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庶女的璀璨人生》 第一章 意外穿越 火红的龙凤双烛即将燃尽,烛台下凝结的蜡滴迎着从窗户的缝隙间射入的朝阳,略显白色宛如孩童娇小的手掌。偌大的房间,梳妆台,衣柜,桌椅,简单的陈设显得冷清而凄楚,西南角的床上,女子悠悠转醒。 一片火红刺入眼睑,女子猛地坐起,刺骨疼痛袭满全身。自己明明在与毒贩交涉的现场,寻找机会解救人质,隐约间毒贩扣动了手枪的扳机,没有多想,便奋不顾身的扑向人质,她下意识的摸向胸口,没有枪伤。 怎么回事?她的双手嫩滑,柔若无骨,身体明显不是二十八岁的体魄,这是一副娇柔稚嫩的少女肢体,天哪!大红色的嫁衣裹着陌生的躯体,让她如坠雾里。 “王妃,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粉嫩嫩的小脸,柳叶眉,细腰身,身后摇摆的古式发髻,小丫头挑起门帘带进一股寒风,让女子的身体微微发颤。 王妃,这个古怪的称呼,是在说自己嘛,环顾四周,“你是在叫我吗?” 刚要放到桌上的脸盆“哐啷”摔在地上,顾不得溅了一身的水渍,小丫鬟张大嘴巴,“王妃,喜鹊知道您心里委屈,才会在昨日出嫁时,心灰意冷投水求死。可王妃您就是不顾及自己,也要为三姨娘着想呀,三姨娘这些年任人欺凌,默默忍受都是为了您能平安长大,如今虽不能尽如人意,终究是离开了那个地方。” “跳水?昏迷?出嫁?王妃?难道我穿越了。”她自言自语,“拿镜子给我。” 喜鹊将铜镜递过来,黑色的眼眸闪烁着丝丝不解,王妃待字闺中时的性子多少有些懦弱,从不敢大声说话,刚才那一瞬间的强势让她仿佛产生了错觉。 铜镜下的容颜,疏离中带着几分羸弱,倒也是个美人胚子。果然是穿越了,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喜鹊几乎要屏住呼吸,轻飘飘的声音灌入耳中,“喜鹊,我有些头疼,对之前的事情仿佛想不起来了,你能与我说说嘛。”里看来的情节,不得已拿来用用,女子尽量扮作头疼郁闷的着急。 喜鹊心中诧异,转念一想,也许是落水伤到了脑子。不管怎样,王妃波澜不惊的淡定,让喜鹊慌乱许久的心忽然被欣喜雀跃填满,“王妃本是相爷府的二小姐慕容晴儿,三姨娘所出,性格温文而婉,不得老爷看中,倒是三姨娘与贵妃娘娘是亲姐妹,几经周折,定下了小姐与黎王爷的亲事。” 喜鹊闪烁其词,脸色涨红,似有为难,“继续说下去。”女子神情镇定自如,声音清婉稳重,不温不火。 “晋王爷乃是皇后所生,太子的胞弟,自幼得了一种怪病,眼睛不能视物,双腿不能行走,偏巧百花宴上大小姐大放异彩,夺得第一才女的冠名,皇上便赐婚与晋王爷。” “你刚才称呼我晋王妃,也就是说,大小姐与我互换了花轿,她嫁入了黎王府。我爹知道了吗?” “啊!小姐,你想起来了,昨日你为了这个跳河自尽,奴婢都要急死了,其实黎王爷与大小姐早有私情,有一次还被小姐给撞见了,可小姐选择了隐忍。黎王爷垂青大小姐,却未能满足大小姐的虚荣心,太子妃至今人选未定,夫人便想着借助这次百花宴让大小姐一举赢得太子爷的首肯。还好,老天爷长眼,没有让她们得逞,小姐,三姨娘不容易,求您,奴婢求您看开些。”小丫头一心护主,疼惜之情不加掩饰,看得出,她是真心待自己的。 慕容晴儿?想来与自己以前的名字倒是如出一辙,21世纪赫赫有名的医学世家的嫡亲继承人,居然也俗套的穿越了,抬眼望去,这新房难免有些落魄,倒像是匆忙之间收拾出来的柴房,免为栖身,难道真的要安之若命啦,目光幽怨的瞟向窗外。 眼眸扫过地上的铜盆,水渍已然结冰,薄薄的一层,棱角分明,脆弱的不堪一击,她抿唇一笑,“喜鹊,重新打水,我要梳洗。” 晴儿打开衣柜,精心挑选了一件紫色云缎子外衣,头发被盘起,自己是学医的,铜镜中女子的容颜让她不悦的皱起眉头,她的手缓缓的覆盖在白皙的脖颈上,慢慢的向上移动,果然如此,这张面皮可谓做的精致,却还不能逃脱她的掌控。 轻叹一声,这副身体的原主怕是有身不由己的原因顶着这张假面才能活下来,这样的容颜已经美得让人离不开眼,面皮之下的容颜又该是怎样的,她慢慢的一点点将面皮揭起,以前的自己,也算俏丽佳人,与这张脸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她再次将面皮沾上,心中不竟揣测原主会有怎样的苦楚。 前一日还是风清气爽,这日午时刚到,灰中带橙翻滚的幕布便笼罩了清尘湛蓝的天空。晴儿站在院子中间,沾染了冰冷刺骨的味道,三千青丝随风散开,自己的命运就这么简单的改写了,也好,能够活着,就要珍惜。 她的目光越过院中零落的野草停留在院墙上,院墙早已落败不堪,因为年久失修裂痕斑斑,也不过两米之高,想要翻墙而过倒也不难,回身看着喜鹊,果断的决定还是有些犹豫了。 连续两天,慕容晴儿都规矩的不吵不闹,十二月的冬天寒气逼人,屋内连炭盆都没有,喜鹊从外面进来,赶忙放下门帘,不停的揉搓冻红的双手,“王妃,今天是归宁的日子,王爷身体欠安,不能陪您回去了。可要是不回去,三姨娘怕是会担心的。”这两日看似安宁,也全然不是如此,她们主仆二人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解决的,馒头伴着咸菜,配上都能当镜子照的米粥,勉强果腹。看来这晋王打得算盘是想让她自生自灭罢了,而她却不能如他所愿。 “那就启程吧。”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沉郁,目光掠过一脸愁容的喜鹊。 第二章 三日回门 屋外寒气逼人,屋内也是冰冷一片,喜鹊懊恼不已,用牙齿咬着下唇,“王妃,王爷并没有让管家准备归宁的礼物和马车。”她觉得委屈,晶莹透明的泪珠裹着冬日的寒气滑过面颊,在通红的手背上晕染开来。 晴儿抬手摘下玉镯,“把这个当掉,找辆马车,再买些三姨娘喜欢吃的糕点。还有,这里只有小姐,没有王妃。” “王妃,不,小姐,这可是您的陪嫁。” 葱白纤细的指尖没入到黑色的发丝中,恬静娴雅,仿佛不染尘埃的精灵,朱唇微张,“去吧。” 21世纪的慕容晴儿出生医学世家,从小习武是为了强生健体,世家千金该掌握的琴棋书画,财金礼仪,对于晴儿都是游刃有余的。这些加上本身的医术,想要在古代吃上一碗饭,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眼下急于解决的便是脱离这个所谓的王妃身份,理清思绪便是要沉稳应对。 晋王府一片冷清,大门内耸立着几棵核桃树足有数十米高,几米宽,枯枝摇摆,红绸早已被人撤去,一切恢复常态。若不是知情人,很难想象这处府邸是刚刚办过喜事的。 管家墨宝踌躇一阵儿,站在门外略微清咳几声,“王爷,慕容小姐已经回相府了。” 屋内香气缭绕,炭炉里吱吱冒着热气,男子身穿浅紫色外袍,肩宽窄腰,腰束玉带,五官白皙,容颜清隽。尤其一双丹凤眼,本该乌黑深邃,却被灰色罩住,乌蒙不清。双手举起放在轮椅的两侧,微微侧身。 “进来吧。” “主子,慕容小姐典当了玉镯雇了一辆马车,买了些点心。” 男人正是晋王墨卓峰,双目失明多年,求医未果,性格清冷狠绝。赐婚本就不愿,居然还要承受黎王墨卓然与丞相合谋算计,错抬花轿,哼,可笑之极,倒是也省去不少的麻烦。 “主子,奴才不明白,既然主子已经洞悉黎王爷会下手,为何还要让花轿进门,不去阻拦。” “本就无心娶妻,是谁都无所谓。” “主子,慕容小姐归宁,需要派人盯着吗?” “弱智女流,随她去吧。” 马车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摇摇晃晃似要散架,喜鹊脸色难堪,“王妃,没有多余的银两,让王妃受委屈了。这是余下的,回到府上,多少要打赏的。” 晴儿凤眸清明,心中微暖,这丫头处处为她考虑,小小年纪变懂得一心为主。轻抚她的秀发,柔声细语:“眼下的情景是暂时,会好起来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一声马儿的长鸣,车身猛的震动几下,喜鹊措不及防的甩向车尾,好在力度不大,只是磕到前额,红了一小片。 车子外传入低低的淫-笑,“听闻车中的娘子貌美如花,本公子还未有娶亲,不如找个地方乐乐。” 喜鹊的脸色撒白,古代女儿家的名节比命还要金贵,晴儿挑起帘子,漆黑的瞳孔内蒙上淡淡的光泽,精致雪白的小脸光滑细腻,“各位是在邀请我吗?”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有一股莫名的寒气瞬间笼罩住在场的几位,让他们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哟,小娘子生的就是俊俏,爷看的心里直痒痒。” “呆在马车里别出来。”晴儿小声叮咛。 “小姐,喜鹊要跟小姐死在一起,喜鹊不怕。” “你活够了,小姐我还想好好的活着呢。你乖乖的呆着,不要成了我的累赘,小姐我就感激不尽。”晴儿遮住车帘,缓步绕过马头,示意车夫把车靠向路边。 晴儿是跆拳道的高手,几个地痞还入不了她的眼,“听哥几个的意思,是早早的等在这里,想必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呢,可以跟你们几个走,前提是,我要知道雇佣你们的人是谁?”晴儿机警聪慧,马车无缘无故被人用下三滥的方法截住,要说是无意遇上,怎知车内坐的是女眷。 为首的一脸络腮胡,黝黑的大手,搞不清楚是皮肤的本色,还是肮脏的埋汰,“小娘子果然与众不同,可惜用错了地方,既然了解我们哥几个来此的目的,就不用罗嗦了。” “既然你们不能如实相告,那就恕不能从命了。” 几人嘴角嘲讽的勾着,对上晴儿没有丝毫笑意的清眸,幽深的讥讽,含着掌风的拳头宛如利刃般穿透了对方的心脏,离的最近的那位来不及反应轰然倒塌,前后也就几秒钟的距离。出手如闪电,身姿婀娜,不显山漏水。 红唇轻启,笑容依旧,“还要再来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兄弟们,一起上。” 目带寒光的扫视着他们,身轻如燕的柳腰屹立与原地,四周的几个猥琐的男人宛如影子般跟随着。晴儿心中默念一二三,瞬间出手,轻巧便利,粉拳快准稳,招招都是死穴,几个人或是爬,或是跪,或是仰天朝天,或是脸贴地面,尘土飞扬,几个回合下来。她伸缩有度,不显丝毫的狼狈,再看,原本趾高气昂的几人早就面目全非的相互扶持着跑远了。 “小姐,你好厉害。”喜鹊还未完全适应小姐的转变,不过精明了强大了总归是好的。 “喜鹊,你说这个世上最不想本小姐好活的会是谁?”晴儿单手叉腰,小脸微扬。 “黎王和大小姐呗。”喜鹊紧张的抓着她的衣角,小姐不入晋王的眼,大小姐起了坏心,黎王帮衬着,小姐归宁怕是凶多吉少了。 “哦,为什么不是晋王?” “小姐,你想呀,晋王已经将你娶进门,就是不喜欢,也决不能视你的贞洁不顾,男人都是要面子的。黎王和大小姐就不同了,今日是归宁的日子,小姐要是衣衫不整的被丢回王府,收益最大的便是黎王和大小姐,这对狼狈为奸的男女,简直该被千刀万剐。” 和煦温柔的阳光倾洒在她的脸颊,带着令人迷醉的光晕,晴儿的黑瞳在柔和光线里晕染成琥珀色,闻言微微一笑。 第三章 丞相府外 转过两条街,避开熙熙攘攘的叫卖,马车缓缓前行,透过帘子的缝隙,几辆装点锦绣绸缎的马车赫然停在路边,几名小厮和丫鬟左右排开,中间簇拥的一对帅男美女。 喜鹊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们欺人太甚了。” 不用说也能猜到眼前这对才子佳人的身份,晴儿嘴角轻勾,划过一丝冷笑,这么快就来耀武扬威,慕容嫣儿,不过如此。 “车夫,径直往前走,不用停下来。”慕容晴儿懒洋洋的靠向车里,闭目养神,今日这场挑衅是避无可避,养精蓄锐,等着接招就是了。 墨卓然揽着怀中的美人,虽不赞成嫣儿的做法,却也是纵容了。 一辆四面漏风寒酸破落的马车傲气凌然的从慕容嫣儿的面前驶过,墨卓然眉峰立起,冷冷的开口,“什么人居然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 慕容晴儿睁开双目,傲睨万物。车夫哆嗦着,颤颤巍巍的下车:“小老儿见过王爷。” 一阵儿寒风吹起车帘,晴儿伸手捻起椅座下的碎石,食指微勾,轻弹中指,小石子准确无误的击中马儿的屁股,不轻不重,马儿撒欢的跑起来。 慕容嫣儿脸色瞬间铁青,马儿四蹄扬起,恨不能将他们踏在马下。墨卓然身形一闪,抱起慕容嫣儿飞身而起,落在路边的台阶上,刚才还跪在地上请安的车夫,就地打滚险些撞在台阶上,丫鬟婆子小厮更是抱头鼠窜,一片狼藉。喜鹊虽被突来的状况怔住,可眼前的这幕却让她心里畅快起来。临近丞相府的大门,晴儿吹起几声口哨,马儿乖巧的放慢速度,原地踢踏着地面。喜鹊瞠目结舌,“小姐,您什么时候学会驯马的?” 以前的慕容晴儿或许不会,而来自21世纪的晴儿,闲暇的时光酷爱骑马,这些都是小伎俩,“好了,扶我下车吧。” 墨卓然带着慕容嫣儿也赶了过来,“妹妹,姐姐与你不过两日未见,怎的就生疏了。”压下心中的愤怒,脸上露出波澜不惊的伪装,墨卓然背脊僵硬着像是座山似的伫立在那里,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他不屑一顾。 晴儿下颌微抬,风轻云淡的笑意挂在嘴角,“马儿惊了,姐姐难不成要与畜生一般见识。” 语气不卑不亢,墨卓然脸色阴沉,“原来二妹如此顽皮,本王倒是不知。” “黎王爷的心思都在姐姐身上,晴儿怎敢劳动王爷的关注。” 晴儿乖巧的站在一边,恭敬的等候两人先行进去,慕容嫣儿满眼嘲讽,新婚第二日,她便得到消息,晋王爷连新房都未曾踏入一步,可想她的生活该是如何的糟糕。 “姐姐得知妹妹昨夜受到冷遇,一会儿定然要爹爹替你讨要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刷在那细致如美瓷般的肌肤上,凉薄尊贵,让墨卓然沉淀的心湖泛起涟漪,眼前的女人似乎不同了。 “嫣儿也是好意,晴儿莫要负了嫣儿的心意。”往日的慕容晴儿见到他都是含羞带娇,轻言轻语。如今,高雅尊贵,温润清华,让他忍不住要探究。 “黎王爷,本宫的夫君是晋王,按照辈分而论,是你的四哥,黎王爷不称呼四嫂,本宫可以不计较,可晴儿是本宫的闺名,黎王爷有些逾越了。”晴儿不喜不悲不急不怒,面若芙蓉,墨眉弯弯。 墨卓然压根就没有想过如此犀利的语言会出自这个女人之口,慕容晴儿看向他的眼神中不再有倾心、眷恋、爱慕,甚至连一丝怨恨都没有。大婚当日他狠辣决绝的羞辱,本想着今日能看到梨花带雨,哭闹质问的女人。 心中滑过锥心的疼痛,想必是原主的情感。晴儿困惑,这样视慕容晴儿为粪土的男人,毫不怜惜的将其送到别的男人怀中,她会让他明白,慕容晴儿绝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女人。 “晴儿,我是你的姐姐,他是你的姐夫,说你几句难道不妥吗?”嫣儿无话可说,便来个胡搅蛮缠,想来以自己嫡姐的身份,晴儿会有几分收敛。 “姐姐是丞相府的嫡出,女戒早已熟知,出嫁从夫,自然要按夫家的排行来定,难不成进宫见了皇上,黎王爷还要等着晋王爷唤一声姐夫吗?” 冉冉升起的红日滑过蔚蓝的天空,像是顽皮的孩子,涨红的脸蛋俏皮的彰显在蓝白之间,冬日的寒风接受了暖阳的洗礼,从地面缓缓升腾微暖的热气,让天地间的寂静显得更加清冷苍白。 喜鹊目光灼灼,恨不能将这对男女身上盯出洞来。 慕容嫣儿眸底的泪水悬悬欲坠,墨卓然浑身的戾气与怒火结伴而来,散发出地狱的狰狞,“既然是归宁的日子,晴儿又一再提到四哥,怎么不见四哥的身影。” 世人皆知,归宁之日,夫婿不曾陪伴左右,多半都是要被休弃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墨卓然公然让自己难堪,晴儿眼带秋波,盈盈笑意,“黎王爷想必清楚,前日大婚,皇上钦定的姻缘,姐姐应当嫁入晋王府。现如今,晋王爷正在气头上,或许这会儿都要进宫面圣了,怎么会陪着本宫归宁呢。”言下之意,慕容晴儿独自前来还要拜你所赐,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居然这般理直气壮的刁难,堂堂王爷也就是个人渣。 晴儿转身向门内走去,喜鹊赶忙跟上。艳阳下,她一抹紫色的外袍,衣角的流云鲜红跳跃,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毅然决然的离去。墨卓然一片恍惚,一股烦闷占据心头,拉着慕容嫣儿跨步进去。 丞相府庭院打扫的干干净净,下人们穿着崭新的衣服,那架势不亚于老爷升迁的隆重。然而,这份奢华与重视,与她无关,从此以后,这里唯一能让她牵挂或许只有三姨娘,虽无感情的牵绊,就算是替原主还债了。 敞亮的大厅,主座上一位中年男人红光满面,目光炯炯有神,不似里写的阴险狡诈。 第四章 府内斗嘴 “女儿见过爹爹。”慕容嫣儿殷勤的上前行礼。 丞相慕容乾温和的语气与墨卓然寒暄了几句,慕容嫣儿走向侧坐的夫人,毋庸置疑,该是大夫人,面前其他几位夫人,都向晴儿投了温柔的目光,年龄都有相仿,容貌皆是俱佳。晴儿在心里犯嘀咕,素未蒙面的三姨娘是哪位,慕容乾走了几步,翻转过来,有些微怒的语气轻声呵斥:“怎么?入了晋王府不过几日,连自己的姨娘都不想认了吗?”。 慕容嫣儿挽着大夫人的手臂,面带嘲讽,厅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晴儿依旧未动。 迎面款款起身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眉眼含笑,满满的宠溺,“二小姐,回来了。” “三姨娘,小姐好想您的。”喜鹊俏皮的吐吐舌头,三姨娘紧走几步握着女儿的手,“二小姐,累了吧,宴席要到晌午才开始,到姨娘那里睡会儿吧。” “嗯。”晴儿明显的感觉到,三姨娘的身子微微颤抖,两人旁若无人的离去,慕容乾没有训斥,也没有挽留,仿若空气般存在的两人,来去都不曾减少这里的喧闹。 进了房间,三姨娘屏退身边的人,让喜鹊在门外守着。一把将女儿拉入怀中,“孩子,娘无能,这以后你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顿足捶胸,心痛不已,“娘亲已然竭尽所能,不惜余力,可这人世间的事情又有多少能尽如人意,好在你我还活着,日子还要过下去。”三姨娘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她揽住三姨娘的肩膀,“娘,晴儿长大了,懂得分寸。” “孩子,娘听大夫人说,晋王待你不好。” “好能如何?不好又能如何?如今我不是全须全眼的在这里吗?” 母女絮叨了一会儿,三姨娘破涕为笑。 院中传来喜鹊的声音,“黎王爷,晋王妃睡下了,奴婢斗胆请黎王爷止步。” 无端的厌烦滑过晴儿的心头,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先是与慕容嫣儿暗度陈仓,后有设计自己嫁入晋王府坐冷板凳。归宁日都不能消停,真真是头疼。 三姨娘起身,神情严肃,“孩子,晋王府的大门你既然进去了,这辈子都不能再与黎王爷有任何的纠缠,否则,娘亲也保不住你。” 晴儿的思绪被三姨娘的一句话引到了别处,这意思,这辈子只能老死在晋王府,她才不要呢。 墨卓然从小习武,听力颇好,屋子里的说话声早就入耳,不理会喜鹊的说词,大跨步的向屋内走。 “王爷,时辰不早了,爹爹请你入席。”慕容嫣儿紧追而来,伸手挽住他,宣誓着她对这个男人的主权。 晴儿挑帘也站在了院外,“黎王爷与姐姐可谓是伉俪情深,妹妹好生羡慕。” 墨卓然默不作声,眸光始终盯着晴儿,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依着晴儿以前的脾气,洞房花烛夜发现花轿错抬,定然会跑来黎王府,这是对晋王墨卓峰最有利的还击。想当初,他的娘亲,就是嘲讽了墨卓峰的残疾,就被皇上盛怒下打入了冷宫,郁闷而死。 他恨,墨卓峰从小就能得到父皇的重视,大臣的爱戴,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就是等他颜面尽失的时刻。 皇上的赐婚,他本是庶子,又不得宠,自然不能反抗,丞相大人是皇上钟爱的臣子,虽然从小过继给皇后的姑母,改姓慕容,骨子终是留着闻人家的血脉。慕容嫣儿又是他的心头肉,皇后的亲侄女,即便皇上要怪罪,也决然不能重罚,皇后不会允许丞相的根基动摇,而他也得到了有力的支撑。 女人与他而言,如衣服也好,能知冷暖。如棋子也罢,无非都是他放在府中的摆设,难道,他错了嘛,晴儿从头到尾都未在意过,才会不痛不痒,视他如空无。 慕容嫣儿身为丞相府的嫡女,自幼傲慢,哪里会轻易被庶妹凌驾之上,“妹妹回府要与晋王爷好好相处,自然也会如姐姐与王爷一般。”语气中嘲讽由盛。 “姐姐说的是,想来,婚前,姐姐也是与王爷处得亲密无间,王爷才会心系姐姐,要不然……。”晴儿温婉贵气,整个人在洋洋洒洒的阳光下尤为清晰。 周围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姑娘家闺房之中岂容与男子私会,这要落人口实,大小姐以后还怎么出门见客,晴儿言外之意人尽皆知。皇上下旨允诺的大婚,被荒唐的花轿错抬草草结案。其中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让晴儿这么一提,倒是了然了。丫鬟婆子虽不敢吭气,有些胆大好多事的婆子,时不时用眼角扫过大小姐的肚子,相互交换眼神,分明暗指,八成小王爷都有了。 慕容嫣儿不敢置信的瞪着晴儿,以前唯唯诺诺,低语轻喘的女人。几天的时间居然盛气凌人,回击的游刃有余,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嘴角勾起的冷笑,昭然若是她的嚣张。 “你…..”慕容嫣儿面色涨红,抬腿便要上去撕烂晴儿的嘴巴,众目睽睽却又隐忍下来。 “大姐姐,黎王爷,爹爹命飞儿请您们过去。” 回身像是无意间看到晴儿,“三姨娘,二姐,宴会要开始了,耽误了,爹爹会怪罪的。” 来了两天,晴儿还是做了些功课,眼前这位伶牙俐齿,眼高手低的小丫头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慕容飞儿,与自己往日也倒是相安无事。 无视别人,晴儿挽起三姨娘的手臂,“姨娘,我扶您。” 慕容乾人到中年,官运亨通,又一下得了两位王爷女婿,自然中气十足,美中不足膝下无子,娶了几房妾室,无人为其诞下儿子,这便是他的痛处。 饭桌上,晴儿沉默不语,周围的推杯换盏、热闹、窃窃私语她都视作空气,唯独不时的给三姨娘夹菜。 大夫人掌管府内之事,三姨娘院子里那出早就入了她的耳朵,狠狠的将筷子摔在桌上,“老爷,二小姐未带晋王爷回府,不出半日便会传的沸沸扬扬,丞相府虽不及王府贵胄,也是朝中重臣,颜面何存。” 第五章 初见祖母 晴儿薄唇轻抿,阖住的眼睛瞬间睁开,可怜原主一片痴情,黎王爷的良心被狗偷吃了,咄咄逼人,布下此局。原主香消玉损,她借尸还魂,就要为原主挣得一席之地,泪水滑过眼角,蔓延在她苍白的脸颊缓缓下滑,直至掉在手背上,深入指缝间。 慕容乾视而不见,“晴儿,你如何解释?” “丞相大人,天下人皆知,姐姐一展才艺,王爷心有所属,圣旨赐婚。我不过是你与黎王爷设下的棋子,姐姐是您手里的宝贝,您舍不得,晴儿便是您随意丢弃到晋王府的废子。敢问丞相大人,若将您与晋王爷的角色对调,你可会欣然接受。晴儿无能携夫婿前来,也是您的功劳。”晴儿索性将事情挑明,一帮黑心鬼,她就是要大大方方的摆到桌面上,丞相府定然有皇宫里的眼线,他就不信慕容乾能与皇上公然叫板。 不称呼父亲,爹爹,直呼官位,可见心中的憎恨不浅,墨卓然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沉郁,目光掠过一脸悠然的慕容嫣儿,难道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个,否则,这个老狐狸轻易就与他达成共识。 “老爷,二小姐能拦住晋王没有面圣,就是不易了。”二姨娘着实看不过眼,却也是无可奈何,二姨娘虽为贵妾,却也尚书府的嫡女,当初委身于慕容乾,真不知道看上这个男人什么了。晴儿的不幸,她着实有些不忍。 “妹妹,飞儿也到议婚的年纪,有了这样的例子,即便是王妃的身份,让人拿了把柄,怕是要影响到几个妹妹的因缘。”大夫人握着慕容嫣儿的小手,颠倒是非黑白,混淆视听。 墨卓然深谙的瞳孔内嗜血的气息涌动着,大夫人是慕容嫣儿的亲娘,他能在后院随意行走,若不是大夫人默许,想必也是有些难度。心里瞬间了然,他想让晋王难堪,大夫人何尝愿意宝贝女儿嫁给残废,一来二去,他原来是垫脚石,大夫人的佳婿人选,慕容嫣儿的良配决对不会是他,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手掌,疼痛袭来浑然不知。 “丞相大人,是晴儿愚钝,大姐姐与黎王爷是好姻缘,朝堂之上,翁婿连起,黎王爷定然前程似锦,丞相大人依旧是朝中重臣,大臣们当以您马首是瞻。”晴儿话刚落地,慕容乾与墨卓然的脸色刷刷变了几种颜色。 皇上春秋正盛,臣子不思安邦定国,替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祉,暗地里迫不及待地站了阵营,结党营私,那可不是后宅里女人的争斗如此简单了。 “住嘴。”慕容乾冒火的双眼愤怒的瞪着大夫人,大夫人欲言又止,委屈的看着他,“吃饭就是了。” 黎王爷时不时用眼角瞟过晴儿的方向,慕容嫣儿醋意浓浓,碍于新婚,父亲母亲都在,更不能让几个庶妹看笑话,硬是忍着,屋子内除了偶尔几声筷子与碗盘相磕碰的声音,倒也安静的很, 这时,厚重的门帘由外向内掀起,一股寒风悄然而至,大夫人刚要发作,面对来人,顿时止住了呵斥。挑帘进来位五十岁上下的嬷嬷,急急向慕容乾行礼,“老爷,老太太染了些风寒,身子骨本就不好,今儿连床都下不得了。” 墨卓然让人去请御医,其他人跟随慕容乾去往老太太的凝香院,晴儿坐着没动,三姨娘看着众人离开,轻叹一声,“你怨恨你爹,也算有根源,老太太自小对你就是好的。大夫人善妒,娘虽不得宠,也是她心里恨着的人,这些年若不是老太太护着,咱们娘俩未必能安生的活着。说实在的,老太太病情与你也脱不了关系。你被人算计嫁入晋王府,老太太得了消息,病情越发的重了。” 慕容乾阴郁的脸色,焦急的等待着。御医诊完脉,安顿几句,“老臣无能,老太太的身子骨有些虚实,风寒未愈,又添加了心火,来的急,先开几服药用着。” “多谢了。”屋外的檐下几位夫人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不停的抽着被冻红的脸颊,黎王爷将慕容嫣儿拥入怀中,这个男人不是她心中所选,却比嫁给晋王那个残废要强些。僵硬着身子依偎着,墨卓然发现她的异样,也不点破。 晴儿静静的站在一角,老太太身边的林嬷嬷刚迈出一只脚,大夫人便迎上去,“老太太怎么样了?” 林嬷嬷满脸堆笑,即便不喜大夫人,也是主子,以后老太太若是去了,还要仰仗大夫人照顾,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老奴给大夫人见礼,老太太醒了,听说二小姐回来了,让老奴领进去。” 齐刷刷的目光袭向晴儿,尤其是慕容嫣儿,眼中嫉妒之极,那个小贱人有哪点比得上她。居然让老太太处处维护,要不是老太太在病中,他们的这场换亲,未必能顺利,想着就恨不得老太太赶紧的去了,她的亲娘得了府中的大权,她可要狠狠的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晴儿娇美的脸庞上依旧冷静,那份冷静好似从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 屋内暖暖的,与屋外的天寒地冻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六十多岁的人,两鬓微显白发,眼角似有泪痕,“晴丫头,来,让奶奶好好的看看。” 轻轻的倚在床边,白玉的小手不经意间搭在脉搏上,聚精会神,老太太是急火攻心,却也是多年的心病未能彻底根治,又添加的内火。老人家慈眉善目,双眸满含心疼,“丫头,是奶奶的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慕容乾立在一边,林嬷嬷将热好粥端过来,老太太冷不丁的拿过来像是要凭尽一生的力气,劈头盖脸的丢给慕容乾,他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好在天冷,穿的厚实,伤不到,只是可惜了那件刚做的新袍。 “你的心被狗偷吃了,你怎么对得起莲儿,我那可怜的女儿,为了你舍了身子,丢了性命,到头来,连她唯一的血脉,你都容不下……”一阵儿咳嗽,让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 第六章 此话一出,林嬷嬷赶忙上前扶住她:“老太太,刚醒,怕是还有些梦魇,二小姐不必在意。” 晴儿诧异的看着她们,白嫩的小手轻抚老人的背部,帮着顺顺气,屋内都是院子里的老人,也是老太太信得过的,慕容乾低头俯首,“娘,晴儿在呢?” “祖母,您的病症吃药调理治标不治本,不如让晴儿帮您。” “胡闹,你懂些什么,老太太要是有个闪失,仔细你的皮。”慕容乾狠戾的语气让她蹙眉头。 “闭嘴,老身这幅身子骨,自己还做得了主。” “莲儿是谁?”心中疑惑,慕容乾脸色怪异,老太太也闪烁其词,屋里的人显然都是清楚的。 晴儿让林嬷嬷拿些银针,在蜡烛上做了简单的消毒,对准老太太的穴位,连轧十几针,屋子里人都捏着一把汗,二小姐在府中多年,老太太也是一直宝贝着,却不曾得知二小姐精通医术。 原主的记忆在晴儿来这世上的第二日便注入她的大脑,医术,原主接触的不少,也是老太太的私下安排。为了掩人耳目,她总是默默无闻,老太太对原主的呵护,宠溺胜过这府上任何一位小姐,就连慕容嫣儿,丞相府唯一的嫡女也望尘莫及。 取了针,帮着老太太整好衣服,盖上棉被,“还是晴丫头好,舒服多了。” 老太太是真心疼这身子的原主,粥撒了,要重新煮一碗,“林嬷嬷,您照顾祖母,我去煮粥。”那碗粥的用料不合适老太太的饮食,她想亲自去煮。 半柱香的功夫,浓浓的肉气扑鼻,淡淡青葱,伴着姜丝,白米莹润,看上去,十分香滑。 老太太情绪平稳了许多,慕容乾带着众人离开,喂完老太太吃粥,已然过了亥时,“晴丫头,住下吧,陪陪祖母。” “嗯。”她在晋王府微乎其微,不回去,也不会有人惦记,在这里好歹是热菜热饭,何乐而不为。 老太太折腾了一天,不大一会儿就睡下了,晴儿不由自主的想到这院子里走走。回廊曲折,琉璃灯高高的悬挂,朗朗明月,群星环绕,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地银华,树影在冰面上荡漾,摇曳生辉,清风吹过,暗香浮动,醉人心脾。 正中的湖心亭,清澈的冰面,透着冷冷的森白,两边载着的树木,树叶落尽,枯枯丫丫。往后几米,是一棵高大粗壮的槐树,秋千晃动,闭上眼睛,仿佛聆听那清脆而又柔美的银铃笑声。 晴儿顿觉有趣,便坐在秋千架上,手扶着两边的藤蔓,微微有些出神。 夜已深,万物皆息,万籁俱寂。 “四王妃,不回晋王府陪本王的四哥,深更半夜在此,莫不是等本王。” 晴儿转身,四目相对,一霎那,一身黑衣的墨卓然,心为之一颤。 白衣如雪,长发如墨,因那转身的动作,秋千轻轻荡起,刹那衣袂翩翩,明眸皓齿,仿若九天落入凡尘的仙女,让人不敢亵渎,多年后,墨卓然依旧回忆起那一晚,只恨时光不能倒流,若那一刻便是永久,该是多么的美好。 “黎王爷怎么赏月赏到这里来了?莫不是姐姐那院子的月亮不如凝香院的?” 晴儿望着来人,脚尖垫地,举止洒脱,无半分扭捏之态。明眸灿若星辰,却隐隐的带上了戒备。 “那院子的月太俗,那比得上凝香院的月亮,清新雅致,撩人心弦。” 晴儿微微一笑,秋波荡漾,就连那明月也失了颜色,“晋王爷唤你一声五弟,我就算是你的四嫂,也算的上是半个亲人,你可不要害我。” 浅笑盈盈,话里却藏着针。 墨卓然嘴角抿着,那妖孽般的笑容却未减分毫。 “王爷风流倜傥,不怕闲言碎语,我已嫁为人妇,若是污了晋王爷的美名,万死也难辞其咎,天色不早了,先行告退。” “你何时会的医术,还那般的了得,老太太烧了三日,御医都束手无策,你的几针,老太太不但烧退了,还有了食欲,晚上睡得也好。”墨卓然不但诧异于她的改变,医术,更是让他费解。 “黎王爷好厉害,难不成这丞相府也有你的耳目。我倒是忘了,黎王爷处心积虑要娶到姐姐,自然筹划许久,不足为奇。” 答非所问,墨卓然还在深思,这个女人掩饰的真好,懦弱,无才无德无貌。如今,神采飞扬,医术了得,貌美如花,这样的女人,却是他亲手送给了别人。 苦涩、不甘、痛苦、挣扎在心里不断的蔓延。那一抹倩影,牵动了他的心,却再不将他放在心上。 日出东方,清晨的光缕照射进来。早膳准备妥当,墨卓峰淡然的吃着,“王爷,昨儿慕容小姐回府,赶巧老太太病了,小姐医术精湛,几根银针,就让老太太起死回生。慕容乾让人传话,说是老太太身体再好些,就让慕容小姐回府。” “医术?有趣。” “王爷,老太太的病,据闻,连御医院的太首都无能为力,慕容小姐的医术既然能救活老太太,王爷是否?” “墨宝,做好你份内的事情。” “是。” 连着半月,风平浪静。喜鹊时不时在耳边叽叽喳喳,墨卓然也是奇怪,老太太这边连慕容嫣儿都不用,他却也安然若之的留在府中。还好,凝香院得了慕容乾的特许,没有老太太的传唤,任何人不能随便入内。 隔着围墙,即便慕容嫣儿要发飙,也与她无干。 “二小姐,老太太说天气好,要出来坐坐。” “哦,林嬷嬷,我这就过去。”半月的相处,晴儿乐善好施的性格早已融入了这里。 “祖母,您身体还有些虚,虽说我给您用了食疗,但也要半年才能调理好,林嬷嬷,祖母的狐皮大衣拿来。” “哎呦呦,还是老婆子的晴丫头懂事,越看越舍不得。” “老太太,黎王爷说晚上要回府,顺道将二小姐送回去。” “黎王爷哪里来的好心,是想看晴儿的笑话吧,送回去?这么些日子,都不见晋王府的人来问问,哼。” 第七章 晴儿悠然的给老太太捏着肩膀,“祖母,晴儿都进了晋王府,以后横竖都是晋王府的人,迟早要回去的,您的身体也无碍了,药膳的方子也交代了林嬷嬷,丫头可以时常回来看您的。”老太太刚好些,断然不能再生气,慕容嫣儿心思歹毒,黎王又来者不善。这个时候,她必须回去了,晋王府吃的用的住的都及不上这里,可黎王爷要想住到晋王府,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走出丞相府,天色也暗了下来,晴儿如释重负的轻松,喜鹊的眉头皱的紧巴巴的,“小姐,老太太让林嬷嬷准备的马车不知道去哪里了?八成是大小姐使得坏。” “没事,今晚月色不错,沿街逛逛也好。” “小姐,您贵为王妃,走在大街上怕是不妥,大小姐就是故意要您出丑的。” 晴儿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她愿意自动放弃,这个世上想要整她,也要看是谁了。 晴儿从袖中抽出一块纱巾遮在脸上,“这就无妨了。” 喜鹊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晴儿仔细的端详周围的环境,白天还热热闹闹的街面,已然冷清下来,路上稀稀拉拉走着几个过往的行人。 一阵儿悠扬的笛声轻缓绝妙,让晴儿几日来的郁闷慢慢散去,脚步不由的跟了过去。拐了几个弯子,一扇半掩的院门显得孤傲凄凉。推开院门,阴风阵阵,凄楚苍凉,让人不寒而栗。喜鹊慌张上前,死死的拉住她的衣袖,“小姐,这里是鬼屋,进去的人都没能安然出来的。” “鬼屋?”笛声明显是从这里传出来,就像是富有磁性的吸铁石生生拽住了她的脚步。 “是呀,小姐,这原来是七皇子战王爷的府邸,三年前,无缘无故起了场大火,可惜,七皇子酒后睡的太沉,没能脱离火海,就这样没了。” 晴儿从不信鬼神之说,要说古人信这些倒也无可厚非。喜鹊瞪大眼睛,小姐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竟然不为所动,“小姐,您要是想看,也要等到白天。晚上这里闹鬼,经常有人吟诗弹唱,四邻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小姐,喜鹊害怕,求您了。”笛声由缓到急,逆流而下,荡气回肠,满腹心事述说其中。 晴儿颊边的梨涡越发的深刻起来,“既然害怕,就呆在这里。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晴儿很喜欢音律,又爱探险,越是这样的神秘,越是能勾起她解开谜底的欲-望。 院子显得空旷,借着月光的余晖,朦胧中也能看清院子的样貌,大火施孽的痕迹斑驳可见,树木漆黑枯竭,依旧迎着寒风微颤着。几乎脱臼的窗框被吹得吱吱嘎嘎。穿过长廊,进了内院,闪着银银水光,虽然被大火烧过,不难甄别这所院落曾经的壮观。 奇怪,笛声突然停住了,浓浓的人参味溢满院子,荒凉的院子闪出几排房子,脚步不曾有丝毫的停顿。灰尘肆虐,晴儿忍不住呛咳起来,蜘蛛网结满屋子的各个角落,甚至爬墙虎也悄悄入住。 凝视着面前的这张大床,人参的味道越发的浓重,晴儿眉头皱起形成川字。心里说不出的诡异,面部表情依然风淡云轻。 后院里一株株梅树丝毫没有一点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杵在院中争相开放。红白相间,红的血红,白的撒白。 晴儿脑海中浮现林逋《山园小梅》,樱唇轻启,呢喃出声,“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伸手摘下一支红梅,握在掌中,微微收紧。大学校园里,她们也曾欢快的奔跑在一片梅园中,那时年轻的气息伴着梅花的清香,交织在芬芳的寒冬,肆意渲染着快乐。泪水不经意间滴落,一滴滴落在冻结的土地上,或许再也回不去了。仰望月空,爷爷和姑姑该是多么的伤心。五岁那年,晴儿和父母遭遇了一场车祸,生命的最后,爸爸将妈妈推出车内,妈妈的怀里紧紧的护着她,就像是她的肉垫,滚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撞在路边的围栏上,妈妈的双手仍然死死的攥紧,她安全了,父母却匆匆的走了。 梅林的深处像是有一双眼睛,随着她的感伤而沉浮。晴儿泪眼婆娑,蹲坐下来,嘤嘤哭泣。不知过了多久,晴儿觉得脑袋沉沉的,身子缩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甜而不腻的人参味弥漫着,她想要睁开眼睛,恍惚间一双冰冷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十指相扣,“丫头,你终于来了,可知这一天我等了许久?” 寒风呜咽而过,掀起梅花瓣幡然起舞,夹杂着泥土的腥味。梅林中一名男子,乌玉般的长发披落,由精致的青缕丝线束了起来,全部垂在右肩前,长长的发尾到系着白色宫绦的腰间。 一支翠玉的簪子将他额前散落的发丝拢的整整齐齐,容颜绝艳如海棠,令女子见之生卑。 晴儿清秀如荷,肤如凝脂,细化如丝的黑发,丝丝缕缕,在他的怀中散开,他轻轻掬起,似握着珍宝般,置于鼻尖轻轻一嗅,胸口溢满了幽兰的香气。 一头柔顺的乌发,无风自扬,金眸涌动着魔魅的波光,线条完美的唇形组合出一张鬼魅野性的脸孔,身躯挺拔修长,散发着一种帝王的优雅,这种君临天下的风姿,危险又迷人。 晴儿依旧沉睡着,男人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那日站在暗处看着她嫁入晋王府,一种要毁灭苍生的狠绝让他失控,那种痛,不是撕心裂肺,却是一刀刀,刻入他的心脏,骨髓,混合着思念与愧疚的煎熬,将他牢牢锁住一辈子。 目睹心爱之人嫁与他人,那种折磨有懊悔,有悲伤,如附骨之蛆,永世挥之不去。 绝望与痛楚,来的如此猛烈,身形与这水深火热的折磨中起伏。如今,娇躯在怀,两个炽热的心交织,满满的欣慰,嘴角的笑容勾起,愉悦蔓延全身。 第八章 “主子,时辰不早了,该让晴儿小姐回去了。”童颜白发的老者恭敬的立于一侧,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 “马车备好了。”男人低沉的声音晕染了整个梅园。 “嗯。” 怀中的人儿睫毛轻颤,红唇微抿,青葱的手指插入墨色的发中,青丝撩起,却无法抹平心中的悸动。最怕实为南柯一梦徒留荒凉。立体的五官轮廓沉浸在光和影之中,刚毅的下巴配合着那紧抿着的唇瓣,身体的线条无一不是在彰显着挣扎和不舍。 晴儿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揉揉惺忪的双眼,迷蒙一片,喜鹊探头进来,“小姐,该起来。”以前小姐从不贪睡,现在早饭和午饭都合到一起吃了。 “喜鹊,我们昨晚怎么回来的?” “是一位好心的大爷载了我们一段,小姐,您昨晚在战王府的废墟里晕倒了,要不是遇上好心的大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都说是鬼屋了,您怎么还要进去。”喜鹊撅着小嘴絮絮叨叨,知道她是好心,晴儿笑着起身,脖子有些重,伸手探进去,一块美白无暇的玉牌豁然出现,羊脂白玉手感暖暖的,干净剔透,玉牌上刻着一个澈字,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温文如玉的男子抱着自己,那沁入心扉深深的眷恋和悲伤恍如梦境。 喜鹊摆好洗漱用具,将衣服整理好,“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晴儿慌忙将玉牌放好,漫不经心的问,“你口中说的鬼屋,我们以前去过吗?”虽然有了原主的记忆,可战王府仍旧是空白,像是故意被封存,努力去想,额头的青筋渐渐暴起,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小姐,鬼屋就是七王爷的府邸呀,小姐和七王爷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不是荣贵妃对小姐的出生有些异议,奴婢都以为,小姐会成为七王妃呢。” “也就是当初撮合我和黎王爷婚事的荣贵妃是七王爷的生母,我的姨母。” “嗯,可惜,荣贵妃因为七王爷英年早逝,伤心伤身,终日与药物相伴。要不然,黎王爷和老爷断然不敢轻易就做出那样离谱的事情,小姐或许还能过的好些,毕竟晋王爷的身体……”喜悦哽咽着没有说完,避免勾起小姐的酸楚。 晨缕透过被冰雪融化冲洗干净的床棱照射进来,落入到明媚漆黑的瞳孔内,蒙上淡淡的光泽,精致雪白的小脸光滑细腻,细微的绒毛都被阳光照得清清楚楚。 喜鹊挑帘进来,“小姐,这是您让奴婢找的衣服。”小姐好端端要找小厮的衣服,喜鹊心中疑惑,嘴上却不敢质疑,毕竟主仆有别。 “喜鹊,这附近那些山能找到药材?” “出了城三里地,有座枫林山,那里的枫林寺祈福很灵验的,主持大师从不轻易与人算命,很多达官贵人都去求过,老爷有一次也去过。” “哦?” “小姐,老爷瞒着大家,只说是主持大师闭关了,我也是听大夫人身边的刘婆子喝多了说漏了嘴,才晓得,老爷被拨了面子。” 和喜鹊说话的功夫,晴儿麻溜的换好衣服,将头发盘好带正帽子,喜鹊瞠目结舌,“小姐,您是有夫之妇,要是被人识破再闹出点事情,晋王本就不待见,以后可怎么好呢?还是安分的待在王府可好?” 明知如今的小姐根本不会理会她的建议,仍旧不死心的说出来。晴儿巧笑倩兮,“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只管在屋子里待着,我们这个小院子不会有人来的,即便是咽气也很难被人发现。” 等到喜鹊反应过来追出去,晴儿早已翻墙而出不知踪影,喜鹊气恼的进屋,小姐自从嫁进王府,整个人都变了,脑袋是灵光了,人也聪明,胆子更是大得离谱,小心脏扑通通的跳着,小姐以后还会不会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 枫林寺不愧是皇家寺院,临湖水榭,清风和暖,红蓝绿板,曲廊回旋,好一派奢华美景。尤其是倚栏栽种的梅花都是极为罕见的珍贵品种,湖中一对对的碧玉鸳鸯和红顶白鹤更为珍奇,更别提假山石雕,亭台摆设各种珍品。寒冬腊月,这里却如沐春风。 晴儿的背篓里装着不少的药材,辛苦了大半天总算有些收获,其中多数还是上品,拿到市上出手应该能有个好价钱。太阳正顶,午时都到了,饥肠辘辘,说来也怪,附近连个摆摊的小商小贩都没有,很难找到吃的,也只有硬着头皮到寺庙里来蹭饭了。 寺庙里不像往日那般人山人海,像是刻意梳理过。晴儿一步步挨到亭子里,两条小腿灌铅似地,重的拖不动,拍打着双腿,这副身子真是虚弱。这样的山,以往的自己爬上两座也不会累的这幅模样,看来回去后还要好好的锻炼,弱不禁风的小家碧玉让她甚是堪忧。 木然抬头,凉亭的石桌上居然摆着棋局,仔细瞧去,单是这棋子就甚为考究,颜色不静不宣,恰到好处。纹理或隐或现,生动多变。木质结实,芳香四溢,典型的南花梨。以前爷爷总是喜欢摆弄这些棋子,各式各样深奥难懂的棋局,晴儿倒也见过不少。好奇心驱使,她不管不顾的凑过去,四下无人,摆弄两下,再恢复原位也无伤大雅。心思一动,晴儿仔细揣摩起来。 桌上的这幅棋局看似简单,却妙不可言,险象环生,环环相扣,一步走错,便也是万劫不复了。 好在晴儿记得疑难杂症的棋谱颇多,细想之下,抬手走出一步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整个棋局因晴儿的落子发生了日转月移,敌对双方胜负一子便定。晴儿俏皮的把玩手中握着的一缕虫草,笑的有些张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这步棋甚好,老衲起手了。”冷不丁入耳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刚才看的有些入迷,放松了警惕,猛然间转头,晴儿满脸的囧意,“抱歉,小的逾越了,只是看着有些手痒,还望大师见谅。”大师年过半百,眼睛炯炯有神,不似老者的体态龙钟,步伐轻盈,一身袈裟难掩内在的运筹帷幄,心思深沉。 第九章 老者胡须轻捻,晴儿在山里忙活了二、三个时辰,露水打湿的肌肤通白玉透,风风韵韵,凝脂般的雪肤下,透着自然粉嫩的嫣红,眉目灵动若天山之水,如水中望月,云雾朦胧,“年轻人,遇上便是缘分。” 晴儿抬头这才注意到,老和尚的身后跟着一位眸光淡漠,光滑逼人的男子,没有文人的虚弱,也没有武将的粗犷。 狭长的瞳仁在俊逸之中添了一份华艳。 一缕碎发从他的颊边擦过,带着一抹转瞬即逝的异光,愈发高深莫测。 梅花如雪纷纷飘落,映得轻紫的身影愈发修长挺拔,俊逸无双,像是夹杂在雪雨里的一抹紫云,高贵有独特,清澈而淳透,尤其一双眼睛,宛如榕树上最高的那一朵,看着温软无碍,却是狠绝冷心之人。 男子微微点头,晴儿回礼,算是打过招呼。 “老衲看施主谈吐不凡,又有此等慧根,能否容老衲为施主算上一卦。”男子听闻愕然,不过一刹那,便重新整理好思绪。 晴儿无所谓的耸耸肩,“算卦可以,可我没钱,来这里也是想要吃顿斋饭。” 老和尚呵呵呵的大笑,“施主能来本寺吃斋饭,乃是我寺的福气,施主能否让老衲看看掌纹。” 晴儿白瓷肌肤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吹弹可破,慵懒中透着可爱,琉璃剔透,掌纹清晰,一目了然,老和尚回头示意男子不要出声,男子清冷无比的黑眸闲适优雅的盯着晴儿,让她浑身不自在。老者低语呢喃: 浴火重生福睿至, 困龙游戏深戏水, 金凤呈祥富贵命, 姻缘多劫莫执着。 梅花香之苦寒来, 月清西至凤凰息, 君后双喜天地间, 携手人生日月羡! 老和尚眼中流露出灼灼之光,浑身散发出阵阵匪夷所思的金色气息。 男子双眉紧锁,“大师,难道她就是?”男子惊奇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直盯着晴儿。清风吹拂,男子紫衣飘袂,水眸流波,如一抹淡紫色的云烟从九天之上流下,大朵的牡丹随着他的步伐轻摇,好似腾云而来,群花相伴。语气亲近而不亲昵,眉似三月柳,带着如风一般的潇洒,却丝毫不能遮掩周身的贵气。 老和尚的脸色随着她急促而去的步伐稍有缓和,蔚然一笑,“太子殿下,您命中注定之人已然出现,只是她的掌纹有些奇怪,老衲一时半会儿并未参透。” 男子正是当今太子,今日是要与主持大师讨论棋局,桌上棋局却是在如此机缘巧合下被点破的,“主持有意阻止在下说出刚才那位公子应该伸出左手,而非右手,便是要打消她的顾虑。” “太子找寻多年皆是音信全无,今日偶遇,想必是上苍冥冥之中的暗示,老衲姑且说到这里,以后的事情起起伏伏,沉沉落落,太子一切皆要顺其自然,且不能杀心四起,涂炭生灵。”老和尚语重心长,命中自有定数,福兮祸兮,要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点漆的黑眸虽然还带着笑,却沉静的如同冬日的湖面,深邃无澜,老和尚邴然,起手,“太子,枫林寺能有今日都是闻人家族几代人的扶持,老衲不会忘恩。”声音飘远,空气中淡淡的梅花的香气。 太子抬步向山下走去,侍卫将车帘挑起,“太子殿下,午膳要赶回城里吗?” “不急,等等。”抬眸望向斋堂的方向,小厮扮相精妙绝伦,却终究没有逃脱天真率性,脑海中不竟浮现出,女儿家娇羞俏皮的样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躁动。 一阵儿轻快的脚步徐徐传来,晴儿哼着小调,歌声入耳,如清泉滴答,收纳于心,太子隔着帘子吩咐,“请那位小兄弟一起乘车。” 侍卫领命拦住她的去路,“我们少爷请您结伴下山。”马车装饰富贵大气,单是八匹马,身份至少也是王爷之类的,这样的人绝不会打个小厮的主意。 本来两条腿就酸困肿胀,有人主动请自己搭车,当然好了。侍卫恭敬的上前挑帘,晴儿笑着上车刚要道谢,秀眉微拧,“怎么是你?” 太子嘴角滑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拿起一本书递过去,“路上可以看书解闷。”晴儿无趣,有人让自己免费搭车,看上去也并无恶意,太子黑眸寒光乍现,侍卫慌忙将手臂收回,晴儿轻盈的跳上来。 晴儿大学时曾经接触到一些古文方面的知识,想来就是为现在做准备,不免噗哧一笑。翻开来,这本书的内容可谓是政治课本,里面还有些对于兵法的探讨,页面磨损的厉害,“公子很喜欢这本书?” “从哪里看出来?” 她扬起手中的书,“书皮还算整洁干净,可里面的内容比之外皮磨损严重,想必公子勤于翻看造成,可是……” 眼底含笑,声音清冷的微扬的语气,太子眉目长峰斜飞入鬓,眼如寒星深邃内敛,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勾勒出天崩地裂也不变色沉稳冷峻,“但说无妨。” “兵法云,山路陡峭,当以上居高而攻之,逢水路,借风顺水加之火攻,这些都是随机而变,而书本却将这些变得死板,写书之人不能说没有作战经验,但也是浅薄了。”他一个小厮,面前这位非富即贵,好端端的请她打车,有拿出这么深奥的书,鬼才相信是个她解闷的,可萍水相逢,却有捉摸不清对方的试探究竟为何。 这样的语调任谁听起来都是极为年轻的,但又不同于那种清润张扬的年轻,而是似乎经过了时光沉淀岁月打磨,似珍珠莹润,似流水洞穿巨石,又似梅花簇绒了春雪,带着冷静的,沉着的,不高不低,不亲近也不疏离的感觉。太子干枯的心田像是遇到了甘霖,一点点变得润泽起来。 “你读过很多书?” “嗯。”晴儿不推诿,欣然承认,事实本就如此。 “小兄弟住在哪里,在下好去府上请教一二。” 第十章 晴儿脸色发青,尴尬不语。这位爷要真的去了晋王府,那个残废王爷说不准都能把她给关起来。 车内异常安静,伴着红日西落,余晖点点滴滴透过车窗的缝隙挤了进来,伴着顽皮的灰尘飞来飞去。 晴儿隔帘问,“到城里了吗?有药铺的地方麻烦停一下。” “你上山是为了采药?”太子探寻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背篓,满满的药材一览无余。 “嗯。” “你要是有难处,在下可以暂借给你。”这小丫头骨子里透着倔强,眉宇间镇定自如,处理问题干脆果断,怎会平白拿他的赠与,故而该为暂借,只是希望对方能欣然收下,有借有还,张弛有度,才好有相互接触的机会。 “谢谢公子,无功不受禄。”听到斩钉截铁的拒绝,一股复杂的情丝被生生割断,倒是揪疼了他的五脏六腑。 “少爷,药铺到了。”侍卫在外统称太子为少爷。 玄月高挂,几颗星辰亮眼夺目的守在她的身旁,几束幽光从车帘的缝隙中流泻进来,在药铺光滑富丽的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倒影。恍然一阵失落,从未有过的神伤注满心头,“来人,拿我的腰牌与掌柜的交代,给她个好价钱。” 高高在上的太子,仁慈,善良多年前就被狠绝、杀戮、血腥替代,兜兜转转,贴身的侍卫都有些纳闷,太子何时对个初遇的小厮这般优待了。 黎王府里乌云压顶,连续两日,慕容嫣儿将屋内能扔的都摔在院子里,丫鬟婆子各个战战兢兢,脸上皆是被巴掌扇过的红印子,传话的小厮磨磨蹭蹭的过来,撑着脑袋张望,心虚的腿肚子直打转,屋里的那位主子简直可比恶鬼煞星,心里打鼓,硬着头皮哆哆嗦嗦的跪爬进来,“回禀王妃,王爷说事忙,要在书房就寝,晚上便不过来了。” 慕容嫣儿举起手中的茶杯不由分说的扎了过来,小厮不敢躲避,愣是挨了一下,额头的鲜血汹涌而出,殷红一片地面,咬牙忍着。 “滚,都给我滚,回来,谁要是敢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一大波人如烟消云散般走的干干净净,慕容嫣儿颓废的跌坐在地上。新婚夜黎王在新房内坐在天亮,从此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她的院子,女人即便是正妻,要是得不到男人的恩宠,迟早会被新人所替代,人老珠黄之时,还不能诞下子嗣,以后的日子也就岌岌可危了。毕竟谁还会在意不受宠又无法怀上男人子嗣的女人。等到爹爹从朝中退下来,墨卓然还会变本加厉的对待自己,到时候正妻之位未必能保得住,她怎能不急。 当初不能鱼跃龙门,也不愿嫁给那个残废,软磨硬泡,母亲不惜搬出杀手锏威胁父亲,闻人家两代皇后,树大根深。同样是树大招风,母亲以命相拼,逼父亲就范。闺中不顾名节与黎王私相授受,换来的却是一场空,她不甘心。 黎王府书房的窗纸上映出淡淡晕黄的光线,微弱的让人不经意瞥去,误以为是夕阳未尽,余晖绕梁。 刘公公小心留意房内的动静,微微叹口气,王爷自归宁回府就一直沉默寡言,连一日三餐都只沾沾碗筷,他派人打探,像是与慕容二小姐有关。 书房只让点燃一盏灯,不要说看书,就连室内的景物都是模糊不清。墨卓然也不记得他保持这样的姿势有多久,手上依旧拿着那枚玉蝴蝶,这本是一对,当年与晴儿定亲送走一只,物是人非,却还是舍不得去讨要另一只。 书桌上郑重的放着一只楠木檀香盒子,里面装满了母妃生前带过的首饰。冷宫那样无情的地方,母妃默默忍受了好几年,他却作为墨元国放在北国的质子,一待就是五年。 迷蒙的眼瞳渐渐有了一丝焦距,眼中刹那射出精光,错了?难道真的错了?无力抓住的懊恼浮上心头。 “李公公。” “王爷,夜深了。”李公公的声音在看到那只楠木紫檀盒子时嘎然而止。 “告诉本王,当年到底是谁安葬了母妃?” “王爷,老奴该死,老奴隐瞒了王爷,老奴以为二小姐是庶出,慕容乾还是更喜欢大小姐多点,王爷需要助力,二小姐不合适。” 墨卓然痛苦的闭上双目,“你终于承认,是晴儿安葬了母妃。” “晴儿小姐隔三差五就想办法送些银子进宫接济娘娘,就连衣服饮食都无微不至,逢年过节也会溜进宫里陪着娘娘说会儿话。可娘娘临终前留言给老奴,晴儿小姐的身世背景断然不能辅助王爷成就一番伟业。” 颓然悲悸的笑浮上嘴角,泪水滑过眼角,滴落在衣袖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爷,王妃娘娘要过来,已经闯到了院子里。”护卫在外禀报。 李公公很是厌烦这个女人,不懂规矩,不识大体,处处以身份压人。要不是因为慕容乾的缘故,他绝不会违心欺骗王爷。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落雪簌簌之声可闻。 “好大的胆子,本王妃的路你们也敢挡着,莫不是觉得本宫不是主子。”慕容嫣儿嚣张跋扈的不知收敛,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恭敬的站在书房门口,“王妃,王爷事务繁忙,劳神劳心,王妃自是体谅的,我们做下人哪里能拦着王妃的去路。” 言下之意分明是让她知难而退,李公公是黎王爷母妃身边之人,王府上下皆知,黎王爷对其都要礼遇三分,说话从不言重。 “哼,一个阉人也敢在王府里横行霸道。”李公公的痛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肆无忌惮的揭开,脸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的。却碍于王爷的身份,不能与之正面对抗。 “什么人不知分寸。”字数不多颇有分量,要是换做其他女人,李公公刚刚一番话早就退下来,不懂拿捏轻重便是给慕容嫣儿这样的女子定性的。 第十一章 “王爷,是嫣儿。”女子娇滴滴的声音,软软绵绵,诺诺的感觉,趾高气昂的戾气不复存在,李公公眼中带着鄙夷,这样的女子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看清楚,想着娘娘的白白枉死,恨不能拆了这个可憎的女人。 黎王丝毫不为所动,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慕容嫣儿如遭雷击怔在原地。婚前,黎王对她虽谈不上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倒也是有几分情谊,要不是也断然不能冒着欺蒙皇恩的大罪将她娶进门来。 眼泪就如同雨珠子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楚楚可怜,竟然还想要去推开那扇冰封的木门。手还未触及,一阵儿掌风袭过,她的身体如破布娃娃般摔向院子中。李公公不由多想,飞身将她接住,毕竟是新婚,传出去会落人口实。李公公淡漠的吩咐请大夫,连御医都不曾提到,丫鬟婆子将她带走。事情发生的太快,慕容嫣儿呆若木鸡的神情,混沌不清,仿若一樽好看的娃娃雕像,任由他人归置。 院中的小厮将地面收拾干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次恢复原样。 书房的灯就此熄灭,天地间漆黑一片,暗夜无星,天地俱寂。 晋王府冷清的如沉入水中的鱼儿,无声无息。晴儿悄悄的摸到墙边,轻巧的翻身跃入,怀里揣着几百两的银票,黑眸笑的恨不能连条缝隙都不留。 原本该是黑灯瞎火的小院此时却灯火通明,就连那些杂草都跃跃欲试,从未有过的诡异气氛笼罩着这里。 喜鹊看到小姐,想要出声,被一旁的墨宝拉住。晴儿拍拍身上的灰土,不紧不慢的走向喜鹊,丝毫不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住。 屋内的晋王墨卓峰,眼睛虽不能视物,双耳异常的灵敏,晴儿平稳的呼吸,有序的步伐,他甚至能感受到晴儿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他嘴角微扬,掩饰着内心的震动。 “慕容小姐,您回来?”墨宝首先出声,本以为这样的称谓会让她难堪,不曾想,她颇为满意的笑了,“总管大人深夜造访,有事?” 喜鹊就清楚自家的小姐不会吃亏,不要说区区一个管家,就是屋里的那位未必能讨到一丝半点便宜。挣脱墨宝的钳制,跑到小姐身后,晴儿嫣然动人,墨发轻扬,小厮的衣服能穿出这样的风采,她当属第一人,“喜鹊,小姐我饿了,去准备晚饭,这是牛肉,我要吃牛肉面,记住面要有嚼劲。” “奴婢这就去。”喜鹊巴不得赶紧闪人,反正小姐的厉害,她早已见过。 幽深如寒潭般的瞳孔着实漠然到了极致,霸道而凛冽的气场让周围徒增一抹冷色。墨宝直接被无视了,屋内大门敞开着。晴儿稚嫩的小脸涌显出愤愤不平之色。外面寒天冻地,里面没有炭火无法取暖,关着门还能积攒点温暖的气息,这帮人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轮椅上的男人深邃的鹰隼眸子像是要将人的灵魂吸纳在内的阒黑,鼻梁高挺有型,涔薄的唇瓣抿的很紧,不难看出行事一贯的严肃风格,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慕容小姐深夜外出,能否告知所谓何事?”这声称呼晋王以后将是后悔不已,甚至恨不能咬舌从此不再讲话,这些都是后话。 “王爷既然称呼慕容小姐,想必能够知晓我行踪的应该是慕容丞相才对,不知晋王何时送我出府,小女子感激不尽。”晋王对她的厌烦都挂在脸上,还好她也知趣,一拍两散,省得麻烦。 多年吃药,晋王的嗅觉灵敏,从晴儿进来,浑身就散发着药香,“慕容小姐是想快点离开晋王府,再去黎王府吗?”语气中带着一丝他都不曾察觉怒意。 “黎王?呵呵呵,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对于自视清高的男人不感兴趣。”慕容嫣儿那样的蠢材,还不及慕容飞儿的一半,墨卓然那般的骄傲,自然容不下黎王妃的位置留着一副中看不中用的女人。 这句话落入晋王爷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深意,正所谓吃不到葡萄,便觉得葡萄是酸的,也就是这层意思。 “哦,好歹也是王爷,都入不了慕容小姐的眼,本王诧异,在慕容小姐心中的夫君人选莫不是太子。”太子迟迟未娶正妻,朝中上下多少闺阁女子望眼欲穿,慕容晴儿也是俗人一个。 “太子妃?没兴趣。王爷不用兜圈子,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半月后,太后生辰,你要与本王一同进宫。” 晴儿气恼,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晋王,我们可是一没拜堂,二没洞房,这三嘛,皇上圣旨赐婚,你该娶进门的慕容嫣儿,既然黎王爷与姐姐木已成舟。我想,晋王爷也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何不还我自由,让我正大光明的离开。” 墨卓峰低醇如上等红酒的嗓音压抑着快要脱缰而出的情绪,“你就这般急着要离开?” “自然。” “那好,太后生辰过后,本王会安排。” “一言为定。”晴儿沉静淡漠的眼瞳有了一丝生气。 出了晴儿的院落,深深的失落袭来,墨卓峰回头望去,嘴角滑过一丝难耐的苦涩,“王爷,奴才愚钝,太后娘娘的生辰,未必非要慕容小姐一道前往。即便是这样,老奴以为,差下人跑一趟即可,何必兴师动众,劳烦王爷亲自前来。” 夜风吹来,丝丝缕缕将他的墨发扬起,笑意晕染嘴角,“枫林寺主持大师的必杀记自十年前摆下便无人能解,不想她一介女流,一子改天换地。你觉得,她真的如外界传言的不堪入目吗?本王忽然有些期待。” “老奴也很费解,主持大师与她算命,太子亲自送其下山,难道这中间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怀疑她是太子派到我们身边的探子?”晋王风轻云淡的语气染上了浓浓的微怒。 墨宝的手心浸满汗水,丝毫不打算放弃心中的念头,“王爷,凡事多点提防总归是好的。” 第十二章 金碧辉煌的寝殿内,硕大的夜明珠将房间照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你们再说一遍?” 四名黑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跟随太子多年,他的手段血腥狠辣,大家有目共睹,“回太子爷,属下一直尾随在后,绝没有惊动那位小哥,在富康街突然有人插手将奴才们拖住了,来者武功上乘,属下节节败退,不得已跟丢了。” “看得出是什么人出手的?” “应该是五十岁的老者,身手敏捷、干净利落,并没有伤及我等的性命的意思。”太子摆摆手,其他人都退出去。 冷少臣缓缓起身,语调薄凉,“太子,依我看,这件事有点意思。” “富康街是晋王府邸所在,那样的女子平常百姓家里怎么可能关得住,只是晋王府上并无其他女眷,刚入府的王妃慕容晴儿,无才无德无貌,身边仅有个没长开的小丫鬟,这个女子平白无故的消失,后面定有高人相助,太子爷,姜太公钓鱼也需坐上半日。” “少臣,你我相交多年,这次,不知为何,心惶惶不安,人在眼前,都无法驾驭。” 冷少臣自幼是太子的书童,两人私下里不因地位的悬殊分主仆,你我相称,相当于异性兄弟。 太子为我独尊的震慑力与字里行间的距离感现如今好似消失的干净,冷少臣抚平身上的皱褶,起身,“太子爷,不日怕是要迎娶太子妃。” 太子冰封的寒气瞬间散去,笑意爬上眉梢,笑容沐浴在灯光里,俊朗的面容更加清澈威严。 晴儿捧着一大碗牛肉面吃的香甜,喜鹊望着没心没肺的小姐嘟囔着,“王爷好不容易来我们这破落小院,小姐怎就不知深浅,错过了机会。” 晴儿呵呵笑了,吃进去的面条险些呛到气管里,“臭丫头,你家小姐岂是什么人都能沾边的,我将来的夫君,要有大智慧,大胸襟,还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姐,什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笨,就是除我之外,不能有其他的女人。” “小姐,您没有发烧吧,怎么可能,这个世道,不要说王爷,就是有点家底的富商都是三妻四妾。” “所以,那个晋王不是我的菜。”说着夹起一块牛肉迅速塞进喜鹊的嘴里,省的她唧唧咋咋没完没了。 幽深的院落漆黑一片,梅花树下,男子一身白衣,如不染尘埃的一块卷白,不似凡间之人,一个身影闪入他的视线,“主子,晴儿小姐安然无恙回到晋王府,太子的人被奴才挡下了。” “嗯,墨量,派出影跟随在小姐左右。” “主子,影是您的暗卫,从未离开过您的身边。” “你在质疑本王的决定。”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丝丝不快。 “奴才不敢,这就去办。”墨量耳聪目明,武功高深莫测,追随他多年,深知主子的命令不能有违。 “下去吧。”男子从容的打开手里的画卷,一副美人深秋戏水图唯美唯俏,画中的女子娇柔可人,光着小脚丫,顽皮的坐在岸边,不时扑打着水花,一双嫩白如玉的小脚与水花交织在一起,波光粼粼,阳光中,美人顾盼生息,美不胜收,伸手抚摸画中之人,“晴儿,何时我才能将你带离开着凡事的纠葛,去过我们平静的生活。” 晴儿连打几个喷嚏,将银票收好,吃过早饭,整理妥当,“喜鹊,换了衣服,我们上街转转。” “小姐,您虽不得晋王喜爱,可终究顶着晋王妃的头衔,这样频繁出去不好。” “那好,你在家里,我出门。”晴儿拿过一件猞猁皮的厚斗篷。 “小姐,这件衣服好贵重,您多会儿置办的?”喜鹊的双眼闪着金光,一心都扑在这件斗篷上。 晴儿忍俊不禁,“不是陪嫁吗?我在柜子里找到的。” “怎么可能,这件衣服少则都要几万两,不要说三姨娘拿不出,即便能拿得出来,大夫人也绝对不会让它出现小姐的嫁妆里。” 原本还有些笑意的唇角僵硬起来,墨宝快步进来打断了晴儿的沉思,“慕容小姐,王爷让老奴把参加宴会的衣服送过来,小姐试过,不合适的地方马上修改。” 墨宝眸光里隐藏着一丝惊艳,即便是丞相府嫡出的小姐,慕容乾也绝对不会陪嫁这么精贵的物品。何况慕容小姐出嫁,只有两台箱子,足以显得寒酸,嫡出的慕容嫣儿也不过十二台,多数都是大夫人的贴己。 “衣服先放着,回来再试。”喜鹊衷心但很迂腐,墨宝望着离去的倩影,眉峰渐渐靠拢。 “王爷,小姐又出府了,像是有急事,衣服也没有来得及试穿。” 坐在正位上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深邃的五官更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雕塑,墨宝恭敬的跪拜,“王爷,小姐顶着晋王妃的名衔,经常出现于大街小巷,老奴以为不妥。”晋王淡漠游离的眼神,墨宝还是要不惜余力的提醒,早些将这位不如意的小姐请出晋王府,王爷虽有残疾,仍是皇家嫡子,怎的就娶了个庶出的。 “宝叔,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还是没有打算放过我,你说,她的生辰,还会玩出多少花样?”晋王抬眸,墨宝赫然,王爷行事多有怪癖,转移话题,足见王爷对慕容小姐有庇护之意。 “王爷,皇后娘娘为您隐忍了二十年了,皇上体恤您和娘娘的不易,可太后把持着先皇留下的密诏,皇上也是无可奈何,老奴斗胆,求王爷要耐着性子。” “呵呵,这两条腿都废了,还是个瞎子,一个废物对他们到底能有多少威胁,难不成本王还有睁开眼睛站起来走路的一天,赶尽杀绝真真是狠毒。” 墨卓峰冷冷的眼神与墨宝对视,阴冷的面容带着淬毒的青紫。 大街小巷被洒水净扫,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把门面收拾的别致喜庆。晴儿穿街走巷,不时的向周围的人打听着。 一路来到处僻静点的院子,上前敲门,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这间铁匠铺与众不同,别家的都是开在街面上,方便生意上门。这户恨不能藏起来。即便如此,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干劲,可见生意丝毫不受影响。“姑娘,请问您找谁?”晴儿一身华贵的穿着让店里的活计不容小视。 第十三章 “请你们这里最好的师傅过来,我要打点东西。” 伙计麻溜的进去,不大一会儿,一名男子跨进门来,衣袂轻舞,乌发轻扬,如一抹淡紫色的云烟飘入眼中,大朵的牡丹随着他的步伐轻缓,清眸如山涧清泉下一颗黑色的琉璃,璀璨而又清冷无比,琼鼻如白玉雕刻一般,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唇瓣粉红润泽,果真是妖孽,晴儿不由赞叹,古时果真是美男养眼,“在下听闻姑娘有事相邀?” 冷少臣眼神犀利环顾一周,尽显凉薄尊贵,晴儿不带任何表情的斜睨,“不知道师傅怎么称呼?” “在下姓冷,名少臣。”冷少臣这辈子冷情惯了,对谁都一般无二。 “冷公子,能否打造这些。”她将手中精心制作的图纸展开。 “银针?”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刀片,冷少臣眸光中染上一丝精明。 “冷公子,什么时候可以取货?” “小姐是药王谷的人?”冷少臣不急于回答。 “嗯。”晴儿随口应声,她思虑身上的钱不足以付这笔费用,要是能拖上些时日,勉强还能凑齐。既然药王谷的名号能帮到她,那就拿来用用何妨。 冷少臣不曾听闻药王谷收过位女弟子,药王脾气古怪多疑,这辈子也就妙手仙子这么个宝贝徒弟。说来有趣,妙手仙子洁身自好,年方二十未曾娶亲,难不成是妙手仙子的未婚妻,江湖上也唯有只字片语的传闻呀。 他慎重的斟酌,眼角的眸光定在晴儿身上,单是那件猞猁斗篷,非普通人家能拿得出手的。贵不可言,妙手仙子行医江湖,价格动辄上万,更有甚至万两黄金都未必能请动。药王谷不入朝参政,却也多次为皇家之人祛病诊疾,不得不退让几分。 “小姐,这些物件金贵,需要锻铁打造,生铁易生锈断裂,怕要等些日子。敢问小姐府上何处,物件齐备了,差人给您送去。” “不必了,说个时间我来取吧。”晴儿断然不会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晋王府。 “半月。”冷少臣吐出二字,晴儿毫不犹豫闪人。 “让人盯着点,查清楚底细。”冷少臣小声的吩咐。这家店铺是他众多耳目中的一个,为太子拉拢群臣,获悉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今日,为了边关传来的消息,亲自走了一趟,居然遇到这么个秒妙人。 “小姐,王爷命人送来的木炭,屋子刚燃起,烟尘大些,您稍等片刻。” 怪不得一进院子,小丫头就唧唧歪歪的脸上乐开了花,闹了半天,为的是这个,“一点小恩小利就把你给收买了,等不齐,你家小姐我都要被你给卖掉了。” “那要看卖给谁了,小姐,要是晋王爷肯买,奴婢一百个愿意。” “死丫头,小姐我不卖。” 晴儿抽空接连跑了两次枫林山,摸着手里积攒的银票,“喜鹊,在京城买处小院要用多少钱。” “那要看在什么地方买?买多大的?”喜鹊手脚不停的收拾着屋子,晴儿坐在床边,晃动着两条小腿。 “不大,清雅别致,安静点的。” “哦,城郊的院落,不多也得二三百两。” “收拾好了,就陪我出去转转。” “小姐,你该不会是真的要买院子吧,可我们买那些干什么,出嫁从夫,在家从父。小姐,您现今的身份,出了晋王府,便是丞相府,要那院子何干?”喜鹊这个鬼丫头分明是在旁敲侧击的提点她,即便被晋王休妻,丞相府还是会来接人。倒也是就凭老太太对她的宠爱,绝不会让她流露在外。 “那我要不是慕容晴儿,晋王爷不用写休书,老太太也不会惦记了。” 喜鹊顾不得手上的尘垢,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用摸着自己的,“小姐莫不是又发烧了,净说些胡话,奴婢与小姐朝夕相处,虽说落水后小姐的性情大起大落,可奴婢还是分得清的,小姐莫要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当心被有心人听去了,再生事端。” 来了这里数日,也跑出来几次,都还没有认认真真的逛过集市。晴儿拉着喜鹊,走走停停,“好一座气派的酒楼,想必饭菜还过得去,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是粗茶淡饭,好点的也就是混顿牛肉面。” “小姐,这里可是京城最奢华的酒楼,咱们吃不起的。”喜鹊眼里巴巴的期盼,手上却死死的拽着她。 “今儿小姐请客,走吧。” 晴儿身着男装,身材瘦小,文质彬彬,小二迎出来,“两位公子里面请。” “小二,楼上雅间,挑你们这里拿手的几样给小爷上。” “得了,爷,您请好吧, 2楼雅间,两位贵客。” “小姐,这里很贵的。”喜鹊小脸青白相交,手指都颤颤巍巍,连带着她的衣袖也跟着发颤。 “放心,就是吃了霸王餐,小姐我也不会连累你的。” “霸王餐?小姐,晋王爷不会管我们的?” 她甩开喜鹊大步向前,菜上的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六盘菜到位,她也不客气,肚子里的油水早干了,也不顾及形象,大吃起来,喜鹊嘟嘟嘴,小姐没心没肺,自己兜里可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晴儿丢出一张银票,“够吗?” “一百两,小姐,我们吃。”喜鹊眼中放光,大吃特吃,主仆两个撑得肚子都有些圆滚了才放下筷子。 1号雅间内,冷少臣饶有兴趣的手指轻敲桌面,“太子爷,上官将军的千金,才情书画皆是俱佳,将军手握兵权,太后娘娘的心思有意联姻倒也不失为好的对策,上官白是将军的掌上明珠,太后难得看上的一枚棋子,皇后娘娘虽是太后的亲侄女,但主见鲜明,又全心偏向皇上,太后不喜。” “上次你说太子妃有人选了,本殿认为你懂的,闹了半天,早就洞悉太后要与上官将军联手,你是本殿下的生死之交。其实,我深知上官对于稳定地位的意味,这些年,我迟迟未能选出太子妃,不过是觉得,为了那个位置,我舍弃的东西太多了,如今,执着的想找个心仪之人,在血雨腥风之外,也能有人真心待我罢了。看来,终是痴心妄想了。” 第十四章 “萍水相逢的女子,如石沉大海,主持大师的话听听罢了,太子爷有太后的依托,皇后又是太子爷的亲娘,即使太子爷从小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与皇后少不了离心,可终归是母子,假以时日有心为之,自然顺风顺水。然即便那个女子是凤凰转世,少尘易不敢苟同。” “不说这个了,战王府夜半歌舞升平的传闻,查的如何?” “没有头绪?” “以你的能力居然查不到?”太子诧异,自三年前战王府出事,鬼屋名声在外,萦绕在心头的疑雾越发的沉重了。 “贵妃娘娘可是出生苗疆异族,太子该清楚,要不然三年前贵妃娘娘有了异心,太后也不会动用非常手段要夷平战王府。” “正因如此,太后不得已才会促成那个女人与晋王的婚事。慕容晴儿可是战王爷的心头肉,当年贵妃撮合皇上下旨赐婚黎王爷,战王几乎要与贵妃决裂,甚至闯入大殿,面对文武群臣据理力争。本殿相信,他若是活着,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决然不能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鬼屋,三年来,冷少臣多次去过,也都无功而返,战王冤死,魂魄不散,这些看似坊间的传说,却绘声绘色。 “世事难料,战王不但没有现身,倒是便宜黎王娶了慕容嫣儿,慕容乾的实力不容小视,黎王的势力表面看不出端倪,暗地里蠢蠢欲动,集结了不少势力,大部分便是慕容乾的旧部。”冷少臣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将当下的时局分析的一清二楚。 暗沉低哑的嗓音温柔而又强势的响起,“那就斩断他的翅膀,慕容乾,还不足与本殿对抗。” 楼梯上,太子与冷少臣悠然而伴。晴儿与喜鹊闲情阔步的向外走着,“小二,剩余的银两给爷存着,下次来时再用。” 太子闻言,因欣喜瞳孔微张身形一闪跃向门外,大街上人流熙攘都是些背影,他如遭雷击般,修长挺拔的身影如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霸道而冷冽到极致的气场让周围的人退避三舍似的让开。 原本整齐梳在额前的发因着剧烈的奔跑而散落在眼帘上,奔跑的速度太快,接连撞到了许多路人,巨大冲力的脚步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停顿。 结实流畅的骨骼拼命的在向他叫嚣着,人潮太多,他只得用大掌狠狠的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群,冲到那深邃眼眸内唯一的目的地。不满的咒骂声响起,可任谁在见到那双猩红的犹如野兽般的眼瞳时,都忍不住的住了口,宁肯惹不要脸的,也不能惹不要命的! 太子的胸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自己跃动的心跳不断的在耳膜处涌动着,额头上薄薄一层的汗水顺着颊边流淌下来,喧闹的闹市区内,他睁着那双黑眸,在人潮涌动中遍寻着什么。 晴儿缩在酒楼的一角,蹲了许久,脚都有些麻了,喜鹊压低声音,“小姐,你怎么了?” “我要去茅厕,你在外面给我守着。” 冷少臣找到太子时,离酒楼已有几百米。太子阴郁的脸色闷闷不乐,难道是自己相思太盛,产生了错觉,那声音分明就是。 郊外的几处院子,晴儿细细的瞧过,“这处院子我很喜欢,清静幽雅,出了后院便是青山树柏,绿色氧吧,水源充足。” 砍价还价,二百两成交,拿到地契。晴儿心花怒放,恨不能在大喊几声来的痛快,离她定下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小姐,都掌灯了,被管家发现会骂的。”晴儿还在为买下院子的事沾沾自喜,哪里会理会这些。 晋王府的大门出出进进的不少人,都这个时辰了,该不会有事吧。 晴儿径直回了小院,绕到厨房,到这个时候该祭祭五脏庙了,做饭是会的,可烧火有点问题。现代都是用天然气,点火也是打火机,古代用什么,火折子? 喜鹊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小姐,晋王爷犯病了,好吓人的,御医都没有办法,怎么办,晋王爷要是……小姐就要守寡了,大小姐更要欺负你了。” “病死?什么病?”休书还没有拿到呢,要是晋王翘了辫子,她说不定还要陪葬的。 “主院在哪?带我去看看。”晴儿顾不上饥肠辘辘的肚子,只要这个男人活着,她还有获得自由的希望,否则不是陪葬,便是青灯古佛渡一生,想着就毛骨悚然。 几位御医轮番上阵,床上的人双手痛苦的抱着腿,抽搐成一团,原本姜黄的脸色此时涨的红紫,身上大汗淋漓,御医们纷纷摇头。 晴儿已经换了装束,提裙进来,御医刚要行礼,晴儿摆摆手,“各位大人,不必多礼。”御医们退至一旁。 喜鹊搬过椅子,她欠身落座,伸手搭在墨卓峰的脉上,犹然的语调似有些紧张,又似乎很沉稳,“王爷的症状发作时忽冷忽热,就像是无数小虫在体内奔腾不息,奇痒难耐,疼痛无比,每发作一次,腿就越发的无力,王爷年少时,腿还是能勉强走路的。随着病情的严重,才会依赖于轮椅前行。”她仅凭脉象便能断定王爷的症状,甚至连腿不是全然不管用都能了如指掌,让在场的御医都叹为观止。 墨宝深深作揖,“小姐,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得罪了。” “你让屋内的人退下吧,我要给王爷治疗,没有我的允许,外人不得入内。”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晴儿将银针取出,放下他的裤腿,盖好被子,墨卓峰的脸色虽有些苍白,隐约间也浮现着一丝红润。墨宝上前,“小姐,老奴替王爷谢过了。” “嗯,王爷的眼睛不能沾水,我会定时给他换药,七天之后便可好转。而王爷的腿,我的手法只能暂时解除他的痛苦,要想根治,我还需要仔细的研究。” “小姐,老奴斗胆,王爷的病症是什么?” “苗疆蛊毒。”这是她以前看古书的好处,虽然在现代,很多古代的病症不会再出现,但出于好学,她也会抽时间去了解更多的知识。 “蛊毒?难道王爷的眼睛也是?”墨宝差点惊掉了下巴,苗疆多毒虫,他从来不曾想过,他至死呵护的小主子,居然被那些想起来就能让人头皮发麻的毒虫侵蚀了这么多年。 第十五章 “那倒不是,王爷的眼睛是白内障,与蛊毒无关。墨总管,王爷需要休息,我就先回去了。”自从拿到这套设备,真是如虎添翼,晋王爷的白内障,放在现代就是个小手术,对于她而言,难度系数不是很高。古代医术不发达,自然无法根治,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解决营生的问题,为了这套家伙什,手里积攒的,近日里挣下的,就连嫁妆都舍了,哪能不心疼。 天即亮未亮,旭日还未取代那轮弯月,夕颜背对着喜鹊,如墨的发丝披散下来,谈笑间,一只白玉般的手臂,泛着晶莹的光泽,手上贴艳红的梅花花瓣,水珠莹润,顺着如玉般的肌肤重新滴落在温碧泉中,那雪白的肌肤,如笼了一层琉璃瓷色,盈盈生辉,周身光滑流动,不沾尘烟,那笑声比流水之声还要动听悦耳,仿若漆黑的也顿时明朗起来。 晋王府还有这样一处温泉,要不是她给晋王爷治病,也不会得到这种礼遇,墨宝还算赏罚分明,“喜鹊,你也下来吧,洗洗好舒服的。” “小姐,这是晋王爷专用的,您如今好歹是晋王妃的身份,奴婢一下人,哪里配得上。” “你不高兴?” “哪会,我巴不得小姐与王爷伉俪情深。” “洗个澡而已,怎么就扯到夫妻二字上了,扫兴。” 天边泛起鱼肚白,墨卓峰沉沉的睡了一觉,不记得多久了,每到午夜总会做恶梦,这样无梦的好觉真真难得。醒来,活动四肢,腿不疼了,浑身舒畅,气血顺了许多,“宝叔,昨晚是哪位御医帮本王缓解了疼痛。” “回王爷,是慕容小姐。” “是她?慕容乾的二女儿会医术?” “嗯,老奴查过,小姐昨日在郊外买了一处院子,所花的银子,大部分是上山采药得来的,看来,慕容二小姐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买院子,给谁买的?” “打听的人回来说,她是给自己买的。” “本王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您的眼睛,小姐交代七日后便可重见光明。” 说来也怪,她给晋王治病,不说谢谢也就罢了,接连几日居然限制了她的自由,门外换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守着,一日三餐不用亲自下厨,好菜好饭有人送进来,墨宝也不打照面。 “小姐,该不会晋王被您治残了,人家等着办我们呢?”喜鹊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在丞相府,小姐虽不得宠老爷的疼惜,可也是老太太和三姨娘手里的宝贝,尤其是老太太对小姐的呵护,大夫人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都不了了之,晋王府不比丞相府,没人护着可怎么得了。 “他本来就是个残废,小姐我心善,让他开眼,看来是我多事了。” 晴儿每日都会有专人陪同进入晋王卧房,除了为其换药倒也没有什么。七日转眼即过,慢慢的解开缠绕许久的遮眼布,一缕刺眼的阳光让墨卓峰很不适应。许久,他微颤着睁开黑白分明的双眸,在黑暗中惯了的他,迎着屋内的阳光,幸福的清泉一点一滴流入心田,迅速集结,溢满全身。 午时已过,太阳并不是很大,清风柔和,碧色的湖水微微扬起了波澜,晴儿那张脸本就生的白净,此刻更像是玉石一般,双眸微闪,长长的睫毛颤动,眉间那一颗如泪滴般的朱砂,像是滴出来的,美得让人窒息,此等样貌,轻尘脱俗,高不可攀。 墨卓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生生的入了眼,入了心。 晴儿打那晚就喜欢上了这处温泉,晋王解除了她的禁足令,便想到这走走,看着湖中的倒影,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这张面具的存在是因为她长的不像慕容乾,与三姨娘也不沾边,面皮下的脸美得不可方物,比这张面皮更娇嫩,难不成三姨娘有难言之隐,关乎她的身世。 老太太说的莲儿是谁,她精通医理,与莲儿有什么相关。 “慕容小姐。”墨宝缓步推着轮椅,晴儿回过头,灿然一笑,满院的阳光透过树枝的轻摆洒在她浓密的发上,她的神情带着孩子般的俏皮和狡黠,两眼笑成月牙,额间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墨卓峰被那回眸一笑晃了眼,干涩的眼睛有点发酸起来。 “王爷,有事?”晴儿既不行礼,也不造作。 “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你。”脱口而出的话语,温情脉脉,墨宝一怔,王爷从未用这种语气与女子说过话。 “要是为王爷的眼睛能视若常人,就大可不必的。” 焦灼的情绪很复杂的流窜在四肢百骸,执拗的问,“你就这么不喜欢晋王府?” “晋王府虽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把这里当做家不就是了。”晴儿愣神儿,什么意思。 墨宝心知肚明自家王爷是动了心,“小姐,王爷的腿可有治好的可能?” “我对蛊毒一知半解,何况蛊虫种类繁多,想要彻底根治,我需要时间。” “能否答应本王一件事。” “王爷请讲。” “替本王保密。” “王爷的眼睛康复,宫中都无人问津,可见王爷并没有将此事传入宫中,既然王爷有隐晦,我又何必强人所难。王爷,臣女也有个不情之请。” 这个女子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他眼下尴尬的境遇轻轻带过,这样的女子怎会被外界传言无才无德无貌呢。 “小姐,但凡我家王爷能力范围之内,请小姐知无不言。” “借我五千两,先声明,我绝对会还的,也不是趁人之危,有急用。”咬紧最后了两个字,眼眸盈盈凉凉的,细语着。 愉悦的笑声萦绕开来,晋王柔柔的语调,“你需要钱可以随时去账房支取。” 暖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男子妖娆似妖,女子纯洁若仙,原本妖仙是不相容,可是这两人在一起,倒是搭配的极好。 太后的寿辰,晋王嘴角露出个漂亮的弧度,轮椅上的他沉静淡定,蓝天白云,真真切切的看着,墨宝早早的立于门外,“慕容小姐还没有准备好?” 第十六章 “已经催过了,该到了。”墨宝紧盯着那扇侧门。 双眉似远山勾勒,脸颊若凝水芙蓉,薄唇如朱妙点染,一双琉璃般晶亮剔透的凤眸,流转间风情无限,动荡间雾气妖娆,眉梢眼角处无不透漏着蛊惑人心的邪气俊美和天然娇媚。 晴儿精心打扮,墨卓峰双眸含笑,笑容浮上朱唇,眼中甚是满意。 宫门前,晋王先行下车,却执意亲自去扶晴儿,坐着轮椅,略显笨拙,额头沁出汗水,脸上挂着蜜糖般的笑容,任谁看去,都是新婚燕尔的浓情蜜意。 晴儿抬眸远远看去,红墙绿瓦,围墙高耸,一座座庄严的殿宇升起灿烂的金顶,相依而列,高低错落,鳞次栉比,金黄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置身其中,辨不清东西方向,气势恢弘,富丽堂皇,坐享人间一切繁华。 “在想什么?”晴儿呆滞的眼神,让晋王心中一紧,忍不住询问。 她呢喃低语,更像是自言自语,“那高高的城檐,阻隔了这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宫殿,内里的肮脏与复杂又有几人能清楚,又有几人可以承受。” 墨卓峰摄人深沉的眼眸里透着温情,“你原本就是洞悉了这些,才扮作以前的懵懂,不惜让人误解,做着假面。”晴儿不做回答,用手扶起耳边被风吹落的发丝。 宫里的生活算不上奢华,当今的皇上崇尚节俭,皇后虽掌管后宫,却也处处受到太后的牵制,甚至于后宫的半数女人也是太后悉数安排的。皇后身为国母,理当为皇家开枝散叶尽全责,不要说抱怨,就是连一点委屈的辛酸都不能流露出来。 现在是寒冬腊月,御花园萧条冷清。 “你第一次入宫,不熟悉,跟紧本王,小心迷路。” 晴儿点头,墨宝推着晋王,越过一座座小院,那些都是锁住女人的牢笼。晴儿轻叹,多少女子的大好年华就这样随着岁月的流逝轻轻的滑过,日月更替,容颜老去,弥留之际方明白昙花一现,男人的花心终是负了她们的一生。 思绪被这宫中的景致牵绊,眼前的变化并未留意。 “轰隆隆”几声仿若古雷的声响,眸底有血色浮动,稍纵即逝,莹白的脸上湿润润的唇抿成细细的一条线。强大的阴影遮住视线,侧头看向因迷茫而表情发怔的陌生男子,温俊内敛,明朗宠溺,成年男性的魅力在无形中如同一张网罩下来,拨动着她的心弦。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令这个从未在外人面前失过态的女子眼中闪过惊讶。 “主子,前面的石头已经落地,晋王妃安全了。”晴儿这才收回视线,注意到离此一米的地方,从高空滚落的碎石,不多,却足以要了她的小命,脸色微红,热热的,退后几步,微微欠身,“谢公子相救之恩。” “我家主子是圣元将军。” 晋王眉峰紧蹙,圣元将军也算是名门之后,大将军伯颜膝下一子,从小投身武林名门学艺,三年前与北国一战成名,年轻气盛,皇上感念老臣衷心护主,赐婚蜀王的郡主,大殿之上公然婉拒,曾经轰动一时。 “谢圣元将军出手相救贱内。” “没事吧,来人,扫清前面的路障。” 霸气邴然,丝毫未将晋王放在眼中,墨宝双手握紧轮椅,泛白的指尖深深的没入肉中,墨卓峰嘴角勾过一丝苦笑,晴儿摇头,从袖中拿出丝帕来到墨卓峰的身边,轻轻的弹掉落入他膝间的灰尘,白色的外衣重新焕发干净整洁,回身,笑容挂上眉梢,“我家王爷会让人清理的,不劳将军费心,先行告退。” 晴儿有礼有节接过墨宝的工作,推着轮椅向前,“为什么要帮我?”小女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晋王心情大好。 “不是要做戏吗?我配合,王爷是不是该付些报酬。”她俏皮的瞟过他,两人四目相对,她娇羞的模样印入众人眼睑。 墨卓峰抿唇笑了,墨宝一瞬间错以为眼花了,不敢置信,王爷发自肺腑的笑容多年未曾见到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圣元将军抚摸脸上的面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宴会奢华无比,与一路走来的凄冷形成鲜明的落差。 晴儿帮着晋王从轮椅上移动到席位上,手心渗出薄薄的一层汗,凉丝丝的锦帕贴在她的皮肤上,墨卓峰轻轻的帮她擦着,抬头望去,明眸皓齿,美而不艳,娇而不狂。 “本王好看吗?”墨卓峰傲气张狂的扬起嘴角,笑意漫过心头。伸手将一块丝巾盖在她的脸上,不知为何,他忽然不想让任何人去看他的女人,这种认知,让他顿住,也就是一秒便也释然。 刚巧印入跨步而来的黎王眼中,隐隐绰绰的怒意滑过胸腔,慕容嫣儿尾随其后,自然留意到两人之间暧昧的互动,“不知廉耻。” “人家小夫妻情深意浓,五弟妹居然这般妒忌,五弟,你要反思了。”轻飘飘的语句灌入耳朵,太子挺拔的身躯越过二人。 “娘子,皇兄都要为四嫂鸣不平了,我们错抬花轿倒是成全了两对璧人,皇兄却还形单影只。”黎王阴鸷而冰冷的语调响起,齿缝间滑落的音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真的在乎她的。才会故意闹出那晚的岔子。 “嫣儿见过太子爷。”双眸含情脉脉,太子爷嘴角挂满嘲讽,黎王双拳紧握,恨不能一拳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打死,众目睽睽之下,还敢窥视太子容颜。 伸手揽住她的腰身,“皇兄,父皇等着你呢。” 太子移步向前,到了晋王桌前,几可不闻的顿了下,动作很轻,沉浸在欢乐气氛里的人们均没有注意到。 “小心烫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让四周的寒气隐去不少。晋王将晴儿的小手包容住的一霎那,手心传来温润的触感,带着浓浓的暖意,如一块暖玉,瞬间将他身上的清凉之气融合。晴儿的手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却被他用力攥住。 第十七章 皇后端坐在堂中,不过三十出头,身穿一件金黄色绣遍旈绣绿枝桃红牡丹缎褙子,里头趁着月白纱缎小立领中衣下头一条系着墨绿长裙,云鬓蓬松,神情端庄温婉,笑容亲和。 晴儿起身行礼,晋王略微欠身,大婚过后,皇后心心念念儿子,尤其是听闻花轿错抬的荒唐,心痛不已,偏巧墨宝传话,王爷一切安好,才稍稍有些安心。 晴儿思索的功夫,大家纷纷起身,晋王轻咳两声,“王妃,太后到了。” 晴儿扶着晋王的肩头站起,大殿的拐角在众星捧月中走着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鬓上金钗摇晃,身上锦缎裁裙,身材高挑,腰身窈窕,要是不看那张脸,都以为是少女婀娜多姿的体态。样貌端庄,下巴微尖的华服昭然着身份金贵。 太后款款落座,“不外乎是个生辰,皇上如此隆重,哀家倒是有些为难了。” 慈悲善目,这个词汇多是形容老人的,这个年纪在古代也算的上大岁数了,可却与这个词不搭调,眉目间阴气颇重,晴儿嘟嘟嘴,阴险之人,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母后言重了,皇儿只是略尽孝心。” “皇上,晋王与黎王都已成婚,虽有些玩闹,也无伤大雅。新婚几日都被你推在门外,哪有这样的父亲,不让孩子们来见礼的。” “慕容丞相,那日大婚,怎会有那样的疏忽,花轿错抬?” 皇上面色阴沉,冷声质问。 慕容乾慌忙上前跪拜,“皇上,老臣有罪,两个女儿同时出嫁,等到了王府,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方知错了,按照祖宗规矩,礼成即使夫妻,老臣不得已深夜入宫请罪,皇上念及老城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免了处罚。老臣感激涕零。” 慕容乾很圆滑,先是认罪,而后又感念圣恩,老狐狸,不管女儿的死活,原来的慕容晴儿真可怜,就那样含恨而终。 皇上眸中蕴着一抹寒意,“慕容晴儿,朕问你,你可觉得委屈?” 太后寿辰,拿自己说事,这母子关系还真是问题。 “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认为,冥冥之中有着安排,臣女无怨。”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脆得像是玉石掉在冰面上,撞进每个人的耳中。太子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黑曜石的眼睛闪着复杂的光芒,会是她吗?真的会是她吗?一遍遍的扪心自问,恨不能上前亲手揭开晴儿的面纱。 冷少臣的笑声溢出胸腔,“太子爷练剑有些久了,手臂怕是麻了些,不碍事的,收拾干净吧。” 太子的思绪回笼,轻咳几声,“回太后,父皇,母后,儿臣昨夜偶感风寒,本想练剑发发汗,却让手脚有些麻酸了。” “无妨,回头让御医开些药便是了。”太后眼神中闪过惊异,却不曾表露。 皇后流利婉约的笑着,“晴儿,都已嫁作人妇,自然要改称儿媳才对,臣女是闺中女子的称谓。” 晴儿岂会不清楚,晋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回轮椅之上,手努力的推着,直到与晴儿并肩,宠溺的话语昭然若是,“真是顽皮,即便父皇母后疼爱我们,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口不遮拦。” 她眉目含笑,密实的睫毛将眼底所有的情绪敛起,跟个雕塑似的没有动作。 抬手将她颈边的碎发捋顺,优雅微醺的唇不自禁的勾起醉人的弧度,在坐的都噤若寒蝉。圣元将军平静无波的眼眸闪过一丝狠绝,却被他压下。 黎王木然的呆坐,五味杂谈,心中滋味早已品名不清。太子隐晦不安,城内风传他们夫妻不和,晋王妃自入王府,就被晋王厌弃,眼前的情深似海,即便做戏,晋王也会不屑,他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能牵扯他神经只有皇后,再无旁人。 疑问盘旋心头,晋王妃的声音虽耳熟,细想,却也不可能,那样秀外慧中,机灵敏锐的女子岂是眼前这个庸才能比拟的。 “峰儿。”这个儿子倔强的让他心疼,想为儿子讨回公道,碍于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加上这次慕容乾的小手段,皇后处于两难之中。 “父皇,峰儿很好,正如晴儿所言,冥冥中自有安排。” 盘踞在皇后心中多日的郁闷渐渐散去,“既然人家小夫妻和睦,今日又是母后的寿辰,别扫了兴致。” 慕容飞儿和慕容瑾儿跟随着大夫人列席在后面,身份的差别,慕容飞儿愤愤不平,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太子。 晴儿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围,却与一双幽怨的凤目相撞,自己初来乍到,还真结怨不少。 墨卓峰淡然一笑,“那是上官将军的千金上官白。” 圣元将军自斟自饮,凤目带着眷恋凝视不前。自己刚巧被那个所谓的圣元将军所救,宫中女人多,是非多,这也能成为她树敌的原因,看来,离桃花男远点。相比较而言,晋王的桃花少点。 “峰儿,你虽已成亲,皇祖母觉得,多个人照顾也是好的,右丞相之女,贤惠端庄,皇祖母做主,赐予你为侧妃。” 右丞相刘文忠的女儿刘静娴,贵妾所出,刘文忠拉着女儿款款上前,行礼,“谢太后恩典。”刘文忠与慕容乾朝堂之中分居左右丞相,相互争斗已久。 宴会开场就是这般的兴师动众,她歪歪嘴角,饶有兴趣的碰碰晋王爷的衣袖,“人家姑娘家都谢恩呢,王爷却无动于衷,难不成是觉得侧妃之位委屈了刘小姐,倒也是,我终不能鸠占鹊巢,要不禀明太后,今日就来个皆大欢喜。” 虽是低声,两人窃窃私语,晋王迟迟未动。反而给人错觉,晋王是担心王妃不悦,刘静娴双袖之中微微握拳,恨意萌生,父亲为与慕容乾抗衡,不惜将她作为筹码放置在晋王身边。京城也在疯传,慕容晴儿不得晋王宠爱,父亲言明,她若是能挣得一席之位,让晋王休妻,便会将庶出的亲弟变为嫡出。 原本的热闹冷却降温,宴会大厅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聚焦到晋王这里。 第十八章 太后面含慈爱,皇后隐忍不发,晋王出人意料,将晴儿的小手再次纳入掌中,“孙儿谢皇祖母挂记,只是孙儿与王妃约定今生相伴只此一人。” 一语出口,四座皆惊。太后面若寒霜,“峰儿,自古男儿三妻四妾方能子孙绵延。” “孙儿心意已决,还望皇祖母,父皇,母后成全,此生孙儿与晴儿携手不离不弃。”不顾身体碰撞地面的痛楚,从轮椅上轰然跪下,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如男人,晴儿的衣袖与他的缠绕在一起被动摔倒,猛的闭上眼睛,原本该来的疼痛被结实的胸膛替代,晋王不顾一切的抱住晴儿,因为腿部略显吃力,晴儿惊讶过后,连忙扶起他,晋王悄声嘱咐,“本王会善后,你只需配合。” 刘静娴眼中无波无澜,女子被当场拒婚,还是堂堂的四皇子晋王爷,以后怕是很难找到一门和合心思的人家了,心中却也了然。 慕容乾镇定自如,大夫人紧紧的攥着丝帕。她的女儿被黎王冷落,那个贱人却能如沐春风得到晋王的青睐。慕容瑾儿替姐姐开心,却不敢过于张扬,慕容飞儿的目的是太子,其余人等她不在意,在座的各怀心思。 皇后微叹,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违背太后的意愿,求助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夫君,皇上爽朗的笑声在整个大殿回旋,“母后,人家小夫妻正是你侬我侬之时,赐婚一事以后再说,何况静娴这个孩子朕也颇为喜欢,前些日子还商定着要给然儿娶个侧妃,依朕的意思,就赐予然儿吧。” 黎王还沉寂在晋王刚才那番话当中,他设计将晴儿拱手让与晋王。幡然悔悟,佳人已经远去。如今,晋王居然当着群臣之面,公然违抗太后的旨意,承诺今生只娶晴儿一人,对于女子而言,有什么能重过于男人的倾心已付。 慕容嫣儿唇角微翘,黎王立于身侧未动,莫不是与晋王一般,绝不会娶那个刘静娴入门。新婚不到一月,侧妃就要进门,传扬出去,明事理的是皇上恩赐不能忤逆,私下里还不知道要把她编排的如何不齿。 就在慕容嫣儿沾沾自喜不亦乐乎时,黎王从席间起身,步入大殿中央,“儿臣谢皇祖母,父皇母后恩典,定然会善待刘侧妃。” 轰!慕容嫣儿先是狠狠的瞪着不争气的黎王,随后又将愤恨的目光直逼晴儿,要不是她魅惑晋王,这个女人怎么就变成了她的劲敌。大夫人阴毒的目光扫过还未起身的晴儿。 “好好好,人老了,就喜欢看到你们和和美美,妻妾成群的热闹。”太后面带笑容却不达眼底。 群臣恭喜黎王,是喜是忧,难以形容。李公公清楚,刘文忠未必看中刘静娴,而王爷却能让刘静娴成为刘文忠的软肋,再拿捏好慕容嫣儿,朝中两大势力均被王爷所用。 太后也意识到因为皇上的推波助澜,使得事情偏离了她原先制定的轨道,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太子的安危,晋王不行,黎王更加不能。她面上风轻云淡,笑容满满,袖中的双手早已握紧成拳。 皇后笑意嫣然,“母后,儿媳给您准备了歌舞。” “歌舞不急,哀家都是很想看看这些孩子们的才艺。” 上官白婀娜多姿,步态生花,腰间陪侍叮当作响,少女的柔美娇嫩让男子倾心不已,“白儿新近做了一首曲子,祝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年年岁岁有今朝。”太后欣喜的点头称赞。 虽是夜晚,十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大殿内照射的如同白昼,上官白面色微红,含情的眼眸向太子投去,不等太子看来,她已经坐在高台之上,细嫩的双手拂过身前的古琴,悠扬愉悦的琴声流连忘返与众人之间,或嬉戏或奔腾带着百花齐放的意境让人耳目一新,晴儿用手肘顶了晋王腰部一下,“王爷,你可是拿小女子当枪使了,这笔费用要怎么算呀。” 墨卓峰哪里舍得拿她当枪使,要真是有枪刺过来,他倒是情愿替她挡去,“如果你愿意,整个晋王府都是你的。” 圣元将军深邃的鹰隼的眸子不温不火的与晋王的目光不期而遇,没有濡慕,没有仰望,没有敬重,里面有的是寒冷,憎恨,厌恶。 墨卓峰仔细回想,自己与伯颜不会有深仇大恨,跟眼前的这位更加没有交集,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一曲完毕,掌声如潮。上官白娇羞的眸光望向太子,既然太后早已定好,他黯然接受便是,如玉的手指轻抚胸口,为何这里如此不甘。 大夫人眉梢微翘,脚下微动,慕容飞儿离席,“回禀太后娘娘,小女子也想为太后娘娘舞上一曲。” “这是慕容丞相的三女儿吧,哀家还是几年前见过一次,岁月催人老,看看,当年的小丫头都出落的如此水灵。”慕容乾的二夫人当年也算得名扬天下,琴技出神入化,可惜,一场无妄之灾,不得已下嫁慕容乾做了贵妾。 皇后出生闻人家族,簪缨之家,世代清贵,京里门生故旧遍布。慕容乾原是闻人家的孩子,过继给姑母,入了慕容家的姓氏,却也是血脉相连。 慕容飞儿自幼学舞,大夫人对这个庶出的女儿远比晴儿要好上不知多少倍。瑾儿欣欣然,小丫头心思单纯,晴儿但愿她日后不要被这繁华美景迷惑了双眼才好。 慕容飞儿裙带翻飞,舞姿洒脱,迎来诸多赞誉,谢恩后目光瞟向晴儿。 “启禀太后,飞儿的舞蹈还远不如二姐姐的要好,母亲悉心教导我们姐妹几人,二姐姐天资聪慧,琴艺也颇高。” 躺着也中枪,晴儿呜呼哀哉,晋王握紧晴儿的小手,漆黑的鹰眸染上温柔,“交给本王便是。” “峰儿,皇祖母看到你们小两口和和睦睦很是欣慰,皇祖母最是喜欢与家人一起其乐融融,享受田园乐趣。孙媳妇自嫁入我皇室,还不曾领略过她的琴音。” “孙儿与孙媳刚才不慎弄脏了外衣,请皇祖母稍等片刻。”晋王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第十九章 “请晋王、晋王妃去更衣。”皇后娘娘招来贴心的人,温柔的眸光定在晴儿的身上,“孩子,凤栖宫犹如你的晋王府,若有不顺心的,皆可告诉本宫。” 墨宝推着墨卓峰,他的大手始终攥紧嫩白的小手,要是他不残废,倒也是不错的夫婿人选,慕容瑾儿想着,却也为姐姐高兴。 晴儿憋红的小脸,几名宫女毕恭毕敬的围绕在身边,“奴婢伺候王妃更衣。”墨卓峰有墨宝照顾,喜鹊被留在了宴会上,看着繁琐的衣裙发愁,却也不想让陌生人为她打理。 墨卓峰从外间进来,薄唇微勾,听着她略带鼻腔共鸣的声音宛如撒娇般,欣然而笑,“把衣服给我。” “王爷?”堂堂晋王爷能迁就王妃到如此地步,宫中的侍女瞠目结舌,怔愣间,晋王将衣裙揽在怀中。 “不劳王爷大驾,我自己来。”两世为人都不曾触碰男人,怎么可能让这个男人给她穿衣服,虽是名义上的老公,可终究不是她今生的良人。 墨卓峰不动声色,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将她的腰带解开,外衣瞬间滑落,还好古人穿着棉袄,中衣,倒也无妨,想通了,晴儿不再扭扭捏捏,大大方方的弯腰,贴近他。 一股香气袭扰与他,她很香,是那种淡淡的香,不着痕迹的沁人心脾,让他的心一寸寸的被收服,攻城略下,却甘之如饴。 太后摆明要让她出丑,京城内无人不知,慕容府的二小姐无才无德无貌,晋王也可怜,被别人硬生生把她这么个废物塞进来。现如今,还要拿出来晾着,无非就是让大家明白,瘸子配了废物,绝配。 皇后微红的脸色变得苍白,朱唇轻咬,却不能质疑太后的决定,“慕容晴儿见过皇祖母,皇上,皇后娘娘。” 没有臣妾,没有孙媳,这些匿称,别人恨不能贴上的永久性标签,她不置可否。 “落座,峰儿身体可有不适?“皇上关怀的语气让群臣悄然无语。 晋王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一切还好,倒是劳累了王妃,无端受累。” “既然累了,就歇着吧。”皇上帮着解围,还有谁敢触这个霉头。 晴儿推动轮椅缓缓向席位而去,太后脸色阴沉,皇后如释重负,儿子自尊心极强,若是让晴儿在这样的场合出丑,她真不敢想象,儿子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太子的目光随着晴儿的脚步而移动,他自知不该如此,可偏偏却被这“素未谋面”的女子吸引着,总觉得有股子熟悉感,可说不清道不明,他们应该未见过面吧,心中忽然惴惴不安。 上官白咬着的银牙几乎都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了,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款款起身,碎步带起衣角的涟漪,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太子的心思不在这里,“太后娘娘,白儿的琴技这些年一直都未能再升华,苦于找不到缘由,早已听闻晋王妃琴艺了得,本想讨教一二,既然晋王妃身体不适,还望太后娘娘恩准,等晋王妃身体康复准许白儿过府请教。” 明明就是刁难,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大殿内的所有目光再次齐刷刷的聚集在这里,晋王抬眸扫过来,冷如刀子般的眼神让上官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个官家小姐,倒是成了上不得台面的酸腐之人,太子殿下,你说这该如何?” 世人皆知晋王与太子是亲兄弟,两人平日到未有多亲近,但也不至于这般针锋相对,上官白钦慕太子,大家心知肚明。他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摆明就是向太子吐槽,这样的心胸狭隘的女子怎配做一国之母。 大殿上唏嘘不已,上官白脸色灰白,她爱慕太子,今日本满心喜悦而来,不想太子的目光竟然围着晋王妃,多少让人心中难过,没忍住才一再挑衅。依着晋王往日的性子,哪里会理会这些个俗事,看来京城传言非虚,晋王真是将晋王妃宠到了骨子里。 太子的薄唇阖阖开开却许久说不出任何话语来,晴儿娇美的眉眼微眯,眸光波光流转的瞬间却难掩眼底的冷意,他们既然都想看她出丑,她何不成人之美:“上官小姐谬赞了,既然上官小姐这般期待,那我就献丑了。” “孙媳妇,哀家要大饱眼福了。”太后笑眯眯的眼睛,藏着冷冷的寒光,皇后脊背僵直着像座山似地在那里。太子的僵局已解,可上官白还跪在下面,倒是有些煞风景了。 星朗月明,寒风乍起,将她的三千青丝吹拂,吹弹可破的肌肤,弯月眉,一点朱红。蝶衣般的羽翼轻颤,轻启的红唇娇艳芬芳。 “晴儿替王爷献上一曲给太后,祝愿太后身康体健,福寿绵长。”筝弦募得拨动,一股带着三分力道的弦音便如同一股肆扬的大风一般,迅速刮入众人耳膜,使得人人心底一惊,听着分外刚强无比的弦音,眼中带着几分惊异。 此曲一出,竟是在座的众人生平从未听过的曲调;不同于常曲的柔韧,亦不同于常曲的轻盈,那满满当当全是低沉而凝重的弦音,好似一张平地敲击的鼓锤,又似一声高高吹起的号角,声势嘹亮而高亢,激壮而荡漾! 在众人一片讶异的低语中,指尖轻动,那两片水蓝色的衣袖也开始随着跳跃的指尖左右轻拂,绿盈泛光的宽大袖边在她的动作下,如同两只飞舞的蓝色蝴蝶,随着那一声声音符牵动着众人的神经。 丝毫未裹布带的指尖如同一只只飞舞的精灵,轻快而灵活的在琴弦上拨动,奏响一曲荡气回肠的清脆曲调;伴着她随曲而合的一声轻唱,如同漫天飞扬在大漠上飞动的飒飒战旗,听得众人恍惚间,来到了烈马征程的大草原。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就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逍遥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墨卓峰的目光被深深的吸住,这个女子不知何时已然深深的植入他的心内,她的一颦一笑,如涓涓细流顺畅他的心扉。 第二十章 太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黑眸中闪过一道晶亮,他定要弄清楚晋王妃的真面目。 原本属于他的幸福,已越来越远,黎王心中钝痛,一杯杯的喝着桌上的佳酿,以为麻痹了自己的心,就能忘却,可往往事与愿违。慕容嫣儿愤愤的看着,连同慕容飞儿与上官白的目光都染上了恨意。 晴儿的身子傲气邴然,风骨清华的易立与大殿之上,如一株绽放美丽淡然出尘的白梅。 “四儿媳的歌喉好,词更好。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皇后娘娘苍白的面容被惊喜取代,眸中闪动着欣喜的目光,儿子的性子向来孤傲清冷,要在以前这样的宴会怕是难以看到他的身影,墨卓峰神采奕奕的笑意满满,发自肺腑的开心,让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回皇后娘娘,此曲为《笑红尘》。” “怎么还称呼皇后娘娘。” 晴儿求助的眼神投向墨卓峰,他却视而不见,反正这里除了她,无人知道他的眼睛已能视物。 该死,狠狠的咒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晴儿狠狠心,忍了,“母后。” 晋王笑如春风,举起酒杯,“让我们恭祝太后身康体健,子孙满堂。” 喧闹的宴会,歌舞升平。刚才的小插曲丝毫不减大家的兴趣,最后还是太后小声安顿身边的嬷嬷去将上官白扶了起来,可怜上官白跪着听完晴儿弹琴,这双腿都麻木了,这是皇上给她的惩罚,触动了晋王的逆鳞,这些惩戒都是小的了。 “宝叔,领着王妃去用些饭菜。”晴儿带着面纱,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愿让她摘下来。 他看着她的背影,柔软的眸子微微眯起,如雾般朦胧的气息弥漫,整个人如尘烟般,看不清他所想。 一瞬之后,他睁开黑眸,嘴角又勾起淡淡的笑容。 夜凉如水,微风习习,墨色的天空一阵静谧,月明星稀,远处的夜色就像是柔软的绒幕,垂挂在斑斓的夜空,夜色如此醉人。 凤栖宫,这是一座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就像是金銮殿,前面并排有数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龙凤呈祥,一上一下,盘绕升腾,听闻,原来的凤栖宫并非是这幅模样,怪不得太后心生记恨,皇上能将皇后的宫殿装扮如此气势磅礴,可见,在皇上心中皇后是极其重要的。 “王妃,饭菜上齐了,老奴在外间候着。”墨宝跟随晋王多年,他的一个眼神都能心领神会,何况是心意。 “墨大总管,这里只有你我,称呼慕容小姐即可,我与晋王并无瓜葛,你这称呼,我当不起。” “以前是老奴考虑的不周全,王妃嫁入晋王府,便是晋王妃。” 晴儿刚吃了两口,听着墨宝的话,差点没被噎住。还要说些什么,墨宝的身影已经没入夜色中。 吃饱了,包了几块点心,想着给喜鹊带上,出了凤栖宫的大门,左顾右盼,墨宝连影子都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即便能走出去,兜兜转转也要费些功夫。 月光的映衬下,鬼鬼祟祟的黑影探头探脑,小太监的神态落入她的眼中,倒像是过街的老鼠,“奴才见过晋王妃,晋王有事吩咐墨总管去办,交代奴才给王妃带路。” 晴儿转过身,凭栏远眺,眼前迷茫一片,却没了以前那般单纯圣洁的颜色,与这黑幕融为一体,她的眼神有些飘忽,黎王当了五年的质子,心怀委屈,晋王也未必就是舒舒服服的,从古至今,宫中龌龊之事层出不穷,谁人又能置身事外。微笑重新浮上嘴角,“那就有劳公公了。” 越是接近年关,寒气越重。晴儿拢了拢身上狐裘,既来之则安之吧。 几声嬉闹的声音由远至近,路的两边挂着两排规律的红灯笼,月色凝重,倒也不显得黯淡。 这条路走的有些偏僻,越是往里走,女子的嬉笑声听的越是清楚。 月色下耀眼的红衣闪入身前,晴儿将身体不经迟疑的退后一步,“妹妹一不留神不见了姐姐,还当是去了哪里。”慕容飞儿丝帕捂着红唇轻笑,眼神中带着不屑。 上官白微微欠身,“给晋王妃请安。”要不是太后迟迟未能宣布她与太子的婚事,也不至于还要给慕容家庶出的女儿行礼。 晴儿雪眸清亮,似笑非笑,“上官小姐千金之躯,可别撑着。”引路的小太监已然不知踪影,这场戏,她们苦心安排,自己只好勉为其难的入戏了。 晴儿不说起,绵软的身姿越过她,上官白目光盈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本郡主刚刚回来,不想却听说四哥娶了个废物。”女子一身白衣,面色清冷,手中握着一支长鞭,青藤裹着钢丝所致。刘静文和慕容嫣儿相伴左右,闹了半天,她们是找到了替罪羊。慕容嫣儿倒也罢了,只是刘静娴刚被赐予黎王爷为侧妃,本该与慕容嫣儿格格不入的刘家,居然跑出刘静文这位嫡出的小姐与她们同仇敌忾起来,真真是有趣极了,反正这里一没电视,二没网络,既然她们想玩,暂且看看也无妨。 “你是六皇叔的女儿,燕婷郡主。”晴儿的功课做的扎实,皇家繁琐的关系里三层外三层,她却丝丝扣扣整理的很是明朗,就凭眼前这白衣女子的嚣张和五官特征,对号入座定是她无疑,晴儿态度说不上温柔,却也不张扬跋扈。 燕婷郡主骄傲蛮狠,稍有不顺心,非打即骂,身边的丫鬟小厮如走马灯。人未出阁,女子的名节荡然无存,臭名昭著,悠然不知,悻悻然傲气十足,“常言道,好马不配二胺,好女不侍二夫,本郡主倒是不明白了,慕容晴儿明明许配给了五哥……” 牙尖嘴利倒也罢了,还是个心狠毒辣的女人,晴儿童眸黑白分明又不失锐利,“郡主的意思,黎王爷不喜所以丢给了晋王?” 第二十一章 燕婷郡主私情泛滥,她的男宠不说过千,也有八百。晋王虽久坐轮椅,却貌比潘安,想必床第之事会更加有趣,面色浮上两抹红晕,“难道本郡主说的不对,既然不得男人爱惜,却也不能朝三暮四,这样的女子就该剃了头发去当姑子。” 晴儿突然勾了勾唇,那笑容极淡,仿佛风吹过灯烛,拂得烛影一晃,瞬间恢复原状,待燕婷定睛细看时,晴儿的身体却移向水池边。这里的天气,年关将近,地表虽有寒气,可冰面却已经开始融化,潺潺溪水声会让人误以为到春暖花开的季节,要不是身上裹着层层的衣服,还真容易被误导。 水?喜鹊说过身体的原主落水后便昏睡不醒,按照常理推断,她该是那个时候穿越来的,地下之水本就是想通相连的,若是她再次跌入池中,会不会有穿回去的可能。那里毕竟有她割舍不下的亲人,这里的尔虞我诈,让她厌烦,甚至郁闷。 这帮女人无缘无故把她约到少有人走动的地方,目的本就不纯,何不将计就计,随了彼此的心愿。她忽然跃跃欲试起来,她甚至期待着再次睁开眼睛便能回到现代。 燕婷扭曲的面容,这个该死的女人,胆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慕容嫣儿心中窃喜,面上却泪水涟涟,“郡主都是嫣儿不好,不该与黎王两情相悦;谁知天意弄人,大婚当晚花轿错抬,嫣儿虽是上错花轿嫁对郎,终是耽误了妹妹的良缘,妹妹不喜姐姐也就罢了,怎能对郡主无礼,六皇叔是我们的长辈,也是朝中的重臣。妹妹更不该仗着王妃的身份贬低郡主才是。” “是呀,姐姐,飞儿素来就知你喜欢七王爷,三年前皇上赐婚,七王爷借酒消愁,未能躲过那场大火,姐姐如今嫁了晋王爷,七王爷地下有知,定然也是伤心的。”战王,燕婷郡主心中滑过一丝异样,有一次她误闯七王爷的府邸,碰巧战王赤膊上身练剑,那般的身体,若是与她行鱼水之欢,该是多么的惬意。 慕容飞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燕婷郡主未能将七王爷弄到手,心有不甘多年,三年前央求六皇叔帮忙让皇上赐婚,七王爷得知消息,不管不顾上殿拒婚,扬言非慕容晴儿不娶。当初的羞辱历历在目,燕婷郡主为此离开京城三年,势要找到能与七王爷不相上下之人,却是乘兴而去,失望而归。 满腔的恨意袭来,手上用劲,红色的鞭子在银波中亮丽一闪,她们一言一行无非就是要激怒郡主对她不利,既然决定要走,何必负隅顽抗。不偏不倚,鞭子卷起晴儿的身体,水花在月色的衬映下波光粼粼,晴儿就像是没入水中调皮的美人鱼,水面瞒过头发,晴儿的身影消失在水面上。 水冰冷刺骨,无孔不入,厚重的衣服被水浸湿,显得越发沉重,眼皮紧闭,忍忍忍,睡过去了,再睁眼,或许就看到了21世纪的太阳,对,坚持住,她无声无息任由无情的冷水冲击的身体。 “郡主,你闯祸了,来人呀,晋王妃失足落水了。”上官白最先呼救,眸中闪过得逞后的惊喜,宴会上太子那熏熏探究的眼神不离晴儿左右,嫉妒的火焰将她燃烧的难以自持。 一道黑影“嗖”的飞过湖面,冰冷的水下,晴儿依稀看到了那双眸子,看着冷清,却澄净如山泉,眸底闪着灼烈的火山,像是平静湖面下正翻流着暗涌,随时会卷起惊涛骇浪,晴儿被那眸子深深的吸引住,那个冰冷的夜晚,那个让她依偎取暖的男子浮现于脑海。 “哗哗哗,”耳边响着水声,晴儿被带到了岸上,闻讯而来的墨卓峰焦急如焚,他死死的盯着湖面,借着月光,那张似曾熟悉的面具下,黑眸中焦躁的疼惜一览无余,一次是偶然,那么两次呢? 燕婷郡主无所畏惧,在场的人都不会帮着那个女人指正自己,“多谢圣元将军出手救了本王的爱妃,两次救命之情墨卓峰谨记于心。” 圣元冷淡的表情隔着面具却让人错觉怒火滔天而来,冷彻骨髓的魔鬼之音带着一股狠绝的杀气扑面而来,“燕婷郡主觉得晋王妃被黎王爷不喜,丢给了晋王,所以才将晋王妃打落到水里,如此草菅人命,视我朝律法何在?哦,本将军差点忘了,燕婷郡主喜怒无常,在你手中丧命的不在少数,难不成是新欢惹恼了你,无处发泄,即便如此,也不能殃及无辜呀。” 圣元不留余地的调侃,看似无心,却将燕婷郡主的风流韵事表露无疑,语气中的讥讽比比皆是,让燕婷郡主手足无措,“你血口喷人,上官小姐明明说了,晋王妃是失足落水。” “哦,本将军亲眼所见,要不然你以为本将军有千里眼能及时救起晋王妃。” 墨卓峰怀中紧紧的抱着晴儿,湿漉漉的外衣被晋王扯去,脱下他的大氅将晴儿裹得严严实实。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美如一块上等的白玉,完美无瑕,让人不忍亵渎。 晴儿伸出嫩白的小手,想要坐起身,被他制止,搂紧怀中的娇躯,两只手十指相扣,一暖一冷,一大一小,一赃物一洁白,相握在一起,就像是两条根本就不能相交的平行线,如今相交在了一起,却发现是该死的和谐柔美。 “郡主侮辱本王的王妃,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晋王暴怒的语气,决绝的不容置疑的问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寒冬腊月都不曾有的冰冷与惶恐。 光禄寺卿王大人恭敬的回应,“回晋王爷,杖责一百,入狱三年。” “既然有律法在,那就执行吧。” 晋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以前即便有人欺负到他的头上,也不会得到重罚,甚至不了了之。 第二十二章 “四皇兄,她就是个贱女人,明明喜欢黎王,还恬不知耻的住在晋王府,这样的女人哪里能配的起你。我帮你教训她,你反而怪我。上官小姐说的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到处勾引的狐媚子,就该打死。黎王妃,你刚才不是也说你和黎王爷早就有情,是这个女人硬要破坏你们吗?慕容飞儿,七王爷与这个女人的事情不是你告诉本郡主的嘛,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燕婷不依不饶,嚣张跋扈的样子让晋王深深的厌恶。 圣元阴狠的目光直逼慕容飞儿,心被揪起,原以为燕婷郡主有太后撑腰,她不过是顺水推舟,晋王厌烦慕容晴儿,其他的人无关痛痒,谁会不自量力的淌这浑水。她身子微颤,缓缓的将身体向后移去,尽量淡出他们的视线。圣元鹰隼的眸中染上一丝狠绝,手臂微扬,一股掌风带动地面的碎石将慕容飞儿震飞撞击在假山的石面上,跌落下来。身强体壮的男子都未必能承受住他多年练武积攒下的功力,较弱的女子被这怒气冲天的一掌怕是震得七魂三魄都要出鞘了。 慕容乾不敢多言,怒斥大夫人,“你养的好女儿,还不带回去,省的丢人现眼。” 慕容嫣儿小脸惨白,躲在黎王的身后,颤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墨卓然的袖子不放,他不着痕迹的甩开,“入我皇家,就该懂得长幼尊卑,四嫂岂是你能妄论的。”晴儿被晋王呵护在怀,黎王压制即将奔涌而出的怒潮,墨卓峰眸如泼墨,耀着碎碎晶光,“五弟,当晚花轿错抬,本王不追究,是因为本王早已心仪晴儿,要说本王和晴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要多谢你与弟妹的成全。” 平地一声雷,这个消息炸开,在场的人窃窃私语,晋王对晋王妃的深情,不但扭转了之前对晴儿的轻蔑与流言,也告诫在场的各位,晋王对待他的王妃何其珍重。 圣元的身体微微僵硬,燕婷郡主被侍卫夹持,不得动弹。 “皇祖母,求您,救救孙女,燕婷知错了,让四皇兄放过我吧。” 太后被皇上搀扶着姗姗来迟,“燕婷,你三年未归,回来就生事,还不与你四哥道歉。” “不敢,皇祖母,您心疼燕婷,可今日之事,不能草草了事,如若不是圣元将军恰巧路过出手相救,现在您看到就是两具尸体,而不是活生生坐在这里的孙儿。” “四皇兄,你夸大其词,我是想要她的命,你又不会有事。” “如果晴儿不在了,本王绝不会独活。” 他的话刺痛了皇上的心,惹红了皇后的眼,泪水滴滴滑落,“燕婷,本宫不解,你何以下此重手,要她死?她可是晋王妃,太后的孙媳,皇上的儿媳妇,本宫膝下无女,晴儿无疑就是本宫心心念念的女儿。六王爷功高盖主,她的女儿自持身份高过晋王妃,本宫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晴儿受此一劫。” 皇后一句“功高盖主”,已将六皇叔数年间无视皇上的行迹一语盖过,太后明白,她处理的若是不公,这句话便也会深入臣子之心,以后要想挽回也是难了,皇上是她的继子,老六却是亲子,这种关系本就尴尬,皇上不语,仿佛置身世外,太后握紧双拳,掌心出汗,冷风吹过,手指冰凉。 “燕婷不是那个意思?”如梦初醒,方知犯了大错,手中的鞭子被圣元趁机拿去,不由分说截成几段,“听闻太后娘娘有意将郡主赐婚与臣子,臣以为,郡主三年前与七王爷议亲,现在又要许配在下,按郡主对晋王妃刚才所言,这样的女子就是水性杨花,不知,郡主打算何时去削发为尼呢?” “你…….”燕婷郡主气的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一个女子被两个男子拒婚,这辈子要想再嫁个身份背景家室都要体面的怕是难了。即使六皇叔这位皇亲国戚出面,她同时得罪了晋王,圣元将军和黎王,权贵之家都要掂量着,谁也不想结门亲事,反倒竖了几个劲敌。 “峰儿,皇祖母清楚,燕婷是过分了,好在孙媳安然无恙。” “那孙儿就退一步,杖责一百,免去三年牢狱。”燕婷郡主呼天抢地的被拖拉着拽走。 “峰儿,晴儿受了惊吓,母后担心她着凉,今晚就留宿在凤栖宫可好,母后与晴儿还能说说话。” “好。劳烦母后安排,晴儿受凉,需要沐浴和姜汤。”晴儿窝在他的怀中,困意袭来,昏昏沉沉中睡着了。墨卓峰眸光中满满的担心,真是个没心肝的丫头,这种情况下也能安然入睡。 慕容嫣儿嫉恨的眸光像是啐了毒的羽箭,定在晴儿的身上,李公公深知王爷的性情,这般不识抬举的女人难当大任,黎王将慕容嫣儿往前一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四哥心有芥蒂,你应当承担该有的惩戒。” 大夫人跪地求饶,“晋王爷,都是臣妾教女无方,黎王爷与黎王妃新婚燕尔,即便有孕在身,此时也看不出来,若是动刑,大有不妥。” 太后微微扶额,“峰儿果真不能原谅她们?”燕婷不便出面制止,可慕容嫣儿不同,她不想晋王出这口气,让他憋着,她的心里才能舒坦。 晋王仿佛是浮光碎冰,看似安静沉稳,却有别于外表的内在,“那就请黎王妃去水里转一圈,这样便也扯平了。” 话音刚落,圣元将军黑眸抬起,冷厉至极,利落的挥去一掌,掌风有力毋庸决绝,慕容嫣儿的身体如一片轻飘飘的落叶,“噗通”一声响起,慕容嫣儿消失不见,不远的河里传来毫无矜持的乱叫声。 两人第一次默契合作,对付敌人,不能害怕退缩,要迎难而上,挫其锐气,断其臂膀。晋王低沉的声音清润、稳重、魅惑人心,“黎王妃骄横多事,五弟要好生调教一番,若是下次再犯,本王不介意送她归西。” 第二十三章 皇上甚是欣慰,峰儿自幼身子不好,深入简出,从不与人争锋,他日日担心这个性格会被不怀好意之人欺凌。如今,儿子不是不还手,只是不屑而已。与皇后十指相握,两人四目相对,慧心而笑。 连续几日忙于研究蛊毒,又经这么一番折腾,原主的身体孱弱,晴儿变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帮宫女轻手轻脚的将她打理妥当,晋王一直在沐浴房外等候着。此时,赶忙上前接过晴儿,如获至宝般揽入怀中,用身上的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反复检查几次,走过回廊,向寝宫而去。远远的一道身影跪在寒风中,宝叔愧疚满腹,是他一时大意,让王妃涉险。 晋王旁若无人般的滚动轮椅而过,宫女挑起帘子,他将晴儿放入床上,亲手帮她掖好被角,将灯芯剪去些,室内的光线变得柔弱昏黄,嘱咐外间值夜的宫女几句,回眸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晴儿,恋恋不舍的跨步出门。 门外站立着两排穿着厚重宫装的宫女,显然今夜她们都不能安然入睡,里面住着的是晋王的心尖宠,稍有差池,她们都要陪葬的。就连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也被留在了凤栖宫。毕竟天寒地冻,路面湿滑,从太医院到这里需要一段路程,他们耽搁不起,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准备了一些药材,也一并带来了,都被安置了一墙之隔的西侧院,他们同样要坐等到天明,明日值班的太医来了,才能回去休息。 “王爷,老奴惭愧。” “宝叔,我不能罚你,起来吧。”语气中满满的自责和疲惫,晴儿若是出事,他便是罪魁祸首,是他的疏忽造成的,明知后宫之中危机四伏,却只留了宝叔看着:“选两名暗卫保护王妃。” 喜鹊听闻小姐出事,三魂丢了俩,顾不得形象,慌不择路跑到凤栖宫,头发被寒风吹得凌乱了,有几缕掉了出来,垂在耳边,浑身是汗,与宝叔撞了个满怀:“墨总管,小姐呢,我家小姐呢?” 屋内的蜡烛已经全部熄灭,安静的,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床帐内,墨卓峰借着窗外打进来的月光,静静的审视着那沉睡的女子。 月光在她精美的五官上镀了一层银白,看上去肌肤变得稚嫩而明亮,饱满的前额,秀挺的鼻梁,纤巧的下巴,令他有些移不开眼。 一夜无梦,晴儿身上暖暖的,就像搂着火炉似地。在晋王府每夜都是和衣而卧,即便有了炭火,因为不喜烟雾,也时常让喜鹊将炭盆放在外间。 阳光调皮的越过窗帘,插过缝隙,洒进屋子。晴儿睁开眼时,就撞进一双泼墨般的眸子里,瞳仁深处隐隐泛起涟漪,忽然胸口一悸,只因那双眼睛里,分明还存有什么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轻呼一口气,身边放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手炉,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喜鹊探进小脑袋,双眼有隐隐的红丝,眼眸下的阴影都昭示着,这丫头怕是一夜未合眼的守着自己:“小姐,你醒了,哪里不舒服,晋王殿下让太医们都在院子里候着,要不让他们进来给您诊脉;您还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准备?”小脸因兴奋而红扑扑的。 她受惊似地抬眸,再次撞进他幽深隧然的黑眸。 见她怔怔不语,琉璃色的眸流露出少许笑意,“昨晚因你落水,母后便让我们住下了,放心,我没有越界,昨夜是喜鹊在守着你,我也是刚过来。” 晴儿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圣元将军为了救我,可有受凉,劳烦王爷派人去过府问候,喜鹊将银票拿来。” “哦,小姐都在这里呢,奴婢贴身放着的。”喜鹊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些都小姐辛苦挣下的,她们主仆在晋王府也只有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屋,只能贴身放着更安全。 晴儿抽出一张五百两,这也是里面面额最大的一张,递给喜鹊,“你跟着一起去,买些礼品。” 微风浮动,窗纱隐隐约约随风轻曼,她们主仆一来一往,让晋王满腹的心酸,“圣元将军自小练武,昨日的事情哪里能抵得上战场的厮杀,放心,本王已经差人问过,无碍了。至于,王妃提到的谢礼,他救了我晋王府的女主人,谢礼自然不能轻了,宝叔会安排妥当,王妃不必挂心。” 喜鹊忽儿想起来了:“小姐,晋王爷昨个将欺负您的人都处罚了。” 凤儿在外间踌躇了许久,听得里面有了动静,才敢出声:“王爷,皇后差奴婢来给您和王妃请安。” “进来吧。” 身穿绛紫色掐腰小袄,手端托盘,神色从容,“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皇后娘娘着实担心王妃的身体,昨个连夜让人去枫林寺求了平安福,今早儿就催着奴婢送过来,因王妃还睡着,奴婢们不敢打扰。” 说完,恭恭敬敬的将托盘举过头顶,喜鹊得了晴儿的眼神,将托盘拿过来,晴儿握在手中,暖暖的,“谢过皇后娘娘,我好多了,让太医们回去休息吧。” 凤儿退了出去,晋王转动轮椅面向门外,身姿挺拔而俊逸,日光在他身上打出一片片摇曳的光和影,这一瞬,晴儿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萧条。 宫女们手捧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却又悄无声息,喜鹊帮着她将衣服穿戴妥当,“宫里的衣服不合身,王爷特意让人回王府取了一趟。” 日光明丽,映着她一身飘飘荡荡的彩衣,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俏皮。 墨卓峰将粥轻轻的搅拌,温度适中,端放在晴儿眼前,“喜欢吃桂花糕,回去我让厨房每日做些给你拿过去”,伸手用锦帕将她嘴角的饭渍擦掉。 “宝叔是我至亲之人,故而,为了昨夜之事,我不能罚他,你若心中有怨,我便代他受罚,可好?”声音一贯的清润淡然,仿佛世间万物都难引起他的起伏变化,可眸中的心疼的怜惜却一路燃烧到了他的心底。 第二十四章 “人家存了心思要害我,即便墨总管日防夜防,又岂是能防得住的,他无需受到责罚。”眸光微敛,容色微冷,扫过他身下的轮椅,心中惋惜,本该是英姿飒爽,朝阳似锦的少年。 “一会儿我要去御书房,让宝叔陪你四下转转。”他温言细语,不时的给她布菜,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他苦笑满满,竟不知这丫头喜欢吃些什么。 “嗯,帮我准备一套宫女的衣服?” “宫女的衣服?”他笑得微凉,笑得微苦。这丫头是不相信他能护住她嘛,两次遇险,他都不在身边。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太习惯别人给我行礼。”晴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那你是想给别人行礼。”墨卓峰难得玩笑,晴儿嘟嘟小嘴,“我哪里是会吃亏的,会小心躲着那些个贵人。” “随你,拿着这个,有事的时候拿出来,无论是谁断然不会为难与你。”他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 暖玉在手,上面刻着一个峰字。下意识的抚上胸口,那晚在战王府莫名其妙出现的玉佩,和这块的刀工和图案都出自一人之手,不同的便是上面的字了,“你们兄弟几个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么?” “这是身份的象征,但凡拿着他,在墨元国无人敢小视。” “这样的东西你们都是这么随手送人的?”她红唇轻抿,眉头紧皱,定定的望着手中的玉佩,像是很难抉择的表情。 他一时没能忍住,笑声溢出喉咙,却也让阴郁了许久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你是本王的王妃,携手一生之人,本王将它给你也是一份信任。换做他人,即便性命攸关,也不能轻易拿来送人,这里面还有皇家的特许。”墨卓峰慢条斯理的说着,没有察觉到晴儿脸上闪过的恼怒。 “王爷,果真传言不可信,王妃才思敏捷,聪慧睿智,若是黎王爷知道了实情,怕是要用头撞墙了。”墨宝想起当日花轿错抬,晋王所受的屈辱,如今想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晋王眸中蕴着一股喜悦之情,眼能视物以来,曾经经受过的点滴欺侮,都慢慢的淡去,他想要做的不过是留住眼前人,“暗卫派出去了?”。 “嗯,老奴将暗一和暗二遣去王妃身边。”王妃不想显露身份,将他也推拒出来,说要自由自在的逛逛着园子,经过昨日的事情,他的神经都崩崩的,哪里敢再有丝毫的松懈,一早便嘱咐暗一暗二,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却也不能让王妃察觉的。 晴儿七转八拐,一片竹林青青翠翠,让人视线开阔起来。前面那么普通的院子,后面倒是别有洞天。 她漫无目的的闲逛,无非是打发无聊的时间,在以前,上网、旅游、看书、学习、泡吧,生活不亦乐乎。眼下,简直是惨绝人寰。恨不能指着老天爷问问,她从不向往穿越,干脆回去直接投胎更好。 几声细微的沙沙声入耳,像是有人向这边来了,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人身份未明,她还是小心些为好。四下望去,晴儿闪身躲藏进竹林内的假山后。 疾步走来的两位,前面那位便是太子,后面的那位,因被太子的身体遮掩,并不能完全看清,她嘴角微微勾起,狭眸中的光芒流转着几分兴致盎然。 “太子殿下,黎王在边关驻守的人已经蠢蠢欲动,据奴婢得到的消息,黎王昨夜悄悄潜入刘丞相府中,已达成共识,却苦于八王爷镇守边关,一时半会儿无从下手。黎王爷让人在南边将疫病传来,刘丞相与慕容丞相合谋将您推出,作为此次去解决疫病的主帅,而后……。”慕容飞儿昨夜被圣元将军打伤,不可能这么快的速度站在这里,可声音没有错。 “黎王可谓是春风得意,左拥右抱,有了两位朝中重臣的扶持,还是这般急不可耐。”太子盈满骨髓的怒意,帝位之争,从未停息过。 “太子殿下,奴婢以为可以这般……”他们压低了声音,晴儿即便集中精力,都未能听全了。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晴儿的腿脚早已不堪重负,瘫 软在地上,仔细听听,好像人都走了。探出小脑袋,观望一阵儿,深深的吸口气,看着日头快到晌午了,再不回去,晋王爷该到处找人了。 她低着头小心的闪过门外的侍卫,悄然的走在铺着青石的小道上,黎王做了五年的质子,终究要出手了。慕容飞儿搭上了太子这条船,不难想象当初大夫人与慕容乾苦心经营许久的计划,那样轻易就落败。倒是可怜了慕容嫣儿的一片痴心,瑾儿年幼单纯,但愿慕容飞儿能顾及姐妹亲情,留有余地。 凤栖宫外墨宝撑着脖子等着,“王妃,饭菜都热过几遍了,王爷着实担心,老奴这就领着您过去。” “王爷早回来了?” “回来一个时辰了,皇后娘娘和太子都来了,询问您的身体?王爷邀请皇后娘娘与太子一起用餐。” 晴儿不假思索的吩咐,“墨总管,我身体不适,要回去歇息,饭菜送到房间来。” 墨宝一愣儿,随性的笑了,“王妃多虑了,王爷交代过,您无需过去,皇后娘娘赏赐了不少的古玩字画,珍珠玉石。老奴愚见,王妃晚些时候可去谢恩。”晋王如今对王妃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岂会让王妃不自在。 “那替我先谢过王爷。”古玩字画,珍宝玉石,这些东西要是卖掉会有一大笔钱入账,自己本来就筹划着开医馆,奈何囊中羞涩。 不如先借用,日后,她定然要还回去的,满屋子的赏赐,宫女规矩的行礼,“免了,下去吧。” 满眼闪着金光,一匹匹亮丽的绸缎,这么多的珍珠玉石,喜鹊傻笑着,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抓抓那个,再瞅瞅小姐。晴儿淡淡扫了一眼,让喜鹊收起来,便歪到在床榻上,眼眸慢慢合上。 第二十五章 墨卓峰进来时入眼的便是如此,下人们知趣的退下,喜鹊也站在了门外,凤栖宫的门槛因着他的原因,中间都是被锯掉的,他缓缓的推动轮椅,移到了床边。 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他眉峰微蹙,晴儿忽的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明似水,哪有一丝朦胧的睡意:“回来了。” 他让人重新热饭,顺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母后来时,你恰巧不在,又赶上太子过来问候你的身体状况,我就去陪着说了会话。”语气温和,倒像是外出的丈夫回来与妻子汇报一天的行踪。宝叔诧异不已,王爷何曾这般照顾过人,可见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绝不是他能够估量的,屋内气氛随意而融洽,两人你一句我一语,相聊甚欢。 午睡后,身体清清爽爽。晴儿坐起身,墨卓峰斜靠在窗边的软塌上,看她醒了,收起手里的书,“御医说,午睡不发烧,身体就无碍了。” “你一直守在这里,就是担心这个?” “嗯。”阳光灿烂般的笑容,晴儿觉得心坎上微微一软。 葱白如玉的小手按在他的膝盖上,三千青丝随着动作的幅度如瀑布似地倾泻下来。几缕发丝俏皮的缠绕在他的手指上,香气入鼻,萦绕心间,“吃着你开的药方,腿疼好了很多,现在偶尔还能站立一会儿,虽说时间不能过久,却也是欣喜不已的。” “我从未接触过苗疆毒蛊,现在用的大部分都是些土方子,用起来收效不错。对于蛊毒,如果暂时找不到将其从体内引出的方法,最好就是在体内遏制它的繁殖,再深一层便是将幼虫和成虫杀死在体内,这种法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奏效的,如今,听你说的这些,我就放心了,有成效就证明我不是庸医。” “你在丞相府过的不好?”语气似疑问,答案却是肯定。 眸光一沉,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杀气透体而出,“祖母待我极好,三姨娘更是呵护备至,至于丞相大人,他的眼里没有我的存在。” “外界传闻你无才无德无貌。” “王爷深信不疑。”晴儿一针见血的说出墨卓峰曾经的认知,让他愉悦的心情染上丝丝伤感,洞房花烛夜,女子满心期待与失落,数九寒天,冷若冰窖的内室,他想起前些日子,满满的愧疚和追悔。 橘红的光撒在她如玉的面容上,乌发没有像往常那样盘成发髻束于脑后,自然的垂落。带着薄茧的手指流畅的为她冠发,一气呵成的动作。从怀中拿出一支精巧的白玉兰簪子插入乌发中。晋王耐心的帮她冠发,这是他第一次为女人梳理长发,却心如蜜糖,要能日日如此,直到终老,他也甘之如饴。 “王爷不必自责,我们本就你不情我不愿。”手指颤抖,心似滴血,隐隐作疼,险些将手中的发簪滑落。若是以前,这个小女人,他懒得理会,可如今,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于一个眼神都让他在意,不愿错过。 “明日是祖母生辰,我要出宫回府去。”身处皇宫,就如鸟儿囚在了笼子里,只能抬头展望蓝天,却不得自由。 他凝视着她,略微停顿:“明日父皇在御书房有事要说,我们几个兄弟都要过去,午膳过后,我去接你。” 晴儿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双眸中闪着精光:“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明日自己回来就行。” 翌日的阳光极好,满城喧嚣。 晋王府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院外,晴儿下了马车抬头望去,潇潇洒洒的三个烫金大字,颇有风骨。 墨量得到看门的小厮回禀,一边安顿人去告知圣元将军,一边亲自跑到门外候着,激动的双手微微颤抖,就连说话都带了些抖音:“慕容小姐,将军在书房,您这边请。” 这是五进的院子,亭台楼阁,花园流水,好不惬意。 今日的将军,一袭绛紫色的宽敞袍子随意系着腰扣,墨发悉数披散下来,只在脑后束了少许。两鬓的散发被风微微撩起,露出他左边额角,自后脑发鬓延伸过来,精致无边的玉簪穿插其中。剑眉朗目,黑长的睫毛半垂着,敛尽眸中的潋滟。 晴儿跨进书房,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印入眼帘:“你的面具呢?” “这样不好吗?”喜鹊被墨量拦在门外,将门关上,两人各自一站立,喜鹊撅起小嘴,小姐是晋王妃,怎能与男子单独相处一室。偏偏小姐浑然不知,她到有些着急上火。 他想从她的眼里没有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哪怕是丁点的诧异也好,可惜,她的眸中不曾有任何起伏,“我们以前见过,你不认识这张脸吗?” 她懵懂的仔细打量,而后噗嗤一笑:“实不相瞒,我自从落水之后,就失去了部分记忆,对于以前的一些事和人都不记得了。” 他深邃阴郁的眸子,越发幽暗,她竟然将他忘记了。莫名的复杂,却又莫名的觉得怅惘,待沉默许久,所有心绪再度烟消云散,他才缓缓道:“听闻你身体无恙,也该安心休憩,怎的就不管不顾的跑过来了。记得你以前是很怕冷的,一入秋就不愿出门,更别说是这深秋的早晨了。” 书房三面是书柜,四面的墙角,各摆着半人多高的玛瑙珊瑚树,一颗颗小巧的玛瑙坠子,勾连成一棵棵的枝丫,可爱诱人。 窗柩上贴着繁复的红色窗花,上面铺洒着金粉,一看便知是请了巧手的师傅特别裁剪出来的。屋子里的汝窑瓷瓶尽数是红黄两色相见的样子,钻红色的底,亮黄色的吉祥圆纹,相映成趣。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是重生而来的人,往事种种皆与她再无半分关系:“屋子很讲究,这些书能借我看嘛,我看很多都是仅存的珍藏版。” “喜欢什么,只管拿去就是了。” “我今日过来,是谢谢你的两次搭救之恩,因来的匆忙,并未备下礼品,改日补上?”她一双眸子水光涟漪的看向他,如量一般的眼眸里盛满了坦然。 他语气甚是低沉,与常日的温润有了天壤之别,朝她淡然的摇了摇头,捧着茶盏,修长白皙的指头摩挲杯身:“你我何时已经这般生疏了。” 长长的一席话,道尽了心底莫名的波动与怅然,更似道尽了心底所有的酸涩与烦躁。 喜鹊越听脸色越黑,心里咒骂,这个将军,对小姐有救命之恩不假,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小姐,毕竟小姐是嫁了人的,若让旁人听去,还指不定以为小姐多么的水性杨花呢,她趁墨量稍不留神,推门便入:“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回去给老太太贺寿了。” 圣元转身将面具重新戴上,外面阳光明亮,屋内相对就暗了些,喜鹊并未瞧见他的真容。银色面具下,那双眼眸隐隐带着滔天的怒气,甚至于杀气,墨量始料不及,却悄然站在喜鹊身后,晴儿被眼前的情景怔住了,也就短暂一秒的停顿,“将军,喜鹊自小跟着我,虽是主仆,实属姐妹,今日是祖母的生辰,我就不多留了。” “好,我送你。”马车的铃声渐渐远了,圣元站在府门外久久凝视,“你说,她把我忘了,是天意吗?” 墨量看着这个历经磨难的少年,微微轻叹:“忘了又何妨,只要你们都还活着,一切还得及,将军回府吧。” 慕容府张灯结彩,老太太过寿不如往年那般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即便以往的风光不在,二姨娘也绝不敢怠慢,晴儿欢快的走着,时不时与喜鹊交谈几句。 “难得见你这般高兴,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好。”醇厚如酒的声音,让她微微的恍惚,抬头望去,秀眉轻挑:“你来了。” 听闻这丫头一出宫就跑到了圣元将军的府上,还攀谈了许久,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向父皇告假之后匆忙而来,就连寿礼都是皇后娘娘事先差人准备。 他的话有些深意,微微带着些许的复杂和紧张,连带瞳孔都晕染出了几分审视和探究,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晋王爷,您该知晓我们之间是有协议,你恪守本分就好,不必这般亲力亲为,再则,我祖母寿辰,也是关起门来,自家人在一起乐呵乐呵,并无大肆宣扬的意思。” 她去了一趟将军府,就将自己视为外人,难不成,她对圣元果真不同。 眼睛仿佛更加的酸涩,心底深处,除了钝痛,便是莫名的紧然:“如何交代?王妃是要告诉祖母,你我不过是人前装装样子,人后各自为好?还是王妃要与我合离,另嫁高门。我墨国皇室,凡嫁入的女子,不得合离,除非休妻。祖母年事已高,不易动怒,王妃觉得,我说的还可有道理。” 他居然嬉皮笑脸,说的冠冕堂皇,却字字在理,晴儿咬碎银牙,腮帮子气鼓鼓的瞪着他,因着生气,脸色反而染上了丝丝红晕,阳光照射下,更加可爱明艳,让他有种想将佳人揽入怀中的冲动,却生生忍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二姨娘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见过晋王、晋王妃,老太太已经候着了。” 小厮来回禀,黎王到了门外,二姨娘寒暄几句,便闪身去迎接客人。 晋王两道剑眉也因笑意悄然向上扬起,飞入鬓角,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晴空朝霞般清澈的眸子。此刻,正流光璀璨地瞧着她,英挺的鼻梁下,厚薄适中的红唇悄然一勾:“王妃,不必庸人自扰,为夫定然会事事以王妃为重。”轮椅滚动,他潇洒转身,拉住晴儿的小手,温暖而执着。 她欲甩开,眼角却瞧见,大夫人领着慕容嫣儿缓步而来,她可是冰雪聪明又通透的,一看形势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嗯,看戏,她最有兴趣了。刚才还不依不饶,如今到变得兴奋起来,那双顾盼潋滟的眼眸亮晶晶,“王爷,祖母等着呢。” 这小女人倒是惯会拿他当挡箭牌,脸上依旧浮着淡淡笑意,只要她喜欢,他乐于奉陪。 大夫人想起女儿遭的罪就恨不能将晴儿给扔出去,可偏生人家是晋王妃,还深得晋王心,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恨铁不成钢的唠叨着:“当初嫁入黎王府,是你哭着求来,现在可好,连黎王的心都拢不住,过不了多久,刘家女儿就要入府当侧妃了,刘丞相与你父亲同为首辅大臣,却政见不同,你若是等到她先诞下长子,这王妃的位置都难以保住,别忘了,你父亲终有一日会退出朝堂。” “娘,女儿正犯愁呢,婚前,黎王对女儿的态度,您和父亲也是有目共睹的,也算的上百般呵护,婚后却怎么都亲热不起来,甚至洞房花烛夜,他都冷冷的,现在变本加厉,视女儿简直就像对仇人,女儿都急得火上房了,连你都挖苦女儿,还让不让活了。”她因着被晋王罚了落水,受了些寒气,鼻子囔囔的,说话也是瓮声瓮气,若不是祖母寿辰,她决然不会出门的。 两拨人刻意保持着距离,向着前厅而去,慕容乾红光满面,院内前来贺礼的络绎不绝,虽说老太太特意交代,只想一家人吃顿便饭,可慕容乾身居高位,两个女儿又嫁给两位王爷,贺喜之人争先恐后,挡都挡不住。 黎王闲庭阔步而来,慕容乾越发的看不透了,若说原先黎王是想攀附与他,才去了嫣儿。可婚后发生的事情,无疑证实,他根本不屑于慕容家,不屑于他在朝堂的这些势力,那当初他求娶嫣儿的初衷何意? 黎王看出他的疑惑,唇边不由自主地扬起清浅笑意,“岳父大人,本王恭贺了。” “嫣儿呢?” “慕容丞相,本王也来凑个热闹。”不等黎王开口,晋王领着晴儿也进来了,要不是三姨娘被带到了前面,她是不会来的。 “看着四哥匆忙走了,父皇便让我们兄弟都先回来了,不曾,四哥是赶着来府上贺寿的。”黎王的话,让在座的各位都心思沉了沉,皇上平日里像是疏忽了晋王,从不曾额外提及,太子与晋王都是嫡子,待遇却天差地别。皇上召见,晋王居然为了给王妃的祖母贺寿,而提早离开,皇上却不怪罪。 晋王风淡云轻的不在意:“本王身体不适,父皇传召,不过是做做样子,哪里会真的要本王干些什么。”一句身残,将危机解除,太子地位稳固,大臣们也不必为了挣储惴惴不安。 黎王的目光锁定在晴儿的身上,她顾盼生辉,眉目间因染了喜悦,更加自信满满:“见过丞相大人。”慕容乾听着这称谓,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心中满是怒火。 “女儿给父亲请安。”慕容嫣儿脸色略微苍白,扑了脂粉,也难掩病态,他多少有些心疼:“快起来吧,身子不舒服,就先回房里歇着,由你母亲照顾着。” “谢父亲关怀,嫣儿还好。”起身站于黎王身边。 晋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父女,她们两人同时落水,对于晴儿却连句问候的话都吝啬于口,他可容不得晴儿受委屈:“丞相大人好家教。” 慕容乾尴尬的嘴唇抖动几下,未吐出只言片语,黎王抚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悠悠的瞧着慕容嫣儿:“晋王是本王的四哥,你作为弟妹,连行礼都忘了,是谁给这般目空一切,自不量力的愚蠢。”要说晋王是刻意刁难,黎王的后发制人,彻底让慕容乾颜面尽失。 大夫人面色苍白如雪,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一副柔柔弱弱,任人欺凌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黎王爷,您既然求娶了嫣儿,就该好好的对待她。” 慕容嫣儿本性如此,在人前装模作样,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她的,人后心狠手辣,恨不能将所有的好东西占为己有,若非这样,原主也不会香消玉勋。晴儿对这样的生不起丝毫的怜悯。 当场一片唏嘘声,大夫人的口不择言,可是将慕容乾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黎王原本以为慕容嫣儿愚不可耐,不曾想原是做母亲的言传身教,相比之下,他更加的厌恶慕容嫣儿:“大夫人,慎言,本王与四哥皆是父皇指婚,当初花轿错台,成全了一对璧人,四哥抱得美人归,本王也是顺其自然,怎的到了大夫人的口中,倒像是您与慕容大人有意违抗圣旨,合演了一出,不知,本王是否该将大小姐送回府上,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晴儿嘴角闪过一丝讥讽,这黎王身份再高又能如何,到底是负心薄幸,乖戾寡义之徒,当初的晴儿真真是瞎了眼,为了这样的人,付出颇多,却落得个被厌弃伤心而亡的下场。 慕容乾抬手一巴掌甩在大夫人脸上,这几日心神不宁,又担心女儿,脸色本就不好,左半个脸就如发面馒头似的吹了起来,这个五指印倒成了点缀,反而趁得脸上有了红晕:“无知妇人,皇上的旨意也是你能信口雌黄的。” 慕容嫣儿死死咬住嘴唇,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父亲。黎王鄙夷的目光扫过,晋王正襟端坐,拉着晴儿的小手,“慕容大人,本王娶了二小姐,确实很合心意,原来是您一片成全之心,那本王就谢过了。”说着拉起晴儿缓缓向后院而去。 慕容乾当场愣住,晋王此话,便是坐实了他违抗圣旨,目无皇家的罪责,也表明,晋王是决然不会替他说话的,黎王蓦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萧索的背影,又似一记铁锤敲在了他的心上,他怒瞪慕容嫣儿:“蠢材,还不快跟上。” 过了两道门,晴儿忍俊不住,“哧”地笑出声来。那一声轻笑,笑声愉悦,音色慵懒,颤悠悠的拖曳出一个令人心荡神摇的尾音,端丽中自有股内敛的妩媚。 晋王握着她的手也被抽了出来,看着空空的掌心,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可解气了。” “嗯,若不是你刚才闹出动静,想必今日慕容嫣儿还会刁难与我,有大夫人,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不过,今非昔比,我现在岂是那个乖乖受气之人,自然是要狠狠的还回去的。” 章嬷嬷扶着神情呆滞的大夫人跌跌撞撞回了后院,一进屋子,她便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成婚二十载,这还是慕容乾第一次动手打她,当着那么多管家太太和小姐,她羞愤死了。握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向床面。芝兰是她的大丫鬟,本想劝慰几句,章嬷嬷却默默的向她摇摇头。 她渐渐止住悲声:“我交代你们做得事情如何了?” “夫人,都安顿妥当了。” “黎王回府了,章嬷嬷,我看把你侄儿带来吧。” 章嬷嬷“噗通”跪在地上,跪爬几步,老泪纵横:“夫人,您看在老奴尽心竭力服侍您多年的情分上,就另选他人吧,毕竟,我哥哥家就这一根独苗,要是出了事,老奴就是万死,也对不起列祖列宗呀。” 芝兰心中咯噔一下,章嬷嬷从小便跟着夫人,因着大夫人一直无子,章嬷嬷年轻时还做过老爷的通房,虽未能产下一儿半女,也在不能婚嫁,如今人过中年,还指望着娘家的侄子养老送终,大夫人本是要算计黎王和二小姐的,这趟口,即便没了黎王,也决然不能拿章嬷嬷的侄儿充数,无论成与不成,都是个死呀,芝兰顿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传遍了四肢百骸。 大夫人看她的眼神如腊月寒冰:“你们兄妹都是我们家的家奴,不要说区区几条性命,就是要你们全家人陪葬,也是我爹一句话而已。” 章嬷嬷泪水滂沱,怔楞的看着夫人,她精心伺候了多年的人,却是这般寒凉,大夫人早被黎王的薄情和晋王对晴儿的百般维护气疯了,哪里还顾得上昔日的情分:“兰芝,你去前院找到吴哥儿,就说他姑母找他有急事,让他过来一趟。” 第二十七章 芝兰怜悯的望了跪在地上的章嬷嬷一眼,转身离开。章嬷嬷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大夫人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来人,适逢老太太寿辰,章嬷嬷要去佛堂为老太太诵经祈福,你们几个就在那里陪着,等不到芝兰传话,不得离开。”章嬷嬷是被架走的,明眼人都清楚,这是要看着章嬷嬷, 大夫人八成又要作怪了,这些年,死在她手里冤魂不知多少,这院子里的奴婢都见怪不怪了。 要说大夫人偏偏选了吴哥儿,除去他是章嬷嬷的侄子,这小厮还是五姨娘的车夫,自五姨娘入府,慕容乾就三年没粘过她的身子,五姨娘是扬州瘦马出身,自是长得娇媚可人,又怀了身孕,她前些日子还探问慕容乾,若能生下男孩儿,就该养在她的名下,却生生被慕容乾拒绝了,后来才得知,是慕容乾许了五姨娘,这胎若是男孩儿,便要升她做平妻,她思来想去,就打算趁着老太太过生日,把她们两都铲除了,老太太一生气,指不定也能背过气去,她岂不是一举三得,真正的自在了。 晴儿在房里陪着老太太聊天,一些官家夫人和小姐也不时的进来见礼,这里都是女眷,晋王不便久留,已起身离开。暗三神出鬼没的从树上落下,在晋王的耳边窃语几句,他浑身散发出肃杀的戾气和愤怒的压抑,“既然有人费心做戏,本王便成人之美吧。” 老太太屋里热闹的很,晴儿坐在老太太身边,各府的夫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老太太甚是欣慰,本想着,这次花轿错抬,失了圣心,来贺寿的必回寥寥无几,也吩咐下去,今年的寿辰就自家人坐坐就是了。不想前两日宫中闹了一出,到让天下皆知,晴儿才是晋王心尖上的人,府里出了两位王妃,皇后也特意赏赐下来,一堆的荣耀让门厅重燃希望,老太太心中五味杂谈。 帘子挑动,三姨娘陪着些官家小姐来给老太太见礼,晴儿借口出去透透气,拉着三姨娘离开。 阳光静谧,微风轻拂,微风中带着落叶,在空中打着旋,缓缓的落下,慕容府的花园从来没有如此温馨而宁静。 远离了前厅和后院的喧闹,晴儿拉着三姨娘坐下:“娘,女儿有些事情想要问您,娘会如实告知的吧。” 三姨娘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点点头。 “二夫人当初生下飞儿时,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三姨娘猛地抬起头来,笑容忽的挂在嘴边:“你问的是这件事呀,说起来也是有惊无险。当初,二姨娘离生产还有两个月,却一直梦魇。后来,寻了高人,才知需出府到枫林寺烧柱高香。她身子重,老太太不放心,还特意让老爷陪着。去时还算顺利,回来的时候却遇上惊了马,二姨娘受了颠簸,走到半路就发动了,稳婆都赶了过去,找了一户农家,折腾了一天,才生下来飞儿和瑾儿。” “她们是在府外出生的,双胞胎长得不一样的还是真少见。” 园里种着许多的梧桐树,黄色的叶子布满树杈,阳光透过缝隙,点缀了一地的星光,三姨娘有些怅然,“怎的想起问这个了,二姨娘提前产女,让当时很多人都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毕竟尚书府嫡出的小姐,配皇子都是可以,却给老爷做了妾氏,让大家皆以为,他们是先有了首尾,不得已才委身妾氏。不过,老爷是想要儿子的,一看是两个女儿,就黑了脸,回了府,差人命娘去接的二姨娘。娘当时瞅着这两个孩子模样如出一格,而且,我记得两个孩子的左臂都有一块火腾云的胎记,倒很别致的,不想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两个孩子越来越有差异了。” 黎王出门上马,马儿嘶鸣,撒了欢的跑起来,慕容嫣儿是女子,脚步慢了些,望着黎王飞奔而去的背影,气得跳脚,却又不敢折返回去,正犹豫不决,迎面过来几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来的正是刘丞相的家眷。 朝中皆知,慕容乾和刘丞相素来不和,以往都不曾有走动,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夫人领着刘静文,刘静娴下来了马车,“臣妇见过黎王妃。” “劳烦刘夫人亲自过来,祖母定是喜欢的。”她客气两句,将目光放在刘静娴的身上。 刘静娴穿了粉色缠枝红梅通袖衫,玫瑰红的比甲,粉红色的百褶裙上,裙角绣着花样繁复的流云纹,走起路来裙角翻飞,仿若翩翩起舞的彩蝶穿行花间,越发趁得身子轻盈,端端是个美人胚子,慕容嫣儿皱起眉头,若让这样的女人入了王府,她就更加的不如意了。 刘静文撇撇嘴,上前挽起慕容嫣儿:“王妃姐姐,静文知道您的女红很好的,借着老太太的寿辰,来与您请教一二。” 她的心思豁然开朗,她如果是被刘静文拦住的,那暂时不会黎王府,父亲倒也无可挑剔的:“静文妹妹抬爱了,指教不敢担,可以一起研习。” 慕容嫣儿出嫁后,大夫人还念着女儿,她的院子经常让人打扫,倒是干干净净,她让人取了出嫁前的绣品,两人边走边聊,倒是十分投机,刘静娴悄无声息的跟着。 冷风卷着残阳缓坠时留下的最后一抹绚丽,也被夜神一如既往的用黑暗毫无保留的遮盖住了。黎王安静的立于墓碑前,下面安睡着他的生母。他坚毅非常的神态告诉李公公,劝也无用。 李公公蹑手蹑脚退出墓地,轻风不知愁滋味,吹面似带三分甜。他从慕容府出来,漫无目的的奔跑,不知不觉的便到了这里,满地的菊花已然打蔫,花衰而蒂不落,随风瓣舞,明然淡雅。他的心却再也提不起丝丝的兴趣,母妃活着时,最是喜欢菊花,她说,菊花孤傲而坚韧,他在北国的五年,失落时总会想起母妃的话,他回来了,强大了,可身边的亲人却不在了,仰望黑墨一般的夜空,那张熟悉的小脸铺天盖地而来,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银铃般的笑声,泪水滑过脸颊,他把她弄丢了。 老太太的寿辰摆了整整六十六桌,高朋满座,一片哗然,大家推杯换盏,虚伪寒暄。女眷都给屏风隔开了,与前面的热闹相比,倒显得轻声细语,小心谨慎。大夫人的脸上扑了更厚的粉,才勉强遮住那个巴掌印记,芝兰从门外进来,乖巧的站在大夫人身后。 大夫人用绣帕沾沾嘴角,“娘,章嬷嬷突然病了,下午换了几个大夫,都说看不好,今个儿,本不该打扰的,可晋王妃晚上还要回宫,章嬷嬷跟着儿媳多年,儿媳也是舍不得她,寻思着让晋王妃给看看。” 老太太眉眼都没有抬:“晴儿年龄尚浅,看病只懂些皮毛,别再给耽误了,你拿府上的帖子去宫里请人。” 慕容嫣儿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母亲事事以她为重,起初,看着黎王对自己是上心的,使出杀手锏,逼得父亲默许了花轿错抬的闹剧,不惜让父亲恼火,在祖母的膳食了动了手脚,不然,自己哪里能那么轻易的嫁给黎王。婚后,黎王对自己视如草芥,母亲又想着做成黎王与晴儿苟且的事实,以来打压晴儿嚣张的气焰,二来让自己能顺利的从黎王府合离再嫁。 可惜,黎王没能入瓮。慕容嫣儿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晴儿的方向,她肌肤如雪,容颜如花,眼眸流转间,笑容嫣然,一桌子官家小姐们围着她,相谈甚欢的样子让慕容嫣儿的嫉妒更加疯狂,双拳握紧,想到母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里冷笑连连,过了今晚,就要让晴儿成为人人唾弃之人。 林嬷嬷不时的给老太太的布菜,但也仅局限于跟前的几个,大夫人心知肚明,这几个菜是老太太的小厨房做得,看着与其他桌上的并无两样,自晴儿婚嫁后,她做得手脚,不要说是老太太,就是慕容乾也是知晓的,慕容乾因着这件事,都懒得与她说话,平日里也不给她留颜面,明里暗里都是厌弃。 老太太做事更稳妥,没拿到证据之前,会防着她,一旦她再出手,绝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一个面生的婆子挑帘进来,饶过众人在林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林嬷嬷脸色微变,小声的说与老太太听,老太太静默了一会儿,抬眼瞄了晴儿的方向,给林嬷嬷递了眼色。 她缓缓的走到晴儿身边,行礼:“晋王妃,老太太有些事情让老奴与您回禀。” 晴儿乖巧的随她出了庭院,“回禀王妃,刚才五姨娘的院子里来人,说是五姨娘先前还好端端的,晚饭后就冒冷汗,说是肚子痛,请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出缘由,因关乎老爷的子嗣,老太太请您去给瞧瞧。” 五姨娘自打入府,对她和三姨娘都很好,长了一双漂亮的眸子如水般的温柔,羞怯时脸红得如夏日的彩霞,倒是个可怜的女子。随点点头:“林嬷嬷,前面带路吧。” 第二十八章 五姨娘的院子在慕容府的最西边,院墙旁边有两棵高耸入云的核桃树,枝叶繁茂,将小院的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夏日不见光,冬日寒戚戚。下雨时,水滴打在落叶上的声音,能搅扰得人,心烦意乱,更别说安然入睡了,可见大夫人心思何等歹毒。 好在,五姨娘入府便是得宠之人,慕容乾又懒得与大夫人说项,故而,晚上,五姨娘都是在慕容乾的主院入睡,有时白天也在,反倒是因祸得福了。可今日,老太太过寿,府上人多,她在主院多有不便,就暂时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弯月如钩,月色深沉,微风徐徐。檐下的灯烛如是天上掉下的星辰一般,璀璨,明亮。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几人跨进了小院,早有人等在门外,赶忙挑帘将她们迎了进去。 五姨娘斜靠在床上,眉眼端丽,肌肤白嫩,秀发如云,身姿玲珑,鹅黄色的小袄,银色的月华裙,淡蓝色的丝绦,配着泪雨婆娑的脸,如雨中梨花,楚楚可怜。见着来了人,慌忙要起身,林嬷嬷快了一步上前:“五姨娘,使不得,你如今身子不适,躺着便是了。老太太让老奴陪着晋王妃过来,您哪里不舒服,尽管说出来,晋王妃都会尽力给您调理。” 五姨娘很是难为情,“是卑妾逾越了,冒冒失失劳烦了晋王妃,真真是该死。” 晴儿坐在了林嬷嬷搬过的凳子上:“五姨娘别再作践自己了,你腹中的胎儿是慕容府的希望,也是未来,祖母得知你身子不适,连晚饭都用不安宁,你可得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我先切脉吧。” 两下不在说话,屋子里也安静下来。晴儿脸色阴沉下来:“你晚饭可是吃了番薯和鸡蛋?” 身边伺候的小丫鬟慌了神儿,平日里五姨娘的饭菜因防着大夫人,都是很谨慎的,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回禀王妃娘娘,五姨娘很喜欢吃番薯,不过,都是早上用的鸡蛋羹,晚上才加一个番薯,两者从未一起吃过。” 晴儿嘴角噙着笑意,“五姨娘,你今晚所食的饭菜里,应该都是用蛋液泡过之后,才抄的。” 小丫鬟惊讶的张大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都是奴婢该死,没能及时发现,险些让主子遇难。” 晴儿款款的将她扶起,“也算是害你之人很是用心,她略去蛋清,只用蛋黄炮制这些菜,抄菜时本就就很少产生蛋液,又用淀粉勾芡,自然就将蛋液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番薯与鸡蛋合在一起吃,不会要人命,却让你腹痛难忍,形成肠结,我一会儿开了药方,让人抓药,喝上三副就可以了。” 走出院子,回头望过去,林嬷嬷叹口气:“大夫人这几年越发猖狂了,老太太的身子骨又时好时坏,这府里上上下下,可怎么是好?”摊上这样的当家主母,作为下人当真是难活的。 晴儿也放缓了脚步,路边的小道上有细碎的声响,该是有人来了。果不其然,两把钢刀突如其来的架在她们的脖颈上。五姨娘住的院落本就偏僻,前面客人多,下人们都忙碌着,连巡夜的都不过来,八成也是安顿好的,林嬷嬷嘴都未能张开,便被黑衣人一个手刀,晕了过去,晴儿微眯眼睛抬头望着夜空的满月,呵呵呵的笑了。 黑衣人压低声音警告晴儿:“要想活命就乖乖的听话。”另一名黑衣人将一颗药丸塞入林嬷嬷的口中。 晴儿悠悠的转身,“你们两个人怕是要死在我的前面。”不等他们再开口,晴儿扬起手中的帕子,一阵儿白色的粉末四下飘散,两名黑衣人扑通扑通摔倒在地上,躲在树上的暗三暗自心惊,自家王妃也不是泛泛之辈,想起王爷的吩咐,飘然从树上下来:“王妃,王爷另有安排。” 晴儿挪动步伐,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耳边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晋王按奈不住,暗一推着他从树后出来,他们可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了,“王妃,本王请你看戏,如何?” “好!”晴儿明亮的黑眸审视着他,这个男人是在利用自己,还是单纯的不愿意看到自己被欺负,不管是哪种原因,暂且观望吧。 宾客们开始陆续离席,大夫人陪着许多位夫人和小姐们向着府门外走着,慕容嫣儿和大夫人的距离倒像是故意隔开的,她们都不时的向后看着,大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终究是走出了大门,各家的夫人都在话别,各府的马车在门外排了两遛,把原本宽敞的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仍旧不见芝兰的影子,大夫人心里咒骂着,面上却带着风轻云淡的笑容,“铮铮铮”三支利箭破孔而出,“噗嗤嗤”全部没入其中的一辆马车车辕上,马儿平日训练有素,并不曾惊马,门外的夫人们慌作一团,大家闺秀的礼仪让她们还不没有失态到尖叫的地步。 慕容乾闻讯赶来,查明是晋王府的马车,他惊出一身冷汗,方才警醒,晚宴时并不曾见过晋王,就连晋王妃去了五姨娘的院子后,再无返回,他命人去找老太太身边的林嬷嬷,才发现人也失踪了,他一下子乱了阵脚,府内全部出动去找晋王,就连各府来恭贺的下人都一起去找。 文武百官今日到的还颇为齐整,呼啦啦一群人奔在府内各个角落,恨不能连老鼠洞都掏一遍。 搜寻之后,还未见晋王,慕容乾的头都炸开了,此时,老太太更是亲自过来,他迎上去扶住老太太:“母亲,天色已晚,深秋寒凉,您何必亲自过来,有事让下人们传口信便是了。” 老太太拄着拐杖,掷地有声的瞧着地面,气喘吁吁:“你这个逆子,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你就敢如此待晴儿,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夫妻俩后悔生到这个世上来。” 老太太得知晴儿不知去向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林嬷嬷老练稳重,和晴儿一起消失,定是招了人的暗手,慕容府进出的人虽多,但安全这块绝不会出现差池,除非有人刻意而为之,想到晴儿被李代桃僵的嫁入晋王府,即便晋王待晴儿再好,那终是个残废,她娇滴滴的孙女儿可是守活寡呀,因晋王生在皇家,她不能置决,她忍了,只期盼她的晴丫头能安稳的活着。 哪成想,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不收手,那大家就撕破脸皮。她当着众多官家的面,振振有词,就是要让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都清楚,他们这对夫妻多么的心狠手辣。 慕容乾怔在原地,他是养子,自过继入府,老太太虽不亲近,到从来没有在人前这么不给他脸面,他心中凄苦,老太太对晴儿嫁入晋王府一事至今耿耿于怀。今夜,若晋王夫妇二人出事,不管自己是否参与,都将被老太太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了。 老太太一个妇道人家,膝下无子,夫君却从不提纳妾,夫君死后多年,能让慕容府屹立不倒,就连宗亲旁支都敬畏三分,可见能力之大,岂是他能估量的。 他猛地回身,嗜血的目光狠狠的瞪着大夫人,这件事定与这个老贱人有关,平生第一次觉得,当初娶了这个女人是多么愚不可及。 大夫人心脏扑腾腾的跳着,她用手抚上胸口,努力的摇摇头,她想暗算的是晴儿,晋王,那好歹是皇子,还是嫡子,她哪里敢打他的主意。 府里的侍卫回禀,府里出了五姨娘的院子,其他地方都搜过了。因五姨娘身体不适,刚睡下,丫鬟死活拦着不让入内,五姨娘怀着身孕,又得宠,侍卫们不敢贸然冲进去,特来请他试下。 撇了眼老太太,毫不犹豫的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去搜,一个丫鬟而已,拉开就是了。”老太太瞪着他,脸色越发难堪,他迈开大步,“母亲,我这就亲自去。” 老太太也不理会他,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一路跟着他,在场的众人也不说走了,都跟着向里走去,一部分人确实是担心晋王的安危,毕竟是太子的亲弟弟;还有一部分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掺杂其中去的,不管如何,将原本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走的小道,挤得满满当当。 本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院子,房子成半圆状排列,总共也就五间,正中间是门厅,待客的,左右两间,一间卧房,一间书房,另外两间用作丫鬟的房间。五间房子都没亮灯,黑漆漆的一片,静悄悄的小院传来的都是靡靡之声,这样慕容乾等人闹了个大红脸。 他的脸色黑的像锅底,刚才把门的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两条腿像面条一般软的厉害,身如筛糠。 慕容乾想到晋王,目光复杂的望向院子里,“本官问你,里面的是何人?” 第二十九章 小丫头哆嗦半晌,愣是没一句整话,磕巴的厉害。大夫人心中暗喜,难不成是兰芝得手了,却无法及时通知自己,选了这种方法,平时没看出来,这丫头还是个机灵,这样一来,谁会怀疑她是主谋呢,即是怀疑,她也有说辞。 慕容嫣儿看大家都有退出去的迹象,心有不甘,向前紧走两步,“父亲,里面莫不是晋王和晋王妃,这也难怪,毕竟是新婚燕尔嘛。” “嫣儿,别瞎说,你和黎王也是新婚燕尔,再是如胶似漆,也不能白日宣-淫,这般寡廉鲜耻的事情,岂是你的身份能随意说的。”听着像是教训女儿,言词之间都是对晋王和晋王妃的鄙夷,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敢有人接话。 老太太气得都有些站不住,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一声轻快的笑声从重重包围的院子外传来:“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呀?”人群随着他们的走进自觉让出一条路,晴儿推着晋王款款而来,“祖母,这都深秋了,您还到处乱跑,小心着凉,林嬷嬷,快扶着祖母回去吧。” 林嬷嬷从她身后快步过来:“老太太,老奴该死,这就扶您回去。” 老太太刚才还盛满怒火的双眼,此时笑意炎炎:“不急,你们这是去哪里了,也不知差人来说一声,让祖母担心了半日。” “王爷说上元街上有一家粥铺,咸肉粥与众不同,孙女一时没忍住,就跟着王爷溜达着过去的,您别说,祖母以前老拘着晴儿,丫头都不知道城内的夜景这般的好,五姨娘身体并无大碍,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就是膳食被人搞错了,既做了番薯,又用蛋黄液腌制了蔬菜,这样炒过之后,才会引起肠结,孙女儿已经让丫鬟熬了药,吃两日就好了。”她乖巧懂事的模样,老太太是百看不厌。 人群中忽的有人问了一句,“晋王和晋王妃在这里,那屋里的人是谁?”这是五姨娘的院子,大家匪夷所思的盯着那间屋子,恨不能望眼欲穿将墙凿个洞出来才好。 慕容乾踌躇不前,五姨娘今日就住在这小院里,难不成?冷汗自额头浸出,他双拳紧握,恨不能撕扯了五姨娘,那个他疼在心上,宠在心间的人,居然敢让他带绿帽子。老太太心系晴儿,丫头安然无恙,她便心安了,却像个孩子执拗的不愿回去。 大夫人欣喜若狂,尤其想到会是五姨娘,更是跃跃欲试,每每思及慕容乾将她捧在云端的画面,她就恨不能将五姨娘踩进泥里。可慕容乾护得紧,她当家主母的身份摆在那里,怎么也不能传出苛责姨娘的名声。虽然里面的人不是晴儿,她未免有些失望,倒还不至于绝望。慕容嫣儿就不同了,紧咬着下唇,面色涨红,晋王那么待见晴儿,她嫉妒如毒蛇的目光盯着晴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晴儿坦坦荡荡的注视她。 慕容乾安静的站着,目光直视前方,表情比平日里更冷清了几分,院内光线稍微昏暗,微弱的灯光映着他泛着滔天怒火的双眼,除了黯然,就是默然。 不雅的声音从未中断,大夫人果断的吩咐,让人去把房门打开,给里面的两个人收拾收拾,压到院子里来,慕容乾想要送客,这是家丑,总不能传的天下皆知吧。 大夫人抢先一步,他再要出言制止,便显得是刻意遮掩了。屋内的两人正是你侬我侬之时,难舍难分,几个婆子都觉得辣眼睛,无奈甩了几个巴掌,两人才缓过劲来,勉强绑了,带到院子里。 婆子说完两人的名字,恭敬的退下。慕容乾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大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姹紫嫣红甚是好看,慕容嫣儿也住了嘴,林嬷嬷扶着老太太,鄙夷的看着大夫人:“你身边的大丫鬟,怎么跟外院的小厮搞到一起去了,选在这么个日子,你是要老身贺寿,还是添堵呀。”大夫人低垂额头,再无半点喜悦之情,如丧家之犬,萎靡不振。 两人均未抬头,芝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是被人算计了,可现下,她浑身是口都说不清楚,唯有认下来,芝兰还算聪明,“老爷饶命呀,奴婢与吴哥儿两情相悦,他喝了点酒,奴婢没能劝住。”委屈的泪水泫然欲滴,发丝凌乱,吴哥儿猛地抬头:“老爷,不是的,奴才在前院忙活着,是芝兰说,章嬷嬷找奴才有急事,奴才迫不得已跟着她进了后院,心里还正纳闷呢。平时,章嬷嬷找奴才,都会来前院,不得主子通传,奴才们是不敢私自进内院的。” 大夫人恶狠狠的骂道:“难不成你还吃亏了。” “奴才是被兰芝药晕的,奴才冤枉呀。”吴哥儿一个劲的喊冤,兰芝痛苦的闭上双眼,刚才还跪在一边说不成一句话的小丫头,这会儿脑子也清明了许多:“老爷,夫人,奴婢该死,是奴婢贪财,五姨娘服了药,好些了,就留奴婢看院子。奴婢寻思的早些关了院门睡觉的,可芝兰姐姐给了奴婢一支金钗,说是夫人赏的,我只管守好院子,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当不知就是了。” 大夫人暴跳如雷,“一派胡言,我好好的赏你金钗作甚。” “奴婢也不清楚,兰芝姐姐的原话却是如此,奴婢断不敢再有所隐瞒。”小丫鬟从袖筒里拿出金钗,双手举过头顶。 那可不是普通的金钗,样式精致,色泽鲜亮,一看便知是纯金打造的上等品。芝兰是拿不出这样的东西的,大家心知肚明,慕容府里男盗女娼的事情居然还是当家主母纵容的。大夫人也留意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怪异眼神。 五姨娘透过一个小窗,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又偶尔顺着窗户的一角看过去。她该出场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她从最北边的那间下人房走了出来,慕容乾蹙眉颇有怒意:“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该去休息了。” 她缓缓的向各位施礼:“卑妾是受大夫人所托,在此等候老爷。”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再次聚焦在大夫人身上,她阴阳怪气的讥讽:“我可请不动你这尊大佛,芝兰是出事了,但那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何干,你莫不是借着这件事情要让我难堪,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五姨娘,你从入府就是独房专宠,我娘何时克扣过你的衣食。”慕容嫣儿力挺自己的娘亲。 “老爷,家丑不能外扬。”五姨娘目光四转,这里不但有百官,还有执掌后宅的夫人及小姐们,她顾忌他的体面,与大夫人一比较,后者更加的粗鄙不堪。 慕容乾向各位一拱手:“今日家母生辰,承蒙各位道贺,在下感激不尽,夜深了,就不留各位了。” 家主下了逐客令,大家自会知趣的离开,官家夫人们虽喜欢八卦,也只能怏怏不乐的回去。 会客厅安静如斯,慕容乾面无表情的扫视地上跪着的几人,兰芝和吴哥儿倒也罢了,大夫人也被按着跪在地上,五姨娘挺着肚子,事情未明之前,她不便坐下,只能站着了。 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在头顶堆了个低髻,一根紫檀雕花发簪插在右侧,黑色镶金丝的绒面布抹额中间嵌着一颗大东珠,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光泽,手持金丝楠木雕成的龙头拐杖,在晴儿和晋王的陪同下,不紧不慢的进来。 老太太故意去换衣服,就是要让大夫人多跪会儿。这个媳妇是养子执意要娶的,依着老太太当年的想法,是要在官家小姐里面挑一个贤良淑德的,养子却鬼迷心窍,死活要将这个身份低微的商家之女娶进门,这些年还一直照拂她的娘家,也跟着来了京城。 慕容乾目光如诿,深有难测:“你们谁先说?” 兰芝冷静下来,知晓吴哥儿绝不会向她倾斜,硬着头皮坦白:“回禀老爷,今晚其实不是奴婢与吴哥儿幽会,而是大夫人想要谋算晋王妃与黎王爷,不想黎王妃未能如愿留住王爷。于是,大夫人便想到了吴哥儿,他是五姨娘的车夫,如若出事,车夫必死。五姨娘怀有身孕,老爷不忍子嗣枉送性命,定会保全五姨娘,那大夫人也会全身而退。” 吴哥儿拼命的点头,大夫人恨极了她们,一个个都是她们家的家生子,竟然敢将她供出来,即便她们说了又怎样,她就是不承认:“老爷,口说无凭,妾身,虽讨厌晋王妃,但她还是慕容家的骨血,妾身更不敢亵渎皇家尊严,黎王爷那是皇子,妾身哪里敢消遣皇亲国戚。” 五姨娘冷笑连连:“姐姐胆识过人,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您玩弄于鼓掌之间,要不然大小姐摇身一变就成了黎王妃。老爷,卑妾晚间曾请晋王妃问诊,只因被人暗算,吃错了东西。卑妾很是担心,腹中胎儿乃是卑妾以后的依仗,更是老爷的血脉。就去了大厨房,想要问个究竟,是芝兰跑来,威胁卑妾陪着大夫人演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卑妾不敢仗着老爷恩宠肆意乱为,便躲了起来,想弄清楚大夫人又要害谁,却等来了芝兰和吴哥儿。现在,卑妾听明白了,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夫人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第三十章 “娘,您要相信儿媳,这么些年,儿媳是矜矜业业持家,从没有半点懈怠,娘,不能由着他们陷害儿媳呀。”大夫人脑子嗡嗡作响,,虽说她原本的计划没能如愿,但毕竟涉及晴儿,她既有了这份谋算之心,老太太绝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说慕容乾怒火滔天,也只因她丢了脸面。可老太太却是着实动了杀机的。 慕容乾讥诮勾起唇角,冷酷的容颜更显无情:“将章嬷嬷带过来。” 大夫人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慕容乾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你的好女儿,本可以留下来,却执意要走,本官后知后觉,原来是担心黎王爷知晓你们居然也将他谋算在其中,雷霆之怒,怕是她承受不起的。当初倒是错看她了,也是薄凉之人,自私自利。” 大夫人眼角眉梢已有老态,这些年过得根本不如表面上的风光,晴儿微叹口气。大夫人突然发疯似的的狂笑不止,“老爷,你这是何苦,章嬷嬷是我的人,也是跟过你的。” 章嬷嬷被两个婆子架着进来,腿被拖在地上,裤子烂了不说,青石路上的棱角已将她的双腿磨烂了,鲜血落在屋内明晃晃的地板上,红的似血,白的晃眼,她却仿佛不知疼痛。吴哥儿扑过去,“姑姑,您这是怎么了?我是吴哥儿呀,您倒是说句话呀。” 章嬷嬷猛地抬头,看到全须全眼的吴哥儿,哇的哭出声来,“吴哥儿,你快跑,是姑姑没有用,大夫人要害二小姐,却要拿你做筏子,姑姑救不了你。” 晋王指甲轻轻摩梭手中的茶碗,药草味裹着清雅的茶香徐徐环绕着他,“如果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本王就做主,饶你们姑侄一命。” 章嬷嬷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咚咚咚”,给晋王磕了三个响头。 晋王直视跪着的大夫人:“还请慕容王氏报出他们两人的身价。”大夫人娘家姓王,因她对晴儿的斑斑劣迹,他不愿给她尊称。她抬眼呵呵呵的笑着:“想要拿到他们的卖身契,做梦。” 晋王眯起深邃的双眸,眸底好似寒意四起,随着屋内的烛火凝结成霜,交代几句,暗三飞身离开。 慕容乾拍案而起,“王爷买着这两个奴才,是给你留了面子,你以为不拿出卖身契,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哼,不自量力。” 香炉里燃烧着安神香,袅袅上升的烟雾在屋内四散开了,晋王低头品着杯中的雨前龙井,他喝茶向来挑剔,不管去哪里,都会自带茶叶。 老太太细细打量晋王,沉稳有度,不浮躁,不骄傲,且颜容俊美,才思敏捷,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可惜,天空不作美,给了副残破的身子。 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人数还不少。看到进来的人,大夫人忽觉一阵儿眩晕,“大哥,你怎么来了?” 王家经商多年,传到大夫人这一代人,已是第三代了。以往都是些走货郎的小生意,勉强糊口即刻。自从大夫人嫁入慕容府,他们的生活也跟着水涨船高,天翻地覆。 大夫人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来的是王家主事的大哥,他并未理会狼狈不堪的妹妹,先行给老太太和晋王行了大礼,又与慕容乾拱拱手,才转身询问:“这是为何?” 晋王饶有兴趣的指着章嬷嬷:“本王要她姑侄二人的卖身契,价码随你开。” 大夫人慌张的抓住大哥的手腕:“大哥,他们的卖身契是我的陪嫁,我不给,你便不能强行拿去。” 王阚智也是混迹商场多年,这样的阵势虽未见过,但也能预见妹妹肯定是得罪了王爷,“卖身契好说,只是,小人不知,妹妹这般,可是犯了家规,如若是,还请老太太和妹婿多担待,我王家也会教训妹妹,绝不姑息。” “她要谋害本王的王妃,你说,这个罪责若担得起,那就报官吧,王家上下不过上百口人,牢里还放得下。”王阚智的瞳孔木然睁得犹如牛眼,他被雷了个里焦外嫩,机械的看着曾经引以为傲的妹妹:“你糊涂呀,居然敢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你这是要害死王家呀。” 大夫人哭的泣不成声,晋王要深究,她定然逃脱不了,可她还没走到绝境,她将希望压在慕容乾的身上:“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这是诬陷,你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作践妾身吗?” 晋王“啪”将茶碗摔在桌子上,它滚动几圈,最终还是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本王在等你的回答。” 王阚智此时心悸、惊魂、恍然、窒息,一切都飘忽不定。他意识到王爷要他们的卖身契,定然是要致妹妹于死地。可不给就能保住妹妹嘛,答案显然是不可能,更可怕的是,王家上百口的命都抓在自己的手里,做错决定,大家都要去死。 他将妹妹的手掰开,将她狠狠的推到地上:“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你已是丞相夫人,还不知足,你想害王家灭门吗?把他们的卖身契拿出来。”他回身吩咐随从,去将吴哥儿父母及兄妹的卖身契,一并从王家拿来。 晋王不得不赞一句,能当一家之主,虽有大夫人助力,却能这么多年稳居皇商之首,可见能力还是有的。 “不给,我死也不给,没有我,能有如今的王家吗?你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我嫁给他,牺牲了一生的幸福,你们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你们都是白眼狼。”大夫人声嘶力竭的吼着。 “王爷,既然她不给,那我就写下断绝书,她以后的生死与我王家再无干系,章嬷嬷的卖身契作为陪嫁,我王家收回,明日便去衙门重新立一份新的,小人亲自送到府上,可行?” 断绝关系,等同于被娘家抛弃,被族人抛弃,她还有何资格霸着丞相夫人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她环视一周,每个人的表情各一,却不曾看到怜悯和心疼,五姨娘更是翘首以盼,她的衰败或许会让五姨娘更上一层楼,五姨娘轻抚肚子,笑意灿灿的看着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不必麻烦了,隶属衙门的人就在院外,现在就可以重新改立卖身契。”王阚智庆幸自己选对了,晋王早就料到妹妹不会同意,不过是在等他的态度,他偷偷擦拭顺着鬓角留下来的冷汗,起身义无反顾的走向院子,再不给大夫人任何的希望。 章嬷嬷拿到卖身契,连同她哥哥嫂子的,她小心翼翼的收好,慕容乾撇她一眼:“可以说了吧。” 她郑重的给晋王和晋王妃磕了头:“老奴该死,这些年跟着大夫人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老奴不推卸责任,虽是大夫人吩咐,却是老奴亲力亲为的。” 她停顿片刻,似在回忆,“原先,大夫人当姑娘那会儿,家里做小本买卖,我是自小被买进来的,原是定给大夫人的二哥做童养媳。后因王家飞黄腾达,便作罢了,随让我跟着大夫人做贴身的丫鬟。岂是,大夫人当年救了老爷和玲小姐,不是偶然,一切皆是大夫人谋划的。” “玲小姐温婉可人,当时,老爷心心念念着玲小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夫人自见到老爷,便喜欢上了,辗转难眠。当时老奴有个想好的做了山匪,大夫人就想到了一条歹毒的计策。她千算万算,就是没能算到,老爷和玲儿小姐是兄妹。” 老太太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我慕容府乃是百年世家,单凭救命之恩,我儿纳入府中为妾就是了,何苦,还要聘为正妻。” “老爷确实只想纳妾,大夫人很聪明,她拿到了老爷的把柄。”章嬷嬷说到这里,不再继续,慕容乾松了口气,章嬷嬷还算懂得轻重。 “老爷之所以没能有子嗣延续,也是因为大夫人伤了身子,大小姐出生后,大夫人寻遍名医,也不能如愿再次怀孕,大夫人不想二夫人生下男孩儿,就采用了药物禁忌的方法,后来,凡是入府的姨娘们,大夫人都如法炮制,她们都不会生下男儿,偏偏五姨娘是个例外,精于算计,紧紧依附与老爷,处处防着大夫人,五姨娘的吃食都是在老爷的竹园里单做的。” “大夫人都未曾寻到机会,眼看着五姨娘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大夫人便把心思放到大小姐身上,女婿身份贵重,大夫人地位稳固,姨娘们就是生下男孩儿,过继到名下,找个由头将姨娘发卖了就是。偏巧,嫣儿小姐心系太子,却被赐婚晋王。大夫人何止是不情愿,她嫌弃晋王爷身子骨不好。不能公然抗旨,就想到了移花接木的办法,她让奴婢私下与黎王爷身边的李公公取得联系,承诺给黎王爷娶了嫣儿小姐,老爷必会让他心想事成。李公公如何说服黎王的,老奴不得而知,但李公公回话,黎王欣然应允了花轿错抬。” 第三十一章 老太太将龙头拐杖敲得地面噔噔噔响:“你都将晴儿至于那般地步,还不满足,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为人母,更不配做我慕容府的当家主母。” 章嬷嬷吐出隐瞒许久的秘密,心里如释重负:“三天回门,晴儿小姐自己回来的,大夫人语言犀利刻薄至极的讽刺,晴儿小姐全然不在意,让大夫人很不痛快。后来又传来,晋王其实是在意晴儿小姐,甚至于,黎王爷也倾慕与晴儿小姐。嫣儿小姐回来诉苦,说黎王爷待她极其薄凉,大夫人便要趁着老太太寿辰,毁掉晴儿小姐的名声,顺道将黎王爷带入其中,嫣儿小姐便能合离出府,另谋良配。” “蛇蝎妇人,你简直不是人,玲儿在时,视你如姐妹,你入府,我嫌弃你的出生,是玲儿帮着你,老身才慢慢的将庶务交到你的手上,你居然这样回报她,你的心都让狗都吃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就该被浸猪笼。”老太太的怒火被彻底的点燃了,她甚至不愿再维系与慕容乾的面子功夫,慕容乾的脸憋成猪肝色,当着下人的面,老太太撕破脸皮,以后府上再难有片刻的安宁。 “老爷,这些年大夫人干了的龌龊之事都有奴婢为她跑腿,她不念及主仆情谊,生生要将奴婢逼死。老奴已然全盘托出,还望老爷放过老奴一家,以后定当吃斋念佛,给老爷和老太太,晋王,晋王妃祈福才是。” 大夫人甩开压着她的两个粗使婆子,眼神放在老太太身上,“想要我死,别忘玲儿走的不明不白,我手上有她临走时留下的血书,您不要要吗?玲儿是死是活,您当真不在意吗?” 晴儿和晋王不知大夫人口中的玲儿是谁,可这府里的老人皆知,那是一根扎在老爷心里的刺,也是老太太午夜梦回,心神牵挂之人。 老太太颤巍巍的起身,用龙头拐杖指着章嬷嬷:“你说,当年玲儿出事,可是这个孽障做下的。”章嬷嬷肯定的点点头,老太太一拐杖就敲到大夫人的头上,鲜血迸发而出,接着又是几拐杖,生生要将大夫人打死似的。 大夫人抱着头躲着,鲜血模糊了她的脸,她声嘶力竭的吼着:“老太太,玲儿走是逼不得已,我承认,是我动的手脚,玲儿不得不走,那又怎样,总比你的养子成日惦记着他名义上的妹妹,玲儿从未喜欢过老爷,难道我让她离开,何尝不是一种成全。若儿媳有个三长两短,我娘家人定会将那封血书昭告天下,您这些年辛苦要遮盖住的事情,怕是要昭告天下了。” 老太太的龙头拐杖停在空中,林嬷嬷手脚麻利上前扶住她,“老太太,晋王和二小姐还在呢,您千万仔细自己的身子骨。” 慕容乾指着大夫人,语气凉薄,泛着森森寒意 :“是你编造了玲儿失踪的谎言,你还污蔑她。让本官误会她数年,你可知,你的愚蠢会让整个王家不堪重负,王家因你而荣耀,也会因你而衰败。本官会让你明白,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大夫人还在宣泄情绪后的得意当中,根本考虑不到后果,她的娘家是皇商,与鹰王多有瓜葛,母亲心疼她,定会让大哥为她多方奔走,鹰王要靠着王家挣银子,固然不会袖手旁观,她再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女人,想到这里,她冷笑的看向在座的各位,老太太早就洞悉她的想法,心中嗤笑,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笨妇孺。 王阚智并没有走,迫于晋王的威慑,他作出决定是为了力保王家,他心里还是担心这个妹妹的。当听到妹妹说出那封血书在王家的时候,他彻底心寒了。他们还有老母亲在世,即便不顾及他们几个兄妹,也不能至王家与死地。这封血书,或许将会给整个王家带来灭顶之灾。不得不说,王阚智审时度势,早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之处,他当年也是见过慕容玲的,老太太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如珠如宝不说,单是,慕容玲的才华,容貌便是冠盖群芳的,名满京城。 他再不敢停留,妹妹说的这封血书,如果真的在王家,必在母亲那里,他需要马上拿到,将这块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否则,就怕来不及了。 晴儿心绪不宁,晋王深沉如渊的眼眸中有微微的笑意泛滥,“以前听母后提及,慕容府有位嫡女,名唤慕容玲,温淑娴雅,懂事明理,智谋过人,一家女百家求,提亲之人都求到太后那里,后来无缘无故就销声匿迹了,对外只说是病养,去了水秀江南,各府都像是有默契般,绝口不提,你若是想知道的更多,我们可以去问问母后。” 晚上忽然下起雨,雨滴越来越密,像是断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晴儿坐在窗口,耳听着雨点砸在地面,噼里啪啦作响,瓢泼的雨声鼓噪着双耳,却怎么也压不住萦绕于心头的疑问。 宫女在外间回禀,说是皇后娘娘请晋王和晋王妃去说说话。屋内的安静如斯,衬托着外面的雨声,搅得人心烦意乱。宫女未得到主子的回话,中规中矩的跪着,刘嬷嬷担心皇后娘娘等急了,便寻思着过来,掀了门帘,微叹一声:“皇后娘娘着实担心晋王妃的身子,听闻你们从慕容府回来,让老奴接晋王妃去陪着聊会儿天。” 刘嬷嬷伺候母后多年,就连晋王都是她抱大的。晋王推动轮椅从里屋出来:“刘嬷嬷,我们这便过去。” 皇后换下来平日的宫装,穿了后宅夫人的家装服,橘红色枝条缠花褙子,杏黄色的马面裙,发鬓上戴了如意八宝刺金发簪,发簪上缀着一串细米珍珠缀的流苏,步伐如莲,秀气的柳叶眉,肤白如雪,水盈盈的双眸正温柔慈爱的看着晴儿:“老太太的寿辰可还顺利?” 皇宫最是消息灵通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各府都有宫里派去的人暗自盯着,晴儿默不作声,晋王将大致的事情叙述一番,皇后娘娘很是生气:“这王家也是个拎不清。”她宽慰小夫妻几句,便让他们回去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夜雨水,将地面浸透,阴沉沉的冷风,夹杂着寒湿的潮气,将树上摇摇欲坠的零星叶子,统统吹入了泥土里,晴儿的屋子早早的放置了碳炉,又是上等的银丝炭,屋子里暖烘烘。晋王睡在外面,整个屋子里并没留守夜的下人,以来,晋王不喜欢宫女近身伺候,二来,他与晴儿并未圆房之事,他不想外界知晓。 宝叔本该在府里打理内务,这时候跑进宫来,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凤儿在廊下带着宫女们候着,热水都换了三遍,晋王和王妃还未起身,她们做奴婢的自是不敢出声打扰。 晋王起身将内室的门关严,才示意宝叔说话:“王爷,王家昨夜被灭门了,一家上百口人,一个活口没留。” “查到是什么人干的?” “还不曾查到,暗三昨夜一直跟着,他们用了毒,将一大家子都解决了,连月子里的孩子都不曾放过,显然是恨极了。另外,暗三说,这帮人也是再找那封血书,他们在老夫人的首饰盒的暗格里找到的,暗三本想出其不意,抢到这份血书,可对方死命维护,而且,还有一波人也加入其中,当时的局势很乱,暗三,未能得手,还请王爷责罚。” 晋王犀利如刀的目光投向窗外:“看来,那封血书里蕴含的秘密感兴趣的人不少,告诉暗三,让他将功补过,务必查到另外两拨人的踪迹。” 宝叔迈步出去,凤儿施礼相问:“墨管家,王爷起了吗?” 墨宝拱拱手:“凤儿姑娘客气,王爷起身了,但王妃还未醒,王爷体贴王妃,怕是还要劳烦凤儿姑娘再等些时候。” 凤儿微点额头,应该的。 晋王轻扣内室的房门,晴儿早在宝叔进来时就醒了,他们说话也并未避讳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早饭过后,需要我陪你回去探望祖母吗?” “不用了,让喜鹊跟着就可以了。” “为夫不放心,王家刚刚出事,指不定也会牵扯到慕容府,据闻,昨夜大夫人被慕容乾囚禁与房中,门窗全部钉死,唯留一碗的小洞,每日两碗清粥,直到其寿终正寝。”晋王得到消息,夜深了,并未叨扰她的睡眠。 晴儿手抚上这张面皮,疑虑重重:“洗漱之后,我们就出宫,早饭在车上略微简单用些,可好?” “嗯,一切听王妃的。” 慕容乾步履匆匆的赶制老太太房中,饭桌上摆着几样清粥小菜,老太太上了年纪,胃口不是很好,油腻的更是忌口,王家出事,她们都是刚刚得到消息,老太太慢条斯理的吃着。慕容乾语气很是急切:“娘,那封血书被拿走,会不会当做把柄威胁我们。” “你莫慌,如若那样,自会有人找你的,我们慕容府世代忠良,既不参与夺嫡,更不会谋朝串位,何惧之有。我的女儿,不会将慕容家置于风口浪尖。倒是你的那位好夫人,是不是该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想到大夫人,老太太不屑的轻哼。 第三十二章 黎王慵懒而邪魅,周身上下竟散发着一股寒意和凌厉之势。令人不敢接近,李公公拿着这封血书,黎王隐隐带着怒气:“你说,这封血书是假的,何以见得。” “慕容玲幼时体弱多病,后来,慕容家求到了药王谷,王爷应该清楚娘娘因机缘巧合曾在药王谷住过几年,也正是那几年刚好遇上了慕容玲。不得不说,慕容玲是聪慧机敏的,她身体好了不说,还成了药王的关门弟子,娘娘在药王谷虽未拜师,却耳濡目染学到很多,迫于生计,应征到宫里当了女医官,娘娘做了妃嫔之后,与慕容玲有过书信往来,老奴见过她的笔迹,这封模仿的很像,却不是她亲笔所写。”李公公跟在母妃身边多年,谨小慎微惯了,他自然是经过多番推敲。 黎王烦躁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全部扫在了地方,瓷碗碎裂的声音刺耳,上好的端砚落地缺了一角,连同黎王的衣服下摆也被沾染了不少的墨迹:“为这假的血书,动用了王府多年隐藏的势力不说,还与南盛国的井皇叔结了死敌。” “老奴的疑问正是在此,南盛国井皇叔安插眼线在慕容府倒还说的过去,可抢这封血书却是让人费解,慕容玲想必会交代一些当年的隐私,也仅限于她未婚先孕,及女儿和情人的下落,这些事情即便闹出来,慕容乾作为主事的也挨不着,顶多被皇上训斥几句。”李公公思来想去,一夜辗转未眠,最终未能解开疑团。 王家的灭门在京城激起不小的风波,京城是天子脚下,有个毛贼,打架斗殴倒也正常,这杀人可是重案,还是一百多口,又牵扯慕容家,街头巷尾议论声此起彼伏,官家太太们更是心中不平,多半猜测是晋王所为,大夫人那般谋害他的王妃,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如此,也不能将王家一干人等全带上呀,除此之外,她们到看不出王家结了什么梁子,让人恨得这般田地。 早朝之上,皇上大发雷霆,文武百官唯恐惹祸上身,保持静默。皇上将奏折甩在慕容乾的脸上,“朕的肱股之臣,却是连内宅之事都管不了,搞得乌烟瘴气,晋王妃何错之有,你们作为她的依仗,作出这样让人不齿之事,传朕的旨意,王氏妇德缺失,心思歹毒,念起娘家惨遭祸事,贬为庶民,赶出慕容府。” 慕容乾本想辩白几句,皇上正在盛怒之下,他忍了下来。回府的路上不断思索,王氏一旦出府,能否引出幕后之人,皇上这般作为,显而易见,他要查出真凶,堵上悠悠众口。 慕容乾心如明镜,晋王再厌恶王氏,也不会残忍到将王家灭口的地步。圣旨先一步到的慕容府,二姨娘带着众人摆了香案,随后便再王氏的院子等着。 王氏众叛亲离,目光贪婪的望着映在窗户纸上的那片光芒,原本最常见的东西,都十分难得了。 慕容乾心不在焉,一头栽进书房,二姨娘让下人将王氏放出来,撵到街上去,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合上了。王氏扬天笑了起来,筹谋多年,输得一败涂地。 因着晴儿在车上用早膳,马车不急不缓的悠着,暗一亲自当得车夫,晋王将虾饺放在她的盘中:“这虾饺是母后宫里请了南方糕点师傅做的,味道极好,你尝尝。” 喜鹊在车辕上与暗一并排而坐,手里拿着几个酥饼,慢条斯理的吃着,小姐和王爷在车里,她不能随便打扰,有怕小姐有事需要吩咐,她没有选择坐后面的马车,硬是挤在了车辕上。暗一不是普通的车夫,向来冷冰冰的,喜鹊一不留神儿,呛了一下,脸色憋得通红,暗一将身边的水壶递过去,喜鹊不能说话,却也不接,暗一瞧着这小丫头都生死攸关,还在意这些个虚礼:“你若再不接,就不能继续服侍你家小姐了。” 喜鹊一把抓住水壶,拧开盖子灌了几口,酥饼下去了,身子也松缓了,却将水壶放在她的身侧,从袖兜里摸出一块银子,约莫有五两,丢到暗一的身上:“这个足够你买几个这样的水壶了。” 暗一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了,爷还差你这小丫头的碎银子,那可不是一般材质的水壶。那是王爷十二暗卫特有的,即便要给那也是爷的媳妇,冲口而出的话,顾虑到车里的人,生生给忍了回去。将碎银子丢给她:“不卖,帮你应个急,怎的还要霸占。” 喜鹊当仁不让:“姑娘用过的东西哪里还能给你拿回去的,你要是嫌弃银子少,一会儿下车,我向小姐拿来,给你添些就是了。” 暗一伸手就要去抢,喜鹊是个认死理的人,护着愣是不给,马车有些偏离了车道,路边一块大些的石头膈住了马车的轮子,两人一侧歪,喜鹊头朝下就要摔下去了,暗一来不及多想,伸手将人揽在怀里。 晴儿面前的白粥撒了些,晋王掀起帘子,暗一和喜鹊这姿势让人浮想联翩,不像是发生了争执,到让人觉得是郎有情妾有意,喜鹊慌不择路的坐回原位,挥舞着小手:“小姐,刚才奴婢…” “用心驾车”。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晋王放下车帘,暗一吐吐舌头,将水壶贴身放好,“别给我惹事,老实待着。”喜鹊心中委屈,他还有理了,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双眼微红,头瞥向一侧。 慕容老太太坐在琴台上,垂手抚摸琴身,林嬷嬷劝了几次,老太太都不曾离开,她还是忍不住上前唠叨:“老夫人,天气凉了,这边的小院很长无人居住,虽常有人打扫,可地龙好些年不用了,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出来,您这么坐下去,身子骨着凉,可怎么办?真真是急死人了。” 老太太屈膝而坐的地方正巧对着小院的门口,“不碍事,晴儿快来了,一会儿你将晋王拦下,就说老身在此等她。” 晴儿一如既往的缓步而来,老太太看着她脸上挂着笑容,如廊外深秋的阳光一般灿烂,她仿佛看到了女儿俏丽欢笑,喊着母亲时的娇巧。 “祖母,开着大门,未生炭火,会着凉的,晴儿扶您回去吧。”她弯下腰作势要去搀扶,老太太顺势拉着她坐下,手摸着琴弦,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孩子,这是你娘之前住的地方,这琴是娘的,你若喜欢便带走吧。” 晴儿静静的注视着她,不卑不亢,老太太从袖筒里拿出一个荷包:“三姨娘是你的养母,你的亲娘是慕容玲。这是你母亲怀你八个月是缝制的,祖母瞒了你许久,该是时候告诉你了。” 晴儿笑了笑,紧紧搂着她,一张如玉风华的脸在点点阳光的照耀下,似蒙上一层雅致清辉,“祖母,不难过了,她会回来,只要活着,她回惦记我们,就如我们思念她一样。” 老太太满以为晴儿或是会闹一场,或是会黯然神伤,可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她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过来安慰她,老太太积攒多年的愁云烟消云散了,她发自肺腑的庆幸,若自己当年执意要打掉玲儿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哪里还能看到活灵活现的晴丫头,她已是半截黄土埋身之人,正如晴丫头说的,玲儿肯定在某个地方牵挂着她们。 入秋便是早晚凉飕飕的,更何况是深秋,太阳西斜,冷风袭来。大夫人茫然的站在大街上,王家的大门上赫然贴着封条,还有衙役把门。她脑子很乱,她们王家一夜之间被灭门,会是谁?她没有流泪,默然的转身。 街面上冷冷清清,零星的而几个行人,也都缩紧脖子,低头赶路。她急匆匆去了黎王府,她的女儿不会抛下她,她还有容身之地。 慕容嫣儿背靠着木雕花的椅子,面向死气沉沉的湖水,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她的外祖家虽不是达官贵人,可银钱充足,从未让她们母女受过委屈。怎的一夜之间就都没了。最让她心悸的是母亲被贬,她该如何自处,好在父亲没有厌弃她,不然,黎王爷绝对容不下她。 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坐了许久,直到门房来说,她的母亲求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心里嘀咕,母亲难道不清楚,这样做会害死她。 皓月当空,繁星璀璨,夜色朦胧唯美,如墨天际下的皇城从灯火通明到零星碎烛,便是连宫内的大道小道,曲径楼台都只剩微弱的灯笼随风轻舞了。 晴儿悠悠的走着,晋王不出声,如影随形。暗一是男子,又有武功底子,不觉得身上寒凉。喜鹊绕了大半个皇城,身子筛糠似的瑟瑟发抖,却还咬牙坚持着。忽儿一件厚实的男子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暗一闪身退出一米开外。 慕容嫣儿让门房将母亲打发走。她起身往回走,吩咐丫鬟传膳,她拿着暖炉缩在屋内,深秋的夜晚都快赶上寒冬了。 第三十三章 王氏狠狠的瞪了门房小厮一眼,小厮不耐烦的推搡着她:“我们王妃说了,不要胡乱攀亲戚,让你赶快走。” 阴冷的寒风夹杂着浓浓的湿气,不断向她身上袭来,她穿的本就单薄,又冷又饿,蜷缩着身体蹲在墙角,她被冻得昏睡过去,黑暗中闪一个人影,看四下无人,将她迅速抱起,转身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风平浪静。晴儿多以看书消磨时光,晋王除了去御书房,便是陪着晴儿一起看书。皇后每晚都会让他们过去,一家四口就如普通人家那般坐在一起吃饭,闲聊。 太后的殿内,月光从窗棂投射进来,洒在光鉴可照人的地面上,暖炉里银丝炭吱吱的烧着,与屋外的冷风瑟瑟相比,这里温暖如春。太子跨进殿内,带来一股寒气,瞬间被厚重的门帘阻隔在外,他将披风顺手递给随从,向里面而去。 桂嬷嬷听着动静迎来出来:“参见太子,太后等您用晚膳呢。” 他轻轻嗯了一声,太后让人先盛了热汤,“快先喝些暖暖身子,这才十月的天气,都已经是天寒地冻了,就差入冬的第一场雪了。” 他伸手接过了,也是沾沾唇,动了几下筷子,便起身告退,回了东宫。 太后等到听不到脚步声了,将筷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脸色铁青,吓得一屋子奴婢战战兢兢,桂嬷嬷好言劝着,太后却再无胃口,“都是那边给闹得,你说说,她要是个有心的,让晋王两口子去用膳,难道就差太子的一口吃食,太子,八成是怨上哀家,从小将他养在身边,皇后才与他不亲近的。” “太子以后会懂得,您为了他筹谋多年,操碎了心,皇后不满你,只能拿太子出气,您大人有大量,不跟那边一般见识就是了。”林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太后和皇后真要闹起来,最终倒霉的只会是她们这些个做奴才的。 晋王两口子住在凤栖宫的日子里,皇后格外的高兴,“刘嬷嬷,柳舒去了有些日子了,该回来了吧?” “回禀娘娘,老家的祭祖都弄完了,估摸着再有三五日就该到了。”柳舒是刘嬷嬷的姑娘,刘嬷嬷是晋王的奶娘,晋王不喜府上有丫鬟,刘嬷嬷就留在凤栖宫服侍皇后,并未跟去晋王府。 太后宫里的宫女一早就到凤栖宫传达太后的旨意:“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太后宣召了黎王与黎王妃入宫,命奴婢请二位主子过去。” “先下去吧。”墨卓峰眸中深情似水,“不想去,我命人推掉,天气骤然转寒,身体抱恙也属正常。” “太后不喜欢你?”晴儿挑眉,不假思索的问。 “怎么会这样想?” “宫中该是戒备森严的地方,那日入宫,好端端的就落下碎石,圣元将军出手相救于我,你们心照不宣,嘴上说说,却不能去深究。我无才无貌京城世人皆知,太后却执意要看我表演,难道不是要给你难堪。墨总管慎之又慎,还是被人钳制。我明知有人做局,也必须前往。燕婷郡主是太后的亲孙女,想必做出天大出格的事情,也能保住一命。我的两次落水都与你有关,你觉得,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事情非我所愿,无形中将你拉入这样的局面。其实,我与太子并非亲生兄弟,太子是三皇叔在外流落的皇子。当年,父皇和三皇叔同时得到先皇的重用,三皇叔是太后所生,六皇叔与三皇叔又是手足之情,父皇腹背受敌,岌岌可危,母后不顾闻人家势力的反对,执意嫁给父皇,婚期定下母后便被闻人家看做一步废棋,三皇叔命运不济,死于暴病。太后隐瞒了三皇婶怀孕的消息,恰巧母后怀孕,临盆之时,太后让御医对三皇婶用了催产药,母后生下皇姐,因早产,身子羸弱,没能存活下来。太后趁机将三皇叔的儿子抱来,硬要母后当做亲生,并呈报皇上,因担心母后将实情告知父皇,太后对母后……” 墨卓峰隐含滔天怒气,极致压抑的声音停住了,晴儿默然,“是蛊毒,你身体内的是子蛊,皇后体内是母蛊。太后有意操控你们母子,为太子铺路。” “相隔两年,母后再次怀孕,却忧心忡忡,一度让我差点与这个世界插身而过,我生下来,没有多久便失明,双腿不能站立,这些年我生活的不易,母后又何尝不是。”晋王用尽了气力诉说着,这些亲人之间的算计,他心痛,愤怒,却无计可施,皇位之争向来都是血肉之躯堆积而成,如若可以选择父母,他宁愿生于百姓之家,生活虽苦,却能安稳度日。 “太后好手段,母蛊一旦死去,子蛊也不会独活,你们母子相继离去,看似伤心过度,无法定罪。” “太子一心以为我们是手足之情,太后也不点破,母后为了我的安全一直在隐忍,毕竟太子视我为亲弟,便不会轻易对我下手,这点倒是能制约太后一些。”墨卓峰说出压抑许久的心事,心里反而轻松了,既然决定执子之手,便不再隐瞒。晴儿心中感慨,她虽然并非三姨娘亲身,可三姨娘待她极好,祖母也将她照顾的很好,她忽然在想,原主的亲娘到底有多大的隐情,才能舍下襁褓中的女儿,一走了之。 宫女又来催了一回,晴儿起身,收拾妥当。 “好了,走吧。”墨卓峰在屋外望着远处的天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正如晴儿所言,不管未来如何,坦然面对便好,薄唇滑过弧度,牵起她的小手,“走过去有一段路,我抱着你可好。” 青石铺就的小路,穿着靴子也会有些膈脚。晴儿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既然要做戏,自然要贴切点。 慕容嫣儿自从赶走母亲,黎王墨卓然看她的眸光更冷了,身边均是他的人,她几次想要出府,都被挡了回来。黎王府已开始小定,新婚就要纳妾,刘丞相家庶出的女儿,如若得宠,生下长子,她哪里还有脸面。 墨卓然依旧是不冷不热,不亲不离的待她。轿撵内,慕容嫣儿忍无可忍,“王爷,太后这次怕是要督促您赶紧将那个狐狸精娶进府来,妾身虽是一介女流也懂得羞耻之心,人家不要的,王爷倒是好心,怜香惜玉似的捡回来。”她就是要让他恶心,刘静娴是被晋王拒婚的,大庭广众,沦为笑柄。 “王妃若是不提醒,本王倒是忘记了,王妃许配的也是四哥,慕容丞相舍不得,让本王捡了回来,王妃如今是要告诉本王,黎王府的女人都是晋王不要的,本王不受待见,自己不敢推脱。”黎王语气里满是嘲讽,慕容乾的旧部已被他收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以往是得不到契机,慕容乾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事半功倍的悄然笼络走他多年的心血。五年的质子,五年的屈辱,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王爷的记性当真是不好,爹爹是心疼嫣儿,可若不是慕容晴儿入不了王爷的眼,又怎会让嫣儿嫁入黎王府。那个傻女人,连老太太那价值连城的翡翠珊瑚丛都赠与了王爷,想必这东西倒是王爷急缺的。可惜了,男人哪里能靠得住。”慕容嫣儿咄咄逼人,满脑子都是刘静娴的影子。 那抹娇羞的容颜晃动与脑海中,黑眸中的愤怒瞬间消弭了许多,“别玷污了晴儿两字。” “你……”脖子被掐住,涨红的俏脸生生咽下那些不堪的话语,“不要惹恼本王,后果你承担不起。” 木轮椅缓缓的行进在铺着木板的青石路上,一波波的小太监,将轮椅碾过的木板赶紧抬起来,放在轮椅即将走过的地方,以此反复,减少了青石路上颠簸的不适。 晴儿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墨卓峰的怀里,瞧着让人觉得真是新婚燕尔的甜蜜不言而喻。一阵儿寒风吹过,墨卓峰自然的为她将狐裘的衣领竖起来,含着蜜意浓浓的笑展露在他人面前,大家皆是一惊。 晋王爷自小便冷言少语,不苟言笑,就连墨宝都很难得到一个赞赏的眼神,大街小巷传闻,晋王妃新婚夜失宠,果然不可信。连太后最疼爱的燕婷郡主也挨了板子,细想之下,消息不胫而走,宫中相互流传,宁可得罪晋王,也决不能伤到晋王妃一丝半点,否则小命难保。 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踩上去溅起的水渍悄无声息的落在衣摆上,泥泞点点很是碍眼。墨卓然大步走着,靴子湿了很多,浑然不觉,似想要甩掉这尘世的困扰般急切。慕容嫣儿在侍女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努力维持着大家闺秀,第一才女的姿容。 晴儿悠然自得的欣赏着雪景,墨卓峰时不时的在她耳边说着。她俏皮的把玩着墨卓峰肩上垂落的几缕乌发,墨卓峰满是宠溺的怜爱包容着怀中的娇躯。墨卓然抬头入目,一抹苦涩难耐萦绕心间。 第三十四章 她含笑娇嗔,语气柔媚,若是不曾辜负她,该有多么欢喜,可是现在,却只是心如刀割。 “妹妹好兴致。”慕容嫣儿酸溜溜的扔出一句话。 “四哥,四嫂。”最后两字,用尽了墨卓然所有的力气。 “太后等着呢,我们要快点了。”晴儿险些笑出声来,明明看着慕容嫣儿因为积雪融化,一路走来已是狼狈不堪。黎王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他还要踩上一脚。 “小东西别闹,我是再帮你给她点颜色,你不喜欢?”墨卓峰在她耳边轻语。墨宝加快了步子,轮子呼呼的转起来,晴儿乐此不疲享受着。墨卓然是男人,紧跟其后,慕容嫣儿苦不堪言,几乎小跑,几百米的路程,气喘吁吁不说,连梳理好的妆容也有些散了。 太后的宫殿唯一引人促目的是西南角上那块巨石。整块大石,镌刻着佛主慈悲的面容。盘坐石窟,身横二丈,高高耸立。佛祖之象前额宽广,眉眼细长,两耳垂肩,呈现出释迦摩尼的安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透着香甜气息的水润双唇,似真似幻仿若染上露珠的莲花,盈盈欲滴。黎王深邃的鹰隼眸子是要将人的灵魂吸纳在内的阒黑,悔恨纠结着他的五脏六腑,目不斜视的望着她,生怕少看了一会儿,就会造成终身的遗憾似的。 晋王涔薄的唇角噙着深情的笑,宛如深坠情池般,“一座石雕,你也能想出这番理论,原来你的三国论这般纯熟。” “两位王爷,王妃,太后让奴婢请你们进去。” 左右丞相先到一步,刘静娴盛装打扮,楚楚动人,低眉俯首,婀娜曼妙的身姿亭亭玉立。慕容嫣儿怒火中烧,行过礼,太后依然雍容华贵,“哀家上了年岁,喜欢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热闹,皇上和太子有事要处理,燕婷身上有伤,你们都是自家人,不必拘于礼节。” “太后,路上积雪融化了许多,嫣儿失礼了。”太后微点额头,慕容嫣儿与晴儿一个干净利落,惹人怜惜;另一个狼狈不堪,样如残花。 “小王氏也去帮着黎王妃更衣吧。” “诺。”小王氏是是王氏的亲妹妹,因着慕容乾的关系,嫁入礼部侍郎家里做了续弦,太后好端端将她召进宫来,慕容嫣儿不悦的皱起眉头。 小王氏不紧不慢的跟着,用很低的声音询问:“嫣儿,不必惊慌,小姨这次进宫,是来帮你的。” “帮我,小姨怕是帮着姨夫才是,我爹爹的旧部被黎王收买了,军心已稳。他却恬不知耻的要与刘文忠那老匹夫联姻。用不了多久刘丞相的人脉也会靠向黎王,东宫岌岌可危,小姨夫首当其冲。”小王氏满不在乎的瞟她两眼,她不会逞口舌之快,却也看不上慕容嫣儿:“那又怎样,我们夫妻齐心协力,患难与共。倒不像某些人,自己的亲娘都能不认。” “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小姨未免把自己高估了。” “哼,慕容晴儿那个小贱人都能把晋王收的服服帖帖,你就算不为别的,就如你目前在黎王府尴尬的处境,也该懂得为你自己争上一争。”小王氏此行的目的昭然若是,就等着她点头了。 “小姨,我们都是棋子,要谈,也该是下棋的那位出面吧。” “既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谨遵本分,小姨多说几句,太后今日设宴,太子有意设计黎王。太子是皇后所生,你爹爹也算是亲娘舅,既然黎王不能为我们所依附,也只能丢车保帅了。” “我已然嫁入黎王府,便也认命了。”慕容嫣儿心中冷笑,小王氏做成这笔买卖,定会将她丢弃,她更是没有心肝之人,这样见利忘义的小姨,她可不敢全信。 “愚钝,刘静娴不会容你的,黎王休妻只是早晚的问题,倘若你爹爹倾尽全力助太子登位,日后为你谋取后宫一位,也能顺理成章。”太后身边的冯嬷嬷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她的身后,只是她过于关注小王氏,并未察觉。 慕容嫣儿面露喜色,冯嬷嬷是太后的陪嫁,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她的孙子又是今年的武状元,已经作为副将去往边关,她说话远比小王氏要有分量。 “西域进贡了一批优良的马匹,太子托哀家传句话,明日请诸位去赛马,京城中公子哥,小家碧玉,太子也请了不少,峰儿,然儿,都可带着你们的女眷去挑选几匹中意的,哀家做主,送与你们。”太后看似疼宠着这帮晚辈,笑却不达眼底,晋王唇角微勾。 “孙儿谢皇祖母。”晋王微微欠身,黎王离席谢恩,身份上的差异终是让墨卓然心坎上钝痛难耐。 “然儿与静娴的婚期已定,嫣儿,由你操持,哀家放心。”慕容嫣儿刚踏入大殿,便听到这样的话语,若是放在以前,心中恼怒自然是少不了的,而如今她有可能成为太子府中的女人,那么墨卓然与她便是再无干系,莫说一个刘静娴,就是十个八个又能如何,放在黎王府内,自有人去头疼。 “回禀太后,刘小姐虽是庶女,蒙受皇家恩典,得太后亲口赐婚,黎王府上下心怀感激。眼下,西北正在用兵,父皇盛誉,全国上下齐心一致抵御外敌,嫣儿与王爷商定,一切从简,刘小姐知书达理,又识大体,定然不会生气的。”慕容嫣儿的话有礼有节,不无道理。 “黎王妃体系民情,静娴没有异议。”刘静娴微微欠身,做了谢礼。太后慧心一笑,刘静娴若是放在晋王身边倒是省去她很大的心病,黎王有嫣儿盯着,与她而言都是最有利的。 大家多少寒暄了几句,晴儿静静的观望,太后阴冷多疑,小王氏狡诈多变,刘静娴绵里藏针,丝毫不减锐气,倒是显得慕容嫣儿有些多余,晋王悠闲自在的品着手中的茶水,袅袅升腾的热气环绕四周,书生气越发的浓重了。黎王眉头深锁,黑眸中闪动丝丝光芒,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一个深情,一个木然。晴儿甚至有些懊恼,墨卓然好端端对她的态度暧昧起来,让人琢磨不透。不管怎样,这般朝三暮四的男子,她不屑。 “峰儿,皇祖母想与你说说话,让晴儿先行告退吧。” 火烧云布满西方,红彤彤的照亮了整个天空,原本天色暗淡夕阳已近又仿佛重新焕发了光彩,晴儿依靠在墨卓峰的身边,墨卓峰眸光微黯,“皇祖母,晴儿大病未愈,天寒地冻,雪融化又结冰,孙儿斗胆,恳求皇祖母体恤。” 慑人的深沉眼眸里透着温情,一贯面对旁人的冷峻面容舒展开来,伊人如水。太后紧绷着笑容,“来人,用哀家的轿撵送晋王妃。” “孙儿谢太后,晴儿谢太后。” 慕容嫣儿咬牙切齿,刘静娴羡慕不已,多少女人期许能被自己的男人疼宠,她又何尝不是,眼角的余光瞟向黎王,男人柔情的目光锁定的人儿 竟然是……黎王错把鱼目当珍珠,刘静娴替他惋惜,时光不复重来,她暗自拿定主意。 晋王目送晴儿的身影消失。黑眸中闪过狠戾,双拳紧握藏于袖中,弩箭蓄势待发,“孙儿知道疼媳妇了,皇祖母很欣慰,原还想着慕容晴儿难登大雅之堂,生怕委屈了你,现在看来是皇祖母多虑了。” “晴儿深的孙儿心意,孙儿知足了。” “明日赛马,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皇祖母有几本佛经,你帮皇祖母抄袭一遍可好?” “孙儿遵命。” 出了太后的寝宫,墨色的天空月朗星稀,墨卓峰将大氅拢了拢,袖中的弩箭缩了回去,一切恢复常态。 “王爷,老奴愚见,既然是多事之秋,倒不如让王妃也称病。”自晋王出生,皇上便让墨宝随伺左右,晋王一天天长大,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太后的诡计不断,皇后防的很紧,皇上忙完国事,还要操劳家事,着实不易。太后绝不会好端端的搞出赛马会,醉翁之意不在酒。 “回去不要多嘴,本王想听听王妃的想法。” 王爷如今是越发的在意王妃了,那个看似简单,却捉摸不透的女子,能否敞开心扉与王爷共赴一生,倒是磨棱两可的未知数,墨宝心事重重,王爷孤寂了这么多年,该是找个可心的人相伴了。 拥着重裘,膝上横着一副厚厚的羊毛毯,脚边搁着两个铜炭盆,竹炭哔哔叭叭地燃烧着,吐出蓝紫色的火苗,哄得一室暖烘烘的。墨卓峰拿着佛经,表情淡然,墨宝不时的向外张望,王妃出去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迟迟不见回来。 鸦青色厚棉帘子被掀开,一阵儿冷风灌进来。晴儿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挽起,上面叉了株简单却又不失清雅的玉簪,脱下狐裘,衣袍样式简单,没有多余的裙摆,轻盈飘逸。 第三十五章 晴儿不停的搓着双手,跟他打声招呼,转身吩咐身后的宫女,“回来很久了?端进来吧。” 宫女将晚膳摆好,“这是蟹元汤,里面放了蟹肉、香菇、枣子、笋丝,切成丝的豆腐衣,以及切得细碎的姜末和香葱。两道小菜一甜一咸,配着白粥和包子刚好吃。” “这些是你亲手做的?”墨卓峰淡然的笑容,遮掩不住满满的欣喜和兴奋。 “嗯,看你好像胃口不好,每顿饭都吃的很少,就下厨房做了几样,你尝尝。”晴儿青葱的小手将汤盛好端给他。 汤汁清甜可口,喝一碗下肚,胃里顿时暖暖的,“好吃,晴儿的厨艺也是偷学的。” “我以前很喜欢做饭的。”晴儿俏皮的伸手,将他手中的佛经接过来,“你日日都看这些,小心变成老夫子。” 墨宝站在门边,乐不思蜀,王爷难得能有这样的胃口,吃下这么多的东西,斟酌了片刻,晋王浅浅的开口,语带怜惜,“明日的赛马,你想去吗?” 原本应是冷漠到极致的瞳孔内绘满了显而易见的激动与狂喜。墨卓峰下意识的抚上他的双腿,若是可以,他愿倾尽所有陪着心爱的女人,骑马驰骋在天地之间。 “太后不会无缘无故邀请我们去赛马,黎王同时得到了左右丞相的鼎力支持,太后怎能放任不管,由着他去壮大。太子要如何做,我们不得而知。只是,躲得过这次,保不准还会有下次,这种活法太累。不如,大胆些,让他们尽情去做,我们小心些就是了。”她偷听了太子与慕容飞儿的对话,虽然她也是被太子拉入棋局的棋子,可入了棋局又如何,怎么走,就不一定是太子说了算的。 “黎王要是看到现在的你,怕是肠子都要悔清了,思路清晰,懂得隐忍,善于伪装,游刃有余的处理身边的危机。慕容嫣儿的智商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本王是捡到宝贝了。”她用脆弱来遮盖骨子里的坚强,只可惜她的爱人却分辨不出那到底是真的脆弱还是装的脆弱,以至于最后丢了璞玉,拿走顽石。 “与他今生再无瓜葛,与你也是契约关系,不要忘记,你答应的,会安排我离开晋王府。” 她深深凝视着他,那双黑眸,闪耀如辰,深邃如海,其中蕴藏着巨大的诱惑,让人难以抵挡。情动便不再回头,墨卓峰缓缓的向她靠近,轮椅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墨宝退出去,将大门关紧,守在门外,生怕哪个不知轻重的闯进去,打扰了爷的兴致。 “晋王府不好吗?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以后会加倍的对你好,你喜欢的不喜欢的,我都随你。” 晴儿本就受了些风寒,又折腾了一日,体力不支,靠在床边,脑袋混沌,隐隐约约的嗯了几声,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纤长卷翘的睫毛微敛起,将古井般沉冷的眸子挡住,像只困极了的高贵小猫般慵懒,睫毛在脸上投出暗影,好看极了。 这张如画般精致的容颜映入了他的眼底,似一股清泉,自然而然的也一并汇入他的心底。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落在她干净光滑的小脸上,滑过青黛的眉,小巧挺立的鼻尖,最终落在那淡入樱花的唇瓣上,四指抵在下巴处,虎口张开,唯有拇指在那还有些干涩的唇上轻轻的摩挲着。晴儿嘤咛一声,身子一歪,倒在床内,睡了过去。他抿唇而笑,推动轮椅,移到窗下。 “宝叔。”墨色的夜布将这个世界盖了个严严实实,墨宝冻得手脚都有些僵硬了,才听到墨卓峰喊他。 门发出轻微的声音,“王爷,该就寝了。”他就这般看着她足足两个时辰,终究是看不够。 墨宝未敢抬头,“宝叔,明日让玲珑跟着王妃。” “王爷,玲珑是皇上自小调教,让贴身保护王爷,要不让苍绝去吧。” “太后对本王早有杀心,宝叔,生命与本王而言,从未看重,苟延残喘无非就是不想母后父皇伤心。现在,王妃入了本王的心,本王相信,守得云开见云明,王妃的安危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王爷,老奴这就去安排。” 他望着身后严丝合缝的房门,原本满满的疼爱化作丝丝暖流溢满全身,宠溺的眼神久久凝视,“不管等到何时,只要你能回心转意,我会拼尽一生守护你。” “啪”一张八仙桌四分五裂,屋子里的东西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怒气,镀上一层浓浓的寒气,五十岁的老者正是多日前出手救助过晴儿的墨量,他恭敬的立在男子身侧,一袭纯白金丝软袍上绣着盈盈闪光的碎金华贵的袍子下摆呈暖云的弧度弯弯绕绕搭在软榻边沿,层层叠叠,流光敛影。 战王府府邸深处杀气环绕,老者拱手,“主子,晴儿小姐亲手做了蟹元汤也不能断定,晋王爷已然与小姐伉俪情深,您如今是圣元将军的身份,不易流露出对晴儿小姐的一往情深,太子并未放弃对您的探寻,要不然也不会有皇上下旨赐婚,任由黎王做大。更何况贵妃被皇上软禁数日,想必是怀疑皇后多年病症与贵妃有所牵连,一旦查实,不等皇上动手,太后也不允许贵妃安然于世。目前,我们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与晋王周旋。女人重名节,晴儿小姐已然是晋王妃,能否抛开世人的闲言碎语与您双宿双飞,也是无法掌控的事实。” “加快计划,就选在明日,务必将贵妃娘娘安全的救出来。” “那明日赛马,王爷可还去?”男子幽深的瞳眸隐藏着精光,冷冷的笑意晕染开了,屋内的寒气越发的深重了。 晨曦的光线参杂着寒气一起跃入晴儿的眼帘,墨卓峰神采奕奕,伸手将晴儿踢开的棉被重新帮她盖好,她肆无忌惮的伸长脖子,揉揉惺忪的凤眸,乖巧的笑容绽放开来,“早。” “不早了,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一排宫女端着洗漱用具浩浩荡荡的跨入门槛,这种阵势住进来便有了,见怪不怪。 一位身穿红色绣牡丹花兔毛皮袄,鹅黄色百褶裙,身姿窈窕的女子几步上前跪在晴儿的脚边,“奴婢玲珑,给王爷,王妃请安。” “从今日起,她跟着你,我会安心些。”墨卓峰拿起梳子,慢条斯理的帮她冠发,玲珑眼中闪过难以捉摸的狠戾,也就一刹那,晴儿观察入微,却已收入眼底。 “你确定?” “玲珑跟我多年,心思缜密,懂得拿捏分寸。” “好。”晴儿不再多说,玲珑知趣的退出去,临到门口转身,怨毒的眼神射向晴儿。镜子中的她笑容温婉,端庄高贵。 马场上,几十匹高头大马被人圈起来,在马厩旁站立着许多穿着富贵,言谈举止高贵典雅的青年男女。 墨量牵着一匹红棕烈马在路旁,四肢修长,眼睛纯净明澈入水,一身火红的毛,没有一根杂色,亮丽如一匹锦缎,像一团烈焰熊熊燃烧般。 墨量慈眉善目,黑曜石的眼睛深处隐藏一抹耐人寻味的敬重,“老奴见过晋王妃,这是圣元将军让老奴准备的宝马,赠与晋王爷,还请晋王妃代为笑纳。” 送与晋王,大可直接送到府上,分明就是在等着自己。葱白的小手与马的鬃毛贴在一起,似一块上等的绵羊白玉入了泥土的怀抱,柔软伴着温玉,甚是好看,“胭脂马,草原赤兔。” 墨量神色闪过惊异,深闺中女子能识得赤兔,可见战王爷的眼光果真不俗,“王妃真是慧眼,正是胭脂马。” “本宫代王爷谢过将军,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访。”墨量微念胡须,欠身离开。 圣元将军,带着面具示人,神秘莫测。他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战王府那个奇怪的梦,两个男人的身影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墨卓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远处的那末思念许久的身影,那双黑瞋瞋的眼,闪着温柔的细碎的银光,苦涩中带着丝丝的甜蜜,忧伤中透着无限的缠绵,犹如怀春的少女依偎在情人的怀抱遐想。 百分之百的确定,此刻的她,脑海中定然想着某个男人。 眸光微微一沉,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杀气透体而出。 慕容嫣儿身着大红色骑马装,趾高气扬,扬着马鞭款款而来。昨晚,因着兴奋,她一夜未眠,想着晴儿的下场,她都抑制不住有些等不到天亮了,太后不比母亲,手中权势滔天,能人辈出,过了今天,有些人的命运就会由天上跌倒地狱了。窃喜于心,老太太如珠如宝的晴儿,她终于能踩在脚下了。刘静娴虽未嫁入黎王府,倒也懂得讨黎王欢心,紫色外袍灼灼生辉,不扎眼,略显瘦弱,精致的妆容伴着身边的白色马儿,犹显温婉瑰丽。 “臣女柳心如给晋王妃请安。”晴儿思绪回笼,定眼看去,女子样貌秀美,眉尾微挑的桃心脸少女,肌肤雪白,娇俏脸庞楚楚动人。 第三十六章 “柳尚书的夫人蕙质兰心,娘亲时常与本宫提及,娘亲与夫人是手帕之交,柳小姐若不介意,本宫称呼你心如,可好?”三姨娘是妾氏,与各府夫人走动时,多不受欢迎,倒是柳尚书和她很投缘。 柳心如面露喜色,晋王宠爱晋王妃全城上下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大街小巷多个版本。能得到晋王妃的亲睐,如愿攀龙附凤嫁入皇家之门,便是求之不得了。 柳心如小女人的心思让在场的几位小姐不嗤以鼻,晴儿闪过她促目在两步的远的另一女子身上,玲珑娇俏,小家碧玉,“民女柳乐梅见过黎王爷,黎王妃,晋王妃,及各位姐姐。” “原来是柳尚书小妾所出的庶女,心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日的赛马会,怎连嫡庶尊卑都不分了。”慕容嫣儿话里带刺,晴儿佯装不知,精美如玉雕琢的手指划过鬓角,乌发随风轻扬,娴雅淡静,黎王漆黑的眸中染上片刻温情,从前他忽略了这个女子的美好,如今回头,伊人还会在等着他嘛,酸楚,不甘,落寞将他越裹越紧。 “黎王妃所言甚是,乐梅身份卑微,本不该出现在此,只是太子昨日差人到府中传话,赛马是乐善好施,一来让主子们消遣,二来,南方出现了时疫,急需大量药材和补给。乐梅平日里倒也省下些不足挂齿的银两,无非是凑个份子,惹王妃不悦,实属乐梅不懂规矩,乐梅告退。” 太子这么快就着手布置处理时疫的事情,不得不说,太子还是心系百姓的,墨卓然承认,他若是臣子,或许会臣服太子,可老天爷给他的身份,决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退缩,山中容不得二虎,他势必要将太子从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踢下来。柳乐梅,晴儿不免给这丫头点个赞,她有理有据,拿捏到位,是个机灵的,不卑不亢,又无攀附富贵之心。 慕容嫣儿蠢材一个,嫡庶尊卑,现在定论为时过早,此女年纪尚轻,却成熟稳重。黎王非池中之物,一心夺位,成王败寇,明日之事,终是难定。 俊颜一沉,冷声呵斥,“王妃怕是昨晚宿醉未醒,女人还是少喝点酒的好,来人,扶王妃下去休息。柳小姐能慷慨解囊,资助万民于水火,品格让人敬畏,那边的马匹还算温顺,柳小姐不妨去选上一匹。”黎王即便不得圣宠,毕竟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慕容嫣儿,名正言顺的黎王妃,心中恼怒,面子上依旧得忍让。 刘静娴柔柔的目光倾注在胭脂马的身上,“晋王妃的这匹马,真真是鼎好的。” “这是赤兔,也唤胭脂,中原很难见到,是匹良驹。”暖暖的阳光,静静的洒在她的脸上。 “刚才那位老者并未提到马儿的品种,你却一语道破,你平日里身在闺中,怎么识的此马的出处?”墨卓然满心的疑虑,这个小女人还隐藏着多 少不为他所知道的东西,晴儿微蹙眉头,墨卓然心头萦绕着一种被欺骗的懊恼。 马儿发出“啾”的一声嘶鸣,晴儿一跃到了马上,动作干净利索,轻盈洒脱,“不是事事都在黎王爷的掌握之中。”轻飘飘的话语入耳,晴儿扬起鞭子抽在马儿的身上。 玲珑冷冷的笑着,手指间亮光一闪,马儿痛苦的长鸣一声,闷头跑了起来。等了多年,爱了多年,从心生爱慕的那刻起,便知那样的男人定然是三妻四妾的,她不在意,只要他的心中有一丁点的地方是给她留下的就好。 他要大婚,她伤心许久。得知慕容晴儿新婚夜遭弃,她便跃跃欲试,等待着晋王能将她纳入后院的那一天。等来的却是晋王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晋王妃夺得晋王独宠。漫漫长夜,她倚在窗边从日出到日落,无休止的三天三夜,陪伴她的只有寒冷彻骨的风雨。 她笑了,幸福既然不能等待,她便要去争取。今日,就是开始,却不会是结束。晋王妃的位置即便不是她的,也决然不能是慕容晴儿的,她定然要站在晋王的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马蹄硬生生的敲打地面,黎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着,“你们绝不觉得那匹马有些不对劲。” 墨卓然几步奔到马厩旁,牵出他的白雪,一跃纵马而去。 眼看白雪就要追上,晴儿猛的加紧马肚子,手摸到马的耳朵,果真有一枚银针,这般手段倒是隐蔽,与她而言,笨拙愚蠢,若是个聪明的,或许会给她留下一线生机,红唇轻扬,嘴角勾过俏皮的浅笑,晋王身残孤僻,身边处处惹桃花,脚下用力,速度又快了许多。 两人如两道黑白交错的闪电淡出人们的视野,慕容嫣儿嘴角滑过讥笑。 跑过一段开拓地,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面前是山川其秀美之最的枫华谷,正是雪后初霁,幽幽山谷中,生出了微烟,云雾飘渺,在层峦叠嶂间,云海时浓时淡,石峰时隐时现,景象变幻万千。 远望山峦奇特,奇石嵯峨,山涧有流泉飞瀑,林中茂翠修竹,古树参天,幽峡蜿蜒伸展,两旁树木葱茏,让整个山谷显得既飘逸,又神秘,极是幽深奇秀,隐天蔽日之地。 这样的仙人之境,发生些有的没的也算情理之中的。翻身下马,回眸一笑,黎王墨卓然身形僵住,几截矮些的树枝滑过他的脖子,红痕乍现,浑然不知,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女子,跃起落地。两匹马儿像是有着默契般,慢慢挪动身子,低头啃食地上刚刚冒出头的青草。 黎王健硕的身体快走几步,容姿绝世,眉如远山,明眸若秋水一色,脉脉曳流,纤尘不染,直似先天丰神俊朗,皇家子弟,基因颇好,各个都是美男子,还好她对美男有免疫。 “晴儿,你何时会骑马的?” “追上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平静无波的瞳孔闪动着丝丝歉意,“晴儿,我……”暗哑里的深沉竟令墨卓然的脚步顿了一下,那语调又像是痛苦的低喃。 “你五年前的承诺说的那么好听。”极为冷淡的一句话从晴儿的口中说出的瞬间,原本应是幽怨凄楚的一句话,却因平静的语调更为令墨卓然撕心裂肺。原主的记忆里,五年前送别墨卓然的画面是最温馨,也是留恋之深,甚至于丢弃生命的根源。晴儿内心滑过一丝微漾,似乎对原主不慎惋惜。 “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这辈子他都没有此时这么惶恐过。 晴儿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脸,眸光无波,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他却是不死心,时隔数天才认清自己的心,便再也不愿罢手,就算是这样的决定会要了他的命,他却不想再错过眼前这个女子。 晴儿嘴角嘲讽的勾着,只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他的大掌颓废着立于身体的两侧,修长手指没有一点点的温度,恐惧的滋味从骨髓深处延伸出来,叫人慌张。 “我错了,你会原谅我吗?” 晴儿颊边的梨涡越发的深刻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纤细的手指犹如水滴一样的冰凉。 “原谅你,就可以让原来的晴儿活过来吗?” 她的话语透着绝情的味道,原主的爱过透出的却是刻骨的伤痕,两相比较,原主大获全胜,可是她却没有等到这一天。 马厩旁,慕容嫣儿撑着脖子都有些酸了,看着日头,太子该来了。墨卓然和那个贱人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再耽搁下去,误了时机便得不偿失了。 由远至近的马蹄声,让她为之一振。柳乐梅抬眸,目光从容淡定,太子与冷少臣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走进草地,一袭白色华袍,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边角绣着盘龙,黑曜石般的墨色眼瞳深不见底,步态稳健,不见丝毫的慌张。柳心如像被打了鸡血,神采奕奕,小心的收拾衣着,时不时低声询问身边的丫鬟,妆容是否还好。 刚才还三五一群,无所事事的千金,默契般的迅速聚拢,仿佛今日不是赛马日,倒像是百花争艳的观赏会,着实让柳乐梅心中冷笑。 “参见太子殿下。”贵族千金们一颗芳心如小鹿般砰砰砰乱撞。 “免礼吧,怎不见黎王。”太子对端庄、美丽的千金们视若无睹,径直跨步走向凉亭。 慕容嫣儿碎步上前,“回太子,晋王妃刚得了一匹胭脂马,许是高兴,骑出去很久了,黎王担心焦虑,一时情急跟了过去。”语气上暧昧不清,软软绵绵,冷少臣眼中闪过讥讽,这样的女子居然也敢攀附太子。 “黎王妃,请注意你的身份,黎王与晋王乃是手足至亲,保护嫂子义不容辞,晋王妃更不是那种不懂得分寸之人。”冷少尘犀利的话语赤裸裸的彰显慕容嫣儿的猜忌之心委实不该。 第三十七章 慕容嫣儿的俏脸瞬间变了颜色,整齐的贝齿紧咬着樱红的下唇,“太子说的极是。两人去了许久,能否恳请太子派人去寻找,臣妾着实担心。” “哦,既然是赛马,不如,来点嚼头,这是本太子随身之物,如若谁能先找到黎王与晋王妃,这就是奖品。” 手中扬起的玉笛,貌似与普通玉笛无误,知情皆知,太子从不离身,女子若是拿到,入太子府为侧妃便是水到渠成,男子要想谋得一官半职,也不是奢望。 男男女女蠢蠢欲动,一会儿的功夫,马厩空了不少,尘土飞扬,冷少臣翻身上马,“太子爷还真是舍得,这玉笛是可惜了。” “为何这般说词,难道本太子真是小气之人?”骑在马上,两人并驾齐驱,悠闲自在。 “这个物件之所以贵重,莫过于太后交付与你的内涵,闻人家掌家人听命于朝廷的信物,太后如此看重,太子却轻易许诺。” “愿者上钩,慕容嫣儿那样的蠢材,本太子看不上,当初丞相不在意,大可送进来,太子府不缺吃食,养着就是了。可如今,她是黎王妃,是弟媳,想进太子府,那可是痴人说梦了。” “那般蠢材,给你提鞋都不配,只是,太后做下今日的一出,她怕是离被废也不远啦,毕竟,黎王,何时能容忍这样心思不正的女子占据黎王正妃之位。” “少尘,你提到的那个神秘的女子,可有下文?” “她做的东西古怪,对医术很是精通,可惜,派去两次跟踪的人,都被跟丢了,此女倒是让我有了兴趣。”他身处冷门,是鹰王私下里建立的江湖门派,处理些太子不便插手之事,门中之人都是孤儿,自小收养,经过十几年的细心调教,都是忠于太子的死侍,他们的武功底子在江湖上都是叫得上号的,却屡次因为那个丫头而失手,怎能不极其他的好胜心。 “哦,少尘感兴趣的女子,本太子有机会定要见上一见。”两人同时扬起马鞭,风驰而去。 晴儿依着树干闭目养神,墨卓然将披风解下,放在她的身上。凤眸睁开,“王爷,这件衣服可是新做的?” “嗯。”心间暖流融入,晴儿能问起,便也是在意他的。 “我受用不起,王爷是男子,又常年习武,还能压制住着药性,我只是柔弱女子,不出半个时辰就要中招了。”衣服如抛物线丢给他,连个眼神都吝啬与他。 墨卓然暗抚丹田,怪不得感觉一阵阵热流挤满全身,难道是,慕容嫣儿,她在府中处处都受到限制,不该是她,那边只有太后了,“晴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你,本王还不屑。” “但愿吧,黎王爷,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不愿意管,也管不着,只不过,今日之事,王爷是否该给我个交代?”殷红的唇瓣卿然扇动,如清泉流动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墨卓然心软如泥,许久以来的相思汇集成河,恨不得将软玉抱入怀中,好好的蹂躏一番。女子像是察觉到了,冷然的目光射过来,将他的热情从头到脚熄灭。 “晴儿有何疑问?” “媚-药堂而皇之的洒在王爷的外衣上,难不成一早就料定你我会出现在这里,郊外,山川景色美不胜收,别有用心之人倒是费尽心机。” 墨卓然抬头,这才瞥见,树干上都有意无意的挂着些小的灯笼,红彤彤,不细看,便会误以为是柿子树,即便这里有柿子树,这个季节怎么可能 结果,深深吸口气,心中勃然大怒,先是媚-药,又是催情香,果真布局精细。 “想必王爷该是清楚了,慕容嫣儿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她当真做了太子的爪牙。” “那也是王爷的家事,把这个吃了,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懂得自重。” “上次看你为老太太诊治,原想是碰巧,现在看来是本王眼拙。”他将药粒吞下,清清爽爽,口中残留一抹甜味。 马蹄声、吵嚷声、嬉笑声,尘土占满了半边天空。 仰头看着纷纷扬扬坠落的梅花花瓣,低低叹口气,她抽出腰间绿萧,横箫就唇,一缕啸声幽幽而起,似秋雁的悲声,又似春燕的呢喃,软软糯糯的带着江南特有的曲调,诉说着少女曲折的心事,仿佛被绵绵的白雪打湿,缠绵悱恻的让人心醉,也令人心碎。 墨卓然昂首而立,迎着风雪静静的听着,如果眼前的女子无才无貌,这天下间还能有才情高涨的人嘛。 果不其然,慕容嫣儿从小喜欢骑射,慕容乾膝下无子,大夫人耿耿于怀,在对慕容嫣儿的教育上多少带了些男儿的风采。 啸声依旧,奔跑而至的人群由原先的吵嚷安静下来。 景美,人美,曲更美。少男少女们本就春心荡漾,面对此景此曲,心潮澎湃不能自抑着不在少数。墨卓然猛的惊醒,她居然会用音律控制人的思绪,他究竟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能将这样的女子送到他人怀中。 余音绕梁半刻钟,大家才慢慢回神儿。慕容嫣儿扬起马鞭,威风凛凛的奔跑过来,泪水涟涟,像是满腹的惆怅,“王爷,妾身与你也算是情投意合,太后寿辰赐婚侧妃,妾身安然处之。妹妹身份尊贵,王爷,千不该万不该与妹妹藕断丝连,你让妾身情何以堪,让妹妹日后如何安身立命。” 晴儿一转身的风华,绝美得仿佛是一幅翻开卷轴的山水画,那样的清秀绝伦,却又雅致慧中,沁人心脾。 “黎王妃,既然清楚本宫是晋王妃,岂是浅薄之人,黎王虽高高在上,却不及我的夫君,污秽之词泛滥,只会给黎王妃带来无妄之灾。”犀利的眼神射来,黎王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打个冷战却不能退缩,太子侧妃之位,诱惑难耐。 “王妃,不辞辛苦,追踪至此,本王甚感欣慰,只是王妃口口声声的私相授受之事,本王不知。”黎王对慕容嫣儿满是厌恶,伸手将她推开一边,她跌撞几步,险些撞到树上,触动头顶的花枝,落了她一身的花瓣,倒是可惜了这些娇艳纯洁的梅花。 “哼,王爷近来茶饭不思,归宁之日,借故留住丞相府,夜晚潜入凝香院,妾身一忍再忍,下月便是刘静娴小姐入府之时,本想王爷会有所收敛,不想却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王爷百般抵赖,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吗?”慕容嫣儿满腔愤慨,多日来的委曲求全,终究倾泻而出。 “祖母与太后一脉相承,病卧在床,姐姐不思孝敬,一日三餐,丰盛无比,歌舞小曲,日日不断,妹妹为了照顾祖母,衣不解带伺候与床前,倒是换来一句不洁。黎王爷,你一路追本宫到林中,本是善意,姐姐怕是多心了。”言语之间摆明责怪黎王多事,她不过是骑马而已,平白无故的惹上是非。 “本王是丞相府的女婿,担心祖母身体,逗留照顾也属正常,王妃心中没有感激之情,本王不予计较,今日却做出这番理论,王妃是该给本王一个说法。” “你们?”寥寥数语,让慕容嫣儿不可一世的黎王妃,变得一无是处,她万千委屈无法说出口,胸口翻腾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从胸口直冲脑海,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结。 刘静娴不卑不亢,款步上前,“黎王爷,黎王妃一路奔波,着实是惦记您的安危,晋王妃与您本就是叔嫂,定然守礼守节。想必这期间有人故意挑唆,黎王爷与王妃新婚蜜糖,莫让人暗算了,才好。” 脸如桃花,眼波妩媚流转如波光荡漾。黎王隐忍蛰伏多年,岂是这些小女子能猜透的,若非牵扯晴儿,他定要让她们颜面全失。 晴儿只浅笑着站在那里,恍若一朵洁白绽放的白玉莲。黎王利若鹰隼的眸子里只能容的下她,刘静娴捏紧手中的帕子,“刘姑娘的意思,本王倒是不清楚,难不成黎王妃耳根子软,经人挑唆几句,醋意横生,要来兴师问罪。还是刘姑娘以为,黎王妃愚蠢不堪,你的侧妃之位着实委屈,许你正妻之位倒是绝佳。”黎王正在火头上,她做了炮引,被怨怼也属正常。 晴儿看的清楚,刘静娴想要帮忙解围,却无计可施,太后布局,必然不会留有余地,故而只能让自己做饵,将矛头引到自己身上,才能保全她和黎王的尴尬,晴儿挑眉看了她一眼,她继续说着,“王爷明鉴,臣女多嘴了,却无旁的心思。” 说完退到一边再不做声,晴儿红唇微勾,微微的笑意挂在脸颊上,这个女子也算识趣,与墨卓然倒也般配。 人群中一阵儿骚动,慕容乾与小王氏先后赶来,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就是不知道事情能否如他们安排的那般演下去,晴儿氤氲双眸,波诡云橘,对上太子冷漠不逊的桀骜,淡定如斯的惬意,让冷少尘有种错觉,仿若眼前是一对合作许久的碧人。 第三十八章 小王氏焦急的命人将慕容嫣儿送到马车上小息,阴狠的瞪着她,“贱人,你姐姐好心劝你,执意不听。当初花轿错抬本就是这个负心汉的主意,你已然是晋王妃,不思妇德,不守妇道,勾三搭四,黎王是你的姐夫,你也做得出来。”小王氏上来就口出污言秽语,字字句句不留余地的骂着,她与大夫人不亏一母同胞,极端自私,教养缺失。 黎王爷的脸色青白交加,本以为是与虎谋皮,不想却是货真价实的蠢材,果真是丢了璞玉,捡到了顽石,既然人家瞧不上自己,一味的攀着高枝去了,他倒愿意送她一程,鹰隼的黑眸扫过太子微变的脸色,他眼底的笑意更深。 “木夫人(小王氏),何谓不守妇道,本宫洁身自爱,从未有半分逾越礼数,晋王与本宫伉俪情深,京城上下皆知,本宫是黎王的四嫂,这辈分何时按照娘家的来了,难不成木夫人的话就是朝纲,就是定论,如若那样,这天下是不是要改姓了。”木侍郎为人耿直,从不攀附权贵,对各位皇子都是一视同仁,若不是这样,就凭小王氏的为人,那几个嫡出的孩子怕是活不到现在。小王氏入府第二年便生下了自己的儿子,这么些年,木侍郎惦记着都是他前妻所生的儿子,她绞尽脑汁,才靠上太后,便是要替她儿子挣得木府的继承之位。 “谋权篡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晋王妃巧舌如簧,臣妇绝无此心,请太子于为臣妇做主,我家老爷可是忠心耿耿。”慕容乾上前一步截住小王氏的举动,大夫人就是个蠢的,她的这个妹妹也是愚不可及。他怒目望向晴儿,这个女儿自婚后便改了秉性,强势不说,脑子也好使了,上次,躲过大夫人的暗算不说,还将大夫人扫地出门,太子是外甥,黎王是指不上了,晋王是瘫子,他别无选择,只能接住太后伸来的橄榄枝。 “哦,木夫人怒气冲冲而来到底所谓何事?木夫人至始至终都口口声声让本宫称黎王为姐夫,难不成天地昭昭,是本宫耳朵有了问题,还是木夫人本就是这份心思。”晴儿语调薄凉,笑如春风。 慕容乾阴沉着脸色,几步上前就要掌掴晴儿,手在半空中被晴儿狠狠的截住,力道之大,让他倒吸一口气,闺阁中的柔弱女子哪里来的这般力气,“你是我的爹爹吗?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惩罚。丞相大人,晴儿一直想要问问,一向严以律己的丞相大人,怎么可能出现花轿错抬的闹剧,原因很简单,你故意而为之,要置我于死地,与你而言,到底有何好处?”没有隐忍,没有退让,晴儿迎上慕容乾不敢置信的怔愣儿,他们欠慕容晴儿的,她会一点点的为她讨回来。 冷少臣嘴角噙着一抹复杂的笑意,“慕容乾这辈子怕是都想不到太子爷将他设计进去,这场戏可谓是难得一见,我可不能错过。” “看戏不打紧,事情安排稳妥了?” “呵呵呵,太子莫心急,好戏要上演了。” 昏迷中的慕容嫣儿悠然转醒,双眼空洞,耳边余音未了,“去吧,杀了黎王爷,那个让你憎恨的男人,你的妹妹妖媚勾引了他,你要一起解决他们,别怕,爹爹会为你做主,不过一个质子,皇上根本不放在眼里,嫣儿,拿起那把剑,向前走,爹爹会保护你的。”慕容嫣儿的耳边不停的响着话语,她的双眼布满愤恨,却没有一丝焦距。 慕容乾望着晴儿,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勾起的弧度,就像是漆黑夜空中的刮过的一阵儿妖风,阴险奸诈,“晋王爷宠你,你应当知晓本分,老夫若是不管不问,世人皆会认为,慕容家家风不严。晋王妃口出狂言,且不说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就是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你这般的漠视,让为父何等寒心。” 小王氏泪水涟涟,“姐姐好歹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照顾着,嫣儿有的,你们都有,姐姐煞费苦心,怎么就换来你那样的报复,如今,人在何处,都不清楚。” 一双幽深的眸子,蕴含的冰冷,足以将天地凝固封冻成冰天雪地,“大夫人何止煞费苦心,每日一碗燕窝粥,嘘寒问暖,世人眼前的均是母慈子孝,殊不知,饮食中早就下了宫寒药,大夫人是要本宫终生不孕,为他人做嫁衣嘛。大夫人常说,女红就是女子的命,手巧方能得到夫君的垂青,本宫拼命的练习,满手的针眼,痛入心扉。姐姐的私塾先生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一手梅花小篆,琴棋书画名扬天下。大夫人循循善诱的教导女儿,红颜祸水,容貌俊美反要殃及夫家,成日里粗衣素颜,姐姐的衣裙精巧的如璀璨的明珠,也难怪,樱花楼的手艺京城屈指可数。小王氏,你来告诉本宫,你的好姐姐如此在意我,岂会在出嫁当日花轿错抬,是疏忽,还是精心布局,天下苍生皆是明眼之人,岂是你们想遮便能遮住的。一计不成,再施毒计,她一次次将我置于死地,我该听之任之。既然是你的好姐姐,我倒是要问问,她被逐出慕容家时,你在哪里?王家惨遭灭门,你又在哪里?” 大家的目光集中过来,小王氏脸色憋成猪肝色,在看她一身的粉色装扮,哪里有娘家出事,伤心欲绝的样子。 阳光的余晖透过树影在地上筛选出点点光斑,好安静,只有风的声音吹动树枝,悲鸣的干嚎,红唇轻启,“丞相大人,您句句不离养育之恩,晴儿不竟要问,六岁出疹子,是谁将我扔入苏州的庄子,路上走了半月之多,没有姨娘照顾,发着高烧,连随身的丫鬟都嫌弃,既然让我自生自灭,又何故将我接回来。当年皇上赐婚我与黎王,北国重兵逼近,丞相大人恳请皇上让黎王爷去做质子,容妃犯了宫规打入冷宫,我次次求祖母想方设法接济,丞相大人冷眼旁观也就是了,居然…….” 话未说完,晴儿脸色突变,慕容嫣儿提着寒森森的剑柄直指她的面门而来,墨卓然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晴儿敏捷的闪身,伸出右手精准的抓住慕容嫣儿的手臂,手腕用力,剑锋改变方向直逼慕容嫣儿的脖子。 出手干脆利落,身子轻巧,手上倒是有些功夫的,墨卓然彻底怔住了,晴儿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所不清楚的。 她就像是一座蕴藏着无数宝藏的矿山,相处得越久,挖掘的越深,接触越多,越是受其吸引,被其蛊惑。又像是一块未曾雕琢的璞玉,越是打磨,越是光彩照人,让人移不开视线。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乾硬生生的用手挡住了剑锋的移动,晴儿退出几步将场面交与慕容乾,“嫣儿,你这是干什么,有天大的委屈自有爹爹为你做主。” 墨卓然一个飞身踢向慕容乾手中的宝剑,寒光闪过。他将晴儿护在身后,气势骇人。慕容嫣儿面无表情,目光追随着落地的宝剑而去,再次握在手中,眉睫轻扬,转身绕过墨卓然,晴儿冷若冰霜,慕容乾迟迟未动,“这就是丞相大人所谓的父爱,姐姐要杀我,你置之不理,我要自保,你却不肯。” 墨卓然凌厉如刀片的目光扫向慕容嫣儿,左手勾拳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脸上,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慕容嫣儿即便摔倒在地上,宝剑仍旧死死的握在手里,只是等待机会再次出手。 太子与冷少臣从人群外悠然而来,离得远些,看不清的里面的形势,奈何练武之人听力了得,故而也能想到场面的混乱,却不以为是,他本就是这场闹剧的主谋,“太子爷,您这招可够阴损的,慕容嫣儿未能做实黎王与晋王妃私会一事,却让翁婿间的争斗一发不可收拾,闹到金銮殿上,撕破脸皮,倒也不是一桩坏事。隔山打牛,您用的是真真的好。” “黎王妃刺杀晋王妃,还是慕容乾指使,父皇岂会袖手旁观,那可是老四心尖上的人。能够打击慕容乾,刘文忠怎会错失这样的机会,即便皇后想要让慕容乾苟延残喘,也要看老四会如何对待。” “太子爷,那可是你的亲舅舅。”冷少臣虽知他们之间亲情淡薄,空留一副挂名,却也清楚太子雷厉风行的手段,太后生日宴上,太子对晋王妃的留意,莫名表现出的关注,让他还未理清思绪,今日便要送那位素未谋面的晋王妃走黄泉路,太子心中所想,着实让人难以揣测。伴君如伴虎,他们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太子对着天下的志在必得,便是牺牲再多,又有何惧! “慕容乾筹谋一生,却被黎王拿去旧部,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本太子就要折断他的羽翼,让黎王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着,忤逆本太子,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皇权之争,成王败寇,黎王也好,晋王也罢,凡挡他路者,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第三十九章 面沉似水,目光含怒,手中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散发出森森寒意。一束黑影迅速遮盖过来,晴儿感觉腰上一紧,温暖的气息环绕,她的双脚离地,如春燕般轻盈一阵儿翻飞,圣元将军恰如其分的出现,飞身将她隔开与慕容嫣儿有百米的距离,“太子殿下,好生的闲情雅致,两个弟妹,一个王爷,就连丞相都被牵扯其中,太子爷却能轻描淡写的促足观望,圣元佩服。” 华光流彩,胸怀傥荡,一身浅蓝淬染柏叶的外袍,玉冠银丝束发,浅笑不离唇,映衬着他谈笑间明暗鬼魅非常。 一场生生的好戏被中断了,晴儿脸上的丝巾掉落,冷少臣一瞥眼,晴儿的容颜嵌入眼中,心中咯噔一下,是她?晋王病了多年,药王谷妙手仙子也曾去府上看诊,若是与慕容乾的女儿扯上关系,倒是头回听闻,他的消息网布满京城,却从未得到线报,慕容乾的女儿如此厉害。 与他的心境截然不同的是太子,日思夜想多日的女子,曼妙动人,赏心悦目,宛如水中仙子般怡然自得的就在他的眼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她是慕容乾的二女儿,堂堂的晋王妃。 枫林寺中机警灵敏,聪慧过人,马车内顾盼生辉涓涓如玉的论书,与现在这温婉宁静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太子胸口涌起一股酸意。 “圣元将军的话让本太子吃惊不小,话外之意怕是过了,本太子刚巧赶来,正要阻止,只是让圣元将军抢先了一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子决不能因小失大。 “见过太子殿下,谢圣元将军出手相救。”晴儿不慌不忙,沉稳淡定,哪里是京城人口中相传的斑斑劣迹的女子,能从容稳健避开慕容嫣儿的冷剑,翘盼生息将慕容乾与其夫人说的哑口无言,这样的女子命相中真会如枫林寺方丈而言,凤鸣九霄? “慕容丞相,能否随本太子面见皇上,将今日之事澄清。”圣元将军手无兵权,虽不解他为何多次出手搭救晋王妃,却也不想与之起不必要的冲突。 “老臣也不得而知,要由小女代为陈述。”慕容乾眸光微冷,太子表明来意,却是要将他拉入这浑水中,颇为愤慨,却也只能隐忍。 圣元将军不齿冷笑:“慕容丞相是在宣告天下人皆知,慕容嫣儿是小女,慕容晴儿却不是,那本将军倒是很有兴趣,府上的二小姐是谁?” 慕容乾从未想过他一味的偏袒,会有人如此质问,“将军多虑了,这是家事,不过是嫡庶之别罢了。” “哦,即是源于嫡庶之别,本将军可听闻,慕容丞相出身便是庶子,怎么还看不上庶子,黎王虽是皇子,也占了一个庶字,嫡庶有别,无可厚非,可在自己的父亲心中,子女不该是一视同仁嘛。”嫡庶之别,自古便有,大户人家更是注重,尤其官宦世家,决不能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即便这样,谁也不能将这番道理毫不遮掩的摆在自己的儿女面前。 圣元将军的一席话,将慕容乾的脸面撕了个彻底,慕容乾怒不可解,双目猩红,嘴唇都有些抖动起来,终究未能说出一句辩驳的话。圣元却丝毫未有退后的意思,挺直腰背挡在晴儿身前,大有将晴儿护到底的决绝。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黎王心中暗骂,好个老狐狸,悉数推到慕容嫣儿的身上,便是家事,皇上即便生气也要遮着捂着。他既然这般欺负晴儿,就决不能让他轻松的过了这关。黎王欠身拱手,“皇兄,此事因臣弟而起,既然慕容丞相对臣弟颇有看法,不妨到御前断个清楚。” 太子的眼眸自始自终都未曾离开过晴儿,这种目光让晴儿很是不爽,那日八匹骏马的大车浩浩荡荡驶入城门无人敢拦,也猜到他的身份尊贵,却不知竟是太子。又是在这样的情势下重逢,既然算计自己又何必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晴儿断然不会相信太子对她有情,所谓一见钟情的戏份,绝不是这种将权力奉为神灵的太子殿下会做的事情。 她不惊不喜,不卑不亢,淡然处之,冷少臣早已看出端倪,太子既是有情,却不舍得丢掉这一石二鸟的机会,想必要有一番思量。 柳心如着迷于太子,眸现秋波,颊生红晕,莲步轻移,“太子殿下,臣女很是惋惜,晋王疼宠晋王妃天下皆知,晋王妃辜负晋王的深厚情谊,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臣女虽然身在闺中,女戒与女驯看过数遍,晋王妃的行迹若不能得到惩处,必然会招来她人效仿,还请太子秉承我朝历来历代之法则,给予晋王妃严惩,以儆效尤。”她将宝压在太子身上,这形势傻子也明白,太子要用这件事搂草打兔子,一窝端,她表明立场对爹爹也是好的,这天下以后必然会是太子的。 眼眸含笑,楚楚动人。柳乐梅不免冷笑,愚蠢之极,太子一日未登基,几个皇子皆有可能,得罪了哪一位都够受,父亲官位虽高,终究斗不过王爷。 “既然柳小姐看得真切,那就一起回宫吧。”柳心如欣欣然,太子的口吻轻缓柔和,应该是认同她站出来指正的。 柳乐梅唇角微勾,晴儿不急不缓,跟着上了马车。 太子屏气凝神视线落在晴儿身上,那淡若清风的盈盈浅笑,明明温婉端庄,却又风情万种;尤其是那双清澈如泉的美眸,蝶扇轻眨,珠光流溢,端的是深得人心,摄人心神!然而女子美眸中丝毫容不下他的身影,心里更不会留有他的位置,微风吹过,带落一地花瓣。 圣元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惶惶不安的心略微安稳,女子静立他的身侧,若不是被这些繁琐的尘事牵绊,他愿陪着心爱之人,远离纷争,守岁月静好。 晴儿真诚的一笑,圣元多次搭救她,这个男子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晴儿都心存感激,他对她无利可图。圣元心里有无限的歉意想要表达,如果当初他能舍下一切待他离开,她或许就不会有诸多烦恼、身份之别,他只能悻悻然的跟在马车左右。 晴儿翩然越过,只觉一缕清香钻入鼻翕,太子微微一笑,黑眸盯着那道丽影,亦随后上车。 车内,太子、黎王与晴儿各坐一边,慕容嫣儿身体抱恙被小王氏带上另外一辆马车,冷少臣的身份不允许,只得骑马与圣元将军并排而行。 墨卓然不死心,太子赫然与面前,他仿若无人般,“晴儿,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能否原谅我。” “王爷当知,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说着,从腰间将蝴蝶玉佩解下,“这物件本就是王爷的,想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儿当着太子爷的面,物归原主,还望王爷能善待姐姐。” 玉佩温润绵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扎眼,如刺梗喉,黎王爷的眼中慢慢升腾起一层的雾气。 晴儿从怀中取出绣着龙凤吉祥的香囊,“这是你母妃临终托我转交,请王爷一并收好。”归宁那日,三姨娘将荷包给她,原主心心念念多年的感情是该有个归结了。 那是母妃从不离身的荷包,小时候母妃嬉笑时,“然儿,这是你外祖父给外祖母的定情信物,将来等你娶媳妇的时候,母妃就送与她,那时,我的然儿长大了,母妃也能安心了。” 一丝苦笑溢满心房,“你可知这荷包内装的是什么?是母妃娘家世袭相传的凤雨镯,能预知天象。” “我连慕容家的玉珊瑚都舍了,这世上除了亲情,没有我放不下的东西。” 太子眉头微蹙,黎王当着他的面公然对晋王妃言语暧昧,“黎王,当哥哥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花轿错抬,多么可笑的理由,当初你与慕容丞相合谋时,晋王也未曾闹到父皇那里,他能顾念手足之情,难道你就不该懂得节制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王爷,当年你本就是自怡自乐,与世无争的心境。少年大多心高气傲,会向往驰骋疆场,喜欢侠士,却极少有人会在那般年纪专注这种意境恬淡的生活。五年质子,历经风霜,受尽委屈,权力之争占据心灵。王爷该懂得,高处不胜寒,若是王爷介怀,请勿怪罪小女子多事了。”说完这番话,原本火急火燎的揪心缓缓退去,原主最后一点气息也要去了,以后这副身躯全然要归于她了,晴儿能为原主做的,或许只能是这些了。 太子鹰隼的黑眸精准的直视她,浑然天成的霸气和轩昂,神色半明半暗,似笑非笑,分不出是喜是忧,是欢是愁,“京城传闻慕容丞相府大小姐美貌温柔,才艺精湛,看来是世人愚钝,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德才兼备,黎王,果真是失算了。今日才知,丞相大人还是偏袒晋王多些,不然,也不能全力促成当日的花轿错抬。” 第四十章 “太子所言,不敢苟同,自知量力而为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姐姐才貌皆是上品,黎王爷要好好珍视才对。何况,太子爷对丞相府了如指掌,飞儿也算是入了太子爷的心思。”她的眸光定定的看着太子,如若她的猜测不错,那么太后的心思真真是可怕。慕容乾也好,黎王也罢,在他们的棋局中不过都是凤毛麟角,终有得失。她的锋芒毕露或许已经引起了太后的关注,要不然她怎能让太后费尽心思布局今日的这出,看来,她要加快从晋王府出去的计划。 那张桀骜不驯,顽劣不堪的小脸上隐约可见一股深沉的化不开的淡定,枫林寺主持大师的话萦绕于耳,不管这个女人是否承载着皇权的归属,可晋王身残,今生怕是与皇位无缘,他作为嫡亲的兄长,自然不能发强娶弟媳为妃,他心中狐疑,到底是哪里错了。 墨卓然从太子隐忍的气息读到些看不透的复杂,“无才无貌无德,即使对我,你也要带着假面嘛。”黎王仍旧不死心,母妃与晴儿朝夕相处,若是对他没有半点情分,怎么可能照顾母妃那么长时间,女子不是都愿意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心爱之人嘛。 “假面?黎王爷多心了,本宫为人处事向来坦坦荡荡,虽不及你们男儿的胸襟,但也从不将虚伪和龌龊藏匿其中。王爷自赐婚后,从北国归来,可曾为了当初的慕容晴儿去过丞相府,可曾想过要细细的了解晴儿的生活状态,还是王爷早已察觉,丞相大人根本不把晴儿区区一枚庶女放在心上,与王爷想要完成的目标差之千里。放弃,坚持不过一念之间,王爷选了姐姐,该知丞相大人的期许是什么,两拍即合,和乐而不为之,本宫当远远的看着,祝福姐姐与王爷白头偕老,一生欢愉。”慵懒一笑,狭长的桃花眼里笑容凝聚。 语调平平,冷漠而麻木,“四嫂说得对,是臣弟逾越了,太子爷,今日之事,晋王妃本是无辜,太子爷有何意图大可说出来,臣弟自会让太子爷满意。”为了晴儿,他愿意承受太子的刁难,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或许是晚了,还好,有生之年,能有要守候之人,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晋王和黎王双双被眼前的女子收服,太子猛的睁开眸子,眼底清冷如静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你我都是手足之情,何必为了那些有的没的斗个你死我活。” “太子直言吧,臣弟悉听尊便。” “当年慕容乾提议让你去北国当质子,当时的局势你我都清楚,皇子必然要去一个,是谁并不重要。你的母妃落难,慕容乾突然提出要你去做北国质子,却在走之前将当初的晋王妃许配与你,想必其中原委你最是清楚。你的母妃因此受到父皇的眷顾,却被有心之人惦记,不妨明说,你母妃的死,做哥哥的也很痛心,得到消息赶去,已是人去楼空,若不是晋王妃拼死去求贵妃娘娘,恐难保你母妃的尊严,慕容乾便是罪魁祸首。如今朝中的老臣太多,思想又过于迂腐,刘文忠虽是老臣,却不攀附贵胄,后宫之争牵扯前朝,不想悲剧重演,便要早做定夺。”太子循循善诱,无疑是要拉着黎王做同谋,一个当事人,一个目击者,加上受害人是晋王妃,晋王爷不会独善其身,他们三人定能将慕容乾逼至绝境。 太后这些年的处心积虑果然没有白费,单是太子也深藏不漏,狠辣决然的手段就非常人能比,但就今日之事,黎王与太子是不谋而合,“臣弟认为,慕容丞相年事已高,不易再担当重任,告老还乡也是不错的。” 晴儿忽而明白,她与黎王五年前的婚约不过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贵妃娘娘要保住战王不去北国,黎王想要守护自己的母亲,自动请缨去北国,慕容乾自然不会出力不讨好的促成此事,那么,她们之间还需要一个枢纽连接着,不用多想,必是太后无疑,而身子的原主却心心念念了五年,不知多少午夜梦回,都惊扰了她的清梦。 “哦,丞相在位数十年,光是俸禄也不足以撑起慕容府的奢靡,不知臣弟对当下腐败之风怎样定论?”太子不失耐心的与黎王说着,像是交谈,更像是引导。 “慕容丞相是您的亲娘舅,晋王妃的爹爹,臣弟思绪混沌,请太子赐教。”黎王极其讽刺的回望与太子,黎王再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无足轻重之人。 太子欲言又止,晴儿笑了,笑得娇柔,笑得傲慢,笑得轻狂。她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纯真,比起柔弱的外表,她应该有着更自我,更坚强的内心吧,太子惊奇的发现,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自信,没有任何疑问与迟疑。 晴儿轻轻挥了挥衣袖,很随意地抛下一句话,“真是手执棋子的局外人啊。” 明白她意有所指,太子有些懊恼,平时刻意回避的问题骤然被拿到面前,还有些恼那个云淡风轻的身影,对着那道看似无错的身影回答,“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 听到他的话,晴儿自如的一笑,心中暗道,谁让他们将她拉进棋局的。 不吭声,晴儿置若罔闻,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大概是养尊处优的缘故,太子看起来依旧是气度翩翩,却将锐气和魄力掩藏与羽翼之下。 黑暗就像是整座城市的遮羞布,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晴儿闭目养神,马车一路颠簸,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进了城。 车轮声终于止住,晴儿浑身酸麻,像是上过刑拘,周身不适,车内光线暗淡,她的变化也未能逃过黎王的双眼,“你还好吧?” 圣元将军先一步到了马车旁,晴儿身子探出马车将身体的重心依偎在他的身上,缓缓下车,太子脸色阴沉,一股无缘无故的怒气直冲脑门,“圣元将军,宫内不留宿外姓将军,本太子就不送了。” 圣元虽不舍,却也清楚皇宫的规矩,他们都是皇子,慕容乾是当事人,他如今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 大殿内并不如预计的那样压抑,皇上慵懒的坐在上位,皇后与太后分在两边,现在异常的平静隐隐给她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她不得不防备。一辆飞奔的马车从皇宫的后院驶过,扬起滚滚黄尘,带着车轮疯狂转动的声音足以证明车内人如何的心急如焚。 刺耳的马嘶声,轮椅滚动着,一声声的扎在沉寂的大殿上,晋王紧锁的眉头向着指定的目标而来。这个女子总是能让他震惊,看着她如花容颜上萦绕的忧虑,眼神间却是有一份不为所动的坚定,晋王沉默一刻,轻逸出一声叹息,将晴儿揽入怀中,他惊慌失措的心才沉淀下来。 晴儿不着痕迹的推拒开来,微微欠身,喊了声王爷。脑海中忽的想起圣元,踏实,温暖而安静,明明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却频频出手救她与危难。 皇宫中放马驰聘是大忌,晋王毫不退缩的移动轮椅,将晴儿护于身侧:“父皇,儿臣听闻晴儿受伤,着实不能安心,刚才有些鲁莽,请父皇责罚。” 儿子对晴儿何止上心这么简单,简直是视若珍宝般的呵护,皇上眼中浓浓的父爱,皇后稍稍安心,“来人,给晋王妃熬些压惊的汤药。” 晋王抬头凝视着晴儿,看她一脸倦色,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他从漠不关心到视若珍宝般宠着,宝贝着,不知不觉成了习惯。冠宇斯文的脸上蕴着春风沐人的淡笑,一副尊贵雅然的模样。他刚才差点就失去了她,平静似水的面目下克制着滔天的怒火。 太子面色阴郁,上前一步,“儿臣请父皇责罚,今日本是带着几位弟弟与一些朋友去赛马,不想中途出了岔子,儿臣一时不知该如何裁定,故而劳烦父皇,皇祖母,母后。” 慕容乾外表温和,内里却冰冷如霜,“皇上,老臣教女无方,做出有辱家门之事,恳请皇上明断。”慕容乾骑虎难下,他像溺水之人,只能紧紧的依附于太子。 “哦,丞相大人倒是说说,何谓教女无方?”晋王看到晴儿一副不以为然,心中一叹,拉拉她的小手,示意她弯腰,将披肩解下盖在她的身上,伸手拢过她散落的头发,毫不客气的望向慕容乾。 慕容乾设想过千万种晋王对晴儿的关注,却从未往真心上靠过,皇子们争夺利益时哪里有几分真心,晴儿样貌生的好,晋王也就图个新鲜,断然不会因为这个没有娘家得以支撑的女子,而太子反目成仇,更不会将他这个舅舅踩在脚底:“晋王,是老臣的不是,晴儿这丫头居然与黎王爷有私,大庭广众之下私相授受,嫣儿受辱,即使有过错也容皇上体谅,毕竟是姐妹情深,怎能受此侮辱。” 第四十一章 “放肆,晋王妃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他有腿疾,坐在轮椅之上,高大的身躯宛如铜墙铁壁的落在她的身后,像是要将一切的风霜阻隔在外面,让晴儿安静的在自己的避风港内栖息着。 相对于晋王的勃然大怒,黎王却似木头桩子般静立未动,慕容乾慌忙跪地行礼,“老臣惶恐,晋王即便再疼爱晋王妃,事实如此,外面有柳尚书的女儿为证。” 就在慕容乾以为晴儿百口莫辩时,黎王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是当事人,今日太子约儿臣携带女眷去骑马,本是风雅之事。四嫂恰巧得了一匹汗血宝马,骑在马上玩的不亦乐乎,儿臣身为臣弟,自然要护佑四嫂的安全,不想却被他人利用,儿臣蒙冤,到不打紧,只是女人家的名节是大,四嫂被人污蔑,儿臣以为,太子哥哥定然会还我等兄弟一个公道。”黎王不着痕迹的将太子拉进来,太子眉峰微蹙,他的这个弟弟果真不同与往昔了。 “父皇,儿臣与王妃情深似海,王妃是烈性女子,决然做不出丞相口中的龌龊之事,倒是丞相大人咄咄相逼,儿臣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张嘴。”不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墨宝几步上前,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慕容乾瞠目结舌,做官多年,闻人家两代皇后,身价显赫,从不敢有人对其冷言冷语,更不要说下跪掌嘴。 皇后刚要出言制止,晋王刀锋般的目光扫过,儿子的性格她怎能不知,从小忍让,吃亏受罪从不言语,晴儿是他心尖上的人,不要说慕容乾,若是换成自己,儿子都未必能体谅。 墨宝下手极重,不留余地。慕容乾苍白的老脸,红肿一片,甚至看不清原本的面目,鼻血合着口腔的血液滴答在地板上,约半柱香的时间,皇上才缓缓开口,“皇儿的气该消了吧,他毕竟是你的舅舅。”语气里毫无怨气,倒像是个慈爱的父亲,哄着儿子,别把玩具玩坏了似的,慕容乾心里极其的恨呀,太子还未出声制止,太子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受辱挨打,不曾有一丝的维护,他心中悲凉,想他当当丞相,居然被人如此践踏。 墨宝退到晋王墨卓峰的身后,恭敬的垂首站立,仿佛刚才那个执行的人不是他一般。 小王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希冀晋王不要看到了。事实却未能如她所愿,晴儿从容恬静的走到她的身边:“木夫人是大夫人的妹妹,此刻不该在府内守孝吗?” 小王氏头低的几乎匍匐在地面上:“皇上,臣妾…臣妾…”她根本没有理由解释她为何出现在马场。皇上让人宣召木侍郎进宫,便将她晾在一边。 慕容乾求助的神情目不斜视的放在太子身上,他此举无疑是将晋王和黎王同时纳入了对立线上。这不就是太子想要的嘛,他终究背离了慕容家多年的家规,参与到了夺嫡之中,慕容老太太绝不会出手帮他。 “太子,说来是家务事,也关系你的两个弟弟,作为兄长,你如何看待?”皇上不紧不慢,细声细语的询问。 黑瞳幽暗莫测,深沉如水,“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却是有心人故意而为。父皇赐婚,四弟、五弟同日完婚,丞相太傅同嫁两女,不分嫡庶,府内一片喧哗,儿臣们也深感皇恩浩荡。花轿错抬,实属丞相大人、四弟、五弟的推托之词。四弟心仪四弟妹,五弟与五弟妹两情相悦。父皇的圣旨不可违抗,却不能眼瞅着两对璧人错过今生,不得已而为之的小手段罢了。父皇作为儿臣们的长辈至亲心照不宣,着实宽宏大量。故而,绝不会出现丞相所言,五弟与四弟妹有私情一事,儿臣的结论,子虚乌有,蓄意栽赃。” 慕容乾五雷轰顶,生生的被震在当场,太子的话语如同告诉世人,他不伦不类,想要祸害皇家,践踏皇室尊严,这项罪名何其严重,诛其九族都够了。难道是之前自己决断错误,太子闹出今日之事,不会为了要看自己的立场如何,而是……他双目因为惊惧瞬间睁大如铜铃。皇后正襟危坐的身子略微偏斜,手脚冰凉,冷汗直冒,本还在揣测该如何帮着晴儿脱离困境,时逢急转直下,怕是今日之事,声东击西,意在沛公。 轻柔温和的笑容印入眼底,晴儿抬起眼帘,对上了晋王担忧的目光,平日的冷,此刻在这眼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之情。大手紧紧包容着绵羊白玉的小手,温情脉脉,男人灼灼的神情不避讳的直视这个娇弱的小女人。 “丞相太傅不是说有人证吗?宣吧。”皇上生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慕容乾袖摆之下双拳早已攥出汗水,身上的中衣也被汗水浸湿,冷风透着不远处的棉帘钻进来,让他冷不丁打着寒颤,跪地的身子也僵硬不堪。 陆公公高声宣旨,“皇上有旨,宣柳尚书之女柳心如觐见。” 柳心如迈着小碎步,裙摆上绣着的金翅蝴蝶,随着她的步子,翩然起舞,远远的看去,俏皮的似在花丛中飞舞,别有一番韵味,初次面圣,心如打鼓,“臣女柳心如见过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嗯,听闻你亲眼所见晋王妃与黎王爷有染?”眸中暗藏着一抹不屑和嘲弄。 “臣女骑马到树林,确实看到晋王妃与黎王爷在一起。” “柳尚书育女该是懂得分寸,且不会是巧舌如簧,眼光短浅的丫头。”太后略有所思,明为夸赞,实为提点。柳心如两颊绯红,小女人的心思单纯,攀龙附凤,能得到太后赞誉,将来谋划门好的亲事也算是有盼头了,殊不知,高处不胜寒,好,既是最好,一旦是差,怕是再无法翻身之日。 太子阴霾笼罩全身,黑瞳中杀气聚集,背对着皇上,低头看向跪着的柳心如,“柳尚书的女儿蕙质兰心,本殿下听闻柳尚书也是竭尽所能的培养两个女儿,想必也是人中龙凤,闺中翘楚,今日得见,非也。只是看到黎王与晋王妃并排站在一起,便可信口雌黄,女儿家的礼义廉耻不顾且罢,连污蔑皇家都有恃无恐,柳尚书平日里教导女儿,难道都是这般目无王法吗?” 太子深邃的眸光带着浓浓的鄙夷和厌弃让柳心如跌入谷底,如坐针毡,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难道自己压错了赌注,不知死活的上前,“太子,臣女眼拙,黎王妃的情绪影响了臣女,让臣女未能看清真相,误以为两人有所拉扯。” “来人,拉下去交与慎刑司,柳尚书育女不淑,官降两级,闭门思过三月。”柳心如瘫软如泥,被两个宫女拖了出去。皇家威严不容挑衅,皇上语气中的不忿昭然若是。 “请皇上息怒,容民女柳乐梅说明缘由。”声音悦耳,润及心脾,瑰姿艳逸如一朵清水白莲绽开,清华无双。柳乐梅一早便笃定柳心如会惹祸上身,只身等在殿外,听到不妙,趁着侍卫不备溜了进来。 眉如青黛微微蹙起,长长如小扇般的睫毛敛起在脸上形成一道暗影,小巧鼻尖精致,除了脸色苍白些,柳乐梅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皇上盈满骨髓的怒意稍事平息些,“你是何人?” “回皇上,民女柳乐梅,是柳心如的庶妹。” “哦,可知擅闯而至是何罪?” “民女甘愿一死,恳请皇上听民女说完缘由。民女的姐姐柳心如实在不是存心冒犯,姑娘二八,芳华正茂,太子风姿卓越,是城中众多女子向往的归属,姐姐情窦初开,恰巧赛马的过程比较混乱,姐姐心不在焉,黎王妃说话时,姐姐神游不定,便应了声。却不是本意。后来太子前来问明情况时,已是退无可退,只能冒然前来。身在闺中中规中矩,又胆小,没能及时纠正错误,请皇上看在孰能无过,好在没有铸成大错,饶恕姐姐的失言之错,民女愿意代姐姐受罚。家父时时刻刻教导我们要长幼有序,尊卑有理,民女甘愿以死谢罪。” “好一句退无可退,难到仅凭你所谓的芳心暗许,就要把你姐姐的罪过抹掉吗?”晋王阴鹭而冰冷的语调再次响起,齿缝间滑落的音阶让人不寒而栗。 “民女绝无此意,姐姐已经铸成大错,应该受到处罚,家父对子女的教导严之甚严,小心谨慎,不能因民女姐姐的过错而牵连家父,将家父多年淳淳善幼的抚育一概划归错误,皇上,民女自小学习女戒,也懂得体谅家父的不易,恳请皇上饶过家父,家父无错,不应被子女所牵连获罪。” “小姐既然读过女戒,当知,养不教,父之过的道理,何来连累之说。”晋王漆黑的瞳孔内迸发出炽热愤怒的光芒,但凡伤到他怀中之人,都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就是要昭告世人,他的女人,别人休想欺负。 第四十二章 柳乐梅再行跪拜之礼,“晋王爷,民女斗胆,您呵护心疼王妃,比比皆是情,难道作为民女爱惜长辈,疼惜长姐,不也是人之常情,不求晋王爷息怒,但愿能以身代替姐姐受过。” 晴儿笑意盈盈,瞧她在嫡姐面前如绵羊一样温顺,对于慈母严父,就如刺猬一般竖起全身的尖刺来保护。想想几次见她都是不同的模样,一丝笑意不自觉的挂在嘴角,晴儿将手放于晋王的肩头,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晴儿有求与他,求之不得,“你呀!” “父皇,儿臣虽不赞同柳二小姐的说词,然晴儿不愿深究,儿臣有个不情之情。” “罢了,知子莫若父,免去柳尚书的责罚,柳乐梅于家中禁足百日,抄写佛经千页。至于柳心如,罚跪与宫门三个时辰。”柳心如心沉入底,在宫门罚跪,她的事情就会被世人皆知,可想而知,还有谁敢去向她提亲,先不说,她倾慕太子,私德有损,得罪晋王,更是无人能庇护。 “民女叩谢天恩浩荡,谢晋王爷、晋王妃成全。”柳乐梅起身拉着柳心如退出大殿。 “这个丫头远比姐姐聪慧机灵,得空让她到宫中帮哀家也抄写些佛经。” “母后说的极是,臣妾会安排妥当。” “慕容丞相,朕念你年事已高,同是晋王妃与黎王妃的生父,为朝廷效力多年。”皇上的话语无疑是要轻罚。 “父皇,且慢,若单单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确实不足以让慕容丞相如此难堪。可黎王妃受丞相大人蛊惑,心思歹毒,不顾及手足之情,亲手斩杀晋王妃,若非圣元将军来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慕容乾愚蠢的选择太子,便要想到后果的惨痛,他黎王爷不是面团,任人捏来揉去,慕容乾的势力已然归去。与他,一颗废子,太子要杀,便随他,与他无伤大碍。 拉着晴儿的大手悠然收紧,手指翻动,数枚亮闪闪的银针如断线的雨滴瞬间没入慕容乾的身体,来不及呼救,慕容乾瞪着双眼,如木头人般动弹不得,脸上的肌肉像是被风推动般,扭曲着,痛苦不言而喻,张嘴发不出一丝声响,脸色由红到白,再到紫色,犹如猪肝,煞是吓人。 “皇儿,他是你的舅舅。”皇后急切的起身,生怕下一秒,晋王悄无声息的结果了他的性命,她的儿子,看似柔弱无力,事实恰恰相反,掩人耳目,多年潜心习武,身手干净利索,杀人救人一念之间。 “他该死,若是再有歹念,绝不姑息。” 一股很强的戾气充斥着晋王全身,晴儿不稀奇,的从她为他看病起,手上的老茧,手掌上粗糙的死皮,无疑都在暗示这个男人不简单,眼盲腿残,却有真气护体,关键时刻,轮椅也能满天飞,这般功夫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他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练到极致。 慕容乾心如明镜,悲由心生,他生于闻人之家,在外人看来显赫的家族背景,并不能让他得到想要的荣耀,庶子的身份死死的压制着他,母亲卑微如蝼蚁在闻人家苟延残喘,后院的女人争来斗去,他何其厌烦。赶巧慕容家无子嗣,又是姑表亲,过继的消息传来,几个庶子跃跃欲试。在墨国,慕容与闻人家族并排齐驱,同样受到朝廷的器重。 母亲唯唯诺诺,有心无力。他绞尽脑汁,好在妹妹争气赢得圣宠,皇后本就有病,妹妹入宫不足半月的时间。皇后去世,皇上排出万难,妹妹如愿入住东宫。好歹是闻人家的血脉,太后多少都要有所牵绊,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高位被他人拿去。 血脉相通,妹妹助他成为慕容家过继的子嗣,顺利接任慕容家族的族长之位。 闻人家两代皇后,富贵荣华荫及闻人家族,闻人家荣宠无人能及,常言道:盛极必衰。 多年前的往事忽然涌入心头,点点滴滴像一把沾了毒药的尖刀,刺得他痛不可言。 黎王嘴角勾过讥讽的笑容,慕容乾见风使舵的性子昭然若是,他的女儿还未有摆脱黎王妃的头衔,却又急急火火的转投太子名下。太子府一个侧妃之位而已,以太子阴险的性格,将来即便登基为皇,未必感念他如今的扶持之意。倒是会觉得,出尔反尔,为了利益什么都可舍去的人,不要也罢。 慕容乾老奸巨猾,也会犯这样的错误,看来自己与刘文忠的来往着实让他入骨梗喉,毕竟是多年相互争斗的死对头,怎能容忍黎王府藏得下仇人之女。自己不能为他所用,擅自改变初衷,那就想方设法的毁掉,再另谋目标,伺机而动。太子终究比晋王的胜算多,慕容乾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他当了五年的质子,若再不长心,小命早已丢在了北国,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父皇,涉及谋杀,超出家事的范围,嫣儿一向唯唯诺诺,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朝自建立到现在,一直抵触巫蛊之术,为绝后患,恳请父皇明察。”黎王的不依不饶让慕容乾悲悯的笑了,笑声绕梁,小王氏颤抖着,哆哆嗦嗦的指着他,“慕容丞相,你这是怎么了。”嫣儿已是皇家儿媳,把她摘出来,皇上的顾忌就会小了。 木侍郎接到传召立刻骑马而来,进了宫门,又是一路小跑,汗水早已浸湿衣服,他顾不上许多,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滴,快走几步,跪在大殿之上:“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小王氏求助的目光,恳切的看着太后,木侍郎为人耿直,平日里对她就是不冷不热,好在她并未犯下大错,又生有一双儿女,才勉强度日。自从家门不幸,她就担心离开娘家的金钱支持,府里上上下下花钱的地方多,木侍郎又是清水衙门,靠着她的这点嫁妆暂时能熬个几年,可府里的日子再不能与往日相比,木家会将她扫地出门。 太后承诺做好这件事情,便会破格让她的儿子去军营中历练,女儿也会帮着寻找一门好的亲事,可偏偏晴儿变得聪明了,她心里更加的怨恨晴儿。 皇上抿了一口热茶,略有所思:“木侍郎,你的妻子,不在家里守孝,居然跑来置嚼晋王妃,朕想问问你,作为家主,家宅不宁,何以为天下分忧?” 木侍郎寒窗苦读十年,才能考入三甲,凭借着真才实学,努力了这些年,才有今日的成就,皇上一句话,便能将他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回身狠狠的瞪了小王氏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女人,难道就不懂得安分守己嘛:“回禀皇上,都是臣疏于管教,回去后定当严惩不贷。” 晋王将轮椅转动,面向木侍郎:“何为严惩?” “禁足一年,为娘家守孝。”木侍郎不敢抬头,晋王从不无人为难,今时开口,不必会轻易放过。 太后扶着座椅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面上维持着雍容大度:“峰儿,这是木侍郎的家事,你莫要过多干涉。”小王氏欣喜的悄悄忘了太后一眼, 太后金口玉言,回去后,木侍郎也不会过分责难她,当家主母的位置算是保住了,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冰冷带着嘲讽的声音从晋王的唇瓣轻吐而出:“哦,太后的意思,晋王妃还抵不过一个搬弄是非的龌龊之人,父母兄长惨死,不知守孝,不问案情,甚至连去府门伸冤都不愿,就是怕惹了木侍郎的厌烦,丢了木夫人的位置,这样不知廉耻礼仪的女人,要她何用。” 大殿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晋王这是要木侍郎休妻。小王氏怔楞一会儿,像是疯了般,跪爬几步,“太后娘娘,您救救臣妾,这些都是……” “木夫人,晋王在气头上,自然会口不遮掩,皇上都未必能管得了大臣后宅之事,何况是晋王,你与木侍郎多年夫妻,育有一双儿女,木侍郎自会秉公决断。”太后出言打断她后面的话,脸色异常难堪。 晴儿嫣然一笑,那一笑如同春日照耀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般:“太后娘娘说的极是,木夫人不顾念母亲死于非命,不念及手足兄长,连长姐生死未卜都无暇顾及,只是一心想要帮着木侍郎打理好家业,为木二公子谋算一条康庄大道。我朝历代的以孝为先,在木侍郎家都不及他们的前程重要。” 木侍郎冷汗连连,晋王妃一语击中要害,小王氏的名声彻底的毁了,不用晋王动手,太后怕是也难以维护,谁家若容留德行如此败坏的女子,不要说家中的其他女子无人娶,就连男子怕也无人敢嫁,木侍郎再无回转的余地:“臣回去定会给世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世人”两字何其之重,他带着腿软的都站不起来的小王氏离开,太后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跟了出去。 第四十三章 慕容嫣儿跨入殿门时,入眼的便是这样,看似夫妻情深意重,实则做戏而已。当她从梦中惊醒,丫鬟绘声绘色的讲述,她六神无主呆愣许久,她刺杀晴儿的那段,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倒是酸疼红肿的手腕让她心虚不已。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她如坠雾里。 坏人名节罪不至死,刺杀,那弄不好就是死罪,慕容晴儿虽毫发无伤,但终究是晋王妃,晋王百般呵护之人,若是晋王执意追究,太子不愿兄弟反目,她怎能全身而退。 猝然抬眸,诧然盯着那抹曾经信任执着的身影,心若明镜,再多的理由不过是对自己的敷衍,踏错步,行错路。来来回回,终抵不过棋子的命运。 黎王眸光含着淡淡讥讽的笑。太子表情淡然,神色莫测。慕容嫣儿沉静漠然的眼瞳安静的凝视,大殿之内父亲失常,小王氏狼狈,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终是功亏于尽。 她惶惶不安,战战兢兢,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如筛糠,音如簸箕,语不成调。太子昂身而立,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与她。黎王面带嘲讽的笑容,这个女人哪一点能与晴儿相提并论,黎王对她厌恶已然到了根深蒂固,再无回转的余地。这步棋她输的彻底。阴毒的目光瞪着慕容晴儿,晋王冰冷如剑的黑眸迎上来,她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如果当初她不曾与黎王有“私情”,这样的男子也会如现在这般待她嘛。 “臣妾见过父皇,太后,皇后娘娘。”她规规矩矩的跪好。 皇上正襟危坐,并未让她起身,连眼皮都懒得动,“然儿刚才奏明,你蓄意刺杀晋王妃,朕有所不知,你们何来如此的深仇大恨,不免要问问,其中可有隐情?” 慕容嫣儿心中一阵儿寒凉,父亲身居官位多年,深谋远虑,又是和太子合谋算计黎王,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父亲落魄不堪的样子足矣说明,他败了。黎王会放过她吗?她咬咬牙,决定破釜沉舟:“回父皇,嫣儿莫名其妙,当时脑子昏昏沉沉,似乎有人在耳边低语,父皇明鉴,儿媳自小身子弱,未曾学武,平日里谨小慎微,连蚂蚁都害怕踩死,更不要说杀人了。” “王妃在府上处罚下人的手段异常残忍,难不成,他们的命还不如一只蝼蚁。”黎王墨卓然浑身散发出一股沉稳淡然的气质,像是浑然不知这番说词能给她带来天大的灾难。 “你,王爷盛怒,臣妾受着,你与妹妹本就是两情相悦,是我不知所谓,横刀夺爱,如今,臣妾幡然醒悟,请王爷赐嫣儿休书一封,从此绝不纠缠。”慕容嫣儿恬不知耻,到了这步田地,仍旧想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还不算笨到家,扫地出门,倒是便宜你了,黎王依旧淡漠如斯,“父皇,儿臣既已成婚,就决然不会休妻。” “你……”慕容嫣儿彻底的绝望了,夫妻两个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黎王仍能重情重义,大义凛然,想必早已料定太子的手段。恍然大悟,他们根本不是操棋之人,连带太子或许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正如晴儿当日在池边所言,他当年了五年的质子,你真的认为,他还会依附别人而活吗? 暮然回首,当初的自己多么可笑,不管不顾的将晴儿推下水池,又命人将昏迷中的晴儿送上晋王府的花轿,原以为,她精准的算计为自己谋得了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想,此狼非彼郎。 墨卓然冷眼看着晴儿温顺静静站立,才明白多情不苦,痴情最伤人。 自知晓真相,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甚至,好多次,在夜晚,他孤独的站在屋顶,遥望晋王府的方向,幻想着她也如他一般。 一遍一遍的想要忘记她的模样。 到了最后,那个模样没有变的淡薄,反而,愈加的清晰了。 她就是一个毒,生生的侵蚀着他的血肉,他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只有那样,才能拿回自己失去的。晴儿,不管将来是否会恨自己,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她禁锢与身边,既是要用她的至亲做赌注,他都在所不惜。 皇后双眉立起,隐含深深的怒气,“嫣儿,如若然儿对你四嫂有情,当初怎会娶你过府,花轿错抬,你以为,本宫与你父皇都是呆子嘛,你们小辈的事情,暂且让你们自己去处理,你却颠倒黑白,让人匪夷所思。” “父皇,嫣儿没有撒谎,当初嫁入黎王府,错认为王爷是喜欢嫣儿的,可新婚数日,嫣儿还是完璧之身。” 一语即出,四座皆惊,黎王伟岸的身躯纹丝未动,太后轻抿一口茶水,“来人,宣两位主事嬷嬷带黎王妃去验身。”今日设局,无非就是要打压慕容乾,重伤黎王,除掉晋王妃。难得黎王也配合,想必是太子抓住了他的软肋,这样也好,省去她诸多的麻烦,太后平淡无波的眼神扫向一脸错愕的慕容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慕容乾大意失荆州,一败涂地,自知落入圈套,无法脱身。捧在手心里长的女儿也废掉了,他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为时晚矣,他大势已去,眸中利刃般的光芒射向罪魁祸首,黎王长身玉立,风采依旧,他捏了一把冷汗,嫣儿凶多吉少。 木侍郎带着小王氏刚进家门,便有丫鬟等候着,领着他们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朱红色的屋檐下垂着一角白色衣袂,随风而动,少年拱手行礼:“父亲。” 木侍郎点头而过,这俊朗的少年便是木家长子木宁远。 挑帘进去,屋内坐满了人。正坐上的老太太年近五十,面容严谨,略带角纹,身无繁饰,盘的是贵妇中常见的飞天雾鬓髻,唯有耳上的玲珑光泽透漏出一对耳坠子不是凡品。 屋内的釉瓷莹润如雪,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像是画上去的一般,精美的屏风,桌椅家具都是梨花木,还有挂着绞纱的窗棂,无一不是精巧,温馨淡雅中透着奢华。 木侍郎向母亲行礼,小王氏惴惴不安,木老夫人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木王氏,你不在家守孝,穿得这般花红柳绿出门,成何体统,难不成我木家是那没有规矩之人。” 木侍郎的母亲是商户小姐出身,嫁给木侍郎的父亲,因着他是秀才,后又考上了举人,自木老夫人入门,便操持家务,木老爷收入单薄,好在娘家陪嫁丰厚。木老夫人生有三子两女。小女儿是老来得子,故而还未出阁,木侍郎排行老大,老二和老三都是经商。 屋内连着大房、二房、三房都到齐了,小王氏哪里不清楚,木老夫人是明知故问,“回母亲,儿媳去看望外甥女,我大姐自出事后,下落不明,媳妇担心外甥女受此打击颓废不起,便前去探望。” 二房家冷笑几声:“大嫂难不成把这家里的人都当成傻子了,你如今正在守孝,哪里能出门。小姑子正在议亲,你这班作为,外人以为我们木家都是不懂规矩的。”也难怪二房有意见,他们本来也是给女儿相了门亲事,沾了木侍郎的光,对方条件不错。 眼见着事情就成了,今早却得了口信,那家嫌弃他们家是个没规矩的,生生作罢了。二房知道实情,着实给气着了,二房的丫头十三了,大房的两个丫头都定了亲,小姑子挑花了眼,高不成低不就,怎么偏偏到了他们姑娘议亲,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晦气。 木宁远和木知希站在门外,他们的身份有些尴尬,小王氏是继母,又待她们不好,他们都是在木老夫人院子里的长大的,未免落人口实,也只能敬而远之了。 木威远却坐不住了:“祖母,请您开恩,娘亲纵然有再多不是,可这些年,她勤勉的打理后宅,从不曾出过半点差错。”木怜惜不情愿的跟着跪下来,却不说话,心里多少是怨怼的。外祖家刚刚出事,她们的财路是断了,母亲又去招惹晋王,单是府里得到的消息,就够她惊悚的。 她与扬州知府家的二公子定亲,说好的,明年大姐出嫁后,就定日子,眼下怕是凶多吉少了。母亲得罪晋王爷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传不到扬州,但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依着扬州知府攀附富贵的性子,多半会退亲,她该怎么办呢,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恨不能将母亲训斥一番。 木知希是要嫁给表哥的,舅舅疼惜她从小就没了亲娘,嫁入别家担心受委屈,便与前年求了木老夫人,将她许配给大表哥,亲上加亲,木老夫人倒是痛快的答应了,聘礼早就过了府,只等着明年年初办喜事了。 木老夫人看着孙子,深深叹息。儿子当年娶这个媳妇就不情愿,可那又能怎么办,儿子与小王氏有了肌肤之亲,王家找上门来,不得已娶了小王氏过门,到头来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第四十四章 “大郎,媳妇是你自己个的,是去是留,你定夺吧。” 木侍郎连一眼都懒得吝啬于小王氏:“母亲,威远今年要下场考试,怜惜也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若是将她逐出家门,对孩子们的影响太坏,可若不是严惩,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木府,故而,儿子决定将她送往家庙,终身不得回府。” “老爷,妾身知错了,您饶了我吧。”小王氏死死地抓住木侍郎的衣袖不撒手。 木威远转身给父亲磕了头:“父亲,母亲犯下大错,儿子愿意替母亲分担责罚,恳求父亲不要将母亲送到家庙。” 木侍郎对这个儿子是有愧疚的,因着不喜欢小王氏,连带着对威远的出生也置若罔闻,这些年都是关注宁远多些,可这个儿子却出奇的懂事,不曾有过怨言,甚至觉得宁远幼时丧母,他这个做父亲就该多去关心。 他伸手将儿子搀扶起来:“威远,你平日里就是个谨言慎行的,也该懂得,你母亲她不但无视孝道,还陷害皇子,为父将她送去家庙,起码她还活着,若是轻罚了,她得罪的贵人岂会善罢甘休,到时你怕只能抱着一具尸体去哭了。” 威远呆滞的目光噙着几丝雾气,泪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怜惜紧咬下唇,扯扯哥哥的衣角:“父亲说的对,母亲活着时最当紧的。”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木家的角门打开,一辆轻便的马车疾驰而去,车上躺着昏昏欲睡的小王氏,木府巷子的拐角,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目送着马车离开,转身没入巷子深处。 黎王五年后归来,能够抗旨不尊娶走丞相府的嫡出小姐,与五年前的畏手畏脚截然相反,是他的自以为是让黎王逐渐强大。五年前那个血气方刚,毫无城府的少年,与胸有成竹,淡定儒雅的男子判若两人。瞳眸微眯,北国五年,他真的变得深不可测了。他们都不曾察觉,只有那个女人,马车里的话语萦绕于耳,黎王不容小视。太子抬眸看了黎王几眼,这个从小都被他看轻的弟弟,终究是不同了。 慕容乾强撑着身体,微靠在柱子上,他身体被晋王打出的银针贯穿,银针虽已没入墙体,可他的身体也是千疮百孔,晋王这招很是阴险,不见丝毫血迹,却能让人疼痛难忍,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体爬行。 皇后很是纠结,想让凤儿将慕容乾搀扶下去,找个太医先给看看,晋王那吃人的目光,她又退缩了,心中埋怨慕容乾,为何非要伤害晴儿,那可是她的儿媳,儿子的心上人。 大殿之上安静如斯,殿外,雪花伴着日落逐渐停止,大地一片安宁。慕容乾的发簪不知何时断落,黑白相间的发丝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容颜。他知大势已去,多年的经营功败垂成,任谁都不能就此放手。 脚步声逐渐响起,两位主事嬷嬷的声音刚落,皇上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茶杯掷向黎王,“逆子,姻缘是你求来的,却不珍惜,说,你到底要怎样?”慕容嫣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抬眼望向太子,克制着要冲进太子怀中的冲动。 从慕容嫣儿提出验身,晴儿便猜到结果,她嘴角微挑,慕容嫣儿果然是个蠢的,黎王能镇定自如的站在这里,岂会不知如何应对,慕容嫣儿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难熬了。 黎王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两步上前,屈身而跪,“父皇,儿臣有难言之隐,并非有意隐瞒。当初去北国做质子,处处受人压制。身份尴尬,处境卑微,儿臣有的只是苟延残喘。一次北国皇子的马场围猎,却以儿臣为赌注,不小心被烈马踏到,伤到根本,故而迟迟未能圆房。今日四嫂初次骑马,赤兔虽为难得一见的良驹,却也有其的劣根,情急之下,追了出去,仅是担心四嫂安危,绝无半点杂念,请父皇明察。此事儿臣大婚当晚就与嫣儿言明,她也是深明大义,体谅儿臣,却不知为何,此时提出,儿臣不解。” 若是民富国强,谁愿意将儿子送到他国做人质,皇上耿耿于怀了五年。黎王游刃有余的掌控局面,太子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离他预期的目标越来越远,不经意发现,想要铲除慕容乾的人或许不止他一个,无形中倒是帮衬了黎王一把,今日收获颇丰当真不是他。 “北国质子一事,实属无奈,朕心存内疚许久,嫣儿自当体谅皇儿的不易,夫妻本是一体,闹些小脾气,朕权当不知,任意妄为胡乱滋事,朕决然不允许。”慕容嫣儿当初费尽心思得到墨国第一才女的称号,掩耳盗铃世人皆知是为了空玄已久的太子妃,晋王是皇后的心头宝,给与的自当是最好,阴差阳错不能如愿,黎王此举,无疑是把她丢进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太后闻言微微收拢心神,明亮的眼眸依旧盛着盈盈的笑意,眸底一层寒冰却将那双眸子映得清亮璀璨。 “太子,作为兄长,虽是好意邀大家去赛马,闹得不欢而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晋王嘴角轻抿,眼中滑过一丝戾气,太子若是被冠上谋算皇子的罪名,还未登基便处心积虑,势必被朝臣不耻,皇上心中也会斟酌,黎王心计不同往日,太子狠绝冷心,思虑未必周全,黎王的心思缜密,棋逢对手,抬头仰望九五之尊上的男人,那个疼惜他的父皇,他心中到底作何感想。 “父皇,儿媳粗笨,也懂得妇德之道,何况我们姐妹情深,要不是万不得已儿媳怎会上了黎王爷的花轿,本以为花好月圆,殊不知镜花水月一场空。” 晴儿低垂的眸子滑过一丝轻寒的讥诮转瞬瞧向跪在地上泪水涟涟,楚楚可怜的嫣儿,神情一如当初恬静而安然,似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她抬起浓密的睫羽。 款款起身,晋王的手中突然一空,一股失落油然而生。 “皇上明察,晴儿婚前被人推下丞相府后花园的河水之中,冰冷刺骨,失去知觉,醒来便在晋王府。生死一线之间,晴儿忽然有种迷茫,却也坚信冥冥之中定有安排。”光影透过廊柱忽隐忽现的镀在她净白如瓷的面颊上,给她浓密的睫羽飘落了两扇金翅,那眸底的虹影纤丝不动,愈发衬得她神情静淡而温雅,透着天生的高贵和从容。 晋王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挠了一把,她曾经离死亡那么的近,新婚之夜,又受到非人的待遇,身伤加心伤,他伸手重新揽住她的腰肢,再次拉入怀中,浓浓的痛心铺天盖地而来,恨不能将这个小女人融入他的身体中,再不分离。 黎王身体瞬间僵硬,愤恨的目光直逼慕容嫣儿,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想要置晴儿于死地,他绝不会容忍。 晴儿抗拒晋王的怀抱,起身站立到一边,晋王胸腔内涌动着排天倒海的怒火,“父皇,当日太后百花宴是要为太子选定太子妃的,黎王妃费尽心机占得头筹,您又将她赐婚于儿子,想必人家是心不甘情不愿,皇命不可为,不得已选了四肢健全的黎王。” 慕容嫣儿眼眸中的笑意早就不在,余下的满是惊恐和慌乱,晋王直言不讳的将她的目的悉数说出,她该如何自处,太子将目光转向高位上的皇上,连一点就不愿施舍与她。 黎王更加不会放过她:“父皇,儿臣有当晚守夜的奴婢为证。”慕容嫣儿怨怼的怒光直视黎王,他居然为了那个贱人,对她咄咄相逼,非要将她逼入绝境嘛。 “那都是你的人,不足为信。”慕容嫣儿一步不让。 “王妃婚前温婉动人,月下更是娇俏羞涩,本王念念不忘,萦绕于心间。新婚夜,本王隐疾心存愧疚,当晚知晓此事的还有你的乳娘,难道她也是本王的人吗?” 乳娘?那是她最信任的人,黎王现在提出,她木木的目光显得更加慌乱。乳娘照顾她十几年,岁月的蹉跎,原以为她们本就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身边的人还有多少是能够相信的,墨卓然,她也曾欢喜的投入他的怀中,如今让她败得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脑子浑浑噩噩,视线逐渐模糊,她终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婚前失德,与妹妹的未婚夫私相授受。婚后得知夫君身体抱恙,不思妇德,还妄想缠上太子,她的名节算是荡然无存,心念辗转之间,都不曾明白,黎王会亲手毁了她的名节,再不济也是他的王妃,这般结果,与抹黑黎王府有何区别。慕容嫣儿却从未反省,她若不将黎王逼急,怎会有今日的难堪。 李公公一阵儿心疼,黎王是他自小看着长大,傲气凌云的性格,哪里容得别人的诋毁,能做到此番地步,可见晋王妃深深的扎根在了心里,此生莫说是拔出来,就是动一动,都是血流不止,痛苦不堪。 第四十五章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殿前侍卫不顾及慕容乾一身的伤痛,硬生生的拉扯着丢入牢中,半生荣华,如今四面铁索,将他彻底的打入深渊,慕容府暂且给禁军监管起来,等候发落。 黎王顾念旧情,皇上对他本就又愧疚之心,便同意他的请求。慕容嫣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贬为黎王府庶妃,太子幽暗的眼底快速聚集起云涌风起的风暴,眼光淬然变寒,太后拂袖而去,皇后交代几句,随皇上回了寝宫。 “圣元将军送的刺兔宝马,却是一匹良驹,王爷可否送与晴儿。”寒风悠然穿过内院的书房,带动檐上透质的琉璃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着优柔的余韵,室内一片寂静。 “喜欢拿去就是,左右不过是个畜生。明知有陷阱为何不让玲珑跟着。” 晴儿瞳眸微闪,一丝不屑滑过嘴角,“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你刚才给了慕容丞相一排银针,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看来银针的威力很大,怪不得赤兔马会发癫发狂,王爷的手段,晴儿领教了,这根银针要原物奉还了。” 灯光一晃,一枚银针稳稳的放于他的桌案上,晋王心中所想,她怎能不清楚。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她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何况这样的时代,男人三妻四妾不在话下,晋王身份尊贵,他是真心喜欢她又能如何,随着岁月的流逝,容颜的老去,太后和皇后一样会给他赏赐女人,她才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后院勾心斗角的苦闷日子里。倒不如借着这个由头,让墨卓峰放她离开。那个玲珑居然假好心的跑去向晋王求救,想要撇清关系,她偏偏是个嫉恶如仇之人。 阴冷的气息由晋王的身体内散出,“你累了吧,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喜鹊被接进宫来,晴儿毫不留恋的转身,喜鹊手舞足蹈,终究又见着小姐了,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书房里一片清冷,只有外面院子里的树上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墨卓峰一掌拍下,身边的桌椅粉身碎骨,不复存在,“墨叔,将玲珑带来。” 书房内的气压很低,檀香透过香炉袅袅上升,环绕在屋子的四周,“王爷,可是遇到烦心事了?”女人淡妆粉嫩,一眼便能看出是精心修饰过的,秋水为瞳,眼里带着困惑、温柔、甚至有不甘。 “玲珑,你该晓得自己的身份。”感觉他全身似乎被冰霜冻结,那种冷和傲,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他和她说话,他似乎并未放在心里,只把她的话当做一阵风吹散。 面色由粉变白,冷汗浸满中衣,屋里虽生着暖炉,她却寒意阵阵,生生被钉在了地上,“奴婢知错,未能护得王妃周全。” “呵呵呵,玲珑,你来告诉本王这是什么?” “王爷,这种银针市面上很多,奴婢现在就去调查。” “今日清晨,本王让墨总管给了你一包特质的银针,一共十枚,上面不但刻了晋王府的字样,还是特殊材质打造,不知本王手里的这支与你身上的可有差别?” 玲珑面色灰白,眼睛布满血丝,眼圈周围发青,她慌乱之中发出银针,没能及时发现,那包银针是特质的:“王爷,奴婢知错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玲珑,你的心思,本王岂会不懂。本王既然娶了王妃,便不会任由他人欺凌。” “王爷,王妃,她水性杨花,不值得您去珍惜。”泪水夺眶而出娇柔可人。 “放肆,王妃是本王的女人,是你的主子,晋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岂能由你一个奴才来肆意玷污的。” 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痛,漫无目的的散开了,在王爷的心里,她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慕容晴儿是他心疼宝贝着妻子,泪水滑过脸颊,没入嘴角,咸咸的涩涩的,“王爷,玲珑追随您多年,腥风血雨,玲珑何曾畏惧退缩,在王爷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玲珑的位置吗?” “大胆。”墨卓峰怒气使然,横眉冷对。 “王爷,奴婢命虽贱,也是皇上的人,王爷即便要杀了玲珑,是不是也要问问皇上的意思。”那灵动的眉眼多了一层怨恨。 “本王不会杀了你,单凭你对王妃的手段,本王就不会轻易杀了你。本王要让人生不如死。”一道寒光闪过,玲珑瘫软的趴在地上,手筋脚筋均已断掉,今生便是废人。“本王的剑法不在你们之下,若不是双腿残疾,本王何需你的跟随,来人,将她带下去,送交军妓营,没有本王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玲珑大惊失色,军妓营是什么地方,她太清楚了,边关将士孤寂难眠,军妓营中的女人饱受摧残,更不能拒绝,王爷果真是动怒,这样的惩罚比杀了她还要残酷,“你不要想着咬舌自尽,本王的剑锋上摸了药剂,你省些力气吧,还不带下去。” 张张嘴想要求饶,却发不出声音,恐惧溢满心头,这个她从来都以为温文尔雅,善心常驻的男人,还能残忍至此,她后悔,如果不动那个女人的心思,她或许还活的好好。 黎王府内,墨卓然摸着手中的玉蝴蝶,不言不语,仰望天空的朗月,北国五年,他忍辱负重,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一雪前耻,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哽咽无声,心就像是被凿了一个洞,空洞的无处填补,站在屋顶,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手中的玉蝴蝶挥动翅膀,似要飞天的绚丽。 “王爷,慕容嫣儿醒了。” 屋内一片凌乱,地上破碎的瓷器,在灯光的辉映下泛着莹莹的光芒,上好的丝绸被剪得支离破碎。墨卓然小心的绕过,“王妃,身体好些了?” “墨卓然,你为什么要维护那个贱人,我才是你的王妃,你的女人。”慕容嫣儿疯狂的扑上来,被墨卓峰一脚踢开,弹弹身上的痕迹,厌恶的瞅着摔落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本王的女人?你也配,不是想去太子府吗?本王倒是高看你了。” “墨卓然,你毁我名节,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期生存与斗争之中,早已习惯了阴谋的气息,只有这一次,晴儿的笑仿佛就在眼前,说不尽的清纯可人,他默然的看着她洗尽铅华,却离他远去,若不是慕容嫣儿的蛊惑,大夫人故布迷阵,让他错以为当初安葬母妃的人是慕容嫣儿,他何以要用一生的幸福去换。 “那本王就毁的更加彻底些。”慕容嫣儿瞪大眼睛,掀帘进来的七八个男人,都是赤膊相见,她一个女人家,不要说看,就是想,都是不可以,后院之中,哪里能容得下王爷之外的男人。墨卓然堂而皇之的将他们带进来,她身体轻颤,恐慌不已,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他,“墨卓然,你想干什么?你这样做,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放心,本王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只是教你些本领,省的以后入了太子府,不知如何取悦太子,枉费了本王成全之心。”墨卓然满满的讥讽,冷笑淡然,慕容嫣儿感觉到恐惧,墨卓然越是不经意,他的报复就越狠。 几个浓妆艳抹,搔首弄肢的女人被拉了进来,和刚才那些赤膊的男人纠缠在了一起。黎王迈步出了屋子,慕容嫣儿怔时面色苍白。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男人和女人白花花的身子帖服的密不透风,男人的低-吼,女人放浪的呻-吟,刺激着她的感官。她想要闭上眼睛,却被一旁的两个婆子毫不犹豫的阻挠,她刚要训斥,两个婆婆却将她的衣服撕裂开来,一览无余的身体暴露在那些男人的面前,她羞愧的退到墙角,顾不得冰冷的墙面,紧紧的贴上去。 男人们尽兴了,女人们满足了,回头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男人们时不时走过来在她的身上摸索着,缠绕着,一双双肮脏的手抚上她的玉-峰,两个婆子扯住她的手脚,泪水如雨珠低落,男人只是抚-摸亲-吻,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痕迹,手指在她的私-密-处流连忘返,让她不知羞耻的激起一阵阵的颤-栗,男人们却也懂得分寸,用他的身体摩-擦着,逗-弄着,直到她的脸色潮红,心跳加快,欲-望难平方才转身穿衣离去,两个婆子就像丢垃圾般,将她摔在床上,任由她自生自灭,再不去理会。 这样的羞辱,痛不欲生,她被那些男人亵-渎,她自小生活在官家,礼义廉耻还是有的,黎王这般羞辱,让她更加的恐慌,长夜漫漫,困意袭来,她沉沉的睡去。 黎王看到书房外一片雪白,冰莹光洁,一轮旭日刚刚升起,像是把世上的色彩都夺走了一般。叶凋花谢,本就是萧瑟的冬季,晨曦尚浅,淡雾弥漫,万物迷蒙如薄纱掩面。 第四十六章 北风不知悲,低哮而过,风雪刺骨的阴寒,大开着窗户整整一夜,寒风刮得他眼眶泛痛,微微欠身,风速加剧,吹在身上竟是刺骨的剔寒,天际旋扑雪帘,翩然如柳絮纷纷,正默然想着,脸上凉意丝丝,他伸手轻抚,水痕犹在,抬眼望天,雪似梨花,千片万片的盛开着,心中募然一痛。 “回王爷,那些人该如何处置?”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一不小心,触及王爷伤心之处。 “养在王府之中,每夜照做。” “王爷,那个女人没有羞-耻心,现在还能安然入睡。” “本王要的就是她这点,她压抑的越久,游戏才会更加的有趣,密切注视太子的行动,本王要送他一份新年大礼。” “老奴这就去办。” 小王氏躺在车内,马车飞驰着,木老夫人害怕她在路上不安分,在惹出事端,让送两个婆子给她灌了些安神的药剂,她昏昏沉沉间听两个婆子嘀咕,木老夫人不管是要她自生自灭,自便她能安然活下来,等这阵风过了,便会让她“病故”,再为木侍郎选门好的亲事。 家庙本就不远,出了城门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几间普普通通的青砖瓦房,前后院加起来不足两亩地,院门倒是修的结实,她被两个婆子架着从车上拽下来,车夫敲过门,里面住着一个老头子,平日里没人来,人也懒散了很多。 两个婆子将她扔在满是灰尘的屋子里,荡起的尘埃引得小王氏一阵儿呛咳:“你们胆敢这样对我,就是老爷不在意我,可你们别忘了,我还要儿子,他不会饶了你们。” 小王氏怒视着她们,两个婆子到底是有些心虚,木威远自小学业就好,素有神童之称,对小王氏也是孝顺体贴,木老夫人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没有同意木侍郎的休妻决定。 两个婆子磨磨唧唧动手打扫屋子,一阵儿手忙脚乱,小王氏趴在硬邦邦的床上,恶狠狠的发誓,等到木威远高中之时,她定要让木老夫人好看。 院子外面青石路的尽头是通幽的小径,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清冷的月光,风吹着树枝发出沙沙沙声,两个身影显得更加诡异了。 他们悄悄的漂移到家庙的院门边,轻轻扣了几下,门打开一条缝隙,他们闪身进去,门原丝合缝的关上。 小王氏折腾了一天,早就累得睁不动眼睛,两个婆子收拾完,懒得连晚饭都没做,简单吃了些点心,早早睡下了。 两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走到小王氏的窗户外面,房子年代久了,窗棂因着是木头做得,潮湿多雨早就腐烂,黑影轻松的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他们点了灯,轻拍小王氏,朦胧中,小王氏差点惊叫出声,被黑影及时捂住了嘴巴,黑影撤下面巾,小王氏顿时清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哥,你还活着。” 大夫人也从王阚智的身后站了出来:“小妹,我们王家就剩下咱们兄妹三人了。” 阳光洒入室内,犹如披上一层金色薄纱。墨卓峰比晴儿先醒来,深谙的瞳眸在睁开的瞬间有着片刻的惺忪,沐浴在光影中的晴儿安静而美好,他在软榻上将就了一晚,即便如此,他也愿意就这样一夜夜陪在她的身边。 晴儿悠悠转醒,嘤咛一声,让他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蠕动。眉目一沉,轻抿唇角,幽深的冷眸定定的看着她,见她悠扬之态,轻然若风,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柔意流转,“我愿意解释,你可愿听?” 昨晚,喜鹊打听消息回来,他对玲珑的处置让她眸中异色掠过,这个男人对她是上心的,她想过用漠视让他退缩,皇后都责令不允许他们分房就寝,她必须加快离开的步伐。 “王爷,我们住在宫里多日了,何时出宫回家?” “回家”,晴儿不经意的用词深深的扣动墨卓峰的心门,晴儿说回家,她把晋王府当家,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是有机会的,喜色溢于言表,“回头,我向母后辞行。” “嗯。” 晴儿知晓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恶意,虽几次三番遇险,却也看得出他是极力维护她的,满满的疼宠让她有些顾盼流离,却也明白离去是不容更改的,他的腿疾,她不回放弃,一旦找到解决的办法,她会回来为他治疗。 琴音从小亭雪帘下袅袅升起,如湉湉流水细语呢喃,婉转缠绵,在空气中荡漾出细小的波纹。轻掠下尾音,雪纱曼起,沿着青白色的绣着银丝边的裙角望去,衣袖随风飘舞,伴着音韵的流逝而轻轻飞扬,再优雅落下,美好的如同幻境。 女子容颜顾盼生辉,举止大方。 墨量恭敬行礼,“贵妃娘娘,战王昨晚一夜未眠,如今正在书房,奴才这就领您过去。” 圣元略显慵懒的坐在铺着软垫的花梨木交椅上,身上披着绛紫色的披风,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面色冷然肃静,却衬得一双眸子愈加幽深,黑漆漆的仿佛能倒映出深浓的紫色,眸色流转间让人几乎不敢正视。 “你为了个不入流的女人,大动干戈,孰轻孰重都拿捏不清吗?”贵妃娘娘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质问,积压许久的怨气倾泻而出,本以为儿子会亲自营救自己,不想却是为了慕容晴儿将她丢给旁人,这么多年的母子之情难不成真的就不顾了嘛。 “母妃,儿臣当初亦然表明心迹,是您横生枝节,硬生生的拆散了我们,才会被太后寻到机会,势要铲除我们母子。晴儿与我,重之又重,即便得了这天下,没了晴儿,又有何意义。” “晴儿?你的眼中可曾还有我这个母妃,若是知道她能让你如此的沉沦,就不该让她活下来。”贵妃面色青紫交加,动怒在所难免。 曙光破晓,东方露出鱼肚白,淡淡的光芒洒落大地,驱散了黑夜的暗沉,迎来了新的晨光,光晕之中的圣元眉峰深锁,“如果黄泉路上再无人打扰我们,儿子情愿与晴儿牵手黄泉。” 书房内鬼一般的安静,儿子的脾气强硬,她心中了然,那年她蛊惑皇上为晴儿赐婚,也让他们母子之间有了间隙,贵妃稳稳气息,“你昨日不管不顾的将母妃接出来,可知宫内有何动作?” “父皇这些年的心思全然在皇后身上,母妃心领神会,自是明白。若不是太后想要用母妃牵制皇后与晋王,现如今,您哪里还能安坐在这里。宫中越是没有消息,就越是值得我们小心谨慎,水面的平静更加预示着海啸即将来临。” “皇后的身体要靠药物维持,方能压制体内的蛊毒,每月十五都要发作,服药便能缓解,太后至今都要每月派人去我宫中取药。” “母妃放心,太后所需药品自有人送过去,倒是太子那边,要着人盯紧,他终是按耐不住了。” “慕容乾在朝中数十年的根基,不是说倒就能倒下的,皇后倚重的人,你父皇不会这般放手。” 晨光落向凤栖宫,辗转映射到窗台,窗前层层飘逸纱帘染上了朦胧的色彩…… 不经意地,一缕光线跳过飘动的帘子,落在梳妆台前的人儿脸上,掠过她闭着的眼皮。 “小姐,皇上在御花园里小坐。”喜鹊面带担忧,小姐还是不能放着慕容府一干老小不顾,可丞相惹恼了皇上,小姐若是再触怒龙颜,自身恐怕都是难保的。 一处安逸幽静的亭台,期间茶香弥漫,红木隔断内的藤椅上,皇上一身休闲,斜靠在一旁的漆栏上,目光散着浓郁的疲倦。左手边是温文尔雅的青年才俊,朗目白皙的容颜,轻描淡写间的关爱,驱散了周围的寒气,越发的让人温暖了,晋王与皇上说着什么,时不时传来两人阵阵的笑语声。 时光穿梭几百日,彷如隔世般的对视令两人心底里都有了微微的触动。晋王得知她在打听皇上的行踪,隐隐中便了然。 晴儿凝神望去,皇上坐在园中,黄袍锦带,侧手支颚,自斟自饮,惬意自得。晋王不喜茶水,只是略微沾沾唇。几日来近身接触,深悉此人对自己的深情,八成是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前来帮忙的。 手半倾,杯中洒出滴许绿茶,皇上抬眸,“晋王妃不必多礼。” 听这优雅的语调,隐约感到他心情极差。晴儿调息,斜眼看到晋王柔情蜜意的瞳眸,确定心中的猜测。 其实,清早之时,已从墨宝哪里得到消息,慕容乾突发癔症,将狱卒踢伤。皇上上朝,朝中臣子多数要求严惩慕容乾,皇后心急如焚,皇上懊恼可想而知。 “晴儿不知皇上在院中品茗,扰了皇上的清幽,请皇上恕罪。” “难得能与你们在一起享受田园之乐,何来怪罪。” 皇上重新抬眼打量晴儿,当初赐死黎王的母妃时,那个哭得梨花带雨,跪地求情的懦弱丫头何时蜕变的这般机警聪慧。 第四十七章 思索间,一袭白色的身影踏步而来,“难得父皇和四弟有此雅兴,在这院中促膝长谈。儿臣一时按耐不住,前来凑个热闹。” “臣弟见过太子,慕容晴儿给太子殿下见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 “都免了吧。” 晋王伸手挽住晴儿的腰肢,顺势拉她坐在身边,面如冠玉,温润如同春风,含威不外漏。说不出的器宇轩昂神采夺人,也宣誓对晴儿的所有权。 “太子来的正好,南方出现了时疫,播散开来,祸害了一方子民,急需派人前往安置,太子觉得该让谁去比较合适。”说是家人相聚,还是离不开国事,这便是世人羡慕的帝王家,若是可以选择,晴儿倒是愿意躲得远远的。 “儿臣去最为合适。”太子半眯着狭长而深邃的黑眸,他嘴角边挑起一抹难得的弧度,目光落在晴儿闪烁的美眸上。 晋王俯首眸光微凝在身边的小女人身上,晶石般闪亮的瞳仁清晰倒映着少女自信嚣张的笑颜,温醇如春风醉人的声音含着三分宠溺两份困惑,“太子殿下能体谅百姓与水火之中,本王自知愧不如兄。” “哦,太子果真是心系黎民,不愧是朕的儿子。”一双失了温度的寒眸,冰冷的浸沫开来,隐含着冷冽的戾气。 晴儿倒是悲哀了,以前的晴儿与他们是弃之如履,如今倒成了香饽饽,皇上眼里揉不得沙子,这太子到底是何意?当日在太子院内听到他与飞儿的谈话,她听的真真切切,太子的心境绝不会允许黎王的算计成功,两王相争,无论明争暗斗,皆不可输了士气。否则,支持者便容易倒戈相向。可想而知,太子怎会将苦心经营多年的战果拱手让人。 她抬头,毫无阻碍的与晋王对视,他的表情温柔宠溺,回眸间,太子就像是融入冰雪中般的冷,两道浓眉黑沉沉锁紧她,不竟倒吸一口凉气。 晋王感受到身边人儿的变化,手指轻点她的鼻尖,无声的细语贴近耳边,“乖,一切有我。” 她知道他对她的情,只是,她这个人不容易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以至于尽管微微的心动了,却怎么也不愿将心全部的投入进去。或许以后,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过着那样平静与世无争的日子,共相厮守,她也许会尝试着全心全意去相信他。 嘴角弯起的弧度与眉眼之间的笑容彰显他此刻的心情,眼眸深处似如湖水一般的平静,晴儿能感觉到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疼惜和宠爱。 太子身着白衣迎着阳光安静的站着,刺眼的光芒与白色融为一体,透着遗世而独立的寂寥之感。 储位之争,从古至今都是鲜血铺就而成。 成王败寇,成便是滔天的富贵,败既是黄泉之路。 晴儿柔美的线条中带着几分傲然,“皇上,晴儿以为,太子是储君,若能亲临百姓当中,自然彰显我朝恩威。故而太子责任重大,身份尊贵,深入疫区,定然有风险,想必太子已经深思熟虑,不会辜负皇上的重托,百姓的众望。” 声音柔软,似如春风一般的温润,一双透亮如秋水的眼睛似是盛满了满天璀璨的星辰,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绚丽。晋王低笑出声,黑眸中似若无人般清点她的鼻头,“调皮。” 皇上紧绷的面容略微松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这般严谨的场合,他们肆无忌惮的嬉笑,皇上不曾训斥,更没有不悦。太子的身子微微僵硬,何时他也能得到父皇这般的疼爱该多好。 远处传来一阵儿喧闹,打头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嬷嬷,容长脸,眉毛显得比平常人浓些,因眉心长了褶,故而瞧着有几分严厉。 “老奴见过皇上,太后突染恶疾,昏睡不醒,老奴不知所措,已经请了太医院的院首。” 皇上“腾”的起身,大步而去,一群人呼啦啦的跟随,太子下了几个台阶,停顿片刻,晋王不急不缓,“宝叔,带本王过去。” 太子停顿的步子继续前行,晴儿被晋王习惯性的揽入怀中,轮椅滚动,“地上凉,别闹。”说着将她的狐裘仔细拢好。 太后的寝宫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后宫中凡能够得着品级的妃子都来了,皇后被搁在外面,皇上无视众女人热切的目光,拉住皇后的手腕,向内走去。 一群女人怨毒的目光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直视皇后,晴儿轻叹。晋王心疼的搂紧怀中的娇躯,父皇疼爱母后,却不能厮守一人,母后的伤痛,他从小便知,这样的苦痛,他今生不会让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去尝试,他会守护怀中的人儿。 “皇宫中繁花似锦,王府中自然也少不得这样的景致,即便王爷不喜,疼爱的你的父皇母后也不能允许我一人独占王府,王爷到时要如何决断?” “不为繁花所动,就不容易被繁花迷去了心智,也不易受人引诱,更何况,为夫心中只能容下娘子一人,其他的,只要为夫不愿,任何人也奈何不了本王。”小小椭圆的指甲粉粉的如珍珠般的光泽,温暖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握紧,却被晴儿轻巧的躲开。 一道阴毒的目光直视而来,晴儿毫不退缩的迎了上去,眸中猛然的漫过带血的冰冷。 上次匆忙,自己又心不在焉,未能看清楚燕婷郡主的容颜。如今看去,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二八年华,正是女子最娇美之时,两弯峨眉,细而不弱。明眸皓齿,唇如红缨,芙蓉面,勾魂眼,眉目间风流多情,盈盈眼窝,眸光如虹,流光羿羿。因是常年习武,她的身段比寻常女子显得膀大腰圆,出落的突兀有致,妖妖绕绕。 燕婷眼含阴毒狠狠的瞪着晴儿,那再也掩饰不住的狠绝,手中的帕子更是拼命的揪着,都快要揪断了还不自知。 微风四起,池塘里的浮冰缓缓松动着,随着水面的波动渐渐沉下去,地面的黄土飘落在池面上,时不时打着转,将清澈的水滴纠缠着浑浊起来。 晋王面色冰冷,“燕婷郡主莫不是伤痊愈了,还不记得规矩,见了本王与王妃,却不知行礼。” “四哥何时变得这么斤斤计较,我就是这个脾气,皇上都没有怪罪。” 太子略带严肃的训斥:“燕婷,父皇许是考虑到六皇叔的功绩,而你却不能恃宠而骄。六皇叔,您说呢?”晴儿如珠玑的水眸藤上有着茫然和不解,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前几日还设计将她带入死局,短短几日,就能毫不掩饰的维护于她。微微一怔,抬头,一眼跌入晋王深阒锐利的黑眸之中,这个男人抓紧她的小手,一丝疼痛传来,“娘子的眼中只能容得下为夫。” 鹰王眼眸失温,如利刃一般望着被晋王和太子死死盯着的女儿,或许是因为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过多的溺爱,造成了今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性格,想来,一阵儿头疼,却又不能任人欺负。 “老臣见过太子与晋王殿下,小女鲁莽,自幼在宫中长大,深得两位的眷顾,一时忘形,老臣回去定会教训。” “皇叔在我等晚辈面前都能如此卑躬屈膝,自称老臣,真是折杀我等,刚才一时口快,还请皇叔见谅。”太子回敬过去,若是晋王,鹰王绝不会轻易算了,太子的身份特殊,又牵扯自己的母后,自然不能计较。 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燕婷嗫嚅着红唇,微颤中,她眼泪汪汪嗔怒着,“太子哥哥不兴这么欺负人,四哥哥是护着他的王妃,早就忘了我这个妹妹,太子哥哥却是为了那般。” “婷儿,还不知错。”鹰王灼灼的目光像要把她烧出个洞来。 外人皆知,鹰王此生就只有一个妻子,身子不争气,生了燕婷之后,再无所出,鹰王依旧不离不弃,对她也是呵护有加,今日却反其道而行之,处处帮着晋王维护那个小贱人,她就是不甘心。 “太后娘娘醒了,让各位主子进去呢。”太后身边的桂嬷嬷急忙出来,燕婷得意的抿紧嘴唇,嚣张的哼了一声。 鹰王刚要发作,“咚”的一声,燕婷摔在门框上,原本白皙的小脸沾上了不少的尘土,灰头土脸的不说,饱满的额头划破了两道,血珠顺着眼睛滑下来。 鹰王顾不上斥责,满眼的心疼,“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走路也能摔成这个样子?” 晴儿笑靥不改,不软不硬,不偏不倚,用手帕擦去晋王额角渗出的汗液,晋王迎着冬日的暖阳微笑着,两人如沐春风里的‘恩爱’让太子努力压下已经盈满胸腔的怒气。 “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害我的?”燕婷恼羞成怒,一把推开鹰王,面目狰狞的就要去抓扯晴儿,晋王抬手扔出一枚银针,扎在她的膝关节上,一个趔趄,燕婷跪在晴儿面前,“本王对你小惩一下,你对王妃无礼,难道还不知错。” 第四十八章 “皇侄,燕婷有错在先,你也不能下手没轻没重。” “六皇叔,我的女人只能由我欺负,其他的人,哪怕是一个眼神也不行,如果燕婷学不会,我不介意教她。” 晋王出了名的好脾气,鹰王自然知晓,能让他呵护备至,燕婷这次怕是惹错人了。 晴儿状似无辜地吟然一笑,“王爷,燕婷妹妹年纪尚小,顽皮刁蛮些,妾身能体谅的。” 听似赞,实则讽,晋王抬眸,见他笑如熏风,一时难测其心意,淡然以对。燕婷还要说些什么,被鹰王生生的制止,“皇上还在等着你们,快些进去吧。” “父王,你也帮着外人,燕婷不依。” “胡闹,以后见到晋王妃给我绕着走,记住我的话,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未必能保得住你。”鹰王回身,眼神定定的放在晋王的身上,这个孩子难道真的如太后所言,会成为下一代的九五之尊嘛,他一个废人,哼,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要做的,无非是推波助澜,将太子抚上皇位,吩咐传御医,再不看燕婷随身进入太后的寝宫。 “人老了,不中用了。”太后面色略微苍白,嘴唇红润,想来不过是粉底打的厚了些,哪里来的病态。 “皇祖母,孙儿来迟了。”太子快步上前,将太后扶起来,身子支撑着太后的身体。 “咳咳咳,这几日身体迟缓了许多,动不动就没有什么胃口,倒是你亲手熬得桂花莲子羹,哀家勉强的还能吃下些。”太后看似不经意的话,让晋王冷冷的目光扫向他们,终究还是要出手了,他俨然一个废人,即便眼睛能看到事物了,腿也有了知觉,但这些都不可能被外人知道,就连皇后都被瞒住了。 怀里的人不会出卖他,对晴儿的了解不是很深,却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她。 凝视怀中的娇妻,恍然失魂,他的晴儿,总是淡淡的笑,笑意变浓时,脸颊旁现出梨涡浅浅,好似晨曦初现,又如拨云见日,她的瞳色淡悠,乍看清泽,细看深潭,蕴着奇光异彩。 “孙儿过两日要到南方一趟,来回个把月,皇祖母不必挂心,孙儿会把熬制的方法手把手的交给桂嬷嬷。” “要去那么远嘛,算了,人老了,索然无味,都下去吧。” “皇祖母?” “母后,太子会留在您身边陪着,去南方的事情,朕会重新安排。”朝中上下皆知,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岂能让太后难过。 “如今,黎王有病在家调养,太子要照顾太后,八皇子远在边关,望尘莫及,眼下也只有…..”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屋子的西南角上,晋王清明的黑瞳瞬间寒光乍现,晴儿莫名的掠过一丝心疼,像是感受到身边之人的悸动,晋王的嘴角晕染开一抹温情的笑意,“父皇,既然众望所归,儿臣倒是愿意走这一趟。” “峰儿,你的身子?”皇后欲言又止,后宫不得干政,身为皇子定然要为朝廷效力,只不过,儿子的残躯难当重任。 泼天的怒火溢满胸腔,晴儿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反常,晋王与世无争的性子,黎王与太子推来算去,还是先要铲除掉这个最没有威胁力的男人,他们真是太龌龊了。 晴儿蔑视的目光扫过太子,只这一眼,太子伟岸的躯体僵硬不堪,太后精明细致,怎能没有留心,疑惑双眸来往于两人之间。 “母后不必担心,儿子这段时间调理的不错,父皇也会选派得力的御医随行,儿子愿意去江南走一趟。” “峰儿如今有晋王妃陪着,哀家放心,他们小夫妻权当是出去散心游玩,底下的事情交由御医们处理就好,再把桂嬷嬷带上,她是哀家身边的老人,伺候自然会上心,皇后放心就是了。” “老奴定会尽心伺候。”原来刚才去御花园的那位就是眼前的桂嬷嬷,太后的心腹。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让桂嬷嬷跟着,一旦出事,便不好脱了干系。 晋王轻拍她的小手,“晴儿身子骨弱,又有了身孕,不易舟车劳顿,就让她在王府修养吧。” 还在思绪中的晴儿像是被雷击到,怀孕?她吗?她和他从未越雷池一步,即便不想她去沾染这些污秽,可她也不能被人无端坏了名声不是,手指的温良触摸上软软的红唇,宠溺的笑意挂满嘴角,“乖,听话。” “峰儿,你是说朕要做爷爷了。” “皇上,是晋王口误,这几日晴儿有些着急上火,恶心干呕是虚火太旺,王爷误解了。”晴儿虽说是辩解,倒也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显然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原来如此。” “晴儿愿意跟随王爷一起去江南,毕竟王爷的身体,晴儿最清楚了,照顾起来也方便些。”去江南解决了瘟疫,她便可以借着这次出游的机会悄悄的离开,毕竟瘟疫里死人也是常见的。 小手被握紧,隐隐的疼意袭来,晴儿有些恼怒的要挣脱,却被握的更紧。 “那好,峰儿也长大了,是该出去历练一番了。”皇上的黑眸中饶有兴趣的看向这对小夫妻。 “父皇,慕容丞相按律罪不可恕,但终究是儿臣的岳父,儿臣恳请父皇从轻发落。”晴儿忽闪着双眸,里面闪过一丝复杂,晋王是在为了她去南方,只有如了他们的愿,他才好让皇上能轻而易举的帮她摆脱慕容府上一干老小的禁锢。 晴儿对慕容乾没有一丝怜悯,他不是原身的生父,却刻薄得恨不得原身死去。可慕容府其他人死无辜的,尤其是原身的亲外祖母,三姨娘这些年的呵护,晴儿也是能感同身受的。何况这个时代跟就如此,慕容府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道理,今日费尽心思无非就是想要解慕容府的燃眉之急,不想这个男人却是这般的贴心,缓慢起身行礼,“皇上,祖母年迈,怕是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能否恳请皇上看在慕容府几代人衷心朝廷的份上,留慕容丞相一条命。” “地上凉,起来了,小心伤到身子。”晋王不管不顾的将晴儿重新扯入怀中,这个小女人就是不听话,都说了,一切有他,这么不信任她的男人,以后这日子怎么过。他暧昧不清的话语,早已误导了在场的众位,皇上没有宣御医,是不愿打扰了小夫妻间的嬉笑甜蜜,皇后满心雀跃,她要当奶奶了,手指微微颤抖,压制着即将狂跳出来的心脏,暗自高兴着。 然而,兴奋不已之下,皇后终究按耐不住噗哧笑出了声,多日来困扰心间的烦恼被这对小冤家欢喜的一闹腾,皇上轻松的吐口,让慕容乾回家休养,慕容府的俸禄照旧,慕容乾养病便是了。 太后隐藏在被子下的双手死死的攥住床单,恨不得将他们揉碎了,辛苦多日的计划,轻易被瓦解了。 皇上打趣的指着太子,“你们早日给朕开枝散叶,让朕抱上孙子,朕就安心了。” “儿臣听命便是。”晋王喜笑颜开,晴儿面色涨红,握着墨卓峰的手狠狠的掐了几下,眼角滑过的暖意流入太子的眼中化作丝丝冰冷,在外人眼中,俨然就是激动,他们都有“孩子”了。 太子冷硬的线条勾勒出邪魅的笑容,嘴角微抿,稍显阴郁的面部顿时柔和了几分,“父皇,听闻五弟妹身体微恙,儿臣想让御医去照看一番。” 车厢内寒气笼罩,晴儿脸色疲惫,闭上眼帘,他目光幽深的望着她,唇边噙着灿烂的笑。 “不怪我了。” “王爷是为晴儿考虑,疫情蔓延,谁都无法保证能够全身而退。王爷也当清楚,晴儿自幼自学医术,南方的疫情不敢说拿捏几分,权当是去历练。” “哦,我满以为你是担心我的安危,设身处地的要为我分忧。” “王爷这般说法也行,不过,价钱我们是不是要细细的算一算。” “哈哈哈,我们本就是夫妻,我的便是你的,整个晋王府都是你的,你若愿意,我也听令与你,如何?” 她忽然想到“孩子”一说,晴儿小脸蹿红,“你故意的。” 慕容府门前,昔日里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此刻偏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样子,石雕的狮子也在雾色中失去了獠牙,备显苍凉,朱红的大门敞开着,禁军出出入入,来回忙碌。 这段路似乎很长,又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长,幽静如萍,沉淀了空旷的清明似地,在沉静中慢慢的顺着雨水流淌进心里,在心田中盈着一池春水,却又并不平静,绿波微漾。 洋洋洒洒飞舞的白雪中,圣元健硕的身体稳稳的静立,整个世界都是朦胧的青白色,圣元却呈现出独立的色彩,那样冷峻的线条在朦胧中清晰起来。晴儿看清楚他发上的水珠随发动而微颤,明明是孤独的,却又带着硬朗;明明是热情的,却又夹杂着冰一般隔阂;明明是如此的宽容,却把那海一样的胸怀隐藏起来。 第四十九章 墨卓峰无奈的低唤“晴儿”,她的注意力不集中,几次分心,让他莫名有些心慌和微微酸涩,圣元与她不过见了两次,到底是什么让她记挂于心?眼底骇芒闪过,他难以容许任何人深留于晴儿的心中。晴儿俏皮的笑了,她不过是好奇,圣元将军与这幅身体的原主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才会让这个男人一次次的不顾危险,将自己纳入羽翼之下。 “圣元将军为何出现在慕容府上?”晋王的语气含带着淡淡的冷,晴儿被狐裘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晴儿一张嫣红的小脸。 “奉皇上之命搜查慕容府,未免惊动府上的女眷,亲自前来督促。”寒风刺骨寒凉,他的眼神似波似雪,与冰雪中流窜出碧波荡漾,风华无限。他就那样巍然而立,晋王的轮椅滚滚而动,心中微恙,何时他也能站立在晴儿的身边,让她仰视与他。 “谢将军体恤。”晴儿想要起身还礼,晋王制止,他的王妃无需向他人行礼。 圣元侧脸在雪光映射下显得更加俊逸,浓黑的眉毛飞扬起来清高骄狂,一双眼睛闪亮的如同璞玉。晴儿闪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默契的向前走出十几米:“晴儿小姐,何事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前些日子所托之事,将军可有安排了?” “嗯,在下等一个契机。” 晴儿回身望了一眼,晋王铁青的脸色,她压低声音:“明日午时,宴宾楼等我。” “二小姐,老太太听闻您回来的,让老奴请您和王爷过去。”林嬷嬷恰到好处的出现,解了晋王的困局。 圣元阴冷的面色没有一丝的起伏,忽然转身向贴身的侍卫吩咐几句,冰冻的线条舒展开来,笑意如花的蔓延。 老太太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中,二夫人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离着不远的距离,周围跟着一群女眷,瑾儿俏皮的跑过来,“二姐姐,你总算回来了,自从父亲出事,母亲茶饭不思,没了主意。今早,大夫人气势汹汹的回来,说是要拿回她的嫁妆。祖母一直不语,滴水未进,我们都束手无策了。” 葱白的小手将瑾儿的发丝理顺,轻拍她的肩部,“带着你娘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姐姐会处理的。” 慕容飞儿狠毒的目光射来,晴儿视若无睹,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自甘堕落沦落为棋子的命运,那便是无药可救,她若是慕容府的血脉,晴儿多少会顾忌些,她看向飞儿,眼中划过一丝讥讽。她扶住迎面走来的二姨娘,“回去吧,寒风入骨,小心身子。皇上已经下旨要放了丞相大人,一会儿人就会被送回来的。” “二小姐,妾身难受。”二姨娘年过三十,风韵犹存。只是这股子伤心却不达眼底。 “丞相大人的事情虽然有待定论,但终究是保住了一条命,府中的事情二姨娘要担起来,祖母年迈,又得了一场风寒,身子大不如前了。” “二小姐说的是,妾身回去了,晋王爷,妾身先行告退。”墨卓峰微点额头,眸中都是晴儿的身影,深切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柔柔的目光追随着那抹瘦弱的身影。 “祖母,晴儿回来了。”晋王宠溺晋王妃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儿,皇上面前,不惧威严,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于女人而言,何等的珍贵。那些欺负晴儿的人,都被晋王一一制裁,日后有人给晴儿撑腰了,老太太微叹一声。 老太太不过六十岁,满头已是花白的银发,头上斜插着一支点翠的金凤朝阳的簪子,额头罩着一个红色底子,满绣着牡丹纹样的抹额,抹额上一块长方形的和田碧玉的宝石,眼角微垂,皱纹之下透着和蔼亲善之色,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愁,想来是在为慕容家族的前景担心。 “祖母,晴儿扶您回屋歇着,这边风大了。” 老人双目睁开,“老身见过晋王爷。” “祖母折杀孙儿了,这是家里,不分尊卑上下,您是晴儿的祖母,便是孙儿的祖母。” “晋王能善待晴儿,老身不再奢求了。” “祖母,丞相大人之事无需挂心,孙儿会尽心周旋。”晋王敛眸端坐,唇角含笑,慕容乾的事情是有些棘手,但还未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那是他咎由自取,晴儿是老身的命,他为父不尊,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晋王无需为他求情,老身只期盼你们能早些生个一个男半女,心愿足矣。” “祖母,您的身子骨要紧,晴儿帮您看看。”祖孙二人乐乐呵呵的相扶而去,余晖绕梁,驱走了淡淡的寒意。 大夫人在库房清点她的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颇多,当年,王家的陪嫁也有一百二十六抬。慕容府的中馈都是掌握在她的手里,她的嫁妆自然无人敢动,府门外早就等候着十几辆马车,府上的小厮帮着往外抬,宝叔按照晋王的交代站在府门内盯着,晴儿本来要过来,还是晋王心疼她,大夫人心怀鬼胎,又敌对晴儿,还是不见为好。 后-庭的书房幽静清雅,紫檀木做的贵妃椅上,躺着熟睡的晴儿,难以言语的静,似乎把这里隔绝成了另一个空间。 放低声音,他慢慢靠近贵妃椅,俯身凝视晴儿的睡颜。平日顾盼生辉的眼眸紧闭,犹如睡莲,醒时常见的笑容隐去,显得越发恬美安然。 伸手软玉入怀,笨拙的身体滑动着轮椅,将她放入床中,帮其盖好被子,放下帘子。暖被之下,晴儿翻个身,继续酣睡。墨卓峰不竟期待,晴儿能如他一般珍视这段婚姻,不管开局如何,结局定然会是好的。 晴儿快到晌午的时候才悠悠转醒,想着与圣元的约定,简单洗漱后赶往宴宾楼。晋王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老太太让人精心准备的午饭,因着晴儿的缺失,晋王吃起来索然无味。 宴宾楼一层是茶楼,有鼓书在唱,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二楼厅堂里已是人满为患,墨量昨日便定了包间,圣元的银色面具在刺眼的阳光下发着森冷的光芒,让原本热闹的厅堂安静下来,直到他进入包间,门合上后,厅堂才恢复了喧闹。 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就是围绕着慕容府罢了。朝堂上的慕容丞相,皇后的亲哥哥,居然算计自己的两个女儿,被罢官也是轻的。黎王妃更是做得出格,明明嫁给了黎王,却还惦记着太子,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更是被是人不齿,偏偏黎王是个大度的,不计较,还将慕容嫣儿带回府里,虽说降了位份,起码没有休了她,慕容乾和慕容嫣儿父子两倒是成了人们纷纷唾弃之人,晋王与晋王妃伉俪情深的种种,也被大家津津乐道。 圣元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目光注视着楼下。光阴如水,漏指而过。有时极力想挽留岁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指缝溜走,无奈又残忍。 晴儿身姿欣长地从马车上下来,身着黑色的斗篷,玉冠束发,嘴角带着一抹如清风朗月的浅笑,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正朝着圣元看来,她一身男儿装扮,显得分外俊朗清新。 墨量恭敬的将晴儿引进包间,厅堂内又是一阵儿唏嘘,大家交头接耳,能得到圣元这般礼遇,定是不凡之人。 墨量依旧将喜鹊挡于门外,晴儿着男装,两名男子同居一室,倒也正常,暗一刚入房顶,便被墨量安排得暗卫挡了回去,,两人交手的声音并未避过屋内之人,圣元斟了一杯茶递给她:“晋王身边的暗卫武功不错,平日跟着就是了,今日,我不想他叨扰你我的雅兴。” 晴儿谈论的话题本就不适合让晋王知晓,圣元出手阻了暗卫的偷听,到省的她费力与晋王解释了。 她放下茶杯,复有蓄满:“我有一事相求?”她用了探寻的口吻,也许是圣元几次搭救的缘故,她莫名的选择相信他。 能越过晋王找上他,圣元无比欣喜,面上却平淡似水:“但凡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我想顺理成章的离开晋王府。” “让晋王与你合离,皇家从未有过。休妻,与你名声有碍。” 晴儿如墨的眸子,褶褶生辉似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嫁入晋王府非我所愿,若是死遁,你觉得如何?” 愉悦的笑声从圣元冰冷的唇角溢出:“等我消息。”他与晴儿不谋而合的想法,让他心情甚好。 “只是事后,请你想办法只会祖母一声,我不想她老人家难过。” “嗯,三姨娘呢?” “不必了。”三姨娘对她虽好,却不及祖母的全力维护,她猜想,三姨娘该是哪方阵营里的,她不能轻易冒险,谨慎些总是好的。 晴儿清亮的眸子如水一般温柔,脸红得如夏天的彩霞。圣元温文尔雅,摒弃掉冻如寒霜的外表,倒不失为一对璧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聊甚欢。 第五十章 墨量跟在圣元缓缓的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主子心情不好。” 圣元轻轻嗯了一声,他与晴儿自小一起长大,可现在的晴儿却与他认识的晴儿性格迥异,骨子里根本就是判若两人,是因为晴儿失忆了,他忽然就茫然而慌乱。 月色撩人,墨卓峰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耳边,痒痒的,身子向边上靠了靠。暗一传来消息,她整个下午都圣元将军喝茶聊天。冬日的寒气随着门帘的摆动被隔绝在外,银丝炭将硕大的屋子轰的暖暖。 墨卓峰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边,抬眸望去,一股香气飘来,晴儿端着盘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好闻吗?” “嗯,你做的?”晶莹剔透的白瓷碗里盛满了诱人的食物。 “嗯,趁热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要走了,不知为何,居然有满满的歉意,心中浮起的一丝不忍,这个男人对她是坦然且极好的。晋王端起晴儿递过来的佳肴。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弯起,拿着筷子夹了一口梨肉送入口中,梨肉软烂,丁香花的味道很是别致,配以清甜润口的雪梨汁,一只梨子吃完,不仅胃腹熨帖,而且齿颊生香,让人心情很愉快。 “王妃的手艺很是精湛,为夫有口福了。” “慢点吃,小心烫着。这次你去江南,我做了些准备,这是药材的清单,你让人备齐了,太医院跟去的人,你仔细查查。另外,太后的生辰已过,从江南回来,你是不是该有所安排,毕竟我一个女子,长期久居晋王府,容易留人把柄。”她虽不能直言自己要离开,但言语之间可以给他暗示,等到自己突然间走了,他也不会很难过,她忽的想,他会难过吗? “留人把柄?” “我们没有三媒六聘,也未拜堂花烛,自然是不作数的。”晴儿对上晋王略带伤感的黑眸,呼吸突然有种窒息的疼痛,狠心的话居然被生生的咽了回去,她终究心软了。 晋王听了却是另外一层想法,女人最美好的洞房花烛夜,他是该补偿的,“本王的王妃,哪里会受那样的委屈。” 晴儿还要说下去,瑾儿挑帘跑了进来,喜鹊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四小姐,王爷和王妃在说话,您不能进去。” “我不都进来了,二姐姐,今晚有灯会,我想出去,可姨娘不许,说是父亲才出了事,再抛头露面,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可瑾儿好想去,一年才有一次的。” 晋王微笑的点头,晴儿拉着瑾儿向朱兰院而去。 每年的灯会都会从腊月十五一直排到正月里,这里也是京城内唯一一条到了冬日从不结冰的湖泊,水温适中,像是地下的暖流形成的。灯会前后将近一个月,全城灯火通明,舞狮耍龙,猜谜赏灯,年轻的男女们还有一项重要的节目,放河灯。 登高赏景,庭院观花,临水垂钓,听书看戏,甚至跑马射箭,蹴鞠斗鸡….. 月光下,湖光波影中,白玉台上。晋王陪着晴儿看着熙熙攘攘的男男女女走过,晴儿葱白的小手抚上他的双腿,“好些了吗?” “嗯,能走一小段了,每逢十五即便发作也不是很疼了。” “这些日子事情太多,耽误了些时间,我会潜心研究,有了结果我会帮你医治。”双手放在他的腿上,肌肉内的疙疙瘩瘩明显少了很多,殊不知不经意的动作,让男人的心更加的服帖了。 他轻抚她的秀发,将一支漂亮的玉簪子给她戴上,拢了拢耳边的秀发,晴儿并未躲闪,倒也不觉得别扭,给人一种难得的和谐般配。 河灯一盏接着一盏,不停地顺流而下,渐渐地在船尾连成一条线,远远望去,就像一串串火红晶亮的珍珠。 墨宝递过来一盏早已预备的河灯,晴儿拿在手里端详,“放河灯有讲究吗?” “琴瑟和谐,白头到老。”墨宝回话时,特意打量王爷,眉角微弯,抿嘴而笑。 “男人大多三妻四妾,只闻新人笑,那听旧人哭,两三年便腻了,白头到老?”晴儿酸酸的,眼前这位即便再好,想想一院子的女人争风吃醋,她就头疼,不如不要,到图了清静。 “我不会,今生与你携手足矣,再不容不下她人了。”皓月当空,夜风微拂,两人沐浴在一片银色的光辉里,衬得融洽惬意。 圣元在不远处的亭台上注视着二人,得到晴儿出府的消息,他便来了,早就料到是这番场景,他却不恼,只是远远的看着。 太后的寝宫阴云密布,一干奴才退在殿外,桂嬷嬷俯首帖耳,“原来如此,哀家就觉得太子最近有点怪怪的,那个女人居然是皇后的命数,倒是印证了当年的昭示,晋王难道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不,有哀家在一天,休想。桂嬷嬷,按照事先的安排去布置吧,记住,不能让太子知道一点风声。” “是。” 月色如水透过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枝洒进屋中,树枝映在窗棂上的影子也随风晃动,月影被挡的盈盈碎碎,在光滑如镜的青石地砖上投下点点斑驳的影子,摇曳生姿,好不安宁。 黎王自从御医走后,已然坐了四个时辰,不言不语,悄无声息的呆着,要不是外面有人守着,根本察觉不到里面坐着活生生的一个人。 “李公公,那个贱人现在如何?” “这些天的面看耳听,浑身又被药材调教过,骨子里的淫-荡都被激发出来了。” “哦,太子那边呢?” “没有动静。王爷,老奴查到这次饮食里被下毒实属意外,而且与慕容庶妃无关。”黎王的晚膳被人动了手脚,他余怒未消。 李公公察言观色继续往下说:“厨娘溜掉了,家里早就人去楼空,他们是早有预谋,慕容庶妃自私自利,自己的亲身母亲有难,都不愿伸手,此等忘恩负义,胆小怕事之人,绝做不出给您下毒,自己还在府里等死的愚蠢行为。故而,老奴斗胆猜测,这次下毒另有其人才是。” 黎王岂会不知道慕容嫣儿的本性,不过是借此机会,收拾她一顿罢了:“那就追查下去,本王不相信他们能没留下一点痕迹。另外,刘侧妃入府,也叮嘱她安分些。” “王爷,您看不上慕容庶妃,因着她算计您在先。这刘侧妃是太后的主意,您多少要担待些。再则,王府过于冷清,若是能填个小公子,也是不错的。” 不怒而威的苍白,黎王冰冷的目光染上一层温暖,“能够有资格给本王生儿育女的只有晴儿,本王不在乎她与四哥已是夫妻,这些都是本王亲手造成的,既然知道错了,就要改正。刘静娴入府,安排在侧院,你挑选一名信得过的侍卫,新婚夜破了她的身子便是,记住给她服下落子汤。” “王爷,若是让刘丞相知晓,怕是不妥。” “本王无非需要一个垫脚石,慕容乾是,他也是,刘静娴敢进黎王府,就要明白棋子的意义。” 男人刚硬的脸一寸寸放大,淬着火的眸色没能融化掉他眼中的坚冰。李公公愕然,当年那个俊朗的少年虽冷漠,却不曾狠辣至此。清白对于一个女人何等重要,有朝一日,刘静娴知晓她并非是黎王爷的女人,而是被有意安排的侍卫破了身子,如此不堪的事情,对于她能承受住吗? 小桥流水,一样的牌坊悬挂在石桥两旁,河道两岸木质门板前火红的灯笼一长串的蜿蜒出去。 他们来到这里,天空中依旧飘舞着雪花,白茫茫的一片,晴儿最喜欢这样的场景,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上,一串小脚印印在一尘不染的白雪上,显得俏皮而可爱。 伸手折下树上的枯枝,兴趣来了,一时按耐不住。晴儿便以桃枝为剑,就着寒风突起的漫天雪花,开始舞动身躯。只见她时而折转柳腰回身刺出,时而回旋轮转裙衫飘舞,时而跃起,时而蹲下,时而桃枝低低划过,时而桃枝在空中反复轮转,如同花中的精灵,在人间翩然….. 这还是报考学校时,在才艺方面担心考不好,特意练了好几个月。看着潇潇洒洒空中曼舞的雪花,情不自禁的就想起这段舞蹈。 冠宇斯文的脸上蕴着春风沐人的淡笑,想起新婚之夜的诸多不是,愧疚之情涌上心头,墨卓峰深深的凝视着雪幕下的人儿。 “怎么不舒服?”晋王举手抚上晴儿的额头,指间轻按她蹙起的眉宇,温润的视线锁着她,浓浓的宠溺。 把车帘掀起一角,看到是前往回晋王府的路,心稍定。晋王回头看着晴儿,美玉似地脸,清贵的气度,真切的关怀,如此翩翩风雅的男子,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对她呵护备至。她深呼吸,车帘放下,瞬间,俊逸的脸庞压了下来,晴儿错不及防,柔润的红唇被擒住,辗转不惜,顺势将小女人抱入怀中,像要融入骨血般怜惜,晴儿,双手挣扎,手中银针突现。 第五十一章 “停车。”一声大喊,震天地传来,打断车内两人,晋王冷芒瞳中略闪,平静的脸上微有惊疑,晋王素来沉稳,是侍卫中的支柱。 墨宝飞身而来,跪在车前,“王爷,前面有埋伏。”嘶喊声响成一片,侍卫的马蹄声似乎有些纷乱。 晋王立刻扬手揭开车帘,向外看去。 墨色的天空在白雪的衬映下显得木然明亮,一袭黑衣人手握兵刃与前面的侍卫厮杀在了一起,鲜血泼洒在泛着银光的白雪上,狰狞昭然,晴儿将小手放于他的掌心,一份坚定由心而生。 “王爷,奴才们誓死要护得您的安全。” “宝叔,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全王妃,不得有一点一丝的闪失。” “是,奴才吩咐下去。” 打斗声依旧,晴儿将袖中的短刃握紧,或许当下能用上,一声声羽箭悄然崛起,一袭白衣,有数十人之多加入了这场战斗,他们的目标仿佛都是这辆马车里的人,却也有所不同,黑衣人用尽手段无非是要马车内的人去死,而白衣人却是舍命相护,他们难道是要活的。 晴儿脑子里闪过许多的疑问,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墨卓峰推出马车,借助积雪的缓冲,他应该不会有大碍,那么马车便能将这些人的视线转移。 微微的抬眸,对上那道目光时,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悄然闪过,是不舍,是触动,还是心动。晋王如饥鹰般犀利的目光死盯着车外,冰冷中更是嗜血般的狠绝。握着她的大手苍劲有力,温暖如斯,暖暖入心。 晴儿突然出手,一枚银针扎向晋王的后脖颈,此时,晋王刚好回头,不可置信,却瞬间闪身,晴儿手中的银针方向偏了些,她还是果断的将晋王推下马车,晴儿丢出手中的匕首,马儿吃痛,鲜血由马背流出,映红了一片地面,马儿痛苦的嘶鸣,前蹄狠狠的跃起,狂奔而去,两拨不明身份的死士不便纠缠,纷纷上马追了出去。晋王顾不得疼痛,飞身上马,跟着狂奔下去。 墨宝方寸大乱,受伤倒于车边的侍卫惊呼,“墨总管,王爷站起来了。”宝叔心惊不已,王爷一旦露出痕迹,太后会更加的疯狂,王爷怕是凶多吉少了,他招呼侍卫,赶紧追上。 晴儿试着用了很多的方法都没能阻止马儿受伤后的疯跑,路越来越窄,由平路逐渐变为上坡,晴儿被马车颠簸地已经体力不支,三千青丝早已散开,衣襟也有些微微敞开。 黑衣与白衣两队人也急急催动胯下的马儿疾奔,白衣人放出信号弹,来时,主子交代,拼尽全力也要确保晋王妃的安全,他们誓死不辱使命,决然不敢有丝毫的闪失。 前面就是断崖,黑衣人领头的流露出得意,拿出弓箭,白衣人一晃宝剑冲了上去,黑衣人的意图是要让这马儿跑得更加疯狂,车子一旦落入断崖,晋王妃生死已定,白衣人如何向主子交代。 两拨人重新纠缠在一起,马车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迹象,车顶早早不知去向,可能被路边的树干掀掉了,风卷着沙土扑打着晴儿,让她无法睁开眼睛,判断不了周围的情况,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丝无奈滑过心间,第一次死的不明不白。重生了,一心要躲开是是非非,田园耕织何乐而不为?而现在,第二次面临死亡,依旧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惹恼了谁。慕容嫣儿被软禁,大夫人孤掌难鸣,慕容丞相还在病中,晋王即将赶赴疫区,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会是谁要对他们下手呢? 刀光剑影远离了耳边,身子一轻,风向改变,由下而上,睁开眼睛。她的身体正在急速的下降。马车不见踪影,想来已先一步坠下山崖。 慌神中,一双粗糙的大手拉住她继续下降的身体,四目相对,圣元将军盛满担忧的黑瞳直撞如心底,“拉住我,别放手。” 一把尖锐的大刀被石缝卡住,圣元单手攥紧,冰冷的刀锋正在慢慢的从石缝中向外移动,晴儿明媚甜笑,“圣元将军三次及时赶到,解救我与危难之中,此恩,我铭记于心。如若有朝一日,我能够还上,定然不会推辞。只是眼下,将军还是保命要紧,这样的高度,将军虽是辛苦,但终究能安然无恙的上去,我不愿成为将军的拖累,还望将军成全。” 电光火石之间,生命即将消失殆尽,她没有惊慌失措,却不愿承担这份大恩,拒他与千里之外的陌生让人心生凄凉,“晴儿,记得七岁那年,我调皮被蜜蜂蛰,你尚不足五岁,却用弱小的身体挡住我,我当时就曾经发下过誓言,今生,你若不弃,我定不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喜鹊是原主的贴身婢女,她从未提及圣元将军,这个男人所说的要么是谎话,要么就是他还有一个身份。 “我是你的澈哥哥,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战王墨卓澈,果真是你?” 悬崖上传来阵阵马鸣嘶吼的声音,杂乱无章,一个黑影从悬崖上沿着陡峭的石壁,向下滑落,直到出现在他们面前,晋王微眯着双眼,“我说是谁,原来是战王,请将本王的王妃奉还。” “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你的王妃。” “哦,为何?” 不等战王开口,晴儿默然的问:“你一而再,再而三救我,就是因为我是慕容晴儿。” 战王微点额头,晴儿双眸看向夜空,她突然伸手将脸上的那张面皮狠狠的撕下来:“我不是慕容晴儿。” 战王幽暗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曳,甚是诡异,晋王紧张的关注战王的一举一动,看着淡定自如的她,忽然想起以前的种种:“你是谁?你的目的何在?你既不是晴儿,那晴儿在哪里?” “我也想知道老天爷让我到此的目的何在?你我相处次数虽寥寥无几,但我相信,战王征战沙场多年,辨识人好坏的能力还是有的,我无恶意,对你,还是原来的晴儿,我都是一无所知,我只能言尽于此。”晴儿心中微苦,她何尝不想回去,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战王望向晋王的眼神是迷茫的,他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忽的松开了双手,晴儿的身体急速的向谷底坠去,晋王毫不犹豫飞身扑向下落的晴儿,在漆黑的夜空中揽住她的腰肢,美人在怀,他紧紧抱住,耳边风声呼啸,他轻声安抚:“不怕,一切有我。” 晋王甩出腰间的袖带,挂在一棵从石壁中长出的小树上,两人的身体划向石壁,晋王在空中换了个姿势,他的后背重重的撞击在石壁上,锋利的石壁让他疼痛的眉毛紧拧,却未发出声音,晴儿在他怀中安然无恙。 晴儿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湿乎乎的,“你后背被尖锐的石头刺伤了,我们要赶紧找个地方落脚,不然,这棵小树支撑不了多久。” “嗯”,晋王环视四下,晴儿发现下方有一处石壁黑色更深些,如果推断不错,那里该是闪动,“你的袖带只有这么长吗?” “这是两米,在长容易断掉的。”晴儿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她将缠在自己外衣上的腰带解开,系在晋王的手腕上,“我这个有一米多,应该可以荡过去,你抓紧。” 她顺着腰带滑到最下端,稳稳心神,借住风力,向着山洞内飞去,脚下磕磕绊绊,极不平坦。她扯扯手中的腰带,晋王身子向这边飞过来,他本身是有武功的,若不是为了护住她,定然不会被石壁上的棱角伤到。 晋王仔细检查晴儿,看到她未收到丝毫伤害,方才舒口气,可能是动作太大,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他发出轻微的一声,洞内很黑,不过,她能感觉到,这里没有其他的动物,“有火折子吗?” 晋王从腰间拿出一个细杆,扒开盖子,吹了几下,微弱的亮光勉强让他们看清洞内的情况,晴儿麻利的找到些干草,将它们引燃,这个洞深不足五米,宽有两丈之余,侧面还有几个相同的小洞,弯腰能够经过。 晴儿麻利的褪下晋王的外衣,伤口不大,却深可见骨,她倒吸一口凉气,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应急药品,帮着他上药,又将自己中衣的下摆撕了一圈,给他包扎好:“你干嘛傻乎乎的跟过来。” “你就那么想摆脱我。”晋王委屈的模样,让晴儿噗嗤一笑。 “没有,只不过,我不是原来的慕容晴儿,所以,我想离开这里。” 冷风自洞外灌入,凉意浮动,晋王的目光直锁着晴儿的侧颜,直到她回神过来,心底陈杂一片,晋王轻抿嘴唇:“真好看,为夫很是喜欢娘子的真容。”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刀刃滑出石缝,圣元支撑不住,身体也向下滑去。晋王先晴儿一步,将手中的袖带甩出去,缠住下坠中的战王,将他拽入洞中。 第五十二章 战王静默的看着两人,自觉地坐在洞边。晴儿与晋王离得火堆近些,晋王又找了些杂草和树枝,“其他的洞穴,我都翻过来,能点火的也就这些了,你不必再费心去张罗,坐着就好。”他握着晴儿的手,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盈满心头。 战王募地俊美紧蹙,仿佛深陷深深地回忆,黑眸陡然睁开,眼神凄苦楚楚。他手掌中攥着一支凤钗,像是握着万千珍宝般:“你能如实相告,她在哪里?” “我不清楚?” “怪不得原先失忆了,又性格大变,原来物是人非,你既然能占了她的位置,怎会不知她去了哪里?”战王怒喝,晴儿微微一怔,却见她披散着墨发,面上增了几许紧然,然而却淡定如常:“我是真的不知道,出嫁当夜,我莫名其妙的就来了,如果有可能,我根本不想来这里。” 相府中那个让战王魂牵梦萦的女子,如毒如药,他思之心切,如病入膏肓,情之心碎,深入心扉。就这样,时痛时慰,日复一日,竟然连苦楚都感觉不到了,想与生俱来一般,连痛都爱上了。 “她不是晴儿,你准备如何?”战王的嗓音带着叹息与怅然,隐隐有些黯然与忧伤。 晋王深眼凝望,瞳孔略有起伏,清隽的面容带着几许不曾掩饰的释然与激动,连带整个人都是欣慰,仿佛明明中有那么一根无形的弦松了,缓了:“我曾经想过她可能是太子的人,后来,因着我的疏忽,让她两次遇险,我心惊,失落,更多的豁然开朗,她是我的妻,是我今生要呵护的人,无论她身后以前站着的谁,以后都只会是我。” 洞内寂寂,墙角的火堆烧着很旺,不时的发出噼啪声,晋王紧紧的攥着晴儿的小手,温暖着她孤寂的心。 晴儿垂眸朝他望来,阑珊的光影中,她直直的迎上了他精致的双眸,看清了他眸底漫出的坚定和喜悦。 战王猛然抽出匕首掷向洞口,一条吐着性-子的蟒蛇摇摇欲坠,晋王一掌劈下,蟒蛇跌下黑暗的深渊,他警惕的起身,将晴儿护于身后:“这里不易就留,它定然有同伴在这附近。” 战王探出身子,向上观望:“四哥,依你我的功力,上去要费些功夫,中途可在那颗小树上借些力,应该能上去。” 晴儿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她不会武功,注定是拖后腿的,晋王犹如淡然君子一般,并未挪开目光,如墨的眼睛带着几许极淡极淡的笑,无关风月,纯然如泉:“无妨,娘子在哪儿,我便在哪里,七弟,你走吧。” 战王心底一直存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思之不透,却又似抵触的不敢往下多想,刚才他初听晋王妃不是慕容晴儿,如遭雷击,当头棒喝般无法回神,竟然松手将她置于险境,本来能飞身回到崖顶,却鬼使神差的想看看,她是否安好。他不能纠结下去,飞身向小树而去,在树顶轻点两下,再次纵身上了悬崖。 晴儿想要抽出她的手,反而被晋王握得更紧:“我不会再丢开你,你也不能再离开我。”他往下望去,“刚才蟒蛇落下去,我似乎听到水声,夫人可愿陪着为夫纵身一跳。” 她的心底略微嘈杂,隐隐似有什么被打翻了,竟是略有些震撼和喜欢,“你身后有伤。” “无碍,夫人不是有药嘛。”说着,抱起晴儿纵身跳了下去,紧随着落水的声音,在浓黑的夜色下,激起了许多的水花翻滚。 皇后醒来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墨宝心里忐忑不安,王爷和王妃至今消息全无。 冷汗浸满额头,汇聚成断线的珠子,时不时的滴落下来,晕染开了,竟也能湿了一片地面。 战王重新带好面具,紧闭双眸,手指微握,然后冷冷睁开眼睛,瞳孔如乌黑泽润的玛瑙,眼里散发一股清冷的寒光,冷冽逼人,精锐犀利,透着浓浓的冷淡无情,“墨量,你说会是太子将晴儿困住了吗?” 墨量静静立于一侧:“王爷,老奴不知。” “回禀皇后娘娘,查到王爷的下落了。” 侍卫言辞闪烁,慌乱的气息让墨宝预感到一丝不妙,皇后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凤栖宫,“还不快说,王爷人在哪里?” “回,回皇后娘娘,王爷跳下了断肠崖。” 玉手紧揪着胸口,眉头皱起如沉重抹不开的山川,额头青筋暴起,胸口气血翻腾,一股腥甜瞬间涌上喉咙,鲜血顺着如玉的手指缝快速流淌。 “娘娘,虽说断肠崖下去的就很少能上来,可也有奇迹的时候,您忘了,当年,太子就曾经被人暗算掉下去,隔了两天一夜才找到的,老奴这就去求太子,看在一脉相承的份上,太子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宝叔,备马车,本宫要亲自去断肠崖。“ “皇后娘娘,现在外面风雪又大了,您的身子骨弱,小的们都会尽心的。” “本宫要去,不要说拖着这副残败的身子,只要有一口气在,本宫定要亲自找到他们。” 搂紧怀中柔弱的人儿,失落了许久的心一次性被填满了,痴痴的笑着,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落在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大地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晴儿到底是女子,这副身躯本就不堪重负,又经过冰冷刺骨的寒潭,精疲力尽之后便是沉沉的昏睡过去。月色清冷中,女子孱弱的身影被月光拖曳成一条长长的尾巴,如一抹幽魂在阡陌间游荡,曲曲折折地,透着散漫和悲凉。 晋王将他和晴儿的外衣烘干,又将他的外衣轻轻搭在晴儿身上,他背后的伤因着被水浸泡,现下疼的厉害,他向墙边挪过去,勉为其难的斜靠在石壁上。 半夜里,晴儿被冻醒了。睁开双眸,打量四下,看见身上的外衣,起身想要还给晋王。手触摸到他的皮肤,怎么这般的滚烫。 她下意识的看向他背后的伤口,寒潭里的水并不干净,伤口已经泛白,脓液浸润的厉害,晴儿顾不上其他,在冰冷的地面铺了些干草,将晋王翻转趴着放于地面,将他的中衣褪去,露出小麦色精壮的上半身,她将随身的匕首取出,在火上烧过后,将晋王悲伤的白色脓液全部剔除。又将消炎的药物撒在他的肌肤上,重新包扎后将他的衣服穿好。 刚才从寒潭上来,她昏昏沉沉,倒是辛苦晋王一路将她抱回来。太阳的光芒照射在洞口的水草上,盈盈润润的水滴亮晶晶的,晴儿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寒潭,她需要找些吃的,想着她迈步向寒潭走去。 晴儿发现寒潭是成坡度由浅到深,她挽了裤腿,站在寒潭中,手上拿着一根枯树枝,凝神盯着水面,一个水泡冒出来,晴儿迅雷不及掩耳出手,一条约两斤的大鱼,被她捉了正着。 无声无息里,时辰渐逝,晋王是在一阵香气中醒来,待刚刚睁开眼,便有明媚的阳光投入眼里,待眨了几下眼,定下神,入目的,则是晴儿那张微微逆光的容颜。 听到动静,晴儿回眸:“好点了吗?我在烤鱼,这里没有盐巴,你一会儿将就的吃点。”伸手自然抚上他的额头,烧是退了,就是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 晋王感觉到了身上的清爽,嘴角挂着笑容,他的小女人是越来越懂得心疼他了:“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喊我,寒潭水凉,仔细冻坏了。” 跟随战王多年的老前辈盘旋于山顶,山下如黑洞,触目惊心,将军回来,脸色阴郁,心情沉重,嘱咐他密切注意下面的动静。回望山内,黑压压的一片,八成是皇后娘娘带着人上来,将军的行踪不能暴露,他踌躇一阵儿,闪身隐入暗处。 晋王眼睁睁的看着她掉落悬崖,是怒?是惊?是痛?他不管不顾跟着跳了跳了下来,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笑颜,晴儿与圣元的过往让他纠结于心,可她能安然无恙却是满满的甜蜜。如今,心里再无杂念,战王满心期待的是慕容晴儿,而她不是,这就足以,,从今往后,她就只是他的妻,他孩子的娘亲,晋王深邃的眼眸望向如墨的苍天,他被病痛折磨了这么些年,他怨过,恨过上苍的不公,现在,却也了然,有了她,那些都无所谓了。 头微胀,晕沉沉,四周黑漆漆的,晴儿被晋王视若珍宝般的护着,他胸膛里温热的气息,有些不稳的心跳,却是那样有力。 想要挣脱这个男人的怀抱,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铿锵沉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这里潮湿,别乱动,等到了明日,我立刻带你离开这里。” “谢谢舍命救我。”马车摔下悬崖的一瞬,他毫不犹豫跟着跳下来,只因马车里有他深爱的女人,从未想过后悔与否,心早已沉沦在这漆黑的深渊中,唯一的救赎就是她的一颦一笑,解他的毒,了他的惑。爱之深,方知无药可救,又怎会因为睡梦中女人的寥寥数语而后退。 “玲珑的事情,是为夫疏忽了,我对感情很是木讷,为夫向你保证,仅此一次,绝不再犯。娘子,我把你丢了一次,不会再丢第二次,这辈子娘子注定是为夫的。” 第五十三章 晴儿无语,战王知晓她并非以前的慕容晴儿,伤心欲绝之下,将她无意丢下山崖。晋王喜欢的,在意的,只是现在的她,这种穿越的事情,说出来匪夷所思,想必也不能让他信服,他既然都不在乎她是太子派来的细作,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晋王爱她宠她,皆因她就是她,与前世的慕容晴儿无关,她将身子向他怀里又靠了靠,安心的睡去。 他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满心的雀跃,他仰望天空,心中默许,天地为证,他今生今世都不会负了怀中之人。 火把就这么被熄灭了,晋王觉得天地间乌黑一片,唯有萦绕于耳边的冷风和瑟瑟飘舞的雪花。黑白在天地间如两种格格不入的障碍,单调而拙劣。 “皇后娘娘,天寒地冻,断肠崖山路接近垂直,定然要有足够的光线才能派人下去。不然,不光四弟难以找到,就连下去的人也会丢命的。”太子语重心长的劝慰,晴儿,皇后的命数,既然不能为他所用,这样消失也未尝不可,始料不及的心痛,或许是来的突然了些。一望无底的深渊,谁敢保证,那样娇小的身子能不能经得起一路下滑的摔打。 “太子殿下也曾落入断肠崖,能否告知下面到底是怎么的情形?” “母后,当年儿臣并未掉落崖底,而是在半山腰被深处的小树截住了,下落的过程中,身体擦伤不少,昏昏欲睡了两天一夜,醒来呼救被下来找寻的侍卫发现,方才躲过一劫,四弟,吉人自有有天相,儿臣相信,他会平安回来的。” 山顶的白雪衬托着黑夜的无情,却依旧的冰冷。脑海中满是小女子的娇俏可人的模样。什么时候起发现她有那些小动作的?平时总是淡凝着笑,只有在情绪放松时,不满会轻轻撅嘴,沉思会心不在焉,气恼时会故意笑的更甜,……这些稍纵即逝的神情流露,他什么时候捕捉到的?也许晴儿都不曾发现,这些小动作,她只会在与他单独相处时才显现出来,多少次,他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举动,情如泉涌,频频失魂。甜蜜的味道溢满胸腔,温柔的目光落在怀中的人儿身上,低头轻吻她的发丝。 黎王府的书房一片凌乱,晴儿落入断肠崖的消息传来,墨卓然将书桌上和八宝阁里的东西扔了一地,古董字画狼狈的交叠在地面上,李公公静静的候在一边,不言不语。 这些价值连城的摆设,平日里墨卓然很少染指,多是拿来做门面的,可李公公心里清楚,这些多数都是黎王生母留下的,很少一部分是后面添置的,若是换成银钱,足够几万人的部队半年的粮饷了。 “回禀王爷,庶妃那边闹得厉害,奴才们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阴冷的笑意从嘴角浮现出来,他差点忘了,要不是这个可恶的女人,他就不会与晴儿失之交臂,错过彼此。 “来人,去查看太子的动向,李公公,本王让你准备的可妥当了?” “王爷放心,老奴一切就绪,只是现下我们与太子撕破脸皮,未免早了些。”虽知拦不住墨卓然的决定,也要将他的疑虑说出来。 “撕破脸皮?为了那样一个贱人,本王用得着撕破脸皮嘛,本王是要成全太子爷抱得美人归,两情相悦之事,本王何苦阻拦。” 清晨的天空,干净的仿佛刚刚洗过一般,空气中的清新,深深吸上一口,泌入心,有些凉,有些清香。 高山上的气候远不能与平原相比,寒冬冷冽的季节,山洞里潮气很重,滴答下来的水珠会结成冰,连山洞里的石头都像是被附上一层霜似的,不细瞧,还以为山里的石头都脱胎换骨幻化成白玉石了。睡梦中的晴儿身上暖暖的,虎皮大氅裹着她严严实实的。露在空气中的小脸,因着寒冷的关系,被冻得红彤彤的。 小脑袋本能的向热源依偎过去,晋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伸手将怀中的晴儿紧了紧,弯腰贴上她娇小的容颜,轻趁几下,心里微甜,男儿阳刚的脸上浮现喜悦的欣慰,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他的宝贝终究回来了。 日上三竿,大山环绕的谷底,常年冰雪覆盖,阳光吝啬于这里,即便勉强的洒进几缕,也被皑皑白雪折射的不知去向,晴儿揉着惺忪的眼眸,脸前的阴影让她不习惯的推拒一把,猛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脑袋嗡嗡作响,慢条斯理的起身,整理好衣着,发髻上的首饰在跌落的时候不知滚到哪里去了,她索性将黑发披散开来,撕下裙子的衣角,简单扎起来,靠着白雪的光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夫人,为夫带你去一处地方。”晋王颇为神秘的表情让晴儿肃然起敬。 “去哪里?难道这里还有好的去处?”两人相距不到一尺,体温犹在,心暖暖的。 “无论这次是谁出手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下落不明,倒是能看得更清楚些,趁着有时间,为夫带你出去走走,为夫已通知暗卫,他们会安排妥当,夫人休息便是。”她足下稍稍一顿,回头一望,便间晋王正慈笑亲和的望着她,只是那略带沧桑的眸子里,却含有几缕抑制不住的复杂和祈求。 “好啊,我来了有些日子了,却还没机会看看这大好的河山。”晋王小心探寻,她大方回应,反正让京城里的那些鬼魅们沾沾自喜去吧,她难得出来走走,当然要玩的尽兴才好。 他鹰隼的黑眸中升腾着一层雾气,越聚越多,他何其有幸能娶到她,不问以前种种,他要的从来都是现在的她。她能察觉他此际的心境是畅然的,只可惜现下的条件有限,若是在京城,她倒是能大展厨艺,做顿好吃的犒劳下晋王。远处的寒潭如一池静水,偶有波澜,但却并不汹涌磅礴,山风带着水汽呼呼而来,也不觉得寒冷了,到让人心旷神怡起来。 他修长冰凉的指骨已是缠住了她的手,本是清明如墨的眼神里也霎时漫出了继续欢快的欢喜。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呈现出一种情不自禁,脸上明明还笑着的,笑里却渗进了柔情,晴儿再次被拉入他的怀中,他低头吻上她的红唇,柔软的唇齿相磨,他乐不思蜀,她怔楞间,竟让他捡到机会,与她唇齿相依,两人之间的甜蜜侵蚀着空气和晨曦。 风很大,咆哮般的刮过耳边,将黑发吹得纷乱,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战王站在山顶,遥望远方,真的慕容晴儿在哪里,不管要耗费多少精力,他都会努力的找下去。战王的整个人都冰封在了那里,就如一块磐石,难以挪动了,无助失神地深深凝望着谷底,像是要凿出一个洞。 北国大部分的时间都处在冰雪之中,白雪皑皑,寒风阵阵,刮面生疼,扑面而来的冰凉,让人心生寒意。晋王带着笑的目光时不时锁定在她的容颜上,因着雪厚路滑,马车颠簸的厉害,故而车内不能生火,炭盆孤零零的丢在角落里。晋王用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车内又铺着厚厚的绒毯。 “天色暗了,还是将车帘放下吧,省的在冻坏了。”晴儿花瓣似的柔唇,仿似掐得出水,晶莹明亮的眼眸光彩照人,更添了独特醉人的秋波。如凝脂的雪白肌肤与黑夜形成更加鲜明的对比,一只纤手从大氅里伸出来,随意的搭在车窗上,显得慵懒而高贵。 “北国的雪景真漂亮。”晋王轻点她的鼻头,顺势将她的手放回大氅里,“这里还不是北国,这是我们墨国与北国的交界,准确说,我们在墨国的边缘。” 皇后娘娘已站在了悬崖的边上,回想着这些年晋王受到的种种折磨,心碎不已,缓缓的又向前挪了一步,墨宝脸色大变,惊呼一声,飞身奔向皇后,与此同时,太子也及时出手,利刃出鞘,剑身没入硬土足足五寸,生生地插在了皇后娘娘的脚前。太后屏气凝神一会儿,额头的汗水渗出,不及他虚惊一场带来的震动,晋王果真是母后心中最在乎的人,他身子微颤,眼中满是伤楚。 晋王疼惜王妃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他自然清楚,只是没有想到晋王妃在晋王心中的重要居然可以让晋王舍弃生命,愿意生死相随,这份情感何其珍重,冷少臣轻叹一声,金銮殿上,晋王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那个女人若是有幸躲过此捷,晋王该是怎样的一番呵护,必是用心至极。不要说太子,即便是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一丝钝痛,何时起,那个特别的女人竟然能牵动他的内心,苦笑一下。罢了,他的身份,仇家颇多,亲人都要隐姓埋名的活在黑暗中,胆战心惊的过日子,这样昏昏沉沉的日子,何必让别人无端的卷进来呢。 第五十四章 后宫内乱作一团,自晋王落崖已经过去了三天,音讯全无。皇后泪水涟涟孱弱的窝在皇上怀中,“峰儿,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就不能善待峰儿吗?” “别哭了,朕会心疼,宫里的暗卫,朕都派出去,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的,外面天寒地冻,你身份特殊,出宫多有不便,没有消息说明他们还活着,你要养好身体,不然,峰儿回来也会伤心难过的。” 皇上亲自为心爱的女人擦拭眼泪,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他们彼此安慰,相互勉励,小心谨慎的处理着每一个阴谋。后宫佳丽三千,他只取一瓢饮。然而,美好的愿景往往被很多无奈的束缚所折断,为了平衡诸多的势力,他违背对妻子的许诺,游离在后宫的其他女人身边,皇子一个个的出生,也让他越来越愧对她,轻抚她的柔发,亲吻她的脸颊,“别怕,有朕在,你和皇儿都会平安的。” 一阵儿嘈杂声传进耳里,晴儿从朦胧中吵醒,头脑立刻清醒起来。 一张刚毅,线条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晋王抱着她下了马车,“我们到了吗?”阴霾的天空,断断续续的下着小雪,夜风扫过冷枝,枝头几许梅花幽幽飘落,散着冷冷的梅香,似有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越往里面走,梅花的香气越浓,果不其然,一转弯,路的两旁都是梅花树,交错向里纵深,梅花迎着寒冬怒放,花瓣伴着雪花纷纷扬扬轻舞在这天地之间,像极了缤纷的童话世界。 红白相间,花香四溢,入眼的皆是琉璃瓦的光泽,飞檐入鬓白云别抱,又不乏幽深宽广的循序渐进。 如此深深庭院,令晴儿有种与世隔绝之感。 房间里准备好了热水,晴儿舒舒服服的泡在里面,浑身舒畅,梅花花瓣扬满水面,门外晋王轻咳几声:“本王不喜女子近身服侍,故而,这院子里没有婢女,天气寒冷,水温凉了,不方便与你加热水。” “我知道了。”怪不得进来时,觉得屋子里的物件摆设过于刚硬,一看就知是男子的房间,他鞠起水抛在空中,娴静惬意。 晋王沐浴折返回房间,屋子内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一阵儿安神的香气飘在鼻间,晋王举步走到桌旁,打开香炉,撵熄炉中的熏香,转身,定神看向屋内的床,铺了一层羊毛毯的床牙上,那抹纤细的身影,漆黑的发丝散在雪白的毛毡上,带着略显苍白的病态美。 夜色撩人,月色如水,银光皎洁的战王府内,唯有阑珊灯火诉说着主人的空虚。 战王长身立于墙下,附身用小铲将树下的土,一铲一铲的抛开,露出里面一个精致的瓷坛,他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打开尘封已久的盖子,一些零散的小玩意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的思绪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着。 “七岁那年,我落入他人精心布下的局,不小心挑了蜂巢,那么多的蜜蜂倾巢而出,铺天盖地而来,我拼命的跑,宫宴上歌舞升平,侍卫们根本无法阻挡那些蜜蜂的攻击,我从来没有那样恐惧过,是你奋不顾身的抓住我,一声声澈哥哥叫着我,拉着我向后宫跑去,那些蜜蜂丝毫没有打算放过我们,还是你急中生智把我推进了小河里,丢了一跟草管给我,用你自己引开了那些蜜蜂。” 他隐忍着,身躯颤抖,泪水滑过脸颊,流入口中,咸咸的味道,“这是我第二次流眼泪,第一次是看到你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满脸满身的红包,那些还不是最要命,蜜蜂与生俱来的蜂毒让御医们束手无策。我抱着你,求着你,我以前不相信佛主的,可那次我在佛堂里求他,但凡你能活下来,我定然会用余下的时间守护你,今世不离,来生不弃。”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而在这里,却有一种时间被冻结的感受,隐隐一种压迫感强烈地传递开来,“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他抱着瓷坛,泪水奔流而出,再也不愿压抑着自己,墨量隐身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心中难过,却又无奈。这般痴情的男子,若是真的找不到心爱之人,此生该如何是好。 院落覆盖着皑皑白雪,天地之间银装素裹,几点红色点缀其中,红梅傲雪,真是争相斗艳之时,隐在白雪之中,红得鲜艳,白的纯洁,将院子装饰的分外好看。 屋内碳炉里染着银丝炭,暖融融的,将室外的寒冷隔绝了。晴儿的声音听在晋王的耳中宛如从远方飘来的柳絮,褪去了他一贯强势的态度,他从软塌上起身,“醒了,现在时辰还早,这边的天气寒凉,你可以多睡会儿。”这边院子比较偏远,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合适的丫鬟,他不放心她,便如在宫中时,她睡床,他谁软塌,既不亵-渎她,守着她也能让安然入睡。以前是他低估了别人的险恶用心,几次将她置于险境,他心痛,才让心爱之人承受危险。以后不会了,他全力以赴守护她,直到她敞开心扉接纳彼此。 他的话似是夹杂了太多的复杂与低沉,那一股子的无奈感也浓烈而又莫名的让人舒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想起他吻她时的温柔缠绵,她脸上微微发烫,移开了眸光。 太后在榻上轻眯,太子推开门,暖气萦然,屋内一盆炭火红焰冒星,他绕过火盆,往内室张望,空旷的屋子内唯有太后显得有些生气,旁边镂银的熏炉淡烟袅袅,檀香浅悠如缕。 太子站在殿中,默不作声地沉着脸,盯着太后的眼眸闪动着某些情愫,既深沉又执着,刚才憋着的怒,似乎无处发泄,而使面色变了又变。 “太子该是在上书房的,怎就跑到哀家这里来了?”太后轻敲扶手,一下一下,似有规律,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宫殿有了一点声响,却像一把利刃慢慢的没入太子的心脏。 “皇祖母,孙儿自幼在您身边长大,孙儿但凡在意的,喜欢的,皇祖母都会想方设法的帮孙儿办到,孙儿无比庆幸能得到皇祖母的眷顾。十七岁那年,孙儿无疑闯进了贵妃娘娘的内室,发现了父皇对七弟的淳淳教导和疼惜之情,那些都是孙儿渴望,父皇却从不曾给与孙儿。皇祖母勃然大怒,孙儿好感动,您疼孙儿之所疼。可现在孙儿长大,皇祖母为何要让孙儿这般的痛,这般的疼。”晴儿是他认定的东西,即便要摔,也是他来摔,就是摔碎了,碎片也是他的,由不得别人动手。 “你太让哀家失望了,她不过是个庶女,还是有夫之妇,哪里配得到你的亲睐,你将来是九五之尊,身份何其尊贵,怎能娶弟妻为后,既然上天给了她贵不可言的命数,那哀家就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她送回去,哀家就不信,老天爷就不收她。哀家宁愿折寿不惜为你清除障碍,得到就是你的质问,疼痛?你可知哀家心有多痛?”太后气愤之余,手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在椅子的扶手上,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冷少臣紧锣密鼓的搜索消息,命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他看着手中的密报跌坐在椅子上,还未从晴儿失踪的阴影中缓过来,幕后黑手竟是太后!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掌握中,他越来越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跳梁小丑,指挥者的棒子丢向哪里,他就要跳向哪里。 鹰隼的黑眸印入太后咄咄逼人的目光里,“皇祖母,孙儿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下一次。” 太后一步步的走下台阶,举止优雅淡定,“太子身份特殊,该知自己的责任。哀家寿宴本就有意给你赐婚,事先也知会与你,你倒好,不但回绝,连上官将军府的邀请也推掉了,军权是朝中的重中之重,你不知轻重,任意妄为,哀家却不能放任不管。” “皇祖母,孙儿这些年府里的女人不少,从未有真正入心之人,男人,当以国事为重,孙儿自幼便深知身上的担子。就因为如此,孙儿更想觅得一位红颜知己,能让孙儿在国事之后,也品尝到家事的乐趣。慕容晴儿是个意外,来的虽迟些,却像是注入孙儿生命中的一股 热血,让孙儿每每想起,骨子里就似有压不住的激情和冲动,这些才是孙儿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可惜,皇祖母一句不许,孙儿的希望就被遏制了。”讨厌血腥,厌恶杀戮却又不得不整日里和血腥、杀戮为伍,刀剑和鲜血锻造出来的刚毅性格,使得他对于懦弱和软骨头的人,尤其深恶痛绝。慕容晴儿能牺牲自己的生命引开杀手,掩护晋王,可见她的胆识和胸襟,他太子府莺莺燕燕不少,却没有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相比之下,他觉得可悲,他身为太子,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现在看来,这些不过都是浮云,他真真是不及晋王。 第五十五章 太后神色虽然依旧平静,但是周身忽然似被冷意封结,一双深沉的黑眸也闪耀着隐忍的怒气,凝视这傲然屹立的太子,好似一株带着芒刺不肯屈服的青竹:“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元墨国的皇储,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自己的弟媳,甚至连从小将你抚养长大的皇祖母都置若罔闻,难道这就是太子学习的中庸之道和拳拳之心。” 他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自小就学着言行留心,时时提防,防人陷害,怕人构陷。眼前的太后,像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刺猬,竖着满身的刺,看人时带着冰冷的警惕和刺探,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锐利,让他暗暗心惊的同时,生出丝莫名的心酸,皇家无情,果真如此。 屋外天色暗了下来,阴云密布,冷风淅淅,连带着廊檐下的灯笼都摇曳暗淡,白雪簌簌而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密集而来,太后望着窗外的无声的落雪,“你可知道,晋王的腿是好的,眼睛也是能看见的。” 太子惊魂未定猛地抬头,向前急急走了几步,对上太后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丝真切:“他生来不就是眼不能视物,腿不能行走吗?大人会做戏,可他还是孩童时,哪里会懂这些?”这些都是他当年亲自验证的,怎么会出错。 “这就是哀家一直迷茫的地方,晋王成亲前,哀家还记得,在你父皇那里,哀家故意让宫女打翻了茶水,滚烫的水一下子都渗进了衣服里,他丝毫都不曾有知觉,可他现在能骑马,短短几个月就好了?” “祖母的意思是,晋王妃的功劳?” “哀家已经命人查过了,慕容玲就会医术,而且师出药王谷。慕容家可以出一个医者,就能出第二个,你的那位姨奶奶,慕容家的老太太,绝非善类。” 太子的眼睛仿佛更是酸涩,心底深处,除了震撼,便是莫名的复杂和紧然:“慕容玲失踪时,慕容晴儿还小,再则,她与医术怎么能扯得关系。” “我们都看走了眼,慕容晴儿本就不是慕容乾的女儿,她是慕容玲的私生女,生父不详。慕容玲当年学医,无人知晓,只是一次慕容老太太突发急症,慕容玲迫于无奈出手救治,方才知晓她是药王谷的关门弟子。她虽然多年下落不明,怎能保证药王谷这些年与慕容老太太没有联系。听闻,慕容晴儿回门之时,恰逢慕容老太太因着花轿错抬之事被气病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倒是慕容晴儿给治好的。”太后越想越觉得自嘲,曾几何时,她竟然被那个自小乖巧的妹妹给驾驭了。当年为了稳固她在宫中的地位,让妹妹嫁入慕容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成了这些麻烦的源头。 皇宫里那金碧琉璃瓦,此刻也被一层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太子望着对面的屋檐,整个视野呈现白茫茫的一片,冰冷如他现在的心情:“即便晋王的眼睛和腿都好了,作为兄长,孙儿该替弟弟高兴的,我们皆是父皇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就是偏心,终究还有祖母呢。” 太后紧皱眉头,她何尝不想告诉太子,他的身世,可如今,还不到时候,她这些年掌控着皇后和晋王的生死,心里还是发憷,若是皇上知晓真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的得胜者绝不会是太子和晋王。 环佩铃铛声由远至近,纱帘浮动,身影闪闪绰绰,太子刚要询问。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的美人款款而出,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素罗衣裙,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益发显得她的身材纤细如柔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之姿。 “白儿,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收起浑身的戾气,仿佛刚才的一幕根本不存在,温婉淡然的笑意,宠爱的拍拍她的小手,毅然坚决的放在太子手中,凤眸中不容置疑的冷淡扫过他,可悲可叹,他甩开上官白的小手,漠然转身,握紧双拳,恨不能将墙壁凿出一个洞,大步流星的离开,桂嬷嬷从殿外闪身进来跪在他的眼前,太子若是再次抬脚,大有从她身上跨过去的意思,他是桂嬷嬷细心看护长大,心中的情分还是有的。 “哀家要到御花园去走走,你们年轻人聊聊。”无视他的举动,太后犀利狠辣,从不心慈手软。短暂的愤怒,他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此时不易与太后决裂,他的宏图大志离不开太后的助力,最终回身,冰冷的眸光定在上官白的小脸上。 “白儿给太子行礼。”属于女儿家羞涩的潮红,她微收下颌,发髻轻扬,简单大方,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好久不曾细看过女人。生理需要时,招来侍妾,完事,让人抬走,即刻清理房间,燃起檀香,一切便归于平静,从不曾因为女人而牵动他的情绪,猛然间发现,原来晴儿也曾经梳着一样的发髻,娇小的身影穿梭在他的黑眸中。 “免了。”一股燥热由腹部升起通满全身,热浪袭来,浑身的不自在,上官白抓住时机,娇滴滴的向前几步,身体一个不稳跌入太子的怀中,“太子爷,太后在这炉子中放入了催情香,小女子也是身不由己,请太子务要怪罪白儿的不自重。”由小女子转换成白儿,亲昵悦耳,太子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残忍,一个女人而已,不过一件摆设罢了。 上官白隐忍着,手指泛着异常粉红,额上的汗珠凝结起来,缓缓的低落到光洁的地面。小脸粉扑扑的,红唇愈发的诱人。 太子毫不留情的抓扯着上官白的衣服,冷笑几声,“今晚本王要了你,明日你便是太子妃,你我两家的命运便会息息相关,这些,上官小姐的父亲上官将军可曾明白?”早就猜到太后的目的,上官白还是执意来了,她的父亲手握兵权,朝中忌惮之人颇多,可父亲却刚正不阿,不要说与太子联手,即便让他给太子个好脸色,那也要看皇上的意思,父亲本就是忠君爱国之人,岂会为了女儿的利益而妥协。 可偏偏她喜欢他,不知从何时开始,母亲看重的是太子贵为储君的身份,而她对太子是真的有几分心思。 上官白脸色煞白,在药物的催动下,转瞬又恢复了不正常的粉红,她紧咬红唇,脱去外衣,太子拦腰将她抱起疾步向内室而去,这么一折腾,上官白的发髻散了,乌发披散下来,玉簪滑落,摔成两截,孤单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过了今晚,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不要说一个慕容晴儿,就是十个百个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她的,她没有注意到,太子笑容中隐含着丝丝寒芒和慑人的冷酷。她将自己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听着这个男人一声声有力无情的心跳,不管未来的路有多么难走,也决然不会给其他女人可趁之机。 月如银钩,孤单悬挂于头顶。俊朗的男子脸色冷漠,手里握着银光闪闪的佩剑,臂上用力,翻身跃起,一棵一米多粗的大树被拦腰截断,变幻莫测的角度,天马行空的招式。如霜的容颜和凌厉无双的剑法拼凑在一起,显得异常诡异,在场的人莫不胆寒,李公公匆忙现身,“王爷,太后那边有动静了……”黎王迅速收身。 “这个老妖婆手段不过如此,上官白入不了太子的眼,那般心高气傲的男人,岂会被女人左右。”书桌上铺开的画卷上,晴儿顾盼生辉的容颜赫然与上,身子曼妙,眼神入微,加之黎王在侧,画卷上的两人顾盼相惜。刚才还剑锋骇人的男人,如今依然化成了一滩水。 如今指节顺着画卷中女人柔美似雪的芙颊来回轻刮,像是宣告他的所有权,轻叹一声,温柔细语如情人般蛊惑人心。可惜,他的晴儿听不到了。黎王全神贯注的落下最后一笔,怅然若失的搁笔。宝剑被丢在边,冰冷的剑锋隐隐发出一丝杀气。 “王爷,慕容庶妃已经被送进去了。”房檐下飘下两个黑影,跪地向黎王复命。 李公公摆摆袖子,暗卫悄无声息就如来时一般隐入黑暗中。画卷上的晴儿,笑意滋生。国家、朝廷、一笑泯之,是非曲直,恩怨情仇,统统抛之脑后,平淡处世,恣意嗮然。如若晴儿还能活着,他愿意为了她放下所谓的贪念,只愿拥着她,一生一世惬意江湖。可惜,这世上唯有后悔二字,说起容易,却再无回头之路。 “宫里的事情安顿妥当,太后掌权后宫多年,想必定有过人之处,今晚之事不能出一点纰漏,李公公,本王希望你能亲力亲为。”王爷终于要反击了,太子如今位置已稳,不管胜算多少,他定然会助黎王一争到底。 第五十六章 “太后此番下定决心要与上官联手,目前八王爷驻守边关,分身无望,如您所料太后的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是咱们黎王府,为此太后对他们使用了催情香,奴才查过了,此药解决的唯一办法只能是阴阳相合,否则,女人会在两个时辰之后,气血填膺而亡。”李公公轻言描述,太后的举措确实令人不齿,她居然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对付她一手带大的太子,之位拿到掌控这天下的权柄。 “上官白若是死了,这场戏就缺了不少的看料,与我们也是得不偿失。”黎王惋惜的语气,像是对美人的怜惜,眼眸中却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王爷,要不弄到府里来。”能得到上官将军的支助,那便是如虎添翼了,李公公拿捏着黎王此时的心情,最终没忍住。 “放肆,那样的女人本王不屑,若是能让太后与上官将军因为上官白翻脸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情。”黑色的瞳眸布满血丝,阴冷的笑容晕染开来,晴儿,我会让伤害你的人后悔还活着。 “王爷是想?”李公公抬头与黎王冰冷刺骨的眼神相撞,心悠然一紧,王爷起了杀心,两虎相争,勇者胜,看来,与太子的对弈,王爷胜券在握。 李公公的离开,书房又恢复了之前的死气沉沉。黎王将手中的毛笔狠狠的折断,手轻轻抚摸着画卷中晴儿红润的脸颊,“晴儿,如有来生,我们不要再错过,可好!慕容乾,你永远想不到,最心疼中意的女儿,骨子里却如荡妇一般吧,将慕容嫣儿放在本王身边,便以为可以牵制本王,本王倒是想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太子被药物控制,神智混析不清,握着纤细婀娜的腰肢,双手环绕着,细细绵绵的吻沿着女人弧度优美的脖颈落下,她的香粉淡淡的,叫他不由的呻吟。 一室的暧昧,纱帐不知不觉中被放下,红色的蜡烛发出吱吱的声音,将原本的黑暗逼到了死角,暖暖的,微弱的烛光投影在纱帐上,光晕中,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的密不透风。 透着香甜气息的水润双唇,似真似幻仿若染上双珠的莲花,男人温热的双唇萦绕着女人的身体,一路下滑。仿若禁忌的碰触,手缓缓地游离。 发与发的交缠,唇与唇的碰触,指与指的相扣,这一刻他的身下仿佛就是心爱的女人,心心相印的感动,却是偷来片刻的幸福,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似有一抹莹亮的水光闪过。 催情香果真非同凡响,男人出现了幻觉,两人的结-合便有龌-龊变得情意绵绵。女人的娇-吟,男人的低-吼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又是一夜未能合眼,自从晴儿落崖的消息传来,黎王沉默如石,浑身最后的一丝气力仿佛也随之而散了,努力想要回忆起与晴儿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才发现岁月真是无情,那些微小的片段都成了无比的珍贵,以前,他忽视了晴儿,错过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美好,“李公公,拿着本王的令牌到衙门去一趟,昨晚王府来了刺客,王妃失踪了。” “奴才这就去办。” 遥望远方渐渐升起的红日,宫里那位一心想要掌控这天下的痴心之人,也该去收获她的成果了,想来,易是有趣的。 皇后憔悴的容颜因着连日来夜不能寐,愈发的消沉失落,晋王落崖后,皇后经常独自呆呆的坐在内室里,不言不语,不食不寝,双手死死的抓住那根凤簪,物犹存,人未在。皇后坐立不安,御医换了一波又一波,不容皇上劝解。皇后义无反顾的带人又要带人去山顶,却被太后的一道懿旨拦在门外,拂袖上了马车,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踏入太后的寝宫,匆忙之下来不及换装,本就心神不宁,又撞上了这么不堪的一幕,甚是恼火,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入室的门边赫然一件女子的纱裙,紧接着便是男子的长衫,一路向内,地上的衣服凌乱不堪,红纱帐内,男女交叠而睡,男子光-裸的背影迎着朝阳的光芒,映衬着红纱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太子悠悠转醒,怀中的女子长发披开,遮住容颜。从未有女子能让他酣畅淋漓尽兴而归。看来,收了她也未尝是件坏事,伸手抚摸她圆润的肩头。 早已察觉到有人进来,冷淡自如,无畏无惧。太后要的就是人尽皆知,逼他名正言顺的迎娶上官白,与上官家结成亲家,得此助力必将事半功倍。皇上晦暗不明的态度或许能明朗些,女人,不是挚爱,就如一件摆设,太子府养几个闲人也非难事。 随手披衣下床,女人背对着门口,还在昏昏沉沉当中,白皙的皮肤上被蹂躏的青青紫紫。要说上官白看着柔柔弱弱的,床上却是难得的悍妇,这点倒是让太子颇为满意,及第之后便有了通房,这么多年身边不缺女人,却也从未有女人能将他伺候的如此舒服,昨晚的激情是被彻底的点燃了,一更过后,他的意识已然清楚,却舍不得放手,这个女人的放浪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与青楼的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味道不错,这笔交易,他不吃亏。 “儿臣见过母后。” “太子平日里行为做事,思虑周全,首尾得体,难道是本宫眼拙,还是太子觉得礼义廉耻不过是做给他人看的,来人,宣本宫旨意,即日起太子身体不适,要在宫中静养,外人不得干扰。” 清雅动听的声音,语连缓慢,给人一种温婉之感,错觉与刚才暴怒之人非皇后。 太子衣衫不整,头发拢起,简单的用玉簪冠住,皇后娘娘嘴角浮现出冷笑,怪不得一再催促她前来,太后终究要出手了,这般的劣迹,皇上怕是不会再睁一眼闭一眼了。她正在承受失去儿子下落不明的痛苦中,造成这一切的人居然还能闲云野鹤享受温柔乡,多年的隐忍,就是为了儿子的平安,如今幡然悔悟,退缩、忍让,只能让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得寸进尺。 凌然之瞳掠过寒芒,皇后端坐于上位,“来人,去请太后娘娘,说本宫在这候着。” “母后,儿臣心意上官小姐多年,昨日相逢多喝了几杯,儿臣愿意负责,迎娶上官小姐为儿臣的正妃。”太后要的就是他们的顺理成章,逼迫皇上不得已下旨赐婚。即便皇上忌惮上官手中的兵权,心中不愿成全。要在之前,还能有些托词,而现在太子与上官白春风一度,怕是都珠胎暗结了,皇上就是再不甘心,也不能阻止太子迎娶上官白的事实,上官注定要扶持太子了。 皇后敛眸端坐,唇角含笑,阴冷的气息久久不散,结党营私,太后用联姻的方式欲盖弥彰,这步棋不得不赞一声好。只可惜百密一疏,太后不该让她来做这个见证人,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惟命是从,让太后如愿。如今,脑海里闪过儿子和晴儿相携而来的画面,她隐忍的怒气便跃跃欲试,压了再压,冰冷的目光投射在太子的身上,让他心寒如冰,母后自小就不待见他,他哭过、闹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的便习惯了。 宫殿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面容清丽,气质雍容,“皇后来了,哀家昨夜还在想着峰儿的事情,本想着出宫到事发地去瞧瞧,不巧,路上寒疾发作,不得已在鹰王府邸歇了一晚。” 话未完,笑容像是冰封般的冻结,“太子为何跪在这里?” 皇后微眯的瞳中暗色幽深,淡然而绵长的情意被戏弄的痛苦冲淡了,连她儒雅自如的笑都参进些苦些,“姑母,身体好些了。” 皇后不称太后而是姑母,两人多年的心结,岂会不知其中之意。太后脸上浮现戚戚之色,桂嬷嬷带着一帮人呼啦啦的退了出去,“皇后,今日的事情都是哀家的意思,要的是名正言顺。与两个孩子无关,皇后心中若有不满,哀家受着。” “名正言顺有很多种方法,侄女愚笨,姑母这种手段,只会让两个年轻人更加尴尬,太子在朝堂之上落人口实,女子婚前失贞,婚后如何自处,太子府中的女人哪个是吃素的,姑母一如当初,过于看重权势之争,太子是皇储,晋王身残,八王爷远在边关,黎王虽有长进,毕竟嫡庶有别,姑母何必心急,只怕弄巧成拙,反倒帮了别人。”皇后拂动手中的绣帕,轻拭唇角,举止优雅,神情温婉,眸光明媚,言语轻快,仿佛讨论的不是国事,倒像是一件附庸风雅又耐人寻味的趣事。 太后面色越发阴郁,心中沟壑颇深,一向温婉听话的皇后,今日的凌烈之势从何而来,“既然孩子们都情不自禁了,我们做长辈的岂能棒打鸳鸯,皇后挑个日子,太子也不小了,有了正妃,哀家就能抱上重孙了。”强势且霸道的作风丝毫不减,皇后魅惑光亮的脸颊隐藏着一份不怒而威的霸气,雍容华贵的气质中多了一份运筹帷幄的沉稳,“姑母,可曾为太子着想过?” 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平民百姓都不能草率行之,况且是权力至上的皇家,上官白想做太子妃,怕是水中捞月,空欢喜一场。太后轻描淡写,说的好像倒是他们做长辈要阻拦,孩子们迫不得已才做出木已成舟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她就拿着礼义廉耻说教;今儿,她要好好的看着,太后如何平息太子的怒气,皇后柔美的笑着,“民间的闺中小姐若是做了这等出阁之事,都会受到族规的惩罚,重则沉塘,轻则低嫁。姑母也说了,两个孩子情投意合,难以自矜,太子府的正妃怕是无缘了,不如就给庶妃吧,毕竟太子府的两位侧妃已有,庶妃的位置也是看在上官将军多年为国尽忠,姑母,闻人家虽无嫡系女儿与太子年龄相仿,可族里面还是有几个不错的,这件事,不易操之过急。” 卯时的冬日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在身上暖暖的,太子英俊狂野的脸庞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深邃如海的眸子涌动着无限得意,那个女人本就不是他心中所选,给个庶妃都是牵强的,一来二去,既不影响他的声誉,还能让上官将军有所收敛,太后因此事,以后也会有所收敛,至于将来的太子妃人选,他还没有想好,暂时留着也好。皇后对他还是疼惜的,情不自禁的抚上左胸口的位置,加速的心跳预示着他此时的愉悦。 冷漠是亲人间最大的伤害,仿佛在彼此间拉上一道无法填补的鸿沟,太后因为皇后的决定,不满的皱起眉峰,冰冷的指套似寒冰般指着皇后柔软的锁骨处,凤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和狠戾一览无余,一股寒意像无形的兵刃从她的心间滑过。当初,这位她心中认为仁慈的姑母不是差点要了她们母子的性命嘛,若不是担忧皇后之位易主,太后哪里会让她们活到现在。既然她的姑母这么在乎皇后的位置,那太子妃自然该出自闻人家族才是。 冷酷似阎罗的怒吼,让闻者不寒而栗,“哀家的好侄女,你倒是说说,太子妃之位,你要留给何人?” “姑母,侄女已经言明,太子是皇储,将来掌管天下之人,他的妻子必是德才兼备,稳重得体,足以让朝臣和百姓信服之人,岂能是为了贪图一己之利,至太子的声望和前程不顾的女子。上官将军位高权重,却家教缺失,上官小姐,即便身份尊贵,婚前失真已然成为事实,本宫不能放着老祖宗的礼义廉耻不管不顾,太子并没有推脱责任,他有男儿的担当,迎娶上官小姐入太子府势在必行。但太子妃并非旁人,是要在闻人家族之中选出,做姑母与侄女的接替之人,再稳妥不过了。再则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帮着太子打理后宫,德行要放在首位,方能服众,也能让天下悠悠众口诚服,至于上官白,恕本宫不能越礼。”若非太后是主谋,她都要为皇后的这番说辞开口叫好了,说的滴水不漏。 第五十七章 太子突然勾了勾唇,那笑容极淡,仿佛风吹过灯烛,拂的烛影一晃,待定睛细看,依旧是那副恭谨的神情,“太后,孙儿遵从母后的旨意,上官小姐即便家事、才貌皆是上品,可婚前失贞,德行有亏,做孙儿的太子妃,却是不妥。孙儿既然与上官小姐做下了你情我愿之情事,孙儿愿意迎娶上官小姐入太子妃为庶妃。” 太后脸黑如墨,这一番折腾,眼角眉梢已有些老态,皇后违背她的意愿,她无法撼动,却也不会束手就范,而太子是她捧在手心呵护近二十多年的亲孙。却因她强加于他一个女人,竟能让他们多年的感情付之东流,她难道不是在为他做最缜密的打算嘛,想当初的儿子不就是因为未能让他如愿坐上那个位置而对她这个亲生母亲心生嫌隙,最终与她水火难容,即便于此,她还是不惜余力要保他的儿子,她的亲孙登上那个至高的皇权之位,告慰她的不孝子,其中的苦楚她她如何与外人倾述。太后在高位多年,习惯于掌控别人的命运,却忽略了,太子已然长大,对权力的贪婪,有过之而无不及,两把钢刀相博,必有一伤。 太后的笑里藏刀,处处拿捏七寸之胁,如今,倒是调换了位置,皇后此刻没有任何掩饰地狡黠一笑,媚如绚阳,太后恼怒更甚,太子垂首而立,誓要遵循皇后的意思一般,太后双眉轻拧,嘴角勾过一丝讥讽,斗了这么多年,皇后依旧甘拜下风,太子到底是嫩些。 大红色的帘帐被打开,两个嬷嬷从容的伸手,女子睁开迷蒙的双眼,一身的颤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两位嬷嬷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岂会不认识上官小姐,慌乱的神情一扫而过,紧走几步退出内室匍匐跪在太后面前,“老奴惶恐,内室的女子并非上官小姐。” “大胆,什么人胆敢擅闯太后的寝宫,来人拿下。”太后临危不乱,果断下令,昨日是她亲自宣召上官白入宫,目睹太子将上官白揽入怀中方才离开,如今,两个嬷嬷皆指认,此女非上官白,倒是让太后如坠雾里。 慕容嫣儿迷蒙中睁开双眼,慌不择路的穿上肚兜衬裤,来不及披上外衣,便被桂嬷嬷拉扯着滚落在床下,羞愤难当,满目苍凉的跪在地上,一位丞相府嫡出的小姐,被墨卓然像烟花女子般“调教”了许久,兜兜转转,原来自己与他而言还能有如此好的算计。不管如何,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咬定不知情。既然已经是太子的人,那就想办法借着这个机会离开黎王府,顺顺利利进入太子府,想起黎王对自己永无止境的羞辱,她身如在地狱,恶寒不止,那个男人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魔鬼。慕容嫣儿拿定主意,脊背渐渐挺起,楚楚可怜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 “求太后、皇后娘娘开恩,臣妾昨夜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还望娘娘明察,还臣妾清白。”两位嬷嬷手里拿着元帕上前,这本是给上官白准备的,慕容嫣儿歪打正着,破了她身子的居然是太子。黎王爷要是闹起来,太子不但理亏,依着皇上对黎王爷的愧疚之心,这次要怎么收场才好。 望见元帕,皇后娘娘心中的石头落地了,慕容乾若是成了太子的岳父,太后就像吃了一颗苍蝇,这样的好事情,她定然要促成的。至于上官白,那就是没影的事了。 太子微抬下颌,昨夜那温热的呼吸,低柔的话语,让他满腹的担忧和恼火都尽数消散。原本就是姐妹,想来身上多少都有些相似之处。脑海中闪现这晴儿低眉顾盼笑意的唇角,他望向慕容嫣儿的眸光顿时柔顺了几分。 皇后游弋的目光徘徊与两人之间,相比太后的震怒,她倒是有些急转直下的释然,“嫣儿,好端端的你与太子做下这样有违伦理的事情,让本宫很是为难,姑母,想来慕容丞相与我闻人家族也算是血脉至亲,这嫣儿论起来也算的上是您的表孙女,亲上加亲,还是母后思虑周全。” “亲上加亲”太后眉头紧锁,慕容嫣儿蠢笨木然,慕容乾大势已去,杀了她都不足以灭她的心头之火,可太子是她的希望,怎么也不能祸及太子。 “慕容嫣儿,身为黎王妃,就该懂得本分。当初,痴心梦想要嫁入太子府,是哀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慕容乾知难而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想出这般恶毒的方法,你的名节不要也罢,却祸及太子,说,昨夜怎么进的思宁宫。”太后语气中毫无质疑的训斥,已然是认定,慕容嫣儿不守妇道,用了狐媚的手段勾引太子,她这番话已然下了必杀令,太子将冷然邪妄之态收起,暗讽暗藏于深瞳之中,看向慕容嫣儿,薄唇成线,微微勾起成弧,精芒掠眸,隐含残冷。 横竖是一死,慕容嫣儿狠下心来,“太后娘娘心疼太子殿下,可也不能妄断臣妾的薄命,名节对于女人比命都重要,臣妾婚前是心系太子,可自从皇上赐婚,臣妾再无旁的心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黎王爷对臣妾恩宠有加,臣妾再不济也知晓,黎王爷是臣妾的夫婿,断然不能做出这样龌龊之事。”慕容嫣儿磕头如捣蒜,不一会儿功夫,额头都殷出血来了,看上去楚楚可怜,娇柔可人的模样。 皇后珍雅娴静,思虑许久,太子与太后之间已然出现了间隙,若是把握得当,或许利用太子能够得到解蛊的方法,那么她的峰儿就能如常人般屹立于天地间,皇后的心更加坚硬起来,“历代皇后都讲究德容言功。姑母,太子玉树临风,风姿卓绝,倾慕的女子不下少数。后宫却也不是百姓人家的平房陋屋,可以随意出入之地。嫣儿手无缚鸡之力,终是芳心暗许于太子,高高的四方城岂是说进来便能进来的吗?再则床第之事,若是太子不愿意,难不成还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范。一国的储君,做不到临危不惧,淡然处之,岂能担起这江山社稷。” 余音未清,太子身体微微僵硬。母后对他不宠溺,或是因为常年不能伴随母后身侧,少时晋王依偎在母后的怀中,撒娇耍闹,他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与母后之间隔着重重的一座山,也曾蒙着被子偷偷的流泪。如今想来,自己养在太后的宫里,母后与太后之间的死结怕不是那么简单的,“皇后娘娘明鉴,嫣儿绝没有胆子做出这等有辱家门之事,太后娘娘,嫣儿有失妇德不假,但嫣儿真的是不知情,入寝时还在黎王府,一觉醒来,就,就被太子给……”泪如雨下,哭的好不凄惨。 凌阔分明的脸上,眉目清明,带着晨间的娇柔之气,挺直的鼻翼下,红唇咬紧,难不成还是太子强了她吗?难道是自己自作主张,让孙儿生气了,才会与自己对着干。太后越看,脸色越沉。 不对,孰轻孰重,太子分得清楚,上官白与慕容嫣儿如今是天壤之别,绝不会李代桃僵,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太子是她亲自养育,决然不会这般蠢笨,那么是谁?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将乾坤调转,给她如此的难堪。 “皇祖母,燕婷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一阵儿跳脱的脚步声将燕婷郡主越发衬托着如脱离鸟笼,唯恐天下不乱的喳喳鸟般。 “这不是黎王妃嘛,没看出来,您这身段还真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货色,只可惜五哥不举,不然,怎会让太子哥哥捡了便宜。”淫词秽语被她说得理所当然,殿内站着的十几个宫女奴才,低垂下头,双肩微漾,一看便知,心里偷乐,忍俊不住了,却也不敢在此放肆。 “这里是你能大放厥词的地方,女儿家的矜持修养都哪里去了,一副阴谋得逞的媚态,难不成是表妹安排了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要让本王出丑吗?”太子用身形遮挡慕容嫣儿,抛下外袍将其披在她的身上,满身的红痕,太子脸色微红,轻咳两声,并未让开,慕容嫣儿再不堪,此时也已经是他的人,怎能允许燕婷这般奚落。 “燕婷待字闺中,男女之事,岂是一个姑娘家能随意启齿的,老六,鹰王府的家教还不到世风日下的时候吧。”太后殷红的脸色彷如能滴出血来,怨怼的双眸直逼纱帘后的鹰王。 这个儿子是她亲生的没错,生在皇家,却是个痴情种,但凡皇子三妻四妾,子嗣繁盛才是正道,鹰王倒好,正妃称病多年独居,他的后院连个妾氏都不曾有,膝下就是这么个女儿陪伴着,往事如烟,不愿回首。太后轻叹,却也无计可施,倒是对燕婷纵容了几分,生生将这个丫头给养歪了。 第五十八章 鹰王隔着纱帘,站在外殿,“回太子,是臣治家不严,回去后定然严加管教。” “你,当日帮着晋王妃针对我,也就罢了,这个贱人算什么,五哥都不把她当回事,她也配的起你这么的振振有词的斥责我。”太子虽然着了外衣,毕竟匆忙,腰带及领子都未整理,本就衣冠不整,燕婷郡主,风流名声在外,府中面首颇多,太后也有耳闻,却不想,她居然比跪在下面的慕容嫣儿还不如,恬不知耻的质问太子,男女大防,在她眼里犹如空气。 “燕婷还不向太子爷道歉,君臣有别,尊卑有分,太子爷说你错了,便是错了。”鹰王冷声怒喝。 “父王,你就知道吼我,太子哥哥说的话难道您都没有听到嘛,我有那么大的能耐将黎王妃从黎王府弄出来,塞进太子哥哥怀里吗?这么大的手笔,放眼天下,除了太后和皇上,还能有谁?这点觉悟都没有,哪里配的上太子的称谓。”燕婷郡主的话一击即中要害,太后有意拉拢上官,而皇上忌惮这两股势利的纠缠,这便是事态变化的关键。 “大胆,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回去后,到府里领三十板子,少一下加十下。”鹰王虽贵为王爷,却也是外男,慕容嫣儿衣衫不整,他只能隔着帘子训斥。女儿却不知深浅,连皇上都敢编排,皇后娘娘还在这里,他恨不能将这个女儿从里面拉出来。 太后气得浑身似是被火烧一般,将手中的茶杯掷向燕婷,摔在地上落了粉碎,瓷片四溅而起,心如被钝物重击,生生地疼。 燕婷原本因气愤略显红晕的脸色瞬间萨白,要不是她有些功夫,躲得快些,如今怕是要毁容了,一想到自己如花娇艳不复存在,心中虽有恼意,却还是怔住了。 慕容嫣儿充满恨意的双眼瞪向燕婷:“郡主请慎言,我就是再不济,也是将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太子,听闻郡主府上的面首多如过江之鲫,你的初夜可还在?”燕婷怒火中烧,她在府里养了许多男人,父王都不过问,她凭什么置嚼,她抬手就要掌掴慕容嫣儿,却被太子狠狠的擒住手腕。 “六弟,太子身为储君,从未对你不敬,燕婷尚未出阁,语出不逊,怕不单单是管教之责。太子是你的亲侄子,即便有错,我们做长辈的也要多担待些。可作为女子,嫁入夫家,这般轻浮成何体统。你整日忙于公务,弟妹又不在府中,下人们哪里敢出言管教,单是一句重话都不敢出口的,而六弟又不能久在内宅,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即便做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能长久罢了。”皇后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鹰王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巴掌,女儿教成这副不知廉耻之辈,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引着进宫,真是贻笑大方。 太子抬眼望去,皇后目露失望,却是掩不住眼底的冷沉和淡漠。太后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可惜,跪在地上的女子变成了慕容嫣儿,太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带来的麻烦还在后面,黎王?他在这场闹剧中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太后生怕出现纰漏,特意让鹰王带着燕婷来助阵,上官白变成慕容嫣儿,太后措手不及不说,他同样是一头雾水,在宫中运筹帷幄多年,却不知还能有人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今日之后,怕是要变天了。放了燕婷进来,其意昭昭。却不成想,燕婷胸大无脑,弄巧成拙,反倒激怒了自己。 金色的阳光照射入内,燕婷那双惊惧的双眸,终于绽放出一抹深沉的恨意,她的喜怒无常、性情多变、冷漠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终究让她无法忍受鹰王这般的重罚。她紧咬着牙,眸中妒恨和怒意翻腾了半晌,依旧将怒火喷涌而出,“身为子女,高堂染疾,不在病榻照料,却在此逗留,父王,或许该禀明皇上,让黎王妃多抄写几遍孝经了。” 女子字字森寒冷冽,眼神如祽的冰块般的寒冷,慕容嫣儿脸色发白,眼露惊恐的看着她。历朝历代都是孝道为先,慕容乾从牢里出来就疯疯癫癫,痴痴呆呆,她是女儿,该是守在身边伺疾,她却一次都未回去过。 “燕婷,修要造次,还不退下。”太后硬冷的斥责,鹰王落座在一边,燕婷回身,鹰王如炬的目光冷扫过来,虽隔着纱幔,也让她不由得生出胆寒来,她规矩的站回原位,脸上却保持着一副随时出战的表情。落在皇后眼中,便是满满的嘲讽,太后与皇上并非亲生母子,于是,太后膝下只有太子和燕婷两个孙辈是她捧在手中,呵护备至的。现下看来,一个教养的满腹心机,谋权夺位,欲望难填。另一个,花名在外,好好的女儿家不做,残花败柳,若不是生在皇家,现在的时风都能将她活活烧死,太后还能稳稳的端坐在上,倒是让世人齿寒。 冯嬷嬷几次从殿门外挑帘探进头来,她是太后身边的贴心人,太后的陪嫁,多年相伴早已熟识太后的性格,若不是火烧眉毛,断不敢这个时候进来蹙太后的霉头,“老奴回禀太后娘娘,上官将军在外面等候求见。” 太后冷淡高傲的神情微僵,慕容嫣儿的凭空出现打乱了她处心积虑得筹谋,一时竟然忘记上官白此时身在何处?轻抚额头,一阵蒙疼,多年的头疾,也有隐隐再发的征兆。只是片刻,额头便浸出一层细细麻麻的冷汗,唇角微张又合上,单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越攥越紧,白皙的手腕变得暗红,几道不被注意到的扭痕赫然与肌肤之上。上官膝下只有一女,即便平日里不上心,却终究不能平白被人欺负了去。太子已然设计其中,慕容嫣儿代替上官白,极大的讽刺不说,若是上官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太子不但要失去助力,弄不好,上官将军会倒戈与他人,果真那样,太子该如何扭转局面,她又将处于何种境遇。真是搬起石头扎了自己的脚,该如何收场。 太后愁云满腹,晶眸璀璨,“请上官将军去偏殿喝茶,哀家随后就到。”冯嬷嬷低额俯首退出去。 “太子,身为储君,该知社稷责无旁贷。作为男人,应深知男子的担当。母后知你有难言之隐,又岂会不心疼于你。你与嫣儿,于母后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嫣儿是黎王妃,你的弟妹,而你们却做出这样为人不齿之事,你让嫣儿有何颜面再回黎王府。与人宽和,便是与己宽容。”皇后幽冷的声音滑过太后的耳膜特别的刺耳。 太子黑色的瞳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冰冷沉硬的语气,浑身充斥着冷峻的气息,多年操纵他人的生死,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反要落得被他人操控的线偶。 慕容嫣儿是黎王妃,他是太子,若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倒还容易些,收到府中便是。天下人皆知,黎王为了墨国,忍辱负重在北国做了五年的质子,又身染重疾。皇上本就心怀愧疚,如若这次处理不当,皇上勃然大怒,他多年来树立的威望也将荡然无存。这般诡计果真了得,打击了黎王,削弱了他的势力,上官白也中了迷药,一旦有个闪失,上官将军岂会轻易放过太后与他,一石三鸟,真真是高人吔。 太后宫里虽算不上是铜墙铁壁,也是细细梳理过的,能掩人耳目的留存下来,必然不是凡夫俗子。 大殿的熏炉袅袅的如蜿蜒上升的轻烟,在空气的映衬中似一缕孤魂悄然消散,加之冬日的暖阳,整个殿中温暖如初春,慕容嫣儿如今如坐针毡,太后满腔怒火,可怜她身子单薄,又衣不裹体,感觉越来越冷,仿佛置身在阴冷的地窖。 太子七尺昂扬的身子稳稳的看向太后,“一切交与太后处置。”自打太子会说话,称呼太后的只有皇祖母,听着亲切,祖孙俩朝夕相伴,倒是弥补了她丧子之痛,她偶尔也会在心中冥想,若是儿子还活着,一家人承欢膝下,该是多么的惬意。而这句太后,想必是对昨日,太后专行独断的事情有了芥蒂,皇家本就是权利象征表面光鲜,内里肮脏,太子记事以来便被灌输了权力至上的思想,随着岁月的递增,太子骨子里透出对权力驾驭的欲望远远超出她的掌控,怎能容忍任何人对他的指手画脚。 “太子殿下,臣妾昨夜在黎王府睡的好好的,今晨便在太后的寝宫,臣妾既是万死也说不清楚,太子,恳求您看在表兄妹的情分上不要置妾身于死地,臣妾是冤枉的。”慕容嫣儿顾不得形象,跪爬着跌跌撞撞的过来,男子的外袍本就宽松,她身子曼妙,衣襟口松松垮垮的,被她这么一折腾,左肩耷拉下来,三千青丝披散着,别有一番风情,脑海中闪过昨夜的翻云覆雨,他手心微微出汗。 第五十九章 “来人,让她下去更衣。”太后青筋暴起,亲手养大扶持的储君,即将成就大事,却因为女人与她产生分歧,给了旁人插足的机会,她目瞪太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慕容乾大势已去,与太子只会是累赘,这个贱-人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太子故意攀扯,摆明要脱离黎王府,攀附与太子。东宫多几个女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一个慕容嫣儿算什么东西,作为一代储君更该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儿女情长只是闲暇时,卖弄风雅哄哄那些闺阁中的小女子罢了,岂能与大事相违背。而当下太子优柔寡断,停滞不前,对慕容嫣儿仿佛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真真的恨人。若不是碍于人多,太后恨不能将将慕容嫣儿碎尸万段,也好过现在这幅模样。 皇后的笑容中隐含着丝丝寒芒和嗜人的冷酷,她被蛊毒折磨多年,峰儿也未能幸免,身旁坐的不过是带着假面的阎罗,也该让她尝尝这种痛苦。可偏偏恶人不自知,还当她们自己拿着别人的性命当玩笑是应当应分的。 “你身为太子,本该为几位皇弟做好表率,慕容嫣儿是你五弟明媒正娶的王妃,虽不知她如何到的这里,你们毕竟有了肌肤之亲,该如何面对黎王。”太后言词灼灼,痛心疾首的捶打了几下胸口。只有把她先摘出来,接下来的戏才好演下去。 皇后嘴角轻抿,“母后,太子府中的女人不多,能入了孩子心坎的更是少之甚少,人生短短数载,儿媳愚钝,不懂什么家国社稷,一心祝愿孩子们快乐。”皇后避重就轻,在未定下慕容嫣儿的去处,她不提黎王。慕容嫣儿对晴儿下了杀心,皇后看不惯她也理所当然,帮她,不过是为了恶心太后。 太后牙龈都要咬碎了,皇后说话模棱两可,字字句句敲打在太子心上,正是春风得意,意气奋发的有为青年,绝不会允许被人操纵。可慕容嫣儿的身份摆在那里,太子是兄,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唾弃嘛。说的好听点是兄占弟媳,说难听点,这就是乱-伦,皇后却一再怂恿,明知太子有了怜惜之意,皇后这是执意让太子落下这恶名。 目光微抬,上面坐着的是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都是他至亲之人,自小便养在太后身边,母后疏离他,小的时候会伤心,慢慢的大了,埋在了心里,不愿表露。 一股暖意滑过胸腔,母后是关心他的,碍于太后,不能靠得太近,他森冷的眸光钉在太后身上。 “太子,哀家问你,心中人选果真是这个女人?”太后回避着太子投来的目光,脑海中思索着这件事的解决方法。 太子有着一股沉稳淡然的气质,“太后岂会不知孙儿心中所想。” 这是太后的寝宫,周围都是太后心腹,岂会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件事情,在座的各位既然心知肚明,却不敢公然与太后对抗。何况,涉及的还有太子和黎王妃,言多必失,那就管好各自的嘴巴,太子偏要不留余地的将此事挑破,摆明是要告诉各位,太后既然一手导演了这出戏,那就该懂得如何收场,何必要为难皇后,让他们母子之间不合,这是他从来不想的。甚至,太子此时对太后心中是有怨的,若是当初,他没有被太后抱在身边抚养,母后是不是也会向对待晋王那般善待他,父皇也会嘘寒问暖,亲自考教他功课,亲手扶他上马,教他涉猎,他又何止内心孤独这么多年。 反唇相讥,太后始料不及,凤眸沾染一丝雾气,多年的心血,这孩子还是惦记那份少得可怜的母爱。如若此时她与太子相互推卸,反而被皇后得利,她费心布局多年,难道要被眼前这个她从不曾放在心上的女人给破坏了。委婉的一笑,“传侍卫总领过来,哀家要问话。” 一刻钟不到,此事像是长上了翅膀,几乎传遍了宫里的大小角落,还好设计的是太子不是皇上,各宫的嫔妃都带着看乐子的心态,奴才们窃窃私语,嘲讽慕容嫣儿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却还妄想与太子有所牵扯,黎王倒是可怜了,男儿痴心一片,终留不住那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这样的女子就该浸猪笼。 皇上偏袒慕容乾皆是出于对皇后的宠溺和晋王的取舍。可皇子远比臣女重要的多。太子失利是大,慕容嫣儿失德是小,太后心中盘算着如何将慕容嫣儿逼迫着自尽,皇后与太后交手多次,太后心中作何谋划,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袖手旁观,让太后再次得逞。 慕容嫣儿简单的梳洗,伺候的宫女皆是太后身边,她用起来也不得力。其实,自从上次回到黎王府,她的贴身丫鬟和奶娘已经被换了一拨,她被黎王府的人折腾了许久,可大夫人被休,慕容乾痴呆,根本无人顾及她。也是由着她在黎王府自生自灭了,桂嬷嬷仔细打量她,若是以前,慕容嫣儿骄傲的如同开屏的孔雀,此时哪里会如此的安静。 桂嬷嬷摆摆手,房内的宫女鱼贯而出,慕容嫣儿坐在梳妆台前,猛地睁开眸子,眼底的恐慌毫无掩饰的落入桂嬷嬷的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桂嬷嬷似笑非笑,身后跟着的两个嬷嬷,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身傍腰圆,两人手中拿着一条白绫,上去就将她的脖子缠住了,两人同时用力,慕容嫣儿感到一种窒息的痛苦,脸色通红,指着桂嬷嬷,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桂嬷嬷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黎王妃,老奴也是迫不得已,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太子,这件事总的有人出来承担,你也不想看着他们兄弟反目,你一死,对太子和黎王也算是个交代,黎王妃,老奴恭请您上路。”两个婆子加紧手里的力度,慕容嫣儿的情绪好似在这一瞬间崩溃,两只手拉扯白绫,却无济于事。 两道银光闪过,白绫被隔断,两个嬷嬷因着突然失去支撑,身子重重的甩在地上,“嘣嘣”两声,两道飞镖没入窗棱半截。慕容嫣儿仿佛得到了新生,跌跌撞撞的爬向床边,用劲全身力气使劲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桂嬷嬷脸色煞白,不等回身,凤儿带着一众宫女匆匆而来,她向桂嬷嬷福福身子:“桂嬷嬷,皇后在前面催呢,让奴婢来看看。”她像是没有看到眼前的狼狈,只轻飘飘的吩咐宫女去给慕容嫣儿整理。 慕容嫣儿梳洗干净,衣着整洁的再次出现,俏丽的脸上还残留着少许红晕,太后冷冽的目光参杂了阴沉沉的狠绝,桂嬷嬷摇摇头,太后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恨不能丢在慕容嫣儿头上,生生扎出个窟窿,才能让她的怒气消些。 经历过刚才的生死徘徊,慕容嫣儿觉得她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孤注一掷紧紧的抓住太子这颗救命稻草,哪怕是太子府中的一名低贱卑微的小妾,也决然不再回到黎王府,更加不要轮为弃妇孤老终生。墨卓然怕早就翘首以盼等着她被秘密-处死的好消息了,她不能让那个可恶的男人得逞,好在她的初夜给了太子,皇后也在,多少还能争一争,对,她一定要争一争。看着太后杀气腾腾的目光,她攥紧绣帕,太后与黎王相比,她更愿意远离黎王。 侍卫统领陆战一气喘吁吁而来,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下来,对于习武之人,跑个百八十里也不至于喘息成这样,可见是急于前来,又听闻出了此等事情,依着以往,定是要找个替罪羊出来,堵住悠悠众口,所以这汗水,多半是吓得吧。 顶着太后的雷霆之怒,关乎太子的名声前程,武将应有的气度使然都丢到了脑后,“回禀太后,奴才该死,失职之罪,奴才不敢辩驳,恳请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皇上器重与你,将这后宫之人的生死交与你的手中,那是何等的荣耀,你不思报效朝廷,竟然让这等贱婢钻了空子,哀家如何能容你。”太后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点,怒不可遏,浑身颤抖。 “太后娘娘,容禀,昨日,末将感染风寒,身体引发热证,稍微打盹了三刻钟,可是,末将已然安排好巡逻及守卫,发生有伤太子之事,是末将失责,末将万死不辞其咎。”陆战一说的滴水不漏,巡逻本就分着几队人马,可有带队之人,他作为主官,历来是将重心放在皇上身上。 肃静的殿内,鹰王起身恭敬行礼,“母后,陆战一昨日曾向儿臣请假,身体不适,是儿臣觉得应该无大碍,低估了鬼魅之人的不良居心,儿臣愿与陆将军一起领罚。”因着幕后的安顿,鹰王将多年的亲信陆战一派出,也是为了方便上官白的进出,宫中必是守卫森然,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出事,他却不能独善其身,不然,往后还有谁会追随与他。 第六十章 “拉下去,关起来,随后再审。” 太后话音未落,守在门外的侍卫就要进来拖走侍卫总领,皇后紧攥的双手渐渐松开,轻拂衣袖,“慢,母后,侍卫统领确有失职之错,可若是皇宫之中的某些人有意要促成这件事情,他毕竟是凡人,哪里有通天眼的本事。况且太子与嫣儿都是家里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臣妾以为,后宫之事也无需打扰皇上,本就国事繁忙,我们不能为其分忧,也要尽量避免因后宫琐碎之事让皇上分心,出事的地点又在姑母的寝宫,侄女认为,这些无非就是家事,后宫之中,母后为大。”关了侍卫统领,皇上不得不出面,这个尴尬的局面,皇后还不想让皇上为难,毕竟多年的夫妻,她多少要担待些。 “那你说,此事如何处置?”无半点波澜清澈如湖水般的黑眸锁定在皇后身上,虚假的笑声,高傲的神情,太后一贯的风格,太子心中悲凉,他果真是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与他人不同之处,无非是不能舍弃的。让皇后出面解决,她既要兼顾太子的尊严,还要想方设法保住慕容嫣儿的性命,一来二去,太后才好置身事外。 “这两孩子都还好说,既然是两情相悦,我们做长辈的成全便是了,现在棘手的问题是然儿,嫣儿与然儿是皇上下旨赐婚的,虽说然儿身体有恙,嫣儿独守空房,那也是命该如此。上次,母后也看到了,闹成那个样子,然儿都没有怪责嫣儿一分,可想然儿这孩子对嫣儿亦是有情的,臣妾是开不了这个口,母后,然儿平日里很是敬重您,想必还能听您劝导几句。”先是促成太子与慕容嫣儿的这段逆缘,让太子深感母亲之关爱,又保全了慕容嫣儿的性命,现在才提及黎王颜面何存的问题,太后揉揉已然疼痛的额头。 淫-乱后宫,那是多大的罪名,皇后表面上坐镇后宫,实则太后掌权,要不然那些莺莺燕燕的嫔妃们哪里会时不时跑到思宁宫里,又是请安,又是送礼,皇后平日里示弱,关键时候便也不用。就如太子所言,这是太后的寝宫,没得到她的允许,谁敢在这里放肆,更不要说慕容嫣儿一个大活人进来,就是飞进一只苍蝇都活不过一刻钟。 太后凝视着皇后,从她淡定冷漠的眸光中,察觉不出一丝的算计,倒像是小心谨慎,担心着,因为一时的疏忽而致太子兄弟失和困扰。太后恍然间清醒,皇后已不再是多年前那个任由她摆布的小丫头,她也长了利爪,随着岁月的蹉跎,这些利爪均已成型,似乎像一朵怒放的食人花,等待时机要将她们吞入腹中。 太后越发暮霭低沉,氤氲朦胧,长风徐徐穿过窗棂支起缝隙,吹入殿内,带着太后的肃杀之气扑向众人。 仿若不知的皇后冷然的抿嘴一翘,鹰王恭敬的跪着,燕婷也被这这压抑的气愤渲染,呆愣愣的望向高高在上的太后,那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看似她的亲人,这一刻也是陌生的,难不成,太后还怀疑自己的父王不成,天底下谁都有资格对父王产生疑虑,只太后不行,为了她的孙子,那个目空一切的太子,这么多年,她的父王南征北战,浑身是伤,不是为了太后要让父王掌控兵权,父王何以如此拼命。 陆战一此时提心吊胆,恨不能自己就是空气,飘乎乎的不存在,他不过是依附于鹰王的一根藤蔓,若不是昨夜故意忽略太后宫中的行为,也不会惹来杀生之祸,可这一切的源头还是他的主子鹰王,他只能祈祷,鹰王莫要对他放任不管就好。太后抬头触及燕婷的目光,常年捉鹰,却被鹰啄了眼,还平白连累两个小辈的名声,她懊恼却也无济于事,做下了,再无回头之路了,“都下去吧,冯嬷嬷,去请黎王爷身边的李公公过来。”这场毫无硝烟的战役,她是输了,幕后之人也未必就能完胜,不到最后一刻,她决然不会妥协。 黎王的书案上放着一副仕女图,没有看过画像的人绝难想象世上能有这样的美人。柳眉不点而黛,樱唇不画而朱,精致脱俗的容颜用任何赞美的语言来形容让人都觉得玷污了她一般,即使在画上依然能感觉到画中少女眸含清水顾盼流波。 “李公公,你说这画上的女子是谁?为什么母妃一定要我好好的保存这副画卷,难道这世上真有其人。”黎王不解的蹙眉,美人见多了,他心中始终喜欢的还是晴儿,可惜醒悟的太晚,生生地错过了。他不甘心,他要拿回该属于他的皇位,也决然要将心爱之人夺回来,只愿到那时,晴儿不会恨他才好。 “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娘娘弥留之际将此画交与奴才,说是要给王爷的。依老奴看,这画上女子虽从未谋面,然这双眼睛似乎很熟悉,似曾相识,老奴愚钝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李公公思虑着,绞尽脑汁皆无法想起。 黎王若有所思,轻敲桌面,“本王拿到这副画卷,倍觉亲切,像是相伴许久的朋友,可身边之人皆不是,难道她的身上隐藏着母妃还来不及言明的事情。” 书房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李公公会意的迎出去。 “王爷,冯嬷嬷传太后懿旨,让老奴去凤栖宫回话,老奴估摸着,事情成了,太后不敢贸然召您过去,就是思量着,兄占弟媳,实属荒谬,怕是不好开口。” “事情若是好处理,何必劳烦本王亲自出马,那个贱人,肆意践踏晴儿与本王的感情,老妖婆又处心积虑谋害晴儿,要是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这般滋润,本王就愧对母妃了,你先行一步,本王随后便到。” “王爷,老奴不解,上官小姐也醒了,飞儿姑娘传信回来,她正哭哭啼啼,慕容乾满心烦躁,您为何不怂恿上官将军闹起来,反而要这么拖着?” “此刻若是闹起来只会便宜了慕容乾,那样娇滴滴的人儿都委身于他了,怎会心甘情愿做六姨娘,即便上官白要将他的女儿送入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就他的那位夫人还不闹起来,太后本就有愧,这一来二去,岂不就成了正妻,朝中手握兵权只有三人,鹰王,上官将军和老八,慕容嫣儿再入了太子府,本王倒是让太子如虎添翼了,且看着吧,上官白是废了,本王要让太后腹背受敌,燕婷不是鹰王的软肋嘛,本王倒是要看看,养出那么个东西,鹰王即便功高盖主,又如何在人前立足。” “老奴以为,既然慕容乾的正妻之位空着,王爷何不让飞儿姑娘控制住上官小姐,让其取而代之,对我们是有利的。” “那个位置,本王要留给晴儿的生母。本王要让晴儿知晓,只要是她想的,本王都会竭尽所能的给她。听闻二姨娘是尚书的嫡女,委曲求全得了贵妾的名分,守得云开见月明用在慕容乾身上,倒是浪费了。你说,一个皇上的器重的尚书,一个拥着兵权不知天高地厚的将军,皇上会倾向于哪一个?” “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宫里回话,老奴定然将事情办得稳妥。” 黎王笑了,灿烂如云,那笑容从脸上延伸到目光中,笑得令人胆颤,冷厉深邃的眸光投向窗外,太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埋在慕容府十多年的暗卫慕容飞儿,居然被自己所用,世事难料,既然敢挑战他的底线,便要能接住他的回击。 慕容乾昏昏沉沉,这个时候疯疯癫癫更好,心里恼恨,都一把年纪了,还把持不住。满腹疑虑,上官家的小姐怎会好端端的在他的床上,望着那抹殷红,依旧傻呵呵的笑着,上官将军与他年龄不相上下,要是有了翁婿的关系,这场祸事尚可烟消云散,也非坏事。背后之人有心算计,只是还猜不透,他们究竟要得到些什么。 “上官小姐,我自会通知你的家人,至于昨晚之事,我们实在不知。你怎么能,嗨!”飞儿满脸涨红,看着痴傻疯癫的父亲,一副女儿家无可奈何,却又焦急上火。 “慕容丞相,小女子的清白之身没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顾不上大家闺秀应有的体统,嚎啕大哭,本该是高贵无比的太子妃,一夜之间落得给人做小的命运,清白之身不再,不要说太子,就是普通人家怕是都不敢要了。莫不是太后自作主张,太子厌烦她,才会出此下策,将自己丢给这样的一个糟老头子,太后有意拉拢将军府,太子纵是百般不愿意,还不至于要违背太后的旨意。何况一旦得到天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只要动动嘴皮子,招招手即可。她求的不过是皇后的殊荣,其他的根本不在意。 第六十一章 男人的心果真是狠的,她不甘心,心心念念着太子,到头来,她已是残花败柳,不嫁给这个老东西就只能剃了头发去当姑子了。古语有言,奔着为妾,她失贞在先,进门便是妾室,身份再尊贵,也只能是贵妾。不,她绝对不能是妾,“我要见父亲,麻烦飞儿姑娘马上通知家父前来。”她心如明镜,这种状况只有父亲能帮她,最坏也要先离开这里,太后会给她一个说法,如果拖下去,怕是真的万念俱灰了。 慕容飞儿嘴角轻蔑的冷笑,这样的女人还想与二姨娘争正妻之位,可笑。罢了,黎王有令,她便遵从,由不得质疑主子的决定。然而,事出皆有因,本以为听令于太子,将来后宫之中或许会有她的一席之地,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身中剧毒,要想活命,只能按照黎王的安排行事。 飞儿心悸不已,她是太子安插在慕容府夫人眼线,却是从小便落在府中,任谁也不可能怀疑一个婴孩,可黎王却偏偏知道了。她微眯着眼睛,淡淡的笑着,眸中却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无名的暗流静静地滑过心底,决不能让黎王打破她的美梦。 她此时的仪态却是安恬如水,唯字里语气,坚决如铁:“上官小姐,父亲从牢中出来便痴痴傻傻,神志不清,今日之事想来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飞儿斗胆,上官府戒备森严,父亲身体抱恙不能自理,即便有个什么需求,府中姨娘众多,父亲已是知天命的年龄,两位姐姐又都是王妃,父亲断然不能做出这样有悖伦常之事。祖母就是拼死也不能让父亲毁了慕容家一世英明,所谓强抢民女之事绝不会发生在慕容府上,而上官小姐无端出现在慕容府,能否给慕容府一个解释。”飞儿先发制人,慕容府再不济,也是百年世家,慕容乾又痴痴呆呆,要不是上官白自己愿意,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何必委身与年过半百之人,这盆脏水泼的,毫不留情。 上官白伸手死死搂住身子,她现在是那样冷,那样凉,好似一块寒冰,她的身子柔弱如风,不断颤抖着,像是秋日里风里翻飞的树叶,那般的无助和无奈:“依着慕容三小姐的意思,将军嫡出的小姐,自甘堕落,翻墙进府,就是为了给一个糟老头子暖床吗?你们慕容府莫要欺人太甚,我昨夜可是在太后宫中的,即便你们想要将污蔑于我,也要看看太后同意不。” 上官白承认,她是贪慕虚荣,才会一心想要入太子府,那又怎样,女子高嫁有何不可,她如今都落到这般田地,为何要被个不入流的庶女这般苛待。 飞儿的眼睛不时的瞟向门外,消息已然传递给瑾儿,这丫头该不会又跑到哪里贪玩了吧,都快十三了,还是有失稳重,二姨娘对她们姐妹颇好,疼到骨子里去了。慕容嫣儿是大夫人手心里的宝,慕容晴儿不受待见,老夫人却疼的不得了,惹 得大夫人时不时总想着法子折腾她们,好在她有二姨娘护着,大夫人碍于二姨娘的娘家,倒是谦让几分的。 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徐徐而来,飞儿的眉梢轻佻,悄悄的退到门后,“老爷,您身体可好些了。” 二姨娘问候着,眸光却深深的锁住上官白,“这是那个院子的丫鬟,府里多会儿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哪有大清早衣衫不整的跪坐在老爷的床上,如今,老爷在病中,神志不清,你即便爬了老爷的床上,这府里也是有规矩的,要问过老太太才行。” 二姨娘听瑾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上官白是上官家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嫡女,自小便学女红,琴棋书画更是闺中女儿家的翘楚,上官夫人处心积虑多年,看中的就是那高位上的皇子,上官白随母亲利益熏陶多年,早已认定自己的将来必定要位居皇室。 二夫人出身名门,初听之下颇为震惊,细想,太子妃之位牵扯家族命运,凡是能争到一席之地的都非池中之物,想来这位楚楚动人的上官小姐大有可能是被人算计。慕容府正是多事之秋,大夫人被休,慕容乾痴傻,选择这个档口,幕后之人到底在盘算什么,若是先前,勉强理解为夺嫡之争,现在慕容乾大势已去,就如湖面上的稻草一般,风一吹便会沉入湖底。 她是尚书府的嫡女,当初犯了男女大防,不得已屈就嫁给慕容乾做妾,虽说慕容乾现状堪忧,慕容府却是百年功绩,几代人前呼后拥为朝廷效力,老太太尚在,皇上不会赶尽杀绝,若是有心人蓄意为之,后果不容乐观。 她苦争苦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有了盼头,这个节骨眼上跑出个上官小姐,她心中多少有些打鼓。目前三国各据一方,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上官是武将,用处大于文臣,皇上心思缜密,若是闹起来,父亲虽为尚书,未毕能占到丝毫便宜。保家卫国,上官定然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为了两国交好,平息战争,皇上不惜将亲生女儿远嫁,区区一个丞相府正妻之位,微不足道,上官白的优势显而易见,她心底一片悲凉。 二姨娘匆匆而来,心里七上八下,上官白娇滴滴的大小姐,嫁给皇子做正妃都尚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入了慕容府,她疑虑重重的看向慕容乾,这个男人,她从开始就为看清过,现在更是不愿去想了。 上官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这是慕容府。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她紧咬下唇,血渍都要出来,“这位夫人说话请仔细斟酌,若不是慕容丞相的过错,我能出现在这里吗?你以为自己失去了什么,还是我要来争夺什么,但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我宁愿去死都不愿意在这里,慕容丞相,请您让家父来吧,我纵是一死,也要家父给与定夺, 这位夫人的羞辱,我记下了,定然让父亲向大人讨要说法。” 二姨娘一阵儿恍惚,脑海出显现着上官将军的模样,手握紧成拳,那个男人早就了她一生的噩梦,他的女儿又如何,是她自找,她从来都不与人为难,可有些人却如鬼魅般纠缠不休,既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原来是上官小姐,夫君,妾身不知昨夜你们之间有些什么,府中还未有当家夫人,老太太身体也需要静养,妾身得了中馈的职责,府中事物无论大小均要问清。这样吧,夫君,依着妾身的意思,还是先安顿这位小姐在府中住下,人已然是我慕容家的了,抬为妾室也是情理之中。至于是不是真的上官小姐,妾身会即刻让人去证实。再则,即便你说的皆是事实,但奔着为妾,上官小姐即是大家闺秀,该懂得,婚前失贞,是不能以正妻之礼迎你入门的。”皇家几代历来注重礼节,贞洁是女子大忌,婚前有了首尾,祖制定下的,过门均为妾氏。 可如今,家里烦恼之事颇多,晋王与晴儿失踪,皇后和皇上焦虑不已,皇后又伤心过度,几次晕厥。二姨娘思来想去,还是暂时不去叨扰老太太,等晴儿有了消息,一切安好:”既然木已成舟,你与老爷的事迟早都是要办的,晋王和晋王妃失踪,府中的老太太难过的很,这时候不适合再给她老人家添堵,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就给这位小姐府上递个话,该给的礼金,规矩,我们一样不落的补起来,要是小姐肚子争气,能够怀上,老爷老年得子,双喜临门,说不定老太太的身体一下就好了。”明知慕容乾痴傻,还要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词,真真是厉害。丫鬟婆子附耳恭听,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妾室?”上官白如五雷轰顶,放着太子妃不当,给个黄土埋身的老头子当妾室,她还不如死了算了,上官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对呀,慕容家出了两个王妃,单是慕容晴儿就是晋王的心头肉,她可是在宫里帮着慕容嫣儿算计过晋王妃,人家若是执意不让她好活,她还真是入府的妾氏,上官白脸色发青,她这辈子做梦都不曾想过,她,将军府嫡出的小姐要给年过半百之人当妾,稳稳心神,首要的是让父亲知晓她在哪里? 飞儿脸色阴沉的滴血,上官白的身份摆在那里,上官府得到消息,必定要将人接走,黎王那边她不好交代,她扯扯二姨娘的袖子,二姨娘嗔怪的瞅她:“一个姑娘家,不在闺房之中待着,跑到你父亲这里管起他屋子里的事情,成何体统,还不回去。” 说完转身吩咐婆子:“扶这位姑娘去芙蓉园休息。传我的话,府里有了六姨娘,老爷的新宠,以后大家都警惕些,好生伺候。”二姨娘不容上官白回嘴,慕容府里她说了算,丫鬟婆子又如往常般的忙碌起来,各司其职,倒像是没有这档子事。 2k网 第六十二章 上官白面色苍白,红唇微张,似要反驳,二姨娘冲着身边的李嬷嬷微点额头,她几步上前,手帕一挥,上官白双眼倾翻,晕倒在她的怀中。 日头正高,院子外却少有人走动,二姨娘内室静若寒蝉,李嬷嬷悄悄的进来,让伺候的丫鬟退到二门外,“二姨娘,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幸好有你,不然今儿的局面难以圆满。” “二姨娘,这件事若是传到上官将军耳中,老奴担心姨娘不好交代。”李嬷嬷是她的陪嫁,有点手脚功夫,“你下的药量能有几天的效果?” “一个月,这种药可以连续使用三个月,不会影响女人的身体,停药后,昏睡几日便可恢复神智,若是遇上高手,只需点中百会穴即可就能神志清楚。” “既然,这种药能控制人的心智,上官将军见到的无非是一个自愿委身于老爷为妾的姑娘,与你我何干。”一双幽怨的眸子,蕴含着阴狠,足以将这方天地冰封殆尽。 林嬷嬷屏退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将冰糖燕窝粥端过来,“老奴特意按照二小姐的嘱咐做的,老夫人趁热尝尝吧。” “先放着吧,不急,今日前院闹腾的动静不小,你且说说。”晴儿落崖的消息传来,老太太心痛不已,好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加上骨子里的那股刚强,倒是挺过来了,这些天,心里烦躁,不愿见任何人。 “奴才打听了些消息,说是老爷新纳了妾室,大夫人被休,二姨娘忙着府里和铺面的诸多杂事,也算是面面俱到了,这个六姨娘,就像是凭空出土的,老奴寻思着,二小姐失踪和这件事或许有些关联,就是不清楚幕后之人要做些什么,现下,府里没有男丁,族里又几次三番上门施压,老夫人,老奴瞧着,这皇子之争是难免的。” 老太太愁云附上心头:“当初,觉得他是个上进的,就过继到府里了,没成想害着玲儿这些年连家也不回。媳妇娶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能生下个男孩儿,三姨娘又病者,四姨娘和五姨娘进府多日也未能生下一男半女,眼瞅着老五的肚子也不小了,你可得仔细些,省的被人动了手脚。只要我慕容府后继有人了,老身就安心了。”勺子轻碰瓷碗的声音清脆悦耳,一股热气缓缓上升,林嬷嬷将碗再次递过来。 “奴才安顿了几个贴心的婆子,放在了五姨娘的院子里,她们不光是老练,手上也有些功夫;再说了,五姨娘本就不是吃素的,要不然,老爷能舍得把大夫人休了。” 老太太服帖的喝着,“二姨娘,这段时间还算安生?” “嗯,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听说今早得了消息赶过去,倒也沉得住气,只是那个丫头闹腾了一会儿,后来被二姨娘不由分说抬了姨娘,住进了芙蓉园。您说,咱们会因这事与上官府结下梁子吗?老奴拿不定主意。”林嬷嬷循序善进的将听 的消息说了出来。 在老太太的心中,二姨娘知书达理,出身名门,她最是在意的,大夫人是慕容乾当庶子那会儿就娶过门的,可想而知,庶子能有多上台面的媳妇,大夫人自然不敌二姨娘的身家背景。 当初,若是大夫人听劝将二小姐收入房中,仔细照顾,想必,老太太拼劲全力也会保她一世无忧,偏是个不长眼的,林嬷嬷喟叹一声,将房门关好。 老太太坐在摇椅上,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老太太思索着,某明奇妙出现的女子,与慕容乾有了夫妻之实,显然,她是被下药了。可慕容乾是不是真的痴傻,老太太心知肚明,他莫不是昏头了,来历不明的丫头,他就敢胡作非为。 太后有意与上官家结亲,这是世家之中心照不宣的事实,谁会触这个霉头,他们慕容家无论如何不会参与皇位之争,即便晋王是女婿,也改变不了慕容家的立场,老太太摸着手中的拐杖,闭目养神,屋子里摇椅晃动带着一室的安宁。 天上的红日悄然不见,寒风夹杂着沙土不时扑打着窗棂,芙蓉园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晃得地面光晕晕忽明忽暗。上官白眸光不似以前那般明亮,像是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苍白的脸色染上了粉红色,红唇轻抿,媚眼如丝,被丫鬟搀扶着沐浴更衣,坐上小轿,向着主院的方向赶。 飞儿绕过小树林,几个纵身,上了房梁,揭开几片屋瓦,慕容乾被小厮领出净房,屋内的九鼎炉内炭火烧的很旺,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底-裤。正值壮年,自小习武,保养得体,身材魁梧,不似文臣的柔弱。 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他大半的容颜,眼神闪着诡异的光芒,小厮旁若无人的打开炭炉的小孔,将手指大小的瓶子掀开,滴入炭炉内,丝丝香气缠绕于空中,小厮慌忙捂住口鼻,向外跑去。 慕容乾的嘴角勾过讥讽,摒弃凝神片刻,一股燥热由丹田而起,上官白去而复返,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地,随着轻盈的脚步声,脚腕上的小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小厮透过气后站在屋外,“六姨娘,老爷正等着您呢。” 小厮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仗着二姨娘的支持,加之上官白的半推半就,小厮只能在门外侯着。 上官白迈进门槛,屋内浓浓的媚-药飘散在空气里,上官白随手将身上的狐裘脱掉,里面只穿件抹胸的纱衣,少女独有的气息配上浑然天成的娇媚。 药物推动下,让他的痴傻荡然无存,勾唇一笑,招招手。上官白扭动着腰肢,跪坐在床榻之上。靡靡之音在房间内回荡,小厮乐的合不拢嘴,反正二姨娘让李嬷嬷交代下来,他必须让六姨娘在三个月之内怀上孩子,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管,有钱赚,有女人陪,何乐而不为,上官白每次从慕容乾房间里出来都会到他这里,他异想天开的以为,人前两清的生意,岂 不知是道催命符。 飞儿在房顶上一阵儿寒颤,二姨娘到底给上官白用的什么药,竟然让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流落为不知羞耻的荡-妇。 二姨娘独自在花园里坐着,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她浑然不知冷似的,李嬷嬷走近了,看着二姨娘脸上隐隐的泪痕,忍不住叹息,尚书府嫡出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上品,模样更是没得挑,若不是遇上了上官,怎么会嫁到慕容府当了贵妾,她心里的苦又有谁能体谅呢。 二姨娘听到了脚步声:“回来了,都办妥了。” “嗯,不会出错的,二姨娘,天色冷了,您就是不为自己个儿,也得为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多顾及着身子。” 一炷香后,小厮收拾好自己,将上官白抱入慕容乾的床上,昏睡中的慕容乾感受到女人的温软,嘴角抽动几下,陷入昏昏欲睡。 慕容飞儿只身翻墙出府,向黎王府飞去。 李公公小心谨慎的走进大殿,毕恭毕敬的行礼,当眼神落在慕容嫣儿身上时,明显的惊讶,险些摔倒,“王妃何时进宫的,老奴未有备车,请王妃责罚。” “哼!”故作姿态,在王府,她成天见不到黎王,就是这个阉-人,想尽办法折磨她。 李公公却不以为然,悄然退到一边,“太后娘娘,昨夜黎王府的奴婢连夜回禀说王妃无故失踪,王爷很是着急,连夜责令衙门寻找,寻人启事今日怕是也贴出来,王妃如今安好。老奴身份卑微,还请太后和皇后宣召我家王爷,以免寻找王妃事宜传的人尽皆知。” 委婉的说出慕容嫣儿失踪已经通知了官府,这件事就与黎王府扯不上关系,不但如此,若是慕容嫣儿有个三长两短,太后是难辞其咎的。 太后审视的目光在李公公身上逗留很久,她是越发看不透黎王了,五年前,还是个孩子般天真的少年,真的能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筹谋着,如若那般,她就不得不提防了。太子看似储位稳固,可皇上这么多年从未宠溺过太子,在外人看来的一母同胞,太子和晋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云泥之别。 太子虽被下药,也是有感觉的,不得不承认,慕容嫣儿让他很尽-兴,身边的女人不少,取-悦他的也不在少数,能像慕容嫣儿那般让他酣畅淋漓的却是唯一的一个。 “太后,孙儿认同李公公所言,五弟黎王于情于理都该知晓事情的原委,嫣儿姑娘,孙儿会负责,五弟,我们本是手足,也是孙儿有错在先,孙儿绝不推脱,定会负荆请罪,直到五弟消气为止。”将黎王妃的称呼该为嫣儿姑娘,太子含沙射影的表明他依然坚守做下的决定。 李公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太子目光短浅,虚伪至极,仗着太子的身份,这就是摆明了要抢弟媳,还振振有词,补偿?滑天下之大稽。 2k网 第六十三章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将茶杯掷向太子,桂嬷嬷眼疾手快用身体挡了下来,额头上被瓷片划伤,鲜血顺着额角落在地面,桂嬷嬷连忙俯身跪下,太子从袖中取出手巾连忙帮她按住,心急火燎的吼着旁边的宫女,去将太医请来。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太子不顾及她的怒火和尴尬的处境,却一心关注一个奴才的安危,她用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若是可以,恨不得在太子脑门上狠狠的戳一下的:“你,当朝太子,未来的储君,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还要向然儿下跪不成,真是荒谬,难为这么多年哀家对你的悉心教导,就是让你为了个女人与兄弟反目嘛。”太后气的说不出话来,皇后轻抚她的背部,“母后,兄友弟恭才能家和,古人言,朋友妻不可欺,何况然儿与太子是手足之情,嫣儿又是然儿的妻子,如果能有一丝的余地,太子决然不会不顾念兄弟情分,已然木已成舟,您让太子如何才好。” 皇后心中更是冷笑不已,难不成太子破了身子的女人,还要黎王带回府里去供着嘛,这天下之人又该如何耻笑黎王,太后果真是老妖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只是一味的袒护。 太子能放低姿态,太后不解,李公公心知肚明,黎王那番下功夫调教慕容嫣儿,太子床上舒坦了,自然会对这个女人上几分心思,但凡有一分,黎王下面的计划就好办,“负荆请罪”可笑,黎王要的岂会是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太子算定,他是太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半生的心血,“负荆请罪”只要太后舍得,他也做不出来。 李公公从容的退出大殿,并未急着出宫,转身进入偏殿,向守门的小公公交代几句,趁人不备将一锭金子放入他的手中。 小公公眉开眼笑,揣进怀里,“李公公放心,这点小事奴才定然能办妥的。” 上官将军喝了几杯茶,忧心忡忡,女儿不知何时起对太子心思萌动,夫人不但不予以劝阻,反而积极促成此事,让他大为恼火。他手握兵权,一心远离党争,却无法避免后院起火。前几日的宴会上女儿未能如愿,他微微松口气,不想女儿执念太深,夫人也蠢蠢欲动。加之昨夜太后秘密传旨让女儿入宫,想来便是要询问其的意思,他本就反对,偏偏女儿执意于此。 女儿一夜未归,他匆忙赶来,惴惴不安,一个时辰过去了,连个传话的人都不见,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来人,本将军有急事面见太后,还望公公代为通传。” “大将军,太后这会儿正在为太子爷的事情犯难,您还是再等等吧,奴才给您备了些点心。”小公公不显山不漏水的丢出话引,大将军纵然驰骋沙场,也免不了被亲情所牵绊,他即便不顾及自己,终不能视女儿的幸福如草芥。 “太子爷和皇后娘娘可是都在?” “嗯,除此之外还有黎王妃、鹰王爷 和燕婷郡主。” “黎王妃?上官小姐昨夜给太后娘娘伺疾,晨起可曾听闻她是否离宫?” 小公公满脸惊愕,“伺疾?太后身康体健,昨夜在鹰王府歇息的,今早回宫的。再则,大将军玩笑了,上官小姐金枝玉叶的,哪里能随随便便的出现在这里,单是一个黎王妃已经让太后焦虑不安了,黎王爷马上要进宫了,太后娘娘正是左右为难,太子爷突遇这般尴尬,这会儿正难受呢,大将军若是没有打紧的事情,奴才以为还是换个时间请安的好。”看似替他考虑,委婉的劝慰。游离与这些达官显贵之中,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小公公点头哈腰,看似恭敬,不过也就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 小公公说出的话却把握的三分刚刚好,上官将军温怒的语气带着几分斟酌,“从未见到上官小姐?” “奴才昨夜刚巧守夜,今早,思宁宫突发些事情,还不曾换班离开,确实未见到上官小姐。” “主殿内所谓何事?” “这……”小公公面露为难之色,怯怯的退到一边不敢再言语。 上官将军“腾”的起身,荡过一阵儿劲风向主殿而去,黎王爷一副心事重重的急步而来,险些与上官将军撞个满怀,“臣眼拙,请黎王治罪。” 黎王一摆手,懊恼不已,“将军无错,本王有事,心不在焉,不是将军的错。” 两人再不多话,一前一后-进入主殿,上官不请自来,太后脸色阴沉,“老臣见过太后,皇后,太子殿下,鹰王爷,燕婷郡主,黎王妃。”一览无余的殿内,女儿的踪影全无,疑惑的目光直逼太后。 “上官将军即便有事,也不急于一时。”太后手心微微出汗,气息略微不稳,上官白至今不知去向,若是上官将军发飙,黎王又在当场,她真的难以断定能够掌控上官。 鹰王与上官齐名于墨国,都是不可多得的战将,燕婷一直不服气,父王的战功要让上官占去一半,淡淡的开启红唇,“上官将军好奇怪,太后祖母在处理家事,上官将军选择这个时候贸贸然的进来,本就有失体统,这里还是后宫,即便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也该清楚后宫之内,男子不能随便入内的规定。”太后心仪上官白,有意拉拢,太子妃之位,她也动心,太后却置之不理,既然如此,她找个人发发脾气总该可以吧。 “燕婷,放肆,鹰王时辰不早了,鹰王妃的身子不适,你跪安吧。”太后双眉紧锁,冷硬的语气不怒而威。 鹰王起身,“母后保重身体,燕婷不懂事,孩儿回去定然会管教,皇嫂,臣弟先行告退。” “燕婷年龄尚小,鹰王无需大动肝火。”皇后绵软的劝解,眉目间淡淡的暖意。 “燕婷告退。”极不情缘的行礼,她狠狠的瞪了慕容嫣儿一眼,都是这个多事的女人,害她被罚。她 从小喜欢马背上的生活,对女人的唯唯诺诺很是不屑,骨子里滥情和傲气一并存在,哪里会在乎这些人。 上官毫不客气,转身坐在鹰王刚才的位置,燕婷气的小脸发紫,刚要发火,被鹰王递来的目光生生吓了回去。鹰王自知战功与上官可谓并驾齐驱,可皇上心里永远偏颇上官,他虽是王爷,却是皇上恨不得即刻拔去的一根刺。 “老臣是来找闺女的。”开门见山,不留一丝余地。鹰王身体微僵,母后精明不假,却急于求成,眼下,三国之间虽相互制约,表面看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这个时候动手,无疑是要命的,弄不好就会被其他两国联合灭之,战事一触即发,皇子之间的团结合作最为重要,母后真真是糊涂了,隐忍这些年,还是看不透世间的俗物。 “白儿,何时入宫的?”太后故作诧异,柳眉微蹙,一副着实担心的模样。 “昨夜因着皇上召见,故而晚归,听夫人说,太后昨夜招了小女入宫伺疾,老臣当时也捉摸不透,按道理,小女得了太后青睐,照顾太后汤药也当尽心。事不凑巧,老臣的夫人又好巧不巧心内不畅,老臣迫不得已赶来,想请太后让小女先行回去,等到夫人身体见好,再入宫陪伴太后,可否?”斩钉截铁,目光迥然的盯着前方,太后微微侧目,似有所思。 “母后身体不适吗?本宫是越发的纵容你们了。母后,伺疾也是儿媳的责任,哪里能劳烦上官小姐,还是让她随上官将军先行回去吧,臣妾与嫣儿在也是一样的。”皇后娘娘入宫多年,上官一席话,她已然明了昨夜原定的女子绝非嫣儿,如若不然,她岂能被请到这里主持公道,如若那样,嫣儿能李代桃僵出现在这里,她倒是要高看她了,果然是痴心妄想成为太子府的人,黎王到底也是皇子,这水是彻底被搅浑了,她倒是有心瞅瞅,太后精心布局的这场好戏该如何收场。 “说到侍疾,哀家倒是想起来了,果真是上了年龄,总是爱忘事。上官将军,昨夜哀家去了鹰王府,已然命人送她出宫,难不成现在还未回去。”太后故作惊讶,呆愣的表情似乎真的如她所言。刚才是未见,这会儿又说走了,说谎都能这般动容,还真是难得。 “太后,能否请出昨夜送小女回家的公公或是侍卫,臣要问上几句,毕竟小女至今未回。彻夜未回,对女子的闺誉不利,还望太后成全。”上官将军的忍耐到了极限,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战机,他掌控的游刃有余,一个后宫心计算尽的主子,还不放在心上。太后的心狠手辣,他见识过的。正因如此,这么多年,太后处处示好,他从不为其所动。将来皇位的更替,自有皇上定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尽到本分即刻,绝不会逾越。 “上官将军,你在质疑哀家。”太后厚颜无耻,上官毫不畏惧的迎上去,目光灼灼,眼底冰冷一片,怒气溢于言表。 2k网 第六十四章 太子低沉清润的声音,响彻耳畔,不冷不淡,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太后说的极是,上官将军,本殿下也是恍若隔梦初醒。”太子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皇后憋着笑,用锦帕遮掩口鼻,假意轻咳两声。 虽猜到事情的始末,但摆与眼前,还是忍不住心悸,慕容嫣儿才是昨夜上了太子床榻之人,那他的女儿呢,太子不喜白儿,也未必钟情于慕容嫣儿,不然黎王哪里能娶得走,不言而喻,这里有人不着痕迹的动了手脚,偷梁换柱,是谁?能将老奸巨猾的太后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无暇去顾及,他的女儿现在身在何处才是最重要的,目光下移望向黎王。 弟弟以臣子之礼见哥哥,却绝口不提“妻子彻夜未归之事”,而且他的态度恭谨却不卑微,眼神清亮,脸色淡然,通身的书卷气让一袭青衫宛如雨后修竹,清逸挺拔,风过不折,雨过不污,似剑锋而不外漏,微垂亦不自卑,比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这天下还未必是太后能掌控的,上官将军忽然大彻大悟,“老臣还会再来的。”愤然拂袖而去。 “然儿,哀家愧对于你,今日之事想必你已听说,事已至此,哀家听凭你的处置。” 皇后诧异,太后护着太子是真,皇家之内明争暗斗皆是司空见惯之事,太后漠视规矩,公然偏袒太子,若传出去,势必让皇家遭遇百姓的质嚼。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黎王处置她,皇上怕都不敢,“母后,你是气糊涂了,这是孩子们的事,与您何干。” 皇后起身一步步走下来,伸手拉住太子,缓步走向黎王,“然儿,你母妃早逝,本宫对你责无旁贷,这几年有他们的,便也有你的,从未厚此薄彼,今日之事,本宫汗颜,太子作为兄长,失信与你,该罚,本宫不会袒护。可终究一个巴掌拍不响,黎王妃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太子的房内,你是臣弟,也是丈夫,这事你决定吧,嫣儿、太子和你都是本宫的孩子,无论伤及哪一个,本宫都不忍心,可本宫不能因此将此事不了了之,本宫要还你公道。” 墨卓然精雕细琢的脸上冰封般的冷硬,轻轻吐出八个字,“负心薄幸,乖戾寡义。” 慕容嫣儿如筛糠般抖动,入府多日,黎王的性情狠烈决绝,心思诡异,并非常人能够掌控,舍弃颜面,将她送到太子的床上,岂会是为了“负荆请罪”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结论。 滔天的恨意席满全身,心口撕裂般的疼痛,慕容嫣儿匍匐在地上,顺势将愁绪埋进冰冷的地面,他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能用“恨字”掩过吗? 淡浮涩意的笑容,嫣儿压制着怒气,她深知黎王的手段,决不能急躁,迎合他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太子对这个弟弟有的多是五年前的印象,质子回国,他也只是礼节上的问候安抚,从未真正的去 了解这个弟弟五年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黑眸微眯,寒光乍现,嘴角勾过一丝男人寻味的讥讽。这八个字,无疑将他推入尴尬的境地,太后风淡云轻的劝退上官。这种局势,上官占不到半点便宜,倒不如赶紧着手寻找女儿的下落,既然出宫,总能有些眉目。慕容乾大势已去,即使当初大权在握,也不甚在意的人,还需要在落魄之时如此煞费苦心? “五弟,皇兄汗颜,听凭处置?”太子看似情绪低落,不过都是做给他看的罢了。 过了许久,这静谧而华贵的屋子里,才响起了一声淡而轻的叹息:“皇祖母,母后,父皇在书房等儿臣过去,儿臣告退。”墨卓然丢下一屋子的人转身向门外大步而去。 “然儿,你是要让哀家跪下来求你吗?”太后咄咄逼人,丝毫不打算就此放过黎王,明明知晓,这种尴尬的境遇,任谁都难以压制怒火,恨不能杀人的冲动,却要让人忍气吞声,甚至于违心成全,太后这是拿个孝字来施压给黎王。 墨卓然忽然回身,在太子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轰然下跪,“皇祖母,你还要怎样逼迫孙儿才能罢手,慕容嫣儿是您让父皇下旨赐婚给四哥的,我有悖常理,与四哥调换了新娘,本以为娶到了自己心爱之人,呵护备至。她浑然不知,一觉醒来与太子成就了鱼水之欢,您不思责罚当罚之人,却苦苦相逼,要孙儿惩罚与您,这将陷孙儿于何地。太子犯错,他是储君,孙儿没有资格责怪,您为了让我说出一句原谅,要到一封休书,竟要逼迫孙儿与不孝之境,太子是孙儿,难道我就不是吗?” “胡闹,朕希望你们兄弟手足相顾,居然做出让人不耻之事。”明黄的色彩沾染了阳光的余晖,愈发的刺眼,一排排奴才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可见皇上来的时间不短,上官去而复返,脸上一瞬而逝的踌躇被黎王瞧了个仔仔细细。 “太后,臣刚才查过宫里出入登记,小女上官白昨夜入宫,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出宫记录。臣斗胆,请皇上为臣做主,太后心善不愿为难身边的奴才,臣不能苟同,小女是臣的命脉,不寻回小女,臣死都不会离开思宁宫。”太后双手握紧扶手,苍白的脸色怒目而视。黎王已让她束手无策,上官喋喋不休,皇上势必要彻查到底。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上该有的礼仪自然不会废弃。 “皇上日理万机,是臣妾的疏忽,后宫之事也要劳烦皇上费心,是臣妾的不是,请皇上责罚。”皇后微微俯身,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迎着春日的微风,衣摆微拂,风韵更甚。 “皇后何错之有,都是这个逆子惹得是非。”他们是少年夫妻,又是两情相悦,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从不厌弃,怎么会为难发妻呢。 帘子晃动在他冷峻的面上滑过一串光影,照的那唇角一丝 笑意尤显温和,转身落座望向太子,怒火中烧,他还在壮年,太子就打起武将的主意,难不成当他是个死人嘛,“逆子,那是你的弟媳,你就是饥不择食,也该懂得伦理尊卑,真真是想气死朕嘛?” 太子重新跪下,向皇上磕头请罪,太后心疼,恨不能代替他跪着。 皇上握着皇后的玉手,轻声安慰着。越是看着两人伉俪情深,太后心气越大,“上官将军去而复返,原来是质问哀家来了,也罢,皇上是九五之尊,哀家老了,不中用了,皇上若是觉得思宁宫让人嫌弃,就关了吧,哀家搬去鹰王府就是了。”胡搅蛮缠是太后惯用的伎俩,皇上多数也是得过且过。 “太后,您是皇上的母后,天下母亲的表率,臣以为,太后宅心仁厚,定然理解臣思女心切,还望太后细细的查问臣女的下落,臣感激不尽。”上官跪地,言辞凿凿。多年征战沙场的老将,没有他们,哪里来的太平盛世,皇上自是心疼他们的,国家的稳固还要依靠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何况事件本就是太后谋算的,若不给上官一个交代,何以安抚忠良。 “哀家今日若不能给上官将军满意的答复,将军怕是要将思宁宫翻过来了。” “臣不敢,臣一门忠烈,甘愿为朝廷效力,战死沙场。” “来人,将昨夜执勤的奴才和侍卫带来,让皇上询问。”太子与黎王退后几步,坐下来,奴才们重新换水上茶,慕容嫣儿身份特殊,处境尴尬,只是向旁边挪了一米,继续跪着。 呼啦啦进来一波人,俯首跪地,多是战战兢兢,皇后于心不忍,后宫权力之争,倒真真是难为了这些个奴才,往小了说是受些责罚,替主子受过,若是严重了,舍了性命,又有谁能记住他们,不过是如蝼蚁一般残喘而活罢了,皇上不怒而威,原本紧绷的气氛更加的阴沉,“朕问你们,昨夜上官白小姐可有来过?” “奴才回皇上,上官白小姐确实来过。” “冯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照顾太后多年,稳重得体,朕信得过,你来回话,昨夜,上官小姐何时离开的,由谁将上官小姐送走的?”皇上打破沙锅问到底,一副势如破竹,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架势,让太后都有些拿捏不准,莫不说跟了她多年的奴才,一边是要尽忠的主子,另一边则是问鼎天下的君王,弄不好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越过褶皱的皮肤滴落在大殿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显得尤为刺眼。冯嬷嬷心如明镜,上官小姐根本是人间蒸发,她们均不知道人在何处,如若实话实说,太后绝不会轻饶了她,太后一手导演这幕,就是为了巩固太子的根基,皇上正值壮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父子间的矛盾越积越深,于太子不利,太后岂会不清楚。 2k网 第六十五章 双手沾满汗液,额上浸出汗渍,密密麻麻的汗珠汇集成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鬓角一路滑下,落在华贵的衣裙上不着痕迹的晕染了一小片。相比于冯嬷嬷的局促不安略微好了些。 “冯嬷嬷,听闻你的孙儿身怀超群的武艺,今年夺得了武状元,皇上不日就要在大殿上召见,想必冯嬷嬷着实希望他能出战沙场,为朝廷效犬马之力。” 上官稳坐长椅的尾部,身边摆着一只楼空雕双螭戏珠纹的大鼎,鼎内焚着红罗碳和香饼,丝丝缕缕的轻烟带着暖暖的热气和素馨香的味道在殿内扩散开来。 “老奴仔细想过,太后离宫之时,老奴去预备马车,并未在思宁宫。老奴的孙儿能蒙受皇恩浩荡,龙颜垂怜,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为国效力是他的本分。”冯嬷嬷用衣袖擦拭着汗滴。 横竖是个死,冯嬷嬷豁出去了,她心心念念跟了太后几十年,孙儿不犯大错,求太后恩典,还能有条生路,上官手握兵权又怎样,太后的势力渗透整个朝野,她如履薄冰的跟了这么些年,决不能功亏于尽。 “桂嬷嬷昨夜可在太后身边伺候?” “老奴跟随太后多年,昨夜太后身体不适,上官小姐伶俐活泼,太后就是想着让小姐来陪着说说话,不想太子匆忙赶来探望,小姐是未出阁的闺秀,深夜不易于男子单独见面,太后便命奴婢将小姐带到出宫的马车上安置,那辆马车本就在队尾,出宫后,老奴嘱咐车夫将小姐送至将军府,刚才奴才去问过,车夫至今未回。” 不愧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对答如流,思路缜密,“皇上,白儿的事情交由衙门去核实吧。皇上日理万机,至今书房内的奏折还未过半,是老臣逾越了。” “上官将军,稍安勿躁,朕命令有京兆尹速速寻找令千金的下落。天子脚下,朕相信,还容不得他人如此放肆。” “父皇,儿臣有罪。”黎王屈膝下跪,太子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这个看似软弱无能的五弟终究要出手了。 殿内四周站着十来名宫女太监,个个低头敛目,噤声屏气,连一声咳嗽都不闻,皇上正中端坐,太后位居左侧,皇后一夜未合眼,牵挂着晋王。皇上俊眉轻佻,深邃的眸底滑过一抹担忧,随之涌上温柔的宠溺。 黎王心内苦涩,母妃出生低微,如尘埃般生活在这吃人的后宫中,卑微屈膝,依旧没能逃脱被人算计的命运,他淡定的鹰隼闪过一丝愤慨,转瞬即逝。 太后搬弄权势这么多年,多半是皇上纵容。养尊处优,身居高位久了,野心膨胀的不可收拾,历代君王都是踩着手足的尸身上去的,这点不夸张。先皇如此,当今皇上也不能豁免,下一代更是这样,身在帝王家,儿子越是优秀,隐患越大。 权利与女人,就是男人之间最好的筹 码。手足相残,反目为仇,皇上最不能容忍和看到的,太后却要不惜余力的让太子变成残害兄弟的刽子手,太后有胆识触碰皇上的底线,想必是看中上官的实力,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母后,听闻您身体欠安,是朕疏忽了,太子,衣衫不整成何体统。”目光淡淡的扫过跪在地上抖做一团的慕容嫣儿。 虽是夫妻一场,她心如明镜,黎王将她拱手相让必然要拿到他想要的回报,而她这枚棋子失去了作用,他还会念及旧情留一条活路给她么。不会,以墨卓然的狠绝,决然不会的,不行,她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双手微微轻颤,白皙的小手猛然拽住太子的衣角,只是轻轻的拉着,像是汪洋中,好不容易抓到一块浮在水面的木板。 轻颤的身体,由上而下,隐约可见的红痕,太子冷淡孤傲的性子有了一丝动摇,皇上最厌烦没有担当的男人,“父皇,昨夜儿臣喝了些酒,便在太后宫中歇下了,早上醒来,五弟妹与儿臣同榻而眠,儿臣不是有意推卸,醉酒之后,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儿臣知晓,男人应当担待的责任,正如母后刚才所言,儿臣愧对五弟,愿意一力承担责罚。” “皇上明鉴,儿媳昨天明明在黎王府睡下的,晨曦睡梦中被吵醒,莫名其妙的就在太后的寝宫里,儿媳纵然有天大的胆子,决然做不出这等有悖伦常的事情。”心火越烧越旺,燃起她求生的本能,眸中掠过诡谲的光彩。 黎王冷若冰霜的脸上阴沉一片,“父皇,儿臣连夜责令京都衙门找寻嫣儿的下落,一夜未果。不想,太后宣儿臣进宫,却是这样不堪的一幕。儿臣虽被送往北国当了五年的质子,心中从未怨恨过亲人,有国才有家,儿臣身为皇子,与生俱来便要背负维护国家安定的职责。今日,太后要儿臣因此事对她老人家惩罚,儿臣宁肯让世人耻笑,也决不能做出违背孝道之事,请父皇成全。” “咚”响彻耳边的声音,黎王直挺挺的跪下,此事不管是谁的算计,太子都是理亏的。太后脸色青白交加,黎王这是公然打她的脸面。太子犯错,长辈不去小惩大诫,却要苦苦为难一个无辜之人,朝中上下若是皆因此事对太子有了成见,就大事不妙了。 皇上眉头深锁,这件事显然太子和慕容嫣儿都是被谋算之人,倒是帮了他的一把,若是让太子与上官联姻,事情或许会背离他的掌控,即便上官足够忠心,终究抵不过权倾天下的诱-惑,黎王,这个儿子,他是看不透了,“太子,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父皇,儿臣作为兄长不能做到兄友弟恭,此事虽事出有因,儿臣却是铸成大错,请父皇处罚儿臣,儿臣绝无怨言。太后不想我们兄弟不和,原作替罪羊,平息此事,心意虽好,却忙中出错,让五弟心寒,请父皇体谅。” “然 儿,说说你的想法?”高高在上的父皇,打小时候有了记忆以来,那个男人何曾细语帖耳的跟他说过一句话,或是将他抱在怀中轻哄过,五年前,毫不犹豫的将他送至北国,生命几次差点丢掉。只有那个纯真的晴儿以诚心待他。 他发下重誓,一旦回国,必要讨回他们欠他的,权势蒙蔽了双眼,一味想要站在顶峰俯视天下,失去了方大彻大悟,没有晴儿,何人能与他并肩欣赏这世间的美好。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生生的被逼了回去,“父皇,古人有成人之美,儿臣也想效仿。” 皇上深邃如海的眸子微微一紧,有一缕复杂的光芒一逝而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明明看到墨卓然克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太子失德,派其前往枫林寺诵佛一年,黎王妃不守妇道,有违伦常,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再入皇家。” “父皇,儿媳是冤枉的,求父皇开恩。”泪水扑簌簌的下落,顾不得颜面,跪爬着向前,恨不能抓住皇上的衣角哀求,侍卫们伸手拦下她。 黎王薄唇轻扬,一抹邪魅至极的笑漾在唇边,布满血红的黑眸,眯了起来,“父皇,嫣儿是儿臣心仪多年的女子,她不喜儿臣,太子哥哥风华正茂,儿臣隐疾不知何时能好,儿臣想做回月老,成全他们,请父皇看在儿臣诚心诚意的份上,恩准可好?” 这个儿子从小便被忽视,晋王生下来便身体羸弱,皇后每每难受,他总是独自饮酒,也是那次酒后失控,才有了这个儿子。担心皇后不悦,一直疏远他,五年前,墨国战败,毫不犹豫的将他送往北国做了质子,他的母妃以死明志,都不能让他改变心意。 皇家的冷清着实伤了这个儿子,“就依然儿的意思,慕容嫣儿削去黎王妃,从慕容家族中除名,贬为太子府侍妾,今生不得孕育子嗣。” 慕容嫣儿跌坐在地上,女人若是不能生下孩子,容颜老去之时必会孤苦伶仃,惶死去。 “太子不在宫中,由黎王暂代太子职权,统领三军操练。”余音绕梁,黎王握紧的双拳微微松开,太子身躯僵硬,军权被夺,等同于无形间削弱了他的权势,一年,可以改变很多的事情,同样能把人的命运从卑微变得贵不可言。 皇后的笑容怔住,走过细水流年,相拥着度过平淡岁月的夫君,那个握着自己的手带给她无尽温暖的人,做出的决定却是这般的不近人情。慕容嫣儿手无缚鸡之力,自小娇生惯养,高傲的不可一世,若为正妃,还好。说是太子府侍妾,得宠,日子勉强过得去。不然,太子府后院的那帮女人还不知道要将她作践成怎样?没有子嗣,慢慢长夜,红颜老去,到死连个奴婢都抵不过。凄凉的目光扫过他的夫君,最是无情帝王家。转念一想,慕容嫣儿曾经那般祸害晴儿,这也是她最有应得。 2k网 第六十六章 “皇上,臣妾膝下无女,以往嫂嫂带着嫣儿入宫,也曾想要将这孩子留在身边,天意弄人,不想遇到这般不堪的境遇。臣妾想来,昨夜之事多有蹊跷,嫣儿一介弱智女流,宫苑深深,岂是一个女儿家能随意进来的。慕容乾丁忧在家,精神恍惚不定,再则,此罪有辱皇家,定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何况,他如今自顾不暇,决然不能做出这样拙劣的事情。太子妃一位至今悬空,太子重情重义,兄弟手足岂有不顾念之礼,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明察。”皇后思索着,她再添把柴,慕容嫣儿入了太子府想必会活得更精彩。 “是呀,皇儿,皇后说的有些道理,哀家的寝宫岂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要瞒过层层守卫,可见哀家这里是极不安全的。”难得两个女人能一致对外,却都是为了维护至亲之人。 “此事,朕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定会安排查清原委。你们心中皆有要维护之人,可曾想过,然儿也是朕的亲子,朕已经让他受了五年的委屈,决不能再让他受制于人。如若不处置太子和慕容嫣儿。然儿,七尺男儿如何立于着天地之间,名节与女人比命还要金贵,那尊严对于然儿就可以全然不顾吗?”慕容嫣儿顶着侍妾的身份,入了太子府,用不了多久,府里的侧妃就会让她生不如死。太子被夺了军权,若还不知悔改,便是被废了。 黎王眼眶里很不争气的浮起丝丝氤氲雾气,覆着一丝暗沉的俊逸面孔,他眉宇间还有着隐约的痛楚。可以想象出他这几年是如何艰难度日的。 “朕意已决,不必求情。”冰冷的语气从他的口中绵绵而出,几分质问,几分伤感,皇后温柔的目光望着皇上,太后脸色铁青,却也无力反驳,黎王果然好手段。 皇上和皇后起驾回宫,慕容嫣儿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太后阴冷的目光恨不能将她凌迟处死,太子颓废的向后退了几步,刚才的稳重淡定荡然无存,父皇等同于将他与黎王放在了一条线上,他若再有犯错,太子之位就要易主了。 他就像在漆黑、寒冷的夜里看不到一抹光,置他与困境的人或许就是黎王,大梦初醒,抬脚将慕容嫣儿狠狠的踢到在地:“黎王许了你多大的好处,你居然能这般帮他,你觉得将本宫拉下太子之位,你们就可以双宿双飞,做梦。” 慕容嫣儿泫然欲泣,早已顾不上疼痛,咚咚咚的一直磕头:“太后娘、太子殿下,嫣儿就是再蠢笨,也决不能帮着黎王,嫣儿也是受害人。”她被慕容府除名,离开族里,她便是如蝼蚁般寸步难行,不要说太子厌弃她,就是太子府的丫鬟都要比她高贵的多。 太后一步步的从台阶上走下来,就像是从黑暗中缓步出来的人,阴冷的笑意连连,唯独眼眸中是冷冷的一片:“那也不见得,若黎王得了这天下,你就贵不可言了。” 慕容嫣儿有苦说不出,黎王只会让她活得更凄惨 “你们定要相信我,嫣儿对太子,绝无二心。” 桂嬷嬷去了许久,此时回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太后娘娘,老奴都预备好了。” “给她灌下去,告诉太子府的那些女人们,取个乐子无所谓,别那么快弄死了。”太子甩袖而去,她喝下那碗苦涩的药汁,这辈子是不能再孕育子嗣了。 她被两个侍卫拖拽着,毫无尊严的丢进太子府,黎王站在皇城之上,俯视马车扬起的灰尘,嘴角挂着轻蔑的恨意:“李公公,安顿太子府的人,让他们照顾些,本王留着她要给太子致命一击。” 陡峭的山峰,齿冷森寒,放眼望去,苍茫一片。战王呆滞的目光异于常人,墨量寸步不离的跟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太子失势,现在朝中黎王的呼声很高,晋王出事后,皇上正在调派人手去往边疆,看这意思,是要八王爷回来了。他这些年在外历练,您与他在武将排位上不相上下,八王爷倒是个果敢磊落之人,至于黎王,您不得不防了。” 他此次是奉命找寻晋王的下落,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山顶,望向山下的深不见底的深渊,他微叹:“可有找到晴儿的下落?” 白雪染地,雪中寒梅,诧然如生,冰清玉骨,战王冷然独立,孤寂的身影无限放大,墨量如实回禀:“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老奴将人都撒了出去,甚至于动用了晨曦楼的势力,都毫无结果。王爷可曾想过,晋王妃会不会撒谎。” “不会,本王相信她。” “她若是太子的人,我们控制住她,是否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晴儿小姐的下落,毕竟,我们这般守株待兔,得不偿失,若是让太子察觉,晴儿小姐怕就留不得了。”墨量的担心着实有可能。 战王的脑海中浮现出晋王妃清冷而瑰姿妍丽,丝毫不若世俗女子娇柔媚态的模样,摇摇头:“她不可能是太子的人,那样的气节是骨子里天生带着的,太子驾驭不了,有怎会甘当棋子呢。” “回将军,下面找到一具女子的尸体。”气喘吁吁爬上来的侍卫,军服上结着厚厚的冰凌,冬天的棉服因着潮湿的关系,缩成了一团,手上划出很多的血口子,肉往外翻着,让人不忍看下去。 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墨量闪身上前,仔细检查,战王不急不缓,蹲下身子,伸手摸过她的脸庞,手下触感平整,复杂的内心稍稍安定。 黎王得到消息赶来,颤抖的双手伸展又握紧,握紧又伸展,反复几次,眸中升腾起雾气,模糊一片,手滑过她的脸庞,落在她雪白的颈上,“下面只此一具尸体吗?” “是,属下翻遍了这里,不会再有别的。”侍卫察觉到王爷的情绪,却不敢多言,他们在下面遇到了狼群,若不是事先带了盾牌和弓箭手,这场生死搏斗,他们未必能 全身而退,可想而知,晋王若真的出事,尸骨无存也是极有可能的。 泪水顺着眼角,寒风拍打他脸部的轮廓,晶莹的冰滴随着泪水的痕迹迎着初升的朝阳留在了黎王的脸上,李公公从未见过王爷这样大喜大悲的动容,“王爷,要赶紧找到晋王爷的下落,皇后娘娘焦急如焚,皇上更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李公公生怕黎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过激的举动,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先前努力的一切就要付之东流了。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定要找到晋王爷,有知情者,本王重赏。”黎王铿锵有力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之中,不知情的人还真当是兄弟情真,只明眼人清楚,晋王若不在了,黎王就离太子之位又近了一步。 看着他们相继走远,墨量刻意压低声音询问:“将军可是看出了什么?” 圣元神采奕奕,眼神晶亮闪烁如星辰般越发虚幻缥缈:“晋王妃还活着,知会晨曦楼,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晋王,我们绝对不能让黎王抢得先机。” 晋王身上带着玉牌必须拿到,皇上虽然给他们几个兄弟各自刻了一块,但他们兄弟都清楚,皇家多年来积蓄这一批宝藏,要用在急不可待之时,玉牌上刻着的图案就是宝藏的地图,要和在一起,到月圆之夜的温泉之中方能得到解析。显然,晋王身上的那块尤为重要。一旦缺失,便是再无法寻回的。 “墨量,其实,我能感觉到晴儿还活着,而且是安然无恙的。因为,三年前,战王府出事之前,我曾经在晴儿的身上下了痴情蛊毒,我为母蛊孕育着,晴儿身带子蛊,她若出事,我也不能独活。” 清峡谷,位于北国南面,乃通往墨国的必由之路。 清晨白雾,宛如天边仙气,将一切都刻画的如同绝美的仙境一般。 远处,敲锣打鼓声幽幽传来,在空灵的谷中不断的回响,伴随着皑皑雪山上的苍鹰的振翅声,演绎着天然而欢庆的乐曲。 晴儿一早被晋王抱进马车,路上颠簸了一阵子,她披散着头发,趴在窗户边上,撩起车帘,看着眼前的美景,不惊诧异是不是走进了幻影之中。 晋王将一直捂着的海鲜粥端给她:“趁热吃点,一会儿要上山,怕你耐不住冻,在哭鼻子。”话语中满满的宠溺。 清丽的剪水眸里有一种白莲的清纯味道,那仿若是新生婴儿一般的皮肤莹润光滑,纤长的睫毛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之下而紧张的扇动着,粉嫩的唇瓣透着一股莫名的羞涩,晋王是越来越喜欢她的真容,伸手将她耳边的几缕发丝帮她弄好,取出怀中的玉簪,简单的帮她发。 霄汉苍茫,红尘初妆。晋王记忆中一切的繁华与哀伤,都随着辘轳车辙碾碎在了前往北国的路途中。从前锦绣成堆,奢华争斗的前程往事,在遇到晴儿的那一刻起,注定成为无需追忆的过去。 2k网 第六十七章 “我们失踪多日,祖母那里还说点,肯定会瞒着的,老人家身子骨不似几年前的硬朗了,断然受不得刺激。倒是你母后,也要封锁消息嘛?” “为夫已着人回京城去禀告母后,你且放宽心,母后会担心不假,可我们母子身中蛊毒,母后自是知晓为夫安好,不然母后此时蛊毒发作,也只能卧于床榻之上了。” 晴儿早就猜到,他定是有所动作,才能四平八稳的陪着她游历着雪山美景。她 落崖前不曾想过与这厮会有如此后事,现在细细观察,这厮倒也不错:“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的娘子,我未来儿子的母亲,其他的,不重要。” 雪白的狐裘大衣不带一丝杂质,晋王将晴儿抱下车,摸着身上手感润滑的狐裘:“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刚到那晚,为夫就命人去做了,你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新做的,喜欢哪件就换着穿,不喜欢,为夫再让他们赶制。” “这件狐裘大衣色泽莹亮,手感丝滑,暖融融的,花了不少银子吧。”晴儿思索着,这件衣服放在现代,少说十几万吧。 晋王将帽子给她扣好,仔细瞧瞧,觉得没有遗漏了,才牵起她的小手,往山上的方向走去:“这里虽是冰天雪地,常有白狐和白狼出没,却是很难碰到的,更不要说猎到了,少之甚少。为夫也算有些运气,曾遇到过两次,这件狐裘大衣,用料是为夫这些年在边境狩猎偶尔得到,积攒下来的,这边的天气,若是不穿狐裘,会被冻坏的。” 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错综复杂的脚印随着他们身影的向前,而不断退后,蜿蜿蜒蜒竟看不到尽头。 登上高处,一览众山小,视野尤其开阔。晴儿深深吸口气,转身望向身后的晋王:“真美”。 “景美,人更美。” 山石的陡峭和棱角都被白雪覆盖,森冷的寒芒在白雪的遮掩下,更显得纯洁淡然,远处点点红色,或许就是傲雪红梅的绽放了。晋王的伤倒是彻底好了,背上却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疤痕。晴儿本想配些去除疤痕的药膏,晋王却拒不接受,他说要留着是个纪念。 晋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老七的那块玉牌,回去就还给他吧。” 她神色略微停顿,复又点点头:“嗯,本就不打算要,只是搞不清楚怎么还回去。” 晋王拉着她堆了大雪人,两人手舞足蹈似孩子般欢快的嬉笑着。 战王回到将军府,墨量将一个精致的礼盒递过来:“刚才晋王府的墨宝亲自送过来的,本要亲手交于王爷,只是宫里来了消息,他不得不走,临走时,一再嘱咐老奴将这个亲手交于您。” 战王绕过书桌,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墨量倒吸一口凉气,战王摸着温润剔透的玉牌,舒心的笑了,“四哥运气不错,她不是太子的人,找到他们的下落了?” “王爷,已经有些眉目了,晨曦楼那边得到消息,再确认后便会递过来。” 夜深更漏,风凉露重。战王最近也不知什么缘故,会时常想起那个占着晴儿身份的女子,面具下的容颜似曾相识的错觉。 皇后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兴奋,墨宝匆忙进宫,宫殿内只有凤儿,柳舒安排在殿外守着,墨宝屈膝而跪:“皇后娘娘,王爷和王妃都平安无恙,王爷让人传话,娘娘大可安心了。” 盘旋与皇后心口多日的愁云终是烟消云散了,她抿了口茶,向凤儿扫过一眼,凤儿快步走到宝叔身边,将荷包塞进他的手里:“本宫赏你的,无需推辞,他们小两口不在这些时日,你一如既往的打理王府,外面找寻的人也不必撤回来,继续就是了。” 宝叔恭敬的应答,“娘娘,慕容府那边要知会一声吗?” “老太太是沉稳的,又素来偏爱晋王妃,听闻她这段时间病卧在床,本宫会让人去看望,顺便把消息透漏给她,其余人,一定要闭紧嘴巴。” “老奴晓得,王爷出事前,曾让老奴查访慕容嫣儿外祖家的事情,老奴得到些消息,仿佛与黎王有些关联,老奴不敢妄加揣测,还请娘娘示下。” 皇后娘娘凝神望向远方,眸光中带着对故人的思念,“宝叔,小王氏的行踪你让人跟着,本宫怀疑,他王家还有人在,大夫人最近也为在京城活动,她们姐妹俩对晴儿有颇深的误会,无论如何,本宫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晴儿,若紧急关头,可将她们姐俩一并除掉,以绝后患。” 夜,天色清朗,星空静美,层层叠叠的流云忽卷忽舒,有些朦胧。 山道悠长,到胖的树下枯枝摇曳,颇有些阴森森的毛骨悚然,黑暗中静静的立着三人,面对上百人的坟头,她们齐齐的跪下,王阚智将冥币点燃,一张张扔进火盆之中:“娘,孩儿来看您了。” 王氏和小王氏脸上没有一丝泪痕,只是木讷的跪在那里,王阚智絮絮叨叨的:“娘,您放心,孩子但凡有口气在,此仇定然是会报的,这两个妹妹虽不成器,我作为兄长断然不会扔下他们不管,您放心就是了。” 小王氏撇撇嘴,心中不忿,她虽被送到了家庙,可她有个好儿子,定然会来接她的,斜着看了王氏一眼,她这个姐姐是被夫家休妻的,只有一个女儿,都自身难保了,这辈子就这样了,断然翻不了身的。 大哥活着不假,可幕后之人为何要灭了王家,还是个迷。大哥一旦露面,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说,还说保护她们,不拖着她们去填坑就是好的了。 她努努嘴,不屑的瞅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越看越烦躁。王氏留意到小王氏的变化,以往她是慕容乾的夫人,这个妹妹恨不能日日贴上了。 世风日下,她不再有往日的风光,她是弃妇,甚至作为王家未眠之人,还可能成为幕后之人要下手的目标,她捧在手心里的女 儿,居然那般对她,寒心、失望、心死都还是次要的,她以后只能依赖这个兄长生活了。 她望着看不到边际的坟头,连个墓碑都不曾有,她们也只能深夜来祭拜她们。 王阚智早就洞悉两个妹妹的心思,他偏不如他们所愿,尤其是小王氏,她身后的木家势力在那里摆着,木威远文武双全,皇上的几个公主都到了婚嫁的芳龄,依着木家的门风和木威远的才情,机会都是很大的。 王阚智经商多年,也培植了些幕后的力量,深知官府若是无人,他们不等查出幕后之人,便会被人斩草除根,他们兄妹心不齐,可他不能让小王氏置身事外。 几声乌鸦的啼鸣,让小王氏生生打了个机灵,跌坐在地上,紧紧攥着王氏的手臂,哆哆嗦嗦,“大哥,我们祭拜完就赶紧走吧,这里阴森恐怖,好人的。” 王阚智判断声音的来源,安顿王氏,照看好小王氏,王氏清楚,王阚智不过是怕小王氏偷偷跑了而已。 王阚智猫着腰向西边的杂草丛而去,夜幕的遮掩下,两个身影从枯树后走出来,王阚智上前行礼:“王某等候多时,还请贵人帮忙。” 三人的身影被月色拉的很长,直到小王氏昏昏欲睡,王阚智才带着她们向京城外赶去。 漫天的大雪又开始施孽了,铺天盖地让你看不到边际,就像风也带了刀一样的寒洌,才吹到脸上,便让人喘息不上来,只有湛入心骨的寒冷。 黎王止步于此,雪越下越大,盖满他的全身,不仔细,还以为山顶何时建了一座人体雕塑,一动不动眺望远方。李公公默不作声,好不容易等到晋王府的人走了,王爷才现身出来,不过是缅怀慕容晴儿。心下沉甸甸,当初要是他不隐瞒真相,黎王娶得是慕容二小姐,王爷的悲痛是不是就能避免了。 深深的自责,慕容嫣儿不能成为王爷的助力也就罢了,居然差点亲手毁了王爷。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王爷努力了那么久,忍辱负重活到现在,触手可得的幸福,因为他的目光短浅生生给断送了。 “王爷,老奴有罪。”松软的白雪承受了他的压力,也掩盖了双膝跪下的声响。 黎王终于有了动作,眨动着灿若繁星的双目,从怀中掏出玉蝴蝶,深情的抚摸,“李公公,人无完人,孰能无过。你一心为我,如今慕容乾大势已去,太子的兵权,我拿到了一半,这么多年的潜心安排,一朝得到,却也发觉心空了,没有了她,我要这些有何用。失去了方知珍贵,李公公,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就该如此?” “王爷,定要保重身体,娘娘临终前曾与奴才交代,你与慕容二小姐是夫妻缘分,只是多些磨难罢了,宫里不是也没有找到小姐的尸体吗?说明老天爷被您的诚心撼动,小姐福大命大,只要活着,老奴以为,你们终有相见的一天,到时候,王爷站在高处,才能更好的庇佑小姐呀。” 2k网 第六十八章 面沉如水,不苟言笑的面容下是悲痛万分,牵挂无限的难耐,黎王对着崆峒的山野怒吼,“晴儿,我错了。”回音绕耳,树枝上的雪花震落了一片,余落孤单的身影与雪色融为一体。 天光水白,冰面亮如镜子。漫山遍野的枯草在白雪的覆盖下偶尔有些露头的,形成细小的圆点。苍墨高原上的寒风将战王的头发吹散开来,一圈一圈打着旋儿,白茫茫的原野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到了跟前,墨量利落的下马:“主子,您到了。” “你说的就是这里,北国与墨国的边际,好精致,四哥不愧是个风情人物。” “主子,再有两里地,就是晋王的院子。” 战王身下的战王使劲踢踏着地面的白雪,一会儿的功夫,杂乱无章的蹄子印记到处都是,“既然来了,本王也想同四哥好好叙叙旧。” 清晨的寒风格外刺骨冰冷,十几匹战王从小道上飞奔而来,一色的汗血宝马,真真是让人咋舌。 晋王的眸子在淡而幽泽的日光下显得越发的深邃幽深,仿若泌了暗而润的月华,晴儿与他四目相对,只觉得心神一动,她能准确的断定,晋王在生气,他不欢迎战王的到来。 战王将马儿丢给身边的随从,几步上前拱手行礼:“四哥,宫里都找翻天了,凡是您派出去的人都下了山底,却不想你们在这里逍遥快活,北国冬日的风情,果真是个好去处。” 不善言辞的战王,今日这番说辞倒是让晋王的警惕又增长了几分:“七弟,不驰千里而来,就是为了看看这北国风光。” “四哥,难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灼热的气息让晴儿觉得耳后一阵痒,她下意识的身子一侧,腰间的手当即用了大力将她揽入怀中,战王看着两人恩爱甜蜜,忽觉有些碍眼:“还未恭喜四哥身体痊愈。” 两人并肩而走,因着晋王揽着晴儿,他们的步履便放缓了:“京城之中,都还好吧。” “四哥问的是哪位?若说太子,有了添了一位美人入府,若说,黎王,黎王妃刚刚离世。若说上官将军,女儿失踪,暂无消息,若说太后,得知你身康体健,又要彻夜难眠了。”战王不紧不慢,有条不理的叙述。 从晋王的状况来看,他似乎不愿与外界有所牵连,关起门来过日子,自是消息闭塞,他既然问了,战王便如实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院子虽大,亭台楼阁尽管严谨却也是极好的景致,这会子正值寒冬,梅花开得正好,满园的红白相交,惹得人心情无比舒畅。 一团白色的雪团,从冰雪覆盖的屋梁上滑下,沿着冰冷的石墙潜行,从战王的侍卫中一晃而过,钻入晴儿怀中,她轻点小家伙额头,晋王宠溺的将晴儿放开,却不让他离身半步:“这是前些时候去山上狩猎得来的,你四嫂喜欢,便养了起来。” 这个隆冬时节,山上出来觅食的猎物本就寥寥无几,更不要说如此罕见的白狐,看来,他们倒是经常去山里的,战王环望远处的高山,如果他心爱之人也在,该有多好。 踏入屋内,一股热浪铺面,“四哥,可真是心疼四嫂,整个院子都铺了地龙,这是烧炭,还是烧钱呀,可见,四哥是有钱人。” “我倒是今日才知,七弟居然是风趣之人。” 晴儿心头盘旋着战王刚才的那句黎王妃离世,她抬眸望向晋王,他将她怀中的白狐放入一边,命人上了茶点:“七弟刚才提到黎王妃离世,为何?” 战王摩挲着茶杯,“四哥怪会捡话头,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太子与黎王妃做了越矩之事,黎王总不能将太子用完的再捡回去吧,自然就入了太子府。”话不用说的太明,再坐的也都会心领神会,皇家不能有丑闻,黎王妃不死,如何昭告天下。 慕容嫣儿是对太子有意,上次的事件,就是太后主导,慕容嫣儿操刀的,晴儿却又有一丝不解,慕容嫣儿此举不但对太子无意,反而会让太子被皇上厌弃,被大臣们弹劾,甚至天下百姓所唾弃。 慕容嫣儿更是因此被族人舍弃,她即便要离开黎王府,也绝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太后也不会允许她的行为给太子造成任何的瑕疵,那么她和太子便是被人设计了,是谁?能将操纵他人生死多年的太后算计进去。 茶杯里的热气丝丝绕绕的升腾着,战王吹开白雾,轻抿几口:“朝中现在黎王暂代太子之位,太子被送去枫林寺修行养性一年。” 午时的阳光倾泻下来,让莹莹的白雪闪着晶亮的光芒,若非数九寒冬,这样温暖的阳光,怕是白雪都要消融了。 晋王丰神俊朗眸光翟硕:“你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聊些无味的琐事。” 战王沉浮的人生练就了他能屈能伸甚至是手段了得的本事,但也早就了他孤僻甚至是一意孤行的性子,他将目光锁定在晴儿的身上,晋王不悦的皱起眉头,他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的王妃:“既然无话,那就请回吧。” 刹那,屋内的气氛更为沉寂压抑,仿佛黑云凉冰压顶,令人浑身胆颤,连带身子都有些寒凉入骨的不适,战王轻抚额头:“想请四哥和四嫂到我的庄子里小住几日。” 连续三天缠绵的小雪,院子里的梅花都沾染了天地的色彩,连白雪覆盖下的泥土都散发着芬芳的味道。 晴儿面色淡然的倚在塌上,雪白的毯子顺着腰线流畅的贴合,墨发被绾起,她的侧脸是无波的安然,漆黑的眼底却带着几分星亮,那样子,分明是隔岸观火的悠悠锋芒。 晋王缓缓的坐在床边,仔细端详她的睡颜。窗外依旧飘着雪花,在寻常时间也是银装素裹的北国之边,这样的小雪,说它仅仅是一场润物无声的毛毛雨都不为过。 屋子里 的火炉暖融融的燃着,晋王侧身躺了下去,忽儿,将她拉向自己的怀中,眼底带着沁人暖意专注的看着她,晴儿睁开双眸,黑白分明的眼底尽是认真,良久,他嘴角微微动了:“不装睡了。” 笑眯眯的晋王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一般让她觉得危险,她坐直身子,挺直脊背,俏皮的抿着唇线:“战王那边,你准备如何解决?” 屋子角落里的灯发出幽暗又昏黄的光芒将晴儿团团裹了起来,尖瘦的下巴被白色的狼毛围着,瞬间衬得她愈发眉眼精致:“我和战王之前的关系很冷淡,却也没有什么矛盾,以往,各自出宫设府后,不要说平日里,就是逢年过节都不曾走动。” “你是在猜测,他此举的目的何在?” “嗯,他费尽心思,甚至不惜重金让晨曦楼寻找我们的下落,三年,他能瞒过众人,依旧鹤立于朝堂之上,可见心机手段都是不可小视的。” “你们兄弟都能沉住气的,这都三天了,也不见他有所行动,你说,他在等什么?” 战王挺拔的身形好似一道翟日的仓竹,俊朗如玉的面上是一双冷漠却迫人的幽深眸子,他随意的坐在榻上,浑身上下的气势让人呼吸一滞,眸子里锋芒好似被人压制了一般的暗了几分,墨量恭敬的站立于一旁:“主子,晋王的院子围得如铁桶般,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战王的一颗心好似坠入了冰冷的雪窟,不过一瞬又置身在燥热的火炉之中,这一冷一热之间满是煎熬,他必须尽快找到他的晴儿,而晋王妃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般,对晴儿的踪迹一概不知,她或许有难言之隐,他可以出手相帮,前提是,她要如实相告,晴儿的下落。 “主子,老奴以为,晨曦楼虽会催眠之诡异玄术,依着晋王对晋王妃的重视,我们就是将他们请进庄子,也未必能在晋王不知情时,对晋王妃行此术术。”墨量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晋王如此谨慎晋王妃的安危,他们下手真的很难。 晋王嘴角勾过一丝笑意,一双墨瞳闪过一抹兴味:“十有**,他是找不到慕容二小姐的下落,无奈之下,才来找你。” “你就不担心,我若真是太子的人,你该如何?” “你只是我的娘子,其他的都与你无关,一切有我。相信为夫,定能让你安度一生。” 他的眸光存在感太强,容不得她无视。良久,她抬起头来看向他。他的眼底有一层漆黑逼人的光,她的眸光仔细的描摹他的眉眼。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当他是风淡云轻的泰然自若。后一刻,就要与她定下命运捆绑的同心结盟,可她却心里甜丝丝的。 他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瞬间一颗心已经沉沦到了谷底,他眸光亮晶晶的,这个小女人紧绷的防御就要被他融化了,他甚至有些许兴奋,他的付出终究能得到回报了,哪怕是一点点也是好的。 2k网 第六十九章 墨量将锦盒递给战王:“晨曦楼楼主交代,如若晋王妃不愿去,可将这个给她一观,或许会让主子如愿。” 战王摩梭着锦盒上的花纹,轻轻打开看了一眼:“你是说,这个出自慕容府。” “楼主说的不是很详细,只说是晋王妃会感兴趣。” “你尽快拿给她。” 泼墨般的夜空之处忽而出现一道撩黑的影子,只听呼啸而过的寒风之中一声轻轻的落地声一闪而过,下一瞬那撩黑的飞影便消失不见。 晴儿起身窗户重新插好,晋王坐在软塌之上,来人的功夫极高......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六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暗一,将马牵过来。”晋王翻身上马,将晴儿护在怀中,用大氅裹着她,晴儿本就娇小,这般一折腾,不仔细去瞧,居然看不到马上是两个人。 战王从知晓晋王妃不是他的晴儿开始,对他们夫妻间的亲密倒也坦然看待。 夕阳余晖不在,天色暗了下来。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月光朦胧,笼在她脸颊,淡淡柔和的光线映衬着明媚的容颜,她清澈婉转的眸子尤为吸引人,他轻拍她的背部:“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狐裘外加大氅的包裹,还有晋王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让她在这温度极低的冰天雪地里从未感到冷意,却也没有睡意,马上比车内好了很多,却也是颠簸的。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朦朦胧胧间,像是看到晋王的人影在晃动。 “醒了。”晋王将一杯热茶递过来,她几口便喝完了。 内室,明珠为灯,温润光华照亮四周一片,窗外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屋内的一角,煞白一片,着实吓人:“我们这是到了,还是暂时找的地方躲避这场大雪。” 深邃的眸微眯,他伸手去触碰她酡红的脸颊,被夜风吹红的小巧的鼻尖刚刚返回原本的白色:“这是战王的庄子,不过,进来时,路上点的灯很少,我大致观察了一下,这个庄子占地面积不少,守卫很严,即便北国派来军队,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攻的进来。” 说是庄子,到更像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军营,北国能容得下战王如此行事,他们之间的交易可见非同小可。 晋王一如往常般温文儒雅,温和而熨贴的笑意让晴儿的睡意去了大半:“你昨夜该不会又在软塌上睡的吧。” 晋王听完这话,嘴角微勾,委屈的像个孩子般:“没有娘子的允许,为夫哪里敢在床上就寝。” 晴儿气结,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让他去外间的床榻上好好睡觉罢了,这厮,找到机会就要调侃她似的。 晋王看着眼前凌厉如同斗鸡一般神采凛然的小女子,眼底眉梢有浓厚的笑意漫上来,发自肺腑愉悦的笑着:“好了,今日你四处走走,战王昨夜便将丫鬟送过来了,你不必在意,暗一暗二会跟着你。为夫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不能陪你。” “你好像蛮相信战王的。” “还是娘子深知为夫的心思,战王心思深沉,却也光明磊落,不然,三年前就不会错失心爱之人。这点为夫还是略微能安心的,即便他有旁的心思,有为夫在,他动不得你。” 晴儿忽的发现,这个男人平常是不爱笑的,这样畅快一笑之下,眉目之间的光彩极盛,竟会给人一种潋滟之感。 晴儿索然无事,她绕过青松翠竹,走过迂回曲折的长廊,跨过卧波长桥,踩过悠然曲径。紫儿和玉儿是战王指给她的侍女,红墙外都是沼泽地,没有 战王的命令,这里就犹如铜墙铁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四周寂静,空气中风声轻盈,静谧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远远地,一阵儿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身处寒冬,除了梅花的清香。便是女人们身上的花粉香,战王号称痴情于这具身子的原主,不想这后院之内也是莺莺燕燕不少,一丝讥讽漫过嘴角。 成群的宫女和太监簇拥而来的女人,一身鹅黄色芙蓉凤纹的宫装,窈窕的身形包裹合身的宫装里显露出优美的曲线。雪肤如画,樱唇微点,带着七分的妩媚和三分的冷意。晴儿这些日子见过诸多美丽的女子,刘静娴如兰花之优雅,柳乐梅如牡丹之雍容,瑾儿如桃花之艳艳,看似柔弱却带着一丝高不可攀的冰冷。 与眼前的女子相比,大有不同。女子模样保养的不错,晴儿猜测,她绝不是战王的女人,裙摆上赫然是凤纹,宫中的嫔妃喜欢的图案,既然是宫里的人,难道是…… 战王爷那般心高气傲,心机深沉之人,怎会将自己的母妃留于宫中,成为日后被人要挟的软肋。 “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不知行礼,秋月,掌嘴。” 秋月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对战王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若是被自己打了,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可娘娘的怒气不消,她们这些伺候的人日子也是难捱。 蹉跎着缓步上前,贴近晴儿的耳边轻声低语,“晴儿姑娘,得罪了,奴婢身不由己。” 天空是一片深蓝色,就像是夜晚被暗光打亮的大海,那些云,轻飘飘的从她头顶掠过,好似巨大的鲨鱼游过,寂静的如此美丽。 像是被阳光晃到双眼,秋月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秋月是吧,谢谢你的身不由己,我还不想伤你。” 贵妃诧异的盯着她,没等看清对方出手,她的人就这样败下阵来,秋月自小就习武,功夫底子也不差,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澈儿瞒着她,派了暗卫给她。 “贵妃娘娘,我来这里是情非得已,我们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我如今是晋王妃,与战王无半点瓜葛,不知贵妃娘娘何苦跑来耀武扬威呢。” 精美如白玉雕琢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音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阳光照水,柳枝随风而动,宛如仙子在湖面上轻舞。面色红润,乌发张扬,不似柔弱可欺之人。 “知晓自己的身份,就该自重,你的姨娘稳重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你却肆意妄为,有了晋王,就该呆在深闺之中,却跑去勾引战王,险些让他命不久矣,你说,这笔账本宫要如何与你算清?” 白皙如玉的脸蛋变得扭曲,咬牙切齿,想起那日得到的消息,儿子为了这个贱人不惜舍弃生命孤注一掷跳下悬崖,愤怒的因子肆意膨胀,她的胸腔像是要爆掉般。 “噗哧,贵妃娘娘,世人皆知,晋王待我恩宠有加,女子出嫁便以夫为天,我从未奢望得到战王的怜惜,您是庸人自扰了。晋王是我的夫君,我自认并无越矩之事,贵妃娘娘言重了。”晴儿虽算不上耿直之人,但言明立场,如果贵妃够聪明,她们之间息事宁人,两人皆可皆大欢喜。 “你如何想的不重要,本宫只想断战王的念头,即便你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还奈何不了本宫,来人。” 这个女人不是善茬,这个地方离她的院子有些远,她身边有暗一暗二跟着,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了,本想着跟贵妃娘娘难得遇上,了解些蛊毒不是更好,可惜呀,人家视她如仇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难得重活一世,绝不会眼睁睁的让别人伤害自己。回身看去,紫儿满目的担心与愤怒,玉儿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伸手死死的拉着就要冲过的紫儿。 原来如此。笑声溢出红唇,阵阵轻笑像山涧流出的汨汨清泉,沉静、空灵带着几丝魅惑,“姨母,你是想要我跪地求饶,还是像我姨娘当年求你那样,卑微乞怜。即使姨娘全心付出,当你的棋子多年,毫无怨言,你弃之如履,不顾姨娘苦苦哀求将我嫁给黎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为表哥的宏图大业当垫脚石。即便您被打入冷宫,依旧不甘心,未雨绸缪多年,岂能付之东流。姨母的谋略当属将相之才,不料,却如此为难一个小女子,真真是世态炎凉。” 明媚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一道明灭不定的光影,她的声音很平常,平常到没有人意识到她有一种无所谓的淡然。 “你不怕死?”荣贵妃定睛看着她,晴儿以前经常入宫,虽说大多时候都是在冷宫陪着黎王的母妃,偶尔也去给她请安。脑海里依稀记起的都是这丫头羞涩胆怯的面容,从何时开始,她变得不一样了。 柳眉黛颜,朱唇不点而红,清澈乌润的眸子,嵌在小小的鹅蛋脸上,有如两谭古井,无澜无波:“我很惜命。” “哦,看来你的命注定要丢在这里了。”她使了个眼色,一道剑光直逼晴儿,根据气息判断,来的是高手,似乎不止一个,晴儿倒退几步,银针顺着袖子到了手上,拼死一搏,她可不是待祭的羔羊。 凌厉的袖风带着宏大的暖流毫无征兆的袭过来。风声猎猎,树枝被大风吹的都断裂开来,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贵妃,脸色阴郁,被宫女们搀扶着退到一边,站在前面的几位公公,连带着刚刚出手的暗卫,顷刻间命丧当场。 玉儿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紫儿趁机争脱她的钳制跑过来,“王妃,你没事吧。”说着,用身体挡在她的前面,柔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却一步都未后退。 轻轻淡雅之间有着静谧的隔世之感,就正如在繁华中寻得一秘处般,清静间透着典雅的味道。这般杀人的场面也能让他演绎出另一番滋味,有趣。 2k网 第七十一章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浓重,贵妃稳住气息,“澈儿,这些都是母妃的暗卫,晋王不留余地,难道你也不能怜惜吗?” “母后的暗卫保护不周,当死。”战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当真让晴儿觉得古代权势的厉害。 晋王抬眸看了贵妃娘娘一眼,那一眼当真是含怨带毒,就快要将人生吞活剥一样:“贵妃娘娘,请自重,这是本王的女人,与你儿子何干,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他掸掸衣服上灰尘,像是刚才那些人就如病毒一般让他厌弃。 贵妃娘娘音质清冽,唇角挑起,那笑妖凉诡异:“你的腿和眼居然都好了,倒真是让本宫意外呀。” “贵妃娘娘一心要做太后手中的刀,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了,你苗疆的蛊毒不过如此,本王全须全眼的站在你面前,娘娘就只有意外二字。” 带笑瞳眸里浮光碎冰,唇边笑意凉薄,令人心寒:“当年若没有闻人家的老祖宗倾尽全力,我苗疆何以一夜浮尸百里。” “要说闻人家,太后才是嫡出,皇后娘娘是庶出,何况,太后可是亲自去了苗疆的,那个时候,皇后娘娘还未出生,找这般拙劣的借口,娘娘真是老了。” 晋王眼含笑意,冷静笃定,有着果断的张扬自信,到让贵妃娘娘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初闻晋王到了庄子,居然还是自己个儿走进来,她心里也就是略微狐疑,她苗疆的蛊毒岂是什么人都能解决的,若说慕容玲活着,倒是有几分把握。 十几年过去了,慕容玲查无音讯。现在看来,是她高估了苗疆的蛊毒,晋王不但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就连他的那些暗卫,都被晋王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 “既然闻人家喜欢内斗,本宫何苦不成全呢。”古井无波的语气之中含着些浅淡的不屑。 晋王的面色如深冬的冰霜,眼底似有凛冽的寒风:“娘娘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现如今,怕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晴儿款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我们回去吧。”只淡淡的一句,晋王身上的杀气仿佛顷刻间散去,这让藏在一旁的暗一暗二略微舒口气,王爷若是发怒,整个庄子都能给他掀了。 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有些刺痛了战王的眼,他甚至不愿去相信,晋王妃才是解开晴儿去向的谜团,可晨曦楼的卦象从未出过错。 灰暗的眸,渐渐的浮现着一丝光亮,却最终在这微弱的光亮里,透出无尽的绝望和冰冷。若深渊,若悬崖,教人一眼便痛彻骨髓。 贵妃似乎从儿子的眼神中察觉到割舍不断的情愫:“澈儿,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断送我们母子吗?” “母妃,晴儿是孩儿挚爱之人,您是孩儿至亲之人,为何不能给孩儿一次机会,让我们能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相安无事?出生在皇家的男儿何来平静,权利的巅峰血雨腥风,从你记事起就知晓身上肩负的使命,难道要为了她将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吗?澈儿,江山何其重要,国恨家仇不报,你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男人心有牵挂难能成就大事,既然如此,母妃就做回恶人,断了你的顾忌,男人胸怀大业方能鼎力与天地之间。” 荣贵妃声泪俱下,生生演绎了一场母亲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晴儿这个红颜祸水,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该拔剑自刎以谢天下,可笑之极。 墨卓澈不经意的低头,黑色的瞳眸映衬出晴儿眼底一闪而过的赞叹和嘲讽,面若桃花的容颜上因这一闪而拭的璀璨光亮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仿佛夜空飞逝而过的流星,闪烁耀眼,灼灼其华。 根根白皙的手指并拢将大氅拉紧,像是被寒风吹到似的,墨卓澈低沉的声音悄然响起,“晴儿是我一生的挚爱。” “也将是这座庄子的女主人,你的儿媳妇,不管你承认与否,儿子今生便是认定她了。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以下犯上,犹如此树。”一掌击出,一人粗的大树轰然倒塌。墨卓澈小麦色的皮肤涨红一片,手腕暴起的青筋昭然若是。 “她是你的四嫂,你双眼是瞎了,还是心智残了,人家小夫妻恩爱,难道你就能视而不见。”贵妃娘娘是被气糊涂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要与战王争个高低。 “晴儿是晴儿,晋王妃是晋王妃,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请您莫要把她们混为一谈。”战王承诺过晋王爷,关于晋王妃的身份,他不得外传。男人既然承诺了,便绝不会食言。 深沉奸诈的容贵妃终究是败下阵来,这里是战王一手建立起来的世外桃源,下人们惟命是从,怎会在一夕之间奉行她的命令,恨只恨,那个晴儿太过狡猾,居然以退为进,将她逼入死胡同。 英姿飒爽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冰霜般的冷意,不卑不亢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白雪中绽放的寒梅一般,颇有几分风骨,晴儿静观其变,冷淡的目睹这里发生的微妙变化,心中冷笑,荣贵妃把她当成了假想的敌人,这个女人不会罢手,她微微低头,抿唇淡笑。 她与战王不存在男女间的情愫,战王对慕容晴儿的深情,她感受着,很动容,却爱莫能助,晋王不时的将精致的点心拿给她,隐约间觉得心被填满了,摸着心口,疼痛的气息弥漫全身。 战王站在庄子的最高处,俯视着山下的一切,眼前仿佛浮现出清雅俏丽的晴儿,忽然散发出温婉恬静的温暖,好像回到过去,他拥着她在漫天的桃花雨中哄她吃药,露出灿烂的微笑,像是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让人想起来便心旷神怡。 北国的深冬越发森冷,晋王攥着轻的小手,内心温情脉脉,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晴儿的思绪被拉回,大庭广众之下 这厮这般动作,分明是在昭告对自己的所属权。 下人们很是懂规矩的低下头,或是稍稍侧转身子,嫩白的小手想要去推拒他,手不及胸前,便被捉住,放到唇边,邪魅一笑,含住手指,浑身一颤,“你……”小脸被羞的粉红,手指握紧成拳,狠狠的捶在他的胸口,外人看来像是小夫妻闹情绪撒娇似地,晋王心情大好,这是坠崖之后,她初次流露小女人的娇憨,他喜欢,心里甚至痒痒的,要不是众人在场,他都要一亲芳泽,才能稳住他躁动不安的情绪。 “这别院布置合理,若是在春日,花草树木竞相争艳,也不时为休闲度日的好地方。”玉儿恶毒的眸子,紧紧的瞪着晴儿因晋王的动作而红彤彤的小脸,战王在她们心目中那就神一般存在的主子,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已为人妇,还要让战王为着她,与娘娘都失了和气,她心中愤愤不平。 巨大的阴霾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般从所有人头顶罩下来,贵妃娘娘自从回来,便在屋内大发脾气,宫女们瑟瑟发抖,无人敢上前去劝慰。 午膳准备妥当,贵妃重新梳妆,恢复了端庄靓丽的贵气。北国冬日的天气,也就午时能有阳光照射下来,让人身上暖融融的。 母子两人默默的吃着饭,贵妃风淡云轻,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妇端庄之态。 墨卓澈率先吃完,汤也喝了多半碗,从容回眸,“母妃,孩儿忘记告诉您,三年前,你怂恿父皇为晴儿赐婚时,孩儿就喂她吃下了情蛊,而孩儿也在同一时刻服下了痴情蛊。” “你,澈儿,你当真糊涂。”荣贵妃脸色早已苍白一片,唇角得逞的笑容,瞬间僵硬在美丽的脸颊上。 “情蛊?顾名思义该是两情相悦之间的蛊毒。”贵妃的纤纤玉手因为紧张而汗淋淋,抓住墨卓澈的衣袖,眸中冒火。脑海中再次闪现晋王对晋王妃的宠溺和呵护备至的容颜,心口一丝阵痛,她来不及反应晕厥过去。 月落日升,晨曦的流光,在碧绿的枝叶间徜徉。点点晶莹,剔透得宛如洒满房间的宝石。 晴儿眉目间已是一片冰霜,可眼底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冷静,勉强支起身子:“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失去了知觉”。 “醒了,就乖乖的躺着,不要随意下地走动,想喝水,吩咐为夫就是了。” “我最近经常会有心悸,无缘无故便会出现,可又诊断不出我所患何症。”晴儿的思路越发的清晰,最近她频频频发作,这绝不是偶然。 晋王眼底的光深沉莫测,放下手中杯盏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晴儿浑身松软,带着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他埋头在她颈间轻轻一嗅,低低的说道:“战王,三年前在慕容晴儿身上下了痴情蛊毒,碰巧你晕倒,战王身边的墨量医术很好,他断定你中的便是痴情毒。” 2k网 第七十二章 一轮暗色的玄月挂在天边,战王衣衫单薄的站在凉凉的夜风里,曾经冰天雪地里,他摸爬滚打厮杀在战场之上,早就习以为常。 他定了定神,身形稳健,步伐沉重,一切看起来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可是那一双眸子,映在沉暗的夜色之中分外的酷寒。 他掀起帘子,径直向内走来,直到走到内室的门边,“你到底是谁?你说不是晴儿,我选择相信,因为四哥的为人,从不会看错他人。也是因为我将你当做朋友,骨子里确信,你绝不会蒙骗我。可你身上的痴情蛊毒,又作何解释?” 晋王语声沉稳,眸光坚毅:“七弟,她是你四嫂,既然你能给她种下痴情蛊毒,那就由你为他解毒,你想要的条件,只管说出来。” 战王激动的嘴唇轻颤,“四哥,这不是权钱交易,我要的是句实话,我的晴儿到底在哪里?是你,对不对,你一直就在对不对?” 那是一双好似经历了千山万水才看到她的悠长而深邃的眸子,晴儿转身的刹那,轻轻一笑:“以前的晴儿已经死了,在我出嫁的那晚就死了。现在的晴儿只是晋王妃,无论多久都不会再改变。” 战王苍凉的悲悯而笑,泪水滑过眼角,终是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你是在怨我,没有阻止你嫁入晋王府。但你要相信,我真的努力过,可我当时被太子的人盯得死死地,不要说救你,只要我出现,也是横尸街头的命运,人的力量在不强大的时候,是需要选择隐忍的。” “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再纠结,放过彼此,不是更好。” 战王显然是不依不饶,他说的理直气壮,向前预要抓住她的手都带着几分力道,却被晋王挡开了,晴儿觉得他的孩子气太重了。 “墨卓澈,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可笑吗?你爱的是以前的那个慕容晴儿,而她在嫁入晋王府的前夜就香消玉损了。我是重生而来,不记得前世的种种,你们之间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是往事罢了,而那些记忆,我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展望不可思议的紧盯着她:“也许这就是天意,我忘记了以前的种种,我们便是陌路人。” 晴儿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以往她隐忍,是不想去伤害这个痴情的男人,若是自己深爱上一个男人,即便心里清楚对方的想法,也不愿他说出来不是吗?人在感情上往往是最脆弱的,然而慕容澈的疯狂彻底击退了她内心深处余留的那丝心软。 战王扬长而去,晋王轻轻挥手,房内的下人鱼贯而出,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房檐下不时传来冰棱落地的粉碎之声。 天边一弯玄月正撒下淡淡的月光,从窗口看出去,空庭之间疏影横斜,实在是安然静谧的紧,与刚才屋内的喧哗截然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之中的灯火尽数熄灭,高层建瓴院落之间尽是让人窒息的死寂,晋王一身黑色的蟒袍还未换下,背脊挺直的站在窗前,窗外月色清 幽,却一点都落不尽他漆黑的眸子里。 晴儿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书,翻看着,两人就这般姿势,玉儿困顿不堪,紫儿留下来守夜,却不敢上前打扰。 晋王轻叹一声,“夜深了,睡吧。” 晴儿将床幔放下,双眸望着床顶,更鼓响了两下,已是二更了。晋王隔着屏风注视着床上的人儿,她一直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晋王却知,她并未入睡。 他的王妃,无论身份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可如果,晴儿以前与战王真的感情深重,不能分割,他又该如何去面对,他陷入深思,心忽儿很疼,犹如被人去一般。 连着两日,晴儿都未踏出房门一步,冬日的阳光温暖着皑皑白雪和忙碌的人们。 晋王抬眸望过来,她倒影在他的眸色里,决绝的似一块冰,在炽热的温度,也融化不掉她满脸的担忧。既然化不开,那就打碎它,他款步走过来,伸手将她抱起,轻放在梳妆台上。 晴儿一言未发,静静的接受他的安排,丫鬟们手忙脚乱一阵子。 晴儿换了一袭淡烟绿色的素罗裙,裙裾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几朵玉菊,羽羽如生,腰肢纤细,只用一根同色腰带系上,越发显得盈盈不堪一握。 暗一备好了马车,他将她抱着一起上了马车,他深邃的双眸中荡漾着温暖的笑意:“来了这些日子,都不曾带你出去逛逛,北国的街景很是热闹,走南闯北的商人比比皆是,就连晚间都有歌房,为夫以前无心踏入,今日不同往日,便由娘子陪着,为夫也去看看。” 他不容拒绝的吩咐暗一,暗二也悄然落在马车外面,两人一前一后,将马车围了结实。 来时,她在马车内睡着了。这次,晋王特意将车帘挑起,让她能看到远处的山景。 时不时会遇到上山砍柴或是打猎的猎户,北国冬季很长,这里又是深山,常年白雪覆盖也不稀奇。 暗一赶车的技术很好,白雪覆盖下的路面,连进山的猎户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试探向上攀岩。 马车倒是稳稳当当,偶有颠簸,晋王也会将她护在怀里,“你就这么自信,难道从未想过我到底是谁?” 晴儿某明的诧异,从坠崖开始,他说出去的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他果真将她当做妻子般的对待,是从何时起,她有些怀念他的宠溺,或者说是一种习惯,她说不清道不明,却不愿在离开他的身旁,或许给彼此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晋王一双澄澈如潭的双眸,沉静而冷然,竟然找不到一丝疑惑,相反,那浅浅勾起的唇角,竟然上扬起一抹欢喜与宠溺的弧度:“为夫自是清楚,娘子是为夫的妻子,是我们孩子的母亲,其他的与为夫无关。” 心口似有失落溢出,却又像是欣喜:“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等你身上的情毒解了,我们圆房,可好?” 唇角微翘,她脸上漾过一抹清浅无痕的 笑,有些邪佞,有些阴恻恻的:“好。” 晋王总觉的她的表情有些怪怪的,她却并不在意:“战王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决?” “你想知道的事情,若是有结果了,为夫就带你离开。” “你相信人死之后有来生吗?”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晋王一时无话可答。 四周的寒风透过缝隙呼呼的刮了进来,晴儿窝在晋王的怀中,她安心的享受着此刻的温暖,晋王用手滑过她的脸颊,“不管你有过怎样的遭遇,以后都有我。只一点,你要记住,以后切不可再隐瞒我任何事情,免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 低低地嗓音磁性醇美,犹如暗夜罂粟让人不可自拔,绝美面容上噙着一缕笑,笑意深深的漾到了眼底,璀璨夺目又摄人心魄。 北国的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让人心潮澎湃,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不少。 晋王拉着晴儿小手,缓缓的辗转于各个摊位之间,就像普通的小夫妻般,肆意闲散的逛着,遇到合心意的小玩意就买下来,暗一和暗二两只手都是满满当当的,不过看着王爷兴头正浓,到真是不敢去打扰。 晋王紧紧护着她,生怕那个不长眼的碰着她,磕着她。晴儿眉如远黛,眼若星河,笔挺唇娇,肤嫩如丝,笑盈盈的被晋王拉着,就连平日里逗小孩子的面具,都被她拿在手里把玩。 不远处临街酒楼的二层厢房内,窗户大开着,战王久久的站在那里,无尽的落寞突然袭上心头,就连着身体都突然的倦了起来,整个身子倚靠在窗棱上,缓缓的滑向地面,抬头,湛蓝色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压抑着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墨量紧张的上前想要扶起他,却被他生生的拒绝了。 突然,一抹银白色跃入眼帘。 那是一抹带着桂子花香的银白,战王满脸容光,白色长衫,长发束起,眉如墨画,眸如星子,白皙如玉的脸庞,衬出几分洒脱之气,更有几丝风流无限狡黠,再不复刚才的颓废:“丫头,我说过,这辈子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即便是死,我都不放。以前是我过于自负,错失了你,让我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既然你说不爱了,不怕,我等,等到你重新爱上我的那一天,丫头,情蛊,你痛,我痛,你死,我死,这辈子是再也分不开了。” 这样为爱疯狂的男人,当初的慕容晴儿是怎么招惹上的。晋王将晴儿揽入怀中:“七弟,要懂得收敛。” 被他狠狠搂在怀里,可以感觉到他胸膛温热的气息,还能感到他有些不稳的心跳,却是那样的有力。 战王眼眸清澈,漆黑的瞳仁里有光流转,璀璨而炫目,但如果细看,就会看出,那是一抹冷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幽冷:“四哥,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她失忆了,忘记了,你就能保证有一天她想起来了,不会怨你,恨你。” 2k网 第七十三章 晴儿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 她依旧笑着,柔软的手轻轻抚上晋王的眉峰,将他因不悦而皱起的双眉抚平。目光温柔的能将冰雪融化,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水雾迷蒙的眸子,让人不由的怦然心动。 “果真不会?”他期许着从她能有不一样的回答。 路上的行人本想停步观望,均被他们带来的人驱散。 望而不得,近而斥远,她与他,注定两端,活生生的,就这么站成了对岸,中间隔着一条宽河,水深无敌,汹涌磅礴,仿佛要吞噬性命,这河,终归是,渡不过去了嘛,他不甘心,也舍不得,一生的执念,岂能轻言放弃。 “你说,只要我到了这里,你便告诉我黑匣子的来历。我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你能回到我,那个黑匣子是谁给你的,我必须见到他。”这也许是她能够回去的一条路,无论如何,她都要试试。 “回到我身边,我就带你去见他”。 “你……言而无信”。 “那又如何,只要能得到你,卑微到何种程度,我都在所不惜。” 晋王拉过晴儿:“他无可救药了,你的事情,为夫另想办法,我们走。” 本想着带她出来走走,能够让她心中的阴霾慢慢散去,现在看来,又是徒劳无功了,他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还不等他们散去,一队骑兵由远至近,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匹白色的战马冲出人群,稳稳的停在战王身旁,居高临下,笑声茵茵:“墨国的王爷大驾光临,我奉父皇之命,前来迎接,还请王爷赏光”。 晋王转身欲带晴儿离开,战王起身就要跟上。马上坐着之人倒是不慌不忙,纵身一跃,从马上下来:“这位夫人,你们刚才的对话,我略微听到些,可否请你赏光,去宫里坐坐,我并无恶意。” 面前之人,如画瞳底,绕进融融笑意,绵密如万千蛛丝,暗淡的,像是要泯灭她一般,若说无碍,她自是不信,倒也清楚,这是在人家的地盘,给你面子就是请,如若撕破脸,晋王即便能全身而退,也要费一番功夫。 所有心思都是在心底浮动,明明青天白日,却让人感觉是暗无天日,晴儿平寂的心底终究生出几许好奇来:“反正闲来无事,我们就陪她走一趟”。 “娘子定夺便是”。 马车徐徐启程,晋王握着她的小手,将一个暖炉塞进她的狐裘内,过了午时,北国的温度便会急速下降,“刚才马上的那位是北国的八公主,王爷有三位,年龄都偏小些,故而尚未订立太子,几位公主年长,大公主和二公主皆已婚配,三公主嫁到漠北,四公主与五公主是双生子,六公主不幸未成年已夭折,七公主身有残疾,不大在人前露面。” 晴儿仔细听着,皇家就是这样,后宫妃嫔多,子嗣自然也多些。 她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喜欢的事情,嗔了他 一眼。晋王揽住她,颇为俏皮:“娘子放心,为夫只心系你一人,决容不下其他女子。” 八公主放慢速度,有意与战王并肩而行:“王爷远道而来,我们自要尽尽地主之谊,王爷莫要厌烦才是。” 战王在北国的庄子本就不是秘密,碍于晨曦楼势力的强大,北国许多消息来源也离不开,故而,他出入北国多次,却从无人上前打扰,这次八公主堂而皇之的从大街上将他们请去,这阵风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回墨国,他诈死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我来往北国多次,皆相安无事,不知,这次是惹了哪位贵人,到叫八公主劳师动众,亲自相迎。” 八公主怔了一下,陌生的望他,以前他们私下里经常书信往来,见面次数也不在少数,他这般拒人于千里外的冰冷语气又是为了那般。 她蓦然发觉,他虽面带笑容,但眸中那缕苦涩直入眼瞳,浓得挥散不开:“我今早接到消息,说是你要入宫,我便赶来了。” “你确信是我的传的信息?”他回身望向墨量,他们主仆只错半个马头,墨量自然能听清他们所言,迎着战王探寻的目光,他微微摇头。 八公主当即将怀中的信件取出,战王接过展开,墨量驱马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纸上的笔记与战王的一般无二,不要说是八公主,就连带墨量都甄别不出真假。 战王忍不住凝视马车许久,这辈子,也只有一人能模仿他的笔记这般出神入化,难道真的是她,那她口中的失忆?心中莫名有些狂喜。 临近宫门,路上的白雪都被清扫干净,地面覆着薄薄的一层冰,马车放慢了速度,加上马蹄裹着棉布,倒还算文档。 八公主盯着马车片刻,心底终归是生了嘈杂与起伏:“车内的妇人,真的是那个传闻中的草包慕容二小姐,看着不像,要不怎会让两位王爷都如此上心。” 战王连个眼神都吝啬于她:“在本王心中,表妹自来都是聪慧可人的,何来草包一说,还请八公主慎言。” 进了宫门,要换成软轿,晋王拒绝了,软轿上没有炭火,他担心晴儿冻着,战王虽未出声,却并不阻止,八公主有些为难:“宫中的规矩从未更改,父皇现在御书房,若是让人去回禀,一来一去也费些功夫。” 晋王隔着车帘:“本王身子骨弱,经不得冻,若不然就由战王代为去宫里向北国皇上请安便是,本王就在这车上等着便是了。” 晋王的赖皮功夫,晴儿第一次见到,却不厌烦,心下还是很开心,皇宫里规矩多,她也不愿意去,动不动就要跪拜之礼,想想都腿疼。 战王的嗓音格外低沉,那腔调里的威仪与压抑的不悦微微展露,俨然是大不了不去就是了,他们墨**事虽不敌北国,但是骨气还是有的,更何况,早有传闻,战王和晋王都是一身的硬骨头,不会谄媚邀功之人。 八公主陷入两难,她 身为公主,必然要维护北国皇室的威严,而战王此行对她而言,也是有助力。 不远处跑来白嫩嫩的一个小男娃,后面跟着两排小太监和宫女,小男娃叫嚷着,跟来的宫女都不敢真的追上去,只是紧紧的跟着。 小男娃很快便穿梭到他们的车队之中,小短腿却很利落,攀上了车辕,暗一刚要伸手,车内晴儿隔着帘子早就看到了可爱的小团子,晋王掀起帘子,让小男娃顺利的钻进来。 “九弟,别闹了,快点出来,那是墨国王爷与王妃,莫失了礼数。”隔着车帘,八公主不方便直接将九皇子抱出去,毕竟晋王在座,她多少要知会一声。 小男娃将手里握着的一块点心放在晴儿的手里,因着长时间用力握着,生怕掉了似的,故而点心早就碎成一团粉末了。 小男娃颇为委屈的抿着小嘴,眼泪聚在眼眶了,用不了一秒钟,就会决堤而出,晴儿将手里的点心捏了一丁点放在唇边浅尝:“味道不错,该是桃酥吧,我做的桃酥比这个可好吃多了,你想吃吗?” 九皇子的眼神萌萌亮,“那你不能哭,男子汉,哪有哭鼻子的道理,告诉我,你几岁了,为何跑到这里了?” “三岁,姐姐说,只要我能顺利上了这辆马车,就给我将三天的故事。” 晴儿嘴角浅笑,如蜻蜓点水般瞬间化为一圈涟漪无声消散,晋王将九皇子放在身边,从车上的暗格中取出点心,递给他,九皇子手舞足蹈的吃起来,晋王隔着帘子:“八公主,现在可以进去了。” 北国皇宫里的规矩,他们作为外来人不能乘坐马车入内,可北国的皇室之人便不必守着这层规矩。 晋王低声的与晴儿说着话,九皇子是皇后的嫡子,他口中的姐姐便是七公主,皇上唯一的嫡出公主。 去年生了场大病,便不在外行走,听闻是有了残疾,至于是哪里,无人可知。 说来也巧得很,七公主生病的日子居然与他们大婚之日相近,九皇子抬头,懵懂懂的看着他们:“我姐姐可好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姐姐最近喜欢看医书哟。” 九皇子白白胖胖,嚼着点心,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稚气可爱的紧,忽的,一团白毛窜进车厢内,一头扎进晴儿的怀中,晋王拍拍它的脑袋,“都说狐狸通人性,鬼机灵,你倒是真的应验。” 九皇子丢掉点心,伸出胖胖的小手,一把就抓住白狐狸的大尾巴,恨不能拖拽出来,白狐狸故意呲牙咧嘴的瞪他,他都越发的喜欢了:“这个给我可好,你们要什么,我给跟你换。” 白狐狸一缩将尾巴解救出来,跳到晴儿的肩膀上,一双前爪紧紧的扒着晴儿的肩膀,一双后爪已经做好了随时弹跳出去的准备。 晴儿秀气的眸子微微扬起,浅浅的笑意溢出:“你这是吓到它了,一会儿,我若是答应了你,这家伙必定会跑的无影无踪的。” 2k网 第七十四章 白狐狸不服气的冷哼一声,九皇子更加稀罕了,嚷着叫着,就差刷坡打滚了。 白狐狸剑拔弩张,九皇子势在必得,这两个就在车厢里狠狠的对上了,九皇子很聪明,生怕白狐狸真的跑丢了,特意将车帘子拽紧:“你们若不答应,我就去找姐姐。姐姐很疼我的,也很聪明,定然能想到办法如我所愿的。” 九皇子话里话外都是对七公主的崇拜之情,倒是引起晴儿的好奇心。八公主想让人将九皇子抱出来,奈何晋王不发话,暗一和暗二挡在车前,任由谁都进不去的。 约过去半柱香的时间,战王让人将马凳放好,晋王似乎并不领情,一跃稳稳的站在车前,伸手将晴儿抱下了车,九皇子被暗一抱下来交于他的随从。 白狐狸一窜上了车顶,故意挺着身子,前爪撑着腰肢,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俯视着太监怀中的九皇子,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晋王将一枚石子弹向它的脑袋,白狐狸瞬间哈腰,对上晋王深邃的眼眸,便蔫蔫的附在了暗一的肩头,老实了许多。 九皇子本就稀罕它,眼瞅着晋王能将它驯的服服帖帖的,更是心下难忍,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家伙占为己有。 对于小孩子而言,看到心爱的玩具,却拿不到,已是按奈不住了,更何况是有求必应的皇子,哪里能善罢甘休,顾不得晋王还在场,便下令让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围住暗一,开始抢夺白狐狸。 暗一悠闲的斜靠在一棵大树边,任由这些人肆意围上了,白狐狸像是很久没有这样玩过来,反而兴奋起来,在人群中翻来覆去的疯跑,时不时还去招惹一下九皇子。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玩得不亦乐乎的白狐狸结结实实的罩住,几个小太监赶忙上前将她按住,它楚楚可怜的看着晋王。 此时,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老嬷嬷从墙边的阴暗处走了出来,面色发白,棱角分明,浓眉入鬓,眼睛如同墨色的琉璃,融着阳光,威严高贵,对着他们轻轻福了福身子:“给各位贵人请安,七公主说想请晋王妃入内坐坐,还望王妃赏脸。” 暮色渐浓,西边的天空余着一抹明丽的绯色。晴儿抬头,却见斜阳淡淡,点染于檐角廊前,仿若上天泼了大片的金粉,一片暖黄。 老嬷嬷上前将白狐狸抱在怀中,无视九皇子渴求的目光,将白狐狸恭敬的交还暗一,白狐狸雪白的毛发上因着大网的缘故,染上了灰尘,整个看上去,死气沉沉。 “这个小东西,跟了我一段时间,也怨我多半纵容它,倒是惹了九皇子不开心,还请七公主莫怪才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像是算好了,他们不会乘坐软轿,派了九皇子解围,如今又悄无声息的将爱闹腾的白狐狸制服,不得不说,七公主的智慧绝非泛泛之辈。 老嬷嬷依旧面无表情,“晋王妃多虑了,七公主是担心,这么可爱的白狐狸闹腾久了,九皇子更加爱不释手,就难办了。可即 便再难以割舍,君子也绝不会夺人所爱。” “王爷,我一路颠簸,有些渴了,想去七公主那里喝杯茶。” “嗯,为夫与战王爷先去御书房,一会儿过来接你。” 八公主微点额头,算是与晴儿打过招呼。她转身拉着九皇子的小手,款款跟在老嬷嬷的身后,暗一隐身入阴影之中。 晴儿抬头望去,那宫门目测有三层楼高,,双阙巍峨,角楼上挂着硕大的朱纱宫灯,在寒风中微微晃动。 宫门前的侍卫把守着,一个个面色严厉,有老嬷嬷领着倒也无人阻拦。里面远没有外面那般宽阔,反倒有些逼仄,门对面便是丈许高的红墙,红墙向左右两端无限延伸,如同探进黑暗里的红色锦带。 这还是一条夹道,比方才的夹道略宽些,但压抑却更甚。 在往里走,拐了左侧,视野便开阔起来。这一路花木扶疏、亭台炫丽,若不是冬季,怕是百花齐放,凤蝶往来,一派炫目的景色,北国的御花园确实比墨国的要华丽许多。 过了御花园,再走了一小段路便是七公主的宫殿,一座干净利落的院子,入门的牌匾清晰的刻着“卿天阁”三个字,晴儿跨步而入,过了净房,走了几个拐弯到了花厅,花厅面朝水榭那一扇侧门尽数阖拢,似乎风吹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华庭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里摆着热气腾腾的茶点,一个纤弱的背影清晰可见,素色的单衣,正在平台远眺,晴儿走入厅内,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他们入宫门的一切皆在眼前。 “坐吧,初闻晋王妃出自慕容府上,出于好奇将你请来,倒是冒昧了。”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杂质。 九皇子软软的小身子扑进她的怀中,“姐姐,我做的很好哟,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讲故事?” “翠环,现将九皇子带下去,姐姐一会儿去找你。” 彤云落下殷红的光,照在七公主的脸上,半明半晦,带着种不真实的虚浮感,似是凭空出现的一座美人浮雕。 两人均带着面纱,就这般静静的坐着,连带着周边都安静如斯,宫女们知趣的呼吸都清浅起来。 忽的刮起一阵儿寒风,耳侧是风的浮荡声,院子里有不断的簌簌声响起,幽谧至极,然而不知不觉,身侧之人身上的血腥味也显得刺鼻起来:“晋王妃见笑了,近几天身子不爽利。”说着,一阵儿剧烈的咳嗽,手帕上染着鲜红。 宫女上前收拾,倒也稳重得体,并未手忙脚乱,可见是司空见惯的。 “既然身子有恙,何必坐在这里吹冷风,反而会加重病情。” “谁说不是呢,屋内的炭火味太重了,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让不明缘由的人以为,她们原本是熟悉之人。 光线越发的暗了下来,老嬷嬷不忍心,催促几遍,七公主才起身回了宫殿。 鎏金地砖,绣花纱帘,做工精致而 反复的紫檀木隔断,入眼之处,处处镶金嵌银,令人眼花缭乱,北国富有,绝不是口口相传的谣言,却是如此。 宫殿里点了许多灯笼,照得四下里如白昼般,进入内室,脚下是绵延的薄锦青毡,视线的两侧时而掠进来月白色的沙罗,一缕淡淡的香气在鼻端回旋。 那是艾草的香味,想必是用来遮盖血腥味的。 “晋王妃是不是很奇怪,我们素未谋面,却被我想方设法邀请进了北国的皇宫,现下又到了这里”。 “愿闻其详”。晴儿淡然的斜靠的座椅上,平静似水的双眸不带一丝算计,就这般大大方方的端详着她。 晋王妃给她的感觉,和迢遥,很辽远,仿佛与她隔了千山万水,让人觉出一种永远不能企及、只好仰望的尊敬之感。 “若说是缘分,晋王妃相信么?” 眼前七公主,肌骨莹润,举止娴雅,面色莹白,眉不画而翠,墨玉般的青丝,只简单的绾个飞仙髻,一枝梅花白玉簪点缀其间,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她挪开目光,并未搭话,只是静静的相对无言,片刻沉默。 七公主再次开口:“那晋王妃相信这世上会有魂穿一说吗?” 晴儿诧异的眸光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七公主的面前,她抿唇一笑:“我无恶意,来日方长,今日时间有点晚了,我就不留晋王妃了,晋王已然在院外等你了”。 晴儿恍惚间走着,她一直在思索,七公主所说的魂穿,可见她不是信佛之人,更加不会五行之术,那她这般话又是何意呢。老嬷嬷将她送到门内,只一步之遥便要跨出这道院门,老嬷嬷轻叹一声:“七公主自生病以来,不愿见人,脾气古怪些,还请晋王妃海涵”。 晴儿浅笑盈盈,跨出门槛。 晋王站在马车前头,黑色大氅包裹下的容颜,看到她,眸光微暖,绽放难得的笑容,上前几步,握住她的双手,暖着大手里,生怕她冻着似的,将她抱入马车。 因想着七公主的话,思绪衮衮,尽一时忘却了寒冷,当下进了暖融融的马车内,忽的想起,刚才的寒风果真是刺骨的。 她摘下面纱,笑着依偎在晋王的怀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到让晋王有些坐卧不安,轻拍她的背部:“可是在七公主那里受了委屈,为夫说过,你不必委曲求全,不喜欢出来便是,或者唤出暗一暗二,让他们带你也成,自有为夫为你撑腰。” 这次出来游玩本就是临时起意,身边就只带着暗一暗二,他居然都留在自己身边,心中更暖,抬起头来望着他嫣然一笑:“七公主,人很好,并未为难我。” 深重一叹,无痕迹的划入森寒的冬日里,晋王将她抱得更紧些,不远处立在城墙之上的战王,似看不清车中的一切,不过,刚才车内发出的笑声却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们原来已经这般融洽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2k网 第七十五章 七公主勉强吃了几口晚膳,就不再动筷子了,老嬷嬷心中微叹,这般下去可怎么得了:“公主,晋王妃既然与您谈得来,不妨留她们多住些日子”。 “八公主有何谋算”? 老嬷嬷嘴角微翘,眼神也变得阴暗起来,“八公主,自然是要谋算您的夫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出的公主,居然还想要侯府嫡出的公子,若说是皇家公主,倒也嫁的,可偏偏侯爷战功赫赫不说,侯府世子爷,那也是文采韬略样样皆是翘楚,她也是痴心妄想。” “母后是何意思”? “皇后娘娘自然是倾向于您的”。 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七公主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却不达眼底:“母后与侯夫人虽是亲姐妹,可如今我这身子不争气,姨母即便再疼我,也决然不会要她的亲儿子娶个病秧子,还是个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的人,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哥当了鳏夫”。 老嬷嬷眼中已隐隐有了泪意,硬撑着没哭出来,可声音带了几分哽咽:“老奴听闻,他们是坠崖的,却完好无损,就连晋王的腿和眼都治好,咱们只要想办法让他们说出,是谁给他们看的病,到时候公主自然也能痊愈的。” 七公主目光怔怔的望向远方,数九寒天,她却依旧开着窗户,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平静些,她该如何与晋王妃说起她们之间的故事,晋王妃会坦诚相待嘛,任谁都不愿意被揭穿身份吧。 “墨国的慕容家,最近可有事情发生”? 公主自从上次受伤以后,对墨国的慕容府越来越感兴趣,亏得府上没有男丁,不然老嬷嬷都要怀疑,公主这是惦记上谁了,好在离得远,公主的婚姻自有娘娘和皇上定夺,用不着她一个下人操心。 老嬷嬷不敢怠慢,仔细的与七公主说着得来的消息。七公主凝神盯着桌上的宫灯发呆一阵儿:“你是说,慕容嫣儿被贬为庶人,给了太子为侍妾。那样的人,岂能甘心被人踩在脚下。” “那个慕容大小姐,人品真是很差,她的母亲被休,跑到黎王府上,据说,被她着人轰了出去,那可是她的亲娘呀。”老嬷嬷想起这种人就不齿。 七公主又关心了几句慕容老太太的状况,便不再多言,缓缓的起身,“我想去母后那里坐坐,你去准备吧。” 老嬷嬷心下狂喜,自从七公主生病,闭门谢客后,很少去皇后的宫中,即便皇后娘娘亲自过来,她总是不冷不热的寡言少语,这般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夜色落下,北国的长安城一片璀璨霓虹,街市上仍旧热闹纷呈,五彩琉璃的灯市将整个长安城变成了一座不夜之城,然而没有人知道,在这繁华覆盖下的种种交易也在默默上演。 侯府的内院死气沉沉,侯夫人坐在侧位长吁短叹,老夫人与侯爷小声嘀咕着,小丫鬟掀 起帘子,两位年少英俊帅气的公子哥探身进来,正是侯府的两位嫡出的公子,世子爷朱冉成和二公子朱冉青,两人请安后,纷纷落座。 侯爷看着玉树临风的两个儿子,也是满心的骄傲:“宫里来了两位贵客,过几日,皇上要设宴款待,你们皆要随为父进宫,若遇到皇上考究功课,都要警醒些。” 两人赶忙应承,朱冉青倒有些沉不住气,“父亲,孩儿是担心,皇上这次借着宴请的名义,若提到大哥的婚事,该如何回绝,毕竟皇后姨母已经与母亲私下里提了提,我们总要有个章程才行。” 侯夫人轻叹一声,若说七公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与冉成青梅竹马,看着就是一对璧人,她甚是喜欢。 可偏巧七公主一场大病,最终落了个残疾不说,还身染重疾,能活到哪天,都要看老天爷了,这样让她怎能舍得把儿子一生的幸福都搭进去呢。 老夫人虽有顾忌,也不过是皇家颜面博不得,“成儿,你是怎么想的?” 朱冉成三岁能作诗,七岁出口成章,十岁中了状元,如今不过十八岁,满腹经纶,已在翰林院供职,样貌更是无可挑剔,与七公主又是表情,自小来往颇多,加上两家大人本就有意联姻。 可他自始至终都不愿意迎娶七公主,他有自己的抱负,一生所学不想成空。 他起身郑重的跪下:“祖母,父亲,母亲,孩儿自小便立志要报效国家,怎可儿女情长。再则,若是做了驸马,便不能站立于朝堂之上,儿子不愿意娶公主,此意在此,并不是嫌弃公主身有残疾”。 侯爷满意的点点头,侯府深受皇恩,几代人皆尽忠报国,责无旁贷。虽说他们侯府历代从武,倒是这代子孙,冉成成就了少年状元郎的美名。冉青又夺得了今年的武状元,生儿如此,夫复何求。 老夫人皱起眉峰,都说物极必衰,当下,北国也如墨国一般,到了皇位传承之时,墨国已然订立太子,南盛国也有了少年皇上,就是北国迟迟未立太子,一来皇上正值壮年,而来皇子们年幼。 老夫人微眯着眼睛,手里黏着佛珠:“冉成,八公主有意与我侯府联姻,既然你不愿意,那冉青呢。” 冉青撅起嘴巴,闷闷不乐的嘟囔着:“祖母,我们侯府哪里需要借着些姻亲来博得皇上的青睐。我和哥哥皆是要报效朝廷的,孙儿不愿,还望祖母斟酌。莫要让孙儿抱憾终身。” 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侯府的后代还是有几分傲骨的。 老夫人还是愁眉不展,贵妃和皇后同年生下皇子,当初为了挣个长子的名头,贵妃可是连催生的药物都用上了,以至于产后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这虽是宫里的辛秘,到底是瞒不住他们这些耳目通天的。 八公主可是贵妃肚子里出来,自然会向着十皇子,此次结亲,也是为了笼络住侯府,将 朱冉成和朱冉青皆纳入麾下,为十皇子争夺储位加把力而已。 老夫人的为难,侯爷自是知晓的,抬眼望着发妻,若是从前,七公主在那里摆着,贵妃要收敛几分。可自从贵妃算计七公主得手,便再也没了顾忌。 皇后再心疼,皇上再自责,皆因没有实证,无法替七公主讨回公道,只是仗杀了几个宫女了事,七公主至此不再踏出院门半步,真是愁煞了皇上和皇后。 老夫人像是终究下了决心,示意两个孩子先出去,“大媳妇,老身这些年待你如何,你也是清楚的。现下是我侯府劫难之时,不如,就将那个孽障接回府吧。” 侯夫人脸色煞白,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侯爷眼明手快的接住她,满眼的愧疚,年少轻狂是犯下的错,好在发妻原谅,但碍于皇后的恩威,这些年都不敢在提及此事。 走在廊下的小道上,侯夫人迷迷糊糊,方幅度还沉静在刚才的那个提议里,身边的柳嬷嬷心疼的看着,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子险些绊倒侯夫人,柳嬷嬷搀扶着她,倒也无大碍,她眼中蓄满的泪水奔涌而出。 柳嬷嬷轻言细语的劝着,要爱惜自己个儿的身子,您还有两位公子和小姐要指望着你呢。三个孩子皆为婚配,若是被人拿来利用,侯爷又是个耳根子软的,那个狐狸精虽未入府,可终究是老夫人的外甥女,这些年能当外室养着,可见老夫人功不可没。 柳嬷嬷循序渐进的劝慰着,这些她如何能不懂,可有时候由不得自己。若在以前,只要跟姐姐诉苦,就能压制住侯爷,毕竟姐姐贵为皇后,侯府就是沾着皇亲国戚,也决然不能越过皇后去。 她不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娶命不久矣的七公主,姐姐生气,过一阵子也会原谅她,毕竟是亲姐妹,可若是选了八公主当儿媳妇,就等同于站在贵妃这边,支持十皇子,姐姐断然不会再帮她,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柳嬷嬷将下人们打发的远些,小声的嘀咕,也是提醒她要看清形势,一旦外面的那位得了势,她们就要被踩在泥里了。 想想也是,人家的儿子成了驸马,将来十皇子登上皇位,八公主自然是听夫君的,那位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九皇子再去往封地,不要说区区一个侯府,就是她的儿子也处于被动的劣势,她握紧双拳,斗了十几年,她绝不认输。 听闻宝贝女儿要过来,皇后早早的命人将茶点备好,尤其是七公主平日里喜欢的点心,更是每样都预备了些。 皇后风衣端丽,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不可鄙视的天家清贵。七公主跨步进来,入眼便是如此,皇后起身相迎:“这么晚了过来,也不那个暖炉,仔细冻着。” 老嬷嬷赶忙将七公主的狐裘接住:“谁说不是呢,老奴千叮咛万嘱咐,这小主子,就是不当心自己个儿的身子骨,真真是愁煞老奴了。” 2k网 第七十六章 老嬷嬷是皇后娘娘的奶嬷嬷,多年的情分不说,更是忠心耿耿,自七公主出事,皇后娘娘忧思成疾,夜夜难以成眠,好在老嬷嬷自告奋勇去照顾七公主,才让皇后稍稍放宽心。 七公主脸色虽苍白,说话底气还是很足的,她挽着皇后娘娘的手臂,故作撒娇的:“母后,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转年都十六了,您能留女儿到何时,出了宫门,不会有哪家像您这般娇宠女儿。” 皇后慧心的笑着,越发觉得女儿懂事了,九皇子就如小尾巴一般跟在七公主的身后,肉肉的小手,时不时扯扯姐姐的衣服,嘟嘟小嘴,不服气的瞪着她们:“姐姐说过要陪着我的,干嘛要出宫去别人家住,不准,我就是不准。” 小孩子的稚气引得一屋子的人哄然大笑。 夜色一点点的落了下来,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晴儿趴在软塌上思索着,冷不丁抬头与晋王四目相望,晋王拿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总觉的晴儿自见过七公主后,心思反而更加深沉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是鸠占鹊巢,你会怎么看?” 晋王一时错愕,“娘子何意?” 晴儿鼓足勇气,她从七公主那里听到“魂穿”二字,便推测,七公主怕是知晓她的来处,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隐瞒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一开始,他待她并不好,甚至是有些坏的。 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既然想通了,那边与他好生相处。人的感情就是这般奇怪,晋王虽是人中龙凤,男人中的翘楚,却并非最好的。可是他偏巧入了她的心,让她有了放手一搏的想法。 爱,这个字眼,有时就是一刹那的迸发。她承认,她有些舍不得这个男人了。 “我之前就提到了,死而复生,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我的身体是慕容晴儿,而我不是慕容晴儿,准确的说,我来自几千年之后。”晴儿一股脑的说完。 晋王缓缓的上前,将晴儿抱住,就那般轻轻的抱着,呵呵呵的笑声从嗓子里发出来,“我何德何能,能让老天爷垂帘,将你从那么遥远的地方送过来,答应我,今生不管遇到多大的难事,都不要瞒我,我们夫妻同心,携手到老,可好?”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晴儿含着眼泪发出,她也环抱住他的腰身,他没有嫌弃,没有质问,有的是感谢她的到来,欣喜她的到来。 她秀丽的眉头蹙着,无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间涌现甜甜的欢喜夹杂着一丝说不明的纷乱。 晚上月色柔美,寒风呼啸,吹动树杈摇摆,室内温暖如春,昏黄的宫灯隐隐发着微光。两人同塌而眠,晋王紧紧的握着晴儿的小手,忽然想起,他支起手臂,侧躺深深的凝望着她:“你曾经说过,要是回到你的家乡”。 这厮怎么想起这句话了,以前却是想过,因为那 里有她牵挂的亲人,如今,却又割舍不掉与他的情丝,该何去何从,她却是还未做决定。 长久的沉默,让室内的气氛微妙起来,晋王深深叹气:“为夫要尽快想办法解决你身上的情毒,娘子到时候,我们要个孩子吧,女孩子像你,男孩子像我,我们守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有多好啊!”晴儿轻垂眸子,密睫如蝶翅般合下,晶莹的泪滴落在枕边。 晨光微露,照在巍峨的皇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皇后一夜未眠,女儿昨夜表明,不会嫁给朱冉成,对冉青更是姐弟之情,这下让她陷入两难,放眼北国上下,年轻有为的官家子弟倒是不少,可婆家即便能接受女儿这病恹恹的身子,也是着急纳妾的,新婚便为夫君张罗妾氏,她不忍心女儿受此委屈。 晚霜是皇后陪嫁,跟着皇后从王妃、太子妃到如今的地位,一路走来,早就断了嫁人的念想,盘了头发,做了这宫里的嬷嬷。 “娘娘,七公主去了墨国晋王下榻的院子,老嬷嬷让人传话,七公主屏退了所有的人,只留晋王妃,两人说些什么,怕是听不到的。” 七公主将面纱摘掉,晴儿先是惊讶,略微停顿,仿佛悟出了什么。嘴角的笑越发灿烂,像是开在雪山之巅的莲花,美丽中透着寒冷,让人望而生畏。 七公主像是早就料定了结局似的,旁若无人的坐下:“让你们进宫是我的决定,不过是借用了八公主的路子”。 峨眉淡扫,如桃腮般的脸颊上有了几抹胭脂装点的红晕,像是蜿蜒雪山上倒映着的一抹朝霞。 清亮浸透的双眸,夹带了些许镇定,更显不凡。 好看的唇瓣,像是雨后海棠,润泽多娇。 晴儿很少照镜子,看着面前与自己有着一同样貌的七公主,倒是决出,她的模样定然也是吸引人眼球的。 七公主抿唇而笑:“不想问问缘由嘛?” 晴儿将一杯用甘草等药材熬过的苦茶递给她:“我洗耳恭听。” “或许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我又何尝不是呢,你是我,我也是我。” 晴儿声音很轻很柔,却如飞雪落在梅花上的瞬间,解人疑惑,让人忘俗,去人烦忧:“你是原本的慕容晴儿,我是另一时空过来的慕容晴儿,可为什么,我们的相貌会如此接近,几乎一样。” “错,你的样貌并非这样,你的面皮出自药王谷,以前祖母曾经叮嘱过,药王谷与我们家有些渊源,才赠与了这张面皮,我思索着,这就是缘分吧,十年前,药王谷的妙手仙子曾经皇后娘娘诊治过,见过七公主也不奇怪。” 晴儿摸着脸上的面皮,不解的问:“你当初为何带上这张面皮了,难不成紧紧因为你的长相与慕容乾不符。” 七公主嘴角勾过一丝讥讽的苦笑,将手中的苦茶小口小口的喝完:“我从不在意慕容乾的 感受,是因我的相貌越来越漂亮,皇子都相继成年,祖母担心因此为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就带上了那张面皮。” “那你今日前来的目的”? 风刮了一宿,树杈上的浮雪皆已落尽,余留冰棱晶莹剔透的迎着阳光发着森寒的光芒,七公主站起伸手将亭子边上的冰棱掰下一截,把玩与手中,“你不可能一直带着面纱行走在宫里,若是摘下面纱,你该如何自处。” 晴儿琉璃般的双眸中,闪着耀眼的薄凉似能看透一切,神情淡漠,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嘴角扬起的浅笑,昭示着她静观其变的期待。 七公主举手投足间,荡漾着在位者操控生杀大权的志在必得,两人皆会意的笑了。 晋王回来时,晴儿已将面皮揭下,放在一边,在铜镜前仔仔细细的端详这张脸,忽儿噗呲一笑。 晋王初听如坠雾里,这般传奇的事情都可以写入话本了。 他揽着晴儿一同斜靠在软榻上,“也就是说,七公主要顺理成章的回到墨国,需要你的帮助,那让为夫猜一下,她是要做战王妃吧,只有这样才能堂而皇之的回到墨国。” “这不很好吗?战王心心念念的在找他,两人是苦命鸳鸯,终究也能修成正果。”老天爷换一种方式补偿他们也未必可知。 七公主坐着轿子从偏道上往回去,老嬷嬷紧跟在轿子边上,战王带着随从恰好从御书房出来,与轿子插肩而过时,莫名的有一种隐隐的心悸,他恍然间看向轿子,七公主从缝隙中望了一眼,时隔几年,表哥还是那般英明神武,她当初是不是错过了很多。 错过便是错过了,而今心性已变,感觉已变。因他亲手击碎的心,即便愈合,也早有裂隙。 柳嬷嬷进了内室,将帘子放下,吩咐心腹丫鬟在门外守着,快走进步到了侯夫人面前,神色紧张的嘴唇都有些瑟瑟发抖:“夫人,老奴刚才去前厅找老夫人身边的翠儿要花样子,无意中瞅见那个女人怕是来了。” 侯夫人面色一紧,“他们欺人太甚,就连几日都等不得了,居然还让那个贱人登堂入室了。这些年,我辛辛苦苦持家不说,就是妾氏也给老爷纳了三个,他居然还是惦记着那个贱人。” 华室高堂,红烛滴泪。 当初她是被蒙在鼓里嫁进来的,新婚当夜,那个贱人产下一子,侯爷丢下她匆忙离去,她着人打听方才知道真相,气急之下,定要合离。 是侯爷苦苦相求,老夫人信誓旦旦,绝不会让那个女人踏入府门一步。今时不如往日,那个贱人借着儿子要名正言顺的回来了。 柳嬷嬷焦急,却也无计可施,她们人在侯府,老夫人让人限制了她们的出入,夫人现在入宫都有些难了。 朱冉娉欢快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怎么都在院子里,母亲和谁在屋里说话,你去说一声,就说我来了,要给母亲请安。” 2k网 第七十七章 柳嬷嬷眸色一亮,侯夫人嘴角挂着笑意,女儿可是解忧花。 朱冉娉一身粉色衣裙,明艳动人,裙幅纬拖,优雅华贵,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她静静的立于门槛之外,竟是与院外的夜色雪景融为了一体。 侯夫人笑着招手:“穿得这般单薄,还不快些进来,丫鬟怎么伺候的,让她们去拿件狐裘过来,这般天寒地冻的,小心伤了身子骨,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母亲,哥哥们昨日去山里狩猎了,说来也奇怪,父亲平日里下了大雪是不允许哥哥进山的,昨个儿......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七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七公主每日辰时必到晋王妃下榻的小院坐坐,至于两人聊些什么,无人知晓,下人们都被打发到几米之外。 晴儿将面皮揭去露出原本的面目,七公主笑颜如花,目光笃定:“这幅样子才好看”。 晴儿柔美的线条中有着几分傲然,青丝如云,肌肤胜雪,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中闪着盈盈之光,依旧帮七公主将煮好的甘草茶倒入杯中,七公主旁若无人的小口轻抿:“你就不好奇,我为何将你们请进宫来。” 晴儿习惯喝红茶,茶杯盖子打开,一股清香扑鼻,就......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七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昨晚,她无意间提起羊汤好喝,晋王今早便不管不顾的带着她出宫。生怕她冻着,穿了狐裘,还让用大氅裹住,倒是真的暖和。 又下了一夜的雪花,北国的民众多以习惯,依旧早起清扫街面,羊汤馆也已开门招揽客人。 暗二纵身入了店内,暗一守着马车,寸步不离。 晴儿似醒非醒中揽着他的腰身,多日来睡眠中都有他的陪伴,不知何时起刻入她的骨髓之中习以为常了,被这个男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可以感觉到他胸膛温热的气息,还可以感觉到他那有些......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七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八公主徘徊在院子外面,晋王回来都有几个时辰了,她得到消息便赶来,晋王以王妃身体欠佳为由将她拒之门外。 她仍旧不死心,战王说的不无道理。若她去求了皇后娘娘,十皇子就能安然无恙,那就等同于昭告天下,十皇子的病就是中宫所为,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岂会不懂这些,哪里肯轻易点头。 何况她的那位好母妃,趾高气昂,平日里都想要压着皇后娘娘,到这个时候,都想着给皇后娘娘难堪,居然不过脑子,去皇上那里状告皇后预谋要害皇子,......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晋王像是听到很好玩的事情,“晋王妃与晴儿本就是两个人,老天爷垂怜,会让我们皆如愿的。” 寒风漫涌,阳光如洗。战王就这般在冬日的暖阳下,细细琢磨晋王留下的那句话,却久久未能回神。 还是辰时,七公主款款而来,晴儿像是掐着时间,在前厅恭候着,帘子被高高挑起,窗户也半开着,将屋内的炭火气散去了不少。 晴儿周身别样祥和之气,端庄恬淡,漂亮,却不轻浮,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极为内敛,却让人有一种对其十分期待的信任感......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九皇子肉墩墩的小身子扑到皇后怀中,七公主规矩的行礼,晚霜将早膳摆好:“回禀娘娘,十皇子今早退烧了,只是病了几日,没什么精神,整个人蔫蔫的。倒是贵妃娘娘,担心加之劳累,病倒了,奴婢着人送了些上等血燕过去,以娘娘的口吻嘱咐其好生休养。” “嗯,几日后的国宴安排的如何了,陈婕妤那边要督促些,仔细不要出现纰漏才好。” 殿内一时安静如斯,只余奶嬷嬷和她们母子三人,其余的宫女皆退到了殿外,晚霜站于殿内门边,小心注......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此时的白雾已经散开,薄弱的阳光透过云层,给四周的亭台楼阁染上了一层金粉。树木被白雪点缀着银装素裹,屋檐下的冰凌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七公主起身也缓缓的走到窗边,“我就是不甘心,想要弄清楚我要的到底是什么,正如你所言,我不是慕容乾的亲生女儿,可却是赐婚于黎王的正妻,我就是想要问问,他那般做,当真就没有悔过嘛。” 晴儿想起黎王几次三番找到自己说的那些话,怕是早就幡然悔悟了,可这份忏悔,是对现在的她,还是......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侯爷回府便听说了发生的事情,母子两人坐在一处商量着国宴之事,侯爷越发的沉闷了,本以为侯夫人会为了他将朱冉鸿记到名下,以嫡子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参加国宴,在设计将八公主娶回府来,朱冉鸿尚了公主,自然不会争夺世子之位,与她毫无利益冲突,何乐而不为。 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屋里急的团团转,这都火烧眉毛了,侯爷还没能想出应对之策,这该如何是好。 “儿子,你要尽快那个主意,即便你那媳妇不愿意,难不成以我们侯府的名义带个人......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听到侯府两字,他的怒气更甚,“侯府?你连个名分都没有,我就想见不得光的老鼠,就差人人喊打了。老妖婆更是可恨,我不过就是要她孙子的一把破剑玩玩,她被侯府的世子爷呛呛了几句,连屁都不敢放了,还有你,当初既然进不了侯府,何苦要生下我,跟着你受别人的白眼。” “你,鸿儿,我是你的亲娘,天下哪有娘不心疼儿子的,娘说过多少遍了,进了侯府,你定要忍着,等到我们出人头地了,再收拾他们不迟,你就是这般沉不住,浪费了娘......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昨夜下过雪之后,天空是干净的淡蓝色,阳光颇好,温温暖暖地笼罩着大地,枝桠上的雪融化后复又冻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霎时好看。 晴儿斜靠在软榻上翻看着手中的游记,时不时发出一阵儿轻笑,沐浴在阳光里的她,更显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美的让人窒息。 晋王练拳回来,入目的便是这般让人痴缠的模样。 北国的国宴,文武百官午后就要入宫,晋王作为别国的王爷,可以再晚一些时候过去。晴儿本就不喜被约束,那样的宴请,自然是......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七公主将暖炉握着很紧:“我上辈子或许最怕这样的天气,这辈子老天爷罚我,故而定要让我来到北国之中,置身处地的感受寒冷带来的好处,让我再次清醒的认识到,我上辈子的识人不清的致命后果。” 她绽放一抹绝色笑靥,像一株曼珠沙华,绚丽而妖娆,妩媚而清新。她的双颊泛着桃花般的粉红,柔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她的眼眸如盛满了醇香的蜜酒,那丝丝目光,醉的让人心碎。 “墨国的太子爷来了,接我们回去是幌子,你若是选了太子,也......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八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朱冉成由小太监前面引路,慢慢的竟然走到了梅林深处,再有几米就要穿过梅林,到御花园后面的一排空房了,那些原本是留给照顾御花园的花匠们住的。眼下是隆冬季节,花匠们只需打理梅花林,故而留下的不多,大部分都出宫回家了,要到来年穿暖花开的时候,才能陆续回来。 朱冉成越发觉得八公主不知羞耻,居然连这样的地方都不放过,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表面看着光鲜亮丽,骨子里都是藏污纳垢的。 朱冉鸿却洋洋得意的跟着,眼中透着贪婪的目光,摸摸袖子里藏着东西,这是娘亲交代的,他百试不爽,用着东西糟蹋了不少的丫鬟,多被他娘亲用钱打发了事。 想到八公主那张美貌的容颜,妖娆的身子,他就恨不能将她此刻就拉入怀中蹂-躏一番。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朱冉成,越发的碍眼了。小太监眯了朱冉鸿一眼,觉得这个小厮真是每个眼力劲。 “世子爷到了,前面左边第三间屋子,七公主请您在此稍等片刻,奴才就告退了,至于这位小哥,还是随着奴才一起出去吧,七公主身份尊贵,若是让其他外男见了,怕是不妥。” 小太监说的话乍听起来有理有据,细品之下不觉可笑,既然身份尊贵,何必偷偷摸摸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私下里说话,可见居心不良。 “不用了,你退下吧,让他在门外等着就是了。”朱冉鸿极不情愿的退到门外,小太监狠狠的瞪他一眼,走时还不忘嘱咐他,一会儿不管听到屋里发出何等动静,都不要贸然进去,不然丢了脑袋就不要埋怨他不积德行善了。 八公主急匆匆的向这边而来,贴身宫女时不时四下张望,总不能让人瞧见了,还未成事,便惊动了众人,这场戏就无法演下去了,破坏了主子的好事,她们的死期就近了。 小太监迎面跑来,回禀事情都已办妥,八公主嘴上勾过得逞的笑意,叮嘱贴身宫女几句,她们便兵分两路。 靠墙边的矮房内,收拾的利索干净,一名男子面朝窗户,背对着门口,加之光线暗淡,一时还无法辨认其容颜,八公主羞涩的娇滴滴的喊了一声表哥,对方简单嗯了一句,却并未回头。 屋子的中间升了一个碳炉,像是烧的时间不长。屋内并没有那么大的烟火气,倒是有丝丝香气在屋内弥漫着,八公主深深吸了好几口,虽察觉到有些迷香的味道,还赞了一句,小太监怪懂事,她并未言明,小太监却先一步做到了。 两腮染上了一层红晕,她迈着小碎步向男子走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表哥,你干嘛不理我,姐姐是你的表妹,难道我就不是嘛。” 男子转身抱住她,而且抱得很紧,让她都感觉到疼。男子的下巴正好支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她的视线,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她娇俏的笑了,朱冉成的心里果真是有她的。 四片唇贴合在一起,八公主想到了与理不容,却难以自拔,唇齿相依,辗转反侧,男子腾的将她抱起,似是动了情:“把眼睛闭上,乖乖的。” 蛊惑的话语想在耳边,八公主还来不及思考男子的声音,她已被放到了床上了,男子欺身而上,丝毫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待两人衣衫落尽时,屋内就只剩下男女交缠痴迷之声环绕。 小太监回到宴席上,不动声色的向女宾席观望,八公主的贴身奴婢吟月焦急的跑来,本想着与七公主说,八公主不知所踪的事情,却意外的发现,七公主与晋王妃同时离席,这似乎与她们之前定下的计划不符。 她却不敢怠慢,八公主既然只身去赴约,她必须将消息扩散出去,她迎着头皮跑到皇后身边,与晚霜嬷嬷低语了几句。 晚霜不动声色的叫来几个,铃铛却不依不饶,硬要让人多些才好找,不然天寒地冻的,若是八公主崴了脚,去的晚了,岂不该冻坏了。 晚霜思索片刻,还是小声的与皇后娘娘禀明情况。侯夫人自告奋勇带着十几位夫人及一群后宅的仆妇,声势浩大的向着梅林深处而来。晚霜面露难色:“娘娘,国宴,一年之中只有一次,这般做,皇上不会怪罪吧。” 皇后娘娘泰然自若稳稳的坐着,倩丽的容颜丝毫不输给小姑娘,可见保养是极好的:“她不是就想着闹得人尽皆知嘛,本宫成全她。记得,一会儿侯夫人她们回来时,你马上着人去给贵妃娘娘报个喜,让她也乐呵乐呵。” 皇后娘娘几句嘲讽的语气,她倒是要看看,那位与自己斗的死去活来的贵妃娘娘,看到她视为最得力的一枚棋子,为她招来那么一位乘龙快婿,还能笑得出来。 九皇子乖乖的过来,向皇后娘娘行礼,撅着小嘴很是不高兴,皇后娘娘将手中的点心盘子递过去,“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蔫了。” 九皇子诺诺的嘟囔:“姐姐跟着墨国的王爷跑了,丢下儿子不管了,母后,我们去把姐姐找回来,儿子还不想让姐姐离开我们,儿子舍不得。”说话的功夫已是眼泪汪汪。 皇后娘娘用帕子帮着他将泪水擦干,轻声宽慰着:“你的姐姐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抛下我们不管。” 女儿为自己的将来拿定了主意,她虽不求女儿能带给儿子何等利益,她不过是是希望女儿能幸福,她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高楼之上,若当初她不曾见过皇上,护住本心,就不会踏入着深宫内苑,她的女儿也该是快乐的。 可惜,她身不由己,皇上嫔妃众多,她稍不留意,儿女便会遭殃,她不害人,却要反被其害,她何其无辜,却不得已要拿起刀捍卫儿女的安危。 墨国的太子未到时,墨国的太后便已经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密函,想要与北国皇室结秦晋之好。 她却不 能如其所愿,她的女儿不能再步她的后尘,这皇宫庭深究留给那些心机叵测,又心比天高的女子去驾驭吧。 侯夫人带领着一大波的夫人急行军般穿过梅林,止步于花匠们的平房外,屋舍建的本就简陋,一入门走不了几步便是炕沿。 站在门外将里面的靡靡之声听了真真切切,侯夫人怒斥一声:“何人胆敢在此造次,来人进去将他们给本夫人收拾了。” 侯夫人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代替皇后娘娘出来找寻八公主,此刻说话自然是能号令在场之人。 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卷起袖子,将门一角踹开。一股冷风窜进屋内,让炕上热火朝天正在大战的两人,瞬息清醒过来,八公主赶忙用棉被遮住他们的身体。 两人棉被下的身子皆是赤-裸-裸,男子正在兴头上,被打断多少有些不乐意,八公主虽然也未尽兴,到底是女子,娇滴滴的靠在男子怀中,仆妇们齐声喊着侯夫人。 八公主一颗心落了地,未来的婆婆来了,朱冉成可是她的嫡子,她既要想办法帮着他们瞒过去,还要去求皇后娘娘想方设法的成全,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是七公主带人过来,效果到显得颇为受用,铃铛办事不错。 侯夫人站在门外,并不急于进来,吩咐仆妇,让他们两个穿戴起来。仆妇们又是一阵儿手脚忙乱,八公主还好说,她们伸手帮忙便是,至于那位男子,身份不明,她们需要拿捏尺度,自然是会避讳的。 八公主重新梳妆端坐好,男子立于身后,并未抬头。侯夫人携各位夫人陆续进入屋内,这不大的屋子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侯夫人站直身子,请咳几声:“八公主,臣妇已经着人去告知皇上这里发生的事情,还请您稍安勿躁,等候皇上的安排。” 八公主脸颊两边的红晕更加的深了:“侯夫人莫怪,我与表哥情不自禁,我们皆是自愿。” “表哥?这位是贵妃娘娘娘家的公子嘛。”侯夫人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容,这个女子蠢的厉害,都与人行了鱼水之欢,居然连这个男子是谁都还没搞清楚,真是饥不择食。 八公主此时方觉得事情 不太对劲,猛然间看向身后的男子,她不看还好,当下便觉得五雷轰顶般的难受,身后的男子模样尚可,与朱冉成相比却差之千里:“你是谁?” 吟月慌张的盯着男子,将八公主与他阻隔开来:“大胆贼人,敢玷污公主。” 朱冉鸿斜眼看着八公主,还在回味方才床榻之间的各种滋味,思索着,这个女人还是很够味的,不曾想,八公主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不认账了。 “八公主可是昏了头了,小生是八公主差人唤来,与八公主有了肌肤之亲不假,可也是八公主主动投怀送抱,让在下失了分寸,既然你我已有父亲之实,在下自是会承担,迎娶你过门。” 2k网 第八十九章 侯夫人觉得可笑至极,一个连品级都不曾有的落魄之人,还妄想迎娶公主,何况外室之子,贵妃那样心高气傲之人,宁肯八公主一辈子不嫁人,也绝对不会轻易点头应允这桩婚事,她要好好的看着,侯爷和老夫人自导自演的这场大戏,该如何收场。 八公主在侯夫人与这名男子之间来回徘徊,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她算计别人的时候,或许已经掉入了别人的陷阱,是她太大意了,可她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侯夫人,刚才与我在一起的明明是表哥,朱冉成,怎么会是这么个人?” 侯夫人被气得反而乐了,都到了这般田地,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想攀咬自己的儿子,真是愚不可及:“还请八公主慎言,我等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寻你,也是你的替身宫女说是失踪了,着实担心。众位夫人皆可以作证,我等来了之后,并未有人从这件屋里离开,更何况我等辞别皇后娘娘时,侯府的世子爷正看护着九皇子。” 屋内的夫人用各种怪异的目光扫视着八公主,耻笑不已,连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人是谁都分不清,该是多么的难耐寂寞。八公主迎着侯夫人的目光而上:“我明明约了表哥来此,怎会成了他。” 翰林院院首的夫人林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怒气冲冲的训斥:“八公主身为皇家公主,擅自约见外男已是不妥,闹出这般动静,女子该有的礼义廉耻荡然无存,现在怎么还能红口白牙的攀扯别人。侯府的世子爷那可是行得正坐得端之人。”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知廉耻,婚前失得,被人撞破,不知悔改,试图攀扯别的男子,更是不应该。 院外嘈杂声由远至近,皇上身边的段总管亲自前来,这个时候皇上身边大臣围绕,若离开便会被人有所猜疑,八公主所作所为早就将皇家颜面踩入泥中,皇上正在气头上,哪里肯理会她如何。 段公公给侯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面向八公主,段公公着实头疼,这位公主的性子与她的母妃如出一辙,明明是个蠢的,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个儿聪明的不得了,真不晓得,她们的勇气从何而来。 “八公主,老奴奉了皇上之命,暂时将您与这位公子带到御书房休息,皇上处理完国宴之事,自然会前来御书房。”段公公眼瞅着这位公子眼生的很,朝中显贵家的公子哥,他不能全然认识,起码七岁以上者,他都是见过的。 八公主得知男子不是朱冉成,早就乱了方寸,此时想的不过是抓住侯夫人偷梁换柱的把柄,好将自己与朱冉成绑在一起。不得不说,段公公说她蠢,一点不为过,这个时候,她与陌生男子苟-合的事实已定。 朱冉成陪着九皇子一直跟随在主桌,皇上眼皮底下待着的人,岂是任何人能污蔑的。侯夫人与一帮子贵妇人将他们堵在了床上,任谁都清楚,那个男子绝不可能是朱冉成,八公 主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蠢呀。 段公公撇撇嘴,西宫的那位得了信还不晓得要闹成什么样子,涉及皇家颜面,皇上决然不会任由她们母子这般胡作非为,这位八公主已然是废了。 “段公公,本宫是与表哥在这里的,这一会儿的功夫,表哥就变成了了陌生男子,敢问,本宫若是问不清楚,谁人为此担责?”八公主的话让在场的贵妇人各个嗤之以鼻。 刚才将他们从被子拉出的几个仆妇,从容上前,“回段公公,老奴几个将公主与这名公子从炕上扶起来,收拾妥当,才请各位夫人进来的。” 后面的一个紧跟着说道:“屋里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旁人,夫人们皆在门外,并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是何人?” 第三个接着说下去:“我等并未见到侯府世子爷,一直都是这名公子在与公主痴缠。”后面还有四人,皆是据实回禀。 八公主脸色阴郁,偏这些仆妇皆是皇上身边的,她们不可能帮着任何人说话,段公公满意的点头,皇后之所以派了皇上身边得力的老奴婢过来,此意在明显不过了。 “八公主,侯府世子朱冉成,陪王伴驾,不曾离开,老奴们说的话不可信,皇上自己个儿却是不会相信他人的污言秽语,还请八公主慎言。”段公公对她越发的不齿,作出这般越轨行为,还敢睁眼说瞎话,难不成她以为公主身份就可以随意压载他人。 皇后娘娘这个靠山先不说,单凭朱冉成满腹经纶,正义傲然,皇上绝不可能让他荒废娶了公主,朝堂之上下一任首辅非他莫属了,还异想天开的要让朱冉成娶她。 他将目光放在陌生男子身上:“敢问,这位公子是哪位府上的?” 朱冉鸿躬身行礼:“小生出自侯国公府。” 贵妇人们惊讶的目光看向侯夫人,八公主又像是落水之人找到浮板,眼中重新绽放惊喜的光芒,侯夫人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大胆,竟敢攀附我侯府,段公公,我嫁入侯府十余载,从未见过此人,还望段公公明查。” 朱冉鸿怒气冲冲,几乎是用吼得:“什么当家主母,我母亲与侯爷是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插一杠子,我母亲何以这么多年不能入府,侯府的世子之位本就该是我的,让你们母子霸占多年,还好意思来置决我的出身。” 在场之人皆恍然大悟,前几日便听闻侯府要将外室之子接回府中,站在前面的几位夫人咂咂嘴:“我们当是哪家的公子这般不懂规矩,原来是个外室之子,你父亲若真心待你母亲,就不会让她背上外室之名,我们北国律法,外室,终其一生不得入府,连通房都不如的玩意,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朱冉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段公公闻言,冷冷的瞅着他:“哼,一个外室之子,无名无分,也敢染指公 主,杂家无能,公主还是等着皇上的决断吧。” 转身,换上笑脸:“侯夫人见谅,公主年轻不懂事,口出无状,皇上自会明断,侯府世子爷,才貌出众,是我北国之栋梁之才,皇上又是求贤若渴,自然会还您一个公道。” 段公公说话果真滴水不漏,即表明此事不会牵扯到朱冉成,八公主那是自作自受。另外,朱冉成学识渊博,颇有远见,皇上绝不可能弃了明珠,去选那位石渣。 就凭朱冉鸿那番目无尊长的大呼小叫,在场之人又都是身份显赫的正房夫人,岂会看得上朱冉鸿,人人唾弃的外室之子,女子即便入府为妾,好歹是有名有份的,只有那些自持清高不愿为妾的,才会成为外室,与勾引别人的丈夫的下贱之人毫无分别。 夫人们三两相携的往外而去,八公主似乎还未从刚才的话语中转过神儿来,他只是个外室之子,被人瞧不起,不被宗室认可的公子,就是这样不堪之人,她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得到了温暖,与他颠倒鸾凤,不亦乐乎。 不对,她明明找的是朱冉成,她脑袋混乱的很,却想清楚了一点。朱冉成自幼学习孔孟之道,对她并无爱恋,怎会一上来就做这样的事情,是她太高估自己,低估敌人。眼下,她失了清白,与父皇是被人诟病的无用之人,与母妃是废弃的棋子,十皇子年幼,上不懂世间之事,她该怎么办?谁能帮帮她。 晋王妃下榻的院落离着宴会有些距离,战王又是风尘仆仆赶来,墨量还是伸手拦了一把:“主子,晋王妃已然嫁人,在这北国的皇宫里,若是被传出闲话,怕是不妥。太子来势汹汹,想必贵妃不在宫中的消息已然不是什么秘密,皇上不过是为了遮盖家丑,才不予宣扬。我们如今境遇颇为尴尬,还请主子三思而后行。” 战王看到留言,那是晴儿的笔记不假,他的字体也只有晴儿能模仿的如此之像,他想问清楚,晴儿执意要来北国皇宫有何用意,墨量的担心没错,与他而言,若不回墨国的皇宫,天下之大,岂会没有他与母妃的安身之处。 他更迫切的想要知道晴儿的心意,若她愿意,他愿舍弃一切,带着她浪迹天涯。 他饶过墨量推门进入院子,院内像是被刻意梳理过,宫女太监都不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晋王何时会这般疏忽晋王妃,墨量屏住呼吸,环顾四周,“主子,小心有诈。” 战王已然站在院子中间,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悠闲自在的飘荡其中,院内安静如斯,倒是平添了几分宁静思远的韵味:“既然约我前来,何必躲在暗处,我们之间该说些什么,倒不如当面鼓对面锣的说清楚。” 七公主从廊下的柱子后面闪出身来,她与晋王妃的身材很相似,今日她特意嘱咐晋王妃穿了与她相似的服侍,就连头饰,她都按照晋王妃的样子做的。 2k网 第九十章 “战王,我不是晋王妃,邀您前来实属无奈,却也是冒昧之举。”墨量差点没有咬了舌头,“您是七公主,这怕是不妥吧。” 墨量心中七上八下,他之前也与王爷商量过,若能娶了北国公主,联姻成功,碍于北国的压力,即便回到墨国,皇上也不能将他们治罪,贵妃娘娘出宫的事情,有皇上出面,自然会被压下去。 可王爷执着于晋王妃岂能答应,一来二去便随波逐流了。可北国皇室并未言明此次联姻的公主是哪位,这让墨量心中多少有些顾忌,七公主是嫡出,联姻的可能性极小,除非北国再找不出适龄的公主。 八公主明显是最合适的人选,王爷痴心错付,再不能出一点差池了。晨曦楼出来消息,黎王的势力已逐渐超越太子,若再不用心,即便太子被废,战王也未必就能取而代之。 “我既然借了晋王妃的名义前来,晋王妃自然也是知晓的,晋王与战王同是手足,想必战王也清楚,晋王无论如何都不会作出伤害兄弟的事情。” 七公主聪慧过人,又对战王了如指掌,应对之策比比皆是,可怜战王,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无缘揭开面纱,一睹真容。 “那不知七公主约在下前来,有何要事?前面宴会还在继续,若回去晚了,太子或许会派人过来寻找也未必可知,还请七公主长话短说,言简意明。”战王也不拖泥带水,来都来,不妨听听。 “战王快人快语,果真痛快。”她将眸光看向墨量,战王摆摆手,墨量恭敬的退到门边,小心谨慎的将大门合上,杜绝过往之人看到院内的情景。 七公主走下台阶,与战王保持一米的距离停住:“北国要与墨国联姻的消息,想必战王是清楚的。而我便是北国联姻的公主人选,我选的是战王。” 战王微微一笑,寒风忽儿一吹,有几片花瓣落在他的大氅之上,他轻轻将其弹开:“七公主说笑了,本王对联姻之事从不上心,得公主抬爱,怕是让您失望了。” 意料之中,她何尝不知战王心中所想,正如晋王妃所言,战王无心无念,却是她最好的人选,将来若要脱身,怕也不难。北国公主,那带去的也是北国这座硕大的靠山,他不动心,显然是真君子。 七公主面纱下的红唇轻抿,鼻尖呼出的哈气,有些将面纱粘住,战王忽然有种错觉,面纱下的容颜极其熟悉,像是生生刻在脑子里的那般无法自拔:“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七公主笑而不语:“贵妃娘娘目前处境不妙,太子半刻钟前已然派出人手前往山庄,若我所料不错,他是想用贵妃娘娘来钳制你,太子的能力可见一斑,而你,却不能将生母的生死置之度外。” “公主是要以此为要挟,还是为条件?” “有何区别?”红墙黄瓦的映衬下,七公主巧笑嫣嫣,温婉无害的模样深深打动人心,墨量虽离开有几米远,因武功了得,听力自然不弱,心中不免诧异七公主目的何在?她若是友,倒能如虎添翼,若是敌,主子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晴儿透过支起的窗户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情景,七公主很有意思,她若坦然承认身份,战王该是多么的惊喜,不要说答应,怕是求之不得了。 偏偏她与自己有着不尽相似的性格,除非爱了,否则就不要让自己深陷其中,有了牵挂便是再好,也无法挣脱了,正如现在的自己,想回到21世纪的家,却因着有了晋王这份牵挂,她犹豫、彷徨,迟迟拿不定主意,轻叹一声,默默的关上窗棱。 七公主倒是有一双单薄的眼眸,目光清澈映着天空的云卷云舒,眼角一眨却犹如含着春雨,真正的心思就藏着这云朵之下,他越发的抬不动步子,这种太熟悉了,像是伴随他多年,他突然就想不起来,这是谁带给他的。 “敢问,七公主想要在下做些什么?” “我只需要一个战王妃的头衔,至于其他的无碍,如果有一天你找到自己所爱之人,我会让位,不会让你为难,如何?”七公主说的干脆,眼前立即浮现出战王与人双宿双飞的场景,新中国一阵儿钝痛。 “你的生母贵妃娘娘,我会让人护其周全,我为北国公主,你不但是墨国的王爷,同样是北国的女婿,这样的身份,即便你当初诈死惹怒圣颜,也绝不会让你承受灭顶之灾。你不喜拘束,不喜富贵荣华,不喜阴谋争斗,一心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可内心深处却不得不去面对,那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战王觉得眼前之人果真可拍,脊背上一阵酥麻,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上面扭曲。他的心思平生只有晴儿一人能懂,晴儿绝不会将他的心声随便吐露与人。 七公主依然款款站立,楚楚动人的容颜被面纱遮住大半,着实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漆黑的眸子晶亮的如同夏夜星子:“我是北国七公主,墨国的战王妃。” 晴儿实在憋不住了,她还是第一次看着战王吃瘪,倒是别有一番情趣,这对冤家再磨蹭下去,宴会结束,太子就要张口了。一切皆成定局,便是徒劳无功了。 战王的眼眸深入月夜下的深潭,仔细看去总有一股水雾朦胧着驱之不散。晴儿与七公主并肩而站,有种双胞胎的感觉,让战王一时无从辨别到底是谁是晴儿,谁是七公主,就连不远处的墨量都倒吸一口气。 两人脸颊上均挂着笑容,眼角微弯,看上去如同一人。 极其俊美的脸上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他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们,无端透着威严和冷漠:“成交,七公主记清今时所言,如有一天我能与心爱之人携手,无论如何,请七公主成全。”他说话时,双眼从未离开晴儿的身上。 七公主斩钉截铁的答了一句“好”,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晴儿将手搭在七公主的肩头,微微皱眉:“你说,若有一天他幡然醒悟,我倒真想一睹其追悔莫及的俊颜。” 一阵儿欢快的笑声由院子传出,暗一和暗二轻吐舌头,暗叹王妃这般顽皮,王爷可有的瞧了。 时值隆冬,长安城中黑压压的阴沉了好几日,今个儿终于放晴,又逢国宴,北国皇宫气氛格外欢腾,文武百官推杯换盏,公子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故弄风雅,歌词诗赋,或是赞叹北国风光无限大好。 各府的夫人们和小姐们也都是聚在一起,悄悄的说着话,侯府的后宅之事像是长了翅膀,凡是来参加宴会的,一个不拉皆都知晓,连带八公主的闺中丑事也一并被传的沸沸扬扬。 满园红云之色胜过万千繁华,玉香浓,傲雪寒霜,皇后娘娘专注的看着,仿佛真的回到了少女时代,嬉笑花丛中,无忧无虑的日子,侯夫人品着香茗,午饭用的不少,心情也颇好。 “你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我看着皇上脸色不虞,等会儿侯府是跑不掉了。”皇后娘娘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沾了沾嘴角的水渍,悠然自得的缓缓起身,侯夫人紧随其后,两人向着左边的空地而去,一众仆妇只跟着几个心腹之人。 明眼一看便知,这是姐俩要说悄悄话。各府的夫人皆是人精,都不会只讨没趣的上前打扰。 侯夫人轻快的话语,不依不饶的语气说着:“姐姐,这些年我过得不容易,你是清楚的,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选了侯爷,新婚夜闹出那么不堪的一幕,我这些如履薄冰的活着,不就是为了给儿女们挣个头脸,他侯府都能不要脸了,我还真遮盖着干嘛,爽利大家都拿出来晒晒。” “侯府这次是过分了,一个外室之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躲着都嫌碍眼,竟然这般的进了皇宫,还借着 成个儿名讳占了八公主的身子,我让人去给贵妃送信了,一会儿这场好戏,我可要养足精神瞧瞧。” 侯夫人用手帕遮住红唇,轻笑出声:“谁说不是呢,姐姐,莫说是您,妹妹我也要好好的看着,侯爷敢把朱冉鸿明目张胆的带劲宫里,还与八公主成就了好事,皇上岂能轻易容忍,妹妹要看看侯府如何收场。我的那位好婆母出的主意,这会子还在那里揣摩着七公主迟迟未归,或许是最好不过的。” “就他们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沾染我的七公主,成儿是个好的,妹妹大可放心,皇上爱惜人才,不会伤其羽翼,青儿和娉儿都无事,姐姐倒是担心你,侯爷那般窝囊,搞不好要那你出来做挡箭牌。”皇后忧心忡忡,侯国府的侯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说是征战沙场,却从不敢真正的上回战场,多半都是留守在后方做些后勤保障的事物。 侯夫人与侯爷夫妻多年,岂会不知那个男人的本性,冰冷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嫣红的唇瓣倾吐而出:“妹妹就是想让皇上看清楚他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不堪,只有这样,皇上心中才会权衡利弊,总有一日,我带成儿他们离开时,皇上才不会阻拦。” “离开?妹妹有何打算?” “我已然再做决定,但一时半会儿还不行,这么多年侯府靠着我的嫁妆过日子,我若要离开,定然要做好万全之策,切不能伤及我的儿女。”话语未尽,七公主跟着晋王妃已然步入席间。 晋王妃与七公主皆是面抹浅妆,娇若梨花,一身正红色大氅衬得女子肤色白皙如雪,侯夫人也将目光移了过去:“七公主蕙质兰心,九皇子年纪虽小,却也显示出不凡,姐姐生的这双姐弟,将来必是人中龙凤,我们都未能嫁的如意郎,不如就将这份遗憾弥补在儿女身上吧。他们未来的路就有他们自己去选吧。” 皇后微叹,女儿大了,心思也重了,做娘的职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别的也帮不上,但愿女儿的选择是对的,不要如她一般,到了这个年纪反而形单影只,夜深寂寞,只能一人孤坐到天明。 国宴还算圆满,文武百官携家眷叩谢天恩浩荡,便逐渐离去,皇宫外马车多如过江之鲫,侍卫们有条不紊的指挥,文武百官按照官位次序依次离去,半个时辰后,皇宫外又恢复了先前的安宁。 御书房与恰恰与之相反,气压低的很,八公主与朱冉鸿及侯爷等人跪倒一片,侯夫人被皇后赐座,朱冉成与朱冉青让九皇子一边一个挽着手,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喝令其跪下,段公公心思敏捷,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兄弟。 七公主与侯夫人并排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眸光扫了八公主一眼,便挪开了。这是北国皇室家事,故而,墨国的太子与众位王爷并未入内,只是在偏殿等着,毕竟联姻一事越早定下越好。 贵妃气得浑身哆嗦,咬牙切齿的瞪着八公主,心中怒骂,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看上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外室之子不说,文韬武略皆是白痴,身家背景样样拿不出手,这个女儿是来讨债的,她将十皇子拉入怀中,这是她的希望,再不能出半点差错了。 皇上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溅起碎片滑到朱冉鸿的脸上,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趴在地上,皇上见状更加的恼火,这般毫无气节之人,八公主真是瞎了眼,他有怎么能容忍皇家公主下嫁这么个玩意。 狠绝的眸光直逼侯爷,侯夫人嘴角勾过一丝讥讽的耻笑,这个男人更是没骨头的,头伏得很低,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偏偏皇上第一个就瞄上了他。 皇后娘娘在晚霜耳边低语几句,她恭敬的向皇上行礼告退,侯夫人抬头与皇后娘娘四目相对,即刻明白姐姐要做些什么,这就是多年的姐妹,即便一个眼神,也能心意相通。 第九十一章 段公公过去一脚将侯爷踢翻在地,丝毫未留情面,他的儿女都在,这是彻底的惹了皇上的厌弃:“侯爷,朕问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怎么入得宫,难不成你以为朕的皇宫大内便是你们家的花园子,想来便来,无论何人,无需朕的首肯,只要你乐意就方可来去自如嘛?” 侯爷早就吓得语不成句,“皇上…皇上,微臣…臣该死,这个东西不是臣带进来的。臣惶恐。” 不要说侯夫人,就连朱冉成和朱冉青的脸色都带了几分不耻,这样的男人还能配之称为父亲,自己的亲生之子,关键时候却要弃之不顾,何况皇上面前,断然否定他带进来,那接下来遭殃的便是朱冉成了。 侯夫人轻蔑的嗔他一眼:“侯爷,这个东西口出狂言,说是我侯府的公子,还是老爷的亲生子,臣妾惴惴不安,侯府何时有了这么一位公子,臣妾从不知晓。” 朱冉成心中慰藉,母亲不惜与父亲翻脸也要保全他的名声,这般复杂的情况之下,父亲若执意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一个孝道便让他再无还嘴之力。 皇后娘娘冷淡的目光带着森寒直视抬起头来向上观望的侯爷,“男人遇到事情,未及生死关头,便连亲生子嗣都可以不管不顾,皇上,您说,若是遇上有了刺客,这样的臣子也是担不起的。” 侯爷若是不知道疼,此时恨不能将牙龈都给咬碎了:“皇上,臣确实不知这个孩子的来历,他既然说了是侯府的公子,想必是臣的二弟和三弟房中之事,臣作为兄长断然不能插手兄弟的家事,待臣回去后仔仔细细的询问事情原由,定然给皇上一个交代。” “朕问你,他是如何进宫的,总不会是飞进来的吧?”皇上丝毫未减,一双沉沉湛湛的深邃眸子,那双眸子清辉浮光,刹那让侯爷心中胆寒,皇上何等精明,岂是他能忽悠的,可若要实话实说,那就等同于受死。 他充满暴怒的双眼恨不能将朱冉鸿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他不过是想让朱冉鸿去吸引八公主的好感,而后制造些私相授受的丑闻,八公主若愿意,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不愿意,他们告罪想办法弥补就是了。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竟然与公主生米煮成了熟饭,朱冉鸿又是那么个身份,八公主根本当他是冉成,才成就了这般好事。 如今反咬一口,倒成了他侯府的不是。朱冉鸿不服气,明明是父亲和祖母要他李代桃僵顶替朱冉成与八公主订婚。出了事,偏要将所有的责任丢给他。 朱冉鸿自小被娘亲宠着早已不知天高地厚,这些年所犯之事比比皆是大罪,又因着侯府的关系被侯爷次次化险为夷,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也早就他嚣张跋扈,胸无点墨的后果。 偏偏这种人还蠢的厉害,分不清什么地方,还想着自己不要受了委屈就是了,真是猪脑子。贵妃坐在皇上的 下首,早已洞察侯爷父子的真面目,更加的恨铁不成钢,八公主作死,被这样的占了身子,以后想要再嫁,也必然是填房了。 八公主自从回来,就懵懵懂懂,不敢正视,尤其看着朱冉成玉树临风,相貌端庄,器宇轩昂的站在那里,心中的懊恼更甚,她怎么就能被朱冉鸿父子给算计了。 她握紧拳头,恨得牙齿咯咯咯直响,“父皇,请您为女儿做主,女儿与表哥两情相悦,约定在梅林相见,却被人钻了空子,还望父皇为女儿和表哥主持公道。” 皇后冷笑连连的看向贵妃,到了这步田地还妄想攀扯朱冉成,痴心妄想的让人都能作呕。 九皇子抢先一步:“父皇,八姐姐血口喷人,表哥从宴会开始就照顾着我,左右是我在哪里,他与二表哥就跟到哪里,从未离开儿子半步,何时就与八姐姐有约了。” 皇后脸色冰冷,“皇上,臣妾特意让成儿和青儿陪着九皇子,也是考虑到宴会人多,孩子年纪尚小,贪玩,切不可行错踏错。成儿是个好孩子,也是受规矩的,断然做不出私相授受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八公主不知好歹,礼义廉耻都不顾,与男子做下了龌龊的事情,还想着攀附朱冉成,皇上的阴沉的都能滴水的脸色,“你自己个儿不争气,还想要拉上状元之才的成儿,看看你如今的模样,不要说成儿,但凡有点家世背景的人家,谁还能要你。” 一句说到重点,八公主跪爬几步到了皇上脚边:“父皇,您救救女儿,女儿知道错了,可女儿决不能嫁给这个男子,父皇,你杀了他,这件事情便无人知晓了,父皇,你不能不管女儿呀。” 八公主无计可施,只能耍赖撒泼,皇上恨铁不成钢,终究是他的女儿,段公公上前搀扶,几个宫女过来帮忙才勉强将八公主拉到一边。 朱冉鸿一双眼睛猛然睁大,八公主刚才要皇上杀了自己,他还没有活够,他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皇上明鉴,是八公主派人将小人带到了那里,也是八公主主动抱住了小人,还请皇上饶命呀。” 侯爷抻着身子拉扯朱冉鸿的衣服,再说下去,整个侯府都要陪葬的。晚霜由远至近,身后带着侯府的二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身子骨不舒坦,并未入宫。 二夫人和三夫人等级低,行跪拜之后,规矩的站立在一边:“朕问你们,这个东西可是你们房里的公子?” 晚霜在来的路上已然大致将皇上震怒的原因及现在的处境一一讲清。两位夫人就是再想着兄友弟恭,也不敢去替侯爷拦下这档子事情,依着侯爷往日的脾气,为了能保住自己,必然将他们踢出去,不要说感恩,那是一点情分不讲的人。 二夫人与三夫人先后回话,不曾见过这位公子,言明各自房中的侍妾和通房,以及子女人数,断然不会有外室 之子一说,最后叩请皇上详查。 侯爷最后一点可以拿来的利用的也被堵死了,他忽然抬头将期寄的目光望向侯夫人,多年的夫妻,即便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那又怎样,没有侯府,她也不过是弃妇。 他觉得理所当然侯夫人便该帮着侯府,滑天下之大稽,侯夫人故意低着头,眼睛望着脚尖,不闻不问,就这样把自己屏蔽在外。 “侯爷,现在可有话说?”皇上若不能将这件事情审问清楚,日后在朝堂之上岂不是让文武百官耻笑。 那么多的夫人亲眼所见八公主的丑闻,悠悠之口,堵是堵不上了,能做到的便是将责任落实,该谁的责任,便由谁来承担就是了。 侯夫人对于这样的男子余留的不过是鄙视罢了,她为了几个孩子隐忍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是错了嘛。古代的女子皆以夫君为天,即便他们十恶不赦,甚至有权将妻子无端买卖,女子内心都不能丝毫的怨言,真的是可悲可叹可恨。 皇后娘娘愧疚的望着侯夫人,当初妹妹洞房花烛夜已然幡然醒悟,那会儿合离,岂会有今日的处境。偏巧她们娘家势单力薄,虽不指望侯爷能成为外力,却因皇上注重女德,而不得不委屈妹妹认下这个不堪的男人。 泪水滑过眼角滴落下来,她双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锦帕,她的女儿绝对不能重蹈覆辙。七公主安然自得的坐着,平静似水的面容,显示出她胸有成竹的淡定。 朱冉成将九皇子抱住在椅子上,小孩子站得久了,腿不免会有些麻木,他轻轻的帮着九皇子揉着。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德行自不必说,百里挑一都是自谦的。文采奕奕,样貌出众,偏偏两个孩子各有心思,倒是可惜了。 西去的微弱日光透过窗户在山水屏风上投入斑驳的影子,侯爷匍匐在地,二夫人和三夫人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这位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哥,当丑恶的嘴脸被撕开时,大家就不必再刻意去维持曾经的美好。 她们几个妯娌相处甚好,侯夫人对两个弟媳颇有照顾,二夫人和三夫人用怜惜的目光看着她们认可的大嫂,心中喟叹,大哥无视北国的法规和族规让这个外室之子登堂入室,还不知所谓的将这个东西带入皇宫,招惹这么大的祸事,侯府岌岌可危了。 皇上压下怒火,朱冉成是他心中钦定的下一任首辅,可侯府还有其他的儿子,均比这个货色的要强的多,他的女儿,决不能委曲求全,既然是侯府犯下的错事,那便有侯府来承担吧。 “侯爷,朕看在侯府历代忠心耿耿,前几辈颇有功勋的份上,给你十日的时间回去斟酌,拿出你侯府的诚意,再来向朕回禀。”侯爷早就六神无主,龙颜震怒,他本就无能担当,这些年多是靠侯夫人帮衬,官场上的同僚勉强给他几分颜面,他匍匐于地,只有磕头谢恩的窝囊样了。 2k网 第九十二章 八公主是被抬回去,贵妃娘娘连句关怀的话语都不曾有,她紧拉着十皇子的小手,将孩子放在软轿内,又将暖炉塞在他的怀中,便带着大群的宫女回了寝宫。 吟月将姜汤熬好,热气腾腾的汤水,因着放了红糖的缘由,枣红的很是澄清,八公主将托盘整个掀翻,屋内的奴婢都战战兢兢,伏地而跪,不敢抬头。 吟月小心翼翼的将托盘和碎掉的瓷片捡走:“公主,夜深了,寒霜露重,您早些睡吧。” “去请母妃过来。”八公主即便再蠢,也清楚这个时候只有贵妃能伸手拉她一把,亲生的母女,她走到这一步,虽然有错,错不该死,她的母妃连丁点的关心都不能施舍给她,那她只能同样用利益去换取。 贵妃亲自照顾着十皇子睡下,经过了八公主的事情,她越发觉得女儿就是赔钱货,只有儿子傍身,她才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宫女的回禀让她愈发烦闷,侯府的事情很棘手,侯夫人都能袖手旁观,可见皇后这次绝不会出手相帮,那么女儿的出嫁势在必行,皇上给了时间,或许还有转机,但这个转机是什么呢?她一时半会儿并未猜透。 吟月去而复返,垂头丧气的将宫女的回话一字不落的回禀公主,她腾的从床上起来,简单穿了几件衣服,裹上厚重的狐裘,急步向贵妃下榻的厢房而来。母女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来去不过是穿几条长廊罢了。 门口值夜的宫女想要拦住,却被她一脚踢开。贵妃看到八公主那张脸时,屋内郁闷的气氛更加浓厚了。 “母妃,您要想想办法救救女儿,不然,女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八公主声泪俱下,哭得好不伤心。 贵妃端详她足足半柱香的时辰,由着她这般哭泣,“既然已经做了自己的主,又何必多此一举到我这里来假惺惺,皇上给了侯府十日的期限,你且等着就是了。” 贵妃娘娘靠在床边,微微闭眼,像是极累的样子。八公主起身爽利坐在脚踏上:“母妃,女儿心仪朱冉成很久了,这次却不想被旁人算计,您想,女儿**不能作为和亲之人,七公主便顺理成章的和亲墨国,那么九皇子的后盾自然要高出弟弟,可朱冉成和朱冉青,两人一文一武,颇得父皇赏识,若我能成为侯府世子妃,等同于断了皇后娘娘为九皇子定下的助力。” 贵妃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侯爷是烂泥扶不上墙,可他有两个好儿子,皇后与侯夫人又是亲姐妹,这么想来,倒是不得不防。 “你也知晓朱冉成在你父皇心中的位置,你觉得自己还能高攀的起吗?”失了清白之身的女子最为男子所不耻,依着侯夫人的性子,就是拉着儿子撞死在金銮殿上,也定然不会受此屈辱要了八公主。朱冉成的傲骨可比他那个不争气的爹强上不止千倍万倍。 八公主眼神中一片迷茫,朱冉成那般圣 洁之人,断然看不上现在的她,可她就是不甘心,那定要十里红妆嫁入侯府,她走错了一步,却不能步步都错。 “母妃,女儿又有一想法,需母妃帮忙成全。”昏暗的烛火映衬着母女二人的身影,整间屋子像是被隔绝般,宫女都留步于殿外,不敢靠近一步。 今夜无法安眠的还有侯府。侯爷自下午回来就到了老夫人房里,事情败落,八公主起了杀心。朱冉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怨怼侯爷母子,从小让他住在外面,不给他们母子名分也就算了,居然心黑到要他去送死。他就像个市井泼皮,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出来,让二夫人和三夫人心中齿寒。 侯夫人推脱身子不舒服,早早就带着冉娉去休息了,还将朱冉成和朱冉青也支走了,柳嬷嬷禀告老夫人,说是侯夫人被吓着了,请了府医给看了,说是不能受到惊吓。 儿女都去了侯夫人的院子,说是侍疾。老夫人想要骂上几句,又张不开口,是她们侯府理亏,闹了这么一出,还把侯夫人蒙在鼓里,说出去又得惹了一阵儿非议。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借口照顾孩子退了出去。两人合计着,回去与老爷商量对策,若十日后,侯爷给不出皇上满意的答复,侯府被撸了爵位还是次要,她们更担心的是满府问罪。 二老爷晚上与同僚喝酒,回来晚些。三老爷回来的还算及时。两房的人都派了小厮在门房候着,两人回来便被直接请回了各自房里,一番考量之后。 二夫人随着二老爷,及三房夫妻两先后又来到老夫人房里。打他们进屋,老夫人便嘘寒问暖,不复刚才的愁眉苦脸,侯爷早习惯了,他虽是长子,老夫人对他的态度远不及这两个弟弟,他倒也司空见惯,权当是侯府靠他撑家,老夫人严厉些也是应该的。 二老爷忧心忡忡询问此事的应对之策,三老爷脾气比较急,直接怨怼侯爷做事鲁莽,没名没分的东西领进府里已是非议不少,还敢带到宫里,闯下这泼天的祸事,侯府该如何自处。 兄弟俩一句接着一句,让侯爷羞愤的无地自如,可主谋老夫人却连句怪罪的话都舍不得说老二和老三。 “够了,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侯府嘛,八公主看上的是成儿,可成儿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鸿儿也是我的骨血,难不成就有多下贱。八公主不过也是庶出,怎就配不得我的庶子。” 此话一出,老夫人当着兄弟和弟媳的面,一点都未给他留颜面,一巴掌结结实实招呼在他的脸上:“老大,你这是想作死呀,皇家的事情你都敢非议,公主身份尊贵,你的庶子当然配不上。老二和老三,你们也不必说了。此事已经出了,为娘推敲,皇上不会看上鸿儿,为今之计,先要自保。” “何为自保?”侯爷捂着脸,佯装生气躲在一边,二老爷和三老爷接过话头。 “分家 ”老夫人斩钉截铁的说,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却让人心寒。 二老爷和三老爷得了这句话,心是落地了,母亲还是偏袒他们的,让大哥独自面对,即便有了全府问罪,他们分家出去的儿子并不涉及,除非株连族人,依着皇上的圣明,八公主之事最不及族人。 侯爷傻眼了,这是最好保全二弟和三弟的办法,可侯府辉煌的时候,二弟和三弟就跟着享福,有难了,母亲却分的这般干脆利落,这是要让他单独挑起来。 朱冉鸿再蠢也清楚分家意味着什么,可想到侯府的万贯家私,分家了,大房占大头,自己查不到哪里去,这样一个铜臭气十足的败家之人,八公主岂会看得上。 侯夫人得到消息,已是第二天了,她回来将儿女护在自己的院子中,省的老夫人和侯爷合计出什么毒计要去算计他们。他们母子死人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用早饭时,柳嬷嬷将分家的消息告知。侯夫人不时的给儿女们添菜,笑着说:“你们这几日就待在院子里,有任何的事情皆有娘在。你们的父亲是个糊涂的,老夫人也是猪油蒙了心,他们若是那个孝字压你们,你们便无法应对了。” “娘,分家了,爹爹就有可能将那个女人堂而皇之的接进府来,到时候,该怎么办呢?”冉娉怯生生的说,她自是不怕别人,就是不想娘伤心。 两个儿子也一同担心,却不会如女子那般柔弱的表现出来。侯夫人看着儿女们的关心,很是欣慰:“娘活到这般岁数,心思早就不在你爹身上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娘无所谓。” 接下来便是沉默,几个孩子均已长大,父亲平日里如何对待母亲的,他们心照不宣。 二夫人和三夫人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便入了侯夫人的院子,妯娌三人关起门说些贴己的话。 老夫人这次实为分家保全两房,三个妯娌却心知肚明,老夫人一向偏袒二房和三房,明明侯爷是老大,老夫人似乎从不上心,只有提及侯爷的那位外室,老夫人多会惆怅一番,好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对侯夫人的态度就更加的冷淡了。 二夫人小声的询问:“大嫂,你要先拿个主意,不能眼瞅着老夫人作出出格的事情,侯爷又是个事事顺着老夫人的,我们也着实担心你们几个吃亏。” 想想就来气,侯爷弄出个外室也就罢了,还让她生下长子,明知北国律法言明,外室之子视为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还弄到了宫里,与八公主有了首尾。 那位眼高的都长在头顶上了,朱冉鸿那样的货色哪里能入了八公主的眼,就是贵妃都恨不得将朱冉鸿除之而后快了,侯爷是猪油蒙了心,还是让外室给洗了脑子。老夫人的外甥女-宝贝的很,她骨子里也纳闷,老夫人与妹妹处的都能老死不相往来了,对个外甥女却能这么上心。 2k网 第九十三章 三夫人就更加的生气了,住在侯府,吃在侯府,一切开支用度都由公中出,他们三房挣得银子自己个儿存着,蜜里调油的日子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分家,他们是能明哲保身,可日后的一切开支都要自己承担,想来就一阵儿肉疼。恨不能将那个外室抓过来猛揍一顿,也无法让她心情舒畅。 “大嫂,我和二嫂来的路上就想,你和皇后娘娘到底是亲姐妹,就不能有点转换的余地,总不至于真的迁怒整个侯府吧,我们还真舍不得分开。” 侯夫人摩擦着手中的暖炉,二弟妹是为着子女着想,顶着侯府的名头,女儿和儿子皆是侯府的公子,出了侯府的大门,单凭二弟的官职,儿子日后的仕途和姻缘皆是堪忧了,好歹女儿的婚事定了,可过了门,失去了侯府这座靠山,未必能在婆家站稳脚跟。 三弟妹子女年龄尚小,住在侯府,能省下一年的所有开支,三弟从商,有侯府可依仗,商场内的人也不敢下黑手,生意上自然风调雨顺。 她不怪她们,日子就是这般过得。两个弟妹没有大的志向,只希望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人前能有几分面子,后宅的夫人,不用阴司手段害人,便是好的了,她甚至庆幸两个弟妹都是好相处的。 侯夫人并不打算瞒着她们:“朱冉鸿与八公主已然有了肌肤之亲,床笫之事,这让皇后娘娘如何帮衬,皇上雷霆之怒,岂是侯府能担待起的,公主,那可是皇上的金枝玉叶呀。” 三夫人惊讶后张大的嘴巴足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二夫人瞠目结舌,“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强了公主,怪不得皇上气成那个样子,大哥还想着将二房或是三房拉下去,太可恶了。” 二夫人想起侯爷对皇上言明,朱冉鸿是二房或是三房的公子,一旦她们没有事先被晚霜透底,八成会抹不开面子,替他应下。她都不敢,甚至不愿去想,八公主会如何收拾他们,及她们的娘家,贵妃争宠的手段比比皆是,八公主整人应该更深一筹。 三夫人的手心汗湿湿的,衣服也都湿透了,她更是后怕,当时皇上并未发落,她们如今才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分家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她不再多言,拉着二夫人简单说了几句,匆匆回去商量分家的具体事宜,既然要分,利益是第一位,自己该拿的东西当仁不让的。 八公主与情郎相会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与事实不同的是,男主由朱冉鸿变为朱冉成,连一些亲眼目睹的夫人们都有些诧异,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时间京城后宅之内议论纷纷,传言不可信,可传多了,也会被人会错意。 侯夫人自然是听到,气愤不已自不必说了,能传出这么不堪的话语,除了宫里的那位当事人,还能有谁,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那副尊荣,到了眼下这种田地,还想要嫁祸给她的成儿,做 梦。 柳嬷嬷这几日出府很频繁,门房问及,也多是推说她娘家嫂子病了,心中挂记,侯夫人体谅下人,允许她时常回去看看。 她每次都很小心,先是回了娘家,换了装束,再由后门,侄子赶车将她送到指定的地方,娘家人都受过侯夫人的恩惠,免了奴籍,得了自由身,这巷子里的院子都是侯夫人赏给柳嬷嬷,她们自是感恩戴德,侯府交代的事情,无论大小,都办的妥妥当当的,也算是侯夫人在府外的一支助力。 老夫人差人来请侯夫人过去,大抵是为了分家的事物。侯爷不管后院之事,中馈又握在老夫人的手里,此时请她,醉温之意不在酒,八成想把她算计进去倒是真真的。 老夫人身边的巧芯迎了出来:“老夫人昨夜没有睡踏实,天不明就起身了,翻了几个时辰的账册,这会儿才用早饭,看着多半没什么胃口。” 巧芯原是老夫人身边一个陪嫁娘子的女儿,可惜陪嫁娘子在侯爷出事那晚着急上火,走夜路没看清,摔了一跤,头磕在石头上,一命呜呼了,女儿还小,老夫人慈悲就养在身边,当下管着她的账房。 三年前巧芯的儿子得了顽疾,久治不愈,银子更是如流水的花了出去,没辙了动用了侯府账面上的银子,被侯夫人发现,不但私下悄悄的着人请了太医给她的儿子诊治,连亏空的钱都帮着她补上了。 巧芯感恩戴德,凡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她暗地里总要给侯夫人那边捎过话来,这几年也得亏了巧芯,让她看清了老夫人伪善的面目,对侯爷更是心灰意冷。 老夫人愁眉不展,听着门帘响,并不抬头,装傻充愣的等着侯夫人请安。侯夫人大大方方的落座在一旁,安静如斯,稳重得体的不发出一丝声响。 老夫人吃了一小碗粥,又吃了半个馒头和几口小菜,便不再动筷子了。像是不经意的看过来,“老大家的,啥时候过来,也不言语一声。” “娘,媳妇瞧着您正在用饭,便想着等等吧,免得伤了您的胃口。”侯夫人八面玲珑之人,这点话手到擒来,还能让老夫人拿捏住。 老夫人重重的叹口气:“侯爷糊涂,做了那般错事,皇上给了时日的期限,眼瞅着就要到了,一把老骨头了,勉强支撑着,侯府不能后继无人,寻思着将二房和三房分出去,你们是大房,怕是躲不过的。” 侯夫人还不知声,喝了几口热茶,润润喉咙,用帕子沾沾嘴角的水渍,不动声色的安坐。老夫人平日里对这个媳妇没几分好脸色,可现在求着人家了,自然要低三下气,长辈的嘴脸摆惯了,还真低不了这个头。 “老大家的,外面的传言你也听说了,成儿是个好的,可眼下要解决侯府的危机,不如就让成儿认下吧。” 侯夫人一记眼刀扫过来,森寒的吓人,老夫人都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这个大儿媳以往都是逆来顺受的,她知晓这次不同往日,但她执意而为,朱冉成作为孙辈还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老夫人还是给彼此留些颜面吧,省的日后不好相见。”侯夫人冷淡的话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让老夫人重新打量面前所坐之人。 她用手中的拐杖狠劲的敲了几下炕头:“老大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侯府还未倒,你就要忤逆我。” “忤逆?您有何资格坐在这里咆哮,成儿没做过见不得人的腌之事,更不必为此承担后果。皇上亲自问过此事,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出来就能蒙混过关,那是欺君。”侯夫人义正言辞,半点不让。 老夫人脸色铁青,“那你说,该如何应对?” “你当初想要用那么个东西算计八公主时,就该预料到后果,现在怎么了出事了,就想着和稀泥,老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作威作福惯了,那是你的事情,若是想要算计我的儿女,休想。” 两个女人剑拔弩张,下人们从未见过侯夫人这么硬气的与老夫人说话,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老夫人的做法,屋里的下人都不齿,侯夫人哪里还能忍的下去。 “你这般的不孝顺,我让侯爷回来休了你。”老夫人恶狠狠的用拐杖指着她,若不是身份摆在那里,她都能敲上去。 侯夫人又喝了几口茶水,将茶杯猛地丢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声响让屋内的下人更加紧张:“休了我,求之不得,何时给我修书,我等着。” 起身潇洒的离开,不留一点余地。李嬷嬷的帮着老夫人顺气,“真是气死我老婆子了,去把侯爷请来,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半盏茶的功夫,外院的小丫鬟跑来禀告,侯夫人娘家来了几十辆大马车,已然开始装点侯夫人的嫁妆和大房小库房里的东西,世子爷和二公子,冉娉小姐都将各自的家私整理一番,看样子是要居家搬出去,当然,这里不包括侯爷。 老夫人六神无主的跌坐在椅子上,她就是气不过,一向软弱好欺的侯夫人怎么几天的功夫就跟变了个人,硬气不说,说话的神态举止皆不一样了。 巧芯心里嘀咕,单凭老夫人做得这几件事情,是个女子都受不了,况且是心高气傲的侯夫人,那可是宰相家的嫡女,当年待字闺中才名遍布北国大街小巷,侯爷高攀了不止一点两点。老夫人晕了头,才这般无状的对待侯夫人,就是为了外甥女,那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外室。 侯爷匆忙而来,“娘,您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让儿子回来,表妹哪里刚出了事,我还得回去。” 他霹雳吧啦一通说,老夫人就记住“表妹出事”四个字,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到底出了何事?要紧不?” 屋漏偏逢连阴雨,老夫人叫苦不迭,侯爷搀扶着她重新坐下。 2k网 第九十四章 老夫人终于找到了出气口:“你那个好媳妇,我才说了她几句,就兴师动众的要搬出去,怎么我做婆婆的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侯府如今多事之秋,一个个都往外躲,二房和三房要分家,一堆的事情等着人去处理,她倒是轻快了,难不成我这把老骨头还要给你们当牛做马到何时?” 这些年侯爷夫妻感情不睦,老夫人很关键,她总是时不时在侯爷面前说些侯夫人的坏话,可这位侯爷还真是不知轻重,次次都能如了老夫人所愿,与侯夫人起些争执,而后负气出府,夜不归宿是常事,外室自然而然比府里这位得宠。 老夫人屋内的下人早就习惯了这一幕,偏侯爷是木讷的,母亲这些举动无疑是异常的,侯爷却从未往深里想过。巧芯心中默叹,侯夫人这辈子的付出算是白费了。 侯爷安抚好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向后院而去。侯夫人已然将嫁妆清点完毕,马车跟在朱冉成的身后向外祖父家而去。 冉成冉青兄弟两并驾齐驱,冉娉在丫鬟的照顾下坐在马车里,母亲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他们先行一步。 冉青多少有些沉不住气,眼眶有了隐隐的湿意:“大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这是我们的家呀。” 冉成一副冷然的模样,仿佛一个旁观者,他的眼中潋滟着冰冷和几分不屑:“我们当他是家,可这个家何曾让我们感到温暖和踏实。从我懂事以来,父亲的那位外室惹了事情,父亲几日几夜奔波在外,最后还要丢给母亲个烂摊子,二叔的官位要升迁,三叔的生意要攀扯官场,这些种种的事物,哪件不是母亲出头去周旋,父亲,那就是个躲在母亲身后不断制造事端,还妄图污蔑母,给他那位好外室拿到侯府夫人的位置。” “大哥,以前从未听你提及,父亲果真是过分。” “冉青,我们拖累母亲太久了,若不是顾虑到我们的前程和姻缘,母亲怕是早就离开这里了。这次,祖母居然要我娶八公主,保全侯府。” “什么?那个王八蛋沾染过的女人,凭什么要辱没大哥,这些事情你和母亲本就不该瞒着我和妹妹,这个家不要也罢。”冉青因着怒气涨红的脸色,迎着寒风,通红一片。 长林和长矛警惕的环视四周,担心侯爷派人来拦截。安伯府里就跟一滴不长眼的水入了热油锅一般,炸开了花。朱氏是侯爷的亲妹妹,当初能嫁入安伯府,也是得了侯夫人的帮衬。 朱氏这些年记得侯夫人的恩德,回娘家次数少些,着实因为看不惯娘的做法和大哥那般对嫂子的不满,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说话,母子两根本听不进去,时间久了,便也眼不见为净,很少回门了。 此时,听夫君说起侯府的做派,更是气的要死,安伯爷唉声叹气:“你大哥真是个糊涂的,这些他有了外室,还能稳居朝堂之上,都是你嫂子在起作用,冉成德才兼备,文采了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皇上那是爱如珍宝,哪里会让他娶了公主而不能入朝。” 朱氏泪水扑簌簌的向下掉:“我大哥不成器就罢了,我娘也是的,当初让我大哥死皮白脸的缠着大嫂,娶进门了,又支持我大哥宠着外室,这下可好了,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又想推到成儿身上,那才是侯府的希望,怎么能这么糊涂。” 安伯爷让人备下马车,催促着让朱氏赶紧回去看看,侯夫人的陪嫁都昭然若是的过了几条街了,要不了一炷香的时辰,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清楚了,侯府没有皇后娘娘撑腰,怕是更加被动,皇上定然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侯爷受了老夫人的蛊惑,气急败坏的冲进侯夫人的院子。 以往热热闹闹的院子现在冷冷清清,屋子里一应摆设俱在,侯夫人站在一棵枯木树下,像是静静的等着他来似的。 柳嬷嬷立在旁边,环翠守在门边,自此再无旁人。侯爷根本不曾注意到这些变化,上来便只有质问,侯夫人是彻底的心死了。 “侯爷可还记得,这棵枯木是什么?”侯爷呆愣片刻,温怒更甚。 侯夫人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顾自的说着:“当初侯爷将它从城外的远山上移植过来,费了不少心力,妾身刚入府时,时时刻刻浇灌,防虫,这棵树经过十几年的培植,枝繁叶茂,长成可以为人遮风避雨的大树,可妾身心中的那颗大树却不复存在了。” “眼下侯府艰难,让成儿出来顶一下怎么了,鸿儿也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侯爷咆哮着,他这些天在表妹哪里受尽冷嘲热讽,回来又被娘亲训斥,哪哪都不省心。 侯夫人眉眼如画,不施粉黛,也没有半点朱钗金珠点缀,身上的狐裘纯洁如皑皑白雪,“侯爷,从今往后,你可以把他们母子接进府来,侯府的夫人之位,我已经让位了,侯爷以后自便吧。” 这个时候侯爷才意识到侯夫人的不对劲,“你这是何意?表妹这些年受尽委屈,我偏袒鸿儿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侯爷,这是和离书,你签了,我们便两清了,至于我的三个孩子,侯爷和老夫人还是莫要打什么歪主意了,我会一并带走,和离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他们出府后诸事在与侯府无半点瓜葛。侯府日后富贵,我们绝不高攀。” “休想,你走可以,凭什么带走我的儿子。” “儿子留下做什么?任由你们欺凌,塞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给他为妻,再将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玩意扶上世子之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侯夫人向前逼近一步:“侯爷难道就不好奇,这么多年,老夫人那么喜欢你那位外室,对二房和三房比你这个侯爷可要好上不止千倍万倍。” 侯爷脸色逐渐铁青,却咬着牙怒斥:“作为儿媳,居然挑唆我们母子的关系,你的女德学到哪里去了。” 侯夫人扬天一阵儿冷笑,“这件东西烦请侯爷交于老夫人,若是明日午时前,我没能收到和离书,那么侯府的丑闻就不止这一桩了。” 她的话已说完,再无留下去的必要,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柳嬷嬷和环翠紧跟其后。直到人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都未能从发生的事情中走出来。 侯爷踉跄的身体,举步艰难的回到老夫人院子,迎头盖脸便是一顿拐杖,侯爷跌坐在椅子上,肩上背上的疼痛早就被心痛替代。 巧芯暗自担心,老夫人专捡身上招呼,这般心思多么歹毒。侯爷手里的包袱滑落下来,巧芯上前几步捡起来,拿给老夫人。 包裹打开的一刹那,老夫人尖叫一声,失态的模样让屋内之人心惊胆寒。一个银镯子,一件婴孩儿的肚兜,还有一封信皮,她颤巍巍的双手打开信皮,里面空空如也。 她转身如饿狼般扑到侯爷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凶神恶煞的吼叫,追问是谁给她的这些东西,他又知道些什么? 侯爷只会木讷的摇头,老夫人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丫鬟婆子七手八脚的上前拉的拉,抱得抱,抬的抬,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老夫人弄到床榻之上。 巧芯瞅着那只银镯子很眼熟,便多看了几眼。屋里安静下来,老夫人让众人出去,独留下侯爷。 二夫人和三夫人心急火燎的来到老夫人院子,与刚回府的朱氏遇到一起,三人长吁短叹,毫无办法。 侯爷垂头丧气的从老夫人的房里出来,朱氏气恼的质问:“外面那个狐狸精都要把这个家给毁了,你还当她是宝贝般的护着,大嫂这么多年为侯府呕心沥血,操透了心,你说,何时将大嫂接回来。” 二夫人和三夫人是弟媳,不适合追问大伯房里的事情,现在火烧眉毛,只能帮着说几句,三夫人管不了那么多,“大哥,这个府里这么多年,我们妯娌处的不错,你当主心骨是您嘛,弟妹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侯府的主心骨是大嫂。” 二夫人拉住三夫人,生怕再说出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大哥,侯府正是危难之时,大嫂不是那种扛不起事情的人,夫妻哪有隔夜仇,您赶紧将府外的事情该断得断,给大嫂个交代。” 侯爷依旧往外走着,朱氏抢先一步拦住他的去路:“大哥,还有三天就到了皇上给的期限,大嫂一走,侯府该如何?” “侯府是我在做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她一个后宅妇人能做些什么,不要再胡言乱语,娘身子不舒服,你们去看看吧。”他不知所谓的抬步离去。 巧芯回到房间,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她跪爬到床头的柜子边,打开,从最里面上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银质的首饰盒,年代久了,银色不再透亮,浮着一层黑色的暗淡。 她将盒子打开,借着窗外的月光,两支样式陈旧的银簪和一支与包裹里一模一样的银镯子呈现在她的眼前。 2k网 第九十五章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镯子是一对,老夫人看到镯子,惊恐的目光,难道她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她的呼吸紧促起来,老夫人的手段,她清楚的很,除非母亲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被老夫人除之而后快。 老夫人特意留了李嬷嬷守夜,深更半夜两人还不睡觉,小声嘀咕着。 “老夫人,奴婢下午就让本家的侄儿亲自去看过的,您那个妹妹真不是省油的灯,全家都不知晓去了哪里?铺子里没人,四邻说是,前一日还好端端的做着生意,睡了一觉,早起便是这样了,都不知晓人去了哪里。” “那个贱人,要是敢把当年的事情泄露出去,我饶不了她。” 李嬷嬷心里忐忑不安,老夫人做事向来心狠手辣,这些年她如履薄冰的伺候左右,还是瞒不住了:“老夫人,侯夫人既然拿出了物证,想必是握住了证据,巧芯她娘的死,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那件婴孩的肚兜,是穿在那个死婴身上的,奴婢亲手埋下去的,这肚兜早就该烂了,现如今完好不说,一点岁月的痕迹都不曾有,看来是有人刻意将它妥善保管了。” “看来是我小看了她,这些年她从不曾到侯府来,原想着,是被我拿捏的把柄吓住了,原来是等着机会,为她那死的不明不白的儿子报仇呢。” “老夫人,当年的事情,侯爷可有怀疑?” “那个草包,哪有那份觉悟。我娘当初硬要我们姐妹回娘家生产,便是算出我那胎是个女儿,我自嫁入府中就不曾怀孕,老侯爷比我年长十几岁,我又是填房。若不能诞下长子,老侯爷年近四十,按照族里的定制,是要纳妾的。” 老夫人支起身子,想起从前的事情,也是常常一声叹息:“万般无奈之下,我娘想了这么个主意,但凡我们两个有一个生下男孩子,便是打我肚子里出来。她是个有福气的,第一胎即是男孩儿,偏我怎么都生不下来,拖延了时辰,让她察觉了。” “我娘硬是让人将男孩子给抱过来,我第二日才生下女儿,娘狠心的将女儿给了她。她还不依不饶,她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侯府的世子爷,一生的荣华富贵。我可怜的女儿,却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该恨的人是我。” “她几次三番找到门上来纠缠这件事情,我也是被她烦透了,撒气是不小心将她儿子给掐死了,巧芯娘也是不长眼的,偏这个是进来。还是你最体贴了,将你娘家刚出生的侄儿抱给我,让我免了被老侯爷质疑,虽然老二老三接连出生,皆是男孩儿,可侯府当家人的位置,只能给老大,难道我心里就好过吗?” 李嬷嬷将靠枕帮她扶正,又将暖手炉塞给她:“老夫人,那侯爷合离的事情。” “那个贱人,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相信了,冉成是我侯府的孙子,我让他娶八公主,她敢不 做。我的女儿和外孙那是亲的,决不能受半点委屈,至于大房一家,死了到干净,侯爷的位置空出来,老二便可名正言顺的成为侯府的侯爷了。”李嬷嬷唏嘘不已,这么多年大房一家可谓孝敬有加,对她恭敬的很,老夫人真是狼心狗肺,她暗自下定决心,她要为自己谋个去处了。 安伯府朱氏的房内,夫妻两并肩躺着,朱氏倒是贤惠,虽生有两个儿子,也位安伯爷纳了两房妾氏,生下三个庶女和一个庶子,全府上下其乐融融。 鸳鸯戏水的大红绸缎被子在灯光的照应下显得喜气洋洋,一如初婚时的样子,朱氏依偎在安伯爷怀中:“我大哥着魔了,对那位外室疼的紧,连大嫂和三个孩子都不管不问了。” “侯爷本就是个令不清的,再过两日便是皇上规定的期限,贵妃娘娘让人传话与我,想让我从中周旋,八公主认定的是成儿。我已拒绝了,成儿的脾气秉性皆是上乘,皇上又青睐有加,不日便是朝堂中的翘楚,我是他姑父,自然不会不照顾我一二,我何苦要去惹这个麻烦。” 朱氏轻哼一声:“贵妃心疼八公主能理解,可成儿也有娘呀,难不成就因为是公主,就该着让成儿受罪,她也太过了。” “皇后娘娘坐镇中宫,贵妃猖狂不了几日,皇上与皇后闹别扭,终归是少年夫妻,贵妃不过是妾氏,哪里有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重。明日起,侯府不管谁来,你都别去,只说身子不舒服就是了。”夫妻两个商定好主意便熄灯睡下了。 父亲退隐有些年头了,府里的摆设还是如先前的一样,侯夫人是突然决定回来的,曾经的宰相府是五进五出的院子,她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院子勉强打扫出来。 侯夫人又回到了未出阁时的院子,摸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她慧心的笑了,父亲自退隐后,便远离朝堂,搬回老家过舒心日子去了。她们只有姐妹二人,在想没有男丁,这或许是当初先皇赐婚的缘由,却不知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与姐姐早就心结连理。 一晃眼二十年了,她的容颜也会慢慢的老去,等将三个子女的婚事安排妥当,她也想回去陪陪父母,她对他们亏欠太多了。 柳嬷嬷将三位小主子的生活起居料理得当,又让丫鬟将厨房里的膳食端过来,自己亲自为侯夫人摆放妥帖:“夫人,您放宽心,那边老奴都交代好了,老夫人的妹妹也是个硬气的,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死去的儿子才撑着这口气,如今,您都愿意帮着她,少爷的事情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萧瑟的寒风拂过院内的树枝,发出哗哗哗的声响,她将屋内的烛火轻轻吹灭,主仆二人就这般呆坐着:“侯府的老夫人是个心狠的,我若合离,谁也拦不住,但是我的三个孩子不能任由他人欺辱,我必是要带走的。他们还想着利用我的孩子谋取利益,简直是异想天开。” “自 从他们母子有了攀龙附凤的龌龊想法,还是这般的做派,我不竟在想,当年他们怕也是这般算计我的。嬷嬷,您看我是不是很可笑,这么多年才看清了他们母子的真面目,还差点愚蠢的将成儿搭进去。” “不,夫人,在老奴心中您永远是善良的那个,因着您的不忍,才让他们得寸进尺,老奴心疼,夫人,三个小主子往后还得倚靠您这个主心骨,您切不可生出旁的心思。宫里有皇后娘娘在,皇上便不会迁怒到您,明日拿到和离书,就不用再去管这些窝心的事了。”柳嬷嬷忍着眼泪,她不能哭,否则夫人更加的难过。 “她要这般容易就能同意放成儿走,那倒是转了性子了。” 墨国太子来到北国,出了国宴那日见过战王,两人也并未言语,这几日都不曾与战王碰面,就连晋王都避而不见,他多少有些失落。亲生兄弟闹到这般地步,他着实不想,可太后的所作所为,是人都不能接受,出宫时,母后连面都不见,他深深叹口气。 清晨稀薄的微光透过破败的窗棱照在晴儿的脸上,愈发衬得她灿若春华,姣若秋月。晋王的胳膊微微发酸,却并未抽回,晴儿嘤咛一声,悠悠睁开双眼:“醒了。” “七公主让人传话,请你过去喝茶,若不想起,为夫就推了它。”晋王伸手将她的发丝撩起放入身后,将她往怀里又拉了拉,两人的身体贴的越发的近了。 “战王答应了她,想必北国的皇上要宣旨了,太子从墨国千里迢迢赶来,结果仍旧是一场空,也不知道,他该是何种心态。” “联姻只是一方面,他本想借着战王诈死做文章,现下,七弟成了北国的女婿,他望尘莫及,黎王又跃跃欲试,他的位置岌岌可危,这次回去,也是凶多吉少的。”晋王称病不出,太子多次想要皆被拒之于门外。 正说着话,暗一在外面回禀,北国的圣旨以下,七公主和亲墨国,所选皇子为战王,太子得知消息,已去觐见北国的天子,此刻正在御书房。 七公主悠闲的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父皇下了圣旨,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几乎堆满了她的前厅,奶嬷嬷颇有怨气的瞪着:“公主,你怎么就舍得离开皇后娘娘呢,墨国远在千里之外,你与九皇子,不管哪一方有事,都是鞭长莫及的。” “嬷嬷多虑了,正因为墨国远些,我若能站稳脚跟,将来与九皇子还能相互照顾,若都在北国,一旦遇事,我们都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魂。”奶嬷嬷猛然惊醒。 九皇子挪动的圆滚滚的小身子,嘟起小嘴,“姐姐,我舍不得你。” “你该长大了,男孩子哪有那些个娇气,姐姐教你的四书五经都背下来嘛?父皇这几日可有考教功课,天气是冷,功课还要跟上,切不可因懒惰而荒废了。你是母后日后的希望,也是姐姐唯一的依仗,弟弟可是明白。” 2k网 第九十六章 () 九皇子点点头,小嘴撇撇,似有隐忍,奶嬷嬷还要再说些什么,远远的便瞅见晋王妃姗姗而来。 七公主笑意盈盈的将她迎进来,“我都等了好一阵子了,怎的才来。”熟稔的语气,让人忽的生出一种,两人便是多年闺蜜的感觉。 跨越了几千年,相遇,相知,相交,现在到真的似一对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了。 晴儿不紧不慢的坐下:“你父皇才刚下旨,你便急不可待的将我招来,这妯娌和睦可不是这般的相处的。”她端起架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将方才还哭鼻子的九皇子逗得哈哈大笑,屋内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奶嬷嬷将九皇子领出去,一众宫女鱼贯而出,关门房门,屋内瞬息安静了。 七公主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昨个后半晌,墨国的太子差人送信,相邀去御花园走走,我以身子不能吹冷风拒绝了。这个男人还真是厚脸皮,一早去了御书房不说,还让人给我送口信,卯时要来我这里坐坐,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他不知收敛,真是惹人厌烦。” “所以,拉我来做挡箭牌。”她捧着手中的热茶,眸中带笑,大有调侃之意。 七公主也不恼,她本来就是冲着这个打算去的,跟晋王妃接触久了,越发的喜欢她,脾气性情多很投缘,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恼她:“知道了还不早点来,磨磨蹭蹭的。” “准备何时启程,战王的生母还在北国城郊的庄子里,依着战王的脾气,贵妃娘娘现在即便得了消息,也绝不是他亲口所述。” 她的担忧,七公主岂会不知,战王到目前为止,和她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各取所需嘛,这本就是她的初衷,此时提及,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 “看母后的意思吧,我这个做女儿的要远嫁了,母后自是舍不得,你呢?宴会上,我看你望向表哥时,眼神中掺杂着惋惜,何故?” “他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命不久矣,满腹才华,年少损命,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七公主便是再沉得出气,此时也着实诧异,那是侯府嫡子,府中老夫人再不济还是亲祖母,哪里出了差错,让他们下了手。向来皇后娘娘时时担心侯府的外室,也不无道理。 “还有救嘛?” “有,你想救他?” “嗯,他是九皇子以后的倚靠,我不能看着他有事。” “这个买卖不好谈,我家王爷是个醋坛子,让我去与男子救治,我不敢保证,我家王爷会点头。” 脑海中浮现出晋王对晋王妃的呵护,简直是无微不至,七公主也着实伤脑筋,“我求你帮帮忙,你们夫妻之间,你自然是说,晋王也必是言听计从。” “给我戴高帽,不管用,我是真的无能为力,让我去治病救人,要先过王爷那关。”晴儿如今是越发在意晋王了,这里是古代, 男女授受不亲,晋王会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 两人相视而笑,温暖如春的室内将屋外的寒冷隔绝。侯府却恰恰相反,老夫人自以为是的拿捏有度,再一次被其余两个儿媳搅得难以安宁。 三夫人一扫往日的恭敬有度,冷声带着执意:“母亲,分家是您提出来的,族长和各位长辈都高坐在此,我们做晚辈的本不该多嘴,可侯府家大业大,您分给我们的银子就这么点,不要说以后的衣食无忧便是在好一点的地段买个院子怕都不够。” 二夫人也马上附和:“母亲,我们与三弟也是您的亲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虽说大嫂要跟大哥合离,带走了嫁妆,可那也是大嫂的东西,你若因为大嫂带着嫁妆回来娘家,就分不出地契、庄子和铺子,那做儿媳的就要多问一句,难不成这些年侯府的吃穿用度皆是靠着大嫂的嫁妆而来。” “是呀,娘,您之前曾嘱咐我与三弟的庄子和铺子,难道都是出自大嫂带走的嫁妆。”二老爷差点气昏了头,既然这么多年都是大嫂在苦苦支撑这个家,他们怎么还有脸养外室,甚至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之子,将大嫂逼得合离。 兄弟二人皆鄙视的看着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大哥,族长轻蔑的一笑,七十岁的人了,一头花白的头发,胡须快到前襟了,他轻缕几下:“侄媳妇,族里的规矩,不得豢养外室,外室之子一生不得入我族门,你既然是侯府的老夫人,便该以身作则,眼下侯府正值危难,你不思如何解决,却还昏令不清。” 老夫人赶忙起身,“叔公,我那儿媳妇眼看侯府有难,找了个借口回了娘家,人便是这样,大难来时各自飞。” “侯老夫人这话,我就不敢应是了,我这些年,兢兢业业为了侯府操碎了心,到头来便得了一句见利忘义的小人之评,真是让人心寒呀。”侯夫人由冉成和冉青陪伴着,现身祠堂。 老夫人闻声厉呵:“你都拿到和离书了,还有和资格到这里来。” “那要问老夫人了,口口声声仁义道德,我倒要让今日在座的各位族人见证一番,您的仁义道德就是将外室之子犯下的大错,逼迫嫡子冉成去承担。我倒是忘了,您已经派人去接外室母子了,他们想必要正是入府了。” 三夫人忽的站起来,几步跨到侯夫人面前:“大嫂,那个女人都登堂入室了,怪不得母亲不将家产分与我们原来是娶新嫂子花销更大。” 二夫人嗤之以鼻:“侯爷哪里有什么灾祸,母亲不过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将我们踢出去罢了。” 老夫人顿足捶胸,她对二房三房掏心掏肺,到头来人家不领情,反过来还要咬他一口,“冉成和冉青是我侯府的子嗣,你若是要带走,凭的什么?” 侯夫人温柔的笑容里有丝丝怅然和忧伤:“老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多年,你机关算尽,却不想天地昭 昭,总容不下恶人逍遥。” 老夫人用手指狠狠的指着侯夫人,还未说出狠话,一位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的老太太的冲了进来,“大姐,侯爷都不是侯府的孩子,这两个孙子又怎会是侯府的子嗣。” 族长及在座的族人皆是脸色大变,侯府的血脉不容魂系混析,族长大声训斥:“你又是何人?” 老妇人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我是侯老夫人的妹妹,也是侯爷的亲娘,当年我的好姐姐,未能生下男孩,又担心老侯爷纳妾,便将我的儿子给调换了,因着我们生产当日都在娘家,我的嫡母,便生了毒计,为了了我大姐的心思。” 侯爷一如既往的呆愣,没有任何作为,甚至质疑都不敢发声,侯夫人心中更加悲凉,这就是她心系半生的男人,为他操持家业,生育子女,到头来,不过是阻碍他幸福,被他剔除的女人的。 冉成像是察觉到娘亲身上的悲戚之感,他挽着母亲的手微微用力,侯夫人回神儿,儿子安抚的笑容让她无比心安。 “你胡说,侯爷是我生下的亲子,何时成了你这贱人的儿子。叔公,我加入侯府多年,为人如何,族人有目共睹,何来一个外人质疑,要离间我们母子的情分。”老夫人声嘶力竭,据理力争。 老妇人并不着急,深深与族长一鞠躬:“若按着姐姐多言,侯爷的那位外室便是我的不孝女,我恳请族长下令,按照北国律法将她焚烧,已告天下,这种无耻的女人,就该被世人唾弃,她所生之子也该世人厌弃,所到之处皆该给乱棍打死。” 老夫人扑过来撕扯她的头发和衣服,哪里还有半点侯府老夫人的儒雅和沉稳,典型的世间泼妇,族长命人将她拉开:“侄媳妇,她是你妹妹,也是侄孙那位外室的亲生母亲,她有处置之劝,按照我北国律法,她确实该处以火焚之刑。” 族长岂会看不出,他经历多少肮脏之事,侯府老夫人绝对没有说实话,这个侯爷身份若是有异议,候位还要在族里继承下去,那代表着他也可以选择自己的亲孙去争取,各取所需,他何乐而不为。 侯老夫人脸色煞白,嘴唇轻颤着。 “姨母,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当初是您承诺我,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迟早是我的,我的儿子也会是侯府真正的世子爷,现在怎么就要对我执行焚烧的火刑。”扑进来的女子正是侯爷的那位外室,他的好表妹。 两道纤眉,小嘴,眼睛眯起倒是一条缝隙,脸上扑了厚厚的脂粉,样貌还算清秀,但绝谈不上漂亮,与侯夫人一比,不过姿色平平,族人都撇撇嘴,侯爷是瞎了眼,才会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好孩子,有姨母在,岂会让这些人欺负你,什么火焚,就是烧了侯爷,姨母也绝对不会让人动你半分。”这会儿侯爷终于回过神来,这么多年母亲对他的种种如闪电般在脑海中反复叠加。 第九十七章 侯夫人转身正面看向这个外室,她连名字都不屑知道,“这里是祠堂,只要族里的长辈们有权力定夺事情,你的这位姨母还没有能力决定,何况你的母亲已经同意将你火焚,北国的律法,没有明媒正娶,或是纳妾书的,均有父母做主,她只是你的姨母。” 朱冉鸿怒气冲冲的向着侯夫人吼道:“又是你这个女人,我爹承诺母亲,将你休了,便迎我们母子入府。你少拿那些有的没的威吓母亲。何况我与八公主已然有了肌肤之亲,不日,便是八公主的夫婿,族人难道还能越过皇上去吗?” 朱冉鸿想着若是他说出,自己与八公主有了首尾,这些人就是再狗眼看人低,也要掂量着他们母子日后飞黄腾达的身份,他却是忘了,八公主知晓真相恨不得杀了他的心思。 在座的族人皆是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一个外室之子,何以能成为皇家的女婿,皇上绝对不会为了这样不堪之人,而亲手毁掉北国百年的律法。 与侯夫人而言,他的这番高谈阔论倒是解了市井之间的流言,过了今日,长安城便会知晓与八公主有了夫妻之实的人是朱冉鸿,而非她的成儿。 前几日宫内的段公公深夜乔装入府与他交代几句,当时还未参透那位话里的意思,如今倒是明白了几分,这么蠢的人,怪不得那位不愿意出手,要借着族里的力量想办法将他除掉,既然那位并不打算留下侯府一家,那他就只能做回恶人了。 “放肆,这是族里的祠堂,你算个什么东西,踏入这里,都脏了祠堂,侄孙,你可知罪?”族长厉声训斥,族人都以族长为尊,即便是侯爷也不例外,平日里族长还有所顾虑,毕竟侯爷身在朝堂,得了那位的话,便无所顾忌了。 “来人,将这个孽障绑了交于衙门,就说他是外室之子,擅闯祠堂,请衙门给与定夺。” 那位外室像是被吓到了死死地抓住老夫人的袖子:“姨母,你想想办法,侯爷,鸿儿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你怎么能看着他去受罪呢。” 这位外室自从知道儿子与八公主行了周公之礼,还在心中窃喜,女子将身子都给了,她儿子的鸿运就要来了,倒是她贵为公主的婆婆,看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又要来迎风拍马,她想想就觉得痛快。 今日又得了侯爷的消息,已经给了原配和离书,她匆忙收拾东西,坐上了老夫人派来的马车,本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没想到马车根本就没有去侯府,而是到了祠堂,她可不要来什么劳什子祠堂。 侯爷难得的迎上老夫人凶狠的目光:“母亲,你说句实话,我到底是谁?” 老夫人的妹妹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不然,你与你那两个兄弟滴血验亲,看看是我说的对,还是你的母亲欺骗了你这么多年?” 族里的几位族老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人本就有贪念,只是分多与少,显然这些人的眼 里,他们奢望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高位上立马有人附和,接着大家都赞成滴血验亲。二老爷和三老爷惊慌的望着他们唯一信赖的母亲,证明大哥不是亲生,侯府的位置就不复存在了。 他们以前厌烦过大哥,也窥视过那个位置,可终究他们是亲兄弟,有了事情,大哥总不会袖手旁观。 若是落在其他族人的手里,他们与普通的族人有何区别,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他们几乎都可以想到日后的生活会如何的凄惨。 母亲有了污点,他们即便是侯府的嫡子,也再不能替代大哥占据那个位置,没有了侯府的光环,失去了大嫂娘家势力的庇护,他们就是再无涉足富贵的半点可能。 二夫人用不敢置信的目光锁定老夫人,她的女儿刚许了一门好姻缘,眼前分家,可总归是侯府一脉相承的兄弟,女儿的婆家还不至于看地他们,若失去这些,她脸色惨白,老夫人的自以为是,将大嫂逼入绝境。 侯爷像看待怪物一般望着老妇人,那个他以为是姨母,却自小都未见过面的人,老夫人的身子无力的滑落下来,外室伸手扶住她,自小姨母便将她接入侯府,母亲,她并无印象。 老妇人显得镇定自如:“大姐,你的女儿这些年因着当年做下的龌龊之事,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痛苦,本该是尊贵的侯府嫡亲的大小姐,却变成了人人为之不齿的外室,堂堂正正的侯府嫡孙,也成了市井泼皮,你说,你后悔嘛。” 是呀,她后悔嘛,她扪心自问,她后悔了,若当初退一步帮着老侯爷纳妾,等着自己生下儿子,便可寻个理由将妾氏打发了,即便妾氏生有子嗣,也要仰仗她的鼻息活着,她何必提心吊胆这么多年,看着女儿过得这般不如意而暗自垂泪。 这世上唯独后悔药没有地方去买,时光亦不会倒流,她双眼迷蒙,伸手抚上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将衣襟打湿。 老夫人阴冷的笑着,挂满泪珠的脸上带着狰狞的可怕:“我的好妹妹,你以为你的儿子是现在这个侯爷嘛,笑话,你的儿子还未满周岁便死了,我让人胡乱的埋了。他,是我抱回来的,不相信,你们也滴血验亲试试。” 一阵儿报复的快感从她的胸腔中喷涌而出,她憋了许多年的秘密,终于呈现在世人面前,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侯爷和那位外室都怔楞在场,侯夫人将眸光扫视四周,“在座的各位都听清楚了,既然老夫人已然承认侯爷不是老侯爷之子,那我带走自己的三个孩子与侯府并无半点瓜葛,请在场的做个见证,一面日后有人再来纠缠。” 她从容淡定的转身,面对侯爷,这个跟她同床异梦多年的男人:“你听清楚了,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么些年,你惦记的只是与你表妹所生之子,我的三个孩子以后不劳你费心。” 朱冉鸿几乎疯癫的扑到老夫 人的脚下,“我不是卑贱之身,我是侯府的嫡孙,娘,您听到了嘛,您才是侯府的大小姐,侯爷是假的,虚龙假凤罢了,我们被骗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入族谱了。” 老夫人的妹妹并未被老夫人犀利的言语吓退:“姐姐,我是侯爷的生母,即便他不是侯府的嫡子,却还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儿子娶你的女儿入门的,至于这个孙子,我是更加不会认下的。” 女儿是侯府的大小姐,北国律法有所规定,未婚铲子的女子是要被娘家逐出族谱的,她的女儿若不能嫁给侯爷,那便是族人都不会将她承认的,她刚才费尽心思,摒弃一切承认下的事实,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冷风卷起落梅,零星未化的雪星飘起点点,老夫人指向李嬷嬷,“她可以证明侯爷并未你的亲子,那是她娘家的侄子。” “她是你的人,不足为证。” 族长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这家人,终于发了话,让李嬷嬷去将她的哥哥带来,滴血认亲,确认侯爷的身份。 李嬷嬷蔫蔫的立在一旁,心中打鼓,当初她为了讨好老夫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老夫人,落得和巧芯娘一样的下场,便在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孩子,这会儿她上哪去找亲人呀。 老夫人的妹妹像是早就洞悉这一切,满含嘲讽的目光望着老夫人:“姐姐,您还是别费心思了,李嬷嬷当初是被你掐死我的儿子和杀了巧芯的事实给吓到了,随便找了个孩子给你,这会儿八成是找不到滴血认亲的人发愁呢。” 巧芯猛地抬头,想起老夫人的那支与娘亲留给自己的手镯本就是一对,她顾不上主仆有别。上前跪倒在老妇人面前,“夫人,求您告诉我,我娘是怎么死的,老夫人直说是意外,我这些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苦于百思不得其解。” “孩子,起来吧。你娘是个苦命,忠心与我那黑心肝的姐姐,却因撞见她亲手杀死我的儿子而被灭口,你娘出事前曾经找过我,说若她出了意外,便让我护着你离开,走时给我留了一支佩戴多年的银手镯。不想,你娘出事后,我的姐姐担心东窗事发,就好心将你接入侯府,明面上是照顾贴身奴婢的遗孤,暗地里就是防着我找到你。” “你胡说,巧芯娘是我的陪嫁,怎么可能与你去说这些事情,你这是栽赃嫁祸。”老夫人气得怒斥,若是承认她杀了人,交由官府惩治,一生的名誉也毁了,她的子女以后如何能抬起头来。 “姐姐上了年纪,难不成连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嘛?巧芯娘在跟着姐姐之前,是我房里的绣娘,女红了得,姐姐喜欢,便想着法子要了去。巧芯娘之所以在我房里勤勤恳恳,不愿随你离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当初巧芯娘走投无路,被卖到青楼时,是我母亲怜惜她小小年纪,嫁给父亲时,便花了自己的贴几钱,将巧芯娘一并从青楼带了出来。” 2k网 第九十八章 () “巧芯娘多年不嫁,守着我们母女,便是感恩。你杀死我的儿子,巧芯娘觉得愧对我,没能照顾好我的儿子,到我这里来求得原谅,你以为这世间之人都如你一般丧心病狂。” 族长微叹,“侄媳妇,你还有何话说?” 老夫人踉跄着身子,她的好女儿,两个儿子皆为上前搀扶,她就那般硬生生的摔落在地上,冬天的地面冻得硬邦邦的,积雪又厚,她的身子骨不算硬朗,当时便晕了过去。 族长还是让人去官府通报,二老爷和三老爷唯恐避之不及,根本未上前,她的女儿拉着朱冉鸿丢下侯爷和老夫人悄悄的溜出人群,不知去向。 侯府是族里的荣耀,当初封侯也是给族里的,只是侯爷一脉是嫡出,便落在他们头上,现下,侯府出事,这个位置便要重新上报朝廷,恳请皇上恩准继续由族中精明能干之人继承。 侯夫人带着儿女离去,老夫人的妹妹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悲悯,她可怜的孩子终于能瞑目了。 侯爷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天色完黑下来,他是被冻醒的,恍惚间,他起身,走了很久,到了外室所住的院子,他从轻轻抠门到重重砸门,里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时他才注意到门上横着一把大锁,他忘了,她们母子搬到侯府了。他转身往回走,两家离得不远,一炷香的时辰,他远远的看见那道熟悉的大门,威严的紧闭着。 他上前敲门,门房探出脑袋,“侯爷,您回来了。”他还未被朝廷罢免,下人们不能将之拒在门外,却也不敢这般放进去:“侯爷,二老爷吩咐,您不是侯府的人,请您收拾好东西,即刻离开。” “夫人回来了吗?” 下人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侯爷,夫人已不再府中,自那日带着世子爷离开,便再未回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并驾齐驱而来:“你是问那位好大姐吧,人家比你可聪明多了,卷了银子跑了,那座院子也卖了,出手快的很,就是卖的太便宜了,你的那个好儿子也躲起来了。” “二弟,三弟,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们去找他们母子商量如何搭救母亲的事情,不想人家都躲起来,想必也不会走远,你的鸿儿不是还想着娶八公主嘛。他们八成是不想被眼下侯府的狼狈给拖住,果真是自私自利的主,你收拾好东西,也麻溜的搬出去,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与你无关。”即便没有血缘,多年的手足之情,也被金钱给冲淡了。 二房和三房要在朝廷下达旨意之前将侯府的财产赶紧转移走,否则族里那些人绝对不会给他们一分一毫。 李嬷嬷将账本交出来,二夫人和三夫人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一页一页的翻下去,越翻越心惊:“李嬷嬷,为什么账本是亏空的,家里的钱都去了哪里?” 李嬷嬷支 支吾吾说不清楚,她们妯娌二人赶紧拿上钥匙,命人打开库房。空空如也的仓库,让她们再难维持原有的矜持,横眉冷对,怒吼连连,“李嬷嬷,你今日若交代不清,我们也只能送你去伺候母亲了。” 李嬷嬷浑身犹如赛康:“哪里还要银钱,这些年因着鸿少爷不断惹事,家里的银钱和老夫人的贴己都给赔进去了,府里的一切开支都靠着侯夫人的嫁妆铺子再支撑,侯夫人一走,这几日的所有开销,还是老夫人将侯爷的月俸给提前预支了。” “老夫人之前说分家,定不然我们吃亏,是何意?” “老妇人那是再打侯夫人陪嫁的庄子和铺子的主意,想着先斩后奏,私下里先给你们分了,等到侯夫人发现了,老夫人再以婆婆的身份压制,想必不会有大的问题。谁知,侯夫人早有防范,我们根本拿不到田庄的地契和铺子的身契,没办法,老夫人想已世子爷要挟侯夫人就范,侯夫人便提出合离,并且搬回娘家。”李嬷嬷这次倒是爽利一次性盘托出。 二老爷和三老爷目瞪口呆,他们母亲的无耻简直没有下限,怪不得弄出这么多的事情。三夫人气愤填膺:“既然是你们的那位大姐把家底败光了,我们就该找她要个说法。” 两个大男人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六神无主,眼下是去哪里找她们,还是巧芯提醒了他们,既然那位还惦记着做八公主的婆婆呢,他们肯定会留意宫内的动静,自然会与官家子弟有联络,盯紧以前与朱冉鸿有过往来的那些官家公子,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她们母子。 侯爷蹲在侯府门外,一脸的茫然,他还未被皇上下旨革职,他的所谓的亲朋对他弃如敝履,真是唇亡齿寒。 贵妃与八公主还在合计三日后,侯爷带着朱冉成和朱冉鸿一同进宫时,她们母女该从哪里下手,逼朱冉成就范。 容嬷嬷就神色慌张的进来,将当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回禀。贵妃恨得将手中的茶杯摔的粉碎,怒气所指八公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瞎了眼,找上这么个货色,侯爷都不是侯府的血脉,朱家一族已然联名请奏皇上,要割去朱长明的侯爷之位,另立他人。朱冉成还好说,他是文状元,有功名在身,又是皇上赏识的青年才俊。那个朱冉鸿就是个市井泼皮,居然还大放厥词,说你们已有夫妻之实。” 容嬷嬷察言观色,八公主还想说上几句,她上前劝解:“公主,外面将您与朱冉鸿公子的事情都编成了戏文,茶楼里的鼓书都有了,贵妃娘娘多年的声名,还要您的后半生可要如何才好。” 八公主早已料到会有人传言此事,毕竟她与朱冉鸿在一起,是很多官家夫人有目共睹的,悠悠之口本就难堵,她才会想着混淆视听,让大家以为是她与朱冉成的东窗事发。 能写成戏文,在这么短的时间传播开来,对方是早有准备,她忽然明白,是侯夫人和朱冉成,她们想要算计人 家,被算计者也决然不会坐以待毙。 晋王拿着别致的锦盒出现在晴儿眼前,“送给娘子的,打开看看。” 他寒风中赶来,树枝上碰落的积雪还敷在肩头,她起身,亲手为他宽衣,“外面起风了,挂着枝头落雪都被你收入囊中了。” 他忽儿抱起她,原地转了几圈,像是个开心的孩子,“为夫高兴,自然是要与你同乐的。” 她双手攀着他的脖颈,靓丽的容颜带着浅浅的笑容,就这般凝视着他,让他有些魂不守舍,若不是碍于情毒,他好想与她共赴鸿蒙。 “战王的事情迎刃而解了,太子准备班师回朝了。” “我们也一同启程嘛?” “战王要带着七公主先去城外的庄子上觐见贵妃娘娘,毕竟是战王的生母,等到她们再回来时,我们便可以一起回去了。” “庄子上的那位想必是很乐意成这桩好事,北国的公主,多少都是她想要的助力。” 厚重的帷幔里,他的笑容华艳至极:“那你就想过了,七公主身份尊贵不假,可却是个远近闻名的病篓子,还与你有着一样的容貌,晨曦楼能知天文地理,或许能有参透之法也未必可知。” 她唇瓣间含着淡淡的笑,宁静而淡然,却仿若可融化世间任何冰寒:“七公主也算我的闺中密友,我虽还未猜透,她回墨国的理由,但是我相信,冥冥之中定有安排。” 晋王伸手拦着她大步向内走去,“为夫的腿最近越发的有力,你开得方子很管用,回去后,我们为母后诊治一番,可好?” “嗯,我也想跟着他们去看看。” 晋王哈哈哈,爽朗的笑声都能将暗卫们感染了,他们的主子多久为这般笑过了,还是王妃有办法,他们暗自下决心,以后定然会像效忠主子那般对待王妃。 “你是要看戏打发时间,不过,为夫着实担心那个疯女人发起狂了,伤了你,为夫会心疼。” 她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浮着一层薄薄的俏皮,眸中沾染着笑容,凉凉的瞪着他:“就凭她伤我,那也要看本姑娘愿意吗?” 晋王凝神望着她,他的小女人聪慧机警,身手果断干脆,却又侠骨柔肠,真是越发喜欢的紧了。 皇上雷霆震怒,段公公恨不能屏住呼吸,消失不见。 “他朱长明好大的胆子,混析侯府血脉不说,居然敢涉及朕的女儿,你去传朕旨意,消去朱长明侯爷之位,永不录用,侯府那位老夫人就让她在牢房里终老吧,另外,城通缉捉拿朱冉鸿母子,抓到之后,不必来报,斩立决。” 八公主得到消息,跌坐在地上,父皇这是要放弃她了,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朱冉成,她到现在满脑子都是朱冉成,也只有朱冉成能救她,还是铃铛机灵,拦住她,若这般不管不顾的闯到御书房,皇上震怒之下,后果更是不堪想象。 第九十九章 () 侯府的老夫人在进入牢房之前,还盛气凌人,觉得他们的几个儿子都不会袖手旁观,任由她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受这份罪。 两天过去了,浑浑噩噩间方才明白,她错养了他们,阴暗潮湿的牢房,吃不上,睡不好。一阵儿开锁的声音,她满含惊喜颤颤巍巍的扶着铁窗踉跄几下,终究没能站起来。 柳嬷嬷陪着侯夫人缓缓的从外面走进来,一股发霉的气息和铺天盖地的臭味迎面而来。 柳嬷嬷掩着鼻子,细心的提醒侯夫人,小心脚下的路。老夫人气馁的如同一团软-肉靠在铁窗上,再无半分力气。 柳嬷嬷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冒着丝丝热气,香气扑鼻,惹来不少牢房里的人争先恐后的往这边聚,还在牢房各自是分割开来的,哗啦啦的锁链声此起彼伏的响了一阵儿。 老夫人浑浊的双眼再不复往日的精明:“来看我笑话的,落井下石,非你的本性。” 侯夫人,将一碟碟的菜肴摆好,又将一包碎银子放在旁边:“牢房里多少都是需要打点的,若是吃食不好,你就托牢头帮忙买点回来,年龄大了,还是要注意些。我来不为别的,权当是圆了我们往日的情分。” “收起你的假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儿子们回来救我出去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坏手段,让他们自顾不暇了。” 柳嬷嬷气愤的指着老夫人:“真是不知好歹,你的那些好儿子们争着分家产呢,你用来争夺侯府位置的侯爷,被皇上革职了,族里的那些人为了侯府的位置,人脑袋都快打出狗脑袋了,还要你那个放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好女儿,卷着金银跑了,连侯爷都不要,至于你这个娘亲,八成早就抛到脑后了,看看你养着这些个子女,你自私自利的性子倒是学了个须眼,我家小姐好心帮着你上下打点,让你在这里好受些。”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小姐,我们走吧,哦,对了,老夫人,您精心设计,想要朱冉鸿娶了八公主的事情,也有结论了。皇上要把他们母子斩立决。” 正说着,朱冉鸿和她那个好娘亲被推推搡搡的抓进来了,柳嬷嬷扶起侯夫人:“得了,你们母女团聚了,小姐,这种人不值得怜悯。” 老夫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扶着木栅栏豁然站了起来,像是不愿意女儿看到自己的狼狈,她双手将头发整理一番,因着没有条件,也只是简单的笼在脑后,脸上的脏污,她用袖子死命的擦着,原本苍白的脸色,因此泛起一层红晕。 她激动地抓着木栅栏,双手微微颤抖,“鸿儿,祖母在这里。”她如朱冉鸿儿时那般招呼他,以前,朱冉鸿都会满是喜悦的欣然而来见礼,然而,时光飞逝,转瞬境况不同,换来的是他冷眼相看。 女儿眼中锋利的恨意,让她浑身轻颤,她自小呵护备至,护在掌心长大的女儿,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她 心惊,胆怯,甚至于不敢与她对视,原本的欣喜不在了,她蓦然回首,长叹一声,谁愿意在牢房见面,或许她真的错了。 朱冉鸿和他的母亲分别关进了老夫人隔壁的牢房,两人同时瞪着她,朱冉鸿一改往日的良善,破口大骂,老夫人泪眼婆娑。心中悲悯,这就是她捧在手心,一心呵护之人。 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无力的双手垂下,跌落在地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引来了老鼠的唧唧咋咋,暮色的黄昏,微弱的光芒从头顶的缝隙中勉强的挤进来一些,满是灰尘的光束打在牢房的一角,老夫人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看看。 侯府的大门紧闭,二老爷和三老爷被赶了出来,族人将他们驱逐离开,老夫人被族里除名,死后也不得葬入祖坟。 侯夫人让柳嬷嬷安顿了老夫人的丧事,虽说一切从简,倒也是让人心寒,亲生的儿子无人去料理。 朱冉成如今被八公主盯上了,若让他进宫,无疑是羊入虎口。七公主慕青禀明皇后,事关朱冉成的身家性命,耽误不得。 思来想去,皇后娘娘决定让九皇子和朱冉成兄弟二人,一起陪着七公主慕青与战王同去郊外的庄子暂住。 晋王虽答应晴儿跟着去凑热闹,但多少都觉得,小女人的心思绝非凑热闹这般简单。 八公主双拳紧握狠狠的砸在床上,慕青自小便带着各色光环,被人众心捧月。而她出生,便被母妃所不喜,只因她是个女儿身。她懂事后,总是处处与慕青相比,庶出的公主又如何,只要父皇青睐,在这宫里就有一席之位。 时至今日,她幡然醒悟,父皇的心中始终把慕青放在首位,嫡庶有别,父皇那么在乎礼仪之人,怎会因为一时的喜欢而将规矩礼法抛之脑后,就如现在九皇子与十皇子一般,母妃信念那个位置许久,终是一场空了,可她却不甘心,正值二八年华,她不愿青灯古佛一辈子,那她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一条路了。 晋王墨般的唇如精削雕琢的冰玉,冷冽中渗透着无人能抵抗的魅惑之力。 太子来了几日,都未能如愿见到晋王,战王出行的队伍着实壮大,北国对七公主的重视显而易见,他心有忌惮。 三年前,他竭尽所能对战王发出一击,本以为,能够消除一个劲有力的对手,不想多年之后再见,这个兄弟不但毫发无损,还顺利与北国七公主联姻,如虎添翼,前有黎王,后有战王。 就连一向示弱的晋王都完好如初的站在世人面前,他忽然有种紧迫感,他们都将是他最有利的对手,相比之下,晋王对权势的无视,倒是他可以利用的。 太后偏偏对晋王妃做下那般行迹,他必须争分夺秒与晋王化干戈为玉帛,否则,他就会腹背受敌,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他是知晓的。 他思索着,步子早就迈向晋王的马车,晴儿隔着厚重的门帘隐约听到脚步声,她挑开一 丝缝隙,向外望去。 太子如寒梅般的孤傲,在晋王面前倒有些局促,“四弟,来了北国这些日子,为兄着实担心,父皇母后得知你安好,便让为兄来接你们回去。” “太子殿下,金贵之身,不敢劳动,倒是此行未能让太子如愿,甚是遗憾呀。父皇母后忧心,也实属无奈,毕竟太后要赶尽杀绝,我们总要自保的。”晋王以往说话都很含蓄,从小打到,太子虽然从未弄明白,太后为何要杀了晋王,那是他的嫡亲兄弟,可每次晋王逢凶化吉,他嘘寒问暖,晋王都会应付几句。这般直来直去,却不曾有过。 晋王有了要守护的人,决然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唯唯诺诺,他的母后和妻子,他今生都会让她们安稳的活着。 “四弟,你们遭遇不测,太后也甚是忧心,至于谁是幕后黑手,为兄以为,需要细查,切不可让人利用,让你对太后产生了嫌隙,毕竟都是祖母,虎毒还不食子呢,太后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晋王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太子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了,难不成战王不是你的亲弟,还是黎王不是你的手足,你可曾想过对他们手下留情。太子殿下,我们还是相安无事为好,不用刻意迎风讨好,夺嫡,本王没兴趣,若是对本王的王妃有所企图,本王不介意杀之而后快,带句话给太后,再有下次,本王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霸气炳然的语气让太子身躯为之一颤,那个与世无争的晋王生生的被太后逼死了,浴火重生的晋王杀伤力极强,他看向身后的马车,却也了然。 晋王转身上了马车,晴儿斜靠着玉枕上浅浅的笑着,晋王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轻点她的鼻头,“冷风灌进来很舒服呀,又不听话。”握着她有些冰冷的小手,眉峰微微蹙着。 晴儿索性将双手放入他的怀中,脸颊顺势贴在他的胸口,对于小女人这般投怀送抱,晋王无比开怀,甚至大笑出声。 “慕青的表哥朱冉成身染剧毒,上次我们出去无意碰到,我曾与你提及,还记得吗?”晴儿轻声细语,男人果然要哄着才行。慕青丢给她这个难题,需要晋王点头,她才能为朱冉成诊治。 “王妃多虑了,即便有人中毒,北国的太医又不是酒囊饭袋,难不成事事都要等着王妃去亲力亲为,那样不是要累坏的嘛。”晋王故意祸水东引,晴儿哪里会不清楚这个男人的性子。 她的小手胡乱揪着他的前襟,大有你不同意,我便不放手的心思,惹得晋王心情愉悦:“为其解毒不是绝对不行,但是为夫要在场,而且仅限于把脉开药,其他的方法一律不准。”还真是个霸道的男人。 战王漠视着太子跟来,七公主慕青早就察觉到他们兄弟之间的剑拔弩张。 她还在墨国时便清楚太子对战王的忌惮,三年前那场大火便是战王为了躲避太后对其的迫害,不得已而为之。 第一百章 () 慕青牵着九皇子的小手,向战王这边缓步而来,北国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将身上的狐裘吹得像是即刻就要被揭去一般,脸上的面纱更是贴的很紧,紧到稍微用些心思,便能将那张多年来魂牵梦萦的俏脸一览无余。 战王怔楞的站在原地,他仿佛觉得,迎面而来的不是慕青,而是晴儿,神态、步伐,就连与九皇子之间的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熟悉,或许说是早就刻入骨髓了。 直到九皇子呼唤他的名字,他才恍然间回神儿,慕青身边的奶嬷嬷对战王的行为十分不屑,晚霜这次也跟着过来,她拉扯一下奶嬷嬷的袖子,生怕奶嬷嬷压制不住怒气,说出不好的话语,让七公主日后的夫妻生活受到影响。 九皇子如奶娃娃般,俏皮可爱,战王弯下腰,顺手将他抱起,三岁的孩子被他这般抱着,慕青立于一侧,看上还真有些一家三口的味道。 “姐夫,我想骑马,以前在宫里,母后怕我摔了,总是不许,父皇忙于国事,无暇顾及于我,姐姐又是娇女子,嗨,我这个男子汉,真真是被耽搁了。” 他的一番话语,颇有些小大人的语气,惹来大家一阵儿笑意,战王将询问的目光望向慕青,毕竟是北国的皇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小舅子,自然要多些顾虑。 慕青将九皇子身前的狐裘系带紧了紧,“天寒地冻,你确定要跟着王爷骑马前行。” 九皇子稚嫩的小脸,坚定的点点头。慕青那双冷静又平静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无法琢磨,她温和的嘱咐战王:“九皇子调皮,万事就摆脱王爷了。” 战王浑身不舒服,慕青这般疏离的语气,让人些温怒,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已然将慕青纳入自己人的阵营,慕青望着远去的一大一小,笑容浮上嘴角,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这般平静的生活,却还是奢望了。 因着路面湿滑,车队的速度不是很快,车内染了火炉,还好些。外面顶着烈烈寒风,马儿的四蹄上都绑了棉布,厚厚的积雪早就变成冰封的坚冰,战王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护着九皇子,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慕青挑帘望去,倒也挺和谐。 太子驱马过来,“看不来,七弟,这样杀伐果断之人,还有如此体贴温顺的一面,不是做戏最好。” 他果真是见缝插针,挑拨离间,可见人品之差。 九皇子抬起小脸,不满意的瞪他一眼:“墨国的太子家教还真是有些差,难怪会在父皇下旨赐婚之后,不依不饶的跑到御书房与父皇纠缠,我姐姐选定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墨国太子还是收起你那份让看着就要作呕的尊荣吧,本皇子不是你能随便利用的。” 九皇子,三岁的顽童,却能辨别人性的真善和假意,北国皇上还真是慧眼识人才。 战王爽朗的大笑,他本就不在意太子的一言一行,此番回去,怕是还有更加龌龊的事情等着他 九皇子这般毫不留颜面将太子的嘴脸揭露出来,战王欣慰的摸摸他的脑袋,将马头向前提了几步,重新与太子错开距离,根本不去留意太子的脸色有多么的难堪。 再久的路也终有尽头,看着不远处立于山间的那处庄子。九皇子欢快的叫了,小脸冻得通红,手舞足蹈,战王将他搂的更紧,还真是让人疼惜的孩子。 太子的目光落在那处庄子上,四面都是沼泽地,不要说他带着锦衣卫的人来,就是带了皇家的暗卫们都过来,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他将记恨的目光重新锁定战王,他要尽快着手,战王绝对留不得。 庄子的吊桥放下来,足足五米长,他们的大队人马陆续进程,战王指着后面的群山,小声告诉九皇子,得了空带他去狩猎,那里面的熊瞎子不少,说不定还能遇到老虎,虎皮虎骨皆是上等的药材,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九皇子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男孩子自小都喜欢狩猎,或许是年纪小的缘由,父皇从不带去深山狩猎,战王若是愿意带着他,姐姐自然不会反对,他开始殷殷期待了。 慕青双脚落地,抬头双目染着期许的目光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荣贵妃的身影,心中冷笑几声,她前世的贵妃姨母便是眼高于顶,即便她转换了身份,贵为北国的公主,却因着身子骨不好,被这位荣贵妃嫌弃,若是八公主那般八面玲珑之人,或许能惹了荣贵妃的几许青睐,也未尝不可。 轻蔑的笑容勾过唇角,晴儿被晋王抱下马车,慕青款款而来,拉起她的手,甚是委屈的目光,让晴儿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早就料到的事情,何必这会子心里不舒服,再说,她的那副性子难不成你不清楚,以后婆媳相处,你还有的是时候领教呢。” 慕青嗔她一眼:“你这会儿知道调侃我了,当初可是你竭力促成我们这桩婚事的,现在想不管了,没门。” 正说着,迎面来了一双人,俏生生的模样,不失为一对璧人,战王指着慕青:“这是给你的丫鬟,她们对庄子比较熟悉,若是用着不喜欢,我再重选。” “奴婢紫儿,玉儿,见过七公主。”主仆算是见了礼,各自回安排的院子休息。 朱冉成初闻自己身染中毒,确实徘徊了一阵子,后来御医明确的说,他的毒很难解,话语中便能听出,他们根本束手无策,甚至连身中何毒都无法查清。 侯夫人着人去了牢里,问过那位外室,此毒无解。侯夫人坐卧不安,恨不能以身代之。 此番前来,他相信慕青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即便无能为力,他也思索着安静的离开人世,不想自己的亲人难过上心。 黑色的幕布下,他站在庄子的最高点,仰望不远处的深山,这里常年积雪不化,他的尸身留于此处也许更好。 朱冉青照顾着九皇子睡下,为了安起见, 他们兄弟二人是不会离开九皇子的,冉青站在窗边,注视着大哥的一举一动,那是从小疼惜他的大哥,是他一生仰望之人。 荣贵妃品着杯中的茶水,武夷山的大红袍,浓浓的,她抬眸看向门外,秋月去了许久,儿子迟迟未到,心中耿耿于怀,这个儿子当真是与她离了心的。 先前是晴儿,他喜欢,却不得她的心思,好不容易,人家晋王小夫妻和和美美了。半路又蹦出来个七公主,身子骨那般的不好,儿子落得鳏夫之名,想着都恶心。 太子晚膳前便着人来请安,他哪里是问安,分明是来打脸的,借着这次的机会想要要挟他们母子,是要尽快拿出对策的。 脚步声由远而近,荣贵妃长长的出口气,她让宫女将门帘放下来,省的儿子又埋怨她,天冷不知爱惜身体,要说儿子对她的孝顺无可挑剔,偏是在儿媳妇人选上,事事都不能随她的意思,多少有些不舒坦。 秋月在荣贵妃耳边低语几句,躬身退了出去。 荣贵妃神情淡漠,不喜不悲,“看来,你很喜欢七公主。” 战王那般冷傲的性子,能陪着九皇子在庄子上转了一个下午,又亲手给九皇子做了烧烤,可见他的心思。 “你别忘了,身中情蛊,若是移情别恋,该是怎样的下场。”荣贵妃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儿子的性子硬来不行,那就迂回战术,反正,晋王是不会放手的,晴丫头此刻更是不会青睐自己这个呆头儿子。 “母妃现在是肆无忌惮了,那儿子想办法将七公主与晴儿对调一下,结果不是皆大欢喜嘛。”战王不咸不淡的扔出一句话,真真是能气死个人。 荣贵妃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眼神毫无波动,她清楚,儿子当真是这样想的,“我既不喜欢晴儿,也不喜欢那个病秧子,你们即便是赐婚,还未成婚,母妃有的是手段和办法。” “自然,母妃这些年的厉害,儿子耳聪目明,看的真切,自是不敢推诿母妃的心狠手辣,可天地昭昭,作孽太多,迟早是要还的。不为别的,若母妃动了她们的性命,儿子绝不会姑息。” “难不成你要对你的母妃动手,那是大不孝的。” “何为孝顺,您是孝顺的,可也是您亲手结果了外祖的性命,什么为了他少受点折磨,是担心你的身份被曝于天下吧,毕竟外祖父并不赞成复仇,您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荣贵妃双目瞬息睁得硕大,那是她这辈子的噩梦,她小心的避着,却被最亲近的儿子撕裂开来,她痛不欲生的揪紧胸口的衣服,战王视若无睹的离去,母妃装病多年,惯会演戏,他早已分不清那是真那是假,既然如此,他何必留下,母妃从来都是安然无恙的。 秋月匆忙的脚步和宫女七手八脚慌乱的步伐被他丢在脑后,冷风袭来,黑幕下,隐约站着一个身影。 第一百零一章 () 像是听到了脚步声,身影一闪消失在夜幕下。战王走进梅花林,几支被剪下的花枝重重交叠在一起,捆着花枝的红绳深深吸引他的双眸,那是他与晴儿才知晓的捆法,当初也是晴儿笑着告诉他,这个秘密,难道? 墨量现身出来,“主子,刚才离开的是七公主。” 怎么会是她?晴儿在北国与慕青走的比较近,倒是人尽皆知,依着晴儿的性子,即便再好的姐妹,也决然不会忘记当初与他的承诺,他神色复杂的捏紧手中的花枝。 慕青将狐裘递给晚霜,紫儿将暖炉拿来,“公主,九皇子已然睡下了,奴婢过去时,战王也被贵妃娘娘叫去了,奴婢未能将公主交代的事情转达过去,还请公主恕罪。” 玉儿站在门外撇撇嘴,还真当自己个儿是战王府的主子了,这么晚了还想着要王爷过来,真是不害臊。玉儿心里酸酸的,嘀咕着,脸上不屑的神情被奶嬷嬷尽收眼底,“来人,去给我刨些冰块过来,就你吧,快点。” 玉儿委屈的想要申辩,她可是近身伺候公主的,那些粗活哪里轮到她了:“奶嬷嬷,天寒地冻的,奴婢力气小些,这样的体力活,该是吩咐侍卫,或是小厮的。” 这庄子里平日很少来主子,她们自由散漫惯了,这次战王突然过来,姐姐秋月又是一直伺候在贵妃娘娘身边的,也探过娘娘的心思,迟早要给她开脸去给战王爷做通房的,弄好了,以后或许还能当个姨娘,这样的事情她才不要去做。 “啪”奶嬷嬷二话不说,直接赏了她一记耳刮子,奶嬷嬷对白天荣贵妃的怠慢甚是不满,怪就怪这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撞过来,奶嬷嬷正愁着无法立威呢。 “既然没有力气干活,吃饭就是浪费,来人,将她关进柴房,三天之内,只送水,不送饭,没有我的吩咐,若是谁敢将她放出来,仔细你们的皮。” 奶嬷嬷是北国皇后娘娘的奶娘,莫说在皇宫,就是在这里,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宫里出来的,哪个不长眼的,敢于奶嬷嬷公然对抗,廊檐下几个粗使婆子,上来三下五粗二,堵了玉儿的嘴,拉扯的拖拽下去。 奶嬷嬷心中冷笑,她就不信,荣贵妃那般心气高的人,还能坐得住,她倒要看看,荣贵妃求人时,还能否高高在上。 慕青摆手让紫儿下去,晚霜挑帘让奶嬷嬷进来,看着夜幕下已经走远的几人,唠叨几句:“嬷嬷上了年纪的人,何必为了些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还是自己的身子骨要紧。” 奶嬷嬷气不打一处来,七公主那是北国的嫡出公主,皇上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金疙瘩,再往大点说,九皇子一旦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普天之下,唯有七公主才是至亲之人,这些令不清的人,就该让她看着,七公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慕青神态自若的笑着,奶嬷嬷自小就护着她,见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荣贵妃白日里都未露面,连 七公主的见礼都不愿接受,可见心中该是多么排斥这场联姻。 战王倒是真性情,“嬷嬷,快坐下歇会儿,我着人带了几只奶羊过来,嬷嬷喝惯了这口,一会儿让人给您送过去,天气本就寒凉,尤其是地处深山,嬷嬷的老寒腿要不要紧,我让人准备了许多膏药,您可别撑着。” 奶嬷嬷的眼眶湿润了,公主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虽说以往身子骨不好,可有晋王妃在,子嗣是艰难,但也不是绝对不能怀上,这般被荣贵妃嫌弃,还要让七公主受些冷眼,她心如刀割,岂能就这么罢了。 主仆几个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才各自褪去。 晋王与晴儿躺在床榻之上,晴儿环住他的脖颈,两人的发丝摊在枕头之上,早已缠绕在了一起,“荣贵妃今日的行径无疑是在昭告众人,她有多么不喜欢慕青。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娘,看着儿子孤苦无依就是好嘛。” “你呀,她是被权力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她希望战王飞黄腾达,那便是需要强有力的助力,七公主虽是北国的七公主,但是身子骨不好,在苗疆,要成大事的男人,娶妻必能震慑一方才行,七公主手不提,肩不能扛,自然入不得荣贵妃的眼。” “等到母后的病情稳定了,为夫便带你浪迹天涯,四处走走,我们不受这些污-秽思想的腐蚀,只做我们喜欢的事情,为夫定然让娘子自由自在的活在这天地之间。” 晴儿搂着越发紧了:“嗯,我的情蛊解了,我们也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将来娶妻生子,我们老了,也在夕阳之下相携到老。” 晋王几乎激动的有些握不紧拳头,他的小女人终于接受他了,那就代表着,她不会回去了。 清晨,山里的空气尤其清新,带着股浓浓的花香,四散在周围。梅花环绕在整个庄子四周,几乎每处院子都有。 七公主人还未起身,一队人马已然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说到闯字,丝毫不为过。院门是被荣贵妃下令撞开得,并未通报。 奶嬷嬷得知消息,气得浑身发抖,怒气冲冲而来,晚霜也是被惊到了,毕竟是墨国的贵妃,连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就这般直冲冲的进来,真是难以想象,公主若是去了墨国,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 慕青早就料到荣贵妃的行径,见怪不怪的样子倒是让紫儿心中暗叹,战王这会是娶对人了。 荣贵妃盛气凌人的站在院中,玉儿紧跟其后,秋月是不赞成她过来的,却奈何不住她争强好胜的性子,这个妹妹是被她给宠坏了,贵妃却还纵容着,这分明是要与七公主开战的架势。 慕青刚刚睡醒,往日清丽的声音里带着些没睡醒的慵懒和低哑,听起来倒是软糯动听:“荣贵妃既然来了,就稍等片刻吧,本宫还未起身,倒是被荣贵妃这无端的架势给惊扰了,还真不知墨国的皇室教养便是这 般的好。” 隔着厚重的门帘,慕青字字句句夹枪带棒,也并未给荣贵妃留丝毫的颜面,既然她都不要脸了,慕青也不用忍着,大家直说就是了。 荣贵妃有所耳闻这位七公主是个软柿子,可刚才那几句话,显然不是个好拿捏的,难道传闻有误,她眉宇间萦绕着一团寒气,冷贵逼人。 屋外寒气袭人,七公主并不邀请她进屋落座,只说稍等。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玉儿的双脚都要冻掉了,屋内却不见一人出来,倒是让荣贵妃陷入两难。 慕青轻轻松松的吃着早膳,晚霜和奶嬷嬷一起陪着,三人也不言语,各自吃着。晚霜偶尔瞟几眼,七公主如今越发沉得住气了,先前还担心这桩婚姻会让七公主难堪,看来,正如奶嬷嬷的那句话,她们都无法陪着公主一辈子,将来的路终究要她靠她自己。 奶嬷嬷解气的看着外面,心里乐呵,就该让那个不懂规矩的东西多冻会儿,她故意吃的很慢,慕青连眼皮都未抬起,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小口的吹着热汤,一点点的细嚼慢咽。 紫儿跟着几个公主的贴身奴婢在一旁小心伺候,并不多言,规矩的很,这点奶嬷嬷勉强满意,若不是战王派来的就更好了。 整整过去了半个时辰,荣贵妃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秋月提高嗓门:“七公主,荣贵妃娘娘等着呢。” 挑帘出来一位宫女,举手扇了她两记耳刮子:“公主用膳,若被惊扰,你担待得起吗?” 荣贵妃的脸色瞬息成了猪肝色,她的贴身宫女,当着她的面被打了,这就等同是在打她的脸,这个七公主怎么敢,这会儿她倒是想着人家是儿媳妇的身份,当初,她可压根没把人家当做儿媳妇看待的。 隔着门帘,慕青喝着热茶,翻着书页:“荣贵妃,本宫身子骨不好,见不得冷风,如今您又在院中久坐,本宫就不请您进来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荣贵妃愤怒、痛楚、羞愤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她被完无视了,这个七公主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既然公主与战王定亲,自然该拜见我这位母妃,怎么公主自持身份尊贵,连孝道都可以置之不顾嘛。” 屋内传来讥讽的冷笑:“荣贵妃,敢问您这次是墨国皇上准许的出宫而来嘛,本宫刚才是给战王爷留了脸面,你若是能堂而皇之的随着我们回墨国,本宫就算服你。” 几句话说出来,荣贵妃的底气彻底不足了,她的出宫并不光彩,要让七公主以儿媳之礼见她,那便是在告诉世人,她是多么可笑的。她的出宫决不能搞得天下皆知,七公主一个不高兴,还真的一分面子都不留,倒是她连退路都不会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荣贵妃大闹七公主院子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战王并未动身,墨量似乎有些着急,“主子,贵妃娘娘这般行为实在不妥,七公主可不是手下留情之人。” 第一百零二章 早晚都要对上的,战王有些期待,慕青能独占鳌头,这么多年,是该有人灭灭母妃嚣张的气焰:“回墨国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若是七公主能出手帮忙,母妃方能平安无事,既然母妃不能明辨是非,不如就让七公主代为指点,与你我有益而无害,让人盯着便是了。” 慕青就这般简明扼要的将荣贵妃轰出去,她的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日后在这里也好,回墨国也罢,还如何能驾驭得了这个儿媳妇。 秋月跟在她身边多年,见风使舵的性子早就养成,即便有荣贵妃护着,她也不敢贸然去触怒屋内之人,北国皇室不容小视,一旦被七公主怨怼,荣贵妃不会因为一个奴婢的贱命与北国皇室起冲突,她眼观鼻,鼻观心,缩着脖子,硬是站着没动。 玉儿是个沉不住气,多年在这庄子上,依着秋月的缘由,从不曾有人忤逆她,养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骄横:“屋里的那位,你也太不懂事了,荣贵妃是战王的生母,便是你未来的婆母,这般不懂规矩,你们北国皇室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 秋月浑身哆嗦如筛糠,她已然来不及阻止玉儿冲口而出的话语,她顾不上荣贵妃在场,抬手便给玉儿一个巴掌:“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跪下。” 玉儿像是被打蒙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秋月当先跪在荣贵妃面前:“是奴婢管教不严,惊扰了娘娘了,还请娘娘恕罪。” 玉儿满眼通红,泪水挂在眉梢,却没有半点悔意。 荣贵妃自然清楚秋月的想法,她的贴身奴婢,权衡利弊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命就只有一条,混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起来吧,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本宫不与你计较。既然是你挑起事端,那就去公主门口跪着吧,直到公主气消了,愿意见本宫为止。”她指着玉儿,不经意的吩咐。 玉儿哭的更凶了,她是帮着荣贵妃出气,如今还要被荣贵妃这般对待,地面全是坚硬的厚冰,跪上个把时辰,双腿就废了,她求助的目光看着姐姐。 秋月狠狠不去理会,腿废了又如何,命还在,若是战王动怒,玉儿就是死无全尸了。 面对姐姐的冷漠,荣贵妃的狠心,玉儿气愤的咬咬牙,果然在利益面前,她才是那个可以被随时牺牲的棋子,姐姐以前对她的好,皆是看在她有利用价值罢了,她就是蠢才会相信她们。 她极不情愿的挪步到屋檐下,直挺挺的跪下去:“公主,奴婢命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 奶嬷嬷气得就要起身出来,哪有做奴婢的这般威胁主子的,晚霜眼明手快的将她拉住,摇摇头,荣贵妃就等着屋里有人出去,好拿捏一二,她们是公主的人,岂能将这样的把柄交到荣贵妃手上。 慕青姿势不改,淡定自如的翻看手里的书目,跪着的玉儿,脸色苍白不说,嘴唇也隐隐发紫, 天寒地冻,这般跪着,就是个壮汉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她。 秋月心里急切,时不时抬头祈求的望着荣贵妃,她让人生了火盆,围着贵妃身边就有六个,她暖和的很,今儿个就要和她耗到底,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还能反了天去。 午时的骄阳升入正空,慕青吃了几块点心,和衣而卧,晚霜和奶嬷嬷忙着手里的女红,偶尔交流几句,仿佛院子里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咕咚”玉儿终于晕死过去,秋月就要上去扶着。 荣贵妃起身:“本宫饿了,回去吧,让人传膳。”轻飘飘的几句话让秋月如坠地狱,这是不让去管玉儿的死活呀。 冉成和冉青陪着九皇子姗姗来迟,瞧着院子里的西洋景,冉成皱起眉头,战王沉稳干练,没想到母妃是这般不着调之人。 九皇子人小,却不容许任何人欺凌他的姐姐:“来人,将那个东西扔出去,省的脏了姐姐的院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也配到小爷面前撒泼。” 他既不问话,也不搭话,上来便是这么一出,生生将荣贵妃的脸面踩在了脚下,偏人家还是北国尊贵的嫡皇子,荣贵妃说白了,就是墨国皇上的一个妾氏,身份尊卑,立竿见影,甩袖而去。 九皇子又恢复往日的萌宠,一蹦一跳的扑进慕青的怀里,“又顽皮,这几日功课可做了。” “姐姐放心就是了,冉成表哥看着很紧的。” 冉成瞳如点墨,唇若抿绛,眉眼挺秀,双眸灼灼:“公主,来时皇后娘娘便交代让臣定要看紧九皇子的功课,切不能荒废了。” 比起冉成的老气横秋,冉青就放得很开:“表妹,我今日早晨还带着九皇子跑了几圈,活动些拳脚,日后让他的身子骨更结实,也好在武学上做个启蒙。” 慕青将桌上的蜜桔亲手递给他:“有劳表哥了,这是墨国南方的蜜桔。” “墨国太子远道而来,听闻带了些,好像不曾给战王,表妹的这些是从天而降嘛。”冉青说着就将蜜桔塞进嘴里,直呼蛮甜的,惹得九皇子伸着小手也拿了一个,顺手给了冉成一个。 慕青拿着帕子帮着九皇子擦手:“这是战王送过来,他有自己的商队,在北国经营多年,这些都是些小事,哪里还用他亲力亲为。” “你别说,皇上赐婚后,我与大哥着实费力打探了一番,方才发现,战王的财富不少,仅次于晋王,太子相比之下,可是捉襟见肘的。” “哦,何以见得?”慕青来了兴趣,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战王的商队不少,南来北往,好不热闹,晋王却是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商行,甚至遍布各个角落,所有的商品他均要获利,而且三国之内半数以上的钱庄也出自晋王府,太子不过是靠着太后多年积累下来的那些贪墨的银子,何以与他们相提并论。”冉青对于墨国的太子本就看不上眼,得到这么些消息 ,更加确信,当初皇上赐婚战王,着实明智。 冉成心有余悸:“遇上这么一位婆婆,你以后的日子也算不得风平浪静,毕竟婆婆可以随意往战王的后院添置人口,你作为王妃还推迟不得,看来要训练一批人,跟着过去才能安心。” 奶嬷嬷很是赞成的一个劲的点头称是,“还是有学问的人想的周到,老奴也寻思着,荣贵妃那般目中无人,连公主尊贵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日后岂不是更加的嚣张跋扈。” 慕青不以为意,,又剥了一个蜜桔送到九皇子口中,一瓣一瓣仔细喂着:“她若是守规矩的,还能这样无状的出宫,名声于她都这样的轻视,更何况是身份,她打出生便被灌输了武力至高无上的思想,规矩礼仪,在她面前都是废纸。” 冉成的眸光中带着一丝狐疑,慕青说话的语气十拿九稳的,像是与荣贵妃相识许久,才能看透人心般,可两人之前并无交集的。 冉青毕竟年轻,成长时,冉成承担了过多,自从知晓大哥中毒,便心急如焚,恨不能当即就去求了晋王妃,哪怕让他赔上这条性命,他都无怨无悔。 还是冉成劝住了他,晋王妃医者仁心,晋王却不似表面的那般软弱可欺,一查之下,惊得他们差点掉了下巴,晋王才是真正的王者。 “表妹,大哥的病情拖不得,毒素入了体内,对身体本身就是有损伤的,既然晋王已然允诺晋王妃为大哥诊治,那么,表妹,我们身份低微,还请表妹从中周旋,让大哥早已恢复康健。”冉青急切的心情,慕青感同身受。 晴儿身形纤瘦,梳飞仙髻,斜插一支水晶珍珠步摇,衣衫妆容搭配得恰到好处,冉成入目的便是如此,淡定稳重,脸上与慕青一般都带了面纱,他忽然有种错觉,两人是那样的相似,就如同是一张脸的错觉。 晋王冷冰冰的态度,并无过多的言语,慕青习以为常。晴儿用帕子搭在冉成的腕部,仔细的诊脉,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落下,一盏茶的功夫,她轻吐气息。 冉青紧张的心脏都要从口中跳出似的:“敢问晋王妃,我大哥可能治?” “能,但并不好治,我需要十几味药材,其中有几位不太好找。” 她抬眸,望向远处的深山,隆冬时节,天气寒冷,“要入深山去找,如今的时节不太合适,却又拖不得。” 慕青薄唇轻抿,粉颊生辉,她是学过医术的,自然清楚冉成中的是奇毒,不是一般的解药能救治的,晋王妃流露出来的为难,显而易见,缺的药材果真是极品。 “需要上百年老蛇的蛇胆入药,还要熊掌为药引,这些都是很难办到的,至于解药的配方,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见过,配出之后,能否解毒,我并无绝对的把握。” 屋内的气氛陷入沉默,百年老蛇,那是很难找到的,即便找到了,他们九死一生都未必能活着回来,更何况是取其蛇胆。 第一百零三章 庭中寒风刺骨,白雪堆积成山,冉成轻拍冉青的肩膀,兄弟两相视而笑,九皇子稚嫩的小脸扬起,将手中的雪球丢过来:“表哥,陪我打雪仗吧。” 三人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在院子里滑冰打雪仗,画面温馨,好不惬意。 冬日里,天色亮的晚,太阳从渡了金边的云彩背后缓缓升起,不多时,东边日头光芒万丈。 慕青一夜未合眼,双眼微微可见的血丝,让奶嬷嬷着实心疼:“公主,老奴看这桩婚姻算了吧,虽说皇上金口玉言,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周旋,荣贵妃的性子是个霸道的,不如她的意思,您日后的日子该是鸡飞狗跳的,消停不了。” “嬷嬷,我不是忧心荣贵妃,既已打定主意,我便深知这条路不好走,可我有自己的想法,若不全力以赴去尝试,或许会遗憾终身。” 晚霜接过宫女手里热气腾腾的帕子递过来,慕青顺手接住,敷在脸上,热气顺着毛孔赶走了她一夜的疲惫:“我是担心表哥的病情,百年老蛇,凭着我们的经验很难猎到。听闻战王八岁便随上官将军上了战场,十四岁便已扬名天下,我琢磨着请他帮着想想办法,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奶嬷嬷在皇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岂会不清楚朱冉成在朝中日后的位置,那是皇上看中的人,前途无可限量,又难得与皇后娘娘的这层关系,为人又正直,是辅佐九皇子最得力的人选,可偏偏被那个挨千刀的女人下了毒,好在上苍有眼,让他们母子问了斩刑,暴尸街头。 “战王爷颇有男子风范,老奴瞧着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她那个娘却是个令不清的,公主时刻为皇后娘娘和九皇子着想,老奴都替他们高兴,可若要搭上您一辈子的幸福,老奴舍不得。”奶嬷嬷刻意将脸扭到一边,泪水簌簌落下。 慕青用帕子帮她将泪水擦干:“我跟战王是上辈子的孽缘,注定要在这辈子做个了结,虽说我们之间未必能有夫妻间的情-爱,但愿也是相敬如宾。” “公主,战王来了。” 晚霜犹豫着,该摆早膳的时候,战王来了,公主的身子骨不好,这早膳摆还是不摆。 慕青笑着点头,示意宫女去请战王,回身让晚霜去准备早膳,提醒他,加一笼海鲜馅的小笼包。 战王着一身月白青裘,拿着一个食盒从廊下走来,阳光从侧面的屋檐下洒进来,斑斑点点照在他如玉俊朗的侧颜上,越发显得长眉入鬓,景致如画。 晚霜带着宫女鱼贯而入,十几样菜色配着点心摆满桌子,北国的冬日很长,新鲜的蔬菜很少,基本都是肉类多些,还有腌制的咸菜居多,战王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厨子做了些冰糖梨花膏,拿来给你尝尝,外面寒气重,屋内炭火过旺,容易上火,若是喜欢,隔三差五,我让厨房做了送过来。” 慕青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眨动着,请战王落座:“有劳您 费心了。”说着将小笼包推过去,战王也不客气,夹了一个吃起来,双眼带着迷茫和不解望过来,慕青故作不知的将面纱摘去。 战王手中的筷子清脆的掉在地上,就连他本人都站了起来,那张他魂牵梦萦的娇容变得清晰放大的出现在眼前,慕青风轻云淡:“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屋子。” 战王重新落座,慕青慢条斯理的喝着红枣粥,“你有话要说,不是吗?”战王第一次在晴儿之外的女子面前这般的沉不住气。 慕青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勺子,“我与晋王妃长得一模一样,你很好奇,我能理解,却不能直言相告,我们来做个交还如何?” 战王努力克制情绪的波动,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还是微微发颤,慕青熟知他的一切,这样做或许对他不公平,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冉成中了一种奇毒,需要用百年老蛇的蛇胆入药。” “深山之中或许有,但也是可遇不可求,蛇王所在之处,必定群蛇环绕,若要成功,实属登天之功。”战王据实回答,这样的答案在慕青的意料之中。 “晴儿知晓你的容颜吗?” “这个问题要晋王妃来回答你,这桩交易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我们是未婚夫妻,既然是我让你涉险,自然要相陪左右。” 少女静静的坐在那里,碳炉里袅袅上升的青烟被从支起的窗户缝隙中吹来的寒风瞬息打散。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眼睑处打了一圈阴影,那双灵动的眸子,里面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彩。 战王已然记不清是如何走出那间屋子的,院中的梅花在寒风中打着旋,像极了小时候,他做给晴儿的风车,恍如隔梦,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在他脑子里融合。他迈开大步急切向着晋王下榻的院落而来,虽然正是午休,可他不相等,也等不得。 晴儿今个儿起的有些晚了,或许是天冷的缘故,身子越发的懒散了,晋王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暗一飞身而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晋王交代她不要出远门,便起身离开了。 她拢拢狐裘,院子里梅花开得正盛,这个时节,到处都是梅花,寒冬腊月,唯有梅花的傲骨能够抵抗寒冬的肆孽。她的双眉如墨一般的黑密,明亮的双眸微微下垂,高挺的鼻梁下有着一张微博的嘴唇,俊俏的脸蛋上呈现淡淡的红晕,此时,正在梅树下,细心的裁剪着那些已然凋谢的花枝。 一阵儿打斗声吸引了她的目光,雕梁画柱的屋檐下挂着大大的灯笼,闪现出两个身影交-缠在一起,战王这般无状的闯进来,实在不合规矩,暗二出手阻止也属正当。 女人家的内院岂是男子随意能出入的,何况晋王外出,不在院中,她作为晋王妃自然是要避嫌的,难得今日的好心情,生生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搅和了。 她将手中的剪刀交给身边的宫女,抬步向房 内走去,似乎并不打算去理会这些。 战王甚至晋王身边暗卫乃是父皇亲手调教,各个身手不凡,单说拦截他的这位,就让身经百战的有些吃力。 “晋王妃请留步,在下有要事需要与你细说。”他声音洪亮,不要说院中之人皆能听清,隔着院墙也能听着真切。 阒黑的眸子里印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流光溢彩,更加的深不可测,暗二丝毫没有停手的架势。 “让他进来吧。”就在战王以为很难见到晴儿时,风中带着一丝温暖的话语响起。 战王的面容绝对是摄人心魄的俊美,一双阒黑的眸子深沉如泽,却偏偏带着几分独一无二的温脉的笑,暗二不敢耽搁,命人去与王爷报信。 “战王好兴致,跑到我这小院之中练习拳脚,是在哪里受了冤枉气,要撒到这里。” 战王近日对她有所疏远,她乐此不疲,慕青本就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两人在兜圈子,她看戏颇有心得。 “慕青的容貌为何与你一模一样?”战王直截了当进入主题,倒也不饶弯子。 晴儿噗嗤乐了,原来他像个没头没脑闯进来,是看到了慕青的真颜,这丫头,倒是有情有义的,为了九皇子和朱冉成,打破原先的计划,让战王提前见到真容,估计着这会儿是无计可施了,才推到她这里来。 “本以为战王气质恬淡,如沐春风,是在慕青那里两情相悦了,没成想是来兴师问罪了,我倒是要仔细的问问,我何时与慕青一般模样了。” 战王此时方才注意到,晴儿的脸上的面皮早已揭去,容颜之美远在慕青之上,早就不是他心心念念,割舍不下的那张熟悉的容颜,他轻叹一声:“原来她也带了一张面皮。” 晴儿用手支起脑袋,这天下还要这般笨的男人,她从袖子里抽出那张面皮,“你且看的仔细点,这张面皮出自药王谷,天下只此一张。” 战王惊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那张面皮,熟悉的是曾经的那种温柔和宠溺。陌生的,是一种心痛和无奈。原来慕青的真实容颜是这样的,那她身上还有好些他不知情的秘密。 “那慕青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该去问问慕情才是,或许你做到了她要办的事情,答案自然会揭晓。” 直到夕阳落下,晋王才匆忙赶来,这里比较偏僻,一来一回,即便脚力再好,也要用上多半日的时光。 书房安静如斯,一盏微弱的火烛轻轻跳动,映在四周的墙壁上,显得很是温馨,战王从晴儿那里回来便坐在此处,他冥思苦想,就是猜不出,原本就没有任何关联的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容貌,就连慕青的脾气秉性都与晴儿如出一辙。 是她刻意模仿,还是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们若是一个人,那这里又隐藏着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玉儿的伤势很重,秋月求了荣贵妃,方才得到了晨曦楼上好的治疗骨伤的膏药。 秋月帮着上药,双眉紧锁,荣贵妃的性子争强好胜惯了,连皇后都敢下手,若不是晨曦楼这些在江湖和朝廷中的威望颇高,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经过坠崖之后,再次见到晋王,她深有触动,现在的晋王再不是从前那个软弱无力的王爷,他羽翼丰满,等待的便是一击即中的时机罢了。 北国七公主慕青是两国联姻的尊主,妹妹目中无人,一味跟着荣贵妃鼓槌与慕青,迟早会遭到对方的反扑,一旦那样,她们就是荣贵妃推出去的替罪羊,任谁都不会一忍再忍。 手指所到之处,皆是红肿,秋月心疼的落泪。玉儿不以为然,冷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对着七公主的面,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不惜掌掴自己,这个仇,她记下了,慕青,她定要找机会讨回来。 秋月回到荣贵妃的身边,她是心腹,又是陪嫁,荣贵妃很多事情依赖她去料理。 屋内凌乱不堪,地上一片狼藉,宫女跪倒一地,身体发颤,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秋月紧走几步赶忙跪下:“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气大伤身。” “你们一个个倒是还知道怜惜本宫的身子骨,本宫的亲儿子,居然要为了那个本宫都不认可的女人去深山送死,气死本宫了,你去,无论如何要将战王给本宫请来,本宫倒要问问他,这个孝道,他要如何去做。”荣贵妃气急败坏的跌坐在软塌上。 秋月起身,迅速向院外而去。走在滑溜溜的道路上,她提着千万分的小心,这份小心翼翼,不但是来自于脚下的道路,还有即将面对战王的忐忑。 战王八岁时被荣贵妃逼迫跟随上官将军去了战场,从此战王便很少露出笑容,只有面对慕容晴儿时才会笑容灿烂,如沐春风的让人觉得温暖。 思索间便到了战王的院外,墨量一马当先的堵在门外。秋月行礼:“墨总管,还望通传,荣贵妃娘娘让奴婢来请战王爷过去说话。” “战王不在院中,去了七公主那里,若荣贵妃娘娘没有不得已的事情,你还是回一声吧。” “嗯”她思绪不宁的退出去。 原本同样的路途,变得很漫长,荣贵妃娘娘的怒气难平,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得遭殃,她心不在焉的走着,迎面撞到了人身上,她慌忙退到一边,抬头望去,尽是太子。 屈膝跪倒:“请太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冒犯。” 太子意犹未尽的捏着手里的梅花枝,“本来不错的一枝梅花,生生被你给弄坏了,可惜了。” 秋月将头压得更低,太子表面看上去和善,宫里的明争暗斗,血雨腥风,早就将太子锻造成了杀伐果断的刽子手,若是战王不会乱杀无辜,晋王不会草菅人命,黎王做事留有余地,八王爷只是玩世不恭,那么太子就是不折不扣的阎罗王,试问,谁敢招惹这位。 “秋月,荣贵妃有战王护着,本太子动不得,你以为,一个小宫女,本太子也动不得,公然藐视皇权,当本太子是空气,还真是荣贵妃调教出来的。”太子将手中的花枝捏碎,丢入积雪志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花枝的生命就这般消失殆尽,正如此时的秋月,这是太子给她的警告,她怎会不知,但玉儿还在荣贵妃手中,她即便被碎尸万段,也决然不能背主。 她起身向旁边的树木撞去,太子的随从瞬息挡在树旁,将秋月拦了回来,“想死,容易,但不是现在,本太子要你办件事,成了,今日之事不予再提。” “太子当知,凡有损娘娘的事情,奴婢万死都不会领命。”秋月已经不复刚才的乖顺。 “本太子要你做的事情,对荣贵妃有利而无害。”秋月的身影被月色拉的很长,太子拂袖而去,她转身向着慕青的院落而去。 慕青颇为头疼的望着战王,这个男人执拗起来,到底是听不进劝,居然动手摸她的脸颊,确定没有面皮后,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如一座山峰般,雷打不动。 “还是不想说吗?你们两人隔着千里之外,她即便要模仿,恰好是你的面皮,这张面皮该是十年前便做下的,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有怎能让人预测后来的模样,你们之间究竟有何牵连,七公主,能否据实已告。” 清幽的显得有些寂寞的闺房,慕青支起窗户的一角,凝神望着窗外的冰面淡然道:“战王想要怎样的答复,我们都不清楚答案,你却执意要问,那么你应该去找出答案,让我们也能明明白白的知晓,我与晋王妃今生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 “是你设计让本王入宫,你的那笔字与晴儿如出一辙,不要告诉本王你是临时临摹,那笼包子,就连晋王妃都不清楚,你又是怎么知晓的,母妃不喜欢你,本王不介意,若你刻意隐瞒,本王决定不允许。” 慕青忍不住白他一眼,做一个不许,有一个不准,本姑娘还没嫁呢,这么霸道的人还真是拿他没办法:“拿到百年老蛇,我就和盘托出。”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小声嘀咕的细碎话语声,慕青像是找到了借口,清清嗓子:“外面是什么人?” “是荣贵妃娘娘身边的秋月,说是要请战王爷过去陪着娘娘用晚膳,那边都准备好了,荣贵妃娘娘等着呢。”慕青终于松了一口气。 战王大跨步的出去,脸色阴沉的瞪着秋月,她感觉到了来自头顶的深寒,再无勇气说出半句话,规矩的跟在战王身后,亦步亦趋的向着来时的路急急而去。 月上柳梢,长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城西的一条街道。走进去,便能闻到阵阵夹着肉香的味道,还有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和店家招揽生意的吆喝。这边是长安城最负盛名的夜市,每到夜幕降临,这里就早早的搭好戏台子,临街也都红灯高挂,笑声不断。 晴儿以往喜欢听歌,来到这里,入乡随俗,便也听听戏文。晋王晚膳时只让她垫垫肚子,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庄子,原来战王的那处庄院是有地道可走的。 戏园子,她还是头回进来。 一进门,入眼的是一座松柏长青的八面屏风,苍翠的颜色栩栩如生,转过屏风是简约的茶居布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上的茶具摆设颇为讲究,没有多余的东西,隔着垂下来的轻纱帘子,隐隐约约看见戏台子上的人头攒动。对面及邻座的包间都未有纱帘,可见是晋王提前安顿的。 这是典型的京剧,国粹,她的认知仅停留在梅派大师梅兰芳的记忆里,那些都是从电视和网络上得来的,正儿八经的京剧,她是一出都没有看过,歌剧倒是看了不少。 一篇剧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在晋王时不时逗上她几句,倒也不觉得烦闷。 他们这边温馨舒适,战王那边可是鸡飞狗跳。 荣贵妃铁青的脸色,战王也当仁不让,母子两剑拔弩张,一屋子奴才战战兢兢。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难不成就是为了气死我吗?” “母妃多虑了,您每次都是这样,过了这么些年,您的起色越发好了,何来短命一说,何况太子虎视眈眈,您岂会让他如愿,时候不早了,您若没有别的事情,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战王大踏步离去,荣贵妃握紧拳头,喊来秋月,让她按照原先说的去办。 慕青的晚膳摆的很晚,一来厨房的柴火不够了,去前面抬了些,耽误了时辰,还有就是菜肉都不足了,紫儿带着人要去大厨房备了不少回来。 晚膳一如既往的八菜一汤,慕青有饭前喝汤的习惯,紫儿早有察觉,却不像以往那般给慕青盛汤,眼神狐疑不定,细看,人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 屋内烛火明亮,晚霜和奶嬷嬷都不喜欢喝汤,慕青故意将汤碗往前挪了挪,努努嘴,晚霜看着紫儿仍然没有反应,并起身去那汤勺。紫儿像是触电般的将汤勺挪开了,双目含带着惊恐看着她。 慕青将碗筷搁在一边,专注的看着紫儿,她噗通跪倒,泪水哗哗的留着,“到这个时候,有什么就说出来,公主自会与你做主。”奶嬷嬷是身经百战之人,自然猜出,这汤出了问题。 紫儿跪爬几步,磕头如捣蒜:“公主,这汤奴婢放了东西,奴婢罪该万死,但是奴婢身不由己。” 慕青获悉的消息,这座庄子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别院,里面的奴婢和小厮都是自小就养在这里的,绝大部分是孤儿,他们的忠心不单单是报恩,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从踏入这个地方起,身上便被种下了蛊毒,她们的命犹如草芥,随时都可能被主人剥夺,想来是真的可怜。 慕青冷眼看着,荣贵妃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隐忍不发,不是惧怕,而是不想战王过于难做,这样的母亲真是世间少有。 第一百零五章 太子踱步在梅林,像是悠闲的逛着,这样的天气,又是夜晚,寒风阵阵,气温少说也在零下十度,他能穿着狐裘,闲庭阔步,到显出几分难得的翩翩少年郎的韵味。 紫儿在前面挑着灯笼,寒风将火烛吹得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天地便会一片漆黑似的。 慕青温婉轻吟的说着,“紫儿,战王爷说的是这里嘛?”夜幕下显得诡异的静悄悄,她用狐裘后面的帽子几乎遮住了整张面容,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是谁。 紫儿恭敬的态度显然来人的身份很是尊贵,太子这次只带了冷言出门,贴身的暗卫因这次原因特殊都退到了五米之外。 冷言派去的人回禀,紫儿带着七公主出了院子,所料不错的,这次来的定然是慕青。 再过一刻钟,荣贵妃就该赶到了。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充满了算计,北国的皇上在御书房断然拒绝了他的求婚。 他,墨国的太子,身份难道还比不上战王,凭什么他就能成为七公主夫婿,诈死无所谓,就连荣贵妃的私自出宫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简直是让他气愤填膺,既然不能正大光明的去抢,用些手段也无伤大雅,偏巧荣贵妃还这般的配合。 一丝得逞的阴险笑容勾过他的唇角,冷言退后几步,隐去黑暗之中,紫儿小心谨慎的提醒“公主”脚下的路不平,她偶尔向四周张望,隐约听到脚步声向这边而来,她拧眉,稳稳心神,与帽檐下的双眼对视一下,彼此点头,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而来。 月色发出清冷的光芒,照射在冰面上,深寒的刺骨,树枝上垂下的冰凌,若刀子般的锐利锋利的尖角,让人有种摇摇欲坠的惧怕之感。 太子稳稳的走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倒是紫儿的身子有些发颤,身后的女子淡定如斯的走着,太子的身影从黑色的夜幕中出现在了皎洁的月光下,“这么晚了,七公主独自来着梅林深处,是否也是为了赏梅。” 一语双关,既交代了他出现在此的缘由,又将七公主的行径概括一二。 女子并未开口,绕过他继续向前走,紫儿紧跟着,她们与太子擦肩而过,仿佛是透明人,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生生的冻僵了。 转身富有跟上,伸手拦住主仆二人,紫儿不悦的抬头:“墨国太子殿下,男女有别,何况是深夜,您这样的作为便是于理不合,我们已然绕开了您,还请各自离去,不做纠-缠。”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本太子与七公主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自圆其说。” 一阵儿凌乱的脚步由远至近,不堪也清楚,荣贵妃赶到了。太子阴险的笑意更加的明显:“七公主深夜约了我来这里,可是有事要说。” “七公主,你是定了亲的人,这么晚还要来这梅林与战王的兄长幽会,被本宫撞了个正着,你有何话说。” 秋月谨小慎微的看着紫儿, 对方连头都未抬,屈膝向荣贵妃行礼:“贵妃娘娘,天色晚了,奴婢们要赶着回去复命,还请娘娘让路。” “奴婢们?你以为一句话就能搪塞过去,本宫眼里揉不得沙子,怎么奴婢都说话了,你这个当主子的就这般遮遮掩掩的,哪有丁点公主的风范。” “荣贵妃娘娘是在说我吗?”慕青从左边的树木下闪出身来,奶嬷嬷和冉成冉青都跟着,脚步很轻,若不仔细倾听,甚至察觉不到有人在这梅林之中。 “你…”荣贵妃瞠目结舌,太子瞬息便明白,他们被人算计了,若是先前只是为了权势要与接近慕青,那么现在他倒是真的对慕青感兴趣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挂着嘴角:“七公主,我等担心你的安危,不曾想七公主这般顽皮。” 一句风淡云轻的顽皮,就想将它们的对她布下的陷阱推得一干二净,做梦,她,慕青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人。 晚霜将帽子去掉,露出真容,“太子刚才似乎将奴婢认作了公主,还要强行带走奴婢,公主殿下,奴婢倒是认为,他们墨国无视北国皇室,藐视北国皇权,肆意妄为,该上奏皇上,为公主主持公道。” 这次骄横惯了的荣贵妃颇为沉不住气:“我们那里敢藐视北国皇室,你这个奴婢,口出狂言,该掌嘴。” “在我北国境内,荣贵妃这般嚣张,看来真是如晚霜所言,她是我母后的陪嫁嬷嬷,谨言慎行,从不肆意冤枉任何一人,既然你们都无此意,为何今晚齐聚这里?”慕青双眸闪着晶莹剔透的眸光,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冉成拱手上前:“荣贵妃若是不愿意这门婚事,可直接上奏墨国皇上,悔婚便是了,何必搞出这一幕幕的,让彼此难堪。” 冉青也不示弱:“耳闻墨国战王骁勇善战,为人光明磊落,乃是一代枭雄,今日有幸得见其母,原来心思这样的龌龊不堪,表妹,我们定然会上奏皇上,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细说与皇上,请皇上为你秉持公道。” 太子的脑袋壳嗡嗡的疼,这次似乎闹得不可开交,他温怒的目光看着秋月,她也在瞪着紫儿,本来安顿好的,难道紫儿临时倒戈,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荣贵妃脸部的肌肉像是被冻住了,嘴唇牵动几下,未发出声音,她在墨国横行惯了,对于儿子的掌控游刃有余,就是儿子的婚事也要由她点头,凭什么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要让别人赐婚,心里别扭,才会闹出这么一出出,可她本意就是撒撒脾气,若是惹恼了墨国的皇上,她的复仇之梦就彻底破灭了。 可骨子里傲慢让她低不下自认为高贵的头颅,战王踏着月色而来,慕青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他让晨曦楼去查找她的资料,一时半会儿还汇集不起来。 墨量人盯着慕青这边,得到消息,毫不犹豫赶过来,太子阴险毒辣,母妃心机不足,脾气暴躁,他生怕伤了慕青,看到她安然无恙,心中微 微松了口气。 他伸手将慕青的狐裘裹紧,又将手中的准备好的围脖帮她仔细弄好,“这是上次入山猎的白狐,这几日赶制出来的,带着暖和些。” “母妃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有人解了她的尴尬,荣贵妃麻溜的走了。 太子自知无趣,看着一对璧人你侬我侬,他着实碍眼。 “太子殿下还是消停些吧,我的妻子岂是蠢笨之人,更加不是水性杨花之辈,听闻太子殿下已经纳了黎王妃为侍妾,难不成弟弟们的妻子都是太子殿下惦念之人,若传了出去,太子殿下岂不是滑天下之讥。”战王语气平稳,说出的话让人悍然。 紫儿将燕窝粥端进来,战王顺手接过,“紫儿,你今天做的很好,到外面候着吧。” 紫儿退后几步,犹豫不决的停顿下来,突然转身跪倒在地,双眼泪汪汪的,“王爷,奴婢不求赏赐,玉儿和奴婢自小跟着王爷,玉儿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王爷心疼公主,责罚在所难免,但罪不至死,奴婢恳请王爷给她一条生路,奴婢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秋月让玉儿来威胁紫儿,她却能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如此优柔寡断的性子,真是不可取。 玉儿喜欢他,慕青早就看出端倪。男人气宇轩昂才是真正的祸水,温热的燕窝粥送到嘴边,“我自己可以的。” “听话,别闹,小心烫着。”战王宠溺的语气一如当初她在慕容府上,生病时,他对她的温柔呵护,恍惚间,她都有些迷茫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儿吵嚷声,“你们放开,我是王爷身边的人,你们也配碰我。” 跌跌撞撞,零碎的脚步响起,玉儿惨白的小脸,凌乱的发髻,脏乱不堪的衣服,入目皆是狼狈,一步步跪爬着到了墨卓澈的腿边,“王爷,奴婢何错之有,贵妃娘娘是您的母妃,她安排奴婢的事情,奴婢哪里能不做。王爷,奴婢五岁起便跟着您,求王爷开恩,饶过奴婢吧。” “何错之有?本王认定的女子,也是你能撼动的,既然不想死,本王就给你个恩典。”墨卓澈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绝,紫儿诧异的小手攥紧丝帕,差点塞进嘴里。 荣贵妃要对付慕青,恰巧太子有意成全,偏遇上秋月犹豫不决,她才瞒着秋月,帮着荣贵妃来威胁紫儿,这么多年的姐妹,她甚至紫儿在意的是什么,可出事了,荣贵妃却对她置若罔闻,秋月如今还在院子里跪着,她硬着头皮而来,想着王爷能网开一面,饶她不死,她便有机会再次出手。 紫儿玉儿同时抬头,玉儿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墨卓澈向来言出必行,从未因为某件事或是某个人改变初衷,急转直下,他的态度是否暗示,她还有机会周旋于他的身侧,心中小鹿乱蹦,窃喜不断,挑眉看着床榻上慕青,挑衅的目光昭然若揭,慕青嘴角勾过淡淡的讥讽,墨卓澈聪慧过人,高傲骨冷,心思决绝,岂是一个丫头能够左右的。 第一百零六章 屋内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墨卓澈的眼睛,外面进来几个壮汉,都是府上的家丁,想必是没能抓住玉儿,担心王爷怪责,各个怒目而视,瞪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王爷,奴才们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一个女人都看不住是该罚,本王今日心情好,七公主亦不想见血,既然祸是因她而起,就将她赏给你们,生死一概由你们定论。”乌黑的墨发衬托着白皙的容颜,墨卓澈冰冷的语气,唇齿间毫不留情的淡漠,举手投局间将一个女人的生死盖棺定论,慕青悠然自得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未等放下,墨卓澈伸手接过,仰头喝下,“今日的茶泡的不错,紫儿护主有功,赏黄金百两。” 晴天霹雳,玉儿跌坐在地上,那些壮汉皆是庄子里最等的贱奴,将她赏给他们,这么龌龊的事情,“王爷,你不能?” “紫儿,吩咐下去,凡是违背七公主的心意,不把正经主子放在心上的奴才,本王都会给她一个”恩典”,还不带下去,脏了本王的眼。”墨卓澈看都未看精神恍惚的玉儿,一脚将她踢开,厌恶的想是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了。 吵闹过后,一切归于平静。慕青将粥喝完,微微闭上眼睛,既然沟通不成,干脆装睡。墨卓澈嘴角含笑,不知为何原因,这几日越发觉得这丫头很有趣,或许是同样的容颜,也或许是晋王的霸气呵护之情更甚于自己,还有便是晋王妃对他无意,“晋王妃”他终究还是承认了这个他不愿意提及的称谓。 夜色如墨,风席云卷,廊檐飘雪,清冷的空气似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他欣长的身影直立于梅林,“墨量,京城那边有何动静?” “主子,将军府上一切就绪,伯颜大人很担心您的处境,三公子还在郊外的庄子里,病情基本控制住了,多亏了您及时发现太子的行踪,否则,损失难以想象。另外,荣贵妃娘娘像是安生了,一时半刻未必会再出手,倒是秋月,为了玉儿之事,多方奔走,隐有投奔太子之意。” “毕竟手足血亲,可惜了,太子殿下只有利用之心,何来怜悯之意,秋月在母妃身边日子久了,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万不得已,可斩草除根。”玉儿自私自利,从不罔顾亲情,有的只是利益熏心的妒忌和不满,这样的妹妹不要也罢,偏秋月还是个愚笨的。墨量轻叹。 雪花飘飘扬扬,从一望无际的空中倾撒而出,跪在院中之人,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如同雪人一般,落满了皑皑白雪,她仍旧不为所动,家里就剩下她与玉儿两人,她狠不下心看着妹妹枉死,战王心狠如铁,她们有错在先,即便求了,也是徒劳。 她瞒着荣贵妃做了太子手中的那把刀,荣贵妃虽然后知后觉,却不愿见她,也是顾念主仆情分,未将她处置了,她走投无路,唯有太子可选。 冷言俯首立于太子 身侧,这样的宫女在宫内比比皆是,太子的心智岂非他们这些跟随能笃定的。 玉树临风,容貌俊逸的男子翻看着手中的书目,仿佛天地之间唯有静谧,沙漏依旧滴落:“晋王与晋王妃去了长安城内,可说几时回来?” “刚传来的消息,还未有启程之意,雪越来越大了,山里的路几乎被掩埋,看形式,这几日都要住在城内了。” 太子哪里还有半分心思看书,晋王那边情深义重,与晋王妃潇洒快活,听戏看景,不亦乐乎。这边战王越发贴近慕青,倒有几分小夫妻的腻歪了。独留他孤家寡人,看上都是别人的,自小他便不得父皇喜欢,弟弟们都父皇手心里的宝贝,唯他是被嫌弃的那个。 “让她回去吧,荣贵妃的事情,本宫还不想插手。” 冷言向门外而去,秋月早就料定结果,她们作为奴婢,命如蝼蚁,她跪爬几步,冻僵的双手满是红肿:“求求您,太子殿下一句话便能救下玉儿,太子以后有任何吩咐,奴婢都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冷言眉峰矗立,依着惯例,这样的人早就废了,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为太子效劳,当她旁若无人的跪倒这里,这庄子里长眼的都认定她是太子的眼线,回去后,荣贵妃都未必能留她活口。 “你以为区区一个奴婢就能要挟太子爷为你出头,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要看你值不值那个价。”冷言满满的厌恶,这样卑躬屈膝求到太子门上的举不胜举,以往的好歹有几分姿色,这位却着实让人倒胃口。 秋月急切的想着救下妹妹,却还是不愿将荣贵妃的**托盘而出,这些年,荣贵妃待她尚可,她决不能判主。 她踉跄的起身,双眼迷茫的往回走,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她像是不知疼般,回到自己的屋子,滚到床上,再无半分气息。 秋心从外院过来,荣贵妃在屋内等着,战王与她虽是亲生母子,但始终都很疏远,这几日便是晨曦楼传达消息的日子,她让秋心去前面打听一番,左右等着都心急火燎的,这丫头才回来。 “怎么样?墨国可是有了大事情,如不然太子怎么会这般急切的要来迎娶北国的七公主?” “不出娘娘所料,墨国发生乐几件大事。太子与黎王妃有染,在思宁宫被皇后娘娘撞了个正着。皇上勃然大怒,命太子去枫林寺待发修行一年,黎王暂代太子职务主持大局,太后、太子之间因此事像是有了间隙。” “黎王好手段,一石三鸟,杀人不见血,太后自顾不暇,这样的男人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慕容嫣儿,那个绣花枕头。到头来幡然醒悟,可惜迟了,晋王的脾气绝不是没有底线的,那丫头就是他的软肋。。”荣贵妃阴恻恻的笑着,外面守门的婆子将秋月的事情复述一遍。 荣贵妃冷哼一声,吃里扒外的奴才, 原先觉得慕青不招人待见,如今想来,九皇子如坐上那个位置,墨国的皇位,她们就可事半功倍,儿子当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自己哪里能管得过来,罢了,随她去吧。 庄子里南苑的屋子里凌乱不堪,杯碟摔了一地,就连窗幔都不曾幸免。伺候的宫女太监跪倒一片,鸦雀无声,墨国传来消息,黎王已然被父皇册封为亲王,比起普通的王爷就高了两级,与他嫣然可以抗衡,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慕青在北国皇上心目中的分量,这是在给他打脸,若是战王娶了慕青,他就更要看人脸色了。 太子恨意未减,双手握拳扎向墙面,“去将秋月给本殿下带过来,无论如何都要撬开她的嘴,本殿下就不信,她们姐妹的命还不及忠心重要。” 太子这回并不遮掩,让冷言明目张胆的将秋月扛在肩上带出了荣贵妃的院子,侍卫的武功都未能阻拦住,荣贵妃岂能不着急,秋月知晓的**拿出一两件,便可让墨国的皇上痛下杀心,战王并未与七公主大婚,即便圆房,公主也可再嫁。 “娘娘,是王爷,将玉儿赏给了庄子里最低贱的奴才,刚才,秋月跑过去,还是迟了一步,玉儿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子,衣服都不让穿,好几个人就那样,娘娘,她们是亲姐妹,秋月是个重情义的,哪里还能坐视不管,她不想伤了您和战王爷母子情分,实属无奈去求了太子,竟然被人家给盯上了。”秋心与秋月多年姐妹,秋月平日多有照顾,她于心不忍秋月就这般枉送性命。 “起来,传本宫的口谕,将玉儿安置在后花园里,暂且养着。” “娘娘,奴婢问过了,太子命人将玉儿带走了,如同捉走秋月一样,粗实的脚力下人都只有蛮力,自然不是皇宫侍卫的对手。”太子摆明是要将她们姐妹纳入羽翼之下。 “刚才,墨国传回消息,黎王爷晋封亲王了,太子,怕是狗急跳墙,想要拿出战王爷的把柄,要挟王爷与他一起对付黎王。” 庄子的西南拐角是一排简单的平房,小院里收拾的倒是整齐利落,屋子里的气味却格外难闻,一帮子出力气的男人,身上的汗臭味聚在一起,能把人都熏死。 荣贵妃身边的婆子向里走了几步,均被太子身边的侍卫拦下,荣贵妃坐在软轿之内冷笑连连,这是欺负她没有侍卫嘛,她挥挥手,秋心在郊外吹了几声哨子,四面八方涌来十几位武功了得的高手,就连冷言都招架不住。 “回去告诉太子爷,本宫等着他把秋月送回来,不然,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冷言未敢上前,飞身而去。 秋月身上湿漉漉的,在雪地里冻了许久,回屋垂头丧气并未换上干净的衣服,又被冷言抓到这里,丢在地上,好在有地龙,不是很冷,雪水融化,头发不停的滴着水,秋月却并不打算开口。 第一百零七章 冷言飘身而至,与太子低语几句,他压制着怒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妃子,都敢与他当面叫阵,岂能容她放肆:“你说便可逃过,来人,带下去,本殿下只要结果。” 秋月眼神中并无焦距,玉儿的遭遇让她心如死灰,一阵阵皮鞭声此起彼伏,让人毛骨悚然,却听不到求饶和哭闹叫喊声,屋内越发的死寂了。 一炷香的时辰,隔壁的侍卫来禀报,秋月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看样子是活不过今晚了,太子手指轻敲桌面,荣贵妃并未直接来索要秋月,便是料定太子不会放人,在他手里死个把奴婢,不是大事,“你去将人扔回去。”冷言依命行事。 秋心抱着秋月的身子轻轻啜泣,玉儿如呆愣的傻子般不动,秋月颤抖的指着烛火,未发一言,便闭上了双眼。 荣贵妃轻飘飘一句埋了,人便无声无息消失在了世间,秋月用她的死换了玉儿的生。 北国的冬天,大雪不断,雪深没入人的膝盖骨,战王带着人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至在深山之中,冉成和冉青皆是男子,身高七尺,还能自行走动,慕青是女子,体力身高皆不及男子,自然要费些功夫。 九皇子年纪太小,慕青将他托付给晋王妃,虽然小家伙嘟嘴耍赖,都未能让慕青改变心意,这次入山,凶多吉少,她来时对墨卓澈的承诺,也是放心不下,百年老蛇,岂会是那般轻易能捉到的。 深山多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枝杈多繁茂,不时有冰刀子自树上落下,稍不留意便能让人脑袋见红,大家头上都照着木质盖子,不时的都会听到冰刀子落在木质盖子上发出的脆响。 慕青或许是个被囚在皇宫里只能望着那四方天地的无知女子,然而前世的她可是尝遍天下百草之人,如今想来倒是依托于慕容老太太的缘由,见多识广,倒也是一番庆幸的。 来时准备的高靴还是被积雪灌了进去,冉成心疼,却碍于男女大防不得与之过于亲密,墨卓澈心中微叹,将后背靠过来:“上来,我背你,一会儿弄不好会有冻疮的,这大雪覆盖,我们带了一月还多的干粮,你若今日就出了状况,这次行程便要折回了。” 慕青轻咬下唇,她小时候被经常被墨卓澈背着,倒也不扭捏,只是担心他这样负重前行,就更加艰难了。 墨卓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难得动容的笑了:“无妨,你很轻的,我背着不累,若是真的累了,自然告诉你。” 慕青缓缓的爬上他温暖坚实的后背,一如小时候,她不开心,他易不高兴时,两人便凑在一起,他总是这般背着她一路疯跑。 她将脸颊情不自禁的贴近他的后背,来自背后的压实,让他如梦回儿时,晴儿也是这般依赖着他,心中忽然就踏实了,大步朝前,众人跟着他继续前行。 冉成看着,眼中复燃,心中悲悯,以往不觉得,此时方后知后觉,他 该是失去了今生最重要却无法在挽回的珍贵之物。 在这里山里走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为寻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一排排脚印复又被新飘来的雪花覆盖,若不是常年在这山里转悠的人,多半都会迷路,而后困死于此。 半山腰的地方,显露出一方黑漆漆的洞穴,战王命人上前打探,得知并无猛兽出没,一行人便入了洞穴,有人捡拾柴火,有人去了积雪融化做饭,有条不紊,一看便是训练有素之人。 临近傍晚,山中寒风更甚。墨卓澈将她放下,好在洞中的积雪甚少,又能三面避风,比起外面要好上很多。 慕青借住着火把的光芒,抬眸打量洞中情形,这个山洞很是宽敞,足有两亩地的大小,在洞内深处还有几张简易的床榻,床的四周像是铺了些稻草,做了个陷阱,该是担心熟睡后有不知名的野兽入侵而精心准备的。 床上有几床简单的被褥,用草席裹着,防潮一些。床铺的正上方,做了个简单的草棚,用来缓解顺着石峰落下雪水,“你们经常来狩猎嘛?” 墨量并未跟来,墨人墨杰墨地墨灵均随伺左右。 墨人上前回话:“回禀公主,王爷近三年偶尔会来这里狩猎,条件有限,也只能委屈公主。” “王爷来北国的时间多吗?” “不多,因着墨国的有些事物不能完全交付他人,王爷只每年两次入北国。” 墨卓澈回来时,手里领着两只野兔,肥壮的很,他丢给墨灵,戳戳冻红的双手,“打了些野味,一会儿拷给你吃。” “你喉部受过伤,嗓子不能被烟呛到,还是炖着吃吧,少放些盐巴就是了。” 墨卓澈冷凝的目光再次被火焰填满,他喉部受伤,连荣贵妃都不知道,还是与晴儿到后山玩耍时,不慎跌落山崖所致,岂会让她知晓,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看到熊瞎子,本想猎一只,又担心惊了百年老蛇得不偿失,故而便回来了。” “那个熊瞎子站起来足有三米高,嘿嘻嘻,压下来如一座小山,那掌风呼起来,都能赶上山风了。” 墨卓澈就这般怔怔的注视着她,这番言语,当年的晴儿也曾说过,因着他们亲眼见过,还得了几位老猎户的帮助,方能死里逃生,至此,晴儿一旦提及熊瞎子,便是这幅跌得不休的架势,她是谁?一个念头一起,他就有些心虚害怕了,不知为何,他转身出了闪动,慕青自如的帮着烧水。 冉成将几块做好的腊肉拿过来:“天气寒冷,这些被冻住了,恐怕不能烧着吃了,毕竟油料都是无法带来的,即便带了,冻住也不能使用,何况这里本就是煮食为主,能果腹便是最好了。” 冉成小心的将水烧开,用上好的瓷杯装好,轻轻晾在一边,直到水温了,他才端过来:“表妹,喝些水,暖和暖和。” 表哥,这里虽能遮风,可总觉得有风从西北方向吹过来,难道这里还有玄机。”慕青说完,便与冉成一起过去查看。 石壁很坚硬,不像是空着的,也不曾出现缝隙,可紧贴在石壁上,又会有头发被微微吹起的感觉。 墨杰又拾了柴火回来,也向这边走来:“王爷也曾注意过这边的石壁,晚上睡着了,还能听到什么东西嘻嘻索索的声响,可点燃火把,又没有任何发现,久而久之,大家就见怪不怪了,哦,公主兔子肉就快炖好了。” “先拿给王爷吧,本宫不饿,用汤煮些米粥给我就行。” 墨卓澈站在寒风之中,不过是想缕缕自己的思绪,晴儿已然是晋王妃,遇到慕青是不得已,却也不舍得去伤害无辜之人,他伸手看向自己的手腕,隐有红线隐隐绰绰,他的情蛊在蠢蠢欲动,难道他对慕青的心思有了变化。 墨地寸步不离的跟着,墨人将兔子肉端了,“王爷趁热吃吧,一会儿就冻住了。”滴水成冰的天气终究是由不得人的。 战王将整只兔子拿在手中,上过战场之人多无那么多讲究,扯了一支腿丢给墨地,自己也大快朵颐。 “公主吃了吗?” “还未,公主让用汤煮些米粥给她。”他索然无味的吃着手中的肉,一会儿的功夫便只剩下了骨架,墨地将骨头丢的远些,是担心引来其他的野兽。 天色彻彻底底的暗下来,山洞里点燃了大大小小的火把不下十几处,就连山洞口都被重重叠叠的堆了很多木材,烧的正旺,噼噼啪啪的声响不断,可偌大的山洞并未烟雾缭绕,甚至于烟火气都很少,绝不是从外面吹进来的风,现在的风向该是西北方向,这个山洞果真别有洞天。 墨卓澈指着山洞边上的床榻:“你过去休息一会儿,这里常年积雪,地面自是寒凉,女孩子不能睡在地上,我带你过去。” 慕青也不多言,起身跟着,一块三米长的木板,宽不足二十公分,墨卓澈破天荒的拉住她的小手,温暖润滑的感觉,一如当年的晴儿:“这里布置了陷阱,若掉下就麻烦了,跟紧我。” 稳稳的走过去,墨卓澈将木板撤掉,这样对面不能再过来人或者是其他,慕青好奇的蹲下身子,将草席揭开,足有三四米深得的地方,埋着被削尖了的木头,各个尖牙利齿,不难想象,掉下去就是串糖葫芦了。 这个陷阱成半圆状荣左边一直环形到右边,将这几张床铺包裹在内,不要说半夜,就是白天野兽奔过来,也得不到半点便宜,离近了,抬头看去,石壁上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袋子,该是他们储备下的一些粮食,能想到这般细,想必也是源于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战机了。 墨卓澈几个纵身飞上石壁,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重新出现慕青面前,“这是秋日收来的果干,都是大山里天生天养的,不过味道也是不错。” 第一百零八章 慕青难得这般轻松自在,北国的皇宫勾心斗角,阴暗算计,她经历了太多,每日里如履薄冰,如今入了这深山之中,倒也不错。 一夜无话,天边有了鱼肚白,洞口的柴火也熄灭了。烟雾缭绕的被寒风吹散开来,墨卓澈一如过来时,将她重新带回。 冉成期盼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这边,冉青甚是不解,人多并未言明。 “这是熬好的白粥,这里条件简陋,还有些咸菜,你凑乎着吃些,这趟出门让你受累了,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百年老蛇,若是找不到就算了,别平白搭上这么些人的性命。”冉成昨夜未曾合眼,从进山开始,他便察觉这深山之行,危险重重。 起初战王的犹豫不决,荣贵妃的咆哮发怒,他都置之不理,不是将他人的性命置若罔闻,而是深山他也去过,有危险不假,可也绝非去不得。 这座山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或许就是晋王妃所言的,不是每座山都能寻到百年老蛇,这里的地形和四季的气温却是适合百年老蛇的脾性,这山太大了,转上几十天都未必能走完一般,还是这般恶劣的天气。 慕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算了,百年老蛇踪迹难寻,可冉成身染剧毒,拖不起,“表哥,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找着,只要有心,也许真的就让我们找到了。” 吃过早饭,他们打起精神,继续上路,越往山上走,路越难走,山路陡峭自是不必说的,连日的积雪,道路湿滑,嶙峋的石壁都结上冰棱,带着手套很难攀岩。 战王及身边的侍卫都还好些,身经百战之人,又有些功夫底子,慕青带来的人就吃力些。 大家的速度很慢,真正是有些如蜗牛般的爬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慕青喘着粗气,望着不着边际的山顶,墨卓澈折返回来,又要背她,慕青上气不接下气,却很乐观:“不必了,我们这样走不是办法,要不然用绳子拴在腰间,这样遇到路滑,大家齐心协力,倒不至于跌落山底,而且走起来相对好些。” 冉青率先附和,数九寒天,他仍旧汗流浃背,却不言放弃,这一会儿的功夫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都咬牙坚持着。 冉成是一介书生,体力比慕青好不到哪里去,皇宫里带出来的宫女和太监都各个面色苍白,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都不敢停下来,就这么相互扶持着往上爬,倒是让慕青有了主意。 因着入山,他们本就带了绳子,墨人将绳子聚在一起,竟有上百米之长。他们小心翼翼的将绳子接好,打了死结,有按照慕青的设想,缠着众人的腰肢,离远望去,一拨人自觉排成两列,每一列都一节长绳相托,大家一个个前后间隔很短,走起来就更稳妥了。 墨卓澈将慕青护在身后,冉成紧跟慕青,大家就这样亦步亦趋的向着山顶而行。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夜色之下,大雪覆盖,寒风 阵阵,队伍里有些人都快被冻僵了,才走到半山腰,墨卓澈吩咐墨人带着几个人去找能休息的洞穴,他用大氅将慕青裹住,她浑身冰冷,就连唇色都能苍白如纸,想必是冻坏了,他很是揪心:“都说了不让你跟来,偏是不听,这个时节入山,你们女子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 说着,不断给她哈气,温暖着她如玉的小手。墨人几人匆忙返回,帽子和围巾上皆是霜花,这是山路,他又爬了一节,下来是却不能用雪橇,因着山路边缘不清晰,很难判定路线,雪橇速度过快,容易出事。 “主子,前面不出五十米便有一个山洞,奴才留人收拾,这会儿过去该可以了。” 墨卓澈牵着慕青的小手并未丢开,将她揽入怀中,“太阳西落,气氛下降快,这样你还能挺到山洞。”他们是未婚夫妻,北国民风远比墨国开放,大家并无异样的目光。 一鼓作气,大队人马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抵达山洞,这里便没有当初的条件了,情急之下寻到地方,简陋自不必说了,就连里面都是腥臭的很,肯定有野兽在这里出没过,不少动物的白骨随处可见,侍卫们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 战王将慕青的脸贴近他的衣服,在狐裘的包裹下虽温暖,却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想着抬头,却被战王制止,“乖,再等会儿。” 慕青恍然回到了儿时,墨卓澈轻言细语的帮着她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还时不时叮咛自己,切不可这样的天气出门,女子的身子若是让寒湿入骨,往后的日子就会越发的难过了。 山洞被收拾妥当,战王还如上次出门狩猎,这次倒是满载而归,有袍子、野兔,甚至还猎到了红狐。 通身红红如火,只有尾巴上有一抹黑色的长毛,它对着众人呲牙咧嘴,那叫一个嚣张。当慕青站在笼子边时,刚才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红狐,居然乖得点头哈腰,若不是隔着笼子,他定然会过来蹭蹭她的衣服,这着实让战王碍眼。 “这个小家伙能放了他吗?”慕青用恳求的口吻询问,战王点点头,冉成提起笼子,与慕青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本就是临时做得简易笼子,被冉成稍微用力,便撕开了口子,红狐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慕青,最终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山路上。 山洞里着实热闹,袍子的肉要比野兔多,又是成年的袍子,大家便可以美餐一顿,墨杰将外面的情况简单的讲述一遍,战王目光复杂的望向四周,要在这里停留十几天,若是还找不到百年老蛇的下落。 就只有山顶一条路了,可若是那样,他们逃生的希望就真的很渺茫了。 外面不时传来伐木的声音,他们若停留十几日,烧柴取暖和做些饭菜都是离不开木柴的,这是必要的准备,好在他们这里不缺干活的壮劳力。 冉青自告奋勇带着人在前面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慕青捧 着脑袋向外张望,墨卓澈将一根袍子的大腿递过来,好家伙,足有几斤重,慕青抿唇笑了。 悦耳的笑声在山谷之中回荡:“我一个女孩子家,哪里有那么好的胃口,吃不下的。” “嗯,吃不完就收起来,明日午间我们不回来的,这片视野开阔,山洞颇多,我们要一个个的去找,百年老蛇会冬眠,找起来麻烦些,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它身子懒散,我们得手的机会才会更大。” “放心,我虽是公主,却不是娇滴滴的,不会拖累你。” 战王眉头紧锁,轻叹一声:“八公主锁住的院子昨夜突然起火,她借着火势不知所踪,你的父皇已然宣布八公主没了,八公主心思印阴狠,对你颇有成见。” “谢战王提醒,我会小心的。”八公主选择逃跑,慕青一点都不怀疑,八公主那般自私自利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认输,只是她住的院子与十皇子紧挨着,若弄不好,就容易连累十皇子,她居然还是这么做了,心思何止歹毒。 “我们明日晨起便要出发,若遇到百年老蛇,定有一场恶战,你去,危险重重,不如就待在这里,我留人守护,这样野兽来了,你也可以安然无恙。” 战王提及“我们”,慕青心中有种甜甜的温馨,这会儿就要将她抛下了,站在他的立场,这种思虑无错。 慕青却并不认同,她身子骨是差些,但她博览群书,遇到一些问题,或许她还是能帮上忙的,何况,战王这次冒险进山,也是她的缘由,于情于理,她都要与他一起进退的。 “我可以的,百年老蛇虽凶残,我也能自保,既然敢来,便是做了些功课,战王征战沙场时不过八岁,难不成也是考虑过进退的,既然逢凶化吉,成了战神,背后心酸是有的,可成绩背后也是颇有收获的,我不过是想与你一起经历这些罢了。” 他喝了几口烈酒,脑海中出现他儿时的画面:“我很小的时候便立志要保护一个人,为了这个目标我拼命的让自己强大起来,当我终于有能力站在高处护佑她时,她已为人妻,我却无能为力,若时光倒流,我会毫无余力的将她带在身边,天涯海角,再不分离。” 慕青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出一道凄美的痕迹,碍于夜色的遮挡,战王并无注意,慕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的表哥真好。 晚间,战王担心慕青会怕冷,特意在她身边不远处生了一堆篝火,火堆四周被挖了隔离带,木材在坑里滋滋的烧着,一天的奔波,她这身子骨确实是累了,她昏昏沉沉的睡去,战王将狐裘照在她的身上,紧挨着她也合上眼睛,漫漫长夜,除却几个值夜的侍卫,山洞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朦胧间,几声刺耳的狼叫将众人惊醒,战王第一反应便是身边的慕青,看到她也迅速起身,不经思索,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外面危险,莫去。” 第一百零九章 墨杰躬身禀报,外面群狼聚集,像是要攻山了。 战王起身将慕青护在身后,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跟随到了洞口,探头望去,漫山遍野的绿色光芒,在夜幕中,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森寒。 狼叫声密集而来,是头狼不断地召唤,战王深邃的目光望向夜空:“今日我们所杀的猎物尸骨都处理得当了。” 跟随他的皆是经常出入深山的高手,这方面的问题自是不会疏漏,墨人更是谨小慎微:“主子,奴才都处理的很干净,埋得很深,而且并未捕获野狼,怎会激起狼群这般猛烈的攻势。” 墨人所说不假,狼群若是饿极了,来攻击他们,绝对不会召唤这么多的同伴,这样肉就不够分了,狼是群居,但头狼最多驾驭几十匹,还多是母狼。 像今晚这般,来势汹汹,漫山遍野,一看便知,它们是恨极了山洞中的人,势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所以才会由头狼不断召唤周围的狼群过来,狼群是很团结的,它们可以因为一个特定的目标放下相互之间因争夺地盘儿发生的厮杀。 那它们这般气势汹汹的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一股浓郁的腥臭味袭来,远处的绿色光芒在向这边聚集,他暗道不好,狼群要发动进攻了。 墨人也意识到这些,他果断安排将剩余的木材以环形将洞口围住,浇上火油,随时准备点火,狼群再疯狂,还是惧怕火光的,或许能抵挡一阵儿,坚持到了天亮,他们的胜算就能大些。 漫漫山谷,巍巍高山,此时想要跳跃到树上,却有难度。夜幕的遮掩之下,野狼随处可藏,它们在山里才是最恣意快活的,毕竟这里才是它们的战场,他们就是杀戮的目标。 “将所有的弓箭手聚集到洞口,让侍卫做好随时冲锋的准备。”他神色紧张的拉着慕青回到洞内,抬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端详山洞内的各个角落,忽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在山洞西南方向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虽说不大,但应该能放下两个的位置,依着石头的角度揣测,完全可承受住两个成年男子的分量。 “冉成冉青,你们两个选择一下,谁留下来陪着公主。” 兄弟两人早就注意到墨卓澈的一系列举动,冉成看向高处凸起的嶙峋,毫不犹豫的将冉青推出来:“你会武功,能保护慕青下山,为兄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留下。” 冉青一步跨到战王身后,“正因为我是练武之人,才能帮助王爷打退群狼,大哥,你留下来只会增添麻烦,还是赶紧跟着公主躲在上面,千万不要给我们找不必要的麻烦。” 冉青冉成兄弟感情很好,即便这次入山险象环生,冉青依旧执意要来,他就是不放心,想要亲手捉到百年老蛇,为哥哥拿到蛇胆入药,好让哥哥早日摆脱厄运缠身的不顺,这个时候这番话无疑是想激怒冉成,让他生气不再理会自己。 冉成漆黑如墨的双眼,幽深如潭,好似冷得跟冰块一般:“我是长兄,难道连长兄的话都要违背嘛,如若这样,那我就立即死在你的面前。”他不知何时从袖中拔出森冷的匕首,直逼他的颈部而来。 冉青吓得双腿发软,双眼瞬息泪目,大哥执意要保全他,瘫于地上,低头算是默认了。 冉成双膝跪地,磕头谢过战王:“王爷能在危险至极之时,将生的希望留给舍弟,这份恩情冉成记下了,如能活下来,定当鞍前马后,为你驱使。” 一身铮铮傲骨的冉成能对战王如此,可见战王这次确实生死未卜,墨卓澈大手一挥,抱起慕青,飞身向凸起的嶙峋而去,虽说高了些,但是战王的功夫了得,上去就是费些气力。 慕青双脚稳稳的着地,白玉的小手依旧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委屈的嘟着小嘴,像极了怒斥他,要在这个时候将她丢下,曾其何时,晴儿也是这般不依不饶的缠着他。 他极其自然的伸手屡屡她有些微乱的发丝:“乖,你安全了,我才能放手一战,不要闹,安静的等着我回来。”他温暖如春的语气,像是离家的丈夫在轻声细语的交代妻子一些事物。 而后战王与冉青在空中错身,战王挥出一掌,冉青借住掌风的力度,瞬息登上了凸起的嶙峋,站立在慕青的身侧。 一切准备就绪,战王机警的盯着狼群的变化,他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弓箭手已经搭弓将弓身拉满,只等一声令下,便是拉弓射箭,倒是漫天的剑雨飞出,也是空前绝后的美景了。 火油浸透了湿漉漉的木材,原本就湿哒哒的木头加上火油的浇灌,从缝隙中渗出的火油滴落在雪地上,并未冻结,反而聚集在了一起,如融化的雪水一般慢慢的将周围的草地浸湿,皑皑白雪成匮乏之兵,逐渐向着狼群的位置缓缓的由白变为黑色。 突然一声“嗷嗷嗷”叫声,十几匹头狼同时发起主攻,战王果断下令点火。 墨人墨杰墨地墨灵等人手中几十个火把扔向早就整装待发的木材堆,瞬间,夜幕的天空下绽放了一条靓丽的火舌,想环形的蛇一般燃着熊熊的火焰,将整个山洞护卫在内,照亮了一片天空,飞身扑来的头狼,有的被蹿起的火苗烧到了皮毛,有的侥幸躲过了大火,却被握刀的侍卫劈为两半。 空气中出了腥臭味,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让慕青好一阵反胃,冉青虽从小练武,到并未上过战场,虽入山狩猎,但这般激烈的人兽大战的场面,他还从未领略,粗粗看去,真有些满眼的血红,恨不能冲锋在前,与他们并肩而站。 冉成被战王安排在最后一排,他有心护着冉成,文弱书生,又未经过血雨腥风,自然是看不得眼前的血腥场面。 战王凝神聚目,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战刀,随时随地做好战斗的准备,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甚至能 听到他们在身体内的叫器声,手上的青筋暴起,他果真适合战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释放真性情,才能不去怀疑战士们对他的忠心,一如现在,他的士兵们都在浴血奋战,他们便是最亲密的战友。 战王鹰隼的双眸死命盯着依旧前仆后继而来的狼群,将半边天都能烧透的火光并未阻止狼群退缩,它们各个呲牙怒吼着跨越火光,直面袭来,战王紧绷的面皮有了一丝松动,他几个纵身,左袖飞出一根银丝,缠绕在不远处的树上,他只身直奔狼群中央而去。 在场之人正在聚精会神的作战,并未注意这一变化,而冉成看到了,他恨不能跟着战王飞出去,可他是一介书生,此时,正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墨人等人也察觉到主子的身形已离开他们,却并未惊慌,主子是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定是发现了战机,才会决然的出手。 狼群中发出一丝骚-乱,战王的身影在夜幕的衬映下,如一支飞出的羽箭,瞬息落在人群之前,“狼王已被斩杀,群狼无首。” 战王的话犹如一剂强心药,队伍中的士气大涨,侍卫跃跃欲试,弓箭手更是满脸带笑,却丝毫不敢松懈。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落了厚厚几层的尸首,他们更加的信心满满,面对狼群由紧张对峙,变得轻松起来。 狼群像是停止了攻击,但是他们并未离开,依旧站在那里。刚才它们是来寻仇的,为何寻仇,战王还不得而知。 而眼下,它们看待他们却是饥饿难耐的垂涎三尺,这些家伙一旦看到了食物,就不是头狼能够驱使它们了。 然而战王他们被当做食物时,往往才是最危险的时刻,那又怎样,入了深山便知,会有野兽出没,虽未料到是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阵势,倒是让战王意犹未尽,他等待着它们再次发起攻击。 ,墨灵手中的刀早已染红,顺着垂下的刀尖,鲜红的血液汇集在一起,滴落在地面,渲染了一片红光。 天空由东方渐渐发出微弱的亮光,这是晨光在冉冉升起,狼群的数量及摆列的阵势也清晰的映入眼帘。 “将野狼的尸身丢入狼群,要快。” 墨人墨杰带头,被斩杀的野狼如一坨坨软-肉被丢给饥饿了许久的狼群,它们哀嚎着,迅猛的扑过去,撕咬着前夜还在一起奋力厮杀的战友,现在却成了它们果腹,畜生便是如此。 在它们尽情享受食物的同时,战王拉弓搭箭,“我们一起开弓,记住尽量瞄准目标,箭不虚发,杀。” 一声令下,弓箭手齐齐射出,箭雨漫天如出栏的长虹是不可挡,一声声间箭入血肉的清脆声,显得格外动听,这才是战士们喜欢聆听的声音,瞬息,又倒下上百只野狼,剩余的侥幸活下来的仓皇逃跑,山洞外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只是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在昭示着刚才那场战争的激烈。 第一百一十章 战王神色依旧紧绷着,野狼是被打散了,难保不会有别的野兽因着血腥气跟着跑来,冬日里,大雪覆盖,想要找到可口美味的食物终究是不容易。 他转身吩咐他们无需收拾战场,赶紧打点行装。他走入洞穴深处,借住微弱的晨光与慕青对视,她屈膝而坐,平静似水的脸上现出难得的惊喜,她是在欢喜他的到来了,一丝温暖融入心田,就这般毫无征兆的入了心。 冉青从上方翩然而下,落地时有些不稳,流漏出腼腆的笑容。慕青依旧被墨卓澈抱入怀中,他们稳稳的落下。 墨人的身影匆匆而来,“主子,奴才们寻到了源头,还请主子授意。” 这群野狼声势浩大的而来,又不惜余力的召唤山中的同类,势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决心昭示着,这次的突发事件绝非偶然。 山洞外一片狼藉,哀鸿遍野,皑皑白雪被鲜红的血液浸染,离远望去倒像是一片片绚丽妖艳的牡丹花。野狼的尸体交相错落,战王紧紧护着慕青,他们见缝插针的从这一排排的尸身上跨过去。 慕青忍受和作呕的难受,紧跟着战王,就在狼王的身下,窝着两只可爱的狼崽,皆已断气,战王仔细查验伤口,它们是被活活掐死的,又故意被人扔在了这里,无疑狼王是循着孩子的气味过来了。 是谁?能在深山之中行走,还不被他们发现,这么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都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们又都是习武之人,耳力甚好,如若能被人盯着,还察觉不到对方,该是多么大的威胁。 “难不成是太子的人,主子,奴才已然被人四周查找,并未发现踪迹。” 战王将目光望向山顶,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原本就在山里,他不过是借住其他的什么勘测他们的动向,深山之中,虽是冬季,但是树木高耸入云,枝端皆是白雪覆盖,即便了苍鹰,也会发出翱翔时的声音,那他如何做到跟踪的。 慕青倒显得异常的冷静:“太子阴险,善妒,心机颇重,但从未上过战场,虽有武将投靠,身边也有得利的侍卫,却很少涉足北国,在深入深山之中的人才或许有,却不能逃过战王的双眼,如此深藏不漏之人,绝非能屈居他人之下的。” 战王深邃的眼眸带着一丝复杂,慕青的口吻透漏出一丝对太子了如指掌的熟悉,她身在北国,与墨国从未接触,单凭消息来源决不能将太子看的如此透彻,除非在其身边待过的才能拿捏的如此精准。 他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慕青就像是在他们身边生活过很久的故人,对他,晋王、太子、甚至是黎王都是看的那么透彻,她的容貌与晴儿如出一辙,若不是时间和人物都有偏差,他都会觉得慕青才是真正的晴儿,当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便克制的压下去,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碰巧罢了。 “我们入山寻找百年老蛇的事情,庄子上的人知道的并不多,那么你的仇家 有几个?”慕青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一愣,原来是她。 嘴角勾过的讥笑让战王为之一振,“你来时将九皇子托付给了谁?” 他们果真心有灵犀:“是晋王妃,晋王的防备向来严谨,九皇子那边她怕是不容易得手。” 他看着她娇俏的脸庞,那双美丽漂亮的眼眸,光彩熠熠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透,亮的足以照进人心:“她的计划不会只是这些,冉成、我、你、九皇子,或许父皇都在她的谋算当中,女人心思长歪了,就是贪欲熏天的。” 晨光中,目光所及,清晰可见,“我母妃平日的做派伤害到你的,我代她向你赔礼。” “同是贵妃,你母妃所做的和北国皇宫里那位可是相差太远了,毕竟,你母妃是要让我难堪,知难而退,却不似那位,可是直接要命的。”出宫前边推测到那位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却不曾想,她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墨人找到了新的山洞,知会大家可以离开了,战王不想耽搁时间,兵分两路,由墨人墨杰带一部分前去布置山洞,及狩猎,准备食物。 战王与慕青领着一部分人开始地毯式的搜索,百年老蛇只要在山上,他们这些经常狩猎的人,便能找到蛛丝马迹。 日头高照,曙光倾撒,远山上的云海奔腾而来,像是戏锣鼓敲响,幕帘慢慢被揭开一样,阳光撒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来的光芒让人有些晃眼。 战王握紧慕青的小手,将她揽入怀中,并肩前行。 倾覆的云层下,连绵的山脉仿佛白色的长龙,蜿蜒着,渐渐地在晨光中变幻深浅。 他感觉到满满的都是幸福,那是一种突然感觉胸膛宽广而又柔软的感觉,仿佛这寒风、这白雪、这阳光,都朝着他靠拢而来,只为感受他身上醉人的温柔。 慕青面部带着浅浅的笑意,山路上的积雪被前面的侍卫用木板推到了山下,这样走起来虽然湿滑,却也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寸步难行,大家不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昨夜,他们很匆忙,便选了离他们最近的山洞,这时,仔仔细细的找寻,蓦然发现大大小小的山洞估摸着都有上百不止,这座山远看巍峨高耸,走入其内更是路遥知马力了。 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过就是十几里的路程,按照墨卓澈的推测,他们要在山中间停留十几日,才能将整个山腰的洞穴看完,再出发向山顶而行,他们带着干粮加上狩猎所得的食物,一日三餐还不是问题,就是担心有人会生病,那样就不好办了。 慕青跟着墨卓澈,寻觅到晌午,还是一无所获,日头站在了正当空,他们又身临半山腰,虽是严寒的冬日,此时看来也是有些挡不住太阳的余威的。 慕青隐隐觉得,内里的衣襟该是湿透,可是山里,山洞即便设上隔离之栏,洞内气温低,根本不能去换洗衣服,这样就有些麻烦,墨卓澈留意到慕青飘忽不 定的眼神,身上也有黏糊糊的感觉,他抿唇而笑,他们这些人大冬天都会用冷水冲凉,自然不及女子的细腻。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回到了休息的山洞,墨人将午饭准备妥当,战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恭敬的离开。 慕青慢条斯理的吃着手里的饭食,索然无味,身上传来的黏-腻感让她很不舒服,奶嬷嬷年龄大了未能跟来,晚霜虽然执意要来,还是被她阻止了,山路难行,加上很多危险不可预知,她还是决定留下她们,母后这些年有几个得力心腹不容易,她不能将他们折损了。 两个年龄小些,颇为伶俐的小宫女被墨人领过来:“主子,这是您让奴才进山时带进来的。”他规矩的说完,转身出去,眼睛始终盯着鞋面,慕青在这里,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战王从袖中拿出帕子,熟稔的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汁:“你们去服侍公主更衣吧。” 慕青诧异的看着他,墨卓澈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但要看这份对谁,现在他将心思用在她的身上,是否也意味着他接纳了她未婚妻的身份。 山洞的一角被立起了一人多高的隔断,离近去看,就是将厚重的木板一块块的劈开,拼接起来的,木匠活做得很细致,连接处竟然看不到一点缝隙。 角落里左右各生着两堆篝火,将这一小块地方烘得很暖和,两个小宫女将早已备好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帮着慕青将湿透的衣服换下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出发时队伍里大都是男子,是疏忽了,似乎并未见到女子。” 慕青出门没有带宫女,她顾虑太多,来带北国的时间短,身边的贴身之人有,也是以前慕青的,她不习惯去用,又忧心被人质疑身份。 小宫女回答的干脆利落:“是主子安顿的,奴婢是穿着男装的,这样方便出行,主子交代,奴婢日后就负责您的饮食起居,请公主吩咐。” “免礼吧,这些衣物你们也预备了很多。” “嗯,主子临出门前将长安城内适合公主尺寸的成衣尽数买了,大概有几十余件。毕竟山里的气温低,居无定所,不适合洗涮,这些衣服,奴婢会拿去妥善处理,公主安心。” 慕青的脑海里闪现出墨卓澈衣袍翻飞,步伐稳健,那般清风明月般的身影,前世的种种,也一并涌入脑海,表哥那么冷冰冰的人,怎就转变了,她骨子里带着气息或许还是前世的,才会让表哥这般熟悉,想要去呵护吧。 冉成吃的很少,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更加的彷徨了,慕青已然定亲,一切都能定居,何况是战王那样光明磊落,胸襟宽广之人,慕青嫁给他,日后的生活定会美满。 可偏偏心中却又隐隐作痛,是舍不得嘛。他一直待慕青为妹妹,或许骨子里表亲早就潜移默化,是他宁玩不灵,开窍太晚,终归不该奢望的,却又放不下,他的目光隔着拿到木质的屏障,久久不能平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冉成这几天的心不在焉,冉青心知肚明,“哥,你是在想如何报答战王的恩情吗?我也琢磨了几日,你看这样可好,你留在长安城照顾母亲和妹妹,我跟随表妹去京城如何?毕竟表妹嫁到京城,身边有几个得力又信得过的人是至关重要的。” 冉青的解惑反而提醒了冉成,“表妹会带侍卫过去,暗卫也会不少,皇家训练过的暗卫各个都是强手,你的武功就有些鲁班门前弄大斧的韵味了。” 冉青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冉成一向是鼓励他,这般贬低他几乎是第一次,“这件事回去再议,不过,我想要去,也是我去,我虽然没有武功,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冉成的思谋远在他之上,那可是状元之才,这点冉青毋庸置疑,只是大哥一贯以母亲为重,这次却选择远行,难道这次出行,让大哥改变了初衷。 墨卓澈早就察觉到冉成时常停留在慕青身上的目光,绝非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倒有些意味寻常的感觉,慕青聪慧过人,定也有所察觉,既然她不愿意提及,墨卓澈也只是留意罢了。 山里这几日的天气还算晴朗,时不时的会挂起寒风阵阵,还在慕青穿得厚实,墨卓澈又看护的很紧。 虽是小心谨慎,还是免不了与熊瞎子遇上,就连才狼虎豹都未放在眼里的墨卓澈,面对熊瞎子时,手心微微出汗。 三米多高的成年黑熊,还是一家三口,墨卓澈微微扶额,若是宰杀了成年的两头熊,他们人多,虽有损伤,倒也不至于伤及性命。 年幼的小熊就有可能成为其他野兽口中的食物,他们寻找山洞,误闯进来,虽然冒失,但没有伤害它们的意图。 动物便是如此,它们感觉到领地被侵犯,绝不会善罢甘休。慕青到显得很兴奋,出门时便答应九皇子,此次回去定要给他弄上几张上好的皮毛,帮他做件新的狐裘。 以九皇子的身份终究不缺这些,孩子心性,想要几块皮毛回去炫耀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眼前的黑熊,毛色奎亮,根根柔顺,皆是尚品。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冉成岂会不知晓他的那点心思,“这熊瞎子的皮毛虽好,却也是不能剥下来的。” 冉青木楞的回头问:“为何?” 冉成饶有兴致的指着黑熊的身后,“先不说小熊可怜,若是我没有看错,那头母熊怀中应该还揣着一个,公熊若死,母熊必然要来向我们报复,到时便是一尸三命了。” “大哥,何时变得这般妇人之仁了,那些都是野兽,再说,它们现在这般虎视眈眈,别说旁的,它们决然不会放过我们,与其那样,不如先下手为强,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担心三只熊吗?” 冉青对冉成的大发善心,嗤之以鼻。队伍自发的将三只熊包围在内,蜷成一个圆圈,只等战王下令,便可群起而攻之。 弓箭手在外围,这 样更有利于箭弩发挥作用。慕青侧身贴合在墨卓澈身边,两手相握,他心中所想,也是她所犹豫的。 “要不用火攻驱散它们即可。”两人异口同声,却也心照不宣。 队伍本就带着火把,此时用打火石烧着了,所有人将火把举起,站在一起围成圆圈,战王和慕青被保护在内。熊瞎子一家三口围着他们只有转圈的份,却靠近不得。 还在火把上淋了火油,即便刮风,也不易熄灭,他们边走边退,渐渐远离了熊瞎子的山洞,黑熊并没有紧紧追赶。 墨灵看着渐行渐远的熊瞎子,回禀战王:“主子,这几日,这一片的山洞都找过了,我们要到对面的地方接着找,而后再去山顶,只是那边不及这边平坦,而且要翻越一些陡峭之处,山路湿滑,石壁有常年被冰雪覆盖,我等翻越尚有难度,公主就…” 他欲言又止,却也将意思表达完整。慕青心中微叹,她果真是个累赘。小手想要从大手中挣脱,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不妨事,我的女人我自会保护。” 墨地和墨灵再不多言,主子都认可的,便是他们日后的女主子,自然是要尽心伺-候的。 天色渐暗,寒风挂的树枝摇摆,发出批啦的声响,树上的积雪随风而落,扎在地上都有些许的声响,若是扎到人身上,便也是不轻的。 墨卓澈认真的看着面前铺开的山路图,那边的地势崎岖不平不说,山石陡峭,又有冰雪覆盖,行走是有些困难,他们的队伍要精简些,才能更好的节省时间。 一部分跟随来的小厮就要被留下了,他们过去帮不了忙,先不说拖累,如遇到野狼事件,便是凶多吉少了。 “墨人,你和墨杰留下,还有那些手脚功夫只是皮毛的,你们留守,也要多加小心,身后尾随我们而来之人还未找到,你们千万要看紧这条路口。” 山路不但崎岖难行,而且山势也有奇特之处,从这边过去山的对面,只有一条路可走,即便这样,这条路却不是平坦的大道,而是沿着山体攀岩过去的。 正是因为如此,那边的山路只有伶仃的采药之人才会去过,他们狩猎也不会选择在那里,他的眸光在空中与冉成不期而遇,他缓步向这边而来,冉成是慕青带过来的,去留的问题,还是让她来决定吧。 慕青在墨人找寻山路图的时候,便猜想到,那边的山路恐怕很是险要,才会考虑她的安危,让她留下。 她却坚定的想要跟去,墨卓澈的身手如何,她自小便知。墨卓澈鹰隼的双眸露出一丝笑意,将墨杰递过来的烤制好的野山鸡放在她面前:“你晚饭吃的太少,山上夜晚很冷,你若不想生病,就要补充足够的食物,肉食便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细心不难看出她不喜欢肉食,山上的条件有限,每顿饭都烹饪是不可能的,就连熬粥都是奢望,山高,气息薄弱,即便熬粥,也 是稀汤寡水,水米分的清楚可见。 “是遇到了问题吗?”她一点点撕下鸡腿上鲜嫩些的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墨卓澈斟酌片刻:“我们要去到山的对面,那边的形势不是很明朗,狩猎去在这边,因着多种缘由,我们要精简队伍,才能更好的前行,冉成和冉青的身手不足以攀爬过对面,故而,我想听听的意见。” 这个男人倒是给她留了几分情面,已然言明不能带着,却还要等她决断。 她那薄唇轻抿,粉颊生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轻眨着,虽是正值娇俏年华,却莫名让人看到一股清清艳艳的韵味。 “那就留下他们,你有何交代就一并说了吧。”她转身让人去请冉成和冉青过来。 初闻不能跟随慕青去到山的那边,冉青一蹦三尺高,很是不服气:“战王爷,我大哥是一介书生,他留下便是,我可是习武多年,功夫虽不及您的贴身护卫,但到底也不弱,为何要将我们兄弟二人一同留下。” 他们是随行不离的保护慕青,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一文一武,即便想要分开都难些,况且是一并留下,冉成心中同样疑惑,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战王虽对他们有恩,却不足以抵消他们对慕青的护卫之责。 战王将山路图摆在他们面前,“这是条只能容半个身子过去的狭窄通道,从古至今,跌落下去的数不胜数,这些年过去的无非都逼不得已要采药换钱活命的赌命之人,回来这寥寥无几。这是其一,其二,我们突遭野狼群袭击,明显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可这些天我们一无所获,这人还是伺机而动,你们留在这里,我会做出慕青也在这里的假象。” “那样他们岂不是会很危险。”慕青瞬息抓住他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开口,生死关头,表妹并未将他们舍弃,冉成心中微暖。 “墨人和墨杰会留下,还会留一部分武功好的,警惕性高的,你们的任务更重要,这条路若是被人给断掉了,我们就只要被困死在那边了。” 墨卓澈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事实,也许想要偷袭他们的人等着就是这个机会,未尝不可,他的眸光中充满坚韧和信任,冉成双拳紧握复又松开:“王爷定要与表妹平安归来,这里有我们,拼尽所有,也绝不退缩。” 墨卓澈压抑在心中的焦虑散去不少,冉成足智多谋,墨人墨杰的协助,冉成的功夫,应该是无忧的,要躲过他们的追踪,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明对方来的人数不多,甚至不会超过三人,却是身手敏捷,机警能干之人,他不得不防。 第二日,冉青按照慕青的嘱托,带着人赶往山顶。 慕青绾起的长发,身着男儿服侍,侧颜在晨曦中显得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白皙。墨卓澈从身后走来,“冉青虽年纪轻,也是懂得轻重的,你交代的细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静观其变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冉成跟随墨人去勘测了周围的地形,他们将周围布置了些陷阱,做得很巧妙,凡是晚上偷摸过来的都无法甄别,故而,墨人大心里佩服,文人的手段远比武将要阴司的多。 时光就如手指缝隙中滑过的流沙般,悄无声息的两天便一闪而过。墨杰回来禀报,山顶的绳子已然放了下来,他们对接过,暗号没有错。 为了谨慎起见,冉成制定了好几处对接的暗号,而这些暗号变换的规律只有冉青和墨杰、战王知晓,这样一来,即便山顶有人想图谋不轨。 冉青不说暗号,战王和慕青绝不会轻易去用绳索。冉青带去的人都暗号一无所知,而冉青是绝对不会出卖慕青的。 一切准备就绪,墨卓澈率先站在路口,墨地和墨灵冲在第一位,他们是贴身护卫,绝不允许主子出任何差错。 慕青换了身男装的穿着,却也别有一番韵味。湛蓝的天空越发离得近了,慕青粉嫩的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道身影如同青烟,无声无息却又极快地向着他们飞掠而来。墨卓澈出手如闪电,将慕青护于身后,两人拳来腿往,身形交织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 慕青回神儿,离她头部不到一寸的距离,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入石壁中,可见来人的内力身后,墨地墨灵闪身站在慕青身前,冉成也上前几步,坚定不容拒绝的将慕青拉到了身后,这伙贼人太猖獗,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动手,看来是被战王派出的人马逼到死角,藏身之处被人比比破坏,再也按奈不住了。 战王是人中翘楚,手上的功夫更是深入浅出,出神入化,百招之内便让贼人败下阵来,他一个侧踢将贼人踢翻在地,两名侍卫上前将其捆绑,拉下黑色的面巾,慕青摇摇头,未曾见过。 贵妃身边的人物还不少,“说,你的同党在哪里?我饶你不死。”冉成难有的霸气直逼贼人。 慕青几次三番险些被人夺了性命,他岂能善罢甘休,从旁边的侍卫身上抽出佩刀,狠狠扎入贼人的腿部,那人眉头紧锁,并未喊出声来,也算是条汉子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裤脚不断流入雪地里,染红了一片,看来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墨卓澈微点额头,侍卫手起刀落将贼人斩杀,并一脚踹到山下。 他面部严肃,目光绕着周围看了一遍,叮嘱墨人机灵点,凡事多与冉成商量,才拉着慕青向前而去。 墨灵率先将绳索捆绑在身上,第一个沿着脚下狭窄的通道,慕青留意到,墨灵只有前脚掌可以放在石阶上,后脚掌是悬在空中的。 墨卓澈将慕青揽入怀中,用绳索捆住两人,石壁上全是厚厚的冰层,根本没有可以攀岩的地方,他从棉靴中抽出匕首扎入冰层,刚劲有力的大手青筋暴起,慕青用手环住他的腰身,两人相互依偎着向前而行,步伐很慢,近乎是用挪过去的。 慕青仰面向上看出,直耸入云霄 的山顶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若是冉成探出头来,一阵寒风吹过皆有可能将他带入山谷,石壁上厚厚的冰层,阳光照射下来,像一面镜子,明晃晃的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慕青下意识的将脸颊靠在了他的身后。 前面的路还要多长,谁也说不准,石壁的延伸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加上从未有人从这里出来过,就更加让人心惊胆战,后面跟来的侍卫也都学着战王的动作,用匕首代替双手,牢固的攀住冰层,双脚尖在上面艰难的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因着手掌长时间停留下外面,他们的手背都开始泛红,甚至有微微的冻僵,有人时不时会停下来搓搓双手,再向前,石壁本就打滑,安全起见,来时都未敢带上手套,就连要用的食物都被分到众人手中,大家一人背上一部分,就不至于集中到一人身上,产生坠崖的必然性。 好在绳索够长,日头偏西时,他们方才看到了与那边相同的道路,足有一米多宽,他们喟叹,逐个的解开身上的绳索,战王喊出暗号,山顶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绳索在变短,直到消失。 墨地清点人数,并交代任务,战王身边留下四人,其余的散开了,两两结伴,寻找晚上落脚的地方。 山南山北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那边是冰天雪地,这里确实春暖花开,这个时候在墨国也是寒冬的,虽不比北国的气温低,但绝不会如这里百花齐放,绿草悠悠。 天地之间,博大精深,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矛盾便是因此而生。慕青心旷神怡,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轻快的脚步漫步与花丛之中,却惹来墨卓澈的眉头微促:“这里的气候似乎不适合蛇生存。” “万物繁衍生息都有其必然的规律,不管能否找到百年老蛇,我们都尽全力为之,如若不成,再请晋王妃想想其他的办法。” 晋王妃,这个称谓已经许久未能进入他的脑海了,或许是与慕青相处久了,他似乎都有些淡忘了晴儿的存在,他苦涩一笑,老天爷果然给他开了很大的玩笑,掌心的红线依稀可见,情毒,根深地重,怕是解不掉了,他何苦连累佳人。 这里看着景色优美,绿色的植物铺满地面,就连偶尔冒头的野花点缀其中,依然无法夺取绿色的大肆蔓延。 墨地率先走在前面,墨灵断后,墨卓澈紧紧握着握着慕青的,干燥的草地要比湿滑的冰面好走的多。 远远的便能听到哗哗的水声,一条从半山腰垂直而下的瀑布让大家为之一振,在山里呆的久了都是融雪取水,涩涩的口感并不好,如若从外面背水,那就更难了,依旧会冻住,反而不好取出。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洋溢着意外的惊喜,墨卓澈拉着慕青想瀑布后面绕去,这里比较清静,他转身盘腿而坐,你去梳洗吧,我就在这里。 大家洗去多日来的疲惫,吃饱喝足整装继续前行。 这里山林颇多,树木繁茂, 几乎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林中的雾气并无规律,此时又变得浓起来了,每逢有人走过,便会带动起这些淡白色的气体,粘稠的自身旁滑过。空气潮湿而凉,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慕青披着蓑衣却也很是狼狈,她低头将脚下的杂草拔了一把,墨卓澈不解,好端端的拔草做什么? 她抬起头来,用手将脸上的雨水擦去,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着淡笑:“这是车前子,一种药草,但我却记得,蛇类很喜欢这种草散发出的味道,这里又潮湿多雨,适合蛇类生存。” 雨声细密,白雾如烟,广袤的雨林将他们这十余人的队伍包围起来,莫名的让人生出一种“人力有穷尽”之感。那感觉即便不是绝望无助,却也足以令人沮丧。 墨卓澈拢住眉心,盯着雨林中的迷雾,无疑而问,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走了两圈都未能走出去,现在是什么时辰都尚不知晓,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慕青淡定的拿过他的匕首将一块白色的丝帕割裂开来,又指着那处流水声:“我们是听着水声走的,那就说明此处才是症结,我们不如反过来,逆水而上,这些丝帕每过一处,我都会做个记好,便与我们辨别方向。” 这里不见天日,雨水连连,若想走出去,却有些难度,但慕青却有另一种的怀疑,她揣摩着,暂时没有说出来。 地面全部被杂草覆盖,即便下雨,也丝毫没有泥泞的感觉。不出所料,又过了一个时辰,他们走出白雾,扬头便能看到满天的繁星。雨林已在他们身后,内外两重天。 墨灵嘀咕着,这座深山蛮怪的,山北山南两个时令,林子里外还是别有洞天。 墨卓澈挑起半边眉毛,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慕青半仰着头,干净的眼眸凝视着他:“这不是偶然,是必然,我推测,这里该是被人故意的迷阵,只有懂得五行八卦之人,或许能破解一二。” 墨卓澈亦看出端倪:“症结是否就是那处泉眼。” “嗯,我猜想,那处泉眼是个幌子,地下必然有东西,既然这里都有迷障,那泉眼的地方必有机关。” “可这次出来并未带懂的人,即便有,能否达到高深莫测的程度都未可先知。”墨卓澈所料不错,五行八卦懂得人不少,真正精通的未必有几个,还都是深藏不漏,性格怪异之人,当下去请,路途遥远不说,人家未必肯来。 “如果您请动晋王妃,或许我们还有一线希望。”慕青的提议让墨卓澈很是诧异。 晴儿会这些旁门左道,他们相识这么久,他怎会不知道,眉头紧锁,“晋王妃会些医术,这些她未必能行。” 慕青打理这湿漉漉的发丝,“我虽不敢肯定晋王妃一定能行,却知晓晋王妃下棋很好,而且从棋路而言,她定然是精通之人,我们不妨去试试,我即刻修书一封,你让人带给晋王妃,顺便补充些食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墨卓澈与慕青暂时留在了此处,雨林外树木葱翠,鸟儿低鸣,一派祥和,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跨入雨林,反而是生死浩劫。 墨人拿到信件,踌躇一阵儿,主子与晋王平日里并无交情可言,这次突然相邀,还是如此危险的事情,晋王对晋王妃的重视程度,这件事是否能成都是待定。 慕青垂着眉睫,眼神有些溃散,仿佛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懊恼,几分不知名的悲凉。她与晋王妃是因缘巧合,她却一次次将晋王妃带入这般危险的境遇。 墨卓澈在外面巡视一周,为发现异常,依旧让人将火堆点起,封住洞口,这次与以往不同,视线在洞口外面的地方,将周边的杂草全部铲干净,范围扩大到一米开外,这是担心火堆引燃杂草,造成更大的祸事。 晴儿微收下颌,烛光打在她长长的羽睫上,晕染着少许炫光,在下眼睑出落下迷人的剪影。 晋王侧过头看她,昏暗中,瞧不清容色,但是那股子倔强与冷傲,却透过黑暗隐隐传来,世间女子谁人不是对他趋之若鹤,偏生他就稀罕眼前这个,为了慕青,居然跟她生起闷气来了。 朱冉成这趟回来,诚意十足,十分恳求,倒显得他们不近人情。晋王却清楚的知晓,那座不知名的深山埋过多少和傲骨,尤其是山的南面,鲜少有人进去能回来的。 他的小女人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要说会有性命之忧,就连掉根头发,他都不允许。 两人静默不言,晴儿忽的吩咐喜鹊收拾行装,晋王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阻止她要迈出门的步伐:“为夫不能看着你涉险。” “所以,你留在这里便好。”晴儿气鼓鼓的回答,慕青与她相识时日不多,却兴趣相投,她又是占了人家的身子,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她本就对五行八卦痴迷,在现代,多是古墓之中才有的机关,她也曾偷偷溜去,却都被高山等阻隔,凭借一己之力也挖不动呀。 有个现成的机会历练,还能将慕青解救与危难之时,两全其美之事,为何不去。 越是这样的地方,越阴沉恐怖,危险重重。古人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就是好奇心重,偏要去看看。 晋王将她抱入怀中,用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硬朗的俊脸不时的蹭蹭她粉嫩的小脸,一副撒娇的模样,若是让他的暗卫看到,估计要从房梁上掉下来,他们孤傲冷硬的王爷居然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为夫不想你涉险,我们已然应允帮朱冉成解毒,便是两不相欠了,何况,慕青能顺利脱险,摆脱病魔折磨,也是你的功劳,你不欠她什么,即便你觉得不够,一切就有为夫去还,可好?” 他絮絮叨叨的一番话,让晴儿最后一丝的郁闷都烟消云散了,他处处以她为重,却不知她有着自己的向往:“其实,我以前就对机关术术很感兴趣,在我们那个地方,要想见到这些可以说比登天还难。慕青信中恳切,我却是另一番心境,目的不同,结果却是一样。” 灯火阑珊,白雪覆盖的长安城,显得格外的静谧,格外的美丽。银装素裹,灯火点缀,那种交相辉映的美,简直无法形容。 马车“噶然”而停,晋王假寐的眼眸微微皱起,知晓北国那位贵妃是个很角色,可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却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他轻身飘出车外。眸,骇然剜过来客蒙着黑巾的脸,他的眸色冷冽,幽邃的瞳仁,在月下绽放着点点幽光,如同鬼魅临世,连带着来客这样杀人如麻的人,也跟着心头一悸。 “轰”得一声,路边的一棵大树轰然倒塌,晋王的内力深厚,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来客显然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 晋王闪身回到车内,外面早已响起刀剑相接的厮打之声,十二暗卫皆在身边,车前车后依旧是暗一暗二,两人嘴里叼 着草根,悠然自得的欣赏暗三暗四与来人的缠斗。 四周静悄悄的,可见是早就预谋,临近城门,却连巡夜的官兵都不曾看见,北国贵妃的心思太重,不过,得罪他们王爷,想必明日她就会后悔不已,很不得时光倒流了。 不出百招,暗三暗四将其拿起,一刀毙命,晋王冷冷的吩咐,让丢到他主子的院落里,记住,给个特别的见面礼。 暗一和暗二两人心照不宣,晴儿悠悠转醒,迷蒙的眼神,让晋王心猿意马。 唇齿相濡,他眷恋汲取着属于她的美好,腰间的手缓缓收紧,恨不能让她与自己融为一体。她一如曾经,生涩的回应,属于他的灼热。 车厢内偶有月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洒进来,她歪着脑袋,笑得纯净无暇,羽睫微扬,泛着迷人的七彩炫光。 阳光升起,普照在北国的皇宫里,红墙黄瓦,色彩缤纷,着实让人耀眼。 贵妃自从八公主“逝去”,便专心照顾十皇子,小家伙虽不及九皇子活泼聪慧,到底是男儿,继承大统还是有机会的。 贵妃娘娘抻抻腰身,刚要喊人,伸手摸去,床旁湿哒哒的,抬手看去,满手的红色,她痴呆呆的弹跳起来,瞬息跑到床内。 床边躺着一具尸体,头袋四肢皆在,却是被人分割后又堆放在一起的,死者双目圆睁,歪头看着她,样子恐怖至极。 贵妃浑身哆嗦,高声尖叫,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本该有值夜的宫女,却都是半盏茶的功夫才陆续到来,十皇子无意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再未喊出一声母妃,至此不再开口。 北国皇帝听闻,龙颜大怒,宫内守备森严,是何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一具尸体丢进宫里,而贵妃殿内殿外皆无人察觉。 段公公察言观色,与程嬷嬷对视一眼:“老奴以为,贵妃所言不可全然相信,皇后娘娘主持后宫多年,从不偏袒任何一方,贵妃独得恩宠,在后宫仗势欺人,娘娘也未曾责罚过,这件事情,娘娘断然做不出来。” 程嬷嬷将热茶捧给皇上:“段公公所言,奴婢认为可信,皇后娘娘与您是少年夫妻,身边能有的侍卫都是皇上一手调教的,哪个能有这份胆量,何况,死者身份已然查清,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花大价钱请来的江湖人士。” 皇上起初却有怀疑皇后,夺嫡之争势在必行,十皇子被吓,得了痴呆之症,现下只有九皇子是太子的最佳人选,陈婕妤所生之子,还在襁褓之中,不堪大用。 如今却也清楚,贵妃是自作自受了,敢买凶去刺杀晋王妃,依着晋王的脾气没能将她五马分尸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毕竟是在北国的皇宫动手,又是他的女人,墨国晋王此举,何止不是在将北国皇室的颜面踩于脚底,北国兵马强壮,粮草充足,北国皇上却不能与墨国开战,一来,证据不足;二来,晋王掌控北国一半以上的商行,一旦开战,老百姓必然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颠沛流离,哀嚎遍野,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深山临近,马车难行。晴儿被晋王抱下来,本要背着她入深山,晴儿娇嗔的瞪他一眼:“积雪太厚,我们又穿着笨拙,这样会影响行进的速度,我能行的。” 她主动握着晋王的大手,两人相携而行。走了两炷香的时辰,晴儿两鬓已是尽染霜色,眼眸中带着幸福的点点笑意。 他们在山里走了两天一夜才到了半山腰,墨人恭敬的行礼,晋王的十二暗卫英姿飒爽,盛气凌人,着实形成了一道风景线。 午后的阳光从山顶铺满整座大山,,此刻,天气晴朗,站在山腰,看着湛蓝的天空,仿佛伸手就能够到般的美好。一丝丝白云悠闲地漂浮着,曾经的那些凶险似乎是一场噩梦,早已消失无踪。 山顶垂下的绳索,晋王将晴儿抱紧,两人缓慢的一起向着那边挪动,十二暗卫分成两拨,护住前后,终 于见到了一对迎接他们的璧人。 雨林里,晴儿将暗一身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是很多的黄色布条,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每个几步,他们就会捆绑一根这样的布条,周而复始之后,他们惊奇的发现,这些黄色的布条自然而然的围成了一个圆圈,而忠心圆点就是泉眼。 晴儿绕着泉眼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泉眼咕咚咚的冒着温热的泉水,四周弥漫着白色的雾气。 晴儿娇柔的模样,好似一朵鲜艳娇媚的花儿,“问题可能在泉水的底部。” 慕青不会浮水,战王和晋王却是通晓水性的,只是这里的憋气器具根本就没有,一旦下水,不能沉入时间过长。 夜,清凉如水,弯月隐在云层中。晴儿等着大家都入睡了,蹑手蹑脚的起身,只身向雨林而来,泉眼依旧冒着水汽,潮湿阴暗的如同地狱的鬼魅。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刚要迈步,忽觉身后有人,猛然回头。晋王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双目冰冷的望着她,嗓音里带着骇人的冷意,话语更是果断而决绝,其中意图带着威胁的意味,“为夫到是不知,娘子何时又动了要扔下为夫,独自前往的打算,为夫若不同意,娘子意欲何为?” 晴儿看到他散落在脸庞的几丝长发,凌乱中带着迷惑人心的邪魅,好有狭眸中细碎绵长的笑意,明璀耀人,便知他一早就猜到了她的计划,却不动声色,就是要她愧疚的。 十二暗卫如雨后春笋般华丽的闪身而出,隐在暗处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晋王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走吧。” “你身上的蛊毒未解,下面是何种情况,我们都不能未卜先知…” 不能晴儿说话,他低头吻上她的红唇,直到她呼吸不畅,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我与你,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来这么多的废话。” 她无奈回身向暗卫嘱咐几句,方拉着晋王的手臂走到泉眼边上,“下去要闭气,如果坚持不住,就现将头浮出水面,我们不可能一次性成功,多次下水,或许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泉眼并没有因为几人的入水而发出过大的声响,下潜到三米之后,晴儿感觉到了胸腔之中很是闷疼,气息不稳,他的手脚开始扑打水花。 晋王贴上来,帮她渡气,两人重新浮上水面。晴儿大口呼吸,晋王拖着她向泉眼的岸边而去,晴儿浑身无力,这幅身子的体力果然不行。还好晋王将她抱出水面。 暗卫们也陆续上来,夜深更漏,风寒露重,好在暗卫在这里搭了简单的草亭,可以暂时避雨,总共四个亭子,相互离得很近。 晋王用内力将晴儿湿哒哒的衣服烘干,又将她的头发仔细的梳理,暗三过来,“启禀主子,暗一和暗二未回来。” 晴儿猛地支起身子,暗一和暗二跟在她身边有段时间了,晴儿对他们的失踪多少有些内疚:“要不派人去找找。” “不必,暗卫里属他们二人水性好,他们是渔民出生,自小在海边长大,再等等。”他的眉峰微微蹙着,双眸盯着不远处的水面。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就在大家都有些放弃的时候,水面泛起一阵儿大的水花,两具身影从水花中浮出来,游到岸边,顾不上身上的不适,“王爷,奴才们回来迟了,请您处罚。” “可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相互对望一眼:“水下十几米的地方,左侧水幕之下,是个暗洞,进去后并无水的流动,只是大门是铁质的,高五米,宽四米,我二人不敢上前,特来请王爷定夺。” 果然别有洞天,“去,请战王和七公主过来,另外在带些食物。”他们需要补充能力,一会儿还有一场大战要去。 下沉十几米,不是闹着玩的,据她对慕青的了解,怕是难以实现的额,就连她都从未在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下潜到那么深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朗星稀,夜幕重重,他如墨的眉紧蹙,宛如天堑,眉心是那无法逾越的鸿沟。 慕青悠悠转醒,发现晋王妃入睡的地方空空如也,战王声音微沉:“他们先过去看看,你不识水性,我们等消息便是了。” 一阵儿微弱的脚步声徐徐而来,暗三将晋王的意思系数传达,慕青起身有些急切,显得摔倒,被战王一把扶住:“别担心,他们定是有所收获。” 当众人再次聚集的时候,天边已见鱼肚白了。慕青满脸的歉疚,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眼神忽明忽暗,只是紧紧攥着晴儿的手,让晋王看着很是碍眼,那本该是他的专利。 “是我们唐突,才让四嫂亲身涉险。”晋王发现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倒是第一次给他低头,不免多观望慕青几眼,都说情缘可遇不可求,这个弟弟或许还不自知。 雨林难得有了一日的晴天,外面艳阳高照,温暖的阳光自茂密的树叶间隙倾洒而下,形成了一张柔软的大网,任是一草一木,都在白雾里笼罩着不似外面那般真实。偶有阵阵微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与凄切的鸟鸣虫叫混为一体,每一声都落进了大家的心坎上了。 晴儿氤氲着水汽的墨发垂顺至腰,面若瑞雪映霞,眸似星河耀月,偏那气质绚烂壮丽,似一轮朝阳缓缓升起。 慕青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你刚才说的,我都明白,可现在我后悔了,下面的玄机藏得如此之深,必然是危险重重,我不识水性,却不能将你再次至于险境之中,我们回去吧,百年老蛇未必就在那里面,这里的山洞很多,百年老蛇若是在下面,早就饿死了。” 她自言自语,甚至于语无伦次,她就是不肯放手,却也没有人敢上前来劝住,一来晋王不发声,晋王妃的去留,无人敢置决。战王又沉思不语,慕青心慌意乱,神智混沌,剩下的都是听令行事之人,一时气氛便尴尬了。 冉成与墨人在洞口密切注视着外面,昨夜,他们设下的陷阱被人动过了,这四周想要藏身是很难的,可见这个人隐藏的极深,他们分别派出几波人,都为寻到蛛丝马迹,战王就在那边,他们还不得丝毫的马虎,打起精神,日夜不歇的守着这里。 冉成拉紧身上的狐裘,昨夜给了冉青紧急的暗号,提醒他下面有了变动,按照计划,冉青会做出进一步的防范,他们在登山的毕竟路口都设下几处陷阱,一时半会是上不去,可战王他们若多拖得时间久了,他心里捏着一把汗。 风雪肆孽,天寒疏落。 风雪中,走来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他身披银狐大氅,隐约可见脸上自眉心到左耳的一处长长的刀疤,长发虽有斗笠遮盖,也免不了被风雪所遮盖,凛冽严冬,他压低步子,悄悄的向山边而来。 今晚风雪更甚,借着这样的天气,才能让山顶的人辨识不清绳子摆动的频率是否有了变化,他轻功很好,只要 稍微借住些外力,便可过到山的那边,他们一行无人,挣得就是这份卖命钱,已经折了三个人,他与老四断然不能再出事了。 墨人和墨地皆是练武之人,早就注意到了洞外风雪中夹杂着的脚步声,冉成只听得风声雪声瑟瑟而来,根本辨不清还有其他的声响。 墨人安顿冉成一定要藏好,他们这些人皆有武功,都能自保,甚至于凌驾于对手之上,唯有冉成是一介书生。 冉成点头躲到暗处,静静的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墨地突然拔刀直逼洞外的茫茫夜色而出,刀剑相互碰撞的声音出来,墨人带着七八个兄弟飞身加入战斗,冉成本就躲在暗处,又是黑夜,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一道身影深入洞内,冉成瞬息屏住呼吸,对方是调虎离山,意在抓他去要挟他们,可他的命哪里有战王和慕青的重要,即便被抓住,他决然不能让这些心怀鬼胎之人得逞,他宁死都不会屈服。 黑色的身影在洞内转了许久都未发现异常,他们先前就观察到,这些人里面应该有一个文儒书生,听闻是北国的状元,还是七公主的表哥,这次进山便是为他的病情而来,自然,这个人在七公主心中的位置,拿住他,或许过到山的那边还有一丝生机。 冉成手里攥紧一把匕首,这是他防身用的,削铁如泥,是难得一见的好钢锻造而成。 即便冉成压低了呼吸,还是被黑影察觉到了,内力武功皆是尚品。 一道亮光划破洞内的安静,黑衣人的剑锋直逼而来,“哐啷”一声,剑被一张铁网拦住,上面密密麻麻的铁磁将剑吸住,分毫动惮不得。 这是冉成前几日就布好的,说到这张铁磁网,还是战王临走时留下的。倒是让他派上了用场,铁网将冉成护在山洞的夹角,虽说对方伤不到他,但是铁磁网打小有限,也是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暂时只能蹲着。 黑影先是不可置信,后是暴怒不已。 将目光放在石壁上,铁磁网固定之处,几个轻点便越到石壁上,伸手便能摘下铁磁网的挂钩。 千钧一发之际,墨地赶到,他们本就是声东击西,想要将来人全部引出,冉成一早便断定,他们会将目标锁定在这里,果不其然。 看似洞内之人倾巢而出,实则,墨地并未参与外面的缠斗,而是夹杂其中,密切注意洞内的情景。 黑影进入,他便尾随,时机成熟,方才出手,一击必中,黑影看着胸前那抹亮闪闪的刀柄,诧异与铁磁网为何没有将这把刀吸住,墨地冷笑着:“这张网的吸力,只限于近身,而小爷我下刀的距离离那张网刚好差一寸。” 算是让他死的明白,墨地领起他的后领,拖到洞外,“你的同伴已经去阎罗王那里报道了,你也别让他久等了,你们兄弟一并上路吧。”战王走时便交代,若遇刺客不必留下活口。 客看向同伴的尸体,一时走神,被墨人一剑刺中跌落山崖,墨地将手中的那个一并丢了下去,危机暂时解除,大家却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慕青悠悠清醒,迷离之色如晨曦的雾霭,渐渐消弭在战王那堪比日辉的璀璨眸光之中,晋王妃还是下水了,而且用奇特的迷药让她睡到现在,浑身无力,战王伸手托了一把。 她盯着泉眼发呆,她们下去的时辰该是不短了,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晋王身边的十二暗卫都是身经百炼之人,他们相互帮扶,一路潜到暗一暗二说的地方,晴儿在水中憋气时间不能太长,晋王两次帮她渡气,四片唇瓣相贴,晋王都有些不愿松开。 暗一将别在腰上的松油火把拿出来,还在用油布包着,即便沾到水,也不能将其全部渗透。 松油火把将着里的黑暗驱散,也温暖着潮湿不已的他们。晋王将晴儿的头发弄好,用内力烘干着她的衣服。 晴儿认真的端详这里的一切,像是一个被废弃的村庄,三米高的墙壁,却与上面的地面无缝连接,刚硬的似铁桶,唯一一扇大门,足足一米厚的样子,两具石狮子端坐在门外,怒目圆睁的瞪着他们。 狮子的嘴里挂着铜环,岁月过去这么久,那铜环还能耀眼亮色,她不得不感慨古人的智慧。 一扇大门分两边,她却清晰的注意到,两扇道门衔接的地方,正是一个八卦图,她指向那个位置:“这或许就是关键,这里的机关不会少了,只是我并不明白,旁边石壁上的灯像是装饰,却又很特别,别致的像是宫里的夜明珠。” 晋王扬头,五米开发的头顶,也被人刻意做得像是星空一般,层层叠叠的流云忽卷忽舒,有些朦胧。 他们听闻过很多帝王将自己的墓穴修的格外讲究,甚至远比生前的要华丽富贵的多,现在看来,这里更是惬意,估摸着里面的那位该是喜欢抚弄风雅之人。 晴儿与晋王再次站在这扇大门前,仔细端详着这上面的图案,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晴儿眉头皱起,复又散开:“这扇门是装饰,开启的机关不该在这里。”她虽未亲身经历开启古墓,但是以往看的书和电视剧多了,这方面的经验,她是有很多的。 两边别致如夜明珠的宫灯,在松油火把的光芒下,都能照出他们的影子,像是凸透镜的效果,她忽然猛的回头,宫灯相对射出的地方却是一棵大树。 这棵树应该长了很久,树枝都已深深的插入上面的石壁中,滴答顺着石壁的缝隙滴落下来的水滴,顺着树木的枝叶汇成一股清泉,滋润着这片土地,却又顺着地面的暗道不知流向何处。 “在这个地方,树木能存活都是奇迹,居然还能长得这般好。”晴儿喃喃自语。 树干延伸而上,晴儿围着转了转了一圈,“暗一,你上去看看,这棵树的树干可有端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一惊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王爷,王妃,这里果真有个按钮。”晋王颇为不解的看着她,“这没什么奇怪,高手都喜欢故弄玄虚,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做工很是精妙,这棵树即便能生长,也不过是顶到头的,故而,这个按钮下该是安置了例如弹簧之类的物件,足以支撑这棵树长大顶端,而一般来到这里,都不会想到开启这扇门的按钮会在这棵树的顶端。” 下面的暗卫都很迷茫,暗二不免嘀咕:“百年老蛇若是长在这个地方,那不得饿死。” “......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地面猛然有了下沉的迹象,晴儿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灰尘淡去,虽然还是不清楚,却隐约能看到什么东西在地面上蠕动,像是庞然大物般,轮廓慢慢变得越发清晰。 天哪,那是到底是什么?光是脑袋都有一人多长,身子盘旋在地面,几乎占满整间屋子,身上的皮子黑黝黝的,透着亮起。 张开的血盆大嘴,足足能吞下两人之多,就连吐出的芯子都有近乎一米,晴儿微眯的双眸瞬息睁得硕大:“是百年老蛇,准确说,时间或许更长。” 晋王不语,柔和......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一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庄子中,太子负手而立,眺望远处,他们去了许久,“太子,刚传来的消息,晋王与晋王妃,战王与慕青公主已在返回的路上。” “当真是不可小觑,晋王妃还懂得异数,老四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传话冷少辰,回去的路上将晋王妃劫走,孤自有决断。” 来时路茫茫,回时喜满怀。一行人坐在马车里,路上用木板铺路,虽慢点,倒是稳妥的很。 墨卓澈不得不感叹,四哥待晋王妃真好,事事都为其思虑周全,更是不惜余力护其周全,将晴儿交个四哥,或......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一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黎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达官显赫出出进进,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李公公忙里忙外,黎王沉静似水,豪华奢侈的书房,四壁上均是晋王妃楚楚动人的画像,活灵活现,可见作画之人用心之深。书案上,赫然摆放着一对玉蝴蝶,两只蝴蝶像是有着某种默契,相互依偎,久久不愿分离。如果这蝴蝶似人的心境该有多好。轻叹一声,摇摇头,左胸的位置空荡荡的。 “扣扣。”敲门声响起,他不悦的皱起眉头。 “有事?” “王爷,迎亲的轿子就要到了,您......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一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文忠一妻三妾,正妻生有一男一女,长子位居武将,现在圣元将军麾下。二姨娘十年前去世,死因不明,连带从商不久的娘家也杳无音信,刘静娴自小孤苦伶仃,比奴婢稍微好点。三姨娘得宠多年,但早年伤了身子不能生养,静娴乖巧懂事,三姨娘时不时招抚一番,若非大夫人从中作梗,静娴便能养在三姨娘身边,日子就能好过些,刘静文的咄咄逼人亦能收敛些。四姨娘出自青楼,刚巧怀孕,正是刘府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产下男儿,这府中未......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一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慕容嫣儿脸色带着面纱,太子对她的态度越发的不好了,起初的新鲜感一过,男人便觉得她就是件多余的衣服,连拿出来都不愿意了,何况黎王府娶亲,要她前来,这便是赤-裸-裸的羞辱,偏她还不能推辞,心中苦闷,嘴上不敢言明:“太子待我极好,吃的穿的用的,就连夫妻间的小事都关怀备至。” “那就好,要不了多久姐姐有了子嗣,位置也能稳当些。”飞儿眉飞色舞,嫣然一副欢喜雀跃的开心。慕容嫣儿盯着她的双眼,总觉的这个妹妹是故意......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官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雨过天晴。有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给这间宽敞简单的卧室陇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上官白起身,掀起床幔往外看。 “小娘子醒了,甭看了,老爷让二夫人请去了,说是找到更好的大夫。” 慕容乾身边的小厮心痒难耐,这些日子与上官白行鱼水之欢,这女人浪的很,也着实合他的胃口。 上官白媚-眼如丝,抹-胸的短裙,若隐若现的乳-沟高耸,青丝披散下来,自从进了慕容府,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想......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必多说,本将军随你前往衙门。”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刑罚司的人去而复返,“回禀将军,司马大人,小的在慕容府上见到这名女子,不过,她之前的记忆全无,小的找到了当时的牙婆,她捡到这名女子时已然是这样。而且,这名女子现为慕容府上的六姨娘。” 轰,上官愤然起身,一把抓住刑罚司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回将军,小的所言非虚,听说是慕容老爷酒醉宠幸了这名女子,二夫人做主抬了姨娘,全府上下还指望着六姨娘能生下长公......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夫会查清楚事情的原委,白儿在宫里失踪多日,如今成为慕容府卑贱的六姨娘,还与小厮有染,夫人不会单纯的认为这件事情就是慕容府所为吧。别说慕容乾与为夫无冤无仇,就是有些恩怨,这个时候他已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想着招惹我们。”他一直告诫自己,切不可卷入皇子们的夺嫡之战,偏偏他的夫人和女儿,两个至亲之人盯上了太子妃的位置,过于贪心,招来的必然是祸事。 女人泪眼朦胧,锦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低语,“夫君,白儿看......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祖母,您不会是要燕婷去和亲吧?”选择和亲的女子,必然是与他们亲近之人,燕婷无疑是不二人选,可就是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却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主,太子一阵儿头疼,燕婷若是能有慕容晴儿一半的聪慧,他都会极力促成此事,可惜,天不遂人愿。 “你六皇叔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哀家开不了这个口。单是燕婷的性格,骄纵傲慢,这里有哀家和你六皇叔,日后有你,还能担待些,南盛国,虎狼之地,小皇上懦弱不堪一击,摄政王把持朝政,......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春寒料峭的,雪虽是停了,可树枝上的积雪不少,院外树木繁多,劳烦林嬷嬷辛苦了。”翠儿红唇轻启,满满的笑容,看着就暖心,不经意间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林嬷嬷手中。 “二夫人,老太太要去趟宫里,让您照看府上,前些日子老太太得了北国那边的消息,说是晋王妃过了下月初就要往回赶了,北国与我们这边的天气差别比较大,回来了,就要入夏了,让您寻思着给晋王妃备下几套夏季的衣裙。”林嬷嬷用帕子擦拭着额角的水渍,二夫......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梅园的梅花大部分都已凋零,只有几枝粉嫩嫩的俏丽枝头,犹如十四五的小姑娘,娇滴滴的惹人爱怜。 梅园深处,太子那双黑眸中竟透着浓浓的冷意和森寒:“孤去南方要有些时日,晋王快要回京了,你密切注视战王府的动静,时机合适,与冷少辰联手将慕青除掉。” 初听他的话,她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不过片刻的时间,把脸上的情绪敛的干干净净,脸上再无一丝的波澜,似乎刚刚的愤怒、惊讶,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望着太子冰冷的背影,飞儿......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官脸色幽深难辨,离宫长一项孤傲冷清,不要说权贵们,就是太后都未能将他收入麾下,这样的人现在居然要给他难堪,他心中划过一丝冷意,幕后之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思宁宫的侍女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调教的,自然不会做出逾越的举动,倒是三姨娘和四姨娘低头窃窃私语,眼神中多是鄙夷。征战沙场多年,荣誉官位节节攀升,羡慕嫉妒的须臾捧场将他捧得极高,何时受过这般唏嘘,隐忍不发,不过是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他的背后出手,让他败......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黎王黑眸中燃起怒火,掩盖了先前的温柔,“皇祖母,上天有好生之德,世人有人成人之美。不妨,皇祖母做回媒人,上官小姐贤良淑德,慕容府的大夫人卧病在床,府上事务诸多需要招抚,不如将上官小姐赐予慕容府做平妻如何?” 上官心头的悲伤与失落交杂,衍生出的痛楚让他不由皱紧眉头,“太后娘娘,臣汗颜,一切听凭太后做主。” 上官夫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夫君,女儿明显是被人设计,你作为父亲为何要妥协。当日,我好端端的女......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晴儿穿着墨蓝色玄色丝绣团花的对襟褙子,下套青色白玉兰花缎面下摆裙,头上梳着不起眼的双螺髻,簪了一支镶蜜蜡水滴金步摇,水滴乃红宝石打造,虽不及贵妃那一头红宝石显眼,但也是流光溢彩。 “夫君。”这声唤不似平日,是吹皱了一池春水的柔风,吹进心里都带着三分醉人的语调,有些含糊的声音似透着满足感,盘绕着如许的缠绵。 “娘子,为夫今日听闻晨曦楼的凌睿智到了。”墨卓峰嘴上说着,脸上却是暖暖的宠溺,似乎要将这世上最美......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二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拒绝无效,安其现状。他大步流星的出了书房。一路上,婢女小厮纷纷行礼让路。低首规矩的立于两侧,这点让慕青很是佩服,墨卓澈之所以称为战王,骁勇杀敌的本事不弱,军纪严明抢抓战机的能力更是高人一筹,目光深邃的探入他的眸中,不期而遇的目光直刺心底,晴儿不自然的撇开眸光,引来他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厨房里袅袅上升的烟雾,不刺鼻,淡淡的,慕青小心的翻动着竹筒,半个时辰了,米香裹着浓浓的肉味萦绕在房间内,室外寒气袭......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撕心裂肺的吼声,荣贵妃娘娘淡漠的看着,“澈儿,她是北国的公主,母妃不会伤害她,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睡一阵儿就会好的。” 奶嬷嬷呼啦啦一群人围住荣贵妃,北国的暗卫均现身出来,荣贵妃身经百战,却也有些心慌,北国的暗卫不会听令与墨卓澈,而她或许会被墨卓澈忽略,看着她周围那些守护的侍卫,在北国暗卫面前,那是不堪一击的。 慕青紧紧攥紧墨卓澈的衣袖,“奶嬷嬷,我无碍,我们回去。” 慕青沉沉的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间睁开......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慕青神色一紧,心底有股莫名的震动在层层漾开:“你都说了是错觉,世上相似之人虽少之甚少,可却不见得没有,遇上便是缘分,倒是我这副样貌,早晚要露于人前,而晋王妃的真面也是遮不住了,你说,我们该如何与你的父皇母后解释。” 慕青自动将荣贵妃删除在外,那么不讨喜的人,她多少是厌烦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着再说吧。”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在月光下拖曳的很长很长,两颗心却就此靠在了一起。 凌睿智品着绿茶,抬头看着晋王淡......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男子颤抖的身体让晴儿意识到,墨卓峰今晚有多么的失态,看来凌睿智的话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荣贵妃得到确切的消息,几乎是冲进了战王的院子,冰冻三尺的面容,话语就像是从幽深地府里飘出来,字字淬了剧毒,漫出鲜血的腥膻之气:“你决定要解掉身上的痴情蛊毒,你是不是疯了,你会成为一个废人,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度过吗?” 荣贵妃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摔入泥潭,钝钝的,闷闷的痛,这是他手把手养育长大的儿子,为了那个女......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晚霜一行人离开庄子,秋心向荣贵妃禀告事情的经过,她冷冷的笑着:“北国嫡出公主身份尊贵,北国定然会慎重行事,回程的车队又要庞大起来了,你让人将本宫启程的物品准备妥当。” 北国的这个季节梅花开得正盛,如火如荼,香气扑鼻,风吹来,花瓣落英缤纷。 晴儿抬眸看着在寒风的打着旋的梅花花瓣,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它们恣意的活着。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之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簪松松簪起,再插上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要想站在巅峰俯视苍生,牺牲在所难免。凌楼主不会天真的认为,本宫这些年给晨曦楼的银子是做慈善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凌楼主,本宫要拿到皇上最近的一切活动轨迹,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本宫不能让澈儿这么儿女情长的活着,皇家的子孙哪里能这般逍遥。” “一切如娘娘所愿,只不过,战王的斗志不强。黎王虎视眈眈,太子人已不在枫林寺,根据晨曦楼得到的消息,他即将前往南方,如今时疫横行,太后无奈,将太子推出来,只有如此......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三十六章 晋王带有磁性的声音,低沉若埙,悠扬而尽显缠绵。音色缭绕心头,让晴儿心上一窒,整颗心都柔软下来:“就让她那样跪着嘛,天寒地冻的,小姑娘家身子单薄,不如,打发回去了事,省的碍眼。” 他侧过头看她,明亮的光线里,她垂着眉睫,翻动着手里的绣样,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唇齿相濡,他拼命汲取着属于她的美好,腰间的手缓缓收紧,恨不能将与自己融为一体。她一如曾经生涩的回应,属于他的灼热。 她脸色娇红,如绽放的牡丹,美而不...... 《庶女的璀璨人生》一百三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慕青优雅的站在院落的凉亭内,这里地势高些,能够看到院外的景色,或许是沉寂惯了,她经常喜欢独自一人平台远望。 她的优雅,如湛蓝天际一抹纯白,那份慵懒,似白云边缘一道霞光,不得不说,这样的慕青,很有魅力。 井皇叔的轮椅滚动着,从那边的竹林饶了几道弯路朝着这边而来。 慕青敛起一瞬的失神,透过金色的面具,一双深邃的黑眸灼灼生辉。慕青的眸光冷凝得犹如踏破飞雪,击碎寒冰的冷刃。 井皇叔感到一束目光注视着他,抬眸与慕青......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日熔金,晚霞在天边开出绚丽灿烂的嫣红,不过一瞬间,那轮红日便隐在了群山之后。 夏镇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主街一条道,宽不足两米,马车过时,行人纷纷避让到路边台阶之上,马车沿着台阶的边缘刚刚能过去,他们皆是四匹马的车队,王爷尊驾出门自然如此。 车内宽敞舒适,晴儿盘腿坐在车内,喝着茶水,从车帘的缝隙中打量着这座古色古香淳朴的小镇。 街上的行人因着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势,两边的石阶上站满了人,有些是听到消息赶......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慕青一张小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略带神秘,她垂着眼,那浓密得长睫将眼底的精明盖住,以往总是扬起的嘴角此时抿得很紧,身体有些僵直,她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慌。 来人都遮着面容,只露出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带着吞噬生命的黑暗站立在慕青的面前。 晚霜瑟瑟发抖,她仍旧不离不弃的挡在慕青的前面,奶嬷嬷一把年纪,死死地抓住凳子的一角,一旦对方动手,她便将这凳子抛出去,即便知晓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受死吧。 慕......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明日出发时,希望有机会能与晋王妃再次对弈。”黑眸半合,浓密修长的睫毛将他眼底微微浮现的波澜掩藏住了,井皇叔越发的喜欢这个丫头,聪慧懂事,做人做事,分寸把握得体,既不让人尴尬,更不会难堪,与人留有余地。 “能得到井皇叔的指点是晚辈的运气,井皇叔若是不介意,加点彩头就更好了。”嘴角扬起一抹清绝的笑意,如一朵玲珑剔透的花儿。 “好。”井皇叔只觉得宛如一汪深泉淌入心底,沁人心脾,昨晚的不快荡然无存,倒有些......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四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冉成后知后觉赶来,心中懊恼不已,慕青昨夜惊魂一刻,他毫不知情,甚至于安然大睡,何来护卫一说。他在皇后娘娘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定然会竭尽所能保护好表妹,眼下当真是失言。 心急火燎而来,见到慕青,却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曾几何时,他朱冉成也成了黄口小儿,木讷的不知所谓。 美眸淡淡的凝视着满头大汗的冉成,这样寒冷的天气,还能出这么多的汗,可见他心中十分惦念和着急:“表哥,可是有急事。”说着从袖中抽出帕子递过......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四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慕青樱唇拉出蜿蜒的弧度,澄明的眼眸绽放万千星光,绚烂夺目:“想过,依然没有结果。这么离谱的事情,世上又有几人能欣然接受,倒是就该拿我们当怪物了,战王爷可是有了主意。”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墨卓澈紧蹙的眉峰更加的拧巴了,摇摇头,除非晋王妃以真容示人,看样子,晋王似乎不愿意,毕竟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一旦彰显于世上,又会给晋王夫妇带来多少的麻烦不可估量。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两人相对而坐,再未有只字片语的交谈。 《庶女的璀璨人生》第一百四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