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妃当如星》 第一章:春宵命陨 檀木的雕花大床,床头悬挂着艳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床前端放着的百子千孙被,整个房间分外的喜气洋溢。封潇潇头上覆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上,等待着夫君的来临。 “咕噜咕噜!” 封潇潇伸手按住肚子,今日个一大早被折腾起来,到现在居然是滴水未进,又渴又饿的滋味可不好受。 “阿爽,林奉钦怎么还不来!” 封潇潇迫切的询问让身边的丫头阿爽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也红了脸。在三天前,大小姐可是委婉的拒绝了林公子的求亲,这会倒是急不可耐了。 “小姐,这拜过堂的,林公子以后就您的夫君,封家的新姑爷了,可不能在这样直呼其名了,再说了,红枫山庄可是江湖大家,作为武林盟主的封家嫁女儿自然是客似云来,姑爷得去应付那些前来道喜的客人们,小姐您还是安心的等着吧!” 唐尚依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而封潇潇作为红枫山庄的嫡长女,封龙腾默认的唯一继承者,这身份地位实在是让众人眼红。再者他武林盟主的地位,更是少不了巴结奉承之流。 封潇潇无心关注这些,只是腹中饥饿难耐让不得不出声。 “我饿了!” 封潇潇站起来,伸手摸索着前方,还没走两步就被阿爽按回床边上。 “小姐,你这盖头可还没掀开,可不能到处乱走,姑爷应该快要来了,您可是新娘子,可不能乱走动,乖乖等着吧!” 阿爽的态度强硬非常,想要改变她怕是不能!封潇潇不满的撅撅嘴,虽然沮丧,但还是安分的坐回床上!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封潇潇实在忍不住再度开口:“阿爽,要不然你出去看看!” 阿爽侧头看着那一袭左右摇晃的红盖头,赶紧伸手按住封潇潇左右摆动的身体,声音锐利有些紧张。 “小姐,您可小心点,盖头差点就掉了,这多不吉利啊!” “我的好阿爽,你就出看看嘛!” 面对封潇潇的耍泼,阿爽无奈轻笑,长叹一口气后终于妥协了。一路出了院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满身醉气的红衣女子。 女子身体一歪,如墨的长发覆盖住了她的面容,斜躺在廊庭的栅栏上,怀抱中还抱着一个酒坛,清冽的酒水自坛口汩汩流出,还没近身,就传来一股浓烈的酒气,酒是好酒,这人却…… 大小姐新婚,这人居然敢一身大红正装,怕是要***的晦气罢了。阿爽心中有所言论,可又怕封潇潇心急难耐做了错事,当下匆匆离去。而待她身影一走,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子却突然睁眼起身,走向了新房。 新房中,封潇潇的耐心差点被消磨殆尽之时,门突然开了,轻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来了吗?封潇潇端端正正的坐好,眼神的余光从盖头下看见一双锦绣蓝色缎面的男鞋,鞋面上用金丝线绣着祥云,栩栩如生。 林奉钦同是一身大红正装,浓墨的长发高高束起,面如白玉,纯澈无染,特别是那一双略带青褐色的瞳眸,在这一片喜庆的大红色中竟然显得几分妖异。他伸手轻轻掀开了封潇潇的盖头,柔情似水的注视眼前艳丽的女人,他的妻子! “等很久了吧!” 林奉钦的眼神在看见封潇潇的面容之后微微一惊却是很快隐去。 她真的美得很! 面对他眼神中的惊艳之色,封潇潇很平静的摇了摇头。随之狐疑的抬头直视林奉钦。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宾客们都散了吗?” 阿爽还没回来呢!林奉钦却已经回来了。 林奉钦将手中的盖头轻轻放下,对着封潇潇扬唇一笑,似二月春花那般温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女人,微微笑到:“我装醉逃过来的!” 装醉,逃跑! 封潇潇目瞪口呆,逃跑,从林奉钦两人浑然看不出一丝不从容。自一年前他来到红枫山庄,他就是这般从容不迫的模样,这世间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动摇他内心分毫。 “怎么,你不信我!” 林奉钦神色不改,眼眸中却闪现出一抹嘲弄,却很快消失了。他伸手握住封潇潇微凉的手掌,封潇潇下意识的就要缩回,却遭到对方更有力的回握。 “潇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封潇潇感受到男人越发收紧的手掌,蹙眉抬头,就看见他那双似水般平静的双眸不知在何时竟然燃烧起了两团熊熊大火,异常炽热,陌生而又可怕。这是封潇潇第一次看见林奉钦的别样神情! “我知道,可是你抓疼我了!” 在她答应林奉钦的追求那一刻起,她就该想到今天要发生的事情的! 得到封潇潇回应的林奉钦终于放轻了手中的力度,眸中火焰退却,笑容绽放。 “你是我的妻,应该叫我的名字或是叫我夫君!” 林奉钦的戏谑顿时让封潇潇脸上潮热,秀美艳丽的脸庞上很快也浮现出一抹粉红,看得林奉钦心中直痒痒,凑近封潇潇耳际,轻轻呼气! “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为夫已经等不及了!” 林奉钦声音不大不小,似一汪清泉叮咚细语,却缠绵悱恻。面对脸不红心不跳说着情话的林奉钦,封潇潇却内心翻滚,僵硬的坐在床上,双颊通红似要滴血,却不敢动。虽是未经人事,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实,她心知肚明。 可林奉钦突然起身,拉着封潇潇来到了桌旁。 如小儿手臂粗的龙凤红烛燃烧正旺,时不时的发出呲呲的声音!未曾动过的合卺酒,在昏黄的昏黄的烛光中泛滥着波光潋滟。 林奉钦伸出如玉似的的手将双龙酒樽递给了封潇潇,而自己则是端了另外一杯。 “酒香人更美!”林奉钦眯眼一嗅,再抬头看对面的封潇潇,柔情蜜意。封潇潇双颊粉红,只觉得他的双眸熠熠生辉,光亮得可怕。仰头将酒一口饮尽,浓烈的酒气撞进空荡的肠胃,头脑昏沉,饿极真的是不能喝酒。封潇潇身体一软,瘫倒在冰凉似水的地面上,双眼迷蒙之中从门外走进一个大红身影。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蹲在封潇潇的面前。 “你我之间,终于做了了结!” 那人癫狂大笑,声音凄厉似夺人命的厉鬼,让人心惊!封潇潇拼命的睁眼,却看不见她的脸,只闻到漫天的酒意还有一个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 肠胃翻滚,似有火烧又似刀割,双眼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凉了,封潇潇蜷缩着身体,在一冷一热中终于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伤口撒盐 杂乱无章的柴房中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女子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更刺目的却是身上的血迹斑斑,道道伤口皮开肉绽,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的缘故,伤口大都红肿,有的更甚至流脓流血,红白相交,引得苍蝇横飞,看上去触目惊心得很。 “来人,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拖出来!” 一道尖锐的女声扰乱这满室的死气沉沉。春芽双手叉腰,神色鄙夷的瞪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这女人明明不过是个低贱的下等丫头,竟然也敢爬上主子的床,她家小姐可是桐城县令罗四海唯一的嫡长女,这云家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一个下作的农家女也敢觊觎她家小姐的夫君,当真是不想活了。也得亏小姐发现及时,要不然还真的让这个蠢丫头钻了空子! 伴随着春芽话落,立马进来了两个粉衣丫头,两人看着地面上昏迷的女子的伤口,心惊胆颤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还愣着干嘛,还不将她拖出来,若是慢了,大夫人不撕了你们!” 春芽趾高气扬的冲着两丫头恶语相向,一双眼睛盛满了怒气还有得意。两丫头一听大夫人三个字,瞬间浑身发软但还是手脚利落的将地上的女人一左一右架起来,跟在春芽的身后走着。 三人一路行走,路过迂回曲折的廊庭假山,姿态肆意高昂,而在隔她们不远的院中却全是肃穆之气。清一色的粉衣女子,规规矩矩的垂首站立着,而在她们面前不远处则是摆了一张檀木而制的贵妃塌,一名身着紫色罗裙的女子微微闭眼,正舒服的躺在兔毛铺就的软塌上,与她身后站着两个绿衣的娇俏丫头,一人执扇轻摇,一人正轻轻的给她捶腿。 明明是肆意放松的好时刻,众人却纷纷心如擂鼓,心中回想着这几日是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像生了根似的树木,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丫头这么大力,难道是想捶死我吗!” 罗如雪人还未起身,伸腿一脚将那个绿衣小姑娘踢到在地,姑娘来不及理会胸口上的剧痛,忙不迭的翻身跪倒在地,朝着罗如雪不停的磕头求饶! 罗如雪皱眉不去看她,在另一个丫头的搀扶下悠悠起身,右手伸出食指按摩着跳动的太阳穴,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口,一双杏目陡然升腾起了怒火。转身朝着执扇的姑娘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言语充满戾气。 “快去看看那下作的死丫头来了没有,本夫人我可没多大的耐心了!” 这该死的丫头,怎么这么慢,难道已经死了?若真是死了但还真是便宜她了。罗如雪心中焦躁,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女子又是伸腿一脚踢中女孩子的心窝,女孩子被踢出一米开外,浑身抽搐,断断续续的呜咽了几声后,竟然毫无声息了。 “真是晦气,来人,将她丢到城外乱葬岗!” 罗如雪啐了一口,又独自坐在软塌上,神情悠然得似无事人一般。 一脚就要了一个如花少女的生命,可这要人命的人竟然只是斜瞥了她年幼的尸体,就如同瞥了一只遭人讨厌的流浪狗。很快就来了两个男仆将那死尸拖走了。 丫头们的头垂得更低,紧紧闭着眼睛,关了耳朵也像无事发生那般,只是身体上不由自主的颤动却出卖了她们。绿衣姑娘被扇倒在地,左边脸颊火烧火燎的疼,伸手一摸,更是让她痛得直哆嗦。听了罗如雪的话连滚带爬的往院外小跑,这身后像是有着夺人命的妖怪野兽。 自从罗如雪进了云家门,这样的事情隔三差五就发生,而罗如雪的性子在那件事后也变得越来越暴戾了,若是不赶紧平息她的怒火,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还好,她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春芽,意简言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四人脚步匆匆同行来到了罗如雪所在的院子。 春芽一改刚才的狰狞之态,笑姿憨厚可人的走到罗如雪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点头哈腰,语气中也尽是讨好。 “大夫人,那小贱蹄子已经带过来了,可是她还没醒来!” 罗如雪不耐的白了春芽一眼,转头不再看她,莲步轻移来到昏迷女子的身前,蹲下,看着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涂满艳红唇汁的嘴唇一动,扬起了一个得意忘形的笑容。想跟我斗,你还嫩的很! 罗如雪悠然起身,目光傲倨而又阴狠的盯着她,词语轻快却又低沉。 “既然主角到齐了,好戏也该上演了!” 罗如雪回到软塌上坐着,右手轻轻抚弄胸前的一缕秀发,唇角含笑,语气幽幽的朝着春芽轻飘飘说到:“芽儿,这地面上可凉的很,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还不将‘咱云家少奶奶给叫醒!’” 咱云家的少奶奶,就她也配!呸! 春芽点头领命,走到女人的面前,看着女人破烂衣物绽放出来的条条翻滚拱起的红肉,手臂一挥:“来人,去厨房取些盐巴过来!”她可没忽略罗如雪口中的咬牙切齿。 伤口撒盐,没能比这更痛苦的事了。丫头小跑去了厨房,簌簌发抖的将手中盐巴奉给了春芽。春芽笑眯眯的接过盐巴,伸手抓了一大把,手掌轻捻,细细索索的盐巴如雪般飘扬落在那纵横交错的伤口上,而地面上昏迷的女人终于有了动静。 双眸执着的胶着,若不是后背上火烧火燎的刺痛,封潇潇绝对抬不起那千斤似的双眸。强烈的光亮瞬间照进,头昏眼花的感觉更甚,想要抬手缓解眼睛的不适,却发现手臂绵绵,毫无气力。 “怎么,终于舍得醒了么!这盐巴的滋味可还好受!” 那人蹲下身子,封潇潇这才看清眼前人,十五六岁的模样,墨般的黑发整整齐齐的梳着垂挂双髻,娟秀的脸庞略施胭脂,唇角处绽放着笑容,好一个娇俏的可人,如同封霏霏一般,可那双眸子散发出来的阴狠却又是不同的。封潇潇目光流转停在她手中的物件上,双眸怒张,干涸得麻木的嘴唇呜哇出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封潇潇用尽全力扭动脖子观察自己现在的处境,满院清一色都是女子,目光环视,女子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同情,有怜悯,有庆幸,也有阴狠毒辣,而这最后一道目光是属于那边软塌上的紫衣女人,雍容华贵,很明显这人才是主宰。 可是陌生,封潇潇十分确定自己从没见过她!她又为什么要抓自己这般折磨?恩怨情仇,可她在红枫山庄是出了名的武痴,钟情武学很少与人打交道,又何来的恩怨?值得她要在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身上尽情撒盐? 第三章:必须自救 封潇潇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艳红上,浑然没发现此刻的她早就不是那个等待洞房花烛的美貌女子。 这丫头难道是被打坏了脑袋,竟然不识得人了?春芽震惊极了,嘴巴微微张开,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思索一番,小跑到了罗如雪的身边,凑近她耳侧说出了事实。 “哼,装傻充愣,还不是跟傅巧萤那个下作的主子学的,平日里木纳寡言,一见到相公就嘴唇抹了蜜似的,害得相公夜夜往流萤居跑,这下更好,主仆共侍一主,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也不知道这对浪荡货色在背后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自从去年她不慎流产之后,云安以她身体不适为由一直夜宿流萤居,已经好久不亲近她了,可时至如今已有半年之久,自己身体早就恢复如初也不见他来这落雪轩,八成是受了那主仆人的蛊惑。罗如雪越想越恨,气势汹汹的起身来到了封潇潇的跟前,蹲下身子,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她削尖的下巴。 桃花般的唇,薄厚合宜,双眸因为过分的消瘦而深深下陷,可那浓墨似的的瞳仁依旧透亮如翡翠,给她那满面的灰白之色的巴掌脸添加了几分刚毅! 封潇潇感受到罗如雪那只涂满艳红丹蔻的手在她脸上至上而下的游移,最后停在她的下巴紧紧相扣,尖锐的指甲像是一把把细巧的生了绣的匕首,所到之处没有皮肉泛滥却是痛感十足,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她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明晃晃的迸发出的厌恶,憎恨…… “你究竟是谁?抓我又有何目的?” 封潇潇实在想不出嫌疑人,只得再度出声问到,不惧直视的模样让罗如雪一惊,随即却是大笑了起来!捏着封潇潇下巴的手指越发的用力,感觉到微凉指尖传来湿热的温度,她笑得更得意,看着封潇潇的眼神也更加的阴沉了。 “不打算再装傻下去了吗?沈星辰,不过也是,身为傅巧萤的陪嫁丫头,也敢爬上主人的床,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木纳的人,这就是你真实的面孔吗?” 沈星辰是谁? 封潇潇迷茫的看着眼前事物,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们,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可眼前人不屑耻笑的神情就是在告诉她,自己就是她口中那个爱爬床的陪嫁丫头沈星辰。 “我没有!” 我不是沈星辰!我是封潇潇,红枫山庄的封潇潇,我在做梦吗,可身体上的疼痛却清清楚楚感受得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开始装傻吗!罗如雪恨恨的朝着陷入迷茫中的封潇潇冷哼了一声,松开手指,站起身从袖口拿出一方月白色的手帕擦掉指缝间的红色,手臂一挥,那方锦帕飘扬落在封潇潇的后背上,星星点点。 “芽儿,这沈少奶奶怕是得了失忆症了,你可得下点功夫好好的让她回忆回忆!” 春芽会意,凑近身边丫头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丫头离开一会很快就回来了,手中又多了一酒瓶大小的黑色瓦罐。春芽拖着瓦罐走进封潇潇,笑得悠然。 “这可是刘师傅今天才炼制好的辣椒油,你说若是将它洒在伤口上,会怎么样呢!” 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的看着封潇潇,封潇潇回神,回视那张灿若春花的笑脸,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战栗,发抖。好恶毒的主仆,无论这沈星辰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至于如此这般的折磨吧!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决眼前难题。这辣椒油的滋味绝对不会比盐巴的滋味要好受些! 春芽授了罗如雪的意,已经端着辣椒油逐渐走进! 怎么办!看着逐渐逼进的春芽,封潇潇那张灰白的脸更是白上几分,几近透明。 全身软绵无力,特别是后背上刚被盐巴侵蚀过的伤口,刺痛非常,若是再将那辣椒油浇进伤口,自己必定非死即残。封潇潇贝齿死死的咬住红唇,拼命的挪动纤细的手臂!必须自救! “小贱蹄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还敢跟我家小姐作对,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就算是丢给乞丐,他们也未必敢多看你一眼!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春芽将手中的物件轻轻摇晃然后微微倾斜,封潇潇仰头看着即将倾斜出来的辣椒油,左手用力撑地就势一滚,与此同时右手手掌中的石块破空而出,精准的打在瓦罐之上。 力道绵绵远远不能比拟封潇潇以前的状态的十分之一,但是击破那瓦罐却也是够了。 一切动作就在一瞬之间。呆愣的众人根本没看到封潇潇的小动作,只听见瓦罐爆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女子凄厉的呼喊救命的声音。 辣椒油的刺鼻的气味充斥在众人鼻间,惹人不自觉的想打几个喷嚏。封潇潇右手撑地半坐着!瓦罐爆破,辣椒油朝四方溅来,周边靠得比较近的丫头身上都沾染了星星点点,而春芽却是悲催了,从头到脚都流淌着一片红油,因为事发突然,春芽根本来不及闭眼睛,火辣的刺痛感已经侵蚀了她的双眼,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揉擦,却只觉得双眼苦痛,像被生生挖去了眼珠子似的痛。自救无望的她只能将求救的信号转达给罗如雪,春芽看不见路,跌跌撞撞的前进,口里更是凄惨的叫唤着。 “小姐,救命啊,夫人,快救命啊,春芽快要死了!” 春芽满身通红,模样看上去既狼狈可怜又刺目精心。罗如雪赶紧从软塌上爬起来,远远的避过春芽的靠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招呼那贱婢,你怎么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 “奴婢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中的瓦罐突然自己就爆炸了,小姐,看在春芽这么多年在小姐身边尽心极力的服侍的份上,快救救我,快救救春芽,求求您了……” 春芽突然就地跪着不停磕头。 自己破了,这么巧的事? 罗如雪看了春芽转头将狐疑的目光停在那边静坐的封潇潇的脸上。 封潇潇一派平静,冷眼的看着这一切,灰白青红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同情,或是内疚?可若不是如此,那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对待自己! “你这狐媚子,究竟耍了什么妖术?”罗如雪在封潇潇出神之时突然近身,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封潇潇身体一偏,感觉满嘴的腥甜。刚才掷石躲避已经用了她全部的气力了,封潇潇身体一软,已经倒在草地上,双眸愈重,朦胧之际看见一双藕色步云靴,周边用金丝线绣着繁复的图案,煞是好看! “云少爷,贾某初来乍到就看了这出好戏!真是有幸!” 声音醇厚略带磁性,明明这么近却又显得飘渺。一定是仙人吧!封潇潇抵挡不住身体的疼痛与疲倦,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第四章:她的处境 封潇潇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惨不忍睹的伤口也都一一上了药,可紧绷拉扯的疼痛感也越来越明显了!果然不是梦! 万幸的是她这次没在柴房,房间不大,但一应俱全。封潇潇忍着身上撕扯的刺痛慢悠悠起身来到一枚铜铃前。 白玉似的脸上镶嵌着精致的五官,秀气的眉下是一双泛光的星眸,双唇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可怕。封潇潇眨眼,镜中人也跟着眨眼,封潇潇抿唇,镜中人还是跟着抿唇。这分明是个营养不良的弱质少女,不是我,却也是我! 自己一觉醒来竟然换了一个躯体,那原来的沈星辰是否跟她一样,在自己的身体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封潇潇思绪混乱不堪,身体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的粗着气,墙壁再凉也不及她心中的一分。 咯吱!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两个年轻女子,封潇潇连忙抬头,目光警惕的看着依旧陌生的女人。 在这个陌生而又危险的地方,要想好好活着,她得时刻保持警惕,刚醒来发生的那一切她可是不敢忘的。 为首的女人身着一袭湖蓝色的百褶裙,五官端正,稍显圆润的脸庞看上去特别的和善。而在她的身后跟这一身着绿衣的婢女,那婢女看上去跟沈星辰差不多,十四五岁左右,样貌也是顶好的。她双手拖着朱红色的托盘,里面放着一只青花瓷白的碗,热气腾腾。 自沈星辰七岁在她身边,傅巧萤从来没有见过她现在这种眼神,探究,审视,警惕而又陌生。早就知道那罗如雪妒忌心很重,却不料重得这般厉害,若是让她知晓了……,不,绝对不能,那样的后果绝不是自己所能承担的。 傅巧萤莲步轻遥慢慢靠近了封潇潇,看着封潇潇一脸的防备之意,渐渐红了眼眶。 “星辰,你是不是在怨我!” 美人落泪,的确会让她心软,可此时的封潇潇却不敢大意了,僵硬着身子直视着傅巧萤。 “阿星,我知道你定是怨我没有及时去救你,可那罗如雪向来看我不顺眼,我越是求情她便下手越重,阿星,我不敢赌,你我虽名分是主仆,可你伴我至今已有八个年头了,我待你早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妹妹了,要不然我又怎么会亲手安排你去服侍我自己的相公!虽然被罗如雪搅乱了!天下没有哪个女人是可以大方到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我虽然不舍得,可我更怜惜你,怜惜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 傅巧萤声泪俱下的述说着,而封潇潇也从中得到了一些信息,沈星辰去服侍云家少爷是出至她家小姐之手,可不料半路杀出一个罗如雪,罗如雪善妒,自然是容不下沈星辰的,百般折磨后,沈星辰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封潇潇。 无论是非对错,无论因果报应,大宅门家的琐事她不想理会,更不想参与,封潇潇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只有回到红枫山庄,解决自己的事情。 眼前女子既然是沈星辰相处八年的小姐,应该是没有害她之心的,暂且将她划分为可信之人,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封潇潇一步一蹒跚慢慢靠近傅巧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对不起,我在她们关在柴房的时候,脑子受到撞击,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装失忆,博好感,封潇潇虽然讨厌撒谎,可现在此法最安全,也最好! “失忆了?”难怪变得如此陌生。傅巧萤心中想着,原本止住了的泪水又开始泛滥了,她迈着慌张却又不失稳当的步伐来到封潇潇的跟前,伸手握住她瘦弱无骨似的手掌。 “都怪我,若不是我自以为是你也不会遭此大难,姐姐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让你受到罗如雪的欺负!” 封潇潇僵硬的站里着,想要抽回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掌,思绪万千,终还是没动。不管沈星辰现在在不在自己的躯体中,只要自己还留在云家一天,她便就是沈星辰! 傅巧萤泪眼婆娑中偷瞧沈星辰的表情,只见她面色深沉双眸悠远,浑然是魂游天际失了神!果然是失忆了,若是从前她听见这番话后哪能这般平静!傅巧萤见此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却留下了身边的丫头服侍沈星辰。 这一次封潇潇没有拒绝,很多事情她都要了解,比如现在的环境,丫头冬雪是个伶俐的,毫无多言,一一回答了封潇潇的问题。 当下是北曲十年三月十五!她们现在所处的云家乃事清河县的桐城! 封潇潇成亲当日是三月初十,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五天时间!五天时间虽短,可封潇潇却觉得自己像是过了两辈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成了沈星辰,不过万幸的是自己还在北曲,时间也符合。 桐城云家!布艺甲天下的那个云家!封潇潇虽是武痴,但是对这个名满天下的云家但是有所耳闻,云家布庄遍布天下,布艺双绝更是成为北曲贵族万金相争,更甚至流传到了北曲邻国之一天澜国。封潇潇一直以为财大气粗的云家会坐落在繁盛的京都,却不知道他的府邸却是在桐城! 现下这云家之主仍是云祥,云祥只娶白芷兰一妻,而云安作为云祥唯一的嫡子也正慢慢熟知云家布艺,准备接手父亲留下来的祖业。相比云祥的痴情,云安却显得轻浮多了,年仅十八已经有了正妻罗如雪,婚后不久又有了二房傅巧萤,一个县令娇女,一个商贾贵女,这云安倒是个会做生意的好苗子! 而沈星辰的身份与封潇潇心中猜想无二,一个无权无势的下等丫鬟! 封潇潇勾唇轻笑,高处不胜寒,枪打出头鸟,而沈星辰作为人类最底层的人群,没人会在意她的存在与否。想要安全摆脱,这样的身份远比那些牵一发而动全身,地位尊贵的身份要好解决得多了。而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养好伤,还有了解时势。 第五章:书房美男 “冬雪,我这天天躺着太无聊了,要不你帮我找几本书来解解闷?” 至那日又过了两天,而冬雪天天过来服侍着,那滋补的药也是一天三餐准时送到。期间那傅巧萤也来探望了一回儿,还给她送来了生骨润肌膏,据她说是从一位民间奇医的手中千金求来的!无论多深的伤痕,只要抹上这药膏就绝对不会留下疤痕。封潇潇平日不太注重外表,但也不愿意沈星辰的身体留下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连声道谢也收下了。这沈星辰虽然皮嫩,可作为丫头的她,平日的劳作让她的肌理比一般人好得多,再加上她的年纪小,恢复能力强,身上抹了生肌膏的地方早就结痂脱落,只留下条条淡红色的新生肌理。这生肌膏的药效果然迅速! 封潇潇趁着冬雪不在的时候也会在房间施展身手,虽然失去了内力,但在封潇潇接连的练习之下,她惊喜的发现沈星辰的身体,根骨皆是练武的上等之选,现在只要勤加练字,增加身体的契合度与速度,练成封潇潇那般的功夫只是时间问题。 沈星辰无辜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竟然分外的可爱。经过这几日的汤药滋养,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冬雪不忍拒绝,但还是摇头:“书房重地可不是我们这些下等丫头能进去的,若是被别人发现了,轻者呵斥几句也就算了,重者很有可能被送出去贱卖,而且我不识字,所以我帮不了你!” 贱卖!封潇潇有些讶异,可回想之前罗如雪对付自己封手段也了然。她自小在红枫山庄生活,习武之人大方随意惯了,只要下人们没有做出损伤山庄名誉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轻易惩罚,更别说随意贱卖掉。果然这大宅门的生活不是她能适应得了的,她得尽快想法子离去。未免连累冬雪,封潇潇也不强求她,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了。 冬雪帮忙封潇潇抹了药膏,待她喝了药之后便退下了。封潇潇见她离开后,便立即起来练武,避开冬雪送饭来到的时间,这一折腾一直到了夜深人静后才停手。 没有夜行衣,封潇潇不得已只能从衣柜中选了一套深紫色的萝裙套上,披散的头发用一根红绳高高束起,看上去倒是有几份利落洒脱之意。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好在今天的月亮又圆又亮,柔和的亮光将那满院的肃然之气稀释了不少。封潇潇灭了烛火,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着并一一记在心中。她不熟悉云家的构局,在经过了数不清的房屋,阁楼之后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一间名曰“上书房”之上。 让冬雪给她带书并不是为了打发无聊,封潇潇更想知道的是这桐城距离红枫山庄究竟有多远,她既然计划回襄城,就要提前了解情况。封潇潇双目环顾四周发现无异常以后才伸手轻轻推开了门,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上书房并非只是间书房。除去一面墙壁上满放着的书籍,里面笔墨纸砚书,桌椅板凳床一一俱全,更重要的是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借着朦胧的月光,封潇潇不知道是男是女,只是感受到她呼吸细软绵长,似乎已经陷入深眠中。 一时半会应该醒不来的!既然冒险前来也不能空手而归!封潇潇快速转身走近了书架,伸手从怀中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整间房子,封潇潇转头看向床榻,这才看见那人的相貌。 这世界上还有如此风骨的男子!封潇潇心中惊艳。 那人白玉为面,鼻梁高挺,桃花瓣似的薄唇微微抿着,剑一般的眉毛斜飞入鬓,他眼眸未睁,封潇潇不知道睁眼是何等风华,只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睫上的投影,以及眼角处那抹红色朱砂痣!若林奉钦是高雅的陌上公子,那此人绝对是风华绝代魅惑人心的天骄。 这人是,云安?若云安长得如此模样,也难怪罗如雪妒心如火了。封潇潇直勾勾的盯了好一会后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转身开始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 书架一共分为上中下三层,书籍密密麻麻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封潇潇借着光亮快速的找寻,而另一方面还得分心去观察那边人的动静,好在那人并未醒来,而封潇潇也发现了书籍摆放的规律,书架中虽然没有标明每一本书籍的类型,但是却将同一种类型的规划在一起,而每一层书架中的一本或是两本之间总会有一个纯红色的书籍板面,想要区分书籍的类型,只需要将打开纯红色书籍板面封第一本就够了。果不其然,按此方法封潇潇很快就找到了这类书籍。 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封潇潇将手中火折子吹灭,将书籍踹进怀中,轻手轻脚的开门极速离去。 待封潇潇的身影离去之后,从窗户中突然闪进了一个黑影,黑影靠近了床侧,双手抱剑弯腰作揖,姿态虔诚。 “如公子所料,那丫头的确有武功!” 隋风毕恭毕敬的朝床上男人禀报他这几天观察到的事实。前天他接到公子的密令,让他监视一个名叫沈星辰的丫头。公子既然已经进了云家,为何却让他去监视一个云家小丫头?隋风不明白公子这么做的用意,只知道一定要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床上人在听见黑影的回答之后,悠然的睁开了双眸,借着月光那双眸子竟然隐隐的溢出些许红光。 他抬眸看了一眼已经漆黑一片的书架,目光流转最终停在被关闭的房门之上,薄唇微微勾起,双眸中的红光却越来越盛,越来越明显了。 “继续给我盯着,这好好的鱼儿可别让她跑了!” 那人说完这话继续闭眸睡觉,隋风应了一声嗖的一下,威武雄壮的身体闪电般的消失在原地,直奔封潇潇所居住的房间。 窗台轻摇,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在这黑夜中演绎了一段短暂而又诡异的歌曲。 而那边得到书籍的封潇潇正迫不及待的翻阅着!浑然没发现屋顶上一双幽深的眼睛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六章:借钱失败 经过了解,封潇潇才明白事实,可心中微凉。这桐城隶属清河县,而襄城隶属清源县,两县相邻,之间更是被一条宽阔恢宏的江河相连,正可谓是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这两县的状态莫过于这般。按理说道路不远,可事实却是纵横千里之外,就算夜以继日的坐马车也得长达半月之久。封潇潇既然计划回归红枫山庄,必定踏山越水,长途跋涉,个人吃喝露宿,就得需要一大笔的钱财,更别提租赁马车车夫需要的经费。 这云家可是富豪大家,下人们的月奉自然也比其他府邸多一些,可封潇潇翻箱倒柜的寻找几番后惊奇的发现,这沈星辰除了两件勉强瞧得上眼的衣裳,竟然无一件稍有价值的首饰!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她又如何回到红枫山庄。封潇潇思绪千绕百转,在睡着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去向认识的人借钱,比如身为二房夫人的傅巧萤。 第二日,封潇潇喝了冬雪送来的汤药,以答谢为由,跟着她一起进了傅巧萤的居住之地。流萤居内,傅巧萤正站在院中池塘边上喂鱼食,许是久了,便差身边的丫头端了一个铺了绣垫的椅子悠然坐下。傅巧萤一眼瞧见沈星辰跟在冬雪的身后,一双柔美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在沈星辰越发走近之时,那一闪而逝的神色已经被温柔热情所代替。随即起身迎上,而对面的封潇潇也已经来到了傅巧萤的面前。 “真好,阿星你终于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从此都不愿意理我了!” 沈星辰受伤,傅巧萤心中也有丝愧疚,便将她安排在北苑那边好好修养调理着,而这一次是沈星辰自从受伤以来第一次进这流萤居。 面对这陌生的热情,封潇潇依旧不能轻易接受,尴尬的冲着她笑到打马虎眼:“怎么可能!”心中却在思量着,那傅巧萤身为小姐,对这沈星辰也太过用心了,真的是姐妹情深? 若真是这样,借钱的事看来多半是成功了。 封潇潇任凭傅巧萤的牵引,俩人来到池塘边的凉亭上,身边的丫头将手中的绣垫放在石凳之上,傅巧萤回头看了一眼石凳悠悠坐下,然后示意封潇潇做在她的身侧。 傅巧萤拉住封潇潇的手开始细细索索的询问了,而话题总归是离不开她身上的伤。 “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向夫人道谢的,多亏了你那生肌膏,我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嗯,好了便好,也不枉费我的心思!” 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景致虽美,可这初春三月还是耐不住去年旧冬的寒气。封潇潇感受到傅巧萤手掌的微凉,微微蹙眉询问。 “夫人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傅巧萤低头,伸手捂住的口鼻低声的咳嗽起来,旁边的丫头见状,立马帮她倒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杯盏轻摇,茶香四溢,不同于其他的茶的清香,那茶香醇厚浓酽,有些刺鼻的味道。 傅巧萤喝了几口热茶水之后,急凑的咳嗽断断续续终于停止。 见封潇潇蹙眉盯着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 “这茶名为紫苏茶,我最近身体不适又特别畏寒,前些日子请了大夫说是体质差的缘故,这紫苏茶的气味虽然不大好闻,却能增强体质,改善我这畏寒的毛病!我虽不想喝却也是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封潇潇抬头,发现一身翡翠绿衫裙的傅巧萤上衣套上一件浅色的跕毛小夹袄,立领上面雪白的薄绒衬得她圆脸更显可爱。封潇潇漫不经心的哦的一声,抬头看着冬雪还有傅巧萤身后的丫头,开始纠结着怎么样开口借钱之事。傅巧萤看了沈星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挥手摒退了两个丫头。 “阿星,现在没人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封潇潇在红枫山庄活了二十年都没向他们借过任何东西,可今非昔比,情势所迫,封潇潇一口气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小姐,我现在急需要一百两银子!” 傅巧萤听后却是一脸的焦急神色:“怎么了,难道又是你那个流氓哥哥来逼你拿钱的!这一次又是犯了什么事?” 沈星辰还有一个哥哥!封潇潇毫不知情也不想知道,反正借了钱她就要离开了。封潇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情,小姐若是不信任我,我可以写借据,事情解决以后我一定还给你!” 傅巧萤眼睑低垂,转身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池塘。想起沈星辰失忆的事实,柔声解释。 “婆婆的身体不好,云家内务的掌管权一直握在罗如雪手中,她向来不喜我,虽然明面上无所谓,可背地里没少对我下绊子,流萤居的费用,乃至丫头们的月奉都是我从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的,而这一次你受伤请大夫的所有费用已经花费了我所存不多的嫁妆。我虽名为云家的二少奶奶,其实也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偏房妾氏,比你们这些当丫头的好不了几分!” 罗如雪竟然如此蛮横霸道!封潇潇自知借钱的希望破裂,安慰了傅巧萤一番然后准备告辞离去。 “阿星,我虽然不知道你要银两做什么,这簪子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上面的翠玉但是能值些钱,要不然你拿去典当了吧!” 傅巧萤将发间的碧玉簪子取下来,那簪子浑体通绿,色泽鲜艳纯粹,的确能值些钱。封潇潇却是道谢摇头拒绝了。人情债最难还,而且那是她娘的遗物。封潇潇告辞离去,傅巧萤目睹她出了流萤居,一双眼睛泛着锐利的光芒。 “冬雪,阿星以后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陌生!沈星辰自醒来之后便越来越不像她了。难道经历了罗如雪毒打事件后,已经让她与自己离了心,那她是否会站在罗如雪的立场上?傅巧萤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腰,任由冬雪搀扶着她回了房。 而计划失败的封潇潇出了流萤居后,心烦意乱的躺在北苑空旷的草地上。财从险中求,坑蒙拐骗偷,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 “姑娘为何躺在地上?” 第七章:再次相见 封潇潇决计想不到与他再次相见会这么快。那人今日身着一袭月牙白色的锦衣,白的柔,白的亮,白的纯粹,可就算再纯洁无染的色彩也敌不过他眉间轻转那一瞬间的光彩。原来他睁眼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风华,果不其然。封潇潇赶紧起身向那人垂头行礼,掩埋住了眼眸中的惊艳之色。本以为他是公子云安,可这眼前人却叫唤她姑娘,若是云家少主,又怎么会不认识她这个爬上他床的云家丫头。 “公子是谁,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管封潇潇直白的审视目光,眼前人只是微微一笑,长身玉立背手而站,仅仅如此简单的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分外的好看。自重生而来,封潇潇还未见过那个传闻中的云家大少呢! “鄙人姓贾,名为公仪,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叫在下贾公子!” 果然不是云家大少爷。贾,公仪!这名字居然是由两个姓氏组合成的姓名,倒真是别致。不过这贾姓在北曲国可是少有的种族。他是谁,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以贾公仪这种天人之姿,饶是谁见了一眼便再难相忘。 相比贾公仪的谦谦有礼,封潇潇的语气却要显得无理的多了。自从莫名成了沈星辰,短短几日之间,封潇潇竟然已经对这里的人产生了强烈的敌意,哪怕对面的人俊美非常,她也不敢轻心。 贾公仪低头,目光扫视眼前女子,她身量不高,对面而站仅仅只到自己的胸口处,弱质芊芊,稍显瘦弱,可巴掌大的脸上镶嵌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明亮又有神,特别是她眼眸中的若隐若现的敌意,让人心情愉悦,贾公仪唇角处的微笑却越来越浓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个有反骨的丫头,而他现在最需要的便就是这种有反骨的人,正可谓是福祸相依,这越有反骨的人就越难掌控。 “这并不是你我第一次相见,姑娘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贾公仪神色从容,不缓不慢的述说事实,可就是这平淡无奇的话却让对面的封潇潇大惊失色起来。初相见时,她是个盗书贼。可那时候他明明是熟睡的,难道是假装的?沈星辰的身体素质虽然不行,但是她身为封潇潇的警觉还在。若真是这样,只怕谦逊得体的眼前人只是一个假象,他深不可测的不仅是武功还有人心了。 冬雪可是说过的,身为云家的丫头没有命令,是不能随意进出书房的,否则会被贱卖。这人竟然能夜宿书房,想来身份定然不同与他们。这人在算计些什么,为什么会接近自己?封潇潇这般想着,眼眸中的敌意愈加的明朗直白。 贾公仪一眼就明白了封潇潇心中的百转千回,可是他现在并没有打算就此来威胁她。坦然微笑的解释:“不过,姑娘当时身受重伤,在那种情况下记不住在下也是很平常的!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思绪回转,封潇潇回忆又回到了那日被罗如雪毒打之日。在她昏沉之际的那道天籁竟然是他的,对了,他姓贾。原来如此。封潇潇长会一口气,高高悬挂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眼前人若真的知晓一切,她会怎么做?杀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回家不折手段,不过好在一切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果然是做贼心虚。 “姑娘气短,难道是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自那日匆匆一别,贾某一心记挂姑娘的伤势,可奈何男女有别,我又见不得血腥,云家少爷又一直阻止,种种原因,便一直未去,不过就现在看来,姑娘已经算是恢复得快的了,看来这云家少爷果然是个守信之人!” 在养伤期间,罗如雪并未前来捣乱。封潇潇原以为,罗如雪如此平静的让自己躺在北苑修养是因为她已经解了心头恨,可听贾公仪这话,倒像是他出言救了自己。无论如何,若不是他当时准时出现,自己现在绝对不会有这般情形。 一直记挂着!可贾公仪的话却还是让封潇潇眉头微微蹙紧,自己当时就见了他那双藕色步行靴,一个小丫头又有何缘故值得他惦记的。如此想着,大抵是罗如雪的缘故影响了自己,封潇潇心中才有所释然。封潇潇向来恩怨分明,不管眼前人有何目的,他终归是救了自己一命。封潇潇双手抱拳,朝着贾公仪微微躬身道谢;“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能帮得上忙的,沈星辰一定尽力而为!” 贾公仪看着封潇潇的仪态,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封潇潇抬头正将他眼眸中的诧异捕捉,心中一惊,怏怏的收回手臂,回归正常的站立姿态。她的行礼是江湖儿女正宗的姿态,可就是这姿态却不该出现在礼数繁复严谨的大宅门。 贾公仪突然靠近,露出戏谑的笑容,轻声说道:“姑娘记着这话,说不定有朝一日贾某正需要姑娘的帮助呢!” 我一个小小的丫头又能帮得上什么忙,更何况她迟早是要离开云家的。封潇潇只当贾公仪在开玩笑,回了一个轻笑。 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贾公仪抬头看天一眼,侧首看着封潇潇,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不由分说的递给了封潇潇。 “这玉佩是贾某很重要的东西,姑娘欠了在下一个人情,日后人情还尽可得将玉佩物归原主!若是姑娘不小心弄丢了,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哟!” 哪有人欠人人情还会拿自己的重要之物威胁他人的?封潇潇想要将玉佩归还,可贾公仪锦袍一挥,人已经走出了院门,封潇潇追了出去,那边贾公仪突然停住了脚步,侧首回笑。 “云公子中午等着我过去吃饭,姑娘难道还想过去凑凑热闹吗?” 答案当然是不想!傅巧萤说过,罗如雪不仅是个妒妇,还是云家的内务掌管者。傅巧萤身为二房夫人她都能肆意压榨欺负,又何况自己这个已经触了她禁忌的小丫头。她可不想再去招惹是非,至于贾公仪的玉佩! 封潇潇低头看着手中玉佩,色泽纯粹,触手温润,以貔貅为面,四周祥云为衬,图案栩栩如生,看上去尊贵而又神秘。果然是个值钱的好东西! 貔貅,听说是招财的祥物!封潇潇才想起,从始至终贾公仪都没有说出他的身份!贾公仪既然与云安交好,物以类聚,应该也是哪个富门子弟了。 第八章:典当玉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这清河县虽然不是京城,可街道上繁华热闹丝毫不逊色。宽阔的街道两旁摆满小巧的推车,有的是美食小吃,有的是胭脂水粉,有的是奇珍异玩,应有尽有。 街道上络绎不绝的青年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哪家的酒水最香,哪家的姑娘更美,哪家赌坊的钱最能挣! 贫民的劳作才刚刚结束,可有钱子弟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朦胧烛光中,一个身材瘦弱略显娇小的小哥独自一人在街道上行走,那人左顾右盼,走走停停,最后终于进了一个不大的铺面。 一堵木墙将当铺裁成了两半,外面是客室,里面是内室,中间木墙上开了一个窗户,将内外连接。 “掌柜的!” 掌柜的单手靠在桌上打瞌睡,随着他的呼吸声,嘴唇两边寸长的八角胡一上一下的摆动着。掌柜的听见声音,突的一下惊醒,朦胧睡眼打量眼前瘦弱的男孩。 “掌柜的,我要典当东西,你看这玉能值多少银两?”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封潇潇想了一天,终于还是决定典当贾公仪给的玉佩。未了避免意外发生,封潇潇用了沈星辰仅有的一两银子买了一套男装,以及选了一家名不经传的小当铺。贾公仪既然是桐城富家子弟,若是碰上哪个认识他玉佩的人,又徒增麻烦。 封潇潇将怀中的玉佩递过去,那掌柜的接过玉佩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转身又凑近昏黄的烛光,伸手揉了揉发虚的眼睛,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玉质细滑,光泽油亮,手感细腻,这玉佩放在手中先凉后温,还有那貔貅的神态更是活灵活现,除去玉石本身的价值不说,就这惟妙惟肖的做工,世间也无几人能雕刻的。这可是个值钱的好东西! 眼前人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看来自己这次真是要发一笔横财了! 掌柜那张黝黑的面上神色未变,只是将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的放在柜台之上。 “图案虽然精美,但其实玉质只有一般,小兄弟若真是想当的话,开门生意一口价!” 掌柜的朝着封潇潇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两,成交!” 此玉佩的价格绝对不止这个数目,可封潇潇现在并不在乎这些,这五百两足够她回红枫山庄的了。 “不,不,不,小兄弟你会错意了,不是五百两,而是五十两,你别看它块头大,雕刻得好,其实最主要的还得看玉石的质量!” 掌柜的连忙解释,当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封潇潇深知商人的秉性与伎俩,当下拿了玉佩转身离去。掌柜这下可有些急了,立即匆匆出了房门来到封潇潇的面前拉住他的去路。 “小兄弟莫急,价格不满意其实可以再商量商量的,你若是嫌价格低了,不如就死当,死当的话价格可是翻上好几番了!” “何为死当?” 封潇潇停下了脚步,掌柜一看有转机,立马将当铺的规矩一一道来。所谓死当,就是一次性转让,所当之物归别人所有,以后没有可能拿会,而典当的银两也会一次付清。而所谓活当,就是暂时的将当物寄存在当铺,取回救急的金钱。日后可以凭借相应的赎金取回东西。这也就算掌柜说死当高与活当的原因。 “若是死当又值多少银两?” 说他是个好人,他又不像!贾公仪给封潇潇的感觉太飘渺了,就像是一团迷雾。她想要避开,而且她太迫切的想要回到红枫山庄了,想要查清当天晚上的事情。那毒下在合巹酒中,林奉钦也喝了,自己成了沈星辰,那他呢?有人想要杀她们,又是谁?目的是什么?封霏霏与奉龙腾她们现在又如何了? 思绪太多太乱,这一切都等着她回去才能明白。 她心中始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就是红枫山庄出事了!这让她不得不手段尽施。若是,贾公仪当真是个好人,就算自己欠了他。 那边掌柜的不知道封潇潇心中的千万思绪,只觉得她神情越加深沉困扰,想着这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她飞了,也知道不能随意的忽悠封潇潇,当下脚一垛,牙一咬,说出了自己的低价。 “一千两,再多一分都不行了!” 封潇潇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要求掌柜的将银两换成方便携带的银票,在掌柜的字据上画了压然后离去。 “发了发了,我这次当真是要发财了!那个小傻子还真以为自己多聪明呢!我这一转眼就赚了几千两白银了!”掌柜的一手摩挲着手中厚重的玉佩,转头又看了一眼死当契约上面红艳艳的指纹,欢心大笑挤出满脸沟壑似的皱褶,好像白花花的银两在眼前飘过。 银光一闪,掌柜的只觉后背一痛,整个人直挺挺的摔到在地。 一个身着蓝衣劲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 蓝衣男子身材高大,右手执一柄宝剑双臂怀抱,正直直的朝他靠近。 “家有恶仆偷盗宝贝,我自然是来缉拿凶手,顺便找回失物!” 男人蹲下身子将玉佩与死当契约拿回收好,掌柜的自然是不愿意,这可是他花了一千两银子换来的,想动动不了,刚想抗议出声,那人似有直觉一般手指轻动落在他后背,他大脑恍惚,在意识完全消糜前才觉得自己这是碰上了仙人跳。 蓝衣男子身子一跃,一路踏星披月入了云家的上书房。上书房内,灯火通明,一身白衣的贾公仪正端坐在桌旁看书,如墨似的青丝随意披散,如倾斜而下的瀑布,柔顺有光泽。窗口微动,烛火摇曳,青丝飞舞。 “公子料事如神,那沈星辰当真将玉佩当了! ” 隋风将玉佩以及死当契约放在桌面上。贾公仪听了隋风的话后,悠悠的将手中书籍放下,目光停留在那张死当契约之上。 隋风说沈星辰向傅巧萤借银子,他虽然不知道她要银子做什么,但是这但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贾公仪神色未改,唇角处依旧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弧度:“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白眼狼!” “公子,既然有了这死当契约,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这出戏还不够出彩,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你继续盯着,看她究竟想做什么?我现在对这个小丫头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贾公仪继续拿起了书籍翻阅,而隋风在听了贾公仪的话后转身离去,只是心中却在思考着什么时候才是他口中最好的时机? 第九章:城门风波 封潇潇怀中揣着那一千银票从当铺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到云家,而是找了一家偏僻的酒家住下。云家的丫头没有接到主人的命令,白天也是不能随意外出的,而晚上也有门禁,到了戌时时刻就不得入内了。而她这次冒险出来已经是做好了不回去的打算,沈星辰那个丫头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带走的,而现在她只需要等到天亮即可。 这一夜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封潇潇心中既担心又期待着,一心想要回家的她现在却又有些担心明日后的情形,也好在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受伤需要休养的小丫头,就算冬雪第二天早膳时间发现她不见了,就算告知了傅巧萤,她若对沈星辰有几分真心,也不能出来寻找她。就算她真的设法派人出来找寻,不出意外的话,那时候的自己早该出了这桐城,她又从何处寻? 好不容易熬到了有天光,封潇潇伸手揉捏着两边胀痛的太阳穴,许是昨天睡眠不足的缘故,双眼睛也干涩得很,还突突自跳。起身走到窗户看着天空的微亮,好端端的天气今日竟然起了蒙蒙雾气,街道上一个人的没有,更别说做生意的商家。 总感觉今天的事情很比较麻烦!封潇潇眉头骤然抖起,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呼吸也有些急促,当下的动作却是更快了。下了楼正好碰上小二哥眯眼打着哈欠,见封潇潇一脸的匆忙也不忘友好的问候。 “这位小哥这么早就退房啊,现在还早着点,我看你两眼发黑倒是可以再补补觉!” “这附近可有买马的地方?”若是情况允许,封潇潇昨天晚上就会将一切打理好,可昨天天色太晚,做生意的人早都关门休息了。 小二哥手掌一拍胸膛,豪气万状的笑道:“你这算是问对人了,我杜二在这桐城摸滚打爬了这么些年,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那些地方!” 有钱能使鬼推磨!封潇潇现在可管不了自己神态好不好,从身上掏出了一些碎银子付了房钱,然后又将一大腚银元摆在手中:“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找一匹马,这银子就是你的了!”现在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她绝对会毫不栗色。 小二哥揉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人,十两银子,这可是他当小二整整三个月的才能得到的奉银。当下点头哈腰答应,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已经将马牵到酒楼门口,封潇潇将银子扔给了他,又向他买了一些耐放的干粮,潇洒骑马绝尘上路。 两侧的建筑如一排排的黑色阴影快速后退,沉重的雾气夹杂着凌厉的寒意,因为急速骑马的缘故,风似刀刮一般无情的打在封潇潇的脸上。不过此刻的她无暇管这些,天色渐亮,橘红色的太阳突破天空沉重的云层慢慢上升,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绽放出一道一道耀眼而又温暖的光芒。迷雾渐渐消散,两侧紧闭大门的商户也都陆陆续续的开了门,冷清的长街也都逐渐摆满了各色美味的早点小吃,越来越热闹。 封潇潇忍着肚子的叫嚣,不敢耽搁一分一秒,脸上的紧绷着的神色直到看见桐城的筑城大门之后才有了一丝笑意,过了这扇大门,她才算真正的逃离。 每座城都有筑城大墙把守者,这堵墙虽然阻隔了桐城与外界的联系,但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堵截抓捕那些犯了大错的罪人,然而对于一些外出经商或是办事的人身家清白的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为了维持桐城秩序更好发展例行的一个检查而已。 封潇潇下马,牵马排在长长的队伍之后,假装平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检查。筑城大墙两侧的门口站立了七八个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他们一脸正色细细的盘问着每一个即将要过城门的人,人们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经他们几番观察觉得无疑之后便会放行。 眼看着排在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被安全放行,逐渐靠近那朱红色的大门,封潇潇却越来越激动了,躁动的心差点就跳到了嗓子眼。封潇潇此刻排在第三个,正在接受城卫盘问的是一个面容白净个子娇小的小公子,封潇潇抬头竖立耳朵,听着几人的问答。 “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又在哪里做事?出城做什么事情?” “我叫阿四,是一韩姓商贾家的下人,少爷差我去襄城办点事情!” 城卫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五官刚毅有型,一道黝黑蜈蚣似的刀疤从眉头一直延续到了脸颊,他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冷的如同冬季寒冰,一板一眼没有一丝起伏,浑身上下都不停的散发着权威正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娇柔公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精致眉清目秀,只是一脸的怏怏之色。面对着如此冷厉的城卫,白皙的脸庞上竟然慢慢沁出一层薄汗,回答之声也变得断续,虚浮。 一个身穿同款衣服的城卫一路小跑凑近了那冷厉城卫,凑近他耳后轻声说了几句之后将目光停留在眼前柔弱公子的身上,满是讥诮。 封潇潇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只感觉那神情凛然的城卫在看着柔弱公子的时候,神色更加的冰冷。他声音低沉:“一年前,李家公子的一仆人偷了李家的财务善自离去,他前来报备之时顺便留了画卷,我瞧小公子这模样倒是有几分相像,不如留下来等李公子瞧上一眼再走如何!” 娇小玲珑的公子哥眼眸睁得老大,一双眼睛之前的胆怯浑然不见全是怒意的瞪着包围着他的城卫。 “我从不是李家的那逃跑的下人,你们休想污蔑我!” “那你可有出城证书!或是身份契约证书!” 公子哥一言未发,嫣红的双唇紧紧抿着,只是冲着盛气凌人的城卫干瞪。 “来人,将此名嫌疑犯带下去!” “你们这群瞎了狗眼的下等人,敢动我试一试,本姑奶奶一定会上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来是女扮男装啊,众人恍然大悟。这女子再也不复刚才的揉捏之态,冲着城卫的脸就想伸手去挠,结果人还未近身,就被两个城卫双双架着押了下去。 第十章:出城受阻 “你是哪里人?又出城做什么?” 冷然的城卫大人厉声问到,面对他的审视,封潇潇紧握的手心已经微微有了湿意。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最后会如何可是她却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了。强行压抑心中的紧张,封潇潇抬头,目露微笑无畏的看着他并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小人名叫杜二,是桐城小酒楼的店小二,我家掌柜的喜好钻研菜谱,可这菜谱的原料甚是难得,我受掌柜托付出城买卖原材料!” 站在封潇潇前面的那个少年也被抓了,他人不知道原因,封潇潇站外他身后却是知道的,那人趁着众人不在意之际塞了银票给城卫想要收买,不料却惹恼了他。假装他家下人要出城证书后被抓走,出钱收买也被抓走。封潇潇以前在红枫山庄也会偶尔随着师兄弟出城办事,只需检查一番就可放行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个城竟然也如此麻烦了!怀中捂着的银票在隐隐发烫,本想出钱收买人心的她现在只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中只希望自己的言辞能唬弄过这些正直的城卫们。 事实却是相反,那城卫似乎对她这种年纪的人特别的注意,更甚至是慎重的处理。很明显封潇潇的话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出个城而已,还得证明自己的身份,此刻又怎么证明?这人分明是针对自己。封潇潇压住心中的不爽,依旧笑意盈盈,好像完全没有因为城卫恶劣的态度而产生任何不满。 “大人,小人这次出来的匆忙,那出城证书却是忘了,不知道大人可否通融通融!” 封潇潇的示弱并没有让城卫动容分毫,此刻那双锐利的鹰眸并无掩饰的直视封潇潇:“官有官印,商有商印,哪怕你只是一个小人物,只要是北曲子民,想要出城就必须携带盖上东家印件之物,你既然忘记了,就只能返回!” 返回,这怎么可能!封潇潇急了,可不能在此功亏一篑。急忙出声:“前面几人为何无需出示证书就能放行,更何况我只是匆忙赶路忘了而已!难道还是说,出行证书什么的只是一个幌子,放不放行全凭大人的喜好?” 侍官而威,这罪名可是大了!北曲自新帝登基已有三年之久,新帝仁慈,但恩怨分明,绝对不会允许为官者以位谋利谋私。当初传闻有官为己谋私利杀了人,被受害家人击了鸣冤鼓后,新帝亲自查明原因后将那官员斩首示众,据说那官还是她宠妃的亲舅舅。 皇帝监斩宠妃亲舅舅,这大义灭亲的举动惹得北曲百姓争相观望,清官肃然起敬,引以为鉴,而奸佞之臣却因此吓破了胆,不敢妄动。而新帝也因为此事成为民众口中仁和博爱,杀伐果断的好皇帝。 刀疤脸双眸中飘过一丝疑虑,但仅仅只是一会儿。他慢慢的靠近封潇潇城,厚重的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你有本事大可告上京城,只不过现在在这桐城,老子说了算,你现在若是不走,到了阎王那里可别说我没劝过你!” 不同于之前的若隐若现,此刻他的眸子明目张胆的全是不屑。不是她的错觉,这人果然是有意的针对。民不与官斗!封潇潇虽然心有不甘,可现在若是惹恼了眼前人对她可没有一丝好处,封潇潇只能牽马原路返回,但她并没有返回云家,只是在筑城不远处的酒楼订了间楼。 白天不行,那就只能等到晚上了。到了戌时,筑城大门就会被关闭上锁,但并无城卫看守。以封潇潇的身手翻越那十几米的高墙并没什么大问题,可奈何她现在是沈星辰,沈星辰的根骨虽好,可丝毫没有实践练习过。若是贸然过去,惊扰了城楼上歇息的城卫,只怕到时候会更麻烦了。 那就只能开锁了。明泉师兄的父亲是个锁匠,善于开各式各样的锁,明泉师兄得父亲真传,这门手艺也是了得,可奈何习武资质一般,还得让身为师妹的封潇潇教导与他,可能为了弥补心中的不平衡,便整日嚷着要当封潇潇的师父,迫于无奈,封潇潇跟他学开锁,因为志不在此,封潇潇只能解开简单的锁链。官锁向来繁复,封潇潇并没有把握可以解开,而她今天晚上过去纯粹只是过去撞撞运气的。 夜幕慢慢降临,封潇潇趴在窗口中,眼巴巴的看着热闹的街道被黑夜吞噬。夜深人静,封潇潇带着早就准备好了的****,直直的往筑城城楼那边走去。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城墙两旁点着不少灯笼,在这幽深的夜里泛着幽幽盈盈的黄光,凉风拂过,静夜中传来男人的 咒骂声。 “娘的,这晚上的风可真冷啊!” 封潇潇娇小的身子一闪,拉进与那四人的距离,并迅速的躲在房屋的阴影中。晚上的筑城大门居然还有人守夜,而且人数还不少,似乎笃定了有人要逃跑一般,这太不寻常了!封潇潇侧耳倾听众人的议论。 “啐,这大晚上谁会偷溜出城,我们头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让我们出来守着!这若真是守个一夜,我怕我明日便得请病假去了!” “就是,就是,还让我们四个人同时守着,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其中一个城卫愤愤不平的发泄,其他两人也跟着出声附和,言语中满是不耐。 “嘘,你们可少埋怨了,咱们头现在可是在筑城的阁楼上守着,这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清楚着呢!若是让他听见了你们在这里的议论,明天有你们好受的,再说了,让我们守夜可是上头的意思!上头的意思又哪能是咱们头能左右得了的!” “上头……” 身为首领都需要守夜,众人心中虽然一惊却不再言语了,更何况这个是‘上头’的指示。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上头’究竟有多上,但是他们心中清楚得很,若是没有完成指示,后果绝对是沉重的。众人心思各异,面面相觑之后只是面色深沉,更加警惕的扫视周围。 这绝不允许任何一只活物从他们眼前越过墙门的坚决姿态让躲在阴暗处的封潇潇紧紧的蹙眉。就算那个刀疤城卫对自己有意见,也绝对不会猜到自己会夜越墙门。所以这针对自己的并不是他,而是他们口中的‘上头’,自己只是一个小丫头,那上头之人又何必抓住紧紧不放? 第十一章:韩家小姐 烛火摇曳,房间内一半明亮一半昏沉。封潇潇侧躺在床上瞪着摇摆不定的烛火失了神,身心疲惫,却难以入眠。自己的猜想果然不错,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太不顺利了,现在只需要离开那堵城门,可今天的情形看上去可不是个好日子。相比与她的烦闷,此刻云家上书房中的人姿态却惬意得多了。 贾公仪今日依旧一身白袍,此刻正俯身与桌前写字,左手收拢宽大的袖口,右手执起婴儿手指大小的锦毫,手掌轻摇,一排龙飞凤舞的行书已然倾洒与纸面。隋风抱剑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旁将沈星辰今日的一举一动一一告之。 “出城?” 贾公仪听了隋风的话,疑惑出声。初进云家那日,她用石子击破了装满辣椒水的瓦罐,力度虽然虚浮但却十分精准,而是速度快得没惊动一般人,但是却被刚进院门口的他发现了。若说击中那碗是运气所在,但那速度绝对是骗不了人的。她猜这丫头不仅仅是聪明,还善武,不,至少是会武。他派隋风暗中观察,发现她的确会武,一招一式有眼有板,虽然还不够熟练。 云家一个小丫头竟然是个练家子,而且她还将手段用在对付罗如雪之上,罗如雪不只是县令之母,云家主母,更是她的主子,她却敢反,这可真是有趣了。沈星辰向傅巧萤借银两,是在谋划什么事呢,他有些好奇,送去了玉佩,现在知道了她的目的,她出城,想要逃离云家。 她可是自己看上的人,又怎么能让她如意。 “沈星辰现在还未回城,不过属下已经将命令传达给了余大尉,这几日城门日夜派人坚守,就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逃出去,沈星辰绝对不会逃出去的!” “嗯!”那个丫头绝对不会是个知难而退的人,贾公仪早就料到她不会因为城卫的阻挠而马上放弃回城的。但是只要让她看清事实,她就算不甘心也不得不屈服。不管几日,她终归是要回的。 贾公仪淡然的点点头,隋风办事向来严谨,他自然是信得过他的能力。隋风禀报完了沈星辰的一切动态,今日没有立马离去,微微躬身,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迟疑看着贾公仪。 “怎么,有事?” 贾公仪见隋风欲言又止,自发问到。隋风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他倒是很少看见隋风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隋风的确有些为难,可偏偏遇上了那人,他做不到视若无睹。可公子最不喜他们多管闲事。隋风纠结了半天终于在贾公仪的询问下说出心中话。 “今天在那城墙门口,属下还看见一人!”隋风话说了一半,小心翼翼的将探寻的目光放在身边贾公仪身上,见他一脸的淡然处之然后接着补充说道:“那人虽然是女扮男装,但属下还是一眼看出来的,是韩家小姐韩之露!” 隋风以为贾公仪听见这名字之后或许会生气,可贾公仪的脸上平静的无一丝涟漪,这让隋风心中更是忐忑了,他家公子好像不怎么喜欢女人。 “韩之露?她是谁?” 贾公仪居然一脸的迷茫之色,隋风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压下心中的讶异与那微微的悲哀之色开始向他解释韩之露的身份。 “吏部尚书韩蒙之嫡女!” 贾公仪沉吟了一会,那双微带红褐色的眼瞳中的迷茫之色慢慢消失殆尽,将手中的挥毫放在精美的砚台之上,顺手拿起桌面的上的书籍慢慢翻阅起来,在听见隋风的解释后,声音平静,唇角轻扬:“韩蒙家不是只有韩旭一个嫡长子,这韩之露又是哪门子的嫡女!” 韩旭早产,韩夫人因此落下了病根,拖了三年之久还是去了。礼部尚书韩蒙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若不是太后下了旨意,又何来的韩之露。那韩之露放着韩家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的日子不过,怎能来这小小的桐城? 公子居然忘记她了,隋风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可现在事已至此,他只能向贾公仪询问,就算他家公子忘记了,毕竟这韩之露的身份还是有些特别的。隋风噗通,单膝跪在贾公仪的面前。 “属下有罪,请公子责罚!属下当时看那韩小姐不仅乔装打扮,而且情态颇为狼狈,所以自作主张,将人扣了下来!那韩家小姐认识属下,这会儿正嚷声要见您!” 贾公仪听了隋风的话,如墨的剑眉微微蹙起,那双好看的眸子红光越浓,双眸似箭,毫不留情的扫射在他身上。他家公子这是生气了!隋风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视线,果然是不该过管闲事吗?隋风心惊,只能端端正正的跪在他的面前,想要打量贾公仪的神态却是不敢动,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精美的鞋靴之上。 “你的责任是什么,并不是让你去盯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你自己下去领罚!” 贾公仪声音淡漠了隋风一眼:“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将她打包送走,我不想在桐城之内见到她!” 隋风应声,如蒙大赦的离去,一方面飞鸽传书到了京城,一方面已经安排人员准备送韩之露回京。韩之露当然是又叫又闹不肯合作。 “你放开我,我可是尚书之女,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敢如此对待我,快带我去见你家主子,看我不参你一本!”韩之露面目狰狞,威胁恐吓说道,想要动,可奈何那个胆大的下人居然给她点了穴。 公子根本就不记得你看!隋风想说,看抬头看着韩之露,目光闪烁,那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公子有要事要办,现在不得脱身,让属下送韩小姐回家,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韩小姐多多海涵!” “不,不,我才不回家!我要见你家公子,你快让我去见他,我知道他有重要事情要做,我就静静的呆在他身边,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他的,你让我去见他一面!”好不容易才从京城逃出来见他,现在已经找到他了,韩之露又怎能会轻易放弃呢! 韩之露眼中的坚决之意隋风看在得分明,心中微微一滞,快速伸手点了她的昏睡之穴。女子眼睛睁的大,不知是愤怒还是惊讶的。隋风伸手接住已经失去意识的韩之露将她送进了马车。两人一路到了桐城城门,马车前行,隋风却在城门口下了。公子已经恼了,可不能再让沈星辰逃跑了。 隋风日夜坚守着沈星辰的一举一动,而这一守便是三天三夜。沈星辰一连三日都会不定时的出现在城门口中,期间她也曾多次乔庄以及转变身份,可依旧未能安然出去。直到第四日,沈星辰已经起身返回桐城了。 第十二章:抢劫罪犯 经历了这三天,封潇潇这才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自己被人盯上了。或许从她从云家那一刻起,或者是更早。那人既然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无论自己如何躲避都是枉然了,还不如顺从,他既然想办法将自己留下来,想来两人应该就会很快在相见的。 封潇潇不打算回云家,只是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定了房间住下。这几日的心态起伏让封潇潇既懊恼又忐忑,双眼眶浓郁的黑色还有她怏怏苍白的面容的,无一不在宣示着她身体上的疲惫。封潇潇随意点了些吃食,洗漱后一觉睡得深沉,以至于都没发觉夜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白色身影。 “小丫头,真是倔强!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只好来请你回家了!” 贾公仪居高临下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子,她面色苍白略显娇柔,那双总透露着不愿屈服神色的双眸此刻也紧闭着,如柴似的身子身体弓成虾米状,半裹着素色的衾被露出白皙而又明显的锁骨。秀挺的眉头微微抖动,似被什么难事困扰一般。 她这几天看起来过得可不顺心,可越是这样贾公仪笑得越欢,那枚碧绿的玉佩在他修长如竹的手掌中细细摩挲着,似在抚摸着他的心头之爱,神情说不出的亲昵之意。只是眼神流转停在女子身上以后,神色却瞬间大改,已是玩味坏笑。 “虽然不忍,可是我并不愿意在这样闹剧中荒废太多的时间,明天就正式始吧!” 自从进云家,等的不就是这一刻!贾公仪将手掌中温暖的玉佩放进封潇潇为数不多的包裹着,然后微笑扬长而去。 一夜好眠! 第二日封潇潇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洗涑吃食一番便待在酒楼中!她在等,等那幕后之人主动现身,那人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定然也知道她现在所处之地,可封潇潇无力的趴在酒楼窗口,眼睁睁看着朗朗日照演变成彩霞炫彩拥送夕阳的场景,从始至终都无人进她这个房间。 城门之事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所谓针对自己的幕后人也只不过是自己草木皆兵臆想出来的人物?封潇潇此刻的思绪更是混乱,不由得又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自从她莫名成了沈星辰,就变得格外的警惕与多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多疑,或许再去城楼探望一番就能知晓了。 封潇潇既然打定了主意,当下没有迟疑,拿起包裹下楼,准备向小二哥拿些干粮再离开。小二哥目光呆愣了的盯着一身男装的封潇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收了封潇潇的银两兴高采烈的转身离开,口中低声嘀咕着:“这小丫头忽男忽女的,难道是犯了什么事?不管她是何人,手中的银两可不会骗人!” 封潇潇对小二哥有些冒犯的话视若未闻,只是将手中的包裹负在左手臂上,坐在无人落座的桌椅等他回来。一盏茶时间过去,小二哥没等来,倒是等来一屋子的官兵! 头戴毡帽手持大刀的官兵们蜂拥而来,吓得还在吃食的顾客纷纷躲闪,两鬓斑白的掌柜一看这阵势,顿时手忙脚乱还是匆匆小跑到众多官兵面前点头哈腰,作揖不断小心的讯问到:“各位官爷,今日怎么有空来小店吃饭啊!” 掌柜刻意的讨好并没有得到官兵们的欢心,为首的官兵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目似铜铃,唇若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寒冬的风,又凉又透,无情的将人心浇得个冰凉。 “前几日官老爷接到当铺老板的报案,有人借着典当东西的由头然后实施抢劫,而今天据知情人士报告,那罪犯就驻足在你们酒楼,来人,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 那官兵凶神恶煞的模样,掌柜的一看一眼就吓得浑身哆嗦,一听那话,满脸本是不明显的皱纹硬是挤压成了道道沟壑。 他这小店可经不起官爷们的折腾啊!掌柜虽然害怕,但一看四处散开准备搜楼的官兵们还是壮着胆子说话。 “官爷,各位官爷,咱这酒楼可是正当的营生,官爷这样客人来来往往何其多,咱家年纪大了,并没有什么印象!” 掌柜的否决,惹得男人双眼微眯:“掌柜的,你可得好好想想,要窝藏罪犯那可是一等的大罪,到时候别说你这酒楼生意难做,只怕你这一大把年纪还得去牢房走一遭!” 掌柜的不敢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双腿颤栗个不停。众多官兵得令,不管不顾酒楼宾客的躲避退让,捉住一个就往手中的画像中比对一番。没有嫌疑的一脚踢开,有嫌疑的便被其他官兵押送到了黝黑男人的身前。霎时间,平静温和的酒楼已经被人们的呼天唤地的救命声所代替。 面对如此杂乱的情形,封潇潇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安静离开,却没想到被一名官兵堵住了去路。 封潇潇抬眸,目光坦荡的看着眼前拦路的官兵。 “这位官爷有事?” 封潇潇很平静的问,只是那官兵在看清封潇潇的脸后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抬手直接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封潇潇纤细的脖子上。 “你就是那个抢劫犯!居然还想逃跑,还不速速就范!” 官兵一手持刀一手拉扯封潇潇的右手,禁锢她手臂的活动。其余的官兵一听见他的话,纷纷持刀靠近,瞬间将封潇潇包围其中。众人一推一搡将封潇潇控制并送到酒楼门口那个黝黑男人跟前。 当铺抢劫犯!她前几日的确去过当铺,却只是正正经经的典当东西,抢劫犯什么的跟她毫无关系。 封潇潇眉头蹙眉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不急不缓的问:“小人不过是一届普通之人,觉对不是什么抢劫犯,各位官爷为何抓我?” 底气十足的模样让纷乱的众人不由得低眉静思,这人要么真是被冤枉的,要么就算演技太高超,蒙骗了众人。黝黑男人双眸迸发出幽冷的光芒,血盆大口轻轻冽动扬起轻蔑的笑容,那笑容似悬崖峭壁处乍然出现的裂缝,阴暗而又危险。 “凭什么抓你,就凭这个!” 男人将手中的画像摊开,画中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的公子。封潇潇定睛一看,心中却是一凛,画像虽然拙劣,可清晰明了的五官与她还是有几分相似。 这画中人果然是她!居然是她? 第十三章:牢狱之灾 “就凭这副粗劣不堪的画像就想诬蔑人,官爷这理由未免太过于单薄了些吧,抓贼抓赃,抓奸成双,既然你们说我是抢劫犯,那我倒是想问问那赃物何在?若是无凭无据就抓人,小人虽然只是一届贫民,却是个有气节的,若是真叫人陷害或是诬陷,就算状告官爷也不能让人平白侮辱了去!” 封潇潇这番话连打带消,气势的确让黝黑男人眉头一紧,只是男人阴郁的眼眸一闪而过,却是笑了。 “我若是抢劫犯,也不会将赃物藏在身上,本官差只负责捉拿嫌疑人,公子若是不服,怕我认错了人,我大可将当铺老板叫过来方面认证!” 黝黑男人目光一动,身边的其他官兵听了他的话,立即出去。当铺距离此处酒楼并不算远,不过大半柱香的时间,当铺老板已经来了。 当铺老板气喘如牛,呼吸还未平定就冲进封潇潇的跟前。 “好啊,你这个,抢劫犯!快点将,玉佩还给我,还给我……” 当铺老板见到封潇潇后,激昂的情绪立即失控,好在被身边的官差拉住,才没能让他伤害封潇潇。封潇潇一双美目全是狐疑之色,可当铺老板跟跟自己无冤无仇,没有必要陷害自己,而且看他情绪并不像是作假。可因为这样她才更迷惑! “四天前,公子可是上了这家老板的当铺当过一枚貔貅图案的玉佩!” 为首官差的质问,封潇潇没有否认,只是朝他点头。 “的确,我的确当过玉佩,可这当铺开门做生意的,别人去得,难道我还不能过去光顾生意吗?” “你那是哪门子的光顾生意,你那是抢劫,我花那一千两银票在你手中买了个玉佩,你得了银票前脚刚走,后脚就叫人将它抢了去,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那男人一定是你派来的,是你的同伙,我那一千两银票啊,你这个泼皮无赖,你这个抢劫犯,你快点将我的玉佩还给我!” 封潇潇回忆当铺当时的情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自己直接进了酒楼,出城心切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是非,那掌柜的既然认定自己就是罪犯,无论她现在说什么在他看来都只是狡辩了。 封潇潇被人冤枉心中虽然不痛快,可还是没有忽略当铺老板的话。 那个男人? 清冷的双眸看向眼前的众人闪过一丝阴郁,果然有人在她背后捣鬼!那人既然能让城卫得令与他,想必有些权势!眼前这些人也未必不是他的棋子!她一直在等他的到来,倒不曾想他是以这种方式。你的目的,或许这一次见面就能知道了。 封潇潇冷笑看着众人,不再言语。而这时候的沉默在他们看来无疑不就是默认了。 “你说你将我的玉佩弄到哪里去了,快点还给我!”当铺老板气得快要疯了,伸手去撕扯封潇潇肩膀上的包裹,却是被他身边的官差冷然阻止了。 “做贼心虚之人又怎么会把赃物携带在身上,此事还得上禀县太爷,有官老爷帮你,还怕这小子不赔钱!” 当铺老板这才怏怏作罢,只是看着封潇潇的眼神实在又几分恐怖,封潇潇报之冷笑,这戏果然演得极好,那人为了抓她,果然是费了不小心思。 封潇潇最终被关进了清河县大牢! 这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吃牢饭,这感觉新鲜但滋味却是不好受。 牢房乱糟糟的,地面上铺就了一层黝黑的枯草,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封潇潇鼻翼微微收缩,感受但四处染发出来的异味,刺鼻得让人肠胃翻滚,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更别说原来那些长期蹲牢房的人,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那是绝望,是死亡! 封潇潇环顾四周,想要找一块干燥点的地方,目光最后停留在角落上那剁高耸的草垛上,借着微弱的灯光,那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虽然不愿过去,可这牢房除了那处稍稍干净些,还有她饥肠辘辘的饥饿感。 封潇潇走过去在那人的身旁坐下,躺在草垛上的人一感觉到有人,立马起身小跑到了牢房的另一角落,警惕的瞪着一双圆眼睛,目露凶光。 人生何处不相逢! 人生何处不相逢! 居然是她,那个女扮男装企图混出城门的女子。那时被官差识破抓走,谁知道现在两人竟然被关在同一处牢房。她脸上虽然抹了一些污秽之物,但封潇潇却一眼就认出了她,而且衣服也没变! 封潇潇凄然一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 “姑娘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的眼睛骗不了人,太过于单纯了。封潇潇不仅看见她眼眸中的凶光,更是看见她隐隐的害怕。这几天也不知道她在这牢房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看她此刻衣衫虽然不整,却还算得体,手脚虚浮但行动也算方便,看来她这几天倒是没遭受多大的罪。 封潇潇安慰的话在韩之露心中像是丢进了一个大**,将她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搅乱成了惊天大浪。 她双眸瞪得更大,尽是不可思议还有无穷无尽的害怕,她不敢想象,像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住? 不,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一定会派人来救自己的,是隋风吗,还是别人?韩之露不知道,只是心中确信有人来救她脱离苦海,而现在她要做的只需要等着,并保护好自己。 封潇潇的话像一双刺骨的手将她生生推到了悬崖边缘,她又哭又笑,突然间疯了般双手在牢房的草垛上拼命撕扯扒拉出了半截幼儿手指般粗细的木棍,双手紧握。 “你若是敢过来,我,我会,杀了你!” 韩之露恶狠狠的恐吓,可身体上颤栗却是出卖了她此刻真实心里。封潇潇转头,眉头一皱,盯着她手中所谓的利器。别说她会武功,就算是个半大的孩子,此刻也能避开她的攻击,然后轻易的降伏她。 封潇潇还记得拿起城门口那个趾高气扬朝气蓬勃的女子,居然几天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封潇潇不知道,却是知道她现在的心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一个女子身份远被一个男人身份要承受更多的压迫。 第十四章:打一个赌 自己的事情尚且乱麻似的理不清,又落得如今地步,不该管其他人的事,封潇潇明知道却是不能忘记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封霏霏。叹气起步走到韩之露的面前。 “公子可曾听过,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韩之露惊讶的看着眼前人,探查的目光在她周身流转了好一会儿,手中的木棍应声掉落在地,那双凶残的眸子已经蓄满了星星点点,危险解除,双足瞬间脱力跌倒在湿答答的地面上。韩之露双手怀抱着双膝盖,望了封潇潇一眼,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轻轻了笑了,眼眶的泪说着脸颊落进了口中,苦涩中带着微甜。 封潇潇可没想在牢房中跟人发展同病相怜之情,既然已经消除那人的恐惧与敌意,当下不再言语理会,自顾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来,幸亏昨天还有一些余粮未丢。封潇潇抖索包裹中的衣服,赫然入目的却是那枚被死当的貔貅玉佩。那浑体通绿的玉佩此刻如同烫手的山芋,拿则伤手,丢又不能。 这玉佩怎么会在我的包裹中,有人故意放在自己的身上,陷害自己,当铺老板?不对,若是他放的,想必他当时就会让玉佩出现在众人眼前,同样的,官差们的嫌疑也因此消除了,那就只有那个人了,可这包裹他不曾离身,除却昨天酒楼休息之时。自己真是大意了,封潇潇眉头瞬间拧紧。也幸亏官差当时没有搜身,要不然此刻自己可能就不仅仅是这般模样了。 那人千算万算,但是没算到自己会被当铺老板送进牢房。一个成功的猎人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更何况他对自己还颇煞费了些心思。 封潇潇撕咬着干硬无味的干粮,双眸绽放出冷然。她一直等待最好的时机,可最终还是没有躲过那人的算计。这一次她不愿再空等下去了。自己猎物当得久了,现在倒是想看看自己的价值。 封潇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将手中那半张硬餅啃完了之后,便就地靠在墙上休息起来,身侧的抽泣声逐渐停止,阴暗的牢房又恢复刚来时那般的死气沉沉。这几日果然是身心疲惫,封潇潇在牢房中居然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站着三个人,两个不具名的监狱官差,而另外一人却是封潇潇的熟人。 来得正好! 封潇潇浅浅一笑,端坐看着牢房外的人。 当铺老板一看见封潇潇,任然气愤得不能自已,若不是眼前那碍眼的牢门,他早就冲进去了。 可显然暴力并不能说动封潇潇,当铺老板眼眸转动,只得压住心头的愤怒,改变政策,朝着封潇潇笑到:“小公子,这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的吴非就是诚信二字,出了那门就是银货两讫,各不相识了,白纸黑字可是写得分明,若不是小公子的举止有违章法,老朽也绝不会出此下招,只要小公子现在将东西物归原主,也为时不晚!只要东西归还,老朽现在立马就向县太爷撤诉,当然,小公子若任然冥顽不灵的话,老朽就只能等县老爷来主持公道了!” 当铺老板这番话将事情利弊说得明了,封潇潇心中明白其中利害也相信县老爷的手段,当铺老板说的诚恳,可现在若是将玉佩交给他,只怕自己是出不了这牢门,更是坐实盗窃之名! “那东西现在的确不在我身上,但是我却知道它在什么人手中!” “在谁手中?”当铺老板一听封潇潇这话,顿时双眼发亮紧紧盯着她,神色高涨,满是皱纹的脸也因激动微微泛着红色。 封潇潇双手怀抱于胸口,笑得高深莫测,目光死死的盯着当铺老板那双混浊泛着光亮的眼,一句一顿:“一个你无法企及的人物!当然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他将玉佩送过来!就是不知道掌柜的愿不愿意配合了!” “或许……” 当铺老板的笑容顿时僵硬,手指绕着双唇垂下的花白胡子在深思,封潇潇不动声色将他犹豫猜疑的神态尽收眼底! “的确是或许,我并不能保证这个办法百分之百的胜算,但是,掌柜的愿意去试,那就还有希望,掌柜若是不愿意,那只能恕在下无能为力了,成与不成,就看掌柜的敢不敢赌了!” 赌,他还有机会得到玉佩,不赌,封潇潇若死不认罪,最多在牢房中被关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放出来了,他人财两失,而且作为生意人,最看中的不是人命而是银两。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能想到事情轻重。这么简单的道理,当铺老板这个活了几十年的人没理由不懂。 果然如封潇潇想的一样,当铺老板虽然纠结终是答应了。 应了封潇潇的要求,当铺老板让身边的官差打开了牢门,封潇潇凑过去将自己的办法跟当铺老板呢喃了一阵,听得当铺掌柜频频点头。 “在下所说的,掌柜的可曾记住!” 掌柜看着一脸浅笑的封潇潇目露狐疑神色,却一想到那玉佩却还是朝她点头。众人离去,牢房中又恢复了那渗透人心的沉寂。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划之事已经做了,而接下来她仍然还需要等待。当铺老板出了牢房,从桐城街道上收买了几个小乞丐,第二日,一个关于当铺抢劫罪犯即将绳之以法的消息传遍了整座桐城,自然也传到了隋风耳中。 是夜!隋风夜降云家上书房,将自己的所闻之事一一告知给了贾公仪。 “原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却不想这般愚笨,竟然叫人捉了去!” 贾公仪的云淡风轻让隋风更是猜不透,那丫头可是公子看上的人,公子现在这般平静,他该怎么做? “不去救她吗?” 隋风小心翼翼的询问,贾公仪头也不抬,挥手让他离去了。 封潇潇在牢房中如坐针毡的等着,而这一等便又是两天,当铺老板气冲冲的来到封潇潇的面前。 “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但若是缓兵之计,就休完怪我翻脸不认人!” 面对当铺老板的质问,封潇潇没有说话!传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一般平静,更别提那人当铺老板究竟有没有完成自己交代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还毫无动静?难道自己对那人而言,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再过一日,明日老朽若还是不见玉佩,你就等着将这牢底坐穿!”当铺老板拂袖而去! 事情越来越糟糕了,本来还想打算用自己重伤的消息引他现身,可那人非凡没有现身,自己现在反而将当铺老板惹怒了!封潇潇开始有些后悔了,将自己的未来交到敌人的手中,自己太意气用事了!想要安全出去,看来还得想其它办法! 第十五章:官差来访 封潇潇抬头看着牢房两侧灯盏中橙红色的灯苗,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烛火摇曳,从牢房外传来男人渐行渐近的声音。 “这衣服的料子可真好,摸上去可真是舒服极了,这衣服要是少爷赏给我的那该多好啊!” 牢差看了自己那身土黄色的官服,多番洗涤后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本色了,就算穿了亵衣,严重的粗糙感还是摩擦着冷然的身体。可手中那件衣服的布料不仅摸着柔软,衣服上也绣着精美的图纹,十分好看。 “啐,做你的春秋大头梦,这衣裳的布料可是云家大少奶奶带回来的,价值千金贵得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熊样,你若是长得像牢房那小白脸一般俊俏模样,说不定咱家少爷还真的能送你一件衣服!哈哈哈……” “啧啧啧,这出卖身体换来的衣裳,我可羡慕不来,想我虽然只是个牢差,可好歹还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不过也是怪了,咱家少爷身为清河县太爷的长子,不仅相貌堂堂,而且有权有势,周边的女人哪个不是貌美如花,身材惹火,你说他放着温香软玉不要,怎么偏偏去招惹一个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的男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就是情趣,你一个光棍爷们肯定不懂了,咱们也快点吧,要不然少爷都等急了!” 三个牢差说话间,人已经来到了封潇潇所在的牢房中,牢差开了锁,三人依次进了牢房中。两人手中托着朱红色的托盘,一人是精美的衣裳,一人是精致的糕点美酒,还未靠近就闻到了香甜清咧,牢饭们的吃食纯粹只为了渡命,早上一碗水,晚上一个冷硬的馒头。这般美酒相待,她倒是第一人。封潇潇侧头看着那边角落蜷缩着的人,而那三个牢差对视一眼后,慢慢向封潇潇所看的角落逼近,将她团团包围。 “小公子饿了吧,你看,我这有很多很好吃的糕点,还有美酒,公子要不要尝一尝!” 托着美酒美食的那个牢差蹲下身子,和蔼可亲的笑容中又带了些许的讨好,这小公子若真的得了少爷的喜爱,将来可不能少了自己的好处。面对官差的循循善诱,韩之露双手抱着腿缩在那里,不去看也不曾言语,双腿微微颤栗,交叉的手指头不断收紧,露出泛白的骨节。 就这样的情况,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少爷交代的事情?那个托着衣裳的官差蹙了眉,看着一脸无视他们存在的韩之露,蜡黄的脸微动,露出微愠之神态。 “今天我张三就把狠话撂在这里,小公子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罢,我们家少爷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德的大福气,今日个你若不听从安排,坏了咱家少爷的兴致,将你丢到伶人阁去当小倌,千人品,万人尝,到时候有你好受的!这伶人阁是这桐城中最大的相公馆,里面的小公子不仅个个才艺双绝,而且还有很多服侍人的手段,惹得那些有权有势的公子少爷们万金相争,我看以小公子这清俊的相貌,去了那伶人阁更是少不了恩客的照顾……” 官差说完,三人齐齐看着韩之露露出揶揄的嘲笑。而韩之露假装的镇定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伶人阁,也不要去服侍你们家少爷!” 韩之露突然起身,双手胡乱的朝眼前官差挥舞着!那三个官差没料到她这般过激行动,一个接连一个,三人齐齐摔到在地。咣铛铛,托盘应声而落,精美的杯展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而那件白雪般干净的衣裳也落在地面上,糕点的残渣碎屑到处都是。 韩之露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似还不死心,走到衣裳处,双脚尽情的践踏那衣裳,直到衣裳原色尽失,她都如魔怔了一般没有停止脚上的动作。 “呵呵呵,我不穿这衣服,现在这衣裳坏了,哈哈哈!” 酒水洒了,糕点碎了,白色衣裳上那一个叠一个的黝黑脚印,已经看不出它的本色了。 “妈的,老子今天还不信了,咱三个大老爷们还搞不定你这个小白脸!” 罗裕才的性格可不好,本想为他办事博他欢心能得些好处,如今看来,罗裕才不责罚他们就算是莫大的恩典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人完成的。三人内心苦怒交加,早就没了刚才的耐心了。三人对视一眼后纷纷起身,逼近韩之露。 张三冷笑逼近,突然伸手将韩之露双手反锁于身后,韩之露拼命的左右摇摆,想要躲开张三那双铁臂一般的控制。 “你放开我,你们想要干什么,快点放开我,要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三人哈哈大笑,似乎是听了最好笑的笑话。 “叫人!哈哈哈,这可是牢房,对付不听话的囚犯,我们有千万种刑法!比如剥皮,我们会选用最锋利的小刀,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下去就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然后在慢慢的用刀分开你的皮肤和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最难的是胖子,因为皮肤和肌肉之间还有一层油,不过你这副瘦弱的身子定然是好剥皮的!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三个官差的笑声充斥整座牢房,而三人的话在韩之露听来无异于来自地狱的魔音,一句一话,如同真有那么一把小刀从上而下,一刀一刀分割她的肌理,凌迟她的身体。 就如同她七岁那年被她杖责而死的那个丫头。 韩旭冷笑的说:“抛去你这盗来的身份,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骄傲放纵,自以为起的无知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时她嗤之以鼻!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甘,好不甘心啊!我身份如此高贵,又怎么能……对了!韩之露脑中灵光一闪,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哈哈哈,你们区区一届蝼蚁竟敢这般对待我,我可是吏部尚书韩盟的儿子,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放了我!若是不放,待我回家之后,就让我爹带人来灭你全家!” 第十六章:姐姐救我 为保险而为,韩之露并没有这个身份将自己女儿身份表露出来。她一直享受着这个身份带给她那无比的殊荣,原以为众人听后就会放了她,却不料那三人听后又是一阵狂笑! 三人前俯后仰,笑得肝颤,笑得直不起腰。 “三儿,他说啥,他说他是吏部尚书的儿子!这吏部尚书是啥官位啊!我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咱这小小的桐城竟然出了一个吏部尚书,那可真是可喜可贺了,不过可惜了,在这桐城我只知道县老爷最大!” “嘿嘿嘿,你这小子放着京城好好的***不当,来我们这小县城干啥,真当我们这些人没见过世面,胡乱编话,我还说我是皇帝的儿子,你们信不信!”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嘲讽,摆明了就是不信韩之露的话。韩之露眉眼间得意的神色在众人的反应中渐渐消失变得急躁起来。在京城中,就算她胡作非为犯了错,只要报出韩盟的名号,众人只能给她几分薄面,这一招她屡试不爽,以至于韩之露有恃无恐,谁知这杀手锏在这桐城中竟然失了效果。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不用想也知道,罗裕才对她的心思乃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她现在之所以会被锁在清河县的大牢中,全是因为罗裕才。隋风谴人送她回京城,还未出筑城大门她却逃了。自从父亲口中得知他的去向,从未出过京城的她毅然决然来到这个素未听闻的小城镇,而现在她已经知道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她又怎能就这样甘心离开。就算落得现在这般地步,她也不曾后悔留下来,唯一后悔的是那天在街道中激怒了见色起意的罗裕才。 罗裕才身为县太爷唯一的儿子,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而韩之露却成了第一个敢泼他面子的人。韩之露越反抗,他便越不能容忍,得到韩之露他势在必得。 韩之露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关了几天几夜,以此对抗,可罗裕才并没有死心,这一次的官差的到来,韩之露就明白了。 她堂堂的天之娇女,竟然要失身给那个渣男败类,那种蝼蚁又怎么能配得上自己,更何况自己早就心有所属,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杜绝事情发生,自恃万能的身份在这里并行不通,她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 韩之露再也承受不了现实的打压,双眸蓄满的泪水像一颗颗珍珠控制不住的往下淌,只是还是倔强的向眼前的官差再三反复说着:“我真的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张三那双混浊的双眼微动,扫视着失神的韩之露,心中也是疑惑,听说官家子弟总爱外出游玩,这小子看上去虽然稚嫩,可周身自带贵气,的确不像平常人家的人,难道他说得都是真话?得罪了吏部尚书的后果,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官差能承受得住的,可是少爷现在关在外头等着呢,得罪了罗裕才,他的下场也未必好得了几分? 怎么做都是得罪人! 一想到就在外头等着的罗裕才,张三的确有些为难了。可就在他为难之际,罗裕才却已经进了这牢房。 “怎么了这是,小公子这是对我不满?” 遣那三人进牢房,罗裕才就在县太爷的公堂上静候佳音。可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也没见三人回来。想起初见韩之露的泼辣模样,明明长得那般白净可爱,罗裕才只觉得心中痒痒,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意,让人领他进了牢房,来到韩之露的所在之处。吃食尽撒,就连他特意准备的衣裳也被毁了。罗裕才看着满地的狼藉之态,不怒反笑。悠悠漫步来到韩之露的面前,手掌轻动,伸出食指挑上她圆润的下巴,十足轻挑之态。茫然的韩之露在罗裕触碰到她下巴的时候,瞬间清醒快速扭头躲过他的触摸。 “呸,放开你的狗蹄子!” 韩之露的怒目而暼,以及刺耳的辱骂,毫不隐藏自己内心对罗裕才的厌恶。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希望因为自己的激怒,磨灭他对自己的耐心,哪怕就她继续关在这牢房中,也好过让她去服侍他。 “你这个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身边的一个官差忍不住出声,伸手想要教训韩之露,罗裕才手掌清抬,示意那人退下了。 从没哪个人敢朝他吐口水的!罗裕才眼眸中的怒火一闪而逝,伸出舌头一扫唇边的那不属于自己的细微的湿意,面色荡漾的看着怒气冲天的韩之露。 “果然是匹小烈马!言听计从的马虽然好,可本少爷更喜欢像你这般泼辣不听话的,征服你这样的人才能让我更有成就感,不是吗?” 罗裕才笑盈盈说到,突然伸手用力掐住韩之露修长的脖子! “所以,你越反抗,我就越开心!” 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双眼迷蒙,脑袋也晕乎乎,沉甸甸的,而脖子那双温暖的手此刻却让韩之露觉得彻骨的冰冷。禁锢她双手的官差已经松开了手,韩之露想要摆脱这种窒息感,双手拼命抠弄脖子间的手掌,可那双手如钢铁所铸,自己的力量微不可见。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想不到她最后的结局竟然是死亡,若是离家出走那日她料想到今日的结局,她还会出来吗?韩之露心中有庆幸,有委屈,更多的却是不甘,她还没成为他的新娘呢!留在韩之露以为自己濒临死亡之际,罗裕才却突然松手一甩,将她推倒在地。 地面肮脏湿腻,韩之露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不过,烈马虽好,我却不喜欢这马翻身踩在我头上,张三,还愣着干嘛,将他带出来,他的滋味,本少爷可是念想很久了!” 不! 韩之露呼吸换没调节顺畅,就被张三自后背拎了起来。 谁能救救我?韩之露泪眼朦胧中看见那边角落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 女子!她是女子!韩之露双脚大力突然冲到封潇潇面前跪下,失声痛哭,声音凄厉:“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 第十七章:一起绑啰! 祸起萧墙! 向韩之露表露身份只为打消她对自己的敌意,避免意外发生,却不料自己这一举动其实是玩火**,现在倒成了祸之根源了。韩之露或许真是无意,可她这一举动的确带给她麻烦!封潇潇神色微微有些愠怒,转头看了一眼慢慢靠近自己的罗裕才,心中哀叹一声,很明显,韩之露的这声姐姐已经成功的将罗裕才的目光转移到了封潇潇身上。 官差的逼迫,罗裕才的无情,封潇潇之前虽然对韩之露有几分同情,她按耐住想要伸手帮忙的欲望,可如今被韩之露这么一闹,自己再想要充当一个旁观者定是不能了。 “这才几日不见,你就勾搭上了别人认了一个姐姐,而且还是个喜欢乔装打扮成男人的女子!可惜了,本少爷更喜欢服帖听话的男子!” 罗裕才虽然这般说,但还是慢慢踱步走到了封潇潇的面前细细的打量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面容秀丽。眼前人既有女子的柔弱身姿,可面对现实她竟然淡然处之,眉宇间的隐隐英气逼人,再加上他那一身男装,若韩之露不说出她的真实身份,自己倒真的以为她是个男儿身了。男女皆可的气质,倒真是个妙人,这还也得亏了韩之露!罗裕才看着一脸淡然的封潇潇,目露贪婪之色,笑得见齿不见眼! 韩之露看了封潇潇一眼,欲言又止朝着她目露凄然之色。原本想逃过一劫,却不料这罗裕才的性取向有问题,对男人感兴趣?故意隐藏的女子身份,现如今倒成了束缚自己自由的枷锁了。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呢?或许就会放了自己!韩之露一想到这种结果,心头顿时又燃烧起了希望之火,面露笑容朝着罗裕才大声呼喊:“我是女子,我也是女子!” 罗裕才被韩之露的呼喊声吸引,又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她。韩之露也看到他眼中的不相信,手伸向头上高高束起的发髻,碧玉簪子掉落,一头如上好绸缎般的头发倾泻而下,在昏黄的烛光中泛着柔亮的光。及腰长发,容貌娇俏,果然是个女子! 罗裕才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在封潇潇与韩之露两人身上不时的流动着。女扮男装,还都凑到了一块了!一个英气淡然,一个可人忤逆,他平日里看上哪家公子姑娘家,起先都不是自愿的,可倒最后哪个不对他服服帖帖,现如今偏偏碰上眼前这两个人,不想 让自己触碰吗?他有的是手段! 韩之露眼巴巴的看着罗裕才眼中的审视之色演变成势在必得,刚刚落地的心突然又被高高的撩起来,刚想出声,却是罗裕才说话了。 “本少爷我虽然素来偏爱男子,阅人无数,可是同时驾驭俊男美女今日倒是头一遭,这滋味肯定会更奇妙!张三李四,你们还愣着干嘛,无论是男是女,一起绑啰!” 罗裕才说完这话扬长而去,张三李四得令,两人一左一右驾着一脸呆滞的韩之露出了牢门,而另外一个官差则是来到了封潇潇的面前,一脸笑意问到:“姑娘是自己走呢还是想让我来扶你!” 封潇潇斜着眼睛看了那官差一眼,将地面上的包裹重新跨在背上,从草垛上悠悠起身。双腿软绵,头脑发虚,沈星辰这副身子骨本就柔弱,好不容易养好了几分,又被折腾到了牢房中饿了几天。封潇潇刚一起身,就感觉身体上的异常,幸好及时扶住了冰凉的墙壁,她才算没有摔倒。 “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大好青春,好好的姑娘家在牢房中那是虚度年华,姑娘家的青春可是本钱,更何况姑娘容貌出众。但是跟了我家少爷那就不一样的,天天穿金戴银,若是你真的能得少爷欢心,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做个填房丫头呢,又何必呆在这种又脏又臭的牢房中!” 官差的话倒是让封潇潇淡然的眼眸光亮一闪。原本她想以苦肉计招引幕后人现身,不料功亏一篑。看那当铺老板的姿态,若自己明日真的升堂就审,只怕是落得一身伤,更别提能够出这牢房。不管韩之露的举动是真心还是无意,但这却恰好给自己谋了一个出牢房的契机。不管自己最后能不能安然逃出去,但至少现在可以出牢房了。 封潇潇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朝着官差露出一抹感激的柔笑:“官差大哥说得是,只是不知道你家少爷是什么人?我们现在又去往何处?” 那个官差见封潇潇态度尊重,当下也是乐呵呵的告之罗裕才的身份:“县太爷的唯一嫡子!” 这世道,但凡有点钱财有点权势的公子哥都能得下等人一声少爷称呼,封潇潇从官差的态度也能看得出罗裕才的身份不同,却不料他竟然是罗如雪的兄弟。罗裕才看上去与沈星辰的年纪相仿,五官端正却是容貌不俗,与那罗如雪的眉眼之态有些相似,其实除去他眼眸中的贪婪之欲,倒也是个俊俏的公子哥了。可惜,却是个纵情欲海的少爷! 官差没有回答封潇潇第二个问题,而是眉头一蹙向她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封潇潇自知问不出来些什么,也不再说话,跟着前面那两个压着韩之露的官差出了这牢房。 夜幕低垂,越过重重幽暗的烛光,封潇潇看见不远路边上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金色的帘幔被掀开,罗裕才伸出头看向这边,不耐烦的喊了一句。 “都给我押上来!” 官差将一脸茫然失措的韩之露押上了马车,封潇潇没有说话,也上了马车。 “少爷,我们现在是要回府吗?” 马车前的中年马夫小心翼翼的向罗裕才问到。罗四海虽然喜爱他,纵容他,可他却是严禁申明不能让不明不白的人进府,而且这种事情,在某些地方才更有兴趣。罗裕才眉头蹙紧的眉头瞬间松懈下来,两片薄唇洋溢着会心雀跃的笑容,对着马夫悠悠出声:“不,我们不回府,去伶人阁!” 马夫在听了罗裕才的话后,扬鞭策马,在这幽暗的夜幕中,马车快速向前移动着,而失神的韩之露在听见伶人阁三个字之后终于回过神了,大声嚷嚷。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伶人阁,就算是死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第十八章:听天由命 “想死,容易得很!” 罗裕才修长的手指相互摩挲着,声音平淡无奇的说着,而韩之露的目光在接触罗裕才眼眸中的阴鹜之后,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直接变成低声抽泣。 激怒了罗裕才,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回想刚在在牢房中脖子间冰冷的触感,韩之露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栗起来。 罗裕才伸手摸了摸韩之露额头上的碎发,笑得很温柔:“乖,你若是像她这般听话,我绝对会很温柔的!” 罗裕才目光幽幽的看了封潇潇一眼,封潇潇在接触他的目光后微微的低了头,眼眸微闪,不动声色的打量周边的环境。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除去锦缎铺就的座椅,中间还摆放了一张小巧的朱红色方桌,桌上放了几盘色彩不一,形态各异的精美糕点,还有一个镀金的酒壶,四个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酒杯规规矩矩的摆放在旁边,杯中波光粼粼。 两人一人哭泣,一人低垂,神态不一!罗裕才看着面前的两人,唇角含笑轻声道:“为缓解气氛,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韩之露只是低声抽泣着,没有回答。 罗裕才既然已经决定了,必然不会因为自己或是韩之露的不答应而轻易改变。封潇潇抬头看他,等待他的下文。罗裕才见两人没有反对,指着朱红方桌上的四个倒满酒水的杯子大义凛然的夸夸谈:“本公子也不是强人所难的小人,眼前这四个杯子有两杯是下了佐料,另外两杯则是清酒,我们三人各选一杯饮下!为彰显公平,本少爷已经将酒杯交换位置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哪两杯是清酒,哪两杯下了料!” 为了奠定他话中的公平性,罗裕才伸手又将桌面上的杯子已极快的速度转换了位置。 “佐料?你在酒里下毒?” 韩之露抽泣着出声,满脸震惊的看着罗裕才。 给自她们下毒,罗裕才既然是县令之子,想要杀两个弱智女流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有多少武功高强的人为他卖命,又何必大费周章。这罗裕才左看右看不过就是个求而不得的色胚罢了。封潇潇完全不担心你他下毒害她们性命,伸手将桌面上的其中一杯端起来,放在鼻尖轻嗅,色泽纯粹,酒香清冽,就眼睛看来,四杯酒水一模一样,根本就无法分清。 “怎么,这就怕了?” 罗裕才朝着韩之露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封潇潇朗朗出声继续说到:“此药无色无味,见水立消,药效持久速发,想要知道哪杯有哪杯那无,唯一的方法就是喝了它。不过你们当中有人不敢喝,既然如此,那本少爷就只得加大筹码了,你们若是挑中了清酒,我便放你们离开,无论是你,或者还是你!” “这不公平,谁知道这四个杯子是不是都被下了药?” 韩之露愤愤出声,若真的如罗裕才所说,她们倒是有一半的成功机会,可是以他这种**冲天的小人,这保不准只是他的一个降伏人的下作手段。 “小丫头没听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场游戏既然我是主导者,公平不公平,本少爷说了算,当然,你若是不敢赌,也不必选择了,等着到了伶人阁,直接洗好身子服侍本少爷就是了!若是将本少爷服侍得好了,我让你做妾如何!” 我堂堂尚书千金给你做妾,你想得美!可这话韩之露也只敢在心中嘀咕着,可是让她去选择,她虽然期待更多却是害怕,也不敢轻举妄动,轻轻转头看向那边的封潇潇。 封潇潇细细端详着手中杯盏,低头看着波光潋滟的酒光蹙起了眉,不赌,她也逃脱不得,赌,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安全离开,中与不中的机率皆为一半,这样看来,她没有理由拒绝。封潇潇抬头看着罗裕才的双眸囧囧有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个游戏,我陪你玩!” 罗裕才不可置否的微笑着,随意拿了一杯饮尽,封潇潇仰头,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见封潇潇与罗裕才两人都喝了酒,韩之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放在桌面那两个满满的酒樽之上。能不能逃离这场噩梦,就在这一瞬间了。 韩之露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拿起其中一杯放在鼻尖嗅了嗅,浓烈的酒气迎面而来,她秀气的眉头紧紧拧着,突然将手中杯樽放下,又端起了另外一杯放在眼下睁大眼睛细细观察着,两个杯子一模一样,根本就分不清。算了,二选一!韩之露看了罗裕才与封潇潇一眼,见两人并与异常,心中却如小鹿乱撞,一咬牙,一跺脚,随意选了一杯。 酒入喉,又辛又烈!待杯中酒水饮尽,韩之露白嫩如玉的脸颊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粉红,头晕眼花,身体也突然胀热起来,软绵绵的,似要被被火融化了一般。韩之露从未饮过酒,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挑中了下药的酒水。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抬头将目光看向了那边的两人身上。 封潇潇靠在马车壁上,双眸微微眯着,两排长而黑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昏黄的烛光中映出两道动人的睫影。 运气真不好!她中招了。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杯中药物并不是‘合欢散’之类的,而是普通的‘软骨然’,自它喝完杯中酒不久后,一种无力感从上而下开始蔓延开来,从头到脚,贯彻全身。 罗裕才难道只是为了控制我们?封潇潇心中疑惑,用尽力气转头看向身边另一侧的韩之露。她双颊通红似血,小巧的贝齿轻轻啃噬着嫣红的双唇,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双眼迷离的直勾勾的看着离他不远的罗裕才,更甚至的,她伸手撕扯自己的衣裳。 很显然,罗裕才的目的远不只如此。 “热,我好热!” 韩之露跌做在马车的红色簪花小毯上,双眼无神,通神充斥着的火热让她失了心神,双手胡乱的撕扯自己的衣裳,因为男装繁复的缘故,韩之露紧缚着腰身的的玉带令她不解,虽然衣衫松垮,可这并不能疏解身上的热量,韩之露手上举动越来越粗鲁,心中也越来越急躁,面对这始终都消散不了的火热,她突然嘤嘤呀呀的哭了起来。 罗裕才的目光,一直粘在韩之露的身上。少女衣衫凌乱,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性感美妙的锁骨,无一不再刺激他的感官。他伸手抚摸上她红彤彤的脸颊,双手指轻挑的勾起韩之露的下巴,双眸也淬了火似的盯着韩之露! “想要我帮你吗?” 第十九章:更加有趣 那双手似一汪清泉,冰冰凉凉很是舒服,可是想要浇灭身体上的火热,这点还远远不够!韩之露主动伸手将罗裕才的手掌放在自己火热的脸颊上重重的摩挲着。 “救我,我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救救我!以后,我回到京城,让我爹重重的赏你……” 韩之露感觉自己像是离开水的鱼儿,她是京城里的大户千金,高高在上的尚书小姐,这样不堪求饶的事情不是她这个身份该做的事,她不能,她不屑。可是她此刻的灵魂就像被那些炽热逼得脱离了身体一般,做出了她这辈子最不想做的事情。 哼!罗裕才只觉得韩之露是真的疯了,他当然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再贞烈的女人,也还不是被自己降伏了。罗裕才只是坦然微笑,可那双泛着绿光的眸子却表明他此刻真实的内心想法。 “小丫头,你求我呀!” “我求求你,救我,或者现在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以后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头晕眼花,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像是被谁烧了一把火,五脏六腑都快要被烤焦了,韩之露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这并不能让她越发溃散的神识恢复正常。她双手紧握成拳头,锐利的指甲戳破她手掌的皮肤发出来的刺痛让她略微清醒了些,她忍受身体的不正常,用着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姿态跪倒在眼前男人的面前,苦苦的哀求他,只为了放过自己。 “哦,这可怎么办是好!”罗裕才一脸的看好戏在听见韩之露的哀求之后故意露出为难之意来:“我这个人就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东西,你越是这样不服,我就越喜欢你。你说,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韩之露气得想吐血,可她能怎么办。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出现?若是被罗裕才欺辱了,日后她又有什么颜面出现在他的面前。韩之露想着那张深深刻在她心头上的那张脸,这一刻她放下了最后的尊严,双膝盖咚的一声,跪倒在罗裕才的面前,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嘴里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似乎那个名字有着神奇的力量,让她不畏惧眼前人,也让她忘记眼前这不堪入目的一切。 罗裕才不是软心肠的人,而韩之露千求万求也求不来心中盼望的人,更求不了罗裕才会大发慈悲的放了她。 在这幽深冷寂的夜路里,马车依旧不急不缓的向前行使着,相比与外界的清冷而马车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被迫看了一出戏的封潇潇这才敢微微睁眼,韩之露蜷缩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她脸色惨白,墨发凌乱不堪的洒在地面上,双眼无神的睁着看着车顶,眼角上还留有残泪。身无一物遮挡,可她浑然不觉尴尬,羞怯,就好像被人生生的夺取了灵魂。 她在逃避! 可逃避得了只是待她醒来认清了事情,到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情景?一个被人欺凌失去了清白之躯的如花少女,有的青灯古佛,有的不堪面对现实,选择了轻生,就算有幸还能嫁与他人,又怎能抵抗得了周围人群的流言蜚语?那她又如何能够面对以后的人生之路呢! 无暇关顾其他,自己的危险还尚未解除。封潇潇将眼眸中的怜悯隐去再次转动眼眸,看向了罗裕才,相比韩之露,罗裕才身上的衣衫一件未脱,只是微微有些不整洁。见封潇潇在看他,笑得无比袒然和满足满足,伸手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完毕,而对于**的韩之露,他全盘无视!更别提用衣裳帮她遮住寸缕! “我的功夫怎么样?可还入眼?” 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男人,若不是中了软骨散,封潇潇更想直接一刀了结他这种人渣,心中冷哼了一声,避开这个话题。 “公子说过,只要选中没下药的酒就可以放人,现在可以兑现了!” 罗裕才轻笑,伸手从酒壶到出一杯酒水细细的品尝起来。 “我的确说过,可姑娘你也中毒了不是吗,若是本少爷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全身乏力,要不然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又怎么会呆在马车内看完一场活春宫。她的运气不好,其实你的运气并不比她好得了多少,接下来,我们的游戏才会更加的有趣!” 罗裕才说完这话便不再搭理封潇潇了,而封潇潇心中听完他的话更是懊恼气氛。自从莫名成了沈星辰之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让她手足无措。可面对这种种,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抵抗着。是自己不够聪明,是自己不够强大,在这种生存环境里,强者才能把握自己的方向,就如同现在的罗裕才。 守株待兔!这种方式并不属于沈星辰的生存环境!封潇潇也绝对不会将希望投在罗裕才的身上。 封潇潇双眸微闭,稳住心中的不安情绪,沈星辰的身体并没有内功,想要借助内功消化软骨散的目的并不能达成。身体虽然乏力,可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封潇潇口中用力,舌尖上传来的刺痛以及铁腥味让她始终保持着清晰的头脑! 马车依旧向不急不缓的前行使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宽阔的青石路上。马车平稳,街道两旁的烛火忽明忽暗,透过马车明黄色的窗幔传来打在脸上,人们的欢笑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中年车夫将手中的缰绳往回一撅,口中长吁一声,马车停在伶人阁的门前。 “公子,伶人阁到了!” 马夫出声之际,已经伸手撩开帘幔,罗裕才低低嗯的一声,笑盈盈的看了一眼封潇潇一眼:“来,本公子扶你!” 封潇潇想要拒绝,可无力的身体却是让她无法倔强。见封潇潇无言,罗裕才满意的笑笑,起身下车,在马夫的帮忙之下,封潇潇也已经站在地面上。罗裕才身量较为高大,因为无力还要站立着,封潇潇不得不将身体倚靠在罗裕才的胸前,罗裕才低头看着胸口处的女人的秀发,伸出粗大的手掌抚在封潇潇的柳腰之上轻轻摩挲着,十足的挑逗之趣。 封潇潇忍住胸腔处的翻滚之意,将目光投在伶人阁上。 街道人影稀疏,两旁正经的双家已经陆陆续续的关了们,而这伶人阁此刻却是热闹非凡,人还未进去,丝竹管弦,人影缭乱,时时还从楼中传来声声娇笑声。 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里面是何等的靡靡景象。 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封潇潇感叹一声! 罗裕才扶着封潇潇正欲前行,却是被大惊失色的马夫叫住了。 “少,少爷,那马车中的人……” 罗裕才转头,皱着的眉头表示出了内心的不耐烦。马夫弯腰弓背,双眼盯着自己粘毛灰尘的靴子,一动不动。 “找个地方,扔了!” 罗裕才面不改色的吩咐完,已经转身拉着封潇潇进了伶人阁,而那诚惶诚恐的马夫在罗裕才的身影完全消失于眼前才敢抬头。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那黄色的帘幔,这样的戏码他见得不少,虽然心有不忍,可自己只是一个马夫,只能听从主人的安排,只盼着上天能够饶恕他吧!马夫长叹一口气,上了马车。 第二十章:一丘之貉 那样冰冷的语气,让封潇潇不自觉的浑身发凉,这让她不禁的想起了罗如雪,她初来乍到之时,那罗如雪便是像他那样对待自己的!封潇潇不知道这些人的人心是什么颜色,但是罗裕才身为一个强行夺走女子清白之身的罪魁祸首,他的作为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两人一进伶人阁的大门,楼下招呼的龟奴立马屁颠屁颠过来打招呼。 “小的就说今日个右边眼皮直跳,原来是罗公子大驾光临呐,这个,是要雅间还是上房?” 龟奴笑眯眯,眼神低垂,目光在看向面前两人却是了然,这自己带人来玩的也不是没有,只要人家愿意掏钱消费便也无所谓了。再说了,眼前人可是县令之子,他们可惹不起! 这伶人阁其实与一般青楼差不多,虽为寻欢作乐之地,可这“欢”字包含甚多,有的卖艺,有的卖身,当然有钱公子愿意花大钱请你陪他空聊天也是大有人在的,一切都还得看自己的本事。 罗裕才笑容可掬,心情很不错的要了间上房,龟奴得了银票后笑得眉眼如缝,将两人引上了二楼。 这伶人阁一共分为三层楼,而这价格也随之分成三等。一楼画堂,堂中有年轻的男子献艺,周围设置了些许座位以供恩客落座欣赏歌舞,价格最低即为三等,而二楼雅坐则是独立的包房,有钱的恩客可以随意挑选如心的公子与之品茗作画,聊天谈心,又能一眼看穿楼下之景色,倒是一举两得,价格比一楼高上三成便划分为二等,至于三楼雅间的环境更不必说,每间包房都是按照京城大酒楼的装璜摆设,两人若是你情我愿,又愿意花费银两的自然是上这三楼这上等房间,这伶人阁可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乐意至极! 封潇潇倚靠在罗裕才身上,一双眼珠子转溜溜,将这伶人阁的格局尽数看在眼中。自古青红楼阁皆是是非之地,而一楼人潮拥挤,其实多为三教九流,若是真正对上罗裕才,只怕一个眼神就将他们吓跑,而三楼则是风花雪月之地,若自己进了房间,以她现在这种体格,从三楼摔下来非残及伤,更别说安全逃脱,所以二楼才是她博弈的对象!这众多纨绔子弟中总该有一个见义勇为的人吧! 眼看着登上三楼的环行阶梯即将结束,封潇潇脚上蓄力驻足在原地,罗裕才也知道封潇潇心中的不愿意,凑近她的耳垂处轻轻出声:“别出什么幺蛾子,你既然落在我手中,就休想逃出去!” 陌生的温热气息拍打在耳际,两人相依相偎的姿势看上暧昧万分,在旁人分明就算情投意合的两人,封潇潇忍住身体传来的恶寒。 “事已至此,我早就死心了!” 罗裕才听了封潇潇的话,不可置否的点头微笑。的确,那软骨然可是从一个民间奇医的手中得来的,一旦中了此毒,药效长达三个时辰之久。封潇潇现在想逃,也只怕是有心无力。 如此想着,禁锢封潇潇腰间的手掌不由得松了两份,而封潇潇正趁着这会儿的空隙,踩在木制阶梯的脚上一个空踢,搭在雕花扶手的右手轻轻一推,封潇潇身体蜷缩,双手紧紧怀抱着脑袋,任凭身体随着环形的楼梯一直坠下。 “这位小公子你怎么从上面滚下来了?” 有调侃的男声‘关怀’叫到!封潇潇毫无形象的趴在木制的地面上。听见男人的声音,身体微微的动了下,随之松开抱住脑袋的双手慢慢抬头。 浓眉大眼,五官立体,身量不高不瘦,男人的话虽然很欠揍,但是就外表来看的确很英俊!他身着一袭上好的黑色锦缎,手中握着一柄玉骨扇,腰间配了一枚圆形的血玉,脚踩一双蓝色牛角靴。微微俯身看着突然滚落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目光满是好奇,还有嘻笑。 那双眼睛很灵动,就算是审视的目光也能熠熠生辉,引人注目! 而且看他衣着气质皆为一般,定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她现在要找的就算这种人。可是要怎样才能制造他们之间的矛盾并加以激化,向罗裕才泼脏水! “公子,救命,有人要杀了我!” “杀人!” 封潇潇此刻的形象可不谓是不惊心,衣衫褴褛不齐,发髻松松垮垮,额头上布满的青紫,更甚至有一处擦伤,鲜红温热的血珠子从额头说着眼睛脸颊一滴一滴滚动着,染红了额头处的鬓角。 杀人,这可是重罪!周围行路的众人听见这两字瞬间爆炸了,纷纷驻足,有的看戏,更多的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可却无一人找出来说话。 这青楼最不缺的就是看好戏的人,一见这二楼的异常,听闻风声的人们逐渐靠近,不出一会儿,竟然将来路堵得死死的。 而反观罗裕才那边却是截然相反。真是失算!原本想堵住他的路,倒不想将自己堵住了。封潇潇双眉紧促,看着一步一逼近的罗裕才,不得将目光再次投在眼前黑子公子的身上。 黑色人蹲下身子用手中的玉骨闪狠狠的戳了戳封潇潇的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让我帮你?可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弱肉强食,不讲道理的,更何况……” 黑衣男人话还未说完,那边的罗裕才已经走到他们的面前,看见黑子男人后眼神微微一愣却随即笑了。 “至上次伶人阁一聚之后已有十多天了未见了,将那‘第一公子’弄进了家里,今日个又怎么舍得出来了,难道是相看两厌了,姐夫!” 这一声姐夫在封潇潇心中瞬间炸裂,也完全灭了她原本的目的!这人竟是云安!也就算傅巧萤安排她侍寝的男人,他没有认出自己?若是认出了呢,看着傅巧萤的面子他是否会搭救自己? 云安看着一脸笑意的罗裕才,微微有些尴尬,他虽是不学无术,寻花问柳也是常事,可以前去的多是烟花酒巷之地。而上一次来这伶人也是因为友人的唆使,实为第一次,不料却撞上了罗裕才。 “哪里,前几日他的玉佩不见了,今天晚上突然说想起来放在伶人阁中,所以我陪他一起来拿回!” 云家修长的眉头一动,将目光扫向地面上躺着的封潇潇,皮笑肉不笑:“你今天又是唱的哪出,啧啧啧,这小子看上去也太可怜了吧!不过长得还不错!” 第二十一章:跳梁小丑 云安蹲下身子又伸出扇子猛戳封潇潇白中带红的脸颊。不救便算了,竟然如此还如此戏弄她! 这人分明就算个泼皮无赖,与那罗裕才实属一丘之貉。 能让罗如雪这般对待自己的,他起码也得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却不曾想这鼎鼎大名的云安只不过是个童心未泯的小无赖。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袭白影来,封潇潇避开云安的逗弄,将脑袋转了一个方向。 藕色的布云靴从楼上而下慢慢靠近她的眸,就如同第一次在云家相见的情形无二! 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倒是旁边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得出奇,封潇潇感受这自己胸口突突突的心跳声,还有周围长吸气的声音。这莫名的安静维持了一会儿,随之而来的就算四处散漫的喧嚣与聒噪,带着不安与狂热。 “哇,他就算伶人阁的‘第一公子’,这第一公子的名声真不是吹的,就他这种风骨风资,让老子摸一下手我得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就你这德行,这第一公子也是你能肖想的人物,这话若是放在十天前,你或许还能有半分希望,可现在却是不能的了,这云家大少在十天前可是花了万两黄金已经帮他赎了身,他现在只属于云家少爷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唉……” 此起彼伏的轻呼声与哀叹声混成一片,而本是蹲着捉弄不能动弹的封潇潇的云安在看见来人的时候,立马一掀长袍,霍然起身笑容满面的凝视着贾公仪,一改之前的顽劣之气化作翩翩佳公子。 “公仪,你下来了!玉佩可曾找到?” 云安小跑到了贾公仪的身边,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贾公仪身子微微一侧,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接触。云安有些悻悻然的收了手,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贾公仪不喜欢任何人的触碰,包括自己!可自己对他来说,应该会有一点点的与众不同吧,要不然他怎么会愿意自己为他赎身,同他住进云家。十天前初见,他惊为天人,更让人注目的却是他的品行,刘老爷花万银邀请他共进晚膳,面对如此巨额,那时他可是瞧都不曾瞧他一眼便直接拒绝了。 这世界人真的有人能够完全随着自己的意愿而活?他爹说,只要他娶了罗如雪,云家的生意只会蒸蒸日上!云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就算不娶罗如雪依旧如此的,云安想不通,他不过就是喜欢小商贾的女儿傅巧萤而已!后来他因为云祥的威胁而妥协,所以他一前一后娶了罗如雪和傅巧萤! 自己再有钱又如何,终究是活不成他那般肆意洒脱!哪怕贾公仪身居众人嘲讽的伶人阁,他像是重重迷雾中的一轮明月,无论外界如何干扰,他始终保持着自己明洁的光亮,神秘而让人向往。总有一日,他们能够更接近一步的!这事急不来! 云安自我安慰到,看向贾公仪的白玉似的侧脸。而贾公仪在听了云安的询问之后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地面上躺着的人身上悠悠抽回,唇角带着微微的弧度朝着云安轻轻的摇摇头:“那玉佩我不曾找到,大概真的是被哪个不知死活贪財的丫头婢女给偷去典当了了!” 那声音,便真的是他!封潇潇趴在地面上一动都不动,心中震惊万分的不仅仅是贾公仪的身份,而是他的话。那玉佩明明就是他亲手送与她的,这会儿他竟是说被人偷去典当了,那语气笃定的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他不急不缓的话语如同一颗***,将封潇潇脑海中隐隐的白光瞬间引爆,越过重重迷雾,赫然浮现。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将玉佩现世让他相救,却不料自己早就是他的猎物。自从自己接了玉佩那一刻起,他的算计就开始了!那现在突然出现在伶人阁中的他呢,又是否知晓一切? 封潇潇抬头小心侧眸看着贾公仪,他头高高抬着,嘴角保持着那一抹醉人的微笑,似乎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他突然低头正好对上封潇潇来不及收回的眼眸! 那目光既幽深又明澈,有着知晓一切的通彻!他在笑,笑得轻盈却充斥满了嘲讽!哼,他果然是算计好的。自己千百算计,他早就看穿了,自己与他眼中不过是只跳梁小丑而已! 封潇潇心中凄然,却是无言!原来幕后猎人真的是他,那他的目的……他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又是否会出手相救?封潇潇再度抬头想要看清贾公仪的神情,可贾公仪已经收回视线,目光看向云安方向了。 “姐夫说的玉佩可曾是一枚浑体碧绿的貔貅玉佩?” 自贾公仪出现罗裕才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可那人一如既往,半个眼神都不愿给他。这会儿有了说话的机会,当然不愿意错过。 罗裕才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云安的面前,话是问云安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身侧的贾公仪。好的东西应该拿出来分享才对,而现在贾公仪竟然被云安一个人独吞给弄进了云家,他又怎能甘心! 罗裕才眼神中的贪欲已是昭然若揭,云安眉头皱了一下,长步一跨横在两人中间,面色沉重反问到:“的确是那玉佩,裕才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放着家中娇妻不闻不问,倒是跟他这个小舅子抢男人!真是枉费姐姐的一番真情!面对云安的询问,罗裕才心中微愠,却是没发作,只是将所知的事情告诉与他! “我听张三说,就在前几日有当铺老板上衙门报案,说是被一个小青年诈了一个仙人跳,听当铺老板所诉,那小青年所当之物便是那貔貅面的玉佩!” “那人现在何处?” 云安迫切的追问让封潇潇一凛,无力的身体渐渐发麻发凉,云安若知道自己便是他要找的人,又会如何?大家门对付出逃,盗窃的丫头可不仅仅只是被贱卖那么简单了! 这衙门的事情,他老爹尚且不清楚,关于那貔貅玉佩的事情他也是从张三口中得知一二,可在贾公仪面前罗裕才又不想失了面子,刚想随意扯谎唬弄,贾公仪倒是抢先开了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的东西又岂是一般人能够随意典当的,而且我相信,它很快就会物归原主了!” 贾公仪说完这话径直离开了,那云安瞧了罗裕才一眼说了一句告辞也快步跟了上去! “这玉佩是贾某很重要的东西,姑娘欠了在下一个人情,日后人情还尽可得将玉佩物归原主!若是姑娘不小心弄丢了,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哟!” 贾公仪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第二十二章:不好玩了 贾公仪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而不曾当场揭穿,这是否说明自己与他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那又为何不救她?难道还是说他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个猎物?这人心思莫测高深,封潇潇根本就猜不透他所作所为是为了哪般,其实她更愿意是后者!这里的恩怨是非她本就不愿参与的,被贾公仪这一番算计,如今拉扯出这么多的闹心事!当然还包括眼前人罗裕才。 罗裕才贪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袭白影,直待那白影沒入黑暗中才怏怏收回重新放在地面上的封潇潇身上。 众人一看好戏已经落幕,便目露怜悯的看了地面上的人一眼,三五成群的纷纷散场了。 眼前人可是县令之子他们可惹不起!不出一会儿,原本拥挤堵塞的楼道又恢复到之前那般通畅之状。 一楼画堂古筝声起,有男人醇厚而又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众人如雷鸣般的的掌声络绎不绝,响彻楼阁。 罗裕才嘴角含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封潇潇:“反抗者的游戏好玩吗?” 那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虽然最后她并没有胜利,可封潇潇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双眼越发迷蒙,身体的无力感也越来越浓烈了!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药效!可绝对不能就此失去意识,任他摆布,马车那发生在韩之露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她记忆犹新。她嘴巴用力,舌尖再一次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两分。 “我就喜欢你这烈性子,既然反抗者的游戏如此让你着迷,稍会我们就玩个更大,更刺激的游戏!” 罗裕才松开掐着封潇潇下巴的手掌,看着自她红唇溢出来的鲜红,看着封潇潇笑得高深莫测。罗裕才招手唤来了一个龟奴,在他耳际呢喃了几句,又从胸口处掏出一沓银票转身离开去了二楼。而地上的封潇潇则是被那龟奴扶起来送上了三楼。 罗裕才在盘算些什么,封潇潇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的逃跑机会已经来了。那龟奴将封潇潇扶到房间的软塌上躺着便笑容灿烂的离开了。 必须趁着罗裕才还没上来之前提前离去!封潇潇动了动身子,身体依旧乏力,费了好些力气才坐了起来。 房间很大很宽敞,中间是一张素白的大床,四周乃至房间至房梁处悬挂了许许多多粉红色的床幔,看上去旖旎万分。 封潇潇撑着身体往前走,楼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哐当一下,雕花木门被推开,两个身着青衣素裳的小丫头进了房间。 “姑娘,我们奉命来帮您梳洗!” 两姑娘话不多说,直接驾着封潇潇来到了屏风处的澡盆中。封潇潇经过一番脸红的反抗后终于放弃了,她奈何不了这两个姑娘。两姑娘服侍她洗完澡,又帮她穿上了一套男装的素白的袍,青丝高束,俨然是做男人装扮。 封潇潇虽然不排斥断袖之癖,可是却接受不了罗裕才这种滥情之人的恶趣味,特别还是用在自己身上。两姑娘将封潇潇打扮完毕前脚刚出门,罗裕才后脚就进来了,时间紧凑得让封潇潇毫无可趁之机。罗裕才看见封潇潇的打扮后,眉开眼笑的靠近床边,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好几圈。 凤凰抓不住,所幸还有麻雀!明亮发光的眸,秀气高挺的鼻,圆润小巧的嘴,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封潇潇五官精致小巧,算不上惊艳动人,但绝对也是个稚嫩的清秀佳人,假以时日,定然也是个貌美的! 罗裕才双臂一推将封潇潇推倒在床,素色的床被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封潇潇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个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我喜欢看你反抗我的样子,接下来你大可尽情反抗了!” 罗裕才说完话,突然单手高抬压制了封潇潇的双手,身体半数倾覆在封潇潇身上,从右手掏出一丈粉红色的帘幔,将封潇潇的双手绑在雕花的床头之上。 “你放开我!要不然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威胁人的话韩之露也没少说,可是她的结局如何!封潇潇明知道自己这话对罗裕才无效,可她还是说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连恨都忘记了…… 罗裕才并没有因为封潇潇的话而动容分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她身上爬起来走到了房间的圆桌旁,右手翻动,从袖口处掏出一小包明黄色宣纸包装的物件。 细腻的白色粉末入水即化,罗裕才将青白瓷器的杯盏端在手中轻摇几下,踱步来到封潇潇的面前。封潇潇不知道他放了什么东西,但按照罗裕才的一贯作风,猜也知道不是好玩意,当罗裕才慢慢逼近之时她更是咬紧牙关毫不放松。 罗裕才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见封潇潇的抵抗,那张俊秀的脸没有生气却是兴奋,兴奋到变形,狰狞可怖! “对,就算这样!” 罗裕才宽厚的手掌捏着封潇潇消瘦的脸颊,那双手炽热似火,似要融化她的双颊处的牙关骨,又冰凉如铁,将她全身冻得僵硬起来,哪怕她奋力抵抗,面对年轻力壮的罗裕才她终是抵挡不了,那一股清凉自牙齿缝一直淌进了胸膛。 “别这样死气沉沉的,些都不像我刚认识的你了!”罗裕才双腿跨过封潇潇的身体倾覆而上,伸手点弄她毫无斗志的双眼睑,见封潇潇毫无反应,他笑眯眯的凑近封潇潇的耳边轻轻呵气:“这样就不好玩了,所以,你等会一定会感激我的!” 封潇潇面色苍白,四肢瘫软躺在床上,任由胸腔处那股暖流贯彻全身,一直蔓延到了双眼,鼻子发酸。一觉醒来,世界全变了样,她一直执着于自己的过去,其实她只是在害怕,在胆怯,不敢面对沈星辰的事实。沈星辰即是封潇潇,封潇潇便是沈星辰,这早就是个定局,就如同普通贾公仪算计了她那铁一般的事实。她想要重新开始做回封潇潇,那就必须要慎重的正视自己的处境,首先就要先解决沈星辰眼前的困难! 封潇潇双眸紧闭,深呼吸一口气,再度睁眼时眼睛已是一片坚定的清明之色,唇角微微一动,目光看向罗裕才的身后。 “你,你在看什么?” 又想耍什么手段?罗裕才原本不信,可封潇潇的眼神直勾勾,笑得甚是诡异,那样的眼神让罗裕才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寒毛倒竖起来,声音也不禁有些哆嗦。 “你转身看看不就知道了!” 封潇潇口齿清晰说到,感觉身体上被禁锢的感觉越来越稀疏了。而那罗裕才在即将转头的瞬间,封潇潇脚下突然一个用力,男人的惨叫声响彻阁楼。 第二十三章:与虎谋皮 双腿之间突然的剧痛让罗裕跌倒在床,他满脸通红双手捂着腿间,一双眼睛跟蘸了砒霜似的的瞪着封潇潇!他实在没料到如此瘦弱的封潇潇力度竟然如此之大,若是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喂解药了。青紫之色慢慢侵略了他的嫣红双唇,想要开口,可内心的咒骂声终于还是被腐蚀在那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中。罗裕才双眸迷离,脸上的潮红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宣纸似的白。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罗裕才声音若蝇,姿态无比的低下。韩之露何曾没有这样低下的求过他,结局如何!对于韩之露,封潇潇并没有愧疚,毕竟自己当时的情况也是自管不暇,对她的感觉,则是封潇潇对这个世界弱势群体的一种叹息与无奈。像罗裕才这种屹立在高处的人,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就算自己现在救了他,他能在转眼功夫就能挥刀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对于罗裕才的求救,封潇潇并没有理会,转身迅速的钻进了屏风中,刚才那两个姑娘帮她梳洗之时包裹放在那里了,包裹有两套她乔装打扮的男装,更重要的是还有贾公仪送的玉佩! 这个玉佩,不过是贾公仪威胁自己而为他量身定做的一个圈套,枉费自己还认为他是雪中送炭,却不料是雪上加霜!所以,这突然出现在自己包裹中的玉佩也是他给自己送过来的!封潇潇将手中把玩着的玉佩收到袖中,从包裹中掏出一套蓝色的男装套上,为了避免他人认出,封潇潇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部往自己脸上折腾! 婴儿手指粗的山峰浓眉,还有满脸的斑斑点点,若不是还少了些虬髯大胡,看脸倒真的有几分丑丑的男子汉气概。 无论丑美,只要能避人耳目安然离去才是正道! 妆扮完毕,封潇潇走至门口回头又看了罗裕才一眼,他依旧蜷缩在床,一动不动,显然是真晕了。为了杜绝意外,封潇潇快速走近还是点了他的昏睡穴,然后离去。 这伶人阁聚集的便是着三教九流寻欢作乐之辈,并没有人会将目光浪费在一个丑男人的身上,封潇潇很顺利的出了伶人阁。 街道幽深,夜灯朦胧。封潇潇脚步匆匆,直到伶人阁的热闹喧嚣完全听不见了之后才将身体靠在冰凉的墙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啧啧啧,当真是心狠手辣,你那记断子绝孙脚下去,也不知道那罗裕才以后还能不能娶媳妇生孩子了,的确,踢坏了县令唯一儿子的子孙根,这会儿的你的确是该害怕了!毕竟,罗家的手段你早就见识过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让他欺师灭祖的人,你猜,他们会有何反应?” 夜风微凉,而贾公仪这幸灾乐祸的话远远要比这夜风要凉薄的多! 贾公仪微微笑,长身玉立站在悠长寂静的街道中,今天的月亮又圆又大,柔柔的月光洒落在他那身如雪的白色衣袍上,他竟像是御云而来的月中仙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飘渺得不可触摸。 的确,这‘第一公子’的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可眼前人真实的性情绝对不会像他现在这般无公害,这一点,从他利用玉佩设计自己,封潇潇便是深有体会了。 “这一切,还不是拜贾公子所赐!” 封潇潇抬头正视距离她并不远的贾公仪,双眸充满了讽刺。罗裕才事件,她虽是有意反抗,却没料到事态严重,最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罗裕才给他下的并非是媚药,而是解药,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女子的力气如此之大,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过于自负,想要的抵抗他的自己当时用的可是全力,却没想到,软骨散已解,所以那一脚,力道才会失控。 不过贾公仪的话倒是没错,罗家姐弟的手段他早就见识过,此番事后,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所幸的是,罗裕才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从伶人阁云安的反应来看,他也并未识破自己,自始至终知道真相的,一直都只有贾公仪一个。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封潇潇抬头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神色讥诮,语气幽长:“公子想要沈星辰如何明说就是,何必绕这一大圈!” 以贾公仪的实力与心机,想要算计自己这个小小的丫头,不过是小菜一碟,又何必弯弯绕绕!戏耍于人! 贾公仪听了封潇潇尽是讽刺的话,脸上的神色至始到终都未有一丝改变!果然,眼前人的心思高深莫测。可这对封潇潇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好事,与虎谋皮,她不得不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着! 贾公仪微微低头,目光正视着封潇潇:“量体裁衣,你值得我这般对待,在下的确有一桩小事,想请姑娘帮忙,既然姑娘已经明说在下也不好再躲躲藏藏的了!” 贾公仪慢慢踱步,又靠近封潇潇几分,语气幽幽的说道:“在下想请姑娘帮我寻找一物,东西到手,你我二人自此再不相识!” “找寻什么东西?它现在又在何处?若是我一辈子没找到,难道我就一直要跟在你身边吗?”封潇潇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可话到嘴边已经变成了妥协。的确,诱惑力很大。没有贾公仪的算计,想要回红枫山庄的道路应该要顺坦的多。既然无法抵抗,那就只能顺从了。 贾公仪听了封潇潇的话,眉头一挑,双唇角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嘲讽,淡定的神色微微有丝龟裂。一辈子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女人。 “在下有一朋友爱好收藏玉石,听闻罗家有一方奇玉,那玉不是纯白,不是碧绿。而是浑身通红似血,实属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 血玉,竟然如此稀有珍贵!封潇潇不禁回想起自己那块已经丢失两年多的玉佩,是一枚凤凰于飞图案的血玉!那枚玉佩,自小她佩戴在身上,后来某一天突然就不见了,她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便就不了了之。 “那玉佩既然在罗家,我只不过是云家一个小小的丫头又如何去寻?” 贾公仪面色一怔,目光带着探究之意落在封潇潇的脸上:“两年前罗如雪嫁入云,此玉佩已经被罗四海作为嫁妆带入云家,此事轰动一时,你作为傅巧萤的陪嫁丫头,那时还未进入云家,难道在外还没有听过一丝风声?现在对你,我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我只是一个小丫头!” 面对贾公仪审视的双眼,封潇潇坦然面对,那时的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丫头,只知道窝在红枫山庄中夜以继日的痴学武功。 不过两年前,这时间但是有些凑巧了!那血佩若真的如贾公仪所说的那般珍贵稀少,自己倒也有几分好奇了。 “可还有关于血玉的具体描述?” “故友曾经见过,已经将它画与纸上了!” 贾公仪自袖口处掏出一张宣纸递给封潇潇,纸张细腻光滑,带着一股隐隐的清香。封潇潇将宣纸散开,纸上的图案添了色彩,栩栩如生,赫然入目的是那只挥舞双翅的血色凤凰! 这绝对不再是巧合了! 第二十四章:再回云家 “怎么,难道沈姑娘认识此物?” 是自己太过于失态,还是贾公仪能洞悉人心。封潇潇神色一凛,略显英气的眉头紧皱,不答反问:“所以,你的目的是让我帮你去偷这枚血玉!” 贾公仪笑笑点了点头。封潇潇在随着贾公仪点头的瞬间有了跟他一绝生死的冲动。 “丫头盗窃若是被家主发现,他们有权利处置更甚者是处死,更何况,以贾公子现在与云安少爷之间的亲密关系,应该不过就算一句话的事,你为何还让我去冒这个险!” 视人命如草菅,他与罗裕才罗如雪那些上位者又有何区别! 封潇潇话中的嘲讽与不满,贾公仪听若未闻:“云安一介纨绔子弟都知道优胜劣汰的道理,你作为一个丫头,更应该明白识时务者的重要性!而且,就算你现在不愿意去,这也并不能湮灭你曾经盗窃过的事实!白纸黑字,还有你的指印,就这薄薄的一张纸,绝对能够随意的定位你今后的人生之路!” 那张死契上面还清晰印着她红艳艳的指纹,那时候她以为能够安全离开桐城,谁知道那时候随意的一个举动,这会儿倒成了贾公仪拿捏自己小尾巴,证明她偷窃换钱罪名的物证了。 一面设计,一面施压,他早就设计好了一切,一直等着自己入瓮而已,此人果然是心思缜密,行事密不透风,让她毫无反击之力。原以为贾公仪的所作所为只是戏耍,如此看来他最终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想要单纯的威胁自己,而是想让自己看清他的实力,自己与他无法抗衡的实力。 面对一个强大到你无法反抗的敌人,聪明一点的人都会选择短暂的服从!封潇潇心中幽怨,却不得不屈服在残酷的事实面前。 “按理说,罗如雪嫁给了云安后,她的陪嫁之物应该也归属于云家,云家主母身体多病,这掌管内务的事情就落在罗如雪的手上,那罗如雪也是个聪明的,家里开支费用,一切都去管家那里支出,而她的嫁妆还保存完好一分未动。而且云安与罗如雪之间的关系也甚是微妙,他并不会主动去找罗如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行。我不喜欢做无用之功!一个聪明的人绝不会将自己推入困境之中,我让你去偷,也没说让你被人发现啊,至于最后你的结局会如何,完全取决于你的作案手段高明不高明了!” 既然觊觎罗如雪的陪嫁之物,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对于贾公仪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封潇潇嗤之以鼻却又不得不赞同!可是罗如雪身边的丫头如此之多,他又为何偏偏选中自己这个站在罗如雪对立面的小丫头! “为什么是我?虽然我的立场会减少我背叛你的机率,但同时也增加了我完成这件事情的难度?” “不,不是增加事情的难度,而是增加了你的难度,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只是结局,过程中你会用什么手段我并不关心!但你唯一一点要保证的是,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对于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多大的耐心,以及时间!而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吩咐即可,无需多问!” 只准官放火,不许民点灯!贾公仪这种行为若是碰上了之前的封潇潇,她铁定是容忍不了要与他一决高下的,可经过这短短十多天的经历,封潇潇已经认清了事实。在这件事情上,贾公仪不愿意花费太多的时间,与他相比,封潇潇内心的迫切并你不亚于他。 “只要玉佩到手,你我从今以后各不相扰!” 两人这番话讨论完毕,之间的协议也算是达成了。既然如此,那封潇潇就必须要重新回到云家,贾公仪也出言要带她入府,但是被封潇潇一口回绝了。贾公仪并未生气,也没有强行左右她的决定,两人一前一后同路而行,只不过最后贾公仪进了云家,封潇潇则是进了一家客栈。 虽然与贾公仪达成协议,但是封潇潇并不愿意跟他这种危险的人物有太多的交集,而且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她与贾公仪之间的协议,至于要回到云家,也并非什么难事! 封潇潇进了客栈后,将脸上骇人的妆容如数洗去,这几日的大起大落,她的心脏如同紧绷的弦那般脆弱,摧之欲断。软骨散虽然已解,可身体上的疲惫却越来越明显了。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可双眼一闭,脑海中的画面混乱不堪,一会儿是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罗裕才,罗如雪姐弟两耀武扬威的狂笑,一会儿是在喧闹的伶人阁,贾公仪笑里藏刀算计人的模样,各色各样的人物情景轮番上阵,扰得她梦不成梦,眠不成眠。故而,封潇潇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头疼欲裂,像是宿醉那般难受。 封潇潇恢复了女儿身份,在客栈里随便弄了些吃食,然后起身往云家方向而去。包裹被丢在客栈里,封潇潇在早上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贾公仪的玉佩她未归还,看来进了云家之后还是得找个时间还他,留在自己身边,她心里总归是不踏实。 在这桐城,但凡有点钱财权势的人家都有门房看守,封潇潇站在门口,心中正盘算着用什么理由说服那两个门房将她放行,倒是不料刚撞上神色匆匆欲要进宅的冬雪。 “冬雪!” 封潇潇突然的出声,吓得冬雪一哆嗦,冬雪伸手拍了拍胸口,待看清来人之后,才稍稍将手放下,一把抓住封潇潇的手臂,神色是又惊又喜! “星辰,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你这一声不吭就莫名消失了,可让咱家二奶奶担心了好久,她暗地里派了好多人找你,可是都没有找到你的下落,为了这个,她可没少责备我!不过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二奶奶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冬雪嘻嘻哈哈的拉着封潇潇的手准备进去,那两个年轻的门房相视一眼却没有出手阻碍。 时过境迁,再次回到云家,心态于上次却是截然不同了。那时候的她,一心一意策划着如何出去,远离罗如雪,而现在的她,却要挖空心思策划着如何接近罗如雪! 第二十五章:得罪了谁 冬雪一路上絮絮叨叨讲的都是傅巧萤因为封潇潇失踪的事情,如何如何责备于她,更甚至因为这件事寝食难安彻夜难眠,连同她人看上去也日渐消瘦!傅巧萤对沈星辰这一个小小的丫头如此用心,当真是她口中那般姐妹情深?封潇潇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沉默跟在冬雪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流萤居! 傅巧萤坐在凉亭的石礅上,目光直直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池塘。虽然已是立春时节,但她身上的兔毛小夹袄并没有脱下来,衣衫重重叠叠的有好几层,身材看上去有几分的臃肿不便之态。那张秀气的脸又圆润了几分,只是面色苍白无血气,眉峰双挤,眼睑低垂,眉眼之间的愁意未消!神色不佳,倒也不至于像冬雪口中那般日渐消瘦之态。 “二少奶奶,你看谁来啦?” 冬雪一手拉着封潇潇的手臂,一手高高举向空中,向傅巧萤方向挥手,两人脚步加速,很快就出现在傅巧萤的面前。 “你这丫头总是这般咋咋呼呼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能在流萤居大呼小叫,你这脑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总是记不住!” 傅巧萤怔愣着双眼,呆呆看着封潇潇。她还没说话站在她身边的丫头已经开腔骂起了冬雪。冬雪朝她吐吐舌头,嘟起了小嘴:“秋叶姐姐,我再也不敢了,这一次我一定记住,将您的话刻在心中,肯定不会再忘了!” 秋叶看着冬雪嘟嘴卖萌的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将目光转向了身侧的傅巧萤和对面而立封潇潇身上,这个莫名失踪了好几天的人,这会儿又莫名的出现在这里,秋叶回想起了傅巧萤的话,看着封潇潇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敌意与探究。 秋叶眼中的敌意封萧萧也没落下,眉头一皱,自己与她没有交集,难道是以前的沈星辰得罪了她?不管这些,反正这次她回到云家也并没有打算跟傅巧萤扯上亲密的关系。在这里她只认识傅巧萤,没有地方去罢了。而且想要接近罗如雪,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阿星,你这几日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你住在北苑养伤,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我原以为是罗如雪心中恨意难平,又将你弄到别了的地方去,生怕你又被她欺负折磨,又让冬雪秋叶这些丫头去罗如雪的住处打听了一番才发现并非如此!我心才稍稍安定,可是我派出去的人始终都没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多内疚,多害怕,就怕你被人……,不过还好,现在你回来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傅巧萤拉着封潇潇的手,情绪有些激动,一口气倒豆子似的说完这些话后眼睛又开始红了,亮光闪闪,我见犹怜。 封潇潇回握着她冰凉的手掌,开始向她解释心中早就想好的缘由!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日晚上我刚准备熄灯休息,房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我想大声呼喊救命,只见那人手掌一挥,我就已经失去意识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家小破庙里,那小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双手双脚被绑挣脱不得,活生生的被饿了两天又感染上了风寒,幸得后来还是被路过的行人所救才算捡了一条命,修养了几天这才回到了云家!” 这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虽然都是封潇潇信口胡诌的,可她这几日真正的经历的大起大落并不低于这个故事!只要时间吻合,没有人真正会在意那个故事的过程以及它的真假。 “嗯,原来如此!也亏得你遇上了贵人相救,那个救你的人是男是女?哪里人士啊,若是有机会,我得好好的去谢他一番!” 傅巧萤巧笑倩兮,双目闪光,似乎对沈星辰的救命恩人很感兴趣,封潇潇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可是面对傅巧萤紧追不舍的眼神,她隐藏心中的疑惑,朝她嫣然一笑:“是个公子!那公子并不曾向我透露这些问题!我一个女子,就算想问,又怎好开口询问!” “哦,那真是可惜了!” 傅巧萤长叹一口气,显得有些失望,目光流转再看向低头的沈星辰后立马笑容嫣然。沈星辰微微垂头,双颊升红,俨然是少女怀春之态,这姿态就如同她初见云安那时一般无二。如花少女的十五岁,最是思春的好年纪!应该是自己多心了,眼前人依旧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而那时候短暂的陌生感因为也是她失忆所致! “啧啧啧,看你这脸红的小模样,那公子肯定俊俏极了,得亏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姐姐的一席之地,要不然啊,姐姐哪里还见得着你,莫是被人拐去了当媳妇!” 听了傅巧萤的戏谑之声,封潇潇抬头嗔了一声姐姐,更是双颊飞霞,低头不愿再搭理她了。 “好了,好了,姐姐知错,姐姐不笑你了!” 沈星辰的疏离状态让傅巧萤感到惶恐,而她莫名的失踪,让傅巧萤心中的不安不断扩散,这感觉就好比一个右手受伤了的人,某天早上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已经不为自己所控制,这情形对一个已经失了右手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现在万幸的是,她还是她!傅巧萤拉着沈星辰的手掌,一边认错一边哄她。封潇潇任由傅巧萤拉着她坐下来。 面对她的嘘寒问暖,她大多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待傅巧萤说得煽情处,封潇潇面上的表情则表现得甚是感动。 “在这云家里面竟然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你性子向来温顺有礼,从不轻易的得罪他人,又怎么会招惹上那些恐怖的人物?” 傅巧萤微微抬头,一脸惶恐姿态,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封潇潇,眼眸中饱含着思虑与担忧。 自相见,傅巧萤看似关切的话好像总是深有其意,似有若无的试探!面对自己一个相伴八年的人,傅巧萤都在怀疑,封潇潇不得不说她是一个聪明而又谨慎的女人!为了消除她的猜疑,封潇潇只能表现出她的顺从。 她不知道傅巧萤这话到底意欲何为,刚准备开口,倒是现在傅巧萤身边的秋叶开了口。 “要说得罪人也不是没有,那大夫人家的贴身丫头春芽可不就是一个!” 第二十六章:投其所好 一听见“大夫人”三个人,傅巧萤握着封潇潇微凉的手掌顿时一僵,本是没有血色的脸更是白了几分。抬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声音锐利的呵斥。 “秋叶,你瞎说什么,大夫人的脾气秉性如何,又哪能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指手画脚的,再说了,就算是她真的想要对付阿星,又何必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她那性子旁人不知晓,我们难道还不知道吗?上一次阿星受罚便是如此!” 罗如雪是罗四海的掌上明珠,自小身份尊贵,在这桐城谁敢欺负她?她高傲娇纵,她自负自我,可偏偏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却死心塌地的爱着云安,可云安爱的是自己,她于云安相识在前,若不是她横插一杠,这云家的大夫人又何曾落在她身上?二少奶奶说的好听,其实不过还是一个小妾而已!可就算如此,罗如雪依旧不肯放过自己,不肯放过她不肯放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沈星辰就是一个例子!杀鸡儆猴,除去沈星辰,罗如雪只为让她明白她正房的地位不可动摇与觊觎,她原想这一辈子以云家二少奶奶的身份安安静静的呆在云安身边,可现在的局势看来,罗如雪怕是不能如她所愿了。 “少奶奶,秋叶六岁与春芽同时来这云家当丫头,至今已经十来年了,春芽原本也是个心善的,可自从被分配给了大夫人当丫头了之后就性格大变,莫说是我,就算见了少奶奶哪次见面不是冷嘲热讽!秋叶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却也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少奶奶你性子温柔,一忍再忍,奴婢看在眼里,恨在心中更多的却是害怕,就怕哪一天她一个不顺眼就让我们没了命,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您的贴身丫头,下一次保不住就是您了,少奶奶您能忍,秋叶却是忍不了,今日个就算拼了性命,奴婢也得去过去!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秋叶不要再说了,春芽,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以后叫我二少奶奶或者是二夫人,莫在再犯了大夫人的忌讳!” 大家大户中最注重名分,少奶奶只有嫡传主母才有资格这样叫。封龙腾此生挚爱唐尚依,红枫山庄并没有出现其他的闲杂女人,所以封潇潇在红枫山庄生活的这十几年来并没有看见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不过在她继承了沈星辰身体之后的这短短数月,后宅女人们的争斗倒真是亲身体会个真切。大家争来争去的,可以是宠爱,也可以是权威,而宠爱的来源不有可能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更别提一个人在这个家庭的身份地位。所以,秋叶的话并没有夸大分毫,以罗如雪的善妒要强的个性,必定会为了这个称呼而迁怒并刁难与她。 傅巧萤的本家是个商贾小家,比不得罗如雪家的权势,再加上那柔弱个性,遇上她向来只能退避三舍。忤逆她,沈星辰上一次的遭遇就是下场,不过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明知道罗如雪的手段竟然还敢顶风作案?整件事情傅巧萤究竟知情与否还真的有待考究。不过沈星辰现在也管不了这些,血玉虽然随着罗如雪的下嫁而归属与云家,可她平时并未看见血玉的踪迹,也不知道藏在何处了? 沈星辰眉头低垂,神色讳莫如深,旁边的秋叶看着到以为她是难过的,更是止不住的想要诉说罗如雪的罪行,秋叶凑近沈星辰耳侧,冷哼了一声:“上被你死里逃生,这一次的被人撸走,说不定就是她干的,看来以后我们在这云家的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也不知道她以后还会想什么法子来整治我们!” 一说完这句话,秋叶刚才激昂不愤的气势瞬间就垮了,好像是真的看见了以后被罗如雪天天毒打的场面。坐在一边的傅巧萤倒是挺镇定的,只不过更加白了两分的脸上却是出卖了她此刻心中的不平静:“秋叶,你休要再胡说八道!” 傅巧萤松开沈星辰的手臂,端起面前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微笑着幽幽说到:“对付我们,她向来都不需要理由,她那么高贵的一个人,应该是不屑于暗地里绑架星儿的!” 不知道是罗如雪的行事作风当真那么肆无忌惮,才让秋叶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屎盆子扣在她头上,不过你这一次还真的是冤枉了她了,沈星辰心中道!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傅巧萤倒是说对了,她但是挺了解罗如雪的。一个似火泼辣,一个如水温柔,如果,傅巧萤不是云家的二少奶奶,她跟罗如雪应该会相处得挺好的。可惜,因为这个云安这个男人,她们两站在了对立面。 爱恨情仇,果然是害人不浅,真是让人头痛不已的事情!沈星辰现在更头痛的却是怎么样才能接近罗如雪,前提是她没有生命安全的威胁之下。 她现在要是出现在罗如雪面前,只怕她都想手撕她蘸酱吃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遇到事情就一味躲避也非良方,堵不如疏,大少奶奶有没有什么喜好,我们可以投其所好以示诚意啊!” 呵呵…… 傅巧萤手掩住唇角微笑说到:“我与云郎成亲在前,就是因为罗如雪后来的惊鸿一瞥,然后我就变成了二少奶奶。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我也是不在乎的,可是我的存在却是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投其所好,以示诚意的法子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我离开,只不过这件事情,我现在无论如何是做不到了!” 大户人家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傅巧萤不是红枫山庄里面不顾繁文缛节的女子,她是这桐城钟小有名气的才女,她更不会离开。 因为官威权势,还是因为罗如雪好面,反正有钱人家的小姐最后是要做大夫人的,郎情妾意最后也只是笑话。这云安可真是不像,男人就该像自己的爹爹一样,堂堂正正的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过想着,云安那副纨绔浪荡子的模样,对傅巧萤的喜欢也不知道是有几分了,毕竟那天她亲眼所见,他随着賈公仪一起去的绿楼,从见到罗裕才的反应看来,他那样的作为倒是司空见惯了。 可悲啊,家宅中两个女人为了他要死要活的折磨人,他这个罪魁祸首却整天带着贾公仪这个绿颜知己出入欢乐场所。更可恨的是,自己此刻还要为贾公仪以身试险。 第二十七章:春芽来了 一想到贾公仪这个谦谦伪君子,沈星辰就气得牙疼!若不是他的设计,自己这会估计早就出城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苦恼。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沈星辰也不会过多的怨天尤人。 封潇潇在红枫山庄从小衣食富足,身边从不缺乏贵重精致的东西。封龙腾身为武林盟主,最是豪情洒脱,可能受父亲影响,封潇潇对那些身外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一直沉迷武学。唯独那枚玉佩!封潇潇记不得这块玉佩陪了她多少年了,好像她能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除去玉佩本身不菲的价值,这枚玉佩对封潇潇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也佩戴了十多年。 前两年莫名丢失的时候,封潇潇还一度为此懊恼过,眼见实在找不到也就只能就此作罢了。谁能想到这丢失的东西出现在这千里之遥的地方。时间久远,封潇潇已经无法判决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成为罗如雪的嫁妆。她现在更好奇的是贾公仪为什么要找它?它于贾公仪有什么样特殊的意义? 沈星辰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云淡风轻的笑容。沈星辰深刻的见识过他截然不同的另一面,胸有成竹,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这样一个人会因为一句简单的‘朋友喜欢收藏’就大费周章的来算计别人,设计别人?这理由实在是太过于单薄无力了些。沈星辰打心底不相信贾公仪那套说辞的。不过就算不相信,她还是被逼到这个地步。现在让她头痛的事情还有很多。 罗如雪性格蛮横,手段狠厉。沈星辰刚来那一会被她折磨个半死,我想想,折磨她的罪名好像是沈星辰人贱心高,意欲爬上云安的床。沈星辰想到这个,更是心慌气闷,呼吸不畅导致她头晕目眩,心情更是沮丧。她不由的目光幽幽的看着身边喋喋不休的傅巧萤。 “唉……” 沈星辰对着傅巧萤长叹一声。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好像听傅巧萤说过,沈星辰之所以去服侍云安好像是她亲手安排的。将自己的相公亲手送到别的女人的床上,沈星辰不得不感叹一声傅巧萤的‘无私奉献!’ 爬床这件事跟沈星辰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啊。就算将事情全盘告诉是罗如雪,她现在肯定也是不相信的。 不知道傅巧萤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可对沈星辰来说绝对不是不事,自己现在算是已完完全全得罪的罗如雪站在她的对立面了,她现在又该用什么办法接近她呢? “怎,怎么了?阿星?”傅巧萤心如鼓擂,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就放轻了些。一接受到沈星辰悠长的目光,那目光像是小猫毛茸茸的爪子,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却毫不犹豫的挠了你一下,让她既惊又怕。 “没什么!” 沈星辰没有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就算说给傅巧萤听,这并不能改变她的现状,见傅巧萤有些不相信的模样,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听你和秋叶说话,感觉有些害怕大夫人!我得罪过她,现在又回到云家了,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星辰的话半真半假,那边的傅巧萤和秋叶倒是连连点头,一脸大难临头的愁苦模样:“是啊,谁说不是呢!” 傅巧萤话锋一转,那双温暖笑意的眼睛钟迸发着刚毅的光芒,她语气颇为果决:“不过阿星你也不必太害怕,大夫人就算真的要鸡蛋挑石头要对付你,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从傅家到云家,你跟我整整八年了,我开心得意的,伤心失意的,这些年的喜怒哀乐我全都跟你分享了,你是我最亲密的家人,是我最乖巧听话的妹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是吗!” 傅巧萤这话所得动情,眼眸中一片迷雾昭昭,看的沈星辰心中也有些动容柔软。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傅巧萤曾经帮助过她却也是事实。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能料到以后会怎么样呢?沈星辰现在还是衷心的向傅巧萤道了一声谢谢。 傅巧萤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臂,笑得开心:“傻丫头,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我心有愧,将你带到云家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姐姐就怕你将来会怨恨我!” 沈星辰没有避开傅巧萤的动作,只是轻轻的皱了眉,那种试探她的感觉又出现了。与傅巧萤相处其实并不多,沈星辰其实真的不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傅巧萤给她的印象是温柔婉约,善良柔弱的,可这其中种种印象都是傅巧萤和秋叶两个人给她勾勒建造出来的。这些东西是真是假她现在根本就无法判断。 若是以前,沈星辰绝对不会想这么多,可是在见识过人前雅,人后狼的贾公仪的手段之后,沈星辰不得不多个心眼了。 沈星辰双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傅巧萤想在她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那就干脆不说话。 旁边的秋叶似乎没发现沈星辰的异常,只是双手捧脸一脸艳羡神色的看着两人:“夫人对星辰真是太好了,星儿啊,你一定也要对咱夫人好!咱们做下人的就得对主人忠心耿耿才能报答她对我们的好。” 傅巧萤笑容满面,莹光湛湛的眼眸放在沈星辰的脸上,那种近似乎胁迫人的眼光让沈星辰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她不点头就是种罪恶一般。 沈星辰没动,傅巧萤这次也没动,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更加的灼热滚烫,烫得让人无法忽略。 傅巧萤,你究竟想干什么? 是想从我口中得到某种承诺吗? “哟,都在呢!”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这边持续的僵局。沈星辰回头,就看见春芽昂首挺胸带着两丫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从院门口朝她们走来了。 不过一个小丫头,绝对是不敢在主人面前表略出目中无人的姿态的,可别人不敢春芽她敢,因为她的主子是罗如雪。 傅巧萤虽然不是她的主子,可好歹也是这云家半个主子,可现在看来春芽就连这半个主人都不曾承认。 一个主人被一个下人这般无视,傅巧萤性格就算性格再怎么软弱可欺也是难以忍受这般折褥。她圆脸一正,双目满是愠色直直打在春芽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里面讽刺意味正浓,却不知道她内心讽的又是谁? 没等傅巧萤开口,气急败坏的秋叶又开口讽刺说到:“哟,原来是大少奶奶身边的春芽姐姐啊,刚才远远看去,我还以为是少爷新纳的妾呢!” 春芽听了秋叶的嘲讽,一双美目瞪得老大,声音也拨高了几个调:“你这丫头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怎么,大少奶奶让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皮痒了是吗?要不然我来给你松松骨怎么样!”春芽活动着手腕,那动作是春芽开始揍人的前奏了! 第二十八章:毛遂自荐 大概是罗如雪飞扬跋扈心狠手辣的形象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的刻在秋叶的心头。她一听见大少奶奶三个字,本是趾高气扬的气势瞬间就秋风扫落叶一般蔫了,她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只是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珠子瞪着春芽,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沈星辰很不喜欢春芽这种狗仗人势的小人行径。可事实让她不得不上前:“不知道春芽姐姐这次来有何要事?若是耽误了大少奶奶的事,回去怕是有些麻烦了!” 春芽怏怏不快的收回手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秋叶和沈星辰一眼。 再看见沈星辰,春芽只觉得胸腔中汹涌澎湃的恨意险些将她淹没,若不是施救及时,她这双眼睛估计就被毁在她的手中了。 春芽牙根咬的生疼,手掌不自觉的握成拳头,瞠目欲裂的瞪着沈星辰,她多想,多想现在就杀了眼前的人,可是她同时也知道,他说得没错,耽误了罗如雪的事情,自己同样逃不过责罚。 她强迫自己慢慢的,慢慢的松开了拳头,闭了闭双眼,直到双眼火辣辣的感觉逐渐消失之后才转头看向傅巧萤,面上一派笑意:“是这样的,大少奶奶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咱这云家最会服侍人的丫头都分给二少奶奶了。今日来就想向二少奶奶这边借个丫头,你们,谁跟我去!” 春芽幸灾乐祸的目光在秋叶和沈星辰身上来回打转着,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指头指着两人的面门处! 这理由……,让人听了想发笑! 罗如雪出入身边哪次不是众星拱月,她难道还缺一个派遣丫头不成,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再看春芽的姿态,哪里是借人,分明就是来抢人的。至于抢人去做什么,沈星辰更相信消停了几天的罗如雪只是想单纯的折腾人了。 按照罗如雪折腾人的手段,这一趟过去,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这是在场人谁都没有说破却都一致认定的事实了。 “你去?”春芽拿捏着兰花指头指向秋风,再转头指向沈星辰的方向:“还是你去!” 秋风一听这话,顿时瑟瑟发抖,然后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傅巧萤。傅巧萤对上秋叶的满含祈求和害怕的眼神,她没有说话却转头看向沈星辰。不是秋叶那般害怕失态,沈星辰表现得很是镇定,她微微抿着嘴唇,低垂着脑袋,似乎是没听见春芽的话又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春芽咄咄逼人的气势,就是让她在沈星辰和秋叶之间必做出一个人选了。傅巧萤收回视线,也低头稍稍思考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看似已经心有决策了。 “秋叶,你去吧!” 傅巧萤拉住秋叶微凉的手掌,她的指尖因为听见傅巧萤的决定之后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她双眼含泪欲坠不坠,连连摆头拒绝。傅巧萤看着她这般可怜模样心中也是不忍心,但是对于罗如雪的要求,她从来都没有权利说不。 傅巧萤无伸手轻轻放在秋叶的肩头上,无可奈何极了:“阿星上次受伤,脑子有些不好使了,我怕她耽误了大少奶奶的禁忌。你心灵手巧,手脚麻利,只是过去帮忙几天,只要你好好听大少奶奶的吩咐,我相信她很快就会让你回来的!” 傅巧萤毫无说服力的说辞并没有说动秋叶,她深知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但是她同时也了解傅巧萤的话是正确的。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跳进火坑。秋叶意识到自己最终的结局,她不再摇头拒绝了,只是隐忍在眼眶中的泪却想一颗颗豆子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掉。 “哟,秋叶妹妹只是干什么,不过是让你去服侍大少奶奶几天,就这般委屈可怜的模样,这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家大少奶奶怎么你了呢!” 秋叶一听这话,吓得连忙抹脸,不敢再随便落眼泪了。 春芽看着秋叶的模样,心中大为畅快,压抑胸口的恶气也算稍稍的顺了些。 “跟前走吧!” 春芽看也不看傅巧萤一眼,只是恶狠狠的瞪了沈星辰一眼,转身就要离开了。 “等一下!” 站在一边半晌没有说话的沈星辰突然开口叫住了正欲离开的春芽。春芽转身,似笑非笑的瞪着她:“怎么,舍不得你家秋叶妹妹,姐姐我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话快点说!” 众人都不知道沈星辰要做什么,都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看好戏的,深思的,神色各不相同。 沈星辰面带笑容,神色平静的走到纯春芽面前,她字字清晰说到:“我去服侍大少奶奶!” 春芽呵呵笑了一声,这年头送死还有上赶的。两人私仇早结,她也一直想想找沈星辰报仇,谁想到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她眸光中阴狠毒辣的光芒一闪而过,如果是这样,才更好。 “好啊!” 春芽想都没想就答应沈星辰的毛遂自荐。沈星辰当然没有忽略春芽眼神中的恨意,那恨意在她说出‘我去’两个字的时候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火势汹汹,这火光若是能实话,春芽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势必要将她身体钉出两个窟窿来。 但是她不会退步。她再次回到云家的目的就是为了那血玉佩,贾公仪说过,罗如雪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他曾经向云安旁敲侧击过血玉的下落,云安只是给了他不知道三个字。在云家云安都不知道的东西,指望旁人更是不可能了。 虽然有些畏惧罗如雪骇人的手段,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谁都没有想到沈星辰会说出这般,傅巧萤也是。 这个月才在罗如雪手下吃尽了苦头,按照沈星辰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会避之不及,傅巧萤实在想不通沈星辰为什么主动请缨揽下这事。她快步过去拉住沈星辰的手臂,神色很是紧张:“阿星,你自己身体还没有好利索,怎么照顾得了大少奶奶,到时候要是惹得大少奶奶不快,那就不好了!” 傅巧萤话中的担忧沈星辰自然明白,可是现在她不能退缩。她坚决的摇摇头:“我的身体不碍事的!” 春芽看不得这副姐妹情深的戏码,嗤笑一声就朝院子门口走去,在傅巧萤和秋叶震惊的注视下,沈星辰快步跟在春芽的身后,离开在她们的视线中。 傅巧萤呆了一般看着那一抹消瘦刚毅的背影,眉头紧得解不开,那个连笑都只敢偷偷微笑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变了模样,变得坚强勇敢,胆大不屈了。 “二少奶奶,秋叶是不是太没用了!” 秋叶小心翼翼的挪步来到傅巧萤的身边。害怕到绝望,绝望到惊喜,这一切一切的情绪,不过半盏茶的时候就让秋叶体验遍了。 “你……” 傅巧萤气得有些无语了。秋叶这个丫头,鲁莽胆小,还总喜欢逞口舌之快,在这大院大户的因为口舌之争发生的事情还少吗?而冬雪那个丫头,若然有些小心思,可性格温柔内敛,也不会招惹什么是非。两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对主人足够的忠心耿耿了。身边丫头软弱可欺,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是个人都能在她们头上踩两脚了。 傅巧萤在这一刻深刻的体会而且也有所觉悟了,如果你自己还不够强大,至少身边也得有几种强大的,有用的保命武器。 她释然的笑了笑:“不关你的事,你也别多想了。这是阿星自己的选择。” 傅巧萤坐在凉亭上,看着清波凌凌的湖面发了一会儿呆,半晌才幽幽说到:“最近天气都不错,我们常出去逛逛吧!” 第二十九章:好好管教 沈星辰的步伐不紧不慢,亦步亦趋的跟在春芽的身后。现在近了罗如雪的身边,也管找不找得到血玉的存在,也应当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找一下。贾公仪虽然没有必要骗她,可是云安的话也未必能信,并不是说他说谎骗贾公仪,只是沈星辰听秋叶说过,云安当初最先喜欢的人是傅巧萤。 初见云安的时候还是她被罗裕才下药带进伶人阁那误打误撞的一次,也只是仅此一次了。沈星辰来这云家现在也将一个月了,在云家呆着的时间虽然不多,可沈星辰从没有在流萤居看到云安的身影。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子,尚且都是如此,更不必说他并不喜欢的罗如雪了。 所以云安说不知道可能仅仅真是不知道,因为她完全不了解罗如雪,对罗如雪所以的事情不在意不关心所以不知道而已。 沈星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亲自跑一趟的,因为聚精会神的想事情,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 春芽并没有将她带到罗如雪的住处,而是直接到了后厨房。所以在春芽说到了之后,沈星辰看清眼前的情景的时候,心中很是诧异。 春芽到了后厨房的时候,一个身着紫衣的中年妇人正叉着腰对着那些正在忙碌的人破口大骂着。那中年妇人身材中等,不胖不瘦,声音确实很尖锐,刺耳。 “珠帘,你这死丫头手脚利索点……” “还有你,看着一个大高个子,怎么劈材的劲都没有,该不是昨天晚上偷溜出去玩。少出去瞎混,要是得了害人的病,看老娘不踢死了!” “快点,都给老娘快点,要是耽误主子的事,今天晚饭都别想吃了” 徐娇娘骂完还不解气,突然伸腿踢了身边正在择菜洗菜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毫无防备,本是瘦弱纤细的身体咕咚一下,摔进面前那只巨大的盛满清水的木盆中。 小姑娘只觉得后背生疼,前胸还凉飕飕的,她来不及思考这些,猛然转身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像徐娇娘磕头求饶:“大娘,珠帘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大娘饶了我这一回!” 徐娇娘看着散落在地面上的菜品,二话不说对着珠帘的胸口就是一脚,她怒不可遏的愤声骂道:“你个死丫头,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就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要不是留在云家干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哼,坟头草都一人高了吧。” 初春四月,凉意虽然没有冬季那么厉害了,可珠帘衣衫本就单薄还浸了水,一阵风吹过,她冷得牙齿直打颤,可面对徐娇娘的辱骂,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一个劲的重复着她错了,再也不敢了这句话。 沈星辰站在春芽的身后,将事情的经过全部看在眼里,她双手握拳,胸腔起伏不定,双眸已然全是怒火了。 “怎么,你看她可怜想要救她吗?” 春芽嗤笑着沈星辰的异想天开:“你以为你是谁,你跟她一样,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想救她,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救自己吧!接下来的三天我很期待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在沈星辰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心中也大概的知晓春芽的目的了。 她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只是想法设防的折腾人,折磨人。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态啊,建立在别人身上的痛苦而产生的快乐真的就那么好吗?这里的人,这里面生活真的让她感觉陌生,感觉可恼,感到憎恨而又厌倦 ! 春芽并不理会沈星辰的质问,只是转头看向徐娇娘并轻轻唤了一声:“二娘!” 徐娇娘一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一转头面上狰狞神色顿改,看着春芽笑容满面,脸上浓重的妆粉扑簌簌的直往下掉。春芽看见突然凑过来的这张脸,双腿紧跟着退了半步,眼眸中闪烁着厌恶之色。徐娇娘看着春芽的反应,眼神有些受伤害,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你现在可是后厨之长,青天白日的,你想吓死谁?别整天涂得像个吊死鬼似的,要是吓到主子,把你赶出来了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徐娇娘听了春芽没好气的话,竟然丝毫不怒,反而乐呵呵的笑起来了:“好,我知道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这个丫头干什么的?” 沈星辰慢慢抬头对上徐娇娘探寻的视线,她握拳的双手已经慢慢放下来,还对着她甜甜一笑,十分乖巧的跟着众人叫她一声大娘。 “哟,这小姑娘长得挺干净的,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徐娇娘对沈星辰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一双凤眼高高地挑起,凌厉中还有几分有几分风情,只可惜脸上妆容太重,遮住了这双有些美好的眼睛。徐娇娘也笑着点点头。 春芽很不满意徐娇娘的表现,她斜倪着沈星辰,幽幽说到:“大娘忘了沈星辰这个红人了吗?” 一听见沈星辰这三个大字,徐娇娘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她咬住嫣红如血的下嘴唇,露出一排森森白牙,看着沈星辰的眼神里也尽是狠色,这模样,简直是恨不得吃了她。 那张被粉面涂得看不清本色的脸突然扯动了两边嘴角,发出一连串桀桀桀的怪声,就算是白天,沈星辰也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星辰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大娘做过什么事情,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了。 “知道,怎么不知道!” 明明很普通的话,沈星辰却从这话里面听出她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个不知好歹,不知羞耻要爬上少爷的床的小贱婢,现在整个云家谁不知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管教管教,让她知道,在这云家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丫头你放心,在我手底下出去的人,没有谁是不听话的。” 春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意盈盈的离开了后厨。而沈星辰却是被留在这里。徐娇娘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开始好好的管教起沈星辰来。挑水,劈材,这些本就是男丁做的体力活现在全部都是沈星辰一个人的工作了。 夜幕降临,周围人籁寂静,后厨房高处悬挂了一盏煤油灯,凉风习习,昏黄的烛火摇曳,却是没有熄灭。 “咕噜,咕噜” 肚子传来抗议声。沈星辰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而她现在还靠在水井边洗衣服。徐娇娘说过,事情没做完,不能吃不能睡。沈星辰当然不可能乖乖的听话,你不甚在意她当时说的话,徐娇娘还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她不成? 那徐娇娘像是看穿了沈星辰的小心思,这一天啥事也没干,光盯着沈星辰了。 第三十章:相互试探 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沈星辰放下手中湿漉漉的衣裳,身子轻轻一闪,娇小的身影顿时融进了黑夜之中。 她不是没有能力反抗徐娇娘的恶意对待,只是觉得不能将事情闹大,至少面上不能跟她撕破脸。她要做这云家做不起眼的人才对她更有利! 沈星辰足尖轻点,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在这寂静的夜里肆意悠闲的从熟睡人们的屋顶上穿梭着,来去如风,落地无声。凭借着记忆,她很快来到了罗如雪所居住的院中。 沈星辰将身体隐藏在树木的阴影之中,确定没人的她才现身在各个角度房间中,沈星辰东摸摸,西敲敲,可一番搜索下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东西。 听说罗如雪的嫁妆数量居多,她就算真的要藏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沈星辰知道很多人家都有暗阁储藏珠宝银钱,她搜索的时候还特意留心了些,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么几大箱的东西她能藏哪去?总不能全部换成银票搁床上抱着睡觉吧!沈星辰心中微微有些挫败,但也随即释然了,若东西摆在眼前,贾公仪就不会找上她了。沈星辰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 既然都出来了,沈星辰也还是跑到罗如雪的房间去查探一番,除了梳妆奁上面摆满的首饰珠宝,没有别的更贵重的东西了。 沈星辰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首饰,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一时半会是找不到血玉了,既然来日方长,沈星辰不得不让自己的生活好过点。徐娇娘和春芽对她这么好,她不回报点什么给她们自己都过意不去了。沈星辰笑了笑,从里面挑挑拣拣选了两样物什,一个婴儿手指粗细的金镶玉手镯,玉质透彻,入手沁凉,还颇具份量,另外是一对翡翠的梅花耳坠。 珠宝首饰或大或小,沈星辰不知道究竟哪一样更值钱但是罗如雪用的东西肯定都是值钱的。就算不值钱的东西,她也不允许出现在别人的身上,而且来路不明。 沈星辰身子轻跃上了屋顶的时候才发现屋顶上站着一个人。 是敌是友? 沈星辰心中瞬间炸开了,但沈星辰深知这种时候什么事情不能做,要是惊醒了罗如雪,结局会更加糟糕。沈星辰双眼紧紧盯着那人,双手则是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的摸索了好大一番之后发现,她没有任何防身武器,沈星辰发鬓上就连最简单的珠钗和簪子都没有!早知道她出门之前一定要带这样东西的,沈星辰心中十分懊恼。她双手握拳,全身的做好了随时都要出手的姿态,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抬头看向那身侧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长身玉立站在月亮底下。皎洁的月亮映在他白玉似的脸上,给那张本就魅惑人心的脸庞上镀上一层银辉,让那张脸更加的冷峻秀美,好似踏云而来的月中仙人。 沈星辰第一次看见有人做贼不用遮脸巾,这人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狂妄自大。 贾公仪双手环在后背,带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星辰,这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出来夜游的贵公子哥。不过,半夜三更在他人的屋顶上夜逛,也只有他这种人敢。 不过他会武吗?贾公仪什么时候出现在屋顶上的沈星辰完全不知道,她不知道贾公仪武功究竟如何,但是可以肯定他的轻功绝对高超。沈星辰一心想要试探一番,当下手掌成拳,脚尖轻点,身体犹如开弓之箭那般极速的朝着贾公仪的身上打去。 贾公仪面上不变,身体却是很轻易的避开了沈星辰凌厉的攻击,那样轻松的感觉就好像早就料到沈星辰的攻击。沈星辰见此,嘴角却高高的挑起来了。当即化拳为掌,用了十分的气力直达贾公仪的门面,前胸,下肢,后背,一切致命而又刁钻的位置。贾公仪也觉察到对方的掌法越来越刁钻,掌风越来越凌厉,心中也不敢再有所轻视。你来我往,两人又接连切磋的十几招。 沈星辰越打越兴奋。她这辈子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练武,还有就是找高手比武。很显然,贾公仪就是个高手。沈星辰不会是贾公仪的对手。这个身体瘦弱纤细,同样的掌法用了十分的力气也抵不上封潇潇的六分。沈星辰心中还真的感叹,为什么不早点遇上贾公仪。 再两招下去,贾公仪双手禁锢住沈星辰的手腕上让其在无还手之力了。 “还不住手,你真的想把罗如雪吵起来!” 两人战况虽然激烈,但塌在屋顶上的脚面却未发出大声响。 贾公仪早就知道沈星辰懂武功,见她二话不说向自己攻击,他也有心试探她的功夫程度就交上手了。越大越心惊的同时也越来越无奈,这个丫头是怎么了,还越打越兴奋起来。若是自己再不制止,她看上去就想一直打下去。 “你的手……” 贾公仪的话没有问完,眼睛却看着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掌。沈星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手中上血红一片,看着有些瘆人。她怏怏不快的收回头,心中肺腑着贾公仪,还不是因为你。 沈星辰一直在傅巧萤身边伺候着,无非就是端茶送水的轻巧事,一来那后厨,徐娇娘就让她劈材,手掌被磨了一手泡也很正常。刚才与贾公仪一番忘情打斗,这才致使那些血泡破裂。不提还好,一提出来,沈星辰这才觉得手掌火烧火燎的疼。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贾公仪见沈星辰不说话也不恼怒,他手掌一动,却是放开了沈星辰。 “整个云家我都找遍了,你没有必要在这些地方浪费时间了。我的时间并不充裕,要想尽快找到血玉,我建议你还是转换方向从罗如雪的身上下手!” 沈星辰原先不说话本就打着隐藏身份的打算。自己明明蒙着面巾,也不知道贾公仪是怎么看穿的,既然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沈星辰也不再跟他捉迷藏了。 贾公仪的话,沈星辰当然知道,可是罗如雪恨不得手撕了她,自己还没出现在她面前,她尚且这般折腾她,更别提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窜动了。想要从她口中套出点用力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贾公仪看着沈星辰低着头深思的模样,慢慢的踱步真的在罗如雪的屋顶上夜游起来。直到贾公仪走了好远,沈星辰才发现,她当即脚下一点,身子一跃飘到他的身边。沈星辰一把扯下了面巾,跟着他的脚步,学着他的样子在屋顶上慢悠悠的走着。 “我们现在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你说实话你为什么一定要找这血玉,是不是这玉佩有什么秘密?是不是里面有藏宝图?而且你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会是伶人阁的人?这伶人阁是江湖上什么组织吗?” 听着沈星辰一连串的问题,贾公仪突然停住了脚步,淡淡的暼了她一眼:“我们之间,并不是朋友!” 第三十一章:陪我走走 他能理解沈星辰心中的好奇,就像他一样,对着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子,他心中也是好奇万分的。但是也仅仅是好奇而已。世界那么多神秘未知的东西,时间会给她们答案,若时间都不能,就算花费再多的时间都是枉费,一切随缘就好。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略出一个清冷的浅笑:“据我所知,沈星辰是一个贫家女,自小就跟在傅巧萤的身边,你别告诉我你这身不俗的武功是自己揣摩自学的。你武功招式多变高深,没有多年的习武经验根本就达不到你这样的程度。如果不是力量虚浮,就算行走江湖也鲜有人是你的对手了。” 贾公仪这话一出,堵的沈星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人的关系的确算不上朋友,他是狡猾多端的雇主,自己就是他随意差遣的奴仆,还兼管打手的那一种。从罗如雪身上拿到血玉这件事情本来就无异于虎口拔牙,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不过贾公仪这话倒也说得八九不离十。封龙腾的武功在江湖排行榜上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她从小受封龙腾教导,武功基础在就练得扎扎实实。再加上封潇潇痴迷武学,善于思考,刻苦练习,她在武功上的造诣也被封龙腾夸过更甚他一筹。 两人不过交手几十招,贾公仪倒是将他看个透。不过就算他怀疑又怎样,移魂这么玄幻的事情说出谁能相信。 沈星辰见贾公仪明显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也就不追问了,毕竟好奇心太重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情。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找到血玉。 “对了,你现在住哪里?以后有事情我怎么找你!” 贾公仪这一次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她的问题,只是认真思考了一会。沈星辰目前的处境的确不太乐观,若真是能帮上忙的,他没有理由拒绝,毕竟找到血玉并不是结局,而仅仅是一个开始。 罗如雪的身份他早就调查过了,肯定不会出错!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那个人还等得了吗?贾公仪一想到这个,眉头紧蹙,他感觉有些头痛,留给他的时间的确并不充裕! 早一日解决这件事才能更快的解决别的事情! “伶人阁!” 那个寻欢作乐的绿楼!沈星辰这才想起来贾公仪‘第一公子’的称号,他可是伶人阁的头牌了!想见他一面的男男女女犹如过江之卿。沈星辰又是云家婢女,时间受限制,又没银钱,人家凭什么让她上楼。 “有问题?” 贾公仪半晌没听见沈星辰回话,侧头看她一脸沉思,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浅笑安然到:“我见你轻功不错,想要进伶人阁不是小事一桩!” 轻功好有什么用,沈星辰这具身体长期营养缺乏,根本没有足够的气力来供给她挥霍。她大眼睛扑闪扑闪,表情看着特别的单纯可爱:“我没有爬男人窗的习惯!” 贾公仪被她的话逗笑了:“你爬罗如雪的窗,顺她的东西动作看着可不生疏!” 这人的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看在眼里,而自己却浑然不知。不过就算他看到了又怎么样?贾公仪布置了那么大一盘局,只是为了逮住自己这枚任他调遣的棋子。他没有立场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虽然知道他的手段,但沈星辰还是觉得眼前人太过于可怕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见沈星辰一脸的凝重,贾公仪依旧云淡风轻的说着让她感觉害怕的话:“你身上不是有个物件吗?到了伶人阁,凭借此玉就可随时随地找我!” 沈星辰这才想起那个被她典当了的貔貅玉佩,她甚至是不知道,贾公仪什么时候将玉佩塞进他的包袱里!原本打算找个时间还给他,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眼前人的心计已经远远超过了过沈星辰以前见过的那些人!她讨厌明争暗斗,她讨厌尔虞我诈,这跟封潇潇以前的认知有悖。可贾公仪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心果然叵测!封潇潇感觉自己已经陷入那要要人命的沼泽之中,为了活命,她不能怕脏,不能怕累,只能拼命的伸手拉住一切她认为能够拯救她生命的东西! “好!” 沈星辰目光沉沉的看着贾公仪,噗呲一声却笑了出来。她清凉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那玉佩我早就想原璧归赵,真希望那一天能够早点来!” 这似乎是沈星辰从内心深处打出来的声音,是那么的惆怅无奈,是那么的急切。贾公仪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他很熟悉的东西。 “嗯!” 两人再也无话,只是各怀心事的走着,沈星辰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到达了云家门口了。贾公仪住在伶人阁,他现在该要离开了,就在沈星辰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贾公仪却突然朝着她突然开口:“要不,陪我走走!” 他刚才才说过,两个人并不是朋友关系。那他这样番举动是在暗示什么?沈星辰想不通,也不愿意在去揣测贾公仪的内心了。她摇摇头拒绝了他的邀请。贾公仪听了也没有任何的不悦神色,就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独自走了。 直到贾公仪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沈星辰才动了身,跟着贾公仪的方向走了。她并不是去追贾公仪,因为刚才一番交手,沈星辰这才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面对敌人,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像样的武器,这是很低级,很危险的错误。 亥时时分,普通的平民人家早就安然入睡了,可有钱人家的夜生活才算刚开始。北窑街是桐城县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是桐城的不夜城,这里聚集了所有的吃喝玩乐,只要你想要买的东西,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得到。 沈星辰来到北街的时候,直接去了药房,先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口半盏茶的时间她又辗转到了一家兵器行。刀枪剑戟,弓弩棍剑,矛盾斧鞭,兵器倒是齐全,但是材质,铸造方面都只能算是一般。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要么沉重,要么体型过大,根本就不适合。沈星辰在兵器行斟酌好几遍后才选了一把匕首。沈星辰手指清弹,刀鞘开了一半,一道冰冷的光闪过她的眼。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匕首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 店家很是殷勤,好不吝啬的夸赞起他家的东西。封潇潇,封菲菲两人以前时常明泉师兄偷偷溜下山玩耍,自然知道这些掌柜的说辞大多是信口吹捧。 这匕首外感看着好看,实则挺一般的。沈星辰不愿意听掌柜的胡话,直接问了价钱,觉得价钱贵了,最后选了另外一把。刀身的材质做工一模一样,刀鞘却普通很多。沈星辰只要它能够抵抗敌人就够了,她还指望那一千两熬到她回红枫山庄呢。 第三十二章:熟能生巧 沈星辰选好了保命的东西便出了店门口在街道街道上悠闲的逛了一会。 路过伶人阁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有男人们粗犷说话的声音,也有女人娇软的歌声,咿咿呀呀的听着很是缠绵悱恻,但是沈星辰一句也听不懂。贾公仪那样清冷的人就居住在这样杂乱的环境,他能睡得着吗? 睡不睡得着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沈星辰思绪飘远了,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根本没注意到前面那个壮硕的中年男子,待她觉察前面有阻碍物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两人直接撞了头。 “谁他娘的眼睛瞎了,竟敢撞我乔二爷!” 沈星辰还没来得及抬头,已经听见男人怒气冲冲的骂声。两人相撞,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沈星辰伸手摸摸被撞得生疼的脑袋,想着自己刚才的确出神了还是朝男人低声的说了一句抱歉。 “一句抱歉就完事了,你当我乔二是什么人,今天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小姑娘你就别想走了!” 乔二说完,竟然伸手想要去拉沈星辰的手臂。沈星辰身体一扭避开了那双黝黑的大手。他这才抬头看见面前男人,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衣袍,身量不高,身材却生的虎背熊腰,一张马脸,蒜头鼻,八字胡,双颊干煸无肉,露出两边高高的颧骨,一双不大的双眼贼溜溜的在沈星辰身上来回扫荡着。那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沈星辰只犯恶心。这人明显不是什么善类,也没安好心。 沈星辰也知道自己这是碰上无赖了,她根本就不愿意搭理这人,转身就要走了。 乔二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混混,吃喝嫖赌他样样精通,但是他最精通的就是撒泼,不要脸的撒泼。故而惹上乔二的人,一般把他当看猴戏似的出点银子打发走了,碰上脾气暴躁的主直接给他他一顿毒打。乔二一身肉又抗揍,那人还是少不了给他点银钱。 乔二觉得,这钱真好挣。所以这种事情他经常做,这条街上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也知道他的把戏,一见他出现赶紧避开。当然总有那么几个倒霉蛋,冤大头。这不,今天就又碰到一个胆小的姑娘家。不过看这姑娘衣裳一般般,也不知道兜里面有没得货?不过这小脸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倒也是个可口的小美人,若是被唬弄上了说不定还能买个好价钱呢。 这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还有落在她身上算计的眼神,沈星辰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能肯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她事情多的很,根本没有其他心思和心情来对付乔二这种街头泼皮无赖。可是看情形这乔二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绝对不会轻易她放过她的。要怎样离开?而且这街道上人多事多,沈星辰还很担心遇上认识她的人,所以她的武功也绝对不能轻易展露。她现在的处境,绝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妙。 前怕狼后怕虎,仅仅一个贾公仪就让她变得草木皆兵。沈星辰心中突然特别的烦躁起来,那个肆意妄为的封潇潇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可理智让她明白了,这里是桐城,不是红枫山庄。沈星辰摇摇头,摒弃浮现在心头上的想法。 现在的事情,也越快解决越好。沈星辰抬头看着一脸奸笑的乔二,声音怯弱:“我,我身上没有,没有钱!怎么办?大叔你放过我吧。” 这缩头缩脚的小模样,看着可不就是一个胆小无助的小姑娘。 乔二并没有被沈星辰的可怜模样或者衷心的恳求而感动半分。他眉头高高挑了起来,冲着沈星辰给了一个自认为友善的笑容和忠告:“你身上没钱,我不信,除非你让我搜身!” 搜身! 乔二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看好戏的人群中立刻传来一声声的绵长的倒吸气声。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搜一个小姑娘的身体,这跟他狮子大开口问这小姑娘要百八十两的银钱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碰上乔二,这小姑娘今日个真是倒了血霉了。眼见围观的人竟然越来越多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为沈星辰说话的。 沈星辰低着头眉头皱得很紧,她双眼含泪,声音里也带了浓重的哭腔:“这里人这么多,我,我不要。我家里有钱,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取!” 小姑娘泫然欲泪的模样,看得乔二心中更是痒痒。想她一个柔弱女孩子,应该是耍不了什么把戏的。他故作凶相的喝到:“那好,你前面带路。若是敢骗我,老子让你好看!” 沈星辰见乔二答应了,连声说不敢的同时在众人一片唏嘘之声中返身走了,乔二紧紧的跟在她的的身后。人烟稀少的一条街道上,只有两侧高大树木身上挂着的烛火照耀着,偶尔有夜风呼啸而过,吹得昏黄的火烛左右摇曳,随时随地都要熄灭一般。沈星辰就想着早点摆脱乔二,脚步也越来越快。可一直跟她保持着距离多远乔二似乎也发现沈星辰的心思了,脚步急匆匆的同时还朝着沈星辰大声呵斥到:“你给老子停下来!” 沈星辰当然不理他,头也不回的冷笑着,身体犹如灵猫一般窜进了一条巷子里。 这人还能再背一点吗?沈星辰看着这条死巷的时候,心中还真是感叹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紧随追来的乔二在看清楚眼前情况不一样时候,嘿嘿嘿的朝着沈星辰凶狠的笑着:“怎么不跑了,小姑娘你这跑路的速度可以啊。” 沈星辰看着气急败坏的乔二冷冷的嘲讽,又抬头看了看这两人高的城墙。这点高度,她还真是没在怕的。红枫山庄的围墙比这个可高多了,明泉师兄带她们偷偷溜出山庄不知道越了多少次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每每想到红枫山庄,想到关于红枫山庄的一切,沈星辰心中姐不由自主的浮现别样的情绪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神色镇定,语气平平的回复到:“还好,熟能生巧!” 乔二根本就不能理解沈星辰的话,也不能理解她脸上那种莫名有些悲伤担忧的情绪,可能小姑娘真是年纪小遇上事情现在才害怕了吧。 在清冷的月色中,他嘿嘿充满猥琐的笑意在这寂静的小巷子荡漾开了,一步一步的朝着沈星辰逼近,直至到了沈星辰面前。 沈星辰的目光在辉月的折射中发出灼灼的光亮,乔二对上那双比月亮还要明亮的眼睛的时候,心中突然一颤,竟然升腾出一丝害怕来。 娘的,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怕什么。乔二见沈星辰一动不动,心中开始嘲讽自己多疑了。他咧嘴又嘿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说好让我搜身的,你是自己脱呢,还是我来脱?” 第三十三章:最怂劫徒 夜深,巷黑。没来了围观的众人,跑得一肚子的火的乔二再也不顾其他,说出来的话也越是粗鄙下流。 “嘿嘿,你这小姑娘还别说,长得还挺俊的。要不然跟我乔二爷当我的二夫人,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沈星辰双眸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今天她若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子,那必然会毁于他手了。眼前人蛮神横肉却还生得尖嘴猴腮的,这种欺凌霸褥人的事情肯定也没少干。原本只想避开他就行的沈星辰这会儿倒是改变主意了,这种人渣,就该教训教训。 还真是凑巧,她刚好想试试那些药的功效。沈星辰脸上挂着森然的笑意,双手背在伸手,她不动声色的从衣袖里面摸出了一包药,眼神直直的瞪着乔二,只要眼前人再靠近她一步,她就会将那些东西散在他的身上。 乔二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沈星辰一脸警惕害怕的站在那里,笑得更加忘形,言语也越发放肆。 “嘿嘿,我知道小姑娘都害羞,爷是过来人,技术过硬,一定让你会爱上我离不开我的!” 乔二一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观察着沈星辰,见她没动,只好笑咧咧的朝她走去。 沈星辰微微垂头,目光看着眼前那双距离她越来越近的脚,她紧握住的右手随意的垂在身侧。 就是现在! 沈星辰刚准备抬手,却是被突然响起来的一个男声制止住了动作。 “师,师傅,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个身着黑色粗布衫的男孩子窜进了巷子里面,他弯着腰气喘吁吁的好一阵子才抬头看着一脸不耐烦的乔二。 天色不亮,借着明亮的月色,他看见自家师傅那张黝黑的脸表情凛冽如霜。师傅生气了,男孩身体不自觉僵住了,他有些困难的直起瘦弱的脊梁,想着他此来的目的,紧张兮兮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松懈。他顶着发麻的头皮继续说到:“师傅,师娘来了。” 这乔二不怕打不怕骂,就怕他家的夫人。 果然,乔二在听见师娘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生气的神色瞬间就淡了许多。 “这老娘们还真是会挑时间,早不来玩不来,偏偏挑老子兴致正高的时候!” 乔二被破坏的好事,心情很是不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郁郁沉闷。他转身又看了沈星辰一眼,满目的不舍:“小娘子,小爷我现在有事,这次就放过你了。” 沈星辰并不理睬他的示好,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可。 乔二转头看向男孩子的时候,立马换上衣服恶狠狠的表情,他走过去一把揪住了男孩子的耳朵凑过去小声的再次警告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有外人在的时候,别说她是你师娘,她是不过是云家一个下等的下人而已!” “好,师傅,我这次一定记住了!还请师傅放我一次。” 那男孩子一边捂着耳朵小声哀嚎一边诚恳认错。乔二感觉心头上的火气小了一些才撒开手,用着凶狠毒辣的声音朝男孩子命令:“看见那个姑娘了吗?” 乔二伸手指了指黑暗的巷子里面,男孩子哭着一张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像沈星辰。 “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要是搜不出来,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师傅,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懂吗?” 乔二说完这话,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就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那男孩子慢腾腾的朝着沈星辰的方向走过来,他站直了身体,半扬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女孩子长得清秀俏丽,比她高一个头,身材也很瘦弱纤瘦,身上衣裳看着并不华贵,一看就知道她身上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想起师傅的命令,他不敢违背。 “你,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要不然,要不然……” 男孩子认真回想着乔二以前对待这种事情的反应,可是他还是说不出师傅说出那种威胁人性命的话。 威胁人的话都不会说,这是沈星辰见过最怂,最惨的抢劫犯。沈星辰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不合身的衣服破烂不堪的挂在身上,根根胸骨露在外面,巴掌大的脸颊上黑漆漆的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月,这是一双干净单纯充满胆怯而故作凶狠的眼睛。 不用看,也能猜的到这孩子在乔二身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今天他若是真的没有从自己身上拿点什么东西回去,乔二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沈星辰将手中的东西收回衣袖上,她微笑的从身上摸出了刚才从罗如雪房间顺来的手镯。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一脸警惕的看着沈星辰,眼神中还夹杂着些许的茫然,这个大姐姐并没有一点受害者的胆怯,还很友好的对他笑。那个笑容说不上倾国倾城,可是里面的真诚显而易见。他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人,也见过各式各样的眼神,唾弃的,厌恶的,憎恨的,鄙视的。真是太冷的吧,要不然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倍感温暖。可师傅说过,除了他的话,谁的话都不能相信。 “这镯子能换不少钱,够你生活很久了。” 男孩子双手有些颤抖的伸过去,警觉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沈星辰,就怕她突然反悔使诈。直到那贵重的玉镯到手了之后才放松一口气,深深看了沈星辰一眼之后就转身匆匆的朝着乔二离开的方向跑过去了。 这傻小子…… 沈星辰撇撇嘴并没有在意男孩子不礼貌的举动。沈星辰低低垂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忽然抬头好奇的她目光看向乔二刚才离去的方向,身子一闪,已经跟上男孩子的背影。 乔二虽然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可沈星辰自小习武,五感自然倍高于常人,她早就将乔二的话一字不差的听进耳中。 云家的下人,会是谁呢?会是她认识的人吗?听男孩叫他师娘,暂时能确认一点的就是她是个女人了,还跟乔二这泼皮无赖交情不浅。不管是谁,本来打算离开的沈星辰瞬间就决定亲自过去看看了。 第三十四章:他的相好 男孩子一路穿过了好几条街头小巷,沈星辰施展轻功,很不费劲的跟上他的脚步。他跑得很快,那瘦弱的身体在昏黄的烛火中被拉得很长,两只露出来的小腿在地上居然没有了倒影,那扁平的上半身就像是悬浮而动着的,像悬崖峭壁上一颗摇摇欲坠的狗尾巴草,着实是瘦的可怜。 男孩子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处简单的平房中。他抬手准备敲门,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敲下去了。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一溜烟转身离开在旁边不远一件杂乱的小破房子,他推开摇摇欲坠的破门,目光呆滞的坐在铺了稻草的地面上,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沈星辰站在屋顶上看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到这边屋子。她微微蹲下身体随意的掀开了屋顶上的一块青黑瓦片。 沈星辰一眼就看清里面的情形。房子格局简单,摆设也大多朴素简单,宽长的屏风将这个房间一分为二,一头放着一浴桶,而另一条则放着一梳妆台,一张床。 床的四周挂着深紫色的床幔,沈星辰看不清里面的人的面容,只听得见那床发出的吱吱声以及从里面传来的男女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沈星辰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大半夜的因为好奇就来翻人家屋顶,还被她撞上这档子事情。明天早上起来不会长针眼吧。好在里面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男女一声满足的长叹中结束了。 “云家最近事情很多吗?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怎么样,舒服吗?” 这污言浪语听得沈星辰眉头直皱,她是打算离开的,可那女人的声音留住她的脚步。这声音似乎有一点耳熟,可能还真是她认识的人!沈星辰不得已,侧着脑袋将耳朵贴在那个缝隙上,仔细听着下面人的说话声! 乔二调情的话惹得身边女声一声娇嗔,看着身边人满面红光的模样,她话锋一转,语气有些醋意:“哼,你说什么风凉话,我还不知道你,刚才铁定又去招惹别家好看的姑娘了吧!” 说完还撒气似的在他胸口上锤了几下,乔二也不生气,咧嘴一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赔笑到:“什么好看小姑娘,不过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世界上没有比你好看的女人,你长的好,功夫更好,我乔二一身都离不开你了!” 女人冷冷的哼了一声,但是眉眼含笑,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很显然很吃乔二这一套:“今日个嘴这么甜,怎么,莫不是又欠别人别人钱,又想从我这来扣。我告诉你,我可没钱!” 乔二眉头突然蹙起来,眼神中的凶狠与戾气一闪而过,再看向身边女人的时候已经变得得正常。身边女人完全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用着命令的语气说到:“过两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跟了你这么些年,你可从来没有送过我一样像样的东西,我不管,你今年一定要送我。你想想这些年你从我身上得了多少好处,你竟然从来都不记得这些,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我!” 乔二眼见身边女人真的生气了,虽然心中不耐烦,但想着她的话,只能将压制住心中的烦躁,想起以后的日子,他耐着性子和声细语的继续哄到:“那是当然,娇娘你这些年为我乔二付出的点点滴滴我乔二当然铭记于心,你放心,这一次的生辰我一定会让你毕生难忘的!” 女人看见乔二大掌在胸膛上哐啷出声这才冷哼一声满意的笑了笑,两人又闷着咬耳腻歪了好一阵子,里面又开始掀开另外一番征战。 沈星辰此时再也按耐不住了,她身体一跃,悄然消失在了屋顶上。沈星辰来到云家大宅的时候,直接来到了徐娇娘所居住的房间。 万籁俱寂。沈星辰站在徐娇娘的门口驻足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声响才推开门进去了。 沈星辰目光看向床的时候,那里果然没人。徐娇娘是声音锐利又刻薄,很好辨认。沈星辰在那女人刚刚发声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这怀疑在现在看到徐娇娘空无一人房间的时候就瞬间证明了。乔二的那个相好就是徐娇娘。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徐娇娘今天对她的所作所为虽然是手春芽授意,但是能让给徐娇娘下下绊子,乔二倒也算是一个突破口了。 沈星辰咧咧嘴,从身上摸出那对翡翠耳环放在徐娇娘的妆奁里。 徐娇娘虽然只是个后厨管理的大娘,但是白天见她粉面带妆,身上衣服虽然不名贵,但是也算是颇为讲究的,比起他们这些丫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罗如雪看得上的东西,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绝对名贵。那老婆子这么爱美,应当是不会放弃这种显摆的机会的。不过也保不准她会藏匿一段时间。为保险起见,沈星辰从身上摸出了一包药粉倒在她的床铺上。乔二躲过了,让她试一试也不错。 春芽是罗如雪的贴身丫头,自然是认得这东西的。到时候发现了,这罪名可大可小,轻则责骂几句,重则受罚,若是被冠上盗窃的罪名,更有可能被赶出云家。只是可惜了,还有春芽那个丫头。沈星辰在罗如雪那里拿了两样东西,原本就计划着徐娇娘和春芽一人一份的,不过现在……也罢,只能慢慢来。 沈星辰想着那个被她送出去的那个手镯,又想到那个可怜的男孩子,什么人不跟,偏偏跟上乔二那种街头无赖。那手镯看着很名贵,要是典当能换不少钱,够他生活好几年了。 早知道就应该给他点银两了。 沈星辰思绪混乱的回到了后厨,她想起她还有几大盆的衣服没洗呢,可事实出人意外,那满满几大框的衣服已经全部洗好并整整齐齐的晾了起来。 那人是谁?自己出去的事情他有没有发现?又为什么要帮她?亦或者是以此要挟她? 沈星辰实在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她摸黑来到了丫头的住所,借着月光看见床铺上并排睡着四个小姑娘。 一天的体力活对沈星辰这种小身板来说还真是累得够呛。沈星辰蹑手蹑脚的摸上床刚一躺下,身边的女孩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间,静夜中她们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这小女孩就是早上被徐娇娘踢进菜盆的人,沈星辰知道她叫珠帘。不知她是敌是友,沈星辰故作无事姿态,用着轻松的语气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这么晚还没睡!” 珠帘轻轻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人家都没说什么,沈星辰也不愿再多生事端。 一夜好眠。 天微微亮,沈星辰是被珠帘摇醒的,她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时候,正对上一双喷火的眼睛。 第三十五章:找人撒气 “你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吗?竟然要让我亲自过来请你起来!” 徐娇娘想起春芽跟她说过的话,脸上的神情尤其狰狞起来。她气冲冲的走到床边,二话不说伸手就往沈星辰身上用力拧着她手臂上的嫩肉。 沈星辰朦胧睡意在被徐娇娘拧了数下之后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并非是躲避不开,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激怒了徐娇娘,只怕她会更生气更愤怒。沈星辰只得默默忍受着,一边求饶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徐娇娘。 她衣着得体,面上依旧是浓妆艳抹,未见丝毫的异常。不应该啊!她昨天往徐娇娘床上倒了银莲粉,那银莲粉不是要人性命的毒药,只不过是由多种致敏的中草药研制而成的药粉,若是粘上皮肤,轻则红肿瘙痒,重则皮肤溃烂。那药师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它的效果。可这一夜过去了,徐娇娘就是没被毁容也可能没脸见人了。眉头一皱,那药不管用?还是她昨天压根没回?沈星辰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用探究的目光在徐娇娘的身上环视了好几遍之后才收回,却是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来,看来很有必要再去徐娇娘的房间走一趟了。 沈星辰一直低着头思考可能的结果,在徐娇娘和旁人看来就是被吓傻了。徐娇娘心中得意,说出来的话更加难听了。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点。 卯时都快到了,你们这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真的等着主子们候着你们啊!” 丫头们一听这话,干净手忙脚乱的起身来到了厨房内,烧水做饭,各自忙碌起来。沈星辰紧随她们的脚步,径直来到的来到古井旁边,很是自觉的打水,挑水。 徐娇娘看着后院随风摇摆的衣服,扭着腰莲步轻摇,慢慢的跟在沈星辰的身后,见她这么自觉,嗤笑了一声,眼神闪过一丝阴郁。 “衣服洗得不错!倒真是一双巧手。” 沈星辰双手不自觉的握紧,那药也算是奇效,狰狞的伤口一夜间就干涸,可突然的撕扯用力手掌让那些伤口再度裂开了,疼痛让沈星辰皱起了眉头,她不得不舒展五指来缓解那冽痛。沈星辰双手垂在胸前,低头顺目,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她没有抬头就能感觉那道锐利而又不怀好意的目光。徐娇娘本就是为难她,可现在却没有了由头,可想而知,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不过,她是这后厨的管事,就算真的要教训一个下人,又怎么会缺理由,缺手段呢。只是不知道她又会想什么法子来整治人了。 徐娇娘心中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若不是这个丫头,春芽当初可是险些瞎了双眼。好不容易落在她手上,自己不做点什么,可真是对不起这送上门的好机会了。徐娇娘算计的目光最终落在沈星辰布满红痕的手掌上。 她杏眼含笑,伸手指着了沈星辰的身后:“既然手这般巧,那你就给我继续劈材!” 徐娇娘暂时没想起来别的法子却也不想让沈星辰好过,满身的倦意让她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她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又对着沈星辰厉声威胁了几句便脚步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春芽一直都知道乔二的存在,也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向来看不起他,也因为这个曾多次警告过自己不能再去招惹他。可乔二虽然长相一般,行径也不堪入目,可好歹在她们最落魄的时候帮助过她们,又一起相伴了这些年,哪能说断就断。徐娇娘已经好久不曾见他了。从不在外夜宿的她耐不住乔二的花言巧语,两人你侬我侬的厮磨了一夜,早上才回。 身体实在是酸软疼痛,徐娇娘就连脸上浓重的妆容都没来得及清洗,只是草草脱掉外套就躺床上去了。这一觉睡得深沉,中午的时候都没有醒来。 厨房众人没看见徐娇娘的身影,但是每个人依旧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日复一日,每天都是那些一成不变的事情,就算没有徐娇娘在旁边管理,每一个人的没有出一丝差错。相比平时,厨房整个气氛比以往更加的轻松和融洽。 服侍主子门吃了午膳,后厨里面的丫头们这才开始吃东西。因为徐娇娘不在,丫头们一边啃馒头一边三五成群的坐在古井旁边讨论着。 珠帘抬头看着议论纷纭的众人,没有说话,却是来到沈星辰面前。沈星辰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沈星辰认出这是昨天晚上跟她说话的女孩子。 珠帘朝她友好一笑,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她:“徐大娘现在不在这里,你赶紧趁机歇歇手吧。喏,这个给你吃。你昨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现在肯定饿坏了吧。” 众人虽然不知道沈星辰怎么得罪了人,可是徐娇娘昨天是怎么对待她的,大家心中都明白不能去招惹沈星辰。 哪怕徐娇娘不在这里,众人也不敢与沈星辰过多亲近。珠帘是第一个愿意主动跟她说话,也是第一个主动对她示好的人。成为沈星辰这段时间,她遇到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遇到各种各怀鬼胎的人,计谋,算计,这珠帘又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对她示好?她又是谁的人?接近她又有什么目的?沈星辰觉得自己真是被这种环境逼疯了,总感觉在每个人的身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快点吃吧,大娘要是发现了,我们俩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珠帘见沈星辰不动,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确认安全之后一把将馒头强行塞到沈星辰手中。沈星辰倒吸了一口气。珠帘这才发现她手掌上的伤口。骨节分明的手掌上一片血肉模糊,雪白的馒头上都粘上了鲜红的血迹,就像雪地上迎风飘扬的红梅。 “啊,你手受伤了!怎么办?” 珠帘惊呼一声,脸上一片苍白,像是受惊了小猫,看着特别的可怜。 封潇潇想起第一次练剑的时候,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举着十来斤的剑胡乱舞了一天,一天下来一手的血泡,回家让唐尚依看见了心疼得不行,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骂着她,再也不允许她练武。骂完自己又开始骂在无辜的封龙腾。 那种心疼得不知所措的模样,沈星辰实在是想不到那久违了的神色会出现在珠帘的脸上,她与她,不过几面之源! 第三十六章:赶不走的人 美好的往事就像一股暖流淌在她的心口,暖暖的,让人心也不自觉的软绵起来。沈星辰朝着她一笑,由衷的说了一声谢谢。 珠帘听了沈星辰的话,脸上一愣不可思议一般的瞪大了眼睛,目光定定的在沈星辰的笑脸上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几度变化,欣喜雀跃还略有羞赧。她声音很又柔又软,像五月的风。 “不用谢。可是你的手该怎么办,我们这里没有药?要不然我去跟徐大娘说一下,下午你去看大夫,剩下的柴我帮你劈?” 对于珠帘的异想天开,沈星辰只是微笑的拒绝了:“不用了!”徐娇娘绝对不会同意,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连累她。沈星辰将手中沉重的斧头丢在小山般耸起来的柴堆上,就地盘腿坐着。她怔怔看着手中带血的馒头。 珠帘只看见沈星辰盯着馒头在发呆,在看见粘上鲜血的馒头的时候,珠帘这才顿悟一般:“这馒头脏了,不能吃了!” 伸手想要去拿馒头却被沈星辰躲开了,她一边笑,用干净的指尖掀开了血馒头的皮,语气略带嘲讽:“馒头脏什么,人心才叫肮脏!” 沈星辰一口一口咬在馒头上,那架势有些凶狠,像是咬在她敌人的身上。珠帘惊呆了,也想起徐娇娘对沈星辰的所作所为,开始用自己的故事劝导起沈星辰来。 珠帘父亲好赌,母亲柔弱,为了还债,她和母亲都被卖掉了。母亲被不知道名的人买走了,而珠帘被卖到到了云家当婢女。那一年珠帘才五岁,至今十年过去了,珠帘出不了云家,也找不到她的母亲了。 珠帘生性木纳,不善言辞,这种性子讨不了主子欢心,也不得其他丫头的欢喜。她便被打发到了厨房中,不过好在张大娘一直对她很好,丫头们虽然不喜欢她也不敢找她麻烦,这些年倒也是相安无事,日子虽然乏味,但珠帘却觉得欢喜,张大娘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的。可惜,两年前张大娘突然暴病而亡,随着徐娇娘的到来,珠帘的生活瞬间发生天翻地覆般的改变。 徐娇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眼两眼就能哄主子开心,可对待他们,不给饭吃,打骂丫头更是常事,到了后面更是克扣丫头们的份子钱。大家都被她骂怕了,打怕了,都是敢怒不敢言。 珠帘这番话让沈星辰更是纳闷了。这么大一个云家,难道还没有人能治的住一个管理后厨的大娘,是大家不敢,还是这徐娇娘真的有通天的本事? “我知道,大娘那样针对你,你心中不好受,可是我们作为下人只能顺从。你不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吗?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不知道是罗如雪的意思还是春芽的主意。沈星辰失笑一声,也没打算跟珠帘说明其中的原委。珠帘在这云家呆了近十年了时间,那这云家的事情或者她都能知晓一二了。沈星辰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的时候刚准备开口询问一些事情,谁料到蹲身在她对面的珠帘突然慌乱的拉着她起身,一脸的惶恐不安的神色看着她的背后。不只她的异常,周围本是聚集在一起讨论的丫头也瞬间散开,不自觉的排成一对,脸上的神情像是看见要人命的洪水猛兽。 沈星辰转头,就看见春芽为首,后面带着两个同龄的丫头,她昂首挺胸,高高扬起的脸带着趾高气扬的傲慢,慢慢朝她们逼近,停在自己的面前。 春芽看好戏似的眼睛在沈星辰的身上打量了好几圈,最终停在她的手掌。她伸出两个手指捻在沈星辰的手腕处的衣裳,将沈星辰手掌上的还在冒血的伤口看得个清楚。 “哎呀呀,真可怜。这小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这血肉翻飞的样子,唉,不过是让你过来帮忙两天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若是被大少奶奶和二奶奶看见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责骂我们了!” 大少奶奶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不但不会责骂你,说不定一高兴还赏你银两,至于二少奶奶,她绝对不敢,要不然自己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沈星辰心中对傅巧萤并没有多少怨恨,就是看不惯春芽这副恶人得志的嘴脸。不过想起来自己的处境,沈星辰还是觉得自己先忍为妙。 对于春芽幸灾乐祸的声音,沈星辰自动选择听不见。沈星辰目光柔和,很是顺从的站在春芽的面前,不卑不亢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春芽姐姐这次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第一次见面,她字字如剑出言嘲讽,在她狰狞的伤口撒盐,第二次见面就是昨天在流萤居那一次,她盛气凌人强势的将她丢到徐娇娘的手中。与春芽见面次数不多,可每次见到她就伴随着灾难和不幸。依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指不定有要弄什么幺蛾子。直觉告诉沈星辰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春芽哦的一声,似乎因为沈星辰的话才想起什么事情来。 “你不说我还真是差点忘了大少奶奶的吩咐。大少奶奶最近嘴里淡的很,想要换些口味吃点辣的东西。” 春芽清凉的目光突然一变,从幽深的眸子里面倏然燃烧去了两簇熊熊火焰,那眼神所到之处,就意欲烧毁一切的狠意:“我看上一次的辣椒酱就挺不错的,只可惜都被你浪费了。” 那恨意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的眼前,沈星辰还是皱着眉看着春芽,想要从那张充满恨意的脸上看到更多,可除了誓不罢休的阴狠毒辣,她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这人要么衷心护主,要么心肠狭隘,她应当是不知道自己动手打翻那个坛子的。当时千钧一发的情况,她那样的举动也只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生存人本能的意识而已,波及到她沈星辰自己也没料到。想不到春芽对她的恨意竟然这么大。沈星辰原本打算收拢人心,现在看来,这计划真是行不通了。 要想接近罗如雪,春芽必除。听秋叶说过,自从罗如雪嫁进这云家,罗如雪便一直在她身旁伺候着。罗如雪那样强势蛮横的性子,春芽能在她身边安然服侍两年,也算有些真本事了。 那她要用什么法子才能除掉春芽,还不能让罗如雪来对付自己呢? 第三十七章:就是整你 沈星辰想得入神,根本就没注意春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珠帘想着春芽刚才的话,脸上瞬间无一点血色,她轻轻推了沈星辰一把,小心翼翼的回答春芽的话:“上一次的辣椒酱还有一罐,下午我们给大少奶奶送晚膳的时候一定会记得的!春芽姐姐不必担心。” “哦,还有一罐?我怎么不知道?拿来我看看!” 春芽细长的眉毛挑了起来,一个不冷不热意味不明的眼神投在珠帘的脸上。珠帘在接受到那道目光的时候,心跳止不住的在胸膛嗓子眼两处快速的来回跳动着。她身子不自觉退了几步,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好,我,我这就去拿!” 珠帘脚步匆匆的将那罐辣椒酱紧紧的抱在怀中,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幸亏她反应灵敏,这才避免摔倒。她将坛子送到春芽的跟前。春芽似笑非笑的瞥了珠帘一眼,接过那漆黑的罐子,拨开罐子封口的时候,一股呛人口鼻的辛辣迎面扑来。这气味像是最毒的蛇信子,肆无忌惮的在她的双眸尽情放毒箭,不过一瞬间,她感觉双眸火辣辣的痛,痛的险些看不清沈星辰那种她痛恨难忍的脸。 不,就是眼前这种脸,她真想让她也尝一尝这种滋味。春芽咬咬牙,面露笑容的看着沈星辰:“的确,送晚膳的时候千万别忘记了,坏了大少奶奶的心情,你们知道后果的!” 春芽伸手将坛子还给沈星辰,沈星辰怔怔的目光坛子和春芽的身上打了几个转,没伸手。倒是一边的珠帘伸手想要去接,在春芽一记充满威胁的眼光后讪讪收回了手。 “那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无视我们春芽姐!” 春芽还没有不耐,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姑娘倒是先恶狠狠的骂了起来,手掌高举就要往沈星辰的脸上招呼过去。春芽淡淡的瞥她一眼,那丫头心领神会的收了手,还不甘心的朝着沈星辰重重的呸了一口:“别不知道好歹!” “怎么了,不敢接,难道是亏心事做多了!” 那充满嘲讽的姿态,看她这个样子今天不在自己身上找点乐子怕是不会收回了。沈星辰目光灼灼的盯着那装满辣椒酱的罐子,她伸手去接,在还没有碰到她的手的时候,那罐子突然往自己手上一送,里面的东西顷刻间全部倒了出来。沈星辰心中早就有所防备,她不能收回手,只是将双掌握拳,避免那些东西再去刺激她手掌中那些可怖的伤口。 “啊……” 沈星辰发出一道痛苦的声音,她那双完全被艳红液体包裹住的双手在她胸口上的衣服不停来回的搅动着,不消片刻功夫,那素色的衣衫已经乱成一团,上面一大片无规则的鲜红色印记,像是胸口流出来的血液,看上去触目惊心的可怕。 春芽在看见沈星辰手上的伤口的时候就打算要这样做了。沈星辰五官全部拧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顺着她的下巴淌在她的胸口上。再加上她不整骇人的衣衫,沈星辰越是痛苦春芽心中就越是快意。她手掌一松,那罐子从高处跌落,在冷硬的地面旋转了几个圈,本是不多的辣椒家全部洒在了地面上。 罐子已经空空如也。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珠帘神情恍惚,伸手要去看沈星辰的手掌,见了那个摔在地面上的空罐子脸上又突然白了几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这可是仅剩下的最后一罐了。我们拿什么东西给大少奶奶……” 院子一众人看见这种情形都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色苍白,全身战栗,其中一个瘦弱的丫头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面上朝着春芽不停的磕头求饶:“这东西是那个丫头摔碎的,不关我的事,求春芽姐姐扰了我们!” 那小丫头话刚落下,身边顿时跪倒一片,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边控诉着沈星辰的罪行,一边向春芽求情。 大家这是怎么了?事实分明就不是这样的。珠帘靠的近,她清楚的看见是春芽将辣椒酱倒在沈星辰受伤的手掌上,大家为什么颠倒黑白?珠帘看着戏剧性的一幕,将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向沈星辰。 珠帘这姑娘真是单纯得可怕。她这样的性子,若不是那个过世了的张大娘一直护着她,像这种情况频发的云家她又怎么能安然待得了十年。 沈星辰现在倒真的相信她接近自己只是因为关心,仅此而已。 沈星辰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被洗好的衣服,这样看来,应该也是珠帘帮她的忙了吧!珠帘没有开口问起,沈星辰也不想特意跟她说,要不然还得解释她那天晚上干嘛去了? 身后一把把飞刀似的眼神想要将她切碎,沈星辰蜷缩着身体,暗地里看清在场人的神色变化。春芽嘴角上那勾起来的凉薄弧度她全部看在眼中。虽然她极力让那些辣椒避开手掌心的伤口,可是液体流转飞溅,还是有一部分淌了过去。这种火辣辣的滋味,跟上次伤口撒盐的痛感也是相差不多了。沈星辰咬紧牙关,从喉咙伸出发出细碎的**。 众人的磕头声,沈星辰的沉痛声刹那间交织一片,似乎就是这种声音取悦了春芽,她挺直了脊梁骨,看着匍匐在她她脚下的人群,好一会儿才微笑着到:“主子说话就是天,就是地,我们当初进这云家的时候都受过训导,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 春芽背着手在前面训话,那副气态神盈的模样像足了云家主子。她踱步站在沈星辰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与她对视的沈星辰幽幽说到:“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们不过是这云家小小的奴才奴婢。事情做错了就是错了,也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这个事实。你们在这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这件事情虽然错不在你,可谁教你们有眼无珠,看不清形势,跟错了人,站错了队。云家有云家的规章制度,做错了事情就得惩罚,你们这个月的月银都扣了。以后可都机灵点,眼睛都放亮点,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一个月的月银说没有就没有了,当着春芽的面,众人敢怒不敢言,还得给她磕头道谢。待春芽一走,被祸及殃鱼的众人瞬间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以沈星辰和珠帘为中心,一帮人将她们两个紧紧包围了起来。 “哼,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一来就害我们被罚!你做错了事情凭什么要罚我们的月银。” “是啊,当初还不要脸的想要爬少爷的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当初大少奶奶怎么没打死你这个下作的东西!” “是啊,死了一了百了,免得祸害人,你怎么不去死……” 众人越说情绪越激动,都纷纷抬手推搡着一脸狼狈的沈星辰,珠帘急了,伸手去拦:“不是她的错,我看见了那罐子是春芽故意摔的,她受伤了,你们住手,你们不能这样做!” “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刚才不当这她的面说,不敢说,害怕被惩罚,既然这样,你又凭什么不用我们撒撒气。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是她害我们受罚。我管它是谁摔的,我们只知道是她害了我们!” 珠帘不说话了,横跨在她们与沈星辰之间的身体却是没有动。 那个丫头额头上青紫一片,头发上还沾了些许的泥土碎屑,她面容清秀,此刻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她姣好的面容变得狰狞恐怖。 沈星辰面色如霜,用冰冷的目光再次逐一的看着一脸怨恨的众人,她勾了勾嘴唇,心里无比的愤怒而又凄凉,不是为自己的处境而是因为这些人,她们都知道事情真相,不是不想报仇,只是没有那个能力。沈星辰不能接受的是身为被人欺负**的弱势群体,她们会用自己身上最后一点血性来欺负那些打不过她们的人。 所以,变强才是硬道理,而在她没有变强之前想要自保,就得未雨绸缪了! 第三十八章:我被骗了 沈星辰被众人排斥远离,力保过她的珠帘也被众人一致的划分成沈星辰的人了。徐娇娘下午醒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那骂过她的丫头们一哄而上围住了她,七嘴八舌地说起今天中午发生过的事情。 徐娇娘面上一会忧一会儿喜,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忽明忽暗。沈星辰不知道那些丫头如何添油加醋的描述当时的事情,反正她也不在乎。出乎意料的是,徐娇娘并没有再对她们做出什么来,只不过珠帘那个丫头被她丢进了柴房,陪着她一起劈柴来了。 沈星辰坐在地面上,开始处理手上的伤口。血泡如数破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那些淌到伤口上的液体已经被沈星辰擦拭得差不多了,可就算这样,那伤口看着仍是骇心动目。沈星辰手伸向胸口,拿出一包药粉撒在了伤口上。 手掌上顿时清凉一片,很是舒服。 “你当时不该护着我的!” 沈星辰声音有些低沉。那些人对她冷嘲热讽也好,还是远离她也罢,她应当不会在这里呆多久的。但是珠帘却不一样,她对自己的保护,已经被她们划分成敌对一方了。珠帘性子怯弱,那些人日后有的是时间使坏。沈星辰现在就能想像得到她以后的凄惨模样。 “错不在你,是她们不讲理!” 沈星辰抬头看珠帘,却是轻轻的笑了:“若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讲道理,这世界上还要捕快干嘛!” 珠帘被沈星辰的话逗笑了,眼神中还是闪烁着难得的执拗:“话是这个道理,但是人家不讲理是她们自己的事情,我虽然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但是她们同样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我认为的善,认为的对,哪怕她们都说是恶,是错,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根据看到的事情做出来的判断。可惜,哪怕我的坚持再怎能坚定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 “傻丫头!” 不因外界的形势如何险峻,人们如何的辱骂责备,珠帘心中力排众议,坚持己见,她一直保持心中的黑白善恶。沈星辰在珠帘的身是身上看见了封潇潇的影子,父母相亲相爱,师兄弟对她也是多番包容,封霏霏虽然有时候爱耍些小脾气,但依旧是个真性情的鬼精灵,让她开心又快乐。可珠帘在这种环境中还保持着这份心境,在沈星辰看来既可爱又愚蠢,愚蠢得可爱。这丫头就该跟她生活在红枫山庄里。 一想到红枫山庄的一切,沈星辰的心情又雀跃又沉重。在这之前,她要做的事情的确太多了。徐娇娘就是她现在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沈星辰突然想起来刚才春芽打断还没有问出来的话。 “你说那徐大娘是这两年才到云家的,你来这云家都快十年了,说起来你也算是她的前辈,怎得还怕她。而且就算丫头们做错事情克扣月钱,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跟管家说吗?她们一句话就扣就扣,那被她们扣下来的月钱去了哪里?她对你们做的事情,难道没人告诉管家或者云家的家主?” “云家生意遍布各地,少爷不管做生意上面的事情,所以老爷夫人经常出门,一出门没个个把两个月是回不来家的。再说了,自从大少爷成家之后,家里一大部分的权利都落在大少奶奶的手上,春芽又是大少奶奶身边的红人,张大娘当初暴兵离世之后,她就向大少奶奶举荐徐大娘进的这里代替掌管后厨。” 也难怪沈星辰在这云家从来没看见过云家老爷和夫人。哼,这可不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罗如雪的身份摆在那里,再加上正主不在家,她更是为所欲为了。 珠帘长叹一口气,脸上一派沮丧:“不是没人告过状,可最后的结果呢,她们都好好的,那个告状的小姑娘在不久却突发急病死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大家虽然都没说出来,可是心中都在猜测她莫名死亡真想。”珠帘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了之后才凑到沈星辰的耳际,神秘兮兮的说到:“那小姑娘是被她们害死的,我一天起夜听见她们说话了。” “她们?”沈星辰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肯定的说到:“是徐娇娘和春芽!” 珠帘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看得出来,徐娇娘和春芽的感情很不错,为了共同的利益,可她们合伙害死人,这件事情匝一听觉得情理之中,可沈星辰总感觉哪里有些古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她们是一伙的。这些事情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过,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珠帘神色凛然,十分慎重的再三交代,在看见沈星辰点头答应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沈星辰刚拿起斧头,就被她抢过去了:“你手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吧,反正这里没有外人!” 大家现在都把沈星辰当洪水瘟疫看待,都躲得远远的。手掌的痛虽然能忍,可也受不了砍柴这种重活的折磨了。沈星辰做在地面上,一边密切的观察外界人员的动静。徐娇娘应该发现了吧。沈星辰刚才虽然没看见那东西,可她偷偷观察了徐娇娘的神情,看着挺开心的。既然这样,自己得想想法子让她坐实这盗窃之名了,看来今天晚上也还得去罗如雪房间一趟了。 “哎哟,我怎么没想到她是故意的!” 珠帘劈材劈得好好的,突然发出一声懊恼悔恨的声音。沈星辰心一惊,还以为她也伤了手,在看见她没事之后才问她原因。 “春芽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嗯哼,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沈星辰实在佩服珠帘这么长的反射弧,随口应她一句。珠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双颊鼓了起来,十分后悔:“大少奶奶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吃斋饭的,又怎么会嫌弃饭菜清淡要吃辣的东西。我,我怎么这么笨竟然忘记了这一茬,早知道你就不会被她欺负了!” 跟你知不知道关系真不大。沈星辰这话没说出来,倒是想起珠帘话中的重点。罗如雪那样的人居然吃斋饭?她少折磨别人就算行善积德了。沈星辰双眸闪过一丝精光忙不迭的追问:“大少奶奶信佛吗?” 珠帘点点头。 第三十九章:送药 唐尚依也信佛,她信的是观音菩萨,红枫山庄有一间佛堂,她每日早起必去佛堂念经打坐半个时辰。有时候也带封潇潇过去。封潇潇年纪小,看着那小小的惟妙惟肖的观音菩萨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娘,她不过是个雕像,为什么你要天天跪拜她?” 唐尚依大惊失色,伸手就捂住封潇潇胡言乱语的嘴,语气也颇为严厉的训斥着她:“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不要乱说话!” 唐尚依松开捂着封潇潇的手掌,忙不迭的转身面对着观音像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仰视着雕像,嘴里念念有词:“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观音大士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这黄毛丫头计较……” “她又听不见!” 唐尚依警告的眼神打在封潇潇的脸上,她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听着母亲絮叨。 “心诚则灵,无论什么事情,我们只要用心去做了就一定会出现奇迹的。观音菩萨是个神仙,她当然听得见我们说话,要不然怎么会把你送到我身边。潇潇,所以,我们不能对菩萨不敬,知道吗?” 我是爹娘生的,又不是菩萨生的。为了避免唐尚依生气,封潇潇只得敷衍点头。不过倒是明白了,信佛的人都是因为心中有求,求而未得的东西! 所以,罗如雪又想求些什么呢? “这大少奶奶貌美如花,娘家有权有势,夫家又是做生意的大家,相公也年少才俊,要真说缺点什么的话,那就只缺一个小公子了!” 封潇潇不是沈星辰,关于云家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直接去问珠帘,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珠帘在听见沈星辰的话,吓得花容失色。 “嘘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特别是你。咱们刚才才得罪了人,要是被有心听见了告诉了大少奶奶,那我们就死定了!” 看来她猜的不错。这云安一年前后娶了两位夫人,就算不喜欢罗如雪,可也没见傅巧萤有孕,难道是云安身体有病?沈星辰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单纯无辜的样子看着珠帘,压低了声音反问:“大少爷有难以启齿的病?” 珠帘瞪大了双眼,手中的斧头瞬间跌落,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她不知道沈星辰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瞎说什么呢?大少爷和大夫人身体都好得很,怎么可能有病?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沈星辰无所谓的撇撇嘴,珠帘见沈星辰一脸的不在乎,显然是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到:“大少奶奶自一年前流产了之后,就未曾有孕,性格更是古怪,见不得别人提起孩子宝宝之类的字眼,两位少奶奶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你可是二少奶奶身边的人,这种话你最好不要再提!”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可不仅仅是不怎么好那么简单!难道大少奶奶流产还跟傅巧萤有关系吗?要不然为什么这么针对她?沈星辰心中虽有好奇,但是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也没有继续追问其中的故事了。 夜幕悄然而至! 沈星辰和珠帘出去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好了,只剩下了两个冷硬的馒头。聊胜过无,她们就着冷水咀嚼着那个堪比石头的馒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剩下的!徐娇娘傍晚时候来过柴房一趟,勒令两人不到亥时不得离开,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那些丫头伺候完主子们的晚膳之后,将厨房收拾干净之后也不过戌时,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从柴房传来劈材的声音。 徐娇娘并没有规定她们劈多少,沈星辰所幸就不劈了,她靠坐在地面上,招手示意珠帘也坐下来休息。 “我不累!你手有伤,你一个人休息就好了,徐大娘明天过来看的时候,若是发现不对劲,肯定又得找我们的茬了。我得加快速度!”珠帘说完这话手上的动作更加利索了! 珠帘脸虽然肉嘟嘟的,可身材却跟沈星辰差不多,她一个姑娘家劈了一个下午的柴,这怎么可能不累?她这么拼命,只不过尽量避免被徐娇娘再次惩罚而已! “对了,我差点忘了,明天是徐大娘的生辰!我得想想明天送点什么东西给她?” 徐娇娘的生辰,昨天在乔二的住所她也听说了。刚才看她匆匆忙忙出去,是去乔二的住处? 见沈星辰低头沉思没搭话,珠帘很是诚恳的说出自己的建议:“要不然明天你也送点礼吧!徐大娘说不定一高兴我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啦!” “我昨天已经送过了!” “昨天就送了?你怎么知道徐大娘的生辰?送的什么东西呀?” 珠帘一脸讶异的追问,沈星辰淡笑不语。无论是那对耳环,还是洒在她床上的银莲粉,这些都够她过个难忘的生辰了。 珠帘心中虽然好奇万分,但见追问不出什么结果也就换了话题。沈星辰是真心喜欢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两人说说笑笑,时间也不难挨,接近戌时的时候,柴房门外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影。 秋叶提着一个灯笼,站在门口上看着柴房内有说有笑的两人。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快步走到沈星辰的面前,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停留在她的手上。 “你怎么过来了?” 秋叶的到来,沈星辰还是有些意外的,都这个点了,大家差不多都睡觉了,她来会是为了什么事情? 人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可为什么她说话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感,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吗?不过这件事她的确理亏,要不是沈星辰主动代替自己过来,那今天受伤的人就是自己了。 “这两天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的!” 秋叶这句道歉很真挚,倒是让沈星辰不自在起来。她之所以来有自己的私心,与秋叶无关。但是她不能跟秋叶解释,便口气淡淡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二少奶奶听到这些又怕又悔,若不是她近来风寒越发厉害了,说什么都要自己过来一趟的!她知道你受伤了,特意让我给你送药过来。我们本来想早点过来看看你的,可又怕被大少奶奶的人看见嚼舌根出了别的幺蛾子!不过你放心,二少奶奶说了,明天她会想法子向大少奶奶要你回到流萤居的!” 秋叶拿出药膏要帮沈星辰涂抹,沈星辰伤口已经上了药,她怕两种样混合在一起产生副作用,就拒绝了她的好意。最后秋叶留下了药膏,神情落寞的离开了柴房! 第四十章:性格大变 秋叶回到流萤居的时候,傅巧萤还没有睡,她躺在床上,身体半倚靠在镂空的床架边儿看书。一听见秋叶小心翼翼开门的声音,她关切的目光对了上去。 “星儿怎么样了?伤势严重吗?” 秋叶看着傅巧萤一脸急迫的模样,秋叶撇撇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起来。秋叶来云家时间也不短了,先前她们都是服侍云家老夫人。后来少爷成亲了之后,她们便被分配给了傅巧萤和罗如雪两人。秋叶在罗如雪身下服侍了几天,轻则呵斥,重则挨骂,后来老夫人才决定将她分配给了傅巧萤。二少奶奶性格温驯,落落大方,从不会无缘无故的责骂丫头们。待遇虽然跟沈星辰有差距,但她绝对算得上是个好主子了。沈星辰到底是傅巧萤当亲姐妹对待的人,这么关心她,可惜人家未必领情记得她的好。想着沈星辰刚才漫不经心的姿态,秋叶心中更加的不忿起来。为了避免傅巧萤伤神,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只是将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诉她。 傅巧萤合上手中书,长叹一口气,一脸的失落和自责在晦暗不明的烛光下还是一览无余。 “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用,保护不了她,她心中对我有怨气也是正常的,我能理解。那你跟她说了我明天去求大少奶奶放她回来了吗?她听了之后有什么反应没有?高兴还是担心?” 秋叶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却带着疑惑而又很肯定的回答:“她很镇定,看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不知道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也真是奇怪,这个丫头难道真的是被大少奶奶那一顿打给打傻了,性格真的大变了。” 秋叶突然想起来傅巧萤曾经就跟她交代过,让她跟在沈星辰的身边,注意她的一举一动,难道二少奶奶也觉得沈星辰不对劲吗? 秋叶想起刚才与沈星辰见面升腾起来的疏离感,心中瞬间就慌了。她向来也藏不住话,想起来就开口问了。 “二少奶奶,这阿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若是以前,她不该是这种反应,她会不会是大少奶奶从外面找了一个跟她很像的人放在我们身边?” 傅巧萤曾经也想过这种可能,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吗?不过这种可能最后还是被她否决了。就算是孪生姐妹,也可能会有细微的不同之处。就算真的有,罗如雪她又从哪里找来的人?她想要做的事情,不论对错,不论因果缘由,想做就做了,这一次又为什么暗地里搞这些动作?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东西。 傅巧萤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松懈下来。她一双唇紧紧抿着,沉默的看着一脸惶恐的秋叶,连心思最单纯的秋叶也发现沈星辰的不对劲来。看来她的确是有些问题了。所以,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做了,现在的她不想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嘿,大少奶奶要是真的想对付我们,有的是法子。我看阿星性格大变也应给是这个月的生活波折太多导致的。所以啊,秋叶你可得好好安抚她不安的情绪。要是她真的站在大少奶奶那一边,我们二少奶奶这边的境况就能险峻难熬了。” 冬雪走到床边,挑拨了下烛心,顿时烛火大旺,整个房间也亮堂了不少。她转身看着傅巧萤有些无可奈何的说到:“二少奶奶,我说了多少次了,晚上的时候不要看书,对眼睛不好!” 冬雪一边说话,顺势收走傅巧萤手中拿着的书籍。若是别人敢在罗如雪面前这么无理的说话行事,只怕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可在流萤居里,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大家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傅巧萤只是浅浅的笑着,她揉了揉两边太阳穴,神态也颇为无奈:“近来心神不宁,晚上也睡不着,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看看书也是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 冬雪扶着傅巧萤躺了下来,用温和的语气安慰着她:“大少奶奶你就是想太多才导致你睡不好的,你现在可不能再劳神伤身了。事情还没发生,我们想再多也没用。这边我会让秋叶好好的照顾阿星的,你不用太担心!” 秋叶站在床边,忙不迭的点头。傅巧萤也觉得冬雪的话有道理,柔和如水的眼神落在两人的身上:“现在事情都牢你们两个费心了。天也晚了,你们早点歇息去吧。对了,上次我们出去救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傅巧萤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她前天出门在门口上遇到一个浑身褴褛还在发病的女子,她脸上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看清她的真实面容,之瞧得见她一双异常光亮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不甘,充满了对活着的期盼。傅巧萤看她着实可怜,让冬雪带她去瞧了大夫并给她找了住处。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冬雪迟钝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今天一大早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看了大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少奶奶就是心善,你也操这些心了,早点睡觉吧!” 冬雪携着秋叶两人离开了,关了门,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不规律的心跳声。傅巧萤睁眼看着床地上的帘幔,心思一直静不下来。沈星辰,真的变了,她以后真的会跟自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吗?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星辰一连打了五六个喷嚏,她伸手摸了把脸,身边的珠帘倒是被她的喷嚏给逗笑了起来。 “我娘以前说过,一个喷嚏有人骂,两个喷嚏有人想,你这一连五六个,看来惦记你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惦记她的人有多少她不知道,倒是她现在惦记不少的人还有事情。沈星辰起身到可柴房外看了天一眼,又对里面的珠帘说到:“戌时到了,我们可以回房间休息了。走吧!” 珠帘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了,她一听沈星辰这话,立马丢了手中越来越重的斧头,看着眼前小山堆似的柴火,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希望明天是个风平浪静的好日子,也更加希望我们明天不用被惩罚。” 珠帘顿了一下又立马重新补充一句:“是以后天天都不用被惩罚!” 第四十一章:加一把火 两人随意清理了一下身体的湿腻,回到房间的时候,那几个姑娘以手脚大张的姿势,三个人霸占了五个人的床铺。众人正睡得深沉,偶尔还传来她们的呼噜声。 “这怎么办?” 珠帘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她们几个人是故意的,可是要是吵醒了她们,只怕这仇就此越结越大。与众人相处,她向来都秉持着能忍就忍,忍无可忍还是忍,退避三舍。现在她倒是拿不了注意,只能看着沈星辰。 沈星辰借着月光看见珠帘脸上的尽是疲惫不堪的神色,她慢慢靠近床边的时候,伸手准备落在床铺上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身上的时候,珠帘却猛然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算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就谁便找个地方应付一个晚上!” 沈星辰轻轻推开她的手臂,站在床铺上,手指疾电如风的在既然的伸手点了几下,然后伸手就去推床上人的身体。珠帘惊呼一声,抬着酸痛万分的手臂遮挡双眼,以为众人会醒的她迟迟的没听见声响,然后咕咚一门闷响,大物件摔到的声音。 珠帘心惊胆颤,她叉开手指,从指缝间看到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床铺上突然多了一个大空间,地面上黑团团的显然就是原本躺在床上的人。 “她怎么没醒? 珠帘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沈星辰转头看她满目不可置信的模样,朝她扬唇轻笑:“你就算给她几个耳光,她们现在醒不了。你来试一试!” 珠帘瞪大双眼,豚了几大口唾液之后仍是对着沈星辰摆头:“这样,不好吧!” “试试,信我!” 珠帘在细碎的月光下看见的是沈星辰比月亮还要亮的双眼和一张稚嫩的脸,那脸秀美而又青涩,可珠帘却从里面看到了她成竹在胸那样的自信满满。 不过简短的四个字,珠帘却不怀疑,她也心动了。 人都有气性的,只不过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有点选择面对,有的选择独自消化。这些丫头以前也没少欺负珠帘,珠帘心中有怨气却因为事实也不能对她们怎么样,现在有机会报仇而且实在她们毫无抵抗力的时候,禁锢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些怨气在沈星辰的波动之下也都蠢蠢欲动起来。 她眼睛紧紧的盯着女孩子的脸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小表情,扬手在那女孩子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见她女孩没醒,她就用更重的力道掐在她的手臂上,那被她打的人自始至终脸眉头都没动一下。她既兴奋又害怕,可就是这种交织的快感让她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她感觉自己似乎陷入在那种不可自控的疯狂之中,好久好久,等她回过神来,三个丫头各种奇怪姿势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像是没有知觉的尸体让你如何操纵。 沈星辰伸腿一脚踢开挡住自己路的身体,那姿势,那力度,绝对是毫不客气。她钻进了被窝之后,珠帘也神情、麻木的躺在她的身侧。 “那个,要不然还是将她们弄上来吧!” 珠帘这会有些后怕起来,沈星辰低声笑了,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她们一眼,语气幽幽:“她们睡觉不安分,自己摔下来的还能怪得了我们!” 珠帘听沈星辰的话,轻轻的哦了一声静夜就不管她们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自己开怀大笑了起来。 “今天真是我这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了,原来能为所欲为是这么爽的事情。谢谢你,你叫沈星辰是吗?” 沈星辰点点头,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她在红枫山庄的时候逍遥自在,她喜欢单纯的人,单纯的事,过着单纯的生活。 “能认识你真好。不过我刚才听见你们谈话,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以后我们还还能在一起吗?” 珠帘神情落寞,不过一会儿又露出真心的笑容:“回去也挺好的,以后不用受这些人欺负了。二少奶奶是真的关心你啊,知道你受伤还专门让你给你送药,要是我能去伺候这么好说话的主子就好了!” “嗯!” 沈星辰轻声应了一句,忽略傅巧萤对她的试探,她也的确帮了自己好几次了。珠帘的性子还真的挺适合在她的身边伺候,可是沈星辰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又感觉不妥当。 “你手怎么样了?” 沈星辰刚才被珠帘一番话才想起来她今天劈了那么久的柴火,自己的手都伤成这样,她早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个跟她同龄的弱智女流而已。沈星辰没有听见珠帘的回答,耳侧倒是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 沈星辰起身,凭着月光看清她的双手,上面不平整的一片,显然也是起泡了。沈星辰从怀里拿出秋叶刚才送过来的伤药,小心翼翼的帮她涂好了之后却是迅速起身,她从旁边的衣柜身找了一身深色的衣裳换上,也点了珠帘的睡穴之后才推门出去了。 沈星辰第一个到的是徐娇娘的房间,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好一会儿。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人的气息声。在确定徐娇娘不在之后,沈星辰这才推门进去了。 床上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空无一物的床铺。果然没人,看来应该是去乔二那里了。被子叠的形状不一样,而且早上那么多眼睛看着徐娇娘往自己住处走来,还呆了一个下午,应该是在睡觉休息,怎么没看见她的异常。管它有用没用,沈星辰从怀里又掏出一包银莲粉,这一次是洒在枕头上。 做好这一切,沈星辰又将五官看上梳妆台上,桌面上那双翡翠耳环不翼而飞,看来应该是被徐娇娘收起来的。春芽今天过来,除了看自己出丑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的异常,罗如雪还没有发现自己东西失窃吗?这个时候她就得加一把火了。 沈星辰身子一跃上了屋顶,轻车熟路这一次她很快就来到罗如雪的院子里。院子除了满院子的月光,还有罗如雪从房间里面传来清浅的呼吸声音。为保险起见,沈星辰还是怀里掏出来一只迷香吹了进去。等到迷烟消散,沈星辰这才捂住口鼻进去了。沈星辰直奔罗如雪的梳妆台,打开妆奁,里面竟然还有几张大额银票。 罗如雪的东西,就算是送给她那些丫头们,她们也未必敢接,所以,她才会把这数额不少的银钱随意放置。 不拿白不拿,而且她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大的。沈星辰一股脑的拿,直到罗如雪的梳妆台空空如也才收手。 这么大一包东西放在身边无疑是危险的,得找个安全的位置。不知道怎么的,沈星辰突然想起来贾公仪来。对了,那个地方肯定很安全。 第四十二章:美男出浴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都想不到罗如雪丢失的东西还在云家里面。书房是个重要之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贾公仪的身份有些特殊,但是他还是自由进入,没有云家大少爷的允许,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被他人发现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不过这云安也真是奇怪,罗如雪娇纵无理都快要将他家闹翻天了,他天天没事人似的。沈星辰在这云家的地界里面就没有见过他的面,想起那些人的风言风语,沈星辰也觉得他肯定天天往伶人阁那边跑。 想起来贾公仪,沈星辰突然有点事情想让他帮忙了。沈星辰将那一大包赃物藏在上书房之后,便脚步匆匆的往伶人阁这边方向跃去了。 伶人阁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毫不热闹。 有人过来招呼她的时候,她拿出贾公仪的玉佩并给了他一个眼神。那招呼他的年轻小哥笑盈盈的将玉佩还给她,很是恭敬的给她带路。 “公子!” 年轻小哥轻轻敲了敲门,声音缓缓很是好听:“那个公子过来找您了!” 看来贾公仪没有说谎,他也的确交代了伶人阁的人。 过了一会儿功夫,从房间里面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声,年轻男子这才敢伸手推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沈星辰进了房间,那人很是贴心的帮忙关了房门。 房间里面的空间很大,可里面的东西却也不少,看样子还都是上等的好货。沈星辰现在可没有时间观顾这些东西。 贾公仪坐在美人塌上,一身白衣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半个白花花的胸膛,今天他没有佩戴发冠,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随意的淌在背后,发梢还带着微微的湿意,看样子像是刚刚沐浴起来。沈星辰朝他这边走来,目光再看向他的胸口,上面还沁有亮晶晶的水珠。很显然,他刚刚沐浴起来。也幸亏自己没有倚仗着高超的轻功翻窗进来。 美男出浴图虽然美不胜收,但是她怕自己没命,他打不过贾公仪。 贾公仪挑挑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公子哥。沈星辰在罗如雪的房间没有看见云安的身影,云安应该也不会出现在流萤居内。他天天跟着贾公仪,沈星辰为避免多生事端,就直接换了一套男装来到伶人阁了。见贾公仪皱眉,她解释了一句:“方便而已!” 韩之露对他有意,总是想方设法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个眼神过去,她会羞红了脸。可沈星辰自从进房间起,打量的目光就一直停在他的身上,盯着男子的身体眼睛一动不带动还面不改色心不跳。贾公仪身为一个男人都被盯得都有些不自在了,他轻轻抬手,将手肘搁在美人榻上面那个小茶几上,不动声色的拢了胸前敞开的衣衫。 “有事?” 贾公仪拿起小茶几上的紫砂壶,倒了两杯水,他左手悠悠的挽起右手宽大的佛袖,缓缓将那杯紫砂茶杯放置在她的面前。 这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特别对象还是一个容貌绝伦的年轻男子,看着更是赏心悦目。若是别人,早就高兴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可沈星辰心中除了单纯的欣赏他的美貌别无其他心思。林奉钦相貌堂堂,俊美儒雅,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是在她洞房之夜自己中毒了,他却没事。知人知面不知心,沈星辰现在都开始怀疑了,那毒跟他投的?亦或者跟他有关。反正越是美丽的东西,毒性就越大。面对贾公仪,沈星辰知道自己除了合作这件事情外,不能轻信其他。 “我现在需要一个很会装神弄鬼的神棍!” 沈星辰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句话倒是挑起贾公仪的兴趣了。他眯了眯那双充满亮光的双眼,声音轻缓:“神棍不成问题,但是我想先听听你们理由。我听了你的理由之后才能做这个决定。” 贾公仪不做无用功,他当然要了解沈星辰的所有举动。沈星辰在看见贾公仪那幅不知情况就不帮他忙的模样,还是将心中的想法全部告诉他了。 “引蛇出洞,这办法倒是可行!”贾公仪在听完沈星辰的计划之后,点头示意这办法可行,他眉头一拧,似乎想起来什么,又开口说到:“你怎么知道罗如雪相信?又怎么让她自主拿出那血玉?” 沈星辰笑了眼尾上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模样:“她会信的,就算她不信,旁人所有人都信了,她最后也会信的。到时候就算那神棍胡言乱语几句,也会被他尊称一句未卜先知的神仙了。不过这件事情能不能一举成功,还得需要看你的配合了。” 或是是因为沈星辰的那番话,也或者是因为她的气势,反正贾公仪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了。能早一日找到都算是好事。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贾公仪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够准确又纠正了一下:“还是让我那个神棍做些什么?” 这件事情她绞尽脑汁想了数天,不过聊聊几句话,贾公仪就已经猜到她想要做的事情了,沈星辰心中惊叹贾公仪的心机智力非常。这样一个人,幸好是她同一战象,要不然会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敌人。 沈星辰笑了笑:“你的神棍负责装神弄鬼混出个好名声就行了。接下来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帮忙的,我肯定不会吝啬出口的!” 沈星辰说完自己的计划就匆忙出去了,等她前脚一走,隋风后脚就进了贾公仪的房间。 隋风双手抱拳给贾公仪行了一礼,便将他在云家看到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贾公仪听了。 贾公仪听罢,浅浅的呵笑了一声:“这小丫头当贼还当上瘾了。你说罗如雪要真是在上书房搜到那些东西,她这算不算栽赃陷害与我!” 隋风不明所以的看着贾公仪,沉思了一会才小心翼翼询问到:“要不属下还是将那些东西销毁?” “你要是觉得不安全,这会那赃物早就不在上书房了。罢了,罢了,随她吧,那些东西说不定她还有别的用处呢!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按照她的话去办!” 的确,隋风的想法跟沈星辰相差不大。不过贾公仪居然还真的会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隋风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可就算是不相信沈星辰,隋风对于自家公子的能力那是百分之百的认同的。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朝着贾公仪行了礼就离开了。 第四十三章:生辰礼物 沈星辰回来的时候,还是去了乔二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在那里看见了徐娇娘。也不知道徐娇娘今天晚上会不会回去?沈星辰还想着看看银莲粉到底有没有效用呢? 沈星辰正在房顶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房间里面的徐娇娘像是有感应一般,她从床上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又检查了一下妆容,确定无误之后才笑逐颜开的起身。 “这就要走了?今天高兴吗?” 乔二有些不满意,长臂一捞,徐娇娘身体一个旋转,刚好落在他的怀中。他趁机在徐娇娘脸侧亲了一下,笑得贼兮兮:“你这个女人,真是坏透了,得了好处就要走。今年的生辰大礼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买来的,贵的很。” 徐娇娘笑容满面,朝着乔二假意呸了一声,脸上一派得意欣喜姿态,那东西的确贵重,也不知道乔二从哪里弄来的。不过管它哪里得来了,现在到了她的手上就是她的东西,她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有了一样像样的首饰了。 “明天才是我的生辰,你今天送的可不能作数!” “我不过就是想成为第一个祝福你的人,你说不算,为什不算!” 乔二一边说一边伸手去闹徐娇娘敏感的腰侧,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又滚到了一起。天越来越晚了,徐娇娘还想着回去呢,只能嘻笑着连连求饶:“算,算,你说的都算!好了,快点放开我吧!” “我今天说的话都算是吗?” 徐娇娘点头在看见乔二闪烁光亮的双眼之后只觉得自己答应快了,甜言蜜语几句就是钱的事,这就是乔二管用的伎俩,可她还总是中招。果然,在确定徐娇娘的话有效之后,乔二说了话:“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银两,为了能让你有一个开心难忘的生辰,我自己平日攒了一些,又向我朋友们借了一些钱才买的那个。我答应三天之内还给他们的,你看,你今天也挺开心的,要不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娇娘当然懂。她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好看起来。乔二一看见徐娇娘真有些怒了,顿时就有些慌了:“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本来我也就是花钱买你开心的,哪还料到惹你生气了。那些钱我自己去想想办法,听说钱庄是可以借钱的,我朋友若是催我还钱了,我大不了去钱庄借点先还账!” 钱庄借钱容易,只要你签字画押一张借据,一天多少的息金,若是逾期未还,息金不知道又翻了多少倍了。 正规的钱庄还好说,若是碰上那些狮子大张口的地下钱庄,利滚利,息滚息,滚雪球似的,巴掌大的东西能变成一座山丘,谁能还得起?借钱人要真是还不起,砍头砍脚就要看他们心情怎么样了。而且乔二是众所周知的街头混混,正规钱庄谁会理他,要借钱的话多半只能去地下钱庄了吧。 沈星辰都知道的道理,徐娇娘和乔二当然都当然更加清楚了。可乔二还是当着徐娇娘的面说这种话,这说白就是胁迫徐娇娘妥协呗! 乔二也所以敢说,也是把捏得住徐娇娘的秉性。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徐娇娘就得乔二这癞皮狗一样的人来治她。沈星辰看着徐娇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情挺不错的。 “那些钱庄哪是我们这些平常人家能粘上的,到时候别说钱,小心连命都要搭上去。说吧,还欠多少银两?” 徐娇娘语气不善,但总归还是妥协了。乔二听了嘿嘿一笑,伸出三个手指头:“三百两!” 徐娇娘在听见这个天文数字的时候直接就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反问到:“三,三百两!你干脆去抢钱庄算了。我一个月月银才十两,平时还补贴了你还不少家用,你现在一张口就跟我说要三百两,我上哪里去给你弄这么多钱。” 乔二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徐娇娘的脸色,那张脸涂满了胭脂水粉,只看得见她横眉怒目的双眼,比平时更丑了几分,乔二心中狠狠的恶心了一下,面上仍然挂着讨好的笑容:“我知道让你一下拿出三百两有点多,可是你可以找那个丫头拿一点啊?好歹你也……” “闭嘴……”乔二的话像是触动了徐娇娘怒气的阀门,他狠狠地推开了乔二,眼神要有多凶狠就有多凶狠,声音要多凌厉就有多凌厉:“你是想害死我们吗?我不管你去哪敲诈勒索,还是去偷鸡摸狗,反正这事情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你以后要是死了,给你收个尸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真是惹恼了徐娇娘,他以后上哪里去找这种摇钱树。乔二见徐娇娘要走,顾不得身上光溜溜的就起身抱住要了她一个劲给她 赔礼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可是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让你开心,谁知道好心做了坏事?你别不高兴了,我不管你要,我再去想想别的法子?” 徐娇娘冷冷地朝他哼了一声,见他一副可怜巴巴模样,心中的气没消,但是情绪确是稳定了不少。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丢进乔二的宽大的手掌上,疾声厉色的呵斥乔二好自为之,然后挣脱他的怀抱扬长而去。 乔二得了钱袋,也知道徐娇娘正在气头上,见她要走也没拦她。等徐娇娘一走,乔二立马打开钱袋细细的数着里面的碎银子。 “死婆子,居然敢诅咒我死,我怕你才是那个先死的人!” 乔二朝着徐娇娘消失的方向吐了一口痰,还不解气地骂了她几句。银两虽然不多,可这是白白得来的,乔二虽然被徐娇娘怒斥了一顿,但看在银子的面上,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徐娇娘一走,这出戏就落幕了!沈星辰见没戏可看,也就返身回到了云家。沈星辰回到房间解了珠帘的睡穴,挨着她躺床上了好半会儿,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听见有人经过她房间的门口。她猜测是徐娇娘回来了,见那人脚步并没有在此没有多加停留,也便睡了过去。沈星辰忙活了一整天,身体也的确有些吃不消了。这一觉她睡得深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 ***的早上,温度还是很低,那水异常的冰冷,泼在身上像是锋利的刀子划过皮肉,不痛,却也能让人冷得直打颤。 沈星辰睁开眼睛,发现被淋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睡在她身旁的珠帘,她撑着身体坐在床上,双眼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一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她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那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一直淌到她的胸口,胸襟也湿了一大片,衣衫紧紧的贴在皮肤上,露出她微微有些凸起的前胸。珠帘惊叫一声,赶紧双手交叉环抱挡住狼狈不堪的胸前。 这后厨房可真是个是非之地,就不能好好的睡个觉? 第四十四章:再生事端 沈星辰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徐娇娘在生辰之日的过敏事件,还是罗如雪发现财宝被盗事件,今天早上会先被哪个事件惊醒?倒没有想到是被眼前这几个小姑娘给泼醒了。 沈星辰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眼神平静的看着对面怒目相对的三人。 “是你们泼的!” 那三人被沈星辰这么平静的眼神盯着,心中顿时有些发毛起来,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着,交换眼神中的疑惑。这个情况,她不应该会愤怒出手吗?不过,就算真的要动手,她们也不会输。三人似乎都想到了这点,闪烁的眼神倏然消失,她们昂首挺立,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俯视着眼前狼狈万状的两人。 “我们泼的就是你!” 三人是被冻醒的!这旧冬的棉絮还没有换,不热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觉得冷,这冷还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四面通风似的寒意往身体里面钻。浑身上下僵硬酸痛,不像是睡了一觉,反而像是被人折磨了一个晚上。等她们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眼前的景象,心中讶异万分。目光再触及床上安然无恙舒舒服服睡觉的两人,这讶异瞬间演变成了一股滔天怒火。 “昨天我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今天就变成躺地上了,你们俩倒是睡得安稳,怎么,这水凉爽不凉爽,我们刚刚从古井里打起来的!” 昨天后厨的丫头下人们全部因为沈星辰和珠帘两人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银。们丫头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累死累活挨打挨骂的不就是为了云家这不菲的月银,她们知道徐娇娘的性子,不敢再去招惹惹她她不高兴,谁知道现在来了个惹是生非的沈星辰,来这两天就害了大家。这被罚去一个月月银,本就是紧巴巴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三人不敢生事端,可到底还是意难平。昨天晚上她们霸占她们床铺的位置也的确是有意为之,只不过是想给她们一个小小的惩罚,可想不到会是今天这个情况。整人不成反被整了,三人压制住的怒火瞬间就火山爆发了。 “自己睡觉不安分,摔到地面去了,你怎么不拿铲子把这地面给撅了,朝我们撒哪门子的气!” 沈星辰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珠帘偷偷扫了她一眼,心中很是讶异,若不是昨天晚上她亲眼看见还参与了,她还真的相信沈星辰是被冤枉的。 丫头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更加汹涌的怒意,为首那个女孩子瞠目欲裂的瞪着沈星辰,语气很是气急败坏:“一个人摔下去了,我们尚且还能认为是她不小心,可我们三个人同时摔下去了,这世界上哪有这些巧的事情,不是你们搞的鬼还能有谁?” 那丫头见沈星辰没有任何反应,只得将逼视的目光放在一边珠帘的身上了,那凶狠的模样,好像珠帘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她们就会当场生吞活剥了她。 珠帘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她心中暗自有些懊恼,昨天还真是冲动了,今后怕是麻烦事多了。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她只能打死不承认。她连忙摆头否认:“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 沈星辰看着被逼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珠帘,眉头皱了一下,再抬头看向那个盛气凌人的丫头的时候,双眸也带了一丝锐利。春芽处罚她们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在自己的面前看上去倒是英勇无比,气势瘆人。 “在强者面前受了委屈,就活该我们这些人来承受你们怒气吗?再说了,你们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就算真是我们两个人干的,你们难道就一点知觉都没有?” 沈星辰说的问题,众人都在疑虑,可这疑虑在她们的盛大的怒气中完全算不了什么:“哼,谁知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也可能你用了迷香将我们迷晕了,我们昏迷了当然也就没有感觉了。哼,别以为你这些把戏就能戏弄我们,我小莲今天在这就清楚的告诉你,这件事,我们没完!” 那个叫小莲的女孩子倒也是头脑灵光的,居然还能想得出这番话来堵她,可沈星辰只是微笑,可笑中带着浓重的怒意。 “哦,你这就是认定是我搞得鬼了。那好,我想请问你几个问题,抓贼抓赃,你说我用迷香迷晕你们,请问我的作案工具在哪里?” 小莲一脸不屑,冷笑着反问她:“迷香都烧完了,你让我再找赃物,你这显然是无理取闹。” “哦,既然你没有证据,又怎么肯定就是我做的。再退一万步讲,我们都是云家的丫头,没有随意出去的自由,请问,我身上那被你捏造出来的迷香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莲脸上的笑容一僵,嘴里噎噎呜呜,说不出来理由了。沈星辰说的都是事实,无法反驳的事实。 沈星辰看着三人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一丝畅快的,她神色一凛,用冰冷毫无毫无感情的语气对着三人的眼睛幽幽说到:“我知道你们因为昨天的事情对我们有些偏见和不满,但是你们要是因为这个来诬陷我的话,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没门。你们也没必要急着跟我表态,现在是我对你们说,这件事情,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的话,我们没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这个丫头满口胡言,还指望着我给你道歉,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今天看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叫幺月。” 尽管沈星辰说得头头是道,可幺月早就认定她了,她生性冲动,早就忍受不了了。她抓狂的奔向沈星辰的时候,还不忘叫上身边的另外两个小姐妹。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珠帘惊呆了,她看着沈星辰被三个人围攻着,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帮,看着沈星辰挨揍,帮,就是两个人一起挨揍。珠帘纠结了一会儿也一头扎了进去,不过她不是帮忙打架而是去拉架的。 幺月和小莲她们都没有武功,所谓的打架都是凭着本能的动作往沈星辰身上脸上招呼过去。她们的动作在沈星辰看来连花拳绣腿都比不上,最多就是小猫挠痒痒似的软绵无力,这样的动作自然伤不了沈星辰,倒是进去拉架的珠帘被她们尖锐的指甲乱挠了一同,脸颊上,手臂上都挂了彩。 第四十五章:触触霉头 事情会闹成这样,沈星辰也没有料到。若不是她们主动挑衅,这个节骨眼上,沈星辰根本不愿意跟她们起争端。可是她也不是软柿子,任谁想捏就过来捏几下。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不是怕事的人,只是脑子快速旋转思考应付的方法,这会儿她该怎么做对她才是最有利的呢? 看那几人的架势,也不知道这得闹到什么时候?眼见天越来越亮了,徐娇娘一起床要是看见这情况,她们又少不了被处罚的。左右躲不过去,沈星辰也不愿意让她们几个人看好戏。她眼睛一扫地面上还有木桶上还有半桶水,顿时有了主意。 她身体如同见水的鱼儿一样灵活离开三人形成的包围圈,出来还不忘推了一把珠帘。那股力量很大,珠帘身体一个不稳摔到了床上。而沈星辰趁着众人还在发愣的时候,快速的将桶里面的水冲向几人的头上。 水量不多,可是沈星辰的手法很好,三人脸颊上都被浇透了,身上衣衫倒是滴水没粘上。几人一番拉拉扯扯,头发凌乱,衣衫也松松垮垮,这会儿脸上还被浇了水,这情形实在是太难看了点。可再看看沈星辰,她除了衣衫稍有不整之外,这会儿还微笑着火上浇油:“怎么样,这水凉爽不凉爽。” 幺月瞬间就被沈星辰这嚣张的模样给气疯了。她双手成拳,又想冲过打人,倒是被身边的小莲拉住的手臂,小莲的样子并不自己好多少,衣衫凌乱不整之外,脸颊上还多了一条长长的红痕,刚才混战中也不知道是谁的指甲挠的。小莲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动手,然后用又惊又疑的眼神打量着沈星辰。幺月看见小莲那样看着沈星辰的眼神,眉头一蹙。也想到其中的疑惑之处。自己这边三个人也没能把她怎么样,这丫头是身手灵活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幺月这会儿也知道对沈星辰动手是占不了便宜的,不,简直是自找苦吃。她抬头看了看越来越亮的天,眼神像刀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哼,那个小贱蹄子,休要得意,我们治不了,让徐大娘来治你。看你等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珠帘一听见这话,顿时就慌神了。徐大娘可算不上是个能讲道理的人,她与春芽向来交情甚笃,春芽又是个爱记仇的。沈星辰刚来那会儿的她们的举动就能表明一切了。这会儿是巴不得揪住沈星辰的小辫子然后狠狠惩治她。幺月小莲她们要是真的向徐大娘告了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珠帘连想都不敢想了。 她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过去劝说一番。可是沈星辰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冲着她摇头:“没事,她们也就是说说,哪有这个胆量,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她们不敢去的!” “是吗?那你好好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我们敢不敢去了。” 三人被沈星辰挑衅的话激怒了,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完了,这下真完了。我们这一次可真是玩火**了。” 珠帘眼睁睁看着几人消失在眼前,心中升腾起来的害怕和懊悔这两种情绪瞬间就贯穿她的全身,这交杂的情绪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瞬间就吸光她整个身体的温度和力量。她全身软绵绵的,像一摊烂泥和在了地面上。 沈星辰对于三个人的离去并不以为意。身上湿答答的很不舒服,她很是镇定的从珠帘的衣柜中翻出另外一套衣衫套上,还很贴心的帮珠帘也拿出来一套。珠帘很是无语的看着沈星辰:“你心可真是大,现在还有心思管这些?” 珠帘看深沉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想起昨天那双充满自信的双眼,沈星辰当然没有用迷香,可那些人还是只能任由她们摆布。所以,沈星辰刚才拉住自己应该就不算是巧合了。珠帘一改刚才颓丧的姿态,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沈星辰:“你刚才为什么拉住我?是不是你心中已经在盘算些什么了?” 沈星辰将衣服递了过去,浅浅的笑了下:“你忘了,今天可是徐大娘的生辰。她们这一大早过去给她送这么个礼,我倒是挺好奇接下来发生的时候。她们想要我难看,那就先让她们去触触那个霉头,起了事端还想置之度外,她们还真当每个人都是没有骨头的软头虾那么好欺负。” 沈星辰这么一说,倒是让珠帘想起来了,她惊叫了一声:“是啊,我还没有给她准备礼物呢!哎呀,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管用。怎么办,我这算罪加一等了吧!” 珠帘这脑袋的确不太管用了。谁不想生辰之日开开心心的,她们几个现在过去给她添堵,简直是自找苦吃。 “好了,与其想这些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我们现在还不如去多干点活,好减轻我们的罪行!” 珠帘一脸苦相,但是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还是忧心忡忡的换了新衣裳去干活去了。厨房里面早就有人在忙碌着,沈星辰也不愿意去看那些人的白眼,拉着珠帘直奔柴房,珠帘满怀心事,一边劈柴的时候,一边想着幺月她们去找徐娇娘告状的事情。只要外面有一丁点风吹草动的声音,她就会丢下斧子跑出来探究一番,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晃的沈星辰眼睛都快花了,那几人还是没出现在在她们的视线。天完全亮的时候,珠帘才看见在厨房忙碌的幺月小莲等三人。 幺月似乎也感受到珠帘的眼神,站在厨房门口用着狠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被小莲拉进了屋里。 那眼神像是最毒的毒蛇,看的珠帘浑身冷气直冒,一股阴冷的风从她的后脚跟一直窜到她的后脖上,她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珠帘摇摇头,甩开这种危险的感觉,她快步跑到沈星辰的面前,一脸惊奇而又崇拜的看着她,语气很是急切:“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这种结果了!有你在身边真好,没有谁敢欺负我了。” 这种结果一半一半吧。沈星辰可没有珠帘那么乐观,徐娇娘睚眦必报的性格,估计并不想让她好过的。这话说出来,也是会让珠帘提心吊胆,她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珠帘一看见沈星辰的微笑,瞬间就高哥悬起来的心立马就安全落地了。 很奇怪,只要一看见沈星辰的笑容,珠帘就会觉得什么事情都在沈星辰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让她很安心。只是可惜了,她不会永远的呆在自己的身边的。 “唉,可惜你今天要走了。” 第四十六章:东窗事发 沈星辰会离开的事实让珠帘很是惆怅,但更多的却是替她开心,还有一点点的羡慕。 沈星辰也能大概猜出珠帘的想法,但是现在的她敌人遍布,跟在她的身边的确是很危险的。她说出去的话,给过的承诺,她都想尽心尽力的去完成,可现在这种局势,她什么都不能给她。 后厨房忙碌了一大早,服侍在各自主子身边的丫头们陆陆续续的来厨房取热水,早膳忙得不亦乐乎。 傅巧萤喜欢清净,身边除了秋叶,冬雪就只有沈星辰了。今天过来取早膳的是秋叶,她看见在柴房的沈星辰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小跑过来,脸上满面红光,好心情完全写在脸颊上了。 沈星辰一直在等着罗如雪闺房被盗切的事情被发现,可等了好久谁都没等到,这会儿看见秋叶,有心在她这边旁敲侧击一番。 “阿星,你手现在没事了吧,那个润肌生骨膏药到病除,千金难求,一共就两支,现在倒是全给你一个人用了,哎哟,二少奶奶对你的恩情你下半辈子都还不清了。” 沈星辰甜甜一笑嗯了一声,眼神落在秋叶的脸上,笑眯眯的问她:“你气色真好,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啊!” 相对于沈星辰的平淡,倒是珠帘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了一会儿,手掌上高高隆起来的血泡今天已经与周边的皮肤一般平整了,只剩下一块块血色的硬茧,像是月季花的碎片一片一片嵌入手掌之中。珠帘清楚的记得昨天她没有管这些伤口,唯一会关心她的人也只有沈星辰了。她微笑抬头,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在她的眼眶中由清晰逐渐变得模糊。 秋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哈哈,阿星,几天不见,她现在都会看相了。以后你要是没钱花了,就去天桥底下给别人看相去,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呢!” 沈星辰也笑了,伸手指戳了秋叶的脑门:“你脸上就差写着高兴这两字了。说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高兴忘形的!” 秋叶笑着撇嘴,不疑有他,一股脑将今天听见的事情全部告诉沈星辰了。 “大少奶奶的院子出了贼子,将她的珠宝首饰还有银两都偷走了。” 原来罗入雪闺房被盗的事情早就东窗事发,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传到偏远的后厨这里来而已。沈星辰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秋叶,一脸的好奇追问到:“那抓到那个偷东西的人了吗?” “应该没有吧!大少奶奶发现闺房被窃当然勃然不怒了,她召集整个院子的丫头下人好一通盘问,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大少奶奶更生气了,当即随手指了一个丫头不由分说的一顿乱棍。那丫头也是个有气节的,一直不肯承认,大少奶奶看到这里更是气急攻心,朝那姑娘的心窝狠狠的踢了一觉,竟然将她活活踢死了!” 秋叶说到这重重的叹息一声:“我要是真的要偷东西,当夜就携款私逃了。断断不会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的。真是可怜那个无辜的丫头了,那偷珠宝的肯定是另有其人是吧!” 沈星辰当然不可能跟她说是自己干的,她点点头,随意附和她一句我也是。 秋叶一改刚才沉重的模样,嘴角一扬凑到沈星辰的耳边小声说到:“不管她是谁,我打心里挺感谢他的,听说今天春芽又被大少奶奶打了几个耳光,估计现在脸已经肿成猪头了吧!让她总是欺负我们,罗如雪怎么不打死她,就算帮我们除了个祸害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星辰心情的确也好很多了。春芽受伤,她接下来只需要好好的对付徐娇娘一个人就可以了。 至于怎么对付徐娇娘,那就得看徐娇娘的表现了。 “对了,我都出来这么晚了,二少奶奶肯定都饿坏了。我先会流萤居了。”秋叶咋咋呼呼的离开了。 关于沈星辰什么时候回到流萤居的事情,秋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这会儿罗如雪的心情正是最糟糕的时候,傅巧萤这会儿所什么话她都是听不见去的,说不定还会因此迁怒与她。看来自己暂时是回不到流萤居的。呆在这里,就是不知道徐娇娘会出什么幺蛾子。徐娇娘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出现在后厨房中。 徐娇娘今天心情很不好,向来好眠的她昨天晚上居然失眠了。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没睡几个时辰的她被幺月那几个不识趣的丫头给吵醒了。莫不是她们给她送生辰礼物来了? 徐娇娘压下心中的不耐烦,还是给她们开了门,几个丫头一身狼狈样,看见自己涕泪横飞就哗哗哗的跪在她的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沈星辰的罪状。 徐娇娘眉头皱得极深,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酥**麻的,胸口之处也是像被一座山丘压住了似的,呼出来的气多,吸进去的气少,难道我得了病?本来就头晕目眩的,这几个丫头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她更觉心慌气短,怒从心来。 “都给我闭嘴。老娘这活得好好的,你们一个个的跪什么跪,是在诅咒我早点死吗?” 小莲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徐娇娘的生辰,在生辰之日朝她跪拜且还哭哭啼啼,任是谁都是要发火的。 徐娇娘这个人性子冲动好战,缺点就是耳根子软,喜欢别人阿谀奉承的好话。小莲站起来,抹去脸上的狼狈之态,语气中全是讨好之意:“大娘,在您的生辰日子我们不该这么做的,我们昨天就准备好了礼物要送给您的,早上被沈星辰一番打骂冲昏了头脑,就将这件事情耽误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那可真是不值当的!” 小莲这番话说得很有技巧了,一下子就将所有的过错算在沈星辰的身上,还不忘关切的询问徐娇娘的身体。徐娇娘听小莲这么一说,心头郁气稍有减弱。 幺月见徐娇娘脸色有些缓和,也从地面站了起来,急切的符合小莲的话:“是啊,是啊,我们早就备好了礼物,就想给徐大娘您一个惊喜呢?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是我们的错,你不要生气了。我扶您做一会儿吧。看你这脸色不太好,还是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幺月觉得自己这话并没出错,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痛让她足足懵了好久,才对上徐娇娘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诅咒我!都给老娘滚出去!” 三人噤若寒蝉的看了盛怒的徐娇娘一眼,然后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而徐娇娘则躺回床铺,她深呼吸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激昂的情绪,可是毫无效果,胸如擂鼓,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仍然过分活跃的跳动着。 怎么回事,难道我这真是害了病?徐娇娘一觉睡到中午才想来,早上所有不对劲的感觉消散了好多。她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心头轻松了不少。 第四十七章:有人死了 看来真是虚惊一场。压在胸口的大山消失了,徐娇娘心情也好了不少。想着总归是自己的生辰,也不能一整天呆在房间里。徐娇娘精心装扮一番后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丫头们整整齐齐的排成两排,徐娇娘站在她们的前面幽幽来回踱步。沈星辰和珠帘也站在下面,珠帘头都不敢抬一下,就怕看到徐娇娘的那杀人的眼神。 徐娇娘的眼神的确不太友善,在看向沈星辰的时候,这种不友善就自动生了一级。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知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不太敢吱声。小莲被徐娇娘早上变化无常的性情吓得不清,生怕她再一个不高兴,巴掌就落在自己的脸上。可是当徐娇娘的眼神死死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要是不开口,那也是有罪。 “当然知道了,今天可是徐大娘的生辰之喜。祝愿大娘平安幸福,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美貌。” 小莲说完,从头上取下飘色的翡翠玉簪,恭恭敬敬的奉送给了徐娇娘。 这个玉簪是她去年送个自己的及笄礼。为了这簪子,她可是攒了好久的银钱。可早上海口也夸下,这会儿就算再舍不得也只能舍得了。都怪这个沈星辰,小莲又在沈星辰身上多加了一笔账。 “嗯,还是小莲懂事,知人冷暖。” 徐娇娘抬眸扫了那玉簪子一眼,通体碧绿,晶莹剔透,虽然个头不大,但也还算看得过眼。 小莲心痛欲滴血,可是面上一点也不敢有所表露出来,还言不由衷的夸赞起徐娇娘来:“大娘今日真年轻,真好看!” 徐娇娘一脸雀跃,被夸的飘飘然起来,手指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耳环。徐娇娘今天没有浓妆艳抹,五官虽然不算精致,但比平时的样子看上去好看顺眼得多了。特别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总是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态,这一点倒是跟春芽挺像的,可能真是臭味相投吧,要不然这岁数隔了一个辈分的人交情能这么好。 沈星辰的目光在看见那耳环的时候,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以为徐娇娘可能对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保持的戒心应该会更大,更久一点,她还真是迫不及待了。不过这样也好。 有了小莲带头,众人开始有样学样,无论东西好坏都送了一些聊表心意。这强迫别人送礼的人,沈星辰也真的第一次见了。珠帘没有预备礼品,只能希系索索的从手上取下一个银手镯。 这银手镯虽然不似玉镯值钱,但个头挺大的,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凤舞龙翔,倒是栩栩如生。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虽然与乔二那翡翠玉镯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胜在寓意不错,徐娇娘难得的朝着珠帘笑了一下。 最后只剩下沈星辰一个人了。 沈星辰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首饰珠钗,从封潇潇来到云家成为她开始就发现了,沈星辰是真的穷,穷得一清二白。 封潇潇经常练功,就讲究利索两字,她也没有妆扮的习惯,越是利索越好。可眼下情况表明,女孩子还是得打扮打扮,要是遇上抢劫犯的时候还能用钱收买一下人心。 现在看着情况,又要得罪人了。不过早就得罪,也不在乎这一回了。 沈星辰死猪不怕开水烫,她上前一步走到徐娇娘的面前:“大娘,我这一次来的匆忙,东西都在流萤居呢。徐大娘这么关照我,我说什么也应该送点礼物。早知道的话,早上秋叶过来的时候我应该让她帮忙带点礼物过来的。可是她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好像是听说大少奶奶院子发生了什么大事,有人死了。” 沈星辰一边说一边观察徐娇娘的表情,在听见她说大少奶奶的院子,死了的时候,神色明显一凛。她又继续不小心的自问自答到:“不过春芽姐姐说让我在厨房待三天就放我会流萤居的,我等会就可以自己回去拿了。但是,今天怎么不见春芽姐姐过来啊,莫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沈星辰漫不经心的话在徐娇娘的心中掀起了波涛海浪,再结合她今天身体种种异样,她顿时就有些慌神了。 或者这些都是一个征兆。徐娇娘一颗心被沈星辰这番话搅得七荤八素,早就没有心思管这些东西,遣散了众人。 众人回归自己的位置的时候,珠帘回到柴房一脸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我还以为我们又会被处罚呢。你跟徐大娘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她的脸色突然很苍白啊,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珠帘话落,沈星辰也蹙紧了眉头,徐娇娘对春芽的关心好像是有些过头了,会不会是…… “唉,你看,徐大娘出去了,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你猜她会去干嘛!” 沈星辰也往门口走了一步,只看见徐娇娘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 “徐娇娘从进云家就一直浓妆艳抹吗?” 珠帘捏着下巴想了一下,冲她点点头:“好像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 沈星辰无所谓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奇而已。 沈星辰原来是好奇的,但现在却不怎么好奇了。那双眼睛,其实是相像的。这世界上面貌相似的有很多,眼睛相似又算得了什么。可一直浓妆裹面的人在自己的生辰之日选择了浅淡清爽的妆容,说明她也厌倦自己浓妆的模样,可她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这欲盖弥彰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看来徐娇娘与春芽之间可能不仅仅是谈得来那么简单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徐娇娘对她的恨意也说的通了。 不过这都是沈星辰心中的猜测,至于是不是其实不重要,这两人她总归是要除的。 徐娇娘身上带着罗如雪失窃的东西出现在罗如雪的地盘上,若是撞上眼尖心细的丫头,徐娇娘少不了倒霉,若是正面碰上罗如雪,那就更精彩了。若不是现在不方便,沈星辰真想跟过去亲眼看看徐娇娘的下次。 徐娇娘在罗如雪的院子没看见春芽,她逮住了好几个丫头询问春芽的在哪里却没得得到答案。这个院子中的人都知道她与春芽的交情甚笃,虽然她只是后厨一个管理的婆子,每次见到面也得给几分笑脸的。可是这一次众人看见她皆是一脸惶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这让徐娇娘本是不安的心瞬间悬在万丈深渊旁。 难道春芽真的出事了? 徐娇娘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她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不顾众人的阻拦只往罗如雪的前院跑去。 第四十八章:真正的罪人 院子花架下方放了一张美人榻,罗如雪正躺在花架下闭目养神。失窃的那点东西跟她的嫁妆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她无法忍受的是,有人将坏心思打在她的头上。 现在虽是太平盛世,可每个县镇的偷鸡摸狗之辈也不在少数。昨天晚上她睡觉之前还毫无异常,一觉醒来就发现妆奁一扫而空。不过一夜时间,还是自己在场还没有惊动自己的情况。那人要么武功高强,要么对云家的格局了如指掌。 虽然罗如雪认为是家贼所为,可她并没有有利的证据来证明。可是女子闺房被盗这事情若真是传出去了,罗如雪不敢想象最后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为了她的清誉,她只能吃这闷头亏。不过她罗如雪又哪是好欺负的对象,心中终是咽不下这口气,罗如雪决定找个时间回去一趟。桐城县的稍大一点的人或者事,她爹爹都算有些了解。 若是被自己抓住那个贼人,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娇娘在前院门口被两个丫头拦住了,她好说歹说想让那两个丫头放她进去,这关键时刻,她们是不想活命了才敢放人进去,两人拼命的拦着。徐娇娘一看这阵势,也知道自己就算好话说尽也没有用。可她一心想着春芽的事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少奶奶,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后厨的徐娇娘,今日个有事要打扰您,请您让我进去吧!”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徐娇娘就不知疲倦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干嚎着,身边两个丫头没料到徐娇娘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当时心惊胆战,一个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喧哗,另外一个女孩子则是双手双脚并用盘在她身上,用尽全力把她往外推去。可这徐娇娘跟疯了似的,两个丫头都拿她无可奈何。 路过的丫头见此情况,也被吓得不轻,纷纷放下手头事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帮忙去拉徐娇娘。可人越多手越杂,忙没有帮上,倒让徐娇娘钻了空子跑到罗如雪的前院去了。 “外面为何这样吵?夏荷你去看看!” 罗如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徐娇娘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 罗如雪因为今天的事情,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现在睡个觉都有人来打扰,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她眼神很阴郁的看着徐娇娘,语气很是阴森凌厉:“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徐娇娘在人家也呆了两年了,对于罗如雪的形式作风她心中自然有数,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徐娇娘双膝一软,以匍匐的姿势跪倒在地! “大少奶奶,罪婢在这里先给您赔罪了。春芽那孩子是我远方亲戚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了,我现在找不到她,那些丫头也不跟我说他去了哪里?老奴这心里着急啊!那丫头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奴将来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她那些死去的亲人!” 徐娇娘一边说,一边涕流满面,刚才那番混乱撕扯下,衣衫凌乱,整个人看着特别的凄惨。可旁观的众人对她却生不出丝毫的同情心来。因为她的举动已经威胁到她们的生命安全了。大家心中都纷纷祈祷着,希望徐娇娘受到处罚但是不要牵扯连累到她们! 罗如雪瞪大了双眼,管她徐娇娘说的如何情深义重她只是觉得无比的愤怒。 “你过来,到我面前来!” 罗如雪从美人榻上端坐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徐娇娘,那眼神锐利的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刃,徐娇娘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无形中被她的眼神轰炸成齑粉。越靠近越危险,徐娇娘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不能违背她的命令。 徐娇娘感觉双脚沉重如山,每走一步路都耗费她浑身仅剩不多的力气,明明不过数丈之远的距离,走到罗如雪的面前的时候徐娇娘感觉身体上的力量已经完全枯竭了。她双腿再度软了下来,毫无形象的跪在她面前,对上罗如雪怒火中烧的双眼,她声音断断续续,轻若蚊蝇的问到:“大,大少奶奶,您,您怎么了?” 似乎注意到罗如雪的视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耳边,徐娇娘心中顿时升腾出一股不安来。她伸手摸了摸耳环,又觉得自己这一举动有些不妥当,她快速的缩回手指,再次看向罗如雪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夏荷,将那耳环取来!” 夏荷定定的看了罗如雪一眼,然后走到徐娇娘身边取下了耳环,在看见那耳环的时候,她双眼一亮却很快的隐去了。夏荷双手捧着耳环,毕恭毕敬的将耳环奉送到罗如雪的面前。 只要一眼,罗如雪就已经确定了这是她的首饰。昨日个才失窃,今日就敢明目张胆的让这些赃物招摇过市。这徐娇娘是真的没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了。 “来人啊,将这个盗窃犯给我抓起来,送到官府处置。” 罗如雪尖锐的声音响彻耳际,周边顿时来了两个年轻健壮的男仆,两人纷纷上前一左一右抓去徐娇娘的手臂。 这下人做错了事情大多各自家主处罚,最多不过是遣送出去。而要被送到官府去的,绝对都是些穷凶恶极,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徐娇娘平日行事有些不公,却这官府之地绝对是进去不得的。 送进官府这四个字像是苍雷贯体,徐娇娘通身软得不像话,根本就没有反驳之力。她不过是打扰了罗如雪午憩的时间,怎么突然就要被她送进官府。她本就是县令之女,到了官府,她还能有命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大夫人饶命啊,饶命啊,老奴只不过是想找春芽这个丫头而已。” 徐娇娘眼泪鼻涕横飞,一边嚎哭一边磕头求饶,额头一下重一下磕在冷硬的青石板上,不出一会儿额头上就出了血。温热的血液沿着她的鼻梁留了下来,看着触目惊心,难以直视。 罗如雪根本双眼斜倪着徐娇娘,眼神中全是厌恶和恶心,她根本就不想再给徐娇娘狡辩的机会。 “还杵着干嘛!给我拖下去。” “不,不,不要,不行,老奴不能去官府……” 徐娇娘突然奋起反抗,神色激昂又满是恐惧。她根本就不知道;罗如雪闺房被盗的时候,但是她想到罗如雪刚才说起什么盗窃犯,又联想刚才罗如雪看见那对翡翠耳环的异常,她想可能就是这来路不明的耳环惹了祸端。 这种想法一浮现,徐娇娘像是濒临死亡的时候遇到了救她性命的稻草,就算微不足道她也要试试的。 “大少奶奶,老奴真不是盗贼,这东西是别人送给我,我,老奴可以带您去抓真正的罪人。” 第四十九章:栽赃嫁祸 “一派胡言!你以为我现在会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罗如雪这辈子就最不见别人轻贱与她,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无论徐娇娘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的,毕竟是她亲眼看见失窃的东西带在徐娇娘的身上。 不能去官府,不能去官府!徐娇娘神神叨叨的一直重复这句话,就像走火入魔的疯子。可是罗如雪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怎么办?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对了,罗如雪向来和二少奶奶不和。 “是的,我想起来了,是沈星辰,一定是那个丫头陷害我。” 罗如雪在听见沈星辰三个字的时候,眼神闪现过一丝阴郁。对于这个要觊觎她家相公的小丫头她记得格外的清楚。她以为上一次责罚了一次,还让她变乖,这才没多久,怎么又生出事情来了。 “她是流萤居的丫头,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陷害你,难道那现在就想用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来应付我吗?” 罗如雪一听这话,顿时心惊胆颤。春芽那个丫头是真的疯了吗?原来她以为将沈星辰送到她那里****是她受了罗如雪的意思。可听罗如雪的话,她显然并不知道沈星辰现在在后厨的事情啊。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是拿着罗如雪的名头,徐娇娘又怕罗如雪因此责备春芽,又害怕自己真的被她送到官府去。 权衡再三,徐娇娘决定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沈星辰那小丫头现在在后厨。那不知好歹的丫头前些日子不是还妄想迷惑大少爷吗?大少奶奶你虽然惩罚了她却也没把她怎么样。春芽那个丫头在您身边伺候了两年了,您也知道她的的性子,她这不是为你鸣不平想要教训教训那个丫头。” 徐娇娘故意扭曲春芽的本意,她暗暗抬头看了罗如雪一眼,见她好像有些松动的表情,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转移她的视线。 “老奴也见不得这种不知天高,不知感恩的丫头,在后厨这两天给了她一点,一丁点的教训,说不定就是那丫头对我坏恨在心想要搅得云家不得安宁才这么做的。你冤枉老奴不要紧,可千万不能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逍遥法外,这件事情您一定要慎重处理啊。” 若是按照徐娇娘这一番推理,倒也说的过去,可是现在唯一让人费解的是沈星辰从来出现在她的院子中,她又怎么得到那翡翠耳环的。罗如雪一时半会也理不清了,她揉了揉两边疼痛的太阳穴,无比厌倦的扫了徐娇娘一眼:“ 先拖到到柴房关起来,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我会查清楚的。” 徐娇娘被拖走了之后,院子围观的众人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一日不找到那偷东西的真凶,她们的脑袋就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只要罗如雪一句话,随时随地就要落下,就像早上那个被罗如雪踢死的小姑娘。众人一句话没说,都自觉的离开这座让她们压抑的院子。 人都走光了,罗如雪身边只留了夏荷一个丫头在旁边伺候着。 “夏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徐娇娘的话可信吗?” 夏荷一边帮着罗如雪按摩双侧太阳穴,沉思了一会儿才不急不缓的说到:“夏荷一直在您身边,这几日一直未看见二少奶奶那个丫头。” 夏荷一言道出罗如雪心中疑惑的问题她皱眉想了一会:“那你是说徐娇娘在说谎骗我们?” 夏荷的手指顿了一下,脑子回想徐娇娘刚才说话的模样,并不像是骗人的。 “夏荷也没看见徐大娘出现在您的院子。” “你……” 罗如雪睁开眼睛愤愤的瞪了夏荷一眼,夏荷被她这一瞪,赶紧跪倒在她身边却是没说话。 无论是沈星辰还是徐娇娘,这两个人都不会武功,她们又不会隐身,又怎么能在不惊扰自己的情况下偷走那些数量不在少数的首饰。难道桐城县最近真的出现了江洋大盗。 “算了,算了,下午的时候你准备一下,我要回家一趟。” 罗如雪还是决定回家一趟,而且她好久不曾回家,也不知道家里人最近怎么样了。 罗如雪说完这句话,很是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夏荷听了罗如雪的话,立马去准备罗如雪回家的相关事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夏荷跟着罗如雪一起出了云家。 徐娇娘被罗如雪的人关到柴房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云家。沈星辰和珠帘两个是后厨里面最先知道的这个消息的人,徐娇娘被拖到柴房的时候,她们两个正在柴房劈材。徐娇娘脸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了,但糊的满脸都是,想要人家不注意都难。 看她这个样子,想必那翡翠耳环的事情是暴露了。等将她整成这副模样还有权利关押她的人,除了罗如雪还能有谁! 珠帘一脸惊诧,连话都不太会说了:“这,这,这到底怎么了?” 两个家丁很不客气的将徐娇娘一把甩开,丢在杂乱的柴房上。并开始催促沈星辰和珠帘两个人出去,一脸懵的珠帘和镇定的沈星辰被推了出去之后,那两家丁也没有回答珠帘的问题,一边给门落锁一边严肃的说到:“不关你的事,不要过问。还有这柴房的门,除了大少奶奶有命令才能打开,要是让里面的人跑了,你们后厨里所有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柴房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后厨房所以人的注意,这活一说出,大家心中顿时都七上八下起来。虽然不知道徐娇娘犯了什么错,可是让大少奶奶亲手教训她的绝对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众人顿时议论纷纭起来,心中各自猜测可能的原因。 “这徐大娘出去一趟,怎么就招惹上了大少奶奶?”珠帘很是疑惑,又凑近沈星辰的耳边用着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笑到:“不过看她这样,我居然还有一点点开心,怎么办?星辰,你看看我的脸,有没有将开心表现出来。” 沈星辰杏眼一挑,有些好笑的看着珠帘。沈星辰心中有些畅快伴随着的也有疑惑,按照罗如雪的性子,发现徐娇娘盗窃的话,应该不是将她送官或者更重的处罚,绝对不仅仅是关柴房那么简单的,是不是春芽替她求情了,这才留住徐娇娘一条命?亦或者,仅仅凭着那一样东西,并不能完全说服罗如雪? 第五十章:断绝来往 春芽是最后一个知道徐娇娘被罗如雪关进柴房的人。 早上她因为盗窃贼的事情,她挨了罗如雪几个耳光,脸颊当时就肿得不像话了。罗如雪见她这个模样很是碍眼,便让她退下了。这罗如雪稍有不顺心,就那身边人出气,春芽在她身边伺候的这两年没少挨打挨骂,但是像这次打脸,还打得这么严重的还真是第一次。 每当在罗如雪身上受了气,春芽将将气撒在别的丫头身上,春芽当然知道她们对自己颇有怨言但是也不能做什么。现在脸颊肿成这个样子,春芽是绝对不会出去让她们看自己笑话的,所以在房间呆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她去如厕的时候碰到议论纷纷的丫头,这一听才知道徐娇娘被关的事情。徐娇娘是什么人,虽然爱慕虚荣,可总归是心大胆小,就算她真的眼红那些贵重的珠宝首饰,就算要偷,也绝对不会偷到罗如雪的头上来。 春芽虽然不喜欢徐娇娘,可终归不能看着她死。可若是被罗如雪知道了,自己也怕是少不了责罚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定要找徐娇娘问问去。 春芽顶着半边高高耸起来的脸颊在院子转悠了好几圈之后,并没有发现罗如雪的存在,她随手抓住一个丫头询问,这才知道罗如雪回家去了。等到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春芽再也忍耐不了,直接去了柴房。 柴房上了锁,春芽根本就见不去。她伸手捅破了窗纸,伸长了脑袋往前面看过去,可惜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娘!” 春芽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轻轻的叫了一声,并伸手敲门。里面传过来咔嚓一声,然后就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芽儿,是你吗?” 柴房门外有两盏灯笼,可是这么空旷的位置这点光亮根本不济事,徐娇娘对着微弱的光亮,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但是叫她娘的,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了。在确定是春芽之后,徐娇娘的眼泪像失控的洪水,哗啦啦直下,似乎要将心头的害怕恐惧全部随着眼泪流出来。 “你闭嘴!你想害死我吗?要是将人引过来怎么办。” 春芽对徐娇娘一直都不算友善,而这一次的语气也更加的凌厉了。徐娇娘只能捂住嘴,可眼眶里面的泪珠流不完似的还是往下淌。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被关起来?为什么她们说你偷了大少奶奶的珠宝?” 春芽只听见徐娇娘被关起来了,至于原因她并不清楚,她也想找个知情人问问,可大家一看见她躲避不及,根本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春芽看了看黑漆漆的周围,并看不见什么,这才敢提高声调问到。 “我不知道,今天我听说你们院子里出了事情,我好半天没看见你,我担心啊,跑过去想要找你可始终都没看见你,我问那些丫头个个都是不言不语的,我这心里就更着急了,所以我就找到了大少奶奶了,大少奶奶一看见我的耳坠,然后就说我偷了她的东西就把我关进柴房了。” 徐娇娘竹筒倒豆子,将事情一五一十全部都说出来了。春芽听得火冒三丈。闺房被窃,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罗如雪勒令整个院子里面的人不得乱说。没想到这徐娇娘就竟然直接去找罗如雪了,她脑子被门夹了吗? 春芽心中闷闷的骂了一声蠢,但不得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面。 “耳环?什么耳环?大少奶奶已经确定那是她丢失的首饰了吗?你这耳环又是从哪里的来的?” 春芽声音很是迫切。其实看这个样子前面那几个问题都是多余的了,罗如雪肯定是发现了才会勃然不怒的。 徐娇娘还指望这春芽帮她求求情,救救她,一一解答了春芽的问题。 “来路不明的东西你就敢往身上带。你是不是就是喜欢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总得有一日你得死在这在他手上。” 春芽这番话里有话,徐娇娘自然也听懂了,自从她跟乔二在一起之后,春芽对她的态度很明显就差了很多。可是她一个女人家,丈夫死了,拖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谁会要她?就算他再怎么不干不净,也总归是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她进云家这两年,也愿意照顾照顾他,可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出去的,这丫头应该不知道吧。 徐娇娘小心翼翼的目光透过镂空的门窗看向春芽,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徐娇娘却感觉得到她是愤怒的。罗如雪虽然暂时只是将她关了起来,但是她心情阴晴不定,自己现在被困,动弹不得,那就是她毡板上的鱼肉,那刀子可能随时都会落在她的身上的。所以,现在唯一能够救她的人就只有春芽了。 最苦的时候都熬过去了,现在这种好时候能活着谁舍得死去。徐娇娘双眼放光,声音急迫却又无比的清晰。 “芽儿,咱娘两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都是彼此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这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一定要救娘出去啊!我已经跟大少奶奶说了,那个陷害我的人是沈星辰,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啊!”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时候,春芽也觉得徐娇娘的话有道理,可徐娇娘带着失窃的东西还被罗如雪发现,这人赃并获,徐娇娘这会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大少奶奶没当场杀了你都是你命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招惹是非。” 这好不近人情的话听得徐娇娘心中拔凉拔凉的,想着自己这受苦受难的一生,更是悲从心来,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在这安静的后院里犹如鬼哭狼嚎那般。 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就算再怎么痛恨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 “别哭了,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徐娇娘立马停止了哭声,可还是一抽一噎的,情绪难定。 “要问帮你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见春芽松开徐娇娘自然是喜上眉梢了,这会儿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十个要求她也能不眨眼答应了。 春芽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娇娘,一字一句的说到:“从今以后,跟乔二彻底的,断绝来往,永不相见……” 徐娇娘定定的看着坚决的春芽好一会儿,眼眶又慢慢的蓄满了泪,她慢慢的垂下了脑袋,最后终于妥协一般叹了口气,声音很是低沉:“芽儿,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春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毅然转身离去。 第五十一章:控制人心 沈星辰想不到自己不过起了个夜,怎么就撞上了这么一出好戏。 白天还在猜测春芽与徐娇娘的关系,这会儿倒是从她们口中得到了确切答案。可让沈星辰更加在意的却是徐娇娘的话,她将锅甩给了沈星辰,既然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是将战火成功的引到自己的身上了。虽然没有证据,可这害人的东西有些人找找还是能找出来的,外面不是还有一个恨她入骨的春芽在吗?她又会想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沈星辰不知道春芽会怎么做,但是她现在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就是要抢得先机,先下手为强。 沈星辰回房间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出了云家。他在北街晃荡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沈星辰勾了勾嘴角,也走过去充当围观群众。 乔二双手握拳,横眉竖目的挺着腰杆子,正在北街的好运赌坊的门口破口大骂:“什么好运赌坊,我看是霉运赌坊才对。我今天进了你这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不对,一定是你们搞的鬼,我刚刚明明赢了几百两银子,怎么会一下子就输光了。一定是你们背手做了手脚。你们出老千,害我输个精光,我要去县老爷告你们!” 赌坊门口站着四五个不怒自威的彪形大汉,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人从他人的后背钻了出来,笑面盈盈的看着对他们大放阙词的乔二,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进了赌坊这门,输赢全靠运气,乔二爷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天注定的东西我们这几个凡人能做得了什么。我们好运赌坊向来都是诚信经营,要不然我们如何能在桐城驻足四五年,若真出老千,早就被人砸的稀巴烂了。” 他气定神闲,语气幽幽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坚定。他笑眯眯的朝着乔二扬了扬手中的借据:“不过县老爷来了也好,正好跟大伙儿一起做个见证,这借据上面可有乔二爷的亲笔画押,借银五百两,三日必还!乔二爷现在有这骂人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的想想,如何去筹集这种债银!” 乔二更加气急败坏了,冲上去想要打人,可门口那几个大汉齐齐的堵住了他的路,其中一人仅凭借单手之力,就将他这个大男人拎小鸡似的抛了出去。 乔二圆滚滚的身体吧唧一下摔在地面上,像是一只肥硕的癞蛤蟆突然从天而降,围观群众生怕被波及,嚷嚷着躲开了! 这姿势太搞笑了,沈星辰真没忍住,第一个笑了出来,这笑声像有感染人的魔力,周围本是捂住嘴偷笑的人再也顾不得形象,笑得前俯后仰,笑得人仰马翻。 “都笑什么笑,都给我闭嘴!” 乔二从没觉得这么丢人过,恼羞成怒的他一骨碌从地面上爬起来朝着哄笑的人群嘶吼骂道,可那笑声并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减弱分毫。就算乔二的面皮如何如何坚不可摧,在那多双幸灾乐祸的眼睛下,他的面皮还是一热。他一骨碌翻身起来,一边对着嘲笑他的人群骂骂咧咧,一边挥舞着双臂拨开拥挤的人群,似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样逃窜出了这片让他羞愤的地方。 乔二一走,众人也觉得没来乐趣,便都纷纷散开了。沈星辰站在原地没动,她深邃的目光看了赌坊一眼又转向乔二消失了方向。 果然,每一个夜晚都是充满机会的。要想扳倒徐娇娘,这个乔二很关键。不过要一举成功,就要把我好这个节奏了。三天的时间,应该还是能等的。 沈星辰翻身回到云家的时候,正好错过从侧门出去的春芽。 罗如雪因为闺房失窃的事情,众人早就噤若寒蝉,对于她的院子现在是能不进去就尽量避免,一朝之间,就恍若禁地。想要进去拿点东西出来应该很容易,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罗如雪嫁进云家也时常回娘家,可每次都是早上去晚上就回了,没有留过夜,可这一次却是未归?无论什么原因,现在倒是方便春芽的出入了。 徐娇娘当着罗如雪的面一口咬定东西是沈星辰送的,春芽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洗脱徐娇娘的罪名,除非在沈星辰身上出现被盗的首饰。她壮着胆子来到罗如雪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珠宝首饰被盗了之后还没有补上来。 没有罗如雪的东西,就算她想陷害沈星辰也不成了。 春芽很是失望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脑子一直在思考着应对的方法。可到最后还是一团乱麻似的,毫无头绪。可逼人的形势不容她没有头绪,罗如雪说不定明天就要回来了,徐娇娘的命不过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她不能等,不能浪费时间,这世上若是能有蛊惑人心的东西就好了。 春芽觉得脸颊又开始火辣辣的痛起来了,她照了照镜子,发现那肿起来的半边脸完全没有消下去的意思。她顿了顿,起身离开了。 罗如雪口味刁钻,总喜欢吃北街的迎香堂的梅花糕,春芽没少在北街跑,她很轻易的就找到北街最大的药房。 她买好伤药准备给银子的时候还是问了药房师傅:“大夫,你这里有没有那种人吃了能听你话的药。” 虽然她更想买包砒霜毒死沈星辰,可眼下情况沈星辰死了对她没任何好处。 年迈的师父一听这话顿时大笑起来:“你这小姑娘,说什么话呢,这世上可没哪有控制人心的药物,你以为是苗疆的蛊毒啊!” “蛊毒?”春芽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可听他的话好像还真的有这种可以控制人心的毒药,她顿时来了兴趣:“大夫,那你这里有卖吗?我有很多的银子。” “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生意,奇门偏方的东西我这里可没有。” 春芽满眼希望的看着药房师傅,可那师傅只是冲她摇头,在春芽希望变成失望的时候,他才笑得高深莫测缓缓说到:“我这里没有,可是我师兄那里应该有。不过我师兄是个怪人,卖药要么是银子多,要么就是心情好,至于他要不要将药卖给你,只能看你自己了。” 春芽按照药房师傅的指示找到地方的时候,那个老头子正在烛火通明的房间里的桌面上鼓捣着,他脚边的地面上摆放着许多不知名的药草,桌子上放了四五个大小不一的黑色坛子。他左手抱着一只肥硕的黑猫,右手手掌伸进其中一个坛子里面不停的搅动着,嘴里还喃喃有词:“躲哪里去了?小宝贝快点出来哟。” 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可坛子里面有什么呢?春芽很是好奇的走过去,伸长了脑袋,那老头却突然笑着把收从坛子拿出来了,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扁头黄蛇正在冲着她的脑门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春芽一连倒退几米之外,可惊叫声任然没有停下来。那鹤发童颜的老头将怀抱中的黑猫一把抛开,伸手就去堵耳朵。 “吵死了,你要是再叫,我让我的宝贝毒哑你!”老头冲春芽扬扬手中的毒蛇。 春芽双手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大蛇绿幽幽的眼睛。直到老头走将蛇放进坛子里面,春芽才慢慢的找回自己的声音,并且告诉她来的目的。 “哼,我那师弟为了挣钱可真是没有点节操。”老头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将在他脚下巴拉他裤腿的黑猫重新抱在怀中:“花柳病,不举症,就是没有你说那种药。” 这莫不是风月街上的老医生吧! “不过,我这倒是有别的药,要不然你试试!” 第五十二章:重审 沈星辰一大早就被傅巧萤叫到了流萤居,傅巧萤一看见她就尤为亲热的拉住她的手上下瞧了好几翻,见她手掌上的干涸印记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睛。 “星儿对不起,我又你受伤了。这大少奶奶真是过分,竟然让你到后厨干那些粗重的活。不过现在好了,去昨日个去求云郎了,你再也不用那里受罪了!” “昨日大少爷回家了?” 见沈星辰的重点居然是放在云安的身上,傅巧萤心中很是诧异,但是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嗯,亥时回的。昨天大少奶奶回去了,在流萤居歇息的。” 罗如雪昨天出去一夜未归,今天还没有传来回家的消息,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那徐娇娘昨天可是将自己拖出去了顶包了的,自己这会儿却跑回流萤居了,罗如雪会不会认为自己这是做贼心虚?到时候又牵扯出了傅巧萤,也不知道要制造出什么样的麻烦来。 “星儿,昨天大少奶奶院子那事你都听说了吧,那徐娇娘最后竟然说那翡翠耳环是你送给她的,究竟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你快点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傅巧萤原来也跟她想到一起去了,沈星辰沉吟了一会儿:“我没有,是徐娇娘陷害我的,我根本就进不了她的院子,又怎么可能偷她的东西?” 傅巧萤拍了拍沈星辰的手掌,点头嗯了一声:“我当然信你了。可我还是怕大少奶奶对付你,不过好在云郎回来了,我们总归有个可以说法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我这一次一定会护住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沈星辰也点点头。虽然有傅巧萤言语澹澹的说要护着她,可沈星辰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春芽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并不清楚。她心有不安,随便跟傅巧萤说了一个借口又回了后厨房一趟。 在去后厨房的途中,沈星辰遇到了春芽,她长长的刘海遮了半边脸,微微有点肿,不过若不仔细的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沈星辰昨天见过春芽,知道她的脸肿大到什么程度,不过一夜之间,她这脸倒是恢复的挺快的。 “哟,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做了错事就只知道当个缩头乌龟,躲到龟壳里面不敢出来呢!” 沈星辰对于春芽的冷嘲热讽并不是很在意,她更关心春芽来到后厨房的目的:“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看徐娇娘?她现在可是盗窃犯,你还敢过来冒这个险,要是被你家大少奶奶知道了,说不定一并将你关了进去,不过以你们俩身后的交情,把你也关进去了说不定你更高兴了!” “好啊,你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这些年还真是看不出来呀!平时呆头呆脑,不言不语,原来都是你的伪装!难怪当初敢爬少爷的床,大少奶奶真是心善,当时没有打死你!” 并不是罗如雪心善,只是她封潇潇命大,捡漏了而已! 好像爬床这事情已经成为沈星辰生命中的污点了,春芽每次攻击她都拿这件事情说事儿!这种人放在罗如雪身边,她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当初既然敢爬男人的床又为什么不敢承认?像你这种下作的人,命比纸薄心比天高,出身贫贱偏偏喜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就算脱光了躺在别人身边,人家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春芽就是那种得势不饶人的人,一看见沈星辰不说话,再怎么难听的话都能从她嘴里面说出来。 沈星辰听得眉头直皱,她实在想不出来一个跟她同龄的妙龄少女会说出这般难以入耳的话来。 “你嘴巴这么不干不净,也见不得比徐娇娘干净多少!也难怪你们关系不一般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在春芽听来却是如雷贯耳,沈星辰说话的语气,还有她高深莫测的神色,更加让她心中不安。不干不净,昨天晚上是她形容徐娇娘的话。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她想要救徐娇娘的希望也就更加渺茫了! 沈星辰看着春芽因为心虚而露出一脸惊恐不安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长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你个小贱人……”春芽将要出口的脏话在看见沈星辰那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眼神之后,她退缩了:“你也不要得意,这次算你走了狗屎运,不过很快就会轮到你了!” 春芽匆匆忙忙跑了,消失在沈星辰的视线之中。沈星辰垂头思考着她的话。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很快就会轮到她?她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又在谁的身上做手脚?后厨房那些人中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有珠帘了。 珠帘见到沈星辰回来的时候特别的高兴,倒是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的幺月,还有站在她身边的小莲一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地跑开了。 她小跑到沈星辰身边,还没开口,沈星辰却先问话了:“刚才春芽过来了,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她跟邀月和小莲她们们说了一会儿话,我有些怵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们。” “嗯,那就好,以后离幺月和小莲他们远一点!今天二少奶奶已经让我回流萤居了,以后他们要是欺负你就跟我说!” 珠帘很是低沉的嗯了一声,失落,不舍的神色立马就浮现在脸上了,这神色一直持续到沈星辰离开也没有恢复! 虽然珠帘这样说,但是沈星辰心中的不安并没有消散,在她回到流萤居不久,就又被罗如雪的丫头使唤到她的院子去了。到那里之后才发现不仅仅徐娇娘在,后厨房所有的丫头下人也都在!还有他自家院子里的丫头下人,整整齐齐黑压压的一片,大约三十多人。 沈星辰默默的站在珠帘的身边。珠帘低垂的头在感觉到身边有人来的时候,稍微转动了一下,在看见沈星辰的脸之后,她的双眼一亮,想要说话想着罗如雪在场生生的忍住了。 夏荷搀扶罗如雪从美人榻上站起来,她目光灼灼的看了沈星辰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那针尖似的眼神一个不落的打量着众人,就在众人都感觉后背生凉的时候,她重要幽幽说话了:“现在人都到齐了,我给你们每个人最后一个说实话的机会,那东西到底是谁偷的?若还都是不说的话,那就全部拖下去杖责,打到有人愿意说话为此。” 丫头下人们一个个都垂着脑袋,就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个时候,她们要说什么,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罗如雪要打死她们,她们只会说出不知道和饶命这些字眼。 罗如雪身边的丫头都知道那天的事情,都不由自主的将充满希翼的目光看向跪在地面上的徐娇娘身上。 徐娇娘被饿了一天一夜,浑身无力,身上也一阵热一阵冷的像是生病了一般,说是跪着,其实就是整个身体趴在地面上。罗如雪的话她也听清楚了,她想开口,可是嘴巴蠕动了好几下,却听不见声音。 四周静悄悄,每个人都只听见一片片自己的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第五十三章:是她 “好啊,既然你们都不珍惜机会,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不过从谁开始呢!”罗如雪站在原地,一边摆动着她修长手指头,一边打量这众人的神态。她翘着涂满丹蔻的手指头,划过一张张惊惶不安的脸,最后随意一顿,就停在沈星辰的身上。 沈星辰早该想到,对她一直有意见的罗如雪在这种时候一定是要拿她开刀的。早知道那件事情昨天晚上就该做了的,看来现在只能慢慢熬了。沈星辰压制心中的懊恼,她慢慢抬起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罗如雪。声音平缓,掷地有声:“奴婢不知道大少奶奶说的是什么事情,还望大少奶奶明示?” 后厨房的人并不知道罗如雪闺房被盗之事,这其中当然也要包括沈星辰。就算沈星辰对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明如镜,这个时候她也只能一口咬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哦,你竟然说你不知道?那我问你,你们后厨房的人可否送了东西给徐娇娘?” 罗如雪这话一出来,后厨房的人皆是胆颤心惊,因为她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徐娇娘之所以被她关进柴房,可能与他们送礼物这件事情有关?可是到底有什么关联呢?作为底层的丫头们,为了讨好上头的人,送东西,送礼品,更有的是送银钱,这种事情无论在哪里可谓傅是司空见惯,又怎么会惹得罗如雪雷霆大怒? 不知情的人们越是猜不透原因,心中的恐惧就越大。而对于知情的沈星辰来说并不难理解!本来诬陷自己就是徐娇娘的计划之一,她的计划之二就得看春芽了。 “昨天是徐大娘的生辰,可我并不知情,身上也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所以没有送任何东西给徐大娘!昨天大家一个不落可都是排着队给徐大娘送礼物的,所有的人都可以为我的话作证!” 沈星辰当然知道罗如雪说的是那对翡翠耳环的事情,罗如雪明知道后厨房不知情的情况还这样说,不排除她是为了诈自己,她这样说只不过是将她不知情的事实贯彻到底。 罗如雪的确有这个心理,可是这个结果让她失望了。沈昕辰的眼神从刚开始的迷茫到后面的坚定,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她昨天回到娘家问了父亲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可事实证明,桐城县最近安定得很,街头上小偷小闹天天都发生,不过都是些小骗子,根本入不了云家。 所以她当下就怀疑是徐娇娘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说谎骗她,现在看到沈星辰的反应,这种感觉就更深了。 可让人糟心的事情不止这一样,她的弟弟前些日子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现在呆在家里天天酗酒,醉了就倒地睡下,醒来又开始不要命的喝,问他什么都不说。看他这副醉生梦死的样子,罗如雪心中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痛。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她们确实没有法子了! 沈星辰是傅巧萤的贴身丫头,因为云安的事情,罗如雪没少对他下绊子。可云安呢,成亲这两年来,在她房夜宿的时间是少之又少,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竟然追着绿楼里的一个男人满大街的跑,跟他亲近的机会就更少了。为了这样一个不珍惜自己情感的男人,值得吗?这话要是放在两年前,罗如雪可以斩钉截铁的说出值得两个字,可是现在,罗如雪内心却有些迷茫了。这两年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真正的快乐吗?她又得到了些什么?疼爱她的相公?幸福的家庭? 若是平时,这到手整治沈星辰的机会,罗如雪是不会放弃的,可她想起这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只想尽快的处理完这边事情,然后搬到娘家好好住一段时间!这两年她对娘家忽略得太多了。 至于云安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徐娇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别沈星辰陷害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徐娇娘死狗一样躺在地面上,在听见罗如雪的话之后,心凉了。她的态度,跟自己想象中相隔甚远。她之所以推出沈星辰,就是看出罗如雪这两年对待傅巧萤的态度,春芽在她手上服侍了这些年,自己与春芽的关系她虽然说的是姨娘,可说到底也能算得上是她这边的人。排除异己,这么好的机会,罗如雪这么聪明,绝对不会想不到的。 可是怎么办,她开不了口,她奋进全力扭头看向春芽的方向,眼神中全是害怕和无尽的祈求。 罗如雪这话一出,相当于徐娇娘的罪名成立了。春芽心惊的同时,自然也没有错过徐娇娘哀求的目光。她闪烁的眸光再次抬头看向沈星辰方向的时候变得异常坚定。 不仅仅是徐娇娘这样想,在场的人,更诧异的非沈星辰不可了。罗如雪的神情在这一刻突然就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尖锐,是什么改变了她?无论是什么,沈星辰心中都只有庆幸。或许这样,自己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些。 可这份庆幸还没有落地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珠帘尖锐的惊呼声。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住了,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珠帘。 “怎么回事?”沈星辰也被这声音吓得一惊,第一个问到。 珠帘感觉后脖子突然一阵剧痛,她伸手摸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就放下了手臂。在听见沈星辰的询问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处地,她看了前面的罗如雪一眼,痛苦的脸上突然表现出衣服大难临头的神色来。她看向沈星辰,声音哆哆嗦嗦的回答她的问题:“我不知道,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沈星辰抬眸看了四周一眼,罗如雪的庭院宽敞明亮,虽然周边也种植了许多花草,可丫头们每日浇水除虫,周围也并未发现什么虫子,而且周围那么多人不咬,偏偏是珠帘?沈星辰觉得自己心中突然惴惴不安起来。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像春芽,春芽与她们的距离相隔甚远,她应该是做不了什么手脚的。 “我看看!”沈星辰还是觉得不安心,她侧头细细看这珠帘的后脖子,珠帘皮肤很白,上面那个小小的红点一眼就能看到。 看着的确像是虫子咬的,是自己多心了吗? 沈星辰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的事情,珠帘身侧的幺月却是突然跪下来,她恶狠狠的剜了沈星辰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再转头看向罗如雪的时候,声音悲戚透亮。 “大少奶奶,奴婢有话说。那翡翠的耳环是她送的……” 第五十四章:反击 众人纷纷看向沈星辰这边的方向。 沈星辰刚才说的话,瞬间就被幺月打脸了。事情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多的也就是好奇了。 沈星辰皱眉看着幺月的时候,正在想着她是不是被春芽收买,准备对自己倒打一耙的时候,接下来的事情姐跟为了证实她的想法一样发展下去了。随着幺月的跪下,她身边的小莲也跪下的,在沈星辰的注视下,后厨房所有的丫头和下人们全部跪倒在地,乌泱泱一片的全是低垂着的脑袋。 珠帘一脸迷惑的看着众人,又将目光看向沈星辰,无声的询问她,这是什么情况。对了,一定是小莲和幺月为了报仇,故意陷害沈星辰的。可其他人呢?为什么?珠帘脑子乱糟糟一团,不明白的问题多得数不清,却只是知道,罗如雪若是真的相信她们的谣言,沈星辰就真的会成为徐娇娘的替死鬼。 她心绪万千,情绪激动,只感觉胸口顿时绞痛,紧接着两侧耳朵嗡嗡作响,双眼前白茫茫,整个身体就像忽然站在九天云端上面,那云朵软绵却又冰凉,珠帘觉得更像是站在一望无际,毫无人烟的冰窖里面。 珠帘努力的凝凝心神,用力的摇了摇头,将那种失重的的感觉丢开,可是双腿的力量顿时被什么东西剥离了,她扑通一声,狠狠的跌跪在地面上,口不择言的说到:“不,不是,不是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珠帘却说得断断续续。似乎她的身体在承受着异常的苦楚。 沈星辰这才发现珠帘有些不对劲,她急忙蹲下身体,伸手将面对地面跪着的珠帘一把捞进手臂。珠帘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秀气的眉头紧紧的拧着,牙齿咬住了唇瓣,一股嫣红流出可她仍然不知疼痛那般不肯松开。 “松口,快松口!” 沈星辰的声音又急又躁。可珠帘对她的话置若未闻,沈星辰真担心珠帘会生生咬掉自己的唇肉,她出手又快又狠捏出珠帘的下巴。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珠帘可是有暗疾? 这病早不发迟不发,怎么到这个点发作? 沈星辰这边还没有镇定下来,那边的幺月却又毫不留情的给她一个重击:“大少奶奶,奴婢说的不是沈星辰,而是她的朋友珠帘。” 罗如雪淡淡的看了一眼躺在沈星辰坏里面的珠帘,用丝巾擦了擦手,眼神带着疑惑。 幺月在看见罗如雪眼中的疑惑的时候,没等她开口询问,自己就先提前开口解释其中的缘由。 “沈星辰虽然不是我们后厨的丫头,可是她自侍身份高贵,从不把我们这些奴仆放在眼里,徐大娘看她行为不过眼教训了她几句,可能她就因此怀恨在心了吧。” “那和珠帘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幺月赶紧接下罗如雪的问话:“这珠帘跟沈星辰关系非同一般,奴婢怀疑那翡翠耳环就是沈星辰利用珠帘送给徐大娘的,就是为了报复大娘才设计的圈套。”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沈星辰听完幺月这番话之后,也明白这件事情跟春芽是脱不了关系的,所以,整个后厨房的丫头除了珠帘都被她收买了吗?沈星辰知道自己和珠帘两个人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舒服力的,而且看珠帘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证明她们的清白,就连说句话,站起身都怕很难了。 沈星辰抬头冰冷的目光正好撞上春芽有些得意的眼神。沈星辰想起春芽早上对她说过的话,很快就轮到她了,珠帘这个样子,十有八九也是春芽做了什么手脚。珠帘不住的摇摆着脑袋否认,嘴巴张张合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她一心急,竟然吐了一口鲜血,脸色更是白的不像话。 沈星辰双眼湿润,只看得见珠帘血肉模糊的双唇不停的重复一个‘不’字。 这个姑娘,是她在云家第一个朋友。可是,因为她的缘故,却受了春芽的算计。封潇潇向来与人为善,就算成为沈星辰,成为贾公仪的工具,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杀人。可这一刻她真的想,非常想将春芽大卸八块。 “乖,不要乱动,那些坏人,一个也逃不了。” 沈星辰说着安慰珠帘情绪的话语,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地面上平躺着,她慢悠悠的起身,凌厉凛然的眼神看着倒在地面上那群人的脑袋,然后定定的看着春芽。 春芽被这种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她别开了视线,对着前面的罗如雪说到:“大少奶奶,一个人说的话,可能是假话,可这么多人都说是,那肯定就是真的了。您想想,沈星辰身为丫头都敢对少爷做出那种事情,更别提徐大娘了。徐大娘这两年来对云家尽职尽责,对大少奶奶更是忠心耿耿,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而且没有哪一个人偷了东西还会若无其事的将赃物带在身上的,这很显然就是有人存心设计想要害人啊!可见她心思深沉毒辣,大少奶奶,这件事情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不能轻饶了她们。”春芽又是悲戚,又是大义凛然,又狠狠的磕了几下头。 沈星辰安静的看着春芽说完这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她冷冷的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这人的确用心险恶,不能轻饶。不过我心中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幺月了!” 沈星辰转头看向幺月,目光如霜,声音似铁:“昨天,珠帘送给徐大娘的生辰礼物是什么?” 幺月不知道沈星辰为什么将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在看见那逼视人的目光下,她本能觉得危险想要躲避,可罗如雪众人的目光全都紧紧看着她,她不得不开口:“是一对翡翠耳环!” “哦。”沈星辰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又接着问到:“你当时就站在徐大娘身边,那一定是瞧得个清楚了,那翡翠的耳环到底是红色的还是蓝色。” 春芽当时跟她们说要诬陷沈星辰计划的时候,幺月当然欣然应允了。春芽直说是一对耳环,却没说是什么颜色啊!沈星辰这明明是挖坑等着她跳呢,可众目睽睽下,她不回答那就是做贼心虚,可回答错误的话,那就是欺上瞒下。幺月现在真是又后悔又害怕,她询问的目光看向春芽方向的时候,却是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很是惶恐的避开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幺月脸上浮现出豪掷千金的神色,她胡乱选了一个:“红色的!” “你确定?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沈星辰的声音带着笑意,可神态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幺月看她这种神情,心里被她看得七上八下的,心虚的她又想要改口:“蓝色?” 第五十五章:发疯 “我记得珠帘送给徐大娘是一只雕刻龙凤呈祥的银镯子,为什么到你这里就变成翡翠耳环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丫头们送的东西应该还在徐大娘的房间!大少奶奶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查看!” 那是一对绿色的翡翠耳环,沈星辰心里当然清楚,她这样一说,只不过是为了诈秋月!幺月这话一说来,知情的人顿时就都知道幺月在撒谎了。 沈星辰啧啧两声,继续火上浇油:“两天前发生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幺月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记忆力这么差,莫不是得病了,有病就得尽快治疗,要是拖成大病,说不定哪天就要了你的小命。” 幺月气得要吐血,可是她却只能鼓着一双眼。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罗如雪接下来的举动给制止了。 “派人给我去徐娇娘房间搜。” 看罗如雪这样的反应,显然就是相信沈星辰的话。幺月心中大喊一声糟了,也知道是自己胡乱说话惹的祸,她不敢再开口,只能将求救的的眼神看向春芽。 春芽在看到罗如雪的反应之后,心里的慌张并不比幺月好多少。她并不知道昨天是徐娇娘的生辰,更不知道丫头下人们集体送礼物给她的事情。要是真的搜到那个银手镯,春芽都不知道再用什么理由来挽救徐娇娘了。 那被派遣去搜查徐娇娘的下人,很快拎着一大包东西过来了。在罗如雪眼神的示意下,夏荷将那一大包东西放在桌面上,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玉簪子,耳坠子,手镯子,东西虽然看着都精致,但大多都不值钱。手镯子也有,但不是沈星辰口中雕龙刻凤的银镯子。 夏荷在将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到了桌面的时候,依旧没有发现那个银镯子。她朝着罗如雪微微躬身,禀报了事实。 春芽高高悬起来的心在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顿时安全落了地。幺月连同整个后院的丫头下人们更是虚脱了一般,都不由得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浑身也都是汗涔涔的,一阵微风吹过,透心的凉。 “我看你现在还怎么狡辩?你说珠帘送的是银镯子,那镯子在哪里?我们怎么都没看见?我看你就是为了洗脱罪名,胡说八道。大少奶奶,您这次一定不能再放过沈星辰,把她这种祸害留在云家,不知道以后还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春芽一得势,又开始原形毕露起来。沈星辰的目光突然放到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徐娇娘身上,她好看的眉头深深的拧着,思考这其中她是否遗漏了什么的东西? 大家送礼的时间是早上,徐娇娘收了礼物之后就匆匆忙忙跑去找春芽了,然后就被罗如雪关进了柴房,按理来说,她是没有时间处理那些东西的。而且幺月,小莲以及其他丫头们送的东西都在,怎么偏偏就珠帘送的银镯子不在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也根本无法预料,她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个先见之明的。而且她当时收到这个银镯子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比较满意的,也不可能丢弃,除非…… 沈星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罗如雪在春芽这一番话的怂恿之下,早就忍不住要施发号令了。 “来人啊!” 从院子外面来了四个健壮的男仆,他们面上冷峻,手上各执一根棍子,摆出随时都能打人的姿势,他们脚步轻快,快速的朝沈星辰方向走过来然后四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沈星辰。周围站着的,跪着的丫头看着这四人的靠近,赶紧连滚带爬离这片是非之地远远的,生怕受了波及。 瞬间,就只剩下沈星辰和躺在地上的珠帘。从刚才的观察,沈星辰知道眼前四人是有些拳脚功夫的,而且身形高大健硕,虎背熊腰,手臂胸膛上全是鼓鼓囊囊的,不难想像这层薄薄的衣衫包裹着怎样一副强劲充满力量的躯体。 这种场合她当然不能显现自己的功夫,可在不施展武功的情况下,面对这样四个男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将这个心肠狠毒,居心叵测的丫头抓起来。” 罗如雪没有说话,春芽倒是按耐不住了。罗如雪冷冷的暼了春芽一眼,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朝着那四人轻轻的挥了挥手指头。四人一看见罗如雪的示意,纷纷逼近沈星辰。 怎么办?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做?沈星辰脑中一直高度旋转,思考着怎么应付这四人的时候四人已经近在咫尺,就在她们的手准备要碰到沈星辰的手臂的时候,躺着地面上的珠帘突然窜了起来,她双手挥舞,抓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脖子然后朝着那人的脖子咬了下去。 珠帘的动作又快又猛,这突然状况让男人根本避之不及,脖子上的剧痛贯彻全身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面色狰狞,一手扯住珠帘的头发往后拉去,可珠帘的嘴却像水蛭那样牢牢的贴附在他的脖子上,男人的手臂越是用力,自己的脖子就更痛一分。他冷汗涔涔,想要迫切的摆脱珠帘的身体,只能本能的去推开,可此刻的珠帘像是吃了灵丹妙药突然变得力大无穷,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见挣脱不得,只得一边在地面上打滚,一边哭嚎着让他人救他。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这突然的事情震惊了。众人看着珠帘如疯似癫的疯狂行为,纷纷抱头鼠窜,朝着她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跑去,有的担小的丫头更是尖叫痛哭起来。一时间,惊呼声,哀叹声,东西跌倒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闷响或是清脆,这种种声响顿时交织,这个肃穆冷清的院子倏然混乱不堪,鬼哭狼嚎一片。 沈星辰站在原地,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珠帘,珠帘,这是怎么了? 她感觉手脚无力,头脑混乱,从未有过的迷惘与慌乱,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上,想要从里面看出一点点她熟悉的东西来,温柔,善良,单纯,可是除了疯狂的嗜血,眼前人好像顷刻间被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完全陌生的人了。 一道白影从她的眼前轻轻掠过,带着一丝清凉的微微香气,这香似乎有些熟悉。沈星辰脖子僵硬的转过头看向那个人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带着浓浓的恨意。 第五十六章:中止 面对沈星辰那双仇恨险些要溢出来的双眸,贾公仪只是淡淡的暼了一眼。他走到那个还在地面上打滚男人的面前,伸手在珠帘的身上点了几下,珠帘顿感浑身脱力,白眼一翻,竟然昏厥过去了。 那男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身上的珠帘,面上带着一副惊恐不安的神色,跌跌撞撞的跑出这个院子。沈星辰这才微微回了神,她小跑过去,一把将珠帘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迅速的探向她的手臂,发现她脉搏正常只是晕过去了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每次来云家,总能看到惊心动魄的事情!” “呵,的确每次与你见面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沈星辰冷笑一声,语气全是讥讽之意。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虽然与贾公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没有哪一次是让人轻松欢愉一点的,沈星辰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与他命格相克。 贾公仪不是没听出来沈星辰的弦外之音,他漫不经心的看了沈星辰一眼,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还很是礼貌的回给她一个清浅的笑容:“还真是!” 说完这句话慢悠悠的起身了。 “怎么了这是,我才几天没在家,好好的一个家怎么搞得乱七八糟,人仰马翻的。” 云安有些气急败坏,走过来站在贾公仪的身边,看着一片混乱的院子,眉头能夹死苍蝇了。 贾公仪会出现在云家,身后必定会有云安的存在,这一点不知沈星辰认同,就连罗如雪也无法驳论。 罗如雪看见云安的时候,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她虽然行事狠厉,可终归还是一个女子,在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也会跟普通的女子一样表现出她的脆弱来。 “你这个院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总有这么多?” 没等罗如雪开口,云安早就一脸不耐烦劈头盖脸的质问起罗如雪来。罗如雪看着眼前她深爱着的男人,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手掌紧紧攥住,涂满丹蔻的指尖戳破手掌的嫩肉,她没有松手,捏得更紧了。她微微昂头看向了别处,再也不敢看云安那双冷漠无情的双眼。 云安的心情并不好,他别开视线看向地面上人,又看着那边躲避的丫头下人,很是烦躁的捏紧手中的金丝边折扇:“都愣着干嘛,没看见有人昏迷不醒,还不快点去请大夫过来,真的要云家闹出人命,我饶不了你们!” 因为云安和贾公仪的突然出现,罗如雪调查盗窃犯这件事情就不得不被终止了。丫头下人们轰然散去,沈星辰也拖着昏厥过去的珠帘准备回流萤居。 秋叶和冬雪早在流萤居的门口候着了,一看见沈星辰,立马就跑过去帮忙她扶着珠帘。秋叶急迫的想要知道罗如雪院子发生的事情,可看见沈星辰面色不善,但身上也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就生生的忍住了。几人合力将珠帘扶到床上刚躺下来的时候,傅巧萤也匆匆忙忙过来了,几人还没说上话,云安吩咐的大夫也紧跟着到了。 大夫一边替珠帘把脉的时候,一手捏着他的稀疏的长髯,眉头紧蹙,似乎是遇到了不惑的问题。众人围在床边,看着大夫变来变去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又翻了翻珠帘的眼皮,他咦了一声,便看向众人询问珠帘有没有不正常的行为。沈星辰回忆当时的情景,一股脑的说出所有的事情。 “被虫子咬了?在后脖子上。” 沈星辰点头的时候,伸手推了珠帘一把,掀开她的头发,大夫凑过去,眯眼仔细看了珠帘脖子上面那个小圆点好一会儿,却是得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结论。 珠帘中毒了。 “怎么可能,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小红点,就能让人性情大变?大夫,您说这是中毒了,这中的什么毒,有解吗?。” 沈星辰惊愕之余,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臂,一脸希翼的问到。 “老朽只是一个救人的医者,对那些害人的药物并不了解。至于那个红点是不是中毒的主要途径,也有待考证,老朽不知道的事情也不能妄加断言。” 大夫很是为难的说到,可沈星辰却仍然不想松手,像抓住一个希望一样紧紧攥着:“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 “你们真想救人,就尽早的另请高明吧。她心神不定,我暂时给她开几副安定心神的药,至于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完全看那个下毒之人的想法了。” 大夫走了之后,房间恢复了平静,沈星辰精神恍惚的坐在床边上,看着珠帘安静的睡颜。她面容舒展,一片祥和,看上去好像就是简单的睡着了一般。可她唇角下那一抹刺目的鲜红,清楚的告诉沈星辰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是假象。沈星辰伸手,用衣袖擦珠帘嘴角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她手掌抖动得厉害,将珠帘整个下巴都擦红了。 “星儿,你也别难过了,我相信这个丫头吉人天相,会没事的,虽然她中了毒,可是好在我们还有时间去救人,你放心,我会继续请大夫来看的,直到她恢复了为止。” 是的,至少她们还有时间。 沈星辰被傅巧萤这番话说通了,混沌的脑子也慢慢的恢复清明了。可她实在想不通珠帘是怎么中毒的,那个红点又是什么?她又是中了什么毒?这毒能否有解?解不了又会怎么样? 这些问题乱麻似的缠绕着沈星辰,她知道这些让她百思不得解的问题就只有那个下毒的人清楚了。至于那个下毒的人是谁,沈星辰想都不用想,就觉得跟春芽脱不了关系。看来的找个时间去会会春芽了。 “星儿,星儿,你没事吧!” 傅巧萤的手在沈星辰的眼前挥了好几次,沈星辰才抬头看向她,她语气平淡的回答到:“没事,谢谢!” “谢什么啊,咱们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没受伤吗?” 沈星辰摇摇头,又不说话了,傅巧萤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又询问着罗如雪院子发生的事情来。罗如雪闺房被盗的事情自己还是在秋叶的口中得知的,想来傅巧应该也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了。沈星辰没有隐瞒,将所以的事情都说了。 “好险,好险,也幸亏少爷回家得及时,要不然星儿你又少不了被罗如雪一顿毒打了。” 傅巧萤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就说贾公仪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巧合了一点,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傅巧萤派人去找云安,而贾公仪又恰好跟云安在一起而已。 傅巧萤究竟想干什么?有时候是试探有时候又好像是真心相待。沈星辰越来越想不明白傅巧萤的心思了。她沉沉的目光看向傅巧萤,神色不明的问到:“你就这么相信我是清白的?” 傅巧萤愣愣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沈星辰,突然笑了,她伸出手指头戳了她的面门:“当然啊,你可是我相伴八年的人,我不信你难道还相信罗如雪不成。不过,这次罗如雪没有找到那个真凶,这件事怕是不会就这样了的,我们以后可都要更加小心一些了。” 一说起罗如雪,众人面上立马露出如临大敌那样严谨的神色来。 傅巧萤说得不错,这件事,依旧没完。 第五十七章:毁容 春芽知道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她断然是不能留在这里照顾徐娇娘的,她留下了幺月和小莲两个丫头,准备让她们伺候着徐娇娘。 三人在将徐娇娘拖到房间的时候,将她平放在床上的时候这才发现徐娇娘的不对劲来。 她呼吸微有急促,面颊上通红一片,仔细看去这才看清,那所谓的潮红居然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疹子密集汇聚在一起呈现出来的效果。那些颗粒状的疹子就像是癞蛤蟆的表皮,看着十分的恶心。 “啊,她的脸……” 幺月在看清徐娇娘那张被红疹子盘踞坑坑洼洼的脸颊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还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在场的人都被这叫声给吓得一跳。谁得没料到这是怎么回事?小莲倒是挺镇定的,她别开视线看向春芽的时候,也在她眼中看到诧异还有一丝嫌弃。 “我的脸,怎么了?” 徐娇娘在看到幺月震惊惶恐的双眼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大事不好。在她感觉身体上的无力感没刚才那么浓重的时候,她伸手摸了摸,脸颊上阵阵潮热,也没有任何的痛感,只是本来光滑的皮肤变得凹凸不平,粗糙得有些硌手。 再联想幺月的反应,徐娇娘不敢想象她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声音颤抖的命令到:“快,给我,拿镜子来。” 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自己被毁容吧,徐娇娘这个样子虽然不是被毁容,但距离毁容也不远了。要是真的看清她的模样,怕是要急疯了。小莲和幺月两人的目光顿时就停在春芽的身上了。 幺月和小莲两个人的想法也正好是春芽担心的地方,她目光定定的看着徐娇娘,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两丫头见春芽没有说话,更是不敢动。 “快给镜子,给我镜子,芽儿,我的好芽儿,给我镜子,让我看看我的脸究竟怎么了!” “闭嘴!” 春芽真怕徐娇娘胡言乱语,很是凶狠的骂了她一句,她摆手让幺月小莲两个人出去了,这才走到梳妆台旁拿了一枚手持铜镜。 “芽儿,赶紧将镜子给我!” 徐娇娘躺在床上,没有力气起身,只能抬手伸向春芽,眼神中又是害怕又是迫切。春芽看着她这副模样,伸手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还是将铜镜给了她。 徐娇娘一手紧紧攥着铜镜,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有勇气将它照上自己的脸。除了眼睛之外,整张脸其他的皮肤全都是密集的红疹子,她颤悠悠的手指轻轻抚摸上了两集,冰凉的触感在接触到潮热的脸颊的时候特别的显著。她的眼泪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流出来了。 “不,不,这不是我的脸。” 徐娇娘受到不少的惊吓,一把将铜镜摔到了床上,可手上的触感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是真的,她的脸毁了。 “不过是一张脸而已,看样子应该是过敏了,谁让你平时用那么多妆粉!” 终归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春芽看徐娇娘一脸崩溃的样子还是不忍心的安慰了一句。 真的是妆粉惹的祸吗?可她自从进云家来,向来都是浓妆艳抹的,虽然也换过胭脂水粉,可徐娇娘不由得想起这几天的异常来,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怀疑其他了,刚刚稍微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波涛海浪似的翻滚起来了。 “哭哭哭,一遇到事情就知道哭,不就是一张脸吗?你再这样哭下去,小心咱两的小命就被你哭没了。那个盗窃犯还没有抓到,你的嫌疑也没有洗清,你现在还是好好的想想你以后该怎么办吧!” 春芽被徐娇娘哭得头都晕了,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徐娇娘骂道。珠帘突然发狂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她计划的是珠帘发狂之后杀人,这要是杀了人之后,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般了。后面的事情,春芽再在罗如雪面前推波助澜一番,洗脱徐娇娘的罪名只是迟早的事情。谁能料到珠帘正发狂的时候遇上了云安和贾公仪回来,又恰好贾公仪制止珠帘的行为。而且,这件事情还有一个漏洞是她忽略了的。也不知道罗如雪有没有想到这层面上来。 自从沈星辰那次死里逃生之后,春芽就觉得自己霉运连连。 她上一次怎么就没死,春芽现在恨沈星辰是恨得牙痒痒。正在她头痛的时候,门口传来的声音更是直接是在她心中丢了个天雷。 “春芽姐姐,大少奶奶派人来找你了!” “你最近最好给我安分一些,要不然咱两都得死,一个也逃不了。” 春芽恶狠狠的警告徐娇娘,徐娇娘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春芽唉了一声,推开门出去。门口上的丫头的确是罗如雪院子里服侍的,她柔声到:“不知道大少奶奶叫我有什么事情啊?” 那丫头从来没看见春芽露出这般温和的笑意,很是诧异的摇摇头,说了一声不知道。春芽眉头皱了起来,也没再追问下去了,只是交代幺月和小莲好好照顾徐娇娘,又朝着罗如雪的丫头浅浅一笑,说了一句有劳。 春芽跟着那丫头来到罗如雪的院子,夏荷正在她身边给她掌扇,在看见春芽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春芽。 或许,那件事情罗如雪并没有注意到呢!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敌不动,我不动。春芽强装镇定的向像罗如雪行礼问好,然后就等着罗如雪开口了。 “春芽,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没有跟我说的。” 春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上,额头狠狠的磕在地面上,声声泣血:“春芽不知道珠帘为什么会突然伤人,吓到大少奶奶春芽心中也很内疚, 毕竟此事与我姨娘有莫大的关联。春芽在这里代替姨娘给您磕头赔罪了。” 罗如雪眼睁睁看着春芽在磕了十几个响头之后,才幽幽的开口说话了:“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后厨房的丫头并不知道前院的事情,她们又是从哪里得知那对翡翠耳环的信息的?是不是我们这个院子有内鬼,故意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们的。” 春芽停止住磕头的行动,眼神很是纯净的回答:“大少奶奶,这其中到底是沈星辰说谎,还是后厨房里面那些丫头说谎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徐娇娘房间并没有找到她口中那个银手镯,现在根本就无法判断出真假来。” 罗如雪细细的观察了春芽好一会儿,才挥手让她离开了。 知道春芽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幽幽出声问了夏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你觉得春芽在说谎还是沈星辰在说谎。” 夏荷看着罗如雪的脸,斟酌好一会儿才不急不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奴婢不知道,不过春芽说的没错,那个莫名消失的银镯子是关键,若是找到了她就有嫌疑,若是找不到,沈星辰就有嫌疑。至于真想究竟如何,应该很快就能解开这个迷了。” 第五十八章:势不两立 珠帘傍晚时分醒来了,又吵又闹依旧是一副抓狂疯癫的模样。沈星辰无奈,只得继续点了她的睡穴。傅巧萤又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来为她看病,可得出的结论都是无能为力。 究竟是什么毒药竟然如此凶猛,这个答案可能就只有春芽知道了。晚上大家都休息了之后,沈星辰一刻也不能等了,她直接杀到春芽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居然是空的。她略加思索一番,就直接去了徐娇娘那里。房间灯火通明,传来女人悉悉索索的哭声还有说话的声音。沈星辰听得不真切,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她掀开一片瓦,果然看见了春芽和徐娇娘两人。 徐娇娘躺在床上,烛火昏黄,可沈星辰视力非同一般,一眼就看出她脸上的异常来。想来是那银莲粉起效果了! 这样也好。 “呜呜呜,芽儿,我的脸不会真的毁容了吧,你去给娘找个大夫来看一看,好不好?” 徐娇娘力气恢复了大半,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脸还是悲从心来。 “你就知道你的脸,现在都什么时刻了,你总是这么自私,只想得到自己。我看你毁容了倒是挺好的,也不必要跟那个乔二厮混了!大少奶奶已经怀疑是我怂恿你手下那帮丫头撒的谎,等沈星辰找到了那个银镯子,我们俩都直接等着去死吧!” 春芽气急败坏的诅咒到,徐娇娘听到了她的话,立刻止住了哭声,看着春芽的眼神浮现出一丝愧疚。事情有轻重,生命当然比她的脸更重要。徐娇娘今天也在场,虽然她没有反驳的力气,但众人的话,她还是听清了的。现在再次听到春芽提起那个银手镯,她这才想起来。 “那个银手镯,沈星辰是找不到的!”徐娇娘信誓旦旦说道,春芽目光看上徐娇娘的时候,徐娇娘已经从手腕上取下来了一个银手镯。春芽双眼一亮,快步走了过去,将那个银手镯放在烛光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果然就是沈星辰口中那个龙凤呈祥图案的银手镯。 “娘当时看这个手镯寓意不错,就直接带在手腕上的,想不到这无意之举,今天倒是救了咱娘俩的命!不过也幸好那个丫头突然发狂。” 徐娇娘暗暗思考了一下,珠帘那个丫头皮糙肉厚,平时自己又打又骂也没见她生病啊,这次的发狂似乎有些凑巧的,徐娇娘将好奇的目光看向春芽,试探的问到:“芽儿,那个丫头发狂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啊?所有的事情都太过凑巧了吧!” 春芽冷冷的哼了一声,丝毫不否认她的罪恶行为:“跟沈星辰混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人。而且她若是神志清明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大祸害,除非她永远的疯下去,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所以我永绝后患。我只是让她发疯而不是当场要了她的性命,沈星辰应该要感谢我的仁慈。” 春芽脸上的阴狠是徐娇娘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她心中微微震惊,可想着春芽做的事情全部是为了自己也还是有几分感动的。徐娇娘长叹一口气,心中也为那天的事情而大为侥幸。 这倒是让屋顶上的沈星辰懊恼不已,随着春芽接下来的话,她气得当场想杀人。 徐娇娘明明知道翡翠耳环来历不明,但是她还是虚荣心作祟,短短两天时间胆敢明目张胆的将它佩戴出去。她当时分明看见徐娇娘对那个银手镯也是颇为看中的,她也成怀疑过徐娇娘将她放置在身上,也想过查探一番,谁知道珠帘突然中毒的事情打乱了她的思绪。就因此白白错过这个绝佳机会。不过,她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珠帘中毒这一笔,沈星辰也记在徐娇娘和春芽身上了。 “芽儿,我觉得沈星辰这丫头有些邪乎,自从你将她带到了这里之后,娘就开始倒霉起来,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你说那对耳环会不会就是她故意放进我房间的!” 春芽也怀疑是沈星辰动的手脚,她有足够的作案动机,可是自己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对耳环若是沈星辰故意放在徐娇娘的房间,那她又怎么会预料到徐娇娘会佩戴而不是变卖?而且还有两个重要的问题,沈星辰是如何得到那对耳环的? 至于另外一个徐娇娘,应该会有答案。 “你向来都不怎么去前院的,怎么那天突然想起来要去找大少奶奶了?” “那天是我生辰,我以为你会来的,可迟迟没见你,又听沈星辰那个丫头说大少奶奶院子里面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春芽并没有忘记徐娇娘的生辰,只是那天早上被大发雷霆的罗如雪打了几个耳光,脸颊肿得不像样,她也就没有去后院了。 “大少奶奶下了命令众人不得胡说,那沈星辰又从哪里得知的?” 春芽的疑惑也是徐娇娘想不通的地方,而且她又凭什么能确定自己就一定会去前院,仅仅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的好奇心? “对了,一定是这样的。” 春芽的双眼突然亮得异常,周身也陡然生出一股可怕的阴郁的气息来,就连徐娇娘也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和害怕起来,她提心吊胆,声音也磕磕巴巴的小声问到:“怎么了,你突然想到什么了?” 春芽突然想起昨天遇到沈星辰她说过的话,本来她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现在却是很肯定了。沈星辰在得知她们的关系,故意为她们俩量身定做的一个陷阱。春芽凛着一张脸,将那天的事情以及自己心中猜想全部告诉徐娇娘。徐娇娘在听完春芽的话之后,脸上也是的神情变化莫测。 “好啊,那个小贱蹄子,说不定我被毁容这件事情也跟她有关联,这个小贱人,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而且心机深沉,芽儿,你一定不能放过她,不过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打倒她啊?” 徐娇娘放了几句狠话,可到底还是没有主意,只能看着春芽。春芽手中紧紧攥着那银手镯,一脸得意忘形的模样:“珠帘中毒,沈星辰现在可没其它心思,我们暂时只要将这件事情处理好,至于沈星辰,我春芽跟她势不两立!” 不过来日方长…… 第五十九章:他都知道 春芽出了徐娇娘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呆愣的坐在了好一会儿,就在屋顶上的沈星辰按耐不住心头汹涌的恨意掏出匕首想要跳下去毁她容的时候,她突然起身了。 春芽和夏荷都是罗如雪的贴身丫头,在这云家就是属于高级丫头,她们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所以她的任何行动都比那些低级丫头要自由得多。沈星辰看着她在房间悉悉索索的查找一番,很快就找到一把小锄头来。 春芽灭了烛火,轻轻推开门再三观察周围确定没人之后才躬身匆匆忙忙的走了。躲在暗处的沈星辰收回匕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到春芽脚步停止。春芽蹲下身体,先小心翼翼的撅开那草坪上的草,然后就开始用锄头挖起坑了,她每挖一下就要抬头看看罗如雪的门口,这样警惕的动作维持了好久,她才将手中的银手镯丢进那个深坑中,她填完土用手按压了好多下还不放心的站起来用脚将那蓬松的土踩结实了,最后才将最开始撅开的那一整块完整的草片铺在上面。 做好这一切,春芽就原路返回自己的屋子里。等到春芽身子消失不见的时候,沈星辰却是翻身上了屋顶往上书房的方向奔去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这样认为的并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春芽会将那个至关重要的物证埋在罗如雪的院子里,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又怎么可能想的到?将这个银手镯悄无声息的送到罗如雪的房间,对沈星辰来说,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并不想这么做了。有些人是时候出现了。 春芽的行为让沈星辰想起她藏在上书房的那包赃物,她想都没想出现在上书房屋顶,在她看见屋内的灯亮着的时候,才想起来贾公仪今天出现在云家的事情,原来她并没有走。 今天他的出现,居然帮徐娇娘和春芽躲过了一劫。沈星辰心中苦笑一声想到,果然,自己与他命格相克。 贾公仪在房间里,自己现在过去势必就与他正面相对,在这件事情上,两人虽然也是盟友,可沈星辰捉摸不透他的行事,她此番过来就是为了拿回她藏在这里的东西,可贾公仪在这里却是让沈星辰有些难办了,若是误解自己将这赃物藏在这里是为了对他不利呢?他的武功高深,就算自己能与她抗衡,若是因此招来云家的人,到时候更难解释了。可是她打算做的事情,今天必须要做了。就在沈星辰内心争斗万千的时候,突然从房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进来吧!” 这么直白简单的语言,沈星辰也知道贾公仪发现她了,一翻身下了地面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 贾公仪半躺在床上,靠着镂空的床檐借光看书。感觉沈星辰进来了,连头都没抬一下,目光一直放在手中的书籍上。 沈星辰在进来房间的时候一直在心里揣测贾公仪让她进来的目的,而她也在心里面编好了种种应对他的措辞,倒是没想到贾公仪会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就是这份视若无睹才让沈星辰内心更加的煎熬。一时间两人谁得没有说话,房间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了一块。 贾公仪微微低垂着头,柔顺漆黑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沈星辰这个角度,只看得见他光洁柔滑的肌肤,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他一侧嘴角勾起来的弧度。 “好看吗?” 贾公仪戏谑说到,然后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眼,最后才将双眼看向沈星辰。 沈星辰像是正在做坏事却被正主逮住的小孩,她内心无比的尴尬,脸上的温度也迅速上升,为了不让贾公仪发现她的异常,她别开视线放在别处。可这份尴尬就在沈星辰看见书桌上面那个熟悉的包袱之后,瞬间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了。她快步走过去,打开包袱看见那些珠宝首饰的时候,内心陡然生出一股愤怒和无力的恐惧感。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情,似乎贾公仪全部都知道。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沈星辰抱着一丝侥幸反问着贾公仪,可贾公仪的话,顿时就将她推入万丈深渊里面。 “若是我真的要揭露你的言行,就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虽然我说过,我们不是朋友,但同时我也不是你的敌人,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是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给你的时间不多。若是你不能在我预想的时间内完成这件事情,我可以选择更适合的人来接替你现在的位置,以及你的身份,至于你,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贾公仪绝对有这个能力。她没有回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亲人是否安全,没有找到她为何突然死亡的真相,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这得之不易的生命沈星辰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贾公仪这番话虽然对她存在威胁,但也同时让沈星辰知道他的立场,自己是安全,至少暂时安全。 “这些东西我要带走。” 沈星辰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将包袱揣在身上了,这样果然的动作根本就不是在询问自己,贾公仪探寻的双眼定定的看着沈星辰的脸,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沈星辰神色也很清冷,目光更是冷静似乎充满运筹帷幄的自信。 “你要的那个神棍已经找到了。” 沈星辰淡淡的嗯了一声出了房门,她背着那些珠宝出现在罗如雪前院,脚步停在春芽刚才埋手镯的地方。她摸出匕首挖那个坑,不一会儿那个银手镯就出现在她眼前了,沈星辰将那银手镯丢进那个鼓囊的包袱中,挥舞手中匕首,将那个坑挖得更大更深,直至能容下那个包袱才收手。她将包袱埋进坑里面,然后就直接出了云家的院子直奔到了北街,是乔二的住所。 第六十章:求财 乔二房间的灯还亮着,显然还没有入睡。沈星辰站在他对面屋子的楼底上,手里举着一张弓,她拉弓的手故意带了三分内力,那箭唰的一声像一颗流星猛然划破夜空,紧接着咔嚓一声,这异常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的明显。 屋里面的乔二因为欠了赌坊的钱,一直提心吊胆的,屋外的骤然的声响,更是让他吓得魂飞天际。他下意识的蒙头躲进被窝里面,好一会儿,在发现没有其它异常的时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打开房门。小巷空荡荡的,黑洞洞的像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根本就看到任何的人影。 他伸手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脑壳,转身准备进房间的时候看见门窗上的弓箭,尖锐的箭头上面还扎了一封信,可信封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写。 这三更半夜的举动肯定是故意为之,可会是谁呢?为什么又是自己的家里?是不是别人弄错了对象?乔二好奇的目光在看见那个信封的时候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准备拨箭一探究竟,那弓箭像是从门窗里面长出来似的,乔二见单手拔不出俩,只能用两只手掌合力,这次将箭剥了下来。 乔二看来看门窗上的那条裂缝,好奇的眼神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打开信封,一排排清隽秀雅的字跃然纸上。乔二无心关注这些,在他看完这封信之后,又是惊,又是喜,可五味杂陈的滋味却也让他心里并不好过。 信中内容无非就是送信人曾经在云家的院子藏了一笔珠宝和银钱,可奈何现不能出现在云家,他知道乔二的一切情况,也知道乔二缺钱,而且他的老相好,徐娇娘被关了! 所以这才想请乔二帮他这个忙,至于酬金就是那些珠宝的一半。信封里面还附有一张云家的格局图! 自从前几日他送了那个玉镯子给徐娇娘之后,再也没看见徐娇娘了。他最近迷上了赌博,在赌坊里面欠了一些银子,之所以将那个贵重的玉镯子送给她充当生辰礼物,还不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可没想着徐娇娘这会儿居然避而不见,难道她已经看穿自己的目的?所以这几日他也有偷偷的留到云家的院子打探一番,可那些守门的小厮要么凶神恶煞的说不知道,要不然就直接骂骂咧咧让他走人。 乔二觉得徐娇娘这边是靠不住了,匆忙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到外地躲躲债,可刚准备出门,就被赌坊的人塞进屋子一顿死打。 眼看着明天一过,那群人就要过来逼债了。他身无分文用什么还债,而且跑路的计划也行不通了。乔二这会儿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可是眼前这封信里面的内容若是真的,的确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可是这信封来路不明,那个人又是以什么样的目的来送这封信的,他更是不清楚,而且这信的内容是否正确也有待商榷。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身边没有亲朋好友,这送信人也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好才这样做的。可人心总是这样,处于绝境中的救命绳索已经在你眼前了,谁又真的只是干巴巴的等死,而不去搏一搏呢。乔二决定先要去云家探一探事情的真假。 他浑浑噩噩的躺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就早早的去云家院子门口候着了。那守门的小厮一看见乔二出现在这里,顿时很是不耐烦的挥手喊他离开。乔二也知道那两个人的脾气,他笑眯眯上了台阶走到那年轻小哥的面前,从袖口掏出一点碎银子塞进他的手中。 “这几天给哥俩添麻烦了,小小心意,买点酒喝。” 年轻小哥掂掂手中的碎银,目光看向对面那个小厮,见到他脸上笑意的时候才转头朝着乔二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好说,好说。” 乔二一看见有戏,立马就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二位小哥哥可知道徐娇娘?” 乔二在看见两个小厮传来好奇费解的目光的时候,笑得更加谄媚的继续解释到:“她是这里后厨管事的,而我是她的远房亲戚,这次过来找她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还劳驾小哥替我跑一趟,喊她出来会见一面即可。若是成了,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两个年轻小厮在云家向来都是被人随意叫唤着,第一次被人这样端着对待,心中也有些得意,更何况乔二还给了银子。便将自己在其他下人闲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乔二。 徐娇娘被关进柴房了,至于原因他们也不清楚。所以,书信里面的内容是真的。乔二又觍着脸询问了更多是问题,可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不知道,乔二自知问不出什么问题就识趣的离开了云家。 徐娇娘当初向春芽提出要进云家坐工,不出一个月,春芽就带徐娇娘进了云家,还是直接做的后厨管事。乔二当然知道,春芽的身份在这件事情中起了至关重要的因素,也是这因素,更是让徐娇娘在云家混得风生水起,至少那些下人是不能随意的动她的。所以,这次徐娇娘被抓,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得罪了主子?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的,春芽这次都兜不住了,相比事情是不少了。寄托在徐娇娘身上的希望瞬间就消散了,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可是偷盗也不是小事情,若是被捉住了,那可是得吃牢房的? 乔二低着头,心中一直在权衡利弊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北街的赌坊门口,正巧还碰上赌坊的老板。赌坊老板知道乔二有心逃跑的事情,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跟他调侃了几句,乔二一看见赌坊老板那种人畜无害的笑脸,只觉得身体酸痛无比,他下意识的就倒退了几步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赌坊老板还好心的提醒他明天就是还债的日子。乔二跑路的脚步跑得更欢了。 无论书信内容是真是假,乔二还是决定亲眼去瞧一瞧。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乔二将夹在书信里面的一张云家格局图踹在怀中,路过北街兵器行中选了一把匕首就进了云家。 晚上的云家门口空荡荡的,并没有守夜的人,可乔二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还有高高的围墙却犯了愁。人都到了云家大门了,那白花花的银两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乔二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挨揍的情景,终究还是不死心,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心中再三祈祷守门人粗心大意一次忘记栓门了,然后满怀希望和失望的心伸手推门,可那门居然还真的就这样被他推开了。 第六十一章:后遗症 珠帘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没有大哭大闹了,只是一个人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停的流眼泪。沈星辰昨天睡得晚,一大早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在看见珠帘清明的双眼的时候,沈星辰就知道珠帘神识恢复正常了,高高悬起来的心顿时安然落地。想来春芽那人还不是恶毒得无可救药的。沈星辰心中大为庆幸也很是开心,可这开心维持不过一会儿,在久久得不到珠帘回应的时候,她的心又再次的低落到了谷底。 沈星辰交代秋叶好好照看珠帘,便满怀心事匆匆忙忙的出了云家,找了这桐城县最出名的大夫来为珠帘诊治,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让沈星辰大为震惊,珠帘的身上现在并没有没有中毒的迹象,却是哑了,莫名其妙的哑了。 毒是怎么解的?这毒难道有时限性?珠帘为什会哑了?是那毒药造成的吗?以后还能不能恢复正常?这所有的一切,大夫都无法告诉沈星辰,大夫只含糊其辞的之说了一个等字。 沈星辰自觉等不了,又请了好些个有名的大夫,在得知都是同样的结果也只有认命了。这一天在云家进进出出,沈星辰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潦草的吃了晚膳,又跑去看了珠帘。珠帘相比早上痛苦的模样,现在看着倒是平静的很多,在看见沈星辰的时候,还朝她微笑的招招手。沈星辰坐在她的床边给她讲了好些在戏本子上看到的笑话,一直等到珠帘睡着的时候灭了烛火才起身离开。 沈星辰可没忘记乔二这一茬,可这么明显的坑乔二跳不跳,沈星辰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她换了夜行衣刚准备出云家的时候,就看见乔二在云家大门口鬼鬼祟祟的身影,以及他脸上愁苦的神态。 沈星辰在松了门栓之后,就将身体隐藏在了黑暗处。 除了人为,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乔二虽然深知这样的道理,可他依旧没有退缩,他只是很警惕的将身体没在了黑暗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想要确定周身的情况,他站在那里等了很久,在没有听见任何的风吹草动之后,才从怀抱里掏出那张云家格局图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然后慢慢的向前走。 在他走了几个建筑物之后,终于确定了那个格局图没有错的情况下,他的脚步越跨越大,但声音却是很轻很轻。沈星辰看着乔二直奔罗如雪的院子的时候,她翻身上了屋顶,用了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贾公仪的房间。 按照贾公仪的作息时间,他这个点应该还没有睡,沈星辰到了上书房门口的时候,房间果然还去亮着的。沈星辰在推开门的同时,挥手灭了房间的灯,并抽出身上的匕首猛然刺向床上的贾公仪,动作利落果决,招招充满杀机。 夜风徐徐,虫声阵阵!本是一个静谧美好的夜晚,可是突然从房间里面传来拳脚对决的声响,以及月光洒在锐利匕首上反射出来的道道寒光,证明了这个夜晚并不寻常!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贾公仪的声音比清冷的月色还要凉薄冷清,沈星辰在那句话中根本就听不出他任何的情绪波动,就好像朋友相见最普通的问候。沈星辰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上一次交手,她早就知道贾公仪武功高深莫测,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当下出招更加凶猛狠厉。贾公仪很是迅速的破解了那人迎面扑来的杀招。 朦胧夜色中,他只看见那人晦暗不明的双眼,和她有些娇小曼妙的身姿。可是她的出手又快又狠,都是冲着致命的地方刺去,这人居然是想要自己的命? 贾公仪一边打斗的时候,一边思考猜测对面人的身份。此次他是秘密出京,难道被那些人发现了什么端倪?可也并未收到京城的密信?贾公仪在心中衡量这件事情的真伪,脸色微凛,当下也不敢在疏忽了。 上一次交手两人被迫中断,沈星辰深知贾公仪不好对付,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难缠,就算她用了十分气力,他倒还是能应付自如。也不知道是不是惹怒了他,他出手突然间很是狠厉,贾公仪形同鬼魅的身影突然凑近,幸亏沈星辰反应及时,这才堪堪躲避过他的擒拿,不过胸口还是挨了他一掌。 这一掌并不轻,沈星辰强顿时就觉得心脏被人生生碾碎了一般,胸口处的剧痛,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出脱口而出的**声,纵身一跃就撞出了房间。贾公仪并不想就这样让他离去,当即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沈星辰见贾公仪在她身后穷追不舍,当下更是奋力前行,只不过她在到了罗如雪的院子的时候就停下脚步了。这人就算要逃命,不应该往外逃吗?却为何往云家深处去? 贾公仪长身玉立,站在檐角上,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站立不语的人。沈星辰捂住胸口,并没有看他,她低头看向院子一处。乔二按照那张格局图果然找到了藏珠宝的位置,只是他正在挖的时候,却被两个人的意外到来而打断了。 果然被算计了吗? 乔二反应过来当即爬起来就像往外跑,可对面的黑衣人像一只燕子一样,眨眼之间就闪现在他的面前。乔二出乎本能的拿出匕首想要对付敌人,可那人却出手抵挡住明晃晃的刀子,还大声了嚎了一嗓子:“小贼,你别跑!” 乔二借着月光,看着那人一身黑衣,黑巾罩面,除了一双锃亮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模样,你才更像贼吧! 看见那人挡住自己的攻击,他心中混乱不堪,想要问问眼前人是什么人,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惹醒了主人,只一心想要逃跑的乔二还不忘挖出来的珠宝,他咬咬牙,矮身下去将包袱捞在手中,然后奋力抵抗沈星辰的钳制。 “来人啊,抓小偷啊!” 沈星辰大声嚷嚷了好多声,在看见罗如雪房间灯亮的时候,出手如风的点了乔二的穴位,然后纵身一跃,黑色的身影瞬间就融入迷蒙的夜色中。 贾公仪看着墙角处普通一尊雕塑的乔二,又抬眼看着沈星辰消失的方向,一双眼睛逐渐清明。 第六十二章:分你一半 贾公仪轻飘飘的落在乔二的面前,声音清晰冷清的问到:“你是何人?” 云安是桐城县有名的纨绔子弟,茶楼酒巷,更甚至烟花场所,就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近段时间,更有传闻云家大少爷看上伶人阁一个美男子,天天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眼前这个人我不就是云安的男姘头。他见贾公仪身姿不凡,又是容貌绝伦,就已经认定贾公仪是云安的相好的。 放着身娇体柔的美女不抱,两个大男人……,无非不就是为了钱。他现在有钱了!乔二看见已经亮起来的房间,里面人影晃动,很显然,刚才那番动静已经将这里的主人吵醒了。乔二一双贼眼滴溜溜的转动着,最后抬头看向对面的贾公仪,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这位公子,我有钱,有很多的钱,只要你现在救了我,我可以分你一千两!” 贾公仪只是定定的看着乔二,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乔二臂弯悬挂着的包袱。他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弧度,让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乔二不太欢喜。 “这个包袱是你的?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乔二下意识的接住他的话:“当然是我的东西。”见贾公仪略带趣味的双眼后,心中害怕他会发现这些珠宝,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都是些不足挂齿的普通玩意,公子您武功盖世,您就救救我吧,我真的是个好人,刚才那个才是坏人。” 乔二不能动,就差指天发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相比于乔二的急迫不安,贾公仪更是显得不急不慢,仪态万千的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个圈,略微有些好奇的问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的东西又为什么埋在这云家的院子?” “是啊,这个问题,我这个主人也挺想知道的。” 罗如雪披着外衣,一脸阴沉的出现在乔二面前的时候,乔二便知道他完了。他狠狠的瞪着贾公仪,满口粗言秽语脱口而出了:“你这个死变态,死断袖,放着真正的贼人不抓,冤枉好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乔二并没有回答罗如雪的问题,而是狠狠骂了坏他好事的贾公仪,还瞬间将贾公仪脱下了水。 罗如雪这才反应过来,贾公仪在她的院子里,她伸手拢紧有些不整的衣衫,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贾公仪。贾公仪接受到她的目光,便缓缓的开口说到:“今夜心绪不宁,出门闲逛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你的院子。这人在你院子里挖出一个包袱,说是他以前藏在此的,我见此人行迹诡异,话语中也全是漏洞,便出手留住了他,不小心惊扰了少奶奶,贾某在此先向你赔罪了。” “不碍事,此事还得谢谢公子。这人看着面生,应该不是云家的下人,这深更半夜出现在在我这院子里,还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闺房失窃的事情,罗如雪当然不会跟贾公仪这个外人说,只是低声跟他道谢几句。贾公仪名不副实的述说将乔二气得半死,他更是忍受不了一开始还为自己正名,后面见人根本不搭理他,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贾公仪看也不看他一眼,跟罗如雪道别就无事人一样离开了这个院子。 贾公仪一走,罗如雪脸上仅有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不见,她面若寒霜居高临下的看着乔二,语气更是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夏荷,看看那个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 夏荷松开搀扶着罗如雪的手,一手提着灯笼,将包袱打开在看见里面的东西的时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夏荷没有说话,一样一样的看着那些她无比熟悉的珠宝首饰,还有另外一件……雕龙刻凤的银手镯。 罗如雪的目光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变得更加的阴沉了。所以,沈星辰说的话是真的。后厨房那些丫头全部都撒了谎。 这云家胆敢欺上瞒下的人并不多,她也一直认为春芽是个识时务的丫头,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了。不过眼前人又是什么身份,在这场事件中,他又充当着什么的角色。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如雪怒不可遏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乔二,乔二在徐娇娘的闲谈中也听说过罗如雪的种种事迹,根据她的仪态和反应,很显然就是云家的大少奶奶了。当即脸色一变,开始朝罗如雪讨饶了。 “大少奶奶饶命啊,我这是招人陷害的。” 乔二一边哭嚎,一边将这两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明了。夏荷在罗如雪眼神的暗示下,还真的在乔二身上搜出那张格局图来。罗如雪细细的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 “本夫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张格局图是谁给你的?” 这格局图倒真是详细明了,每一处院落亭台都井然有序跃然纸上还纷纷都备注了各自的名称,生怕他会在云家迷路因此招惹上了绝地不能吃招惹的人?可哪怕那人对云家不熟悉,持有这图,就只会如同入了无人之地一般顺畅,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在这挖宝的途中会撞上贾公仪。 因为云安的缘故,罗如雪对待贾公仪的态度那是又憎又恨,特别云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光明正大的带进云家,可他终究跟勾搭云安的那些女人不同,他是男人,云安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男人,云祥绝对不会允让贾公仪进这云家。 只要云祥和姚白芷云家,贾公仪这个男人绝对再无机会了。罗如雪虽然嫉妒憎恨,可她也深知,她现在要是对贾公仪表现出她的丝毫恶意,云安只会更瞧不起她。贾公仪不会成为她的威胁,她又何必吃苦不讨好。更何况,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有些多了,罗如雪又想起她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来现在更巴不得快点解决眼前这件事。 对于罗如雪的逼问,乔二说的虽然都是实话,可是罗如雪绝对是不会相信的,贾公仪一派风情霁月之态,看着并不像是会说谎的人,而且他对自己说谎又有什么好处。罗如雪很是疲倦的揉双侧太阳穴,见实在在乔二口中问不出来什么,便遣了下人将乔二秘密关押起来了。 第六十三章:成与否 沈星辰昨天受了贾公仪一掌,心胸虽然不再激荡了,但胸口还是像被压住一块大石头那般,很是憋闷。 按道理来说,乔二并罗如雪当然人赃并获,今天应该就会传出消息来的。可一整个上午过去了,罗如雪院子平静如水,这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乔二只是一个空有几分蛮力的莽夫,昨天在生死关头他也只能用一身力气来与自己抗衡,贾公仪的身手不必再说,想要抓住乔二这种人,根本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不过前提就是看他想还是不想了。 上书房距离罗如雪的院子的距离并不算远,可也说不上有多近,中间还横跨了另外一坐院子以及亭台廊阁。在乔二这件事件中,还缺少一个绝对不会掺杂到这件事情来的关键人。云安对贾公仪痴迷姿态,就算贾公仪要天上星星,怕他都会想办法弄来的,所以贾公仪就是她选中的最佳人选。沈星辰昨天故意诱导贾公仪到了罗如雪的院子,也让他还有罗如雪见证到乔二的所作所为。当然罗如雪能见到事情真相才算是关键,至于贾公仪只是作为沈星辰不得露面的一个中间人,一个媒介而已。 贾公仪心思敏捷,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只是为了利用他这个事实,从而生怒而放了乔二?应该不会吧,与贾公仪交集这些天,他可算不上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乔二当时被她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贾公仪最多就是解释几句扬长而去。只要罗如雪看见了那时的场景,早就将乔二当做贼人抓起来了。可她现在就是想不同为什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沈星辰心思杂七乱八的,就差没忍住要跑到罗如雪的院子打探消息,或者去找贾公仪,这个想法稍一浮现,就立马被沈星辰打散了。贾公仪说不定还不知道昨天那个要刺杀他的人是自己,今天若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面前,可能还会引他怀疑,再说了,要在贾公仪的口中旁敲侧击出一些她想要知道的消息,沈星辰觉得这可能性本身也并不太大。 “星儿,你今日个是怎么了,看上去面色有些不好看,莫不是昨天太过去劳累了吧!” 秋叶这两天被罗如雪派遣去照顾珠帘了,珠帘刚才又睡着了,又听了傅巧萤的话来看看沈星辰。她一进门就看见沈星辰微垂着脑袋在床边不停的来回踱步,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坐立不安的模样让她不由想起昨天她为珠帘出府找大夫的事情,想着她是累坏了吧。 “我没事!” 沈星辰淡淡的回答,然后她坐在了床沿上,因为昨天晚上那件事情,她今天还没有去看过珠帘,秋叶的话才让她想起珠帘来,伸手抚摸着昨天被贾公仪打了一掌的胸口,语气很是怅然的问起珠帘的情况来。 “珠帘很安静,不哭不闹,偶尔还对着我笑,不过她还是说不了话。不过她今天的状态很不错,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咿咿呀呀的回应了,还跟我打了好些个简单的手语呢,你也别担心了,二少奶奶都说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好珠帘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好了呢!” 秋叶的宽慰像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进沈星辰焦躁不安的心里。珠帘的情况没有恶化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与好事了。也或者真的在以后的某一天珠帘还是会恢复正常的。这样一项,沈星辰感觉胸口处的烦闷真的减轻了许多。 她又想起秋叶关怀的话,抬头看她,慢慢的问到:“我脸色真的很差吗!” 秋叶重重的点点头,以示她的话没错。沈星辰陡然起身,脑袋突然一阵晕眩袭来,紧接着一阵黑暗闪过蒙住了她的双眼,沈星辰双脚一软,身体不由得倒退几步,无力瘫坐在床沿上。 “星儿,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 秋叶很是慌张的靠近沈星辰,手掌握住她的纤细的手臂,见沈星辰双眼空洞的样子吓得不轻,说出来的话都是带着颤音。沈星辰摇了摇脑袋,想要甩开双眼处的阴影,所幸,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秋叶那种模糊不清的充满担忧的脸。 沈星辰隐隐觉得自己这是要病了,可这种时候,她最不能生病。她冲着秋叶点头,算是应允了她的提议。秋叶将沈星辰扶到床上躺好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跑出去给她找大夫去了。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大夫就找来了,同时进入房间的还有傅巧萤和秋叶冬雪等三人。那大夫在给沈星辰把脉之后,又挥挥洒洒的开了一张药方,嘱咐沈星辰再不可劳累,好生休息。罗如雪眼神示意秋叶拿了酬金给了那大夫,然后感谢他几句,就送大夫离开了。 大夫一离开,傅巧萤就坐在床边又是哀怨又是爱怜的望着满脸病态的沈星辰,她伸手轻轻摸着沈星辰的脸,语气很是温柔却又无比的霸道:“星儿,你真是受了苦了,这几天你就好好的休息,哪儿都不能去。你这身子太羸弱了,可在经不得折磨了,为了你好,这身体一定要好好养着。” 傅巧萤的手掌很是温暖,沈星辰面对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只能浅浅的点了几下头。而且傅巧萤说得也没错,沈星辰这身体的确太过于柔弱无力了,所以,等她这次病好了,一定要认真练功。 那大夫也不知道开的什么药,沈星辰喝完药之后就迷迷糊糊的想睡觉,不过食量倒真是好了不少,三天一过去,沈星辰也觉得自己沉重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就连胸口处的疼痛也差不多好全了。这天,她和秋叶正在珠帘的房间吃午膳,珠帘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状态好了很多,就连以前那张面黄肌瘦的脸颊都微微圆润了一些,脸蛋上也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快乐,可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就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两个丫头给生生打破了。 第六十四章:坐实罪名 罗如雪的丫头出现在流萤居的时候,沈星辰心中猜想着是与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的。她面不改色的听完那丫头的话,然后抬头看了看一脸苍白的秋叶和珠帘一眼。珠帘和秋叶很有默契的一人抓住沈星辰的两只手臂,想要阻拦沈星辰去罗如雪的院子。 实在是罗如雪的前科累累,每次只要是罗如雪的召见就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沈星辰这几天一直在流萤居养病,哪都没有去,更别说去招惹罗如雪,更何况她这身体刚一好,实在是受不住她的折磨了。 沈星辰当然知道这两人心中担忧的问题,若不是生病的缘故,还有秋叶对她寸步不离的缘故,她早就按耐不住性子去找罗如雪了,这会儿她倒是主动来找了,她更是求之不得,事情总该要有个了结的。 沈星辰挣脱两人的手,并不似她们那样凝重,她语气缓缓,笑得云淡风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不定我这次过去是有好事发生也不一定呢!” 秋叶珠帘两人并不相信沈星辰的话,可也深知没有办法阻止沈星辰出去。沈星辰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两个丫头的身后,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罗如雪的院子,院子两侧站满了丫头下人,罗如雪斜躺在朱红色的梨木美人榻上,中间空地的地方跪着两个女人。沈星辰视力极好,老远就看清那是春芽和徐娇娘两人。 见沈星辰到了,罗如雪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然后才坐直了身体。 “春芽,徐娇娘,我且再问你们,你们可认识乔二!” 罗如雪不是以前气急败坏的样子,今天的她看起来慵懒散漫,可就是她那随意一问,也叫人不敢轻视,自带一股自信流转。沈星辰没看见乔二在场,原本还有些不安,这会儿倒是听见罗如雪的话,心中倒是有些了然了。罗如雪并没有问她们盗窃的事情,直接问徐娇娘是否认识乔二,知道事情原始的沈星辰知道她栽赃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至于另外一小半,就要看春芽和徐娇娘的回答了。 春芽和徐娇娘不由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闪现出疑惑来。罗如雪今天叫她们来的目的她们当然清楚,可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乔二来了。她们正在想着是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时候,罗如雪又说话了。 “云家这几天门口总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他自称叫乔二,说与你们两人关系匪浅。你们若是不认识,那本夫人就立即下令让仆人将他乱棍打死算了。” 乔二死鸭子嘴硬,在他嘴里问不出一句真话,罗如雪气急败坏的想杀人,最后还是夏荷提议乔二的身份背景,这一查可还真是不得了。乔二可是桐城县出了名了臭鸭蛋,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最近更是在第一赌坊欠了一笔银两,那赌坊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前两天来到云家要人。而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是徐娇娘的老相好。 这样的关系,可是她们还是迟疑久久回答不出来,除了做贼心虚,罗如雪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乔二欠赌坊银子,徐娇娘帮出画出格局图,两人里应外合,所有的事情都说的通了。 “不要啊,大少奶奶,这件事情不关他的事,您放过他吧。” 徐娇娘手脚并用,快速的爬到罗如雪的身前,不住的像她哀声求饶。 “怎么,这会儿倒是认识了,舍不得你那个老相好。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本夫人如今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显然罗如雪已经在她们身上按下了偷盗的罪名了,徐娇娘抬头看着罗如雪,刚准备开口辩解,却被罗如雪一脚踢在胸口上。 徐娇娘身体像是一片泛黄的秋叶,就这样被她一脚踢开了几丈开外。徐娇娘双手捂住险些被踢穿的胸口,突然侧身吐了一大口鲜血来。 “恶心的东西,离我远点。” 沈星辰自从刚才进来,见罗如雪并没有问她问题,她也只是站在一侧乐的看戏。罗如雪那种嫌恶的眼神和神态,仿佛看见徐娇娘是看见了不堪入目的东西。沈星辰当然知道徐娇娘毁容了,那天晚上烛火昏黄,她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当时原本还想着以此威胁春芽要解药的,谁知道自己这一病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可忘记了。 心中虽然好奇,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得安分一些才好。不过好死不死,徐娇娘被罗如雪那用力的一脚就送到沈星辰的脚下。沈星辰微微一抬眸,就看见一张坑坑洼洼的脸,不,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脸的一张面孔,除了一双眼睛,其他位置的皮肤上面布满的红色疙瘩此刻已经变成黄豆大小的水泡,明亮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沈星辰很清晰的看见每个水泡里面都裹着的黄水,一个个水泡饱满透亮,蓄势待发,好像她的脸颊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爆裂一样。 的确,很恶心,也难改罗如雪的这么过激的反应了。这张脸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沈星辰也快速的别开了脑袋。 刚好对上春芽那双充满仇视的双眼。春芽会跟徐娇娘一起出现在这里,就不会安然无事了。过来今天,她们应该不会在有任何交集了。沈星辰并不理会春芽那双意欲将她挫骨扬灰才能泄恨的双眸,她浅浅的笑了一下,依旧垂下了脑袋。 “大少奶奶,这件事情我的确不知道。虽然我们认识乔二那个地痞无赖,可我深知他那种人不可过多接触。春芽一直都在您身边贴身伺候着,奴婢什么性子您应当最清楚了。” 春芽这番话,一下子就推翻她与乔二的友好关系,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罗如雪会突然认定乔二与她们合谋,可从她肯定的语气中也知道不能在跟乔二有什么关系了。徐娇娘知道自己不喜欢乔二,每次出入云家都是斟查再三,悄无声息的。她能瞒了两年,可还是被罗如雪知道了。春芽暗自心惊,不知道罗如雪还知道些什么,当机立断,一定要远离这两个人。 “都是你,我不早就跟你说了,要离乔二那种小人远一点,现在好了吧,终究是惹祸上身了吧。” 沈星辰实在是没想到,在乔二还没有现身的情况下,春芽竟然为了明哲保身将所有的过错全部退给她娘身上了。不过,这对她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第六十五章:结局 不只是沈星辰没想到,在场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更最没有想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徐娇娘了。 “我没有,我没有,芽儿,这件事情真不是我们做的……” 这世界上最让人感觉心寒的莫过于你最信任的人的背叛了。徐娇娘神色哀恸欲绝,一副被人伤害到了极致的表情。她睁着那双泪眼朦胧的双眼,神色凄凉哀怨的看着被她怒目相对的春芽,她一遍一遍再一遍,不厌其烦的解释着她没有做过这件事,可春芽那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已经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中不得翻身了。徐娇娘就算再愚钝,也知道春芽主动放弃她了。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悔改。”罗如雪冷黛眉轻颦,冷冷的啐了徐娇娘一口,然后眼神闪过身边的夏荷:“将乔二带上来。” 乔二被罗如雪单独关押起来,除了那天晚上的当事者知情外,就没有人知道。所以,当乔二被两个仆人拖到院子来的时候,众人脸上神色纷呈。 乔二被那两个家仆狠狠的丢在地面上,他垂着脑袋,身上衣服破烂不堪,露出大片片黝黑的肌肤来,而那露出来的地方布满了一条条交织错乱的红痕,每一条都皮开肉绽,红的肉,黑的血,黄的脓全部和在一起,几乎要看不出这是一个人的身躯肉体了。 一看就是鞭子抽的,而且还抽的不轻。若不是他阖住的双眸在微微抖动着,众人都快要以为这只是一具死得透透的尸体。很显然,罗如雪已经对他严刑逼供了好一番了,看乔二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估计就算他不认也会被罗如雪屈打成招。 乔二什么都认了,早就没有了在吃审问徐娇娘和春芽的必要的,罗如雪这样做,只怕还是想要杀鸡儆猴,肃立她大少奶奶的威风罢了。 在场众人在看见乔二的的惨状的时候,都是脸色惨白,特别是春芽和徐娇娘两人,也自知多说无益了。春芽跌落在地面上,面如死灰。 徐娇娘躺在地面上,很是艰难的翻了一个身,手脚并用像乔二那边爬过去,一寸一寸的缩短两个人的距离。这个男人,那个大雪纷纷的冬日,她们孤儿寡母即将要被冻死的冬日,她们险些就要死去的冬日,他出现了。 北街上的人都说他是坑蒙拐骗的小人,罗如雪说他是罪恶滔天的窃贼,春芽也恨不得他早些死,可这人啊,他人砒霜,我之甘露。徐娇娘嘴角含笑,伸手轻轻理了理乔二凌乱的头发,她从手腕处取下乔二前几日送给她的那个玉手镯,她怔怔看着那个玉镯出了神,喃喃笑到:“这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我很喜欢。” 沈星辰在看见那个手镯的时候,眼神一暗又一亮,这是她送给那个小鬼头的,那个小鬼头那么怯弱,手镯最后会落到乔二手上也很正常,乔二再转赠送给了徐娇娘。徐娇娘这会儿就算再怎么否认,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不过看她那个样子也并不打算解释了。至于春芽,应该也会被连累赶出云家的吧。 最后的结局跟沈星辰意料的相差不远,春芽被罗如雪下令杖责了三十大板,然后三人就被赶出云家了,并且永不为云家录用。 一个残废,一个毁容,另外一个半死不活。就算没来出路,但罗如雪总归还是留了他们一条命在。 这几个人的离去,并不能扰乱云家的秩序,后厨新来了管事的,罗如雪身边也绝不会缺服侍的丫头。至于珠帘,她因为不能言语,就被留在流萤居伺候傅巧萤了。相比于那个有小莲和幺月的后厨房,珠帘留在流萤居自然更适合些。 解决了给她下泮子的人,接下来就应该要准备她的计划了。可这两天过去了,罗如雪的院子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存在一般。那天贾公仪说神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沈星辰现在就得想着怎么让罗如雪知道这件事情。 沈星辰垂头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罗如雪的院子来。罗如雪今天一身嫩绿色的浅色衣衫,她身量高挑窈窕,五官本就精致,今天破天荒的画着淡妆,脸上的神态也不似往日那般凌厉狠色,看着倒还是个风情绰约的美人。 罗如雪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罗如雪也看见了沈星辰,微微的冲她挑动了一下眉头,双眸中有探究不解,也有些冷厉,却浑然不想往日那般瘆人了。 “大少奶奶安好。” 沈星辰微微一幅身给罗如雪行李问了安。夏荷为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丫头,她们手臂上肩膀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包裹,看上去像是要原型一般。 “大少奶奶是要出去游玩吗,近来天气不错,的确是个游玩的好时机。” 罗如雪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浅浅的暼了她一眼,转身朝着身后的丫头吩咐到:“本夫人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这一期间,任何闲杂人等出现在这院子里,若是再出现不该发生的事情,你们知道后果的。” 这闲杂人等,指的是沈星辰吧。沈星辰也不觉得尴尬,等着罗如雪出府了之后,便反身回到了流萤居。罗如雪不在云家的日子,对整个云家的人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恩赐,众人各司其职,气氛确实其乐融融。流萤居内,以傅巧萤为首,其他一众四人全部围着亭台的石桌坐着聊天。 “哎呀,真希望这大少奶奶能在她娘家多住些时日,最好是不回来了。” 秋叶话刚落,就被傅巧萤重重的磕了一下额头,她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就知道胡说八道,小心大少奶奶回家来收拾你。” 秋叶并不将傅巧萤的恐吓放在心上,她嘟起红润的嘴巴缓缓说到:“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嘛,二少奶奶你是没看见那情形,大包小包整整塞了一马车,感觉要搬家似的,大少奶奶前几日回了娘家一趟,这不过数日的功夫,又准备回家去了,看这阵势,估计还得长住吧。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秋叶看着傅巧萤还是不相信,又转头看向沈星辰:“星儿,你今天可是亲眼看见那搬东西的阵况的,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秋叶的猜测,沈星辰也很认同,可到底这长住有多长就要看罗如雪自己了。 不过她曾听秋叶说过,罗如雪自嫁到云家就甚少回娘家的,最近的举动也实在有些反常。不过对于她反常的原因,可能只能去了罗家才才知道原因了。 沈星辰点头表示认同,傅巧萤在她点头之后笑容款款轻声说了一句:“星儿,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春芽那个惹事的丫头虽然不在了,但那边的院子我们这里所有的人要进去还是得慎重的,若是无事,尽量不去。” 众人连连点头。 第六十六章:自食恶果 沈星辰回到了流萤居,再加上罗如雪不在云家,现在想要出入云家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很多事情,必须得等到晚上。因为身体恢复得比较好,秋叶已经回到傅巧萤身边伺候去了,是夜,珠帘一入睡,沈星辰又乔装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出了云家。 沈星辰虽然没去过罗家,但桐城县令的府邸只要在大街上随便问一个人都能说得出具体位置。沈星辰按照路人指的方向一路疾行,很快就到达了罗府。 罗府建筑很是恢宏大气,门口一左一右个有一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怒目圆瞪,大口尽张,露出一口尖锐的的獠牙,像是匍匐在暗夜里蠢蠢欲动的野兽,只要发现了敌人,就会扑上去咬断敌人的脖子。 毕竟只是死物,沈星辰并没有丝毫害怕心理,她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紧闭着的朱红色大红,发现门口没有守卫才翻身越过了高深的围墙。 庭院深深,树影错错。 沈星辰猫着身体,微眯着双眼将院子里面的东西都看的个分明。亭台假山,花园水湖,在往前走去,就是一条幽深得像是没有尽头的长廊。沈星辰没有来过罗家,只是随意的这院子里面穿梭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一座庭院中,昏黄的烛光透过镂空的门窗倒映出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来,还隐隐约约传来几人谈话的的声音。声音很细碎,听不真切。沈星辰脚尖轻点快速来到门前,她选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微微弓着身体,将耳朵紧紧的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人的谈话。 “爹,这不可能!” 罗如雪修长的手掌拍在身侧的梨木小茶几案上,青花瓷的杯盏被震倒,浓色的茶水惹湿了她的指尖,又汇成一条小溪似的直往地面上淌去。嘀嗒嘀嗒,像是罗夫人的泪珠,在罗如雪的心里面砸出了好多个小坑来,又痛又痒又**。 罗裕才,她唯一的弟弟,十几岁就纵情欢愉的花花大少,居然莫名其妙的就……,那两个字,罗如雪羞耻得说不出路口。这样的消息说出去谁能相信,罗如雪了瞪大的双眼装满了不可置信,可是她看着斜对面的泪眼朦胧的母亲的时候,再回想到上一次回家罗裕才的重重异常情况,罗如雪知道,这是真的。 “爹,弟弟这么年轻,一定会没事的,我明日再派人去寻找名医来在为他看病,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罗如雪说着安慰人的话,可是她话语中的颤抖还是隐瞒不了她的担忧。罗通虽然不止赵心兰一个女人,可为他生儿育女的就只有她。自己那双儿女的性子,他虽然了解也有些怨言,可这并不妨碍他对儿女的宠爱。 “能找的爹都找了,现在就差宫里面的御医了,若御医有办法救你弟弟,哪怕爹再怎么人微言轻,就算要爹的命,爹也会想法子去求圣上的……” 罗裕才是家中的独苗,今年不过十七岁,正是青春洋溢的大好时光,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生子,他还有几十年的光景。他的病情虽然暂时没有外传出去,可谁能说了以后。若这病以后真的治不了了,罗如雪真的不敢想象,罗裕才是否有勇气面对别人异样的眼神,背后的议论,就算能,活着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炼狱啊。 “爹爹,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和娘现在一定要放宽心,保重自己的身体。雪儿会在家里暂住一段时日,会好好的照顾弟弟的。” 罗通在听完罗如雪暖心的话之后,揉了揉湿润的双眼,心中稍稍宽慰了些,可随即又是一惊,再看向罗如雪的时候,眼神中却是带着浓重的担忧。他那张方正的脸更显得肃然了,罗通站起身子朝着身边的赵心兰看了一眼。赵心兰擦干脸上的泪,情绪已经稳定了些,在看见丈夫眼眸中的担忧之色,似乎也想到同样的问题了。 “老爷,您先去歇息吧。雪儿自从出嫁几难得回家一趟,我今天陪雪儿聊聊家常。” 见赵心兰这样说,罗通很是疲倦的应答了一声就推门准备离开了。这罗通开门的瞬间,沈星辰娇小的身子更是一矮,完全沒进黑暗的角落之中。知道罗通有些摇晃的身体完全消失不见,她又起身维持刚才偷听的姿势。 “雪儿,你跟娘说,你是不是跟姑爷吵架了?” 罗如雪回家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次要长住的更是头一遭。今天看见罗如雪回家那阵势,赵心兰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现在越来越浓重了。对于自己那个女婿的行径,她也知道一二。当初罗如雪看中云安,她本有些不同意的,可是奈何自家丫头吃了秤砣铁了心,她这个做娘的,除了依着,还能怎么办。可现在看来,她的决定似乎并不正确。 “娘,没有。” 赵心兰虽然有了些年纪,可从娇柔的五官中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候是怎么的芳华,她皮肤白皙,美目光彩流转,可是现在,面色蜡黄,眉眼间萦绕着愁绪,眼角还漾出几道明显的皱纹。不过数日再见,她好像突然变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了。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开口说起,徒然增添烦恼罢了。 赵心兰见罗如雪有意不说也就不再逼问了,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微凉的手掌在罗如雪的手掌上轻轻拍动着,这动作既亲昵又是宽慰。 “雪儿啊,你虽然成了家,可你始终都是娘最疼爱的女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爹娘讲,但是不要自己怄气,对身体不好。” 赵心兰这话一说完,罗如雪的双眼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蓄满了泪了。 这个世界上真正疼爱她的人除了血浓于水的亲人,没有谁了。她像小时候一样,将混乱的脑袋轻轻靠在母亲的肩头上。 “娘,执意嫁给云安,我是不是做错了。” 罗如雪的声音很清很轻,若是不是她的唇靠在赵心兰的耳畔,赵心兰都要觉得听不见了。这话不知道是问他娘还是问她自己的。 “傻孩子。” 赵心兰看着罗如雪灰白的脸,心中一顿抽痛,她抿着唇悠悠说到:“这你这是太寂寞了,娘是过来人,待你有了孩子便就好了。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这样才是完整的家。” “孩子!” 罗如雪的双眸空洞迷茫,好像并不能理解母亲的话。 “这两天天气不错,你随娘出去转转吧,香遥山的道观近期来了一得道高人,外头传闻纷扬,但有信男信女真诚祷告,必能如愿,你这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是让娘省心的……” 罗如雪看着长长叹气的赵心兰垂下眼帘,与云安之事当初就是自己一人所愿,怪不得别人的。 这算是自食恶果吗…… 第六十七章:人模狗样 房间灯火未灭,屋子里面的两母女还在闲谈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沈星辰见也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便转身悄无声息的出了罗家。 得道高人! 沈星辰不由自主的想起贾公仪说的那个神棍来。最近几天,因为要给珠帘请大夫的缘故沈星辰没少往外跑,大街小巷也纷纷流传那个‘旷世道长,有求必应’的消息,贾公仪虽然黑心,但是办事可真是靠谱,这势头造的不错。 看来就连罗夫人都上钩了。罗裕才出事,罗如雪在云家也是诸多不顺,这个多事之秋的时候,罗夫人在听到那些传闻之后会去庙里求神也在情理之中。 人在倒霉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仙身上,这几乎是很多人的常态了。先不说这世界上并没有神仙,就算真的有神仙,也管不了这芸芸众生的无穷无尽的欲望。 沈星辰嗤笑一声,若是每天求神拜佛有用,她又何必每天起早贪黑的练习武功,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又怎么会被贾公仪牵着鼻子转圈。 罗如雪她们过两天去香遥山,虽然让贾公仪找了神棍,可具体要怎么做,还主权还在沈星辰手上,看来还是得去伶人阁一趟了。 沈星辰出了罗家,就大咧咧的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因为是男儿装扮,又是夜晚,所以她并不太担心会被熟人认出。 北街一如既往的人多热闹。街道两旁的商家酒馆都还在营业,就连店铺旁边更是摆满的各式各样的小吃,女子用的妆粉,钱囊,扇子伞之类的小东西。 “小姑娘,这个泥人捏好了,给你。” 黑而有神的双眼,娇红而湿润的嘴唇,小人儿面带微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小小的人儿却捏得惟妙惟肖。沈星辰在红枫山庄中,从没见过这种能人,现在也觉得神奇,便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那小女孩接过小人儿蹦蹦跳跳的离开,立马就有一个身着华衣的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凑了过去。 “老头子,你手艺挺不错的,来,给本公子捏个瞧瞧,若是捏得好了,本公子就赏你五两银钱,若是捏得不好……” 众人顿时目露艳羡之色,一个泥人不过三五铜板打发了,这公子出手就是别人家几个月的衣食住行。公子哥没把后面的话说全,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想来这银子也是不好赚的,围观的众人顿时双眸锃亮,皆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老头子微微抬头,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那双深邃清明的眼神中浑然没有一丝被威胁的害怕之意。他微微浅笑,伸手悠悠将滑落在鬓前那绺霜白似的银发抚到耳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子,想捏什么样的泥人!” 公子哥见老头子气定神闲的姿态,心中更是气愤,在这北街,谁不知道他的名号,是人见他都尊称一声少爷,可这个乞丐一般的老头子,在他的面前竟然敢这般清高自傲。 他收拢绣了金丝边的折扇,想了一会儿才用折扇指着自己。 鹤发童颜的老人会意一笑,明亮的双眼淡淡的看了那公子哥一眼,便开始手指纷飞起来。就一眼,他真的能捏出一个一样的人吗?沈星辰站在他的对面,探视的双眼一瞬不动的看着那个老人。老人身量与她差不多,不高也偏瘦,看脸和花白透了的头发也知道他年纪必定不小,可是他那双手灵活如蛇的粗糙手掌,让她觉得他完全不像是一个耄耋老人。那样的速度,若是武功,就绝对高深无敌了。再联想刚才公子哥故意挑衅他时他岿然不动的反应,沈星辰打心里觉得眼前这个老头不简单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界上有特别特别多的高人,所以做人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可是有人偏偏没有眼力见。 “老头子,知道这北街的铺面都是谁的吗?是我李大少的,你可得好好捏了,要捏得一模一样,知道吗?” 李大少爷的话语中有威胁,有不屑,更多的还有对自己高贵身份的肯定。 这么有钱,也难怪他总是端出那副高高在上的自傲模样,沈星辰写着眼睛看了那个公子哥,眉目端正,身姿修长,姿态绰约,身上裹着一袭暗紫色的锦袍,的确是个俊俏好儿郎,可就是那双盈光闪闪的双眸里面的不屑,坏人好感。 老头子抬头笑意盈盈,点头万般肯定到:“一定一模一样!” 老头说罢,又开始低头摆弄**上面的泥土,他手指翻飞,那一团团没有任何形状的泥土已经初俱人形了,老头子随手在担架面上捞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刀件,一双眼睛细细的盯着手中的人行泥块开始雕刻,期间又换了几把更小的刀件,然后再是渲染色彩。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可这速度丝毫不影响他的精准度,就在人们看的眼花缭乱之际,那老头子却突然停手了。 沈星辰也跟众人一样,好奇的目光看向老头子手里面的泥人,一个紫袍翻飞的少年挺拔的背影。 光是一个背影,就让沈星辰心中大震了,这老头子,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她脑海中突然你闪现出一丝精光来,再度看向老头子的目光更加的凝重了。 老头子一抬眸,刚好对上沈星辰深究的眼神,这眼神中虽有敬畏,却还带着些许的不怀好意。他淡淡的撇了一眼,别过了眼神,将手中的泥人送到那紫衣公子哥的眼前:“一模一样哟!” 紫衣公子接过那只泥人的时候,白玉似的俊脸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他狠狠的将手中泥人捏碎,再度抬眼看向老头子的时候,一双眼睛盛满了盛怒。 “公子,是不是一模一样啊!” 紫衣公子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并没有影响到老头子的好心情,他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着,显然是在笑,他深邃透亮的双眼里面的欢快也昭然若揭。 这个老头,真是嚣张得不像话。旁人或许不知道那紫衣公子为何突然怒了,沈星辰却是看的清楚明白。那泥人整体是个人,可是在那那脸,却是一只狗,狗鼻子,狗嘴,狗眼珠子,整个脸颊上布满毛茸茸的狗毛,似乎还怕别人不知道一般,他还刻意在那额头上雕刻了一个‘犬’字。然后还朝着贵公子挑衅说到‘一模一样’。这泥人将‘人模狗样’阐述得淋漓尽致,这已经不能称作暗讽的明击…… 这种时候,还没有脾气的,就绝对不是人了,更别说是个年轻气盛的贵公子。 有人兴叹有人同情,这老头子今天真是踢到铁板了,沈星辰却不以为意…… 第六十八章:下套 “老头子,本少爷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既然这样,本公子就教教你道理,这桐城县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 紫衣公子冷哼一声,双眼满是阴郁之色,他泄恨一般将手中的扇柄狠狠的插进玉带中,然后撩起衣袖,身子很是迅猛的冲向老头子,目标是他的脖颈。 老头子轻轻一个闪身就避开贵公子迅猛的冲击,那公子没有料到老头子会避开他的的动作,因为惯性,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此刻像是一只被人大力掷出去的尖火枪一样,他双目瞪大到了极致,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要撞上前面那堵黑黝冷硬的前面上去了。 这人脑袋要是撞上去,就算没有**崩裂也绝对血崩如柱。他虽不对在前,可终究无大错。沈星辰心神一凛,刚准备上前施救的时候,只见那紫衣男子突然身体一转,撞向旁边那一摞半人高的空框子。那框子虽然只是简谱的竹条编造而成,可好歹止住他的惯性前行了。噗通一声,紫衣公子的身体重重的摔到在竹筐上面,他龇牙咧嘴,来不及呼喊一声痛,身体就从那高处滚落到了地面上。高高摞起来的框子因为突然的外力攻击,没被压扁的便一个一个向外散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鼻的气味。看好戏的众人一见那框子飞了出去,顿时做鸟兽散跑到安全的地带,生怕受了波及。 沈星辰眉头轻蹙,身体微微一闪出现在老头身边。那空框子乱飞,他这边倒是一个也没有。显然,那紫衣公子会转变方向,也是他的作为了。 紫衣公子挤眉弄眼的从地面上爬起来,腰痛腿痛全身都痛,脸颊上也是火辣辣的,肯定是被刚才的竹枝刮伤了。他满目惊骇,伸出手掌轻轻的抚上他的面颊,却摸到一坨黑黑红红的东西。他慢悠悠的将手掌放在眼前,呆愣愣的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手中的东西是和了他的血的鸡屎之后,双臂顿时就颤抖得不像话了。 “你。你……,我,毁容了,你赔我俊脸……” 他抬头,双眼通红,径直冲向了那老头。 这紫衣公子没有武功,只是单纯凭借着自身反应去打斗。说是打斗,在沈星辰看来,不过就是那老头子逗他玩,那公子挥舞的手臂莫说打在他身上,就连逼近他都有些困难。他不仅手指灵活,身体的灵活度浑然不下与此。他衣着灰黑色的衣裳,上跳下窜,活跃得像是一只刚出山的猴王。每当紫衣公子的手掌堪堪要碰到他的身体之后,他总是很巧妙的躲过去了。他一边逃窜,一边笑嘻嘻的说到:“哈哈哈,好玩,真好玩。” 两人你追我赶了好一会儿,紫衣公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老头子在逗他,他双眼喷火,却奈何不了身体上的疲倦乏力。他停住动作,弯腰气喘吁吁的瞪着老头子。那边老头子在转身看向他,一脸的兴致勃勃,狂笑着挑衅到:“哈哈,来追我啊,快来啊!” 紫衣公子心中一憋,险些要晕了过去,他双脚一软,啪叽一下,毫无形象的坐在地面上。老头子眉眼一蹙,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语气中全是不满:“你这小娃子,身体也太不行了,钱再多有什么用,脸再好看有什么用。老爷子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好玩的东西,怎么这么不经用。” 不知道他想起来什么脸上神色顿时一改,似秋季盛开的菊花,他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朗声问到:“哪位善人给我纸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头意欲何为。老头子见人群中没有动静,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溜溜转动,身子突然窜了出去,众人只看见一道灰仆仆的背影,感叹声还没有结束,那老头子再度出现在众人门前。他手上拿了纸笔,身体靠在捏捏泥人的担架面上,细细的写了一些东西。他扔掉笔,漫步过来,将手中写满字的宣纸丢在紫衣公子的身上。 “小娃,健康可是千金难买的,老爷子今天心情好,给你开了个强身健体的方子好好补补身体。” 这人诅咒他有病,紫衣公子脸色发青,嘴唇哆嗦,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明明是你戏弄人,还要吐槽人家。这人黑心的程度估计和贾公仪那个伪君子有的一比了。沈星辰看着紫衣公子一脸生不如死的模样,都有点同情他了。 可老头子的恶劣并没有因为李公子的反应而有所收敛。老头子磨拳擦掌嘿嘿笑到,突然朝他伸手朗声到:“这张药方,承惠一千两,看你挺顺眼的,给你打个折,八百两,怎么样!” 紫衣公子头一歪,活生生被气昏过去了。 “切,真不经逗,不好玩。” 老头子嗤笑一声,随即很是恼怒的瞪着昏迷了的男子。这李公子昏迷了过去,众人深知没戏可看,便嚷嚷着很快散了。沈星辰看着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的老头子,然后蹲下身子探向紫衣公子的脉搏,见他没有异常才抬起视线,却也对上一双兴致阑珊的双眸。 “小丫头,你这样看着老头子干嘛,莫不是在打我的主意。” 老头子的语气很是平淡,可是这话在沈星辰听来却无异于平地惊雷。她以为自己女扮男装还算成功,倒是没有想到老头子一眼就看穿她了。打她的主意,他那双眼神可真是犀利。 沈星辰浅浅的笑了一下,不急不缓的开口到:“老爷子没有尽兴,不如我来陪你玩怎么样?” 老头一听见玩这个字,顿时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追问到:“你说玩什么?怎么个玩法?” 沈星辰见他兴致勃勃的追问,也知道他正性起,她勾了勾唇角:“比速度,老爷子您身手敏捷,我铁定比不过,不如就比持久力。我们各自站在一个圆圈内,在不出圈子范围可以使用任何道具让对方踏出圈外,谁先踏出圈外谁就输了,输的一方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要求都不得不遵守。” 无论什么要求,必须要答应。若是赢的那方要输的那一方去死呢,也得照办不误吗?这话别人若是听了,绝对会思考再三,权衡再三的,可老头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一双清亮的双眼巴巴巴巴的看着沈星辰,他摸着花白的长须:“什么时候开始。” 沈星辰看着喧闹的大街,冲他摇摇头:“这里不行,跟我来吧。” 第六十九章:太好玩了 两人来到北街尽头的一片空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冷硬的建筑物,然后就是被夜风吹得哗啦作响的树木。 夜风缓缓,明月高挂,街道上只听得见两人轻缓的脚步声。沈星辰停身,脚尖轻点身体翩然上了树梢。老头子淡淡的看她一眼,眼神闪过一丝赞赏来。 “嘿嘿,好俊的轻功。不过,跟老头子比起来那还是差太远了。小丫头,要不然你就认输算了,老头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若是现在认输的话,老头子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我还有一个傻儿子,要不然你就当我傻儿媳妇算了。” 老头子毫不吝啬的夸赞了沈星辰,更毫不吝啬的夸赞了自己。那样洋洋得意的话,别人来说那就是眼高手低,大放厥词,可经他说出口,沈星辰就只觉得他那是更是胸有成竹的自信。跟他比武,无异于飞蛾扑火。可是这个赌局,她却是不害怕,甚至还是隐隐的有些期待。 沈星辰将灯笼挂在树杈上,又从胸口出掏出一个四寸大小的布袋悬挂在上面,布袋柔软勾勒出一个很是圆润的弧线,可因为浓重的黑色,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沈星辰低头看这树下一个劲吐槽的老头一眼,微微勾唇再度翩翩落地,对于老头子并不友好的调侃也只是悠然一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开弓哪有回头箭的道理,前辈可莫要忘记我们的赌注就好了。我们开始吧。” 沈星辰说完,在地面的石头堆上捡起一巴掌大的石块,以双脚为中心,身体一个旋转,画了两个三丈宽的圆圈,两个圆圈相隔也不过十余丈,可是要在不出圈的情况下将对方击出去,却也算不上太近的距离了。沈星辰率先进了其中一个圈子,然后扬手对着老头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老头子环顾了四周,在看清自己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的时候,冲着沈星辰咧嘴笑得很是欢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倒真是精明得很。你那边有取之不尽的武器,可老头子这边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沈星辰知道他说的武器是什么,脸丝毫却丝毫没有被人揭穿而产生的羞怒神色。她秀气的眉毛一挑,双眼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更是波光潋滟,嫣红的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游戏还未正式开始,要不然我跟前辈换个位置。” 沈星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他的回答。老头子脸上兴奋的神色不减分毫,他看着沈星辰眼神中闪烁的狡黠,他撇撇嘴,摇摇头,拒绝沈星辰的提议,这丫头怕早就看穿自己不会与她交换的。 “不必了,你都叫我前辈了,我这个老头子可不能欺负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过,就算你占了先机和优势,想要赢了老头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小丫头可千万不要得意忘形,小看了我。” “谢前辈提点。” 沈星辰冲老头子微微一弯腰表示感谢,她以前在红枫山庄信奉什么都要公平,就算真的与人决斗也会手下留情,封龙腾也曾多次的批评过她心肠太软。封龙腾虽然教导她与人为善,可也说过这个善却是有度的,至于这个度该要怎么去拿捏,还得依靠时势做出相对应的判断。抢夺先机这件事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干,但是现在她却这么做了。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羞愧的,可他的对手太过于强大了。 两人各自站在圈子里。沈星辰依旧是率先出手的那个,她身体微躬,突然一个优美的旋转,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宽大的裙摆上已经出现一对拇指大小的石块。她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老头,食中两指随意的夹起一个石块。 “开始了。” 沈星辰话一落,手上已经开始动作了,那可石头似乎有了意识一般,直冲着老头子的腿上飞过去。面对沈星辰的主动出击,老头子倒是不慌不忙,眼看着石子快要打上他的腿的时候,只见他身体微微一闪,很是轻易的避开了。 “小丫头,这点功力是赢不了老头子的,既然是比赛,无论大小就得倾尽全力以赴,就你现在这点功力那就必输无疑了。你若是真的输了,我可真的会让你嫁给我家那傻儿子的,所以,为了你的终生幸福,一定要加油努力哟!” 这个老头子,就没有正经的时候?可越是这样沈星辰心中那股遥远朦胧的感觉就越是浓重。她刚才出手只有了两分内力,就算是任何一个身手敏捷的普通人都能躲过那颗石头,但是绝对不会像他那样轻松,老头子在戏弄李公子的时候,倒是没有真正的出手,只是一味的躲避,沈星辰虽然心中怀疑他的身份,但也怕误伤了他人,那一颗石子本就是试探为之。间老头子都发话了,沈星辰也知道今天要是没让他玩得尽兴,就算真的答应自己的要求也保不准他以后会故意使坏。 她浅浅一笑,手掌探向裙摆,再伸出手的时候,紧紧夹在指缝间的四颗石头瞬间就冲向对面的人的双腿,主攻下肢。那四颗石子尙在途中,沈星辰再度重复刚才的动作,紧接着又是四颗,而这一次的石头却是直奔他的上身。那些石头虽然个头不大,可是被沈星辰贯入了六分的内力,所以又劲又猛,砸在身上虽然不会立马皮开肉绽,可也是会青肿一片,疼痛难忍。若是不一般人,四颗被灌入内力的石子就能叫他苦不堪言了,更别说八颗。可那个老头子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沈星辰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四颗石子再度飞了过去,这次却是攻向老头子的头部。 十二颗石子,几乎是同时抵达对面老人的身体的。她的石子快,可更快的是老头子的身体。只见他身影左避右闪,在月光的清辉下,沈星辰只看见数道朦胧的残影,就像一个人瞬间分身成了两个,两个又分成了四个,到了最后以至于更多。待他完全避过十二颗石子稍微站定了身体,那分散出去的数道残影又再次慢慢的,一个一个很有秩序的回归到了本体来。 老头子站在原地白发白须随风翩飞,唇角抖动,抬头看向沈星辰的双眼锃锃发光,带着莫名的兴奋,他突然跳起来鼓掌叫到:“好玩,太好玩了,丫头,我们继续。 第七十章:斗智 沈星辰不再说话,手掌不断的在空中转化着手势舞动着。攻击的石子数量虽然不少,在地域这块因为有了局限性,都是属于正面交锋。老头子身手极快,正面相对根本讨不了好。这一次她变化了手势和攻击的力度,虽然还不能让那些石子从后方攻击,但是控制好力度,攻上他的头顶却不成问题。因为是重力而下坠,虽然没有正面攻击的那些石头迅猛,可是扰乱他的思绪,给他添添麻烦还是可以的。果然,瞬间那些石子像是逃难的蝗虫一般,自上而下冲向了对面那个安全之地,空荡荡的街道瞬间就似落了一场石雨。 一个,两个,数个能避开,可密密麻麻的石子迎面去来,黑压压的一片就算这样压下来也够他头疼几天的了。老头子身体微弯,蹲了一个扎实的马步,他脸色一正,却并未露出丝毫的慌张,就在那些石子即将攻击上他的的时候,他右手一把扯下了外衫,双手拿着衣领,手臂像是转动的风车一般高速转动着,直到石子全部被包裹进了衣衫中才住手。 “哈哈,你那边石子用完了吧,你还想用什么来打败我,要不然直接认输做我儿媳妇就行了。” 老头子将衣服里面的石子抖落在地面上堆积成了一个小山堆了,他重新将那件粗糙旧色的外衫套在身上,很是得意的看着沈星辰。 他不是孤家寡人吗?哪来的儿子,就算真的有,他儿子肯定又傻又丑,没人要的那种,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张口闭口让自己做他儿媳妇。 “前辈的确好功夫,晚辈佩服。不过游戏还没有结束,前辈这话似乎说得有些早了。” 那老头子一脸兴致勃勃,根本就没打算就这样结束,就算沈星辰现在认输了,他也未必会收手的。在听见沈星辰的话后,老头子深邃的眼睛闪烁着精光,脸上也挂着很满意的笑容。他直接盘腿坐在了地面上他不住的点头:“你这丫头,老头子越看越中意。那好吧,我们继续。虽然游戏第一,友谊第二,但是你绝对放心,我不会毁你容的,我儿子不喜欢丑女人的。” 老头子毫无形象的坐在地面上,左边手掌抓了一大把石子,一个接一个慢悠悠的往沈星辰这边丢过来。 一边丢嘴里还一边不停的念叨着:“老爷子我来了,这边,哎哟,被你躲开了,右边小腿上,腰侧……” 一把石头丢完,又很是迅速的补满。沈星辰的攻击以快猛为主,而老头子则刚好与她相反,石子有一些没一下的丢,姿态悠闲就像是以石为饵逗鱼的人那般。他根本也没想着要赢或是怎么样,就冲着逗人这份乐趣也足够他乐此不疲了。按这速度,他能丢半个时辰。不过他也没说谎,那被他丢过来的石子虽然也被灌入几分内力,可攻击的部位都是下巴以下位置。数量不多的缘故,沈星辰几乎都躲开了,倒是那老头子一边神叨叨的说话指导让沈星辰分了神,一颗石子刚好瞌上她的膝盖骨,莫名的疼痛让沈星辰身子一歪,半只脚踏出圈外。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缩回来,我石子还没丢完呢!” 沈星辰抬眸默默看了他身边那棵树一眼,悠悠的收回脚。 天越来越沉,月却越来越明,清冷的夜风也来凑热闹,吹得树叶哗啦作响,就连灯笼里面的烛火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沈星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从身上摸出那把匕首,她扒开刀鞘,锐利的刀尖闪动着耀眼的银光。 “呀,丫头你来真的了。” 看见沈星辰拔刀,老头子激动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沈星辰那把刀朝他这边飞了过来。随着匕首的逐步靠近,老头子的身体从平视一直慢慢移动变成了仰视,他眼睁睁看着那把泛着银光的匕越过他的头顶,嚓的一声插进了树木之中。 “哈哈哈,丫头,就算是天黑也还有灯笼呢,你眼力劲怎么这么差,哈哈哈,老爷子也给你开个药方,回家好好补补身子。” 沈星辰目光盯着树干上面那个被划开了的黑袋子,眸中闪耀着点点光亮,她呻声音轻柔带着笑意轻声道谢了一句。 老头子一听见沈星辰一本正经的的道谢,愣了几秒钟很快的又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伴着夜风窜进四通八达的每个小巷中。 喵呜……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喵叫声,那声音又轻又奶,微弱至极,可就是这微不可闻的声音让老头子笑声顿止,他全身僵硬,竖着耳朵,屏住呼吸,慢慢的,慢慢的抬头看向树梢,那个他怀疑的位置。树杈上悬挂着一个黑色袋子,袋子外侧被划开一个很大的口子,一只浑身通黑的小猫咪半挂在上面,它后面两只腿还裹在袋子里,前面两只腿却悬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着,老头子一抬头就对上那双发光的瞳孔。 他脸色凛然,双眸欲裂,屁股着火一般窜了出去。 “啊,有猫啊,救命啊!” 老头子双手怀抱着脑袋,一头撞上了对面的树干上,树叶纷飞,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上,他连忙爬起来,双手紧紧趴着粗壮的树干,双腿不断向上用力顶弄,眨眼之间就窜上高高的树枝上。 “前辈,您输了。” “把猫弄走,快点弄走……” 老头子没应她的话,只是一个劲的朝她挥手,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一片骇然神色。 沈星辰慢悠悠走了过去,脚尖一点,将困在半空中的小奶猫抱在怀里。那不过巴掌大小的小奶猫发出一连串凄厉而又惶恐的惨叫声,沈星辰手掌微动,轻柔的抚摸着它软绵绵,毛茸茸的身体,抚弄了十几下,它颤抖如筛的身体慢慢的放松,凄厉声也越来越低,最后消失无声,软软的贴在沈星辰的巴掌上。 沈星辰向前走了几步,将钉在树干上的匕首收回,在转身慢慢的走到老头子藏身的那棵树上。 她双眸波光潋滟,笑容浅浅却艳艳,生动得像是一副动人的景画:“前辈,我需要一张人皮面具。” 武林中会做人皮面具的人有很多,可从没有人能像许道一那样做得栩栩如生,以假乱真。 许道一双眸一愣,反问到:“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人皮面具?你是谁?” 沈星辰有些讶异,他只知道许道一会制作人皮面具,倒是没想他会随身携带着,她神色如常的浅笑的看着老头好奇的双眼,不应他的话,只是抚摸在小猫背脊上的手掌加了一分力道,那小猫颇有些不舒服的喵呜一声发出了抗议。 许道一一听见猫叫,顿时投降,忙不迭的说到:“好好好,我给,我给……”说完这话他闭上眼睛,手掌在怀抱中一通乱摸,还真的摸出两张人皮面具来。他想也没想,都丢给了沈星辰。 “好了吧,你快走,快点走!” 许道一还不肯睁开眼睛,只是挥手让沈星辰快点走人。沈星辰将人皮面具塞进了胸口,看许道一恨不得让自己立马消失的急切模样,低低的笑出声:“前辈忘记给我开药方了。” 沈星辰抱着猫,笑得人畜无害。许道一见她不动,压下心头战栗,运气,如同鬼魅的身形在月夜下荡涤出了许多个残影,远远的传来他飘渺的话语:“下次再给。” 第七十一章:再遇 许道一虽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可沈星辰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他说下次会是在什么时候?他会主动找自己?他知道去哪里找得到自己?不过今天他一眼就看穿自己女扮男装了,该说他慧眼如炬还是其他原因。沈星辰这种身份应该跟许道一这种江湖游侠不会有什么关系吧。看来以后有时间倒是可以回家看看情况了。 沈星辰提着灯笼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解决了一件事情,心中稍有松懈。可是一想到罗如雪的事情,心头又有些沉重起来! 罗如雪近两日要去香遥山拜佛,她又得以什么办法来让她们信服呢?今夜从罗氏母女的谈话中,沈星辰也大概想得到罗裕才的病,或许大概就是自己当初那一脚给踢出来的。贾公仪那乌鸦嘴,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透了,跟开了光似的。罗裕才可是知道她男装女装的模样,以后可真是要提防着他。 上次伶人阁商议神棍一事很是潦草,后续该如何两人从来没有沟通过!这样想着,沈星辰觉得很有必要提前跟贾公仪提前沟通一下了。她加快脚步,朝着伶人阁的方向走去。 前方灯火阑珊,隐隐约约传来人们交杂谈话的声音,再穿过一条巷子拐个弯就与繁闹的北街接上头了。就在她拐弯的时候,迎面撞上来一个人。沈星辰只觉得胸口一痛,身体一个摇晃跌倒在地面上,手中的小奶猫和灯笼都跌落在地上了,灯笼熄灭,小猫惨叫。而那个撞了人的罪魁祸首却是趁机逃跑。 “站住,你这个,小要饭的,小乞丐,不要脸的小偷,快点将本公子,的钱袋,还回来!” 一道清亮的男声从转角不远处传来,沈星辰正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的时候,突然脚腕一痛,啪的一声,身边多了一道修长的身体,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鼻的怪味儿,也是莫名的熟悉! 不会这么巧吧! 沈星辰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愤怒的快要喷火的双眼。他高高梳起来的发髻此刻很是凌乱的贴在不是很干净的脸上。 “看什么看,小心本公子挖了你的眼珠子!”那紫衣公子看见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瘦小身影,从地面上爬起来又狠狠的朝着沈星辰剜了一眼,语气很是不耐烦:“都怪你,让那个臭小子跑了!” 沈星辰实在是无语,被他踢过的脚腕还隐隐作痛,他这会儿还把气撒在他的身上,看他嚣张气焰那倒打一耙的事情估计没少干。 桐城城县有三大家不能惹,云家其一,绝佳布艺流四方,但凡有点钱有点权的人穿的衣裳几乎都是出自云家。李家其二,这李家家中并非商贾出生,只是家里有地,整条北街都是他家的商铺面,那李家人整天啥也不干,每个月的租金就足够他们尽情挥霍几辈子了。其三就是罗家,这家倒不是云李两家有钱,只能算是富庶,可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你再有钱。所以在桐城县碰上了这三家中的某一家人为了不惹事只管低头走了便是。 关于这个李家公子的传闻,沈星辰也曾有耳闻,听得最多的就是爱美。与罗裕才不同的是,这李家公子不是爱美男,爱美女,而是爱自己那张俊俏的脸。所以,刚才许道一捉弄他的时候误伤了他的脸蛋他的神情犹如雷劈那般绝望。 娘娘腔!沈星辰心中骂了他一句,并不想招惹他,爬起来就准备离开了。步子刚跨前一步,手臂处突然被人紧紧抓住了,沈星辰回头,莫名的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 “你打算就这样就走了吗?坏了本少爷的事,不该向我赔礼道歉,嗯?” 最后面那声嗯是从他的鼻腔挤出来的声音,沈星辰听到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只手臂越收越紧,沈星辰明显感觉手臂骨被捏得生疼。她这个受害人都不想追究了,那个施害者倒是不想就此罢了。这什么世道?有钱横行的世道吗?沈星辰双眼中闪过一丝苦楚,她慢慢的抬头,将放在那双手上面的视线投在李公子黑乎乎的脸颊上,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这李家大少鲜有的狼狈模样以后可能就看不见了。 让我赔礼道歉,我道你大爷! 沈星辰压抑心中的怒火,面上一派祥和:“赔礼道歉,李公子想怎么个赔礼法?” 沈星辰毫不收敛的眼神在他的身上上下左右流转了好几遍,那眼神就像无数个巴掌,在他脸上扇了无数个响亮的耳光,他顿时感觉脸颊发烫,烫的生疼,李翘楚刚刚因为自傲挺起来的胸膛顿时犹如擂鼓,又像是被汹涌的浪头打得七零八落,怒从心头起,他狠狠一把甩开沈星辰的手臂,恶狠狠的凶道:“脸蛋倒是漂亮,就是眼睛太毒了,你若是吧这对眼睛留下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若是不留……”李翘楚无声咧了嘴角,那笑容在暗夜中像是张了口的野兽。沈星辰觉得从他口中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刚才那个小乞丐偷了我的银两,你又放走了他,说不定你们就是合谋抢劫,这个罪名,你说,得在桐城县大牢关押多久呢,半个月,一个月,半年,还是一辈子?”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可沈星辰打心里面觉得眼前人有这个能力做到,不怪人心不坚固,只怪社会太冷酷。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人了。 这么大一个人连个小乞丐都抓不住,还想把锅丢她她背,这人可真是奇葩。可剜下双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对付一个没有武功的男子还是没问题的!在这桐城呆了不足两月,沈星辰越来越觉得桐城青年才俊多,心却一个赛一个的黑,一个赛一个的毒。 刚才许道一怎么不整死你。 “公子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过路人。我看公子仪表堂堂,貌似潘安,这么俊俏的小公子怎么可能做出那般不明是非的事情来。” 李翘楚典型的不长脑子,被沈星辰三言两语顿时夸的飘飘然,他脖子一梗手往腰间去探那把金丝边的折扇,腰间空荡荡的,他讪讪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头,故作凶狠模样厉声说到:“算你小子有眼光。不过你不要以为你说我几句好话,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就算你不是那个小乞丐的同伙,可还是因为你害得他在我眼前逃跑了。不留下眼睛也可以,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赔钱?李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沈星辰抬着一双疑惑的双眼看向他,无声的询问着。 李翘楚似乎看穿沈星辰心中所想,很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做本少爷的奴仆!” 做你的奴才,还有这恩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谁爱做谁去做,姑奶奶可不伺候…… 第七十二章:神秘的人 沈星辰脚步很快,根本就给李翘楚反应或是能追到他的机会。她脚步匆匆只往北街最热闹的中心走去,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伶人阁。歌舞生平,觥筹交错,伶人阁依旧热闹非凡。沈星辰刚一进门就看见上次那个接待他的小厮,那小厮一看见沈星辰,快步朝她这边走来了。 “小公子今日是来找我们家公子的。” 沈星辰点点头,那小厮笑着又开口道:“还真是不巧,公子今天不在,小公子若是有事,还请明天过来吧。” 这么晚不在,他能去哪里?她暗地里调查过贾公仪,贾公仪不是这桐城县的人,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亲戚朋友,他是哪里人,来这里做什么?她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就是两个月前莫名降落在伶人阁中。 事处异常必有妖,贾公仪一定是有什么阴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可能那枚血玉就是关键物了。 “哦,那你知道贾公子去哪里了吗?他什么时候能刚回来,我找他有急事,还得麻烦小哥给你家公子说说。” 并没有什么急事,沈星辰这样问也只不过想要探探话,当然她也没有指望能在这个小厮的身上探出贾公仪的任何信息。果然不出沈星辰所料,那小厮从头到尾直说不知道,沈星辰见此只得退让一步,说明天再来就离开了伶人阁。 沈星辰踏着清冷的月色,走在回云家的小巷上。夜里静悄悄的,带着凉飕飕的晚风,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沈星辰前几日病了一场,还没完全痊愈,因为珠帘和罗如雪的事情,夜晚睡得也不安稳,头昏沉沉的,刚才跟许道一一番打斗更是费了不少气力,这会儿身体疲乏无力。 翻云家院墙倒是没多大问题,可她现在是能不用内力就尽量不用。云家除了正门出入,其实还有一个后门的,就位于云家荒废的一个院子里,与之为邻的就是流萤居了。沈星辰上一次刺杀贾公仪因慌不择路就逃到这个废弃的院子里发现了这道隐蔽的门。外面是一条小径,再后面是一片葱葱郁郁的小树林,小径不过两丈宽,但是足够一个人顺利出入了,而且足够安全,不过就是得绕半个云家的围院。 沈星辰钻进小径的时候,没走几步就发现了异常,哒哒哒的脚步声穿进她的耳朵。沈星辰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脚步更加轻盈的跟了上去。 前面是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孩子,她身形窈窕修长,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衫,脚步慌乱的往前小跑着,像是身后有野兽在追着她,穿过那一条不短的小径,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倒是方便沈星辰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了。 云家丫头穿的衣衫都是统一的,地位稍高一点的就是精致一点的粉衣,地位稍等的就是一身粗糙的绿衣。那个丫头是谁?而且这个背影沈星辰也觉得莫名的熟悉。 脚步声戛然而止,沈星辰也不敢在紧紧跟着了,她身形一闪,躲在拐角的一侧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推门声,紧接着一声咿呀的声音,这声音在这阴冷幽深的树林中宕长起伏着,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发出的声响,诡异非常,让人倍感恐惧。 那个人明显也是知道这个后面的存在的,而已她虽然脚步慌乱,但是匆匆迅急,显然对这条路也很是熟悉了。会是谁呢?沈星辰驻足凝神听了好一会儿,知道确定那头人已经进去了之后才现身,她很是迅速的开门进了那个荒废的院子,重新将门关好,起身就准备去追那个女子。 那女孩子出了荒废的院子,就将手中的灯笼熄灭了。她脚步匆忙,但是比起刚才已经稳当很多了,她单手怀抱着肚子,怀中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高高的隆起,像是一个即将怀有五六月身孕的女子,她边走一边很是警惕的关注四周的的动静,进了流萤居一个漆黑的房间中。 沈星辰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口站立了好一会儿,那个漆黑一片的房间却始终没有亮起来也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刚才她看见那个人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沈星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开灯,摸黑换了身上的男儿装束躺在珠帘的身侧。夜深人静,耳畔是珠帘沉稳平静的呼吸声,可沈星辰头昏脑闷,心中杂乱一片,毫无睡意。 月色清明,她看的清楚,那个粉衣女子是冬雪,这深更半夜的出去干嘛?藏在她身上的又是什么东西?不是秋叶那般炸呼呼的性子,冬雪给沈星辰的印象就是安静,有时候也觉得木纳。可这世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了,好像每一人都很多张面孔,虽然日日相对,却依旧看不清她们的真实面容。冬雪是好是坏,有何居心企图,她一直在傅巧萤身边伺候,傅巧萤是否又知道她的异常呢?对自己又是否存有迫害心理,这一些,沈星辰通通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早上起来的时候,沈星辰只觉得头重脚轻,这感觉一直持续到她吃了早餐之后才慢慢的消散了。 “阿星,珠帘,你们两个快点到前面院子来。” 秋叶欢快的叫声远远的传了过来,珠帘一听见秋叶的声音,一张小脸顿时挂上了笑容。珠帘似乎很喜欢秋叶,很喜欢流萤居,的确,虽然她现在还不会说话,但是过的日子绝对比在后厨房舒服千倍百倍。傅巧萤待流萤居的人都很温和,对珠帘更是多加关照,可能是怜惜她吧。珠帘是一个很单纯,很心善的女孩子,当初她能帮助不熟悉的自己,更别提带她好的人,所以短短几日,她似乎已经全然融入流萤居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了。珠帘拉着沈星辰到了前面的院子。 草坪中间端放着一朱红美人榻,塌旁有一方同色的小圆桌,上面摆放了一个茶壶,几个杯盏,小圆桌旁边还有两个鼓状的小圆凳子。 傅巧萤腰后侧垫了一个极大的枕头,此刻半躺在塌上,她双眼微阖,嘴角处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上覆盖一床大红牡丹的小毯子,只露出一张脸,红日斜斜的挂在天空中,温暖的光芒如数洒了下来。 淡淡的金光在她圆润饱满的脸颊上镶了一层薄薄的暖色。 傅巧萤喜欢在莲湖边喂鱼,想这样躺在躺在院子晒暖几乎没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罗如雪不在云家的缘故,她敢做很多的事情了。 第七十三章:来客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傅巧萤眼皮微微抖动几下,刺眼的阳光让她再度闭上双眼,她抬头挡住阳光,转头看向身侧的沈星辰,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一个很温柔很舒服的笑容。 沈星辰也浅浅一笑,跟珠帘两人慢慢走了去:“日头等会儿会越来越烈了,要不我去给你拿把伞遮一遮。” “怎么,你还怕我被晒黑吗?”傅巧萤笑着说到,伸手将身上的小毛毯往胸口出提了一下:“没事,今天风大。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最适合放风筝,去年的风筝早就潮了,秋叶硬是要自己做,这会儿正在凉亭跟冬雪忙活着呢。珠帘,你要不要过去帮她们的忙。” 沈星辰和珠帘两人都看向那边凉亭上,果然看见两个忙碌的人影。秋叶刚好也看见她们两人,直咧着嘴大声呼喊着她们的名字还冲她们挥手。 珠帘收回视线看了沈星辰一眼,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一般。傅巧萤这番话好像也是有意要支开珠帘,沈星辰点点头,珠帘又朝着傅巧萤行了一礼快步跑向凉亭。 “珠帘很喜欢你!” 傅巧萤清灵的声音响起来。沈星辰看着她又转头看着凉亭上嘻笑打闹的三人,也缓缓的笑了:“她也很喜欢二少奶奶,喜欢秋叶,冬雪,喜欢这里。” 以后,就算自己不在这里,珠帘在流萤居应该也能过的很好吧。 “呵呵……”傅巧萤轻笑出声,转而又有些怅然悠悠到:“嗯,若是以后每天这样的日子,那就好了。” 沈星辰当然知道傅巧萤影射的是什么,可是除非罗如雪突然变成好人,两人或许才能和平相处,无论这两种哪一种都怕是不能实现了的。 沈星辰突然想起冬雪的事情来,想要询问傅巧萤是否知情,傅巧萤不知情又当如何,若是不知情,自己又当如何,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她问了又如何。沈星辰踌躇再三还是没有开口了。 “怎么了,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上次的病还没有好?要不要我再去找个大夫来瞧一瞧啊!” 傅巧萤很是关切的询问,伸手将旁边的小凳子拉到沈星辰的面前:“坐着吧!” “没事,大概是没有休息好吧!” 沈星辰顺势坐在凳子上,傅巧萤拉过她的手掌放在自己温热的手掌心上。 “我知道,为了珠帘的事情你受了不少累,珠帘现在除了不能言语其他一切正常,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小姐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不会食言的。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大圈了。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哪都不能去。要不然下次你娘亲看见你了,得心疼死了。” 傅巧萤虽然温柔,可有时候也莫名的强势,前几天她生病,傅巧萤怕她出去,愣是让秋叶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现在她这么说,还真是让沈星辰有些犯难了,她昨天晚上没有见到贾公仪,打算今天晚上再出去一趟的,她还真怕傅巧萤又让秋叶守着她。连忙笑着着答应了。 “我娘!” 这是第二次听见傅巧萤说起她的亲人,第一次是她那个只知道要钱的哥哥这次是她娘。素未谋面的人,沈星辰只想着将这边的事情解决好了之后离开,没想过要跟沈星辰的亲人有所交集的。她昨天还想着回家问问家里人是否认识许道一,今天傅巧萤倒是开口提出她的家人了。 “嗯,也不知道我娘现在身体怎么样?还有我那个哥哥!” “你娘自小带着你跟你哥哥在乡下种菜做些小劳作为生,身体向来好得很,应该没事。倒是你那个哥哥。”傅巧萤冷冷哼了一声,神色很是不欢喜,语气也很冷:“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能有什么事。星儿你有空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他每隔两个月就要来云家一趟,星儿你这些年的月奉全都败在他身上了。” 一说起沈星辰那个杀千刀的哥哥,傅巧萤就一肚子的火,絮絮叨叨的将他哥哥的罪行一股脑倒了出来,沈星辰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了些自己想要自己的事情。 “你哥哥就是个吸血鬼,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的。星儿,你如今都十六岁了,得为自己盘算盘算了。你跟小姐说实话,到如今,你是不是还对云郎有些好感。” 傅巧萤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沈星辰是知道傅巧萤上次安排自己去服侍云安的事情的,可没想到傅巧萤这会儿又旧话重提。一个女子若是觊觎她的丈夫,若是罗如雪,只怕只想抓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都不解恨吧。 傅巧萤很爱云安,要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同意做云安的偏房。没有哪一个女人可以大方到这种程度的,沈星辰虽然想不通傅巧萤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她得干脆利落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与想法。 “我知道小姐待我如姐妹,星儿感谢小姐的关心,但是星儿在心里当您是姐姐,当少爷是姐夫,以前是,今后也是,永远都是,所以这荒诞的话还请小姐以后再也别说了。” 傅巧萤怔愣了好半天,像是大受打击一般。她握着沈星辰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她长长的叹了一口,脸上布满惆怅。 “我以为,我以为……” 傅巧萤嘴唇抖动,嗫嚅着半天,要说出口的话被秋叶的声音打断了。 “二少奶奶,你看,这个蝴蝶的风筝好看吗?” 秋叶手中拿着一只已经做好了的风筝,小跑到傅巧萤的跟前兴冲冲的问到,珠帘和冬雪每人手中都各自拿了一只不同形状的风筝紧跟着走来了。 “挺好的,既然都做好了,你们自己放吧,我就躺在这里看看就好。星儿,你跟她们一起去放风筝吗?” 沈星辰怕傅巧萤又问一些她招架不了的问题,当即点点头,跟上珠帘她们。 傅巧萤的家用,装饰都比不上罗如雪,流萤居也比罗如雪的院子要稍小一些,但是占地面积却算挺多的。院子北侧侧一个小型的莲池,还有凉亭以供休息,而在院子的南侧,是一片草坪,草坪中间围了好多个小花谭,潭中种了很多花树。五月初夏的季节,花树繁茂,风刮过,暗香浮动,绿的草,红的花,紫的花顿时交错,迷人眼帘。 沈星辰没有参加她们放风筝的游戏,她只是坐在草坪上,闭着眼睛感受鼻尖的幽香,哪怕世事百态,这大好的时光,这静谧的时光本就不应该被辜负的。 “你倒是会享受。” 醇厚的男声响在耳畔,沈星辰睁开双看看向那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第七十四章:借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跟云家大少爷一起来的。” 男女有别,沈星辰身为江湖儿女洒脱豪迈惯了,从不在意这些,可是对于那些商贾大户的女子却是很注重名声的,这贾公仪当真是个意外,无论是罗如雪的院子还是傅巧萤的院落,他都进了。云安对他,可真是放心,或者是说用心。 贾公仪浅浅的笑了一声,撩开衣袍坦然的坐在沈星辰的身边。 “昨天夜里你不是去找我。” 沈星辰觉得贾公仪这种风光霁月一样的神仙人物一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些诧异他的动作,但想到了正事很快就转移了心思。傅巧萤刚才才勒令她不得外出,她正发愁着怎么出去找贾公仪,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星辰听着珠帘秋叶她们三人稀疏明朗的笑声,伸长脖子越过遮住她视线的茂盛的花枝,看见尚在远处尽情玩耍的三人这才转头将罗如雪近两日要去香遥山的信息告诉了贾公仪,又向他询问了关于那个身份的一些问题。 贾公仪点点头,以示了解并且解答了她的疑惑。他低垂眼眸看着沈星辰好一会儿才幽幽问到:“你到时候过去吗?” 沈星辰怔愣了半会儿,才摇摇头。贾公仪办事能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可这件事情的成败对自己也及其重要,沈星辰当然想自己去看看,可是她的身份并不太适合出现在那里,而且傅巧萤这边也不好说。 “这件事情很重要,但是我相信你找的人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在不在现场并无大碍。” 贾公仪定定的看着沈星辰的双眼,似乎想要从她的双眼中看穿她真正的心思。被一个绝世大美男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饶是沈星辰这个见了他无数次面的人还是觉得心跳加速,面上升霞。 沈星辰见过很多俊美的男子,可却从没有看见过像贾公仪那样的双眸,白的通明,黑得纯净,一抬眸,似天上璀璨的星光,华贵万千,一垂眸,似地上明澈的溪水,清明炫彩。无论是什么,在沈星辰看来都是可看不可触,可触不可留的东西。 美色误人啊,妖孽!也难怪云安五迷三道,神志不清的。沈星辰别开脑袋,心中一直默念着贾公仪算计她的事情,这念想像是一桶寒冰倾头而下,沈星辰脸上莫名升腾起来的热度慢慢压制下去了。 “去吧,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呢!” 贾公仪这样一说,倒是让沈星辰来了精神了。她自然是见识过贾公仪的形势作风,既然说了这话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忽略了的事情。她刚准备开口询问,一道清朗的男声欢快的从头顶上方穿了过来。 “公仪,原来你躲在这里。” 贾公仪淡淡的嗯了一声,慢悠悠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皱褶的宽大的裙摆。 “你是谁?怎么也在这里。” 并不用想,沈星辰也知道那人是云安。真是稀奇,沈星辰好歹跟着傅巧萤进了云家有两年光景了,还差点上了云安的床,云安还当真认不出她这个人来。沈星辰听出云安话语中的不悦,以及投射在她身上灼热的两道眼神,她也慢慢的起身,低头朝着云安行礼。 “云郎,她是萤儿的贴身丫头,你以前还夸赞过星儿心灵手巧,聪明伶俐来着呢,怎么这会儿倒是记不住了。” 沈星辰没开口,站在云安身旁的傅巧萤倒是笑盈盈的解释开了。听傅巧萤这么一说,云安下意识的看了对面的贾公仪一眼,面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窘态来:“哦,是这样吗?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早就忘记了。” 似乎害怕傅巧萤再说什么,云安很是不耐烦的冲着沈星辰说到:“主仆有别,你身为一个下人就该有下人的自觉和姿态。今天看在萤儿的面子上,本少爷就不追究了,若是下次再犯,可别怪本少爷不近人情了。” 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沈星辰心中腹诽,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她想起贾公仪刚才的话来,她不由的抬头看了贾公仪一眼,想要从他脸上窥探出原因来。贾公仪冲她挑挑眉,嘴角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浅笑。 “你这个大胆的丫头,竟然敢……来人啊,将这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给我拖下去。” 一个身份卑贱的小丫头当着自己的面,对着自己看上的人暗送秋波。看着两人明目张胆的对视,云安此刻就像是一只被人觊觎他盘中珍馐的黑猫,全身都散发着不可抑制的怒火。 贾公仪他舍不得对付,但是对于沈星辰倒是会好不心软。刚才他看见两人倾身而坐,笑谈宴宴,他本就心生不甘和怒火。这两个月的追寻,他们两人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没有这样的谈笑风生过。这个小丫头凭什么。就凭她是个女人吗? 云安盛突然的怒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就连远处嬉戏放风筝的三人也纷纷丢下手中的风筝跑到云安的面前,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 主子到来,下人们没在身边伺候倒是自己玩得欢快,傅巧萤虽然从不再也那些繁文缛节,但是云安却是不一样了。 “哼,这院子都是些什么奴婢,本少爷看你们可比我们这些主子更像主子了。都是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身为下人却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小小的云家也是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了,既然这样,通通都打发出去,省得以后生了事端。” “云郎,是妾身自己图个清净让她们在此游玩的,她们当然不敢,只是奉了我的意思不敢违背而已。” 傅巧萤伸手去拉扯云安的臂弯,可是却被他毫不客气的甩开了,他阳光俊朗的面容此刻一派凛然,双眸也是一派决然之色。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将沈星辰她们这些不知道规矩的丫头遣送出云家才肯收手。 云安那副似曾相识的神态。 混乱遥远的记忆中,沈星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以前的情景。 去年生辰之时,林奉钦送给她一幅自己的肖像画。红枫树下,落英缤纷,一妙龄少女手持一柄宝剑在尽情舞动着,微风拂面,吹得她如墨的发丝嫣红如血的衣袂翻飞。他画工绝伦精美,一笔一划,一点一墨倒真是将她挥剑舞动的情景绘得栩栩如生,神态具备。 封霏霏从此之后便一直缠在他,姿态低下的央求,姿态高傲的命令威胁,可林奉钦却始终没有为她作画,虽然送了其他的物件给封霏霏,可这并抵消不了封霏霏的怒火,封霏霏当着自己的面烧了那幅画。 那时候脸上挂着的神情与此刻云安的神情是多么的相似啊。那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和嫉妒,所以,封霏霏是喜欢着林奉钦吗? 第七十五章:妒心作祟 人的嫉妒心原来是这样的。封潇潇那时候并不明白,只想着封霏霏年少无知有些任性罢了,可现在突然了悟的同时,她心头莫名升腾出害怕与恐惧,红烛新房她神识不清之际,似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红影,那个人会是她吗?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沈星辰的身体顿入冰窖那般冷得彻骨,骨头缝隙中都透着生生的寒气,让她僵硬都无法思考。 将她飘远的思绪强行拉回现实的是手臂上两双温热且用力的大手。沈星辰回头看了左右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仆,又转头神情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贾公仪和盛怒的云安,双眼开始渐渐清明。 女人之间争风吃醋很是常见,但是怒发冲冠一怒为蓝颜的还真是少见,这云安可真是……,沈星辰苦笑一声,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云安的所作所为。与贾公仪之间的事情当然不能告之在场的众人,可沈星辰也不愿意拖累珠帘和秋叶她们。 “少爷,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你当然有错,一个小丫头什么你啊,我的,就连少爷,夫人都不会叫了吗?尊卑不分的东西,你别以为你是萤儿的贴身丫头本少爷就不敢惩治你,将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沈星辰的主动示弱并没有熄灭云安的妒火。云安从前并没有关注过沈星辰,刚才细细的看了一下,发现这沈星辰虽然素面朝天,但是长得的确不错,杏眼桃腮,眉清目秀的一个妙龄少女。 贾公仪喜欢这样的女子吗?她虽然是伶人阁的公子,可是他跟阁楼那些人并不相同,他不为钱财,不为名声,与人相见只是因为共同爱好,或者仅仅只是看得顺眼。云安身边的朋友虽然个顶个的俊俏,要么贪财好色,要么玩物丧志,个个都是纨绔子弟风流纵情。 初见贾公仪,只觉得他除了一张脸好看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独特,可越是相处云安越是羡慕他,或者是仰慕。高处不胜寒,他站在高处,又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自然少不了旁人的风言风语,可他无论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他处事镇定,宠辱不惊,总是那副岁月静好任他傲游的模样。云安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像贾公仪那般肆意洒脱的人物,他也不是这样的人,就连娶罗如雪也并非他的本意,只不过是因为罗家的权势威逼所迫。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奈之举的,可在贾公仪身上好像并不存在这种烦恼似的,贾公仪对他而言,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他对所以美好的期待,可他同时也像是远在天边飘渺的云朵,无论自己怎么靠近,每当自己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就轻飘飘的飞出去了,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永远不能接近的距离,那距离就像是一道鸿沟。那沈星辰现在却轻易的越过那道鸿沟,云安心中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他讨厌沈星辰,讨厌她那么和谐的出现在贾公仪的身边。所以,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那是必然的结果。 “还愣着干嘛,拖下去打啊!” 云安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两个压制住沈星辰的男仆正准备离开,傅巧萤突然的开口止住他们跨步的动作。 “云郎,星儿前两天才大病一场,这二十棍会要了她的命的。她是我的丫头,是萤儿没有教导好,是萤儿的错,你这次就放过她吧,我保证,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犯错了。” 傅巧萤神色焦灼,看了云安无动于衷,又转头看了一眼并不反抗的沈星辰一眼,最后只得将目光看向贾公仪。 她缓缓走过去,微微倾身朝着贾公仪行了一礼:“贾公子,星儿不知礼数冒犯了公子,妾身在这里代她像你赔罪了。可星儿身子实在羸弱,实在是受不住那般惩罚啊,希望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星儿这一回吧。” 沈星辰觉得只要贾公仪一句话,云安绝对会听。可自始至终他一言未发,让自己一个人承受云安莫名其妙的怒火,沈星辰也觉得贾公仪就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中。 “呵呵!” 贾公仪的笑声很轻很轻,春风拂面那般温柔。他挑了挑眉,神色如常的缓缓笑到:“夫人当真是人美心也善,可是要惩罚她的人是云少爷并不是贾某,只怕夫人这是弄错了对象了吧。” 一句话噎得傅巧萤没话可说了。她就是因为求不动云安才会将希望寄托在贾公仪身上的。她信誓旦旦向沈星辰保证过,一定要让她不在受苦,可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让她惹得云安的不快来。这可真是件难办的事情。 “都聋了吗?还是本少爷的话不好使了!” 云安再次催促到,不耐姿态让在场人都不敢说什么话了,傅巧萤眼泪汪汪满含愧疚的看着沈星辰,跪倒在地面上行的三人也是眼眶湿润,却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傅巧萤都求不了的情,她们都是低贱的丫头说的话又顶什么用。都怪那个贾公仪,男狐狸精,不仅仅是霸占了少爷,还在云家兴风作浪,害她们受罚。 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遇上他对付不了的人,让他也尝一尝被人打的滋味。 沈星辰心中所想也跟珠帘她们三个差不多,明明两个人是盟友,却一点同盟之间的友谊都没有。早知道上一次半夜扮演刺杀他的时候应该给他一刀的。这二十棍打下去估计又几天出不了门了吧,许道一那个老头子也是乌鸦精投胎吧,下次他来的时候药方可能还真的派的上用场了。 “慢着。” 贾公仪没有忽略沈星辰眼神中的怨恨,他幽幽的收回眼神看向云安身侧的傅巧萤,语气不急不缓的说到:“想要赔罪的法子有很多,就是不知道夫人肯不肯割爱了。” 贾公仪与云安之间的关系斐然,这是整个云家都知道的事情,那两个男仆果然不动了。傅巧萤听了贾公仪的话,心中觉得蹊跷但觉得有些转机,她还是询问了一句何意。 “既然她不识礼数冲撞了我,贾某决定自己亲手教导教导她待人的礼仪,借她几天……” 自古借钱,借东西,借人还真是头一遭。贾公仪话落,沈星辰觉得众人探究不明的视线罗在她身上,其中一道视线更是火热得让她无法忽视。 大哥,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第七十六章:调笑 贾公仪要沈星辰做什么?这个问题在众人心中像层层迷雾一般萦绕不散。当真要教导她礼仪,那就免不了受惩罚,在这云家受了惩罚还看得见人,大家可以照顾她,可落在贾公仪手中,珠帘秋叶她们总觉得小白兔落进大灰狼口中一般。她们不愿意也做不得住,只能将心思寄托在云安的身上。 云安很是颓丧。追随贾公仪身边这么久,他从没有开口要过什么,那时候他以为只要他想要的自己必定倾尽全力也要送给他,可现在很简单的一个要求,云安却并不太愿意应下。这么拂面大连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能让他感觉脸红,他甚至不敢看贾公仪的双眼,就怕看到他眼神中的失望神色,可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他故作镇定的转头看向傅巧萤。 “既然是你的贴身丫头,萤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星辰此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无主的球那样被众人踢来踢去。她抬眸看想贾公仪,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双眼。得罪云安,只要在云家一天,她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沈星辰就算忍受皮肉之苦也要尽量避免得罪人,可显然,贾公仪刚才的提议已经将自己推向得罪云安的道路上了,看样子还得罪的不清。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索性得罪透。 “夫人,此事是星儿的错,星儿愿意接受贾公子的教导。” 傅巧萤刚才看见两人并肩同坐的时候,心中的讶异根本就不低于云安,翩翩少年郎与豆蔻花季少女并肩花下,这情景叫人看了不得不产生别样的心思。云安将沈星辰推向自己,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她跟着贾公仪的,她也不想。正欲开口,没料到沈星辰倒真是自愿请缨了。这个时候她若再拒绝似乎已经是没有必要的。 傅巧萤很是无奈,目光很是深沉的看着沈星辰:“罢了,随你自己吧。既然你自愿过去就好好的接受贾公子的教导,然后早点回来。” 沈星辰在众人晦暗不明的眼神中离开了云家,云安这次倒是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是看自己恼怒还是其他,贾公仪背着手在前头带路,沈星辰加快了脚步,跟在他的身侧。 “我们现在是要去伶人阁吗!你在桐城县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沈星辰看着两人行走的方向,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将语气调整的很是漫不经心的问到,贾公仪不在伶人阁会去哪里呢,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基地。 贾公仪侧着头浅笑的回答到:“你若是想,又有何不可。” 贾公仪眼瞳泛着清光潋滟,狭长中装满了哂笑。 “谢谢,并不。” 这伶人阁是什么地方,声色犬马,夜夜笙歌,富人的销金窟,温柔乡,虽然现在还是白日,沈星辰还是忍受不了里面的气氛,面对贾公仪的调侃,沈星辰也很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贾公仪依然不甚在意的浅笑着。 两人并肩而行,街道上因为还是清早,商铺都已经开张了,但是路上却并算很多。越往北街深处走去就越热闹,街上行人似乎有人认出了贾公仪这个伶人阁第一公子,惊呼高喊:“天啊,真的是第一公子。” 那惊呼声诧异而又带着莫大的欣喜,一传十,十传百,悉悉索索的街道不出一会儿就聚满了许多男男女女。 “呀,他真的是那个第一公子吗?” 人群中有女声低低的询问到,身边的立即有人开口解释了:“那当然是了,这样俊美嫡仙似的人物,咱们这桐城县以前可没有出现过。” 身边立马有人反驳了:“切,你没见过就不代表没有,只能说你见识短浅。看你这个穷酸样是进不了伶人阁的,没见过真人也只敢妄加揣测而已。” “我虽然没见过真人,可是在画像里面见过。我敢拍胸脯保证,他就是那个伶人阁的公子,要不然我们就打赌,赌十吊铜钱。” “你们要赌博就滚远点,别碍着老娘看美男。” 一个身形强壮,形态丰腴的中年妇女冲到前面,一巴掌就将愤愤不平的两男人呼到身后了然后一脸***的看着贾公仪。 “豆腐西施,你给咱哥俩记住,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那女人只是头也不回,目光似火,语气似冰的回了他们一个滚字,肥胖短小的手掌撑着三层下巴,眼睛一瞬不动的钉在贾公仪的身上。 那视线**火热的想要当场燃烧了贾公仪的衣裳,站着他身侧的沈星辰也颇受波及,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裳的猴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蹦哒着。 喂,他也只不过是一个长得稍微有点俊俏的男子好吗?为什么大家的感觉像是太子莅临那般。沈星辰稍稍抬眼看贾公仪,面对如此热情的群众,他始终神色未改。 这被美色蒙蔽双眼的众人啊! 沈星辰看着贾公仪那张菱角分明的俊脸,很是惆怅的感叹到“下次跟你一同出现一定要将你的脸遮起来。” “下次!” 贾公仪细细的咀嚼这两个字,浅笑反问。沈星辰倒是愣住了,他们能有什么下一次,失笑一声掩盖住心中那一瞬间的不舒服:“这被人扒得个干净的感觉可真不好,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贾公仪看上去并不在意她所说的交易是什么,只是冲着她挑动了一下眉头。沈星辰凑过去,故作神秘说到:“我身上有人形面具,不如给你一张。大家相识一场,给你一个友情价打八折怎么样。” “呵呵呵……” 贾公仪双眼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姿态生动的沈星辰,笑得欢快。贾公仪很喜欢笑,但笑容总是清浅的,淡薄的,沈星辰一度以为他带了面具。 “怎,怎么了,不买就算了。” 那样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或者是因为这人形面具是她讹诈来了,她有些心虚的别开脑袋,主动错开这个话题。 他这一笑,犹如百花繁盛,清风绕月,听着虽然夸张,可周边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叹声就说明了这并不仅仅是沈星辰心中的想法了。 “天啊,我眼花了吗,这是天神降世吧。” “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出尘绝世的好男儿,我一定是在做梦,你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就真是梦,那也是美梦,有他陪着我不想醒过来了。不过,若他身边那个姿色平庸的女子换作是我就好了。” 女子话一落,立马就有其它女子接上她的话,她们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开始肆无忌惮的吐槽沈星辰。 “是啊,是啊,她有什么好,双颊无肉颧骨突出,一看就克夫,前胸平平屁股也如此,一看就克子。” 沈星辰:“……”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若不是时间不对劲,她真想扯开衣襟证实一下自己的实力。 贾公仪:“哈哈哈!”笑得更欢快,就险些仰头长啸了。沈星辰的脸顿时就黑了。 第七十七章:帮一个忙 伶人阁的对面就是一个酒楼,贾公仪开了一间房安顿好了沈星辰便独自回了伶人阁。 沈星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逗弄自己的手指头。她有心打听贾公仪的事,可奈何他不接招。真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啊,想要从他口中翘出点想知道的东西实在是难。以前在云家白天几乎是没有时间外出的,今天倒是个好时机,有了人形面具也不需要畏手畏脚了。 沈星辰一跃而起坐在床上,掏出面具刚准备贴上脸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见房间没有回应紧接着又是三声咚咚咚,那声音轻柔得断断续续,却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就像一个饿了很多天的老人那样的无力却又坚韧。 若是在夜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定然会显得诡异。可是在白天,沈星辰只觉得讶异。贾公仪才刚走,不会是他,若是店小二为什么不说话。沈星辰将面具收进怀里面,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小朋友,你找谁?” 门口站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男孩,脚上踏着一双不合脚的黑色鞋子,鞋面上站满了黄泥,破了几个窟窿,露出几个脚趾头。他脸上倒是挺干净的,面色微黄,双眼却是水汪汪的,额头上挂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青紫包块,脸颊本就消瘦,高高肿起来的包块让他看山去像是颇具喜感的寿仙公,可沈星辰却丝毫笑不出来,这形象看上去就是一个小乞丐啊。 小乞丐,会不会是……沈星辰双眸闪过一丝光亮,但是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决了,谁会那么傻。可这种想法不过一会儿就被小男孩的举动给推翻了。 “你,昨天没,事吧!”小男孩探查的目光在沈星辰身上扫量了好几遍之后才抬着波光粼粼的双眼很是真挚的问到。 哈,还真是那个偷了李翘楚钱囊的小乞丐。不过你这个什么模样,举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似乎只要沈星辰说一个有字立马就会哭起来那种。 沈星辰真的很想说有事,但看见那双眼睛硬生生的憋住了。 要是别人早就躲开了,这小乞丐怎么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做了错事,但是显然还不是坏到骨头去的人。 “哟,小小年纪都敢抢劫了,这会儿来关心我这个背黑锅的,你这小屁孩究竟想干什么!”沈星辰的语气依然不算客气,那小孩听了沈星辰的话双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低着头只留给沈星辰一个乱糟糟的头顶。 比小乞丐更乱糟糟的是沈星辰此刻的心情,吧嗒吧嗒黄豆似的泪珠砸在地面上很快消失不见,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泪水就像一记记重拳落在沈星辰的心头上。小乞丐双肩抖动无声抽噎,沈星辰真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害人这么伤心。 “你,怎么了,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凶你,但是偷东西是不对的!” 沈星辰蹲下身子,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软了,她这个人心肠软,见不得眼泪,特别是这么可怜的一个小朋友。 本就不好的心情在看见小乞丐接下来的东西更加难受起来了。 小乞丐从怀抱中拿出一个深紫色的钱袋,里面鼓囊囊,上面绣了几朵月牙白的祥云,针脚细微,布料精致,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东西是那个富家子弟的物什! “里面的银两我一钱都没用!”小乞丐举高钱袋到沈星辰面前,双眼含泪眼神却无比的认真恳求到:“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把这这银两还给那位公子!”小乞丐低下头,声音低沉得像是落进了尘埃:“如果可以,请帮我代那个公子说一声对不起!” 手中一沉,眼前一花,那个小乞丐已经哒哒哒跑出去了。 沈星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她掂掂手中沉重的钱袋,嘴里咕喃到:这小崽子我跟你很熟吗?偷了又不用,费那力气干啥,不过他能幡然醒悟也是个好事。但是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要求了。 李翘楚早就认定他跟小乞丐是同谋,这会儿将赃物送过去无疑就是坐实这个罪名了。算了,就当是行善了,以后要是时机成熟还是将东西物归原主吧。 沈星辰的问题有很多还没有来得及问,那小乞丐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况且昨天她还是男儿妆扮,难道这小崽子眼睛跟能许道一那个老头一样毒辣一眼就看穿自己的本身? 沈星辰心中虽有疑问但也有庆幸,她从身上摸出那面具贴在了脸上,泛黄扭曲的铜镜倒映出一个略显英气颜色普通的女子,与沈星辰的面貌截然不同,可如玉的皮肤完全服帖在她的脸上,平平整整,就好像这张脸天生长成这样的。 她扯动了一下嘴角,镜中人也勾起她同样的弧度,自己也算是运气太好了,那两张面具做得是以假乱真不说连男女都凑了个齐整,那老头平时虽然不着调也贪玩些,应该不会男扮女装吧。沈星辰光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生风,无法接受。不过这倒是对她有利无弊的,就像现在她出门根本就不需要改变装束了。 沈星辰顶着一张自己都完全陌生的脸先去了罗家一趟。沈星辰原本并不想去香遥山的,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出了云家有这个自由她当然还是决定去了的。所以这两日她密切关注罗如雪这边的动静。可很显然,沈星辰的辛勤在贾公仪看来应该就是一个笑话了。 沈星辰肆无忌惮的在北街逛了大半天然后就回酒楼吃饱就睡觉了,第二天刚起来迷迷糊糊之际就被出现在她门口的贾公仪吓得个魂飞天际。 “现在去香遥山!你跟我……” 沈星辰很是诧异的伸出手指在两人身上来回指到,贾公仪依旧挂着那招牌似的笑容,心中也知道罗如雪今天是要去香遥山了。早知道贾公仪会安排,她昨天就没必要去罗家一趟了。沈星辰恨恨得瞪了贾公仪一眼,语气颇为不快:“等一下,我去换个面具!”罗如雪估计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沈星辰转身准备去贴面具的时候,贾公仪悠悠开口:“我劝你还是不贴的好!而且速度最好快点!” 沈星辰偏不! 就是要挫挫贾公仪的气势。可是等他们两人下了楼之后,沈星辰就后悔了! 第七十八章:看不顺眼 这天杀的贾公仪,为什么不告诉我云安会跟他们一起去!而且这毫无骨气的云家大少爷,昨天气的要死的是谁?今天又为什么巴巴的出现在这里? 沈星辰只能祈祷着云安是个睁眼瞎,不会认出自己,可事实显然不是,当她跟贾公仪出现在马车面前的时候,云大少爷的双眼一亮,在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只是疑惑了一会儿又恢复如常,神色倨傲且不满的冲她冷笑一声缓缓说到:“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主子呢!啧啧,别以为你换了一张脸,就真的是山鸡变凤凰了!” 要是知道你也去,我还不去了呢!我曾经也是被人服侍的主子,可没这些破毛病,若不是人在屋檐下,沈星辰绝对会好好教导他怎么做人。沈星辰这些话不能说出来,可眼神却有些锐利。 明明就带了面具,怎么还是被人一眼看穿了。 云安一挑眉,黑幽幽的双眼瞪着沈星辰:“怎么,换了一张脸还敢瞪人了。”云安翻了一个白眼,撇过头看向贾公仪:“公仪,我们去香瑶山带这个丫头去干嘛,这不是添乱嘛!” 谁家老醋翻了坛应该就是这滋味了,云安要是个女儿身,这会儿估计双手都趴在贾公仪身上了。沈星辰真是没眼看,贾公仪倒是镇定:“进马车吧!” 豪华的马车碾碾前行,在青石板发出一连串喽喽喽的声音。进了马车之后的气氛更加古怪,三人各占一方,谁都不说话,只有狠厉的眼神刀子飘在半空中。因为云安身份的缘故,沈星辰并不想与他交恶,可这厮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意欲勾引他爱人的狐狸精,若是眼神能够实体化,沈星辰觉得自己身上此刻应该插满了刀子。 “看什么看,本少爷口渴,给我倒茶!” 这马车不仅外表豪华,里面空间也很宽阔,马车内铺着繁花盛开的颜色毯子,中间摆放了一张朱红色的小茶几,茶几上面放了三个精致小巧的糕点果盘,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茶具。 现在还不是能教育他的时候!沈星辰深呼吸一口气,从容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还很贴心的给他递了过去,并且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这笑容带着那么一丝谄媚的与讨好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沈星辰在心里默念这千古名句给自己做心理建树,她以为像云安这种富家子弟,顺毛摸就可以了,可事实确是‘你退让他猖狂,要你死,让你亡!’。 “这么烫,想烫死我!” 沈星辰强颜欢笑,细声细语:“我给您吹吹!” 吹了几下后…… “都凉透了,你想害我拉肚子吗?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沈星辰咬牙切齿,言语生寒:“哦,那我帮您添点热的!” 云安将杯子摔到茶几上,双手环抱于胸口娴肆的靠在马车上,与沈星辰凛然紧绷的姿态浑然不同,他面色红润,眉眼带笑心中的爽快一目了然:“哼,本少爷突然间不想喝茶,饿了,想吃梅花糕了!”说罢,还挑衅似的冲沈星辰使眼色,慢慢张开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明明伸手就能拿到,偏偏要假手于人,难道手给你是装饰用的吗? “你耳朵聋了吗?还不快点!” 沈星辰心中一把辛酸泪,这小子留着晚上再去收拾,还有你,沈星辰转头瞪着仪态万千,风姿绰约,笑容可掬的贾公仪,贾公仪不言语,只给了她一个我看好戏,你们继续的表情。 沈星辰开始苦唧唧的投喂起云安,一时快了,一时慢了,一时又要喝水。一路上叽叽喳喳得个没完,这一番折腾,时间倒是过的很快,马车到了香遥山山脚停了下来。 香遥山并不算太高,可那寺庙是建筑在半山腰上面的,道路虽然宽敞可全部都是逶迤的青石阶梯,上面都是三五成群要上山的香客,沈星辰顺着这长龙蜷卧似的阶梯就看见飘渺的云雾之中有一座金光闪闪的庙宇。 沈星辰贾公仪云安三人下了马车,那车夫就在山脚空地上寻了一个位置安顿好马车。旁边也有五六辆豪华的马车,却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那一辆会是罗如雪的。也不知道罗如雪她们现在有没有上山,沈星辰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的人,可阶梯不难走,可奈何不了道路迂回,影响视线,沈星辰之看得见身边的人。 明明可以直通上去的道路,硬是左拐右拐,大有山路十八弯的感觉,沈星辰这个练家子都被拐得气息不稳,呼吸不畅了。 “不行,不行,我得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云安手软脚软,身形踉跄的扑进旁边的一个八角凉亭的石凳上大口喘息着。贾公仪微笑这跟上,站在凉亭上向下俯瞰着着山脚葱郁的树木。 “公仪,你不累吗!” 贾公仪轻轻的摇摇头,却将视线停在沈星辰的略带鄙夷的脸上。 弱鸡,不过是走点路就累成这个样子,需要补身体的人不是李翘楚,是你吧。沈星辰原本心中也在抱怨路途远,但是看见云安这副气短心慌的样子顿时就开心起来了。她冲着贾公仪挑挑眉头,并不在意他发现自己对云安不友善的眼神。 两人的眼神互动,在云安看来那就是暗送秋波,眉来眼去。他顿时怒不可遏的朝着沈星辰厉声喝到:“你过来扶我,没看见你家少爷累了吗,你这个丫头究竟是怎么做人家奴婢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谁当你家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云家大小姐,又开始作妖了。还真是倒了血霉,不过你却搞错了对象。沈星辰真心不想过去,可是云安瞪着一双漆黑光亮的眼睛,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敢不过来扶老子,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沈星辰不情不愿过去的时候,双手交叉掺着云安的手臂,贾公仪淡淡看着他们一眼,率先走出了凉亭。 有人搀扶着走路,云安的确感觉省了不少力气,可沈星辰就惨多了,她身形本就娇小,最近虽然一有空也会练功可时间毕竟还是不宽裕,更何况云安身形高大。只待贾公仪一走远,他突然抽出手臂搭在沈星辰的肩头上,沈星辰顿时呼吸一顿,身体一沉,男人半个身体的力量可比一只手臂的力量要沉重得多了,在上下起伏的阶梯上尤为明显,沈星辰只觉得肩头上突然多了一尊佛,面具下那种脸估计早就憋得通红,身上也传来阵阵的湿意了。不过是上了二十来个阶梯,在云安越来越重的施压下,沈星辰停住了脚步。 “少爷,庙宇乃端严庄重之地,您就算真的看上奴婢了,在这等地方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对神明的大不禁啊!” 第七十九章:罗家姐弟 “青天白日,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现在的小年轻啊,还真是不知道害臊,我们快走,别污了眼睛,神灵怪罪下来就惨了。” 那对老年夫妻愤慨说完就逃离作案现场了。周边行人听了之后,见云安衣裳华贵虽然不敢开口责骂,只能三两交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带着鄙视愤慨的眼神。 云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倏然站起身撩起宽大的绣摆,俨然一副冲上去找人理论的样子,那些人衣着朴素,有的更甚至打了好些个补丁了,那里真敢得罪云安,顿时就慌乱做鸟兽散了。 “都是你害的!” 云安心中有气没地方撒,又对着沈星辰怒目相对。他轻挑鄙视的眼神在沈星辰身上扫了一遍,轻哼一声嘲笑到:“看上你,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你的的模样,全身上下哪一点值得本少爷多看一眼的,管你看你这张脸,本少爷都看的犯恶心。” 云安说完这些话顿时感觉腰不酸腿不痛,特别是可见沈星辰那双喷火的双眼,只觉得神清气爽,大步向前走去。 胡乱吃醋,睚眦必报,越是相处,沈星辰越发觉得云安不像个爷们,说她大小姐的确没错了。沈星辰看着已经远去了的背影,赶紧快步跟了上去,那边云安已经走在贾公仪身边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沈星辰故意激怒云安,这会儿当然不会凑过去,前面人走的快,她就快点,前面走的慢她就慢一点,既然不能走丢了也不会挨得太近,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个安全又不疏离的距离。 云安依旧是止不住的聒噪,凑到贾公仪面前不住的说些什么,沈星辰看的远,只看得见他一个修长如松的背影,但也感觉得到贾公仪并不想搭理云安。云安也感觉到了,再怎么高涨的热情也蔫下来了。他垂着头,默默不语的踩着贾公仪走过的阶梯,氛围古怪可幸好也没有持续很久,三人前后到达了庙宇。 寺庙门口空地上置放了一口巨大的四方形的铜鼎,里面插满了大小不一的香,周边任然围了许多请香的人群,嘴里念念有词,神色凝重一派虔诚。 沈星辰来这里可不是来求神保佑的,她当然没有凑过去,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罗如雪的身影也没了兴致朝着寺庙里面走进去了。 极乐寺,这个名字有点轻浮啊,不过这种感觉在沈星辰踏进寺庙之后倒是消失不见了。庙宇并不算高大宏伟,进门就看见一尊巨大的通身泛着金光的弥勒佛像,袒露前襟,双膝盘坐,手捏佛珠,面泛笑意,惟妙惟肖。佛像面前放置了四五个金黄色的蒲团,下面跪了四五个年纪不一的善男信女。跟外面的人一样也是闭眼自喃,模样虔诚。 那个神棍究竟会是谁呢?沈星辰一边猜疑一边将目光看向站在庙宇里面的那些光头和尚身上。他们齐齐闭眼,一手做掌法一手捏佛珠,嘴里咿咿呀呀的齐声念咒,低低沉沉的唱和着像是人们听不懂的曲调。沈星辰比较来比较去还是猜不到那个人是谁。还不如去问问正主,沈星辰打定主意,出了庙宇门口,哪里看得见贾公仪的身影,就连云安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整座寺庙虽说没到人挤人的程度,可有限的空间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沈星辰也感觉心中有些烦闷了。她跻身出了寺庙找到一片空旷之地。此处绿树成荫,四周都是重叠葱郁树林,周边也偶有凉亭,沈星辰再向后面走过去,里面竟然还有数间规模不大的旁寺,再过去就是一长排简单的平房。看样子应该是那些修行者的住处了。 沈星辰进了那些寺庙逛了一大圈依旧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难道都是完美的避过了她?意想不到的收获,屁的收获。沈星辰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晃悠了多久,反正周边的行人是越来越少聒噪声也越来越轻了。 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沈星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东西,这大一大早上来啥也没看到,沈星辰心中是有气又恨,暗暗骂了贾公仪一通。云安贾公仪都不在她也不好自己下山。寺庙大多都备有斋饭的,沈星辰决定去厨房看看情况。 一转头倒是直接装进一个人的怀里。她还没有抬头,头顶上就i传来很是不悦的男声:“你眼睛瞎了吗?竟然敢撞本少爷。” 这声音莫名有点熟悉啊,沈星辰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当她抬头看清男人的脸的时候,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止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面具并没有脱落的时候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罗裕才的长相虽说不如贾公仪,但无疑也是一个俊朗的少年,初见他觉得风流放荡不羁,朝气肆意。可是现在的他面色莫名的苍白,似乎没有一丝血气,可是那双黑漆漆的双眼此刻却是异常的光亮,充满了杀意和狠意,看人一眼就感觉像是将你推向深渊的边际。 沈星辰怀疑罗裕才的变化跟她那一脚有莫大的干系,所以她打量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对方肚子以下大腿以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怔愣了三秒。可就是这三秒,让原本就是不耐烦的罗裕才瞬间就爆炸了。沈星辰身形一晃,脖子一紧,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眼眶充血的罗裕才双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贱人,你们这些小贱人竟然好嘲笑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罗裕才魔怔一般喃喃自语到,说完话架在沈星辰脖子上面的手又重了几分!面色也更加狰狞。更加狰狞的是沈星辰的脸,那双手阻断了血液流动,就像汹涌澎湃的巨浪想要自由不断冲击周边的阻碍,遇强则强,可脖子始终是强不过男人的手臂,更何况还是一个发疯了的男人。 沈星辰在挣脱不来罗裕才的时候,抬手就准备向他身上点过去。还没出手突然从后面奔来两个她认识的面孔,手不自觉的缩回去了。 “阿才,快放手,我是你阿姐啊!” 来的人正是罗如雪和她娘,两女人双手去扯罗裕才掐着沈星辰脖子的手,一边带着哭腔劝说,罗夫人更是情绪激昂,直接松手抱着罗裕才的肩头嘤嘤大哭起来,嘴里断断续续的哭嚎着儿啊,可怜的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罗母哀恸的哭声感动了罗裕才,万幸的是在沈星辰断气之前松开了手。 可怜的是我好吗! 突然松手让沈星辰有片刻的头晕目眩,她脚步不稳跌倒坐在地面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四肢慢慢回温,脸颊不再肿胀热辣的时候才幽幽的站起身。头脑一阵晕眩,身体也随之要倒,手臂上多了一只白皙的手掌! 第八十章:新身份 “你没事吧!”差点就有事了! 沈星辰抬头看向那道清冷的声源,怔愣了片刻,伸出手掌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脸。罗如雪是个长相美艳的女人,双眼总是微微上挑,显得疏离傲慢,脸上也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不屑,好像谁都是她的敌人。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说出这般关心人的话,虽然语气算不上热枕,但是在沈星辰看来却是非常难得了。 “我没事!”沈星辰故意压低了声音,改变了声线。心中无比庆幸着今天带了面具,罗裕才可是见过她的模样的,要是发现自己就是害他的人,罗如雪估计能现场手撕她了! “你是云家的丫鬟,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沈星辰初听前半句顿时吓得魂飞天际,再听了后面的话还未消散的魂魄又及时归体了。云安能够一眼看穿她的身份不出奇,毕竟他掌握的线索比较多,这罗如雪又是哪来的火眼金睛。沈星辰抬头可见罗如雪的视线才恍然大悟,她的衣裳没换。心中虽有懊恼但是更多是庆幸,罗如雪暂时还并未对她身份产生怀疑,但也只是仅仅,如果回答不好她的问题,估计就会被她识破了。 沈星辰心绪万千,思索着云家哪个部门是比较癖远不被她熟识的,罗如雪越来越不悦的眼神落在沈星辰的脸上的时候视线之内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人影。 沈星辰抬手惊呼叫到:“少爷!”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在一瞬间就聚集在贸然出现的云安身上了。云安龇牙咧嘴,侧身抬起意欲离开的右脚被这惊呼声生生的定在半空中悬着。那一道道神色不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恨不得就地消失,可他知道这是不能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星辰,朝着罗如雪方向走过来,讪讪笑着向罗夫人问了好。 “哟,好久没看见才弟了,最近又上哪个好地方潇洒去了。” 罗夫人擦了一脸的狼藉,饱含担忧的视线掠过罗如雪落在了云安身上浅浅的应了一声,姿态看上去,很是敷衍。 才刚刚平复心情的罗裕才自然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云安笑得更讪讪然了,他的确是有些心虚的,对于罗如雪虽然不喜欢,可是挡住她家人的面见她就要躲避那真是有点伤人了。他凑到罗如雪身边笑声问到:“今天天气不错,你也出来逛逛啊!” 得咧,您这话说得还不如别说了。沈星辰心中吐槽云安话题转得生硬,就他刚才的举动,心想罗如雪肯定得气死了。转头一看,罗如雪居然不生气,眼神中还带着浅浅的哀怨和欣喜:“是啊,天气的确不错,相公以前好像并不信这些的,今天怎么会来想要香遥山,还真是巧了。” 那声音轻柔像是二月春风,是沈星辰从来没有听过的轻言细语。能让一个性格强势的女人说出这么柔情似水的话语,看来她对云安的确是用情很深了。不过,云安必定是要让你失望了。 云安怔愣了一会儿,他跟贾公仪的风言风语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当着丈母娘的面他极力隐藏还来不及了,又怎么会主动提及。云安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打起了马虎眼:“才弟不是也来了。再说了这里挺热闹的,而且我最近听说极乐寺来了一个得道高人,算前程,算姻缘,算运势,什么都能算,而且还百算百灵,这不是心中好奇吗,就过来瞧一瞧。不过可惜的是,今天并没有见到那个高人。” 云安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见罗如雪等人并没有追问了才放下心。转头又问到:“据说得他指点不仅能心想事成,还能化险为夷,只可惜高人只渡有缘人,哪怕你再有权势都无济于事。唉,不过高人就是高人,对了,你们见到那个高人了吗?” 看来贾公仪没少给云安洗脑,要不然让一个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如此卖力推崇绝对不可能。不过那个高人应该就是他们找来那个神棍了吧。沈星辰一听见这几个字瞬间也来了精神,她低头顺目十分柔顺怎么样,但是暗地里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罗如雪的身上了。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高人,若是遇到了事情,只需要对着佛像拜一拜就能解决的话,世人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只不过是图个念想罢了!”罗如雪笑着否决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有个好的念想总归不是什么坏处!” 突然文绉绉起来的两个人,让沈星辰感觉有些无语了,云安看似深沉却依然掩盖不了脸上的尴尬,这典型的就是没话找话说。话一落,又是一阵无话相对。这两个人真是生活了两年的夫妻吗?甚至比不上一般的朋友。 沈星辰忽然感觉云安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她一怔,有些莫名其妙。 “这丫头是你新收的,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本以为错开了话题就没事了,没想到罗如雪又突然问起来,就是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让沈星辰落下来的心悬在高处。她本能的有些紧张的眼神落在云安身上,云安挑挑眉,嘴角挂着一丝坏笑,眼神流转在罗如血与她的身上。很显然,他是知道罗如雪与她关系不和的。 “哦,你说她呀!” 云安一摔手中折扇,扬着唇似笑非笑我看着沈星辰,眼神故意在她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只看得沈星辰全身发毛,有些难以忍耐的时候才幽幽开口:“其实,这个丫头你也认识的!” 沈星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警惕的目光却扫向不远处的罗裕才,他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颓废之感,可双眼清明显然已经恢复了心智。 云安这是要整死她呀!若是罗如雪要求她当场卸下面具,罗欲才又刚好认出了她。刚才不过是因为一个眼神罗裕才就想要杀了他,若是那个罪魁祸首站在他的面前,罗裕才只会更加的癫狂。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比复杂,更加困难了。 沈星辰心头莫名的烦躁,在云家停留的时间越长,她心头的不安就越重,在她回家这条路上,她实在不愿再多生事端了,一个贾公仪就够她受的了。可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云安又是一个随时随地想要给她下绊子的人! “她的名字叫……” 第八十一章:翻脸 “小月!” 一道醇厚低沉的男生突然从不远处缓缓飘来,这声音在沈星辰听来丝毫不亚于那些绕梁三日绝妙的琴音。 贾公仪的突然出现很快转移了众人的思绪,云安打开折扇半遮住脸,眼神闪烁有些不想看见罗家人青白夹杂脸和晦暗不明的神色。 罗如雪身体一僵,咬住了下唇。云安长得阳光俊朗,可最让她着迷的是他肆意爽朗的笑容,干净纯澈,同样的笑容,现在给她的就是心碎。 罗如雪看着已经站在眼前的贾公仪,笑得自嘲:“贾公子也在。” 贾公仪微微颔首浅浅应了一句,脸上挂着不亲近不疏离恰到好处的笑意,那谦谦君子的模样浑然看不出是从伶人阁出来的人,就是比云安这个富家子弟还要谦逊有礼得多了。 所以这就是云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吗?在云安身上寄托了多少希望,现在就有多少失望,而无论哪一次第没有这一次的失望来的更加激烈汹涌。罗如雪甚至不敢去看在家母亲的脸。 “此次我想在家中长住一段时日!” 云安巴不得早点脱离这让人尴尬的处境,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忙不迭答应了,罗如雪顿时面色一白,她不自主的扶住了胸口处,双眼中也出现了好像被人毫不留情捅了一刀的苦楚表情。然后手忙脚乱,拉着泫然欲泣的母亲以及面露薄怒的弟弟快速离开这里。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让沈星辰蹙了一下眉头,罗如雪是她的敌人,被人整治服帖了她应该高兴的,可作为女人的沈星辰却是高兴不起来,看来这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不是武功而是一个情字,以后可得避而远之方能清净啊。 “呼……”云安探长了脖子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三人泄愤一般呼出一口气:“哈哈,终于走了。这罗家人可真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贾公仪挑挑眉,笑容虽在可还是让沈星辰觉得其中有些阴寒,没等云安再说话竟然就这样直直的转向沈星辰身上了。 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沈星辰心中发毛,贾公仪这是发什么癫,为什么感觉他有些愤怒呢。难道是今天的计划出了问题,回想刚才罗如雪说的话,沈星辰心中也颇为失落与烦闷。 下巴突然一紧,一阵微热的触感紧随而来的就是两侧下颌骨传来的痛感,这痛感不尖不锐不甚苦楚,但是禁锢的钝痛让沈星辰觉得无比的不舒服。 “你疯了,快放开我!”沈星辰想要甩开贾公仪的手掌却是没有如愿,挥舞双手去掰他的手,男人之与女人,除了身高力量这些先天优势,被别提贾公仪还有绝佳武功傍身,结果可想而知了。若不是云安在场,沈星辰是想要跟这个莫名其妙发怒了的人动手的,可现在,她只能用一双喷火的双眼瞪着贾公仪,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这是什么发展? 云安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两个剑拔弩张的两人,怔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这,这怎么回事?公仪兄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杀她?”他原本以为贾公仪对沈星辰有点小心思,可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并不像啊。难道是罗如雪突然出现惹怒了他,他在吃醋,所以找人撒气?可是回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也不像啊。那为什么一向彬彬有礼的人突然朝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发难。 云安虽然有心劝导可是却不敢下手去拉贾公仪的,他有多不喜欢与人触碰云安可是体会深刻,记忆如新。贾公仪不为所动的的扬唇轻笑:“呵呵,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别忘了什么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笑屁!神经不正常啊你,我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你了。 沈星辰完全听不懂贾公仪的话,好在他一甩手松开了手掌,大步流星走向罗如雪消失的方向。 “唉,等等我啊,公仪兄,我们现在就准备下山了吗?我刚才一个转身就没看见你了,你不是说这香遥山后面有一处天然温泉吗?既然都来了,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不知羞耻!残渣败类。” 两个大男人青天白日在寺庙这种清幽欲静的地方去泡温泉,对不起,画面太过于暴力,她不敢想象。越是相处沈星辰越是心惊的发现云安这厮的种种越格举动明显是在刷新她对伦理的认知。更客气可恨的是,云安对于他的所作所为竟然正直得无所畏惧。 一黑一白同样修长的身影,两个不同程度的黑心,贾公仪更甚。 “还愣着干嘛,过来。” 贾公仪转身笑颜如花的说到,沈星辰看了直咋舌,人还是那个人,气场却突然转变了,又变成以往那副清雅公子的模样。 忽明忽暗,翻脸比翻书还快啊。罗如雪那件事情是成了还是没成啊,沈星辰心中忐忑想要追问,可是碍于云安在场也能生生咽下去了。心中腹诽但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当然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其实,依旧不怎么安全,而且翻脸很快的人不仅仅是贾公仪,他身边的云安也是。一看见沈星辰靠近,脸色顿时有些阴沉了。 “公仪兄,你为什么叫她小月,你们以前相识吗?感觉你对她好像挺特别的。” 你醋坛子成精了吧!云安说这话的语气跟他心情一样都不怎么好。让沈星辰感觉刚才那个为她求情的人是不曾在的。 “贾公子说我长得像她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她妹妹叫小月。” 云安现在是什么醋都敢乱吃,为了避免麻烦,沈星辰信口胡诌扯了一个借口,抢夺先机解了云安的疑惑。 “妹妹?我怎么没听说公仪有这样一个妹妹。”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贾公仪如何谋害我,接下来还要联合我一起去谋取你娘子的财物。 沈星辰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有理有据的说到:“奴婢自八岁跟在二少奶奶身边,从没有出过桐城,又怎么可能认识贾公子这种风姿的大人物。” 面对这漏洞百出的理由,云安居然相信了。当然,促进这种谎话也能成真的绝大理由全都倚靠在贾公仪没有反驳的基础之上。 贾公仪伸手捏了捏沈星辰的脸蛋,笑意盈盈:“妹妹,咱们赶紧下去吧,要不然就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啊…… 第八十二章:刺杀 三人脚程稍快,刚到香遥山山脚的时候刚好看见罗如雪等三人上马车刚走。贾公仪浅浅看了依旧一脸懵的沈星辰一眼,率先上了马车,云安神色复杂的也看了沈星辰一眼,紧跟着上了马车。 这一个个的,怎么了。 沈星辰上了马车之后,才发现刚才那一点莫名都不算什么,现在才真的是度日如年好不好。 “妹妹,我口渴了。” 云安正襟危坐,贾公仪身体微微有些倾斜靠在马车上,笑得欢快。沈星辰瞪圆了眼睛,未果,最后不得不给贾公仪倒了茶水。 沈星辰觉得此事肯定没完。果然,贾公仪端起了茶水清浅抿了一口没过多久又开始暗戳戳的派遣人了。 “妹妹,哥哥肚子有些饿了。” 饿不死你!饿死了祸害,世界和平了。 “唉,实在是失礼,我妹妹以前很喜欢我这个哥哥的,绝对是一呼百应。贾某一看见你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以前的光景,可是你终究不是她,她从来都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的。” 贾公仪一脸怅然若失,看的沈星辰咬牙切齿,看的云安心痛不已。 “公仪兄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呵呵呵,你眼瞎,瞎眼的程度简直要亮瞎沈星辰自己的眼睛。可自己挖的坑,累死累活哭着也要去填。只希望贾公仪还未完全泯灭的良心能够让他收手,可显然他并没有。 迂回的山路似乎已经走完了,沈星辰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感,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了,掀开帘幔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街道上行人匆匆,摊挨着摊,到处溜着货担浪,中间更是不少到处窜动嘻笑的小孩子。 那笑声清脆响亮,好不快活,充满了感染力,就连沈星辰听了都不自觉的扬了扬嘴唇。 “咦,前面那辆马车看上去很眼熟啊!” 沈星辰暗自喃喃一句,这不就是罗如雪的马车么。一看到罗如雪沈星辰心中又想起今天的计划来,到底是怎么样了,贾公仪一会生气一会儿高兴的,沈星辰现在也摸不准了。沈星辰心中的惆怅是被一道突然响起来的惊叫声给吓跑的。 “啊……” 前方热闹的人群突然毫无章法的耸动着,周边的众人纷纷开始向外围奔走逃窜。骏马仰天厮啼一声,更是惊得身边人慌乱逃窜,摊位一个接一下的被翻滚的人群掀翻,货担郎吓得丢下担子,嬉闹的孩童放声大哭,有的站在原地,更有的被奔流的人们刮倒在地上,有妇人逆着人流而上,尖声叫唤着。一时之间,惊马声,呼喊声,哭叫声响彻耳边,放眼看去,街道混乱一片。 马夫急忙吁的一声,勒住了缰绳。 “公子,前面突发骚乱,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的车马失疯了,此路暂时是走不不通,要不要换道走。” 众人潮水一般像四周散去,脸上都挂着惊骇神色,这可不像是简单的马失疯了。而且前面还是罗如雪的马车,云安就算在怎么不喜欢罗如雪,这种时刻应该还不会独自离去的。 云安难得面色一沉,率先下了马车,贾公仪冲着沈星辰挑挑眉,轻声说到:“好戏已经上演了,你再不去就赶不上剧情了。” 我擦,这剧情莫不是贾公仪量身为罗如雪打造的?贾公仪当然不会做无用功,他究竟想干什么,下去一瞧就知道究竟了。 一小部分众人逃窜到了安全的位置但是却并未就此离去。云安伸手拉住还在逃窜的一人问到:“前面发生何事?” 那中年男人面上任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声音微有颤意的回答到:“一个黑衣人手持大刀,挡住了那辆马车。” 那人说了这句话就立马继续往前奔跑了。所以,前面是有人在青天白日准备刺杀罗家人了。谁这么不要命了,敢动官家人。沈星辰只想到了贾公仪,她这么想的时候就抬头看过去了,正好看见贾公仪投送过来的眼神。一个淡定,一个惊异,两人视线相撞,空中似乎闪现过呲呲燃烧的火花来。 “走,去看看。” 三人心思各异的逆着人流到达了危险之地。那男人果然没有说谎,的确是有黑衣人。那人身量不高有些硕状,从头到脚一身黑,面上也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混浊的双眼,但是凶光尽露。他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刀,正对着罗家娘三人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罗裕才双手大展,将受惊的罗家母女护在身后,一身眼睛深沉的可怕的瞪着黑衣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我们,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罗家人吗?刺杀官家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大哥,你这是在找死吗?沈星辰真怀疑自己那一脚是不是踢到罗裕才的脑袋上了,这个时候还敢去挑衅人家。果然不出沈星辰所料,黑衣人的确是被罗裕才无脑的行为给激怒了。 “呵呵呵,罗家人,好大的官威啊!”那人仰天一笑,笑声凄厉响亮,在回头看向罗裕才等三人,双眸瞬间像是簇起熊熊火焰;“狗屁的官家人,就会颠倒黑白,信口雌黄,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种德行,今天就让你们血债血偿。” 用官威吓退对他不利的人,这一招罗裕才百试不爽,可没想到这一次却是失败了,他没有武功,看着那一步一步逼近过来的黑衣人以及他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大刀,口齿不清叫唤到:“你要钱,我们可以给你钱,多少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害我们,但是你若是真的伤了我们三人,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对你才是最有利的……” 对于罗裕才抛出来的巨大诱惑,那人恍若未闻,一小步一小步的逼近,手掌大刀左右挥舞,在阳光的折射之下,像是翻出朵朵炫亮的浪花。 “你究竟是谁我我们不想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做到并保你安全退离。” 罗如雪插身上前挡在无声的罗裕才身前,铿锵有力的叙述到。罗如雪这番话倒是比罗裕才诚恳得多多了,诱惑力也大多了。可那黑衣人却丝毫不为说动,狞笑叫嚣到:“哈哈哈,你怕了,原来你也会害怕。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天你们必死无疑,哈哈哈!” 罗如雪并不死心张口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可是黑衣人已经没了刚才的耐心了,他高举手中大刀,狠狠的朝着罗如雪的脑袋劈去。 银光乍现,闪花了站在不远处的沈星辰的双眼。突然她感觉后腰处一凉,还没来得及思索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得见哐当一声,然后身体一阵轻柔,像羽毛一样飘了过去。 好死不死,落在黑衣人和罗如雪的中间。 第八十三章:被迫救人 你大爷的贾公仪,你想杀人让我给你断后路我都可以理解你了,但是我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的看个戏而已,你直接将我拋到黑衣人面前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让我英雄救美俘获罗如雪的芳心,然后让她乖乖拿出你要的血玉吗? 沈星辰怒不可遏的瞪贾公仪,贾公仪笑得云淡风轻,无所畏惧的接受了沈星辰的眼神洗礼。 “是你!” 罗如雪惊呼声响在耳畔,在认清沈星辰的身份之后,罗如雪随之抬头,在看见云安和贾公仪在不远处之后,脸上凝重的神色顿时一松。贾公仪一届绿楼公子居然会武功的事实让她深思过,可现在却要仰仗他的功夫来解救自己等三人。罗如雪高傲惯了,自然是不会主动开这个口的,只是心中却是笃定了云安不会做事做这么绝,所以这下放下心来。 相比于罗如雪逐渐松懈下来的姿态,反观那个黑衣人却是刚好相反。他的视线扫过那边贾公仪和云安再度回归在罗如雪身上来。在看见罗如雪的面部表情之后,双眸顿时通红,犹如被激怒的野兽。沈星辰站的近,清晰的看见他紧紧裹在黑色面巾下的脸颊肌肉抽动着。 贾公仪会武功的事情云家很多人都知道的,当然罗如雪会出现这种神情的原因沈星辰当然也能想得到,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沈星辰不会武功,自己的真实身份云安又知晓,这种时刻,她动武可能就引起云安的怀疑,她若是不动手,黑衣人必定先要拿她这个阻碍着祭刀了。 果然,那黑衣人在众人思索的短短一瞬,矮身捡起了地面上的大刀朝沈星辰这边挥舞过来,出乎意料的是,那刀子倏然一转就转向罗如雪的身上去了。罗如雪反应也很迅速的一个转身,那威风凛凛的大刀堪堪擦过她的脖颈,沈星辰一眼看去,罗如雪雪白纤细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鲜红色。 “雪儿……”一旁的罗夫人凄惨的叫唤了一声,手臂大开就要扑过去。罗如雪大叫一声别过来,罗裕才也声音 低沉的叫了一句姐姐,然后将慌乱的母亲死死的抱在怀中,目光阴狠的盯着那个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连看都不看罗裕才母子一眼,朝着罗如雪的方向手起刀落,黑衣人耍刀的动作又快又狠,指着往罗如雪身上招呼去。在众人看来只要那随随便便一刀落在身上,绝对是要将罗如雪劈成两半的。只可惜的是,那男人力道虽然狠厉,但只能算得上是挥刀乱剁,跟三岁小孩切除一个道理。很明显这个男人空有几分怨恨化作的力气,打斗没有一丝章法可循。所以,只要罗如雪反应敏捷,暂时还要不了她的命的。 只是,力气是有限的。罗如雪终究是会落下风的。贾公仪你一个没有秘密的***在那里围观,还真的打算让我上去解围吗? 果然不过沈星辰所料,罗如雪虽然多次躲开黑衣人的大刀,虽然形态狼狈却让她心寒是全身的力气在一圈又一圈的追逐中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双脚一软摔到地面上,黑衣人狞笑一声,一个眼花缭乱的大刀挥舞眼看着就要落在罗如雪的头上的时候,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罗如雪笑着将头看向云安那侧去了。 云安心中一紧,伸手拉住贾公仪的衣袖:“公仪兄……” 云安想要说什么贾公仪当然知道,不过他只是轻轻的拉会被攥紧的衣袖,冷眼旁观并不想出手。沈星辰远远也看清他的意思。罗如雪说道理也不过是一个痴心女子算不上穷凶极恶的人,而且她现在还不能死。沈星辰这样想着的同时身体已经冲了过去。那黑衣人没有想到沈星辰会突然攻击他,肥硕的身体咚咚的一声被撞倒摔到旁边的摊位上,上面摆放着的折扇顿时哗啦啦的往他头上砸了下来。他愣了半晌,看见沈星辰将罗如雪扶起来的画面,顿时又騰的起身,身体一个踉跄,他用手中刀支撑住身体才没有摔到。 “你是谁?为什么要坏老子的好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这群没有眼力劲的女人。” 黑衣人虽然在问沈星辰问题,可并没有打算听她的答案。不知道是多次砍杀罗如雪未遂,还是沈星辰刚才救了罗如雪惹怒了他,不仅气势更加骇人而且身形也熟练的许多。沈星辰一把推开罗如雪,从腰侧摸出那把防身的匕首,脱鞘,露出闪闪的寒光来。 云安会怀疑她的身份也只是一半一半的可能,而且那还是以后才要面对的事情,她可不想现在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了,而且贾公仪主动将她推到这个局面上面,是在谋划什么事情? 沈星辰原本以为黑衣人是贾公仪找来演戏的,可一番仔细观察和现在这番打斗他心中已经笃定了他不是。 黑衣人没有武功,沈星辰想要制止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沈星辰虽然暴露了武功可也不想暴露得太彻底,她手中一边挥舞匕首,一边很是狼狈的逃窜躲避着黑衣人的追击。那黑衣人气喘吁吁但也紧跟沈星辰身后不放,好像不杀了她绝不放手,这毅力,沈星辰都觉得有些佩服了。 沈星辰上跳下窜的奔逃着,衣裙翻飞,身上潮湿一片,气息也是不稳,神色看上去也很是狼狈,她回头看着黑衣人感慨想到,一转头就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哈哈,那老道士说本少爷最近犯桃花,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这不,立马有小美人投怀送抱了。抬头给本少爷瞧瞧,看你长得美不美。” 这熟悉的声音,这轻挑的语气,这让人恨不得打他几巴掌的感觉。沈星辰抬头看见李翘楚的那张白净的脸颊时,双眸一凝。 “肤若凝脂,面容俏丽,虽然不是个大美人,但也是个可人儿。” 李翘楚目光放肆在沈星辰的假面具上打量着,更放肆的是他的右手,竟然一把握住沈星辰纤细的腰肢,沈星辰跑得全身酸痛,竟然挣脱不得就这样悬挂靠在他的身侧。 一道尖锐的视线紧随而来,是贾公仪,第二道视线伴随而至,是云安,最后一道视线尾随上前,是罗裕才,一个冷淡,一个晦暗,一个热枕,神色不一却全都是朝李翘楚这个方向而来的。 第八十四章:意外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行刺官家人人,来人啊,将那个歹徒擒来。” 李翘楚话一落,身边两个健硕的男子抱拳应到,沈星辰只感觉耳畔刮起两道劲风,定眼一看,两人飞身而出已经已经到稳稳落在黑衣人的面前了。看来这两个人是有些真才实学的,那黑衣人被捉是铁板订钉的事情了。 那黑衣人双眼猩红,眼神越来越狠厉疯狂,但是脚步却越来越虚浮无力了。他知道刺杀罗如雪的计划就要失败,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抓住,罗如雪的手段他深刻的见识过,会落到什下场他当然也预料得到。 他颓然的看着那两名壮汉,开始求饶了:“好汉,小人错了,小人不敢了。” 黑衣人头埋得很深,跪倒在地。 众人神色各异更多的是惊诧,特别是沈星辰,诧异得瞪大了双眼,胆敢白天杀人你倒是再勇敢一点啊,人家还没有开始擒你呢,你怎么就丢盔弃甲直接投降了呢。李翘楚那两个受命前去捉拿黑衣人的壮汉也顿时相视一笑,鄙夷轻贱的笑容,脚步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这种软骨头,真是连抓他的愿望都没有了。 “哼,胆小如鼠的肖小之徒,本少爷倒是要可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罗裕才一看有人撑腰了,顿时面色一寒,一改刚才怯不做声的模样大步跨了过去,罗家母女两人拉都没拉住。 “不要……”靠近他啊…… 这世界上从不缺少作死的人,比如罗裕才,黑衣人很明显已经穷途末路了,没有人会主动求死的,所以面对罗裕才这种送上门的筹码不用那就真是脑子有毛病了。 沈星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果然地面上的黑衣人一跃而起将大刀搁在罗裕才的脖子上了。 局势瞬间再度转换了。 罗家母女凄然叫唤着罗裕才的名字,反观罗裕才一脸苍白,斜着眼睛看着身后人:“你究竟想干嘛?我罗家人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非伤了我们不可。” 罗裕才说话磕磕巴巴,但是作死风格倒是延续得不错,那黑衣人双眼猩红看向涕泪横飞的罗家母女,朗声笑着说到:“怎么得罪的,你问我怎么得罪的,哈哈哈,问得好,这倒是要问你那个好姐姐了,看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罗如雪眉头紧蹙,可能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起来,而且他还围着面巾又知道他是哪个人。可弟弟在他手上,罗如雪却是只能柔声说到:“既然是我做错了事情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难道我就不无辜吗?” 罗母泪眼朦胧,见黑衣人情绪更加激昂不稳定了,只得看向李翘楚这边,哀声到:“李公子,你与才儿向来交好,你这一次一定要救救他啊!” 自家女婿不找倒是找李翘楚这个外人,想来他们两人的交情也是斐然了。 李翘楚很慎重的点头,及其诚恳的说到:“伯母就算不说,翘楚自然也会尽力而为的,可是现在这情况,的确有些棘手啊……” 李翘楚没将话说得太满,一个眼神过去,那两个打手慢慢走了过去,那黑衣人顿如惊弓之鸟一般拖着罗裕才后退了几步,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更近了几分。 罗裕才闷哼一声,雪白的脖子印出一片血色。 “别过来,你们要是再靠近的话,老子手一抖,刀就拿不稳了,到时候这个鲜嫩俊俏的头颅就只能留给你们当球踢了。” 大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妄动。罗夫人顿时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目露出绝望伤心神色眼泪涟涟往下淌。罗如雪看的心中焦灼,扭捏转头看向贾公仪,贾公仪侧着脑袋看着沈星辰,眸光闪闪似乎像是在说:接下来就是你发光发热的好时机了,还不动手。 你丫的,好歹不是你当众矢之的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合作伙伴。贾公仪真是不坑她就浑身不舒坦。有得必有失啊,若是贾公仪出马,让云安压下自己身份这一茬或者也并不算什么难事呢。 沈星辰平定气息,挣脱了李翘楚怀在腰间的手臂立定。罗裕才与她面对而峙,距离算不上远,中间还夹杂着李翘楚那两个打手。想要救下被威胁性命的罗裕才就必须得一刀击上黑衣人的要害。这个方位想要一刀夺命还是有些困难的,沈星辰不动声色的挪动了几步,选择一个最佳的攻击方位。 “别动,你个小丫头又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要他的向上人头。” 虽然是挺不想看见罗裕才这种人渣的,但绝对不要在这种情况要他的命。沈星辰顿时也不敢动了。不过好在她越过了那两个遮挡视线的打手。她暗自凝神,握住匕首的手掌不自觉的微微用力。那黑衣人的眼神一瞥,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一般,开始拖着罗裕才往后面空旷无人的街道退步而去,众人随之追步跟上,还没跨两步,他迎头一声暴喝命令到:“你们都不准动。” 罗家人肯定是不愿意的,刚准备开口,又只听的黑衣人一声冷笑:“冤有头债有主,老子仇人又不是他,等老子到了安全之地既然就会放了他,不过你们若一定要穷追不舍的话,黄泉路上孤冷寂寞,拉上罗家少爷陪葬,老子也是赚了的……” 众人无语只得驻足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后倒退。说的你多么高尚似的,沈星辰心中吐槽黑衣人言行不一的行为,心中却笃定想着黑衣人就算真的成功逃脱了也未必会放过罗裕才。一定要救下他。可黑衣人脚步虚浮颠簸,还不断后退,与他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再不出手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沈星辰暗自蓄力聚在匕首上,双眼凝聚在黑衣人脖子致命之处。 “啊……”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是男人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声。沈星辰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下意识的看看手中还未飞出去的匕首,神色迷茫的看向贾公仪。 你动的手。贾公仪淡淡的暼了一眼,目光看向声源处。 噗嗤噗嗤,是锋利武器没入体肉的声音,不是一道,而是接连好几道,然后那本在移动的人突然倒下了一个,然后又接着倒下一个,还站着一个人…… 第八十五章:连杀两人 众人快步上前,围了过去。罗裕才与黑衣人各躺一方。罗如雪快步过去,将罗裕才扶起来上下打量好几翻才发现他除了脖子上那道伤痕身上倒是没有伤口,她长长舒一口气,快速离开黑衣人的范畴。 黑衣人仰面躺在艳红的地面上,手中大刀已经脱离摔在地面上,地面一双眼睛瞪着那站立着的人影,满是不可置信的抽动着嘴巴。不仅是他,就连沈星辰也是如此,她实在想不到,那个人会是春芽。 春芽被罗如雪赶出云家之后在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沈星辰以为她们会离开这里的,却想不到现在还会救下罗裕才一命。以德报怨,沈星辰真不知道说春芽伟大呢还是另有算计。但是她若是想再回到罗如雪的身边再进云家,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被冤枉的春芽若是再度回到罗如雪的身边,她今天的日子绝对不会比之前的要好过。她并非忘记春芽母女的存在,就算设计他们却也并未抱着一定要她们性命的态度,可兜兜转转,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了,不,是比原来更糟糕。早知道,她当时应该再心狠一点的。沈星辰心中无比懊恼,却还是将目光聚集在春芽的身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其他。 春芽蹲下身子浅笑宴宴,可双眼满得快要溢出来的仇恨让人根本无法忽略。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只有藏匿在阴暗处不为人知无法启齿的伤痛。 “怎么,很意外吗?像你这种坑蒙拐骗贪吃好色的无耻之徒,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难道就没有预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春芽眸光锐利,伸手叹向黑衣人的面巾,那是一张与他身材截然相反的面孔,瘦骨嶙峋,两边颧骨莫名突出,眼眶深陷,一双混浊的眼眸全是灰白之色。 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沈星辰瞬间凝眸,神色深邃的看着他。 “是你!” 三四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其中有男有女,尖锐的女声自然是罗如雪,至于男声,便是混迹桐城县那几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了。 乔二是北街著名的过街老鼠,大家能认识倒也是不稀奇了。 李翘楚潇洒一展手中折扇,笑意央然的看向罗如雪,目光闪烁不定的问到:“云少奶奶向来不出门,居然也认识乔二这种泼皮无赖……” 李翘楚一句话就挑起众人的好奇心,当然知晓乔二在云家所作所为的几人除外了。罗如雪将盗窃事件简而言之,然后目光凌厉的转向春芽:“春芽,你说,怎么回事?” 春芽手中匕首摔落在地,紧接着朝着罗如雪位置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大少奶奶,盗窃事件奴婢的确不知情。” 紧接着春芽便将今天的事情缓缓道来。无非不就是看见乔二鬼祟行迹然后跟踪他,最后在他挟持罗裕才的时候出其不意大义灭亲。沈星辰听得眉头紧促,乔二捂的严严实实的一身以及还备着作案工具,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罗如雪今天会去香遥山,沈星辰是翻人家墙头才知晓的,乔二又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的,而且桐城县道路四通八达,能到达罗家也并非就这一条路线,乔二又怎么恰好出现在这里? 所有的种种,好像是被谁谋划好一般,要杀罗如雪势在必得,唯一让她出了差错就是那个要杀了他的春芽。 春芽一番解释,众人听了一阵沉默。罗如雪神色惊疑不定,显然并没有完全被春芽的话说服,她还没有张口倒是春芽先说话了:“少奶奶对春芽恩重如山,事到如今春芽也无话可说,您信与不信就这样吧,救罗少爷一命就当奴婢还了大少奶奶的恩情了。” 恩重如山!沈星辰真心佩服春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不过很显然,她这以退为进的做法实在绝妙,罗如雪居然神色一变,已然有了心软之势。 “李少爷,借你手下一用。” 李翘楚点点头,脸上挂着一副没看到好戏的怏怏不快之色:“当然,云少奶奶只管开口便是。” “你话是真是假,但凭你只言片语算不得什么,今天居然敢当街行凶挟持我弟弟,就该想到后果,暂时将你们关押起来。” 罗如雪话落,李翘楚那两个打手便漫步逼近了乔二春芽这边。春芽凄然一笑,却是自觉站了起来:“清者自清,春芽先谢过大少奶奶重新彻查此事。” 罗家大牢,沈星辰有幸光顾过,也见识过罗如雪逼问的手段,不过看乔二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先不提会不会问出幕后真相,在断气之前到达大牢都是个未知数呢。 “贱女,人,老子……” 乔二还想放几句狠话,一张口鲜血涌出,面色又是一阵扭曲,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嘴巴一张一合,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双脚一瞪,两眼圆瞪,居然再也动弹不了了。 其中一个打手蹲身下去在乔二鼻尖叹了一下,然后冲着众人摇摇头:“他死了!” 乔二死了。 “不,不可能,不会的。” 一道凄厉的女声突然响起,沈星辰定睛一看,从旁边拐角处窜出一个白影,那人身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一块巨大的白布将她的头和脸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蓄满泪的眼眶。她冲过去跪倒在地面上,将乔二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 “你是徐娇娘。” 罗如雪和沈星辰都知晓乔二和徐娇娘的关系,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联想以前种种自然不难猜出她的身份了。 徐娇娘眼泪汪汪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机械一般转头看向身侧站立的春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沈星辰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春芽,她也挺想问的。春芽勾唇笑笑,那笑容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种人渣人人得而诛之。” 徐娇娘喃喃自语说到:“人渣,人渣,你说他是人渣。” 徐娇娘突然哈哈大笑,她手掌轻扬将蒙在脸上的白布掀开了,露出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张脸了,跟以前那些密集的红疙瘩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整张脸血肉模糊,青脓流出,比火烧铁烙的伤疤更要狰狞,恶心。那买药的掌柜说过,银莲粉会导致人皮肤溃烂,但是沈星辰绝对没想到会是这副光景。 “这世界上那个人是干干净净的,你的手干净吗,为娘的手干净吗?哪一个不是沾满了血迹,你别忘了,当初为了让我进云家,你……” 这亲母女为了乔二是要准备演绎狗咬狗的戏码了。沈星辰正听得入神,徐娇娘的话却戛然而止。 沈星辰眉头急促,这故事听得一半悬着一半可让人真不舒坦,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 徐娇娘咧嘴轻笑,有血液从她的嘴里面流了出来,春芽怔怔的看着握着匕首的手掌,瘫坐在地上。 “好,真好,芽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下辈子再也不要做我的女儿了。” 这是什么发展,春芽杀了乔二,然后又杀了她亲娘。 第八十六章:见他 好吧,春芽心狠手辣得简直令人发指。不仅仅沈星辰这么想,在场众人无疑都不是这种想法的,就连刚才已经有些心软之态的罗如雪看向春芽的神色也更加清冷凝重起来。 看来春芽想要回到罗如雪身边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毕竟连亲娘都能下手的人又怎么能保证不会被她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主人下手呢。 果然,罗如雪已不在看她,只是朝着李翘楚躬身以示感谢,又朝着那两个打手交代了几句,看都不看云安一眼就带着受了惊吓的母亲弟弟上了马车离去。 “云兄,公仪兄,好久不见啊!” 李翘楚漫步走到云安的身边,仪态万千的甩开折扇,面露微笑打量着贾公仪。云安也很恭维的向他问好。贾公仪身体不动,目光定定的的看着他的脸。虽然他在笑,可李翘楚却觉得那笑容带刺,看的他全身发毛,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一把脸:“公仪兄这么看着在下,莫不是看上本公子这种脸了。” 哈哈,谁给你的自信。站在不远处的沈星辰翻了个白眼,这李翘楚面皮不错,但是在贾公仪面前说出这种话,沈星辰都替他脸红。 “呵呵呵……”贾公仪笑得愉悦,众人正一片迷茫之时,他却突然开口了:“小月,过来。” 我不是你妹啊。沈星辰心中咆哮,这个梗今天在贾公仪这里是过不去了吗?她心中悲愤,走过去的步伐犹如赴死,她可没忘记贾公仪让她英雄救美的人物也失败了,今天大概出门不利,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沈星辰眼皮直跳,直觉告诉她,倒霉并没有就此结束。 沈星辰毕恭毕敬的走到贾公仪面前,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神色。忽然眼前白影一晃,腰间一凉,沈星辰猛地抬头就看见一双笑眼。贾公仪手中把弄着匕首,细细端详一番后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到:“这把匕首贾某看着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沈星辰就是用这把匕首去对付贾公仪的。她原本以为贾公仪会怀疑她会找时间试探一番的,但是他并没有任何举动。沈星辰以为他早就忘记这一茬了,倒没注意到这把匕首露出了马脚。不过天那么黑,而且沈星辰也觉得不会承认了。 “这匕首看上去很普通啊,到处可见的那一种,公仪兄觉得眼熟有很正常啊,本公子看着也挺眼熟的。” 李翘楚很诚恳的说,沈星辰看向李大少爷,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这是与李翘楚相见几面他唯一说得像是人话的一次了。 好在贾公仪冷淡的说了一声可能吧,也没有打算再追究这个问题了。见那把匕首还给了沈星辰,只是还没到手,半途中就被另外一只手截住了。沈星辰抬头看向云安,在看见他怀疑的眼神的时候,心中狠狠的又骂了贾公仪一句:你非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找麻烦吗,这报复是不是来的也太快了,沈星辰对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行径很是不耻。不过好在云安只是查看那把匕首一番,然后深深的看了沈星辰一眼将匕首还给了她。 刹那之间,身边三个男人的眼神都聚集在沈星辰的身上,惊异的猜测的看戏的都有,沈星辰眉头紧促,头越埋越低。谁能开口转移一下话题啊…… 李翘楚再次化身贴心小衣,笑盈盈的建议众人去酒楼。贾公仪却是扯出有事这个由头拒绝他的邀约。因为李翘楚身份的关系,两家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云安虽然不善经商之道,但是也知道李翘楚不能轻易得罪,他只能应允跟李翘楚一起离开了。 而贾公仪直接上了马车,沈星辰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车夫架的一声,然后又挥了一记响亮的鞭子,马车徐徐向前移动着。 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外出,竟然一下子就死了两个人。沈星辰心情其实有些沉重的,特别是单独面对贾公仪的时候,这种沉重尤其明显。 “这就是你说的一场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派遣乔二来刺杀罗如雪的是你?” 沈星辰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要问了,她实在等不及了,压低了声音询问。贾公仪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徐徐到:“你难道不应该先问问你的计划怎么样了吗?” 我的计划!看你这个样子,罗如雪应该是说谎了。 她为什么会骗云安?她居然会骗云安?沈星辰觉得好新奇!而且今天云安作为相公的反应,实在是差强人意,罗如雪该不会对他就此失望,不再理会了吧!若真是这样,对傅巧萤乃至整个云家来说倒是喜事一桩了。 反正她有人形面具,转化身份接近她不算甚难事,比在云家那些你来我往的宅斗要好得多了! “今天事情虽有变数,但是大多都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妥当了!那道士话中真假她们现在应该也有几分思量,不过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我们时间不多了!得迅猛出击才行!” 沈星辰没来得及开心就被他快速的泼了一桶冷水。不过一个人心中有了苗头,想要苗头变成大火,只需要有人在旁边浇油添添柴火就好了。 “我想见见你找的那个人!” 贾公仪并没有问沈星辰原因,只是沉思片刻便点头同意了:“好,我会安排!”脸颊阵阵发热,这人皮面具虽然精致绝妙,但是捂久了的确不太舒服,既然没了外人,沈星辰也没必要再带了。 马夫突然吁的一声,前行的马车随之停了下来。马车速度并不快,可沈星辰心一惊,手一抖,哆嗦着放好了人形面具。莫不是又碰上了什么事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证实了。 “站住,你个臭乞丐给我站住!”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似乎有东西被推到摔落。 最近是不是跟乞丐有缘啊!沈星辰一听见这两个字顿时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动作行云流水一鼓作气。 她刚一站稳,迎面扑来一个身影险些将她撞倒在地,她一伸手扶住马车稳住了身体。鼻尖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就像一个人几个月没有洗澡在泥堆里滚来滚去发出这种奇特的味道。沈星辰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怀中那副瘦弱如柴的身体。 “姑娘,救救我,求求你了。” 第八十七章:救人 “救你,本公子就是在救你,你识相点就自己过来,要是再这样不知好歹,吴妈妈定要叫你好看。” 后面三四个小厮打扮的歪腰气喘吁吁的喘气叫嚣到,那自称本公子的也不过是他们之中的其一而已。怀抱一空,那姑娘已经闪身躲在她的伸手,一双手却紧紧攥住沈星辰肩头上的衣衫,越抓越紧,沈星辰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姑娘,你先松手。”那人在听见她的声音之后非但没有松手,更是猛然一勒。 姑娘,我们这是有仇啊!沈星辰侧头看过去,那人蓬头垢面,看不清脸相,只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又是惊奇又是愕然。看见沈星辰在看她,她别开了视线,垂下了脑袋,连同手掌也都松了几分气力。 吴妈妈,这特殊的称呼让沈星辰不自觉的想起了青楼,脑子里也随之联想起一出逼良为娼的戏码来。街道上人来人往,围观的人并不少,可都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因为贾公仪给她的人物,沈星辰都觉得自顾不暇,理智上她不该再掺合无关自己的事情的,可今年大概真是水逆,就算你不想,所以的事情都往自己身边靠过来。 算了,算了,就当行善积德了。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当咱们县老爷是吃素的吗?” 那几名小厮并不畏惧沈星辰的威胁,笑哈哈气势更是不减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人,竟然敢挡我们,知道春宵楼吗?得罪了我们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么不正经的名字,谁不知道啊。跟伶人阁比起来差档次差了不知道多少了。真是愁人啊,为什么总叫她遇上这些破事。沈星辰正头疼的时候,不料贾公仪突然撩开车帘探出一个头来。 “这个人我伶人阁要了,吴妈妈若是怪罪下来,贾某日后定会登门道歉。” 旁人不知道伶人阁的贾公仪,像春宵楼这种同属之地却是知晓的。贾公仪这第一公子的名头似乎还挺好使。那几个青衣小厮交头接耳一会儿然后抱拳离去了,态度还很谦和。 狗腿子。 “上来。” 贾公仪意简言赅说了一句,沈星辰有些懵:“去哪?” “你想去哪?难道还在很的打算跟我一起去伶人阁。其实也不是不可。” 去伶人阁,呵呵,你是想让我死吗?没看见众人好奇愤恨的目光吗?其中一道更是又亮又热,似熔浆那般意欲将她融化一般。星辰转头对上身后女子的双眼,很是莫名:“你……” 女子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倒退几步弯腰干呕起来。 我长得这么恶心吗?沈星辰摸了一把脸,看见那女子泪眼沿着脸颊直淌,一副要将苦胆都吐出来才舒坦的模样,胸口也是一阵憋闷翻滚起来。沈星辰忍住不适感走过去还想慰问两句,那女子觉察她的靠近立马避如蛇蝎,一边吐一边伸手拨开人群跑了。 跑了……就这样跑了。沈星辰咋舌,自己就算没有直接解救她也算不可或缺的中间人啊,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她真的留下来的话,沈星辰还不知道要怎样安置她。 这个小插曲应该就像磅礴大雨中的其中一滴,落在浩瀚旷阔的河流之上激不起一丁点的浪花来的。沈星辰和贾公仪谁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将沈星辰送回到了云家贾公仪便离开了。 回到流萤居的院子刚好碰到往外走的秋叶,一看见沈星辰,目光一凝随之欢快小跑过来了。 “那个贾公子借你干什么?昨天你们出去干嘛了,哟呵,星辰我们天天呆在云家你是在你们认识贾公子,昨天晚上还没回家,你说说你干嘛去了。” 秋叶笑得贼兮兮,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写满了八卦,还有那暧昧不清的问话语气,分明就是已经认定沈星辰与贾公仪之间绝对发生了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她若是说昨天大家各回各家睡觉去的话,秋叶要么认为自己在撒谎,要么就认为贾公仪有毛病。沈星辰咧嘴一笑,故意说到:“你个小姑娘家家的,问我做这些问题做什么。对了,二少奶奶呢。” 秋叶当然还想问出什么来,可见沈星辰油盐不入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撇撇嘴到:“哼,难怪我娘以前总是说女大不中留,女生外向,你这可不就是见色忘义,昨天还答应我们一起放纸鸢,结果倒好,贾公子一句话将让某人将姐妹之间的承诺忘的一干二净。二少奶奶可真是大受打击,昨天从你走后就一直说心绪不宁,寝食难安,刚才犯困让冬雪服侍休息去了,你找二少奶奶有事。” 见色忘义,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秋叶这种人你越是搭理他她她就越起劲,沈星辰自动忽略严重与事实不符合的假象:“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伺候傅巧萤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沈星辰的日常工作,可是只从沈星辰被罗如雪盯上之后这任务就完全交给了冬雪和秋叶两个丫头。现在反倒是沈星辰和珠帘两个闲人举着下人的牌子过着半个主子的生活,若是没有那些糟心事,日子真心好混。沈星辰突然想起越发生疏的功法,心中怅然,不想在跟秋叶纠结这个话题,起身准备进后院去。 “哦。”秋叶紧紧跟着沈星辰的身后,显然还不想结束这个话题:“不过,二少奶奶忧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男婚女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首先是贾公子的身份,然后就是少爷对贾公仪也是有几分仰慕的,昨天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少爷的举动摆明就是乱吃飞醋胡搅蛮缠啊。就算你们真心相爱,想要一起日后也是千难万难啊……” 沈星辰嘴角抽搐,按照秋叶这种思维想下去,估计都要将他们小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还有就算知道云大小姐这德行也不要随便说出来好吗,幸亏是被分配到了流萤居等差,要不然早就投胎成人了。 “我头晕,想去躺躺……” 沈星辰很是无奈的转身伸手挡住秋叶意欲前行的身体,径直到了房间。珠帘不在,沈星辰关了房门喝了一杯茶水之后然后开始练起功来。 三天不念口生,三天不练手生,古人的话承不欺人也。功法招式铭记于心沈星辰倒不会忘记,但是手生那是必然的,在云家呆的两个月时间,所有练功的时间加起来还比不上红枫山庄的一周。这难得无人惊扰的时间,沈星辰收了最后一招出门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第八十八章:二叔到了 傅巧萤可比秋叶要沉稳的多了,虽然也有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时候,但总归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珠帘自从病情稳定之后就被安定到了别的房间,这倒是让沈星辰有了充裕的时间来练功了。一连数日,除了吃饭的时间沈星辰大多都是在自己房间内。练功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枯燥无味的一个过程,可是对沈星辰来说却是一件幸福具有满足感的事情,可就是这总让她充满回忆安详的日子在这一天被打破了。 沈星辰来到院子的时候,云安与傅巧萤这对夫妻正在凉亭上有说有笑,难得的和谐情景,沈星辰都不忍心破坏了。可问题是云打小姐召见,该不会是翻旧账吧。其实讲真的,当时她虽然拔刀了,但是逃窜得很狼狈,一点建设性的实际动作都没有施展,可谁叫他是任性大小姐呢,沈星辰现在也有些怵他。 “少爷,少奶奶。” 沈星辰行礼,端着云家下人应该具备的谦卑仪态。云安挑挑眉,哼笑一声用一种挠人痒痒的眼神看着她,不痛却瘙痒难耐,粘粘呼呼的让人十分不舒爽。 不只是沈星辰,周边的人都觉得有点尴尬了。傅巧萤不愧是云安看上的人,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下先开口了:“看来云郎是有话要单独和星儿说啊!” 傅巧萤掩唇一笑,给了沈星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幽幽笑到:“近来浅眠一晚上就醒好几回,这会儿刚好困了,冬雪,送我回屋休息去。” 早膳也不过片刻,傅巧萤这都明着说谎了都。对于分享这个话题,罗如雪若是能有傅巧萤五分之一的话,这云家绝对是天下大公…… 傅巧萤根本就不看沈星辰半眼,被冬雪搀扶着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内。 “怎么,你好像不想看到本少爷啊!”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要是能明知不犯那就更好了。生辰低着头,咬牙轻声道:“少爷您想多了!” 云安眉头挑动,侧着闹到扫量沈星辰,跟前几天的恨意不同,这次完全是带着探究的趣味。 别啊,千万别对我有兴趣啊!我一个小丫头承受不起这种厚爱啊。沈星辰希望那种那种眼神只是自己眼花了,云安接下来的发问就证明了,她眼神好得很。 “你真的是沈星辰?你这模样也不难看啊,本少爷应该是见过你的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你这个人,难道还是说你这张脸也是假的。” 云安站起身,用折扇挑起沈星辰的下巴,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的打量着,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她脸颊上摸索了好一阵子。 “看来这就是你的脸了。” 云安摸不出什么门道来,终于收回那只胡作非为的手,然后若无其事的重新坐下了。 这心安理得的姿态浑然没有刚才调戏良家少女而露出来的别样情绪。沈星辰这个受害者觉得受到了侮辱心中想抽他耳光,嘴上还是很诚恳的回到他:“少爷贵人事多,也难得光临流萤居,再说奴婢身份卑微记不住也算不上稀奇。不过少爷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有事说事,没事早点消失,杵在这里给她添堵啊。好在云安没有再言其他,说起了正事,沈星辰在听完云安的正事之后,惊得半天也合不拢嘴。 罗裕才居然要成亲了,他不是被自己一脚踢成了和尚吗?好端端的突然呀成亲,沈星辰曾经听唐尙依说过,人要是倒霉不断就要做些喜事来冲掉霉运,这罗家人莫不是进了一趟寺庙就信了别人的鬼话,打算给罗裕才冲冲喜。神仙又不是大夫,更何况看罗家人的种种反应,估计大夫都没辙啊。谁家的姑娘倒了血霉被罗家给盯上了?而且罗如雪抽的什么风,说要对自己表达谢意,给钱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参加罗裕才的成亲典礼。 “你这是什么表情?才弟虽然如今已满十六岁,成亲生子本就是常事,虽然事出突然可你这一副见鬼的样子,莫不是你看上了他?” 我看上他,除非哪一天我瞎了。对于云安跳跃得八匹马也拉不会的思绪,沈星辰真心无力吐槽,她精神不振追问到:“罗少爷什么时候成亲?对了,不知道那姑娘哪家小姐。” 云安垂着眼眸,神色有些不耐烦:“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干嘛,难道你这是羡慕嫉妒恨,想要去抢亲不成。” 云安今天从伶人阁出来的时候,半路遇上罗家的小厮,那小厮将罗如雪的书信交给了她就离开了。初听这个消息,云安自然是诧异万分,若不是认识罗如雪的字迹他几乎都要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了。罗裕才年纪轻但玩心大得很,花街柳巷没少窜,身边美貌女子更是不断,还三天两头换。云安虽然能理解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可是对罗裕才的作为确实不认同。可好歹是他小舅子,也深谙他的秉性。这次能够安定下来也算是好事一桩。能够收拢这可浪荡子的心该是怎样的奇女子,云安跟沈星辰一样好奇,可书信聊聊只说了正事,对那个新娘子只字未提。那么多莺莺燕燕,云安要想从中撸出关键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舅子成亲的信息是从罗如雪纸笔一词得知的,这夫妻俩的情感得淡薄到什么程度啊,这说出去怕是有些让人难看,但是云安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心中窃喜。不过他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要不然别人还以为自己是害怕罗如雪故意要避开她似的。 “少爷不会是自己也不知道吧!” 云安一噎,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他刷的一声展开折扇遮挡住半边脸:“胡说八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本少爷犯得着什么都跟你说吗?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的。” 这难道不是正事? 沈星辰疑惑的看着云安,等着他开口。云安刚准备说话,却被院外一声嘹亮异常的男声给抢先了。 “小月月,你最敬爱的二叔来了,快点过来迎接我吧。” 我二叔?沈星辰貌似只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哥哥和一个宠哥成病的母亲,哪来的二叔! 第八十九章:我叔,他爹? 叔叔,您哪位啊?认错人了吧。 沈星辰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穿得一丝不苟的老头子。没错,就是老头子,头发虽然没白完也白了一半了,被一根黑木簪子高高盘成一个发髻,黑一道白一道,跟他那种充满喜感的脸一样,好神奇。更神奇的是,她认识这张脸。 “小月月,见到二叔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二叔好伤心啊!” 老头子用沈星辰根本避之不及的速度拉住她的衣袖朝她挤眉弄眼,露出哀怨的神色。他在撒娇吗?一个可以当他爷爷的人在冲着她撒娇。沈星辰瞪大眼睛,好像一道惊雷将她劈得灵魂出窍了。她无法思考事情,只能转身看着云安,无声的询问到。 云安收了折扇,眼神也有些尴尬。 “那个,我原本以为公仪兄是开玩笑的,却想不到你们说的竟然都是事实。” 什么事实啊,我说什么了我怎么忘记了,我失忆了吗?沈星辰更加茫然了。云安指着那个老头子讲到:“这是公仪兄的二叔。” 所以也是你的二叔,沈星辰在云安的眼神中看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也难怪老头子一直叫她小月月。沈星辰哭笑不得的转头,所以那‘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这个梗还没有结束是吗?沈星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贾公仪说会安排她与那个神棍见面的,所以,许道一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人,这一切也实在是太过与巧合了吧。 云安再度很贴心的解答沈星辰的疑问:“二叔爬山涉水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见见你,伶人阁并不方便这段时间我会将他安置在云家,你若是没事就好好的陪陪老人家,至于流萤居这边我自会跟萤儿说的。” 对于贾公仪的事情,云安果然是亲力亲为尽心尽力。按照云打大小姐的醋性,沈星辰以为今天他是过来翻旧账的,谁知道却是建外交的。不过现在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人的关系顿时就缓和了。沈星辰所有一切古怪作为都能谅解,身份也不会暴露了。 云安完成自己的人物就准备离开了:“老爷子把云家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千万不要有所拘谨。” 许道一连连点头:“云公子真是个好人。” 云安嘴上说应该,面上还是挂着高兴,好像得到长辈认可的小媳妇一样。若是叫他知道贾公仪连同别人骗他,云安怕是再也笑不出来吧。沈星辰突然觉得这云安真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怜啊。云安一展折扇,转头看向沈星辰:“到时候你就随着我一起去罗家一趟!” 然后不看沈星辰苦不堪言的模样扬长而去。唉,看来罗家这一趟必须要走啊。 “小月月,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二叔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这样对待我。” 沈星辰翻白眼,有气无力到:“前辈,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演戏了。” 许道一是个江湖游侠,当年封龙腾被江湖不明人士追杀受了伤中了毒还是为他所救,为此,他在红枫山庄呆了个把月的时间,那时候,封潇潇不过四岁,封霏霏不过三岁,在红枫山庄那个月里,偷鸡摸枣,爬树抓鸟,带着自己去后山偷看女弟子洗澡,反正就是能干的事情不干,不能做的事情做个遍,惹得红枫山庄怨声载道,鸡飞狗跳。若不是封龙腾所中之毒顽劣,唐尚依都想开口赶人走了。她好生乖巧的宝贝大女儿都要被祸害歪了。 为什么只祸害她一个女儿,并不是许道一良心未泯,而是因为封霏霏养的一只肥硕无比的白猫。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看见封霏霏那只猫吓得惊声尖叫,然后逃得比猫还快。 封龙腾身体恢复后,许道一似乎也在红枫山庄待腻了,无论封龙腾再三挽留他依然很是决绝的告别辞行了。这一别在相会竟然是十几年后了,若不是封潇潇的记忆力好,哪怕他面容再怎么未改也可能也要错过这个爱打闹嬉戏的可爱的老头子了。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很长,可大概了解一个人的秉性也是够的。好吃,好玩,做事毫无章法也不讲究江湖义气,完全随心所欲。他想做的事情就做了,无论旁人说什么,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算别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行,当然能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并不多吧。贾公仪会是其中一个吗?沈星辰现在也挺好奇这两人的关系。 许道一被当面拆穿了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他面色微扭,咳咳咳几声有些埋怨到:“你这个丫头,一点都不可爱。”自顾坐下还自斟了一杯茶水。 沈星辰在他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问到:“前辈是贾公子安排的人?那您上一次在香遥山跟罗家说了什么?罗家会仓促安排罗裕才成亲的事情跟您有关是吗?” “贾公子……”许道一念到脸上浮现出一个别扭的表情:“这臭小子在这里好像是叫贾公仪这个名字吧。” 臭小子,在这里,他一个地方一个名吗?原本就觉得贾公仪这个名字别扭,原来还真是贾的,这贾公仪的身份果然是个迷啊。想要探究他的秘密,许道一倒是一个好切口。 “他真名叫什么?”不不不,我原本想问的是他要血玉干什么。 许道一抬头笑盈盈,伸手想要捋捋他花白的胡须,可惜忘记这次进云家被剃个干净,还不是为了要演绎好小月月二叔这个身份:“你问他名字做什么,难道小丫头真看上我这傻儿子了。” 傻儿子…… 沈星辰大受打击,虽然许道一年纪大了,可现在五官看来年轻时候绝对也是个帅哥,可是您就算老当益壮老年得子,前提也得有个娘子吧,你十几年前在封家那会不是说自己是个独行侠吗?傻儿子是捡来的吗?上哪捡来的这么仙的傻儿子,我也去捡个来养养! 好说歹说,终于绕开了贾公仪这个问题,同时沈星辰也从许道一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冲喜的主意的确是许道一出的,但是他也没想到会是罗裕才成亲这件事啊。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次刺杀不是他安排的,那是谁?”而且他天天不是呆在伶人阁就是陪云安瞎逛,怎么感觉他什么都清楚。 “我那傻儿子我还不了解,空有一张好皮囊,脑袋空空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的害人心思,他说不是就肯定不是,会知晓应该是恰巧知道。” 贾公仪仙气缭绕的形象已经快被许道一抹黑成一个抠脚大汉了。恰巧知道,你啥都巧合知道,可为啥偏偏就是不知道血玉被罗如雪藏在哪里了?不过现在情况看来,罗家是相信是真的相信许道一的话的。现在时势正好,说不定许道一一句话还真的能让那神秘的血玉现事呢。 沈星辰将心中想法告之许道一,许道一就是那种闲下来就能要了他老命的主,当即笑逐颜开的应承下来了。你以香遥山道士的名义写了一封信谴人送到给罗如雪。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了。 第九十章:旧地重游 沈星辰这几天过得很不舒坦,因为许道一在云家的缘故,云安接连好几天来流萤居报道了,可幸亏也只是调笑片刻就离开了,可是整个云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神叨叨起来,特别是以傅巧萤为首,连带着冬雪,秋叶一开始还震惊得有些不愿意相信,大概这几天也被傅巧萤灌输思想了,也看开了好多,现在一开口也是‘三少奶奶’之类的话语。 至于珠帘,想到这个沈星辰内心也更沉重了。许道一的医术自然是不用怀疑的,那天晚上带了她去替珠帘诊治的时候,他竟然说出不会解三个字。 不会解……然后就被沈星辰用脚劝慰出了流萤居去复习绝世医书去了。珠帘的病,还有与云安子虚乌有的情愫,制止一人还能,可这么多张嘴,沈星辰不甚其扰,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天天独自窝在傅巧萤重新给她安置的一间大房子练功。今天晚上,沈星辰正在练武之际,听见窗户一声轻响,还没来得及思考来着是谁,窗户外窜进一个黑影,紧接着是一道欢快的笑声。 “前辈,您这大晚上的过来干什么”沈星辰快速的收手,忽然眼睛一亮,慢慢靠近问到:“莫不是找到能解珠帘身上奇毒的法子了。” 许道一挠挠头,嘿嘿笑到:“那个,没有。中毒那个丫头除了不会说话,许道一从她身上根本就探查不出任何的异常,若真是毒药所制,再厉害的毒药也绝对会在受药者身上留下那么一点点残留痕迹。现在根本就是无迹可寻,要么找到那个下毒者看她有没有解药,不过她都存心害人了必定不会有解药的。” 许道一分析的对极了,可就是因为这样沈星辰才会更失落,她双眼闪烁的光彩顿时暗淡下去,那一句‘那你来干什么’还没有说出来许道一有些讨好的补充到:“不过我们可以去找那个制毒者啊。” 春芽杀了继父又杀了亲娘,这会儿还被压在县大牢关着呢,县大牢可不是谁想闯就闯的地方,虽然对武功高强的人并不算难事。沈星辰眸中带笑看着许道一:“走,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许道一双眼发光,想也没想跟沈星辰一样换了一套夜行装备来到了桐城县的大牢。 夜还不是很深,可是对于蹲在大牢里面的罪犯或许根本就没有白天夜晚之分的。门口自然也有守卫,许道一两个小石子丢过去那两人顿时就躺下去了。 “切,这么弱,制服这两个渣渣老头子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许道一不屑的啐了一口,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老头子没看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县大牢吧。这里面可都关着杀人放火,穷凶恶极之徒,像江洋大盗啦,采花贼啦,老头子好害怕啊,小丫头你到时候可得保护我啊……” 门口昏黄烛光投射在许道一的瞳仁上,散发异常的光亮,沈星辰扯动嘴角,哪里是害怕,分明是兴奋激动的,掀开面巾,说不定容光焕发,更加年轻了。 沈星辰不再理会,大牢并没有复杂的格局,再者沈星辰上一次来过,也算有经验了,每每在有守卫者的地方将许道一推上去顶住就行了。牢房中的罪犯并不多,又是晚上大多都在熟睡,所以这就更方便两人行动了。罪犯有男有女,身材高低也更不相同,沈星辰按照这些条件筛选,目光忽而一亮,停在这件有些熟悉的牢房前。 “怎么了!找到那人了。” 沈星辰并没有跟他说明来这里的原因,但是许道一心中也有些眉毛知道她在找人,至于找什么人,应该是跟那毒有关系的吧。 “没事。”沈星辰总不能说这间牢房当初和韩之露一起居住过吧,想起那个她又恼又怜惜的女孩子,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叹息。她愣了一下,便从身上摸出一根纤细的铁丝,弯腰在那粗壮的铁锁上鼓捣几下就开了锁。 “嘿,这挺好玩的。” 许道一嘿嘿笑到,一副兴致高涨的模样:“老头子已经也认识一个会开锁的匠人,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死了,留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不过小丫头看你这开锁的手法倒是跟那人很是相似啊,这谁教的你。” 爹爹壮年身亡,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应该就是就是明泉师兄吧。可手法,她学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这些啊。 “没有,自己无聊之时瞎捣鼓的。”云家是商贾之家,根本就听不到关于江湖之事,更别说千里之遥的江湖世家。沈星辰摒弃杂乱的心虚,目光看向那个蜷缩在稻草上熟睡的女子。她伸手拨开沾在女子脸上的墨发,入目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不是她,可整座大牢没找遍了不可能,沈星辰双眸一拧,难道是罗如雪恨心难平将她杀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一道女声颤颤巍巍问到,一边眼神四下转动,一边缩着身体往后躲避。 “别叫,我们没有恶意,不过你要是不听话那就不好说了。” 沈星辰只觉得腰间一凉,眼前银光一闪而过,定睛看过去许道一将从自己身上摸出来的匕首架在那女人的脖子上了。这爷俩偷刀的姿势还真是整齐一致啊。 许道一声音沉稳有力并且凶狠,十分具有震慑力。女人果然不敢再动了,哆哆嗦嗦的回答了句是。许道一转头朝着沈星辰俏皮的眨了左眼,示意让她上。 沈星辰无奈靠近,按照春芽的形体面貌以及时间细细描述了一番,那女人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到有:“就关在这里牢房中,但是前几天被那些守卫拖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听说是罗大小姐的意思。” 放在春芽身上的希望在这一刻完全破碎了。沈星辰心情有些复杂的出了罗家大牢,许道一也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不停的喃喃着小丫头啊,救不了就算了,尽人事听天命之类的字眼。 沈星辰转身怒目相对,声音掷地有声:“无论性别如何,出身如何,有钱与否,是否健全聪明,但是只要是人,有了生命,来到这世界上就要一视同仁的。这是爹娘教我的道理。珠帘不趋炎附势,不会狗眼看人低,不会有害人之心,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些……” 说到最后竟然是没有声音了。她在鸣不公,可是为了珠帘,亦或者是为了自己,她什么都没干,却要落得流落异乡的下场,还要在这里充当贾公仪的爪牙,做着自己不愿意做了事情,对于红枫山庄的一切全然不知。面对她从没见识过的明争暗斗,面对她有家无法回归的折磨。她做什么了,做什么了……这一切真像是一种梦魇,一场似乎没有尽头的梦魇。 珠帘的事情像是一个***一样,瞬间将她埋藏在心底的伤俱全部都引爆了。这时候她不是沈星辰,她还是在父母亲娘下肆意撒娇的小女孩。 “丫头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活着不易,快乐的活着更是不易。” 许道一难得的说了一回正经话:“或者有一人能救她。” 第九十一章:故人? 沈星辰平复心中激荡之情,转头看了过去,目光殷切。许道一缓缓的说出许道二这个人名。 许道一,许道二,这么简单直白的名字,该不会是你弟弟吧。 许道一并没有否认:“他叛离师门多年,早就不知去向了,但是老头子这次听闻这桐城县些许传闻,怀疑他就藏身在这里。” 还有希望,就好。一番发泄,沈星辰不得压抑在心中的沉重居然轻松了不少,可许道一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紧张起来。 “沈星辰身世处境我可是熟悉得很的,你究竟是什么人?跟红枫山庄有什么关系,来到这里又有何目的,而且小丫头,老头子现在看你是越来越面熟了,很像我一个故人……” 不可能,都说女大十八变,许道一根本就不可能认出她是封潇潇。这糟老头子,调查沈星辰的身世干什么。今天可真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夜晚啊。沈星辰当然矢口否认了。 “还故人,爷爷,您不看看您现在的年龄,什么故人啊,说我故人之子都是隔了辈分,故人之孙女还勉强说的通。你别转移话题就扯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你现在该想的是,您弟弟藏身在那个旮旯里?” 这爷俩乱认亲戚是上瘾了吧,还想将用在云安身上那一套用在她身上来,不管用了。 “切,娇纵的丫头,也不知道那臭小子看上你哪一点了居然这么帮你,哼,一点都不可爱。”许道一阴阳怪气的说完就率先走了。 额……什么叫他帮我,明明是我在帮他啊,您搞清楚主谓啊,而且什么叫‘看上’,这份殊荣我不要啊,你站住,将话说清楚啊…… 事有转机,就算希望渺茫也好过没有啊。沈星辰我在房间曲指数着距离罗裕才成亲的日子,心中还在想着许道一送出去的那封信,恰巧这天还收到了罗如雪的回信。沈星辰将那封信再度重新读了一遍,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罗如雪要将那枚血玉抖落出来了。 许道一上一次信中草草描述过,说罗家之所以诸事不顺,皆是应该家宅中的一物所干扰造成的,所说的自然是血玉,但是为避免怀疑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信中也说是前两年意外得来的宝物,色泽瑰艳,这些关键信息还是三三两两描补了的。 沈星辰也只是试探,原本竟然真的成功。不过罗如雪信中说了近段时间繁忙,准备等忙完罗裕才的婚事再去香遥山。 太好了,所有事情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沈星辰要么练练武功,许道一最近也似乎有些忙碌,倒是没怎么见到人,偶尔过来撞到沈星辰练功,沈星辰也不太敢当着他的面练了,别到时候又见她武功招式面熟,沈星辰最近这段时间把她这辈子的谎话都说完了。日子过得飞快,这一天就到了罗裕才成亲的日子了。 沈星辰今天起了一个大早,穿得也颇为讲究,一身翠绿色的罗裙,腰间缚着玉色的腰带,面上也化着精致的妆容,杏眼桃腮,双唇降红。 “阿星,你今天可真好看。” 模糊不清的铜镜出现一张明艳的脸,沈星辰看了一眼,的确是有几分姿色的小美人。别看秋叶大大咧咧,但是妆容手法还真有一套,傅巧萤的妆扮都是她经手的,今天一大早就被她从床上拖下来,显然是受了傅巧萤的命令。 可是沈星辰并没有打算用这张脸去面对罗如雪啊。 一个意欲上位的丫头陪着她的相公出现在罗家,这事情不管落在谁的头上,那都是不能忍了,公然挑衅啊。 珠帘很兴奋,将沈星辰拉过去绕着她打量好几圈才用艳羡的眼神看着她:“真好看,别说少爷选得这套罗裙既利落又美丽,颜色也挺适合你的,衬得你皮肤又白又嫩。” 门前一暗,傅巧萤为首冬雪珠帘紧跟其他来到房间。傅巧萤素面朝天,身上裹着层层叠叠的罗裙,显得有些臃肿。罗如雪弟弟成亲按道理来说,傅巧萤也应该去的,可看样子,她并没有这个打算。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想当年那么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小姐身体不适,实在去不得,再说了,姐姐对我也有些误会,这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过去惹得她不痛快。” 的确如此。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吧,云郎刚才派人来催你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门口候着呢!” 沈星辰点头,在众人不一的眼神中快步离开了流萤居。到了云家门口果然看见了云安。今日他身着一身暗紫色的衣衫,长身玉立,潇洒非凡。见了盛装打扮的沈星辰,眼睛亮了一下:“人靠衣衫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小月还是个可爱的姑娘。上车吧。” 云安自从认定沈星辰是贾公仪的妹妹之后,再也没有给过他脸色看了,这番中肯的赞赏估计也是受贾公仪的影响才拍出来的。 “公仪兄的眼光果然不错,这套衣衫还真的挺符合你的气质的。” 沈星辰脚上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车臂上摔了下来。云安没有发现沈星辰的异常,也跟着上了她所在的这俩马车。 前面马车一动,跟着的那辆马车随之跟上。沈星辰原本想着距离不远怎么做马车,转变一想,那辆马车装的应该是贺礼吧。两个人独坐在这并不狭窄的空间,沈星辰说不出的奇怪和怪异。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会儿就连神色如常的云安也觉察一丝尴尬和窘迫来。 “那个,公仪兄说你二叔家中突有急事,昨天跟我辞别离开桐城县了。” 云安试图打破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处境。可是沈星辰只是哦了一声就没有后话了。这几天很少见到许道一,但是这个点他不会离开桐城县应该是在香遥山待着吧。说起这个,沈星辰倒是想起了面具来。她从怀里拿出面具贴在脸上,云安眼睁睁看着沈星辰的脸便成另外一张陌生的脸,其实也说不上陌生,他见过一次的。 云安伸手戳了一下她伪装好的脸,十分好奇到:“这就是江湖上传闻的易容脸谱吗?当真以假乱真。” 沈星辰别开脸,并没有回答云安的问题:“机缘所得。大少奶奶与奴婢有些误会,所以贴上这个会更好。” 她们之间的确不太愉快,云安想想也是,讪讪收回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贾公仪这妹子虽然流落在外当了别人的丫头,可还是个硬骨头,摸一下脸都不行。 沉默,一马车的寂静。马车忽然一停,进来一个修长的白影。贾公仪挑眉看了一眼沈星辰以及她身上的衣衫,浅浅笑着。 沈星辰只觉得那眼神带了意味不明的勾子,勾得她浑身不舒坦起来。脑海中突然又冒出前几天许道一的话来。看上你了。感觉更别扭了。沈星辰很是郁闷的垂着脑袋,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诛仙诸佛赶紧收了贾公仪这个妖孽。 第九十二章:婚贺 云罗两家并不算远,更别说是坐了马车。三人很快就到达罗家府邸了。 沈星辰大老远就听见罗家门口小厮宕长喜庆的声音,什么贾老爷,赵姥爷,李公子,孙公子满口乱喊一通。沈星辰掀开帘子瞧过去,见那些客人衣裳华贵,身后大多还带了随从,随从手中端了一件物什,用鲜艳的红绸遮住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远远看过去像是如意的形状,看那老爷大肚便便,油光满面的派头,沈星辰猜那不是真金就是白银再或者是玉的也说不定。 罗裕才就跟封潇潇的情况差不多,就算她名声再小,可奈何不了她摊上封龙腾这个爹,所以她成亲那日五花八门的人凑着去随礼。同理,罗裕才再怎么混账,可罗家地位在桐城县来说那可是一把手,商人再有钱也不得巴结这些执权者。所以门口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三人一下马车,那小厮双眼发光凑了过来,倒是没有把刚才对付那帮老爷子那一套用在云安的身上,唤了一声姑爷,再看见贾公仪和沈星辰这两张陌生的面孔的时候,双目一怔愣了好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恕小人眼拙,这位是哪家的小公子?” 小厮双眼中的光亮叫惊艳!沈星辰心中翻白眼,好吧,她被人无视个彻底了。果然这第一公子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但是这名号可不见得会受所有人待见的。沈星辰刚这样想,果然还真的出现一道质疑的眼神。 “哟,贾公子居然也会出现在罗家啊!” 人未到,声先至,而且是无比欠揍的熟悉语调,沈星辰不用想就能想到那人是谁。真是冤家路窄,哪都有你。不过来客非富即贵,李家作为本地屈指一数的有钱人,不来才有鬼了,沈星辰随着释然,她今天带了面具,李翘楚也认不出她来,应该是不会闹出什么乱子的。 而且他语气中的不善是冲着贾公仪去的。贾公仪与云安那点破事虽然还不至于人人皆知,但是在云安那一阶层的人早就有所听闻。李翘楚自上一次看见两人相聚的情形,眼神中就遍布八卦的意思,这一次更甚了。沈星辰心情不错,怀抱着期待望过去。 不过结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她暗自撇嘴,贾公仪不知道真是脸皮厚到刀枪不入,还是他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就是面色红润有光泽,双眼亮如星眸,根本没有被李翘楚暗地里内涵的话有丝毫变色。倒是身边的云安面色一沉,碍于此刻的情景又不好发作。憋闷半天才慢慢从牙齿缝挤出一句话:“今天是才弟成亲的好日子,李兄能来贺喜自然是好事。” 李翘楚手中折扇在手掌旋转翻飞,幽幽说到:“嗯,的确。”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意味不明的眼神还是落在贾公仪的脸上,好在只是看了好几眼之后就往罗府里面走去,立马有小厮笑脸相迎,弯身引他进了内堂。 “公仪兄,我们也进去吧。” 等到李翘楚走了一段路之后,云安才开口,贾公仪朝他微点头,迈步进去,沈星辰赶紧跟了过去。三人一进门,立马也有迎客的小厮在身边带路往家宅深处走去。迂回的朗庭,到处悬挂着艳丽的红绸,写了喜字的红灯笼,墙面上更是少不了烫金对联。 到处一派喜气洋洋之景。越是往里面走,众人喧哗声便是越大,想来那里面应该就是会客厅堂了。绕过一个转角,就看见前面一个空旷的场地,左侧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莲湖。清风吹过,碧波荡漾,带着一股莲叶独有的清香之气。让人心旷神怡,更可能食欲大开。所以,罗家才会将坐席安排在这露天之地的另一侧。场地上整齐摆放桌子板凳,桌子上面有茶有糕点,以供来客休息或是消遣。 的确是消遣。那边空地上架起了一座高台,上面有男女咿咿呀呀的唱戏,显然就是为了在等待吉时之前给人们打发时间而故意设计的,台下女子成群吃水果,嗑瓜子,男子更是三五成群聊天谈笑。 “这罗兄可是浪中奇才,那日我听我爹说他要成亲了着实吓得一个趔趄,哈哈哈,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能收了他?” 那人故意压低了声音。 可能害怕罗家人听见,但是奈何不了几个年纪相仿的人聚在一起,一人一句,更是勾得好奇心起。 “自古英雄爱美人,那小姐一定是个仙女一般的人物。” 那人话音一转又补充到:“赵家小姐可是这桐城县出了名的才女加美女,莫不就是她。可是罗兄以前可是说过的,他可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女孩子,会是谁呢……” 浪中奇才,这个称号送给罗裕才还真是很贴切的,他的确也不喜欢柔顺的女子,就拿他当初下药强迫人一事看来就看的出来。沈星辰真心希望罗裕才娶个母夜叉,上他往东不能往西,往西就要揍他的那种。所以对那个众人都不知情的新娘子更加好奇了。 跟着云安贾公仪到了内堂,一眼就看见身着红衣的罗裕才,锦袍加身,魔发被金冠高高束起,面色虽然看不上喜色莹润,但是跟上一次相比绝对是好太多,不过可一双眼还是掩盖不住的悴郁不快之色,特别是面对不断对他道喜贺喜的宾客,这即将溢出来的不满在看见贾公仪的时候就垮下来了。 “你来干什么,我们罗家不欢迎比这种……人。”罗裕才咬牙,将身份两个字强行吞进肚子里。他虽然心中有气,可还是有所顾忌这种场合的。他怒目相对,等着贾公仪若出言不逊或者摆出一副稍有愠色的面色之时,就准备唤人将他轰出去。 “嘿嘿,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耳边一热,窜进一个熟悉又欠打的声音。罗裕才跟贾公仪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请你收起你唯恐天下不乱的眼神和心思好吗? 贾公仪谦逊有礼的回答:“罗公子大喜,贾某自然是来贺喜的。” “才儿,不得无理,入门便是客。”贺喜,那为什么裕云安一道,分明就是来隔应人的。罗裕才暗自暼了一眼姐姐,见她神色躲闪,心中不悦更甚了。还准备开口讥讽几句,便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给截断了。 站在他身边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向这边走来,眼神扫过云安然后停留在贾公仪的身上:“犬子年少不懂事,公子别见怪。” 年少无知,沈星辰心中呵呵呵了。是罗裕才无知,还是你这个爹无知,罗裕才要是我儿子,非大义灭亲,阉了他不可。虽然这缺德事她的确也做过。 “今日宾客甚多,贾公仪自便。” 罗裕才对他爹一个眼神,跟在他身后去应酬别的客人了。李翘楚扇子一摔,见没戏可看脸色神色怏怏。目光一扫沈星辰,忽而展颜一笑凑到这边。 沈星辰感觉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这里翘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对她有莫大的兴趣。 第九十三章:惩罚 仍有宾客涌至会客厅堂,罗家爷俩忙着招呼根本也没空管这边了。几人将贺礼送到并登记了之下便踱步来到外面找个个空位坐了下来。 贾公仪一出现,人群中顿时顿时一静,顿时有眼光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艳羡的,痴迷的,然后也有鄙夷的,轻贱的。 这种情形已经经历过的沈星辰表示不奇怪,倒是身后的李翘楚嘴巴一撇,眼神似乎充满不屑。可是他并没有离开反而在沈星辰的身边坐下了。 “你真的跟公仪兄是兄妹吗?同一个娘生的吗?为什么区别会这么大?” 我带着面具呢,你哪来这么多问题?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云安你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啊。沈星辰瞪了云安一眼,而他居然眼神闪烁,明显做贼心虚啊,他该不会把她带面具的事情也一并说出去了吧。沈星辰正担心这个问题,李翘楚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额头:“对了,你这是面具吧。” 沈星辰真想抽出匕首捅死云安。 脸上一痛,沈星辰收回要杀人的目光,看着掐自己脸蛋的李翘楚,脸顿时黑了。 “不过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公仪兄相貌一般,想必姑娘一定是花容月色了。要不然给本公子瞧瞧。” 沈星辰伸手调开李翘楚的折扇,明确拒绝。 相貌一般,你是眼瞎还是对一般有什么误解,沈星辰觉得李翘楚应该是嫉妒贾公仪的美貌。不过总被人呛声,贾公仪还真是能忍啊。 “李公子似乎对家妹很有兴趣啊。”过不去的‘妹梗’又出现了,不过人家在嘲讽你,你推我出来干嘛。 贾公仪的问题,很成功的吸引了李翘楚和云安的注意力。云安侧着头看着李翘楚缓缓点头之后,脸上浮现一种古怪的表情。大约是对贾公仪的羡慕嫉妒恨,沈星辰可不相信李翘楚这是看上她了,他这种有钱公子会看上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子,那就是不止眼瞎心也瞎了。 “可惜了,小月说过她只喜欢英俊潇洒身形强壮的男子汉。李公子这种样貌在伶人阁中算得上绝色,可是却不是家妹喜欢的类型。” “你,姓贾的,你什意思?” 李翘楚面貌自然是出众的,一眼难忘的那种,只可惜阳气不足,过于阴柔,再加上他对容貌尤其爱护,唇红齿白得娘里娘气的,在沈星辰看来,他可比相貌硬朗的云安更像是断袖, 事实证明,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直男。 李翘楚摔桌而起,没等到贾公仪出声解释,倒是身后一个女子的娇呼声吸引众人的视线了。周边立马有人过去将摔在地面上的女子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女子柔柔弱弱的道了一声谢,走近了几步朝着云安的方向俯身行了一礼。沈星辰在看见那张脸之后,神色顿了一下,伸手摸摸脸,泛起波澜的心跳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少爷好,贾公子好,李公子好!”春芽疑惑的目光在沈星辰脸上停留片刻,最后幽幽问了一声好。 李翘楚觉得眼前的丫头有点眼熟,再听见她说话也知道她是云家的人,脸色还是不好看,语气也些重:“你这丫头有何居心,为什么要躲在本少爷身后偷听,一点规矩都不懂。” 贾公仪的话的确让李翘楚惹得李翘楚心中不快,可是这会被打断之后若还是揪着不放就显得他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对付不了贾公仪还对付不了一个云家小丫头。 “这丫头不知好歹,不知尊卑顶撞了我,云兄我替你管教管教不为过吧。”云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李翘楚已经大手一挥,人群中立马窜出他的人,就是上次那两个强壮的打手:“今天是才第的喜事,不宜见血。本公子再怎么也要给他这个面子的,拖到外面去打二十个耳刮子。” 罗裕才的面子并没有得到维护,以及整个罗家以及云家的都没有。云安的脸色不太好看,只是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这态度就不言而喻了。 这李翘楚还真是肆无忌惮得目中无人,若是哪一天落了马,往他身上吐口水的人绝对络绎不绝。沈星辰这样想的时候,身上突然一重,左臂一双大力的手掌掐住了。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您救救我……” 沈星辰懵了,李翘楚要罚你求我干嘛,搞错对象了吧!春芽手劲很大,似乎要将她手臂生扯下来她才满意。沈星辰缩了缩,没拉回。只得苦口婆心到:“你得求求李公子,我也无能无力。” 再说了二十个耳光也要不了人命,最多脸肿几天而已,珠帘可是被你毒哑了。 “不,姑娘只要你开口,一定就可以救我的。” 你哪来这种自信,我都没有。沈星辰愣住了,强行甩开春芽的手臂。春芽摔到在地面上,眼泪嘀嗒嘀嗒往下掉,看着一众人都心有不忍,谁敢出口李翘楚就能让他家的金银砸死他。权衡利弊,没人会也没人敢。 李翘楚饶有兴趣的看着春芽,笑盈盈继续加码:“脸面何其重要,更何况是女孩子。算了,不如就抽二十鞭子吧。小月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二十鞭子比二十个耳光重得不是一单两点,好歹毒一男的。春芽骤然抬头,目光不可置信中又满是惶恐。再一转头又变成浓重的哀怨和祈求了。 “李公子真爱开玩笑,您想要做什么事情哪能是我一个小丫头可以左右得了的。” 这么多人不看你看我,不敢得罪贾公仪就来找我撒气吧,也幸亏春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要不然早就扑上来灭口了。 “那倒未必哦!” 沈星辰:“……”这仇恨拉得,她根本就不想接。李翘楚目光怔怔的看着沈星辰面无表情自觉无聊,甩甩手那两打手会意将人拖了出去。 “小月姑娘竟然这般铁石心肠,真是……” 沈星辰白眼要翻出天际了,要惩罚她的人明明就是你这个小魔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过了片刻,那两名打手就匆匆回归在李翘楚耳侧喃喃几句,他细长的眉毛一挑,挥手让人退下了。 沈星辰心中好奇,但是绝对不想主动招惹他。戏台咿呀不休,人群喧哗不止,也并没有因为春芽这一意外有所不同。沈星辰以为这一天就该这样平静下去的,可事实却朝她不可想像那方倾泄而去! 第九十四章:使坏 婚礼有多繁复,用时有多长,沈星辰也算是有经验之谈了。早上日头高悬,可这会儿却是突然变天了,云层厚重像是一口钟要覆盖下来,清风也来凑热闹,沈星辰却只觉得压在胸口的不畅快消散了些。 早上被秋叶从床上挖起来,一番捯饬根本就没有空余时间吃东西,这会儿肚子空空唱起来空城计了。这吉时也不知道确切时间,沈星辰就着茶水吃了好些糕点。糕点甜的发腻,沈星辰素来不喜欢甜食,糕点没吃多少茶水倒是被灌进不少。肚子填了三四分沈星辰就住手了,她撑着下巴正无聊,双眼上下左右乱飘,却是不敢随便乱动。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最终落在她的嘴角上。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他做什么,贾公仪那张脸上始终平静从容,就好比现在给她擦嘴角糕点屑,温柔体贴,优雅善意!好一个品貌兼备公子哥。沈星辰见识过贾公仪的黑暗面,愣住的不只是双眼,还有身体。 “小吃货!” 贾公仪要么入戏太深,要么就是神经错乱。反正沈星辰现在脑子是不太清醒的,傻不愣登的看着他亲昵的动作,居然忘记反抗了。 咳咳咳,李翘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开始挤兑人:“果然是‘兄妹情深,感人肺腑’,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是夫妻呢!公仪兄对妹妹的爱护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啊!你说是不是呢云兄!” 云安脸色不太好看,还是讪讪笑应他的话茬:“公仪向来重情重义!” 一个无理取闹大小姐,一个盛气凌人公孔雀,这两人像是参加成语大赛似的,感叹词语是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对于这言不符实的话语,沈星辰一句都不想听,不,是听不进去。 “怎么了?” 贾公仪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人。沈星辰脸憋得通红,言辞断断续续:“我肚子痛!”肯定是刚才茶水喝多了。 李翘楚嘿笑一声:“看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中毒了呢!” 狗嘴吞不出象牙!沈星辰没好气瞪他一眼。因为宾客众多,所以端茶奉水的丫头也不少。沈星辰弯腰起身,随手捞了一个丫头便离席而去。肠子翻滚,肚子绞痛不已,若不是这症状慢慢好转,沈星辰还真的以为自己这是中毒了。谁想害人也不能挑这个关键时刻啊,县大牢就罗家不远处,不要太方便了。 沈星辰越来越发现自己突然多了自娱自乐这一特长了。可能死了一遭,反而什么都看淡,看开了。 沈星辰终于解决了个人问题,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更大的问题,那带她来的丫头已经不在这里了。环顾四周,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规格不算太大的独院,周边全是参天大树笼罩着,因为天气的缘故,竟然显得有森然。 沈星辰对方向感说不上敏锐,但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可刚才肚子痛的太狠,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这方面上来。茅房这种可厌又不可缺的地方地方,大户人家的人又不缺那几个倒夜香的婢女,自然是设计在偏远之地,四周静悄悄就能很好解释这一点了。沈星辰在兜转了一个圈之后正准备翻屋顶的时候,恰好听见渐行渐近的女生。沈星辰身子闪到一处死角。 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沈星辰自发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听见那边女声说话了:“云香,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吉时快到了,这关键时刻你怎么……“ 茅草里面随即传来另一到女声:“我也不想啊,谁知道这关键时候我会来那个,身上衣服脏了那一大片,要是因此吓到少奶奶,夫人肯定要剁我八块都解恨不得的。” 沈星辰在香遥山见过罗夫人,相貌不错而且自带善意,看不出来手段会这么凶残。向来都说婆媳关系最难相处把持,这样听说,看来她倒是很中意这个儿媳妇。能够在短时间内得到婆婆的欢心,想来新娘子肯定是那种人美心善,温柔纯良的乖乖女。这样的女人绝对是降伏不了罗裕才,看来自己的愿望要落空了。 沈星辰暗自叹息的时候,那边再度传来话语声,并且声音还不下,想来这地界偏远,料定没人会躲在这里偷听她们说话的。“再说了,少奶奶妆发仪容全部搞定,就等着吉时一到咱们牵着少奶奶去拜堂成亲就行了。” 谁家嫁女儿不是从娘家出门的? 林奉钦孤家寡人一个,唐尚依是舍不得让封潇潇跟着他流浪江湖的,婚前已经协议好了,婚后得生活在红枫山庄,所以她并没有出娘家。这罗家媳妇居然也不用出娘家,难道境况跟林奉钦一样? 无权无势的一个女子,她凭什么啊?美色?情商?智商?沈星辰对这个新娘子是越来越好起了,好奇到她鬼使神差跟着那两个婢女出现在另一个院子。整个院子一片喜庆的红颜之色,沈星辰站在那里浑然就是万红花中一点绿,鹤立鸡群那般显眼,枪打出头鸟那般显眼。 “来人啊,快点抓住她?” 沈星辰特意选了较偏僻的偏窗偷看,谁知道罗如雪会从这旮旯突然出现。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新娘子的脸而已,结果新娘子没看见倒是看见了一脸惊愕的罗如雪的脸,后面还跟着面容娇俏的春芽。粉白黛黑,唇施芳泽,没有想象中的大红大肿,更没有可怜兮兮躺着养病去,还刚刚上了新妆,带着她的主子将图谋不轨自己逮了个现行。 春芽笑意盈盈,双眼中却布满阴狠毒辣之色。这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记仇。沈星辰并不畏惧,这大喜日子,罗如雪总不是能跟春芽这种丫头那样不懂分寸,再说了,她还死罗如雪亲自邀请过来的宾客。 “小月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如雪居然叫出她的化名,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眼神中六分审视四分冷凝。 “我迷路了。” 这份简洁的说辞显然说服不了人,沈星辰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从春芽受辱的事情开始,出现这里为结局,中间除去偷听别人说话这一遭。 这的确是铁打的事实。 事情起末,逻辑毫无漏洞,她还有多个人证,沈星辰并不担心罗如雪不信她。 罗如雪哦了一声,目光虽然半信半疑,但一个眼刀子过去,抓住沈星辰手臂的两个婢女顿时松手默默站到她的身后。 “少奶奶,不是春芽多嘴,这小月姑娘在新娘房外鬼鬼祟祟实在可以,谁知道她想做什么,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春芽会使坏在沈星辰意料之中的事情,罗如雪抬手,制止春芽不甘心的话语。她转头看向沈星辰:“上一次你出手相救,我谢谢你,但是你若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本夫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好了,时候快到了,你先下去吧。” 第九十五章:中毒 罗如雪派人将沈星辰送到会客厅,一众人正举箸吃得正欢。更有不少人离席敬酒寒暄,能入罗家随礼的非富即贵,这些人难得聚集一堂,当然舍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的,谁能说的清楚以后就没有需要帮忙或者是合作的机会,所以,云安和李翘楚两人首当其冲,成为别人恭维的对象。 都是来参加婚礼的,能不能有点素养尊重一下主家,密密麻麻的众人围住一团,分明就是苍蝇盯臭蛋,只等着看见裂缝就扑上去咬一口才算好。沈星辰无语,抬头一扫,贾公仪坐下角落的位置,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想也没想沈星辰就走过去了。 “怎么去那么久?” 贾公仪的语气终于正常了,沈星辰也松了一口气。想起了春芽没死的事情,抬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话音一转:“没事。” 肚子空无一物,沈星辰却并没有多大的食欲,有意口没一口的吃着,心中又突然想起云安早上那番话,心中有了疑问就按耐不住:“许前辈向来喜欢热闹,今天怎么没看见他的身影。” “你对他好像很了解啊!”贾公仪眉头一挑,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的沈星辰心惊肉跳,这张嘴越来越欠了,以前相处也没发生这种‘嘴瓢’事件啊,接二连三就…… 唉,最近她总感觉自己处于‘漏洞百出’的境地,这爷俩莫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沈星辰再三回味刚才那句话,根本也没发现什么值得贾公仪起疑心的地方,可能做贼心虚后遗症犯了。 “无论什么人,相处几天就基本能了解其秉性了,再怎么说我与许前辈一同在云家呆了不短时间,当然了解了。” 沈星辰觉得自己的措辞有理有据,无懈可击,可见贾公仪双眸趣味更浓,显然没有说服到他,不过他也并没有主动追问。 “姑姑,姑娘说的话,在下,下也,十分,认同。” 帮沈星辰说话的正是贾公仪身边的那一中年男人,浓眉小眼厚嘴唇,两撇细长八字胡,国字脸的脸看上去刚阳正直,可结巴影响了他话语中应该出现的抚平人心的东西。 所以,除了搞笑,根本就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可靠。 噗嗤一声,有人憋闷不住笑出了声。沈星辰这是第一次见结巴被自己逗乐了的。 “在下,看姑姑,姑娘和这位公子容,貌不俗,应当是‘好朋友’了,不如,说说这位,公子秉,秉性如何怎么样?” 姑姑,我正青春年华呐。哪来这么八卦的人,对不起你那张刚正冷漠的国字脸好吗。 贾公仪你为什么会容忍这种人坐在你身边? “其实,在下是,是,天桥算命的,看姑娘与这位公公,公子的面相,十分契合,若是在一起,绝对是天天,天作之合,地设一双……” 你透视眼啊,沈星辰咋舌赶紧将那人‘珠联璧合,子孙满堂’之类的话全部堵进他的肚子里:“这位公公,公子相貌堂堂,是我的哥哥,大叔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哥哥的爹爹棺材板压不住了,晚上找你清算‘扰乱纲常’之罪了。” 贾公仪的脸先沉又稍有缓和,而那中年人嘴角高扬又陡然僵住。都有改变都不好看,怼了两人,又获得了情景,沈星辰一举两得一扫刚才阴郁。 沈星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看贾公仪飞跃天际的回答以及反应,心猜云安那套说辞应该是贾公仪忽悠他的,关乎正事,他向来分得清楚。 忽而听见一女人尖锐的高唱了一句‘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堂’,欢快的鼓乐声顿起。蜂蛹围着云安和李翘楚那边的众人这才幽幽回到自己的位置。众人回归,不用探头张望前面的景象就一目了然。 罗裕才长身玉立,面容冷俏,新娘凤冠霞帔,看不到脸,身边有两名姣好面容的婢女搀扶着,莲步轻缓,一摇一摆身姿绰约,想来必然不差的。两人新人为首,身后跟着十来个衣裳鲜艳的婢女。自长长的走廊娓娓走来,声势浩大。 戏台高处人去龙空,在下首大片的空地上却是安置了罗家父母的高位,下方两侧也安置了四方朱红大椅,罗如雪就坐与那四方其中一椅子,春芽站在她身后,罗家父母此时安居高位,一看见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儿子儿媳,当下不由得看向那边方向。 两新人走完了长廊,然后就是阶梯,最后就是并不长的莲花池架桥,再向前走十余丈就来到众人眼前人。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睛的汇聚在他们的脚下了。 众人议论纷纷,无非不就是夸赞罗裕才潇洒英俊,新娘三生有幸之类的。 “这罗家可真是看中这个儿媳妇,众人眼前见证他们的结合就是对新娘最大的肯定和尊重了。你看看罗夫人的表情,活像是家徒四壁突然天上下了黄金雨那般欣喜若狂。”中年人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也真是沈星辰心中所想的,转头看过去,罗家夫人果然双眸含泪,嘴角嗫嚅,激动不能自控的表现,再看罗家其他人,表现程度不一,但是心情绝对一样。 父母对子女的绝对是可以掏心掏肺的,血浓于水的亲情自然也是做不了假的,罗如雪对别人就算手段凶残,但是这种时候的表现也只是一个宠爱弟弟的女子。可是封霏霏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为什么,为什么会……,不,不一定,那些只是她的猜测,也许其中还有很多事情 只有等她回到红枫山庄才能查清楚了。 “嗯,的确。”沈星辰摒弃心中的胡思乱想,转头看他,疑惑问到:“你不是结巴吗,为什么刚才能正常说话了?” “我,我……” 国字脸男人再度结巴起来,刚开始直视沈星辰的眼神也有些闪躲起来了。沈星辰没有等到他的解释,那边传来的尖叫声断了她的思绪。沈星辰转头看向声源处,正是出自莲花池架桥过来不远处。 “救命,救命啊,我肚子……好痛。” 呼喊救命的声音虚弱又断断续续,不是别人,正是凤冠霞帔之下的新娘子。 第九十六章:因果 乐鼓翻天,众人觥筹交错的杯盏撞击声,窃窃私语声,混成一片。新嫁娘的声音在这杂乱的声音中是那么的若不可闻,直到新娘的身体摔倒在身边其中一个丫头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不正常了。欢快的乐音骤停,诧异莫名的人群突然像明火锅中的沸水翻滚起来。哗然一片,将那对新人紧紧包围其中。 新娘脚步刚才已经有些蹒跚,罗裕才只顿了一下,现在见到这副情景,眉头皱的更凶了,他有些凶狠的掀开了红盖头:“你又怎么了?” 沈星辰只闻其声,见到的全是别人黑压压的脑壳子。贾公仪镇定如斯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好像对这突发的事件完全不关心。沈星辰倒是想看啊,可惜看不见。身高害人啊。当然受身高所害的并不只有沈星辰。 “看不到啊,看不到,这都什么人啊,怎么这么爱凑热闹啊,不知道尊老爱幼啊,让让啊……” 完全没有效果。他挠头捎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突然双脚一踏,踩在桌面上,笑嘻嘻的脸色顿时一僵,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然后跳下地面火烧屁股一样奔出去了。 “快让开,让开,你们这群笨蛋,要害死人了还在这围观。” 众人一听见‘死人’这两个字,像躲避瘟疫那般四处散开了,这新娘子要是出了事,难保罗家不会迁怒大家。 沈星辰收回跨在椅子上的腿,快速的尾随其后跟了过去。新娘子脸色惨白躺在丫鬟怀中,罗裕才蹲在她身边,面色也是阴沉,算命人冲过去想要帮新娘号脉,却是被罗裕才一声喝住了。 “你是什么人?” “医者。”中年人的话简洁明了,喂药的动作也行云流水。新娘子糊糊涂涂吃了药,口齿不清到:“大夫,我肚子孩子怎么样?” 相比于算命的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变成了医者这个问题,在看清新娘子的脸之后,沈星辰心中震惊已经无法顾及其他了,而她说的话更是在寂静的众人心中炸出一道浪花来。 韩之露,那个被罗裕才侮辱的女子,她没死,而且还怀上了罗家的孩子。难怪,罗裕才婚期如此仓促,在他隐疾不痊愈的情况之下,这个孩子那就是罗家全部的希望啊,现在的罗家人对韩之露的种种也只是因为她肚中孩子。若是这个孩子真的生出不测来,这个女子的命运该是何等的凄惨。 对于韩之露,沈星辰此事说不出来的可怜。她张口想要问问,却被慌乱小跑过来的罗夫人抢先问了:“露露,你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痛不痛。” 韩之露眉眼带着同样深重的愁绪,双眸雾气昭昭,泪珠欲坠不坠,她松开咬住红唇的牙关:“夫人,露露肚子好痛,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帮我……” “都还愣着干嘛,去请大夫过来。” 罗老爷额头上青筋隐隐突出,声音又急又亮。将韩之露小心翼翼的扶到最近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府中大夫就来了,替韩之露号起了脉。面色沉重一言不发,身边的罗夫人欲言又止,蹙眉凝首,十足挠心挠肝之态。 大夫终于收回手:“少夫人这是触了胎气,不过好在及时服用了解毒药物,所以现在肚子孩儿现已经并无大碍了。只是,只是……”老头子话说一半,嘴角嗫嚅了半天,只看得见花白胡子抖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罗家人刚刚落地的心顿时又被一双手给提到了高空中,一般医者这般欲言又止的时候,定然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的。 “什,什么可是,难道还有其它异常?” 罗夫人面上一白,伸手就要去抓那老头子的衣袖。老头子抬头看她,面上一派纠结。似在权衡这件事情该如何开口,又或者在权衡事情的结果还怎么样,越想的多他反倒是更加不好开口了。 “切,不就是中毒了吗?” 那中年男人不屑的轻哼一声,然后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话语来。 “中毒,这不可能,露露这些天都是在我们罗家细心照料着,她所有的饮食用品都是本夫人惊心挑选的,绝对安全可靠,这绝对不可能。难道是你,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解药……” 罗夫人斩钉截铁的话让所有人心中一怔,原本还在暗地里的议论纷纭的众人顿时都没有声音,就怕一个开口就引火烧身了。再见她突然话音陡转将苗头对上了刚才自称医者那人,顿时眼神各异的投放在他身上了。 医者几乎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放屁,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老头子要是真要害人还会被你发现,真是浪费我一颗上品九转解毒丹药了。” 九转解毒丹药,这个熟悉的名字一出,沈星辰眼睛一亮,双眼发光的还有罗家那个年迈的大夫。 “这九转丹可解百毒,乃一江湖侠医所创灵药,千金难寻,你是什么人?”年迈医者细细打量那中年男子,恭敬试探到:“看你年纪莫不是他的徒弟?” 中年男人斜倪着他,神态傲慢的冷哼一声:“还算见了个有眼识的。”又将脸撇了一边去。 “难怪啊,难怪啊。”年迈医者转手拱手说了失礼,又转身看向罗夫人,开始帮他洗脱罪名。这年迈医者在罗家呆了几十人,为人耿直衷心,最得罗老爷尊重。对于他的话肯定是相信的。罗夫人也知道可能冤枉了人,面色有些讪讪然的朝他说了几句软话,毕竟真是他救了罗家的宝贝长孙。 “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强行扣在我头上,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我,没门。”她伸手,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缓缓说到:“还我九转丹。” 这九转丹入口即化,药效都发挥出来了。罗夫人傻眼,上哪去给她弄九转丹。这摆明的不就是为难人吗? 罗老爷抱拳颔首,朗声到:“妇人愚见冲撞了贵客,罗某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作为亲人担忧过甚才有了过激的行为,还望高人谅解。今天你救了我儿媳妇自然就是我罗家的恩人,来人啊,去娶两千银票来。” 很快就有人取来一沓银票:“今天多谢高人出手相救,这银票就当是买了你那可九转丹还有酬金了。”中年医者默不作声,潇洒接过银票塞进了怀里:“你倒是个明理的人。” 罗夫人心惊肉痛的看着那一沓银票,最后还是悲愤万千的将话题转到那贼人的身上了。原本以为解除危机的众人顿时再度喧哗起来,最终又化为紧张的死寂,生怕一开口就惹火烧身。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就等着哪个人先打破这沉寂。 片刻之后,终于有不怕死的人开口了。 “罗夫人的意思是新娘子中毒之事,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李翘楚把玩着折扇,面上挂着清浅的笑容,不羞不恼神色镇定自若。 “诸位今天前来罗府自然都是贵客临门,罗某真心感谢。但诸位都已经见到了,是有贼人欲害罗家血脉,虽然只是有惊无险,但尚在肚中胎儿也下得去手足见其心歹毒,这种心狠手辣之人罗某人是万万不能容忍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各位勿惊,只要找出那心思歹毒的贼人,大家再归去也不迟。” 县老爷这番话虽然看着客气,但还是有压抑不住的怒火,所以他话也有不容置喙的坚决。罗夫人爱怜又担忧的看着韩之露:“大夫既然说了没事那定然就没事了,今天你受可惊吓还是早点休息去吧。” 韩之露回握罗夫人的手掌,目光坚定,语气狠厉:“娘,我不回去,我一定要留下看看是谁要害我的孩子,不亲眼看见她伏法,我怎么睡得着!” 确这件事情安谁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可他们又何其的无辜。一众人纷纷找人证为自己洗白。众人七嘴八舌述说,还真的的有很大部分人洗清了嫌疑,剩下十几个人没有人证急得挠脑袋。 第九十七章:转机 好好的婚礼顷刻间就变成辩论会,那些人除了明哲保身,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注意根本问题呢。 沈星辰实在忍不住了:“一般新嫁娘都是从娘家出门的,我们又哪里晓得新娘会在云家,而且婚事迫急又突然,对于这个新娘子,在场各位估计都是第一天才见到吧。更要一点就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新嫁娘怀有身孕,无冤无仇还不明情况,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害人动机。” “对对对,你真棒!”沈星辰白了身边人一眼。没你棒,眨眼之间就坑了罗家两千两银票。 立刻有人附和:“对啊,对啊,她说得对,新娘子那么神秘,我们今天才见到她,为什么要害她,害她的孩子。”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这件事情应该是知情人故意在今天为之,趁着人多嘴杂手杂,好陷害给无辜的人。新人还未行礼,还要害她孩子,莫不是有人嫉妒所以要毁了这婚礼……”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所以矛头顿时就指向了知情人,嫌疑人也就缩小范围了。 因为罗裕才的病,罗夫人没少暗地里请大夫,可结果总是大失所望。自从上次去了香遥山见了那道师之后,所有的事情真的有所转机了,他说罗裕才当天会有血光之灾,但会有贵人相助有惊无险,而且他们心中所求也会实现。 没过两日,罗如雪不知道从哪里寻来良方,罗裕才说出此药有效的时候罗夫人险些要喜极而泣了。再过两日,她同几家夫人出去游玩归家之时,一名身着褴褛的的女子突然扑向她的怀抱将她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到。 身边两个丫头去扯她,死都扯不开,身边丫头一急直接给了她两个耳刮子,那女子头一偏竟然就被打晕过去了。罗夫人不太想理会这种刁民,可是想起道师说要行善积德,所以救下了她带回罗家好生照料,那姑娘洗干净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过于消瘦而且每天还吐个不停,请了大夫来瞧竟然有些快两月的身孕了。 太不知道羞耻了。罗夫人心中不太欢喜,便给了她些许银两准本打发她离开罗家。可那姑娘竟然跪倒在地梨花带雨的述说一通,说她肚子的孩子是罗裕才的。罗裕才向来有些胡闹,再加上那姑娘言词凿凿,谴人叫来罗裕才询问。 罗裕才做过的混账事太多了,根本就想不起来韩之露这一号人,最后还是韩之露咬牙述说前因后果他才恍然大悟一般说了句‘是你啊。’ 罗夫人暗骂儿子荒唐,算算时间也知道这个孩子的确是罗裕才的,虽然罗裕才暗疾有了起色,此女身份不祥可肚子里面装的可是罗家的长孙啊,当下心中欢喜将她留在了罗家。 罗夫人心念着未出生的长孙,为了让韩之露安心决定让罗裕才收了她做侍妾。那姑娘看着柔弱却性子刚烈,当夜竟然收拾包袱准备逃出去,却是被她刚好撞上了。思来想去,又同罗家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先让罗裕才娶她为妻了。妻子可以休了再娶,长孙要是没了那就真的是没了。 韩之露月份还小,庸医把脉都尚且辨别不出来,更别说普通人了。孕不过三月,还未到安稳期,关于她有孕的消息除了罗家人少数人知晓,没有他人。罗家夫妻对视一眼,双眼中都升腾起了滔天怒火。 “都给我滚出来。”罗夫人厉声说着这半句话,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立马有五个丫头跪倒在罗家夫妻的脚下,丫头们边哭边苦苦解释:“奴婢没有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老爷夫人您一定要明察啊……” 沈星辰没有想到的是春芽居然也是知情的。可她明明摆摆跪在那里就已经说明这个问题了。其实在看见春芽毫发无损的出现在罗如雪身边的时候,沈星辰就已经知道罗如雪依旧信她的,毕竟为了救罗裕才她杀父又杀母,不过沈星辰倒是想不通春芽了,为了能回到罗如雪身边,竟然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事情也可以再找,可是母亲就只有一个。 人之所以称作为人,因为情感,友情亲情爱情,血浓于水的亲情能被她淡薄成这个程度,她的疯狂程度绝对不会让她这样平静。她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求饶,面上平静的毫无波澜,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脊背也挺得笔直。 “老爷,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春芽嘴角扯动,沈星辰一看见那笑容又听见她阴阳怪气的话心中只感觉要遭了。春芽根本就没有等罗夫人说话,纤手一横就指向对面。众人视线便那只手指引导,全部看向了沈星辰。 众人疑惑的目光在沈星辰身上流转几遍之后面面相觑并且议论开了:“这女子是哪家姑娘,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是啊,真是她毒害新娘子?看她面相挺心善的一个人,居然真的会坐做出疯狂之事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难说啊难说!” 有人同情有人怀疑,虽然也有个别反驳的声音,但是很快就会被正义之声也淹没了。她们什么心理,沈星辰心中清楚得很,这种情况的确需要一个嫌疑人,成为替死鬼的人。 春芽埋头不看任何人,掷地有声说到:“不久之前奴婢在竹园看见小月姑娘,行迹诡异躲在暗处往房间里面偷窥。” 偷窥两字一出,罗夫人双眼一热,落在沈星辰脸上的目光又烫又热。竹园素静清雅,环境又好,正是她安置韩之露的地方,将府上最贴身手巧的丫头拨了四个给她,其他人没有命令是不能进去的。 这小月姑娘当初可是为救才儿不惜以命相博,难道真的如那些人所言。 罗夫人心思百转,已经在心里确认沈星辰有了作案动机了。 “小月姑娘去竹园干什么?”谋害她长孙性命的人,罗夫人哪有好语气。 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俨然就将她当做凶手了。沈星辰无奈只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再次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的确是事实,贾某可以作证。” 贾公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沈星辰身边的,云安就站在他身侧,脸色肃然没有说话,说话的是贾公仪。罗夫人大概对贾公仪有偏见,睥睨他一眼,神情满是不屑与不信。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韩之露猛然站了起来,瞪大的双眼看向沈星辰……的身边。 “露露,你动作轻点,小心再动了胎气。”罗夫人关怀的话一处,韩之露本就是苍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 “你身体怎么在颤抖,是不是不舒服啊。” 韩之露任由着赵心兰将她按坐下,垂头丧气到:“我没事。” 没事才有鬼咧!这万念俱灰的神色……沈星辰绝对不相信,目光从她身上转移看向了贾公仪,只见他脸上依旧挂着苍天可鉴的清白笑容。 第九十八章:泼脏水 “本公子也可以证明她所说句句是真。”沈星辰没想到李翘楚会帮她说话,他冲沈星辰调戏般眨巴一下眼睛,摇摆手中折扇继续幽幽笑到:“倒是你这个小姑娘,莫不是刚才小月姑娘没为你说话,导致你心生怨恨故意来陷害与她。莫不是还惦记着本少爷那二十鞭子没尝到滋味。” “奴婢没有胡说,小姐当时也看见了!”春芽想,若不是罗如雪过来找她,那一顿鞭子下去会要她半条小命。 一众人高高别提起来的心在看见罗如雪点头之后瞬间落地了。大家又抱着看好戏的状态开始纷纷询问。 “虽说你是不识路,但今日个府上这么热闹,一路上总不可能遇不上一个丫头下人啊,这也太奇怪了。” 沈星辰是听了那两个丫头的对话跟过去的,真是仅仅只是好奇心作祟。谁知道偏偏遇上春芽和罗如雪,谁知道还遇上了新娘子被投毒一事?莫不真的如李翘楚所说,春芽因为刚才的事情故意陷害她。可是韩之露现在在罗家的身份那就是国宝级别的,现在她才刚获得罗如雪的信任,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事端只为了报复她? “我的确只是好奇新娘的模样想要瞧一瞧而已,而且我尚在屋外还没有进屋去就被大小姐的人给控制住了。” 虽然是实话,可在这种时候实话也轻若鸿毛,根本就没有一丁点说服力。众人不会相信,罗夫人更不会相信。 沈星辰并理会众人看她的眼神,径直站在韩之露面前询问:“新娘今天可是吃了东西?” 韩之露平静说到:“就吃了早膳。” 新嫁娘当天不能吃东西,沈星辰成亲那天就饿得头晕眼花,韩之露有了身孕自然要另外相待了。沈星辰又问到:“早膳什么时候吃的?之后还吃了别的东西吗?” “辰时吃的,之后再也没有吃别的东西了。” 韩之露话落,众人又都小声议论起来。辰时,不仅仅是沈星辰,就连一众宾客都没有来到罗家。这下倒好,所有人心头一轻。有人开始为沈星辰鸣不平了:“说来说去,可能还是知情人下的毒,刚好撞见了迷路出现在竹园的小月姑娘,这才顺水推舟将罪名扣在她身上,她没有人证物证,被冤枉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是啊,我觉得你说得对,这新娘子的确也够神秘,世人皆有好奇心,这小月姑不过就是想看看新娘的样子,居然落到这种地步。” 这帮人,大概都是学过变脸术法的,心思转变得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不过要她放过嫌疑犯,罗夫人当然做不到。 “时间也并非能证明得了什么,世间毒药千千万万,下毒的法子也千千万万,有并非一定是吃进去。说不定还有其它的法子。以证清白,不如搜身看看。” 沈星辰实在想不明白,罗夫人为何一口咬定她就是凶手。虽然当初没救成罗裕才,可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娘两也不知道什么心理,居然恩将仇报。若是被沈星辰知晓罗夫人就是因为她为了救罗裕才才被她这样怀疑的,肯定要被气得吐一口老血,外加一句‘人心难测’。 面对罗夫人的怀疑以及提议,罗如雪一直冷眼旁观。不嫌事大的众人一致同意沈星辰验身证明清白。别说没下毒了,就算真的要下毒害人,她还能将都要带在身上。 站得端,行的正。沈星辰并不畏惧。罗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立马有一个丫头出列在沈星辰身上摸索起来,那双手从左脚到右脚,再从腰间摸到了后侧,就连她两边衣袖都没放过。 “夫人,除了一个钱囊,什么都没有发现。” 幸好今天没带刀,要不然罗夫人又得诬陷她杀人劫命了。可这点庆幸在看见那丫头手中的钱囊时候,瞬间就消失无踪了。小乞丐求她将钱囊还给失去李翘楚,沈星辰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刚刚有可能打消罗夫人的怀疑,这会儿李翘楚要是闹起来,罪加一等啊。沈星辰心中暗自祈祷李翘楚这个有钱人不会在意这个微不足道的钱囊,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向那边扫了一眼。就一眼,沈星辰也知道她心中的念想破裂了。 钱囊没到手,半路被李翘楚劫走了,他如画的眉目带着些许的戾气,阴阳怪气的说到:“小月姑娘,你现在可否说一说本少爷的钱囊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 刚刚还在同一战线化解困难,顷刻之间就变为敌方有力助手了,沈星辰实在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老实交代,李翘楚定然不会相信,到时候他要是扯我假面具,罗如雪在,春芽在,罗裕才这个被她坑得不浅的也在,沈星辰几乎不能想像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画面了。心中叫苦不迭,今天可真是一个吃闷亏的好日子啊。 抵死不认,沈星辰故作惊讶说到:“其实这个钱囊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我实在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说是你的东西,再说了,人都有相似,更别说物品了。” 沈星辰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小乞丐可是没用过里面的一个铜板,李翘楚要是过银子数目又刚好对上的话她还能说什么。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那李翘楚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当着沈星辰的面将银子全部倒在地面上。 我去,你个该死的有钱人,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沈星辰心中腹诽的时候,李翘楚半个眼神都不放在银子上面,他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本公子的钱囊上绣了名字,小月姑娘你猜一猜,这里面有没有字呢。” 你说有那肯定就有啊,可是为什么钱囊要绣名字,你还指望人家捡到银子之后看见你的名字还给你吗? “丫头,那个钱囊里面有名字没有。” 沈星辰欲哭无泪的瞪说话的人,泄愤般到:“有,当然有啊。”你个死老头子,居然落井下石,沈星辰真想将脸上那张面具摔到他脸上去。 众人一颗心被李翘楚那双纤细的手指高高挂起来,只见他撑开了钱囊目光往里面叹去,钱囊近一分,眼睛就睁大一分,似乎还没有看清楚,他又将钱囊凑近两份,眼睛更是睁大到了极致。 你不识字,李翘楚那样的神情说是见了鬼更加贴切一些。难道是气疯了?手都开始发颤了。众人心中纷纷猜测着,开始有人等不及开了询问了:“李公子,里面有字吗?” 沈星辰心如死灰就等着李翘楚一开口,做好防御众人的口诛笔伐。李翘楚被那人声音拉回魂魄,他一步一步踏过来,青石板上的踏踏声一声重过一声。在沈星辰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是我冤枉了你。” 沈星辰:“……”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封龙腾抱着她驾驭轻功飞窜在树梢屋里的感觉,真的是刺激啊…… 第九十九章:真与假 刚才那个胜券在握的李少爷居然态度大改,而且这桐城县最最任性,最最高傲,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从来不知道认错两个字怎么写的金贵公子哥居然向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道歉认错。一道天雷劈在他们的脑壳上大概就是现在那些围观者的感受了。 这小丫头到底是何许人也,就连李翘楚都不敢惹的角色,以后看见她有必要绕道而行了。众人不约而同看着沈星辰的脸,狠狠的,想要将她的相貌刻在脑子里面。 目光千万道,其中最最狠毒的肯定少不了罗家人。罗夫人耐着性子看完一出戏,原本还指望着李翘楚给她安上一个盗窃的罪名,就算她现在不能立马证明是沈星辰下的毒,但是也有了理由,就算她是县官夫人,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理由的抓人也是不能,可是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她更是办不到,可结果……大失所望。 “李公子可是看清楚了,这钱囊……” “本公子年纪轻轻的又不会老眼昏花,就算旁人再怎么说我大字不识,罗夫人该不会以为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清了吧。”李翘楚的语气实在是说不上好,夹枪带棒的暗讽更是摆明他此刻不爽的心情,就差脸上写着‘老子烦躁得很,别惹我’,跟上一次谦逊有礼的模样相隔甚远,这公子哥想什么呢,得罪县令夫人对他完全没有好处啊。刚让沈星辰想不通的是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李翘楚转身将攥紧在手掌中的钱囊还给沈星辰,目光是众人没见过的深沉:“今天是我冤枉了你,希望小月姑娘给我一个恕罪的机会,今天就挺不错的,要不然就今天……” 你说走就走,人家还没有答应啊,你确定你不是趁机占我便宜的。沈星辰甩手,没挣脱。 “喂喂喂,混小子,你干嘛呢,耍流氓啊,快点放手。”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李翘楚这才从魔怔中慢慢醒来,沈星辰收了手,将钱囊装进胸口,转头看向身边叫嚣的人嘘嘘一笑。实在是笑不出来,嫌疑还没有洗清啊。李翘楚目中无人应该他有钱有势可以这么干,可自己一个小丫头,这是给她拉仇恨呢。 柿子得挑软的捏,纵然赵心兰气的面色发黑,却是不会向李翘楚发难的,所在再看向沈星辰的眼神就特别的吓人。 “李世侄那钱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但是这件事情还没有了结,小月姑娘现在还是努力想想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的确,赵心兰的建议很中肯。可是这天降横祸她能上哪里去找证据。沈星辰转头轻声问到:“那毒前辈可是能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许道一眉头一抬笑眯眯的双眼绽放光彩,似乎在问沈星辰是怎么看穿他的身份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跟她一样带了假面但是身材却是改变不了的,更重要的一点,常人遇到棘手的事情唯恐躲避不及他却兴致高涨,还恰好是个医者轻而易举的救了韩之露。这世界上要是有那么多的巧合就是太平盛世了。 见沈星辰又白了他一眼,自讨没趣的摸摸胡子:“姑娘,让老夫再给你把把脉。” 韩之露像是霜雪打压过似的抬不起来,右手伸伸缩缩颇有欲拒还迎的味道,倒是身边的赵心兰一把按住她的手掌。许道一手指叹向她的脉搏,又点又压,脸上不复刚才嘻笑之色,摸了好片刻,沈星辰眼见赵心兰神色不渝,许道一终于悠悠收回手。 “怎么了?” “很奇怪!”许道一摇摇头,表示结果并不乐观。 罗夫人腿一哆嗦,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不是说孩子没事吗?” “孩子的确没事,老夫是是说新娘身上的毒药很奇怪。” 这神色沈星辰不是第一次见了,这世界上能让他束手无策的毒药,屹今为止,除了珠帘身上的毒还有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弟弟? 上一次是春芽,这一次又有春芽,沈星辰曾经问过关于许道二判出师门的缘由,是制毒。同样的关键人,同样的情景,沈星辰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猜测来,那个制毒者其实就是徐道二,而且许道一不是说过他也怀疑其弟藏身桐城县吗?春芽三番两次从他那里得到毒药,她知道他在哪里,珠帘身上的毒可以解了。 沈星辰恨不得将所猜想的一切告诉许道一,可惜她现在没有深厚的功力,大家都虎视眈眈盯着她呢,只要她一开口估计就要被众人认为贿赂知情人了。 “奇怪?究竟是个怎么奇怪法?”一旁静默不语的罗老爷问了。 许道一没有答话,侧头淡淡看了一眼贾公仪才转过头问韩之露:“新娘子最近几天可是吃了安胎之类的药物!” 韩之露终于抬起头,目露诧异轻声到:“是的,已经服用了好几天了!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这要是安胎药出了问题,凶手自然就不可能是沈星辰了。沈星辰目光汇聚在许道一身上,许道一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凝重神色已经表明一切了。 “那安胎药原本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老夫想要看看药渣。”许道一顿了一下继续说到。 罗夫人一记冷眼杀出来,立马有丫头听命离开了,不过一会儿就将药渣送了过来。许道一手指在那黑乎乎的药渣中拨动然后放进鼻尖轻嗅着,鼓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到:“这哪来的庸医,安胎药原本居然放生川乌,要害死人呐!” 众人不知道生川乌是什么东西,但是看见许道一的反应也知道不是好东西了。罗府那个年迈的医者上前查探了一番药剂神色凝重解释到:“生川毒性很大,不仅仅是滑胎更甚至会一尸两命。所幸每剂中的药含量极少,不过服用时间一长,危害极大。可是怪哉怪哉,这药材老夫前几天看过了并没有这味毒药材啊……” 所以是有心人在后期刻意加上去的。从时间推理,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已经将沈星辰和一众宾客全部排除在外了。 新婚盛事竟然牵扯生出这种事端,而且还是本家人下的手,这说出去得多难看。罗老爷面色凛然,拱手一众宾客:“今日露露身体不适,请各位贵客谅解,日后长孙降生罗某一定大设宴席,不醉不归。” 众人还想看热闹,可奈何主家都开始暗戳戳的赶人了,便纷纷都散了。沈星辰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是被罗如雪开口留了下来。 你这明白后院起火啊,沈星辰不明所以,这嫌疑都洗清了啊!她还想干嘛?贾公仪站在她身侧没动,云安也没动,热闹没看完,许道一更不会动。 第一百章:亲人 “娘,这药材不是姐姐从名医那里求来的吗?为什么会有毒,这可是她侄子啊……” 罗如雪心头的怒火比什么时候都旺盛。她冷冷的看着春芽:“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小姐夫人,奴婢没有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春芽在听见大夫那番话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她以为自己会老死在桐城县的大牢中,大概是念着两年的主仆情分,还是因为她危难之中救下了罗裕才,罗如雪并没有将她怎么样,而是将她放了。 没有亲人,没有靠山,且身无分文,春芽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样的难熬。更重要的是该死的人都还活着,凭什么她一个人受苦,她不甘心…… 在无意间得知罗裕才的病情的时候,春芽是欣喜若狂的,这是她手刃敌人唯一的希望了。她又怎么会错失。高价买来的药方罗如雪虽然怀疑但因为穷途末路还是用了,春芽心惊胆颤的几天后终于得到了好消息,罗裕才受创时间太久,虽然一下子还没好,但是也有了些许的效果了,只要坚持下去,完全恢复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春芽轻而易举的取得罗家母女的信任和重用了。可一个人的信任和重用居然这么单薄无力。 “当初是你提议让少奶奶喝安胎药的,现在就是那药材出了问题,你怎么解释?” 罗如雪意有所指的看了沈星辰一眼:“而且你现在也有了作案动机。” 沈星辰被罗如雪那一个眼神看得心慌,顿时坐立难安起来,心中猜测罗如雪话中的意思却又怕自露破绽,只得耐心挺两人的对话。 春芽实在是解释不了,但是却不能不解释。输给沈星辰就是因为她自狂自大,所以这一次她必须小心翼翼,稳扎稳打,可是她仍然不够镇定不够沉稳,一看见她与众人谈笑风生,她就不由想起那把插进徐娇娘胸口的匕首,她的双手沾满了她至亲的鲜血,这些天只要她一闭眼脑子就浮现徐娇娘被血浸透的脸颊以及她绝望凄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啊…… 春芽也想问,可是谁能告诉她答案呢。所以,她被激怒得失去了理智。她想要扳倒沈星辰,就现在,彻底的将她踩在脚底下。贾公仪会武功,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机会,所以韩之露就成了她的目标人物。 “老夫人,少奶奶刚来那会儿身体孱弱,是您天天在奴婢面前说起这个问题,奴婢见老夫人和小姐愁眉不展这才提议的呀。” “你我她都知道的,这不能成为你说服人的理由。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今天这毒是你下的吗?刚才不在我身边,你干嘛去了?”罗如雪冷言冷语不仅打破春芽的幻想,也打破沈星辰心中的庆幸。 那个她自然就是指沈星辰了。原来还只是怀疑,现在沈星辰却是能确定了,罗如雪和春芽两个人都知道她的真是身份的。面具贴成这样,亲爹都认不出啊,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所以这就是罗如雪留她一个外人在现场的原因吗?她们准备怎么对付自己?可现在情况看起来,罗如雪的矛头居然指在春芽身上,这对主仆又在谋划什么阴谋准备祸水东引扯到她的身上。 可随着春芽一阵心虚的沉默,这种想法慢慢被动摇了,直到春芽支支吾吾解释不了,同时又倔强的不肯承认。 春芽今天的确在韩之露身上下了一点东西,韩之露身上发生的事情跟她预想的也相差无二。唯一没想到是药材出了问题,也没想到韩之露居然前几天就遭人迫害了,更没想到的是许道一竟然查出了真相,而且自己还成为那个迫害她性命的凶手。 她想要沈星辰的人,结果未然竟然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不甘心啊。可是众人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你是个狠毒的女人,该死的女人…… 春芽眼泪汩汩而出,目光狠狠的瞪着沈星辰,声音悲切凄凉:“我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逼的。” 罗夫人瞠目欲裂:“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春芽想要再解释几句,可是触及众人的眼神,突然心生倦怠,她们不会想听的,也不会听的。 “今天的事情我的确有份,但是前几天中毒之事跟我无关。” 春芽居然承认了,一句辩解都没有,承认得很干脆利落。沈星辰大吃一惊,根据春芽以前无事都能生非的个性,实在想不通她这生死关头不对她这个仇人做点事来消心头之恨! 变故就发生在沈星辰思绪万千的时候,待反应过来就是春芽被贾公仪一掌拍出去的情景。 “丫头,丫头,你没事吧!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沈星辰:“……我好得很!”能有什么事,她刚神识归位,目光呆滞的看着贾公仪,终于首次体会到‘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合作伙伴的唯一好处’。 许道一拍拍胸口,呼一口气放下心中巨石,凑近沈星辰耳边小声说到:“没傻就好,没傻就好,老头子还指望你提高我孙子的智商呢!”说完,朝着贾公仪嘿嘿笑,贾公仪斜倪他一眼,别开了眼神看向春芽。 春芽手掌摸着胸口的剧痛,艰难从地面站起来,嘴角出逶迤两条鲜血,身体一个踉跄,她忽而身体前倾吐了一口鲜血。 “你一直都比我幸运。” 春芽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沈星辰这边靠近。贾公仪许道一两个人一个错身,一左一右将沈星辰遮挡得严实。 春芽凄然哼笑一声,神色不定:“二少奶奶待你轻如姐妹,就连相公也能分享,哈哈哈!就连现在你都有人护着。我跟你之间差了点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会得到那么多东西。” 在场人听见这句话顿时全的不好看了。春芽笑得如癫如狂,像是述说一个笑话,突然恨声到:“沈星辰,你怎么不摘下你的面具,不敢面对我吗,还是不敢面对这里的人。”春芽面色扭曲,步伐蹒跚颠簸,有更多的鲜血从她口中流出来了,可是她笑得狰狞,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大少奶奶,你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被被人不屑一顾。被一个身无长处的小丫头作威作福了那么久,滋味好受吗?” 要死死快点,又给她拉仇恨。沈星辰真是没想错,春芽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第一百零一章:不爽 “说到恶毒,没人及得上你,毕竟杀父弑母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你要说幸运,她的确比你要好那么一点点……” 我噗…… 大哥,我哪里幸运了,我的悲惨人生简直苦不堪言,无人诉说啊。 春芽哼笑,目露凶光:“杀父弑母,好一个杀父弑母,乔二那个畜牲不如的东西他不配,我只恨他死的太快太轻松了,那样的人渣就该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春芽那恨不得吃人的表情很显然表明他们之间的矛盾。 “乔二纵然是个罪人,那你亲生母亲呢?你对你根本就没有威胁,你为什么要杀她?”贾公仪声音淡淡,但是还是掩盖不住语气中的鄙夷和轻蔑。 春芽身体一顿,身体突然秋叶似的左右摇摆摔坐在地面上,她神色怔愣双目也有些涣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全是她母亲的血迹。 “为什么呢,……大概因为我就该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人吧。” 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回忆过往,她给她的笑容寥寥无几,更甚至每次见面都是冷嘲热讽,可徐娇娘对她还是一如既往,春芽也曾见过她背地里落泪,可是她的眼泪跟自己身无一物被绑在床上被乔二**这些算得了什么,什么都算不了。 “你武功那么高强,当时为什么不出手相救,促成这出悲剧发生不只是沈星辰还有你,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图谋不轨……,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好吧,现在被拉下水的又多了一个了。贾公仪那一掌虽然没有当场要她的命,但是也不轻,被她记恨报复也实在正常不过了。 贾公仪一噎,沈星辰居然有些暗爽,然后她不厚道的嘴角扬了一个弧度,极小极小的一个弧度,一个难以被人发现的弧度,可是贾公仪一撇头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那眼神中明摆写着‘你幸灾乐祸,恩将仇报’。好吧,若不是时机不对,沈星辰真想大笑三声,为了表达一下同盟之情,沈星辰讪讪然正色起来。毕竟自己身份这一茬还是不能暴露的,正庆幸春芽被贾公仪打断了话题,下一秒又被啪啪打脸了。 “小姐,你真是个可怜人。” 沈星辰直觉春芽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春芽呵呵笑,鲜血随着嘴角不要钱似的往下淌,她目露怜惜:“小姐,你斗不过她们的。沈星辰不除,你在云家的日子就永远不会安稳。” 想要阻止她说话不知沈星辰也有罗如雪,可这话里有话的意思让谁都没有再出口。 “上一次香遥山遇险,小姐真以为就那么简单,若不是我,小姐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如雪脸色一白,伸手过去抓住春芽的手臂问到。沈星辰歪头看贾公仪,目光询问怎么回事?上一次她也问过贾公仪,但是被他避开了,后来又因为一个乞丐的事情给打断便也丢之脑后了,许道一虽说贾公仪只是恰巧知道,可是到底是个怎样的恰巧法?现在春芽旧话重提才想起来此事定有关系。贾公仪神色有些凝重,沈星辰心中一跳还没有从他眼神中得到什么讯息只听见春芽那边又开了口,这下子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也洗不清了。 “小姐难道就不好奇沈星辰为什么会在哪里?她不会武功也要舍身相救是为什么?既然是救人为什么又要遮住容貌?” 撞击人心的三连问,就算脑子再怎么一根筋的人也该想到这件事情不正常。只要不遇到云安的事情,罗如雪智商还是有的。她起身缓步走到沈星辰面前,贾公仪的和许道一两人依旧身姿挺拔的像个护卫。 “原本念着相救之情想放你一马,但是若是事情皆是你一手策划,那……” 那没说完的话绝对是我要你死,或者生不如死之类的让人不想听的话语。沈星辰只能心中叫苦不迭,贾公仪你刚才怎么一掌没拍死春芽这个爱作妖的小贱人啊,而且真不是我…… “沈星辰一直就呆在云家,她不可能……” 罗如雪身体一晃,脸上血色退尽,神色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个耳光那么难看,她举手,制止云安出声:“你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云安神色变化不知道心中所想,但还真依她所言闭嘴不谈。 “她就是个卧底,她就是为了破坏你幸福生活的一枚棋子……” “闭嘴,你这个杀人犯!” 虽然沈星辰很想这么做,但是被人抢先了。韩之露面色苍白,扯着罗夫人的衣袖,语音颤颤:“娘,我想起来了,是她,真的是她这个丫头,她想杀我,也想杀了我的孩儿,您的长孙!” 没等罗夫人问起缘由,韩之露便说起了缘由。孕者口味清奇想要吃些山楂,可是罗夫人并不允许她就只好偷偷去了厨房,这才看见春芽身形鬼祟在捣弄她的汤药。 “我虽然怀疑,但是想着她是娘和姐姐最信任的人,而且那汤药我也喝了好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放下了戒心。直到刚才那大夫说是前几天就中了毒,我这才想起来。尚在肚子的小生命都要下手,可见她的心肠怎样歹毒了。” 沈星辰:“……”姑娘,你这想起来想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虽然春芽之前也没有否认,但是现在被韩之露再度确认之后,众人情绪却更加悸动了,再加上韩之露那副‘伤心欲绝,誓要她死’的表情,所以罗夫人根本就忍不住了。手一挥,怒气万丈的冷喝:“这个丫头为非作歹,将她乱棍打死就算为民除害了。雪儿,你快点过来,她已经疯了,小心她会……” 似乎为了印鉴罗夫人的话,原本躺在地面上的春芽突然神灵灌体一般冲向了罗如雪,一直尖锐的簪子抵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别过来。”春芽边喝边后退,一众下人见罗如雪被挟持,顿时僵在原地往后看了罗夫人一眼,她眸中尽是惶恐不安,泫然欲泣,又像是要被气昏的模样。上一次是罗裕才,这一次是罗如雪,难道真的如那高僧所言,罗家这两年犯了邪煞了。嘴唇哆嗦,倒是身边的罗老爷面色阴森的说了话:“我保你生命无忧,放了雪儿。” 第一百零二章:争执 很显然,正气凛然的罗老爷的话在春芽那里也没有什么可信度。她仍然脚步虚浮的往门口方向倒退而去,那些下人自然而然的脚步跟了上去。 “别过来,你们也知道的,我最擅长下毒的,这簪子只要划破了一点皮肉绝对会见血封喉,我的命不值钱,黄泉路上有大小姐这样金贵的人一起作陪,倒也算值了。” “疯了,她真的发疯了。”罗夫人泪流满面制止下人的动作。 眼看春芽越走越远,韩之露呜呜咽咽的也哭出来声:“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娘太没用了,不能为你报仇了。” 沈星辰:“……”韩之露这智商一如既往的令人堪忧啊。虽然罗如雪是她的敌人,可是血玉还在她手上,现在可不能死啊。她不能展示武功,许道一又不在,她伸手扯了扯贾公仪的衣袖,眼神交汇表达自己的意思。 “救她……” “你求我。”贾公仪很无耻的提出要求。沈星辰牙齿咬的咯咯响:“我求求你,救她。” 贾公仪面色欢悦,就连眼角那可泪痣都是带着笑意的。可慢慢向前走了几步,沈星辰和身边的云安一同跟了上去。 “啊……”重物摔到在地的声音,然后就是女人窸窸窣窣的**声,最后就是几声短而急促的呼吸声再之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许道一伸腿踢了春芽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躯体,不,现在应该说是尸体了。 “嘿,死了。” 沈星辰:“……”你踢死了我的解药。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所幸还有一个许道二。 春芽一死,众人蜂蛹而上,罗夫人忙着关怀罗如雪的情况,见她脖子有一道红色血痕顿时魂飞天际的让许道一给她查看,发现无毒之后才恶狠狠的踢了还未凉透的尸体好几脚,又谴人嫁给你尸体拖走了。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逝了,可在场无一个对她是怜惜的。沈星辰武功不错,但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也无害人之意。 “怎么,你内疚?她对你可是从不手软,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的确,不值得。 对于面具之事,沈星辰还心有担忧,可最后罗家人似乎忘了这一茬,谁都没有提起这个问题。沈星辰云安贾公仪三人同车归去,至于许道一肯定暗地里去了贾公仪那里。 云安一路上居然一反常态,时而看看车顶,时而看看沈星辰,面上写满了心事重重,眼神也是探究的意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沉默了一路。 这大小姐原来也有烦恼的时候,不过最好是不开口,要不然沈星辰还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不出意外的话,罗如雪应该这几天会再去香遥山。沈星辰这几天噩梦连连,心绪不宁,躺在床上闭眼好半晌也没有睡意。黑暗中一阵轻微的窗台咯吱声犹如巨雷灌进她的脑颅,她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手掌轻悄悄的摸到她藏在枕头上的匕首。 那人脚步轻巧,呼吸浅薄,细微的声音就像羽毛飘落在脸颊上,让人瘙痒难耐,他走到床边静静看着,看着…… 她脸上开了花,这莫不是遇上了采花贼?步伐,气息,以及他的淡定气势,沈星辰猜想此人武功定然不弱,在不知道胜算多少的情况下,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敌不动我不动,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床沿处的被子一沉,显然是坐了个人。沈星辰握刀的手一紧,强行压制胸口处的跳脱。 那人啥也没干,炽热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简直拿她当一旷世宝物对待。这半夜三更,如此情深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沈星辰决定手刃这怪人,银光乍现刺破冷空,这一招又快又猛,可惜刺了个空,而且手臂还被一只宽润的手掌握住了。沈星辰想也没想,掀开被子踢腿过去,那人似乎早有所料,另一只手又压制住了他另一条腿。 “干嘛,又想用这把匕首刺我。” 声音醇厚低沉还略带轻挑,就算夜深看不见他们神色,沈星辰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唇角轻扬的模样。 妈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沈星辰怒从心起,又抄起另一条腿往贾公仪胸口踢去,贾公仪双手分别压制沈星辰的右手和左腿,又没有第三只手在抵抗她的攻击,要么松手,要么被踢中。 突然身体一重,一个温热的胸膛盖住她的上半身,中间横着她的腿,脸颊上有温热的呼吸落了下来。这动作也太让人……沈星辰来不及羞耻,大腿筋脉传来一种被撕拉到极限的刺痛让她连连投降了。 “放手,放手,我错了。” 黑暗中又传来一轻挑的声音:“错了,哪错了?” 我错在不该自不量力,错在不该挑衅你,更错在刚才那一刀失了准头。 “快点,快点,我腿要折了……” 贾公仪身体一僵,终于起身也松了手。 沈星辰说的的确是真的,若不是她身体韧性好,将人折叠成那个样子还能活吗?房间骤亮,贾公仪就看见沈星辰衣裳凌乱的坐在床边上安抚那只腿,眼泪汪汪面色绯红浑然被人欺负了的模样。贾公仪微微转身,一双手掌有些滚烫。 她握拳清咳几声,见沈星辰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从怀里掏出一物件往床上抛去:“罗如雪给的血玉。” 沈星辰双目锃亮,顿时就觉得腰不酸腿不疼了。她将那玫血玉拿在手上细细的摩挲观察片刻,脸上的惊喜神色慢慢凝成一片郁色。 贾公仪本就有洞察人心之领,更别提她神色转变如此之大,如此之快,而且他刚才也格外关注沈星辰的表情。果然是这样啊,为什么呢…… “怎么了,这玉佩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这不是她那枚血玉,虽然外观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可是色泽却比她那枚要深,材质也略显粗糙,更重要的是那枚血玉是不完整的,以前被封霏霏给摔成了两半,她伤心了好久,后来不知道封龙腾用了一种透明粘性很好的东西给粘连一起。若不细看,还是一块好玉。 封龙腾说过,天然血玉千年难得一枚,更被说那样精美的血玉。贾公仪当初既然用的是画像,自然是没有见过这血玉的。这几乎以假乱真的玉佩他绝对是分不清楚的。只要她点头说是,就没有人再等阻止她会红枫山庄了,那个没有桐城县任何一个人的红枫山庄,那个有爹有娘,还有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的红枫山庄,只要她微微一点头,就行了。 可是贾公仪费尽心思要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只是收藏那么简单的,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又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三章:掺合 沈沈星辰垂着脑袋,声音低沉但是一字一字说的清晰无比:“你要血玉,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话沈星辰问了好多遍了,贾公仪并没有正面回答过她。沈星辰想,如果他回答是收藏那么自己就点头,如果不是,不……沈星辰希望贾公仪还是当初那个回答,哪怕是欺骗她,敷衍她,都可以。 “救一个人,一个寿命不多,即将要死的人。” 沈星辰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恨意,语气沉重:“你真是……” 一个坏人,逼我成为一个坏人的坏人。封潇潇觉得这世界上能让她快乐的事情,就是家人一起,然后再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天天陪她练武。沈星辰现在觉得的快乐就是‘不要敏感,不要心软,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可是,就算她经历万千穿上沈星辰的身体,灵魂还是封潇潇的。 她看着贾公仪,露出一抹苦笑,贾公仪不愧是你,比沈星辰还要了解封潇潇。 “如果我说这是赝品,你信吗?” 沈星辰垂死挣扎,心中祈祷他最好不信,可惜贾公仪眸光闪闪,朝她摇摇头:“我知道这是假的。” 沈星辰:“……”所以刚才只是试探她吗?果然不能跟聪明绝顶的人做朋友,没有秘密的感觉实在是太讨厌了,而且她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什么时候秘密被他知晓。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的?” 贾公仪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自斟了一杯茶水,双眸对着桌面上的灯笼沉思片刻才缓缓说到:“真的玉佩在李翘楚身上。” 沈星辰:“……” 无巧不成书啊,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沈星辰想问,但是也知道贾公仪肯定不会回答。 “所以呢?”不必说,肯定又让她上了。 “你与她不是早就有约定?” 沈星辰:“……”是啊,怎么忘记那个钱囊了。李翘楚当时的神态状态跟那个趾高气扬要求她做他小厮的时候截然相反,事后沈星辰可是看过那钱囊了,里面当真绣了‘李长安’这三个大字的,可他却说了慌,而且还迫不及待的约她出去,这个钱囊铁定有故事了。因为钱囊的事情李翘楚的确说过要给她赔罪的话,但是,是赔罪,怎么听你一说像是要约会似的。 “李翘楚自小环银绕金,不过是一枚玉佩,说不定只不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事情要真是这么简单那就谢天谢地了。贾公仪眼神毒辣,说不定还真的如他所言。沈星辰决定就按照贾公仪的话去做。 第二天天一亮,沈星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李翘楚了,怎料还没出流萤居就被身后的冬雪给叫唤住了脚步,说是傅巧萤有事相告。自从那天从从罗家回家之后,沈星辰就没见到过傅巧萤,沈星辰这几天心烦意乱也无暇管顾不相干的人事。这个点来找她,会是什么事情,她也真是会挑时间。沈星辰将手上的钱囊塞进了衣袖,跟着冬雪到了傅巧萤的面前。 房间并不算大,墙壁两侧安置了书架,上面放置了许多书籍,墙壁上悬挂了四副山水花鸟的壁画。开了窗采光很不错,窗台不远安置着一书桌。此刻傅巧萤正端坐在书桌上写字,桌面上整齐摆放了好几本蓝皮书籍,其中一本正掀开,沈星辰走进一瞧,全是晦涩难懂的经语。 傅巧萤居然还是佛学热爱者?沈星辰第一次见知道。 见沈星辰过来,傅巧萤神色未改,体态未动,直到书写完最后一句,终于收了笔。 “字迹端秀娟丽,利落非常,一手好字。”唐尚依出身名门世家,是允城出了名的才女,能吟诗能作对,善清歌善妙舞,一手字更是一绝。可惜生了两个不成才的女儿,封霏霏资质不错,就是心高气傲没耐心,封潇潇在学识这方面简直只能说是‘无缘’,虽然耐心是有的,可惜一点天赋都没有遗传到。 唐尚依坚信‘见字识人’,还想给两个女儿落个好人家呢,当然不肯就此罢手。故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习还是有所成效的,封潇潇字迹虽然秀丽中带着那么一点狂放,所幸还是能看的。 “星儿,你字也很不错的。” 傅巧萤轻笑回了一句,将抄好经语的那张宣纸随手捏成一个纸团丢进脚边不远处的纸篓之中。 抄写佛经之人大多都是信佛之人,傅巧萤这样未免对神佛太不敬重了吧。沈星辰很是讶异的看着傅巧萤的动作,眼神看过去,纸篓上的纸团已经溢出,很显然,那纸团并不是唯一被她丢弃的东西。 似乎是看穿沈星辰的心思,傅巧萤笑得有些惆怅:“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过都是些没用处的东西,就算自己再怎么爱惜也无人欣赏,留着也只是徒添悲凉。” 文人太多爱咬文嚼字,又大多多愁善感,傅巧萤说的肯定不止那几句佛经的事情,想来应该是对自己人生之路的一种感慨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能安慰,你能斥责,只要不死,最后的路还是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扛下去,他人的话通通算不得什么。沈星辰闭嘴不言想起冬雪的话开始转入正题:“小姐叫星儿来可是有何重要事情?” 傅巧萤没见惆怅之色愈发浓重,甚至还带了一丝怒意,沈星辰看见她这种表情,心中不禁升腾一出不好的感觉。 “其实也无甚大事,就是……” 这半句安慰人的话语一起效果都没有,反而让沈星辰更担心了。 “你那个哥哥和娘亲找过来了。” 沈星辰蹙眉,关于这两个不曾见过面的血亲的事情都是从傅巧萤口中听到了,听到的并不算多,无非不就是儿子不做事,喜欢遛鸟逛花街,母亲年迈管顾不了,白日上工夜里做绣替儿子还债,时日一长,入不敷出的家庭肯定是捉襟见肘,生活唯艰,所以就将年仅八岁的妹妹卖给了傅家做丫头了。 买女求荣的话本封潇潇没少看,但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感觉不是一般的奇妙,心想肯定没好事。 “他们又想干什么?” 傅巧萤嘴角嗫嚅,神色难堪,半晌才说到:“他们母子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你马上就要成为云家少奶奶了,所以就过来奔亲了。” 奔亲,是来吸血的吧,还云家少奶奶? 一道天雷劈在沈星辰脑门上,她来不及头晕眼花又听傅巧萤继续说到:“昨天就上云家来闹过被我的人拦住了。罗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见你脸色不善也不敢跟你说。但是这事我压得住一阵子也压不住一辈子,想想还是只能跟你说了,怎么办,要不然我们报官?” 报官,顶着沈星辰的脸去报官,那跟飞蛾扑火有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她还少了一对翅膀而已。 沈星辰坚定摇摇头:“他们现在在哪里?” 第一百零四章:旧事 沈星辰按照傅巧萤说出来的客栈找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意欲吸她血的母子两。她生怕寻错了位置,还特意像店小二询问了一番。 “哦,你是不是姓沈啊?” 我现在这么出名了吗? 店小二很是热枕的询问,在沈星辰莫名点了头之后,黝黑消瘦的脸颊上顿时挤成一朵菊花:“你跟那个沈公子长得有几分相像。” 沈星辰俊脸一沉,沈公子,我呸,他不配。 店小二并没有在意沈星辰眼眸中的不屑,脸上笑容更加殷切,目光在沈星辰脸上巡视一番朗朗出声:“姑娘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沈星辰:“……”以前天桥说书的吧,可能还是跟许道一同一条天桥,直觉这人不会说什么好话,脸色更是阴沉起来。那中年店小二面色不改继续到:“恭喜姑娘要成为云家少奶奶了,金围银绕……” 沈星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了,那人也算识趣,笑怏怏的离开了。地方没找错,沈家母子的确住在这里,只不过现在不在这里而已。 按照他们惹是生非的性子,该不会又给她捅什么篓子吧。这边事情还没解决,又多了两个生事端的,沈星辰简直要急得抓头挠腮了,心急火燎的在客栈等着,那中年店小二期间又是送茶送水怕她无聊还给她送来糕点和瓜子。 的确,是挺无聊的。沈星辰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直至夜幕低垂还是没见到那两个人的鬼影。 “奇怪,那公子今天怎么还不回,姑娘要不然还是明天再来吧!” 沈星辰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毅然起身离开了。明天再来,不来了。如果她得到了血玉,还在这对母子身上磨叽了什么劲,她并不是沈星辰,再者这两人对沈星辰根本就无一点血肉之情,根本就无法对他们有所期待了。 沈星辰没有直接会云家,而是踱步来到了北街。李翘楚这个不愁吃穿的富家子弟,日常生活就是开心到处耍,或许在这里能碰到他。 事实却是,你迫切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他千呼万唤不出来,对于不想见到的人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沈星辰怂得厉害。待看清从那人面容的时候,沈星辰双腿远比大脑反应得更快,躲进阴暗处偷瞄。 那笑得春风得意的一张脸不就是罗裕才吗?罗裕才一身玄色锦袍加身,面容红润有光泽,很显然并没有因为韩之露中毒一事有所影响。 罗裕才从轿子一踏脚,立马有几个衣着艳丽且暴露的姑娘蜂蛹围住他。两双白嫩的手臂一左一右拥住罗裕才的双手,其中一女子更是将脑袋拱进他的胸膛细声娇嗔到:“罗少爷好久都没来了,奴家想死你了。” 罗裕才连声笑到:“好说,好说。”一边大步跨进阁楼内。 沈星辰听见女子捏住嗓子一般发出的尖锐声调,忍不住的全身一个哆嗦。见罗裕才进了阁楼这才出来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一处三层阁楼,四周通明,到处悬挂满了红红绿绿的灯笼绸带,阁楼内丝竹管弦中还伴随着莺莺燕燕的笑语浪言,沈星辰一抬头就看见正大门上面‘春宵楼’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春宵楼,沈星辰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刻啊。 罗裕才居然逛花楼! 虽然沈星辰想不通男人们为什么喜欢这些忸怩作态的女子,也早就见识罗裕才在这方便有多么狂热,可是他刚成亲不过数天,就算他不在意韩之露,但是他拿什么来玩?看他春风得意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好了。 自己那一脚可能踢轻了。 虽然这样想,沈星辰可没打算再去补上一脚,毕竟韩之露现在还在罗家。与韩之露只有一面之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星辰总感觉韩之露不会就这样罢休的,而且她出现的时间也太蹊跷了一些。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说不定她也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如今有了身孕无处去了。听说女人有了身孕之后就会变得特别的慈爱,天大地大,儿女事情最大。这两人要真的凑一起过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街道上熙熙攘攘,沈星辰逛完了整条街也没有看见李翘楚的身影,心知没有希望打算明天直接去李家找他。可谁知道,不过是一夜功夫,事情就翻天覆地大变样了。 沈星辰昨天晚上练功睡得有些晚了,感觉刚一躺下来没多久房门就响了起来,一声接连一声。沈星辰五感灵敏,有些厌烦的将被子蒙住了脑袋。可是那声音原先还能算得上温柔,后面一连串的简直只能用残暴了形容了。 砰砰砰,砰砰砰,好像改用脚踢门了,敲门的人好像跟这门有仇似的。沈星辰见装死逃不过去,睡眼朦胧的起身将栓住的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珠帘那张焦躁急迫的脸。 “珠帘,你早啊。” 已经日上三竿了,门一口就盈满整室的阳光,温暖都让沈星辰想再去睡得回笼觉。 自从上一次云安主动过来找她之后,她这个小丫头的地位瞬间就升级了,单人单间,啥事也不用干,珠帘就相当于她随时可以差遣的丫头那般存在,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有人服侍吃食,除了云安本人没有发话给予她‘侍妾’或者‘同房丫头’之类的称号,整个云家几乎已经将她看待成了云安的人了。沈星辰原先还解释,可她越解释在众人看来就是欲盖弥彰,所幸就随她们以讹传讹了。那沈家母子两人莫不是听了谁的多子多孙才找上门的吧。 这难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小道消息也传播得太远太快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 珠帘手忙脚乱打着手语,沈星辰一脸懵,完全听不懂。但是看见她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噩耗之类的。 珠帘见沈星辰还身着亵衣,连忙小跑进了房间到了开了衣柜门,里面全是傅巧萤给她准备的新衣,赤橙黄绿青蓝紫**具备,款式不一。沈星辰不喜欢艳色也不喜欢繁复的款式,哪怕面料再绵软舒服,里面的衣衫她也从来没有穿过。傅巧萤这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云安小妾来对待了。 珠帘手指划过,踌躇半晌,终于选择一件桃色的罗裙不由分说的给沈星辰套上去了,又给她梳理发髻,整理面妆,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颇有秋叶姿态。不一会儿,一个娇艳欲滴的小美人就新鲜出炉了。 看来来这流萤居珠帘也没做别的事情,倒是将秋叶那面妆的手法学得十之八九了。沈星辰还来不及在欣赏一下自己的美貌,就强行被珠帘拉出去了。 那姿势,那笑容,感觉就像卖女儿似的,直到院子见到来人,沈星辰整个脸都黑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故事 不都说女为悦者而容,所以这就是珠帘将她捯饬成功这样样子的原因。其实有迹可寻的,从珠帘急迫的敲门声开始,从她眉眼含笑的表情截止,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同一个中心,她想让沈星辰呈现她最美好的一切,在‘喜欢’的人面前。 云安眉头挑动了一下,眼眸中闪现一丝诧异和惊讶,但是脸色微凝,面色见不得有多好看。 “桃红色也挺衬你肤色的,就是脸上胭脂还淡了一些。” 傅巧萤站起身,对沈星辰这番着装打扮给了中肯的建议和评价。 沈星辰很不喜欢傅巧萤这样看她的眼神,可沈星辰目光扫过去,在场的人除了云安本人其他人全部跟珠帘刚才一个样,巴不得将人洗干净打包塞进云安手中。 我是个人,不是个随意赠送的东西,啊呸……你么这是乱点鸳鸯谱,能有一个尊重一下本人意见的人出来说过公道话吗? 并没有。 傅巧萤起身,轻轻拍了沈星辰肩膀几下,目露鼓励之色,又扯出‘困了,累了’这套乏旧可陈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带领着几个丫头火速离开现场。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云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沈星辰转头看向脸凝沉的面色心中大呼冤枉。脑海中突然浮现‘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八个大字,她不解释就等着火星子熄灭,怎么现在看来大有‘燎原之势’。而且现在云安还将这些无妄之灾算做她的处心积虑。 云大小姐,我当你的小妾,不是鸡飞狗跳的闹剧,就是你死我亡的悲剧,绝对不可能的,你真是想太多了。 “我没有。” 沈星辰从胸膛处朗朗掷出三个大字。若是说不知道,现在这么明显不愿而又忍耐的神色语气,她不聋又不瞎,更何况云安口齿伶俐,沈星辰也不想从他口中再听一遍云家小丫头口口相传的那些小道消息。 “最好是这样。” 云安的语气好像稍微柔和了一点,面色依旧生硬冷冷的注视站立的人:“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要是被我知道你做出对我云家不利的事情,或者生了其他不该有的歪心思,哪怕你们关系再如何,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罗如雪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沈星辰现在并不畏惧云安,不过想着不久就能离开云家,也不愿意再招人仇恨,垂头应了一声是。 云安想起昨天晚上那几个狐朋狗友的戏谑,心中还是激荡不已。‘云兄品味清奇,苦追第一公子未遂,终于浪子回头喜抱春娇’‘可喜可贺’‘身份低微,当是真爱’。 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妾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而且这些人又怎么知道的,还知道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有人故意散播云安是不相信的,至于那个人是谁,对谁有利便就是谁了,云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星辰了。 众人又是唏嘘又是揶揄,其中更不乏调侃的。云安现在想想还能想像得出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震惊中又羞又恨,真是恨不得当场扇他们几个大耳光,或许是找条地缝钻进去,更想立马回家给沈星辰几个大耳光子。 云安强压怒火觥筹交错一番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家了,路上更是不少相识的人皆是过来道贺,出言讨喜酒吃,更甚至有问什么孩子问题的…… 若非晚上夜深不适,云安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好,这才一大早过来兴师问罪。原本以为自己要发好大一通火才能泄恨的,结果沈星辰一副‘我错了,我不敢’低头顺目的样子,云安感觉火气更重,憋闷了一个晚上的胸口更加难受了,难受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 一点教训人的快感都没有。这种无力感就像当初他处心积虑想要接近贾公仪,结果总是频频碰得一鼻子的灰一样的无奈,这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身上都都一种要气死他的气质。气得他想揍人,可是又不能揍她们。 云安虽然不管事,但是云家内的流言蜚语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因为贾公仪的缘故,他对沈星辰的确另有相待,那些话话半真半假随便听听也无所谓,可是谁知道竟然一下传遍了大街小巷。 君子爱美人,本是雅事,可这子虚乌有的事情让云安气愤,所有人都等着他纳妾生子,可就他当事人蒙在鼓里。现在怎么办,想像向众人解释这个错误,众口悠悠,沈星辰好歹还是个女子,名声受损,将来还怎么嫁人,还是按照众人所迫娶了沈星辰,贾公仪那边怎么办? 云安想来很多,思绪是越飘越远。若是沈星辰知晓他的善举,只怕是感动得想打人。 一坐一站的两人皆是沉默,沉默得让人无所适从。沈星辰觉得腿都有点麻了,心想云安不出声就算了,来个打破这古怪气氛的人也好啊。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院子门口传来喧哗声,有男有女,粗嘎的男声不住咒骂,细软的女声不住哀劝。声音越来越响越清晰,脚步声也越来越重越快,隔着一堵镂空了的院墙飘来男人底气十足的声音:“哟,那个臭丫头居然住这么好的大房子。娘,你看我猜的没错吧,她就是个白眼狼,就只知道自己享福,完全忘记咱两了。” 沈星辰:“……”白眼狼居然用在她身上。不过真正的白眼狼母子现身了,她该怎么办?昨天找他们的时候找不到,决定不再见他们的时候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刚才还掷地有声说自己没有企图,眨眼之间就要被打脸打得啪啪啪的。想起昨天那个店小二,沈星辰不用想她那哥哥肯定又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赶紧将云安弄走啊。前门肯定是不能走了,后面,让云安走后面,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有这种可能。 “少爷,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先告退了,你自便。” 私事懂不懂。潜台词就是你快点走。云安抬眉看他,脸上的阴郁居然消散了不少,双瞳闪过亮亮幽光,身形岿然不动,显然没有挪步的打算。沈星辰也没指望他能退避,当下大步一跨出了院门。 云安不离开,就只能将那对母子离开了。 第一百零六章:回归 三双充满希翼的眼睛落在沈星辰身上,心中一阵罪恶感升腾。她缓缓点头:“我或许大概知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李夫人能够答应我。” 现在别说一个,就算是十个一百个,李夫人都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办得到办不到的我们都答应。只要你带我们找到长安。” “我要你手中那枚血玉,曾经是罗如雪嫁妆的那枚血玉。” 李翘楚眉头轻蹙,这枚血玉的确是罗如雪的嫁妆,当初瞧见了有些稀奇,正恰巧罗裕才那段时间好赌手头缺钱,他便与罗裕才做了一个交易。这件事情只要两人知道,沈星辰又从哪里知晓这些的。而且沈星辰不是云家丫头,居然装神弄鬼,她会不会有什么所图…… “给,快拿出来。” 李老爷一巴掌拍在李翘楚的头上,声碴厉声,把李翘楚打得直发懵。他斜眼撇嘴,以示不满,但还是乖乖谴人去取了玉佩来。 沈星辰没想到,李老爷为了示诚,居然会现在把血玉给她, 沈星辰拿着血玉的手细细摩挲,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沈星辰举手,将玉佩你这光亮之处折射,果然看见那玉佩中间一条细细的裂缝。 “这玉佩是你的。” 李翘楚在得到玉佩两三个月的时候才发现其中间有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缝,之后,就彻底没有收藏或者把玩的心思了,再稀有也不过一个残破品。在细微的观察力也没法一眼洞察其中残损,除非这东西本就是熟悉至极的。 沈星辰没有否认。 “夫人,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但是我初见他是在北街巷尾的贫民窟。” 话落,李老爷顿时就遣了管家交代一番,管家脚步匆匆离去。不一会儿,整整齐齐两大排家丁以及准备好了,就等着主人一声令下。不下四十人,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真的上街是找人还是抓人啊。 李夫人再度抓住沈星辰的手:“小月姑娘,你见过他几面,再见一定会认出他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去。” 血玉轻松到手,沈星辰反而心里空荡荡的不真实,她点头:“好。”脑海中突然想到乔二让他抢劫自己那一次,他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完全,李家人招摇出市还不吓得躲起来。还是提出了建议:“他胆子很小的,你们这么多人,就怕吓到他会躲起来,到时候还会增加找寻的难度。” 李老爷思忖片刻觉得在理,当即做了调整,李翘楚自告奋勇带队,最终将出行人数砍去一半,李夫人和李老爷两人自然也不能去。 人员个个精神饱满,队伍蓄势待发。沈星辰将血玉揣进胸口想着找到小乞丐就直接去找贾公仪,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动身准备离开桐城县了。 怀揣激荡不已的心带着众人莆一出李家大门,居然就看见了贾公仪,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子很瘦弱,身量不高,只到贾公仪腰侧上下,一身青衣整洁贴身,五官清秀,脸色莫名苍白,一双眼睛宛如藏了星子一般熠熠生辉。 终于看见收拾干净的小乞丐的真是面容了。沈星辰转头看李翘楚,其实两人眉眼之处是有四五分相似的。 小乞丐看见沈星辰眉眼一弯,有些欣喜的小跑到她的身前软软叫唤了一声姐姐。 “你怎么会来李家!” 小男孩转头看向贾公仪:“哥哥带我来的!” 沈星辰:“……”李翘楚才是你哥哥,那个白衣哥哥是假的,他可能只是带你过来找哥哥的!贾公仪这个点送人来简直跟雪中送炭没啥两样! “你,你……” 李翘楚震惊不已,你个半天没说一句完整的话。男孩笑容有些羞赧,转身瑟缩走到他的面前,突然弯腰施了一礼:“对不起,那天是我偷了你的钱囊!” 男孩一本正经的道歉,李翘楚摸头挠腮,十分不自在,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男孩面色一白,以为李翘楚要打他,身体直抖却是没有躲避,英勇就义般闭上了双眼等待暴风雨的洗礼。 李翘楚悬在半空中瑟缩不定的手终于还是没有落下,双眼闪过一丝苦楚,声音起伏忙安慰到:“没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男孩听见李翘楚的回答,对他扬唇一笑,眸中带着愧疚:“偷东西是我不对,虽然后来拜托姐姐还给你了,但是,公子的钱囊跟我那个实在太相像了,若不是我后来看见里面的字行不一样都无法发现。” 男孩从怀中掏出李翘楚的钱囊,神色诚恳甚至带了一点哀求说出心中所想:“那钱能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我一直带在身上,我今天来,第一就是想跟公子认真道个歉,第二就是想将此物物归原主,第三也真心希望公子能不计前嫌将钱囊还给我!” 有理有据,真情实意,层层递进,哪里还有一丁点当初小结巴的影子。 李翘楚重重点头:“好,物归原主。”伸手去牵那个瘦弱的少年,他任然有些害怕,手掌攥紧成拳,眼睛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发呆,转头看向身后。贾公仪冲他轻轻点头,两人眼神交汇,似乎在传递某样信息。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什么秘密?沈星辰这样想的时候,男孩子已经将手放到李翘楚的手掌心了。大手牵小手进了李家,身后那一众人从刚才对话中也知晓那个小男孩的身份了,欣然入室,突然留下沈星辰和贾公仪两人。沈星辰目光看向已经模糊的的小小身影,抬脚走了两步,手臂一暖,她转头对上贾公仪的视线。 “这种时候,你想去干什么。” 虽然没见,脑子里已经想像出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她们会是怎样一副催人泪下的情景。是啊,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是多余的。 “你是怎么知道小乞丐的身份的。” 两人并肩而行了好一会儿,沈星辰心中纠结着现在要不要将血玉给贾公仪,贾公仪嘴角噙笑目视前方,脚步悠闲,就像真的只是顺便路过,或者是来这里散步的。 实在是忍耐不住问出口了。贾公仪这踩点似的送人实在让人不得怀疑。当然他能知道很多事情,知道这一点对沈星辰来说也已经不意外了。 贾公仪最近是越来越喜欢挑眉这个动作的,她终于转头看向沈星辰,沈星辰以为他要么回答问题要么就是问他血玉是的事情,但是他都没有,怔怔看着沈星辰的脸好一会儿,似笑非笑到:“不是说你不日就要嫁进云家了,怎么,你看上云安,不打算走了吗?” 呵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沈星辰也皮笑肉不笑:“道听途说你也信。”按照沈天宝的个性,他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信息的,但是现在他娘死了,说不定就会心生歹念,帮着罗裕才为虎作伥去了。 想到这里,沈星辰觉得自己得趁早跑路了。她从怀中掏出血玉,稍有不舍的递给了贾公仪:“怎么可能,我巴不得立马离开。对了,你说不会再阻碍我的,做人可得言而有信啊。” 贾公仪随手接过血玉,淡淡的瞄了一眼就收回怀中了,双眸含笑,语气略有遗憾的说到:“当然。我倒是挺好奇的,你究竟想去哪里?” 沈星辰脚步不停,转头白了他一眼,得到他的保证说话声音都拨开了几个音调:“我们现在不是同盟关系了,这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 这么直白大胆的拒绝,也不怕得罪曾经要挟过她的盟友,当然贾公仪的确也没有生气,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好像沈星辰那话不是对他说的。 “谁说没关系,虽然盟友做不成了,朋友,恩人,再大不了还有哥哥这一层关系所在呢。” 沈星辰突然眼皮跳,心脏也跟着加速蹦哒:“……”我要是有你这样无良哥哥,得是上辈子造了虐吧。 朋友,算吗?其实想想,贾公仪虽然多番算计,但是却没有真正的伤过她,这世界上各人皆有所求,只不过每个人所占的立场不一样才造成彼此为难的一个局面。他为了救他想要救的人,自己也想早点回归正常的生活状态,谁都没有错,但是谁都又有错。错错对对,谁能真正衡量,只不过是随心而发,求一个尽力而为,求一个心安理得,求一个不留遗憾。 如此想来,其实也能算作一个朋友的,可惜两人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迟早要各奔一方的朋友……她这条路上本就应该只有她一个人,现在也不过是回归如常而已。 眼前白影闪过,沈星辰混沌双眼逐渐清明,瞳孔里倒映一张嫡仙似的面容,他星眸熠动,薄唇微动:“我理解你的迫切心情,但是在临走之前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之后,你再决定也不迟。” 沈星辰以为要去什么秘密基地或者是什么隐秘的位置,哪料路是熟路,物是熟物,人是熟人,不,确切来说,不太熟。可为什么要将许道一绑起来呢?沈星辰斜眼看身边人,心中吐槽大逆不道,天打雷劈,可再仔细一看,还是看出端倪来! 第一百零七章:解药 不对,贾公仪说是许道二。 许道一,许道二,这么通俗易懂的名字,沈星辰早就猜测两人是兄弟,可没猜到是双生兄弟啊。他们父母是怎么想起来的,顺序决定性命,幸好不是女的。 开门声响并未打断他们兄弟久别重逢的深入交流。 “你个混蛋玩意耍阴招,看吧,看吧现在还不是被我捆住了,看你怎么动。” 许道一站立插腰破口大骂,许道二双手反剪,婴儿粗细的麻绳灵神一般在他胸口缠绕了十几道,上半身被固定绑在椅子上,但是面上气定神闲,还翘着二郎腿不住抖动。 “我是混蛋,那你是什么,若不是我看在你比我年迈一刻钟的情况下,你以为你能胜过我,笑话,简直是笑话。” 说完他还真的大笑起来。许道一白眉胡子气得倒立,浑身抖动,狠狠盯着他半晌阴恻恻的咬牙:“笑,你这个老怪物现在尽管笑,待会就笑不出来了……” 许道二冲他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双腿抖动得更欢,看着许道一身子在屋内上窜下跳翻箱倒柜的时间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根本没有一丁点受制于人的自觉。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许道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把锃亮的大剪刀来,直径大约一尺班,比沈星辰手中那把匕首都要长些许。许道一双手滑动,剪刀一开一合闪着亮光,他笑嘻嘻点头自言自语到:“不错,好东西。” 终于看见门口立定的贾公仪和沈星辰了,心情颇佳冲他们点头:“来了。等我一下”语气熟稔的就像在问他们‘回家了,吃饭没。’转身直往许道二方向走去了。 “许前辈的脸……” 左右两边脸颊上各有数道红痕,又长又细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大力刮擦出来的伤痕。贾公仪点点头,认真解释到:“你想的没错,猫抓的。” “啊,救命啊,杀人了,来人啊……”贾公仪听着传来杀猪一般的叫唤,建议到:“我们坐着,看情况这一时半会难以结束的。” 她当初就是用猫这一招投机取巧赢得许道一的面具还有他们第一个要求的。沈星辰点头,两人选了稍远一点的桌前坐下了,贾公仪更是斟了两杯茶水。 虽然春芽死了,但是许道一说过,许道二是个制毒高手,或许能结珠帘身上的毒。许道一知道的事情贾公仪都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但是让沈星辰有点想不通的是,贾公仪的用心,他完全可以不必要理会这些事情的,可是他偏偏说了,还在她决定立马就要离开的情况下。 “许道二前辈真的能解珠帘身上的毒?”沈星辰看着那边嗷嗷叫唤的两人,对这两个人都表示有些怀疑了。 “能。”贾公仪斩钉截铁一个字,但许道一给她的回答只是有可能,难道贾公仪比许道一还清楚许道二的实力,要么就是贾公仪知道许道二一些秘密,一些许道一都不知道的秘密?而见沈星辰还心有疑惑,贾公仪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又幽幽开口了:“如果我说他就是那个制毒者呢。” 沈星辰:“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贾公仪唇边漾笑:“一点你不知道的事情而已。” 贾公仪所说的‘一点’绝对不只是一点,在听完他的话之后,事实也证明沈星辰的想法是正确的。整件事情的原委就是春芽在许道二那里得到药方救了罗裕才,所以,同理来讲,珠帘身上的毒也是出自他。 两人相处并不融洽,难怪罗如雪会让一个有前科有野心的丫头继续回归身边还呆在罗家这样一解释倒是都说得通了。暗疾最是麻烦,而且罗裕才现在都有能力上花楼寻欢了,想来珠帘身上的毒应该也没有问题的。 如果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沈星辰说不定就真的这样就离开了,可是现在已经知道解毒的法子,立即离开肯定是不行的了,开一个药方能耽误多长时间。所以,贾公仪真是可怕,熟知她的秉性也猜到了她的决定。虽然心中有点不爽快,但是她还是有些感谢的,珠帘是一定要救的。 “那许前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监视罗家?” 贾公仪既然已经知道血玉不在罗家,当然不会在罗家瞎耽误功夫了,他去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贾公仪的确顿了一下,他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沈星辰这个问题,半晌道:“见一个认识的人。刚好撞见罗家丫头外出抓药便跟踪过去了。” 这话半真半假,跟韩之露并无交情,那日在婚礼上发现是她贾公仪的确震惊,可仅仅如此。血玉和许道二的踪迹也是隋风深夜去了一趟罗家在罗裕才口中得到的消息而已。 沈星辰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也没再追问下去,虽然心中大概也有了一个人选,但是追问有什么意义呢,只要她离开这里,桐城县的一切人或者物就全部跟他无关了。 啪嗒,朱红桌面发生一声沉重闷响,沈星辰收回怅然若失的心绪,眸子落在眼前那把巨剪之上,眼前一白,桌面上突然又多了一把细长花白的胡须和头发来。 许道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满足喟叹一声:“哼,做一个拂尘刚刚好……” 那边传来许道二抓狂的叫嚣:“别得意,等你哪天落在我手上,就你头发胡子全部拔光变成万恩寺的死秃驴。” 沈星辰战战兢兢的看行许道一,试探问到:“前辈,您说要帮珠帘解毒的,还记得吗?” 相爱相杀的兄弟两,突然没信心让他帮珠帘开药方了怎么回事?准头看过去,许道二修长胡子一刀切得干净,头发乱糟糟,但还是看见参差不齐的痕迹,而他本人正用一种哀怨而又愤怒的眼神看向这边闲坐的三人。 你有求与人啊,得罪了他,到时候毒药,来一剂,头发胡子掉光光的那一种。沈星辰浑身一哆嗦不敢想像那种场景。 门口传来扣门声,然后镂空的房门两边推开走进一个身姿卓挺的男子,她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右手紧握一把长剑。见到屋内桌旁三人围坐一团,目光最终落在了沈星辰身上怔愣了片刻也没有挪动脚步。眼神转动,似乎在思考着是进屋还是离开。 “风小子,你过来坐。” 沈星辰噗一声,没忍住笑了一声。许道一话已经说出,隋风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他抬眼看了贾公仪一眼,见他面容如常,依言走过来却是没真的坐下来,站立如松。 “快说快说,那女娃说啥了?”许道一迫不及待追问,贾公仪斜了他一眼,也没见他有何收敛反瞪了他一眼:“看我干嘛?还不是你的孽债。”忽而转头看向沈星辰:“长得好看可真是罪孽啊,丫头,你一定要把他给看牢了,被让他整天出去招蜂引蝶,还有你也得小心……” 贾公仪和隋风同时咳嗽起来,一个两个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关我什么事!我还有小心什么啊?沈星辰失声一笑:“前辈想多了,只要给珠帘治好了病,我就真准备离开桐城县,应该永远都不会在回来了吧。” 许道一斜眼扫了贾公仪一眼,淡淡的哦了一声,朝他伸手,贾公仪会意,掏出血玉递了过去。拿在手上又摸又看又掂量,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一枚一模一样的血玉来,相互对比了好几遍,片刻之后语气怅然沉重才开口:“玉是好玉,可惜物是人非。” 沈星辰还能参透许道一这一句意义深重的话美酒听他话锋一转:“一个正品,一个高仿,这两枚玉佩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罗家那小子也是有才,居然搞得出来,不过老头子现在很好奇的是丫头你是怎么知道怎么分辨出来的,你以前见过这玉佩!” 沈星辰:我说没有还有人相信吗?自己都不信啊!那我说是我的有人相信吗?估计也没有吧!她斟酌一下用词:“曾经见过的,不过同样我也好奇这玉佩究竟是怎么个救人法?” 打太极还抛出一个问题,贾公仪虽说是救人,玉佩救人,难道磨成粉当药引子!她胡言乱语说出真相,说不定到时候连自己都成为药引子了! 许道一唔了一声,又叹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潜台词就是你别问我,问我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沈星辰也学着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回个他一个‘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的’眼神! 许道一无奈嘴一歪,又将视线看向隋风:“她的答案是什么!” 隋风目光暼向沈星辰,心中嘀咕着现在该不该回答问题。 “她拒绝了。” 贾公仪从隋风的面色才出来的答案,隋风虽有讶异但是点头了。 “她留下来想干嘛,不过事到如今,留下来好好生活对她来说或者才是最好的出路。” 这番话对不知情的人来说的确显得没头没尾,但是所表露的信息已经全部指向了同一个人,沈星辰心中早就怀疑的那个人了。 韩之露,看样子几人都是相识的,而且交情似乎还不浅。 “随她吧。我们有自己的事情。” 贾公仪淡淡说到。 其实可能关系并不怎么样,沈星辰心中重新定义两个人的关系。 贾公仪这么说,可能也打算离开桐城县了,或者比自己还要先离开吧。得先让许道二去给珠帘看病呐。 “许前辈,珠帘的病……”沈星辰旧话重提,许道一手掌在胸脯上拍的呼呼作响豪情万丈:“老头子绝对说到做到,不过那混蛋老东西就想茅坑里面的石头一样,老头子得好好想想让他怎样松口了。” 沈星辰虽然心有想法,但也觉得有理,她本不想这么快回云家,但是看见隋风柱子似的杵在眼前,目光探究又带着些许防备,猜想他有事要告之贾公仪,便随意扯了一个理由离开了。 第一百零八章:喜事? “主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贾公仪沉默不语目光淡淡暼着隋风:“不日启程出发!” 隋风一张冷毅的脸紧紧绷着,听了这话脸颊抽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剑握拳高举半空,唇角颤动终于出声:“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惩罚!但是韩家小姐,您怎得就打算这样不管了吗?” 因为血玉的事,隋风前日听命去了罗府一趟,从罗裕才口中得知真血玉的下落之后便又准备见第二个人了。罗家新过门的少奶奶。对于这个莫名出现的女人隋风虽然也有所闻名单也仅仅止步于此。 文能书画琴棋,武能刀枪剑戟,贾公仪在隋风心中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文武全才。可是,这个主子什么都好,就是眼神有点不太妙,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眼中好像都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白纸,就好比韩之露。不过这次桐城之行倒真是有所改变了,比如那个沈星辰,再比如罗家那个刚入门的少奶奶。 贾公仪要做什么事情,隋风从来都只是遵循吩咐从不多问,接近沈星辰尚且还能理解,但是这个少奶奶可真是让他好奇了。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引起了贾公仪的注意?在隋风见了人之后便彻底明白了。那个本应该被他送走此刻应该呆在尚书府中的韩之露,她非但没有回去,现在还成了罗家少奶奶,而且还怀有身孕了。 不过两月时间,什么都变了…… 隋风在韩之露的屋顶上呆愣了好久,只觉得那天的夜风无比的寒冷,吹得他遍体生寒,在查清韩之露为何还在桐城县的原委之后,隋风简直恨不得立马手刃罗裕才那个畜牲。 贾公仪斜躺于塌靠在轩窗上,右手撑着重负似的头颅,目光越过北街楼下繁华热闹的街道以及人群中发出嘈杂的喧嚣,一直延伸到了天边的黑暗之处,那里安静又清幽,像是一只能安抚忍心的充满温暖的手,看着看着,无论心情如何还真能平静三分。他眼睑微眯,神态平和,呼吸缓慢,像是已经睡着了,但隋风知道,他并没有。对于女人,贾公仪并没有多大的耐心,隋风咬咬牙,尽量用了精简的语句快速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话落,寂静半晌,贾公仪终于睁开眼了,他转头,双眼清凌凌的目光划过隋风的脸:“所以呢!” 那如水的眼神让隋风浑身僵硬如铁,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更没有担忧,就是这平淡如水的神色,让隋风你更加的明白了,悲惨遭遇的韩之露依然不能在他固若金汤的心湖中漾出一丁点的涟漪。 “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没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她,她既然不愿意离去,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再说了就算你真的将她带走,她现在这种境地回京又该如何自处?”而且也强迫不了。 贾公仪声音淡如风,说的却是真理,这世界上动道理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落在自己身上还能真正能做到无动于衷能有几个。 贾公仪能,隋风不能。韩之露爱慕贾公仪他早就知道,追随至此是她自愿,送她离开她却设计重回也是她自愿,遇上罗裕才虽说不是她自愿,但是重归罗家也是她自愿,选择留下也是她自愿的。贾公仪说的没错,她现在已经是罗家的少奶奶了,或者呆在这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马不停蹄追寻着一个永远触碰不到的幻影,真的让人伤心又伤神的一件苦事。聪明的人就该认清事实,及时止损。 什么样的选择都是韩之露自己选择的,怪不了别人,更怪不了贾公仪,隋风能这样想,但是又怎么能保证他人这么想,尚书家夫人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狠角色,只怕又得将这一比账划在贾公仪身上了,只希望韩之露在罗家能真的过得好吧。 贾公仪向来奖罚分明,但是亲疏更分明,他遣退隋风并没有惩罚他。韩之露的事情与他无关,他现在关注点还在沈星辰的身上。 咯吱,门轻声吟唱两声,叭嗒又很快就被大力的合上了,一阵轻飘飘的轻风一晃而过,桌上烛光闪动,抬眼看塌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在想那个丫头。” 许道一搓手,两眼眶中宛如两道灯笼噌噌发光,像是发现他人秘密一般不言而喻的兴奋之色落在贾公仪的脸上。 贾公仪眉头一挑,认真补充到:“在想她的话。” “一样,一样,都一样……” 贾公仪:“……”什么一样? 许道一手搓的更欢快,眼神也更加炽热,分明说着‘不用解释,我是过来人,我都懂,不用害羞’。上至十二下至二十,是个漂亮姑娘,或是他多看一眼的女子,他就要开始旁敲侧击自己对那些人的印象,许道一对于给他张罗媳妇这件事一如既往的热枕,这些年,贾公仪早就见怪不怪,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不顾。 “师叔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去?” 贾公仪说的自然是许道二给珠帘解毒的事情,许道一咦了两声,拖着长而翘的尾音,还准备揶揄两句,贾公仪又一本正经的说话了:“答应她要求的人是你可不是我。而且友情提示一句,师叔那只猫现在已经来这里做客了……”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可许道一根本就理解不了贾公仪的好心。 有了媳妇忘了爹!许道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花白胡子吹得乱飞,嘴唇撅得能吊油壶:“对付他这种老混账,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呵呵呵,也不知道是谁被一只猫追得满屋子乱窜,而且还不止一次了。揭人短板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太光明磊落,贾公仪可做不来。 “那个丫头的事情你真不管了,她虽然性子有些泼辣娇纵,大家小姐的脾气大多如此。而且这一次她为何而来,又落到如此地步,也实在是令人叹息……” 许道一跟隋风话语虽有出入,但是意思却是一致。他想法依旧,这件事情,依旧与他无关。 见贾公仪沉默,许道一又小声试探到:“此事完结我们以后终归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韩盟虽然不能将你怎么样,但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现在的确也没有时间管顾杂事,要不然你修书一趟,让韩家人自作决断。” 贾公仪嗯了一声,许道一这才休止。其实在发现韩之露那天起,贾公仪已经修书一封,不出意外的话,韩家人现在收了信了。至于如何决断,那就不是旁人该操心的事情了。 对于韩之露,许道一算不上有多喜欢,但是她好歹也是第一个勇敢接近并打算追求贾公仪的女子,冲这一点,许道一也要要双手双脚赞同的,可现在看来,希望破灭,其实也不算,沈星辰就挺不错的。与贾公仪之间的开头虽然算不上愉快,但是时间能改变一切啊。 只可惜贾公仪空有其表还暴殄天物,根本就不知道怎样追求女孩子。许道一本心中暗喜突然顿时黄河破大坝,一去不复返了。 真是个庞大又让人忧心的问题啊…… 罗裕才这么一闹,沈星辰现在担心的不只是罗裕才放暗箭,也有些担心云安的明枪。惴惴不安回到流萤居的时候,好死不死正好碰上傅巧萤送云安出门,见了沈星辰,云安毫不客气送她一个大白眼,脖子一捏,衣袖挥洒,冷哼一身扬长而去。 沈星辰讪讪摸摸鼻尖,心想这个大少爷还在生气呢,不过也没有出言为难,看来或者是自己想太多了。 傅巧萤面庞如玉,圆润饱满有光泽,面露喜色到:“星儿,恭喜你了,我刚才和云郎商量好了,三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宜嫁宜娶……” 天雷灌顶! 沈星辰:“……”所以,云安居然答应了,可是我还没有答应啊,你下手也太快了吧。原本只是阻止罗裕才扯出来的玩笑,你为什么要这么当真,更不可置信,云安,居然被说服了。傅巧萤果然是读过四书五经的才女,口才非同一般。现在在拒绝还有希望吗? 可傅巧萤根本就没有给沈星辰说话的机会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罗裕才不会善罢甘休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近这几天你就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去了。” 说完就要走,沈星辰赶紧出声:“大少奶奶现在在云家,这个消息,她知道吗?” 傅巧萤转头浅笑:“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云郎真心喜欢你这也算好事一桩,而且我已经跟姐姐说过这件事,她也已经答应了。” 三妻四妾,面上含笑姐姐妹妹叫不停,背地里贱人阴招耍不停,一堆女人围着云安打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光是想想,沈星辰觉得浑身哆嗦。 既然大家相识一场,那就好聚好散,现在看来,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妙。在这三天之内,还是赶紧将珠帘身上的毒解了罢。 第一百零九章:解毒 沈星辰回到别院的时候,房间的灯是亮的,镂空的门上映出一个纤细的模糊的身影,来来回回的晃动着。 好吧,傅巧萤这是派人监视她了。 沈星辰推开门,珠帘迎面而来,眉飞色舞,嘴里呜哩哇啦,偶然还发出惊鸟一般尖锐的声音,双手形势变化纷飞。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很显然,珠帘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沈星辰实在提不起来兴致,她强颜欢笑一声,便说困了,将珠帘推出去,将门栓住。 模糊的身影在门前徘徊好久,终于不见之后,沈星辰再度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在房间翻箱倒柜,忙碌了好一阵子,整理出了一个小包袱,里面穿了三套素色的衣裳,又将八百两银票塞进怀里,以及贾公仪那枚貔貅玉佩。 沈星辰握着玉佩发了一会儿呆,心中想着这玉佩是时候要物归原主了,说什么她还是要去伶人阁一趟的,明天就去。 傅巧萤虽说不让沈星辰外出,但是沈星辰说在成亲之前准备去探望林春兰一眼,傅巧萤实在是拒绝不了,准备了马车还有随从,沈星辰全部拒绝了,只带了珠帘一人。 两人一身男装打扮先去了林春兰坟前一趟,沈星辰静默看着小山包一会儿,不多做逗留便离开了,并没有回到云家而是去了北街。珠帘很少出云家,现在看见外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样子显的很是兴奋,东摸摸西看看,双眼放光,要是会说话,沈星辰估计耳朵要成茧了。 到了伶人阁门口,还没出示信物,就有人来带领他们上楼了。伶人阁白天客源很少,大多都是喝茶听小曲是文人雅士,珠帘很是新奇,可越是上楼就越紧张,身子紧接着沈星辰,攥着她的臂弯,眼神无声询问。 “别怕。” 沈星辰轻轻拍珠帘手背安抚着,她唇角颤动,想要跟她说明原因,可又怕寄托希望归之失望,珠帘紧张,其实更紧张的是她。若是许道二治不好,对珠帘的亏欠,她真的要一走了之? 两人上了三楼,小厮将两人引到拐弯处房间门口便下楼去了。 这不是贾公仪的房间。 “老混蛋,抓好你的猫,它要是再敢上桌,我就将她丢进厨房熬成汤。” “哼哼,你敢动我家敦敦一根汗毛,我就在你床上放一百只猫,天天追着你……” 会是谁,其实不用深究,从房间传来的急促的对骂声就能猜到了。沈星辰推门进去,里面的骂声戛然而止,三道目光齐刷刷的射了过来。 许道二贾公仪面对面围桌而坐,许道一单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撑住桌不说话其乐融融,一说话剑拔弩张。 贾公仪居然也在,看见沈星辰,还友好一笑朝他点点头。身边的许道一怒发冲冠,面红耳赤转头有瞪着对面的许道二。许道二身上依旧是一身灰仆仆的袍子,但是脸上被收拾得很干净,光溜溜的,一根胡子都没有,昨天被剪的七零八落的头发此刻也被重新扎成发髻。 沈星辰走过对许道二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前辈,珠帘双眸怯怯的看着眼前三人,在看见许道一与许道二模样的时候,更是瞪大双眼。 许道一收回腿,一屁股坐在刚刚踩过的凳子上,斜倪许道二,冷冷哼一声,将头撇开看向沈星辰:“我呢?” 沈星辰轻笑一声:“前辈好。”许道一面色顿霁,咧嘴一笑:“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你今天会不会来这件事情呢,果然还是我儿子了解你。” 贾公仪:“……”这话听着有歧义啊。 沈星辰抬眼看贾公仪一眼:“……”刚才你们难道不是在聊猫的事情吗,是我幻听? 许道二:“不要脸……” 一声巨响,桌面颤动,杯盏上波光粼粼。许道一双掌撑桌而起,怒气冲天:“你个老混蛋,是不是想打架。” 说完还真撸袖子,一幅准备开打架势。 许道二慢条斯理将手中肥硕的黑猫放在桌面上,左手捏着猫背,右手摆弄猫脸上稀疏的细长白胡须:“是人是狗都想有妄想症,还是我家敦敦好。世侄,你说对不对。” 黑猫被揉捏你的舒服,喵呜几声闭眼趴在桌面上任由那双手在他身上胡作非为。许道一像是被踩了痛处的猫,将双手别到身后,敢怒不敢言,一只眼瞪许道二,一只眼瞪着猫,都欲喷火! 似乎早就习惯两兄弟这样相处姿态,贾公仪半个眼光都不给,目光淡淡扫沈星辰一眼揶揄到:“愣着干嘛,不看病了?” 沈星辰:“……”我没病,我很好。 许氏兄弟一个追一个赶,见面更是口角不断,互不逞让,贾公仪不知道做了什么,但是好在许道二还是愿意给珠帘看病的。沈星辰也不知道结果究竟怎样,正忧心忡忡,却是被许道二一语赶出房间。 “你个老混蛋,为什么我也要出去!” 房门啪叽一声响,阻断许道一的气急败坏,被赶出去的不只她一个。 “许前辈,你真的要进去?虽然您武功高强,但是进去就是以一敌二!” 许道一张扬跋扈的脸顿住,一双清明的瞳仁溜溜转。许道二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想到那只肥硕的黑猫,也觉得沈星辰的话有道理。还是不解气,撒气般伸腿将门踢得邦邦响,嘴里嘟嘟喃喃,沈星辰没听清,看他面色不渝,应该是不会就此作罢,下次再斗之类的衅语。 沈星辰虽有担忧,但是现在只能安心等待结果,反观贾公仪,没有一丝被人赶出来的窘态,也没有对许道二医术的质疑,他面容平静,背手而立。就好像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他始终保持那样的镇定从容的姿态。 “事情因果循环,自有定数,过度担忧也于事无补,走吧!” 贾公仪转身踱步转身离开,沈星辰双眼怔怔想要透过门看清里面的情景,只听得见里面断断续续宕长的音调,没有章法忽而锐利忽而低沉,像是随口拈来的曲调,想来是让许道一吃了憋,心情很不错的缘故。 贾公仪说的没错,沈星辰也知道担忧解决不了问题。收回目光看着不远处的许道一,他面色通红,花白呼吸吹得猎猎作响,活像一个口味清淡的人突然被别人强行灌了一碗火辣汤,两边耳聒至噴浓厚的白气。 许道一被刺激得不轻,在再这里多站一分钟,好像就要不管不顾冲进去打人了。 这兄弟两前世真是冤家吧!为了避免败坏许道二的兴致,沈星辰觉得很有必要将他拖离现场。 “你这丫头,拉我干嘛,我是你爹,没大没小的,谁教你的,快放手!” 沈星辰:“……”许道一对贾公仪是有多喜欢,就有多喜欢给她强安名分。虽然不愿意,沈星辰当然不会放手,许道一也就象征性的挣扎几下,愤愤不平的嚷嚷着,也就随着沈星辰拖着进了贾公仪的房间。 等待的时间实在是漫长,更让人难熬的是死寂的等待。许道一刚开始还絮絮叨叨吐槽许道二的恶行,甚至还拟订接下来要怎么对付许道二的两大方案,只可惜没人作答。也不知是不是羞愧还是悲愤,反正拍桌撂下一句气煞我也匆匆离去。 朱红茶几桌面上放置一只巴掌大小的圆鼎香炉,亮灿绣色的炉壁上雕刻着繁复的祥云纹路,轻烟袅袅,鼻尖有淡淡的香气萦绕,深吸一口气,又觉得什么气味都没有,似有若无,很是玄妙。 更微妙的却是房间的气氛,两人围着圆桌对面而坐,谁也没说话,大眼瞪小眼,这气氛实在是有些古怪! “哈哈,熏的什么香,挺好闻的!” 沈星辰没话找话,想要冲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气氛,贾公仪端了杯盏浅浅抿了一口,不答反问:“这边事了,你打算去哪里?” 当然是红枫山庄啊!可沈星辰不能这样说,贾公仪主动帮忙给珠帘解毒,沈星辰心中感谢,可这并不能成为她能够掏心掏肺的理由,而且,他应该也要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沈星辰故作惊讶,笑嘻嘻到:“你问这个干嘛,难道同盟一场,打算送我一程?哈哈,不必了,你不是赶着要救人吗?你又打算什么时候走?” 沈星辰不想贾公仪追问下去,只想着打岔断了他的念想,本就没指望贾公仪会回答的,不料他单手撑着下巴,眼神坦荡,认真思索半晌,一本正经的笑到:“的确有这个想法,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送送你!” 那模样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好友别离依依不舍之态。沈星辰杏目圆睁,胸膛开水似的滚烫,别别别这样笑,我好慌的。贾公仪就是个笑面虎,当初就是这样笑意盈盈的送她玉佩,以为是雪中送炭,谁知道是请君入瓮,一步一步着了他的道。不不不,不用送了,咱们相忘于江湖…… 说到玉佩,沈星辰这才想起这万恶之首,拿出玉佩搁在桌面上,言语透亮清晰:“早就想还给你,现在就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松了手放了玉,手掌一轻,顿觉胸膛轻松,沈星辰长长舒了一口气,淡雅的香气顺着呼吸进了肺绕了一大圈,胸口的憋闷也舒缓不少。这玉佩那么小那么精致美观,可揣在身上却更像一味****,日复一日侵蚀她的心脏,她想摆脱顽固的病源,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第一百零章:无字 沈星辰动作迅猛利落,别开视线,生怕多看一眼,贾公仪又将玉佩推给她。 贾公仪目光怔怔瞧了沈星辰好一会儿,似乎看清沈星辰心中所想,他浅笑手指利落将手中尚有余温的玉别在腰上。 碧绿的玉,墨绿的穗,就该配他月牙白的衫。 沈星辰松了一口气,牛饮喝了一口茶,喉咙咕咚咕咚作响,喝完舌头上顶发出哒的一声脆响,毫无淑女形象,但沈星辰毫不在意:“许前辈是你师傅!为什么他总自称是你爹?” 对于两人的关系,沈星辰一直秉持怀疑的态度,先不说容貌,性情,就连年纪也差得远了。刚才听许道二称贾公仪师侄,他们真实关系自然明了。不过从未见贾公仪否认,也从没叫他师傅,两人关系这才觉得扑朔迷离。 沈星辰没等到贾公仪的回答,就听见哐当一声,闭合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了,门扇摇动发出吱吱呀呀有些哀怨的声响,似乎在埋怨来者粗鲁的行为。 面对两道齐刷刷的目光,许道二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言行有所不妥当,大摇大摆的进屋挨着沈星辰坐了下来,珠帘跟在他身后,手脚局促,面上不安,看见了沈星辰,扬起灿笑也小跑站在她的身前。 珠帘性格内向但是同时善良,就算是医治不了她也不会在沈星辰面上表露出特别悲伤的情绪,沈星辰抓住她的手掌,示意让她在身边的空位置上坐,珠帘看了邻座贾公仪一眼,很坚决的摇头拒绝了。沈星辰只能随她了。她微微昂着头,视线投在珠帘脸上,秀长的眉头忽然簇起,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怎么样,可是当着珠帘的面,她到底该不该问呢? “师叔,已经解了毒了吧!” 贾公仪问到。 许是那一声叫的许道二身心舒爽,他大改刚才的不耐烦,咧嘴眉眼含着促狭的笑意目光流转在沈星辰身上,豪气万丈的拍胸脯:“那是当然,又不是蛊毒。”说完还是觉得不够气派,又勿自补充到:“哼哼,这世界上还有师叔我解不了的毒吗?” 沈星辰喜上眉梢,刚准备询问珠帘什么时候能够回复正常,又听得大门哐当巨响被人踢开,人未到声先至:“你个老混蛋,自己下的毒自己解不了,还说的过去吗?” 这世界上还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了,珠帘身上的毒居然出自许道二之手,中间过渡人是春芽,按此推理,所以罗裕才的病也算是许道二治好的吗?许道二回撑着下巴脑袋朝天微微仰着:“那期段,的确有几个姑娘找过我,也开过暗疾的药。” 你这是助纣为虐,放虎归山,罗裕才身体刚一健全,就忙着逛花街,也更有闲情逸致开始来打击报复自己了。确定了事情真相,沈星辰无语以对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珠帘已经服用了解药了,只不过中毒时间稍长,所以还无法立即恢复。沈星辰再三道谢之后,便带着珠帘出了伶人阁。 珠帘今天特别的开心,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活脱脱像是春风下一枝杨柳。云家没有春芽,罗如雪现在更是性格大改,据她院中丫头所说,一有时间就是窝在云老夫人的佛堂抄经礼佛,浑然一副看破红尘,或者是对云安已经失望透顶看不见任何希望了吧,所以,她很爽快就同意云安纳她为妾的事情了。 流萤居更不消说,反正云家现在的氛围对珠帘来说绝对是个好去处,她也是时候离开了,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沈星辰转身抬头,看着远处那一处高耸的建筑物,轩窗大开,有一个模糊而又小小的身影。贾公仪总喜欢靠着窗台看向远方,他一定很喜欢远方的风景。要离别,可是沈星辰从没有体会到离别的滋味,不过她想,注定要离开的话就悄悄的走,不要慎重的道别。 要不然总感觉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多么残酷。 沈星辰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转身追向街头的珠帘。对于这难得的时光,沈星辰带着珠帘逛了很多的地方,上酒楼饱餐一顿,两人傍晚回家的时候各自身上驮了两个大包袱,沈星辰将手中兔子形状的花灯搁在桌面上,将包袱中三套简便的女装放了起来,然后开始整理包袱里面的东西。珠帘也放下手中的花伞,有样学样开始摆弄着。 很多零碎的小玩意,街边买的胭脂水粉,胭脂很香,沈星辰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好用,但是装胭脂的瓶瓶罐罐翠绿玲珑,很是好看。布料粗糙但是绣工绝伦的钱囊,精致好看的渡银的簪子 ,女人用的秋扇,居然还有逗弄婴儿的拨凉鼓,一双小巧的虎头鞋,以及晚上没吃完打包回家的绿豆糕,梅花糕…… “哇,你们是去打劫吗?” 秋叶进门,不可思议的瞪着满满一桌面的东西,她拿起拨浪鼓,双手搓动摇的欢快,鼓声咚咚,唱得也欢快。她挨着珠帘坐下,又伸手拿起虎头鞋看向沈星辰揶揄笑到:“哈哈,你现在准备这些是不是也太早了一点……” 沈星辰:“……”当时玩得尽兴,买的尽兴,根本没注意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秋叶不管沈星辰要翻出天际的白眼,只当她被人戳破真相为了维护自己颜面一种掩饰的行为罢了。 “原本我还以为你对贾公子有意,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唉,还害得二少奶奶这几天心绪不宁,说是怕勉强了你,惹得你不开心。星辰啊,你可真是好命啊,居然碰上二少奶奶这样好的人……” 沈星辰呵呵了,喜欢贾公仪,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与他之间的交易,还会这么想吗?至于傅巧萤心头不安,她既然知道自己不愿意的,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虽然为了保护她,一个人真心想要救一个人或许很难,但是一个人真心想要杀一个人的话,法子多的是。嫁给云安,只会激进罗裕才的想要报复的心思。傅巧萤,你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啊?裕傅巧萤相处的时间不算短,沈星辰依旧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既然猜不透,沈星辰也不想再猜了,猜来猜去,就算是好的东西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坏的了。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云家纳妾自然不会向韩之露成亲那样大肆张扬,除了流萤居里面的人真心为沈星辰高兴,其他的人根本就毫无波澜起伏,像是幺月小莲等人只怕心中早在诅咒沈星辰不得好死了。沈星辰跟珠帘逛了一整天,的确有些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构思明天离开的计划。若是傅巧萤不阻止,白天能离开又怕遇见罗裕才,以及那个不省事的沈天宝,所以晚上相对更安全。一整晚的路程虽不算远,但也算不上近,等着众人发现,不过就是个妾,还是个被傅巧萤强行塞给她的妾,估计云安巴不得她消失呢! 沈星辰又激动又忐忑,原本想着好好休息提前为明晚养精蓄锐,结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刚一睡着,天已大亮。 门被砰砰敲响,见里面始终没反应,门外人尝试推了一下,竟然真的开了。 “三少奶奶,现在都日上三竿了,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秋叶一边调笑说到,一边走到窗台开窗,顷刻间,暖风伴着耀眼的阳光挤进房间的地面上。 “天亮了?” 沈星辰揉眼坐起来,双目迷惘,眼下两片明显的青色,神色萎靡,面色也不太好,不像睡了一夜,倒像是跟人打了一夜架,也像是一夜没睡,生生熬着。 “病了?”珠帘本想再调笑两句,见此情况,眉头一蹙,语气埋怨到:“这关键时刻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啊!” 这好端端的,怎么真像是病了,全身软绵绵的。沈星辰感觉头也昏沉沉的,将头靠在床架上,有气无力到:“今天怎么是你,珠帘呢!” 秋叶撇嘴:“都怪你,昨天带珠帘玩疯了,她今天同你一样心慌气短,精神不振,被二少奶奶遣去休息了!” 无论是对沈星辰还是秋叶冬雪,反正只要是傅巧萤手下的丫头,傅巧萤都很照顾的。不过我这是激动难眠造成的,珠帘难道也跟她一样? 沈星辰哈欠连连,窝在床上并没有起来的打算,刚准备让秋叶出去,一眼扫过去见她手中有一封书信:“谁的信?” 见沈星辰主动问起,秋叶这才想起到这来的正事,面色古怪将信递了过去:“自己看。” 信封没有封口,浅黄色的书信封面上只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李子代表姓氏,还是别的东西,可是沈星辰记忆中根本就没有一个姓李的人?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沈星辰才知道了。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待看清书信内容大概能知晓。沈星辰将将书信拿出来,宣纸带着淡淡的墨香,似乎真的有人在刚才在上面写过字,可是上面空白一片,一个字的没有。 第一百一十一章:道谢 秋叶站在沈星辰的对面,怀抱着手臂,轻声切了一声,小声咕喃到:“也不知道是谁,故弄玄虚,怕是哪个闲得发慌的人恶作剧罢了。” 好吧,没有封口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了,就算这封书信现在真的落在别人手中,也并没有多大关系。不过真的像秋叶口中描述的那样,那人真的只是无聊?没有哪个人无聊到这种地步,可沈星辰更关注的一点是,听秋叶这语气莫不是…… “你看过这封信?” 秋叶被沈星辰淡淡的目光一扫,顿时心虚了,想着她们虽然看了也没瞧出什么秘密来,又觉得没什么心虚可言:“信封没封口,它自己掉出来的,这可不能怪我们!” 我们,好吧,还不只她一个! 沈星辰将手中信封收好,随意丢在枕边,舒展身体,然后选择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将身体力量重心全部放在床架上,她哈欠连天,微眯着的双眼迷蒙中带着昭昭雾气,看样子真是困得不轻,嗓音也低沉飘渺:“看就看吧,也没什么,不过这信既然送给我总该有个送信人吧,那人有没有说是谁啊!” 秋叶见沈星辰并不在意,也还是松了口气,毕竟私自偷窥别人的秘密实在是不道德的行为。秋叶坐在床边上开始吐槽:“今日一早看护将这份古怪的信送过来了,送信人听说好像是个小朋友,只说了转交给你,至于还有没有其它,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去问问。” 秋叶双眼盈盈,还真的在等着沈星辰的回答。这话半真半假,今天一大早看护将信送到她手上的时候,不留名的信,珠帘当然好奇,刚准备将信送给沈星辰正好冬雪过来叫她给傅巧萤面妆,原本想着沈星辰也没起来就先去服侍傅巧萤了,结果就被大家看到了信。 说明缘由,傅巧萤也笑着没有追问。珠帘便将信封放在妆台上,结果还是被冬雪不小心弄掉了,那信封本就没有封口,飘飘然分成两部分落地了,所以她们都被迫偷窥一次别人的秘密! 白纸一张,真是有人在戏弄人! 秋叶挪近距离,神秘兮兮到“你说,这会不会是罗家少爷的诡计,故意要害你的!传递消息是假,说不定在宣纸下毒,那毒粘上就会致使皮肤溃烂,最后死亡。算了,算了,反正白纸一张,还是我拿出去出去销毁掉比较安全!” 沈星辰倏然睁大双眼转又恢复朦胧姿态,声音慵懒回复到:“你想太多了!这脑子,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啊,要真是有毒,你手早没了!” 秋叶下意识看了看双手,还想在劝慰一番,沈星辰身体一缩,连同脑袋全部扎进被窝里面。 “我头疼死了,再睡一会而,秋叶你先走。”秋叶看着裹得蚕蛹一般严实的突出,无奈笑了笑,也就出去了,听傅巧萤说女子出嫁前夕都会焦躁不安,产生各式奇怪的情绪变化,所以这才让她细心照料着,果然过来人的的经验之谈都是靠谱的。 秋叶出去后,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是个风清日立的好日子,窗外树叶哗啦啦响,不知疲惫似的摇曳着。春日听风,应该是多么惬意自在的好时光,可现在的沈星辰心头阴郁,浑然感受不了那种美好。 小朋友,沈星辰脑子第一个想到的是前几日被贾公仪送到李家那个失散多年的李小公子。自从那一日起,沈星辰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在李家过的怎么样,回想李家人为了他经历无数次失望任然没放弃,对于这失而复得的孩子应当更加珍重对待,又怎么会让他亲自送信? 沈星辰倏然睁开眼睛,利落起身坐至桌前,宣纸平铺桌面,沈星辰手指探上去从上而下缓缓滑动,并摸不出异常,她拿起空无一字的宣纸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会儿,果然那股淡淡的墨香任然存在,手掌一翻,将桌面上的烛台点燃。 昏黄的烛光,在热烈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的黯淡无光,沈星辰握着信纸的双手缓缓靠近烛台,渐渐有暖意从手指上传递过来。沈星辰手掌微移,让暖意更甚的地方洒落在宣纸之上。 沈星辰曾经听说过有一种墨可以让字随意隐形或者现身的,这其中关键之处就是温度的高低。所以,这封信到底是他人恶作剧,还是为了掩人耳目,结果很快就能知晓了。手臂轻摇,沈星辰不断的更换能够接触热源的纸面,又过了一会儿,宣纸最中间处有了一两个浅黑色的小点,那黑色很浅很淡,像是被水吹散后留下的一丁点污渍。沈星辰精神一振,将那异常处正对热源。 “小心身边之人。” 很是简短的六个字,沈星辰看清字迹之后却是心中又震又惊。所以这封信真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写信之人在就料到这信并不会直接到达她的手中,所以,封不封口本就没有多大意义的,只能在墨上面动手脚。 显然那个人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非常了解的,会是贾公仪吗?可是昨天两个人才见面,要真的想要帮她,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不就行了,现在大费周章就是让她猜测那个人会是谁,而且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身边之人,会算计她吗?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天高任鸟飞,她们就算真的想要算计,也得有对象啊。 火舌燎过,告密的宣纸瞬间化作一团灰黑的纸屑,微风刮过,纸屑化灰消散无踪。 沈星辰脑子昏昏沉沉的爬到床上继续睡觉,直至晌午时分又被秋叶咋咋呼呼的从床上拖起来了。 休息了将近两个时辰了,身体上的不适感果然减轻不少,虽然很想继续养精蓄锐,可是结果不容她所想。李家夫人到访,还带了一车子贺礼。 不,是谢礼。沈星辰心中默默改正秋叶的病句。 洗涑完毕,秋叶硬是要帮沈星辰着装打扮一般,说是傅巧萤吩咐的,虽说是妾氏,但总归代表云家的颜面。 云家的颜面,居然要靠她一个小丫头来撑,滑天下之大稽了。 “二少奶奶的胭脂果然不错,又香又细腻,星辰,你今天看上去可真是太太太,太漂亮了……” 我谢谢你这么夸赞我啊,沈星辰耷拉着双眼睑:“好了吗?我现在可以动了吗?”珠帘脚步匆匆在前面开路,身后跟着沉头沉脑步履维艰的沈星辰。 李夫人身着贴身紫衣,勾勒出曼妙的身段,与傅巧萤同桌而坐,沈星辰还没靠近,大老远就传来两人的欢笑声。 傅巧萤从小识文断字,熟读诗书,性格温柔大方,长得也甚是面善,所以轻易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而沈星辰完全与她相反,她这个冒牌货虽然持续本尊胆小怯弱的秉性,但在与人交际方面实在是少之又少,十几年,除了身边亲近的人,陪伴她身边最长的当属她的剑了。剑语反而人话好懂得多,不过,幸亏李夫人也是个善解人意温柔的女人,一个被沈星辰找到失散儿子的母亲。 见沈星辰过来,立即笑意盈盈起身并且亲昵握住沈星辰的手掌:“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沈姑娘今天看上去比以前更漂亮了!” 并没有! 沈星辰嘴角抽动,无声笑笑算是应答了。沈星辰不善与人交流,大抵都是听她说话,李夫人问起了她便回答,更无主动提问之意。其实想来也是,无论是从年岁还是从身份来说,她们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就算无线延伸也终归无法交集的,除非其中哪一条线因为事故而发生了曲折,而造成这个曲折的唯一源头就是她的儿子。 李夫人是个有涵养的人,更或者是因为那个曲折的缘故,意识到沈星辰的近乎淡漠的反应,脸上非但没有不悦之色,眉眼含笑生动,更添欢喜。这些年,但凡能够接近她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谄媚以笑,那些虚假面孔,她早就恶心透了,所以并不怎么出宅,更没心思应付那些人。老言常说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李夫人却觉得面冷心暖之人远比那些面热心寒的人要真实的多。可惜,这个姑娘明天就要成为云少爷的小妾了。 沈星辰没来,李夫人还能跟傅巧萤笑谈宴宴,沈星辰现在一坐在两人之间,倒是完全破坏了她们直接和谐的气氛。傅巧萤的确是个好辩言论的好手,见气氛冷落,便是主动提起一些有趣的话题,李夫人要么报之一笑,要么点头发出单调的‘嗯’‘啊’之类的字眼,及其明显的敷衍之意。 这李夫人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而且傅巧萤你不是才女吗?为什么也有词穷的时候,不止词穷,而且还主动认输了。傅巧萤心中也很疑惑啊,刚才明明相谈甚欢,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在理睬她了?难道问题出在沈星辰身上?算了,毕竟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只要沈星辰还在的话,日后总会要再想见的机会的。傅巧萤笑意嫣然的扯出不舒服的借口,便带着身边丫头离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交心 傅巧萤一离开,寂静的周遭更是添加几分尴尬的味道。为了打破这种局面,沈星辰不得不主动开口:“小公子最近怎么样?” 一说完这话,沈星辰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从一个风餐露宿的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为富甲一方的李家小公子,这就是好比一个濒临饿死的人突然间发现自己拥有吃不完的珍馐美食,还拥有用不完的银两,日子自然是好过神仙啊。可除了这个勉强能够称之为共同话题的人物,沈星辰实在想不到要聊些什么了。 李夫人也不介意,掩嘴轻笑:“刚开始他并不习惯,但是长安近来几日已经与我们亲近多了,只不过还是有些害怕翘楚。” 害怕李翘很正常,毕竟当初李长安还是小乞丐的时候偷过李翘楚的钱囊,李翘楚当时凶神恶煞的想要追他打他。 “他们是亲兄弟,时间一长自然就会亲近的,毕竟他从小流落在外吃了很多的苦头,有点防人之心很正常。” “沈姑娘说的是,我们母子能够重逢,实在也是多亏了沈姑娘,长安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了,我,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李夫人声音哽咽,双目泪光闪闪,眼神满含真挚的谢意。 沈星辰摇摇头,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掌:“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而且当初是贾公子送他回家的。”当初乔二命令他掠夺自己的财务物的时候,李长安若是表现得狠绝一点,只怕徐娇娘的下场也会落在他的身上,打消她念头的是李长安善良的秉性。 而且李长安也的确是贾公仪送过去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总感觉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那双眼睛。 李夫人将双眸间的闪亮轻轻掩去,冲着沈星辰点头到:“翘归都跟我说了,贾公子的确是个好人,原本想要道谢,可惜的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的,那贾公子今天一大早就离开桐城县了。” 沈星辰来不及感叹李翘归名字的意义,贾公仪已经离开了这个消息绝对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留只字片语就干净利落的离开了,不,或者留了的,他向来参透万事,所以‘小心身边之人’这是他离别后的一句忠告。 身边之人,身边之人究竟是谁? “这贾公子也真是个奇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李夫人笑着继续到:“总感觉我要是再不跟你道谢,你也会像他一样突然消失了,所以啊,我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你了” 沈星辰:“……”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果然真是存在的。李夫人突然双眼发光,沈星辰看的心中突突直跳,生怕她又开始预言出什么真相来。 “翘归……”李夫人顿了一下,看着沈星辰歉意一笑:“其实我还是喜欢叫他小名!” 沈星辰笑这点头以示了解,又见她笑得温和继续说到:“长安真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长安很喜欢你这个小姐姐,我也很喜欢你,可惜却要嫁给云家少爷到小妾了,要不然我现在干脆认你当我干女儿得了,婚事日后再议,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 李夫人双目锃亮盯着沈星辰,那模样放佛就等着沈星辰一句话就能立刻办妥了。而且她的确有这个能力,李家富贵多金,成为她家的女儿绝对是几辈子都不愁吃穿了。云家本就是商贾之家,商家唯利是图是本质,若真是再搭上李家这可大树,绝对是如虎添翼。 但是沈星辰并不愿意,有时候拥有的越多,更让人迷失本性,而且她不想节外生枝,过了今晚她就要走了,到时候云家不找她,重情重义的李家却是不一定了,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哈哈,哈哈哈,李夫人真爱说笑,你这个模样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干娘这个称呼我可是叫不出口的。不过,以后我若是有机会会去夫人家叨扰的,到时候夫人可被嫌弃我烦就好了。” 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李夫人当然能懂,可再看沈星辰是越来越顺眼了。这话若是在别人口中说出来,李夫人都觉得是不怀好意别有目的的谄媚,可从沈星辰说出,就好像真是事实一样,让人心中欢喜有舒坦,她虽然替她不值,但是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不嫌弃,绝对不嫌弃,不过我现在倒是担忧一个问题。”李夫人面色一凝,声音也沉重:“你这种直率的性子,在云家真的能够安然长存下去吗?恕我直言,你那个小姐可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主……” 沈星辰;“……”女人第六感果然还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啊。 “我自己来,你也吃。” 沈星辰真心感觉自己与人交流言语匮乏,虽说并不相信李夫人的话,可见傅巧萤过分的热情,脑子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她说过的话,而且贾公仪也说过要小心身边之人。看着碗中美食,沈星辰下意识的打量傅巧萤,若她在她碗中下毒呢? 傅巧萤皱眉头,轻声问到:“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然我让秋叶去厨房看看,换几样你喜欢的菜色。” 沈星辰双眼木然的对视她,总感觉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不对。她摇头到:“没有,看着挺好的,小姐你也吃。” 沈星辰也帮她布菜,分量不多但是数量齐全,每样都挑了一筷子。不知道傅巧萤有没有看穿自己的小心思,沈星辰都是等她试吃以后才开始动筷子的。 “听李夫人说,你帮她找到失散多年的小公子,这事可真算得上莫大的缘分了,星儿很少出云府,这一出去就撞上这等事情!” 不知道傅巧萤有没有意图,沈星辰只是笑了笑,将锅推给了贾公仪,反正贾公仪不在,真话假话,也无人揭穿,再说也不全是假:“其实不是我,找到李小公子的人是贾公子,我那时刚好跟他在一起,所以只是沾了他的光!” 傅巧萤笑着哦了一声,也不追问:“我看李夫人挺喜欢你的,其实这也是好事,云家与李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现在有了这层关系,对云家更有利益,星儿你不必担心,日后云郎肯定会对你很好的!” 傅巧萤放下雕刻梅花纹路的银箸,盛了大半碗汤,瓷白的汤匙在青花瓷的碗上撞击出声声清脆的响声。 沈星辰也尝了一口汤,咧嘴眉头抖动抽搐,实在不符合她的口味。两人边聊边吃,午饭完毕四菜一汤竟然也被吃了大半了。撤去残羹冷炙,两人又在花园逛了一会儿,消食片刻又各自回归房间! 离开,越是轻便就越好,沈星辰回到房间将更换的衣服整理好,银两随身揣着,还有一把匕首,至于其他东西,她什么都没有动。 等待的时间尤其难熬,她坐在凳子上,突然觉得凳子又冷又硬,站起来又觉得腰酸背疼,躺在床上,又觉得胸口百鼠挠心一般,躺在床上,还是感觉浑身像是围绕成千上百根随风摇晃的狗尾巴草,那纤细如同针尖似的绒毛一根一根扫过她的皮肤,不痛,却痒得让人难受。 越是期待已久的时刻,真正要到来的时候反而让人更加焦虑,而其中还带着些许不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更加明显。沈星辰坐立不安,几乎要怀疑傅巧萤真的给她下毒了。脑子一锅粥似的,从来没有过的乱糟糟,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沈星辰心烦意乱,干脆倒在床上,闭眼尽量将思绪引导在别的方向去。 静不下来的心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然,沈星辰愣是睁眼熬到了天黑,晚膳都是珠帘端进房间的。沈星辰自从身份被敲定之后,珠帘再也不敢和她同桌共餐了,所以,这一次依旧这样。沈星辰觉得无奈又无趣,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 “许前辈给你的药按时吃了没有,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珠帘点点头,张口说话,虽然仍然是单调的音节,但是比起之前的歇斯底里的嗯啊好多了,一个好字尽管模糊不清,但却似大雾中的山丘,已经初见形状。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就像她们,珠帘还是云家的珠帘,而她,仍然是红枫山庄的封潇潇。相遇或者只是无意,但是别离却是注定的,遇见珠帘,或者就是让成为沈星辰的封潇潇认清一个事实,这个世界纵然多变,人心何其险恶,但总归有那么一个人是好人,就算处境恶劣,她依旧还是那样一个人,一个善心不改的人,一个初心不负的人,这何其可贵! 沈星辰看着珠帘,其实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是她向来不善言辞,而且真的不喜欢与人告别,千万思绪交集,心情轻松又沉重,矛盾极了。 “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你得好好休息。” 珠帘不会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打手语,时间也不算短了,所以沈星辰很快就能猜到她的意思,她点头,看着珠帘开始收拾桌面,然后离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立场 一道门隔了彼此,而且这一隔很可能就是永远了。沈星辰有些感伤,大概酒足饭饱,绵重的睡意却袭来了。双眸涣散,眼皮沉重,沈星辰心中叫嚣一个声音,不能睡,不能睡,可眸光没有意识的看向没有闭合的窗户。 夜幕低垂,尚有天光,那一片绿油油的茂盛树木此刻却宛若星空下肆意舞蹈的鬼影。心有又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空灵飘渺,像是万丈深渊低下传来的,从轻到重,由缓到慢,一声复一声,一声高过一声,直至将与他悖论那道声音完全淹没,经久不息。 睡去吧,睡吧吧,就睡一会儿也好,沈星辰陷入沉眠的前一秒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沉浸梦境之后意识却被强行剥夺了。 天空被浓墨染透了,可是她的双眼却能透过黑暗视物,世界空无一物,只有黑漆漆的独行路,路的尽头有微弱的光,她脚步匆匆,朝着光源追赶,她走一步,光亮也走一步,她走十步,光源也走十步,关系很玄妙,她们之间始终保持平等的距离,能看见却不能触碰亦无法追赶。不行,一定是我不够努力,沈星辰卯足力气向前奔去,突然手腕一痛,被蛇咬了一般,有声音穿透夜空从脑门上方传来。 “醒醒,醒醒。” 沈星辰果然醒来了,看清秋叶那张模糊的脸的时候,双眼迷雾被轻风逐渐散尽。 我怎么了?沈星辰想要抬手揉揉昏沉的脑袋,双臂沉重,身体湿漉漉的像是被在水里一整夜的棉絮,手指轻轻点动。 “星辰,你怎么了,莫不是病了。”额头探了一只手掌,见沈星辰体温无意,愤然碎碎念:“开窗睡一夜肯定是要病的。” 睡一夜,睡一夜……沈星辰瞳仁转向窗台,恨不得伸手敲自己的脑壳,事实上,她的确也这么做了,只是依旧没成功而已。手指头落在额头上的感觉就跟一点雨滴落在湖泊上的感觉是一样的。身体软绵无力,多么熟悉的感觉啊,就像上一次被罗裕才算计那样…… 她中毒了…… 秋叶给沈星辰梳洗,然后开始细细妆扮,沈星辰虽然不愿意,但是去却么用反抗之力,她面色黑云笼罩似的阴沉,像是秋叶手中一只随意摆动的木偶,任她拨动。 妆扮完毕,又将她搀扶坐在床边上,大红盖头遮住了视线。 身边之人,果然是身边之人,沈星辰想不通的是这个身边之人这么做的原因。如若她将来的夫婿也是个三妻四妾的风流人物,她想到时候就是半个眼神也不会留给他的。自古文者多孤傲,傅巧萤为了沈星辰一个丫头会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在自己脚下吗? “秋叶,二少奶奶在哪里,我有事要见见她。” 趁着秋叶还没有离去的离开房间灯时候沈星辰问了。很奇怪,沈星辰这会儿的内心居然比昨日平静多了。大概,她下意识里面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场景。 “二少奶奶今天身子不舒服,估计是来不了。”明明是个众所期盼的好日子,秋叶觉得今天的沈星辰和傅巧萤都有些陌生,陌生得让人措手不及,她有些害怕,但还是依照傅巧萤的吩咐答话。 是不愿吧,竟然已经提前连说词都准备好了,看来这件事情早就有所图谋了,只不过是什么时候呢?根据症状发作时间,恰是昨天晚膳过后不久。 沈星辰退而求其次:“那就算了,珠帘呢,让珠帘过来一趟吧。” 秋叶顿了一下,眼神中全是疑惑的表情,最后还是答应了。珠帘单纯,单纯到不分青红皂白,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被她归属为值得信任的人的时候,利弊立马现行。傅巧萤向来温柔体贴形象,估计早被她归属成这一类人。不担心她真心所害,但是却也保不了好心做坏事,毕竟她跟秋叶冬雪在云安娶她这件事情是一致认为的。 沈星辰心中早就做好了建设,珠帘可能也不会出现,但是结果出乎意料,片刻之后,秋叶已经领着完好无缺的珠帘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件事情不寻常,在这件事情中珠帘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沈星辰现在心中也摸不清楚,只能旁敲侧击了。 沈星辰坐在床上,透过火红的盖头看见两双脚。 “秋叶你先出去,我想跟珠帘说会话。”一双脚原地挪动几下,最后大树盘根似的长在沈星辰的面前,不动,还是不敢动,沈星辰也不好说。 秋叶毫无疑问就是傅巧萤阵营的人,沈星辰将红盖头取下,勾勾唇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语气也有些冷硬:“外面看守的人那么多,你们放心,我现在逃不掉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良缘’沈星辰在话本上实在是瞧得多了,傅巧萤倒是别开生面。那都也并非什么要人命的毒药,不过全身软绵,能独立行走,只不过若是过分用力,只会头昏眼花让这种无力感更加一层。 刚才秋叶走后不久,她就听见门外窸窸窣窣脚步声,走过一看这才看见门前,窗下,反正只要是能容人逃离的任何出入的缺口,都站了一个到两个侍女。 傅巧萤为了这场姻缘戏,可真是费尽心思又过分的小心翼翼了些,现在若是谁再说傅巧萤是为了沈星辰着想,她都忍不住想要堵住那人的嘴了。 这嘲讽的话,只要是个脑子清明一点的都能感受得到。秋叶面色一变,脸上青白交错。虽然不知道沈星辰做了什么事情,让傅巧萤忌讳如此,又是下药又是监视,昔日情深姐妹的两个人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她依言退下除了房间,但是守在院落没有出去。 秋叶离开后,沈星辰脸上的寒峻稍微退了几分,她拍身边空处,示意珠帘坐下,珠帘眼看着房门被紧紧关上之后才回头,一改刚才的镇定神色,她脚步匆匆凑到沈星辰身前,面上焦灼,目光殷切的问:“你房间有酒吗?” 沈星辰:“……”半晌才说到:“没有,你要酒……”干嘛。 “酒能解你身上的毒。” 珠帘目光警惕张望门外的动静,一边压低的声音。 沈星辰后知后觉的发现,珠帘会说话了,还是珠帘知道她中毒的事情,这两件事情都足够让她惊诧得发起呆来。沈星辰尚且还沉沦在巨愕之中,那边珠帘已经滔滔不绝的解说其中的缘由来。 口齿尚不清晰,但是珠帘生怕别人发现,直接捡了重点说明。比如,沈星辰如何中毒了,如何能解毒? 沈星辰目光清冷,无意般挑起垂落在胸口出的一缕秀发绕着现场白皙的手指转圈圈。 “星辰,二少奶奶不是对你最好的吗?她为什么突然要设计你,不行,你现在的离开。”珠帘面上苍白,双瞳中挤满了慌乱,反观沈星辰她倒是镇定从容,这两人的姿态,瞧着那个被算计的人是珠帘。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相信,我去给你找酒替你解了毒。” 珠帘以为沈星辰不信她,就差举天起誓以证明她话中的真实性了。 “不,我信你。” 毒药的源头不是昨天的晚膳,而是昨天早上的胭脂。若不是珠帘无意间听了傅巧萤和冬雪的话,谁又能想的到呢。至于解毒的方法大概也是真实有效的,毕竟,一个人将一件事情算计得再周密,终究也抵不上老天爷的安排啊,人算不如天算,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毒自然也是要解的,她自己也是要走的,但是珠帘怎么办?沈星辰现在已经无法将希望寄托在傅巧萤的身上了。 “珠帘,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离开?”珠帘面色更白了,显然是被沈星辰这个问题给吓到了,她舌头发颤问到:“我们,能去哪?” 沈星辰双眼弯弯,语气欢快:“世界这么大,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等我将红枫山庄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没有顾虑之后。 珠帘目露憧憬,可是旋即猛然摇头,将脑海中一帧又一帧画面摒弃:“不,我从小就生活在云家,我不想离开。星辰你想离开我会帮你,你等我,等着我……” 珠帘故作镇定的出了门,连同秋叶窃窃私语几句便离开在沈星辰的视线。她们说了什么?珠帘救她,她是去弄酒去了吗?从秋叶提防的举动来看,傅巧萤不仅不信任自己,就连珠帘也不一样,重重监视之下,她又傻姑娘哪里去弄酒,搞不好毒还没解倒是让傅巧萤瞧出端倪,珠帘因此受罚?沈星辰直呼珠帘莽撞,脑子蚕茧似的乱糟糟,还没理清思绪,珠帘却已经去而复返,臂弯上还挎了一个精美的饭匣。 不知道她与秋叶说了什么,还是秋叶心中愧疚,珠帘一人进门顺便关了门。饭匣打开并不是酒,而是一碟绿豆糕,带着酒味的绿豆糕。 珠帘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拿酒的,但是绿豆糕泡酒,滋味如何先不说,真的不会相克而引着中毒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准备 东西虽然不好吃,效果也并不显著,至少暂时还是老样子,没有起色。不过当早膳充充饥还是不错的。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就算酒是解药,但是含量也太低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有反应了。沈星辰:“……感觉,好了一点点。” 珠帘不知道沈星辰是骗她的,脸上大喜,二话不说伸手想要去脱她身上的嫁衣,沈星辰不明所以的自然躲避她的动作。 “珠帘,你住手。” 珠帘想干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那边珠帘挺累沈星辰的话并没有住手,手上动作更快力道也更重几分,见沈星辰还是抵抗,手指停顿开始劝慰沈星辰:“打小我就生活在云家,云家给我吃穿,云家有张大娘,我的一切,所以的记忆全都是云家,我不会走的,但是你不一样,你要走那我就帮你。” 两人无论是从年纪,身形,体态来讲,都很相似,大红盖头遮住脸,只要她不说话,就不会有人发现的。若是在以前,沈星辰绝对不会迟疑,可是在明白傅巧萤不怀好意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够这样做,为了成全自己,罔顾珠帘的性命安慰,她做不到的,珠帘是她的朋友,这个云家唯一一个真心相待她的朋友。 “珠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外面人那么多,我现在逃不出去的。” 外面有多少人珠帘可是亲眼看见了的,沈星辰说的没错,众目睽睽之下她逃不出去。我真是没用,什么忙都忙不上。珠帘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她眼眶湿润,泪珠在里面打转:“那你怎么办?该怎么办?” 虽然很想沈星辰留下来,但是她留下来不开心啊,而且傅巧萤显然目的不纯,现在既然能够对她下药,日后就能对她下毒药。原本还以为傅巧萤是个和善的主子,谁知道比大少奶奶还恶毒啊,大少奶奶要人不好过或者是是要谁的命,都是明明白白,而这二少奶奶却是笑面以对,暗里捅刀,呆在这流萤居,就算那天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张大娘已经死了,沈星辰可不能再死了,她拥有过的东西本就不多,禁不住再失去了。 珠帘想到也正是沈星辰想到的,珠帘过于单纯了,留在这里也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虽然珠帘句句说着云家的好,但是除了那个死去的张大娘,这云家根本就没有值得她不舍的东西。而且,眼神不会骗人,她的眼神明明在渴盼外面的世界,不一样的世界,刚才只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珠帘对自己的内心撒了谎。 “珠帘,你信我吗?“ 沈星辰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珠帘利落点头:“我信你。” “你若信我,今天晚上戌时我带你一起走。” 四目相对,心灵交汇,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珠帘却是沈星辰眼神中看见了坚定。沈星辰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仅眼睛会发光,就连说出去的话也有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去相信着,而且事实也证明,她一直都没有信错人。想去哪就去哪,这是她的话,外面的世界一定也很漂亮吧。她嘴角弯弯,半晌才回了一个字:“嗯。” 有人敲门,秋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珠帘,你们好了吗?”傅巧萤交代过,不让珠帘和沈星辰独处的。 珠帘伸手帮沈星辰整理好了被扯乱的衣衫,笑到:“这嫁衣真好看,等你下次真正成亲的时候我还能给你穿嫁衣吗?” 沈星辰点点头:“快出去啊,别让人起疑心了,晚上我等你。” 珠帘走了,秋叶却没走,一直在门口守着。大户人家纳妾,根本就不会大肆招摇,一对新人在家族中见见面,随便家里人热闹热闹,给她一个名分就够了,更别提沈星辰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 没有祝福,没有觥筹交错,就连与新郎拜堂这一重要环节也略过了,一直守在流萤居内的沈星辰在傍晚时分直接被一堆人簇拥着进了云安的住处。红绸红缎,红烛红被,整个房间被一片大红色染的红通通。 “星……,三少奶奶您别担心,少爷等会就回来了,一定不会错过这良辰美景的。”秋叶说完这话,便率领着一种丫头离开房间了。 床上洒满了桂圆红枣,寓意早生贵子,圆圆满满,沈星星看着就觉得屁股硌得痛。整个房间金摆银烛玉屏风,琉璃酒盏在烛光摇曳中闪耀着夺人眼目的光芒。除了满是奢华,房间空无一物。 沈星辰伸手捻起桌面上的精美小盏,放置鼻尖清秀,醇厚幽香的酒气窜进胸口。物质再奢华贵美,没人欣赏就毫无价值可言。 新婚之日,新郎居然不在现场,得亏是没有宴请四方,要是一般女子现在跳黄河的心都有了。这桩婚事,本就成就得荒唐,云安不在,自然落得沈星辰心中所愿。云安不在,对她来说只能算是天助她也,就算真的在,她也是要想办法将他放倒的。已经解毒了的沈星辰想要放倒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男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轻轻放下杯盏,清澈的纹波曳动,泛着银光。 夜幕降临,层层的黑云像一口倒扣的锅,将整个云家压的死死的。今天晚上没有月亮,空气中也带着浓重的潮湿。沈星辰站在窗口望天,这天总感觉是山雨欲来,明明白天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胸口突突直跳,慌乱得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沈星辰目光远眺,看着院落的入口,心中祈祷着早一点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种干巴巴又急切的等待实在是一种煎熬,长时间瞪着同一个地方,沈星辰只感觉双眼干痒又有些刺痛,她闭眼想要缓缓激荡的心情。眼睛不工作的时候耳朵就会变得特别的灵敏,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朝着这个院落。 听声音,人数不低于三五! 珠帘不是个不守约的人,此事戌时将近了,难道事情败露,珠帘被抓,这会儿是来兴师问罪…… 沈星辰脑子突然间白光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了。她倏然睁开眼,待看清出现在院落的人物后,高悬的心脏才悠然落地! 她长舒一口气!果然是关心则乱。傅巧萤就算真的发现珠帘与她的约定,也绝对不会挑这个时间来问罪的。 脚步声就越来越近,伴随而来是男女交织一片的杂乱声音,含糊不清的质问声,咒骂声,锐利的惊呼声,最后通通都转变成了低低的喘息声。 一门之隔,沈星辰将各种声音听得真真切切。她起身将门打开,一股熏得人作呕的酒气迎面扑来,面对几张惊诧的面孔,沈星辰淡淡的看了一眼双目迷离的云安,转身进屋,任由那四个小丫头将不能独立的云安推搡送上了床。 秋叶还真是守诺,果然将云安送来了。不过烂醉如泥的他可不能完成她的愿想了。 身上穿的是昨天那件青靛色的锦袍,宽大的绣摆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折痕,深一片浅一片错杂相嵌,不知道是散落的酒水还是他酣睡留下来的口水,反正上好的云家出产的衣料套在他身上就像披了一件花皮狗的袄子,廉价得让人想往上去再吐一口唾沫。 云安对于自己的外在形象向来很注重,容貌必定清爽利落,衣衫更是华贵得体,云家别的不多,上好的衣裳够他替换的,一天一个样式,反正像今天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沈星辰是第一次瞧见。 云安一沾上床,立刻舒服得喟叹一声,他闭上眼,呼吸还是沉重,像是睡着了。沈星辰居高临下看着云安,心中感叹贾公仪真是额祸害。 如果有人能让云安这般失态,除了贾公仪,沈星辰想不出别人。云安应该是知道贾公仪的离开啊。 “你说你,媳妇都娶了好几个了,偏偏还要惦记一个你永远得不到的人,简直就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你不知道吗?” “公仪兄,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难道,是因为我要娶,娶小月!” 沈星辰以为云安醒了,扫他一眼发现他面色赤红,几缕发丝飘在前额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双眸微微颤动,他伸手胡乱抹了一把眼睛,依旧没睁开眼皮,似乎倦意深重,含糊不清的话从齿缝溜出来,轻浮如烟。 这没出息的样子!云家父母回来不被他气死也要气丢半条命。再说贾公仪要走那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拦不住,不告而别的对象又不止你一个,她也是好吗!沈星辰伸手推了云安一把,见他只是蹙眉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也不打算再用药物对付他了。 开窗看天,沉重的风吹来,乌云更重,重得好像随时就要掉下来一样,要将地面砸出坑来。 今天晚上,千万别下雨啊…… 沈星辰驻足凝神,在感觉不到周围有人监视的情况下打开房门。果然院落空空,除了风呼啸而过带着秋叶飘扬的哗啦声! 院落内果然没人,早上监视的人一个都没在。沈星辰中了毒,以前的她也没有武功,就算没有那些监视的奴仆,光是呀面对这高墙大院沈星辰也是犯难的,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中毒这一项上,傅巧萤绝对想不到珠帘会知晓解毒的方法并且她已经解了毒。 等珠帘,只需要等到珠帘即可。 时间将至,沈星辰正忧心忡忡胡思乱想之际,珠帘果然在她的万千期盼中出现了在沈星辰的视线内。她还是一身粉衣,肩头上跨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手上拿了一把伞,猫着腰,三步两回头,恨不得整个脑袋都长了眼睛耳朵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逃走 经过院落,沈星辰见她即将到达,已经过去开了门,这姑娘正好出现,她脚步没动,伸头想要看看房间里面的光景,压低声音说:“少爷醉了还没醒吧。” 珠帘刚才还没出现,想必就是刚好看见众人搀扶醉酒的云安王这边院落过来这才耽误了的,沈星辰冲她点点头,伸手一捞,两人前后进了房间。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你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珠帘在看见沈星辰点头之后,长舒一口气然后才开始回答她的问题。不出沈星辰所料,傅巧萤派遣监视她的那些人这会儿已经全部都散去了,这个时分只有个别晚上还有工作的下人。珠帘过来这一路,其实真是过分平坦,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可是怀抱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就算一路平坦安顺,珠帘还是被疑神疑鬼,被自己的脚步声也吓得够呛。 “我,我们,真的要逃吗?” 珠帘觉得心胸不稳,再一次向沈星辰问到。 沈星辰轻笑:“你不是都准备好了。”包袱满满,若不是时机不对,珠帘的行李可能会更多。 珠帘眼光闪烁,舌头哆嗦声音打颤:“那,那我们,怎么逃,虽然那些监视的人不在,但是门口的看护肯定还是在的。” 沈星辰蹲下身子,开始解开包袱:“我们不走门。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有衣裳吗?我们身上的衣裳太惹眼了,都要换下来。” 珠帘忙点头:“有的,有的,我刚才去了你房间一趟,见她床底下有一个包袱便一起拿过来了。” 沈星辰的包袱里面就只有三套更换的衣裳,银票她早上就塞进怀里了。 珠帘手忙脚乱拆开包袱,果然里面黄藏有另一个包袱。两人迅速的换上了男装,沈星辰将头上累累的金钗玉摇一股脑扯下来塞进包袱里面,两个人大半个月的开销,这些东西可是大有用处。 将头发随意扎成了马尾,两个妙龄少女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两个羸弱少年,做好这一切的准备,沈星辰又将换下来的衣裳塞进床底深处,收拾好包袱灭了烛火两人悄悄出了房间。 珠帘虽然没有问,但是心中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沈星辰说不出门,难道要带她飞出去?虽然明知不现实,但事实证明,不可思议还真的是这样。两人莆一出门,珠帘还在这个大问题上较劲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身边一声轻语:“我们要出发了,捂住嘴。” 捂住嘴,为什么要捂住嘴? 珠帘来不及问这个问题,突然腰身一紧,双眼一花,面上有湿润的风拍打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很轻很轻,轻的像是一片羽毛,又像是一朵成熟透了的蒲公英,微风一吹,她就飘起来了。没有着落感的双腿变得十分的沉重,同时有变得十分的绵软,珠帘下意识想要惊叫出声,又想起沈星辰刚才的话,终于反应过来捂住嘴。 双腿一重,轻轻抵上屋顶的琉璃瓦上,安全着陆的真实感让珠帘松了半口气,还没有真切感受到这种真实,身体再度漂浮。沈星辰带着珠帘,像是黑夜中捕捉猎物的黄鼠狼,落脚,弹跳,落脚,弹跳,一下又一下重复着,两道身影如风一般穿梭各个屋顶,划破长风,耳聒呼呼作响,脑袋突然开孔,四处漏风,晕乎乎的,海水似的荡漾。 珠帘并不算重,但是这对长久以来十分匮乏练功的沈星辰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她眉头紧促,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有的跌在地上,有的顺着脸颊滑进了衣襟,沈星辰已经明显感觉身上潮意阵阵,一阵活动,冷风直往身体四周灌,五月底的夜晚,竟然生出了几分萧索的寒意来。 双手绵软,气息紊乱,沈星辰咬咬牙,怀抱珠帘的右臂收紧,卯足全身力气终于越过云家最后一道高墙。 两人身体像是失去平衡力的纸鸢,重重的摔了一个屁股蹲,来不及感觉痛,两人相视一笑,双眸熠熠生辉,似乎都在感慨同一件喜事:她们终究还是出了云家。 沈星辰很乏很累,珠帘很惊魂未定,心中诧异沈星辰的矫健身手,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却什么都没问。 四目相对,但是盈润她们心中更多的是欣喜和雀跃,这就足够了。 珠帘建议沈星辰休息再走,毕竟天黑也不好赶路,而且看天好像马上要下雨了。而且对于这次出逃云家,沈星辰实在有太多的东西没有准备好了。赶车的马夫,乘坐的马车,以及她们的口粮。 沈星辰应承下来,两人相依离开,戌时并不算太晚,可能因为天快要下雨的缘故,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这倒是方便赶路的沈星辰两人。 行人虽然少,酒楼,客栈这些做生意的门口却是灯火通明,里面星星点点的几个人,彼此谈话声,嘻笑声句句入耳,若是仔细一听,字字可闻。 掌柜的托腮目光愁苦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见店小二门悠哉悠哉的在屋内闲逛,顿时目露凶光呵斥他们:“都木头似的杵着干嘛,还不赶紧出去看看有没有客人,有人没人都给守着,吊儿郎当的像话吗!” 这天,鬼才会出门。小二哥虽然这么想,但是害怕掌柜克扣工钱,当即做鸟兽散,擦桌的擦桌子,擦凳子的擦凳子,守门逮客人的也有。 沈星辰和珠帘两个人经过这里的时候,恰好就被小二哥给纠缠住了。 “好酒好菜,好床好被,食宿一条龙服务,物美价廉,绝对物超所值,吃过住过的人都称赞说好,走过路过别错过。”小二哥拉着沈星辰的手臂,没听她说话也没放手。 沈星辰抬头看了看客栈,建筑一共三层,恢宏大气,探头看去,掌柜的笑得和蔼可爱,小二哥也是如此的聪明好客,虽然店内没几个人,但是他那双眼睛十分的真诚,让人不能不相信他,之所以没人,只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 沈星辰作为出逃人员,还没有脱离危险之地,她并没有打算大张旗鼓,所以,因为他们的太过于优秀了,她害怕得婉拒小二哥的邀请。 那边掌柜焦灼中带着压迫的眼神传递给小二哥一个很危险的信息,小二哥立刻神会意领,殷切到:“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要遗憾一生了,两位公子真的不需要再考略了,而且本店还提供额外服务。贵客只需要出点本金,跑腿费什么绝对不存在。” 沈星辰重复沉吟到:“额外服务,真的额外收费?” 小二哥见有希望,连连点头。沈星辰这一次进店进得很干脆利索,沈星辰原本选了两件普通房,最后在珠帘再三的劝慰下变成了一件普通房。掌柜的脸色还好,但是店小二的脸顿时就黑了,看着两个人的眼神格外的诡异。 将两人带到普通间后,有吩咐小二上了几个简易素食菜色。成亲绝对算不上是好事,新郎喝酒喝到吐,新娘从早上饿到晚上,沈星辰饿了一天,刚才又一番飞檐走壁,体力已经濒临散尽之际了。 并不是小二哥巧舌如簧说服了沈星辰,她的确秉着小心行事,绝顶低调,可有时候过分小心反而会坏事呢! 菜色上得快,但更快的是沈星辰和珠帘吃饭的速度,小二哥的话虽然含有吹牛的成分,但是对于沈星辰这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来说,滋味这会儿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只是两个白面馒头,她也能吃出燕窝的味道来。两人酒足饭饱靠在桌边打嗝,忽而从下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哟,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啊。” 没有新意的一句词,除了少了一个‘们’字而已。这是那个好客小二哥的声音。 小二哥声音刚落下,立马就有一道男声咆哮响起:“你管我打尖还是住店,狗东西管那么多干什么?” 声音听着应该是个年轻人,但是气性可真是大。隔着二楼的房间门,咬牙切齿的愤怒都传了上来。 珠帘皱着眉头,轻声到:“这人怎么这么凶,你听,小二哥都被他唬住不敢出声了。” 沈星辰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那小二哥应该是被气的。看了珠帘一眼:“你有没有觉得那人声音有点耳熟。” 珠帘一愣,手摸着额头想了半会儿冲沈星辰摇摇头,试探问到:“要不然我们下去看看。” 沈星辰按住珠帘的手,摇头:“可能是我听错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个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将心神汇聚在楼下的动静上面。 小二哥的确懵了一会儿,单也仅仅只是一会儿就又开始强颜欢笑应付客人了。 “是是是,贵客说得对。”眼前男人长得挺潇洒,身上衣衫也华贵,可一出口,言语粗鄙就像个常年厮混街头的小无赖,比他这个小二哥都要差的远。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面上华贵,兜里分文没有的人大有人在。小二哥虽然也怀疑他是,但是却没有证明,还是笑得见眉不见眼,态度殷勤服务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偶遇 客栈小二哥好吃好喝奉上,那青年一边吃喝一边骂骂咧咧,又将脚踩在身边的凳子上不住碾压着,面上狰狞又害怕,倒像是踩在他最憎恶的人的脸颊上。 开门做生意,形形**的人见得多了,再怎么愤懑,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只能俯首躲避。小二哥一得空闲,迫不及待上了二楼,到了拐角处感觉不会被人发现这才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液,小声骂了一句‘狗东西’。推开门进去,嫣然又是刚才那个笑脸相迎的小二哥。 “公子们都吃好了吧,小的这就给您收拾干净。” 小二哥简直是掐着时间点出现的,以小见大,所以,沈星辰丝毫不担心他的专业服务精神。从身上拿出了两锭巴掌大的银两,将她离开所需要的东西一并说了。 小二哥盯着硕大的银两两眼发直,心中嘀咕福祸相依,来不及感慨同样是人,为何差别这么大,就听完沈星辰的要求之后又两眼发愣,最后还来一句全部都要上好的。 这两位公子衣衫算不上多华贵,但是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银两,还想着从中捞点好处,但是买完她需要的那些东西都要他紧巴巴的控制着。 “事情办好之后,这个少不你的。” 沈星辰又拿出一锭碎银子,小二哥立即眉开眼笑,重重点头,就连沈星辰将碎银重新塞进怀里也没觉得不高兴。 “公子真是贵人不露相,露相不贵人。”小二哥谄媚笑到,回想刚才被人骂了的事情,不由嘀咕:“狗鼻子插葱!” 沈星辰当然知道这不是在骂她,想着刚才听见的动静,刚准备开口问两句,忽然听见楼下噼里啪啦,似乎是桌椅板凳摔到在地的声音,楼上三人面面相觑,都略出疑惑的表情,这姑娘准备出去,又听见一声苍劲有力的宏厚男声咆哮到:“抓住那个狗崽子……” 这声音又急又怒,小二哥一拍脑门,双唇哆嗦道了一声,掌柜的,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突然一片灰白转而转身冲下了楼。 这种时候,沈星辰绝对不想出差错的,所以她虽然很好奇,但是还是没有出去。珠帘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稍有动静她就双眼露出惶恐的神色,真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她声音颤幽幽,气息也在空气中打了几了转:“下面的动静,不会是二少奶奶派人来抓我们了吧。” 突然于想着沈星辰刚才说那人声音熟悉,珠帘脸色更是白得不像话。 沈星辰蹙眉想了想,摇摇头:“不会。”新婚之夜,就算云安醉的死猪一样,做不做点什么事情,傅巧萤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自取其辱到在这个地步的。 罗如雪,更是不会。刚才经过罗如雪屋顶的时候,院落四周一片黑郁,包括她的房间。想起了扬言要报复自己的罗裕才,她向来最宠爱弟弟,若是罗裕才哀求她对付自己的话,那最想破坏她与云安程亲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可一整天沈星辰都没有看见她,也没有听见任何关于罗如雪的消息。沈星辰故意在她屋顶停留了片刻,这才发现屋内根本就没人的气息。 罗如雪根本就不在房间内。所以,她也可以排除了。 排除了危险因素,珠帘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天不亮就要出发了。” 珠帘点头两人合衣躺在床上。床很宽也很软,珠帘经历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晚上,早就身心俱疲,手臂上多了一直温热的手掌,珠帘冲她腼腆一笑解释到:“我怕明天我起不来。” 沈星辰报之一笑,也不去拆穿她,任由她抓着手臂,闭眼。珠帘也学着她闭眼,楼下依旧传来喧哗声,咆哮声越来越大,可珠帘似乎累极了,那声音丝毫也没有影响到她,沈星辰耳畔一会儿就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五感灵敏可真不见的是什么好事情。”沈星辰暗自呢喃,想着明天还要早起,硬是不敢睁开眼。开门做生意,都是一个‘和’气生财。沈星辰想着很快就能平息事端,可是楼下声音不断,稀里哗啦的脆响,像是碗碟碎裂的声音。 事情非但没有结束,反而越演越烈了。 “你这个泼皮无赖,吃了霸王餐还敢撒泼。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这消费的银钱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掌柜的眉毛倒竖,又看见一地残破的瓷器,乱七八糟的的桌椅,好端端的酒楼变得一片狼藉,他厉声补充到:“还有这些损坏的东西,一并要赔,全部都要赔,少一个子都不成。”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巴掌大小的银质小算盘,手指拨动算珠啪啪作响。 那人被两个小二哥双手反剪按在桌面上,桌面上有他刚才没有吃完的残羹剩饭,器皿落地,但是依旧残留不少油质和饭菜,他刚抬头冲着掌柜的呸了一声,身后人齐齐用力,他感觉双手臂像是要被人生生从肩膀上整个扭了下来,倒吸一口冷气,额头立即冒出一层冷汗,他脖子放松,将脸颊尽可能的贴在桌面上,以缓解手臂的剧痛。 冷汗和着油腻,及其不舒服的感觉,但他不敢动。这都什么事情,自从来到这县城境内,所有的事情就大变样了,原本想着过来捞一笔享享福,谁知道唯一的依靠都折了,都是那个送信的黑衣人害的,还有沈星辰那个死丫头,下次要是被我找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可前提就是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来之前身上的确有钱的,可是途中被人撞了一下,他正是慌乱之际,大骂那人几句就离开了,根本没料到那个人竟然是个扒手,还扒走他身上唯一的银子,那是他救命的钱啊。 他娘已经折在这里了,他说什么都不能折在这这里。可思来想去,现在唯一能够救她的人就只有沈星辰这个死丫头了。 “云家三少奶奶是我妹妹,是我亲妹妹,无论多少银子,你去找她要,她一定会给的。” 关于云安要娶一个小丫头为妾的事情早在前几天就传的满城风雨,无人不晓了。掌柜的迟疑一会儿:“你说是就是,有什么凭证。” “我叫沈天宝,你上云家报上我的名字,她自然就知道了,今天就是她们大喜之日。云少爷知道吗,云少爷,那是我亲妹夫,你们几个狗东西竟然敢这样对待我,小心我让我妹夫找人砸了你这店。” 谁人不知云安大少爷,掌柜的当即脸色一改。沈天宝本就是市井之徒,最会察言观色,见掌柜的已有心虚之态,更是趾高气扬,毫不客气的嚷嚷:“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不赶紧放手,老子现在累的很,去备房,你们店最好的房间。” 沈天宝一边说一边上楼,那话简直就是不违抗的命令。小二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齐齐看向掌柜,等待他的吩咐,掌柜脸色已经变了好几番了,眼珠滴溜溜转动,斥责身边小二哥:“还不快去招待。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是与不是,明天云罗两家自然就见分晓了。” 小二哥得了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招待。掌柜话中意思就是云家若是赔钱就完事了,若是不赔钱,就要将他送进罗家评理了。沈天宝根本没把这种威胁当回事,冲着身边的小二哥冷哼一声:“好啊,你们尽管去罗家,只要你们不怕丢了自己的那颗不值钱的狗头记住,老子这真是忠告。” 沈天宝双眼带着血丝,语气也阴森得可怕,不知道他是为了吓唬人还是其他目的,反正身边的小二哥被他那副样子吓得不轻,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小二哥带他经过二楼直接上了三楼,真的选了最好的房间。 楼下噼里嗙啷,似乎似在收拾东西,片刻之后终归于平静。越平静楼上踏踏踏的脚步声就尤其的明显,那脚步声又沉又急,不厌其烦的上下滑动着。沈星辰睁开眼,眼神透过轻薄的帘幔看向那墙,不难想像,上面那个人现在是一副怎样焦急的面孔。 他娘死的那天,沈天宝跟着罗裕才走了,自那之后,沈星辰再也没看见他,罗裕才没利用他对付自己,沈星辰以为他或者回去了,可是他没有,那他为什么不继续跟着罗裕才,反而独自现身在这里,而且遇到了困难,他直接搬出罗家不是更能解决问题吗?为什么是自己,难道这也是沈天宝为了报复自己展开的阴谋?可掌柜打他是真,困难是真,他现在焦虑不安也是真。 好人谋害他人那就是心有愧疚,辗转难眠,坏人谋害他人那就是心有快意,把酒言欢,沈天宝真算得上一个无情无义见钱眼开毫无尊严的祸害了。事出寻常必要妖,只不过这妖究竟会是什么大概就只有沈天宝自己知道了。 至于沈天宝明天的下场如何,全部就看掌柜的心情如何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路上 沈星辰并没有将沈天宝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眼睛一闭,心中各种疑问不请自来在她脑子里翻江倒海,终究是熬不过身体的疲惫,上半夜迷迷糊糊,意识飘渺半空中,下半夜才悠悠然回归本体。 沈星辰睡得正沉,房间突然噗通一声巨响,那声音又沉又笨又钝,好比一只猪从高处摔落,重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微微一振,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哼声,那声音很轻,但是警觉的沈星辰还是瞬间就从梦中惊醒了。她并没有起来,头不动声色的朝着声源处转动半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轩窗大开着,窗外天已经泛着幽沉的微光,中间悬挂着双指粗细的长影,不住的左右摇晃着,看样子应该是跟麻绳之类的东西。 “妈的……” 突然响起人不耐烦的咒骂声。 沈星辰身体一振。来了精神。朦朦胧胧中正看见那人从轩窗正下方的位置站起来,光很暗,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身形修长高大,身着简单利落的服饰,很显然是个男人。 昨天晚上窗关的好好的,很显然这人是从窗口进来的。来人如果有功夫,想要翻一个二楼就绝对会神不知鬼不觉,可刚才那声巨响已经说明了,这人不会武功,好好的路不走肯定是逃。所以,她现在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住在她正上方的沈天宝,那个便宜老哥。 像是为了证实沈星辰的想法,那边人静静的观察了半响,在发现屋里有人但是并没有任何醒来的情况下,他一边扑凌衣服上并不可见的灰尘,一边倒吸冷气恶狠狠的骂道:“妈的,真是倒霉透顶了。都怪沈星辰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沈星辰安静躺在床上,心中抗议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落到这个地步全是你自己作的,我什么都没干,冤不冤呐。心想你还知道逃跑,也自觉沈星辰不愿搭理你。多半是因为昨天向掌柜的夸下海口,又心中没底,所以才天没亮就打算逃跑。 沈天宝本就是个无所事事的游民无赖,脸皮其厚,舌能生花,但也实在是个花架子。昨天掌柜应该早有提防,对他肯定也会格外注意的,楼梯正门肯定是走不通的。这客栈的每个房间格局差不多,门对着门,窗对着窗,于是就将注意打在窗口上。沈天宝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条长麻绳,顶端系牢,顺着麻绳往下滑,谁知道体力不支处于害怕他半途就落地了,这一落刚好就落在沈星辰这件屋子里。 事实与沈星辰推测的出入不大,她并不想正面对付上沈天宝,眼看着窗口的朦胧隐约的光亮越来越清澈,心中不住催促沈天宝快点顺着窗口爬下去,要是惊醒了珠帘,她的反应可不会像自己这样淡定。 沈天宝靠在窗口边,伸长脖子看向下方看去,在朦胧光亮中已经可以看清下面黑漆漆的青石板,又冷又硬,要是摔一跤绝对很痛。 “沈星辰那个死丫头肯定不会管我的,摔就摔吧,大不了摔断一条腿,总好过等会被那死胖子送进罗家那活地狱去。” 沈天宝大义凛然说到,但身体还是在窗口踌躇了一会儿,沈星辰都忍不住想要在这个贪生怕死之徒的屁股上祝他一脚之力的时候,终于见他有所准备了,他右手掌抓住麻绳用力的往下抡了好几遍,完全确定麻绳牢靠之后抬腿上了窗口,开始顺着麻绳一点一点往下滑, 沈星辰感叹:你不赶时间,我赶时间啊。突然咚的一声,沈天宝似乎已经安全落地了,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听不见之后,沈星辰从安然起身,一并叫醒了珠帘。 珠帘迷迷糊糊,跟着沈星辰洗涑完毕就下了楼去。 天微亮,一楼壁墙上点了好几盏烛火,掌柜的没在,只有两个小二哥哈欠连连的将桌面上倒放的板凳一一摆放好,为这新一天的生意在做前提工作。见沈星辰和珠帘下来,小二哥忙连声问早,声音含糊,眼皮沉重耷拉着,眼下两片浓重的青色,神情倦怠的模样像是一夜没睡。这两人该不是昨天守着沈天宝一整夜没睡觉吧。 沈星辰无心关照其他事情,找了昨天那个小二哥直接问了昨天交代的事情。小二哥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办的事绝对让人满意,马是好马,车虽小了点,但也足够两个人乘坐。沈星辰满意点头,也应允昨天她的承诺,又要了些干粮。小二哥一得到银两,双眼程亮,一改刚才的颓废之感,沈星辰感觉他递过来的那包干粮的量也特别的足。 天还太早的缘故,小二哥也找不到马夫,没有马夫,对于善于骑马的沈星辰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珠帘原本不同意,最后还是敌不过沈星辰的软硬兼施,只得乖乖听话进了马车。 挥鞭纵马,马车碾碾在青石板上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沈星辰早就了解过出城路线,也有了上一次出城的经历,所以这方面并不需要多担心什么。走走歇歇,渴了饿了就喝点水吃点干粮,到底不是专业的赶手,匆忙赶了半天之后之后,沈星辰就已经感觉手臂酸软有些吃不消了。从桐城县到红枫山庄最快也要半个月时间历程,沈星辰心想还是尽快找一个专业马夫来才是正事。 这事宜早不宜迟,迟了也只是让自己多受罪而已。眼瞧着城门在即,沈星辰这会儿倒是不慌不忙了选了一家酒庄,毕竟干粮的滋味真的不怎么样,而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她们几乎都要啃那些又干又硬的东西。 选一个出色的马夫为重,再添一些别的能充饥的食物。小二哥安置好了马,在收了沈星辰的碎银之后立马笑呵呵的去办事去了。 筹备好了所有,吃了饭之后沈星辰就准备离开了,两人在大堂选了个位置吃食着。昨天晚上阴沉沉风雨欲来的阵势,那雨依旧没落下来,所以今天的天气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依旧是大雨之前的阴沉。这样的天气,除了沈星辰和珠帘这样的赶路人,估计别人也不愿意冒着被淋雨的风险在街道上游荡吧。 街道两边的全是商家,客栈酒馆都不少,但是客源很少。这里临近城门,无论在外奔波的商家亦或者别处的游人旅客,这条路可是出入的必经之路,按理来说,在这样的黄金地段生意必然不会差的,上一次沈星辰出城经过这里的时候人就挺多了。 沈星辰抬头看天依旧黑沉沉的,心想肯定受天气影响。 酒家的生意也不怎么好,整个大堂只有两伙人吃饭。 说是两伙人,其实不过四个人,沈星辰和珠帘。两桌开外坐着一个白衣公子,五官俊朗,但是面色略微苍白,双眼沉沉,看着像是没睡好,又像是哪家羸弱多病的公子哥,他身侧站着一个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五官刚毅分明,腰上别了一把弯刀,颇具气势,与那个公子年纪相仿,但是五官硬朗,截然不同的气质。 反正整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老子很冷,离我远点。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来,那声音又重又嘶哑,像是要把肺从胸口咳出来才算作罢。大堂静悄悄,那短促的呼吸,压抑的声音就尤其的明显。 珠帘扭头看过去,因为位置缘故,沈星辰只稍稍一抬头救恩看见那少年的情形,眉宇微颦,苍白的脸绯红,就连耳尖都府上一丝红意,呼吸急促,胸口也起伏不定。他手中拿了一方月牙白的帕子捂在嘴边轻轻的擦拭着。沈星辰心想这人当真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她真怀疑那帕子上有血。可惜她并没有看见,那白衣公子一直攥紧那锦帕。 “近来奔波劳碌,公子定又是旧疾发作,属下去给公子请大夫来瞧瞧。” 声音一板一眼,但是话语中也藏不住的关切之意,跟他周身的气场完全不同。他双手抱拳微微弓背,脚上却没有移动,一双眼睛看着白衣公子,似乎在等他的吩咐。 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像普通的主仆,亲近中带着淡淡的疏离,那公子家世应当不错,沈星辰心中想。 那白衣公子冲他摇摇手,轻声到:“无事。”说完又接着咳嗽了一阵,架势比刚才更猛些,沈星辰眼看着那黑衣属下本就冷硬的脸上已经凛然一片了。 “既然已经到了桐城县,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您的身体您自己最了解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吃苦受累的就只有您一个人,谁能知道,谁又想知道。让属下去吧。” 黑衣属下冷脸说了长篇大论可是依然没有说服那个白衣公子,他淡淡的看他一眼浅笑道:“无事。” 声音轻若蚊呐,他开始举箸吃食。黑衣人哼的一声,双臂怀抱于胸口,将头撇向别处,俨然一副生气无语姿态。 第一百一十八章:意外 这人倒真是关心他的,只是白衣公子并不领情罢了,明知旧病复发依然这样固执己见,那个属下没说错,这种人吃亏的确也怨不了别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凭什么还指望别人来爱惜他。白瞎那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脸,脑子转不过弯来,性格还没有那个下属来得讨喜。 沈星辰刚一这样想,就被那个黑衣人给了一个疑惑而又凶狠的白眼。 沈星辰对着他干瞪眼:“……”我做什么了,不过就是多看了你一眼,难道还要收费不成。贾公仪比你俊美多了,可没你这么矫情,依旧不肯示弱。 沈星辰毫不收敛,黑衣人脸更黑更冷了,手指轻弹腰间大刀出了半鞘,清凌凌的冷光闪过,与他双眼的冷光交相辉映,寒气逼人。 “韩凉,难得有人不怕你,收刀,别吓到人。” 韩凉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刀,还泄愤似的狠狠剜了沈星辰一眼。白衣男人公子原地不动,朝沈星辰点点头歉意一笑又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动作斯文高雅,看着就十分败坏食欲的那种。 韩凉,又寒又凉,起名字可真是大学问。沈星辰完全没了食欲,两人又稍坐了片刻,正逢小二哥回来,同来的还有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魁梧,面容敦厚,走到沈星辰面前点头憨笑一声。 沈星辰打量完心中肯定到:这个好,这个好,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不笑的时候还能充当保镖。便与那人说了时间,租费等等问题,男人连连点头,完全没有异议。三人并行出了酒家,珠帘坚上大包小包,全是沈星辰刚才让小二哥准备的干食或是零嘴。 “珠帘,我帮你拿上马车!” 珠帘点点头,冲她甜甜一笑:“谢谢马大叔!”将包裹递过去,三人有说有笑,想必接下来这段路程肯定其乐融融。 毕竟是专业马夫,马车走的又快又稳,行至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大概真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今天进出城的人数也是寥寥可数。马车徐徐前行,马夫吁的一声,又将手中的缰绳往回拉了几下,马车停在城卫的面前。 沈星辰和珠帘呆在马车内没有露面,听着外面城卫例行公事的问题,沈星辰早在之前就想好了说辞,马大叔就是根据她那套说辞来应答的。没有贾公仪捣鬼,这套说辞完全可以将城卫应付过去。可没想到,毕竟是吃皇粮的人物,做事十分古板规矩,非得让马车里面的人出来!马车内一人疑惑一个惴惴不安,但最后还是沈星辰带的头下了马车,珠帘紧跟其后! 刀疤脸的城卫,还是个熟人来着! 沈星辰想起上一次不怎么愉快的经历,脸上依旧挂着笑,心猜他未必看穿自己。刀疤脸黝黑粗重的眉头轻拧,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在沈星辰脸上停留片刻,短暂迷茫之后又恢复了清明,隐隐的还夹杂一丝怒火,疑惑,反正及其复杂。 这人显然是认清自己的脸了,早知道应该贴上面具的,不会因为上一次的争辩给她使绊子吧!沈星辰心惊的想着,那刀疤脸已经别开视线,他大步一跨掀帘上了马车,沈星辰正疑惑他的异常行为,他鹰隼般的锐利的双眼环视马车几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马车厚实的后壁上,他将耳朵贴上去,同时敲了敲,似乎没听出什么门道来,收回动作,目光又凝在他的脚上确切的说是马车底部。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俯身去瞧听,只用脚蹬。 这般过细的举动,让沈星辰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马车上藏了不该藏的东西了。 刀疤脸终于下了马车,浅淡的扫了沈星辰一眼,又将目光聚在沈星辰的身后。刀疤脸似乎在找什么及其重要的东西,而且对她有及其怀疑的敌意,这敌意并不像是要公报私仇,倒像是公事公办。这也算是好事一遭了。 “抬头!” 刀疤脸义正言辞的轻喝,珠帘身体一颤,微垂的脑袋更低,简直想贴地面上去。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反正元神出窍了一般,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觉察对面不远处缓缓驶过来的马车! 马车经过珠帘身边的时候,珠帘不见了,沈星辰先只觉身后一阵风刮过,然后扑通一声,有重物摔落在地上发出的巨响,声音又沉又闷,似曾相识得让沈星辰不由想到了早上摔落进她们房间的沈天宝了。 最后才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略微沙哑的呼救声:“星辰,星辰,救我。” 声音已经有些远了,沈星辰心惊下意识转身看过去,珠帘仰躺在地面上被马车拖着前行,马车前行,珠帘的身体就被迫跟着前行,说是被迫,因为珠帘的一片衣角绕在车轱辘上。珠帘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奋力的去扯被绕进去的衣角,车轱辘一圈一圈的转动,那原本宽大的布料跟着一圈又一圈的绕,最后几乎都拧成了麻花状态,更加难缠,珠帘手臂酸绵也无法挣脱,后背裕地面摩挲发出阵阵沙沙声,只觉得后背越来越灼热,偶尔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不知道该说是沈星辰倒霉,还是珠帘倒霉。沈星辰余光早就注意到了那辆步伐悠哉稳重的马车,向来都是品行桀骜不逊的马匹能伤人,珠帘竟然被这匹风尘仆仆的骏马给迫害了。 沈星辰下意识冲过去拔刀,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刀疤脸的刀。他救了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快步上前阻住了前行的马车。 “下来!”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威严不减,语气也是不容置喙的强硬。马夫下车,强行睁大迷蒙的双眼,面上带笑到:“官爷,有何事。” “你的马车伤了人,难道你没听见她的呼救声吗?”沈星辰搀扶着珠帘上前,指着她后背的已经被磨损成条状的衣裳,愠色到。 马夫看着沈星辰所指,青黑的面上茫然一片,他怔愣片刻呐呐说到:“马车行的很慢,不可能伤得到人的” 珠帘泪眼朦胧,小脸白的很,但还是伸手去拉沈星辰手臂,轻声劝慰:“算了,我现在也没事。” “幸亏是行的慢,要是快的话,现在焉能有人在。既然疲惫不能自控,就不能量力而行?今天若是被转进车下的是个不能自救的孩童呢,若是城卫大人没带刀呢,到时候你也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吗?出了事你来担这个责任,就算你能担,人家未必肯受……” 刀疤脸城卫:“……”人在刀在,但是他平时的确不轻易出现在城门下,今天跟上次一样,都属特殊情况。 沈星辰看清那男人满目倦容之后已经明白,事情的确超乎常理,但的确发生了并且造成对人造成了伤害,沈星辰的确也没想要对她怎么样惩治,只是想要让他看清事态轻重,疲惫驾驶可能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这直击心灵的三连问,将马夫浮现上头的睡意打击得溃不成军。他唯唯诺诺的弓腰俯身点头称是,并且再三保证不再疲惫驾驶,这勇于承认错误并势必改正错误的坚决态度实在让沈星辰也渐渐的没了怒气。她摇摆手,示意自己不再追究了。 马夫没走,目光看向刀疤脸的城卫,他依然紧绷着黑脸,瞧了一眼沈星辰,铮铮警戒马夫一番,也没有为难挥手让他离去。马夫得令,喜不自胜的上了马车,刚裕扬鞭催马,听得马车内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女声。 “姜来,停马。” 几人刚才热烈讨伐那马夫一遭,马车内一无静动,沈星辰都要以为马车没人呢。右侧小窗出酱紫红的帘幔半撩开,先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然后再是一张颇为大气的脸,秀挺略微英气的眉,双唇殷红微厚,眼睛大而圆,泛着光亮。年纪与李夫人相仿,但是与李夫人那种文秀气质完全不同,她皮肤不白,是健康的小麦色。 同一人两种肤色,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日头晒的多了,封潇潇以前就是这样,不过这种人只要在家窝十天半个月就又白回来了。 “抱歉,刚才让小公子受惊了。我们夫妻两马车上荡了半个多月,我家老爷子近来身体不适,今天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的错。”那夫人简单几句说明了缘由,态度诚恳。沈星辰自然不会真的要去追究责任,倒是身边的珠帘身体一颤,抓住她手臂的手掌突然用力,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那位小公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好,是不是伤得有些重了,我家距离并不算太远,要不跟我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的给她瞧一瞧!” 话刚落,沈星辰感觉手臂传来一阵颤意,那是珠帘搭在上面的那只手,她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珠帘一眼,向前一小步挡住珠帘大半个身体,笑到:“多谢,但是我们兄弟两着急出城有事,不必了!” 后背一重,珠帘几乎整个身体都倚靠在后面,沈星辰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颤抖,不仅仅是手臂,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珠帘在害怕,她屏住呼吸强行装作镇定,软绵的身体又突改,僵硬得结了冰的水,硬邦邦,凉飕飕的直冒寒气。 第一百一十九章:白芷兰 珠帘没有亲人,她所有的记忆都只存在于云家,云家向她这种年纪的人而且沈星辰还不认识的,结合珠帘的反应沈星辰已经能猜到马车之人的真实身份了。云祥和白芷兰,云家真正大当家的!心说我们好不容易逃到城门口了,可不能折在关键点上! “看这天怕是要下一场大暴雨了,两位公子这是……” 受害人都说不必,肇事者难道不该就此作罢,可白芷兰没有,她笑意嫣然,语气亲和,说出的话真像是关心小辈的长者。沈星辰听她话多有试探,目光也时不时越过她的头顶看向珠帘,心中大喊不太妙啊,猜测她可能已经猜疑起了珠帘的身份! “应当是要赔罪的,我这里有些银子,虽然弥补不了什么,但也是一点小心意,公子莫要嫌弃。” 两人出城,三人一马的开销确实不会少,而且那人这么真挚,最重要的是沈星辰现在只想着早点结束话题,不接怕是又得多费口舌了,沈星辰伸手接过钱囊摸了摸,心倒不下五十两,白芷兰倒真是大方,面上镇定从容:“夫人都这样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就此别过。” 沈星辰没等白芷兰回话,搀扶珠帘转身就要走,珠帘的身体还是抖得厉害。嗨,心虚的样子可别太明显了。 “刚才情况可真是凶险,那一跤摔狠了吧,快点回马车哥哥给你瞧瞧!”沈星辰尽保持最大的平和说出这番又关心又责备的话,步子跨得大,几乎是在拖着她向马车方向移动,就是一个关切弟弟身体的好哥哥,这种行动倒也不会引起旁人的过分注目。 马车就在眼前,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久久不散,看得沈星辰心中发慌。强行镇定上了马车,冷不防又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姑娘止步!” 如果说珠帘刚才全身僵硬,行动不便,那现在绝对是如同冰雕,那或者只是试探她的两个字,就像一个武功卓绝的高手轻易点住她全身穴道,她站在原地一动不能,甚至已经失去了颤抖的能力了。 沈星辰叫苦不迭,她手臂穿插进珠帘的腋下,稍稍偏头靠近她耳边,用着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珠帘,她只是在试探我们,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 珠帘依旧闷着头,听了沈星辰的话之后瞳孔中一亮。她在云家的存在感真是低的可怜,白芷兰一年要子外面呆六个月的时间,而且她做男儿打扮,又怎么可能轻易认出她来。珠帘觉得身上终于回暖,流失的力气又慢慢的回来了。两人一步一步往马车方向挪过去。 两人上了马车,沈星辰便听见那边白芷兰自己嘀咕到了一句:看着真是眼熟,难道真是看错了。接着就是车轮碾碾渐渐远去的声音。 白芷兰的马车一走,刀疤脸的城卫大步走了过来,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沈星辰被这目光看的有点发虚,自觉心中无愧,扬唇一笑,向他道谢:“刚才的事情多谢了。” 刀疤脸收回眼神中的审视,又变得初见那时趾高气扬的高傲模样:“职责所在。” 现在可不是要跟人家千恩万谢的好时候,心中还是突突不安,总感觉不太妙。沈星辰又谄媚几句,句里话间也在表达着要出城的意思,刀疤脸刚才那般谨慎搜查,现在倒是没再拦的意思。 马夫上了马车,挥鞭赶马出了城门。 马车缓缓走了一段时间,直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轻之后,沈星辰才倏然松了一口气,全身瘫软的靠在马车上,珠帘比她好不了多少,双眼湿漉漉,磕磕巴巴的问沈星辰:“星辰,我们现在出城了吗?安全了吗?” “嗯,安全了吧!” 沈星辰话落,珠帘含在眼眶中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她一边落泪一边充满歉意的说到:“那就好,那就好,刚才真是吓死了了,听见夫人说话,我当时差点就要转身过去磕头认错了,多亏了你。” 这姑娘,老鼠胆子吗? 珠帘一把擦了眼泪,掀开帘子伸头往后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收回视线看向沈星辰兴奋问到:“对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沈星辰:“……”珠帘一句话就能吓破胆的人,被她一句话就给忽悠出了桐城县。幽幽说到:“去投奔我一个亲戚。” 珠帘讶异到:“星辰你不是本县城的人吗,在别的地方还有亲戚呢,怎么以前都没有听见说我。”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还多得很呢,沈星辰目光突然暗淡下来:“远方亲戚。” 哒哒哒马蹄悠然自得的响在耳畔,两个月来,她所做的一切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的离别。沈星辰掀开帘子看着已经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的城门然后成轻描淡写的一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别了,永别了,桐城县留给她的记忆并不怎么好,情非得已,形势所迫,暗涌汹流,以及再三的别离,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沈星辰倒是将她这一辈子的惊心动魄都经历完了。所以谈不上不舍,只不过心头还是有些沉甸甸的,说不出是怅然还是遗憾。 出了城门一路往西而行,刚开始还稀稀拉拉有三两人家,距离再远一点就是绵延不绝的山林长石了,荒无人烟,没有鸟鸣,只听的风拂过树叶的啸声,空气中都携带浓重的潮湿的味道。沈星辰观察周围环境又看着漫天翻滚的厚重云层,只得催促马夫加快进度,趁着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落脚之处。 森林本就是一个危险指数颇高的地方,更别提被闷了好几天的毒蚁蛇虫,大的小的,防不胜防。 马大叔鞭子挥舞得虎虎生风,倒是没想到突然从旁边草丛中窜出一个人 ,亏着反应敏捷做出反应,缰绳扯得马鼻子生疼,它长长嘶鸣一声又抬起前蹄,鼻子呼呼作响,不知道是被累的还是被痛的,亦或者跟在场的人一样也是被吓到的。 “怎么走路的,不要命了居然往马车上撞。” 马大叔被吓得不轻,五大三粗的个头严厉的语气完全淹没他憨厚的气质,那人从地面爬起来,又将散落落在地面上的弓箭一一捡起来,反手插进身后的羽筒中,开始朝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天气太阴沉了,我没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整理好这一切,他抬头露出一张黝黑布满沟壑却瘦骨嶙峋的脸,幽幽说到:“这天要眼看着要黑而也要下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晚上的森林实在是太危险了。” 马车内人心未定,沈星辰掀开门帘,看清那个人,惊奇的发现,年纪,身形,与马夫相处不多,就连肤色也很是相似,五官虽平淡无奇,但是周身气质倒是截然不同,往那一站就想罗家门口那两尊气势磅礴冷傲的石狮。 沈星辰抬眼笑到:“你是个这个山头的猎户吗?” 那人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星辰点点头:“的确。” 沈星辰长长的哦了一声,主动笑到:“你是这里的猎户,肯定有歇脚过夜之地,眼看天黑油又下雨,不知道大叔可不可以帮帮忙啊。” 身侧珠帘连忙扯沈星辰衣袖,眼神有些惧怕的看着那猎户,又转头朝她挤眉弄眼,表达心中的疑惑和害怕。 沈星辰并不理会她,只眼巴巴看着那猎户,那猎户眉头轻蹙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大公子,我们要跟着那个奇怪的猎户走吗?” 沈星辰无奈摊手:“难得人家还愿意,跟上吧。” 马大叔听了挥鞭跟在那人身后,行了一刻钟就到达目的地。一行人刚进屋,铺天盖地的雨水就打了下来。所谓的歇脚之处就是一间独立的茅草屋,房屋不大,还都是用枯黄茅草搭建而成, 但是好在足够厚重,至少能抵挡得了雨水的袭击。 空间狭小,除了一间破旧的单人床,一方摇摇欲坠的小方桌,桌上一个黑黝黝的茶壶和三个同色系的杯盏。 “地方小,今天两位小公子睡床吧。”猎户主动提议,众人听了都没有说话,算是一致同意了。 沈星辰躺在床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睁眼看着对面出休憩耳朵猎户。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内点了一盏煤油灯,烛光微弱,但沈星辰还是看清对面那堵墙上悬挂着的许多的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列具,勾子,刀子,带绳索的爪子,形状在怎么新奇,沈星辰还是总结出它们的共同点,同样的劣迹斑斑,似乎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 沈星辰躺在床侧,审视的目光落在对面猎户的身上,他整个后背贴在墙面上,双腿微微弓着,双手怀抱膝盖,身上还背着一个漆黑的羽筒,里面装了一大把羽箭。 “其实,这个大叔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但是他其实是个好人对不对。” 耳畔突然响起珠帘的话,沈星辰莫名笑了一声:“或许吧。” 第一百二十章:受阻 珠帘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就是谁对她好就是好人,谁对她不好就是一个坏人,以前的封潇潇也曾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与其单凭自己的眼睛,沈星辰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心。自但往往眼睛看见的东西都是片面的,局面的人,人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就算是自己有时候也未必想的明白。 种种细节表明,这个猎户是假的,这毫无疑问,他的出现也是蓄意的,以退为进也是故意的,他故意接近究竟想干什么,沈星辰原本以为到达目的地之后就会见分晓,可是显然他没有动手,并不是不想动手,只不过实在等一个适宜的时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没有要她她们性命的打算。 一路提心吊胆的奔波和劳累,沈星辰也实在是有些疲乏了,她阖眼休憩,但还是不敢卸下戒心,眼睛睁睁合合,即将天亮也没见那人有所动作,终于还是抵不住沉沉的睡意。 沈星辰是被珠帘摇醒的。 “星辰,快醒醒,猎户大哥早上新鲜弄来的烤兔头,可好吃了。” 沈星辰睁眼,刺目的光线让她不得不闭眼,她伸手挡住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翕动眼皮看见珠帘一手举着一只兔腿:“喏,我故意留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前腿给你。” “是啊,是啊,想不到猎户大哥手艺真不错,味道挺好的,大公子你也尝一尝。” 她嘴角两边粘上红黑的细碎,显然已经吃过了,马大叔也在一旁帮腔,一个晚上的时间,假猎户已经完全收了珠帘和马夫两颗不知所谓的真心。猎户身上青色的衣衫淌了雨水,深一片浅一片的水渍,无论是马夫的称赞还是她审视的目光,他也并不在意在靠在门口的墙面上,无悲无喜,看不清他真实的神情。 珠帘总是无条件去相信任何一个对她好点的人,可这并不见得是好事。沈星辰蹙眉,伸手推开她的手,有气无力到:“早上我不吃油腻的东西。” “你真的不吃?” 等沈星辰点头,她双眼发光轻快到:“你不吃那我就吃了。” 沈星辰瞠目,无奈挥手:“吃吧,吃吧。”反正已经吃过了,人家要真是想放毒,你们也早就中招了,沈星辰对于珠帘这种不长脑子的行为简直要破罐子破摔了。 珠帘大快朵颐啃着肥硕的兔子腿,沈星辰则是从包裹中拿出干粮噎了几口又灌了几口水。解决好了温饱问题,沈星辰就辞别了猎户。 猎户黝黑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对她们的去向根本没放心上,沈星辰并没有因此松懈,马车出发之后仍是提着心关注周围动静,可是除了马车轮子碾过潮湿地面泥土发出湿答答黏糊糊的胶着声,身后感觉不出有人跟踪的迹象。 猎户真实身份成谜,行为成谜,沈星辰想不通,珠帘看她正襟危坐一派沉思的模样,也猜出沈星辰还在怀疑什么:“星辰,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猎户大叔要真是坏人想要对我们三个人做点什么事情,昨天晚上早就动手了。”珠帘脸上神色一转,旋即叹气一声:“唉,这一次分别了,也不知道下一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 沈星辰:“……” 珠帘笑嘻嘻:“ 好吧,好吧,的确是烤手艺太好了。” 沈星辰忧心忡忡,自己睡着那一会儿功夫虽然不长,可也足够发生太多她不可以预料的事情,以至于道别之后猎户已经没有兴趣跟在她们身后了。 吁…… 马夫一声长喝,骏马咴咴长嗷了一声,转头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马夫,似乎在埋怨他突然用力的扯动缰绳。因为雨天路滑的缘故,马车行得并不算太快,可是因为马夫勒马的动作是突兀急促的,马车还是小小的颠簸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海面突然刮起一个浪头,虽然要不了命,但一声巨响还是能让人心有余悸。 这是一条绵延不断似乎没有尽头的山路,猎户说过,方圆十几里都荒无人烟,根本就不是山贼土匪盘踞的好去处。沈星辰没来由就觉得不太妙,心中无端又想起那个假猎户来。 珠帘隔着帘子,声音瑟瑟抖动小声询问:“马大叔,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六个年轻的健壮的男人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衣着一样,神态一样,就连抡在手中的棍子都是一样的。 马大叔是个常年赶马车的人,虽然憨厚老实,但是瞧人的眼力劲还是有几分的,大概猜的出他们不是要人命不讲理的流氓,还是提着一口气笑着说话:“几位小兄弟,麻烦让一下道。” 青年人并不理会,很有默契的将手中棍横截身前,将原本还有空隙的去路拦堵得严严实实,行动表明一切,势必不会让她们过去了。马大叔浓黑的眉毛扭动,为难的看着他们,再度回应刚才珠帘的问题。 “公子,一行人拦住我们的去路了。” 珠帘身体抖如筛糠,求助似的眼神落在沈星辰身上。其实不用马夫说,沈星辰刚才已经趁着摇曳掀开的门帘看清外面的景象了。 男人们都是陌生面孔,但是沈星辰一眼从他们身上的衣裳看穿他们的真实身份。呵呵……云家还在真是大手笔,她们都逃出城外了,云家也追来了,而且还横渡在前准备拦截她们。沈星辰实在想不到云家这么穷追不舍的原因,一个毫不起眼的珠帘,一个徒有其名的三少奶奶? 男人足够年轻,足够健壮,足够有力量对付两个弱小的女子和一个空有其表的马夫。但是这一切遇上会武功的沈星辰就不会呈现对等的情况,他们徒有力量,毫无胜算。 沈星辰呵笑一声:“马大叔,我们过去。” 马大叔听懂沈星辰的潜台词,看着做出防御中还带着进攻姿势的六人,虽有迟疑,但还是战战兢兢的手掌鞭绳高举。 啾的一声锐响划破长空,随之而来的是马车壁上咚咚一声闷响。 马夫直觉一道迅猛不及的黑影从他头顶掠过,看看擦过他的头皮,带着一丝沁人心肺的寒气,他慢悠悠的转动脖子,感觉每个骨节都喀喀做响。 漆黑发亮的鞭绳悬在半空中被阳光折射出点点光亮,细如小指的最顶端被一只羽箭贯穿死死钉在马车上。 马夫顿觉一身冷汗,再偏差向下一分,那羽箭贯穿的就会是他的脑袋。 “我劝你,最好别动。” 男人的声音很沉稳,说的话并不是威胁倒像是从心底深处流露出来的忠告。 沈星辰一听见这道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心中了然!他并不是没有兴趣跟踪,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了。沈星辰掀开帘子,毫不意外就看见不久之前分别的那张脸。猎户收了弓,将它跨在右边肩膀上,从周边半人高的草丛中幽幽踱步出来,六个男人收了手中武器,自动三个一个划分站立两旁,让他站在最中间。 “猎户大哥,是你,这是怎么回事?”马夫满目诧异,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他肩上的弓箭,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想到了刚才朝他射箭的那个人就是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星辰现在比较想知道后面一个问题,猎户面色不变,神色的两瓣厚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像这个问题特别难回答,身后的人本就是听他命令,见他不说话当然也不会开口。 沈星辰目光锐利的探究猎户,头顶一道阴影,被羽箭钉在马车上的鞭绳将她的视线一分为二,但这也并不影响沈星辰的观察力。猎户并没有武功,最多也就是四五招防身的招式,但他的优点更多,比如力气够大,眼力够准,手中的箭想要射中马夫的鼻子就绝对不会射中他的眼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要她们一行三人的性命,只不过是为了绊住她们的脚程,不让她们离开而已。若不是昨天一夜雨,沈星辰猜想自己和珠帘昨天连夜就会被他们打包原路返回,此刻也早就重新回到云家的地盘了。 虽然地方数量多但是都不会武功,唯一王沈星辰心中忌讳的是猎户手中的箭,沈星辰一边观察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在哪个位置出击能够一手制敌控制,或者击落他的武器,或者伤了他让他用不了武器。沈星辰手掌微动,悄悄摸上藏在腰间的匕首。 羽箭的优势就是远程击落,但是匕首却更适用于出其不意的近身相击。沈星辰起身,在珠帘震惊未醒的目光中下了马车。 “站住。”猎户将弓搭好, 目光又直又冷的看着沈星辰,右手一翻已经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弦上。 被打磨得光滑锐利的箭矢在阳光下闪过阵阵冷光,沈星辰看着那柄对着她脑袋上的羽箭,不以为意的笑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拦住我,但是我告诉你,今天这路不管你们拦,怎么拦,我们都是要过去的。” 沈星辰一边说一边慢慢靠近,猎户搭在弓弦上的手也越发用力,平直的弓弦被他手指扯出一个即将满月的形状,只要他手指稍一松弛,那只羽箭绝对会像那只射穿鞭绳的羽箭一样,只不过射中的会是沈星辰的脑袋。 第一百二十一章:屈服 马夫和珠帘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唇角颤抖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怕一个简单的音节或者一个深吸气就挤压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让箭离了弦。 “别动。” 假猎户若不是为人所用,还真的说的上是个好人,他再一次好心的提醒沈星辰。没人不怕死,更别说求生意志极强的人。猎户绝对手中轻巧的弓箭随着沈星辰一步一步的逼近变得沉重起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唇角上还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双眼某熠熠闪着光,似乎也是带着笑的。她真是没在怕的。 猎户稍一转身,将箭转向别处:“这一箭落在马腿上,你猜会怎么样?” 沈星辰并没有搭理她,顷刻之间从腰身上摸出了匕首朝着猎户的手刺去,猎户的确没有武功,但是反应很是敏捷的避开她突然的攻击,撕拉一声,手臂没事但衣裳还是被滑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不知道是惊讶与沈星辰哪里掏出来的匕首,还是她为什么突然会主动攻击起他来,那些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旁心思却解释,又见明晃晃的刀子直冲他们胸口而来。 她的动作又快又猛,匕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银光闪烁简直要晃花他的双眼,真像是要人命的。猎户那张黝黑常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张的神色,他全然都是凭借着身体本能去反应,突然手腕一阵锐痛,双掌脱力弓箭落在地面上。 脖子处森冷的凉风划过,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他身体没来由的一个哆嗦,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沈星辰却是突然收了手,匕首落鞘,放出铮的一声嗡鸣。 “我赢了。” 猎户身上衣裳被沈星辰划了几十道长口子,风从那些缝隙灌进去,凉飕飕的让人颤抖。猎户伸手捂住汩汩流血的手腕,很诚恳的说到:“不,你输了。” 沈星辰转身看向马车,马车上空空如也,旁边不远的地面上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俨然就是珠帘和马夫。沈星辰心中一惊,又想着刚才并没有听见她们呼救的声音,想来不是云家那些人伤了她们,无声无息就倒下了,沈星辰没来由的想起早上他们吃过的兔子肉。 果然是病从口入,自己也真是乌鸦成精了。 主力受了伤,那六个男人联合起来也充当不了半个人,刚才沈星辰匕首挥舞得翻天覆地之时,他们全然充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沈星辰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架马西去。可是猎户的一句话就将她的想法立即打入万丈深渊:“云少爷中了剧毒,现在生死不明。” 沈星辰:“……”所以,他们追的并不是云家三少奶奶,而是涉嫌毒害云家少爷的凶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沈星辰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对得起天地良心,云家财大势大,云安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不管,不管。 “马夫和那个姑娘都中了剧毒,今天天黑之前不服解药定会七窍流血而死。” 打蛇打七寸,假猎户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沈星辰被他点得个措手不及,盈满心头的愤恨,委屈或者是生气,就算在脑袋上开了孔也得发泄半天才能淡去。珠帘中毒亦或者是云安中毒,尽管也怀疑这些话都是匡她的,可沈星辰还是原路返回奔现桐城县。 马夫昏迷不醒,假猎户暂时充当马夫接替了他的工作。马车空间本就不大,再塞进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实在是显得有些拥挤,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空缺,沈星辰掀开帘子透气。 假猎户坐的笔直,杵在那里像是一座小山丘,鞭子在马身上挥得呼呼作响,他赶马的技术也很不错,又快又稳,骏马飞驰,风物不住后移,车轱辘转的正欢,扬得尘土激荡。雨后放晴,积压几天几夜的阴翳与潮湿被温暖的阳光早就过滤得烟消云散,暖风迎面扑来,沈星辰翕动眼睑,看向身后,马车稍大,木色的搭配简朴得毫无特色,唯一的特点就是速度够快,亦步亦趋的跟随其后,正是昨天来追她们的云家下人。 没有帘幔,六个脑袋六双强行睁大的眼珠子整整齐齐看着前面的马车,见沈星辰目光扫过来,目光虽有闪烁,但最后终归于坚定,大有泰山崩裂眼前也岿然不动之态。 沈星辰当然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提防,实在是多虑,云安的命是命,珠帘和马夫的命就不是性命?云家人有多在乎云安,沈星辰就有多在乎珠帘。会武功是她唯一的底牌,只要一到达云家,这个底牌就会民众皆知。下次想要出城,只怕是更加困难了。 昨天晚上出门之前云安还好好的,虽然是醉的不省人事,但身上也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就不会去破坏这良辰美景,会怀疑到沈星辰身上无可厚非,而且这个新娘子竟然是还连夜出逃,下毒迫害,心虚逃跑,这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得多么不应该,却又多么的合情合理,有迹可选。 沈星辰本想从假猎户口中敲敲云安中毒时间的真实性,可无论沈星辰如何说假猎户就是不言不语,最后所幸当她不存在。沈星辰也只得放弃了,是真是假,回去自见分晓了。而且为了抓她回去,编织这样的谎言,实在是没必要,沈星辰下意识更要偏向于他说的就实话,云安真的中毒了。 好的预想从没正确过,坏的预想却百试百灵。事实证明,沈星辰的预想又惨不忍睹的印鉴了。路途再怎么遥远,但是马车速度更快,昨天一天走过的路,今天半天就走完了。马车停在云家门口,沈星辰正想着询问珠帘解药的事情,就见假猎户面不改色从容的拿出马车里面的水囊,拧开,略微倾斜,任由水流扑在昏迷两人的脸上,沈星辰目瞪口呆见那昏迷不醒的两人身体轻微瑟缩然后睁眼醒来,目露迷茫之色。 这么轻易能借的毒药,沈星辰除了想到迷香没有其它了。 沈星辰和珠帘刚踏进云家的时候,云家正笼罩在一种肃穆寒寂的氛围之中。 沈星辰心到一声不妙,心中依然相信云安已经中毒了的事实。 假猎户没进云家门,眼看沈星辰她们进去就走了,走的无声无息。沈星辰和珠帘被下人带到会客堂,众人就自动退离屋内,并未离去,还是守在不远处,面上还是一副警惕提防之态,生怕两人能够凭空消失。 整个大堂只剩下相互依靠站立的两人,空气中只听得见狼人交织在一起轻微的喘息声。静,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弄出点动静就好,无论是什么。 “星辰,我们怎么回云家了?” 珠帘脚上一动半边,几乎半边身子贴在沈星辰的后背上,她双手指不住搅动,目光小心翼翼环视四周动静,双眼睁大,圆溜溜的转动着,脸上神情惶恐无措,既像是在期待有人来又像是在期待永远没人过来才好。 昨天莫名其妙失去知觉,刚刚一睁眼迷糊不清的就看见自己的处境。她来不及问清楚事情的期末,只能认命跟着,现在旁人退散,这才得空询问。 珠帘并不知道云安中毒的事情,沈星辰心中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摇头悄声安慰一句没事。心到绝对不是没事,这事情可大可小,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全要看云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沈星辰手臂一紧,抬头就看见珠帘的一张满是内疚的脸:“星辰,对不起,我跟你隐瞒了一件事,我们这次被抓回来可能就是因为我的缘故。” 隐瞒的事情自然说的是白芷兰,沈星辰虽然早就猜测那人身份,但是再次听珠帘亲口说出来,再次见到她却是又是不一样的。 一同来的还有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身形挺拨修长,五官端正面容稍稍青白,眉宇充满疲倦,身上华贵的衣裳也阻挡不了身上的低迷。本就是病体,刚要回家就遭上儿子中毒时间,更显疲惫也是正常。白芷兰比他也好不上几分,昨天一身封风尘仆仆还未洗尽,今天面容上又添上几分焦急神色。两人抬腿进堂,正逢沈星辰与珠帘的目光,八目相对,愁苦,愤怒胆怯相拥撞上。 受害者与嫌疑者相遇能有什么好光景,若不是傅巧萤以及身边一行丫头相随,白芷兰看样子是恨不得要过来打人了。她深呼吸一下一口气,将心头勃然大怒压制下去,转身坐上堂首,神色冷厉的瞪着堂下站立的两人。 云祥靠在她身边坐下,堂下坐着傅巧萤,罗如雪不在,三方传来皆是不同寓意的眼神,都不善。 白芷兰斜眼看了一眼傅巧萤,心中不悦之色跃然上脸,她转头冷笑一声目光还是对上正主:“大费周章请你们回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本夫人问你们,少爷中毒之事究竟是谁做的?” 云安中毒,这消息在珠帘听来无异于晴天惊雷,她唇角哆嗦下意识看向沈星辰并问到:“少爷中毒了?” 珠帘的举动只是震惊之下单纯得毫无意义的动作,可是在旁人看来却是意义非凡了,更别提她本来就是众人重点怀疑的对象。 沈星辰无暇顾及众人心中放飞的想法,斩钉截铁的说出四个字:“不是我们。” 白芷兰哼笑一声,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回答,这毒究竟是谁下的,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质问 背后之人! 谁都知道沈星辰是傅巧萤的贴身丫头,白芷兰现在这么说究竟是从沈星辰口中得到什么信息,难道她怀疑那个让她下毒的人是傅巧萤。爱一个人究竟以什么来衡量的,沈星辰不清楚,但是能感觉得到,傅巧萤绝对不会对云安下手,家庭没有利益牵连,云安虽然爱玩闹,但两人还算相敬如宾,无缘无故的对自己枕边人下毒,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就算激动下手,沈星辰更愿意认为罗如雪下手的机率会更大。 白芷兰很少呆在云家,而关于白芷兰和傅巧萤之间婆媳关系究竟怎样,傅巧萤很少提及,好与不好,下人们更是不敢说。不过现在情况看来,肯定是不怎么融洽了。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想到话中歧义。傅巧萤当下更是面色一白,手指抽动攥紧成拳,随即还是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单薄的笑意。她慢慢起身,站于堂下靠在沈星辰身边:“娘,阿星向来心善,虽然的确是我身边的丫头,但她现在她更是相公的枕边人,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傅巧萤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她深知,信她的人不用她多言半句,不信她的人,哪怕她舌灿生花将天说出一个窟窿,人家也未必能信她,推脱就是掩饰,更何况彼此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信任感。 白芷兰哦了一声,尾音尖锐上挑,语气全然都是不屑或不信。 “从一开始你就想给她一个清白,那好啊,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白芷兰扭头看向沈星辰,用更冷厉的眼神细细的在她周身上下打量嗤笑轻声道:“小丫头既然已经是我安儿身边之人,为什么会女扮男装连夜出逃?” 那扫视人的目光看得人及其不舒服,的确就两人悬殊身份来讲,沈星辰这算高嫁,这事要是落在一般人身上,兴奋之感无异于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哪天路上走着,天降巨大财富,一辈子用不完的那种:给砸中了,就算头破血流也得转个方向用没破完全的那一面硬着上啊,怎么可能阴恻恻的离开,又不是脑子有病。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说财富这东西虽然在生活生必不可少,但是也未必要不择手段得到。沈星辰显然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她被白芷兰的话噎了一下,心想着该怎么发表意见能洗脱嫌疑,还没说话,又听傅巧萤抢先开腔了。 “这件事情说来的确是我思考得不够周全,那时候实在是情况紧急,而且那段时日云郎的确也对阿星另眼相待,所以也没等爹娘回家就擅自提议,云郎但凡有不愿之意,萤儿又怎敢擅作主张,只不过实在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谁都没想到,沈星辰更没想到。 傅巧萤顿了一会继续苦着脸补充:“阿星向来安分守己,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对不对!” 沈星辰突然发现,整个云家最不了解的人并不是处处为难她的罗如雪,倒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傅巧萤了。她究竟是脸皮太厚还是自恃了解沈星辰,凭什么在设计她之后还要在她面前做出这副姐妹情深姿态,一个巴掌一颗糖,就想泯灭之前的算计? 傅巧萤目光微有闪烁,或者尚有良心还知道心虚,见沈星辰沉默不语手掌微动想要去拉沈星辰的手,沈星辰现在也实在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卖你对她,收回手,傅巧萤面色讪讪然,眼眶却是一红:“阿星,你告诉我为什要逃走,是不是因为罗家少爷的缘故。你真是太傻了,少爷既然答应这件事情,就一定会保你周全的,罗家少爷就算真的想要对你做点什么事情,也会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的,除非……” 傅巧萤话说了一半几止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她瞳孔睁得很大,面色更加白了几分,似乎被心中浮现的想法给吓住了。 “除非什么?”这是旁边半晌云祥第一次说话。 傅巧萤这话其实没什么难理解,特别在知情人面前。关于沈星辰与云安的重重事情,白芷兰从云家下人口中也了解一二,这罗家姐弟纵然个性狂傲,但为了对付一个小丫头有的是办法,这小丫头现在非但活得好好的,还差点成为云家的人,这中间若没有傅巧萤在周旋,说出去谁信。可她认知的傅巧萤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或者现在这些话才真正是她想说的。白芷兰又轻飘飘的哦了一声,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罗家少爷为什么要对付你的丫头,风马不相及的两个人,你别告诉我,他这样做是为了帮如雪出气,如雪向来乖巧,莫不是你们主仆两个做了什么事情先招的旁人。” 罗如雪乖巧,沈星辰怀疑,白芷兰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她认识的罗如雪。 不过这也同时表明了,白芷兰是站在罗如雪一方的,她不信任傅巧萤的说辞,这对自己很不利。但是沈星辰的想法恰恰和白芷兰想法,傅巧萤虽然对她算计,也没存什么好心思,这话倒真是提醒了她。毕竟她的确对罗裕才下过狠手了。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罗裕才可以无所顾忌,但是若真的成为云安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真的要对付也绝对不会放在明面上了。所以,趁着人多手杂的成婚之日,也很有可能啊。 可这一切都只是沈星辰心中猜想,无凭无据,根本就不能说服众人,更别说站在对立面的白芷兰。 就算她不信,关于事实沈星辰还是要说的,趁着白芷兰尚且还听得见去的份上,沈星辰又将成亲那天的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之。 云安可能因为贾公仪不告而别备受打击的缘故,成亲前一天晚上在酒馆喝了一夜的酒,确切来说外加一个白天,成亲那天她根本就没现身,晚上戌时左右才被几人搀扶回房,没过多久,珠帘现身,沈星辰便离开了。在那之前尚且安好,不过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毒药分很多种,发作时长,药量控制都可以抑制毒性发作时间,要想抓到幕后黑手,最关键的还是在那毒药上面,云少爷现在怎么样了,可有解毒?” 沈星辰一进门就想问这个问题,看白芷兰拉得及沉一张黑脸,愣是吞了进去。不过众人面色各异,但很明显愠怒更重,若是云安真的命悬一线,她们此刻哪里还有盘问嫌疑犯的心思,直接一进门就要逼问解药的下落了。 白芷兰身体微动一下,眸中冷光乍现,搭在身侧茶几上的右手重重的摔出一声响亮,先前虽然冷嘲热讽,但听了沈星辰这番话顿时柳眉倒竖,盛怒高涨。沈星辰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若不是他身边的云祥拉住她的手,白芷兰更想打人。她又冷哼了一声,拿下巴看堂下并立靠在一起的三人:“对毒药倒是了解得清楚。” 沈星辰:“……”真的只是小常识,但是她觉得现在最好不好开口辩驳。 傅巧萤双手交叠垂至小腹,身体像是一颗长歪了的柳树,微微向前弓着,并且永远保持着这种卑微虔诚的姿态。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婆媳关系千古难题,哪怕傅巧萤是个才女,也无法避免这样的处境。面对罗如雪那样性格张扬不羁的人,她在笑,苦笑亦或者嘲笑,真笑亦或者假笑,无论哪一种都是站得笔直的在笑。 她现在没有丝毫笑意,刚才语气中的焦灼似乎在某一瞬间被风刮得个干净:“大夫说过了,那药不过是普通的泻药而已,只不过下毒之人毫无常识,将药下在合巹酒中。” 泻药算不上要人性命的毒药,最多只能算作某人恶作剧,或者报复的小手段。这很符合罗裕才的想法,没有报复能力的人,大多都是精心策划,准备一招制敌要她性命,但是对于沈星辰这种小人物,罗裕才其实早就握在手中了。对于攥在手中的东西她没有必要那么急促,有的猫逮住老鼠并不是要一口吃了它,它不饥饿,只会有一爪没一爪的挑弄猎物,看着猎物在他眼前惊慌失措想要逃跑却逃不掉的模样,从中得到的愉悦感远比一招致命来得更绵长更满足。 酒这个东西很微妙了,万物入酒都能发酵成不同的功效,补药入酒都能变成毒药,更别提泻药了。下药之人真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想为自己的蓄意谋害提前铺垫一句不知情,就算真的抓住,一句我不知道就能解决了吗。要是酿成人祸之端,无权无势的平民也只能哑口无言,咬碎的牙齿还得往肚子里面吞,但是云家怎么可能容忍这件事情发生,所以只能说那个人真的是没有想到。 沈星辰很冷静的问了一句:“两杯酒都有下了药吗?” 傅巧萤不明所以的朝他点点头,沈星辰心中了然:“合巹酒两人人都得喝,既然只是泻药,很显然那人没想真要我们的命。” 傅巧萤双眼一亮:“婚礼极简,没有外邀人员,其实想要找到接触过备礼的人是谁并不难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有孕 不知道那一点打动了白芷兰,白芷兰并没有反驳沈星辰话中的猜测。说是举办婚礼,其实不过是傅巧萤当方面在云家给沈星辰落定小妾名分的一个仪式而已。大小仪式总归还是仪式,干事的人还是得被分配得井然有序才能顺利行事。外人传的沸沸扬扬也并未邀请,所以要找到相关人物真的很轻易。 堂下跪倒四个丫头,两个是备礼的,两个是整理房屋并且一直陪在沈星辰呆在新房身边的人。那天一大早沈星辰被丫头从床上挖出来,从那之后,是那边总有旁人,虽然人不多,但是沈星辰真想要在她们眼底下下毒绝对是很难的。所以,这房间那监视她行动的两个丫头的话可信度还是很强的。 白芷兰修长的手指蜻蜓点水一般,一下一下敲点在茶几上,面色不善,柳眉微凝,冷锐的目光落在说话丫头的脸上以及身上,只要她们神色动作稍有不慎,她那双眼睛就能立马识破诡计。 沈星辰并不觉得惊慌,她们的回答很中肯,既没有夸大半分,也没有瑟缩半寸。虽然不是每一句实话别人都会相信,但是说实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哪怕是从小谎话成精的人物也难免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所以,沈星辰并不担心这一点。偷睨堂上人,果然神色稍霁。 “那你们呢?”白芷兰只想另外两个丫头,跟初见圆润的声音完全不一样,白芷兰此刻的声线又尖又细,像是有人故意扯着嗓子压低声音,想要营造出一种很尖锐极具压迫力的样子,让人畏惧到不敢说半句谎话。 那被她点名的两人,身子顿时一阵战栗,话没出口额头先落的地面:“禀告夫人,奴婢没有。”双臂怀抱着脑袋,不能见人似的捂的严实,辩驳的声音本就苍白无力,从手臂处的细微的缝隙处飘出来,飘飘悠悠传到人耳边的时候,几乎淡得要听不见了。 沈星辰抬眼看白芷兰挑动的眉毛,在她说话之前开了口:“没有可疑的人,那你们可否注意有人举动异常。比如本就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突然出现了?” 两丫头终于抬头对视一眼,瞳孔微缩似乎真的回忆那天的点点滴滴,然后同时摇头否决:“好像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好像?下毒之人不会隐身,毒药也不会自己长腿跑进去。你们当时负责的领域现在出了问题,别指望一句不知道就能撇清关系。” 想要看穿给一个人的内心的确很难,但是细节见真章。高兴,悲伤,恐惧重重内心变化,一般人脸上都会有所表露,就算是最会伪装情绪的人,脸色绷住了,但是眼神或者身体上细微的举动还是会暴露出来。 沈星辰微微蹲下身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已经握成拳头的动作:“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坦白从宽,看清事情大小尚且还有余地,若是想包庇罪人,那就是同罪,蓄意谋害的罪证,到时候别说你们坐牢,就连家中父母姐妹皆会受你牵连,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这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云家的丫头年纪都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都是出自家庭贫苦的小乡村,没见过什么的场面,这两个丫头更甚,偶尔遇见比她们嗓门大些的,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退,人若犯我,我哭着退’。沈星辰这番话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具有威胁力了,自己受罪忍忍也就算了,连累家人…… 简直就是踩在她们的软肋或是逆鳞上。 那个丫头声音抖筛似的:“有,的确有一个人。” “是谁?”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的。白芷兰斜倪傅巧萤一眼,目光清冷又很快就收回去了。 沈星辰:“……”这两个人的关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两人关系更胜一筹,白芷兰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嘲讽的眼神都不愿意落在傅巧萤身上。难道是因为云安对她有几分真心,所以她在嫉妒所以施加报复泄恨。 不过显然傅巧萤对这种特殊对待也比并不在意,或者说是麻木了。她眼神锐利得几乎刻薄继续追问那个丫头:“是谁?” 傅巧萤是个才女,有着才女都应该具备的气节,步伐轻缓摇曳,说话向来温吞,柔声细语的,嗓音虽然不自觉的被拉高了一个调,但是跟罗如雪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那个丫头却像是受了巨大惊吓的兔子,双眼眶通红闪亮,马上要落泪的凄凉的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夏荷。” “夏荷。”白芷兰低声念了这个名字,然后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点愠色来:“你是的夏荷可是雪儿身边伺候的那个丫头。” 对于夏荷,沈星辰没有多大的印象,经由白芷兰这么一说起,脑海中这才浮现出一团云雾似的人脸,五官在,但是勾勒不成脸的颜色。以前听秋叶闲谈说过,夏荷是个很文静,很沉稳,很明理的人,跟她们同年进的云家,只不过后来她们伺候的主子不是同一个人。的确文静,沈星辰除了当时被春芽传讯到罗如雪院子那一次见过她一面。至于明理之说,套用秋叶的原话‘哪怕跟了一个心狠手辣,天天在她耳边抹黑我们,诱导她向我们开战,夏荷总能保持一颗坚定不移的心,不卑不亢,宠辱不惊,更能化腐朽为神奇,安然在罗如雪身边待了几年的人。 沈星辰从秋叶以前的只言片语中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及其聪慧的女孩子。聪慧的女孩子不会轻易的干蠢事,除非有了不得已的原因。而且沈星辰从一开始怀疑的对象一直都是罗裕才,夏荷被推出来的话,首选嫌疑人就变成罗如雪了。 难道是因为云安娶了她,罗如雪心中不愿才做出这样报复性的举动,当初这件事情也经由她同意了的,再退一步讲,罗如雪真想对下毒,真正的对象估计也只有她一个人,而且绝对不会是泻药,不是鹤顶,也得是砒霜。 对于罗如雪的初始映像的确很糟糕,但是再怎么绝情冷然的人终归是人,会有在意的东西事物或者人,她在意的东西可能不多,但是其中绝对有亲人更有云安,但是人性又何其复杂,有爱便又恨,充满恨意嫉妒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谁能保证得了,就算是她本人难免会有失心疯的时候。 沈星辰不能肯定,但是白芷兰却能肯定。 “雪儿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情。”白芷兰斩钉截铁的保证,哪怕罗如雪此刻不在现场,她总是第一时间站在她的立场言语灼灼的为她反黑。暗沉的脸上也阻挡不了的愠色。 “你这个小丫头一定是看错了。” 小丫头被白芷兰堵住话,泛红的眼眶已经盛满了泪珠,直打转。她咬咬牙,踌躇一瞬话语还是很坚定:“的确是夏荷姐姐。” 白芷兰终于摔案而起,纤细的手指直勾勾指着那个丫头:“本夫人最讨厌的就是说瞎话的人,长得干干净净,背地里总想着捅别人刀子,你说是就是,我们有怎么确认你是不是被谁收买,只不过是想要栽赃嫁祸给雪儿。” 白芷兰不是出自书香门第,说话直率胆敢,措辞也不严谨,再加上神色变化,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从一开始她对沈星辰表现出来的敌意并不仅仅是针对沈星辰,而是因为沈星辰与傅巧萤之间的关系,跟这个丫头一样,站在她的对立面而已,对她来说,都是敌人。 同样是儿媳,虽然正偏有分,但是这偏心简直偏得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罗如雪的名声难道在她眼中比起云安的姓名还要重要吗?这绝对不可能,沈星辰心中突然升腾出一个想法,这件事情极有可能真是傅巧萤设计的。 明知自己不愿意,灌药控制她的言行,罗如雪向来就是个惹事不怕事的人,云安和她出事嫁祸给她,旁人也能理解,所以只是泻药,她们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善妒生事,云安就更加不会待见罗如雪了。在这些女人的认知里,得不到相公宠爱的人是无法长久的,的确,没有谁能伟大到一辈子能保持初心,没有回应的爱会让人崩溃,不得已还是放弃。 没有罗如雪,就像两年前那样,一直都不曾有她,傅巧萤的生活就会永远的甜蜜下去。 她有动机,绝对的动机。但是这一切依旧还是沈星辰内心的猜测,也是白芷兰的猜测。所以白芷兰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傅巧萤不能做的事情。 “娘,不管您信不信巧萤的话,但是巧萤还是要说一句,泻药不是我下的,我现在不会,永远都不会对云郎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情来。因为我不能没了云郎,我肚子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 傅巧萤嘴角含笑,昂首挺胸,她面上挂着伟大泛滥的慈爱,手掌轻轻摩挲着尚不明显的小腹,眼神眷恋,动作轻柔,抚摸着她这辈子最珍爱最贵重的宝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夏荷 这是傅巧萤站得最直的一次。 傅巧萤总喜欢弓着腰,特别是面对白芷兰的时候,这是沈星辰今天第一次看见她站得笔直的样子,似乎,肚子里面揣着的不仅仅是一团毫无形态的血肉,而且她拼搏全力倾尽一切下的赌注,压制住白芷兰的赌注,她完全悖论不了的存在。 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最可爱,最神秘的东西,哪怕是生性凉薄冷血无情的恶人,见了他们也总能不吝啬的撕裂出半分笑容,憧憬出消逝多年的柔软。对于白芷兰和云祥来说,这就是惊天大喜,盼望已久的。 长孙,还是长孙女,云家第一个顺利降生的孩子,在万千期盼中,充满爱意中降临的孩子总是格外被人们珍惜宠爱。只要安全降生,不仅是孩子,连同大人,哪怕是犯了错的大人,都更能得到别人的谅解。就像是一道润滑剂,能不经意中磨平众人之间生的嫌隙,或者不能完全磨平,至少也能软化。宛如被摔得四分五裂重新拼合成的镜子,裂痕虽在,乍眼看去至少还是平整的,同一个平面的! 所以,白芷兰的态度一定会改变,其实不用多想。瞳孔放大又收索,神色惊慌又疑惑,她脊梁骨同样挺得笔直,刚才利刃出鞘一般冷厉的光芒尽收,握成拳头的手想要松开却僵硬得不能自控。沈星辰看着白芷兰变化多端的脸,心中感叹这个孩子实在是来的巧妙。如果这件事情真是傅巧萤所做,那她最终目的只会是罗如雪。这个孩子现在出现,就好比武功卓绝的人一天还得到一把举世无双得心应手的武器。比喻虽有不恰当,但是却很符合沈星辰心中所想。 “孩子?你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情?”白芷兰又惊又喜,惊喜不定的目光星光闪烁,忽明忽暗。 傅巧萤终于拿出她才女应该具备的品德来,面含笑,色不改,身形直成百年树木成的精,颇有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大气。她点头:“年后的事情,现已有三月。” 已有三月,那是封潇潇阴差阳错成为沈星辰不仅之前的事情。女子有孕,周身不由自主就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唐尚依在她成亲之前给她灌输不少夫妻婚后生活,脾气变化,日常生活的改变,以及面容都会有所改变。 突如其来的只可能是天祸,其他的事情都是有所预兆的,比如傅巧萤越来越圆润,同时又越发苍白的脸。沈星辰虽然也是成过两次亲的人了,但都是走走形式而已,那时候跟贾公仪纠扯不清,也没把心思放在傅巧萤的身上,发现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傅巧萤呢,她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她那么敏锐聪颖的人。 这个问题在沈星辰看来很关键,但是对于现在的云家人来说,最关键的是傅巧萤肚子的胎儿。沈星辰就算想问,事实上她猜傅巧萤额肯定不会回答,就算回答也未必是真实的。 “所以,娘我不会做出对相公不利的事情的。您现在相信我了吗?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容忍她伤害我拼力维护的家庭。” 傅巧萤都这么说了,白芷兰现在还能说什么,她面上喜色稍有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慌乱,她眯着眼,定定看着傅巧萤,好像这样就能真正看清她的内心,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主动答话,倒是她身边的云祥喜色冲天,一扫之间的疲惫,眉眼生动却疾声厉色:“这件事情要查,肯定不能放过凶手。” 白芷兰眼神斜倪了云祥一眼,云祥眼神一飘,笑得有些讨好,又补充到:“这件事情我和你娘一定会处理好的,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重好身体,想吃的想喝的直接吩咐下去。” 傅巧萤没有说不,但是她不动的形体就表明她现在的立场:这件事情,她一定要管。白芷兰不信任她她同样不信任白芷兰。 云祥暼了白芷兰一眼,见她并没有要大发雷霆便主动让人去叫夏荷,事后又暼了她一眼,毫不意外收到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 有丫头得令出去,室内寂然,比起刚开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现在这种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尴尬气氛更是让人难熬。云祥刚开始还能笑着与傅巧萤寒暄关怀,傅巧萤站在堂下也依旧秉持好媳妇你问我答,知无不言的状态,她虽然也在笑,但是真正的笑容并不指皮肉的牵扯,敷衍与真诚,用心与否明眼人能看的出来。云祥自觉无趣,两人的交流最后结束在他的强颜欢笑之中。 白芷兰冷哼了一声,这一次不是朝傅巧萤,而是云祥。沈星辰将众人情绪话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心中却在思忖着凌一个问题,她转头目光看向门口,会客堂距离罗如雪的院子并不算太远,那个丫头去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超乎意料的长。莫不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夏荷在罗如雪身边伺候着,除了春芽,就属她资质最老,相对的,说话的权利要凌驾于众多丫头之上了。下人妄自去带夏荷过来,罗如雪自然是不允许的。不过也真是奇怪,她身为云安正妻,关于查找凶手应当一马当先,义愤填膺,难道是在照顾云安。沈星辰立马否决这个想法了。云安和罗如雪两人能做得最好的程度就是貌合神离,各自居住东西两边院落。看刚才那丫头的去向就是朝罗如雪院落去的。 两种猜测始终矛盾,沈星辰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夏荷终于缓缓迟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罗如雪没来,夏荷也是被两个丫头挟制丢进白芷兰的面前的,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交叠的领口被扯的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 “这怎么回事?”白芷兰不悦的问。 夏荷原先还挣扎想要逃离这里,带人丢进来之后倒是停止了动作,不知道是认了命还是看清了事实。 听了白芷兰的问话,没敢直视她的脸,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细碎的鬓角以横七竖八狂妄的姿态粘在脸颊上,脸色红了又白。她垂着脑袋,像是一只战败了的兔子,全身上下从内到外渗透出一种灰仆仆的颓唐姿态。 夏荷恍若未闻,瘫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她不说自然有知情人禀报事情原委的。越是说明,现场人的神色越是不一,有疑惑,有了然,也有难看的,愤怒的。 白芷兰的脸上好像结了一层冰霜,其实不只是脸,浑身上下都冒着森森寒气,一双瞪着夏荷的眼瞳更甚,她深呼吸一口气,想要将喷薄欲出的怒气收敛一些:“夏荷,你向来都是个沉稳知事的丫头,本夫人就问你,为什么要逃走?” 这就是偏见啊,沈星辰一来就是一大口黑锅直接往头上扣,申请辩解的机会是傅巧萤求来的,罗如雪的丫头待遇就是不一样,哪怕她明显做贼心虚准备跑路还被逮住了,白芷兰还是主动给她申述的机会。就算傅巧萤真的想要搞垮罗如雪,那也算情理之中的事情了,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到也不完全像她刚才推向的那样了。 夏荷本就是个及其聪明的丫头,对于申述的机会自然不能丢失,她脊梁骨弯的像把弓,五官拧成一团,嘴巴张张合合,不知是那个出逃原因难以启齿,还是难以形容。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问话的是傅巧萤,白芷兰似乎惯用白眼看她,她也似乎也被白眼对待惯了,不知道是时间久了让她麻木,还是她今天有了筹码,敢于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就算看见白芷兰脸上不甚明显的不满,她并没有停止。 “少爷与三少奶奶成亲那天,有丫头说在院子看见你神神秘秘的出现,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清楚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你选择逃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中有鬼呢!” 按照傅巧萤这个想法,因果关系就很明了了。夏荷就算不说话也洗脱不了她的嫌疑,沈星辰听见她低低一声轻笑,然后抬起头定定看向傅巧萤,目光凶狠毒辣如同从冰川迸出的寒刃,又转头看向沈星辰嗤笑一声:“呵呵呵,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凭她,也配称作三少奶奶。” 沈星辰:“……”心中有点堵又有点欢快是怎么回事,英雄所见略同,她的确不配,更不想配。 夏荷收回嘲讽的眼神继续笑到:“对啊,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毒就是我下了,只可惜没整到该整的人,倒是害了少爷白白受了苦,遭了罪。” “我们云家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管你跟那个丫头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你千不该有这种算计,万不该还将算计算到云儿的身上来,你知道本夫人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一家人明争暗斗的。既然事情明了,就该付出代价,来人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寻死 夏荷的动作又快又猛,打得众人措手不及,沈星辰只感觉眼前一道粉红色的残影就想凭空刮起的飓风直想不远处的雕花圆主子冲过去。那圆柱子又粗又装,拼尽全力撞上去定是要脑瓜崩裂。夏荷大约是起身太快了,脚下一个趔趄,所以撞到柱子上的只是脸,身体失控摔到在地,发出一声巨响,这才惊醒巨愕中的众人。 一个真正求死的人,力量真是无穷无尽的,夏荷现在就是这种人。她这一次的反应很敏捷,快速的爬起来,意欲再撞上去。可旁人都只是被突发事件吓呆了也不是傻子,傅巧萤锐声呼喊:“抓住夏荷。”与此同时,双手护小腹一脸倒退几步,到了安全位置。 反应灵敏的人立马会意,上前阻挡并再次控制住了夏荷。短暂的骚乱平定,傅巧萤在确定夏荷完全没有攻击力之后才向她走过去两步。 “为什么要寻死?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用命来换的。” 傅巧萤话锋大转,这话几乎说的上很温和了。但却是对牛谈琴,夏荷丝毫不领情。她昂着头,露出一张不对称的脸,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发好的白面馒头似的,秀气高挺的鼻梁倾斜一边,鼻子两道鲜血沿着嘴巴往唇瓣下流淌。她双手被人反剪身后,只能任由它自由流动,她扬唇轻轻勾动嘴角,血液特有的铁腥味顺着她的舌尖蔓延进了喉咙,肠胃翻滚,令人作呕。她也的确干呕了起来,涎水血水活成一片,条条雨线似的挂在嘴边,完全没有雨水的美感,陪着那样一张脸,既难堪又狼狈。 夏荷浑然不觉,终于停住干呕的动作之后,她又开始发笑,抬头看傅巧萤,反问到:“她就是值得。像你这种读了几本书的女人,往往就是傲气高于才气,平时看着温和有礼,背地里估计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秋叶是个小话唠,该说的不该说的张口就来,个性单纯直率,真要存下骗人,脸上就差写着我是骗子几个大字了。所以沈星辰也相信她描述的那个夏荷,谨慎低调又聪明。可这一次真是大失水准,话中虽然没有确切说明是罗如雪指引,可是一个她字就说明这事尚有余因。云祥白芷兰夫妇虽然常年在外得多,但都人精似的,两人对视一怔,瞳孔不自觉的的收索,似乎已经想到其中课可能存在的因果关系了。 “还有你。” 沈星辰真的只是抱着旁观的心思,静静的观战而已,错愕的看着突然将火枪头瞄准自己的夏荷身上。 “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蠢呢,你以为她真是为了你好,真是笑话,她不过就是羡慕嫉妒恨,明明她才是云家的少奶奶,现在却成了矮人一截的偏房,高傲如她,忍得了一时能忍的了一世吗,说的好听是帮你,说白了不过就是收买兵马,共同御敌罢了。你个小丫头倒是机灵鬼,晓得连夜逃跑,要不然今天还能安全站在这里。如果不是顾及伤及无辜的话。” 沈星辰:“……”幸亏罗如雪只是气疯了而不是气傻了,要真是丧心病狂的下了其他毒药,云安可比窦娥都要冤屈。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白芷兰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帮罗如雪正名了,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夏荷的话,但至少她内心也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 她目光烁烁,踌躇半晌终于问出那句话“本夫人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件事情是你个人擅自做主做的,还是雪儿指引你这么干的?”白芷兰收回指使两个字。 夏荷言笑晏晏,面容却十分的丑陋,她并没有去看问话的白芷兰,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傅巧萤,虽半句未言,可高昂挑起来的眉梢却表露出她此刻的好心情。她瞳仁又黑又大,水汪汪的清眸荡漾着笑意,那眼神又嚣张又得意又似在挑衅,无一不在像傅巧萤说明着一句话:就是罗如雪做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不说,你依旧掰不倒她,依旧是她的手下败将,依旧只能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夹着尾巴做人。 傅巧萤双手成拳紧紧攥着,脸色铁青,双眸通红微微突起,看样子像是要被气哭的模样,身体微微抖动,她踉跄倒退一步,堂前白芷兰和云祥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两双收悬浮半空中,还未触及,见珠帘扶住了她腰身之后,面上惨白一片,任然,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依旧一副惊魂未定之态。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就是不为了自己,为了你腹中孩子也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白芷兰这话根本就听不出来关心的味道,倒是斥责意味更浓。沈星辰看着傅巧萤越来越白的脸,越来越红的双眼,居然对她心生怜悯。 傅巧萤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委曲求全已经到了丧失自我的程度了,这样的喜欢岂不是太过于悲凉了。 没有最悲凉,只有更悲凉,更悲凉的事情就发生了。傅巧萤双唇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娘,关于云郎中毒这件事情您既然不愿意巧萤插手。” 傅巧萤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她哽咽了一下,继续补充到:“那好,巧萤就不插手了,但是巧萤也恳请您和爹一件事情,在孩子没安全落地之前,我想回娘家去住。” 这话听着旁人都替傅巧萤觉得难过又委屈,秋叶和珠帘已经眼含热泪,面上皆是一副委屈痛心之容,眼巴巴的看着白芷兰,就想着她能当应傅巧萤的这个卑微的请求。 罗如雪那样的秉性,若是让她知道傅巧萤有了喜,怕不是要当场气炸了。夏荷是个成熟稳重的丫头,没有罗如雪的明指暗导,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事情败露之后依然自得挑衅,显然就是抓住白芷兰对她及其喜爱这一点了。就算要处置夏荷,罗如雪也会安然无恙,最多禁闭或者言语斥责。相比傅巧萤就要危险得多了,现在不仅仅是她,还有她肚子未出生的孩子,隐瞒三月之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后期胎儿稳定了,但是也经不住有人存心迫害。所以夏荷的话一部分也是正确的,傅巧萤帮她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同仇敌忾的盟友,以二对一,没有胜算至少也能为她腹中胎儿多谋取一分生机。 白芷兰对罗如雪的喜爱超乎想象,傅巧萤这番言之有理的猜测以及未雨绸缪的决策在她看来就是心机深沉了,虽然明理提防的是罗如雪,但是暗地里也是对她不公平举动的反抗。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谁,她居然想着回娘家避难,旁人知晓了会如何看待罗如雪,如何看待云家人。 傅巧萤这种行为已经是当着众人打她的脸了。白芷兰脸色一凛,沈星辰觉得她要出去拒绝的时候,傅巧萤又先发制人了。 “爹,娘。”傅巧萤哀声叫到:“巧萤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妥当,但是娘,您也是一个母亲,在您看来我的性格或者多疑,或者歹毒,或者不合群也好,我的确胆小怕事,但是我现在是一个母亲,我不能容忍任何的纰漏,哪怕那些纰漏只是我的多疑产物,我也不允许。请求爹娘同意。” 沈星辰不知道傅巧萤这番感天动地的言论触及到白芷兰的底线,她脸色更加难看了,刚才还只是隐忍住的不满情绪,现在的神色那就是愤怒了。 “孩子当然是无辜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时时刻刻都不在提防着别人的算计,你在怕什么,难道还是说那件事情还真的与你有关。” 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是什么白芷兰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云祥终于拿出他当家人的气派,遏制这场没有硝烟的内战。 “都别说了。”白芷兰眼神一飘,虽有不满,但还是住嘴。云祥继续到:“巧萤你若是想念双亲想要回家看看也是无妨,但是长住的确不妥。至于安儿中毒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爹爹一定会查清楚的,你就安心在家养胎,这些琐事不用你多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傅巧萤眼泪涟涟当然应允了。两方达成一致,被众人中止的思路再次回到正事上了。虽然云祥当应要彻查这件事情,但是白芷兰却还有其他打算。 “今天你也累了,就先去休息吧。”先稳住傅巧萤的情绪,夏荷自然要被关押起来,至于罗如雪那边,白芷兰打算要找她好好的谈一谈了。 大概白芷兰的信用在傅巧萤心中已经败坏得一干二净了,她不动,看过去的眼神表示怀疑。两人对视,倔强得互不相让。云祥刚才发的那通威风大概是用尽了他的精气与勇气,没有说话,众人更是不敢,都低着头斜着眼偷窥两人的动静,气氛相当紧张又尴尬。 姜还是老得辣,不出沈星辰所料,最先败下阵的是傅巧萤:“爹娘说过的话,巧萤自然是会信的。还有去年那件事情,的确与我无关,不管爹娘信与不信,巧萤这话在您心里就算是诡辩,也只会辩解这最后一次了。” 傅巧萤说完转身要走,这时候意外抖生,被人控制住的夏荷突然如失控了的野马冲向傅巧萤…… 第一百二十六章:罗家没了 沈星辰的手脚远比自己的脑子更快,所以当夏荷冲向傅巧萤即将要撞上她的时候,她出手了,灌入三分内力送了夏荷一掌。夏荷的身体就像断线的纸鸢,瞬间飞了出去,装在墙壁上又反弹摔落在地面上,她吐了一口血,奋力撑着手臂架起剧痛的身体,目光仍然恶狠狠的瞪着毫发未伤的傅巧萤。 傅巧萤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在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才后怕起来。她双腿哆嗦,浑身脱力了一般依靠在秋叶的身上,冬雪满眼心疼大步过去,两人将她搀扶到了旁边的位置坐下。 “二少奶奶,你没事吧,您脸色可真难看。”傅巧萤涣散似的眼神在冬雪的关怀声中慢慢聚焦,她摇摇头:“没,没事。” 可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脸上血色褪尽,几乎要与身上的白衫混为一谈了。她看向沈星辰,脸上突然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来:“多亏了星辰。” 所以人的主意力几乎都是聚集在傅巧萤身上,焦急慌乱之中居然都没有关注到沈星辰为什么一掌将夏荷拍飞的事实。冬雪落下悬起来的心,斜眼看了夏荷一眼,眼神也几分古怪,随即阴阳怪气的说到:“刚才真是惊险,若是被她撞倒后果真是难以估测,少爷此时还中毒未果,现在就连小少爷都要遭受这般危险,真是好狠的心计啊……” 冬雪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因为四处寂静,所以字字清晰可闻。如果刚才白芷兰还有意偏向罗如雪,但是现在夏荷的举动倒是果断阻断她这个想法子了。虽然不喜欢傅巧萤,但是孩子总归是云家的,白芷兰当然容忍不了,刚才的惊险大家共睹,白芷兰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 这一次不敢怠慢了,傅巧萤首先被她安顿支开了,一起离开的只有冬雪和秋叶。按理说,沈星辰和珠帘两人已经洗脱嫌疑了,但是白芷兰却是将她们流了下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是不放心,也可能是因为她们是傅巧萤的人, 留下她们也好安定傅巧萤的心,见证她的公平公正公开。 傅巧萤离开之后,就是白芷兰与夏荷的重头戏了。沈星辰这会倒是镇定下来,珠帘依旧如常的警俱盯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夏荷,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白芷兰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居然平静得很,毫无波动的水面,可众人都知道水面之下早就暗涛汹涌了。 夏荷这一次依旧没有为自己辩驳:“您不是早就看见了吗?”这句话就像充满力量的一只手,手指纤长动作娴熟雅致,轻而易举的将白芷兰脸上那一张虚伪的假面具剥离,夏荷并没有给她发泄的机会,面上神色陡然一变,清亮的双眼也放着邪恶的光芒来:“她那样恶毒的女人,也配做母亲吗?” 围绕在三人之间的话题就是‘那件事情’,准确的来说是四个人,或者是更多的人。‘那件事情’很重要,大概就是引起‘这件事情’的关键性原因了。没有天生的爱与恨,罗如雪性格就算天生喜欢得罪人,但是现在看来她一直以来的针对傅巧萤,云安只不过是其中一点。那一点从为被众人提起过,或者被人勒令不能再提。沈星辰嗅到其中的不正常,觉得夏荷可能要揭露这个原因了,静新聆听。 夏荷果然开口。 “二少奶奶的孩子是个宝贝,那大少奶奶的孩子就该死去吗?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老夫人您也不是怀疑事情与她有关吗?” 这是事实,白芷兰没有反驳这一点:“她是她,孩子是孩子,无论她做过什么事情,她肚子的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下得去手。” 夏荷狞笑:“我只后悔刚才没有再用力一点,不能替大少奶奶报仇。” 白芷兰自认为自己看人很是刁钻毒辣,倒是没想到这一次真是看走了眼,而且这一走还走的很偏远,春芽是,夏荷也是,她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了,云安中毒这件事情难道真的是罗如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出来的?夏荷再怎么稳重也只是一个任他差遣的小丫头,没有决策权。而且刚才谋害云家长孙这一条,夏荷这个丫头也绝对不能留了。 “你家小姐昨天半夜匆匆离去你可知是为了什么?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没了春芽,没有夏荷,罗如雪身边立马就会有更多的丫头补给,要去除根源,方能保得平静和安宁。 昨天半夜,沈星辰蹙眉。罗如雪性格跋扈,但也仅限于在云家,哪怕她找傅巧萤的麻烦,都只是派遣丫头传话,从未出现在流萤居的地盘上。 她几乎都是宅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很少回罗家的,在沈星辰的记忆中,罗如雪只回家了两次,第一次是知晓罗裕才暗疾之事,另外一次则是他与韩之露的婚礼。昨天晚上夜雨绵绵下了一整夜,沈星辰莫名觉得这一次可能又与罗裕才有关。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客栈偶遇的沈天宝,沈星辰愈发觉得罗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夏荷也未必清楚,就算清楚,她也未必会说,最好的方法还是得找个时间去罗家打探打探了。 夏荷应该早就猜到等待她的结局是什么,坦然的笑了,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笑嘻嘻十分得意的看着白芷兰:“腿长在大少奶奶身上,她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说不定永远不回来了呢,女人心海底针,夏荷又怎么能妄自断言。” 白芷兰被夏荷狂妄的姿态气的嘴唇哆嗦,夏荷却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怒火一般,继续往干柴上面浇油点火:“老夫人这个样子,莫不是还打算要亲自去罗家要人。呵呵呵,罗家是什么地方,大少奶奶又是罗家什么人,您觉得到了罗家您能改变什么呢,当着官老爷的面举发他女儿的罪行,就凭二少奶奶身边那几个小丫头的片面字词?” 沈星辰:“……”夏荷不愧是罗如雪身边伺候了几年的老人了,这嚣张气焰高于她家主子,罗如雪既然能的白芷兰欢心,在她面前肯定是品德端正。 “冥顽不灵。” 商人多精,口才更是不用说,白芷兰陪着云祥在外闯荡多年,也没有觉得那个商友这么难缠气人的。终于发现跟夏荷之间的对话都是多余,她现在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气血上涌,胸腔剧痛。 云家是个商贾大家,惩治之法大概除了杖责别无他法了。可五十大棍下去,人多半半死不活,要死不死姿态了。只要是刑法,其实都说不上有多温和,但总归比五马分尸,腰斩之类的抢多了。不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条真理大概只适用与大恶之人,夏荷大约是不属于这一类型的,她被拖走之前任然不忘叫嚣并且恶意诅咒傅巧萤,以及她腹中胎儿,与上面那条箴言完全背道而驰,且偏得厉害。 这夏荷绝对是跟傅巧萤有深仇大恨,要不然不至于疯魔成这样。她不在,自然是打击不了她,但是现场的白芷兰还有云祥气的险些神志不清了。 “疯了疯了,都反了天了不成。” 在沈星辰看来白芷兰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这种人不关乎表面,更注重实际行动的。罗如雪她是一定亲自去问的,如果她真的不准备会云家的话,必要时候,她还是会去罗家问个清楚,讨个说法的。 白芷兰附耳交代了几句,身边两个丫头频频点头出了门,去往罗家。云罗两家距离不远,马车轿子一个来回也只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白芷兰丝毫没有让众人离开的意思,沈星辰和珠帘等人也都只好乖乖站在原地等待着。说是等待,沈星辰却并不认为罗如雪今天会回云家,但结果总是出乎意料。 罗如雪回来了,是被两个丫头搀扶着进了屋。 “怎么回事?” 白芷兰问,两个丫头一左一右驾着一身狼狈的罗如雪站在堂下,面有难色。罗如雪是个明艳动人的美人,身材高挑穿的都是最好最软的衣衫,哪怕云安不怎么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她的面上也总面着精致的妆容,头上坠着贵重的饰品。似乎总在等待着期待着,云安哪一天心情不错,或者路过那里,她也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见他。 面色苍白似纸,摇摇欲坠的发簪在发梢边缘动荡,身上那件湖绿色的衣裳上面沾满了泥泞,红一块黑一块,完全看不出当初那上上品的品相。这人不像是回娘家,倒像是在泥浆上面滚了几圈,而且那上面刺目的红色,虽然已经干涸成渍,但只是一眼,沈星辰还是确定了那是血迹。 罗家果然出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出事了,沈星辰却不得而知。罗如雪双眼无神,耷拉着头,似乎已经与世隔绝,又或者只是反应迟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缓缓的抬头,目光茫然失措的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或者是认清了眼前人都是谁,目光最终落向堂前白芷兰的身上。 未语泪先流,两行眼泪脱眶而出,她似乎想要冲过去在白芷兰身上取得一点温暖,挣脱的时候,两个丫头不忍心相对而视松了手,罗如雪扑过去跪倒在白芷兰的双腿之上,凄然到:“娘,罗家没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她的孩子 罗家没了,罗家没了。 此时的罗如雪就像是一只失足落崖受了重伤但是却侥幸活下来的小兽,她脸颊贴在白芷兰的双腿上,一遍又一遍的哭诉着,似乎这样哭诉之后就能改变事实。 罗家没了,究竟是个怎么没法。桐城三家独大。李家财大气粗,云家生意遍布各地,财气也不少,罗家又是这桐城县最大高官,最高执法者,財不与势斗,而且三家关系还都挺不错的,没听说过有什么的矛盾。一般商家平民更不会,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也没有魄力胆敢去对抗罗家,更别说整治。 罗家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前两天还好好的,而且看见白芷兰和众人诧异震惊的神色,联合罗如雪的说辞,沈星辰心中猜出罗家出事的时间就是在昨天晚上,她昨晚之所以匆匆离去肯定是罗家人或者是知情人给她传递了信息的。事件很大,哪怕云安病了,很少在罗家过夜的罗如雪才会没有回来。如果不是今天白芷兰的话,她能不能回来还真是一个问题了。至于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有罗如雪自己知道了。 沈星辰很想听下去,众人也很想听下去。 “罗家怎么了?” 可是罗如雪在像白芷兰哭诉半晌之后终于在她的安慰中慢慢的平缓激荡的心情。她抬头双眼含泪,刚才空洞无光的瞳孔悄悄环视周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之后,贝齿衔住唇瓣,对着白芷兰轻轻摇头。那模样显然是不想在众人面前细细述说事件原委。 白芷兰对罗如雪的偏爱简直偏到天涯海角,哪怕她现在依然怀疑罗如雪的嫌疑但还是估计了她的想法。但也只是顾及,并非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一部分的丫头受令离开,但留下了沈星辰和珠帘,现在整个大堂之内只有云家夫妇,以及罗如雪等五人。留下沈星辰和珠帘,大概也只是颇为傅巧萤肚中的孩子。 如果夏荷说的话都是真的,那罗如雪与傅巧萤之间的确是仇深似海了,这也难怪连同她身边的丫头一并看不顺眼,特别是傅巧萤看中的宠爱的,越是欺负捉弄,泄恨的快感就来的更强咧。很不幸的,沈星辰就是傅巧萤看中的工具人,罗如雪主攻的对象。 罗如雪心中疑惑,站起来扭过头目光暼向沈星辰站立着的方向,她扭头的幅度很大,眼神中的意思不掩分毫:她们不能留在这里。 罗如雪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但同时也很直白的一个人,喜欢不喜欢都明白写在脸上,动作都在抗拒。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白芷兰灌会察言观色,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没有这么做的原因那就只是她不愿意而已,一般情况,事情不渝越常理,白芷兰对会顺着她的,这一次,她并没有。丫头说云安病重她从匆匆赶回来,回想刚才情景,倒更像是在审讯。罗如雪心中莫名不安,咚咚敲锣打鼓,但一听她的问话,顿时悲从心生。 “我爹……没了。” 没了,一是失踪,而是死亡。 沈星辰蹙眉,‘没’这个字用的很玄妙,但看罗如雪凄惨模样,沈星辰只觉得此时正确的解释只有‘死亡’。罗裕才成亲当天,沈星辰是见过罗老爷的,八尺大汉,威武雄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看就是个能活到死的健康人。不过几天功夫就穿来他的死讯,除了意外,沈星辰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云祥和白芷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他们的脸上震惊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云祥反问,随即反应过来,哪个做子女的会开这种大逆不道的玩笑。一脸又叹又疑的语气追问:“孝平的身体向来很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为什么……” 罗如雪泣血嘤啼,将事情原委讲个清楚。故事不长,她言简意赅,扼明重要。众人在听完故事之后,更是惊骇不已。沈星辰更是。 孝平是罗老爷的名字,不称呼亲家却是名字可想而知,这云祥与罗孝平之间不仅仅是亲戚之谊,还有朋友之交的情义,这也难怪白芷兰对罗如雪偏心宠爱他却不会多加干涉。 傅巧萤娘家势单力薄,父亲是个有才学的人,文人大多喜欢咬文嚼字,不办正事,至少是不参合女儿家里面的事。傅巧萤也是悲惨,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之态。站在她的角度,这个时候还不做点什么事情的话,的确很危险,但是自己又何其的无辜。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更难说出个正反来。当日受尽宠爱的人,现在没有任何的倚靠了。罗孝平死了,罗家就算彻底垮台了,毕竟罗裕才只知道遛鸟逛街上花楼,指望这个纨绔子弟重振旗鼓,撑起罗家。没撑起罗家之前,估计就先被以往他欺负过的那些人一人一脚蹬进土里了。 而且现在的罗裕才,不主动求死,能够好好活下去就是罗如雪的毕生愿望了吧。就算活下去也是倍受煎熬,罗孝平虽说不是他亲手害死的,但的确也是为了救他才会被韩之露砍死的。 韩之露,韩之露,沈星辰现在依旧还记得当初马车上荒诞的一幕,记得她那双小鹿似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尽是死气弥漫的枯朽,一朵花在她眼前瞬间凋零,于死无异。再见她就是在罗裕才的婚礼上,那时候她笑颜如花,是个母亲了。沈星辰以为是母亲这个伟大的称号赋予她勇敢重生,继续前行的力量。 可惜并不是,到底是她恨意难平,现在想来她进罗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报复的,可能想要的是罗裕才的命,却阴差阳错的要了罗老爷的命。 韩之露当真是疯狂了,但是让她疯癫的又正是罗裕才,所以究竟要怪谁?谁能说明白? 桐城县不会缺一个县令,消息透漏出去,自然会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替县令之位,反正那个人绝对不会是罗裕才。主心骨没了,罗家自然就是一盘散沙。 至于罗如雪这边,情况也并不乐观,云安中毒,她可是原罪。但是现在的她丝毫没有了解到这一点,罗家不能为她所靠,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跑回云家,沈星辰现在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考虑问题的。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听完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句:“你那弟媳傅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女子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还有你准备怎么办?” 罗如雪摇摇头:“她现在怀有身孕,我们不能动她,至少在她孩子每一生下来之前不会动她,那个孩子毕竟是罗家的骨血。雪儿想回家一段时间,先讲我爹的……安葬好,那些事情以后再算。” 沈星辰心想你们要是知道她们之间的冤孽,就只会再感叹一句罪有应得。不过这韩之露的身份也真是成谜,沈星辰突然想起了当初两人被罗裕才关进地牢的时候她威胁说过的话,尚书之女,尚书之女,如果这个身份是真实的话,那这也的确能支撑她为所欲为的原动力了。沈星辰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还不算真正结束。 更何况,现在白芷兰也并非完全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接下来就该到了查问罗如雪的时间了。 “雪儿,当初你要是没流产的话,孩子现在已经牙牙学语了吧。” 那个孩子,若是安全生下来的话现在大约半岁了,到了会笑会饶舌的时候了。这是她心中痛事,自那以后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孩子两个字,就连白芷兰也不会提。现在为什么突然问起,罗如雪将沉浸在往日中的思绪拔拉出门,不解的看白芷兰,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娘,是雪儿的错,但是事情发生了我们就算再痛苦再惋惜依旧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不都说儿女都是前世修来的,他没有顺利到达我们身边,可能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缘分吧。” 罗如雪在白芷兰面前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完全颠覆了沈星辰以前对她的认知了。难道真是敲了几天木鱼,念了几天佛经,导致她面貌全改,亦或者她知道没有了依靠,选择敛尽锋芒?以退为进,这一招的确很好用,白芷兰在听见她的回答之后果然踌躇了,这一次她没有果断出口,而是将询问目光看向身侧的云祥。 云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结果会怎么不言而喻了。就算真的要追究,雪上加霜的事情他不擅长,而且别说对象是自家人。 两人眼神交汇,轻轻点头,显然已经达成一致决定了。 “死者为大,你去吧。让这个丫头陪你去吧。” 白芷兰指的是沈星辰,沈星辰和罗如图对视一眼,又同时将目光看向白芷兰,尽是疑惑之色。 “这个丫头有些拳脚功夫,能保护你。还有,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让这个丫头给你跑路,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一定会帮忙。” 这个解释清楚明了,但对于对立方的两人依旧心有隔应,但话至此步,罗如雪不好驳论,沈星辰也只得认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监视人 沈星辰变成罗如雪的保镖了,有一天她居然要保护这个在她身上抽鞭子,在她伤口撒盐巴的女人,这算怎么回事,而且她还不能拒绝。白芷兰知道她有武功,想要逃跑很简单啊,但是她留下了珠帘,沈星辰觉得她就是故意的,至于为什么是自己,保护应该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毕竟云家还有一个傅巧萤等着她给一个答案呢。 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马车碾碾向罗家方向前行。有马夫,但是沈星辰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赖在马车外面没有进去。罗如雪心情显然及其不佳,甚至没有要找碴的迹象。一路安静,很快就到达罗家了。 罗如雪匆匆下车,半个眼神也没有给沈星辰,沈星辰也不尴尬,自觉跟了上去。她不担心罗如雪对付她,就是担心见着罗裕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直接给她一刀都有可能。当然他并不会得逞。 ***,正是枝繁叶茂,繁花锦簇好时节,微风扫过,一阵花叶特有的清香萦绕。昨天下过雨,花更红,叶更绿,四周静谧,只听得见枝叶窸窸窣窣被风吹过的声响。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格外的舒服。这该是个美好的午后。可没人有这个闲情逸致。 罗如雪脚步匆匆,沈星辰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走过迂回的廊庭有丫头对面而来,看见罗如雪然后不言不语闷头疾行。擦身而过,当她两人是空气。 罗老爷前脚死,后脚丫头就大逆不道了。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是对外应该还没有张杨,这小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沈星辰以为罗如雪会对她发难,结果并没有。罗如雪直挺挺的腰身微微弓着,埋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沈星辰真担心她的脖子,更担心她的身体,走路出神很容易摔跤的。但沈星辰的想法实在是滑稽多余的。两人安然的进了一间屋子,但是屋内并没人。罗如雪拉住一个丫头问话:“我娘去哪里了?” 丫头期期艾艾,如实回答:“老夫人去了少夫人院子,说是有贵客临门。” 罗如雪的双眼慌乱不能自持,她冲着丫头咆哮:“老夫人昨天都病了,我不是再三交代让你们好好照看着别让她随意走动,你们耳朵是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丫头很瘦弱,双手臂被罗如雪紧紧扝着,大概是被她要杀人的眼神吓住了,眼眶通红,一边含了一泡眼泪,哆哆嗦嗦的解释:“少夫人说了,老夫人若是不过去,她就保不准对她肚子撒撒气了。” 罗如雪双目欲龇,眼球暴起,陡然生出两团怒火来:“这个小贱人,居然拿自己的孩子威胁人,她还是不是人。” 韩之露真是好本领,居然拿自己孩子要挟别人,别人还受制于她。这感觉不要太爽快了,沈星辰觉得她肯定会乐此不疲,虽然过分,但都是罗裕才造的孽。 罗如雪转身就要离开,突然不知道想起什么,转身又冲着丫头锐声问她:“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小丫头顿时感觉自己站在冰川中央,寒风呼啸,刀子似的划过的脸,最后蔓延至她的口腔,舌头僵住,身体瑟瑟抖动:“刚才在大堂守着老爷的……” 白芷兰的目光如炬,她很敏锐的收回‘尸体’两个字,继续战战兢兢的补充没有说完的话:“少奶奶院子的丫头刚才传话,少爷也去了那院子。” 白芷兰听完这话,转身就跑,沈星辰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心头同时也萦绕着一种不好的直觉。韩之露进入罗家的目的她很清楚,就是为了找罗裕才报仇。罗老爷虽然死了,但是罗裕才还活着,可是为什么还要将罗夫人也叫过去,难道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罗裕才的命,而是想要罗家人所有人的命? 若真是这样,那韩之露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可现在让人不能不往这个方面想。 罗如雪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她跑得太快了,一路上还摔了好几跤。昨天大雨,青石板上残留了许多黑黄黏土,那是旁边花径被雨水冲刷暴露出来的,若是平时应该早就有人清理了,可现在罗家除了大事,罗老爷一死,大事小事,男人女人似乎所有的人或者事物全部都失控了。 罗如雪也失控了,她像一只无头熊扑向地面,清楚的诠释‘五体投地’这个词的表面含义。关节撞击在青板石发出咚咚咚几声闷响,就听那声音,沈星辰也觉得自己全身骨头生疼。 罗如雪狼狈不堪的模样,沈星辰今天一天看个够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和缺点,与她来说,罗如雪是个坏人,但是这个坏人显然没有坏到骨头去,没有坏到让人见她狼狈拍手叫好的地步。沈星辰伸手想要去扶她。 “假惺惺。”罗如雪恶狠狠的拍开她的手,有些艰难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同时倒吸了几口凉气。 沈星辰:“……”好人真是难当,难怪别人说了,你要是想对一个好的时候,就不要想着别人会对你好,付出了也并不一定会有收获,讪讪收回手,继续跟着她。 罗如雪身上刚刚换上的那件素白色衣衫,现在又沾满了点点黏土,她半个眼神都没有留在自己身上,爬起来就跑。两人小跑一阵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个地方沈星辰来过一次。罗如雪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庭院的门口,她气息不稳,幽深的目光似乎想要透过这扇门瞧清楚里面的情形,院子里很安静,静的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你真的会帮我吗?” 这句话很轻很轻,轻如柳絮,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然后消散无踪。 “你说什么?”沈星辰没有听清楚,罗如雪没有回头,让她以为刚才只是自己出现的幻觉而已。她向前跨了两步,想要看看罗如雪的表情,她深呼吸一口气,闭眼再睁开,将浮现在双眼的慌乱情绪掩盖。她伸手殚落沾在衣衫上的泥土,整理仪容仪表,挺直了腰,嘴角上甚至还悬浮一个浅笑,依旧像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小姐一样大步跨进院落。 越往里走,声响越大,是男女声音交织一起发出来的,甚至还有女子的轻笑声,那声音显然就是韩之露的声音,罗如雪脚步轻微的顿了一下继续加快步伐,两人越过重重廊庭终于看见了庐山真面目了。 竹园被一片葱葱郁郁的竹子包裹,位置空旷,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竹香,实在是个安胎修养的好地方。阴影处修葺了石桌石凳,韩之露坐着,身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而不远处站着罗家母子,两人皆是胸膛欺负,气息不稳,面白眼赤,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刺激的。 沈星辰只觉得两者皆有。世俗的眼光与规定就是,男人出去沾花惹草那是本性,可以原谅,女人呢,成婚与否,多看男人一眼那就是不知廉耻,轻则被休重重则浸猪笼。韩之露已为人妇,已为人母,还将不知名男人邀请进入闺房,还肆无忌惮的‘眉来眼去’,罗家人的脸都被扇肿,似乎觉得不止,她还狠狠的踩几脚,踩入泥土肆意践踏。 “他是什么人?”罗裕才的话简单直白,但是话却单薄无力,就跟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样,不堪一击。 韩之露很吝啬,半个眼神没给他,她身体微动,伸手给身边男子倒了一杯茶水。或许是感觉来人,她突然抬头,朝着罗如雪方向笑了一下,声音很柔和的说到:“姐姐也过来了,上午可是听说云家来人了,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是罗家的长女,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都是罗家人,当然都得留在罗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也是个明白人,这个道理应该不会不懂吧。” 罗如雪对于看不惯的人事,向来都是正面刚,直接怼。不知道是看穿事实,还是在傅巧萤身上学习的作战计划,这一次她懂得退步。当然依旧是以退为进,刚才还寻思着以后对付韩之露的计划。遇上事情,吃了闷,一种人会吃亏长教训,长心眼,另一种人就只会长脾气,罗裕才就是这种人。 “你这个贱女人,别以为你肚子揣着货就敢对我们指手画脚,老子就碰了你一次,你就怀上了?将你丢了那个犄角旮旯里,谁知道哪个男人瞎眼看上你,现在兜着一个野种回来就想将屎盆子扣在老子头上。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怕,你还我爹命来……” “才儿别说了,你别说了……”罗夫人一边哭,一边拉人。罗裕才像一只失去意识的野兽,不住的挣扎,可就挣扎了片刻就没有力气了,任由落入人双臂堑置手腕。沈星辰突然发现,罗裕才手腕青筋暴起,皱褶重生,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的手应该是莹润着肌肤饱满白透的光泽的,可他那双手与罗夫人那双中年妇人的手相比,反而更加的苍老。沈星辰原本只觉得他有些病态,但是现在细细观察,不是有些,而是极大。气色不佳,脸颊瘪了,身材也跟着缩水,瘦的可怕。 第一百二十九章:争论 他怎么了?罗家人究竟都怎么了?未出生的胎儿,尚且还在怀疑胎儿的真实身份,另外一个就是养育他们多年的亲生爹。当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罗家姐弟这样性格的人居然真的打算要跟韩之露这个杀父仇人和平相处十个月,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双手难敌四手,更别提罗家那么多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致使罗家人不得不妥协的原因。 “你怀疑这个孩子?” 韩之露的眼神是憎恶的,语气是讥俏的。突然撇过头看向了沈星辰,不知道韩之露是否记得住她的脸,那件事情她也是受害者,沈星辰毕竟不了解韩之露的秉性,更猜不透她的真是想法。不过按照目她所做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将矛头对上自己。谈不上心虚,但沈星辰的确有意不主动去迎接碰撞韩之露的双眼。正埋头猜测时间原因思绪飘远之际,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下意识抬头,正撞上她想要逃避的那双眼睛。 韩之露看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欣喜,没有惊讶,嘴角甚至是带了一点点弧度的,沈星辰分不清这笑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配着那张日渐圆润的脸颊,更偏向于温柔慈爱,让沈星辰下意识觉得她是真心的。 韩之露似乎真的没有认出她,回想当时混乱不堪的景象,两人又只是粗略的一面之缘,记不住也很正常,这样正好。老天就像是闲着没事干的老顽童,天生长了一双善于制造麻烦的手。沈星辰心中刚生出的暗喜,瞬间就被韩之露接下来的话打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说不清楚,你也说不清楚,那你问问她不就得了。毕竟她也是当事人。” 韩之露的羞耻之心好像随着那不堪入目,不堪回首的一天,完全消散无踪了,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在众人的海中中重新描绘出一幅糜,烂的过往。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受伤到痊愈,是一个很漫长难熬的过程,就算痊愈也会留疤,韩之露现在的举动就是不管不顾的自揭伤疤,亲手抠掉那些藏匿在黑暗中长霉了的伤口,将那些清晰而又模糊的血肉彻底暴露在太阳底下暴晒着,奢望有温暖来洗掉堆积在伤口上的灰尘。 灰尘会洗掉,但是伤疤会伴随一生。韩之露将事情真相告诉所有人又怎么样,怜惜她的人不过是一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活且珍惜’,憎恶她的人还会狠狠的骂她‘不知羞耻,脸皮太厚’,不能解气,还要朝他恶狠狠的吐唾沫并且发出谴责‘可怜遭遇并不能成为你蓄意杀人的佐证’。 就看你说的话对他们有害还是无害。韩之露这话在罗家人看来就是针对了,罗裕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这种初心保持得固若金汤,单凭韩之露两句话绝对是动摇不了的。 “就算孩子是我的又怎么样,众目睽睽杀人,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老子真是后悔居然让你活下来了,你个臭**,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送进***……” “住嘴。” 若不是罗如雪一声暴喝,罗裕才绝对不会就此停止口吐芬芳,散播颜色的粗鄙言语。罗如雪狠狠的剜了罗裕才一眼,朝着韩之露方向走了几步,停住脚步,两人保持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她转头有看了不远处的沈星辰一眼,眼神晦暗不明突然闪过一道光,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沈星辰知道罗如雪是怕了。未成家的妙龄少女意外失身有孕,大多都会隐瞒,或羞于启齿,或自暴自弃认命,可韩之露一个孕妇在青天白天,众人眼前杀了县老爷她名义上的公公,现在还气定神闲在罗家人面前给自己诉冤情,正良名,可不是一般的胆大包天,而且沈星辰现在是越来越信了当初她在牢房说过的话了。 一个对自己都下狠手的人,更休想她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罗家示弱,她得意,罗家示强,她随意,强弱与否,在她心中仇恨没有泄完之前,谁都别想好过。 沈星辰心中所想,此事也正是罗如雪的想法。于情于理,罗裕才理亏在先,韩之露绝情绝义在后,可那是将她捧在手心宠了十几年的爹爹啊,活泼开朗的健壮弟弟啊,怎能不恨,怎会不恨?手段不可谓不凶残毒辣,可想起昨天母亲泣血般的哀求,哪怕希望渺茫,罗如雪还是不能放弃,祈愿韩之露心中还残留一丝美好的人性,留下罗家的血脉! “裕才年少性子冲动张扬,行事不妥,的确让你受委屈了!”罗如雪第一次正面批评弟弟,罗裕才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罗如雪恨铁不成钢的甩了一记眼刀子,罗夫人抓住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面上又似惶恐又似恐吓的神情朝他不住摇头,示意他闭嘴勿言。失去饱满肌理支撑的青少年,眼窝深陷,两个眼球就像癞蛤蟆那样突出,黯淡无光,写满了不愿和妥协,甚至还有认命的绝望。 “两年前,我遇上了云安,一眼万年同时也是万劫不复的开始,遇上喜欢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我也是要弄到手的。为了他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因此忽略了我我的家人,真正关心我的人。” 沈星辰:“……”画风突变,紧张兮兮的对战模式突然变成了‘故事会’,还是‘比惨大会!’罗如雪自我认知还是不错的,可也要看看客愿不愿意接受。扭头看向韩之露,正对上一双温和无波的双眼。 眼睛透亮清澈,莹润着闪耀夺目的光泽,不知道该用清澈见底的泉水来形容,还是熠熠生辉的星子,亦或者是高山上的皑皑白雪,亮而神秘,清透中隐藏丝丝凉意。四目相对,初见觉得亲近,再见却又疏远了,中间似有一道天然屏障,你想要再进去一点却是无能为力,只能驻足观望! 那是韩之露身边男人的眼。沈星辰正对着韩之露,这个角度,只看得见他清瘦挺拔修长的侧身,墨绿色的袍子包裹,更如文隽逸美的修竹。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头,没有抬头,身体也似乎没有挪动半分,在这个错杂纷呈的故事里,他就是这个彻彻底底的看客。 唯一让他产生波动,产生回应的眼神他给了沈星辰。沈星辰来不及消受这份殊荣,就被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给弄焦灼了。她记忆力算不上多好,但是对于功法情有独钟,两者相遇,天雷勾地火。 对于人物的记忆要么是行事让人深刻,要么就是长得让人觉得深刻。深刻也分很多种,但是简而言之无法不过就是一个‘极’字,至善和至恶,至丑和至美。 这个人就是属于后者,长了一张让人无法忽略的嘴脸,哪怕沈星辰那天只是匆匆暼了他一眼而已。 这个男人不就是她与珠帘出城门那天在客栈上遇到的羸弱男子,这世界可真是够小的,你在路上擦肩而过的行人,兜转一圈又遇上了,遇上好人,那就是缘分,遇上阻碍她的,那就是虐障。沈星辰下意识的去观察他身边,在没有发现那个名叫韩凉的佩刀男子时,心脏突然猛地沉下去了。 韩凉,韩之露,都姓韩,又是外地匆忙赶路的人。沈星辰想到一种可能性,额头上就沁出一层冷汗,替罗家人慌出来的。她再抬头,在对上那双笑眼和笑脸的时候,又给自己掬了一把虚汗以及半桶辛酸泪。白芷兰可真是会给她找麻烦,罗如雪她未必顾得住,毕竟她本就自顾不暇,一个韩之露,韩之露还多了个帮手,不,是两个帮手,可能隐匿在暗处带刀的男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罗裕才这次可真算是踢到铁板了,而且那铁板还是带满钉子,说不定利刃上还涂满毒药,见血封喉那种。罗如雪就算舌灿莲花,也未必能抵消罗家的不幸。 “才儿年少不更事,是我这个姐姐的没做好榜样,若不是我对她缺乏关心和沟通,大概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时候,你也不会受那么大的委屈,遭那么多罪。是我的错,我代我弟弟给你赔罪了!” 罗如雪说完弯腰向韩之露弓了腰身,傅巧萤是柳枝,而她却是笔直茂盛的柳树,微风拂柳,柳枝左右晃动摇摆,柳树岿然不动。飓风来临,它只会被蕨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易的下腰。 不知道是真心悔悟,还是应势而变,其实罗如雪在不撒泼的时候语句顺畅,语气到位,这番赔礼道歉的话挑不出大毛病,至少让沈星辰觉得她是在真心道歉的。 可沈星辰不是直接受害者,韩之露才是。 韩之露噗嗤一声笑了,好似听到的不是道歉而是一则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的笑话。笑脸敛不住,韩之露悠悠起身朝着罗如雪靠近了几步。罗如雪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靠近,嘴唇抿紧,下意识退了两步。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韩之露,她的笑声更大声,更张扬了。 罗如雪的脸瞬间就红了,像是被人甩了几个大耳光。她似乎也觉得不妥当,呼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一句少不更事,就能撇清楚他的罪孽!” 第一百三十章:报复 的确不能。 年纪轻,不懂事,全都是罗如雪给罗裕才洗脱罪名的说辞。 人的气势一旦若了下来,就真的很难上升。或者是心虚,愧疚,罗如雪强撑做出负隅顽抗的动作在听了韩之露一句话就溃败下来。脸上红色褪尽,无力的苍白占据,心中却还有一个耀武扬威的声音在摇旗呐喊:不能退,不能败! “时间不回头。或憎或恨,或喜或怒,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的思绪改变不了什么。生活还得继续,我们都得向前看,而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肚子里孕育出了一个生命,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饿的时候会对你哭,饱的时候对你笑,咿呀学语的时候喊你娘亲,搂住你的脖子跟你撒娇……” 罗如雪目光呆滞,嘴角却慢慢的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透过韩之露的身体看见了另外一副情景。她所说的情景,或者都是她以前在脑海中预练了千遍万遍的景象。那个她失去了的孩子,对她何其重要。世人总喜欢以自身的经历作为高谈阔论的资本,无时无刻表达的信息只有一个:我是过来人,我都懂,听我的话准没错。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听那些所谓的‘过来人’讲人生哲学大道理的,道路千万条,平淡无阻还是荆棘遍布,自己走了才知道。沈星辰是不喜欢那套‘长辈理论’强按身上,更别说韩之露那种性子的人。 韩之露脸上嗤笑意味更浓,反问罗如雪:“你说这种话,良心不痛吗?不怕你爹突然诈尸跳起来要掐死你个不孝女!” 罗如雪嘴唇抿这一条直线,似乎在竭尽全力抑制舌头不发出声音。韩之露又笑着逼近几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罗如雪的双眼:“嘴巴可以骗人,可是你的眼睛却在告诉我,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替你爹报仇雪恨。我这肚子揣的是什么呀,不是孩子,而是龙种,是希望,是你罗家唯一的血脉了!毕竟……” 韩之露哂笑的目光落在罗裕才的脸上:“当初那个**升天的罗家大少爷现在是个没用的废物了!谁能想得到呢,哈哈哈,哈哈哈!”畅快的笑声犹如破坝之水,荡漾在整个院子,也荡涤着众人的身心。 沈星辰:“……”罗裕才还真是逃不过‘被废定律’,上一次是她,这一次是韩之露。沈星辰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还是忍不住唏嘘。所以这也是那个让罗家人不得不妥协的真实原因了。 韩之露说的不错,她肚子里揣的的确是希望,极可能还是独一无二的希望。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敌方身上,这得多飘摇,多渺小啊!那个孩子真的能安然落地?他身边的男人如果真是韩之露的家人,他会允许这种丑闻发生吗?就算能,八个月的光景,罗家人也早就被韩之露给玩完了!现在只是开始,猫戏耍老鼠的游戏,罗裕才最喜欢的游戏。 一个男人无能之事被暴露众人眼前,就好比扒光他的衣裳,赤条条的在桐城县走了几大圈那样难堪。罗裕才面红耳赤,又像臊得慌又像气疯失去理智的狗,嗷嗷嗷的想要冲过去撕裂韩之露浅笑却面目狰狞的嘴脸。 “你个贱女人,臭女表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罗夫人双臂怀抱箍紧他,瘦骨嶙峋硌得慌,她心痛心伤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却任然不松手。 罗裕才身体状况真是很不好,原地挣扎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活像刚才真杀了十几个人似的累。虚,是真的虚,也不知道韩之露用了啥手段! 罗夫人见他没动静这才抬头看韩之露:“露露,我自认为对你还不错,娘求求你,收手吧。她爹的事我不怪你,都是才儿的错,你对他心有怨恨,想要惩罚他,他爹是为了救他才会发生…意外的。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在他爹没了,他又成了这样,你心头的恨也该消了。我们罗家受到惩罚了,他也已经知道错了,露露,不管怎么样,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啊……” 罗家人为了这个孩子,已经卑微到了极致。罗家人越卑微,韩之露就越高兴。她浅浅一笑,笑容温和,眼神却凌厉:“一家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姓罗!至于我肚子里面这个……她到底是姓罗还是姓韩,现在是我说了算数。”韩之露话说一半,朝着罗夫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回到石桌旁悠然坐下,仪态万千,高雅无比。 罗家人顿觉心绪不宁,可她们好言相劝,好话说尽,韩之露皆是不为所动。想说话的人被迫不能发声,能说话的却戛然停止不再言语,周遭气氛不同寻常,冷气陡生,空气似乎都被那股森然的寒气给凝固住了,他们在不做点事情,等待他们的结局就只有活活被冻死。 罗如雪想开口,猝不及防又被韩之露给截断了声源。她指着身边的年轻男人问大家:“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话题转得非常生硬,但没人回答。沈星辰目光扫过去一眼,那人已经收回脑袋,依旧一派正经的维持刚才的坐姿,一动没动。这位兄台可真是个内敛淡定的人。若是旁人在听了韩之露刚才那番遭遇以后,现场 不流点血是稳不住激荡的心绪的。沈星辰在怀疑他的身份之后就一直在暗地里观察他,看不清他面目表现,但从始至终他的身体从未挪动过,没看见他喘气,沈星辰都怀疑他是被人操纵的木偶。 但沈星辰的注意力还是汇聚在韩之露的身上,他的身份,接下来她要干的事情是在罗家人面前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想要给罗家人迎头一击。 韩之露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看向罗裕才:“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男人姓韩,叫韩旭,我为什么要邀请她上我这院子,不过就是想要同他商量商量这孩子的名字……” 给孩子取名字是亲人的专利,可以是爷爷奶奶,可以是父母,再其他也可以听听七大姑八大姨的意见,乃至江湖术士的言论,这个人绝对不会可能是一个陌生男人。罗家人面色顿时也很不好看,试探的目光落在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上,心中不由自主的寻思着同一件事情,这个男人跟韩之露究竟是什么关系? 韩之露面不改色的接受众人的目光审视,活当她是红杏出墙的女人,这种目光若是落在沈星辰身上,她不挖人眼睛,那也是要跟人家口舌理论,不容诬蔑的。韩之露坦然接受,好似没理解众人猜疑的原因。她浅笑嫣然:“男孩就要韩风,女孩就叫韩雨,你们觉得这名字好听吗?”韩之露撑着下巴,眉眼生动,模样无辜,似乎真的只是在问这个问题,并且做出要听他们建议的姿态。 “这样不太好吧,孩子是我们罗家人,怎么能跟母姓。”罗夫人下意识说完话,且一双眼神巴巴的凝望着韩之露的嘴巴,心里又慌又急,生怕韩之露不同意。罗如雪也觉得事情不简单,跟着附和母亲的话:“才儿有错,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他就是孩子父亲的事实,跟着你姓,孩子将来长大了……” 韩之露截止罗如雪的话,欢快笑到:“你们是不是忽略我说话的重点了。”韩之露伸出手指,轻轻指向身边男人:“好心提一句,他也姓韩哟。” 平地惊雷,雷鸣灌体,一句话将众人雷得目瞪口呆,失去言语功能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罗裕才,罗母呆若木鸡,他挣脱之后的第一件反应是冲过去要杀了韩之露。 他软弱的拳头杀不了人,甚至都没有近韩之露之身,一道黑影轻猎而过,电闪雷鸣一般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他就被定住了。 “你对才儿做了什么?”罗母问到。 “你是谁?想干什么?”黑衣人没有理会母女两人无聊的问题,将手中那把大刀怀抱与胸口,站在年轻男人的身边。 那人正是那日见过一面的韩凉,他面容依旧很冷酷,不带一丝人情味的冷酷。沈星辰眉头拧紧,身手很不错,她没有信心能招架得住他。 “你这个小贱人,我就说这怎么可能,你居然怀着野种处心积虑的进我罗家,就是蓄意报复,你杀了我爹也是蓄意,蓄意诛杀朝廷命官,我要上报朝廷,让朝廷将你五马分尸,将你大卸八块,将你诛灭九族。” 罗裕才被人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又扯着嗓子嚎骂叫嚣,浑然就是绝不像恶势力低头铮铮铁骨的好男儿。 韩之露被他骂得及其的愉悦起来,她再度起身,越过韩凉的时候顺便抽出他的大刀,手起刀落,紧接着是杀猪般的哀嚎贯彻天际,直冲云霄。 锐利的痛贯穿罗裕才的身体,若是此刻的他能够动弹,一定会缩成蚕蛹痛的地上打滚,可是他不能,豆大的汗珠陡然生出,将他的身体浇个透,他五官离位,以一种及其扭曲的姿态颤动着,似乎能缓解他身体上的重创,可是并不能,沈星辰站了几丈远,还是清晰听见他牙齿咬碎的脆响,以及音不成音,调不成调的**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下毒之人 “呀,不好意思啊,刚才听你骂的挺欢脱的,一不小心,力道没怎么控制好。”韩之露看了罗裕才被血色染红一片的锦袍,自言自语说到:“别乱叫啊,我怕我太兴奋了,控制不了我自己。一刀而已,真的死不了的。” 刀尖上沾了鲜血,韩之露反身将刀还给韩凉,韩凉看着上面的血迹,没伸手去接,剑眉拧成麻花状,脸上的神色就是不置信,不奈何还愤怒:“我的刀不是用来给人净身的。” 韩之露哦了一声,心情很不错的回了话:“嗯,事出突然,下次不会了。”韩凉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心道一声疯了,抬眼看了韩旭一眼,怏怏不快的收回刀。 事情的确突然,突然到众人措手不及。韩之露果然是够狠,在告诉孩子不是罗家种之后,毅然决然再次对罗裕才出手了。若是药物所致的无能,还能慢慢调理,可这一刀子下去,除非死了再次投胎,想要重新做个男人那就是白日梦。手法要是刁钻毒辣些,甚至可能命丧当场。 “才儿,才儿……” 罗母和罗如雪此刻除了呼唤罗裕才的名字,什么都做不了,当然罗裕才也给不了她们任何的回应。罗如雪又惊又怒的朝着韩凉嘶吼:“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赶紧放了他。” 韩凉自动忽略她的话,不为所动的揣紧手中的刀。 压抑的越久,情绪爆发就越大。为了罗家,罗如雪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看见罗裕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之后,恐惧亦或者是害怕,全部都被愤怒所取而代之。她想杀了韩之露,特别的想,哪怕代价是她的性命,她也不在乎。 韩凉不会给罗裕才机会,自然也不会给她机会,罗如雪还没靠近韩之露,眼前一道银光乍现,闪花人眼,脖子上一凉,她低头,脖子架了一把森然大刀。 韩凉友情提示:“别动,小心割破你的喉咙。”罗如雪向前动了一下,刀没动,脖子一点锐痛,温热的血沁了出来,血珠点点最后汇聚成一条线,溪水似的沿着胸口淌进心口。她不再动弹了,双眼喷火一般瞪向韩之露:“ 你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善罢甘休,难道真的要杀了才儿才肯收手。” 韩之露没回答罗如雪这个问题,看着罗夫人抱着罗裕才痛苦的时候,嘴角勾动了,她笑了:“他的确姓韩,叫韩旭,是我的哥哥哟。” 沈星辰早就怀疑两人身份,但是刚才韩之露那番操作,她不由得又推翻这种想法,这一次从韩之露口中亲自说出来,她又有些信了。不过这兄妹不仅长得不像,性格更是天壤之别。龙生九子,九子不同,也能理解,就拿她跟封霏霏相比,两人容貌性格也是完全不同。 沈星辰信,罗如雪却不信,也不敢信,不想信,她在韩之露似乎身上寄托太多的希望了,最后的下场惨不忍睹。 “如果你真的要泄恨,我愿意替我弟弟去死。” 韩之露笑着反问:“你的命可不是我的。送死这种事情也要上赶着,难道你觉得你的命要比你爹爹的命要值钱一些。”罗如雪无言以对,韩之露惋惜感叹道:“你们可真是够奇怪的,我说真话的时候,你们偏生不信,我说假话的时候,你们又偏偏信以为真。” 韩之露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在太阳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像是镀了一层银的精美饰品,她放在下腹上的手突然握成拳头,秀挺的眉梢犹如蹲了一只小兔子,一直在上下跳动着。她深呼吐出一口浊气,面上的神色柔和的几分。看向韩凉:“给他解开吧,可别活活痛死了,那我可真是造孽了。” 韩之露总能用最善解人意的话说出最恶毒的意境,利用这种语句总能更快更好更直接的打击到罗家人。罗家人现在是敢怒不敢言,也不想说,与她之间的对话就好比对牛弹琴,有这浪费口舌的时间,她们还不去给罗裕才去请个大夫。这阴损招数,那一片越发蔓延的深色,罗如雪落在那里的眼神蜻蜓点水一般扫过,立马收回,眼眶通红。 她转头,目光真挚的看身边的沈星辰,轻笑一声,蓄满泪的眼眶亮晶晶的:“帮我去请一个大夫。” 罗如雪身边没带别的丫头,这是韩之露的院子,她这里的丫头她差遣不动,现在除了沈星辰,只有沈星辰。沈星辰抬头看她,一时思绪万千,不知如何作对。她的身体依旧比她脑子要快,刚准备转身,韩之露突然又说话了。 “你可真是好笑。”韩之露目光放在罗如雪身上,指向沈星辰:“我真是羡慕你,你的运气总是比我好。” 韩之露所指自然就是与罗裕才之间的纠缠。根本谈不上运气好,真好的话就不会遇到他了。 “他的确罪不可恕,就算一定要有一个人来了结他的命,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你,国礼不容,而且他现在已经落到这种地步,这对他以及整个罗家都是最残忍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韩之露十分不赞同沈星辰的说法,冷哼一声:“最残忍,你是说我残忍吗?如果当初遭他折辱的人是你不是我,你现在会说出这番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耳光没打在你脸上你怎么知道有多痛。” 装睡的人永远都叫不醒,不愿听道理的人自然自动屏蔽说话人的声音。沈星辰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别瞎忙活了,大夫已经在路上了,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韩之露的声音从后背不急不缓传来,沈星辰停住脚步,正思索她话中真假,应她话,果然迎面来了步伐匆忙的中年男人,消瘦的脸,八字胡,身上背了一个药匣,身份昭然若揭,他越过沈星辰进了院子。 “大夫,救救我儿,大夫,救救我儿……” 罗夫人觉得周围都是水,大夫是这片汪洋大海中的唯一浮木,她伸手去抓,浮木被翻滚的波浪荡得更远。大夫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没听到指令,他不动。 罗裕才细碎的**声在她听来挺像一曲美妙动人的琴音,她似乎也欣赏够了,这才悠悠然开口:“大夫,你先给他瞧瞧去。对了,就在这里瞧哦,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呢,院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能离开,一个也不可以哦。” 罗裕才痛得七魂三魄出了窍,莫大的屈辱和自尊这几天要被韩之露践踏得所剩无几了,强烈求生的毅力让他咬碎银牙。 他将脑袋扣进罗夫人的胸口,闭上眼,不想看见自己不堪的模样。没人想看,大夫掀开他衣摆露出伤口时,众人不约而同别开视线看向远处。 伤口泉眼似的在沁血,凭借多年行医经验,罗家少爷这次是彻底废了。大夫惋惜又同情似的摇摇头,给他处理了伤口又上了早就备好的止血药物,给他整理好衣裳。刚做好这一切,罗母心有感应的睁开眼,看着大夫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想要问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夫,我弟弟生命没有危险吧。” 大夫收拾药匣,头也不抬如实回答:“生命无碍,至于其他……” 罗如雪凄然松了一口气,罗母眼泪唰的落下来,唇角哆嗦到:“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得到,罗裕才当初要是知道韩之露是这种狠角色肯定是不敢招惹的,罗母要是早知这种结局,她定然也不会接受那个孩子的,沈星辰感叹,罗家人现在卑微得只想让他活下去,可以后的日子才是更艰难的。 孩子,韩之露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身上淌着罗家人的血,韩之露这么折腾罗家,会放过与罗家有关联的孩子?大夫及时出现,早就备好的止血药物,韩之露刚才的异常,她不会是,不会是…… “沈星辰,别用这种杀人如麻的眼神看我。”韩之露精准的叫出她的名字,眉头蹙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眼神中的阴郁消散被欢快代替:“看见罗裕才落到这种地步,你应该高兴才对,毕竟当初你对他踢的那一脚可不轻,后来虽然被人救了,只可惜他又遇上了我。”说完这话,她越发苍白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洋洋得意 。 “你脸色不对劲,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沈星辰一直以为那天晚上的知情者只有四个人,罗裕才,贾公仪她自己,再不济还有那天亲自送他们到伶人阁的马夫。韩之露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不是光彩的事,对于罗家人都是千瞒万瞒,韩之露更甚。 不是从罗裕才口中得知,那会是谁? 韩之露眉梢挑动了一下,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嗤笑一声问到:“我可不是你的朋友,你是在关心我吗?”没有得到沈星辰的回答她也不生气:“你以为你是谁,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一心向善,种善因也未必结善果。算了,管你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你样子应该也猜得出来我做了什么。没错,我不会留下这个孽种。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韩之露看了罗裕才一眼,继续说到:“你家相公'中毒的事件可是罗大少爷的手笔哦。” 第一百三十二章:报复2 “你说什么?你肚子里面的孩子……”罗如雪不可置信的看她,一连倒退退三步。她们真是天真,以为妥协就能安抚韩之露的情绪,毕竟是她自己的骨血,谁知道,谁知道,她真是狠,对自己也下得去这种毒手。 “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么狠心,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命啊!是你的孩子啊!虎毒不食子,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你不配!” “我不配!”韩之露突然勃然大怒:“是他不配。”纤细的手指指向濒临失去意识的罗裕才,露出苍白的笑脸:“他这种人不配拥有孩子,孩子要是知道他的父亲是这种人渣败类,只怕是不想认识你们这一大家子蛇蚁,他这是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说不定还要感谢我。” 这套言论,一般人想不出来,也做不出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罗如雪若还是看不清事情那就是脑子不清楚。所有的伪装卸下,冲天怒气让她面目狰狞,冷笑一声:“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可怕的人啊。但你有一句话还是正确的,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自己负责任,你杀了朝廷官员,毁了罗家,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韩之露勉强的勾动嘴角:“我恶毒,我可怕,就是我啊。”韩之露腮帮子动了几下,作出嘴里在咀嚼东西的动作,她目光阴沉,语气却带着一丝骄傲,她好似长在地狱边的花,所有的诅咒只会让她盛开的更娇艳。 “罗大小姐您是什么人啊,抢人家相公,毒打折磨你看不惯的所有人,你扪心自问,栽在你手上的人命和鲜血还少吗?” 罗如雪面色更白,这是事实,她无法辩驳的事实。韩之露最喜欢的看罗家人这种有苦说不出的嘴里,手指指向沈星辰:“你莫不是忘记了吧。喏,这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受害者在嘛,当初你可是一顿折磨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岂止是这些,当然并不只是罗如雪,让她这么针对自己的,傅巧萤还有一大半的功劳。若是她看中的那个人是别人,就不会发现后面这些事情,那她呢,封潇潇的灵魂会怎么样,就此陨摸消失无踪吗?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没人会预料到的,猜测或者寻找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早点离开桐城县,早点回归红枫山庄。傅巧萤的算计,罗如雪的针对,她也是血肉之躯,她也怕痛的,遇到不平事情也会生出焦躁憎恨,有时候甚至也会产生要杀尽阻止她前行的人。可唐尚依和封龙腾从小教导给她的是真诚,信任和自主,她下不了这个手。 春芽一家子是,罗家现在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也是。行事果决是好事还是坏事,要看情况而定,沈星辰看来,韩之露这手起刀落的果决却是让人叹息和惧怕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韩之露眼神有一丝不耐的阴郁:“我们都是被罗家荼毒的弱者,都是受害人,受害人难道还不能奋力反抗?你不能仗着自己运气好就要站在对立面老唾弃我的行为。” 沈星辰淡淡一笑,总感觉韩之露对她的想法过分在乎了,她可不认为韩之露这是欣赏她,想要将她拉进自己的阵营:“我如何想的,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这句话毫去歧义,就是字面意思,可是韩之露听完之后脸上神色大改,像是被人识破了她藏在内心深处不可见人的秘密一般,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就是怒火。 “你以为你是谁?”这几个字是她在嘴里咀嚼碎透之后才被挤出门缝,避开沈星辰的目光几乎是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韩之露对她的不寻常在对待罗如雪身上就尤其明显,她倒退几步,将身体靠在石桌便才堪堪稳住虚浮的双腿,沈星辰看着她攥紧的拳头,以及面容上明显在强忍着的痛楚,心猜她肚中的孩子怕真的保不住的。 韩之露腹中搅痛,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思‘特别照顾’罗家人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我衷心劝告你,不要多费力气了 。再给你们透漏最后一个信息,这个男人……”韩之露指尖差点就点到韩旭的鼻尖了,他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觉察到韩之露这个颇具挑衅和不尊重的举动。 “他爹叫韩盟,吏部尚书。你们也别试图逃跑,韩凉的剑法又快又准,想要割你的舌头就不会碰到你的牙齿,在场人若是有不信的,谁想要试一试的,尽管自便。”韩之露说完被丫头搀扶进了屋,刚才给罗裕才处理伤口的医者随即跟了进去。 里面会发生什么事,大家都知道,没人再阻止,也知阻止不了。 罗如雪面如白色,罗裕才昏迷不醒,罗夫人心如死灰。三人脸上皆是死气沉沉的灰白。韩之露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举动成功的激起罗家人的愤怒,怒火中烧之际她又抛出她的身份,她的威胁。身份真假有待商榷,可韩凉手中的大刀不会给她们时间和机会的,这事并不算完,韩之露一定有后续动作。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除了云家,除了白芷兰,这个时候她想不到愿意帮助她的人,她一定要回云家一趟。 罗如雪和罗夫人一左一右架着罗裕才出了院,沈星辰凝重的目光越过雕花镂空的木门瞧了一眼,又瞧了韩凉一眼。韩凉感受有人在探视,抬头瞪过来,面色不善,握刀的手掌紧了紧。这动作和眼神配合一起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你看什么看,想要过来试试,不信来战。 沈星辰无语,当初在地牢她可是被韩之露狠狠的坑了一把,她没想着内疚,倒是对她格外的‘关照’,所有人,这其中自然也是包括她的。没见过韩凉耍大刀,但是他周身洋溢着的气息那就是‘老子天下无敌手’。不可贸然出手。 沈星辰最后还是妥协了,收回视线最后的一刹那,韩家那个毫无存在感感的哥哥给了她一个温和笑意。在韩之露这场闹剧中,韩凉一个下人都比他这个正主更像主人些。他依旧是个看戏人 ,聪明的看戏人不入戏,胆小的人不敢入戏。沈星辰分不清他是哪一种,但是想让他劝慰韩之露皆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韩之露还想干什么?可更焦急的应该是罗如雪。沈星辰收回目光和思绪跟在罗如雪的身后。罗如雪安顿好了弟弟,又派遣丫头去请了大夫。韩家变故虽然没有外穿,但是罗家人心中却清楚明白,众多丫头下人现在一致认为韩之露才是罗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那丫头原先也是不肯,最后还是罗如雪利用巨额银票和贵重的首饰收买人心,半推半就出了门。 韩之露请来的医者,她信不过。沈星辰以为韩凉会拦截罗如雪派遣出去的丫头,倒是出乎意料,那丫头真的请来了大夫。 大夫放下帘幔,准备外罗裕才重新诊治,三个女人还是自动移步一段距离。 “雪儿,我们该怎么办?那个女人真的疯了,我们要是还呆着罗家的话,她一定会想其他法子来报复我们的。都怪我,怪我太天真,那个孩子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娘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做事这么绝,你弟弟他不会放过的,雪儿你得救救你弟弟啊。”罗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中只骂自己异想天开,原本还想为罗家留个血脉传承,没想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孩子可能没了,罗裕才也快没了。 唯一的依靠就只有罗如雪,罗如雪唯一的依靠就只有云家白芷兰。都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们都要去试一试。 罗裕才的情况不甚乐观,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大夫开了药房说了医嘱便离开了。取药的问题依旧交给请大夫的那个丫头,这一次,她依旧出色的完成任务。一通忙活过后,日落西山已是黄昏了。韩之露虽然要挟众人不得擅自拉开罗家,但是住食方面依旧如常。 有丫头送来饭菜,两菜一汤,荤素搭配及其简单,三个人的量。丫头搁下饭菜出门后,罗如雪还是不放心,找出一根银簪子在饭菜上试个遍,发现银簪子变没有变黑,这母女两才坐下来吃饭。 “你也过来吃点吧。” 罗如雪闷头吃饭,沈星辰只看见她随意披散的长发,声音很轻柔,轻柔得让沈星辰都要怀疑罗如雪身体也被别人占据了。见沈星辰没动,罗母也跟着附和一声:“雪儿让你过来吃点你就过来。” 语气简直说的上是带着刻意伪装的慈祥的。她们已经从韩之露口中得知她对罗裕才施展的‘杰作’,若不是顶着云家丫头这个身份,她哪能奢求这种待遇。 的确是饿极了。管她们真心还是假意,填满肚子最重要,哪怕真的被迫跟韩凉打架,吃饱之后胜算也大一些。沈星辰不在纠结。 饭菜很普通,饥饿感是最好的下饭菜,哪怕手中拿着是她最不喜欢的白面馒头,此刻她也能干啃两大个。沈星辰狼吞虎咽吃了一大碗饭,半碗汤。 跟她相比,罗家人的吃相以及饭量就逊色很多了。潦草吃了几口,罗如雪就放下碗筷:“娘,晚上我想出去一趟。” 第一百三十三章:否认 罗如雪根本没有要避开沈星辰的意思。一直跟你作对的敌军突然对你示好,要么是想要杀你灭口,要么就是想要祸害你与她同流合污。现在这种情况,很显然就是后面这一种。 现在避开也撇不清了,沈星辰干脆大大方方听罗家母女的对话。 罗夫人建议说到:“回云家找你公公和婆婆,这件事情或许还有点转机。” 罗如雪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所谓的转机在沈星辰看来那也是希望渺茫,先不说罗如雪是不是能够出罗家,就算出去见到白芷兰,白芷兰也未必肯帮她,毕竟云安中毒的事情是白芷兰算在罗如雪的身上了。 沈星辰搁下碗筷,拧着眉头问到:“云家未必肯管,也未必管得了。” 罗家母女听罢皆是面色一沉,特别是罗夫人,脸色红变白,白变黑,黑变紫,眼神更不用说,羞辱,愤怒,不甘错综复杂。 内心脆弱的人,心思格外的敏锐和繁复。沈星辰意识到她的想法之后才继续补充反问:“你们刚才忽略韩之露给你们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罗家母女又是一愣,脸上茫然的神色不似作假。做贼心虚的人对于‘那个点’及其敏感的,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可韩之露给她们的完整的信息之后,沈星辰竟然在罗如雪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破绽来。她真的是个及其善于伪装的人吗?还是那件事情她真的一无所知。 沈星辰试探性的说了:“韩之露说过,云安中毒的事情是罗裕才干的。云安现在还卧病修养,你觉得这个时候你回去老夫人会帮你吗?” 罗如雪下意识朗声回复:“婆婆她向来最疼我,什么都依我,这一次她也不定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定会帮罗家讨回公道的。” 罗如雪顿了一下,有些讥讽的笑了一声:“她那样一个恶毒狠辣的女人,说的话别人会相信吗?她就是为了毁灭我们罗家故意诬蔑我们,想要打击我们的士气,让我们乖乖臣服任她践踏她才高兴,但是她休想。” 人的秉性如何,真的不是抄个几天经书,念个几天佛文就能改变的。罗如雪依旧还是从前那个不服输的罗如雪,但是这一次却只是为了保全家人,这一点值得嘉赏,事实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韩之露的话众人不信,但是夏荷的话有人会信,你信夏荷吗?” 韩之露言语凿凿,夏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然默认了。一个指向罗如雪,一个指向罗裕才,虽然都有作案动机,可这姐弟两总不可能同时同地算计云安和自己。很显然有人在撒谎,可这四个人中究竟是谁说了谎呢? 罗如雪听见夏荷两个字,心知有些不妙,拔高两个调,反问的声音又尖又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关夏荷什么事?” 沈星辰长话短说,简明扼要:“夏荷已经承认下毒之事受你指示。” 罗如雪厉声否认:“不可能,我没有。” “有没有,我们说了都不算,关键是老夫人相信了,而且夏荷知晓计划暴露意欲轻生之际,还不忘稍上傅巧萤以及她肚中的孩子。虽然未果,但是她这举动会给你带来什么影响?” 罗如雪不可能想不到,所以她脸上仅存不多的红晕瞬间就变成一片苍白。她转头看沈星辰,声音虚浮无力:“所以,她派遣你到我身边我,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我,而是让你更好的监视我。” 或许完全是,或许不完全是。子嗣传承在老人们的眼里似乎尤其重要,高于一切真的假象,假的真相。 白芷兰对罗如雪的宠爱不似作假,但是跟傅巧萤肚子的孩子相比,她心中那杆秤未必不会偏颇。眼前罗夫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同样,她为了稳住傅巧萤的情绪,也可能做出同样不合常理的事情来,比如,让自己监视她,这委屈,罗如雪势必要受了。 罗如雪被现实打击得不清,她倒退几步,跌坐在桌旁泪流不止,梦呓似的声音不厌其烦在重复着:“怎么会这样,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我真是太傻了,云家那么多丫头,为什么偏偏是傅流萤身边的人,原来是为了监视我,这个时候,我竟然……我真是太傻了。” 苦笑不断,最后笑声竟然变得无比的凄凉与绝望了。罗夫人将她搂紧怀中安慰:“雪儿……”安慰的话如鲠在喉。 一对儿女身心受伤,母亲就变得格外的英勇与睿智了。罗夫人怒目相对,话语中携带着怒火喷薄而出:“你是那个女人的丫头,自然是向着她。夏荷不过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得人利益受人指使皆有可能,空口无凭,你们这是诬陷。她就是憎恨雪儿抢了云家大少奶奶的位置,雪落滑胎之事定然就是她设计的,她还不住手,现在瞧着我们罗家落难了就要施展报复。不行,雪儿,这是那个女人的阴谋,她故意的,这个丫头也是胡说的。我们不能就这样被打败,不要振作起来。” 傅巧萤与罗如雪之间的纠葛本就是一个死结,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女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好比一山不容二虎,历经两年时间的明争暗斗让两人的关系更是乱麻重生,雪上加霜。 罗家落难的时候踩上一脚,的确是傅巧萤现在想做的事情,夏荷是不是真的被她收买,真的也有待商榷了。就算已经对罗如雪起了疑心后的白芷兰愿意念着旧情彻查夏荷,可现在罗如雪根本没有这个机会,韩之露已经吧罗家控制了,她想要出去见白芷兰简直难以登天。 时间点太精准了,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傅巧萤设计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让沈星辰成为云安的通房小妾的整个事情因果,她擅长设计,拿人当挡箭牌,夏荷就不可能?不只是罗夫人在怀疑傅巧萤,沈星辰现在也将她列为首个怀疑对象,最后得利者是她。 罗夫人只觉得自己的猜想无懈可击,面对同一个敌人,罗如雪也信这个说辞。她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想要做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想当初毅然决然嫁给云安那样。天黑之后,罗母留在房间照顾罗裕才,罗如雪去了罗裕才的衣柜中换了一套利落黑色的男装,当着沈星辰的面,毫不避讳。 “我弟弟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你惩罚过他,他也受到了教训,所以我真心恳求你,这一次不要拦我。也希望你不要去高密。” 与韩之路,与傅巧萤,与罗如雪,沈星辰的态度是一让再让,能避则避,她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出桐城,回红枫山庄。贾公仪手中握着一根绳索,硬是将毫不相干的她与这些人锁在一起,他自己现在是独得其身,也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而她一个被迫者居然又跟韩家几口牵扯不轻。 沈星辰不言不语出了屋,纵身一跃上了屋顶,月亮圆又大,她躺在琉璃瓦上看它,目光散漫飘渺。她没打算拦截罗如雪,自然有人会拦她。不出所料,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罗如雪就气急败坏的沿原路返回到了院子。 她进了屋,霎时间从屋里面传来悲戚透凉的声音,比这夜风还要凉,比这月光还要冷。沈星辰也觉得心烦,没有赏月的心情。她起身,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屋顶上行走,直到与罗家母女凄凉的呜咽声完全听不见。 “姑娘你喜欢在屋顶上赏月。” 沈星辰站在屋顶上,沿着声音往下看,地面上站着一个男子,白色的亵衣微微敞开,露出半个白花花的胸膛,头发随意披散着,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昭昭雾气的银亮,额前细碎的鬓发有的还贴上他的皮肤,像是刚从澡盆子换乱跑出来的。 见沈星辰在细细打量,韩旭冲他温柔一笑,脸上浑然没有一丝被人打搅或者偷窥产生的愤怒或是羞耻。韩旭身形修长,皮肤很白,长发披散,五官好看,这一笑,清冷中带着惊艳,与韩之露面前那个闷声不语的怯弱男子相比,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天寒夜凉,姑娘要不要下来坐坐。”虽然他的名字叫韩旭,但是面对姑娘一点都不含蓄。这种时候沈星辰自然是不会下去的。半夜三更,倒不惧怕充满神秘色彩孤男寡女相处一室的谣言,就以韩之露哥哥身份这一点,她也不愿意去接触这个陌生男人,一个刚从澡盆子爬出来的男人。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逛逛!” “哪里不好逛,偏偏要在屋顶上逛,还偏偏来我家公子的屋顶,你究竟是何居心?”韩凉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投放在沈星辰身上的眼神,言论,表情无一不是把她当做采花贼来对待的。 而他就是忠诚正义的护花使者。 沈星辰:还真是巧合,要是直到韩旭住这里,他就避开了。韩凉半信半疑,沈星辰看他一眼,心道爱信不信。话不投机半句多,沈星辰依旧将她谦合礼让的精神发扬光大。 “打扰了,公子早点休息吧!我可是困死了,要去睡觉了!” 沈星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就快速闪人了。 韩凉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准备去追,韩旭抬手他便止住脚步了。 “这个丫头很可疑,不追吗?”韩凉问。 身影消失不见后韩旭脸上笑意未消,他收回视线:“随她去。我们此次过来就是为了带韩之露回去,只需要保证她的安危即可。对了,你查到李子衍的踪迹了吗?” 韩凉皱眉回答:“他前几日离开桐城县,现在踪迹未明,公子,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 韩凉瞪大眼睛,莫名觉得他家公子说话的语气跟那个丫头有几分想似。 第一百三十四章:游戏结束 沈星辰虽然顺利的出了罗家,但是回到云家也没看见傅巧萤,回想她今天说过的话,难道她真的回自己娘家去了?沈星辰满腹怀疑又去了云安的院子,云安院子灯火通明,里面老远就穿来细碎的交谈声。沈星辰潜伏在偏僻的阴暗处,将耳朵贴在门上。 “安儿,事情大概经过就是这样的。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听声音显然就是白芷兰了,看来云安现在状况应该不错,还能听她说正事,不过云安向来之吃喝玩乐,不关闲事,要不然也傅巧萤和罗如雪之间也不会关系日渐恶化。 “我能有什么看法,夏荷是罗如雪的人,她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安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让白芷兰觉得头痛:“雪儿性子是有些高傲冲动,但是你真的相信这毒是他下的?就是为了整治你和那个小丫头。娘没记错的话,那个小丫头可是傅巧萤身边的,新婚之夜她竟然逃婚了,中毒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这说明什么?” 云安靠在床沿上,本就睡得头昏眼花,听白芷兰话中有话,更是头疼:“说明沈星辰她眼瞎呗!” 白芷兰恨铁不成钢,想要撬开他家儿子的小脑袋究竟有没有点实货,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能明白她所指是什么了。这件事情指望云安处理那就是猴年马月,遥遥无期,白芷兰觉得还是只能自己来。 “不是娘爱说你,你就说你这办的是什么事,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一点家事都处理不好,将来这诺大的云家交付给你,爹娘怎么放心得下。” 白芷兰的敲打简直温柔得可怕,云安早就司空见惯了,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拉手笑脸朝她撒娇:“爹爹正值壮年,娘亲你更是貌美如花,云家要交付给我,那可得是四十年后的事情了。” 白芷兰撇开云安的手臂,啐了他一口,母亲相处这样的戏码时常上演,可就是百试百灵。 “你这个孩子,就知道哄娘开心,娘都不知道该怎么教导你了。” 语气中全是无可奈何:“你以前玩闹,烂掉牙的旧话娘也不想重提,可是这一次你差点搭上了性命,你可长点心吧。娘可就你一个儿子,还等你给爹娘颐养天年,养老送终,别把这事不当回事。” 云安双手抱着脑袋投降:“娘,您也知道儿子昨天最近丢了半条命啊,行行好,让儿子好好休息,把那丢掉的半条命捡起来好不好。” 白芷兰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站在床边瞪着云安义正言辞到:“这件事情你不想管,那就全权让娘来帮你处理。不过娘在这里可是跟你说明了,娘查明真想,找到迫害你的真凶,无论那个人是谁,想要怎么处理,到时候你都不得干涉。” “好咧,娘说了算。” 云安回答迅速,就差指天发誓表明态度。 “你真是……” 白芷兰实在是拿云安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只能宠着。白芷兰离开后,沈星辰完全沒进黑暗的身子抻了一下。 虽然夏荷默认了,但是从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她似乎也在怀疑夏荷态度的真伪。夏荷是个关键人,可是五十棍子下去,一条命都没有了,沈星辰现在就算找人问,估计只能烧纸钱问灵去。 虽然这样想,沈星辰还是翻遍云家找人去了,结果如她所想不容乐观,她没料到夏荷。 事情繁杂,真相扑朔迷离,沈星辰真心不想掺合进去。已经确定白芷兰有疑心要查清事态,夏荷生死不明后她又准备从那个点开始切入?沈星辰不得不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切入点,因为珠帘也不见了,沈星辰首一想到的是被白芷兰监禁在不知名的地方了。就是不是,也说明在白芷兰眼里她任然是个嫌疑犯。 回云家一趟,想见的人一个都没遇到,不想见的人不想听的话但是瞧见了。云安还有气力说笑调侃,所谓的毒药造成的后果其实也没算严重到不可原谅。 沈星辰现在有能力一走了之,结局无非就是珠帘受牵连被责罚,自己背负罪名,他人不实言论可以伤人无形,也可以只是伤极皮毛,就看当事人怎么看待,怎么处理这些言论而已。沈星辰她能笑笑而过,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她的归宿最终只会是红枫山庄。可现在有珠帘,她是无辜的,罗如雪,称不上完全无辜。 沈星辰在离开云家之前还是去了白芷兰的房间一趟,房间漆黑一片,沈星辰驻足听了一会,发现房间没人进去留了一封信。然后离开。 云安还是白芷兰看见书信就能明白,可真正要怎么做那就是她们自己的决定。沈星辰没有当人保镖的自觉,不可能时刻守着罗如雪,找了距离不远的空房窝了一夜。近几日拉扯的紧张神经依旧不得放松,沈星辰一直磨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才沉沉睡去,清晨的时候她是被人的尖叫声惊醒的。沈星辰鲤鱼打挺似的爬起来胡乱套了衣裳朝着声源处奔去。 女人尖锐的叫声停止,但随即哐哐当当似乎是重物跌落摔东西的声音,哭声,笑声,全都是女人的声音。 罗如雪的房间门大敞着,那些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娘,听说您昨天一整晚都守在他身边,一整晚都没合眼了,年纪大了,可不能这样瞎折腾。” 一大早的这么大动静,沈星辰还以为是云家来人了。可听声音来人显然是韩之露,她昨天看上去可不太好,后续发生的事情众人都心里明白,不安分躺着今天居然还不消停亲自上门来找茬。 沈星辰收住脚步,站在门口边挺里面动静。 “你疯了,你疯了……”罗夫人看着地面上被摔的七零八落的碗箸,碗内瓷白似玉,碗外绘着繁复的纹路和嫣红的花朵,精致小巧的碗具不知被谁无情砸到地面上,没碎,不倒翁似的斜站着,里面的肉粥不知加了什么佐料,被染成暗红的米粒一点一点往地面上淌。 清粥有思想,散作满天星,地面一片狼藉,难以下脚。 韩之露站在门口不远处,微笑看着满地狼藉,以及平静接受罗家人能冻死人的冷眼。 “娘,难道是粥不合胃口?就算不合胃口也不能胡乱发脾气啊,这可是我一大早特意吩咐厨房为你们准备的早膳啊,洒了多可惜啊,以后您就是想吃可再也吃不到了呢。” 罗夫人泪涕齐下,止不住的干呕起来,不止这些,不止这些,罗夫人将手伸进口腔中,强制产生呕意,想要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你没有心吗?”沈星辰听见罗如雪说了一句话,紧接着也是一阵干呕声,刹那间,这是个充满味道的早晨。 呕吐声经久不断,嘶哑声像是一把生锈了的钝刀划过喉咙,沈星辰闻到一股越发浓重的血腥味。 韩之露难道在罗家母女的早膳中下了毒,这是沈星辰第一个念头,她终究是不会放过罗家人。她们真要死了,沈星辰还真是无能为力,白芷兰不会以此为借口找她麻烦吧。要不现在早点开溜? 沈星辰想走,可韩之露接下来的话留住了她。 “没有心。”韩之露嗤笑一声,用一种极具恐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罗如雪,唇边的浅笑在罗如雪看来,比话本上画着的魑魅魍魉要可怖得多了。韩之露在做了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之后,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语气很畅快:“怎么,姐姐也嫌弃这味道不好,我刚才若是不说这肉粥是用你那个心心念念但是命薄的小侄子的血肉熬的,你们母女不是吃得挺欢快的,看来是我多事了。” 房间话刚落下,又传来一阵猛烈断续的干呕声响。 沈星辰从韩之露的话中向外延伸出了一副恐怖的画面,强行被流产之后的死胎被自己的母亲熬成补品献祭给了他的奶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仇恨居然可以大到让人成为毫无理智可言的疯子,罗如雪说的没错,韩之露就是一个没有心的疯子,不配做人母亲。 “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景象,你赢了,你真的赢了。”罗如需低下头,看着已经气昏过去的母亲,眼泪再一次的爬满了脸颊,第一次承认自己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韩之露似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长久战,最终还是她赢了那般,胜利的人才有资格高傲,她昂着脑袋,拿消瘦的下巴戳人头顶,毫无血色的脸颊依旧掩饰不了她眉梢眼角的趾高气扬。 她拍拍手掌,欢声到而又真诚道:“这种让人激动而又恶心的游戏终于要结束了,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我要走了,回我自己的家。罗家不会存在这桐城县,至于你们,只要你们乖乖做好你们的丧家之犬,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韩之露走了出来,沈星辰避无可避,治好冲上去当做刚刚赶过来的样子,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着。 她嘴角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双眼藏了两把冰冷的勾子:“对了,还有你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疯癫 沈星辰蹙眉,不明白韩之露的话以及她眼神中明晃晃的探究,两把勾子甩进她的脑袋深处,似乎想在她坚硬的头骨敲出几个孔,放放血。她似乎格外喜欢鲜血的腥味,就好比,她那个造孽深重的孩子!沈星辰背脊发凉,目光暗地里扫视周围,可千万别着了韩凉的暗算。 韩之露的喜好是真的奇怪,别人顺着她,她不高兴,要想方设法折腾人;别人逆她与她唱反调,她倒是笑得挺欢,莫名其妙就高抬贵手了,也好比房间内的罗氏母女。与她是有多大仇多大怨,临走不忘? “你很怕我?” 韩之露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自然也不能将她当做正常人看待,沈星辰不知道她问这句话的潜意思是什么,强制反问到:“你想让我回答怕呢,还是不怕呢?” 这种情况放到别人身上,别人是要生气的,韩之露不会,她的确热衷与众不同,无论是那一种。就好像她自觉不一样,就该要受到别人不一样的对待。这种说法简直就是谬论,可谬论有时候就是真相,反正她挺喜欢。 这一次的笑容比刚才的笑容看上去居然顺眼得多,沈星辰竟然看出了几分真诚来:“这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呢?” 沈星辰更喜欢明刀明枪,打嘴仗这种活更适合让傅巧萤上,这两人口才不相上下倒是可以切磋切磋,不过她们都没这个机会了! “你要离开罗家,什么时候走?” 韩之露挑动的眉梢在表明她的诧异,目光又落在沈星辰身上,这一次居然还带了诧异和不解,却没有愤怒,她直勾勾的盯了沈星辰好一会儿,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我觉得,你真是一个怪人。” 沈星辰第一次被人用‘怪’字来形容,心情也的确十分的古怪。对她而言更古怪的是韩之露看她的眼神,一会儿有杀气,一会又朋友似的温和,她看她的目光很清透。阳光照在她后背,那光仅仅救只能停留在后背上,而韩之露的目光更具有穿透力,透过后背看清她的胸前。 沈星辰莫名觉得韩之露特别的熟悉她,了解她,不像是一个见了数次面的普通人,就好比封潇潇看了不下百次的剑谱,哪怕她现在闭着眼睛,胡乱耍剑,也总是遂着剑谱的流迹在动。现在她就是那本牢记于心的剑谱。 毫无隐私的那种。就是这样才更加古怪! “这种地方,难道你觉得有所留恋?”反问的表达方式就是直接反驳你的反问,韩之露不会有。她在观察沈星辰的反应,又想利用她对沈星辰独有的超能力来读取沈星辰的真实想法。 沈星辰又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不自在的站直身体:“的确没有。”朋友算不上,敌人又谈不上,总之关系很微妙,绝对不是能够安心坐下来聊一聊的对象,可居然在这种气氛中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说是交流,沈星辰更愿意用阐述事实来描述。 “我讨厌你!” 不用她说,沈星辰也能感觉得到:“我知道,所以呢?” 沈星辰没有问原因,并不是没有猜到原因,虽然她没有做错事情,可‘怀璧其罪’也是一种错,她见了不该见到的事情。 “没什么!”韩之露顿了一下,目光悠远显然思绪已经飘远了,片刻终于收回:“我觉得你不仅是运气好,而且还挺识时务的。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的会面。”韩之露面色从松弛化作凝重阴狠:“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永远的敌人了。我希望,没有那一天。” 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实在包含太多的东西了,期待,惋惜,更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各种矛盾而又复杂的情绪,每一种情绪就像一股纤细的绳子,最后也能安然汇合形成一根粗壮的绳索,虽然无形,可无形的束缚感才哥更加让人难受。 韩之露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沈星辰的面前,就像她们当初毫无征兆的相遇和纠缠,她这只顽皮飞出世界迷路了的金丝雀终于回归自己的家园了。 留下许多她没有解释过的秘密,比如罗裕才将她丢到哪里?她一个含着金汤匙的贵家小姐是怎么熬过那漫长的两个月?她进入罗家之前肯定是知道罗裕才的秘密了,要不然她单枪匹马怎么敢上门了,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可是巨大的仇恨只会让人头脑更加清晰,一定是谁告诉她这个秘密?还有她成亲当天流产的真相,昨天今日在见识韩之露丧心病狂的举动之后,沈星辰现在几乎十分肯定当初那场意外是韩之露的自导自演,最不想罗裕才恢复正常的人只有她了,春芽救了他那就是她的敌人了。 春芽一直都在作死的边缘蹦达,韩之露只不过在她作死的时候推波助澜,祝她一臂之力,给了她必死的理由。 关于那一切,韩之露只字未提,一切都只是沈星辰按照事情自我推理出的一个结果而已。是与不是,韩之露不会想说,旁人也不会想听的。不堪回首的事情就该放在内心深处积灰,偶尔想起来会痛,可是时间一久,灰尘越厚,重的抬不起来之后就好了。这似乎对韩之露来说就是万千结果中那个最好的结局了。 贾公仪走了,韩之露也走了,最好的结局竟然是别离;林春兰死了,春芽一家死了,罗家也算破败了,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伤亡。所有的尘埃落定似乎都是惨烈的,悲壮的。沈星辰能感觉到关于她想要的结局马上要到了,那是否也会像这些人一样,也充满了各种她不想看见的场景,留下遗憾呢? 沈星辰想得入迷,心情颇为沉重惆怅的时候,突然被房间内一阵哀嚎声惊醒。她大步跨进去,看见罗夫人正抱着肚子在地面上打滚,罗如雪伸手想要过去安抚,可奈何罗夫人双腿乱蹬,罗如雪脚腕中了一记一个趔趄摔倒了,她管顾不了身体的阵痛,手脚并用爬起来露出衣裙下摆被粘上的红色污秽。 “娘,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罗如雪终于还是将母亲抱在怀里了,她焦急而又关切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回应。罗夫人抱住肚子的手又转移到了脑袋上。 “娘,你究竟哪里痛,你告诉雪儿啊,娘……” 罗夫人哀嚎的声音轻了,她抬眼瞧了罗如雪一眼,突然伸手将她推开了。 “滚开!”罗夫人力气大得惊人,罗如雪一个身量与她相当的大活人秋叶似的被掀飞在地。她毫无留恋的从地面上窜起来往外冲,与对面刚过来的沈星辰相撞。 “拦住她!”罗如雪惊叫到。 沈星辰心领神会,结果是被罗夫人撞个满怀 ,两人皆是向后趔趄一下,身量不稳并没有阻止罗夫人的脚步,她与沈星辰比肩而过,深一脚浅一脚往院子跑去,嘴里乱七八糟的呼喊着,还伴随着阵阵干呕声混杂其中,沈星辰细听,才听出她叫的是‘才儿,雪儿!’ 很明显就是罗如雪和罗裕才了。 罗如雪从房间冲出来,一把死死抱住罗夫人,罗夫人奋力反抗,两人你来我往,相互用力,力气是有限的,两人一同摔倒了。两人都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面色不善,头发凌乱,沈星辰第一次看见如此没有姿态的罗夫人。她被罗如雪压在身下,口里呼气白气,眼白往上翻,实在是不正常。 “娘!” 罗如雪依旧没得到回应。 沈星辰走过去,冷声道:“快起开!”她不是医者,但是一眼也能瞧出异常来。罗如雪看了她一眼,慌不自持的翻了个身:“我娘怎么了?” 沈星辰没有理她,手指落在罗夫人的脉象上,然后扯开她的领口,又向她后背落下一掌。动作行云流水,罗如雪回过神来,眼见罗夫人气息似乎不似刚才那般急促紊乱了。 “这是怎么了?” 在罗家居然听见了白芷兰的声音!罗如雪的第一反应是诧异,沈星辰却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又附赠一个白眼:终于姗姗来迟。不知道是韩之露良心未泯还是尚有盘算,至少没真想要这三母子的性命,要不这会儿早就凉透了,白芷兰现在过来不是帮忙救济而是直接收尸善后。 白芷兰对罗如雪是真的在意,说不定事情仍有转机。沈星辰能想得到,罗如雪也想得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将事情原委一一告之,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扭曲事实,很中肯。白芷兰扫她一眼的时候,沈星辰茫然还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白芷兰的神色在她回应之后,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别过头视线重新聚集到罗家母女身上。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狠毒的女子,当真是人心叵测啊。”但凡听见韩之露的胡作非为,世人总要愤慨几句以此来抒发感情。情感宣泄之后,只要不死,就得继续面对生活。 “事已至此,雪儿打算怎么办?” 罗如雪抬头看白芷兰,泪目的双眸是沈星辰前所未见的脆弱,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的那种。 白芷兰没有等我等到罗如雪的话,有一股嫣红从她口角溢出来,她唇角哆嗦,含糊不清且气若游丝的挤出几个字,然后在众人面前直挺挺的向后仰…… 第一百三十六章:离开 一病一死,一伤一疯,这就是罗家最后的结局。罗如雪中毒在云家躺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沈星辰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白芷兰不知作何想法,依然把沈星辰当做一个工具人使用。这让她亲眼见证了很多事情,比如罗老爷潦草无息的葬礼,罗裕才没出现,只有一个疯癫了的罗夫人,罗如雪一身素缟跪在高高凸起的小山包上,面色异常神情也异常的平静。 “小姑娘,你为什么要跪着,是做错了事情吗?”一个中年美妇人顶着一双孩童才有的单纯无邪的双眼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罗夫人神经错乱,已经不认识罗如雪了。罗如雪转头,眼神中的迷惘还未消失殆尽,她眼窝深陷,双眼球突出满蜘蛛网似的血丝,看起来就像是久旱干枯的土地,已经裂出了道道沟壑。她的眼眶原本是干的。她以为,她所有的眼泪在她爹棺材入土那一刻已经流光了。可是,罗夫人无关所以的一句话,就像无意间开启她身体管理泪腺的阀门,她的双眼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 “小姑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因为他死了你心里难受才哭的呀。”罗夫人指着刚刚埋好的山包,神色平静无波,比沈星辰这个戏外人还要平静,沈星辰心思百转千回,而罗夫人却真正做到了‘与她无关’的冷漠,不是冷漠,只是不自知而已。 有时候,不自知的言论才是伤人于无形的最厉害武器。罗如雪的眼泪又几乎是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同时滴落下来的。 罗夫人难得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这是这三天来,沈星辰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露出这种姿态。她蹲下,一只膝盖半跪在地面上,手臂悬在半空中不由来回收缩,想要去触碰又害怕去触碰:“ 哎呀,你别哭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罗如雪没有说话,无声看她同时泪流得更凶了,一颗一颗像是要砸进谁的心里。罗夫人已经变得局促不安起来,那双缩回去的手掌终于还是落在罗如雪的手臂上,她拿捏着喉咙,用着成人稳重的声音发出稚嫩的音调安慰她:“好吧,好吧,我错了,我不说话了,你也别哭了好不好。” 一个想说不能言,一个能言不会言,如果再不能相互包容彼此的缺点,这样的组合最终只会是以悲剧结尾。沈星辰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与这对母女相见时的情景,一个两个趾高气扬,贵气逼人,还有一个共同点,这两人对她各种针对,各种看不顺眼,都想着要除之后快。可现在…… 沈星辰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两人,实在是跟记忆中那两个人相隔甚远,若不是亲身感受,她都感觉自己的记忆骗了人。记忆有时候也会骗人的。 曾经的罪大恶极,罪有应得现在居然变得淡然无味了。 “陪她磕三个响头吧,或许这样她就开心了。” 罗如雪抬头看她一眼,神色复杂,最后报之一笑,泪中带笑。 “真的吗,真的吗?好,好,好。”罗夫人笑着拍手叫好,转头看着罗如雪,两人四目相对,对着山丘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第一个响头祭奠她今生最敬爱。 第二个响头祭奠她今生最荒唐。 第三个响头祭奠她今生最有悔,勿思量。 做完这一切,罗如雪并没有耽搁太久,她搀扶着罗夫人起身,罗夫人偷偷瞄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手臂微微手臂,也跟着偷偷笑了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行走,经过沈星辰的时候罗如雪朝她做出一个动作,然后继续前行。 珠帘不会说话那会,这种手势没少见她做。‘谢谢’两个字何其简单,可也并不是每个世人都会说的。记忆又开始骗人了,难怪话本上都有的一句话‘一笑泯恩仇’,沈星辰更想确切一点:真心一笑泯恩仇。什么都要用真心来换的,而通向心灵的窗口是双眼,罗如雪的双眼恢复了神采,却不张杨。经历万千最后的沉淀只有宁静和更坚定。 罗如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人,更加震撼人心的事情就发生在当天下午。罗如雪回到云家的时候写了一封和离书。 房间内,除去云家夫妇,云安,还有傅巧萤,主要人物都到场之后罗如雪才拿出那封信交给云安。 云安躺了三天,精神气早就恢复如常。事情他没管,但是前因后果还是知晓的,最多赔礼道歉,可他没想到会得到一纸和离协议。眉头抖动看她,不解问到:“你写的?” 罗如雪没说话,淡然点头。云安这次深深的瞧了她一眼,连同她身侧的沈星辰也看了进去。云安这个眼神有点鄙夷又带着点怀疑,反正就是不安好心,没有好意,又好像是想要发怒的样子。 沈星辰这三天并不好过,白芷兰因为罗如雪中毒晕倒之事对她又多了一层怨恨,饮食住行算賴她一人着手,身心疲惫还得受累,“这个时候云安你可别再给我添堵了。 云安不过只是一眼就撇开了视线,他慢悠悠踱步过去,将手中的书信递交给了堂首的云祥。云祥粗略扫了一眼,一脸好奇之色顿时化作为难,原本还想看看白芷兰的反应,手上一空,书信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雪儿,这,这,这是什么意思?”白芷兰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字面意思。这合离书罗如雪是当着沈星辰的面写的,简单粗暴,主题明了,会认字就能懂,白芷兰的反应也实属正常,沈星辰刚看见的时候也是这般惊诧。 “不,我不同意。”白芷兰义正言辞表明态度,她漫不经心似的瞥了云祥一眼,云祥授意也表明他的态度:“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太多事情,雪儿你心情不好我们作为你的亲人也很能理解。可婚姻大事怎能凭一时义气胡乱做主的,这件事情爹也不赞成。” “雪儿,这话你爹说得在理。你心情不好,我们可以出去散散心,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什么时候回家,云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们永远是你的爹娘。” 罗如雪眼眶湿润,唇角蠕动,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在她人生高峰中身边会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朋友,陪她疯,陪她乐,可人生低谷的时候只有真正疼惜她的亲人,陪她疼,陪她痛,见证人心真伪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从‘什么都有’到‘什么都没’这一过程,在你开心的时候愿意陪你笑的人永远比不上在你伤心还愿意逗你笑的人。 不是不感动,可是她真的亏欠太多人了。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她娘说过这话,罗如雪从没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她该放手了。她按耐心中苦涩,摇摇头:“娘,谢谢你们,但是,现在,不必了。” 罗如雪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一面藏了多年,满身锈迹斑驳看不出本色的破锣。 打动人心让人心痛的不是强大,往往更是脆弱不堪却佯装的强大。白芷兰见她泪眼婆娑的那样心中建了堵墙似的难受:“一张白纸说明的了什么,就能抵消你在云家几百个日日夜夜,这不作数。” 白芷兰的偏爱,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所以她会当着众人的面撕碎了那封书信沈星辰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下意识的偷看了一眼傅巧萤。心灵受伤就跟练武功是一个道理,受伤次数一旦多了,要么痛得没了命,要么练就一身筋骨皮。她不动声色,沈星辰觉得她极大可能就是后者,更何况她现在背有靠山好乘凉,适当的有恃无恐也是能被云家人忍让的。 “娘,这两年多亏了您的偏爱,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想走了,我想重新开始了。” 罗如雪现在想得更多的却是弟弟和母亲。她是罗家唯一一个健全的人,唯一一个他们依赖的人。白芷兰也想到这点,迫不及待说到:“是不是因为……” 罗如雪快速截断白芷兰的话:“不是,是我个人的想法。”这种时候,还能利用亲人的伤痛来助长自己的私心,罗如雪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做不到也不能做!她回答得很快,不想给白芷兰挽留的机会,更不想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一张纸的确代表不了什么,几百个生气,高兴,充满希望和失望的日子,现在想起竟然历历在目。可日子过去了,就跟那张被撕碎的宣纸一样,记忆中是完整的,但事实上已经回不去了 。罗如雪拜别了云祥,甚至拜别了傅巧萤。 “两年前,对不起。” 傅巧萤茫然失措站起来,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了一个浅笑:“自家姐妹,不提那些了。”傅巧萤宽松大度得简直让不知情人汗颜:“留下来吧,相公需要你,爹娘也需要你。” 沈星辰心里扁嘴,很想替罗如雪回一句‘好的’,看看傅巧萤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在罗家遭遇不幸之后,罗如雪戏耍人的心思一同不翼而飞,她腰板听得笔直,嘴脸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掷地有声回到:“这一次,不了,你放心吧!” 这话听着真是让人又顺心又糟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否认 其实大多数人都心塞。傅巧萤的脸色一白,那句话语化作支支冷箭见她射得透心凉。她想要辩驳的,可是她没有,白芷兰的眼神警告已经接收到了,而且罗如雪也没给她这个机会。 “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罗如雪这话听着更像是讽刺,不过讽刺的的对象究竟是谁,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过往云烟,再提都是多言。我真正想说的只有一句话,云少爷中毒之事不是我所为,也不是我弟弟所为。” 罗如雪问过罗裕才,他一口否认了。 “我早就猜到这种结果了,雪儿让你受委屈了。娘跟爹一直都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既然这样,你干脆就留下来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也免得旁人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是个人都要加害与她。” 傅巧萤身体一僵,面色苍白变惨白,想要辩驳一句‘我没有’,话到嘴边终归还是强行咽下去了。人家愿意听你说话,哪怕废话连篇她也听得高兴,要是不愿意听你说话,管你真理假里,她通通不愿意搭理。 “何必呢!”这话好罗如雪说的,她替傅巧萤说的。两个人的对立关系是从罗如雪决定嫁给云安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的。三个人的游戏,没人愿意提前退出那就只能都硬着头发上,哪怕这个过程三个人都不好受。家境,以及自身优势,就算傅巧萤与云安相识在先,相爱在前,罗如雪依旧信心满满,不管是屈服,能留到最后的人就只会是她。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可真是天真得很!战斗就会流血,她当年自负行事做的孽,现在流的都是她不可言喻的心头血。 呵呵呵,自作自受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奢望。伤的伤,亡的亡,罗家的覆灭,她无能为力。 “没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事情我向你道歉,我没做过的事情,别人也别想随意栽赃。我当初居心叵测进了云家,现在我想干干净净的离开。夫人和老爷的宠爱和恩惠,雪儿铭记在心。若是将来还有机会……” 将来太遥远了,未来也是未知,罗如雪没将话说得太满。或许离开只是一阵子,但更可能是一辈子。 “雪儿,你真的不愿意再给娘一点时间?夏荷那丫头被我关押三天了,她熬不了几天了,再等等,你在等等,要不了两天,很可能只需要一天,她就会说出那个幕后黑手,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陷害与你?” 夏荷还没死,而是被白芷兰暗地里藏起来了,难怪沈星辰那天晚上翻遍云家也没查到一点踪迹,合着她早就有了盘算。她们怀疑傅巧萤,就算夏荷承认又如何,就算真要处分那也得等她孩子安然落地之后。七个月的时间,罗如雪不会为了一个已知的真相白白耗费七个月,就算她会等,傅巧萤也不可能再给她翻身的机会的。 “无论是谁,我都不想知道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罗如雪目光落在傅巧萤的已有些臃肿的小腹上,浅浅扫了一眼,面带笑容的看向白芷兰。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但显然是事实。 云家人丁稀薄,只有云安一个独子,独子虽有两房妻妾,但是都不争气,两年来无一所出,这个孩子她们心念期盼了两年。没人能抗拒天真可爱的小生命,向来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讨厌自己的亲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罗如雪面对堂前正坐的两人跪下,言笑晏晏一如当初她初进云家那天的情形:“今天真是个是个告别的好日子。爹,娘,请允许雪儿最后一次这样叫您。”罗如雪磕了第一个响头:“一愿爹娘身体健康福禄长!” 第二个响头:“二愿云家财源滚滚人兴旺!” 第三个响头:“恩情重,挂心上!今日虽别,来世再望!” 最好是勿思量,莫思量,再多思量也空妄,在这段磕磕跘跘,本就不完美的道路上又添上一道裂痕,徒加悲伤。 “安儿,这个时候你就不能说句话?”白芷兰也知道自己的话挽留不了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云安身上。 云安被突然点名,避无可避了。他撇嘴,罗如雪不仅写好了合离书,一口一个云安,老爷,夫人,离去的态度明了坚硬,他还能说什么。 云安手下原本有一个妹妹的,可惜身体羸弱不幸早夭了。白皮肤,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人一眼都感觉在跟你说话。罗如雪的长相是明艳的,但是同时也很符合这些点,所以很符合这些年白芷兰对她的偏爱。与其说是儿媳妇,更像是被宠坏的女儿。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与她这个亲生儿子相比,他都觉得有些憋屈。迫于白芷兰目光的压迫,他不得不言:“你真的想好了要走?” 白芷兰的白眼险些翻出天际,沈星辰的白眼也翻得不遑多让:瞧瞧这说得是人话吗?两年了,罗如雪没被他气死只能算命硬,命不该绝。 罗如雪看了云安的脸半眼,那双星子会发光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清透明亮,当初最先吸引她的就是这双眼睛,又漂亮又伤人,罗如雪几乎不敢与他再多对视一秒钟,她快速的低下头,视线他宽大的绣摆上逗留,用她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回了一个‘嗯’字,轻若不可闻。 沈星辰想,若硬是要在云家找出一个能劝服罗如雪的人,那就只有云安了,劝慰人也是一项技术活,鉴于云安之前的重重操作,沈星辰十分怀疑云安。 “罗家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想去哪里,你能去哪里?” 第一句就完全垮了。云安不像劝人,倒像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之举。罗如雪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双眸亮晶晶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丝毫愤慨不满之意。她扯动嘴角:“世界那么大,能去的地方多了,总有我们母女三的落脚之地。云少爷担心得多余了些。” 又是一声云少爷。 云安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脸上也闪现过一丝窘迫来,但是很快就恢复以前的漫不经心:“你现在自己还是一个伤患,拖着一个疯……”罗如雪的目光叮的一下像是在发光,云安顿了一下赶紧改口:“……,现在这种情况,怕是不太方便。若你执意要离开的话,要不然在等等吧,等大家情绪都稳定之后再走也不迟。” 理是这个理,倒是这话可真的不太好听。 “不了。”离开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不一样。这一次,罗如雪回答的迅速又坚决。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云安闭嘴,云家二老也无话可说了,只得替罗如雪安排这次出行的一切。 “雪儿,爹娘当你这一次只是出去散散心的,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看看我们,知道吗?”罗如雪坐在马车上,一只胳膊被白芷兰用力的握着。明知道不可能,罗如雪还是笑了笑:“雪儿知道,您二老也一定要保重身体。” 罗如雪上了马车,帘幔隔开面面对望的视线。 “师傅,走吧。” 马夫抖了一下缰绳,马车悠悠向前。马车窗口的帘幔轻轻摇摆着,露出一张张熟悉的而已陌生的面孔,白芷兰,云祥,云安,傅巧萤,沈星辰,以及一众丫头下人。不舍,惋惜,探究,神色各异。罗如雪最后的视线停留在云安的脸上,深深的,深深的,凝望着,清晰到模糊,直到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危难见真情,别离见真情。现在掀开帘幔,还有机会看清他的嘴脸的,罗如雪其实很想知道这两年的时间,云安对她是不是也有一点舍不得呢? “小姑娘,你怎么又哭了?你又不开心了吗?” 罗夫人不解的看着罗如雪,笨拙的拿自己的衣袖替她抹干满脸的泪水。罗如雪机械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安抚她的情绪:“没有,我是太开心了,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那只意欲掀开帘幔的手掌终究还是收回来了。 “真的吗?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喜欢刚才那个家。”罗夫人高兴的直拍手,突然面色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我记得还有一个人啊,他病了,没有办法照顾自己,我们走了,他怎么办啊,会被饿死的。”罗夫人双掌合十,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我们可以将他一起带走吗?” 大夫说她疯了,他人说她傻了,世人都觉得她神志错乱,识人不清了,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但是她还是知道关心她的两个子女,哪怕不认识,所有都阻挡不了血脉相连才会产生的牵绊。 罗如雪点点头:“我们三个彼此照顾,一生一世。” 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呢? 小时候,好的生活氛围,优沃的生存条件,做一辈子被爹娘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 长大后,计划中多了一个云安,然后再生一个孩子,真诚相待,母慈子孝,一生相伴。 现在想想,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余生漫漫,哪里有什么期待,抓住当下更可贵。 第一百三十八章:留下一人 每个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走的人,都像是一颗流星,不管它停下的脚步在你的生活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注定的结局就是擦肩而过,然后遂着它本该的活动轨迹继续下落,与你越来越远,离开你的视线,离开你的世界。 离别,这听着真像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但是在沈星辰看来,同时也是罗如雪另一段生命展开的端头。有舍必有得,她以前想要得到的落空了,但是她得到她现在需要的,学会了坚强,保护,与责任。 罗如雪的离开改变不了多大的格局,白芷兰最终还是没有追究真正的下毒者。事实的真相其实是,夏荷自杀了。白芷兰就算要问,也没有对象。所以那件事情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沈星辰的身份真的有些尴尬,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可是白芷兰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这种情绪来。 屋内只有三个人,除了她们,还有白芷兰以及她身边一个贴身照顾的人丫头。沈星辰不知道现在白芷兰为什么还会单独的见她,难道还不死心,想要从她口中扣出一些定罪傅巧萤的关键证据? “你和安儿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这件事情中间诸多猫腻。”白芷兰语气颇为严肃,依旧对沈星辰没有好脸色。白芷兰跟随云祥经商多年,商人的本质就是‘八面玲珑,喜怒不表’。可回家之后依旧是个普通人,喜欢就笑,讨厌就恼,对于傅巧萤这对主仆俩的不喜欢那更是不屑于藏匿。 沈星辰想了想,心中斟酌一下措辞,不怒不恼的回答:“事情有误会,云少爷之所以会娶我,完全是为了救人。我不小心冲撞了罗少爷,因此结下祸根,所以才会造成那天……的场面。” 沈星辰将口中‘滑稽’两个字吞进肚子,怕惹得白芷兰不高兴。 白芷兰并没有觉得高兴,脸色反而更难看了:“哦,就只是这样吗?”摆明就是不相信。 当然不是!很多事情虽然还不清楚,但是沈星辰之所以能够嫁给云安,傅巧萤耳边风是没少吹的。但是不能说。其实说了也没用,罗如雪已经离开了,白芷兰究竟为什么这么执着与真相呢? “的确是这样。二少奶奶待我亲如姐妹,自然是想要救我的,而另外一边又是大少奶奶,少爷也是左右为难。为了云家安定,几人这才合计演一出‘成亲’的戏码救人。我那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就连夜带着珠帘一起逃跑。” “假‘成亲’!”白芷兰半信半疑问到,脸上神色倒是柔软了点。 沈星辰暗地里打量白芷兰的神色变化,心中顿时一喜,故意作虔诚道:“少爷救人之举纯粹出于心善和顾全大局,就想着姥爷夫人在外操劳奔波,间隙回家的时候感受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奴婢身份卑微可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老夫人,奴婢有一事相求。” 白芷兰眉头挑动几下,看上去竟然还有一丝丝喜色。云安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是识文断字,一知半解,琴棋书画,马马虎虎; 经商之谈,无言以对,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不是不聪明,要是将玩闹的心思放在正事上,绝对也是个可塑之才,可是他偏不,白芷兰嘴皮说破都没有,久而久之就成了桐城县出了名的‘富家浪子’。 明知道沈星辰可能是拍马屁,心旷神怡的白芷兰依旧被拍得心甘情愿:“什么事?” “奴婢愿意离开云家。” 白芷兰沉吟一会儿,目光又直勾勾的盯着沈星辰,似乎想要从那双眼睛看出点什么东西。沈星辰毫无退意与她对视,言词正正的说明:“其实我知道老夫人在怀疑二少奶奶,所以让我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沈星辰想不通白芷兰心中的想法,但是经过刚才那一番话之后,白芷兰的心思就很明白了,她现在动不了傅巧萤,但也没说动不了傅巧萤身边的人,杀鸡儆猴,这以示警戒的‘鸡’就得细细挑选,在旁人看来,深得她心的沈星辰就是最佳人选。虽然沈星辰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是目的一致沈星辰也就顺水推舟。 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所指的是什么,白芷兰当然很清楚。只不过就是想不通而已:“现在的小丫头,真是想不通你们脑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语气,分明已经是应承了。沈星辰来不及高兴,又听白芷兰说到:“你们上一次逃跑该不会就是可以为之吧。” 沈星辰不敢说话了。好在白芷兰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又想起珠帘:“老夫人,奴婢还想带一人离开。” 白芷兰皱了一下眉头:“是那天跟你一起逃跑的那个丫头,你自己要走就算了,还想拐带云家的丫头,我是什么时候给你错觉了,让你觉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说翻脸就翻脸,呵呵呵。沈星辰赶紧接话:“当然不是,只不过奴婢答应过她,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白芷兰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星辰,宽大的衣袖一甩坐了起来:“我若是说,你们两个若是只能走一个呢。” 沈星辰毫不迟疑到:“那就让珠帘走。” 白芷兰哈哈大笑一声,眉间眼里都犯了一丝冷厉,沈星辰毫不畏惧对上她的视线。云家想要什么样的丫头,出了大门,一声吆喝就能排几条队伍,而白芷兰想要的只不过是挫傅巧萤的锐利,现在的为难只是表象,沈星辰觉得她更像是试探。就像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抓住了一个罪恶滔天的江洋大盗,哭爹喊娘的‘你饶了我’最后一定会被充满节气的‘要杀就杀’死得更惨。 “呵呵呵,你们要走便走,云家还少你一个丫头就不行了。”白芷兰说完出了屋,或许根本就没心情听沈星辰的那句‘多谢’。 沈星辰根本就没想要跟谁告别,只想带着珠帘悄悄的离开,可半路就碰到了云安的盘问:“你也要走?” 她要离开的信心长了翅膀吗?怎么传播得这么快。沈星辰可不认为云安这是舍不得她走,两人没交情可言,要真说有关系,成亲然后逃婚这一戏码还没有消除,云安该不会觉得自己这一行为有损他大少爷的颜面,现在想过来找补找补吧。胆颤心惊的点了头。 云安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看着又像是兴奋又像是羞赧,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一番还是开口了:“你是不是要去找贾公仪。” 沈星辰心中松了一口气还顺势白他一眼,这傻小子居然还对贾公仪贼心未死,人家那是在耍我们玩好吗?而且贾公仪早就离开了,天大地大,对于一个真名都不知道的人,她上哪去找。又不是话本上的故事,一朝分别后莫名其妙又遇上了。沈星辰不知道这会儿她该点头还是摇头,云安倒是等的急不可耐了。 “肯定是的,我跟你一起走,一起去找他。” 沈星辰瞪大双眼,真想拿匕首割掉云安的舌头,是嫌白芷兰对她太宽容了,故意要搞她? “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去找他。”沈星辰停顿思忖一会儿补充:“暂时不会,至少在那件事情没有完成之前肯定不会,少爷你就算跟着我一走也没用的。”沈星辰语气很坚决,她想快刀斩乱麻,杜绝云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云安垮了脸,十分颓丧又不满的嘟囔:“难道你就不能将事情我往后挪挪,我们先去找他。或者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也行。” 第一,沈星辰做不到,第二,沈星辰无能为力。天知道贾公仪去哪里了? “他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跟我说确切的位置。” 沈星辰信口胡诌。 云安顿时被雷劈了一般,嘴角知往下掉,半信半疑的盯了沈星辰好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算了,算了,你不肯说就算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问那堵墙,浪费时间。” 云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只剩下沈星辰目瞪口呆:这人,活该被贾公仪抛弃。 不过好在他也没添乱。 前几天的包裹在,也没有什么好收拾了,最大的行李就只能算是珠帘了,沈星辰回到院子的时候,不仅珠帘在,傅巧萤也在。 傅巧萤喜静,哪怕现在没有罗如雪,她一家独大,依然不喜欢在外乱窜。会出现在沈星辰房间,也实在是让人感到诧异的。 现在对傅巧萤实在也没什么好感,可傅巧萤在算计她之后,依然还能一如既往的笑脸以对,好像那些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要走。” 傅巧萤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没有挽留,没有抗拒,语气平淡如水。 “你人脉挺广。”沈星辰点头,赞赏点头。这句话在她心中真是褒义,可在傅巧萤看来那就是贬义,心虚的人的通病。 “刚才娘派人来我院子跟我说了,毕竟你终归是我身边的丫头。” 沈星辰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不可置否的点头:“我过来收拾东西,还有珠帘跟我一起离开。” “不,珠帘她不会跟你走的。” 沈星辰不相信傅巧萤的话,转头看向她身侧的珠帘,珠帘半垂着脑袋,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不敢面对她。 “星辰,我不想走了,上一次逃跑我实在是吓得够呛,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不知道我们会遇上什么人,好人,坏人,我们两个女孩子没有能力应付?而且我们没有生活来源。当时头脑发热,可现在静下心想想,我我还是更喜欢安定的生活,吃穿不愁,安安稳稳,呆在云家就很好了。我知道你想离开,我劝不了你留下来,所以我不会劝你,对不起,我食言了。” 这一番话沈星辰无法辩驳了。不管珠帘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但是沈星辰的心的动摇了。的确,她无法给珠帘一份保障。现在云家也算安定,她很安全。 “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彼此挟制 “你放心,珠帘呆在我身边,很安全。” “很安全。”沈星辰嘴里慢慢咀嚼这三个字然后吐出来,她笑了一声朝着珠帘说到:“我稍会就要走了,珠帘你可以帮去厨房准备一点干粮吗?” 珠帘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应话离开了,虽然她很想留下来。 “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吧,免得珠帘回来了。” 沈星辰是故意支开珠帘的,傅巧萤心思这么细腻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珠帘突然选择留下来,我不知道你对她说了什么,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罢,亦或者是威胁迫使她不得不这样做?我唯一关心的是你呆在你身边是否真的安全。” 傅巧萤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沈星辰完全不在意的继续说到:“你留她下来无非就是因为留不住我,且奈何不了我。” 傅巧萤突然浅笑,脸上根本就没有被人当面戳破诡计的窘迫:“你真是太聪明了,什么都骗不了你。”就连赞赏都像是由衷而发的真心话。 傅巧萤站起来朝着沈星辰方向走了好几步,停下,两人面对面。她打量的目光落在沈星辰的脸颊上:“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耳垂上面的小痣都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实在相差太多了。那时候你刚醒来看人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眼神,就连形势作风也完全不同。罗如雪刁难我们是常事,流萤居哪个不是对她唯唯诺诺,噤若寒蝉,可你却自愿顶替秋叶去了后厨房。阿星的确很善良,可是从没有违背过我的意思。” 那时候,傅巧萤并不想让沈星辰去的,所以她因此怀疑了她的身份,确切的说,是怀疑她的目的。沈星辰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所以呢,秋叶那天出现早上会出现在后厨并且将罗如雪院子发生的事情泄露出来,其实全都是你授意。你究竟都知道什么?” 沈星辰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全然不知傅巧萤在第一眼就已经怀疑,她秉持这一种莫大的怀疑还不动声色的接触,甚至试图查证,沈星辰现在也很怀疑很多事情她是否一早就知情。 傅巧萤大概觉得腰酸,她伸手揉捏了一下还是没觉得有所缓解,就转身重新坐下,直视沈星辰:“你具体指的是什么?是你自导自演却还要栽赃嫁祸给春芽母女,还是你蓄意接近罗如雪这件事。” 果然,傅巧萤什么都知道,心如明镜似的看着沈星辰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在她眼前蹦哒,让罗如雪不痛快她就挺痛快的,但是在看穿沈星辰后一个目的的时候,她就开始后面一连串的试探和说辞。沈星辰与贾公仪之间有协议,她当然不能退缩,然后就是发生后面乔二刺杀罗如雪的事情。 “我那时候还在想,你的消息为何总是那么灵通,就算呆在云家也能洞悉罗如雪的举动,直到前几天夏荷异常的举动,她要是真的想要替罗如雪报仇,就算被人识破,但是在未伤及人命的情况下,罪不至死,但是她却依然决然的寻死,一朝寻死未果竟然还想害你。” 傅巧萤撑着下巴,很耐心的听沈星辰的分析:“可惜了,你出手救了我,现在想想,是不是挺后悔的。” 后悔,谈不上后悔,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罗如雪横刀夺爱致使她想要报复,但是她最后为了胜利加大的筹码竟然是她肚中的孩子:“夏荷是你的名人,她自然是不想伤害到你们,但是那种情况谁能说得准,一个失手,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为了除掉罗如雪,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孩子吗?” 傅巧萤蜷缩的手指伸展,轻微挪动一下身子,以一种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她巧笑嫣然,用一种调笑的语气漫不经心回答:“星儿身怀绝技,遇到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而且你说错了,哪怕这个孩子真的因此保不住,白芷兰不会真的对罗如雪怎么样的,做做面上工作,骂她几句,关她几天,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 最后这句话带着浓浓的自嘲。沈星辰却更愤怒了。在明知道动不了罗如雪的情况下,她还是将孩子算计进去了,可能就是为了拉低罗如雪在白芷兰心中的信任度,更甚至可能只是为了挫挫罗如雪嚣张的气焰。傅巧萤,实在是太冷血,太可怕了。 不过她的运气却是不错的,哪怕她动不了罗如雪,韩之露却有这个能力。罗如雪终归还是败了,罗家终归也败了,败在这两个女人的手上。 一个算计罗如雪,一个算计罗家,一里一外,沈星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成语来‘里应外合’,串联其中重重事情,又想起了韩之露在见到她异常的反应之后,沈星辰不由得瞪大双眼。 “韩之露也是你的人。” 傅巧萤眯眯笑,平静的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常人的反应要么是义正言辞否认,在退一步也该回答‘你为什么这么说,而不是怎么想’,这个想字表明傅巧萤更注重沈星辰说的过程,而不是那个‘是的’结果。 “韩之露从一开始想要报复的对象当然是罗裕才, 但是春芽却救了他,后来发生她流产的迹象,其实就是为了陷害春芽,以此铲除她,这件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 见沈星辰不说话,傅巧萤哦了一声,替她说了:“我们俩讨论过你,我让她小心应付你,看来她还是没有听进我的话被你看穿了。我说的没错吧,你果然是太聪明了,所以,珠帘我肯定是要留在身边的。” 傅巧萤信不过沈星辰,珠帘就是她要挟沈星辰唯一的筹码。她笑了笑,轻声道:“所以说,太聪明了有时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聪明本身是没有错的,就看人的聪明是用在哪一点上。傅巧萤过分聪明和谨慎,就算不上好事,对她的对手来说,以前是罗如雪,现在是沈星辰。 “今天白芷兰唤你过去,我大概能猜出她想要知道什么,可我虽然不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你选择离开,我不想将你当成我的敌人。罗如雪欺我辱我长达两年,我忍了,可是现在不行,我们娘两不能坐地等死。” “其实你早就知晓你怀有身孕了,这才有了将我塞进云安房间这一故事,可惜没有成功,便又有了后面的故事,沈天宝的出现不是偶然,罗裕才知晓我身份也不是偶然,云安最后会答应更不是偶然。” 听傅巧萤说过,沈家母子会定时定点问沈星辰要钱,但每次都是沈母一个人来,那一次他们两人提前来了,最后也是傅巧萤安排住宿的。云安要纳妾的消息后来被沈天宝母子传的人尽皆知,最后知道的却是两个当事人。当时没想到这一层关系,现在想起那对母子可能就是受了傅巧萤的意,不是正面接触,也可能是故意泄密,反正跟她脱不了干系。 傅巧萤有些惊诧的睁大双眼,点点头:“相差不多。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这个,我势单力薄,只不过是想找一个人抱团取暖,若是你从一开始就听我话,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抱团取暖,前期她可能为了生存,可是在遇到韩之露之后,两人开始策划之后就绝对不仅仅是这个了,傅巧萤想要除掉罗如雪这个抢夺你幸福的第三者。动摇白芷兰的偏爱,亲人受迫害,罗家覆灭,最后却独独放过了罗如雪,并不是韩之露良心觉醒,可能是与傅巧萤早就协约。身痛不如心痛,疯癫的人不知道心痛,傅巧萤不是不想要罗如雪的命,以绝后患,可是她更想要她痛苦,这是她忍受敌人欺压两年后的反击。 傅巧萤对战罗如雪,大获全胜。现在对付沈星辰,她有信心依旧会赢,沈星辰太在乎珠帘了,新婚之夜逃婚带的人竟然是一个丫头,这多少让傅巧萤这个主子有点伤感。可是,同时是个好把柄。 “只要你不乱说话,珠帘在我身边就一定会很安全。这些事情我原本没必要告诉你的,只不过为了表达我的诚心,现在,我们彼此手上都有了把柄,相互平等的环境下,我们才能更好的合作。” 不管傅巧萤是心虚,还是真的不愿意再对付沈星辰,自曝其短的确诚意满满了。事已至此,纠结过去又能怎么样,傅巧萤虽然有心利用,自己现在还是安然活着,也马上要离开了,没有那个必要了。 沈星辰掷地有声答应了:“好。” 这算两人达成共同意识了,傅巧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白芷兰已经答应让她带珠帘离开了,沈星辰若是执意要带她一起走,她还真的没有办法。沈星辰武功很不错。 “我以前在一本不知名的杂人志上看过一个故事,是关于‘借尸还魂的’,阿星你怎么看?” 沈星辰像是一惊,很快就静下心了:“魑魅魍魉,信则有,不信则无。” 傅巧萤很是认同的点点头,双目中突然发出一种好奇的光芒来,沈星辰直觉没什么好话,就听傅巧萤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星,你这么急着出去该不会是去找贾公子吧?” 沈星辰:“……”夫妻同款表情。 凭什么要去找贾公仪,不是,绝不是…… 第一百四十章:谣言 珠帘很是耿实,满满一大包干粮足够沈星辰吃半个月的,这丫头是按照喂猪的分量给她准备的干粮吧,沈星辰打开包裹,发现除了干粮,里面还有各色各式的小糕点,以及鼓囊囊的水囊,扇子,雨伞,更甚至还有一大串铜板和一些细碎的银子。 云家的月银不算低,节省点用还有些余钱,但可怜的是珠帘的顶头有一个贪财敛财的徐娇娘,不难想象这里面的银钱就是珠帘全部的身家了,沈星辰自然是不能收的,她还有几百两,够花。 “我在云家有吃有住,根本就用不上,你一个人在外面,哪里不要钱,收下吧,虽然并不多,但也只是我一点心意,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祝你一路平安。” 沈星辰觉得自己向来不是一个善于言论的人,特别是面对真心对她好的人。她看向傅巧萤,两人目光相汇,似在无声交谈着什么。 “你放心走吧,只要有我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秋叶连同珠帘将包裹挂在马背上,沈星辰点头,翻身上马,朝着门口几人抱了一拳,然后催马离开。 傅巧萤原本是要帮她准备马车的,但是沈星辰拒绝了,两者相比,沈星辰更喜欢骑马,不仅更方便,而且脚程更快。没有回头,她任然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灼热的视线,更甚至听到珠帘低沉的抽泣声,越过了繁闹的人潮。 别了,珠帘,傅巧萤,云安,整个云家,留下一段又美好又不美好的记忆。再多的感慨也抵不上匆忙的行程,渴了,马背上喝水,饿了,踱步吃点干粮,除非天黑或者马累了,沈星辰一直在赶路,不是不累,可劳累在似箭归心的前提下就变得轻如鸿毛,不值一提了。半个多月的行程,硬是被沈星辰压缩了三分之二,十天之后沈星辰终于回到清源县的襄城。再往西行一个多时辰就能到达红枫山庄了。 一进襄城境内,看着熙攘的大街小巷,沈星辰竟然由衷而发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感慨,确切算的话,不过三个月的光景。红枫山庄是名门正派,有一套自己生存准则,内部人员若非武林要事或者下山历练不会轻易出门的,外出采购都有特定人选。 封潇潇就很少出门,好几次出门都是封霏霏怂恿起来的好奇心。不过寥寥几次,关于那几次的记忆早就久远不清楚了,可现在当她驻足在人海中,模糊了的记忆却突然清晰起来了,明泉师兄给她们买的糖葫芦,街角上一个衣着褴褛的小男孩在贩卖鲜花,男孩子全身灰仆仆的,一双眼睛特别明亮特别大,那种鲜花是明黄色的,重重叠叠很多层,有点像菊花,但是比菊花大很多,她们一个手掌刚刚能握住。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封霏霏肯定是菊花,封潇潇肯定不是,为此两个人还打了一架,回家之后两人还被唐尚依关进了佛堂面壁思过。 回想往事,沈星辰痴痴的笑了起来。目光朝西方面看去又很快的凝固了。日思夜想想要回来的地方,真正回来之后她反而有点怕了。或者是为了抚平近乡情怯的杂乱思绪,想要以最好的心态去面对未知的现实,沈星辰还是决定先去了一家酒楼。洗去一身的灰尘,满身的疲惫,又下楼点了些吃食。 襄城是清源县的中心点,很繁华,很热闹,楼下几十张饭桌都有贵客,空无虚席。多日赶路,都是干粮充饥,沈星辰觉得舌头都是麻木了,鲜嫩的牛肉到嘴里都是腐朽的味道。 “嗳,那封家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男人叹惋似的声音从沈星辰的后背幽幽传过来。封家这个姓氏虽然并不算罕见,但大多都是零碎散户,能在让人口中称作家的寥寥无几,红枫山庄封龙腾就算一个。沈星辰心中一颤,慢慢收回拿着筷子的手,她侧着耳朵想要听得更多。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五官平整,留着长胡须,及其平凡,瞧他十多年脑子也汇不出他原有的脸,桌面上放了一把银色的剑,一只宽厚黢黑的大手搭在上面。男人似笑非笑的的看着身边三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三个男孩子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意思,小声询问:“大师兄,您指的是封盟主家吗?” 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的确是红枫山庄。” 那人不屑的声音实在是太明显了,沈星辰转头看过去看那个人的脸,毫无印象。封龙腾当了多年的盟主,直言不讳得罪过的,没得罪过的人却看他不顺眼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四人皆是一身靛蓝色的衣裳,相同的佩剑,相同的服饰,武林大小门派众多,沈星辰也只知道几个比较出名的,搜罗记忆最终还是没有回想起相关,估计是哪个旮旯的小门小派。 封潇潇和林奉钦成亲当天,封龙腾宴请四方,上到各大门派掌门,封家亲朋好友,满堂高坐,就连路过凑热闹的乞丐也能分得几碗热汤好饭,十分热闹。封潇潇的事故是傍晚时候发生的,虽不至于人尽皆知,但云龙混杂,难保消息不会流传,而且时间久远,外人流道也实属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那人的语气。沈星辰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妙。更是凝重心思听他们说话。 “大师兄……” 余光雄一拳头打在那说话小男孩的额头上,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然后又恶狠狠的瞪他:“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大师伯。” 稚嫩的男孩伸手摸头,眼含泪光,看着又可怜有委屈:“师,师伯,弟子知道了。”要么叫师傅,要么叫师兄,可这个师伯从何而来。三个男孩面面相觑,皆是面色不善,谁也不敢违抗他。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没那么生气了,三个小孩子这才好奇的开口询问了:“师伯是说三个月前封家大小姐中毒的事情吗?”董力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对面人的脸色,只见余光雄脸上突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双手环胸抱在胸前,眼里在不停的给人信息:问我,快问我。 董力试探问到:“难道师伯还知道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沈星辰来了兴致,不动声色的换了个位置,此事能看到那个说话的小男孩,却只能看见那个师伯的侧影。 三双眼睛盯着他,他挺直脊梁骨,故作高深的咳嗽一声,顿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那是当然,也不看看你师叔是谁。” 自我吹嘘又换的三个男孩更加崇拜和好奇的眼神,余光雄心中得意狂笑,拿捏着声音轻声说:“你们以为那封大小姐是中毒了,其实不是,她是中了蛊毒。” 三张嫩脸同时浮现出惊诧神色,其中一个圆脸弟子问到:“蛊毒,传说中会控制人的那种蛊毒吗?” 其他一个弟子:“那封家小姐听说是个大美人啊,可真是红颜薄命。” 另一弟子点头,立马接了一句惋惜说到:“嗯,命运多舛。” 余光凶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是不了解这几个小屁孩的思维。得意的冷哼一声:“蛊毒有很多种的,有要人一条命的,也有要人半条命的,能控制人身体的,也有能控制人心的。品种太多了,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会懂。” 三个男孩子双眼露出崇拜,齐声说到:“师伯,您可真是厉害。” 余光雄一张黝黑的脸笑成一把折扇,随意朝他们挥摆手:“呵呵呵,都只是皮毛功夫,师傅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真本领。等你们做出一番大事之后,成为我们群英派正式的弟子之后,我就引领你们去见师傅,学**本领去。” 三双眼睛顿时发光,皆是喜不自胜的模样。 余光雄在享受够了众人崇尚的目光后又开口了“外人都以为封大小姐被毒死了,其实不是,我前一阵子暗地里得到消息,她那个痴情的夫婿一边在找寻下毒的真凶,还一边找寻名医异士想要救封大小姐呢?” 圆脸弟子好奇惊讶到:“封大小姐中了蛊毒还没死吗?” 另一弟子感慨到到:“那个林公子真是个痴情男儿,我前年在襄城城门口乞讨的时候还见过他呢,身上脏兮兮的,但是脸长得特别好看,哎哟,同样是乞丐,一年时间他居然成了封盟主的女婿了。” 早知道他有这样的造化,当做就该粘着他不放的。 最后一名弟子好奇问到:“那找到医者了吗?封大小姐救活了没有。” 余光雄抬下巴,摸摸胡子:“听说是找到医者了,但是能不能救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蛊毒这种东西及其复杂,你师伯我现在最多只能算是一知半解,真正懂的人只有我们师傅。不过师傅是什么人,就算盟主亲自上门拜访去请人,也要叫他吃个闭门羹的。” 沈星辰看的是目瞪口呆,这年头进入门派还有实习期呢。越看那四人,沈星辰就越发觉得,是一个自称大侠的成年人蛊惑三个小朋友。原本还以为是个不知名的小门派,现在看来就是个闲散户,还是一个仇视封家的闲散户。 话真是难听,沈星辰现在没有心情听下去,更觉得没必要了。中蛊毒一事尚且不说,林奉钦会救她?当时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喝下合巹酒的。几个流人闲言碎语完全没有可信度!事情真相如何,此次回去她定要细细查证。 第一百四十一章:重归 红枫山庄巍峨的门口,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拖着逶迤的音调在哀求两个人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弟子。 “说了不准进就不准进,这话可是庄主说的,你求我也没用,小姑娘你还是快点下山去吧,脚程快一点,天黑之前绝对能到的。” 沈星辰想拿拳头拳那两个小师弟的眼睛,心中陡然生出一句‘相见不相识’,其实这也怨恨不到他们头上,人家易容换脸尚且分辨不了,她这是直接换了个身体。可这些依旧不能成为沈星辰的阻碍。 这两小师弟是两年前入的红枫山庄,无论年纪,还是资历那都是浅薄如纸,别看他两都随身佩剑,但其实根本就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日夜勤加练习也学不到武功的精髓,大概是学得晚了,封潇潇更觉得这两人实在是没有练舞功的天赋,所以时常遣他们到大门来站岗,既能锻炼身体,沉敛心性。也能减少封潇潇出门的阻碍。 这样式的沈星辰两三招就能将他们击败了,可是她不想对自己人动手。封龙腾为人正义,但是和善,所以他门下的弟子性格都很谦逊柔和,不会轻易动手或者动怒,都是好言相劝。能帮上忙的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沈星辰就算在摸准了他们的性情之后才扯出这个谎言的。虽然是谎言,但是绝对没问题,可让沈星辰想不到的是,他们依旧拒绝帮忙,哪怕只是问一句话的事。 沈星辰不走继续撒泼耍赖:“为什么啊,我真的是阿爽姑娘远方亲戚的女儿。” 两弟子眼神柔似乎话带着歉意,但是身体依旧很诚实的表达他们的态度:爱莫能助。 沈星辰不死心继续说了阿爽的籍贯和全名还有大概的身体特征,以及她是什么时候进的红枫山庄。两弟子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摸摸头,他们虽然比阿爽来的迟,有些信息不清楚,但是根据沈星辰描述的身材相貌脑海中也的确勾画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阿爽来。心中的狐疑渐渐退散,沈星辰觉得有戏,更是打铁趁热。 “小哥哥,您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啊,我爹娘都不在了,他们临死之前嘱咐我一定要来找我表姐的,我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你们还不让我见她,你们这是要把我往觉路上逼啊……” 故事是从哪个话本上借鉴的,又经沈星辰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的演绎一般,两个小师弟果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我带你去见人,但是提前说好了,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后不能乱跑。”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摆出年过半百那种学者特有的严肃表情,颇为奇特,沈星辰忙不迭的点头道谢。 他们留下一个人继续守门,一个人带着沈星辰进了红枫山庄。红枫山庄本伫立在山峰险地其中的一块平底上,周围没有居住的民户,建筑的房屋全都是红枫山庄的领地,占地面积是云家的数倍,人数更是不少。 封龙腾的名声在江湖很是响亮,除了为人处世,更重要的是武功高强。热爱武学的青少年,亦或者是家有厚重资本的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自行来的,还是被父母强行送进来的,真正想学武功肯定能学有所长,还就算心态不正资质差到没眼看,也能学个几招得以保命,强身健体。所以,红枫山庄就成了很多人心中不二人选的学武圣地。 红枫山庄很异常,静的异常,以前这个时间都是众多弟子练习的好时候。校场虽然距离这里甚远,不说冲破云霄,但也不可能静悄悄,但是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声音。 沈星辰小心试探道:“咦,红枫山庄不是习武的地方吧,怎么这么静?难道都偷懒睡觉去了?” 沈星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尽量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识事且又好奇的单纯小女孩。小弟子倏然转头,像是被人冒犯了似的,眼神中露出一思不开心,反驳到:“你别瞎说,这怎么可能,师兄们很勤奋,很刻苦的。怎么可能会偷懒。你以为我们红枫山庄的弟子是外面那些没有制度的小门小派。” 练武先锻体,段体也必须要有一个合理安排的时间秩序,卯时起,亥时休。当然并非一整天都练习,上午下午皆有两个正规练习时间,其余那时候大家一起练习,可以相互切磋和指教,封龙腾经常会过去给众人指点迷津,后来封潇潇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封龙腾就乐的清闲,当甩手掌柜了。 就是因为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才让沈星辰心生猜疑。封潇潇虽然不在了,可封龙腾在,封龙腾不会不管红枫山庄的那些弟子。除非有特殊情况。 沈星辰强行压制内心的紧张,天真问道:“那是当然啊,红枫山庄名声那么大,弟子众多,我要是个男孩子,我娘肯定也要送我来这里学习武功的,封庄主武功高强,要是能从他那学得一招半式,也能防防身。小师兄,你们的武功一定很高强吧!庄主教你们的武功,你们都学会了吗?” 跟高强完全挂不上钩,终归还是小孩子,被沈星辰吹嘘了几句,脸上还是掩饰不住几分洋洋得意的深色。 “一般一般,你以为学武功那么容易?我才来两年时间,还不过学了一些皮毛。”小弟子脸上神色一变,有些惆怅说道:“以前大师姐在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带领并指导我们一起练习,后来出了些变故,就由师傅来领导我们,可惜师父师娘近来身体有恙,一众弟子关怀忧虑。故而练习兴致不高,但还是很自觉在练习的!” 一大串话沈星辰只抓住‘身体有恙’这四个字,赶紧问到:“庄主和夫人身体不适?找大夫瞧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小弟子狐疑地看他一眼,对于不相识的人竟然表达出迫切的焦虑,只心到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一副古道热心肠,也没多想其他,笑着朝她解释道:“其实都是心病,身体倒也无大碍。” 所谓的心病,自然就是指封潇潇那出事故。唐尚依年轻的时候体质不怎么好,很难受孕,得到封潇潇实在不容易,所以夫妻两个对这个孩子特别的宠爱,哪怕是小她一岁的封霏霏,也比不上。可想而知,夫妻俩在知晓封潇潇出了事之后会多么的痛苦。 可是,小师弟你这是记恨我经常让你守门吗?提起这个红颜薄命的大师姐,不说痛哭流涕怀念,也别笑盈盈,不然我觉得自己可能对你太仁慈了,站岗还是站太少了! 许是沈星辰的目光过于直接,小师弟摸摸脑袋,觉得有些小女孩的眼神有点奇怪,像锐利的针尖,像燃烧灼热的火苗,目光所及之处,有轻微的锐痛感觉,眼神中又似乎带了某一种意味深长的不怀好意。 小弟子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笑容却僵在嘴边,但也只是一瞬,他展开笑颜继续说道:“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这小师弟明明话里有话,可是任凭沈星辰再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不回答了 ,脸上始终挂着浅笑,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高神姿态。沈星辰也不敢太明显,要是惹他怀疑那就不妙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的道理,谁都知道。可对于死去的人,认清事实方能解脱自己,自我疏解才是最好的心药,三个月,他们整整痛苦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被人遗忘是一种残忍,可这种残忍能斩断活着的亲人们的痛苦,对沈星辰来说就不是残忍,而是一种幸福。如果她有选择时间的权利,她更希望这个时间段越短越好。 在云家那几个月,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双亲,现在从旁人口中听到他们尚且安好,悬着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一些。沈星辰跟着小弟子迂迂绕绕走了好一会儿,在一个院子的凉亭上停下脚步。 “你就在这里等着,哪也别去,知道吗?”小弟子说话像是哄小孩儿,沈星辰实在是无奈,身体瘦弱面相稚嫩的锅,按照年龄来算,她还大师弟一整岁。 小师弟从沈星辰的表现中没有看到一丝被重视的真诚,脸上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你听见我说话没,在这里坐着别动,特别是不用去西院那边!”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沈星辰说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扇圆月形的门,一条幽静的青石小路,这条路通向哪里沈星辰心知肚明。沈星辰郑重其事的点头。 两姐妹一静一动,性格也截然相反,但好在年龄相差不多,爱好也多少相同,小时候还时常住一间房,等年岁大了一些这才分开,说是东西两个院子,不过中间多了一堵墙,添了一扇门而已,方便两人串门。 姐妹两人虽然也有不合的时候,打打闹闹闷个一两天又能和好如此。周边人也早就习惯两人这种相处模式。但小弟子刚才那番话沈星辰还是听出一丝异常来。哪怕在封潇潇死了好久之后,她依旧认为两人之间没有问题的,虽然她现在猜疑封霏霏对她心生怨恨。 小弟子好像又知道什么,她没问,他也没给她问的机会。 小弟子这次满意了,上前催门进门,一会儿阿爽就出现在沈星辰面前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留下 “你是谁?”阿爽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问到。 阿爽在封潇潇身边呆了有五个年头了,是个单纯天真有时候还爱犯迷糊的小女孩。相处的时间虽然没有封霏霏那么久,但她们两人才是最熟悉彼此的人。就算熟悉,沈星辰也不指望阿爽会一眼认出现在的她来。 “你瘦了。”这是实话。阿爽以前是个圆嘟嘟的包子脸,特别在吃东西的时候尤其明显,两边脸颊高高耸动,一双眼睛又透又亮,总是带着孩子的天真和可爱。 阿爽抬手摸了消减的脸颊,看人的眼神更是奇怪。她告诉那个小师弟的信息完全正确的,她也的确有年纪相仿的表姐妹,在她很小的时候见过面的,面黄肌瘦,五官平平。眼前这个女孩虽然瘦弱,相貌虽然不算绝美,但绝对算是一个清秀佳人,而且她的眼神很坚毅,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表姐。”沈星辰磕磕巴巴叫了一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表妹阿星啊。” 按照对阿爽的熟识度,沈星辰完全不担心被阿爽戳破谎言,也真心感谢她那个邋里邋遢的阿星表妹,让她不必再改名字。 “阿星,你是阿星?” 句里话间的怀疑昭然若揭。沈星辰点点头,又将刚才诓骗小师弟的那套说辞全部搬上台面。越是说下去,越是声情并茂。阿爽也从原先的半信半疑变为深信不疑了。说到最后,两人相顾流泪。伤心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感伤,只不过对象不一样而已。 “对不起,表姐,我不应该过来打扰你的,可是除了你,我想不到谁能帮助我了。” 沈星辰伸手替阿爽抹干脸上的泪水,心中多少还是愧疚了。为了能够留在红枫山庄,伤害到了无辜的人。阿爽重情重义,她不会不管,诺大的红枫山庄不在乎多那么一个人。 “你也别哭。”阿爽一边抽泣一边帮沈星辰抹眼泪,安慰她:“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种时候,自家人不管你谁管你。你跟我走。”说着拉着沈星辰往外走去。 阿爽带沈星辰到了自己的住处,房间不大,却是独间,距离封潇潇的院子并不远。封潇潇虽然是个大小姐,浑身上下完全没有一点大小姐的‘风范’,自己能做的,会做的,也不喜欢假手于人,阿爽是她身边唯一一个丫头,说是丫头,也像是朋友。床够大,两个人睡一起也足够了。 两人手挽手坐在床边,倒真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好姐妹。 “这几天你真是受苦了,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沈星辰浅笑着摇头,她这个样子像极了以前:“我吃过东西了,不饿的。” “那你累不累?”没等沈星辰说话,阿爽自己又补充了:“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累了,要不你先休息休息。” 沈星辰现在根本就没有丝毫睡意,她摇头:“我也不困。” 阿爽有些焦急:“这么远的路,哪能不累。你别担心,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你今天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就跟夫人说一说你的事,夫人人很好的,只要我们机灵勤快,一定能留下来的。” “夫人,明天我也能见夫人吗?我刚才听那个小师兄说夫人身体不太好是怎么回事啊,庄主呢,他现在在这里吗?” 沈星辰真的着急,阿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释怀了,以为沈星辰这是担心她能不能留下来这个问题:“那小师弟怎么什么都跟人说,要是遇上的不是你是别有用心的人,这消息传出去可怎么办。” 小师弟成了背锅侠,沈星辰也不在乎他多背几次锅,年纪也不小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谣言传播越传越野,最后还不知道要传到什么程度,封龙腾不与人结仇,也不代表没小人暗算。 “老爷夫人身体前段时间的确不太好,但是最近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明天我带你去见夫人。” 沈星辰巴不得现在能见唐尚依,可是她不能轻举妄动,她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她怕到时候会失控。得慢慢来,慢慢来,先留下来。沈星辰自我劝慰那可焦躁不安的心,想要将那些虚浮的想法全部先收回。 沈星辰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还有关于林奉钦,关于封霏霏,想要从阿爽口中得到更多的讯息,可是阿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阿爽交代了很多不能逾越的事情,就离开了。沈星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呼吸这属于红枫山庄的气息,她实实在在的回到了红枫山庄,心中却依然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像是一场梦,一场每天都做过的梦。 她不是不困,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紧绷,想要闭上眼神真实感受这份熟悉气息,可又不敢,她倏然又睁开,慢慢又闭合,来来回回数次,最终还是沉睡进入了梦想。 一场好梦,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封龙腾第一次带她骑马的情景,封霏霏也在,她抱着封霏霏,父亲坐在她的后面,双手怀抱着她们两个小小的身躯,母亲在校场的另一头朝她们微笑。 “潇潇,你是姐姐,一定要抱紧妹妹,不能让她摔下去了。” 封龙腾说完有对封霏霏说到:“霏霏,你也别调皮,乱动,我们都得摔跤的,抓住姐姐的手,别放,千万不能放。” 两个稚嫩的声音齐齐回答;不放,绝对不放。马儿飞扬,笑声飞扬。马儿突然一个趔趄,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由摇摆着,巨大的失重感让沈星辰一惊,她悠悠睁开眼睛,看见手臂上多出来的一双手。 “阿星你没事吧。”阿爽眼睛全是惶恐,见沈星辰眼神清明之后才慢慢回复正常:“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阿爽收回手:“做噩梦了了吗?一头的冷汗。” 噩梦,不算吧。这种近乎美梦的噩梦沈星辰长大之后就没有再做过了。感觉已经忘记了,其实还藏在记忆深处。现在想起来,竟然还生出几分美好来。 沈星辰抬头看窗户,夕阳的余辉落在边沿上,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天黑了。沈星辰摸了一把额头,果然全是汗。 阿爽看了又是一阵心疼,将准备好的饭菜放在房间唯一一张桌子上。做梦也是个体力活,红枫山庄的吃食以健康简谱为主,简单的菜品也勾出沈星辰的馋虫。她毫不客气的起身,走过起,拿筷子,准备吃饭,突然抬头问到:“你吃了吗?” 阿爽点点头,坐在沈星辰旁边:“你吃吧,吃完之后早点休息。” 阿爽这是将她照猪养啊,吃了睡,睡了吃。饥饿感的确是最下饭的菜,可是当一个人目光不动紧紧瞅着你吃东西的时候,沈星辰虽然随性不羁,可是也被这种目光盯得发毛,放慢了速度。 “你晚上还要当值吗?”沈星辰觉得有些尴尬,随意扯话题。 阿爽一直跟在封潇潇身边,现在封潇潇不在了,沈星辰认为她应该还转到别的地方做事,比如封霏霏身边,或者到厨房帮忙,种菜还是烧火。那都是白天的事情,晚上其实都不用管,纯粹就是明知故问,哪知道阿爽竟然真的点头了。 “我亥时回,你要是累了就先随下别等我了。” 亥时休息是红枫山庄弟子门的休息制度,丫头们可没有归纳进那个制度里面。除了给封潇潇准备日常那些端茶送水,阿爽的时间向来都很自由宽裕。这持续多年的风气总不可能两三个月就改变了吧。 事出异常必有妖。 “啊,你们这里当丫头的得值夜班啊,也太晚了吧,人家早就睡觉了,这个点,你还能干嘛呢。” 语气是嫌弃,其实是好奇,更重要的是探口风。 “也不是天天都这样的,过一阵子大概就能好了吧。” 过一阵子,大概,这种字眼,今天沈星辰已经听到两回了。所以,这红枫山庄绝对是有什么事情在不久之后,而且是在众人的期待之下会发生的,或者说是会改变的事情。至于这件事情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 “为什么要过一阵子,难道是庄主准备要改革这里的规章制度?”阿爽有些讶异的看着沈星辰,摇头且缄口不言。 这小妮子居然也会藏话了,沈星辰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无奈。她出了名的大嘴巴,幸好是在这里,那就是率真可爱,若是落在云家,那就是不长脑子作死活该,封潇潇以前那不带脑子的习性也是经她潜化。也知晓问不出门,所幸就不说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阿爽收拾好了碗筷,嘱咐再三让她不要出去跑动,看见沈星辰点头答应之后这才离开了。 余辉落尽,黑暗来临。沈星辰发誓,她刚才答应阿爽的时候,绝对是真心实意,但是在她趴在窗户上盯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月亮之后,她又一次食言了。 转一圈,就转一圈,沈星辰出发的时候想法就是这么单纯,根本没想要去偷窥别人,脑袋是理智的,但是身体绝对不是。她真的只是好奇,客房的灯为什么是亮的,里面住的谁? 所以,她就上楼揭了一片瓦…… 第一百四十三章:是他? 沈星辰怀疑是烛光昏黄导致她视线模糊看错了人。一个后脑勺,一个背影,说明不了什么。所以,她继续扒拉那片瓦。看不清,再挪一点,还是看不清,继续再挪一点,若是屋顶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话,就一定会被沈星辰这惊奇的姿势给吸引并为止发出感叹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模仿得了癞蛤蟆姿态的精髓。 下面那人像是故意在跟她作对。他一身翩跹白衣原本是靠在桌上看书的书,背对着她,沈星辰只看得见一个优越的后脑勺,突然放下书,站起身,伸了一个毫不顾忌形象的懒腰。 沈星辰中肯的觉得:贾公仪不会做出这种动作。是的,凭借一个模糊的背影,她怀疑对象就是前一阵子不告而别的贾公仪。沈星辰的思想还纠结在贾公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有什么阴谋要展开?所以目光更注重在他即将转身那一刻。 终于要到见识庐山真面目的时刻了,沈星辰屏住呼吸,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这一刻竟然有些慌乱起来。 下面嫌疑人在沈星辰的灼热视线下,居然又大喇喇的坐下来了,继续看书。沈星辰也不死心,按照角度盘算出一个能看见他正脸的方位。猫腰起身再次趴下看下去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人居然换了位置,站在床边准备脱衣裳休息去了,面朝里,背朝他,露出来的依旧是个后脑勺。 沈星辰翻白眼,右手攥得死紧,生怕自己会拔刀。 外套脱了一件,沈星辰还在,脱了第二件,沈星辰还在,只剩下白色的亵衣亵裤,那人竟然还在上手,看样子是打算脱光了。身材高大威猛,肩宽腰窄,看着很不错,可是这环境太不对劲了。沈星辰虽然好奇,目光颇具穿透感,但也没打算要将他剥光光啊。 收回视线,起身离开了,再转头看的时候,屋子已经黑成一片,那人显然是真的睡觉了。 回去?不回去?贾公仪武功深不可测,要真进了他的房间,他不会不知道?要是他倒打一耙既有可能自己会因小失大。沈星辰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了。她先去了林奉钦的院子,林奉钦也有看书的习性,这个点他绝对不会早睡。 在成亲之前,封潇潇一直觉得林奉钦像是一个文弱书生,比那些书生长得要好看些,更温柔一些,更善解人意。有一种人,哪怕你穿着世界上最脏最破的衣裳混迹在一堆乞丐身边,你会发现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林奉钦就是这种人,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我非凡人’的气场。 自带气场的人不多,贾公仪也算一个,不过他的气场更胜一筹:我很高贵,你多看我一眼我都要收费的那一种。这两人其实有很大的相似点,出去优越的外表,还有隐藏在和善外表下面那一股狠劲。 林奉钦没有武功,对于这种没有威胁感的偷窥,沈星辰应当是没有一丝的不安。不知道是高估自己的心态,还是因为对往事的纠结为自己鸣不平,当她看见林奉钦的时候,内心还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林奉钦也瘦了,面色也很憔悴,眼窝深陷,眼下一片铁青,像是一个失眠好久的人。他坐在书桌旁边,手中捧了一本蓝皮书,但是却没在看。他的目光落在烛台上,瞳孔涣散,眼神不是清澈而是迷惘的,像是在考虑事情又像是发呆。 沈星辰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内心的复杂。她幻想过再次幻想过林奉钦的景象,他应该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脸上总是挂着春风似的浅笑。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林奉钦对她的宠和偏爱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接近她?为了除掉她?虽然找不到理由,可是他的确在她人生中应该感到幸福的一刹那给了她沉痛一击,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可沈星辰现在看见的却跟她的幻想大相径庭,或者是截然相反。林奉钦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为名还是为利,在他成为封龙腾的女婿之后,眼看着这一切唾手可得,可是他在关键时刻临门一脚,却又亲手斩断了一切。若是仇恨,与封潇潇觉得不可能,与封龙腾?亦或者唐尚依?封霏霏? 只要林奉钦没有离开,沈星辰绝对要怀疑他的真实目的。所以,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沈星辰看了多久,这一期间,若不是偶尔瞧见林奉钦眨动的眼睛,感受到他的呼吸,沈星辰都觉得他就是一个活的,喘气的木乃伊。身体一动不动,也没有要动的迹象。沈星辰觉得他可能要这样生生坐一个晚上,也看不出什么就离开了。 回到阿爽的小屋的时候,阿爽还没有回来。不是不想去看看唐尚依,可想到被封龙腾抓包的可能性太大了,沈星辰最终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了。亥时快到了,沈星辰脱了衣裳上了床,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推门声,细细碎碎的脱衣裳的声音。 “你忙好了!”沈星辰睁开眼看她,阿爽小声啊了一声,显然被吓到了。她顿了一下,然后呼出一口气继续脱衣裳:“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沈星辰根本没睡,实事求是说到:“没有!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了。”她掀开被子,拍拍床:“累一天了,感觉躺着吧!” 阿爽笑了笑,躺下去。两颗脑袋靠一起:“其实不累!”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疲惫和失落完全遮掩不住,眼眶还隐隐发红,像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阿爽看着沈星辰,欲言又止:“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只是不愿意说。一个两个都神神叨叨的,分明不过数月,怎么身边人都转变了性子。除了封潇潇这件事情,红枫山庄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沈星辰天马行空的猜测到很多种可能,但是就是没想到这一种可能。 沈星辰从云家养成的坏毛病就是:心中搁点事情,晚上就必定睡不好,她有些烦躁,但是有不能随意翻来覆去,影响他人。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沉沉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依然是被阿爽摇醒的。 吃了点东西,就被阿爽带着去见了唐尚依。大概是昨天晚上自我思想工作做得比较到位,沈星辰出奇的镇定。 “这就是你的表妹。”唐尚依目光落在沈星辰的头顶上,轻声到:“抬头我看看。” 沈星辰应声抬头。唐尚依也瘦了,她原本是个丰腴的美妇人,身上穿着以往的衣裳,现在稍稍有些松了,紧致的面容也随着那些不合身的老旧衣裳一样,不再神采飞扬,倒真像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妇人。这是封潇潇忘记很多年的一个年纪。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怎么了,这是?这怎么还要哭了?”唐尚依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这份温柔再也不会属于曾经的封潇潇了。沈星辰攥紧手指,手掌上锐利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夫,夫人,我没事。只是看见夫人这般亲近,就想起了我娘。” 唐尚依眼神有些爱怜,感慨道:“你的事情我都听珠帘说过了,小小年纪遭遇大变,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年纪相仿,又同样的天真烂漫,唐尚依现在一看这种小姑娘,心中的疼爱就控制不住:“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无依无靠的,这里虽然比不上豪门大户,但是绝对让你吃饱穿暖,更何况,阿爽也在。” 沈星辰赶紧低下头,连声道谢。唐尚依那样的眼神,是透过沈星辰想到了封潇潇,沈星辰再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按耐不住内心的起伏。 唐尚依手臂靠在桌面上,有些伤神的揉两边太阳穴,十分倦怠的模样。沈星辰刚想要开口询问,她倒是睁开眼睛看了过来,看的是阿爽:“小姐最近怎么样了?可有好转?” 阿爽眼神有些闪躲,轻声回答:“还是老样子。”唐尚依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阿爽赶紧补救:“时间还没到,神医不是说了,还需要一段时间吗?夫人,您自己一定要保重好身子,切勿劳心伤神,小姐要是醒过来,看见您这般憔悴模样,可要心疼了。” 醒过来?封霏霏怎么了,难道她也出事了?沈星辰默默观察两个人的神态,心中疑虑万千,却不能问。 “是啊,你说的没错。”唐尚依轻声说到:“对了,阿星这个丫头这几天你先带着熟悉熟悉环境,吃食住宿制作日用,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的事情再说吧。好了,你们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阿爽应声退下,沈星辰跟在她身后,眼神偷偷摸摸的往回看了好几次,在两人走出院子之后,沈星辰这才迫不及待问话:“是谁病了,红枫山庄的小姐?” 阿爽露出昨天晚上才露出过的愁苦面容:“是的,病了好几个月了,她不像是病了,倒像是睡着了,我一直在照顾她,就等着哪一天她就醒来了。” 封霏霏病了,且病了好久,哪怕知道封霏霏不怎么喜欢她,但是她们依旧是姐妹,生活十几年的亲姐妹,怎么可能没感觉。 第一百四十四章:六月烤火 沈星辰接下里的生活走向就这样被唐尚依一句话给决定了,虽然从阿爽口中依旧套不出话,但好在留下来。阿爽将唐尚依的吩咐几乎算是贯彻到底,除了晚上那段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工作时间,其他的时间都是走哪带哪,小心翼翼,生怕她犯错的模样。 一连两天依旧如此,沈星辰今天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了。她活动了筋骨,一边喝水用最不经意的语气询问:“阿爽,你今天晚上还要出去吗?你今天也忙活了一整天了,不累吗?要不然我跟你一起过去帮帮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快些,早点做完咱两都可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这话听着真是情真意切,让阿爽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对于这个多年未见的表妹,阿爽虽然心疼可也保持怀疑的态度,并不是身份,而是她的秉性而已,是否能够真的长久的留在红枫山庄,不会给山庄带来危害。经过这两天朝夕相处,行事作风,她现在大概还是能够了解她的性子了。话少,有点羞怯,善良,做事却沉稳。 危机感解除,阿爽回想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一个人的确也不太方便。浅笑回到:“也好,但是你得保证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乱说。” 额,阿爽这个样子特像是要去做见不得人的坏事,她自愿入股,还得被她威胁缄口不言。阿爽对她的小心思全部写在那双滴溜溜的眼珠上,白天吩咐她做事,假言离开,其实躲在不远处默默观察,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动作也特别多,只要沈星辰不经意一个翻身,她不敢动,但是呼吸急促,突然僵硬的躯体还是出卖了她。所以,沈星辰这两天一直很乖,不过是在蓄意培养良好的形象。 效果显著,阿爽的退步就是很好的证明。可越是这样,沈星辰就越发好奇起来。这份好奇在跟着阿爽出现在那个目的地的时候,可真是当头棒喝,迎头痛击。 院子环境清雅安静,入门一条蜿蜒的青石路,洁白的墙,两边围着各色花树,被修剪得一丝不苟,环有一方小池塘,一尾小鱼调皮的挑动,搅乱满池清辉,月色碎了一池,却又很快恢复如明镜。静谧祥和的夜!视线受阻,嗅觉却异常的敏锐,空中中携带着丝丝缕缕的香甜,刚开始的时候是淡雅的花香,越往里面走,清咧的竹香越发明显了。 一树竹林,微风拂过,竹叶簌簌语。红枫山庄占地面积很广,这个小院子又及其的偏僻静雅,相比于她和封霏霏居住那个院子要小很多,但沈星辰更喜欢这里的氛围。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沈星辰疑惑问到,但是心里无比的清楚,她以前绝对没有来过这座雅致的小院子。房间的灯亮着,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跟上来!” 阿爽一手提了个灯笼,脚步不停向前走,唤她。暗淡的烛光透过灯笼骨架扫射出更加浅薄的光芒,阿爽在意识到沈星辰没有跟上她的节奏突然回头,映出一张大白脸惊乱了沈星辰放飞的思绪:“发什么呆,机灵一点!” 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一进房间,一股异常的热浪席卷而来。装饰很简单,越过屏风就看见一方床榻,床上躺着一个人,红色的帘幔遮住脸,隐隐约约看着像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的确是女人,房间摆置了梳妆台可以理解,可是床边下方放置了两盆明艳的炭火,那炭火燃烧正旺,偶有青黑的烟雾缭绕升腾,空气中生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体。沈星辰下意识的靠窗户,还好不是紧闭状态,要不然那床上那个人不被热气也会被熏的窒息而亡。她快步过去,将窗口的缝隙拉得更大。 “你干什么?” 阿爽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跑过去将窗户拉合,维持刚才一条缝的状态。 “你这样会害死人的,现在可是六月天。” 沈星辰目光扫过炭火最后落在阿爽身上,据理力争,毫不退让,阿爽攥着她的手,互不相让,脸上的神色是又气愤又懊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乱动。小姐这是病了,她不能见风,不能受寒。”” “病了,什么病?为什么不请大夫来看?” 阿爽趁着沈星辰呆愣的时候,拉过她的手两人走到床边,阿爽哀叹一声,十分低落的解释:“看了,这就是神医治病的法子。” 生病不是吃药治疗,竟然是让病人在六月天烤火,这种标新立异的治疗手段可真是前所未闻啊。哪里是神医,分明是神棍啊,一个敢说一个也敢顺。封霏霏这么被折腾下去,封龙腾迟早会失去她唯一的女儿。可是,封龙腾不是那种人云亦云,思想不坚定的人,他居然也认同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治疗方式?这才更让人费解。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阿爽漠然看了沈星辰一眼,这一次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沈星辰:好吧,这是又把小姑娘搞得罪了,心生间隙了。她和封霏霏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无间了?她不在的三个月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沈星辰心里有点发酸,暂时不打算再追问下去,怕适得其反。 屋外突然传过来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然后响起了敲门声。这个点又是谁?沈星辰目光看向阿爽,阿爽神色不变,轻轻回了一声:“快点进来吧。别等水凉了。” 两个小丫头进了门,放下手中物什,进门出门,半个眼神都没留下就消失在房间内。 沈星辰好奇的目光落在那一正一返扣在一起的盆上,里面是什么,难道是那个神棍的终极疗法? “端过来。”阿爽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沈星辰只得暂时收拾泛滥的好奇心,按照她的话行动。盆很烫,不算重,像是液体,会随着她的脚步晃动,沈星辰猜测里面是药?肯定不能用喝的,药浴?床边放了一个凳子,沈星辰将不明液体放下的时候,阿爽将飘摇的帘幔挂在两边的金钩上,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看见那张脸,沈星辰整个人都麻木了。修长的眉,秀挺的鼻,两瓣薄唇紧紧闭合着,几近透明的粉色,圆润的瓜子脸缩水成了标准瓜子脸,肉嘟嘟的下巴也尖得有些刻薄起来,裹在厚重被子上的身体格外的纤瘦。这张脸她看了整整十七年,虽然与三个月前大相径庭,但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是封潇潇。 死的还是活得?她的气息微弱得让人认为那只是一句没有腐烂的死尸,可是她额头上的沁满的汗珠在强硬昭示,她活着,虽然半死。 “把窗户关好,那边柜子有帕子,衣裳……” 阿爽没有发现沈星辰的不对劲,毫不刻意的指示她做事。沈星辰行尸走肉一般听她差遣。一切准备就绪,阿爽掀开被子,开始脱封潇潇的衣裳。动作很熟练,看样子这事情没少做。加之封潇潇衣服本就穿得少,一会儿就脱的只剩下肚兜了。 不会脱光光吧。沈星辰下意识的抓紧自己的衣领,可惜事与愿违。 “愣着干嘛,快点帮忙擦啊,可不能受寒了。” 沈星辰从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封潇潇,更没想到会红枫山庄的第一件是帮她擦身子。身无一物啊,她都替自己脸红,这种感觉可真是不太妙,这一期间,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在两人搭配,既有效又快速。阿爽安置好封潇潇长吁一口气,额头上也是一层汗,既是累的,也可能是热的。 “这房间也太热了,小姐受得了吗?你看她这一身汗味。”沈星辰挑起封潇潇换下来的衣裳,一股浓重的汗味跟窝了几年没洗的鞋子似的,齁得慌。 “受不了也得受着,都是神医吩咐这样做的。” 沈星辰:“这样治疗有多久了?那个神医现在还在红枫山庄吗?” “在的。”阿爽郑重其事说到:“那神医是十天前来到红枫山庄的,在看了小姐的病情之后之后就用了这个火疗法。第一阶段为时半个月,若是有效的话,小姐不日之后就会醒过来了。我相信,小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一个不切实际的故事,阿爽竟然信以为真且十分认同推崇,而且不止是阿爽,整个红枫山庄关心封潇潇的人都被人下了降头了,要不然这么不合常理的法子,谁会相信。沈星辰无言以对,所以,封潇潇被活活烤了十天了,居然也没死,真算是奇迹了。醒不醒得了,还真是未知数,正主的魂在别人的身体内啊。 “那个神棍,不,是神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知道大小姐病了?”沈星辰突然想起那天在客庄上几个人的闲谈来,试探询问到:“庄主找来的?” “不,是姑爷暗地找来的高人。” 呵呵,林奉钦这是嫌封潇潇没死透吧。害怕封潇潇中毒的原因被曝光,又想要维持他好女婿的人设,所以才故意找一个所谓的高人,自导自演出‘夫妻情深’的戏码,洗脱嫌疑。 想要戳穿林奉钦丑恶的嘴脸,这个神医也很关键了。看来得找个时间会一会他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相撞 沈星辰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哪里做得过火了,回去之后阿爽对她明显的有些冷淡了,但凡她的问话中带了丝打探消息的意味,阿爽给予的反应就是冷处理,先前还说不知道,后来直接不吭声。若不是沈星辰换挂着‘她悲惨表妹’这一身份,沈星辰真怀疑阿爽给予她的忠告会是‘劝退出局。’ 所以,沈星辰又只得当个人畜无害的乖宝宝,任她差遣大部分时间还不能离开她视线范围的那种。 沈星辰一手桶一手瓢,面如菜色的在封潇潇的小院给花草浇水。从桶里面盛水,往花枝浇水,动作僵硬无线循环,神情平静麻木,宛若一个拉线木偶。再仔细看,木偶也是有表情的,那是一种无望的生无可恋。 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沈星辰回过神,我历经千辛万苦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给红枫山庄这些不说话的花草浇水施肥? “你怎么又发呆!”阿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她远远看着沈星辰,沈星辰也转头回望,那个眼神迷茫无神还带着突然被惊扰了的慌乱,丢了已经滴水不剩的桶瓢,收回手忙脚乱,正襟危站:“已经好了?” “是的,帮忙进来收拾一下吧!” 这几日沈星辰可算是发现了,阿爽在红枫山庄唯一任务就是伺候不能自理的封潇潇,吃饭,睡觉,擦身子,还要同她聊天,除了不能替她巩固武术,其他能做的都做个遍。托阿爽警惕的福,沈星辰这几日落得个清闲,浇水施肥也总比强行看自己果体得好。缺点就是,信息封闭,她原地踏步又浪费了好几天光阴。 沈星辰认命的进了房间,端出碗具,出门,动作干净利落。期间偷瞄了一眼封潇潇,她很想细看,阿爽那边已经放下了帘幔遮住了脸,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查看窗户。 “小姐今天怎么样,可有好转?”再过两天就要到了神医的半月之期,醒与不醒,在沈星辰看来都算不算一个问题,她完全没抱任何希望,问得极其敷衍! “会的,一定会的!”阿爽一如既往的坚信着‘神医言论’。 “但愿如此!”沈星辰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语气,想要表达出自己的真诚:“神医应该还在这里吧,我怎么都没看见过人呢!” 阿爽又露出那种被人触及底线才会发出来的眼神。这丫头该说是太敏锐,还是太小题大做。沈星辰赶紧补救自己的形象:“小姐这两天要是醒来了,神医在身边才能更好保证了解或者控制她的病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有备无患总能多一份保障。” 阿爽在乎的,从始至终都是封潇潇的安危,因为了解,沈星辰才能更好从今她心中的缺口。果然阿爽神色一变:“神医一直深入简出,除了前几日给小姐探病,之后的日子几乎都是窝在房里不轻易出门,有专门的丫头伺候,我们自然看不到他。” 这高人,技术高不高不知道,这姿态倒真是端得很高。也就欺负封龙腾束手无策,只能信他。 阿爽突然笑了,继续说到:“世外高人用有些不为人容的脾气和秉性,性情冷淡也算常态,不过现在看来他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这几天傍晚他都有来探望小姐的,只不过刚好你不在,没有见到他而已!” 刚好不在场?沈星辰深度怀疑是神医心虚,毕竟多见一个人就多一分不确定因素。而且时间将近,封潇潇要是按时醒来,沈星辰现在更怀疑神医会因此捣鬼 。今天说什么都得去会一会他。可是找什么理由来搪塞阿爽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小路上,是个微风拂面的阴天,刚才从房间闷出来的一身汗瞬间被风吹得个干净,好不爽快。这样的日子,其实还挺适合出去郊游踏青。沈星辰只是这么想,心有灵犀的某人还这么做了。 簌簌而来的笑语声逐渐逼近。阿爽抬头看见对面的缓缓而来有说有笑的一对男女,神色不明,突然放慢了脚步,紧跟在她身后的沈星辰后知后觉想要收回脚步,但还是一头扎撞到阿爽的后背。 阿爽身子趔趄了一下,转头用半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凶着沈星辰,压低声音告诫:“别毛手毛脚的,你小心一点!” 沈星辰内心:身份是个好东西,可惜她现在没有!倒不至于真的生气,只是对阿爽过分的小心有点感慨。不就是有人么,至于这样。沈星辰刚想抬头瞧一眼来着是谁,又听阿爽一声低喝:“低头。” 沈星辰:恶习真可怕,培养了十七年的大小姐习性竟然抵不上三个月做丫头的时间,沈星辰低头看脚,双手交叉合十放置小腹处,保持一个完美的标准的丫头见到主子时候的姿态。 “唉!”女人突然哀叹一声,及其伤感的问到:“李公子,我姐姐真的会醒过来吗?” 这声音哀怨婉转,听着就让人十分心疼,再配上那张天生自带楚楚可怜的少女脸庞,哪个男人看了都想要柔声安抚几句的。 声音柔软尖细,心情好的时候说出来的语句就美妙动听,心情不好的时候字眼却又异常刻板凉薄。封潇潇的声音很特别,很容易区分。沈星辰心情很复杂,她现在单纯的从封霏霏的话语中已经猜不透她的心情究竟怎样,反正这话听着,似乎她对姐姐还挺情深意重的。 封霏霏没有得到回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两个丫头木头似的杵在不远处,两人一前一后已经退步到了青石路的最边缘处,给他们让了路。 这个神医可真是个奇怪的人,莫不是看上那个丫头了?封潇潇心中冷哼一声,又娇声叫唤:“李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年轻男子回过神,率先向前走并主动回应刚才的问题:“令姐的情况的确比较复杂,能不能醒来现在断言还是太早了。不过还请封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而且像封姑娘这么心善的人,老天爷一定也不会忍心伤害你的。” 封霏霏拿出一方素色的锦帕捂住嘴,笑得欢:“李公子可真是幽默。不过霏霏还是想借你吉言,希望姐姐能早日醒过来,她都病了三个月了,我爹爹娘亲日日愁得吃不好,睡不好,看着她们日渐消瘦,做女儿的什么都做不了,这感觉真是……”说到父母,封潇潇话音陡转,双眼眶红通通,像是要落泪。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封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可别哭了,别说庄主和夫人看了会心疼,就是在下看了也会心疼的。” 封霏霏噗嗤一声被逗笑了,轻轻的揉了一下眼睛,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身边,俏皮问到:“李公子你真的只是一个大夫吗?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一定有很多吧!” 李神医意味深长的笑着回应:“让漂亮的姑娘哭泣是一种罪过,李某只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可不想犯罪啊。” 一男一女娇声笑意,情意绵绵的与沈星辰擦肩而过,携带者一股厚重的酸臭味。 沈星辰想吐,身体却是一动不敢动,虽然她的内心已经在仰头狂啸,万马奔腾了。 是他,是他,那个曾经对他大打出手,百般算计的男人,他的声音没变,一袭高雅洁白的衣裳没变,就连身上淡雅的清香也没变,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沈星辰,他就是贾公仪,所以那天晚上的怀疑不是怀疑,而是事实。可事实为什么变了样,这个满嘴花言巧语,哄骗小女孩的男人是谁?对了,李公子,李神医。 从青楼明伶摇身一变成了绝世神医,所以就得用这一套理论来解释他性格淡漠到骚气外露这一转变吗?沈星辰木然回头看着慢慢远去的背影,是熟悉的身影,却不在是贾公仪。 他应该也是换了个魂,要真是这样那倒是好了,至少不会给人下绊子,添堵。借尸还魂这种事情玄乎奇妙,一个两个没死成就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世界不是要乱套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认识贾公仪,不,是李公子已有数月,沈星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没弄清楚,更不知道他的出现是为了什么。孽缘还是孽债,我为什么又要遇上你?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不,联系是有的,那枚血玉就是他的目的所在。在云家,他至始至终想要的是罗如雪手中的血玉,按照他以前的说法,他现在绝对不会出现在红枫山庄,但是他却出现了。 红枫山庄再出名,其实还比不上李翘楚的家,盛名再好听也比不上金山银山,相比之下,李家更具有让人游览逗留的特质。 再者他武功高强,也知道血玉的下落,无论是绑票罗如雪还是罗裕才,严刑拷打一番,得到血玉的过程绝对会比让沈星辰慢慢去探索要简便快速得多多了,可是他没有。 血玉是封潇潇的物什,这李公子又化身神医出现在封潇潇身边,难道他要找的不是血玉,而是血玉的持有者? 为什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她还是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的出现,与那枚血玉相关,与封潇潇相关,至于这个‘相关’的具体指向,现在毫无线索也无法预测。 第一百四十六章:异常举动 关于这个神医的信息,阿爽回复得很畅快,全新的信息量却也少得可怜,其实也就一个名字,或者她真的只知道一个名字:李孜衍。 沈星辰撇嘴,也很有可能又是一个假名,当初刚听到贾公仪这由两个姓氏组合起来的名字就觉得不对劲。毕竟心怀阴谋的人,胡乱取名字总更能符合他们的形象,也更加保险,毕竟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换个名字,更好掩盖脏渍。 沈星辰这一天过得提心吊胆,及其的小心翼翼,明知道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可沈星辰秉持得过且过的心理,千万别遇上李孜衍,按照他不嫌事大的秉性,要是将她的身份捅出来,很有可能会被封龙腾当做不法分子然后逐下山。 还没有找到迫害封潇潇的凶手,这个时候她不能离开。封潇潇虽然半死半活,但好歹还没有断气,先不说李孜衍会不会医术,再不说封潇潇是否能醒的过来,只要她悬着半口气没死透,那个想要要她性命的凶手这个时候一定会按耐不住的。封潇潇要是真的醒过来,绝对指证凶手。 事实却是,封潇潇就算侥幸醒了也不可能说出凶手,沈星辰作为封潇潇的时候死得太匆忙了,除了看到林奉钦还有另外一个糊的不能称作为人的阴影。 可凶手不知道,她心虚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结果了封潇潇以绝后患,可能吊着半口气呼吸的人实在是引不起别人手刃的兴趣,但现在不同,突然出现了一个能让她苏醒的李孜衍。 这几天就是一个关键时间了。阿爽是贴身照顾封潇潇的那种,白天哪怕她出去一会儿,还是有别的丫头接替她的工作。白天晚上,几乎是没有离人的。那些丫头跟阿爽不一样,阿爽照顾人用的十分心,她们最多就只会用七分,而且连熬三个月,耐心值更是直接下降,还剩四分沈星辰都是往多的程度说了。 夜深人静的晚上,特别适合做一些见不了人的事情。 沈星辰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辛苦一点,加个班去封潇潇院子蹲点。阿爽没有内力,会的那几招花拳绣腿还是封潇潇以前为了让她自保强行教给她的。不用心果然学不了任何事情,这倒是方便沈星辰的行动。以防万一还点了昏睡穴。 换了一身黑色利落的衣裳,头发束成男儿发髻,匕首不能少,遮脸的面巾更不能少,要真是运气好,今天晚上就遇上了凶手呢。准备好了一切,沈星辰直奔封潇潇的住处。 夜深人静,月光清冷明亮。封潇潇那小院子僻静,几乎要穿越过大半个红枫山庄才能到达,途径楼阁住的都是些一点就炸的危险人物,封龙腾也好,李孜衍也好,封霏霏也罢,沈星辰有自知之明,吓得愣是没敢上屋顶,猫着腰踮着脚,越过一座座亭台楼阁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两盏跟微风玩耍的大红灯笼,烛火摇曳,竹影森森,在古板的青石路面上投下一大片墨色的阴影。六月晚上的微风,应该是沁人心脾的舒爽,可沈星辰被这风吹得一个激灵,过度的舒爽并不会让人身心愉快。 果然用四分来评价她们都是夸大了。 亥时才过多久,守夜的丫头居然没半个踪影,她们这是给凶手制造机遇腾地呢。封家人一个个的都不让省心,合着伙儿要坑死封潇潇啊。 是进房间烤火,还是留在外面吹凉风听虫鸣,沈星辰很爽快的选择了后者。左顾右盼,对几处方位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决定好了,靠窗户的位置,又隐蔽还能时时监测封潇潇的动静。刚准备移步过去,院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沈星辰误以为是风吹竹叶的声音,但还是警惕的躲进身侧树木的阴影中。 不是幻听,脚步声越来越大,却不算太重。沈星辰小心拨开树枝,看见一人提着灯笼悠悠然的从她眼前晃了过去。 沈星辰是蹲着的,视线有限,只看见那人重重叠叠的青色衣裳,脚下踩着靛青色的长靴,没有任何的花纹或者装饰。步伐很大却很稳,却丝毫不显得脚步匆忙,反而有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若是白天,或者身边还陪着一个姑娘,那简直只能用‘漫步’‘月夜约会’来形容。 是个男人。三更半夜能神态自若的出现在封潇潇院子的男人并不多。待那男人走远了些,沈星辰这才敢从花枝树下探头看去。 果然是林奉钦,沈星辰看清那个修长的背影后立马得出了结论。 青石路的尽头,林奉钦轻轻推门进去,顺手关门,阻隔了沈星辰焦灼的视线。 他来干什么?来了结封潇潇的命?沈星辰这个念头几乎是下意识浮现出来的,她反应敏捷,用动如脱兔的速度静若处子的态度奔向刚才选择好的窗口。窗口留给封潇潇换气的缝隙,沈星辰现在用来光明正大的偷听。将耳聒毫无缝隙的贴在墙上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半点声响。 也是,不是每个人都是阿爽,都有自言自语的爱好。沈星辰伸头将视线小心探了进去。 帘幔被挽开,露出封潇潇那张人事不知的脸。床边两盆炭火依旧烧得火热,林奉钦越过炭火轻轻坐在床沿边,视线静静的落在封潇潇的脸上,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也不说话,沈星辰都快要怀疑他这是睡着了,毕竟他脸色十分的憔悴,眼底的乌青之色比前几日更胜一筹了。 “潇潇!” 林奉钦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像以前那样的清润透亮却依旧轻柔似水,嗓子像是被泡在水里浸了三个月,湿漉漉的。她唤了床上人,一个简单的名字硬是被他叫出一种痴人的缠绵悱恻来。 此时的封潇潇自然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应。他没有丝毫恼怒,脸上甚至是带了浅笑的,他突然抬手。 窗口的沈星辰心中一惊,以为林奉钦这是准备动手了,腰间的匕首都掏出来了,又看见林奉钦做出惊掉她下巴的举动。 “天气太热了,你看你这满头大汗!”林奉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手,他先是掀开了青色外衣,露出白色的中衣袖子,从左到右,一下一下,蜻蜓点水一般替她抹干额头上的汗珠。 不止出现幻觉还出现幻听了?沈星辰使劲的眨巴眼睛,直到确认眼前事实她心中瞬间就翻滚起来。林奉钦这是干什么?后悔了?在道歉? “潇潇。” 林奉钦每叫一次这个名字,沈星辰就不自觉的打个寒噤,后背过堂风扫过似的凉。 林奉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偷窥,他突然握住封潇潇的手掌,手指头一下一下拨弄她的微微蜷缩起来的指头:“你都睡好久了,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话在问谁呢! 沈星辰: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剧情?林奉钦真的不是来杀人灭口,而是来面壁思过?不能掉以轻心,会骗人的不止是敌人的嘴巴,还有自己的眼睛。观察下去,只要林奉钦有害人之心,绝对不会手软。 林奉钦眼神迷惘,周身像是弥漫一股极大的失落和疼痛:“你不愿意醒过来,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我现在知道错了,是我太自大了,我自作聪明。”林奉钦将封潇潇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心口,心情有些激荡,语气混乱:“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这次肯醒过来,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醒过来,醒过来。” 封潇潇给不了他任何回应,林奉钦心中明白却不想放手,他眼神极尽痛苦,口里喃喃说到:“潇潇,我知错了。你不要那么绝情,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这一次你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好吗?就算你憎恨我,可是你想想你的家人,她们不年轻了,身体也不太好,日日伤心流泪,你真的要这么狠心要折磨爱你的人吗?” 沈星辰:你这是诬蔑,这是毁谤,难道是我想死吗?但凡你当初有点良心,封潇潇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半死不活的地步。 这天下最没有资格说封潇潇心狠的人就是林奉钦。不知情的害人还能宽恕,知法犯法那就是罪无可恕。 或者对封潇潇的柔情不是假的,愧疚不是假的,想要她醒来也不是假的,可这只说明了他只是后悔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林奉钦靠在床沿边上,微微侧着脑袋,视线一直留下封潇潇苍白的脸颊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他额头上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滚落,眼角滚落,沈星辰与他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只看得见林奉钦骨骼分明的侧脸,一滴滴掉落下来的汗珠像是下了一场雨,淋湿他整个脸颊。林奉钦半撑着眼,紧紧握着封潇潇的手掌,不去理会。也丝毫没有动身的迹象,大有要在这里过夜的姿态。 沈星辰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躁动,若是她现在灵魂出窍可以回归到封潇潇的身体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甩开林奉钦的手,然后大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最后让他滚蛋,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算啥,一个巴掌一颗糖。你给人巴掌的时候又不是没想到结果,但是他依然毫不犹豫的甩过来了,就算接受了那颗糖,也只不过是披着糖衣的炮弹。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沈星辰绝对不能这么做啊。而且林奉钦也说过要坦白,坦白什么?封潇潇要是真的醒了他就会坦白?若是醒不了呢,林奉钦会做什么?会不会对红枫山庄有危害? 林奉钦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谦谦君子,文弱书生,下毒害人这种事情跟他毫无牵连啊,可是现在沈星辰不敢确定了。一年多的时间太短了,她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月上中天,沈星辰偷窥好久之后,最终还是心绪万千的回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吓晕了 沉重而又漫长的一夜。自从回到红枫山庄之后,沈星辰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这天大清早又被阿爽那个丫头不分好说拉扯起来的时候,一边头晕脑胀一边还得听她的絮絮叨叨。 从这些天相处下来,阿爽算是摸清这个表妹的德行,不是一般的懒散,根本就没有一个做人家丫头的心态。唯一好的一点就是,无论你说什么,她就不停的点头说好,好好好,万事都说好,就是不自觉。 “天都快亮了,你手脚麻利点,小姐那边还等着我们呢。” 沈星辰朝天打哈欠,心中说到,我这才睡一个多时辰呐,这样下去,黑眼圈就快要赶上林奉钦了。想到林奉钦,沈星辰瞬间就清醒了。 “今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吗?”前几天有点操之过急,阿爽让她进了封潇潇所住的院子,却没让她进封潇潇的房间。 阿爽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不止是今天,明天也是,后天也是,从今往后都是,我是丫头,你也是丫头,凭啥事情全我一个人做啊,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这话说得很冲,听着真像是数落,可沈星辰却嘴巴一咧:“好的,好的。” 这是通过了鉴定期了。 得到阿爽的认可算得上是件好事。沈星辰扭头看着窗户微微亮的天光,有些怅然叹了一口气,这个时间点过去,会不会撞上林奉钦?同祝一个屋檐下,撞见那是必然的事情,可是现在沈星辰真的不想看见他,暂时不想。 沈星辰后脑勺突然一痛,她转头刚好看见阿爽收回手指。 “快点啊大姐。这么多年了,你这爱发呆的毛病怎么还改不了啊。”阿爽的语气很是惆怅,看着沈星辰茫然的眼神,更加愁人了,慎重说到:“我跟你说,现在这是在红枫山庄,我们这做丫头的,最重要的虽然是真诚,可是察言观色也很重要,脑子灵光一点。到时候要是惹到哪个主人,要将你赶出去的话,我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阿爽与人熟络之后的准则就是话特别多,封潇潇以前为了躲避她的荼毒,对付她的方式就是快准狠,在她准备开闸之前,让她离开,或者自己离开。 “哪个主人?封小姐吗?”沈星辰追问,阿爽这是话里有话啊,红枫山庄的主人就那几个,她指的是谁?长辈应该是不可能,那就是封霏霏了。李子衍出现在这里,目的不明,现在还主动交好封霏霏,总不可能真的去阿爽所言,他这是看上封霏霏,准备追求她? 男未婚,女未嫁,男貌女貌,琴瑟和鸣……沈星辰回想昨天俩人腻歪的情景,突然牙疼得慌。 “你别瞎说啊,我谁都没指。”阿爽急忙慌乱解释,沈星辰看她又急又囧的样子,颇有些解气的笑了起来。让你总唠叨我,正准备以牙还牙的调侃几句,就看见阿爽伸手捏着肩膀和手臂,一脸疑惑自己郁闷喃喃说到:“怎么回事?怎么全身骨头硬邦邦的。”她突然抬头:“你昨天晚上该不会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打了我吧。” 沈星辰:点了睡穴的后遗症。 讪讪然的闭了嘴,阿爽也没真的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整理一切就去了封潇潇的院子。门口两边多了两个小丫头,一脸倦容,眼睛都撑不开,一看见阿爽和沈星辰,双眼放光的动了下身子。 “阿爽姐姐来了。” 阿爽点点头:“你们辛苦了,昨天晚上有没有异常。” 这句话阿爽说了三个月,丫头听了三个月,已经成为两人见面的必备语了。所谓的异常她所指的就是封潇潇的反应。这话小丫头觉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心想:人都这个样子三个月了,还能醒过来才算奇谈轶事,她们痴心妄想也就罢了,还要害她们吃苦受累。小丫头心中虽有不满,但是面上还是一片温顺柔和说明实情:“没有。” 阿爽失落了片刻便让两个丫头退下休息去了,沈星辰松了一口气跟了进去。房间炭火燃烧得正旺,底部已经堆积了很厚一层灰烬,显然这火盆一夜未断。帘幔是垂着的,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里面的人,只有封潇潇,果然,林奉钦已经离开了。 替封潇潇洗脸,擦身子,换衣裳就是阿爽的日常工作,今天工作量更大,连同床上的被子全部都换成新的了。沈星辰的工作就是扶着封潇潇,掺着封潇潇,抱着封潇潇,各种姿势来一遍,多看那张脸一眼,沈星辰都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对劲。 阿爽铺好了床,看向沈星辰:“怎么了,羡慕人家生得好看。” 沈星辰收回视线看向阿爽:这身体我用了十几年了,不羡慕。 “容貌是天生的,我家小姐就是长得漂亮,你再羡慕也羡慕不来。”阿爽夸赞封潇潇自带趾高气扬的洋洋得意:“床铺好了,你力气大,快点把小姐抱过来,可千万别受了风寒。” 封潇潇全身裹着被子,蚕蛹似的躺在美人榻上,塌距离床不算远,封潇潇体型纤长,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十分健美,可这三个月全靠灌汤灌药续命,早就瘦的脱了像,沈星辰抱在怀里,两人骨头相撞硌得痛。虽然不重,但是抱起来也有些勉强。 “小心点,别磕着了。” 阿爽说完,不放心的嘱咐着,小跑过来帮忙搭手。 “小心,床沿……” 嘣的一声巨响,沈星辰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很痛,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摸封潇潇的脑袋,右手一松,封潇潇的身体再次重重摔到了床沿上,这一次声音更响,沈星辰似乎都能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颤动了。 阿爽惊呼一声,看着沈星辰的眼睛都要喷出火苗来了。她手忙脚乱的踢开床边两个火盆,搀扶封潇潇,放回床上,看见封潇潇左边额头上红了一片,这才得了发泄的空闲:“你怎么搞的,我都说了让你小心小心再小心,你……,你要是把小姐撞出个什么好歹来,可怎么办?” 沈星辰低着头,无言以对,封潇潇被撞的第一下真是无意,第二下绝对是无妄之灾。可这也不能全怪她,看见自己头被撞了她想要察看很正常,抬手完全是自然反应。 阿爽七窍生烟,手指捏得喀喀作响,转头看向封潇潇,终于还是放弃她想要杀人的冲动,一边替封潇潇整理衣衫一边气恼到:“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阿爽眼睁睁看着封潇潇额头上那片平坦的红色一点一点的突出,现在竟然已经有了鸽子蛋般大小,好不容易压抑的怒火又沸腾了。阿爽咬牙切齿说到:“要不是看在你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我真想……” 真想杀了我,沈星辰心中帮她补充不完整的话。因为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所以在接触到阿爽要杀她才能泄恨的眼神之后,坦然之中还带了点感动。封家那么多关心她的人是真,救她是真,但是最不假手于人的人却是阿爽。 “对你,我真是仁至义尽了。”沈星辰眼眶已经湿润了,阿爽最终将责骂的话吞进了肚子:“还愣着干嘛,快点去请神医,千万别磕坏事了。” 沈星辰应声大步出了小院子。封潇潇的情况好与不好,沈星辰的后果都贯穿了阿爽那句‘仁至义尽’。这种毛手毛脚的丫头,就算是唐尚依也未必会留她。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离开。沈星辰放慢了脚步,心中在思考着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突然听见了房间传来一声锐利的惊呼声。 “小姐,小姐,你醒了。”是阿爽磕磕巴巴的声音。 什么意思?沈星辰脚步猛然一滞,在明白字面意思之后随即转身回了房间。封潇潇还躺在床上,距离虽然有点远,但沈星辰还是看见那双眼睛在微微翕动着。 醒了,居然真的醒过来了。沈星辰凑进去想要看清楚,阿爽涕泪齐飞,恨不得找个人分享心中的巨喜,看向沈星辰:“阿星,你看看,小姐是不是真的醒了,你来看看,这是真的对不对。” 阿爽大力拍打自己的脸颊,感觉疼痛后更是欣喜若狂。她没看见床上的封潇潇在听见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扯动的脖子,目光是看向沈星辰的。 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视线相撞,她的眼神原本是涣散的,待看了好一会儿,封潇潇突然双眼暴睁迷惘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惊愕与恐惧,表情活像见了鬼。 这效果就好比,你半夜三更起来照镜子,镜子里面除了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还有一张模糊得没有五官的别人的脸。从封潇潇这一瞬间的反应,沈星辰几乎能确定那里面装着的就是真正的沈星辰。 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心理防线弱一点的,很有可能会被吓死。沈星辰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可是为时已晚,只见假的封潇潇两眼一翻,又不省人事了。 沈星辰:不会真被吓死了吧。伸手探向她的鼻尖,旋即松了一口气:“还有气息,只不过是吓晕过去了。” 短短时间内,阿爽经历了大喜大悲, 大悲大喜,心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止住了哭声,这一次倒是没叫沈星辰去喊人而是自己去了。 片刻之后,主客满堂。 第一百四十八章:真相 想要见的人,不想要见的人,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沈星辰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然出现的一大帮子人让她咋舌心慌。 虽然很想见到封龙腾,可是现在的沈星辰心虚得不敢抬头,她低头看脚,默默的往后退,一直退到了不起眼的角落,最大化减弱她的存在感。 这才敢斜着眼睛看过去,只看见他微微勾起来的背脊。视线自动上移,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张出尘隽逸的脸。只是一眼,就在沈星辰心中炸开了锅。 怎么办?怎么办?见到李孜衍怎么办?他会不会拆穿自己的身份?早知道相见之时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她应该早点去跟李孜衍通通气的,看在两人往日盟友的身份上。 李孜衍应该没有注意到她,在封龙腾急迫的眼神下,不急不缓的径直上前替封潇潇把了脉象,察看了她的双瞳。 沈星辰心中腹诽:呵呵,装模作样,还做得挺像。现在不适合被他发现,沈星辰偷偷挪动脚步,想趁着众人视线还没落在她头上的时候赶紧撤离现场。可还来不及行动,就被人制止了。 “封大小姐没事,只不过情绪激荡,晕过去了。她这额头……” 情绪激荡,晕过去,额头上的伤…… 众人神色各异,但是怒意居多,显然根据关键词已经脑补出事件原委了。屋内的温度瞬间高涨,好像突然间又多出几个大火盆。 沈星辰翻白眼,李孜衍果然是她的克星,哪怕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依旧轻易的重创她。 封龙腾低吼了一句:“阿爽,这是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阿爽突然被点名,身体一哆嗦,又悔又恨,又喜又怒的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她半垂着脑袋,滴溜溜转动的眼睛发现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沈星辰之后,便不动了。 众人视线遂着她的暗示看过去,沈星辰的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的树干,连抬一下脑袋都很困难。封潇潇与沈星辰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阿爽会做出这种选择,沈星辰心中早就预料到了。 虽然欣慰,可现在怎么办?她绝对不能被赶下山。沈星辰决定还是将事情真相一一告之,说不定还有转机。 与他们想象中的无甚大差别,阿爽的说辞也很能证明这一点,众人怒火虽有减弱的迹象,但是任然没有熄灭。红枫山庄是练武世家,但是没有体罚下人的规矩,封龙腾向来也不管那些人,这一次大概也真是吓到了,竟然直言让她走人。 沈星辰:不可能,这让人窒息的深沉的父爱。对象不是我果然有点承受不来。 唐尚依的目光与他人不一样,她认出了沈星辰,看了阿爽一眼,幽幽开口:“虽然你也的确是尽心尽力,可是潇潇不比一般人。做事就得量力而行,阿爽你在红枫山庄呆了这么久,怎么也还犯这么错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说完阿爽之后,沈星辰随即就感受到唐尚依一个冷厉的眼神:果然,爱她深沉的人并不只有一个人。 这夫妻两个,潜台词,眼神,明示和暗示相结合,却表达出统一决策:沈星辰得走,还是非走不可。 为了假的封潇潇这样对待你女儿,亲手女儿表示不服。 沈星辰负隅顽抗:“让小姐受伤的确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是请您一定不要敢我离开,至少现在不要,没看到大小姐安然无恙,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沈星辰面上又诚恳又真挚,内心想法却是截然不同;封潇潇明明就是被她撞醒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后面又成功的将她吓晕了过去,最多也算功过相抵吧。 “呵呵呵” 紧张冷寂的房间突然多了一道压抑的笑声。沈星辰转头看李孜衍,心情莫名:在这几近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您也笑得出来。沈星辰绝对小心,一抬头竟然四目相对。 呜呜……,目瞪口呆被沈星辰诠释,可李孜衍目光平缓只是轻轻的掠过她的脸看向了床上的方向。 没认出,绝对不可能,他嘴角突然勾勒出来的弧度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沈星辰稍有意外,他装模作样的本领的确高超,若不是知道他的为人,估计也会跟众人一样被蒙骗。总归他没有在线揭破谎言。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皆是莫名,不知道他笑从何来。封龙腾更甚,林奉钦在封潇潇出事之后,动作迅速在各城各县张贴了高价公告,广招天下名医,从那之后,各色‘神医’络绎不绝,接踵而至。大多都是略懂皮毛的医者,更甚至还有装神弄鬼之辈。封龙腾最不屑这怪力乱神之说,要不然唐尚依拦住了,当场就要被他赶出去了。 诊治方法更是千奇百怪,不过都是没有结果。李孜衍也是这样来到红枫山庄的。初见给封龙腾的印象就是:无论是相貌,还是姿态,此人皆非一般人物。年纪轻轻,真的会看病? 经历了这漫长难熬的两个多月,封龙腾和唐尚依已经被那些奇人异事搅和得身心疲惫了,可就算这样,在不重创封潇潇身体的情况下,但凡医者提出来的治疗方式,他们思考再三以后,觉得有些还是能尝试的,就比如李孜衍提出的‘火疗法’。 这种天气也实在是受罪,就来这一会功夫,他们已经是热汗潺潺,衣衫尽是湿意,骨头缝都感觉黏糊糊的不利落,不疼不痛,却很不舒服。 可回忆刚才阿爽的汇报,这些不适感瞬间就被抛之九霄了。虽然看似不靠谱,但结果至少说明,这个方法还是有效的。只是刚才被李孜衍撇开了话题。 “李公子,小女身体真的无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封龙腾腰身朝着李孜衍方向动了动,语气也是前所未闻的真诚和喜悦,还有陡然生出的信任。封龙腾对他的态度李孜衍早就知晓,他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调侃到:“说不定再撞一下就能醒过来了!” 众人瞪眼:“……” 沈星辰也跟着瞪眼,只是火气更重:小人,落井下石,两面三刀…… 封霏霏娇声斥责回到:“李公子真爱开玩笑,是不是我姐姐身上的毒已经全部清除干净了?只要她能醒过来,日后就会慢慢恢复如初吗?” 林奉钦神色晦暗不明的瞧了封霏霏一眼,也只当李孜衍是玩笑话:“李公子刚才已经替潇潇把了脉,结果如何?” 李孜衍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还是实事求是说明:“我早就说过,此乃‘强行抑制之法’说实在话,封大小姐居然能够提前醒过来,李某已经很惊讶了。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众人面色齐齐一改,林奉钦赶紧接话追问到:“那李公子这些天可否找到‘永绝后患’之法?” 一双双寄予期盼的眼睛,李孜衍淡淡一眼,坦然摇摇头:“并没有。” 众人虽然都知晓了会是这个答案,可当再次亲耳听了又是不一样了,皆是失落的叹了气,唐尚依更甚,身体微微一个晃动,封霏霏眼神一闪,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软声细语的安慰:“爹娘,你们也别太忧心了,蛊毒何其阴险复杂,李公子现在既然能够抑制它,相信以后也能想到清除蛊毒的法子的。姐姐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封霏霏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浓重的哭腔,却是没有像唐尚依那般泪流不止,掏出一方帕子温擦拭唐尚依脸上纵横的泪水,继续安慰:“娘,别哭了,姐姐还在,我们一家人都还在,霏霏不奢求其他的了,现在就很满足了。” 苦痛让人快速成长,失而复得让人变得更容易满足。三个月不见,封霏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对她指手画脚,总叫她名字的娇纵小女孩了。这声姐姐,大概有两年时间没听到过了,现在乍然听到,竟然前所未闻的亲切。沈星辰心中安慰之感消散,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蛊毒,封潇潇中的真是蛊毒,原来道听途说有时候才是事实。毒药见血封喉,哪怕像是鹤顶红,砒霜,断肠散虽然毒名在外,其实用途其实也很广泛,只要有银两就能买得到。 但蛊毒却不是,它的存在沈星辰只在古籍上看过,有的以血饲养,有的仪药饲养,更有甚至以尸体饲养,可能是一种不常见的药草,也可能是不知名的奇虫,蛊体可大可小,毒性也可大可小。 本就是属于传说中最阴暗毒辣见不得光的手段,大多数都是害人段数,与救死扶伤的医者完全悖论,医者又大多高傲,对这些手段既憎恶又不屑一顾。可想而知,累积日长月久,医者对蛊毒的陌生最终只能让他们束手无策。 与毒药干净利落的属性不同,蛊毒的目的更接近于蓄意折磨人体,毕竟蛊毒不知不觉中入体后,人不会立刻死亡,亦不会轻易为人知晓。长达数日之后才能发现自己身体有轻微变化却任不自知,等你觉察异常之后或许已经吃了,心肝脾肺肾可能要被蛊毒造的差不多了。医者不能医,最后活活痛苦而死。 古籍上还有记载其他辅助功效,益寿延年,光容唤肤,更甚至能为下蛊者控制言行。沈星辰这些都没见过,只能当做灵异故事听听。 可就是因为知晓两者之间的差别,这才让人更加疑惑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情意 封潇潇在洞房之夜喝了合巹酒之后当时就发作了,酒的口感很顺滑,要人命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一杯到位,这种种反应皆不符合蛊毒特质。 更像是中毒身亡,可现在封霏霏说她中的是蛊毒,众人也一致默认。 李孜衍在撒谎?沈星辰心中随即又推翻了这种推测,可是封潇潇的确也醒过来了又怎么解释?还是他做了其他手脚?亦或者封潇潇真的中了蛊毒?林奉钦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害人,他的蛊毒又从何而来? 还有那天晚上他的忏悔?一桩桩,一件件,毫无头绪。思绪杂乱无章相交缠绕,沈星辰只觉得头痛无比,原来认为清晰明了的真相,可是现在看来却感觉格外的单薄,没有说服力。唯一能够肯定是,这件事情与林奉钦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落魄书生,与乞丐为伍,为了救封霏霏而身受重伤,从而进入红枫山庄,名正言顺而及其简单的事情原委。她们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林奉钦的生活背景,这其中也一定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想要查找这样一个人的信息,沈星辰没有人力物力,仅凭一个人的力量,那就好比大海捞针,想要知道他的秘密,接近他才是现如今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她这初来乍到就盘算着要接近他,‘觊觎’封家姑爷的罪名也不小啊。 既能天天看见她同时还不能引起他怀疑的办法。沈星辰绞尽脑汁,暂时没有想起来,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转移监视对象,准备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 “不过,虽然我没有办法解这蛊毒,但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或者可以让他来试一试。” 李孜衍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愿意帮忙引荐朋友,但是至于解不解得了他无法确定。 试一试,也只能是试一试。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更何况,李孜衍就是在他们绝望痛苦的时候给了他们希望的那个人,对于他说的话,封龙腾自然更愿意多相信几分的。 封龙腾还是颇有些感激说到:“好好好。就是不知道李公子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是在襄城还是在其他境地,李公子是打算修书去邀?亦或者公子告之我们地点,我们在这边派人去接他都可以的。” 一个朋友,沈星辰瞬间就想到了许道一那个老顽童,他医术的确也是有点,但是蛊毒完全不同,他也擅长?沈星辰可真说不准。李孜衍离开桐城县,许道一应该也是跟随一起离开的,可是浑然没有看见他的踪影。许道一也算是有恩于红枫山庄,许道一要是真的在红枫山庄完全没有必要躲躲藏藏。还是真的另有其人? 沈星辰看向李孜衍,正碰上他投过来的目光,眉头高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那倒不必这么麻烦,他现在要事缠身,待我修书一封等他事毕,一定会过来的。在此之前,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维持强行压制的效果即可。” 别人的要事,自然也是要紧的,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封龙腾想要开口:让别人先行中指要事,这的确有些强人所难,要是让李孜衍觉得他以身份压迫,保不准得不偿失,思前想后又觉得不妥。林奉钦急不可耐追问到:“冒味问一句,李公子的朋友要事是何事?” 李孜衍淡然的暼他一眼,没有说话,面上却露出一丝被人侵犯的不耐,林奉钦赶紧补充:“林某实在不是有意冒犯,但也实在是事态变化多端,不可预料,如若李公子的朋友早一日到来就早一日安稳,至于朋友之事,若是能帮上忙的,在下绝对全力以赴。我相信,红枫山庄的每一个人也都一样。”封龙腾的表情也在证实林奉钦的话。 李孜衍不为所动,有些遗憾到:“那件事情,非他不可。” 再说多少也是徒然,众人心中虽然有失望但还是默默接受了,他们现在除了等待没有其它选择。 李孜衍周身自带一种‘无论我提什么样的要求,哪怕你此刻只剩下半条命了,现在也得过来先帮我把事情解决了’,不容置喙,刻不容缓的那种气势。许道一亦或者真是他那有眼无珠的朋友,现在之所以不来是因为他不想让他们现在出现在这里而已。沈星辰正在思考李孜衍有什么目的的时候,却是被封霏霏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 “爹,娘,你们也别太为难李公子了,他这些天为了姐姐的病情,没日没夜的翻阅书籍也是耗费不少心神。我相信他,最后一定会治好姐姐的病。” 封霏霏的声音又娇柔又婉转,最后半句更是带了点隐隐的自豪感。沈星辰抬头看,面上泛着微微红光,一身张扬的桃红色衣裳更是锦上添花,杏眼桃腮,好一个眉目含情的小美女。 沈星辰:没日没夜,这话颇有歧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封霏霏眉目闪动,洋溢周身的羞涩感。哎呀呀,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沈星辰感叹完下意识去看李孜衍,他倒是神色如常,不过侧着脑袋看封霏霏,回想上一次两人在赏花的情景,沈星辰一阵恶寒,觉得他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家妹妹使用了‘美人计。’ 嗨嗨,色字头上一把刀,封霏霏,你给我清醒一点,别跟我一样着了他的道。 封龙腾一个大男人也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打破这种尴尬:“霏霏说的对,这件事情的确让李公子伤身费神了。” 沈星辰:天天窝在小院子里,偶尔还要跟封霏霏谈谈情,说说爱,伤哪门子身,费哪门子神,真正吃苦耐劳的人是我,这还不算,还得累及被骂。这也太不公平了。 李孜衍面上挂着宠辱不惊的笑容:“封庄主严重了,说起来还是李某医术不精,要不然早就解决了问题。虽然不能意料结果如何,但是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李某一定在所不辞。” 岸貌道然!绝对也包藏祸心。可众人早就被他的表像蒙蔽了心智,特别是封霏霏,含羞带怯中又开始偷窥人。看来工作任务越来越重了,不仅要监视林奉钦,李孜衍这边也不能落下了。当然现在身份被他发现,不管如何,沈星辰是一定要亲自去面一面李孜衍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奉承,自己听了都有些尴尬,在确保李孜衍不会当撒手掌柜以后,封龙腾便主动找借口结束这宕长的对话,带着唐尚依扬长而去。 被人遗忘的沈星辰有点懵,这是打算既往不咎。 “李公子,你上一次说的话可还有效。” 封霏霏在父母亲离开之后,再度主动找李孜衍攀谈。封霏霏胆子向来大,但同时也挺莽的,像现在这般扭捏女儿姿态的时候,封潇潇很少见过。这小妮子看来被李孜衍的美色祸祸得不轻。 上一次说过的话,估计又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虎狼之词?这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大。 李孜衍眼神动了动,柔声到:“对于霏霏小姐,自然是作数的。” 沈星辰内心在咆哮,不行啊,绝对不行,年纪轻起,不能走错路啊。 可是现在没有立场说这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对‘鄙人’并肩转身意欲出门。 封霏霏身子擦过林奉钦的时候,突然顿下了脚步,她身体突然一僵,几乎是直挺挺的转过脖子看林奉钦抓住手臂那只手掌,目光幽幽上移,嘴角维持一个浅淡的笑容:“姐夫,你这是何意?这样抓着我怕是不合规矩吧。” 姐夫两个字听得沈星辰一个哆嗦,怎么觉得有杀气,若是那只手换成是沈星辰,估计现在早就离开她的身体了。封霏霏语气虽重,但是也没太拂林奉钦的面子,没甩开他的手。 林奉钦手掌收紧,神色凛然,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封霏霏的眼睛:“你不能这么做。” 沈星辰:虽然知道林奉钦是反派,但是暂时同意他的观点。 这番真情实意的劝导,封霏霏听后竟然低低呵笑起来,一改温柔面色,声音也尖锐起来:“虽然你是我姐夫,但是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就许你跟我姐姐情深意切,还不允许我主动追击自己的幸福啊。” 沈星辰咋舌:与林奉钦情深意切,沈星辰觉得与他之间只多只能勉强称作为:水到渠成,那些渠道还是你们一一挖好的。而且你的幸福,也未必在李孜衍身上,你回头看看,你被别的男人拦住去路的时候,李孜衍在干什么?完全是在看戏啊,还看得津津有味…… 一点要出手解救的意思都没有。 林奉钦依旧没松手,语气较之刚才更冷厉了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呵呵,姐夫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你一个成家立室的人拉着我一个小姑娘,这传出去可真不好看。快放手,李公子还等着我呢。” 林奉钦恶狠狠到再一次申明,这一次竟然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你懂的,你不能那样做,也不能这么做,要是你敢,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封霏霏突然靠近他,从沈星辰这个角度看上去,两个人几乎是依偎在一起亲密不分的一对小情人,可奈何气氛过于火爆,天雷勾地火那般明着爆炸了:“不放过我,你打算怎么做,也杀了我吗?”封霏霏手臂一挥,甩开了林奉钦的手臂,力气很大,林奉钦修长的身体一个趔趄,稳住脚步,目光恶狠狠的看着相依离去的那对男女。 “你们好好照顾潇潇。” 嘱咐了这一句,林奉钦几乎是失魂落魄一般离开这里的。 第一百五十章:盟友? 众人相继离开,接下来是阿爽的主场了,她除了精心呵护封潇潇之外的工作就是用各种不同语气,不同言语,企图鞭笞让她走入人生正轨。 终究是虚妄,沈星辰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她的‘逆来顺受’,根本管顾不了阿爽差点被她气得原地爆炸。 沈星辰半门心思却落在林奉钦身上,半门心思落在李孜衍身上。封潇潇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事情可以顿下来,但是封霏霏年少不经事,面对的又是一个看似天山雪莲实则心黑蛇蝎的人物,段数无法比拟,简直是羊入虎口。沈星辰随便扯了一个借口,阿爽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封霏霏现在住的还是以前两人房间相邻的那个院子,熟门熟路,没耽误时间,几乎就是封霏霏他们前脚刚到,沈星辰后脚就出现了。 沈星辰目的是窥探,自然是不能打草惊蛇的,更何况是李孜衍,就得尤其小心,不敢过于接近,沈星辰隐身在院门口外,抻着脑袋往里面瞧。 来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建树,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情。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两人竟然都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凉亭上笑意宴宴,沈星辰只听见封霏霏偶尔被风吹过来的银铃一般的笑声,很是欢快。 还好,还有救,没有完全被美色迷失心智,沈星辰对于他们站立之间保持的那段安全距离挺满意的,偶尔飘过‘嗯,啊,是,好’这几个简短的字眼,完全无法判断她们在交流什么事情,但是气氛很不错,轻松又融洽。 孤男寡女,这种气氛未免太不安全了,封霏霏身边丫头都没一个。可这一次沈星辰再一次想错了,她奋力想要听清他们对话的时候,竟然看见李孜衍微一躬身,转身朝着门口方向过来了。见此情形,沈星辰第一反应就是跑,等她跑过半天青石路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自言自语到:我跑什么?我为什么要跑?我不就是要过来找李孜衍的吗?更何况被撞破奸情的人是他。沈星辰顿时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起来,停下脚步在原地等人。 李孜衍看见沈星辰出现在这里,坦然得很。他步伐悠然朝着沈星辰这边靠近,带上了假面具:“故意在这里等我。” 为什么这么普通一句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是带了调侃之意。沈星辰心中翻白眼,面上保持她该有的镇定:“哼,你以为你是谁,人见人爱,绝世大美男。” 李孜衍一愣,随即呵呵的浅笑几声,十分谦虚的接受沈星辰的赞美:“嗯,还好吧。” 沈星辰:这人听不懂好赖话,决定正面抨击他可耻的行为:“多情公子的人设用久了,习惯了,现在转化不过来?我不是封霏霏,不会吃你这一套。” 李孜衍继续笑吟吟,心情竟然看上去还挺不错的:“我以为,你应该没这么快的。” 什么这么快?沈星辰一脸懵,但李孜衍已经错过她的肩膀往前走去了,沈星辰扭头,眼神莫名的跟着他的后背往前走。李孜衍没听见动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露出半张明艳的笑脸,沈星辰身体一将,双眼像是被这世界上最耀眼的光亮给闪花了,周遭活灵活现的万物皆是一片模糊的云雾,除了他,他的眼睛,他嘴角的弧度。 回眸一笑百媚生,大概就是这样吧。 犯规啊犯规,他是敌军啊!沈星辰掐了一大把大腿的肉,尖锐的痛感让她被强行剥夺出体的七魂六魄全体归了位。 李孜衍继续笑:“你来找我肯定不只是想跟我说这些的,恰好,盟友异地重逢,我也想要找你聊一聊,走吧。” 恰好……,盟友……,聊一聊…… 沈星辰觉得李孜衍绝对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可是她不会退,亦不能退。李孜衍在前,沈星辰跟随其后,不算短的路程,一人怡然自得,一人心事重重,难得统一的沉默。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从他刚才选择的方向,沈星辰已经猜测到他要回到客房所在的小院子,所以他并不惊讶,更多的是好奇,对于接下来李孜衍准备要聊的问题。 李孜然率先进了房间,沈星辰随即跟了上去。神态悠闲的当着沈星辰的面坐下来,斟茶,喝茶,好像刚才真是渴凶了。完全没有说话意思,沈星辰还是按耐不住先开了口。 “你为什会突然出现在红枫山庄?接近封霏霏又有什么目的?”沈星辰开门见山,面色凝重。 面对这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李孜衍神色淡淡的看着沈星辰:“天气这么热,不应该先喝杯水!”说完收回眼神,没管顾沈星辰的反应,已经替她倒了茶。 沈星辰眼神落在推被子的那双修长的手指上,静默片刻,在他对面坐下来,却是没动杯盏,目光径直看李孜衍,等待他的回答。 李孜衍一手捏着杯子,与他对视郑重其事道:“重新自我介绍,我名叫李孜衍,自由人士,是一名医术卓绝的医者。” 沈星辰冷声嗤笑:“该不会跟‘贾公仪’那个第一公子一样,都是假的吧。” 被人方面戳穿谎言他也神色未改,这个人的心理建树简直是太强大了。 李孜衍还有心思说笑:“你一个小丫头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再说了,我接近封霏霏又干你什么事情?莫不是你在吃味?” 沈星辰拳头连同内心一起,全部在无法抑制的颤抖,被气的,想打人,可是她还打不过,结果又被现实给气笑了。李孜衍不会跟他说明缘由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话到嘴边,想要收已经收不住了。 李孜衍不会告诉她,她亦不会告诉李孜衍。将说服阿爽那一套重新搬出来再说一遍,但是李孜然不是阿爽,肯定瞒不过的。 “哦,想不到你跟红枫山庄还有这等渊源。那我的故事就比你简单的多了,囊中羞涩让我成功的来到这里。” 李孜衍整张脸都在表示不信想沈星辰说的任何一个字,但是他也没有打算继续追究,逼问出来的真相从来都不是真相,他也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反之沈星辰对于他留下的理由也是半个字都信不得。诊金的确高价,但是还抵不上他身上一块玉,更何况他身上现在还带着那枚本就属于封潇潇的血玉,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她一定是为了封潇潇而来,但是他为什么要故意接近封霏霏?难道是在打探关于封潇潇的事情? “你有什么目的我管不了,但你若是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到不该伤害的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沈星辰加重语气:“绝对不会。” 李孜衍艺高人胆大,完全没有被她威胁到,他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点在精致杯盏上,落在沈星辰身上的眼神中却全是探究和感慨:这才半个多月没见,这小丫头胆子明显见长啊。果然是天气太热了,脾气也涨的特别快吗? “都说了是来叙旧的,别这么冲。” 沈星辰:叙旧?跟你不熟。 李孜衍突然拉进了一点距离,神秘兮兮的笑到:“我们再合作一次,怎么样!” 沈星辰:所谓合作,就是被你利用,当枪使,当打手,当没有薪酬的工具人,休想!全身都洋溢着‘我不愿意’,李孜衍当做没看见,继续循循善诱到:“我虽然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能肯定绝非偶然。我们合作,我现在这个身份,绝对可以帮你。” 的确,李孜衍现在直接关系着封潇潇的半条命,虽然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但至少暂时说话还是有一点分量的,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果李孜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真的如他所想,可见他的信息网广泛又准确,想要摸清林奉钦以前的脉络,大有可能。 可合作,沈星辰狐疑看李孜衍:“杀人越货,违背道德的事情我可不干。而且不能伤害红枫山庄任何人。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你也未必能打得过封庄主和一众弟子。” 李孜衍眯着眼,很浅一个幅度的晃脑袋:“能用脑力解决的事情,我从来不用武力。” 这就是你一直利用我的理由吗?‘借刀杀人’用完了刀,还要趾高气扬的对着‘大刀’嘲讽一句‘太钝,不怎么好用’。沈星辰想给那张洋洋得意的俊脸来一拳。 也算答应了沈星辰的要求了,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不重要了,她只想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 “封潇潇真的是中蛊毒了吗?不是你为了高价诊金信口胡诌?” 沈星辰当然知道李孜衍不会这么无聊,存心膈应他。 李孜衍不甚在意沈星辰的调侃,点头:“的确是蛊毒。” 是蛊毒,那就更奇怪了。沈星辰赶紧追问:“那你可否查探得到那是什么蛊毒?什么时候植入体内的?” 知晓蛊毒的人不算很少,但是真正懂的人却少之又少。邪恶之物,不屑碰的有,不愿意碰的也有,更多的却是不敢碰。沈星辰这个小丫头的问话,明显还是很熟识蛊毒的习性和特质的,露出的表情也实在让人寻味了。李孜衍神色越浓,很坦然的回答到:“我并不懂蛊毒,一切未知。” 沈星辰:未知?他在控制住了封潇潇的蛊毒之后跟我说未知。 瞎猫碰上死耗子也不是这么碰的。 沈星辰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很有可能的人物:“你刚才说的那个懂蛊毒的朋友该不会就是许道二许前辈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苏醒 许道一懂医术,但是却解不了许道二下在珠帘身上的毒,那毒偏门得很,许道二却轻而易举的解了,制毒,蛊毒,方式不一样,结果不一样,但是某些点还是重合的。再看李孜衍表情,显然就是了。 李孜衍离开之后,她自己也因为云罗两家的事情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关心许道二的动向,许道一肯定是要跟李孜衍同路的,他现在不在,很有可能是回桐城县搬救兵去了。 “虽然不担心许道一的武功,但是你能确保许道二前辈现在还在桐城县吗?他要是已经离开了,天下这么大,我们上哪找人去。” 沈星辰的怀疑丝毫不多余。那两人虽然亲兄弟,心性却截然相反,每次见面就互掐,互怼,都是高高在上的人,谁都瞧不起谁,谁都看谁不顺眼。 李孜衍一点都不担心,信心十足的回答:“不会。” 沈星辰不明所以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李孜衍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不说话了,可表情浑然就是‘我知道就不告诉你’。沈星辰内心气得发狂,却拿他没办法。不过能确保许道二能来也算多份希望。 两人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沈星辰想起了林奉钦,于是打算趁热打铁:“帮我查一个人。” 李孜衍挑眉看他:“林奉钦?”见沈星辰露出衣服惊诧的表情,李孜衍这一次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刚才真应该给你一面镜子,你不知道,你当时的神色实在是……很精彩,特别像……一个妒妇。” 李孜衍所指的肯定是刚才目睹林奉钦阻止封霏霏的行为。 妒妇,妒妇,狗屁的妒妇。面对林奉钦的时候,她只是在想一定要拦住封霏霏,别让你有机可乘,何来妒意,白瞎了那两个扑哧发光的大眼睛了。 “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他可是有妇之夫。” 沈星辰没有反驳,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反驳,他们最多只能算得上名义上夫妻,更何况现在这样情况,就算不是敌人也绝对不会是朋友。李孜衍见沈星辰似有所思,毫不留情的继续笑到:“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这红枫山庄现在谁不知道,哪怕封小姐身患重疾,林公子依旧深情不改,三月如一日的悉心照料,此等用情众人无一不感叹。” 林奉钦的确很异常,沈星辰不由想起林奉钦去封潇潇房间的那个晚上,她当时认为他更多的是负罪感,哪怕自己带着偏见去看待那场景,也无法完全忽略林奉钦双眼中的深情。林奉钦看她的眼神大多都是内敛深沉,可那一刻她看到的全然是另外一个人,完全放任自己性情的人,毫无收敛的,还有他的悲伤,失去挚爱的,无法与人说的悲伤。 事情与她想象中的有很大出入,他不该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侧影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坚信了三个月的事实。沈星辰莫名觉得很烦躁,说出来的话也很冲:“要你管,你话可真多。我们现在是盟友了,你就说这事情能不能办吧。” 李孜衍似乎有一种特别趣味,看见沈星辰近似乎恼羞成怒的表情,竟然又露出深深玩味的神色。好像刚才那一番谈话,已经透支他最近所有的语句,这一次他言简意赅笑到:“能。” 除了表情,他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和煦与高冷两种自相矛盾却又完美契合并存的第一公子。沈星辰又有一种要被他坑的感觉,可事实却是李孜衍摆手让她离开了。后续如何,日后再细细商讨。既从李孜衍口中得到了重要讯息,也解决了她解决不了的问题,沈星辰走出这个门的时候,感觉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层上,怎么有一种占了人家便宜的感觉,虽然心中很清楚这很有可能只是她的幻觉。 可是这种幻觉一直持续了好几天,而且在三天的时候还突然加重了,沈星辰被阿爽,不,应该是被李孜衍特意向封龙腾建议的聘用为封潇潇的贴身侍者。不知道用的什么理由说服的,在沈星辰粗心大意的磕了封潇潇的头之后没被惩罚都算封龙腾大度,从三天之前阿爽将她奉若瘟神不能靠近封潇潇所在领地,一跃而起到了‘除了沈星辰的召唤,谁都不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但是李孜衍就是做到了。 封潇潇自那天惨遭毒手之后,一连睡了三天,今天是沈星辰正式入职的第二天,房间的活物除了她和封潇潇,就只有房间拐角处放置的那几盆蔫巴巴的水草。若是要问大小姐房间为什么要不放赏心悦目的花朵,却要放这些半死不活,极为丑陋的草木,沈星辰现在只想恶狠狠的对他说:什么花能承受得了六月天里两个大火盆没日没夜的关爱,没看见两朵娇艳欲滴的美人花都被烤蔫巴了。 沈星辰怀疑封潇潇就是云家那个沈星辰,那个小丫头可是见她一眼都能被吓晕过去的主,若是被一群陌生的封家人围绕关怀,沈星辰已经想像出她会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自己不出现,没有对照物,封家人最多就当她这是睡久了,脑子不清楚,蛊毒后遗症,可现在她这个证据活生生的杵在这里,虽然能说谎,可谎言能骗过封龙腾,肯定骗不了李孜衍。 这里热是热了点,还好歹还算安全,假若封潇潇第一时间醒来,两人还有足够安全的时间和空间对好口供,预防露馅。李孜衍公报私仇倒因朝阳错的为她们创造了绝好契机,沈星辰决定暂时先不计较了。 除了流汗,就是喝水,或者就是喂封潇潇喝水,晚上还得负责添煤加炭的工作,没有床,美人榻上躺了一夜,一把骨头跟冷硬树木的较量,输赢自然没任何悬疑,腰酸背痛,身体每动一下,被虐待一晚的关节骨就发出幽怨的哀鸣,所幸,不用伺候封潇潇吃饭换衣,这给她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正值晌午,阿爽刚刚伺候完了封潇潇。眼神晦暗不明的瞅着正在不远处桌旁吃饭的沈星辰,十分纳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声:“阿星你是怎么认识李公子的?” 沈星辰一双筷子在卖相不错的四菜一汤上面挑挑拣拣,最后收了筷子,喝了半碗汤,热得,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长长叹息一声的时候,就听见阿爽的问话,她放下碗筷,将本就敞开的领口又扒拉了一下,转头认真的回到:“我不认识李公子啊。” 阿爽说话是越来越有水准了,这根本就是试探啊,但是沈星辰反应很快,也没上当。 阿爽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就是:我信你个鬼。当然更多的是担心了。阿爽每天进入房间灯第一件事,就是细细观察封潇潇身上有没有添加新的伤痕,安全熬过了一整天,可担心依旧没有消退。 在得知沈星辰贴身照顾封潇潇这件事情,阿爽是第一个秉持反对意见的,她太莽撞了,所以她去找了唐尚依。唐尚依也不同意,可是李孜衍出奇的坚持己见。 “她是最好的人选,封小姐无知无觉那么久了,她一出现就醒过来了,她们之间或者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也不一定呢。” 这简直就是谬论。众人都知道,封潇潇是被沈星辰磕疼了脑袋醒过来的。可封龙腾和唐尚依明知道是谬论,竟然还是被说服了。 阿爽还能说什么,只能暗地里祈祷这封潇潇早一点醒过来。沈星辰不知道阿爽丰富的内心活动,但是那双警告中还带着幽怨的眼睛还是能窥视一二的。碗碟被她摔得吭吭锵锵,再三嘱咐之后,然后关门离去,带不走的依旧是满房满屋的燥热。 不能开窗通风,刚喝完的半碗汤进了肚子打了一个转,现在已经化作十碗汗了,还不能乱动。沈星辰躺在美人榻上,活像一只快要烤熟的小乳猪,更别提近距离感受火的炙热的封潇潇。她双眼忽然一闪,计上心来。 说干就干,沈星辰掀开帘幔上了床。 “实在是太热了,对不起了。” 沈星辰一边说一边撅开压在封潇潇身上的被子,选择靠墙的位置躺了下来。封潇潇被这两个大火盆日夜不间断的烤了半个多月还能不熟,完全就是因为她体内蛊毒的缘故,前几天给她换衣裳的时候,就能感觉她的体温很低,沈星辰躺在她身侧,左边手掌探上封潇潇的小腹上,哪怕在这种环境中,哪怕她额头上还淌着汗,肌理也是柔软的,可身体还是异常的冷,像是冷硬的刀枪,如果不是这些火盆,触感大概更像冰冻多年的冰雕。 所谓的冻美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这没人要是再长点肉就好看了。沈星辰近距离的接触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的时候,心有余悸,可最终还是抵抗不了从她身体内向四周无尽散发的寒气,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她半边身子都怀抱着封潇潇,气息落在她的肩上,舒适得让人摇摇欲睡。 “你,你是谁?” 脸侧突然响起了一道压抑的破锣似的声音,沈星辰猛然惊醒,在意识到事实之后,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很明智的举动,一只手压制封潇潇意欲叫唤的嘴巴,另一只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第一百五十二章:合意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叫我就放开你。” 封潇潇额头上的汗开了闸似的往下淌,她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了沈星辰一会儿,慎重封点了一下头,毕竟用的是她的脸,惊悚了一次之后更多应该是亲切感。沈星辰缓缓收手,神色警惕的盯着封潇潇的脸,只要她敢叫唤,随时准备再度封口。 封潇潇有些艰难的转动脖子,面对沈星辰,面上震惊之色未退,怯弱问到:“你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沈星辰面色犯难,第一个问题就把她难住了,开头放大招,要是又将她炸晕过去,这一次说不准得睡多久:“此事说来话长。” 封潇潇低沉的哦了一声,竟然没有再询问了,只是仍然偷偷摸摸拿好奇的眼神打量沈星辰的脸,抿着干裂起皮了的双唇,明明很想知道,她却真的不问了,不过好在没有惶恐。见她情绪还算平定:“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封潇潇看着她,吞了一口空气进肚,空气也粗糙得很,喉咙被撕拉得疼。她再一次的抿双唇,目光殷勤又闪躲,小声到:“可以,那谢谢你了。” 沈星辰:原主这种性格,也难怪当初傅巧萤一眼就看穿你是个赝品了。反之来说,封家人自然也会看破。幸亏她来了,成为她一眼看见的人,她有时间教她叫她说谎,可提前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沈星辰喂她喝了大半碗的水,封潇潇精神不错,看上去不会随时惊厥过去的那种不错,然后就准备着手她的计划了。 “给你讲一个奇幻的故事!”沈星辰暼了封潇潇一眼,见她没有抗拒,脸上还露出一点点的期待,继续轻声说到:“三个月前,我做了一个很玄幻的梦,我受伤昏迷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边的所有人都变了,全都是我没见过的人,……” 沈星辰斟酌用词,故事讲得很婉转,但同时也易懂,各种生动形象的比喻皆有,封潇潇像个认真听讲的乖巧学子,听着故事,时而点头回应,时而露出迷惑性的神色,大抵真是对自身身体的无形连接,哪怕故事如何离奇古怪,她也能接受,遇到不懂的地方还能踊跃积极的提出问题。 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后面的点明尖锐字眼,再到最后大段的明示,沈星辰觉绝无仅有的耐心循循善诱,这一阶段,沈星辰分寸把握的很适宜。可就算有了这样一个不算短的过渡期,等封潇潇明白事情真相后的她依旧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精致的小铜镜从她哆嗦的手指滑落下来,右手悬空,她甚至不敢轻易去触摸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在梦中,对面的沈星辰才是她本人,而她自己,则是云家古井上水波倒映出来的幻像。 沈星辰眼神很警觉的落在沉默的封潇潇身上:“知道南柯一梦的典故吗?”沈星辰嘴角扯出一个近似暗淡的弧度:“我们两个人一起做了一场梦,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而已。” 封潇潇被沈星辰的话唤醒,露出一脸焦急茫然,坐在床上的身体突然僵直,手还悬着,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放,放哪里。 “无论你愿意信还是不信,但这是事实,这里不是你生活了十几年的桐城县,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襄城红枫山庄,你不再是沈星辰,而是红枫山庄的大小姐封潇潇。” “不,我不是,你才是真正的封大小姐。” 封潇潇急忙纠正,她突然挣扎着要起来,被沈星辰一把压住了动作。沈星辰轻笑一声:“你想什么呢,你现在顶着我那张脸出去要跟他们说什么?他们信你?会放你回去?你不知道你要面对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会突然什么样的事件?你认为你解决的了这些问题吗?可是我了解这里的每一个人,你想安全回归云家,现在也只有我可以信任,也只有我可以帮你,愿意帮你。” 封潇潇眼神闪烁,嘴巴张张合合没有出声,显然内心在自我挣扎,所有人都不能信,那她就值得信任吗? 沈星辰掷地有声给了她最后一击:“你身上蛊毒未除,别说回桐城县,就算你踏出这个房间都有困难。” 封潇潇这一次终于认清事实,刚才还负隅顽抗的脑袋终究还是重重的垂了下去。很单纯很怯弱的一个女孩子,头脑简单但绝对不会傻,沈星辰那番利弊分析,她能懂,正如他说的,她们现在既都不是彼此,而又都是彼此,既然无法脱离,就只能一起面对了。 “我该怎么做?” 沈星辰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叙述她的计划。她要做的事情不算很多,少说话,少动作,能记住封潇潇喜恶更好,记不住也没关系,责任全部推给蛊毒,一口咬定不放松,认真本分的扮演封潇潇这个角色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全部都有沈星辰来做。 事情比沈星辰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两人达成了共识,事情就要安稳得多了。与封潇潇这种性子的人合作,远远要去李孜衍合作要愉快得多,她不会反驳你的任何意见,照单全收的她,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背着你做不利你的小动作。 也祈祷以后的事情像今天这样发展得很顺利。 沈星辰在给封潇潇做了全面叙补之后,就出去将封潇潇醒来的事情告之门口的小丫头了,不过半盏茶时间,前几天出现在房间的那几人再度欢聚一堂。 哪怕刚才通过恶补,脑海中碎片似的画面在看见众人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开始与之重叠,无缝衔接,变成有血有肉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封潇潇身体还是瑟缩了一会儿,她目光去寻找角落边上的沈星辰,见到眼神中的鼓励,想起她无路可退的事实,她微微挺了挺脊梁骨,用封潇潇该有的姿态,微笑着一一唤了众人。 红枫山庄人口众多,但是真正围绕在她身边的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沈星辰丝毫不担心这一点。 “潇潇,你终于醒过来了。”唐尚依泪眼朦胧,她伸手揉眼,待视线清晰又听见封潇潇亲昵叫她娘亲,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踊跃,扑上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一边尽情痛哭一边亲昵唤她的名字。 那哭声悲恸,特别具有感染力,无一不让人为之动容,更别提本就都带了情深意重,封龙腾向来都是压抑的,可此刻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沈星辰鼻子发酸,眼眶也涨的难受,她倒退几步,低垂脑袋,不敢在众人面前暴露她的情绪。 “娘,姐姐都醒过来了,这是好事,您别哭了。”唐尚依哭了好一会儿,封霏霏终于还是没忍住过去安慰。 封龙腾深吸一口气,很是认同封霏霏的话:“你看你,霏霏都比你懂事坚强得多,好了,你快过来,潇潇才刚醒过来,赶紧让神医给她看看。” 唐尚依暼了封霏霏一眼,见她微笑着摇头,示意她听封龙腾的话,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放开手,挪了位置。 李孜然自然上前,给封潇潇探了脉象,又相继询问了几个常规问题,最后在众人一个赛一个殷切的眼神中慢悠悠的下了诊断:一切尚且安好。 沈星辰听到众人齐齐发出来的呼吸声,心中却在鄙夷李孜衍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但是不可否定,对于神医这个新角色他依旧把握很不错,众人非但没怀疑,还十分心悦诚服。按照此等信服程度,只怕他以后的地位只高不低,虽然有点小不爽,但是至少是队友而不是对手,沈星辰心中又平衡了。 封龙腾被房间这股热流又生生哄出一身汗,他看了一眼封潇潇,转头又看向李孜衍,嘴唇抖动,将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吞进了肚子。 “潇潇刚醒来,身体还弱,还得静心修养,走,我们让厨房准备一些软绵的吃食。” 封龙腾这话虽然是对唐尚依说的,可是众人一听都明了,这是下了逐客令,更确切来说,封龙腾这是要想要避开封潇潇,想要向李孜衍咨询一些封潇潇不适宜知情的事情。 唐尚依心领神会,欢笑回到:“对对对,你爹说得对,娘开心过了头了,潇潇你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 封霏霏挽着唐尚依的手臂,冲着封潇潇眨巴眼睛还一边撒娇笑到:“娘好多年都不下厨了,我可是馋的很啊,姐姐你醒了可真好,我跟爹都搭你的福气,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 “随……随便,都可以。”封潇潇惊了一下,又赶紧僵着笑容补充到:“只要是娘亲做的,潇潇都喜欢。” 唐尚依眉梢心头瞬间都盈满了欢乐。众人相继离开,林奉钦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沈星辰只告诉封潇潇身体被人下了蛊毒,并没有告之她的怀疑对象是她的夫婿。封潇潇目光呆愣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胸口突突突直跳,那双眼睛想要表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有些害怕的动了动身子,但是眼神没有退避的意思,而是直接平移,求助看向沈星辰。 “姑爷,小姐身体不适,你不要……” 这声姑爷沈星辰费了好大力气叫了出来。你不要……做出过激的举动,看林奉钦那个样子,实在是很想做点什么事情来。沈星辰警惕的观察林奉钦,见他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好照顾她。” 一如之前简短的一句话,沈星辰与他正式见面两次,他与她唯一说过的完整的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初衷 众人离开,沈星辰被留下来了,整个房间又只剩下她与封潇潇两个人。封潇潇依旧躺在床上,她在抖,连同带着厚重的被子一起在颤动。 “冷吗?” 沈星辰蹙眉看她,伸手抹了一把汗,矮下身体用铁钳拨弄覆盖了一层白灰的炭火,明艳的火红色像是一根招摇的锦旗,热浪猛然袭来,将沈星辰那张汗涔涔的脸印的通红。有轻微的灰尘往天上扑,沈星辰尽量放轻动作,转身开始拨弄另外一个火盆。 “我有点害怕!”片刻之后,封潇潇颤声说到。 这种害怕就像当初,沈星辰一睁开眼面对罗如雪的那种感觉,不知好坏,不明所以,事情真相如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既茫然又害怕,跌跌撞撞往前走的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在陌生领地里会产生害怕心理很正常。相比之下,封潇潇要比自己幸运,至少她知全情而且会真心待她,当然并不仅仅是她一个。 “别担心,她们人很好。只要你做好封潇潇,就永远都会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 “永远……”封潇潇喃喃细语,突然转头看沈星辰,认真问到:“我有永远吗?我身上毒能解吗?我还能回到云家吗?” 沈星辰眼神一滞,变得苍茫无神。封潇潇这个问题还真的问到点子上,而且还成功的把她难住了。李孜衍虽说让许道二来看看,可也没十足把握能解蛊毒。 “李神医刚才不是说过了,你的情况现在很稳定,放宽心,不会有事的。而且他有一个医术特别高明的朋友,据说不日之后也会来红枫山庄,在那之前,你就吃好喝好,别胡思乱想,以免伤身劳体。” 封潇潇眼神晦暗,兴致不是很高,道理她能懂,可真心想要说服自己还是有点困难。可转眼看向沈星辰,火光明亮,她的身上像是在发光,她刚刚拨弄好炭火,正弯腰将铁钳归置。 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点点滴滴汇聚成团,凝聚成线,自上而下,溪水似的往下淌。眼角咸涩得难受,她眨巴几下还是没能缓解,抬手揉了一把。眼眶周围顿时黑了一圈。 封潇潇小声提醒到:“你脸颊脏了,要不要去清洗一下?” “是吗。”沈星辰听了之后看了一下手掌,手指头上果然还残留着一片污渍,大概是炭火沾上的,她先将手指上的污渍搓干净,又胡乱野蛮的抹眼眶,她笑到:“小时候,我娘总想将我和妹妹培养成名门淑女,可我们两个一个塞一个的野,霏霏喜欢好看的衣服首饰,外面好看的风景,我则喜欢武学。” 封潇潇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你说什么样的故事,她总是一本正经在听。 “那时候还谈不上痴迷,就觉得书籍上那些招式很奇妙又优美,要是学会之后一定很好看。于是我就下定决心练武功,爹娘从不反对我的决定,我从蹲马步开始学,那是不过五六岁,每天定时定点练习。霏霏会过来观看,其实是冷嘲热讽,被我爹娘训斥了几句,面红耳赤的嚷嚷着要跟我一决高下。” “我看她柔柔弱弱的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那后来你赢了吗?”封潇潇眼神有些羡慕,她爹死的早,哥哥只是对她大呼小叫,重则拳打脚踢,母亲又宠爱哥哥,视而不见,若不是后来被傅巧萤买了…… 她的父母,她的妹妹虽然娇纵,但是家庭和谐美满,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的。 沈星辰有些调皮又骄傲的冲她眨巴眼睛:“最后是我赢了。我那时已经练习了好几天了,手脚发软,一蹲下去,全身都在抖。这么累,我还是个孩子啊,孩子就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玩耍。” 沈星辰回想往事,眉梢上挂着笑。 “那你很厉害。”封潇潇真心夸赞到。 “并不是。”沈星辰否定她,狭笑到:“是因为我看见我身后有一滩烂泥,我要是坚持不住摔下去,就会沾我一身,我有洁癖,不喜欢脏的东西。”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味,混着终日不能流通的老陈空气,又生出一种让人难以言表的气味。沈星辰的工作是伺候她喝水,吃饭,守夜,添火,她才是封家的大小姐啊,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大小姐,一个有洁癖的大小姐,可是现在在她脸上,完全看不见她愤恨不甘的表情或者情绪。她的眼神很坚毅,虽然关于她在云家的处境只是寥寥几句,但封潇潇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她的日子如何艰难。同龄的女子,她从云端跌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可也没能阻止她往前爬的动作。 封潇潇真是一个单纯并且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想法真的能从她眼睛里全部暴露出来。沈星辰浅笑了一下,继续说到:“当然,小孩子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总爱喜新厌旧,遇上别的新奇的事情总能转移注意力,霏霏是,我也是,最主要的是我没有对手,陪我练武的是我爹爹还有其他的师兄,我无法将他们视为对手,红枫山庄处处和睦,不会有我的对手的,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开始消磨我练功的意志力了。从那之后,我的态度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爹颇有微词,言传身教但是经不住娘的劝导,直到不久之后我爹受伤之后,我才开始默默捡起来。” 沈星辰眼神坚毅到:“这一捡起来就是十二年。不是因为喜爱,而是因为要保护和守护。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也会害怕局势悲观不可扭转,但是我们都有要保护和守护的人和事物,所以,就算再不愿意,再害怕,忍一忍就过去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又在意什么呢。” 是啊,为了保护和守护我们所在意的,有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封潇潇慎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这敞开心扉的一番话,不仅安定了摇摆不定的封潇潇,也安定了她终日不安的心,她们之间有一层无形的阻隔彼此的屏障,而现在似乎被一只充满力量的手臂给慢慢撕破了。两人又相继聊了彼此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之后齐齐住了嘴。 门被推开,为首的是封霏霏,身后跟着一个丫头,手臂上挎着一个精美食奁。封霏霏莲步轻摇来到床边,声音清凌动听:“姐姐躺了那么久,五脏有损,李公子建议饮食上禁油腻,禁辛辣,所以娘给姐姐熬了一点肉沫粥,能起来吗?不能起来我让丫头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 封潇潇挣扎几下,手脚并用可惜软绵绵的。沈星辰连忙上前扶她靠在床沿边:“算了,我喂你。” 封潇潇想要拒绝,可是沈星辰已经走开,将小丫头摆放在桌面上的肉沫粥端过来了。这是沈星辰第一次喂人吃饭,手法生疏,但是没有技术含量,更何况对象及其配合,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 “我看李公子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姐姐胃口看上去可真不错,想来应该还是能撑到李公子朋友来的那一天。” 封潇潇和沈星辰相视一眼,齐齐抬头看着封霏霏,面对不明的眼神,她身体摇晃了一下,咬了嘴唇,面有难色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你身体现在很好,你不要乱想。你今天胃口不错,也不枉娘一番心意,要不要再吃一点。” 封潇潇哪里还有胃口:“今天吃得够多了,告诉娘,我很喜欢,下次不用在费心思了。” 封霏霏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笑着应答:“好,那你好好休息。” 来的突然,去的更突然。 “你这妹妹说话一直都这样吗?说一半悬一半?”封潇潇看着沈星辰问到,总感觉这姐妹两个感情有裂缝啊,若不是刚才听了沈星辰那番话,她觉得自己可能心情激荡。 沈星辰回头看她:“小时候每一次我生病,或者没有胃口的时候,娘都会亲自下厨给我做好吃的,她眼馋得狠,有一年秋天的时候,她故意不睡觉在门口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果然受了风寒,我娘知道前因后果后非但没有给她做好吃的哄她,还冷落了她半个月。但是她没有恶意的。” 封霏霏一直觉得唐尚依和封龙腾对封潇潇尤其的偏爱,所以就与她置气,每每生气封潇潇就哄她,给她好吃的,带她玩好玩的,三两天就能和好了。 她现在也只不过像小时候一样,耍小脾气,沈星辰这样说服自己。 “嗯!”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大概因为不熟悉的缘故,封潇潇将话吞进肚子。又想起那个神医的那个朋友来:“那个神医医术精湛,想来他的朋友一定也是个世外高人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能治不能治,也早点有个准话,要不然天天让你陪我在这里受苦。要不然我跟封夫人……娘说,让你离开这里,我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 地位,身份,现在还有她的家人,封潇潇觉得自己抢走了她太多东西了。 “不,我要留在你身边。”沈星辰一口回绝,她要保护红枫山庄,第一个要保住的就是关键人物封潇潇。哪怕林奉钦举止再异常,他依旧还是嫌疑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身世 夜深人静,沈星辰驾轻就熟出现在李孜衍的房间。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怪毛病,挑灯看书,一次两次,还总是被她撞见。 李孜衍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反问她:一次两次,你为何总是喜欢晚上突然出现。 虽然突然,可李孜衍给人的感觉就是时刻准备着,不慌不忙与之平视,一副洗耳恭听之态。沈星辰来这里当然不是偶然,目的很明确:“关于林奉钦的身世……” 李孜衍眉头蹙了一下,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一告之:“襄城靠北最偏僻的一个小乡的确有这样一个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些才学,是个书呆子,闷葫芦,有心考举奈何家徒四壁,乡镇里面没有任何亲戚愿意帮忙,只有一个身患重疾的老母亲,前两年母亲死后不久他就出乡了。至于他如何来到红枫山庄的,你应该心中有数。” 关于他的身世,林奉钦寥寥可数几句,李孜衍查出来的信息也不多,可怕的是这两个信息竟然完全重合。这个世界上有没来由的善举,但是没来由的恶举不太可能。 “不会,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忽略了的,一定还有。” 很多证据都微不足道,可那却是解开真相的重要凭借,可是会是什么呢?他的生活背景简单明了得让人咋舌。 沈星辰十分的笃定让李孜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到:“的确有可疑的地方。” 李孜衍一句话成功拉会沈星辰杂乱的思绪,她几乎是喜出望外的,迫不及待的一把拉住李孜衍的手腕:“什么可疑点?” 淡淡的暼了手腕一眼,李孜衍笑到:“隋风带了林奉钦的肖像画,询问了好多人,他们的答案却尤其的一致:有六七分相似。” 沈星辰瞬间有些蔫了,人物肖像画这件事情她很有发言权,像她这种灵魂画手,画成的小鸟可以被人认作小鸡,马儿变成驴,要是画人物,除了性别依稀可以辨别出来,面容身材千篇一律,都跟带了假面具似的,还哭丧着脸。 李孜衍不动声色拿出一幅画,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沈星辰的眼睛瞬间就有了神色。她接过画细细的撑开,这肖像画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脸颊是白润的,双唇略薄带着浅淡的粉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放着光,就连身上的衣裳都上了色。与现在消瘦的林奉钦完全不同,而是以前那个默默散发光彩的青年男子。 她以前的世界就是粗犷的黑白线条勾勒拼接而成,现在完全被打破了。简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头发丝都透出一股精致好看来。二十岁的男人,早已定相,哪怕衣着气质加持,但五官也改变不了多少,凭借这一幅画,一眼就能认定的话,他们竟然都说六七分相像,那就大有问题了。 “林奉钦带了假面具,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这是沈星辰下意识的猜测,言语中竟然携带着莫名其妙的紧张与兴奋。 李孜衍将手中书籍重新翻了一页,平静说到:“不会,他那张是自己的脸。” 沈星辰拨高音调,立刻反驳并且提出质问:“为什么不会?你亲自确认过?摸过他的脸?江湖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制造假面具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李孜衍身体一顿,缓缓抬头看沈星辰,面色也有些古怪:“没有。”摸一个男人的脸,这画面光想一想,都觉得有些诡异。沈星辰瞪他一眼,眼神中要传递的信息就是:那不就得了,还带一点鄙夷和欢喜。 她在高兴什么?林奉钦对她真的那么重要? 李孜衍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了,继续打击说到:“这世界上奇人高手的确不少,可论到制造假面之最,他若是敢认第二绝无人敢认第一。” 李孜衍口中第一的自然是指许道一了。他的技术当然过硬,现在她身上还揣着出自他手的完美成品,这个不得不服。可这两者有什么牵连? 李孜衍继续说到:“外行人不懂,但是内行人判断是否带了假面具,有时候也需要一眼就能确定了,林奉钦的脸,他可以证明,没有带面具。” 如果真是许道一亲口说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林奉钦身份若是没有作假,结果真是这样的话,林奉钦的动机又完全被覆盖掩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星辰不死心追问:“脸是他自己的,这世界上不是有武功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再外加修饰,描摹个六七成相似,也是可以的。” 李孜衍放下手中书籍,昏黄的烛火投递进他的双瞳,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利用武功改容换貌,古籍上虽有记载,可江湖中却从没相传成功案例,最多也就只能算作一项不切实际的传说。道听途说,越说越野,三转两转,早就违背事情真相,有几句话是能信的,听听罢了。” “我们没有听闻,但是也并不能代表事情不存在,或者没发生,只能算我们孤陋寡闻。” 沈星辰很固执的认定,这一次李孜衍倒也挺认同她的话,还点了点头:“观点不错。可站在我们面前的林奉钦没有卓绝的武功,也没有任何的内力,就是地地道道一个文弱书生。没有强大内力的支撑,你还坚持认为那种改变容貌的功法能维持一年多的时间吗?”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沈星辰看李孜衍,心怀绝望,强大的人泼冷水的能力跟他执行力果然是成正对比的。暂且将繁杂的思绪放置一边,沈星辰开始询问封潇潇的情况。 “许前辈什么时候能来?”三天三天又三天,时间似乎拖的有些久了。 李孜衍难得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许道一许道二是跟他一道来到红枫山庄的,封潇潇的蛊毒是他确诊的,抑制蛊毒的方法也是他吩咐的,可要论到要借蛊毒的方法,他竟然片句不留连夜就出逃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五天差不多就要回了。” 李孜衍说的三五天,还真的是三五天,三天过后又五天,许家兄弟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果然出现了。沈星辰出现在李孜衍房间看见众人的相处的方式之后,顿时浮出一种时光倒流之感。 许道二又被绑了起来,塞了满嘴的碎布,两边脸颊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打了十几巴掌,高高肿起,这一次的待遇可没有上一次好,上一次还能有个椅子坐,这一次脖子以下全被绳子一圈一圈死死绑住,就像主人不要的抹布,随意丢弃在冷硬的地面上。 这兄弟两前世绝对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打不闹手脚痒的那一种。这一次看上去比上一次还要闹得凶一些。目光转向另一角落的许道一,果然整个脸颊全是道道长而纤细的伤痕,纵横交错,有的更甚至从额头延伸到了下巴,虽然已经都结了痂,但依旧完美掩盖住他那张精神矍铄的童颜。 看见沈星辰,许道二像是见了救星一般,身体不住向前蠕动,嘴里呜哩哇啦想他呼救,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胜一声凄厉的猫叫声。沈星辰在走进几分,这才发现许道二背后那只同样五花大绑的黑肥猫。 捆绑的手法很考究,确切来说,视线可及之处,除了一个猫头,其余就是一圈圈拇指粗细的麻绳,猫腿猫尾全部被人折叠强行塞进麻绳中。看见有人在看它,叫声更加凄凉。 一人一猫,相同的捆绑姿势,相同的可怜眼神,相同的凄惨含糊叫声以及在传达相同的求救信号。 “丫头,你过来。”许道一大声叫唤沈星辰,身子一动不动,眼神却依旧警惕。不用猜,许道一脸上那些伤痕绝对又是那只大肥猫的杰作。许道二就算毫无尊严的躺在地面上,依旧不影响他此刻狂妄的笑声。 沈星辰走到李孜衍身边立定:“这样对许前辈不太好吧。”毕竟有求与人。 许道一喜出望外,终于有人路见不平:“……”呜呜呜,快放了我。 许道一远远传去一声暴喝:“老毒物,小毒物,都给我闭嘴。” 一人一猫,仗着有人鸣不平,呜咽得更凶,一扭一扭的姿态更凶。 李孜衍看着两兄弟之间的互动,平静极了,简单明了阐述事实:“不是我绑的。” 这种手法一看就是出自满腔愤懑之人之手,沈星辰从来没怀疑会是他。见沈星辰还想出口为他求情,许道一终于挪动了身子,他从高座慢慢下来,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着李孜衍和沈星辰这边挪过来,面色不善的瞪着地面上的许道二:“这种心肠歹毒,善于使用阴招的宵小之辈根本就不值得人们同情。” 看他表情,若不是害怕那只猫,若不是他脚也受了伤,许道一极有可能要趁着许道二无法反抗的时候再次用脚底板亲昵问候她弟弟可爱的脸颊。 “你放屁。”许道二奋力挣扎吐出口中碎布,满目狰狞的瞪着他们:“若不是你们师徒两个咄咄逼人,我会逃跑吗?让你追我,我让敦敦挠死你,挠的得你满脸开花,挠的你屁股开花,哈哈哈,哈哈哈,算计我,你活该,你这是自找的,哈哈哈,哈哈哈……” 许道二:“丫头,我可是你恩人,快点过来救人,远离那对狼心师徒。” 李孜衍不以为然:“……” 沈星辰:“许前辈,受制于人的时候请口下留情,生命才有保障。” 许道一磨拳擦掌逼近…… 第一百五十五章:复发 没有一顿打解决不了的事情,若是有,那就是挨打不够多,再打一顿,手法再讲究一点,力气再劲道一点,那就够了。 许道二牙口再好再硬,最终还是抵不上许道一的拳头硬,终于还是被打服了。四人一猫暂时达成协议,开始商讨封潇潇的病情。 “都说我不善蛊毒,你们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个糟老头子。” 许道二一边摸脸,一边眼神化刀子一个劲的往许道一身上丢,无形刀子插身,许道一也不甘示弱的瞪人,敦敦也记仇,四肢软趴趴的趴在的许道二身上手臂,嘴里呜呜叫,眼神带箭,全身毛发竖起来,活像一只被人激怒了的刺猬。 “丫头,你过来一点。”许道一挪了一下凳子,那沈星辰的身体挡住敦敦的视线,啊哈一声嘲笑到:“嘁,平时不是自诩‘用毒,制毒’天下第一,那时候我和师傅不让你捣鼓这些伤天害理的人东西,他当我们害你,竟然逃出去继续祸害人。现在终于好不容易‘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你又不肯助手,许道二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想让我求你吗?你休想。” 许道二被人戳破想法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拍手叫好:“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不是想要当好人,那封家丫头是你女儿还是亲戚,无缘无故的要救人,那你们自己救啊,救不了人你也得会求人,求人你的态度也给我放端正一点。求得我舒心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说不定勉强就帮你们了。求不好,我还能跑,哼……” 许道一也跟着冷哼:“你还能跑,我就还能追,让我家衍衍先把你家大肥猫给杀掉,我还奈何不了你,哼……” 大肥猫目露凶光,毛发倒竖,再一次感觉被人冒犯且侮辱到了。许道二将怀中猫捂紧,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李孜衍,冷哼一声,心中无边苦闷:这糟老头子哪哪都比不上自己,凭什么收这么一个徒弟。 李孜衍等两人平静之后才开始问话:“师叔,那封家小姐身上的蛊毒现已经按照你的方法压制住了,情况前期还算稳定,最近这几天好像又有活动迹象了,那蛊毒究竟是什么蛊毒?现在可有解法。” 沈星辰一直都在封潇潇身边照顾她的饮食日常,刚开始那两天精神头还不错,胃口也挺好,天气暖和的时候,多穿几件冬衣还能陪唐尚依和封霏霏她们一起上花园逛荡几圈。 可是最近这两天又突然又些不对劲了,怕冷,格外的怕冷,房间本来就两个火盆,昨天添了一个,今天又添了一个。沈星辰呆在房间都热得胸口发闷,头晕眼花,半个时辰出来一次,呛了泥的鱼儿似的要缓半天才能缓解异常灼热带来的后果,晚上除了给她添加炭火,几乎就守在窗口下熬夜了。 就算这样,封潇潇依旧还是觉得冷。除了蛊毒复发活动期,沈星辰想不到别的缘由。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复发?沈星辰想到两种可能,林奉钦在封潇潇身上做了手机,致使出现异常,但是李孜衍很明确的告诉她不可能,晚上隋风在监视着林奉钦的一举一动,吃饭,看书,睡觉,日复一日毫不倦怠,安静,平静得不像话。 至于白天,每天中午趁着封潇潇午睡的时间都会过来探望她。沈星辰格外提防他,未免他动手脚,可事实却是他从未触碰过封潇潇,每次站在床边上静默不语的看着封潇潇的睡颜,半盏茶的功夫,决然离去。 白天黑夜,两人死死防守,林奉钦完全没有没有下手的机会。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蛊毒已经适应了这个高温期,变得更加强大耐热了,按照这种方法想要强行压制,除了更高的温度。这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蛊毒的适应期上一次是三个月,这一次可能会变得更短,两个月,一个月,更甚至可能只会是半个月。 再高的温度,封潇潇凡胎肉体,蛊毒没烤死,自己先烤熟了。 办法只有一个,在蛊毒自我强化之前,一举歼灭。可要如何歼灭,只能倚赖许道二了。 许道二一脸疑惑:“这么快又复发了?”看了李孜衍点头之后,神色也凝重起来:“走,去看看那个丫头。” 四人不动声响的出现在封潇潇房间。因为有沈星辰这个替死鬼,以前守夜那两个丫头倒是解脱了。一推开门,热浪卷来。关门,热浪包裹,几个大男人浑身感觉着了火。 许道二拿衣服下摆扇风:“我嘶,搞这么多火盆,要烤死人了。” 许道一地面岩浆流转似的上窜下跳,跟着附和:“热死了,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你是打算救人还是在杀人,杀人也请给她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好吗?” 许道二坐在床沿边上,一边捞封潇潇手腕给她把脉,一边转头恶狠狠瞪许道一:“糟老头子,给我闭嘴,要不是我,她能醒过来吗?”说玩开始认真给封潇潇把脉。手指搭在手腕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眉头与之相互呼应,看得众人提心吊胆。 许道一伸脚,将脚边的一个火盆踢开,抻着脑袋看封潇潇,疑惑到:“到底怎么样了?这么大动静她都没醒,这丫头该不会被火可烤死了吧。”说完伸手要探封潇潇的口鼻。 “你干什么?为老不尊的糟老头子。”许道二抬手毫不留情的给了许道一一掌,啪的一声,在火焰包围的夜晚,格外的灼痛。许道一几乎下一秒中就又要跳起来发作了。李孜衍淡淡扫了他一眼,许道一吹胡子瞪眼愤懑交加收了动作: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憋屈的师傅没?没有,就他一个。 一个眼神,就制止一场莫须有的闹剧。 “师叔,封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许道二收回手,脸色稍有松动,抖抖肩无所谓到:“不怎么样。往大的说,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再熬个三两个月就可以功德圆满,往登极乐。” 两三个月的时间!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众人的神色皆是不好看。许道一立马就跳起来的,跳到许道二的跟前,右手反搅他的衣领,焦灼道:“不行,这疯丫头现在可不能死,不能死啊。” 许道二脸颊憋得有些红,一手推他,推不动,一手拿手指指着许道一的鼻尖骂人:“你这死老头子,我劝你放手哈,别仗着敦敦这会儿不在我身边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师侄,你就任由你师傅这样欺负人啊……” 李孜衍淡淡看他一眼,根本就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许道一更是有了主心骨,动作更加嚣张,面目更加狰狞:“说,这姑娘还有没有救……” 许道二翻白眼,坚持自己的口供:“我说没有……就没有。” 许道一:“没得救,那你也不必活了,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个老毒物给这丫头陪葬。”许道一面目可憎,阴阳怪气的笑到:“对了,还有你家那个小毒物,等你死后,我会把他和你一起火葬,不用谢谢我,说到底,就算我不想承认,我始终都是你的亲哥哥……” 相爱相杀的戏码,逼良为娼,不,这根本就是被逼上梁山了。上辈子倒了血霉瞎了狗眼才修到的缘,今生才会跟这对无良师徒扯上关系。 躲了大半辈子躲不过,十年前还多了一个帮他忙的李孜衍,除了哭着认命,他还能怎么办。 “此蛊毒应该类似于噬心蛊。” 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凶残,可是模凌两可的回答都不是众人想要听到的答案。沈星辰疑惑到:“噬心蛊?应该?” 许道二点头:“蛊毒本就是在中毒者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日积月累慢慢侵蚀破坏人体健康的器脏。一看这名字就知道它的功效,主攻心脏,潜伏期大约一月到两个月,不会有任何征兆,两月之后食欲增加,但是容易疲倦困乏,这些症状尚且还能忍一忍,到了后期就是心口绞痛,体寒怕冷。” “许道二指向还在熟睡的封潇潇:“喏,就想她现在这个样子,随身携带四个大火盆也烘不暖,典型的晚期症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 许道一眉毛倒竖,又是要发狂的前奏。许道二很识相的补充:“奇怪的点就是在这了。这丫头既然能醒过来,其实间接说明蛊毒是被控制住了,蛊毒的性命周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凡抑制住了,再次苏醒也得是一两年,甚至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 李孜衍接话:“师叔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提前唤醒了蛊毒的药性。” 许道二点头:“一看就是有人蓄意要害命,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就算这一次侥幸救了,那下一次呢,简直防不胜防。”许道二好奇的目光在李孜衍和许道一身上流转,问到:“你们为什么执意要救这个姑娘?有什么目的?” 沈星辰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可李孜衍却偏过头看着她,很慎重的问她:“你有没有想要问的。” 有,当然有。 “按照许前辈的话中意思,晚辈可否认为封大小姐身上的蛊毒就是在三个月前中下的?” 许道二点头给了她确切的答案:“八九不离十。” 第一百五十六章:毒药残留 这些症状沈星辰还是封潇潇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倒是与现在的封潇潇状况很吻合。许道二的肯定,让她也证实之前的猜测,封潇潇真正的死因是新婚之夜的合巹酒。 为什么要在一个死人身上下蛊毒,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更重要的是死透了的人竟然神奇的复活了,虽然灵魂迷路错了位。脑子灵光乍现,沈星辰突然想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性。支持她这个谬论的基础条件还有很多,比如…… “许前辈,封小姐身上除了蛊毒,可还有其他毒药残留?” “毒药残留?”众人目光齐齐看向沈星辰,不明她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上。许道二虽然疑惑,但依旧给了她答案:“并没有发现有残留毒药?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星辰暼了床上一眼,开始趁着封潇潇人事不知的时候睁眼说瞎话:“那就更加奇怪了。”沈星辰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惊讶到:“三个月前,封小姐是在新婚之夜发生意外的,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突然间肠肚剧痛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是三月之后了,她怀疑自己是被人下了剧毒谋害,可是担心家人安危,此时又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瞒下来了。” 许道二听了也疑惑到:“那这就怪哉了,按照封小姐所描述,的确是中了剧毒后的正常反应。剧毒入体,就算医治完好日长月久会随着人体机能慢慢新陈代谢出去,这个过程相当的漫长,有可能是三年两载,上十年,更甚至有人是一辈子也代谢不完,留下病根病患,影响生活。” 许道一气急败坏:“你这个糟老头子,莫不真是头昏眼花了,思绪混乱,把错了脉,记错了事,再去瞧一瞧。” 许道二感觉专业被收到了侮辱,拿更胜一筹的眼神瞪人:“我记得很清楚,没,有,一,点,都,没,有。”距离上一次也不过十几天光景,而且许道二对自己的专业程度一直很认同,也很骄傲,绝对不可能记错,更不可能把错脉。 李孜衍一针见血问到:“那毒素去了哪里?总不可能是被身体吸收了?若是吸收了,她根本就熬不过不过一天,甚至是几个时辰,或者……“ 沈星辰看了李孜衍一眼,从他眼神中看穿了他的想法:“或者是蛊毒把剧毒吃下去了。不是不存在,也不是被覆灭,只不过是被蛊毒慢慢吞进去了。”若是蛊毒太强覆灭剧毒的话,两种毒相加,只会让人死的更快更彻底,除了这一个推测,大胆,但是目前在沈星辰心中却是非常的符合真实情况。 许道二愣住了,茫然到:“先杀人,再救人,再杀人。若这人不是精神不正常,那就是我精神不正常。” 李孜衍道:“还有一种可能,杀人与救人的根本就是两拨人 。” “不可能。”沈星辰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李孜衍微笑到:“为什么不可能?” 沈星辰低头静默,为什么不可能。她怀疑下毒者从始至终都是林奉钦,杀她的是他,就她的也是他,这一次蓄意再杀他没有机会。 “许前辈,这一次致使蛊毒复活苏醒的诱因会是什么?外在的物品还是内在的食物?”这个问题很关键。 沈星辰话说完,三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扫视房间各个角落,书桌旁边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三人视线汇聚,无声交流结果。 “房间没有任何异常东西,那问题只可能出在食物上了。她最近几天吃了什么东西?” 普通的肉沫粥,听说还是唐尚依每天亲自熬的,她总不可能怀疑是唐尚依动的手脚? 沈星辰闷着头,没有说话,是李孜衍替她回答的:“封夫人爱女心切,谁都看得出来,就算诱因真在碗里,也未必是她?途中还是霏霏小姐经的手,在她之后又转由到这个丫头身上了,谁都有嫌隙了,你也没落下。” 沈星辰:“……” 李孜衍感受到沈星辰眼神挥舞出了小马鞭在欢快的鞭挞他的身体,居然笑了一下:“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假设一样,最后还是得靠有力的事实来证明。” 的确,一切都只还是假设,至于到底要不要怀疑谁那都是后续问题。只能等明天了。众人巴不得早点逃离这个炼狱般的房间,四人也知道今天讨论不出什么结果,齐齐出了门。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定执着要救那个小姑娘呢?”许道二突然响起刚才被师徒两个撇开的话题,很是好奇,突然转头看了李孜衍一眼,坏笑道:“该不是你这个糟老头子旧病发作,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给你徒弟开拓市场。我劝你别打这种坏主意,人家姑娘可是成亲是他人妇。” 许道一又被人戳着鼻子骂有病,心情自然好不了,当即反驳:“你放屁,你才旧病复发,你全家都旧病复发。”他忽然用一种及其自豪的语气向许道一夸赞到:“看到没,我徒弟,人中龙凤,天资聪慧,就往街上一站,多少姑娘眼巴巴排着队哭着喊着要当他媳妇,我这纯属英雄无用武之地。” 许道二哈哈哈大笑,白眼翻出天际,一边快步向出口走去,一边转头看李孜衍:“师侄,师叔劝你一句,我看封家二小姐长得也不错,而且还对你有意思,要不然就考虑考虑她,别学你师傅一样破坏人家美满幸福的家庭。” “老毒物,你烂嘴巴。” 许道二说完就跑,许道一也紧跟其后,两道身影在明亮的夜色中只剩下了一道道残影,沈星辰咋舌:这两兄弟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毫无预兆啊。她都没来得及吐槽一下,许道一在她面前是怎么推销滞销产品李孜衍的,真金一般的事实。 李孜衍陪着沈星辰站在竹园旁,夜风阵阵,吹散不少身上的粘腻感,竟然还挺舒服的。目光从门口收回来,呵呵笑到:“师傅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子,可是那个女子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师叔每次受了气总喜欢拿这件事情刺激他,不出意外,这会又得打起来了。” 沈星辰不解道:“哪怕那女子没有选择他,她依旧还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啊,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件美好的值得回忆的事情吗?我看许前辈怎么一脸的悲愤暴躁之态。” 李孜衍静默了一下,笑了:“嗯!你说得对。” 被他肯定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不自在是怎么回事。来不及深究,又听他轻声说到:“回忆对他来说算不上美好。女子所托非人,男人又看上了别家权势且美貌的女子,抛弃了她,那时她已有了身孕。” 这世道就是这样,你拿真心换不来真心,更有可能是狼心:“后来女子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了吗?许前辈替她报仇了吗?跟她在一起了吗?” 李孜衍用新奇的眼神看她,继续到:“师傅要去找男人算账,但是被女子哀求住了。从那之后,我师傅带那女子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小乡村,谁得不认识,村民热情又慷慨,日出而起,日落而归,生活平静却又甜蜜,他们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沈星辰感慨:“错过错了的,才能遇上对了的。那后来呢?” 李孜衍特别的有耐心:“女子在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死了,留下一个女婴。师傅成了她爹。十几年后,女婴长成落落大方的小姑娘,遇到属于她的另一半,小姑娘比他娘幸运,男人身份尊贵但是十分宠爱她,我师傅向来散漫惯了,不喜欢到处都是规矩的地方,自行离开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三年前,女子身患重病,师傅才回去了一趟。” 沈星辰胸口发闷:“这世间的故事总于人们想象中背道而驰,听了真堵心。你别告诉我后面还有更堵心的。女子也死了?” 李孜衍怔愣一下,微笑到:“那倒没有,女子只是忧心成疾,想起被她遗落的女儿。” “还好,还好,没死就成。”沈星辰拍胸脯,大口喘粗气,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简直虐心。心说这许老头这一生可真是悲催,老顽童的假面下隐藏了多少人们看不见的苦痛和遗憾,以后见面对他好一点,六七十岁的人了,孤苦一生,着实可怜,也不算,他身边还有李孜衍在陪着,虽然说话难听点,为老不尊一点,但总归是个喘气的,活的。这也莫不是许老头热衷给李孜衍说媒的理由,沈星辰想起了封霏霏。 “其实你师叔的话也挺有道理的,封二小姐的确挺温柔可爱的,而且你们男有情女有意,年纪又相仿,红枫山庄虽不是富甲大户,江湖名望还是很不错的。” 李孜衍呵呵轻笑两声:“眼睛给你是装饰用的。” 沈星辰恼羞成怒:不识好人心,呵呵呵……阴阳怪气要他也不好过:“难道,你还真的喜欢男人?对了,当初你不告而别,云安为此在家酗酒三天三夜,有人为你失魂落魄你是不是心里还挺得意的。” 云安在李孜衍心中完全轻的不可以,他不恼不怒:“第一,我不喜欢温柔可爱的,她也不是,第二,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沈星辰:你骗鬼。 李孜然眉头高高扬了一下,给她一个欢快的笑容:“上一次在花园你看到我们的互动。” 沈星辰冷笑摇头:早就看穿了,呵呵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封二小姐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林公子,她名义上的姐夫。” 第一百五十七章:武林交流会 封霏霏喜欢林奉钦,喜欢林奉钦…… 这个小道消息简直就像一道惊雷劈在沈星辰的天灵盖上,是真的惊,也是真的雷。沈星辰原本觉得无稽之谈,可李孜衍特别友善的帮她举例证明,就材分析,而且还分析得条条是道,毫不偏颇。 林奉钦当初救的就是封霏霏,妙龄少女落难,男子拔腿相助,很老套的英雄救美桥段,最容易激发出小女孩初开的情窦,然后茁壮成长,当然情窦是否确定成长,很大一部分取决于男子,若是相貌一般,家境一般,女孩口头感谢几句轻松了事,但要是男子相貌出众的,那就另当别论。 林奉钦长得不错,温和旭朗,更别提身边一堆乞丐帮衬,简直浑身都散发耀眼的光芒,绝对可以滋润情窦这可小树苗。现在想想,林奉钦重伤未愈那段时间,冷落了她许久的封霏霏突然时常过来约她一起去探望,她还暗自欢喜,封霏霏对她态度终于有所好转了。那时候她一心扑在武学上,没有生出多余心思。现在想想,应该是害羞故意拉她垫背,以免别人起哄。 “你这个一个勇敢的人,当时为什么不说?” 若说说出来,那现在的境况绝对不相同了,至少两个人是幸福的。她与林奉钦之间的相处,闲暇之时聊聊天,他见识广阔,学识渊博,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纯属瞎聊气氛轻松娴肆,没有什么很特别,涓涓细水却给别人一种永久的感觉。这感觉不算太坏,成亲之事就被提上日程了。 她若是知道封霏霏的小心思,若是家人知道封霏霏的小心思,一定会有所顾忌,可是她隐藏得这么深,深到没人觉察。 沈星辰一个人站在竹园前,看着地面上被烛光拉得修长的身影轻声问到,不知道是问清风,还是问自己,还是封霏霏。没人能给得了她答案。也再也给不了她任何答案。 一夜漫长,沈星辰直到天快亮的似乎才眯了会眼,阿爽就出现打碎她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心态。阿爽给封潇潇洗涑的时候,封潇潇醒了过来。 沈星辰在桌旁捣鼓饭奁,一揭开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阿爽,夫人今日又早起了吗?这粥……,为了小姐夫人也太辛苦了。” 阿爽头也不回,小心的替封潇潇掖被子:“没呢,夫人这几天被……,有点心绪不宁,都是前天晚上又提前备好素材,厨房大娘按照夫人步骤来做的,怎么,小姐觉得味道不好吗?” 沈星辰连忙到:“没有。”她们怀疑在吃食上,这粥在未确定安全之前,无论如何是不能继续让封潇潇吃了。 “厨房可有些开胃小菜,小姐觉得这两天口里有点淡。”阿爽看她,正要开口反驳:“神医说了,最近可以吃点别的东西了。” 现在李孜衍的话,在某一方面比封龙腾的话还要好使,沈星辰深刻体验了一把‘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快感。 阿爽离开后,沈星辰将饭奁再度合上。 封潇潇这几天精神尤其不振,但脑子却不糊涂:“这粥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说不清楚,等我回来。”沈星辰拿着食盒准备离开,又突然翻身到:“若是阿爽提前回来了,你就说你吃过了。” 趁着周围没人匆忙离去,直奔李孜衍的房间,到客房所属的院子,沈星辰差点撞上正给他送餐的丫头。这个时间点,大家应该都在,果不其然推门进去,三人一猫围着桌子吃早膳。 “早啊!昨天睡得好吗?”李孜衍神清气爽打招呼。 沈星辰:简直是彻夜难眠。不过看来睡得不好的人不止是她一个人而已。大步过去,将食盒放在众人面前:“三个人吃一个人的分量,怕你们吃不饱,特意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李孜衍目光扫了食盒一眼,微笑到:“真是体贴,不过就怕我们身体太弱,无福消受。” 不明事的人顿时也都明了,三双眼睛皆是看向许道二。 银针白花花的进,出来还明晃晃泛着光泽。测试一般毒药,银针银簪子一戳就能分辨,但是这蛊毒非同一般,自然也不能用一般法子对待。 “留着吧,我再想其他法子。”许道二摸着鼻尖,慎重说到:“但是这东西千万别让她粘上了,那小姑娘的身体怕是再也受不住。对了,也别声张,暗地里喂她吃点别的。”说完有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子:“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虽然治不了蛊毒,也能生血养气,提高身体素质。争取多熬一些时日,最好是熬到我研究出了解药。” 许道一不屑嘁了一声:“别熬到你入土为安,还指望人家给你坟头锄锄草,扫扫墓。” 许道二摸猫的手一顿,眼看两人又要干仗,沈星辰选择遁地逃离:“我替封小姐在这里谢过许前辈了,但是人命关天,还请前辈们也大事为重。先告辞了。” 沈星辰离开之后直接到了厨房,弄了一些汤水带了回去。封潇潇根本就没有多大胃口,喝了半碗汤水就躺下了,精神萎靡,但是却又睡不着。沈星辰选了距离火盆最远的书桌旁坐下,看着手中的瓷瓶正在发呆。 许道二能信吗? 她打开瓶子,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浓重的药香,她不懂医药,自然是闻不出来什么的。 李孜衍能信吗?到现在为止,沈星辰依然没从他身上探出一点风声,对他的猜测,全都是她秉承沈星辰和封潇潇两个人的经历和过去。 “星辰,你手中拿的是李神医给的药吗?你不舒服?” 封潇潇低沉的声音从床边越过屏风字字清晰的传过来。 沈星辰走过去站在床榻旁:“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你的。”这种时候并不想给封潇潇太大的压力和恐惧,可是很多瞒不住,哪怕谁都不说,都瞒不住。 封潇潇对她轻轻笑,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的人,面黄肌瘦,再好看的脸也遭不住,但是眼神却很温和:“那就好,为了我的事情天天让你操心也是难为你。这药是李神医给的,那就吃吧,总归只剩下半条命,瞎折腾说不定还好了呢。” 沈星辰握着瓷白的药品在不断收紧,她在纠结,这药到底有什么功效,能不能吃?李孜衍能不能全然信任?他想要杀一个人,手起刀落,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能取人性命。可是封潇潇不能出任何差错,封龙腾受不了,唐尚依更受不了。 沈星辰在犹豫,封潇潇倒是比她镇定从容得多了。 “昨天晚上李公子来找你了吧?我听见你们在门口的对话了,虽然看着特别高贵不可亲近,其实他的话还蛮多的,更何况他实在是不像一个坏人。” 好人,姑娘你对这只老狐狸怕不是有什么误解,这好人也太片面,太单薄了。长得好看有用吗?以前的沈星辰会肯定的回答,没有,武功高,实力强才是硬道理,但是现在,含泪打脸,有用,特别有用,特别是李孜衍那张脸,男女不论,通杀。 药最终还是吃了,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沈星辰倒真的觉得封潇潇的精神状况要好一些。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开始闲聊云家的事,彼此小时候的旧事,未来的事。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沈星辰作势虚了一声,封潇潇并没有觉察到异常,但是意会还是收了声音。沈星辰说的话她从不怀疑,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了来客。 是两天没来的封霏霏。 从昨天李孜衍告诉了她那个秘密之后,沈星辰就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封霏霏了,愧疚?谈不上,当时他也不知情。不愧疚,可事情是真的话,对她绝对是存在伤害的。 一个尚且不好面对,两个更难了。可这两人跟心有灵犀似的,前后脚出现在房间内,林奉钦虽日日报道,可有特定的时间,这一次,怕不是偶然了吧。 房间静的可怕,只听见火星啪啪啪在半空中相撞发出来的声响。一人躺着,三人围绕着站在床榻边,脚下就是明艳的火盆,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焦灼烦躁的气体,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起来。 “姐姐,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封霏霏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封潇潇想要礼貌的回复一句,倒是先听见林奉钦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你不该来这里的。” 封霏霏转身面对着林奉钦,咯咯笑得那是花枝乱颤,整个身体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颤动:“我不该来,那你就该来?你有什么立场,哦,对了,你是她相公,我怎么又忘了这一茬。” 沈星辰现在特别注意这两个人的小细节。林奉钦的脸色变得尤其的难看,脸上的青黑之色更上一层楼,与过去那个发光的他相比,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漫出一个词:颓废。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封霏霏啧啧出声,眼神又突然变得凌厉:“你别忘了,我还是她亲妹妹呢。妹妹来探病,姐夫你要不要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啊。这样,可真是要伤了我的心了,是吧,姐姐。” 封潇潇木纳点头,自然也觉察出不寻常的气味来,她不动声色的暼了沈星辰一眼,没敢乱说话。 “姐姐可是要快点好起来,过一阵子红枫山庄可是要热闹起来了,以前姐姐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了,现在……” “够了,潇潇累了。”林奉钦再一次不耐烦的打断封霏霏的话头。 “世家子弟的切磋大会,我可是很期待呢!”封霏霏笑着出了门,错身林奉钦的时候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奉钦没有多呆,几乎是追着封霏霏的脚步离开了,这一次,依旧没有留给封潇潇半个字,就连眼神都没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柳昭虞 所谓的世家相聚切磋武功,其实是五年一更迭的选举武林盟主事仪。封龙腾连登两届,今年是最后一年了,最后一年的七月,召集江湖有名门派中的姣姣出众的青年才俊,以武会友,相互交流指教,既能促进各个门派的友好度,又能同时了解他人的能力和实力,以此更好的激励众多弟子练武的心智与决心,更重要的是,有能力者都能在大会中大放光彩,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只要你实力强,威望够,哪个派别都能当选。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五年了。勾勾手指,竟然也就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武林盛事,红枫山庄可有得忙不忙了,也难怪最近都没怎能看见封龙腾露面。若是放在以前,封潇潇绝对是按耐不住摩拳擦掌想与各门精英弟子比较一番,可现在只能安安静静的挂着沈星辰的皮囊当好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现在这种身手上台,被人打下来可是很难看的,而且她也不能离开。 “星辰,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沈星辰想立马回她一句:爱讲不讲。像这种开头的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而且封潇潇实在算不上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想说的话都几乎写在脸上了。 “你想说这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吗?” 封潇潇立马瞪大了眼睛:“你也看出来了。” 那倒没有。果然眼睛大并不一定什么都看得清,这眼神不好难道还能遗传。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李孜衍,还是换了芯的封潇潇,任何一个旁观者都看出不同寻常来,封家一家老小除了封霏霏门儿清,其余全的看不见了。 “你不难过吗?”封潇潇小心问到。 惊诧远远高过愧疚,愧疚高过遗憾,遗憾又高于难过,几番思绪心情来回转化,难过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我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情义,若是早知道,那与林奉钦成亲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封潇潇觉得沈星辰真是一个合格的好姐姐,为了妹妹的幸福竟然能舍弃自己的幸福。沈星辰看了她眼神中的洋溢的柔情,纠正到:“我不喜欢他,而已。” 封潇潇惊了:“不喜欢,为什么要嫁?” 这真是一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林奉钦向她求亲,封龙腾唐尚依轮番助攻:性格温旭和善,彬彬有礼,虽然穷点,但是学富五车,有礼有貌,对她百依百顺,绝对的夫婿最佳人选,于是就促成这段糊涂的‘天作之合’。世界上好的男人多了去了,难道对她好的他都要嫁?这是什么样的爱情观啊…… 当时绝对是受不了唐尚依的絮叨,仓促混乱中做出错到没边的决定。 封潇潇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不过我看林公子对你倒也真痴情,你竟然真的一点不动心,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高大英俊,冷清贵气,风度翩翩……” 要不要在这些赞词后面再添加上‘懂医术’这项。真不是沈星辰多疑,看见封潇潇冲着她笑得贼眉鼠眼那个样,嘴角边上**裸挂着揶揄两个字了。 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关于以后的生活,脑海中倒是有一个抽象轮廓,一家人和睦相亲一直活下去就足够了。养只会说话的八哥,再养一只腻歪人的小狗,闲暇之余练练武,喝喝茶,睡睡觉,常人都过的普通的生活。当然最好可以有一个对手,要不然练武没有动力,李孜衍倒是挺不错的,不过两人武功悬殊太大,单方面吊打自己。得先把武功精进到位,再找他一决高下。 “呵呵,我是看脸的人吗?我看中的是实力。”沈星辰有力的反驳。 想起有一次与李孜衍出街,众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惨无人道…… 脸长得好看有什么错,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先天资本。 可从沈星辰眼中还真看不到爱慕羞涩之意,怒气倒是升腾了不少。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封潇潇又是哈欠连天,精神明显下降,沈星辰也不敢再与她瞎聊,让她睡觉去了。她这一脚睡得比平时安稳了些。 白天不能离开,晚上抽空就跑到李孜衍那边去问情况,一连跑了三天,沈星辰觉得自己简直要抓狂的时候,这一天晚上许道二给了一个让她跟抓狂的答案。粥是好粥,材料都是精品,口感嫩滑,但是没有毒,没有毒…… 让蛊毒复苏的源头没有找到,出现在封潇潇身边的物品都有可能成为要她性命的毒物。沈星辰无比谨慎的搜索房间物源,遇到可疑的或者怀疑的全部送到许道二那边让他检测,没有,依旧什么都没有。 封潇潇睡得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了,醒着的时候,精神还不错,但那精神很可能只是许道二药物支撑露出来的表象,封潇潇的身体依旧被蛊毒慢慢啃食,依旧一天天在慢慢的衰退。 死亡,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许前辈,封潇潇不能死,您真的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救她了吗?” 许道二这几天被沈星辰折腾得够狠,很疲惫到:“我要是能想到办法,至于被你这么弄,我这一大把年纪了,遇上你们真是造孽啊,平生顺风顺水的,临老了,自己踢我‘万毒圣手’的招牌。” 许道一惊奇并一语道破天机:“你这是前半辈子‘不务正业’造的孽。老天看不惯要惩罚你,武功不好好学,学制毒,你说你制毒就制毒吧,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蛊毒也解决不了。还万毒圣手,哼,自封的吧。你这种失败的人注定是要遭受同行人的鄙视。要想多活几年,我劝你以后少出门,人家笑掉了大牙还要找你赔他们牙呢。” 许道二面红耳赤,不知道死被气的还是被羞,亦或者两者就有,手指着许道一鼻头,哆哆嗦嗦只重复着一个‘你’字。 李孜衍突然到:“师叔纵横毒界多年,定有知晓蛊毒的朋友。” 许道一嘿笑一声:“他这种人怎么……”收到李孜衍的一根眼神,许道一硬生生就‘有朋友’这几个字吞进肚中。一看见许道一吃瘪,许道二就身心舒爽:“你这么一提起,我还真的想到了一个人,蛊毒界的泰山北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了解蛊毒的人了。” 李孜衍到:“师叔说的可是南湘柳昭虞。” 许道二惊诧到:“师侄竟然也知道。” 李自然点点头:“略有所闻。柳昭虞原本是南湘国人,南湘国人大都擅长巫蛊,蛊毒邪阴之术,二十刚出头的柳昭虞为之最。沉稳聪颖,有勇有谋,众人一度推崇他成为‘阿拿’,相当于我国北曲的君主。 地域缩窄人迹稀疏但是却让人畏惧,不敢小觑。四十年前,突然一场大火覆灭了南湘,三千多人全部殒命了。众人都以为柳昭虞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竟然还活着,还因缘际会辗转到了我们北曲,还与师叔成了朋友。既然是朋友,这件事情对师叔来说肯定不难。” 许道二没想到李孜衍对三十年前的事情还知道到挺全细,在认清李孜衍打定什么注意之后,顿时又不乐意了,徒弟又不是他的,他凭什么要帮死对头跑多余的路程:“那你可得失望了,既然你知晓得这么清楚,也该知道他今年贵庚了。让一个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天天为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瞎跑,你们有良心吗?” “人命大过天。只要柳前辈愿意出手相救,我相信庄主和夫人绝对有办法的。” 许道二淡淡的暼沈星辰一眼:“也不可能,他隐退江湖,不问世事很久了。” 李孜衍堵到:“柳前辈应该有嫡系弟子,若是自己不方面,也可以让嫡系弟子出手相救。” 许道二看李孜衍的神色有点奇怪,他摸下巴:“ 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知道的事情好像有点多了。你们这些年是不是就一直盯着我呢?柳昭虞的确二十年前在崖壁救下一名女子,后来就成了他唯一的嫡系弟子。那女子常年一身黑衣,黑巾遮脸,也不说话,我去柳昭虞那里见过她几次,周身都漾着沉沉死气,看上去可不像个好说话的人,你这计划照像行不通” 李孜衍很坦然的接受审视,倒是许道一冲冲开腔:“你这个死老头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找你来是让你出主意的,不是听你废话的。我今天话就撂这里了,封潇潇这个丫头可不是一般丫头,今天你就是能救不想救,相救不能救也好,统统不好使。她要完了,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跟着完蛋……” 许道一这次没动手,可震慑的效果可比动手动脚要好很多。许道二轻咳了一声,好奇问到:“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救她?” 沈星辰看李孜衍,同样很想知道,总不可能真是李孜衍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吧! 李孜衍同样看着沈星辰,微笑道:“就是一个,我和师傅师叔都能死,她也不能死的人。”沈星辰觉得这笑容很有内涵,可这内涵是啥,就像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偶尔还躲进云层里,瞧也不让你瞧一眼。 许道二觉得脖子有点凉,摸了摸,揪着眉到:“那,那行吧,我问问去。” 李孜衍笑到:“问问?” 许道二放下手,一溜烟从窗口窜了出去,空旷的夜色中将他身影拖得很长很长:“无良师徒啊,我简直造孽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图什么 武林交流大会将至,红枫山庄忙得不可开交。沈星辰出自私心是不想将封潇潇真实情况告诉封龙腾,可是李孜衍决然反对,最终还是情况以及预想全部告之了封龙腾和唐尚依,都是为了封潇潇,他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众人合意成功,第二天许道二就带着众人沉重的期盼去往‘热脸去贴柳昭虞’的路上。 “让许前辈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沈星辰的担心也是许道一担心的问题,上一次让他给封潇潇治病他就跑路,还害他追逐半个月时间,到头来却是水底捞月一场空,以为他说不会是借口,竟然是真的,白白浪费宝贵时间。 李孜衍好看的眉头动了一下,带着浓浓的笑意:“不会,他会回来的。” 许道一不明白,搔首挠腮笑呵呵问到:“为什么,为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孜衍说一定会回来,就是一定会回来,不是因为许道二肯听他的话,而是他手中肯定握有重大的筹码,沈星辰想起许道二刚才幽怨深重的眼神,突然豁然开朗:“敦敦。” 李孜衍笑着看她一眼:“嗯,看来眼睛还有救。” 沈星辰冷笑:我的眼睛绝对不仅仅是装饰。 许道一在听了这个名字顿时又要跳脚了,心急火燎到:“你把那只死肥猫留下来了。绑起来没有,绑得牢靠不?关在哪个房间了?” 李孜衍没有说话,许道一没来由的身体一寒,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似乎为了印鉴他这种想法,突然从拐角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含糊不清的猫叫声。许道一顿时如临大敌,沈星辰直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房梁。许道一抱着横梁,目光瑟缩的看向声源处,神神叨叨的嘀咕着猫的名字。 “你为什么把猫放在这里,快快快,弄出去,弄出去。”没看见猫影,仅凭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猫叫声还是把许道一吓得口齿不清。 这位高人有多怕猫,旁观的两位心中都镜儿清。 “敦敦现在可是我们的‘人质’,这人质还指望着发挥作用呢,可不能随便乱扔。更何况猫猫这么可爱……” 难得听到沈星辰说的俏皮话,可此情此景,许道一只觉得是灾难,抱着横梁不撒手,呜呼哀哉吆喝起来:“你这贼丫头,一次两次拿猫来吓唬我,假面也被诓骗了两张,现在还跟着我这个无良徒弟一起来吓我,有没有天理啊,还我人皮面具,快点还给我……” 沈星辰也想到上一次两人相斗的场景,顿时觉得好笑,突然敛住了笑容,她看了一眼李孜衍,只见看向别处,心中松了一口气,就怕许道一突然问起她怎么知道他怕猫这件事情,赶紧出声截住他的话:“许前辈,你可别嚷嚷了,等一下可把周边人给惊动了,封庄主可还没走远呢。” 许道一与红枫山庄的渊源十多年前就牵扯上了,可是刚才却明摆着避开相见了。沈星辰虽然好奇他为什么不可见封龙腾,但是也不好过问太多。许道一听了果压低了声音,但是却用威胁人的语气说话:“那你过去把那死肥猫给绑了,要不然我就大声嚷嚷……” 这个威胁对沈星辰来说一点力度都没有啊。依言过去,在看见那只被人塞进鸟笼里面的猫后表示十分同情。鸟笼很秀气,也很眼熟,特别像以前她们关八哥的那只笼子。后来八哥被封霏霏放走了,她还用它关过小兔子,进去之后不能躺开的那种。敦敦的体格与那只兔子相比,那绝对是大不只两个号,它蜷缩身体,猫头顶天,屁股落地,整个猫身子被泛着银光的笼身分割成一绺一绺的肥肉。 就像是一个腿部特别肥胖的成年人,硬是要穿上一条几岁小朋友穿的裤子,那种臃肿的画面,实在是滑稽又可笑。 敦敦看着沈星辰,眼神竟然还有委屈,又哀怨的叫了几声,像是撒娇一般想让得到同情得到自由。你的自己不在我手上。沈星辰提着鸟笼走向了李孜衍,放在桌面上。 哈…… 从房梁上空传来一声惊诧声音,许道一身子一滑,在两人面前立定,眼神略有埋怨的看了李孜衍半眼,在得到一个不以为意的挑眉之后,他又兴冲冲的转移方向。围着桌面转:“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看见我脸上神色伤痕没有,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哈哈哈,那老毒物没在你身边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敦敦开始示弱,向强者示弱,强者可能会放过你,可是像深受你迫害过的强者示弱,只不过更加激发他想要报仇的心。敦敦一计不成,只能换一计,冲着李孜衍和沈星辰狂叫求救。 “哈哈,今天那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你的,保存体力,留着等会惨叫吧。” 沈星辰目瞪口呆:这说词听着可真是不正经啊。 李孜衍恍若未闻,半个眼神都没有放在许道一身上:“走啊,我们去看看封潇潇。” 沈星辰这才想起来出来的确有一段时间了,封潇潇最近越来越嗜睡了,也情况也不太乐观,实在是让人担心,真希望许道二此去能成功,一个来回十多天功夫,到时候恰好武林大会也快要结束了,封潇潇哥给你需要静养。两人并肩出了门。 “五天后红枫山庄要准备武林交流大会,都是各个名门正派个中翘楚人物,想必到时候应该挺热闹的。”李孜衍一边走,目光划过沈星辰的脸一边漫不经心的闲谈到:“你武功其实还算不错,上前切磋一番,说不定还能落个好名次呢。” 沈星辰现在是分身乏术,既没有心情也没有这个体力,很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灵上的煎熬。她回来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揪出谋害她性命的真凶,可现在事态发展就是:林奉钦这个嫌疑人她没有找到确切证据,还拉扯出封霏霏给她瞄上怀疑的污点,同样没有证据,刻不容缓的问题是封潇潇的身体每况越下,她不知道封潇潇这身体能在这局势完全不清明的情况下还能维持多久。 她现在能过的事情,就是防御,防御一切。 “人多口杂,这种境地对养病的封潇潇来说可真算不上好。”沈星辰回了一句,突然想到一件事:“林奉钦真的没有武功吗?” 她还是怀疑林奉钦隐藏身手。 李孜衍坦然到:“要么是,要么就是他武功在我之上。” 沈星辰睁大了眼睛:“你自己去的?” 李孜衍没有回答问题,但是从他的神色中沈星辰已经知道答案了。林奉钦这个问题咱李孜衍看来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了,只是沈星辰不信。让隋风去试探已经是极限,沈星辰没想到李孜衍竟然亲自去的。 李孜衍的武功,高深莫测。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武学奇才,沈星辰现在已经完全相信,林奉钦身份没有作假,与他稍有接触过的人物都已经排查了,没有动机,总不可能是为了封霏霏而对封潇潇动手,可当初求亲的人是他啊?事情同时也变得更神秘了。 “让隋风先从林奉钦那里撤了。”沈星辰沉思一会儿,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到:“去监视封霏霏。” 李孜衍淡笑反问:“你怀疑封霏霏?你什么?因为她喜欢她的姐夫,记恨与姐姐横刀夺爱。亲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老掉牙的套路了。” 李孜衍好笑看着沈星辰调侃到:“我看封潇潇本人倒是镇静,你一个入山不久的小丫头倒是挺为她打抱不平。你这样尽心尽力的为她,到底图什么呢。” 图什么?沈星辰至始至终图的就不过是家人安好无忧,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见沈星辰不说话,李孜衍也不逼问:“难道你还真的对林奉钦心存幻想。”沈星辰抬头瞪他:没有,完全没有。 “醒醒吧,小丫头。”李孜衍笑眯眯的给了沈星辰一个爆栗,笑得无比温和:“青天白日,可不是做梦的时候,认清事实哈。” 如果可以,沈星辰真愿意当这是一场梦,人不变,人心不变,红枫山庄亦没有改变,所有人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和睦友好,其乐融融。李孜衍说的没错,要认清事实。 可是这不是你能动手打我的原因,沈星辰摸额头,被他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喂,李孜衍,你凭什么打我,站住。” 李孜衍还真的停住脚步,回眸一笑:“我觉得这时候你需要一点敲打。不用谢我。” 沈星辰觉得李孜衍这是在挑衅她,从来没人打过她额头,不能忍。没想太多就扑过去了,李孜衍人高腿长,又有一身好武功傍身,想要躲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沈星辰以为他会躲的,全心全力扑过去的同时也做好了扑个空的打算。 可是,他没有,于是造就的局面就是,沈星辰双手穿过李孜衍的脖子,手腕刚好卡在他的下巴上,前胸贴后背,因为身高差的缘故,沈星辰只能垫着脚尖,才不至于完全悬挂着。 李孜衍僵了一瞬,突然矮了一下腰身,维持回眸一笑的姿态:“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星辰也懵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阴笑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一百六十章:病重 许道二给的药并没有间断,可毕竟不是解药,封潇潇的身体状况也越发不稳定了,清醒的时间一日比一日少,大多是昏昏欲睡,这两天更加严重,梦中不断呓语,哥哥,娘亲,小姐,更甚至还听见了云安的名字。 沈星辰现在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就怕被封家人听见,更怕的是李孜衍。可怕什么就来什么。沈星辰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之后,连忙走到了床边,伸手拍她的脸颊:“小姐,你醒醒。” 封潇潇眼皮抖动了几下,竟然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星辰,我又梦见她们了。”眼神晦暗不明,显然心智还处于半混沌之中。 “嘘,有人来了。”封潇潇轻点头,没说话。沈星辰拿出手帕帮封潇潇擦干头上上的汗珠,果然听见们吖吱一声响,两人齐齐看过去,阿爽挎着食盒进了门。 阿爽看了有些警觉的两人一眼,端着鸡汤走了过来:“怎么,吓到你们了。” 沈星辰回答:“没有,只是惊讶,早膳不是一个时辰之前才吃过吗?这是鸡汤?”沈星辰嗅了一下气味,拧着眉头:“气味好奇怪。” 阿爽很想点头,看了封潇潇一眼忍住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鸡汤,是夫人故意祝福余大娘下山采购的野山鸡,又添了凝神养气的多种名贵药材,夫人可是熬了整整两个时辰呢。小姐喝了之后,病就好了。” 不是看见鸡肉的话,谁能想像得出这墨汁一般的东西是鸡汤,腾腾热气都是浓郁的深色,还带着冲鼻气味。 封潇潇这几日五感有所失灵,但此刻却也变得灵敏,她求救看着沈星辰,满脸写着抗拒。沈星辰感慨,封潇潇这是在替她受罪呢,做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姐,起来喝点吧,等下凉了没什么口感。” 口感,沈星辰觉得这碗汇聚了唐尚依满满母爱的东西已经完全将口感覆盖并完美掩埋住了。 “小姐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这才没吃多久呢,等会有胃口我再喂小姐喝。你先走吧。”沈星辰继续扯借口,封潇潇有跟着点头:“对,对对。” 阿爽看封潇潇一脸惶恐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好吧。”把鸡汤放进食盒中,并没有走,而是重新站在床边,沈星辰和封潇潇同时看她,她不卑不亢回答:“夫人让我最近这几天多陪陪小姐。” 沈星辰立即明白了,阿爽这应该是受了唐尚依的吩咐了,毕竟熬了两个时辰的鸡汤可不能说倒就倒。封潇潇今天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阿爽不能被赶走,其实也赶不走,沈星辰与封潇潇眼神对视,都明白其中要表达的意思,情绪都不高,气氛也挺微妙。 “这两天怎么没看见二小姐?”沈星辰问。 阿爽愣了一下,迟疑的看了封潇潇一眼,才缓声说到:“二小姐下山了。” 隋风被李孜衍安排去监视封霏霏,也一同下了山,现在还没有没有回来。封霏霏虽然爱玩爱闹,自从前年出去吃了亏,就很少再下山了,武林大会在即,山脚下都是往这边赶过来的江湖术士,好人坏人都有,她一个女孩子现在下山情况难测。这一点封霏霏必然也懂,她出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或者缘由? “外面那么乱,她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太不安全了,老爷夫人知道吗?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跑出去了,难道是跟谁发生了矛盾?” 阿爽想起那天晚上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睛都直了。二小姐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冲上去就抱住了姑爷,幸亏姑爷义正言辞拒绝了她,要不然她家小姐多可怜啊。 二小姐的心思竟然是这样,也难怪大小姐成亲之后性情不定,每次看她也没好脸色!实在是难以启齿啊,无论是唐尚依,封潇潇这个受害者更甚,现在的她更加受不了这种打击。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情烂进肚子里。 硬邦邦到:“没有,绝对没有。” 阿爽此刻的表情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给她一面镜子,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啊。可接下来无论沈星辰如何打听,她都只字不提,闭口不言,到最后更是直接找了借口逃也似的跑开了。 封潇潇送了一口气:“走了好……” 沈星辰并不轻松,心中笃定林奉钦与封霏霏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矛盾,想着等晚上的时候去李孜衍那探探,收集隋风最近的工作成果,到时候自然能明了。 “星辰,我感觉很冷。”封潇潇说话也磕磕绊绊,牙齿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沈星辰收回思绪,转头看她,脸色苍白,唇色也很暗淡,身体像是平躺在一块天然冰床上不可控在抖动着,但是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蛊毒的症状就是怕冷,及其的怕冷,显然又是发作期,这几日每日必经的过程,时间长短不一。那种冷彻心扉,冻得让人像死去一样的麻木感,可对封潇潇来说,分秒都难熬。 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硬抗。沈星辰手掌探进被中,顿时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气将手臂包裹住了,对她来说是舒服,但是对封潇潇来说,绝对是灾难。 厚重的棉絮下没有温度,只有阴寒,人体怎么受得了。许前辈都出发好几天,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封潇潇还能熬到他们来的那一天吗? 替她掖好被子,沈星辰转身又拨明了炭火,床底是镂空的,她顺手将她火盆塞了进去:“熬一熬,马上就好了。” 床底空间很大,并排能容下三个火盆:“等会我让丫头再添两个火盆,一会儿就好。” 沈星辰叫了丫头,丫头领命下去,很快就搬来两个全新的火盆,重新添火加碳,做完这一切,沈星辰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从头到脚淌着水,她站起身,水沿着衣摆直流,星星点点,地面上汇聚成了一团水渍,但不过一会儿有很快就被高温吸收消失不见,再度化作汗珠,周而复始,似乎想要将人体上的每一滴水分全部蒸发出来。 双唇干涸,列成一道道丘壑,深呼吸一口,胸口都胀得热乎乎的,让人焦灼又烦闷的气氛。沈星辰喂给封潇潇一大碗清水之后,随即自己也牛饮了两大碗,终于感觉嗓子清润了一些。 “好点了吗?”声音还是有些嘶哑,沈星辰将四个字拆开说,尽量让封潇潇听得清楚明白。 “嗯。”封潇潇轻轻点了头,眼睛看向沈星辰,目光中尽是哀伤:“星辰,真心喜欢过一个男子吗?” “喜欢,同门师兄弟,调皮的,可爱的,老成的,你具体指的哪一种?” 还有林奉钦那种心机深沉的,她并不想加上去。 封潇潇愣了一下,不喜欢就不痛苦,或者现在对她来说倒是挺好的:“我喜欢云少爷。” 说到云安,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眉眼温柔嘴角勾起,神色生动极了。这种神色,罗如雪在向云安告别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念念不得,恋恋不舍…… 沈星辰似乎懂了一点,这是女子喜欢一个人的反应,喜欢一个人就是一提到他的名字,哪怕你生处绝地也能笑上眉梢。 封潇潇轻笑:“少爷长得很好看,是吧。” 沈星辰:没有李孜衍长得好看,虽然也不错,但是没有眼缘,最重要的是生活作风太混乱,男女通吃,简直不能忍。 “我喜欢少爷,但是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他,就想着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偶尔还能看他几眼,我就很满足了。” 是云安配不上你,沈星辰不赞同的认为:“你很好。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丫头又怎么样,你靠自己勤奋努力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任何错,更不需要自卑自弃。” 封潇潇眼神中有些迷茫:“每个人都平等?”顿了一下:“不一样的,我的下人,他是尊贵的主子,无论是家境还是思想,我们之间的鸿沟,绝对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抹平的。对于小姐的奇怪的决定,我是又惊又怕又期待,可能老天爷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少爷那天晚上醉的不省人事。我喜欢他,但是我却不能因为喜欢他而要绑架他,所以,最后我还是临阵脱逃了。” 这番话,真应该说给傅巧萤听听,不知道她听了之后会作何感想?会因为当时的自私举动感到一点点悔意?封潇潇虽然自卑,但是心地善良,哪怕被罗如雪打死了,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一句,没说过她们两人任何一人的坏话,不,是埋怨,没有。 过分的善良就是委屈自己,这样太不值得了。 “我真想再看看少爷,偷偷去看。可是我大概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吧。”封潇潇眼神还是带着羞怯的,失望的:“星辰,你不用再安慰我,身体状况怎么样,没人比我更清楚,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答应你要坚持的,可是我觉得这一次真的熬不下去了。我很累,想休息了。” “不,你可以,别轻言放弃。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叫李孜衍。” 沈星辰话刚落,门就应声而开,一抹白色翩跹入眼,说曹操,李孜衍就到,你们拜把子兄弟是吧。 “星辰,李公子也长得很好看,是吧。”封潇潇眯眼笑到。 沈星辰愣神:姐姐,您不是要睡觉吗?这会儿开的什么金口,什么虎狼之词。随即警铃大响瞪向及时雨,可同时又尽量让自己呈现一个不忙不忙的状态:“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走路为什么没声音,她们刚才的话……听到就要露馅了。 李孜衍回之一笑:“刚到,你们在讨论我吗?” 沈星辰:“小姐身体不好,正准备叫你,谁知道你就过来了,哈哈。”沈星辰干笑:“快点给她瞧瞧。” 第一百六十一章:秋子 “无事,放宽心态,好好休息即可。” 李孜衍不愧是神医,神医放个屁都是带着槐花香味的,沈星辰最不喜欢这种油腻腻的香味,但是封潇潇很喜欢,欢喜道了谢就认真休息去了。 李孜衍笑吟吟的看着汗涔涔的沈星辰:“出去走走。” 不用他说,沈星辰正有这个准备。两人出门却没有走太远,走过青石小路,到了小凉亭上,旁边一个新修葺的小鱼池,正对着院门口,微风拂过,特别的爽快。 沈星辰的心情却像是浑身的粘腻,凉爽只是片刻的,更多的是沉重:“许前辈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孜衍靠在凉亭边上,看着水池上各色的大小鱼儿摇头晃脑,轻声回到:“没有。” “她的情况最近及其不稳定,我怕……” 李孜衍回头看沈星辰:“我听说二小姐回来了。” 怎么就扯到封霏霏身上了,思想跳跃过了度?不,不会,李孜衍一定想说什么。 李孜衍神秘一笑:“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来了一个会蛊毒的女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这个很快,是真的很快。沈星辰还想问问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就听见院外传来阵阵交谈声,以及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同时看向声源处。 唐尚依,封霏霏站在两侧,中间是一个紫衣女子,身材高挑曼妙,一抹深紫色的面纱自发髻绕脑袋一圈,只留下一双锐利的微微挑起来的凤眼,眼神很锋利,哪怕她在笑,都掩藏不住的高傲。 沈星辰转头看李孜衍,眼神与他交汇:这女子的形象,看上去真的有些眼熟啊。李孜衍勾动了一下嘴角,浅浅的点了一下头。 事情真的要这么巧合吗?只是怀疑,江湖人事纷杂,再夺人眼目的妆扮沈星辰都见识过,面纱遮住脸,实在是太普通了。不普通的是出现的时间,而且还是跟封霏霏一起出现的。 “秋姑娘,这边,这边,马上到了。”紫衣女子看见那双纤细的手指,眼前寒光闪过,微微一闪避开了。脚步骤停,目光落在凉亭一男一女两人身上。 唐尚依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了。李孜衍为了救治封潇潇,也出了不少力,现在突然又请来别的医者,医者高傲,就不是明着打人家脸。但是封霏霏信誓旦旦,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不想遇上,偏偏还在这里撞上了。想要当做没看见,可是这个秋姑娘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 面纱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脸,可沈星辰却觉得那秋姑娘在笑,在对李孜衍笑。 李孜衍脸上也挂着浅淡的笑容,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当然不排除这秋波是箭矢做的,上面可能还涂上了剧毒。 秋姑娘,他们当时为什么不问问刘昭虞的徒弟姓甚名谁啊,看不见脸,也无法判断年纪,不知道是姑娘还是大姨。 沈星辰以为两人视线交锋完毕就该各自退场了,可谁知道这秋姑娘竟然大喇喇的朝着凉亭这边走过来了。 唐尚依心中长吁短叹,拉着封霏霏赶紧跟上,一边用眼神示意封霏霏劝和劝和,封霏霏了然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五人对立而站,两边的视线在对方身上胡乱扫视着。秋姑娘打量李孜衍,李孜衍和沈星辰两人都在打量她,打量好几圈之后,终于发现一个事实,除非她们眼睛能透视,实在看不出来女子的脸,皮肤很白很光滑,看眼睛,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李某,再看下去,李某可受不住了。”李孜衍唇角扬起一个顾盼生辉的弧度。 沈星辰:这人疯了,众目睽睽之下撩拨女人。 紫衣女子肯定是长得绝美,对于李孜衍的美男计居然不动声色,转身利落离开,封霏霏没什么表情赶紧跟在她身边,朝着封潇潇房间方向而去。 “李公子今天也在啊。”唐尚依有些窘迫,忙着解释了那秋姑娘的来历:“霏霏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也想为她姐姐做点事情。李公子不会介意吧。” “嗯,不会。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这是好事,封夫人无需多想,我也希望封小姐早点安好。” 这话说的真是情真意切,唐尚依听了心中还挺感动的。沈星辰实在是被李孜衍大义凛然的厚脸皮给打动了,朝着李孜衍不动声色的打眼色:别废话,切入正题啊。 李孜衍朝沈星辰眨动了一下右眼,示意收到,继续谦虚到:“这秋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对蛊毒多有了解,造诣定是极高的,李某真是自愧不如,一定要去跟她多多学习。” 唐尚依笑到:“一味药材功效各异,更别提蛊毒和医术还跨越了界限,李公子不必妄自菲薄。走走,我们去看看。”唐尚依语气匆忙,比语气匆忙的是脚步,眼见那边封霏霏已经推开了门,已经小跑过去了。 “快点,我们得赶紧过去。”沈星辰拉了一把不急不慢的李孜衍。一定要盯着才能放心,三人一前一后进房间的时候,秋姑娘正给熟睡中的封潇潇把脉。 望闻问切,医者标配,至于病情的相关问题,几乎全是封霏霏在帮忙作答,唐尚依也会补充几句,在沈星辰看来,都是事实。这秋姑娘看来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花架子,至少问题都能问到点子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领?就算有,沈星辰猜想她有未必会真心会帮忙。 “秋姑娘,潇潇这情况怎么样?能治好吗?” 唐尚依殷切的询问并没有得到秋姑娘的回应,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神色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毫不客气对封霏霏号令:“哪个庸医出的馊主意。” 音调虽轻,声音却很尖锐。她状似不经意的扭头看了李孜衍一眼,突然伸脚将脚步那盆炭火踢开,火盆受了外力,顿时像是被弹弓弹开的石头朝李孜衍这个方向冲过来。 好巧不巧,堪堪在一足距离前停住了,灰尘轻扬,火星在空中碰撞溅开,发作细微的呲呲声。 “这天干物燥,秋姑娘火气也不小。” 这姑娘不仅不是花架子,而且还颇有些真才实学,至少武功还不错,但耐力与之相比的话,那就多有不足了,所以这声‘姑娘’沈星辰现在开始承认了。 对于她明目张胆的挑衅和不屑,李孜衍这句话真的已经太温和无害了。 可人的谦逊有礼在秋姑娘眼里看来那才是对她的不敬,她眼神中的凶光,让沈星辰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李孜衍曾经被辜负过真情的女子,实在恶狠狠。很快收回眼神看向封潇潇,开始对她毫不客气的发施号令:“你留下搭把手,不相关的人全部都出去。” 明着下了逐客令,她们不在,这神秘女子想干啥就能干啥了,而且封霏霏能把那个上什么忙?沈星辰不放心赶紧说到:“大小姐一直都是我在照顾的,要不然还是小的留下来吧。” 封霏霏抹了额头上的汗珠,看着秋姑娘一眼,点头同意:“要不然就让她留下来。” 秋姑娘那余光暼了沈星辰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唐尚依还是不放心,这女子身份未知,性情古怪,世外高人的条件她都符合了,可她一颗心还是忽上忽下,飘忽不定。与李孜衍身上那种超脱凡尘的飘渺的气质相比,唐尚依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与她截然相反的沉沉怨气。 不行,在考虑考虑…… “娘,我们出去吧,秋姑娘要开始为姐姐医治了。”封霏霏走过来,亲昵挽住唐尚依的手臂,开始往外带。 “秋姑娘,那丫头不懂医术,留下来怕是帮不了你的忙,要不然让李公子留下来吧,你们都是医者,相互扶持帮忙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秋姑娘抬头看她,嗤笑了一声,咄咄逼人到:“封夫人若是不相信我,大可直言,何必如此迂回曲折。”她突然站起身,大步朝着门口方向走过去,却是被封霏霏一把拉住的手臂:“秋姑娘,我娘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啊。” 封霏霏急得快要哭了:“你答应过我要救我姐姐的,可不能食言啊。” 秋姑娘果然不动了,只是冷笑看着唐尚依。 唐尚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秉性是温柔的,可是一天被同一个人打脸打了那么多次,如果不是为了封潇潇…… “那真是太遗憾了,李某原本还想见识以便学习,不过这也算是好事,秋姑娘既然有这个信心诊治封小姐,这就是件值得庆祝的时候,希望以后能有这个机会。” 李孜衍说完,甩袖离开。有人给了台阶,唐尚依自然也会顺着台阶下,跟随封霏霏离开,房间顿时就清净了。 “你,过来。” 沈星辰算是见识了‘鸡毛变令箭’,赶紧迈着紧凑的小步伐走过去。 秋姑娘指着封潇潇,冷声到:“去,把她衣服给我脱光了。” 脱光了………… 脱衣服这种艰巨的任务,为什么她要自动请缨。 “等一下。”秋姑娘突然到,她掀开被子,沈星辰已经做好‘她动手我就动手’的准备了。她指尖在封潇潇身上轻点了几下,继续冷声命令到:“快点,不要磨蹭。” 原来是点了睡穴,可是她想干什么? 脱衣服这件事情,可比穿衣服要简单得多,更何况有了经验,沈星辰三下五除二,将封潇潇上身扒了个干净。 “裤子,裤子,也要脱,脱吗?”沈星辰眼睛没地方放,手悬在半空中也没地方放。这秋姑娘也不算是个坏人,至少让李孜衍离开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你起开。离我远点!” 她轻轻扬指尖夹着的银针,纤细透亮比她手指还长上半截,眼神中的震慑不言而喻。 几百银针最终没落到沈星辰身上,而是插在封潇潇的身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帮忙? 几百跟银针井然有序恶毒分布在封潇潇的后背上,就算不懂医术,但沈星辰也能看出这银针是根据穴位来扎的。从命门到大椎,沿路起伏密密麻麻,看着实在是有些恐怖。秋姑娘扎了最后一根,指尖在纤细的银针顶端轻轻弹了四五下。应该是刺激穴位,压制蛊毒。 幸亏是点了睡穴,哪怕在睡梦中,痛感依旧让封潇潇皱紧了眉头。 最后一根针也扎了封潇潇的后背,秋姑娘长吁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靠在床沿边上喘着粗气,头也不抬的冲着沈星辰吆喝:“水。” 气势没到位,语气中全是疲惫,扎针也是个细致活,而且时间还长,的确很累。沈星辰依言小跑过去给她倒了一杯睡,面纱撩开,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这是一张白皙显得有些稚嫩的女孩子的脸蛋,与那双冷厉的双眼及其的不符合。她微微仰头饮水,有水随着嘴角往脖颈的衣衫流去,她不甚在意的用拿捏杯盏的手背摸了一下,伸手将杯盏给了沈星辰。 沈星辰会意,伸手接过杯盏又给她满了一杯。一连喝了好几杯水之后,秋姑娘心头的火焰这才稍稍晦暗了些,她这是为了什么呀?让自己这么劳累难看? 等到气息稳定之后她转头看了一眼封潇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低沉的呵呵一笑,眉间寒气不再,神色也没那么难看,可这笑声在沈星辰听来,就像阴暗巷子传过来的凉风,又惊又冷,让人心头生寒。 难道她真的心怀不轨?可这针灸之法,她实在看不出来其他的门道来。 “小丫头,吓傻了吗?” 秋姑娘面上的纱巾没有围上,用及其青春单纯的一张脸说着及其蔑视人的话。沈星辰还在纳闷,回想她刚才目中无人的态度,正思忖着怎么回答。 她这会儿倒也不计较了,心情真是不错,可以说的上是愉悦的,甚至开始主动挑话题了:“你觉得本姑娘的医术怎么样?” 沈星辰沉声到:“小的不懂医术,但是姑娘手法绝伦精妙,一定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这针什么时候能除?蛊毒什么时候能除?” 秋姑娘甚是欢心的大笑几声,深深看了沈星辰一眼,由衷到:“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嘴挺甜的,哪里不好呆,偏生呆在红枫山庄,真是屈才,要不然跟了我,我教你这针灸术。” 沈星辰傻了眼,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这秋姑娘对众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倒是对她这个小丫头另眼相待。沈星辰可不会自恋的认为她慧眼识珠,看穿她的过人之处。 真心与戏耍人她还是分的清的。 “秋姑娘要是真愿意收我为徒弟的话,的确是我这个小丫头莫大的福气。可惜我实在是笨拙,出去也是要丢人脸面的,而且志不在此,老爷夫人待我亲厚,星辰只能谢过秋姑娘……厚爱了。” “待人亲厚啊,倒不见得。”秋姑娘呵呵冷笑,有些嘲讽说到:“我看那唐夫人还没你这个丫头沉得住气,想必那个未见面的庄主也不怎么样了。”秋姑娘淡淡看她一眼,果然不再提这个问题了。 一面之缘,甚至是没见过的人,她却用一句概全,而且事实偏颇,如果说秋姑娘这个人自狂又自大,那绝对还自我,对李孜衍的不屑,她原以为是两人‘医者’与‘毒者’身份对立的情况,可目前为止她对红枫山庄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个样,不,对自己还能有句好语气。 沈星辰听了心中当然抗议,但是面上倒也没有表露分毫:“秋这个姓氏襄城还听少见的,不知道是‘湖光秋色’之秋,还是‘丘山之功’之丘?” 哪里是襄城少见,几乎在北曲都很少见的姓氏。 秋姑娘挑了一下眉头,伸手将面上的纱巾拢好,目光细细的上下打量沈星辰:“跟在大家闺秀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小姐能七步成诗,丫头也会出口成章。” 唐尚依早些年的确是把两个女儿往知书达礼,舞文弄墨的道路上强行发展,在她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了十几年后,两人女儿凑在一起也只学她个五六成。没少遭唐尚依数落,第一次让人给夸赞了,虽然夸赞得很不走心。 “秋叶之秋,落子无悔之子。” 秋子突然冷笑,转身利落的准备给封潇潇拔针了。拔针的过程虽然没有扎针那么精准过细,但是也耗费了半盏茶的时间。她将银针重新插进皮制的袖筒塞进了怀中,又开始吆喝沈星辰给封潇潇善后了。 给一个没有回应的人穿衣裳可要比脱衣裳难度要多很多,秋子收了针之后简单的说了一些禁忌,干净利落起身离开,生怕沈星辰邀请她帮忙床衣服似的。 无论看了多少次,封潇潇依旧觉得很羞耻,左拉右扯终于穿好了肚兜。解了睡穴,沈星辰又在封潇潇脸上捏了几大把,依旧没有醒。该不是秋子动脸上什么手脚吧?沈星辰赶紧伸手探脉,手指触及的皮肤微凉,但是脉象却从未有过的平稳,脉搏欢脱有力。 秋子真想救人,封潇潇这几百针也没算白扎。 那丫头不就是送个人吗?怎么还不回来。沈星辰正这样想的时候,门突然响了起来,沈星辰心中舒了一口气,欢声到:“进。”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又被关上,有脚步声从身后传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在她身后不远处骤然停住了,她甚至听到粗长的呼吸。 沈星辰单手将沉睡的封潇潇驾在左肩上,封潇潇没有行动能力身体却一直由着惯性往后面滑落,为了控制住她不让滑倒,沈星辰只能腾出一只右手帮她穿中衣。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沈星辰宁愿把时间花费在一套她深奥得看不懂的功法上面,绝对不会是放在这里。所以在沈星辰知道有帮手的那一刻心情是多么的雀跃欢欣。 身后的帮手没动,沈星辰猜想是不是自己声音不够诚恳:“快点,快来帮忙。” 身后人依旧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沈星辰正准备放下封潇潇的身体的时候,才听见后面传来悠长的男声:“真的,要我帮忙吗?这样不太好吧。” 男声……熟悉的男声,杀千刀的李孜衍,变态狂,偷窥狂…… 沈星辰手忙脚乱将中衣往封潇潇身上包,左右两边衣袖交叠,她似乎还不放心,两个衣袖打了一个打结,桃红的肚兜半遮半掩,但比刚才赤胸露背的姿态好多了。将封潇潇平躺放下,盖上了被子,只留下一个脑袋,若不熟喘气用,沈星辰真想将封潇潇那张脸还有她自己这张脸一起塞进被子里面,不见人,实在是没脸见人。 “你一个男人竟然擅闯女子闺房,还要不要脸面了。” 李孜衍理直气也壮:“你让我进来的。” 沈星辰:还真是。 “这房间还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呢,你没长眼睛啊,我让你进来是帮忙的,又不是让你瞎看的。还看……” 李孜衍幽幽收回目光,面对沈星辰的气急败坏的呵斥面不好心不跳,心情还很不错的能调侃人:“你脸红个什么劲?怎么,气我没帮上你的忙。现在帮你?” 沈星辰胸口憋了一口凌霄老血,血气汹涌澎湃 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她深呼吸一口气,血气遂着开了口子的喉咙上了头,从耳朵到面颊,最后直到整个脑袋都胀痛不已,高温不下,沈星辰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视线却有些混沌了,那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脑袋绝对像是新鲜出炉的红面馒头,热气腾腾迷人眼。 迷人眼,李孜衍却在眯着眼看她,及其调笑之意。那双眼睛,她不想看到。愤怒让人失去理智,却同时也能激发人的潜能,所以一圈擦过李孜衍脸颊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惊。 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惊吓。 李孜衍稍稍侧身躲了一下,但竟然没有完全躲过去,想要打中他眼睛却落在他的脸颊上,指骨碰上颧骨,其实指骨更疼。 沈星辰龇牙咧嘴,但是心情还是不错的冲李孜衍挥舞捏不禁的拳头:“哼,你也有今天。”两人虽是盟友关系,但是私下打斗也有过数次,沈星辰从没在李孜衍身上捡过便宜,今天是第一次。 李孜衍被打中的那边脸颊抽搐了一下,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好像被打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你还真舍得下手。” “看不起谁呢,我今天倒是要看一看是你脸蛋硬还是我拳头硬。”沈星辰兴致高涨,话未必,拳头已经冲出去了,目的是李孜衍的眼睛,只不过半尺远的距离,突然横出一只手掌截住她的手腕。 一掌将她整个人轻飘飘送出数丈远,他的力量沈星辰从来不怀疑也不否定,右手被截那就左手出击,左手再次被截住她也不换不忙右腿出击,两人腿脚你来我往,一人出击一人防守来回交流了十几招之后,李孜衍终于一手禁锢着沈星辰两只手腕,终于出手截住那只乱来的脚腕。 沈星辰几乎是贴在李孜衍的身上,为维持平衡,她还不能动,好不容易下降的温度再次上升,比刚才过之不及:“放开我。” 沈星辰又羞又恼又气又愤,次次比不过,以后一定勤加练习,让他也尝一尝受制于人的羞辱感。 李孜衍看着她:“别闹了,我去看看封潇潇的情况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三章:黄埔山 一本正经的李孜衍不可怕,笑里藏刀的李孜衍也不可怕,这绵绵笑意的双眼,语气竟然还带了一丝哄骗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李孜衍脑子出问题了?沈星辰怔愣了一下,傻不愣登的松了手。李孜衍嘴角勾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来到床沿边坐下,手悬在半空中,没动。封潇潇刚才被沈星辰一通乱绑,两手臂全部包在中衣里面。这会儿要是敢将手伸进去,估计沈星辰这次不是打他眼睛,而是要剁手了。 “你别动,我来。” 沈星辰大叫一声,一巴掌打在李孜衍的手背上,啪叽一声清脆巨响在房间荡漾。李孜衍感觉手背火辣辣,不用看肯定已经红了一大片了,心想这丫头脾气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他收回手,脸上笑容更胜一筹了。 沈星辰在看见李孜衍那个越发浓烈的笑容时的第一感想是:完了,李孜衍脑子真出问题了,等许道二回来一定要他把把脉,开他几十副中药好好治一治,不知道还有救不。 “好了。”光溜溜的手臂看着实在是晃人眼睛,沈星辰伸手往里面推了一把,只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腕。 李孜衍手腕微弓,中食两指堪堪搭在封潇潇的经脉处,点点按压,很快赶紧利落收回了手指。 “怎么样?”这简直就是多此一问。 虽然不知道蛊毒情况怎么样,但是现在封潇潇身体状况要好了很多,六个火盆撤得只剩下一个了,可封潇潇的身体居然没凉,躺着也没抖。事实摆在眼前,可沈星辰还是不安,又将秋子的治疗手段一一告诉李孜衍。 “针灸法真的这么神奇?” 李孜衍摇摇头解释到:“我不是很了解这个。不过人的周身筋脉四通八达,相互贯通连接不同的穴位,银针引荐穿刺刺激穴位发挥最大的功效,或者也能短期出奇效。”李孜衍有些忧心忡忡继续到:“可什么事情都得循环渐进,强行突破的话,就像我们习武之人,轻者失败,功力消退,重则走火入魔,身心受损,损耗生命。” 的确,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李孜衍担心的为题也正是她所担心的,而且这些后果也绝对不是危言耸听。针灸之术再神奇,可封潇潇已经中了蛊毒三月有余了,一次达到这种效果,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她虽然不是站在床边,但是视线却一直在秋子身上,至少她想要在自己眼前做一些手脚那绝对不可能。 “也无需太担心,封潇潇现在情况稳定那就是在帮我们争取时间,只要到时候师叔归来,所有事情或者都能迎刃而解了。” 说起这个沈星辰更加头疼,许道二离去之后音讯全无,归期不定,还是不放心:“晚上让你师傅过来看看。” 晚上许道一果然出现了,他的结论与李孜衍相差不多,所以她们能做的就只能是安心等待,暗地里还得提防秋子的举动。 “你真的不认识秋子姑娘?”单凭一双眼睛实在是有些为难人,若不是自己画技感人,沈星辰真想当场挥笔。 李孜衍有些意外看着沈星辰,歪头似乎回忆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到:“不认识。” “你怎么这么肯定?”李孜衍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碍眼,沈星辰想要忍住不问,可是脑子跟不上嘴巴,滋溜就跑出来了。 李孜衍目光愣了一下,抿着嘴唇,思索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我这个我知道,我最有发言权。”许道一收回把脉的手,转头兴冲冲的看着沈星辰,深色飞舞,这情形不自觉的让沈星辰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斜视瞄了李孜衍的脸,那张云淡风轻的假面具居然也有不自然的一刻,沈星辰更加期待那个故事了。 许道一上下两片嘴唇翻飞,可惜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是被点了穴位了,沈星辰伸手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还不是因为他身边没有女人。”许道一一边嚷嚷一边往外跳,跳到沈星辰伸手将她堆在两人中间当挡箭牌,李孜衍的脸色更不自然了,许道一双手驾着沈星辰的双臂抻一个脑袋:“你可是不打女人的。” 李孜衍冷然到:“放开。” 没有女人,这跟那个问题有什么联系?沈星辰被正面对峙的师徒夸张的阵势搞得有点懵,转头看许道一问到:“那又怎么样,有问题吗?” 许道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手在收紧,舌头也跟着哆嗦:“问题大了去了。”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李孜衍,又痛又恨说到:“二十有二了,跟他同龄男子早就成家生子,儿女绕膝,满地打滚了。你再看看我”许道一手指指向自己,哭唧唧像是被人抛弃的无法生存的可怜老人:“你看看我这满头白发,看看我这张老脸,心都碎一地了。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花甲老人,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说不定哪一点就嘎嘣上了西天。现在老头子也没啥大理想,不久指望着我徒弟早日成婚造个孙女孙子陪我玩吗?可这小子就是跟我作对,要么窝在男人堆里,要么冷着一张脸。” 沈星辰:风烛残年,许道一对自己的认知有错误啊,她见过的老人不多,像许道一这么能折腾的老人绝对只有他一个:“您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肯定能活到死。” 许道一:嘿,这丫头,怎么跟李孜衍一丘之貉啊。 越说越气愤,堆积在心头五六年的怨气让他根本看不见李孜衍带着威胁性的双眼:“还瞪,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随意散发寒气,敢直视你的姑娘肯定都一个半的胆子。白瞎这张脸,我的孙孙啊,孙女啊,你们现在都在哪里啊,爷爷找你找的好幸苦啊……我不管啊,这次事毕,你不能再去黄埔山了,天天对着一大群老爷们,时间再长点都快处出感情了。” 许道一想到这种可能,根本不理睬李孜衍几乎黑了的脸颊,厉声说到:“不行不行,那地方不能再去了,这一次老头子可不能再由着你的小性子,要不然老头子跟你急。” 李孜衍面色阴寒又窘迫,一字一句到:“胡说八道,闭,嘴,吧。”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红枫山庄究竟要干什么?” 这句话沈星辰明里暗里问了李孜衍不低三次了,这一次尤其的慎重。 黄埔山,北曲的边境之地,荒凉大漠一般存在的地方,链接着天澜边境。两国多年交好,还算平稳,但若是哪一天哪一方有了异心,黄埔山绝对是第一道防御的屏障,所以呆在那里的人都是保家卫国的英勇的将士。 国家每年征兵选将,每年都有年轻的将士往那里填充,过惯了骄奢淫逸的贵家子弟却很少,每个人出行之前都签领了各自的生死状:没有号令,不得出离,若是贸然出离,不仅自己没命,还会连累家族。虽是守卫,可是将士们却抱着战死的信念,各国交好皆是表象,人心有多汹涌,黄埔山的夜晚就有多汹涌。 他们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的命,还是整个北曲人们的性命。 李孜衍居然出自黄埔山?沈星辰实在想要不出来,风沙迷人眼的边境之地会养出这样一个浊世佳公子,他该不是受不了边境凄苦生活逃出来的吧?而且听许道一的意思,还得回去。武功高强是真,可是想要安然突破黄埔山重重关卡还是不太可能的。 许道一说他还要回归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除了上面有人罩着他沈星辰实在想不到别的。红枫山庄身家清白,没有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没有功高盖主的才能,弟子虽多,威望在江湖,朝廷从不曾涉足,唐尚依是商贾小家的闺门小姐,两个家族都没任何摄政人员。 李孜衍绝对是受命出现在红枫山庄的,红枫山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是他们需要的,或者是想要的。是什么呢?红枫山庄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李孜衍淡然的暼了许道一一眼,许道一自知多言了,一把捂住嘴,呜呜到:“我突然想起那小毒物晚上没吃东西,肯定是病了,我得去看看,那老东西过几天回来了,又得找我闹了。”许道一哈哈笑,自言自语开门,出门,动作干净利落。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猜到了。”李孜衍无奈摊摊手,言笑晏晏:“我就是守卫黄埔山的士兵,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人。” 沈星辰半信半疑:“找谁?” “记得那天晚上他的故事吗?” 沈星辰想起来那个关于许道一前辈的那个故事讶异却又肯定的得出结论:“许前辈那个‘女儿’无意遗失的女儿在红枫山庄!” 李孜衍点头:“是!” “你凭借什么知道她……”在这里三个字沈星辰却说不出口了,李孜衍当初化名贾公仪查探出现在云家,的确是为了找到血玉,可他要找的岂止是血玉,他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结果,还是过程。 “没错,罗如雪的身份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在排除她以后我一直在追寻血玉的流向。所有的证据指向同一个地方,指向了同一个人!” 李孜衍突然眯了眯眼睛,眼神很深邃,沈星辰没来由的很心虚,目光有些闪躲,强行掰正话题:“封家大小姐?” “不,是封家二小姐!” 第一百六十四章:她的身份 怎么会是封霏霏?为什么会是封霏霏? “这血玉稀有贵重,是从襄城一个商贾流落到的桐城县,最后有从罗裕才的手中到了罗如雪的身上。其实我想要找一个人也算不上很难的事情。” 沈星辰有些伤感,但是从李孜衍脸上她根本就找不到一丁点撒谎的痕迹,他没有必要骗人,也不会骗人,北曲那么大,时隔那么长久,他既然能找到了血玉,当然也能顺藤摸瓜。两年前误以为丢失的东西竟然是被封霏霏亲手丢弃的。 封霏霏嫉妒她,她先有血玉,后又有了林奉钦。沈星辰呵呵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所以那个时候你是故意去接近封霏霏的。” 沈星辰想到前段时间李孜衍主动接近封霏霏的事情,原本以为两人暗愫萌生,结果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个是为了林奉钦,一个为了找人,无论哪一个目的,都是可笑的。 可是,沈星辰斩钉截铁说的:“封霏霏不会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李孜衍说到:“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们现在还呆在红枫山庄是为了什么?” 所以,她已经知道那枚血玉真正的主人了:“是为了封潇潇。”沈星辰失声笑了:“那更不可能。” 李孜衍挑眉看她,也跟着她笑了:“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这血玉从小就是是封潇潇的贴身之物,若不是意义重大,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沈星辰也想不出,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不定也是人家无意遗失,机缘巧合落到夫人的手中,然后才转赠给了大小姐。” 李孜衍手指在下巴上点了好几下,做出思考状笑吟吟说到:“的确,也不乏这种可能,这世界上的事情巧合事情可真是全撞在一块了,封小姐的生辰竟然跟我要找之人一模一样。” 那就绝对不仅仅是巧合了。封龙腾唐尚依如何待她,两个女儿相比,那封霏霏更像是捡来的,她的记忆最久远也只能停留在四五岁的时候,之前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她们也从未提,可现在李孜衍的话让她有些心慌了,动摇了。 “封霏霏有没有说谎,我不能辨明,封潇潇还辨明不了?”李孜衍从胸口摸出那枚血玉,手指在那圆润的纹路上细细的摩挲着:“你也知道我现在有任务在身,封大小姐的身体情况也慢慢好转了,我也该找个时间跟她好好的确认一些事情了,比如,这血玉是不是她的?” “不行。”沈星辰脱口而出,情绪险些失控,在对上李孜衍那双无声询问的眼睛之时赶紧收敛心神,找补说辞:“她现在情况尚且不稳定,你这是在刺激她。” 不,你这是在刺激我。 在没有查明林奉钦的目的之时,她现在还不能离开。所以封潇潇的身份不能暴露,得赶紧找个时间两人串串供。 李孜衍慢悠悠的将血玉收进怀里,娴肆点头回了一句:“你说的……也对。” 李孜衍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面上笑容虽然不甚灿烂,但是双眼辉光熠熠,周身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看不出来却感觉得到,想要详细述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孜衍今天很奇怪。 沈星辰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脱离到九重天的话题强行扭到正点上。 还是将今天在封潇潇房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盘供出,然后得出一个结论:“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按照年龄推算,应该不会是柳昭虞的徒弟。” 李孜衍漫不经心到:“大概吧。林奉钦想方设法要找能解毒的人,这封霏霏一下山倒就找到一个,啧啧啧,缘分这两个字可真是可遇不可求。” 林奉钦与封霏霏之间的关系,李孜衍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得多,前一阵子还在挑拨关系,这话是事实,但幸灾乐祸也是事实。 呵呵,姣姣君子,都是假象。 沈星辰突然想到了隋风,她一直盯着封霏霏,这件事情他应该清楚:“隋风呢,应该在吧。” 李孜衍大手一挥,以一个及其肆意洒脱的姿势坐了下来:“不在,不过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倒不如直接问我。” 隋风的存在,对李孜衍来说那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永远都在他无情操控之下。这话还真不知道真假,说不定又被强行碾去做啥阴损事了。沈星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真不知道李孜衍葫芦埋的什么药,试探问到:“封霏霏为什么突然离开?她有是怎么遇到秋子的?” “你真想知道?” 沈星辰那白眼看他,不想知道她还问?不过在听清李孜衍举一反三式的回答之后,沈星辰这才明白他这话其实并非毫无益处,至少在得知‘封霏霏表白林奉钦被拒之后恼羞成怒才离家出走’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太过于惊诧。 “二小姐看着挺内敛的。”李孜衍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封小姐对这林公子果然是真爱啊,可惜了,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的确,封霏霏当初在两人还没有成婚之前,若是敢拿出那天晚上一半的勇气,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至少她们还是姐妹,虽然经常生风吃醋,可是绝对不会彼此算计。可世事没有如果,他们谁都回不去从前,现在她们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封霏霏就几招花架子,下山之后被人调戏欺负,秋子出现救了她,然后两人就相见恨晚,秋子就出现在红枫山庄了。 事情顺利得像是被提前安排好了一样,她们更像是倾情演绎一出戏。沈星辰总有一种被人窥探却看透了的感觉,可自己却深陷混沌,旁人高坐云端,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掌握眼底。 沈星辰摇头晃脑,想要将那混沌拨开,可每当思绪稍有清明,迷雾重新笼罩。李孜衍淡淡一笑:“怎么,担心?” 沈星辰茫然看着李孜衍那张沉凝着的俊脸,呵呵笑了:“没事,就是感觉我这脑子不太好使。” “还能说笑,还算没事。”李孜衍走到沈星辰面前,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沈星辰受痛,抬头瞪他:“干什么?” “干什么?”李孜衍歪了一下头,轻声笑到:“报仇啊……” 烛光昏黄,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可嘴角勾勒出的笑容明艳得让人难以忽视。他很高,沈星辰仰头看他,直视近在咫尺的下巴。 沈星辰想到上一次自己‘神经错乱’所做的‘丰功伟绩’脸都要烧起来了。突然觉得有点热,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过于近,她猛得倒退一大步,似乎又觉得有些心虚不妥当,向前晃动了一下身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木然到:“哈,哈哈,你还真记仇。” 李孜衍站在原地没动,笑到:“嗯!”不过也要看对象。 沈星辰只得跟着傻笑,灵魂早就飞出门外了: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小脑瓜子不灵活,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绕过去。”沈星辰像是被点燃了的鞭炮,一触及炸的那种。李孜衍不怕死的笑到:“天不早了,早点睡觉去吧,早睡早起,养养脑。” 沈星辰这是在变相骂她脑残,人人都跟他一样脑子绕成蚕蛹了,这个世界还能好吗? 沈星辰咬咬牙,冷笑到:“告辞,不打扰你长脑子了。” 李孜衍呵呵笑了,看着沈星辰大摇大摆出了房间,实力诠释‘气鼓鼓’这个词。并不算晚,他转身拨弄烛火,拿出那本已经看了一大半的杂记,记载着许多的民间群众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故事,可就是这种平凡普通却造就了很多不平凡的幸福。 翻了一页,李孜衍就收了书籍,上了床塌睁眼看着床顶却没丝毫的睡意:“祝你好梦,小丫头。” 又自顾勾了嘴角。 沈星辰没有收到李孜衍的祝福,哪怕脱离封潇潇房间那六盆炭火传递给她那份浓烈的炽热的爱意,以及久违的六月清爽的晚风,依然阻止不了她心头还在燃烧的怒火。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李孜衍今天的确变了,趣味也变得高绝。不行,不行,莫生气,生气就着了他的道了。沈星辰在自我安慰和疏解中睡着了,破天荒的还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封潇潇已经在阿爽的贴心服务下用了早膳。阿爽退下后,封潇潇轻声笑到。 “星辰,你终于醒了。” 沈星辰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昨天睡得死去活来的人今天竟然精神抖擞。不是幻觉,沈星辰一骨碌兄美人榻上跳下来,趿着鞋过来摸她的脉象。 比昨天的情况好很多了,不只是表现。秋子来历不明,封霏霏目的不明,哪怕封潇潇情况越发好了,沈星辰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可事实再一次啪啪打脸,接连两天,秋子姑娘都有继续帮封潇潇施针。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秋子慢悠悠收了银针说到,面纱未落,沈星辰可还是从她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欢悦。 沈星辰瞪大眼睛,惊诧到:“小姐身上蛊毒除尽了?” 秋子没有回答沈星辰这个问题:“终于赶上了。” 沈星辰感觉莫名其妙:“赶上什么?” 秋子笑了,那双上挑着的双眼也绽放出阴狠的笑意:“不用心里,大家都会知道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置气 不知道封潇潇蛊毒除尽没有,但是身体机能却眼见为实在恢复着,依靠外界热源维持生命,到现在可以独立出门享受春风,所有人都无法想象这件事实,秋子只用了三天时间,一天一次针灸,这事情玄幻程度不亚于沈星辰与封潇潇灵魂窜错门这件事情。 封龙腾难得抽了空跟唐尚依和封霏霏一起出现在封潇潇养病的院子。 “潇潇,潇潇。”唐尚依甩开封霏霏的手腕,小跑到了凉亭边:“你好了,真的好了吗?” 唐尚依悬着手想要去触摸沈星辰的脸,最终还是落在她的手腕中,瘦了,但是,暖的。封潇潇手腕被紧紧攥住,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斜视看了身侧沈星辰满眼的鼓励和感动,轻声安慰到:“娘,我现在很好。” “真是不敢置信,娘和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好久了。” 唐尚依泪水爬了一脸,看着封龙腾也是百感交集,他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再多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了:“好了就好,就好……” 沈星辰从来都不算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唐尚依隐忍的抽泣声却像一道道洪钟在踏内心喧嚣,她的害怕,她的委屈,她故作轻松的坚强,在唐尚依情绪溃不成军的时候也被击出一大裂缝。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对真正关心封潇潇的人来说,的确很漫长,唯一可喜的是封潇潇得救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终归还是止步了,虽然她们的努力没有派上用场,但沈星辰这个时候还是无比庆幸的。沈星辰满眼热泪在眼眶打转,她微微仰头强行将泪水逼进去,从衣袖拿出一方帕子,轻轻落在她的面颊上。 啪叽一声,在这幽静的小院子格外的清晰,那方素色的帕子随着秋叶似的落在了地面上。 “你这丫头,干什么突然打人?”唐尚依呵斥了封霏霏一句,抓住沈星辰的手,担忧到:“丫头,没事吧。” 手背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灼痛感,沈星辰觉得这手再不冷敷的话,过后得肿起包子。她抬头对上唐尚依那双关切的双眼,微笑着摇摇头:“夫人不用担心,阿星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我看看。”封潇潇也有慌张的想要站起啦,双腿颤幽幽身体摇晃了几下,唐尚依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身体,娇声喝到:“你别乱动,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封潇潇还想动,在接受到沈星辰眼神示意之后只能坐下了。刚才那声响可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这封霏霏这手下得可真是够重的。 封霏霏低着头,声音充满的惬意:“我刚刚眼花了,以为她手上有虫子。” 众人一阵无语,老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总不能不准人家眼花吧。沈星辰心中无奈更甚,这幸好是误认为是虫子,要是误认为是蝎子蜈蚣之类的,封霏霏应该直接上刀剑了,按照她以前那被狗啃过的刀法,‘骨断筋连’那就是她手臂最后的归处。 封龙腾蹙紧了眉头:“都这么大的姑娘家了,怎么还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别老是想着怎么玩闹,看书练字,以及礼仪,你得多跟你娘学习学习。” 封霏霏的学习能力其实还算不错,虽然不是天资聪颖,但是绝对能接受并领悟,关键要是看她想不想领悟了。恰好封龙腾提出的这几样她都不太愿意配合。脸色不好在沈星辰的意料之中,可是也未免太难看了一点。 唐尚依还在一旁附和点头:“是啊。” 封龙腾呆的时间并不长,宽慰了封潇潇几句就匆匆忙忙离去,武林交流大会在即,他作为领头人要着手的事情有很多。封龙腾一离开,气氛变得柔和起来。 封霏霏刚被封龙腾说了几句,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写满一张脸,唐尚依终于觉察出她的不对劲,语气也柔和下来:“你爹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老大不小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呢。坐吧。” 封霏霏鼓着嘴,不情不愿的坐下来了。 唐尚依实在对封霏霏这个女儿没办法了,无奈又好笑伸出手指头戳她鼓起来的面颊:“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丫头是救你姐姐的大功臣。刚才不是还性质盎然要来看你姐姐,这会儿还生气。” “嗯,我听星辰说,那个秋子姑娘是霏霏请来的神医,谢谢你啊霏霏。”若不是沈星辰想让她跟封家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封潇潇是不太愿意接触她们,特别是封霏霏,不知道是偏见还是错觉,封潇潇总觉得这姑娘不好相处。不过怕她是真,人家救了她也是真。这句谢谢,她是真心的。 封霏霏的脸色好了一点,傲娇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显然还在气头上。 “好了,咱娘三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聊一会了。今天可是机会难得啊。转眼之间十几年过去了,那时候你们还都是拖着鼻涕玩泥巴的小娃娃。” 这机会的确难得,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往被人轻视而忽略,她们虽然跟父母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可是细细想一想,真正心平气和的坐一起聊聊家常的时间还真不多。 回忆让人觉得轻松又沉重,唐尚依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慈爱的目光在两姐妹身上流转:“想起来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一样。可岁月不饶人,我们老了,你们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娘有时候真的自私的想着,你们永远不要长大,永远不离开我们身边,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这样美好的憧憬,也是沈星辰的想法,可是时间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祈愿会暂停,所以事情在变,人心也在变。 她们唯一能把握的只能是当下。 唐尚依凭借多了二十多年的生活履历,以及生活赋予她繁复丰茂的情感与领悟,鸡汤式的交流并没有得到小辈们的追捧。封潇潇没有说话,虽然顶着唐尚依女儿的身份,但她依旧还是旁人,她终归要离开的,这是她与沈星辰约定好了的。封霏霏神色纠结,只听故事没有回话,沈星辰听了之后也是感触良多,想要回话,但是身份不允许啊。 这场难得的情感交流会似乎进展得不是很顺利,美好的回忆却在众人心口上压了一块巨石,唐尚依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笑着说到:“呵呵,娘今天太高兴了,话有点多了。没有什么意思,就想着你们姐妹两以后就算各自成家了也还是能像以前那样相亲相爱。” 沈星辰不指望她们想起相爱,只要不相恨相杀就不错了。她怀疑林奉钦,林奉钦没有动向,成为不了独立嫌疑人,现在怀疑秋子和封霏霏,两个人的嫌疑似乎也都暂时洗脱了。致使封潇潇中蛊毒的人还没有找到,这件事也不能算完结,而且李孜衍的目的是带封潇潇离开…… 这个时间点实在算不上好时候啊…… “潇潇,再过两天红枫山庄举办武林大会,到时候人员涌动,我和你爹怕不安全,你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是时候般回去吧。” 搬回去,沈星辰觉得不简单的时候,又听唐尚依补充到:“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有气,可那件事情不能全算在奉钦头上,他这三个多月为你做的事情,我和你爹全部看在眼里,那孩子不说话,总喜欢将苦痛埋在心里,可他好歹是你的夫君,你要携手共度一声的男人。” “不可以。” “不可以。” 封霏霏的声音比沈星辰的声音更大更响亮。唐尚依眼神顿时一边,有些警告意味盯着封霏霏:“昨天你姐夫自己提出的建议,你这个做妹妹的意见有用吗?” 封霏霏脸上像是被人大力的甩了一巴掌,满面红霞既像是急得又像是怒的,还是倔强的说到:“姐姐久病床头,一定要静养,我这是为她着想。” 若是记忆可以抠出来,沈星辰真想将李孜衍那天晚上给她讲过的故事摔在封霏霏的脸上,但是这个时候让封潇潇与林奉钦同住一个屋檐,简直是自掘坟墓,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暴露秘密。 “夫人,我觉得二小姐说得有道理,秋子姑娘姑娘说了,蛊毒时长太久有损身心,一定要心无旁骛修养好,方能清净。” 沈星辰胡说八道,反正秋子不在,而且还因为现在她的话好用,比李孜衍的话还要好用。不用沈星辰给封潇潇眼神,那边她也赶紧附和了:“秋子姑娘的确慎重交代了。” 唐尚依有些不愿意,倒是没有怀疑这话的真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沈星辰:别说一件了,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啊…… “这次大会你得乖乖的呆在这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能出去凑热闹。”封潇潇有前科,上一次武林大会就男扮女装剑挑群英,挑的还不止一个两个,封龙腾又怕她受伤又怕她露馅,还不能说话,心急火燎的熬过一场有一场的赛事。 沈星辰有些遗憾,但还是点点头应允,封潇潇跟着点头,唐尚依的脸色这才松懈了些:“好吧,那就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众人心中齐齐松了一口气。 “对了,我和你爹爹商量好了,晚上打算设宴重谢秋子姑娘,霏霏你等会回去的时候去跟秋子姑娘只会一声吧。” “秋子姑娘喜静,怕是……”封霏霏话音陡改:“好,我知道了。娘,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封霏霏起身就走,唐尚依又说到:“那件事情你认真考虑一下,我和你爹都是认真的。” 封霏霏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身体也僵硬起来,胸腔翻涌,可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该说你是是自私还是伟大呢?唇角扬了一个凉薄的微笑,目光清浅但是危险。片刻之后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知道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是空气中的微风,似有若无。 第一百六十六章:争论 晚宴没有顺利进行,听说是被秋子姑娘拒绝了,还真是被封霏霏猜中了。按照她秋子那种冷冰冰的性子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宴会取消,并不会影响沈星辰和封潇潇共进晚餐的喜悦心情。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一起正常进餐。沈星辰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两人边吃边聊,简直不要太开心。真正影响她们好心情的是突然到来的林奉钦。 林奉钦身着一身飘逸的青衫,瀑布似的长发一根木色的簪子半拢着,十分的飘逸之姿,若是脸上的憔悴神色再淡化两层的话那绝对是个素雅俊公子。 他目光浅浅的看了沈星辰一眼,沈星辰很识相的放下碗筷,站在封潇潇的身后。林奉钦转了方向,眼神直直对上封潇潇,用温柔似水的声音问她:“我可以坐下吗?” 封潇潇浑身僵硬,他想干嘛?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替沈星辰回答才好,想要回头看,可是她不能。封潇潇不回答,林奉钦耐着性子也没动,似乎真的在等待她的决定。可他的眼神却坚毅得很,就算封潇潇不同意他也不会离开的。 他想干什么?沈星辰虽然不清楚,但是隐隐的还是觉得跟早上那件事情有关。她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在封潇潇的厚背心点了一下。 封潇潇会意,脸上挂着笑容:“好。” 林奉钦在看见封潇潇的笑容之后,眉眼含笑,眼瞳散发出阵阵光亮,一扫之前的阴郁与颓丧。他挥袖缓缓做在封潇潇的对面:“可以让这个丫头先出去吗?” 单独与林奉钦相处的场面,封潇潇一个人应付不来,而且沈星辰也不放心。让她出去,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看他这架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应该不一般。 封潇潇侧手一把抓住沈星辰的手臂,拼命摇头:“别走。” 沈星辰安抚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回答:“好,不走。”沈星辰面带愧意的朝林奉钦摊手:“姑爷,你看……” 林奉钦见状也实在没法再说话了,无奈的妥协了:“既然潇潇这么信任你,你就留下来吧。” 林奉钦坐下来,酝酿了好久,才长呼出一口气正身问到:“为什么要拒绝?”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在坐的人全部秒懂。沈星辰觉得林奉钦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多余,不拒绝难道还要同意?不说两人错位的身份,就凭林奉钦还没有洗脱的嫌疑,就不可能。 但是按照林奉钦沉稳的性子,沈星辰觉得这个问题要问,但是也会在铺垫埋伏其他问题之后,而不是这样平铺直叙开门见山,一开口就是一个致命大招,生怕退后就问不出口了似的,这实在是不像他以前的性子。面对这种尖锐的话题,她们该怎么回答?沈星辰更愿意林奉钦像之前那样默默来默默走。可惜他没有。 “为什么要拒绝?我们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林奉钦坚持问第二遍,眼神不再像刚才那般温润,语气也有些灼急。 林奉钦的眼神越来越灼热了,热得让人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封潇潇没回答,身体却往后靠了几分,整个身体几乎是靠在沈星辰的胸前的,强撑着飘忽的眼神看着他。 “我,我……” 不知道是谁先抖动的,声音在抖,身体也在抖。封潇潇在怕她。林奉钦猛然抓住封潇潇的手腕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意之后,眼神露出又惊又恨又受伤的神色。 “你怕我,你在害怕。” 林奉钦眼神中的痛苦再也隐忍不住了。林奉钦失态了,又一次失态,这是沈星辰第二次看到他这种受伤愤恨无处倾泻的可怜神色。 “姑爷,你松手,你吓到小姐了。”沈星辰伸手去解林奉钦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凉,青筋暴起,骨节分明透着阴阴惨白,很瘦弱却充满了骇人的力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凭力量,女人从来不是男人的对象。 封潇潇痛的发出咿呀的声音,沈星辰正考虑要不要给林奉钦一记手刀,正好还能再一次检查检查他那张脸的真伪,林奉钦却猛然松手了神色慌张问到:“你没事吧?” 又准备伸出,一看见封潇潇闪躲不急往后倒退的姿势,硬生生的悬在半空中了。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从来都没有过。”林奉钦跟霜打过的花朵似的,蔫巴巴半垂着眼帘,眼珠子却一直锁在封潇潇的身上:“我知道,你在记恨我,记恨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沈星辰突然想起来林奉钦说过的一句话:等发现醒过来,就告诉她所以的真相。 她心中激荡起来,故作愤怒冲他喝到:“枉费我家小姐真心实意,你们一同喝的合巹酒,为什么偏偏就她一个人中了蛊毒?你却安然无恙?你敢说这只是巧合,这蛊毒你完全不知情?” 林奉钦大受打击,根本就没管顾沈星辰这个丫头为什么知晓事情起末。他灰白的嘴唇抖了几下,面上青黑交加,一对眼珠子飘忽不定,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内疚,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半晌他才呐呐出声:“我说过,我从来没想真正害过你。” 没想还害,不是没害过。林奉钦的回答算是间接承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爷夫人是怎样待你的,红枫山庄里的每一个人是怎么待你的,小姐又是怎么待你的?他们不嫌弃你的身份,真心相待,还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了你,温饱有了,家人也有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这些把你当做儿子,当做相公的人。” 林奉钦抬头看封潇潇,满目哀伤:“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他在问谁?问自己吗?他不知道,现在也没人能告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星辰简直要被他神经错乱一般的反应给整懵了,原本想着要问出答案,可现在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比起封潇潇这个直接受害者更像受害者,而且还是有口难言的那种。 实在是没什么指望了。 林奉钦埋着头,嗤笑一声:“大概我现在说什么话你都不会再相信了。” 看不清他的神色,可语气上的嘲讽满溢出来,让人难以忽略。 沈星辰心想:心没黑透,还有自知之明。 “我不求你能够原谅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情,搬回来吧。”林奉钦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封潇潇变成没有感情的冰雕,沈星辰恨不得手中有刀,要么砍向他的脸,看看脸皮有多厚,有么刺穿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究竟是红是黑。 这种时候,他哪来的自信还敢说出这种话…… 林奉钦深深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封潇潇,手掌开了有合,最终还是没敢伸出来。眼神若是能腻死人,封潇潇现在绝对旧病复发,半死不活了,他继续深情款款到:“回来吧,跟我一起。” 封潇潇没死,但跟半个死人差不多,整个脊梁骨冰雕似的杵在沈星辰的胸前,还散发着寒气。 “不可能。” 沈星辰义正言辞说完这三个字的时候,意外对上一到如火的视线。林奉钦握拳,大口呼气,胸口欺负不定,两片浅色的唇瓣紧紧抿动着。 林奉钦生气了,生气了,这是沈星辰第一次看见林奉钦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上露出这种不耐发的神色。沈星辰真怕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不是话,而是火山爆发喷薄而出的熔浆。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给潇潇做决定?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林奉钦没有摔桌而起,紧握住的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在这房间异常清晰,显而易见的怒气,毫不收敛的怒气。 穷追不舍致命性三连问,这问题问得真好啊,个个都问在了点子上。沈星辰强压心头被激起来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沉稳:“我现在的确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什么事情该我做,什么事情不该我做?” 不像你。 沈星辰忍了又忍,还是将那些现在还不适宜的话给咽进去荡漾的胸腔:“秋子姑娘可是特意交代过我了,小姐近段时间需要静养,不能伤身劳体,费心费神。” 这话还真不是沈星辰凭空捏造的,虽然也觉得秋子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但这也算是医者的忠告和建议。秋子姑娘现在的话绝对要比李孜衍的话要好使,应付唐尚依,封龙腾,应付那些真心为封潇潇着想的人。 林奉钦那双凹陷进去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更大的怒意,他摔桌起来,大声喝了一声:“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饭桌还未被撤走的碗筷,被外力惊得东倒西歪。林奉钦居高临下的瞪着沈星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姿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凭什么要在这里替潇潇做这个决定。” 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出了她,除了她。沈星辰简直要被气笑了,刚想要开口,林奉钦眸光阴狠的像是淬了剧毒的箭矢,负气一般朝她恶狠狠的喝到:“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林奉钦认识秋子,他们相识的?沈星辰眨巴眼睛。 “她是来索命的,那个你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我告诉你,除了跟我在一起,她没有别的活路,没有……” 第一百六十七章:不是好人 “小姐与秋姑娘素不相识,更别提恩怨情仇,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害人?小姐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秋姑娘还是二小姐请来的高人,你说要她性命,倒是不知道你所指的具体是哪一个人?秋姑娘,二小姐,亦或者是你自己?” 但凡林奉钦能如实解惑其中一件事情,沈星辰也不会如此步步紧逼。林奉钦面红耳赤,像是被人踩到了伤处的野兽,露出了凶残的真实面目。 拒绝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还是怀抱一丝丝希翼才决定出现在这里的。那种眼神,悲愤欲绝又带着不屑一顾的眼神,将他早前做我的心理建树完全击溃。他以为可以忍受,可是他高估自己的心态,哪怕不是出自封潇潇,哪怕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他再一次失态了,明知失态却不可控制。 腾一下快步闪现这沈星辰面前,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衔住:“你闭嘴,给我闭嘴,潇潇不能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而付出代价,你不能,我不能,谁都不能。” 林奉钦的力气大的可怕,至少沈星辰在不动用武功的前提下就挣脱不开。 “松手,你快点放开。” 看了半天针锋相对的戏码,封潇潇真是恨不得当场晕倒,躲避不能,只能最大程度淡化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再也不能当做隐形人了。封潇潇焦急出声,并伸手去掰扯林奉钦的手。 “跟我走!”林奉钦看着封潇潇诚恳说到。 “你快点松手,放开她。”沈星辰的态度早就表明了,封潇潇说什么都不能跟他走。林奉钦不松手,封潇潇拿他没办法看沈星辰脸色红了又白,白中带青,牙齿咬住的下唇瓣,不服输的瞪着林奉钦。林奉钦的脸色比她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眼神真挚的凝望着她:“跟,我,走。” 一字一顿,清晰入耳,沈星辰听出了坚定不移的强势,封潇潇却听出了一丝卑微哀求的意味。 “我不能跟你走。” 林奉钦怔愣了一下,汹涌澎湃的潮水倏然退却,失望带走了他身体所以的力量,他缓缓松开手,双眼间的神采一点一点暗淡,直到熄灭。 “现在,你宁愿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相信我一句话了吗?” 林奉钦觉得这句话真不该是个反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他扯动唇角,自嘲一般的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身,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他在门口停住了:“秋子不是好人。”夜风徐徐,笑声浅浅:“我也不是一个好人。” 本该是个静谧的晚上,被林奉钦搅和得一塌糊涂的不仅仅是心情。 收拾完一切躺在床上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 “其实我觉得林公子挺可怜的。”封潇潇叹了一口气,感慨到。 他可怜?自己这个被他坑死过一次的人那就叫住惨不忍睹。在黑暗中封潇潇也感受到沈星辰的怒气,赶紧补充到:“虽然我不知道事情原始,但是我看得出来林公子是真心喜欢你的,或者事情真的不像你说的那样?其中有什么误会?” “喜欢,如果他的喜欢就是要我的命,威胁到红枫山庄的安危,那我无福消受。有误会,什么误会不能解开,我没有给过他机会吗?” 沈星辰视力不怎么好,年纪轻轻的绝对没到瞎这个程度。她给过林奉钦机会了,不止一次的机会。 是他说等封潇潇醒来就告之真相,封潇潇醒了,他几乎每日必到,但是只字不提。 “或者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吧。” 既然是说不出的苦衷,那就干脆憋进肚子里,自己慢慢消化不好吗?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装可怜博同情。沈星辰越想越焦躁,六个火盆对着烤似的燥热。封潇潇床榻已经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之后,她仍然辗转难眠。 秋子目的绝对不简单,林奉钦的话只不过实在她怀疑的基础上巩固了一下,可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许道一也给封潇潇把过脉象,蛊毒要么除尽要么就是控制住了。这又跟林奉钦的言行大有悖论,他的话还能信吗? 显然也是不能信了。 沈星辰长叹一口气,这世界上的事情以及人心为什么要这么复杂,猜来想去,你争我斗,就是为了满足的私欲。云家那一套在这一天居然也会在红枫山庄上演,想想可悲又可笑。实在是睡不着,沈星辰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到外面透透气。 沈星辰发誓,她真的只是想要随便走一走,为什么会鬼神神差的走到客房这边小院子,大概是因为最近晚上总往这边跑的缘故,身体已经产生记忆了。 脑子神游,双腿有它自己的想法。沈星辰被自己这种想法居然逗乐了一下,她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满室昏黄。 李孜衍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书,神色静好,但是姿态绝对不会像他那脸一样端正,或撑着,或靠着,或半躺,纤细的手指如同春风拂春花那般轻柔拨动书页。 目光落在朦胧窗纸上,脑海中却已经勾勒出了房间中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李孜衍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从黄埔山出来的守卫从来不练武功,倒是书生似的抱着书。但是你若是将他看成一个文弱书生,那就绝对要吃大亏的。沈星辰上过当,知道摔那一跤有多痛。 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过,李孜衍绝对是个难缠的人,幸亏不是敌人。敌人,也未免不是,李孜衍的目的就是带封潇潇离开,但是现在这局势,对沈星辰来说绝对是不利的,但也不至于致命,封潇潇的身份还是个谜?封龙腾唐尚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这边的月亮好看吗?” 沈星辰转身刚准备离开,听到声音心中炸了一下,这会儿再离开那就尴尬了:“哈哈,好看,好看。” 慢慢转过身,李孜衍身上衣衫整整齐齐,懒懒的靠再去墙面上浅笑。听了沈星辰的回答之后他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呵呵呵,的确挺好看的。” 未免自己看着太心虚,抬头看天瞅了月亮一眼,额,月亮不仅不圆不亮,还当着他们的面钻进了云层中,只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我去,不带你们这么玩人啊,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沈星辰几乎是不敢落半个眼神在李孜衍身上:“那啥,我就是睡不着,随便走走。” 含糊其词哈哈傻笑试图打破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李孜衍笑容未敛,很是诚恳的认同点点头:“嗯,这是个好办法。” 沈星辰刚松了一口气,有又听他继续说到:“下一次我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随便走走,说不定也能走到你院子碰到你,我们两还能做个伴赏赏月,喝喝酒,挺好。” 清朗月下,把酒言欢,场景很美,但是对象如果是李孜衍的话…… 沈星辰的脸色就变了,白里透着红。红里透这黑,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觉得浑身都热得冒了气,她周身像是笼罩一层薄薄的氤氲,那是她从内而发散发出来的憋屈。 这个随便听着可真不像是随便啊,倒像是贼心蓄意。我现在还能开口狡辩不:“呵呵,是挺好,下次有机会一定,一定。” 不好,一点都不好,绝对没有这一次,就算有,对象也不会是你。 沈星辰手掌无意识的收紧,面上尽量保持镇定,以免表情再次出卖她的真是情绪。 李孜衍眼神甚至有些轻挑的落在沈星辰的身上,从上到下扫视一番,感受到故作镇定从容,就觉得想笑:“既然来了,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那眼神像是一道闪电,无形之中又化作一双力大无穷的手掌,就那么轻轻点拨一下,刹那之间就打通了她身上的任督二脉,身体上的僵硬感被软绵所代替,效果好比软筋散。未免中毒过深,沈星辰迅速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保持清醒,保持清醒。 “不,不,不了,天色晚了,还是不打扰了。”磕磕巴巴说完这句话,沈星辰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上,谎话连篇小半年,这点小事都顶不住,我代表我的脸皮以及灵魂狠狠的鄙视你。 转身就要离开。 “你该不会是害怕我吧。” 沈星辰想走的念头生生被李孜衍这句话给扼杀在襁褓中,她昂首挺胸,正声不屑到:“怎么可能。” 李孜衍一步一靠近,最后走到到沈星辰面前不过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是吗?” 距离很近,近得清晰嗅到李孜衍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沈星辰下意识想要退,可抬头看清他那双含笑的双眼,硬生生止住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孜衍居高临下,定定看着沈星辰:“心情不错,想要过几招吗?” 李孜衍发疯了,这是沈星辰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就是李孜衍很欠揍,很讨打。这种要求对现在的沈星辰来说来者不拒,所以比她双腿更有想法的是她的双手,他话刚落下,拳头已经冲着李孜衍的门面上冲过去。 李孜衍微一偏头,疾劲的拳风啸过堪堪擦过他的脸。一手抓住沈星辰的手腕:“打人不打脸。” 沈星辰猛然抽回被抓住的手腕,呵呵冷笑:“本姑娘打的就是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开始 左勾拳,右勾拳,管它白鹤展翅,还是黑虎掏心,招式千千万,没规则没章度,完全是由心所发,李孜衍从始至终都是一防御为主,化解为辅,一人痴缠,一人倒退,来来回回小院角落打了个遍。 不还手,看你还能撑多久。沈星辰更来劲了,气喘吁吁还不忘挥拳如风,目标仍然锁定在李孜衍的脸上。 “干嘛总是盯着我的脸,羡慕啊……”李孜衍的气息也稍微有些不稳心到这丫头发起疯来还真是不太好惹,看着架势还能再磨一个时辰呢。出手如闪电,瞬间就将沈星辰控制住了。沈星辰挣脱不得,瞪他。 李孜衍抿嘴浅笑,轻声到:“今天到此为止,你哪天想打了,我们再来。” 两人微热的气息相互交互,打在彼此的面上,沈星辰面上一热,别开视线冷声到:“放手。” 李孜衍这次真的放开了手,他摸了摸扁尖,准备说话,沈星辰已经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沈星辰身子刚消失,李孜衍转身朝着黑暗处说到:“戏,好看吗?还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还可以。”许道一挠头,笑哈哈的从黑暗中走出到了李孜衍身边:“这丫头依旧挺野的。” 许道一想起刚才隋风的话,有些好奇到看向李孜衍:“你不是说要告诉她的吗?她都自己送上门了,你怎么又不说了?” 李孜衍转身,慢慢朝着房间走去:“说了又能怎么样?” 徒添烦恼,还是让她现在过去将林奉钦打一顿还是直接杀了她? 许道一不满嚷嚷到:“什么怎么样?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吗?你现在跟她说,说不定她还挺感激你的,到时候要带她走的时候也能更顺利一些。” 李孜衍斜倪许道一一眼,显然是不认同他的话:“她一定很跟我走,而且我也不需要她感激我。对了,那秋姑娘可曾露出什么马脚来?” 沈星辰说见过秋子的真是面目,既不面目可憎那,还要遮起来实在是让人别的不怀疑。 许道一啧了几声,也来了精神:“运气相当的不错,她的确带了假面具,原本我还想下去试探一番,谁知道来了不速之客,好好的把老头子的计划给搅和了。” 许道一叹息了一声,很是遗憾。 李孜衍面上没什么表情,轻声说了一个名字:“林奉钦。”李孜衍嗤笑低声有些嘲讽到:“他这一天天的,倒真是忙。” 先是封霏霏,然后是封潇潇,最后又是这个秋子。忙得不可开交,倒也不一定忙的出什么结果来。 李孜衍心情莫名有些好,唇角眉梢都莹润了一层柔光和暖意,步伐缓缓进了房间,顺手关了门,将许道一关在了门外。 许道一先是茫然,后是惊诧,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显然里面已经上了闩。 虽然李孜衍犯浑抽风是常事,许道一作为一个刚刚完成任务的有功人士难道就不能得到一点尊重吗? “你师傅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对狗男女在谋划什么阴谋吗?”许道一门拍得呼呼响,回应他的是满室的寂静。很显然,李孜衍不想知道,或者根本不在意。 吃了冷板凳的许道一:“这是造了什么孽,还不如跟那个老毒物一起离开呢,说不定那老毒物现在躺在哪个高楼客栈好吃好喝好玩呢。” 烛火灭了,月亮钻出云层,一院子的清辉,天地万物像是落下一层沁人心肺的薄霜。 许道一无限哀叹:那丫头怎么不下手重点,毁了那张铜墙铁壁造就的脸才好。日子还长,还有机会,而且他能感觉到这机会不会很久远了。 武林大会,红枫山庄的丑闻?什么丑闻?会不会与封潇潇有关?十多年前他就认识封家夫妇,还在红枫山庄呆了一段时间,对封潇潇那可是视如己出,也不一定,也极有可能就是亲生的,仅仅凭借一枚玉佩真的证明不了什么?如果有充裕的时间,无论有多少困难险阻,许道一都会继续寻找下去。可是,她没有多少时间能等了。 茫茫人海,跨越十七年之久,想要找到一个人,真的太难了,他们花费了半年之久,利用人力物力获得很多很多的信息,权衡再三,置喙再三,选择与摒弃有用的没用的信息,最终才将任务目标订在封潇潇的身上。 而封潇潇这丫头又出了事…… 许道一在红枫山庄呆过一段时间,都说三岁看到老,也大概能知道她的性子,这种时候她绝对不会离开的。他与李孜衍商量过了,不管是不是封潇潇,等这次事了,一定要带她们走,去见那个人。 明天,过了武林交流大会即可。 一夜的时间,眨眼即逝。沈星辰昨天晚上气呼呼的跑回房间,以为睡不着的她,竟然又睡到了大天光。又是一个被阿爽训斥且甩白眼黑脸的早晨。 “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是睡过头,该不会晚上去做什么坏事去了。” 若不是因为唐尚依器重,阿爽真想打醒她这个迷糊的表妹。沈星辰也无奈,说来还真是奇怪,每次心情烦躁睡眠不好的时候,找李孜衍闹一通之后就能酣然入睡。这样看,他也不是只有气人的功夫。以后再有这种情况,直接找他打一架,说不定就好了呢。 “你嘿嘿傻笑什么呢,快点起来。还指望你照顾小姐,我这是什么命啊,现在还得照顾你呢。” 沈星辰笑容未改,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服侍封潇潇洗涑,但是被她拒绝了:“我自己来。” 封潇潇不习惯人家手把手贴身服侍,之前是没有办法拒绝,现在身体恢复。阿爽还是有些担忧,还想说话,封潇潇已经朝着沈星辰挤眉弄眼:“来,一起洗涑。” 封潇潇身上的蛊毒或许大概真的控制住了。沈星辰心情不错,没有推脱,一蹦一跳凑过去与她一起洗涑。 阿爽尖叫:“唉,你还真跟小姐一起啊,你住手,你过来。” 沈星辰偏偏不依她,手指轻弹,有细微的水珠飞溅,直往她脸上扑,面上还不住挑衅。阿爽瞬间气急败坏,避开封潇潇想要去抓人,沈星辰躲在封潇潇身后冲她吐舌头。阿爽怕误伤人,又不敢动了,只等干瞪眼,七窍险些生烟。 封潇潇也被逗的哈哈大笑,阿爽更气了。明明自己才是小姐身边最贴心最相信的人,但是现在却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丫头给代替了。虽然重新看见小姐的笑容她很开心,但是还是好气哦,小姐居然还站在她那一边…… 沈星辰笑够了:“哟,还生气呢,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封潇潇今天精神很好,心情也特别好:“别气,别气,阿星可是最喜欢你了。” 阿爽呵呵一笑,整张脸都写着不相信,但是语气却好了很多:“洗涑好了,就快点去吃早膳吧。厨房今天可是忙昏头了,要是凉了,我可没地方给加热去了。” 稍远的门派提前几天已经启程往红枫山庄这边赶来,有的在山脚下住宿,也也又极少一部分人昨天晚上已经进了山庄留宿的,封龙腾向来热情好客,必定厚情款待。早膳尚且不算啥,中饭晚饭那才是重头戏,各个门派的人数虽然不多,合起来那也是三四百人,管吃管住,还得管几天。 沈星辰面色一怔,最近心情高低起伏不定,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过似乎现在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了,她得留在封潇潇身边照顾她:“嗯,今天是武林交流大会第一天了。” “就是,厨房乱糟糟,鸡飞狗跳的,能干活的女眷本来就不多,等会我还得去帮忙呢。” 沈星辰和封潇潇吃饱了放下碗筷,阿爽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变戏法似的从饭盒里又拿出了两份糕点一份果盘,佯装遗憾说到:“ 虽然热闹,但是人多也杂,小姐你今年就好好在这里呆着。我看阿星嘴皮子挺甜挺利索的,就让她逗你开心也挺好的。” 呵呵,这小丫头这是在报仇。 阿爽根本不在乎沈星辰的眼神,大摇大摆像是拨了头筹的武状元离开了。 云层厚重,太阳像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时藏时现,偶有清风还不觉燥热,实在是个凑热闹的好日子。沈星辰没出去,乖乖趴在凉亭边的小池塘上数池塘里面的鱼:“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九,一百九十九……” “错了,又错了,星辰你都数了四遍了。”封潇潇也学着她半个身子挂在悬栏上,转头看沈星辰一副元神出窍了的模样,建议说到:“你想去就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好。” 沈星辰转头看她,眼神一亮,随即又蔫了 ,她当然相信这是封潇潇真心话,但是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小院子。林奉钦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要是这会儿来搞突袭,而且这次可能还带了帮手。 沈星辰摇摇头:“不了,我觉得数数鱼也挺好的。” “唉,就你这种数法,数到明年也数不清楚。” 封潇潇大惊失色,在扫视了一大圈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上。 “许前辈,你今天怎么敢出来了。青天白日的,也不怕被人撞见。” 许道一身子一跃,秋风扫落叶似的飘飘落在沈星辰的面前:“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又不是过街老鼠,怎么白天出现了。” 沈星辰呵呵了,在知道李孜衍打定主意要拖封潇潇离开红枫山庄的时候,沈星辰大概能猜出许道一可能是因为心中有愧才不出现在封龙腾面前的。也不拆穿。倒是真好奇了,今天这么热闹的场面,许道一竟然不去掺一脚,面具一带,谁得不爱?这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气质。 除非有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献殷勤 许道一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心中寻思李孜衍为何反常得出了一个结论了。他这徒弟是不是真的开窍了?许道一保持怀疑的态度,但是觉得这关键时刻就是他这个坚强后盾出来荡平江湖的最佳时刻了。 刷取好感度,这事别看轻巧无甚但其实尤其重要。 许道一一张脸写满的兴奋之色,眼神殷切,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沈星辰从他的眼熟中看到了三个字:快问我,快问我…… 沈星辰捏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水波粼粼的池面上:“李孜衍今天也去了吗?” 这句话就像是在许道一双眼中放了一把火,又添了几桶油,沈星辰眼睁睁看着那双深邃的瞳仁里聚中的微光瞬间呈现燎原之火那般燃烧了起来。许道一的模样有些可怕,视线能传递热度的话,沈星辰身上的衣裳毛发可能已经身陨,再多盯几秒,都能原地坐化,化身舍利子得道飞升。 沈星辰还想多活几年:“怎么了,李孜衍出了什么事?” 许道一眼神变得更火热了。封潇潇偷偷靠近沈星辰,拉住她的手臂,看了许道一一眼赶紧收回了眼神,刚见两人谈话也知道是彼此相识且关系还不错的,可现在这种情形看上去可真是危险。哆嗦小声问沈星辰:“这老人家是不是病了,眼神看上去要吃人。” 许道一五官灵敏,听了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也知道自己眼神可能真的有些火热,可这也怨不得他啊,他左侧脑子一个劲在呐喊着:你要冷静,冷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他右侧的脑子一个劲唱反调:冷静,冷什么静,现在是冷静的时候吗?药呢?春风散,美人丸,生精补肾通通来一遍,不怕孙子,孙女不报道。 在看够沈星辰面上焦急担忧的繁杂神色,许道一终于收敛些许张狂奔放的眼神,他搓手一跳一蹦靠近了沈星辰:“他没事,很好,身体很好,心肝脾肺肾,一样比一样更好,你放心好了。” 沈星辰更担心了,不是担心李孜衍的身体,而是担心许道一的脑子,莫不是受了李孜衍这个不良之徒多年的摧残和荼毒,终于在今天彻底爆发了。 “您来有何贵干?”也是可怜,又想起他的坎坷人生路,沈星辰说话的语气开始慢慢柔和下来了。 “其实昨天晚上你们发生的事情,老头子我都看到了。” 封潇潇联系上下文,也知道这其中所的你们肯定是指沈星辰和李孜衍了,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思绪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自由傲游天际了,封潇潇满脸通红,抿紧了唇生怕自己笑出了声,还是眼神乱飘趁机偷看了沈星辰一眼。 嘿,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倒是挺坦然的。 昨天晚上不就是两人打了一架吗?沈星辰无所谓到:“所以呢,许前辈这是要替他报仇。” “不不不。”许道一连连摆手,十分兴奋说到:“那小子总爱欺负人,他该打,他活该,他自作自受,自食其果,自作孽不可活……” “停,停,停停停……”沈星辰皱眉看许道一,这徒弟不良,师傅也正经不到哪里去,幸亏徒弟够强大,说不定早就被人骂死或者药残。沈星辰拉着封潇潇回到八角凉亭的石凳上,无奈问到:“您过来就是为了在我面前骂他一顿?那大可不必了。”日子虽然无聊,李孜衍虽然有时候也挺招人记恨的,但是听到许道一这一句又一句类似于诅咒的话语,听着还真是挺让人心里不舒服。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啊,沈星辰的神色情绪变化许道一一一看得个明白,心中狂笑不已,面上佯装镇定。他蹦哒进了凉亭坐在沈星辰身后的石凳上,突然正色说到:“其实昨天晚上就算你不来找他,他原本也是打算找你的。” 沈星辰抬了头,收回懒懒的态度。许道一嘴唇想动,眼珠子先动了一下,朝着封潇潇的方向。沈星辰看穿他眼神中对封潇潇有忌惮,很多事情封潇潇都不可避免的知道了,避开与否真的也没多大关系。刚准备开口,封潇潇倒是自发说口渴,已经往房间走去了。 封潇潇离开后,许道一这才幽幽开口:“昨天老毒物来信了,柳离来到了襄城。” 沈星辰眉头皱了又皱:“柳离?刘昭虞的那个弟子。” 见她疑惑,许道一又将昨天晚上看见的事情一一告之,越听下去,沈星辰脸色越发不好看。按照许道一的叙述的时间推算,林奉钦来这里之前去见过封霏霏,而且还吵了几句,最后不欢而散。在封潇潇拒绝了林奉钦的要求之后立马又去见了秋子,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的计划,但是许道一也有意外收获,结合许道二的来信,他们现在合理怀疑那个秋子极有可能就是柳离。 柳离出手,这倒是符合‘针到病除’,但现在同时也不否定她在封潇潇身上下另外的蛊毒,虽然暂时许道一还没有发现。这假设性的问题暂且还能抛开放在一边。沈星辰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个武林交流大会上。 是啊,其实前几天柳离亲口说过了:她在等,现在等到了。 “前辈,柳离这个人您知道多少?” 许道一摇摇头:“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但凡有点名气的人都还算知晓,但是这个‘柳离’这个名字,还真是陌生得很。” 摆谱! 不过这也的确,柳离这个名字她也闻所未闻。而且柳离走的还是许道一最厌恶和看不上的歪门邪道,关于蛊毒,柳昭虞的信息还都是从许道二口中得知。他要是知道又何必等到现在,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沈星辰觉得现在她是不能够在乖乖呆在这里了。 刚准备开口说话,许道一朝他嘘了一声:“有人来了。”沈星辰转头看院子门口,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果然有人在靠近。身后一阵清风拂过,沈星辰知道许道一已经离开了。她站起来,绕过小池塘往院子的青石板路走过,恰好看见一个身着浅绿色的妙龄小姑娘。脚步稍微有些急促,面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想必是一路快步赶过来的。 小丫头有些牵强的朝她笑了一下,长呼出一口气,平顺了气息之后才开口:“我是照顾秋子姑娘的丫头,我叫碧溪,是这几天新来的丫头。” 封家向来主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能差遣的丫头少之又少,每逢红枫山庄有类似于武林交流大会这种要事的确会提前招聘人,男女都有,都是临时工,难怪这丫头看着面生。 碧溪很诚恳笑到:“秋姑娘说有礼物要送给小姐,也知道小姐爱凑热闹,所以就恳请了老爷夫人让小姐出席了。” 秋子的礼物,应该是个棘手的东西。她一直在寻找的真相,即将要掀开它神秘的面纱了。当然不会拒绝,她原本就要打算去了,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固定条件,封潇潇必定出席。沈星辰有礼貌的回笑到:“小姐在房间里,我去请。”小姑娘原地跺了跺脚,语气有些急:“还请快一点,莫让大家等久了。” 进了房间,没等封潇潇说话,沈星辰一边手脚麻利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边简明扼要的说了缘由:“脱衣服啊。” 封潇潇半懵半懂中开始手忙脚乱的脱衣服。沈星辰将封潇潇脱下来的衣裳套上,见她发呆,又开始催促她:“看什么,快换上。” 两人相互交换好了衣服之后,沈星辰伸手摸进怀里,掏出当初她带过的女子假面具贴在封潇潇的脸上。目光环视四周,最后从衣柜翻出一块浅红色的长形纱巾,层层包住脸,不怎么体面,但是足够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封潇潇有些惊诧她这么体面的装饰,又有些害怕,时不时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沈星辰安抚说到:“现在我就是封潇潇,我不太舒服,不宜见风。” “小姐,您准备好了吗?”房外传来碧溪有些着急的声音。 封潇潇被外面诈起的呼喊声吓了一跳,倒也明白沈星辰的意思是要暂时顶替这个原本就是她的身份,口齿颤动的问:“我的脸……,但是她会发现的。” 沈星辰嘿嘿笑了一下:“没事,那丫头新来的,胆子还小,说不定连封家大小姐都认不出。出了这个门,你就低头看脚,尽量少说话,若是有意外,我出手。” 封潇潇还没有做好心里建树,沈星辰已经拉着她开了门,出了门。秉持沈星辰的衷心建议,碧溪的目光全都汇聚在沈星辰密不透风的妆扮上。沈星辰拿捏着声调,将封潇潇的声线学得三五分:“今天吹风痛头,今天风又大,可是想到秋子姑娘的礼物,我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碧溪频频点头,没有说话,右手做出请的姿势让沈星辰和封潇潇在前面开路,但是彼此相距的距离只不过两步之远,沈星辰故意放慢了脚步,斜视看她,将她脸上的焦躁尽收眼底。 “小姐,要不然快点,大会人员早已就位,正如火如荼,可别错过了这热闹啊。” 这丫头忙着着急去了根本就没有多瞧封潇潇半眼,封潇潇身份没暴露,自己身份倒是暴露透了。哪里是受了老爷夫人的命,或者根本就是秋子派过来的人,邀她看戏。 沈星辰眼神一闪,已经转化哪里心思,加快了脚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第一百七十章:开始 沈星辰在出手不出手控制这个嫌疑人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没动手,一是觉得不重要,二是觉得也没必要。 许道一刚才的意思也很明确了,秋子在搞事,趁着武林大会在搞事,一人之力挑千夫,无论是秋子,还是林奉钦可都不是脑子不精神的人,真的要折腾红枫山庄的话,绝对不会挑这种时刻。 除非,她本身要做的是与这些人相关。人数抗衡,秋子武功貌似挺不错,林奉钦自保都困难。人命金贵,阴小之人的性命在他么自己看来更加金贵。若真是两方相斗,这真是一场没有悬疑的战斗,但是仅限于亮堂的手段来讲。 秋子会蛊毒,不仅会,而且还擅长,杀人取命控人利用人对她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死于非命或者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这二者的区别就是生与死,不变的是一种比一种让人可恶,可恨。 可能吗?可能不可能这件事也只能安置在常人身上,秋子可算不上常人。人一但害怕就容易胡思乱想,就凭她既有可能是柳离这一信息,沈星辰觉得并非自己空穴来风,最多捕风捉影。 李孜衍知道的信息不会比许道一少,这件事情他会插手吗?插手,怎么插手,实力强大也比不上会放暗箭的,更让沈星辰糟心的是,他直觉觉得李孜衍不会掺合江湖事。 快点,再快一点…… 武林交流大会的活动现场就是红枫山庄弟子练武的校场。碧溪又急又燥又懊恼,分明就是我很急你偏偏还要出来捣乱,这种隐忍不得发的情绪在每次遇上分岔路口的时候就尤其明显,就连神经及其紧绷的封潇潇都敢斜眼看她了。沈星辰真担心她气急败坏罢走,赶紧拖着封潇潇前边带路去了。 越是靠近,越是听见热闹喧哗的声音,吆喝声,摩拳擦掌声,唏嘘声,跺脚声,再看见宕长的呼吸声,比比皆是,相互交织一片。 校场中央搭建了圆形高台,位置不甚宽广,但是空间足够两个人施展毕生所学,一黑一白两个青年,一个拿刀一个举剑,你劈我砍,打得甚至胶着缠绵。台下四周都安排了数个高位,封龙腾唐上衣夫妇首当其中,其次是各派带头人,只不过个个精神抖擞,笑容满面薅胡子的薅胡子,点头的点头,活像是领头看戏的。 身后还各自带了一批忠实追随者,人数众多,但都是出自名声贵派,武功强弱看不出,但是个个紧衣玉束,昂首挺胸,秩然有序的排着整齐,迎风成长的小白杨似的,个个目光炽热皆是追随高台上相互追逐翻飞的两人,暗地里捏拳头,脸上也是一副恨不得自己要上场的急迫。 若是以前,沈星辰绝对也是这种心思,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眼神四处乱飘,一边观察众人可有异常,一边跟在碧溪的身后。碧溪到了校场,脚步倒是轻缓了许多。秋子和李孜衍则是坐于对面稍远得近似偏僻的位置上。大概因为一个容貌出众,一个妆扮出众,沈星辰的视线越过参差不齐的攒动的人影中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高台打得难分难舍,可实在因为沈星辰的妆扮过于吸引人视线,事以她们走过来的时候,还是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唐尚依猛然站起来,心中惊诧却也没有主动提及,忙朝她招手:“潇潇,这边来。” “封潇潇掺住沈星辰臂弯的手腕突然一僵, 沈星辰不动声色的回应了她一下,有条不紊的走过去。 “娘亲。”沈星辰嘴唇哆嗦了一下叫出了声。 唐尚依惊诧片刻,脸上扬起一丝红晕,亲昵拉着沈星辰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还撒起娇来了。哎哟,看来这段时间真是把你关傻了。” 唐尚依想要伸手摸摸沈星辰的脸,发现没地落手。刚想要收回,却是被沈星辰一把抓住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娘亲。” “哎哟,今天真是要命了。”唐尚依眉梢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跳,看了封龙腾一眼又转回,满目慈祥柔和中还带了真正润意:“只要你身体好好的,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娘和爹再也不阻止你了,好不好。” 这是封潇潇醒来第一次朝唐尚依无所顾忌的撒娇,那种看似亲近其实疏离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唐尚依明明想要靠近,可是三个多月在两个人之间筑起一堵无形的墙壁,不知道怎么了,封潇潇明明还是以前那边善解人意,但是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现在,唐尚依能感觉的到,她们没变,谁都没变。真好。 封龙腾嘴角含笑,心情也很不错,只是轻轻的点点头应合她家夫人的说辞,倒是周边的那几个掌门眼神中都浮出阵阵疑虑。封龙腾大手一挥,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嗯,我女儿封潇潇,前阵子身体有些不舒服。” 封龙腾的只字片语立马瓦解了流传大街小巷的江湖传言。 几个掌门不疑其他连连点头:“哦,我想起来了,四年前剑挑我派精英弟子的女中豪杰。” 另一掌门:“原来如此,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其余掌门齐齐抱拳:“虎父无犬女,厉害,厉害。” 封龙腾也跟着抱拳笑到:“孩子不懂事,瞎胡闹啊,诸位掌门谬赞了,封某简直羞愧难当啊。” 我女儿封潇潇,封龙腾与人高谈阔论说出她的名字,还颇为自豪,哪有羞愧两字的踪迹。众多掌门心中酸溜溜,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高台之上。 沈星辰坐下,封潇潇低头垂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浦一落座,对面数道落在身上的眼光更加炽热难熬了。 封潇潇贴的那张假面,李孜衍见过,沈星辰根本就没指望能瞒得过他。林奉钦这个幕后黑手都不兴出场,你这个两袖清风似的仙人凑哪门子热闹,热闹看就看吧,还看得这么明白亮堂,莫说今天没有太阳,沈星辰硬是被他盯出一层汗来。 不看他,不看他,沈星辰心中默念。片刻之后,理智随着她身上的汗水一同蒸发消失不见了。她猛的抬头,目光凶狠的朝着李孜衍的方向瞪过去。 李孜衍手肘靠在茶几上,身体微微倾斜侧着脑袋听身边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中年男人正面坐着,唇角突然一扬,扯动了几下,李孜衍才转过了头。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沈星辰:“……”我,简直是无语,盯她盯得火热的人竟然是李孜衍身边那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沈星辰老脸一热,陡然升温,幸亏罩住了脸,要不然可真是够难看了。 李孜衍手肘还撑着朱红茶几上,轻轻的挪动一下身子,后背几乎是全靠在椅背上的,两条修长的大腿随意耷拉垂着,半垂着眼帘,活像是昏昏欲睡没有骨头的一种生物。他唇角轻轻挑了一下,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双眼本是不觉迷离的,但是眼角飞扬的那颗泪痣,却显得异常的魅惑。 妖孽啊妖孽,而且还是不正经的妖孽。沈星辰:这是武林大会现场,不是伶人阁选美现场,不是你随意绽放魅力的主场啊,还有周围那些人暗暗偷窥的那些世家子弟,眼珠子,哈喇子都要掉满一地了。 呵呵,男人啊……沈星辰的白眼翻出天际也表达不了此刻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潇潇。”唐尚依轻轻伸手拉了沈星辰的衣袖,沈星辰回头不明的看了过去。 唐尚依头靠了过来,几乎是贴在沈星辰的耳边:“你与那李公子……”唐尚依难以启齿,再加上目光中的忧虑之色,沈星辰这才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连忙解释:“娘,您想什么呢?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可那个年轻人的眼神看着真的有些复杂,长了一张多情的脸,一双多情的眼睛,性情温和有礼,做她女婿她当然是欣然同意,可是这个对象不是封霏霏的话,那就只能止步于此。唐尚依还是忧虑,可明知道没用,只能好言相劝:“潇潇,你现在已经成家了,不再是任性妄为的小孩子,很多事情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现在不愿意回奉钦那里去,但他始终还是你的相公……” “停,停,。”沈星辰简直要抱手投降了,唐尚依这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真的要必要再解释一下:“他是大夫,我是患者,我对他就像对秋子姑娘一样一样的,只有敬重,没有其他不该发生的心思。” 唐尚依的表情仍然是一言难尽,勉为其难的笑了一下:“你知道就好,那就好。” 沈星辰为了证明清白了,抬头看了秋子,秋子也正看着她们,跟她同款妆扮,看不出喜恶,一双眼睛划过尖锐的深寒之意,很快就撇开了。 沈星辰再看向李孜衍,李孜衍冷冷也朝他哼笑一声,迅速的撇开了视线。 沈星辰:我招你惹你了。沈星辰压住心头的不爽:“娘,你看见他刚才对我的表情没有,我们之间正常,特正常。” 唐尚依眉头有些深重,这一次却不是对李孜衍有感而发的:“潇潇,你觉得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怀叵测的人呗。 沈星辰的心瞬间就悬起来了:“娘,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吗?您认识她吗?” 认识吗?除了一双外露的眼睛,身形看着的确有些熟悉,可身形相像的人千千万万,唐尚依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起什么来。失声笑了:“没什么。看人比武吧,你这从刚过来就问长问短的,半个眼神都没往台上去,这可真不像你。” 沈星辰呵呵应了,目光放过去,众人人家刀枪剑戟交相辉映,对现在的她来说如同虚设。 秋子,柳离,你究竟想干嘛? 第一百七十一章:变化 “潇潇,热不热,要不要喝点水。” 沈星辰的眼睛虽然是盯着高台上,唐尚依扫过去见她瞳孔是虚散的,微眯着眼,似乎在愁思苦想什么重要事情。沈星辰愣了一下,后背被人戳了一下才缓过神来,唐尚依很关切的看着她,同时将茶几上晚上的杯盏推了过去。 沈星辰抿了有些干燥的唇瓣,伸手拦住了,忙到:“娘,我不渴。” “拿点吃点这个水果,糕点。”唐尚依将摆放精致的糕点果盘又往那边推进几分。 “谢谢娘,我现在不饿不渴,稍会再吃。”她害怕秋子在食物下蛊毒,目光落在精美的小糕点上面,顿了一下说到:“娘,天气太热了,糕点甜腻又上火,您和爹也少吃点为妙。” 封龙腾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唐尚依与他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得了,得了,这倒是被你给反劝上了。好了,知道你是关心爹和娘,也的确有些腻了,看来这后厨新招的那几个厨娘手艺可真是不咋地,不合我们口味。” 沈星辰听了心中一炸,但是面上却不敢过于表露:“新招的厨娘?” 唐尚依点头:“罗姨和你芳姨虽然一手好厨艺,但是近来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总是不停的咳嗽心慌气短的哪能再掌厨,勉强只能在厨房打打下手。” 沈星辰仍然怀抱一丝希望,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这些厨娘都是从哪里招来的?可靠吗?您也知道在座的都是武林各派英才,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实在是……” 唐尚依被沈星辰的一本正经也唬弄得磕巴起来:“应该,没事吧。那些人我和你妹妹都见过了,都是些老实本分穷苦人家的妇人,虽然是短期的,但是酬劳比之一般人还要高处两倍,无冤无仇的,哪能出什么乱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过也可能是过分担心了,封霏霏就算再胡闹,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楚,再说了,就算真下毒了,现在担心也晚了点,高位那些围观群众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秋子也是,李孜衍也不例外,就算这样,沈星辰还是没敢碰那些吃食。 “这一局云山派,李淼胜出。” 高台上一个山羊胡的男人拖着长长的尾音,话刚落,刺耳的啰声响了一声,啰声颤幽绵长,听着竟然有些婉转缠绵之意。 “这男子,你觉得怎么样?” 唐尚依压低声音问沈星辰,沈星辰有些不明其意,目光还是飘上高台,恰好见那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双手抱剑,微笑朝着对手微微摆手:“承认,承认。” 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俊朗,肤色稍沉,声音沉稳有磁性,谦虚有礼,不是李孜衍那种仙风道骨,也不是林奉钦那种身娇体弱书生型,周身洋溢一股周正之气,特有江湖侠士之威风。 沈星辰目光上上下下观察了一遍之后,中肯到:“不错,长得像个好人。” 唐尚依目光很放肆,竟然对沈星辰这种抽象的表达方式表示赞同,笑着点头:“我觉得也不错。” 刚才才教导她如何做一个‘有夫之妇’,现在这眼神分明就是岳母看女婿,似乎还真的看对眼了,越看越得意称心。当然不是为了她选夫婿了,那就是为了封霏霏,可惜封霏霏芳心暗许,唐尚依注定要做无用功了。 “不错,不错,你刚刚没来,娘已经留意了好几个不错的青年才俊了。”唐尚依凑近沈星辰,压低声音,手指分别往几个方向指了几下:“你瞧瞧,这几个怎么样?” 感情这不是武林交流大会,而是封霏霏比武招亲现场,这高台再布置些红绸锦簇,大红双喜字一贴,拖出封霏霏,简直就能现场成亲了。 沈星辰有些无奈:“都不错,可是我觉得霏霏肯定不喜欢他们。” 这几个男子相貌都算不错,走的是高大威猛侠士风,可惜不对封霏霏的口味。 沈星辰决定一定要阻止她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法:“娘,霏霏喜欢什么的男子她有权利自己选择。” 唐尚依面上的神色有点不好看,拨高了声调:“她年纪那么小,哪懂得挑选男人的眼光。” 沈星辰愣了一下,想说您也没有,我也没有,当初怎么都没看清楚封霏霏喜欢的人是林奉钦,算不上心虚,她现在能做的只能劝慰且试图改变:“娘,我知道你是为了霏霏好,可这夫婿是要要陪她走一辈子的男人,您是有权利也有义务,但是您的挑选最多只能当做初步参考,终生大事,她有最终决定权。霏霏不在,我们就当作过过目。” 唐尚依啧了一声,很不认同:“你不知道她,她……”沈星辰一双大眼睛明澄透澈,唐尚依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丫头真是没有一个能让她省心的。前几日早就跟封霏霏说过此事,千磨万磨虽然抵触但是迫于封龙腾的威严最终还是松了口,还为红枫山庄这些琐事往前忙活,唐尚依和封龙腾心想这丫头总归是长大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毕竟还是松得太早了,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幺蛾子,装病不来了。 这丫头可真是倔,估计还是没死心啊。唐尚依也觉得心累,似乎认命了一般摆摆手:“算了,算了,暂且看着吧,我们多留意留意。”日后再劝劝,时间再长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唐尚依自我安慰到。 唐尚依给沈星辰的感觉就是心事重重,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极有可能与封霏霏相关,沈星辰环视四周,试探问到:“娘,霏霏呢?” 唐尚依转头浅浅看她一眼,笑着说到:“病了,这丫头这几天一直在帮娘处理琐事,估计是累坏了。” 病得还真是时候啊。 昨天晚上两人还吵过架,今天又双双不出现,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沈星辰眼神中的疑惑让唐尚依顿时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心中翻腾万千,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情绪:“你也知道你妹妹那性子,从小就是这样,你让她干什么,她就偏不干什么,她三令五申让她不能干的事情,她偏偏就要去触碰,练武是这样,小时候要是能有一三分之一用心,这身子骨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柔弱了。” 唐尚依很少有絮絮叨叨的时候,除了心虚,而且她的表情也很微妙,惊慌闪电一般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沈星辰捕捉到了。她现在几乎可以十分确定了,封霏霏爱慕林奉钦这件事情她或许早就知道了,封龙腾也知道,阿爽也知道,就连李孜衍师徒的知道了。 这感觉真是……,莫名滑稽,沈星辰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态。 高台如戏台,有人方罢下场立马又有人上场接替,下半场一直持续到了日下西山,有风来袭,七月天这庞大的众人聚会中该是多么的心旷神怡。 沈星辰却一个哆嗦,心头疑雾环绕,她一直密切众人特别是秋子,秋子今天将‘贵客临门’的气质拿捏得很稳定,边喝边喝边围观,偶有回头撞上沈星辰的打量的目光也不惊不恼,眉头挑动冲着她盈盈笑,心情十分美妙。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沈星辰更觉不妙,可熬到了现在依旧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她这是在憋大招,亦或者临时改变主意了? 就在她以为今天能安然度过的时候,秋子缓缓站了起来,刚才还沉浸在胜利的某一派喧嚣渐渐的落下尘埃。 并不是性别歧视,但就事实而言,参加武林大会几乎全部都是男子,当然也不乏数个女扮男装的,沈星辰这个开创先锋者对乔装打扮这种小把戏信手拈来,掺杂在那些门派队伍中,估计都是来凑热闹的小师姐,并没有上场。 秋子是这场上为数不多的女人,也是第一个上台的女人,面纱罩住脸,只有一双风情霁月的双眼,她一身姿色劲装,身姿摇曳,众人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张张美人的面孔来。 面对众人各色不一的眼神,她不慌不忙,盈盈转身上了台阶,一步又一步,木制的台阶上发出一串串有节奏的踏踏声,沉稳有力,一声一声像是要踩进谁的心上。 “这不是戏台也不是绣台,姑娘要是想要找乐子那可是上错了地方,哪来的就往拿去。”这语气中的调笑与不屑,实在是不能再明显了。他话落,下面立马有人不怕事大的跟着吆喝手中剑一举一举冲天而上:“二师兄威武,二师兄威武,二师兄已经三连胜了……” 男子刚开始是那斜眼看秋子,现在就是拿他那浑圆的下巴看人了:“听见没有,打哪来,往哪去。” 秋子立定如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只是轻笑到:“呵呵,是吗?” 有人不忍心开始劝慰了:“小姑娘赶紧下来吧,我二师兄可是出了名的不懂怜香惜玉,可不能花了脸,赶紧下台来。” “是啊,这泉林派的杜啸这辈子可是最痛恨女子的,这女子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有这等胆量,胆敢挑衅。” “哎哟,这是杜啸?怎么四年不见,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门派弟子讶异问到。 立马有一男人压低声音:“还不是因为四年前武林大会在封家大小姐手上吃了巨亏,堂堂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男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而且还输的那么难看,简直是把他的脸皮丢在脚板低下无情践踏。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自从之后,他拿出以前胡作非为的时间勤加练习。天赋这东西很重要,显然他并没有,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一身腱子肉,且又力大如牛,胡冲猛撞一般人还真是对付不了她。” “那姑娘要是不退下,可真是要惨了。那小身板,杜啸一屁股能坐死三个。哈哈哈……” 沈星辰原本只觉得那名中年男子有些眼熟,但是再听了众多小道消息之后才想起四年前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对战 论一个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如何变成一个肌肉虬结的大南瓜,其中只需要四年的时间,除了那张发面发得过分了的脸,和越来越目中无人的高姿态,与当年那个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相互牵连的痕迹。 就体型来看,力量相比,秋子在杜啸面前简直单薄的可怜,一直手臂都能将她拎起来丢出去。秋子想干嘛?想要跟人打架?显然并不是了,秋子转身面对众人,半个眼神都不想给杜啸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秋子轻声笑到,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下面各路人吗皆是眉头一紧,又疑惑更多的是不满。武林盛事,哪里可以容忍一个奇怪女子无理取闹。封龙腾作为主持大局的人,首先开了口。 “刀剑无眼,秋姑娘还是先下来吧。” 秋子救过封潇潇的命,虽有不满但封龙腾的姿态已经十分尊重,封龙腾名声在外,饶是各派掌门的遇见他也势必要颔首称好,尊崇有加,可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只是懒懒的看他一眼,并无其他回应。封龙腾脸上的神色稍变,也说不上生气。众人心中更是好奇了,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这般无理。 封龙腾继续好言相劝:“近段时间的确是太忙了,红枫山庄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秋姑娘多多海涵。这武林大会是属诸多门派的重大事情,实在不容戏耍。姑娘有何不满之处也可以下来直接与内子直言,只要是能做到的,封某一定尽力满足。” “内子。”秋子咯咯笑出声,转头看向唐尚依:“要求不算多,我提出来封夫人就一定会做得到吗?” 唐尚依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恐惧感,面上还是表现如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秋姑娘,有什么话还是下来说罢。” “不,我不要下去。”秋子娇声拒绝,真像是一个天真浪漫有些胡闹的小丫头,若是她的父母,倒是笑着摸摸头也就随她了。可这些江湖人士不是她父母,而且脾气也算不上好。封家夫妇的好意一而再的被她拒绝,最重要的是阻止了武林大会正常进行。那些镇定自若的各派掌门就开始轮番上阵,最开始都是好言劝慰,秋子站如松,立如钟,大有一副任你嘴唇磨破她自岿然不动,最后只有一句话:我只是想要找个故事而已。 一众掌门顿时犹如胸口受了一掌,喉咙憋出一口老血,上不去下不来,面红耳赤,都有一种要冲上去撅人的冲动。 “让你们听个故事为什么这么难。”秋子很是无辜的摊手回答。 难看的不只是场面,一众人的脸色也很难看,众多不忿着举剑想要上台,大约对方是个女子,江湖侠士联手欺负一个弱女子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千古丑闻。丑闻之最就是封龙腾,以及整个红枫山庄。 讲什么故事,根本就是故意刁难,倚状众人不会轻易出手,而且她还咄咄逼人。封龙腾不能出手,但是封潇潇能。谁得没有料到封潇潇会突然翻身上台,封龙腾反应过来已经阻止不及了:“潇潇,不得胡闹。” 沈星辰知道封龙腾是担心封潇潇的身体状况,可秋子是有备而来,不还手秋子也会想其他办法逼你出手。而且这时候她可以受伤,可封龙腾的脸面不能丢,红枫山庄的脸面不能丢。 秋子居高临下,不屑的目光扫过台下那片议论纷纭的人群,嗤笑一声:“ 啧啧啧,所谓的江湖名门,侠义肝胆之士到头来还抵不上一个身体羸弱的小丫头片子。”秋子转头看向沈星辰,目光却并无半分赞赏之意:“小丫头,你上来,是准备送死吗?” 那眼神阴冷,对视瞧上一眼都觉得寒气陡生,秋子不是在开玩笑,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杀了沈星辰的。 沈星辰扬唇一笑:“前辈要是真的想要杀我,又何必费劲心思救我,我能活着应该并不仅仅是我的运气好,大概只是前辈想要我活着罢了。” 林奉钦说过秋子不是好人,沈星辰心中怀疑,许道一说过,李孜衍说过,最后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秋子又咯咯欢笑起来,笑声清脆响亮,连绵不绝,可众人听来却犹如鬼铃,越听越是瘆得慌,她缓缓收了声,笑意仍然挂在眉梢上,走了几步凑近几分:“小丫头觉悟挺高,只可惜了你姓封。” 她手腕微动,眼神倏然变得凌厉:“只可惜了,这么灵光的脑袋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出手快如闪电。沈星辰一直有所防备,一个旋身侧过,秋子那只意欲落在她门面上的手掌终归还是扑了个空,隔着面纱,一股凉风刮过扇动她的眼睫。秋子一招失手也不换不忙,顺势一掌又攻击沈星辰的脖子。 三天不练手生啊,古人俗话简直就是千古名言,不曾欺人,身体跟不上脑子,沈星辰心中一炸一拳堪堪还是挡住秋子的攻击。 “这样远远不够哦。” 善意发完言,可攻击人的招式丝毫没见慢半分。一人追赶,一人躲闪,一直好奇秋子的武功高低,这会儿沈星辰算是见识到了。 招式多变出手尤其毒辣,这也仅仅是对年久失修的沈星辰来说,要是搁在三个月前,绝对不会这样受制于人,最关键一点是沈星辰不敢正面接触一个善于下毒的人。躲避不及,胸口被秋子击中一掌,胸口一震,惊慌胜过疼痛,秋子空有花架子,招式中根本就没有贯用内力。沈星辰捂住胸口踉跄几步稍一运气,稳住了虚浮的步伐。 秋子得了上风并没有住手,冷笑一声一阵风似的往前冲,意欲再次攻击,沈星辰气息紊乱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慢了一拍,顺势就地一滚,从腰身摸出一把匕首。 “别动。”沈星辰扬在半空中的匕首顿住了,声音不是秋子发出来的,而是高台上看了半天戏的杜啸。 他脸上的横肉抖动,五官扭曲,翻着白眼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听语气,看眼神显然是被高台上两个女人给气成这副样子。 “他奶奶的,两个小娘子把大爷放在哪里呢。”杜啸大刀阔斧,泰山似的往沈星辰与秋子两人之间的空地一怵,盛满怒火的双眼流转,瞪完沈星辰,又瞪向秋子,一字一句说到:“你她娘的,听不懂老子的话。” 他用大刀在秋子面前凶狠的比划着,刀锋呼呼作响:“这是老子的地盘,男人的地盘,懂?” 秋子斜着眼睛看他,明明是仰视,硬是被她演绎出俯瞰蝼蚁的姿态。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四年前那个文弱抚柳的男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杜啸眼球爆突,蛛网似的红血丝慢慢覆盖住了整个眼睛,看着十分恐怖。 沈星辰心中有一瞬间的内疚,那场比试的后遗症真的没有被场下那些人夸大,为表歉意,沈星辰还是默默往高台边缘移动了几步,给他‘挽救颜面’的机会。 经由刚才对战,沈星辰机是可以确定秋子是没有内力的了,在力量上面,杜啸有优势,可优势算不了胜利。要真想控制她,出招快又狠,快到她来不及下药的那种。以武力制服,封龙腾能,那些年长的掌门也能,但是他们没有防御之心,成功机率就折了一半。 除了李孜衍。 沈星辰扭头朝着李孜衍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孜衍依旧以那个不成体统但是标准看戏的姿态盘踞在高椅上,似乎感受到沈星辰的视线,他若无其事的朝着沈星辰打了一个招呼。 沈星辰眼角抽搐,无声中给她强烈的信号:出手啊,制止她啊。 李孜衍直直看着她,沈星辰以为他没她的意思,眼睛又挤又眨,眼睛都要抽筋了那人还在看他。 换一个名字连同智商也换走了吗?该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算了,放弃了。沈星辰瞪的眼睛痛,刚准备收回视线,李孜衍倒是无声回应了她。 我不。 我不。 我不。 似乎怕沈星辰不懂,李孜衍一字一顿重复了三遍。沈星辰双瞳欲裂,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真是恨不得摘下面纱咬死他。 李孜衍居然丧心病狂的笑了起来,简直没人性。有能力的不作为,有做为的没能力,这是一个什么见鬼的世道啊。 沈星辰已经做好杜啸随时被秋子毒得七窍流血的场面。目光看向还在无声对峙的两人,她捏紧了匕首,准备趁着秋子无暇分身的时候偷袭,最好一举成功。 “小娘们,看谁呢,老子现在才是你的对手。”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女人无视,杜啸此刻就像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他突然举起手中那把厚重的大刀,不遗余力的往秋子身上直直砍下去。 没有花哨招式,气急败坏赐予他无限力量,刀刃银光闪闪,锋利划破空中发出毒蛇嘶嘶一般的吐舌声,豪气万丈侩子手的阵势,这刀要是人身上,要么断头要么腰斩,反正绝对不会留你半口气在。 台下惊呼声一片,其中女扮男装的丫头们更是惊叫连连,闭眼不及,躲避不及,生怕睁眼看到屠宰场般血腥画面。 咔嚓一声,沈星辰只觉得地面一震。 “啧啧啧,雷声大,雨点小。”秋子笑得花枝乱颤:“要不要我来帮你拔刀啊。” 沈星辰抬头看过去,简直要无语死了,那把大刀以‘入土半截’的姿势插进了高台上。这比武非同寻常,搭建高台所用的木材都是封龙腾特意挑选出来的蛇纹木,密度极高,耐踩耐磨耐砍。 刀是好刀,可惜遇上一个智商感人的主子。杜啸单手拔不出来,被秋子冷嘲热讽一句,换了双手,还是不行。面红耳赤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臊的。 “娘的。” 杜啸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液,果断舍弃了刀,冲向秋子准备上演徒手撕人的戏码。人还未靠近,突然被人点穴一般定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控制 秋子的手速不算很快,但是很顺利的将一莫名黑色长型‘小物件’丢进了杜啸的口中。沈星辰不自觉的吞了口空气,感觉喉咙也有些不舒服,酥**麻的有些痒,像是一只小虫子在你舌头根部起舞弄清影。 按照秋子的职业操守,那应该是条名副其实的蛊虫,很有可能还是活得。封潇潇虽然中的蛊毒,但沈星辰没有亲眼见过,此刻身子一哆嗦,不自觉的抖,太恶心人了。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一句简短的话语,被杜啸吞吞吐吐分了几断。那种腥臭的味道不能忍受,更别提那一种丰满的充满肉感的活生生的触感,他惊吓过度了,应该要吐出来的,可是他一口吞了进去。 秋子不急不缓的笑到:“没什么,一只变异的蛆而已。” 杜啸听了顿时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嘴狗屎,沿着喉咙往胃里爬,细细碎碎的感触。杜啸脸色大变,伸手指往嘴里拼命的探入,他弯腰干呕,苦胆水都吐出来却没见那只蛆。 沈星辰抿了抿唇,突然又庆幸自己带了面纱。 看戏的,凑热闹的,想要给不知进退的秋子一个小小教训的众人,无论是哪一种,现在都已经平复不了自己的心情,特别是泉临派,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女人拎着小鸡似的在众多门派眼前扇耳光,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肿得老高了。脸上神色皆是不太好看,青中带紫,一副想吐又强行压制下去的感觉。不止是本派,其他派别的脸色也难看得不遑多让,当然其中不乏少数仍然看戏的。 “简直阴险狡诈,居然使用下三滥的路子。师兄念及你女子的身份,你居然就是这样对待。”泉临派一弟子慷慨大义一番陈词,平底风波万层浪,立即就激起一派之众心中的不满之意,皆是愤愤不平随意附和:“二师兄,既然她不仁义,也没有必要再对她手软了。” “简直是,一呼百应啊。”秋子面不改色心不跳,目光环视台下一众向她讨伐的众人,她的声音清冷凌凌,语音轻快连同上调的眉梢一般无二,沈星辰竟然还从那简单几个字中听出无尽嘲讽与期待的意味来。 仁义或者手软,杜啸的刀就不会深陷高台,动弹不得。 就事论事,秋子动用手段虽然卑鄙,但有些人也未必光明磊落。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关心关心你们二师兄封身体状况,而是激励他力挽狂澜,挽救本派在众人面前丢失的面子。杜啸这德行,不用众人激烈都能对女人动手的人,沈星辰也不指望他会被一条小虫子瞬间就驯乖巧变成君子。 作为武林正派,沈星辰都替杜啸觉得脸有点红,但是当杜啸恼羞成怒亦或者是被一众师弟们崇尚的眼神给感动或驱使而对秋子再度出手的时候,沈星辰还是忍不住发出善意的警告:“想活着,就别动。” 杜啸是什么人,因为一场正常的交流对战而上升到对整个女性的仇视,沈星辰的话对她来说那就是火上浇油,他几乎是头也没回,巨大仁兄一般从上而下跃下去,似乎想要价格周身所以力气全部聚会在他那沙包大的的拳头上,直冲秋子的面颊砸去。 不是尖刀利刃,但对比之前他挥舞大刀的气力,这一拳头要是能落在秋子的脸上,势必是要在她脸上砸出一个大坑来了。 沈星辰听到高台下的众人此起彼伏的倒吸气的声息,心中却只浅淡呼了一声:杜啸要完蛋了。 杜啸的拳头悬在秋子的鼻尖上,那是一双备具魅惑的眼睛,愤怒不安不满急于发泄心中的各种情绪,在看见这一双眼睛封时候,瞬间就消失殆尽,消失的不仅是波动的情绪,更甚至是身体,灵识,五感,四周漆黑,他们世界只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悬在空中。 它说:放下,杜啸放下了拳头,它说:跪下,你是我的奴隶;杜啸跪得干脆利落,咚咚两声脆响,在动荡的人群中却清晰得像是劈破苍穹的惊天巨雷。 “二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跪下?” 一同门师弟敢悲愤欲绝的叫嚣完,后面数名师弟们人云亦云跟着嗷嗷哀嚎。 “二师兄,你清醒一点,快点杀了那个妖女。一定是那个妖女使了什么妖法控制了你,快醒醒啊,醒醒啊……” 一众泉临派弟子疯狂躁动,可是偏偏不敢妄动,胆大的还能仇视瞪她鸡眼,胆小的只能偷偷摸摸眼神拐几个弯看她,生怕也为她所控制,干出此等不堪入目悔恨终生的事情。 天真是多么美好而又有趣的一个词语,而在这一刻,被现实践踏得毫无价值,恨不得它根本就不存在在这个世道上。 封龙腾这个武林头子的存在的意义和目的就是出头,无论是出风头还是出锋头。騰的站起身,身边的唐尚依也猛然起身,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她面色凝重,神色皆是担忧,封龙腾手掌在她手背上轻轻回握几下,拿了下去,步伐稳健靠近高台:“秋姑娘,这是何意?” “何意。” 沈星辰觉得秋子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牙齿缝中咀嚼了好多遍最后艰难的吐出来的。她冲着封龙腾举手,迫切说到:“爹,您别动。” ‘别动’这个词,现在是一个充满神秘力量的词语。封龙腾转头看了沈星辰一眼,看到她眼神中的饱含复杂的情绪流转,扬了嘴角,顿住的脚步不停,一步一步踩过台阶,上了高台,站在秋子的面前。 ‘唰’的一声,长刀破空发出一道风声,沈星辰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定眼看过去的时候,封龙腾的肩上架了一把大刀,那是杜啸的刀,原本插在蛇纹木中的那把刀。 杜啸面无表情的持着刀,横在封龙腾和秋子之间。 封龙腾的目光直直对上秋子,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肩头扛着那柄大刀似乎不复存在,沈星辰知道事实,一侧肩膀已经低了半分了,头发也有些抽白了,身姿也不再像多年前那般魁梧挺拔。 封龙腾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沈星辰刚想跨步上前,封龙腾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别过来。” 他没有回头继续说到:“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去你娘那里。” 理智告诉沈星辰要听封龙腾的话,可是心中喧嚣的一个声音让她无法动弹。封龙腾没有感受到脚步声,语气有些重了:“去你娘那里。” 沈星辰看着封龙腾不算宽厚的后背,执拗的没有动,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仅仅是秋子为了整治杜啸。林奉钦也好,秋子也好,这件事情从来都不仅仅是大人的事情。沈星辰当然不会离开。 “当真是琴瑟和鸣,上亲下怜,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啊。”秋子笑得无尽嘲讽:“封龙腾,你现在这副侠肝义胆,无私奉献的模样真是让我看得恶心透了。” 封龙腾被秋子这种熟稔的语气弄得有些烦躁:“你救了我女儿一命,封某自然感恩,但是你若是想要以此要挟图谋不轨,那就……” “那就什么,那就再一次推我入地狱吗?”秋子仰天笑,笑得疯狂,看见封龙腾眼神中的迷惑,心脏瞬间被人捅了十几刀。哪怕伤口结痂看似痊愈,可是就他一眼,旧伤复发,更胜数筹。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就让自己胸口插满刀子。可悲的是她任然会觉得痛。 “封盟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你们若是忘记了,我可以慢慢的讲给你们听,我有足够的耐心。” “谁要听你这个妖女讲故事,满口胡言乱语,谁会相信,快点放了我们二师兄……”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老……,我们爬山涉水可不是让你一个女子来任意轻贱的……” “你若是识相就赶紧滚下来,没看见我们这么多同盟兄弟,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你淹死,看你是个女子,才跟你这个机会的……” 人潮涌动,人言纷杂,该说话的人却沉默,该沉默的人却耸人听闻,封龙腾受制却瞬间点燃他们心中暴怒因子,沈星辰目光环视四周,眼神有些悲戚,这些人想要的或者从来都真是征战,而不是帮助。 “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了吗?” 秋子笑盈盈,双眼中的爽快转瞬即逝化作凶狠:“这些远远还不够。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何意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这么做的目的。 你看看,他们现在的嘴脸是不是很恶心狠可恶,其实你的嘴脸与之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眼睛是个好东西,可惜过于局部了,你能看到别人的丑恶却看不到自己的丑恶。时间太长远了,伪善的皮囊已经将你们全部包裹幻化出一个全新的,汇聚世间所有美好的品质,受众人敬仰的大好人了。 我想做的并不多,只是想亲手拨开那一层一层又一层的伪装,露出那个最真实的你们,让大家瞧瞧,或者让你自己也瞧瞧,是否真的能够不恶心。” 第一百七十四章:讲故事 “你是谁?” 封龙腾当然知道这人与她有私仇,他搜罗脑海中所以的思绪,硬是拼凑不出一个符合要求的人物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冲着我来,但是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又何必如此。” 秋子嗤笑:“无辜。呵呵,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所谓‘无辜’的人向来都是用来牺牲的吗?”她目光直勾勾像是挂了千万把兵器,看向封龙腾:“实话告诉你们,不只是杜啸,今天台下所有人都中了蛊毒了。包括你。”秋子伸手指向唐尚依:“还包括她。” 最后手指指向台下,睥睨到:“当然也包括你们。” 台下瞬间哗然一片,秋子根本不给他们发表中毒感言:“摸摸你们的第二根肋骨,是不是感觉钻心似的疼。” 有人不信,按照她的话伸手探向肋下,稍一用力,果然疼痛不已。 “乖乖别乱动哦,要不然我就让我的孩儿们吃光你们的五脏六腑。”旁人瞬间就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言了。 秋子不甚满意,神态却很温和询问众人:“现在,愿意听我讲故事了吗?” 能舒服活着,没人会选择痛苦的或者,死亡已经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了,而痛苦的死去较之更残酷无情。两者相比一定要做出选择的话,那绝对就是一边倒呈现压倒性胜利的趋势。 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这特殊情况中充当一个认真聆听者。 秋子大为满意:“这个故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秋子自言耐心不错,果然是真。杜啸因为败与封潇潇,而后记恨女人长达四年,这个持久度于秋子的二十年相比,简直是不足一题了。故事素材算不上新鲜,封龙腾那时候正值年轻俊朗,正是招惹桃花旺节,性格迥异的两个女子同时倾心一人。 故事讲到一半,唐尚依和封龙腾两人不约而同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感受到惊愕和迷惑,唐尚依尖声到:“你是柳离。” 封龙腾感叹说到:“真的是你,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秋子眯了眼睛看封龙腾,眼神中迸发出一种让人恶寒的阴毒:“怎么,你们很失望吗?我竟然没死。” “阿离,你……” “闭嘴,你不配叫这个名字。”秋子在听了封龙腾叫出这个名字之后,双眼中露出熊熊烈火,气急败坏的扼止住他的未说完的话。 “你不配。” 秋子大吼一声,手腕做出一个指示,杜啸架在封龙腾肩膀上的大刀往下摁了几分,封龙腾感觉垂近地面的肩膀沉重闷痛,闷哼一声却是没有主动避开。 “阿离,你不能这么做。”唐尚依的眼神一直落在封龙腾的身上,在得知秋子真是身份之后,她明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开口的,可是她忍不住了:“那件事情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秋子此刻看似有些癫狂了,她双瞳通红,看人一眼就像是火红的烙铁落在人的皮肉上,滋滋作响,骨血相融相合,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秋子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强制性的压迫自己回归正常,她冷笑一声:“当然不是他的错。当年我不如你知书达礼,不如你温柔善良,不如你善解人意,不如你美貌绝伦,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比你更早认识他,最后他会跟你成亲,我也早就意料到了并且也认命了。” 秋子双眼已经蓄满了眼泪,却倔强的没有落下,看向唐尚依的眼神依旧恶狠狠:“可是你们做事实在是太绝了,我曾经也以为,我的死亡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你们会因此遗憾终身,不安终生,可是你们没有,一点都没有,我死后的第五年你们有一你们的第一个女儿,第二年又又了你们第二个人女儿。那时候我就在想着我的死亡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四季更迭,死得理所当然。” 秋子突然看向封潇潇:“这小丫头长得可真漂亮啊。尽挑着你爹娘的优点长。” 沈星辰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寒毛竖立。柳离,真的是柳离,所以她就是林奉钦对她下手的动机。 秋子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封龙腾大步跨在她的的面前,阻断她的去路,脚步又急又猛,锐利的刀子划破的脖子的皮肉,有粘腻沿着往下淌,他眉头都没皱半分:“当初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心中怨恨,通通朝我来。孩子们是无辜的。” 秋子突然掐住封龙腾的脖子,几近癫狂到:“无辜,无辜,又是无辜的,封龙腾你真是海纳百川一样博爱啊。” 被阻断流动这血液,瞬间涨红一张脸,封龙腾额头上的青筋暴动,高大宏伟的身体竟然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漂流,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可能。封龙腾不是躲避不了,只不过是不想躲,他声音呜咽不成句,但是咬字清晰有力:“我做错了事,我一个人承担责任。放过他们。” 沈星辰快步上前,出手迅如闪电,相比于秋子沈星辰更担心杜啸,他作为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懂得手起刀落,秋子的情绪起伏不定,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一招偷袭控制住了杜啸,再次迅猛抽刀出手劈向秋子。秋子何其敏锐,侧身一闪避开沈星辰的攻击。 封龙腾一得自由,头昏眼花中一连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还是被沈星辰抓住手臂,稳住身体:“爹,您没事吧。” 沈星辰伸手抚封龙腾胸口,帮他顺气,同时仍然警惕防着秋子,就怕它再次操纵杜啸开始攻击。 “没事。”沈星辰没动,封龙腾缓了好几大口气,感觉压迫的大脑没有没有晕乎视线也逐渐清明之后抬头看向了秋子:“你究竟想干什么?还有潇潇身上的蛊毒你真的解了吗?” 秋子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沈星辰的身上,封龙腾默默上前一步,半边身子挡在沈星辰的面前。秋子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解了,当然解了。虽然我很想撕裂那张让我憎恨半生的脸,可是天意弄人,谁叫我儿子那么喜欢她呢,哪怕让他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比如,今天各位身上的中的毒……” 一边给人下毒,一边说给人解毒,这话现在听着可真是没有可信度,可沈星辰却信了,并不仅仅是个因为许道一无法窥探蛊毒痕迹,就柳离这种偏执到疯狂的举动,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参照。再说了,柳昭虞的徒弟这个身份,动辄千百人的性命掌握手中,就是为了让大家‘心甘情愿,心悦诚服’地听她讲讲与封龙腾唐尚依三人年少轻狂发生的一系列狗血的故事。 沈星辰根据已知信息整理了一下,说白了就是一个女子求得不得,因爱生恨从而展开报复的故事情节,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不惜搭上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 这是个忧伤的,得不偿失的故事,不论是对封家人来说,亦或者对柳离来说,包括林奉钦。柳离的想法果然奇特,一般人还真的无法理解。 “奉钦是你的儿子?”唐尚依讶异的表情跟封龙腾如出一辙,忽然长叹一口气,看向柳离的眼神无线哀愁:“当年你失足落下山崖,我们下去找的时候只看见一大滩血迹。”鲜血染红一大片石子,那个出血量,必死无疑啊。有可能被路过的人救走,也有可可能被潜伏在森林的野物叼走,没有看见尸体,存活和死亡的虽不对等,但聊胜过无。此后她们也一直在找,一年,两年,三年,都毫无声息,最后到封潇潇的出现,然后到封霏霏的出世,她们这才渐渐死了心。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二十年过去,谁都没想到,连记忆都含糊不清的一个人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你的脸……”跟脸其实无关,就凭一双眼睛,和她身上散发的莫名熟悉感,唐尚依其实对她的身份已经确信无疑了。这简直就是奇迹,更奇迹的是她们之间的身份转变,从情敌变成了亲家。身份的转变并不影响柳离对她的厌恶,唐尚依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唐尚依目光转向面色沉重的沈星辰心中感叹一声无奈。 事已至此,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刚准备开口,只听见柳离嗤笑一声:“想让我们母子留下来这种虚情假意的话,你就别说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你更清楚。我听不得那些煽情的鬼话,我犯恶心。” 柳离不仅聪慧,而且还耿直,耿直得过分,伤害他人也不管不顾,就好比封龙腾与唐尚依成婚当天,当着众多宾客面前对他表达爱意,虽然最后被封龙腾以一句‘玩笑话’当做结局。 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人的事情,唐尚依震惊于柳离的胆大妄为,但绝对没后悔自己的选择。 “阿离。”封龙腾的声音拨了两个调:“ 依依是你嫂子。我说过,你是我们的师妹,永远都是。” 眼神有时候真是一把利器,轻而易举的挑拨人体周身敏锐疼痛的神经,历经二十年,柳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她一心告诉自己,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当年那个被她们暗地里抛弃的憎恨的柳离。 封龙腾总能不动声色将她抽筋剥皮。她握紧拳头,深呼吸,意欲将心脏上的痛感驱逐,转头状态轻松的说到:“前尘往事,早就埋葬在那个不知名的山崖脚下。不提也罢。今天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柳离的眼神扫过沈星辰一眼,很快就落在唐尚依的身上,她居高临下,笑意盈盈,眼神中却荡漾着惊涛骇浪:“在落下山崖之前,我有一个小秘密要跟你说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身份 秘密。 封龙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沈星辰也感觉到他手臂僵硬了一瞬。 “看样子你是不是回忆起什么来了。”柳离十分满意且得意洋洋的看着封龙腾,他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身体僵硬冰冷,更冷的是他的双眼,两片青紫的唇瓣也跟着哆哆嗦嗦,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沈星辰下意识的看了唐尚依一眼,她眼神探究,绝多是迷茫,沈星辰心中有些担忧,这个秘密真正完全不知情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你当时是骗我的。”封龙腾话不成调,可急迫的神色语气中却是虚浮的不确定。 柳离斜着眼睛看他一眼,视线很快就挪到唐尚依的身上,似乎感觉距离有些远,她向高台边缘走了几步,并弯下腰,拉进与唐尚依之间的距离。 “闭嘴,闭嘴。”封龙腾喝到,慌不择路想要冲过去,还未接触到柳离,她已经赫然开腔:“我怀孕了。” 封龙腾的手悬在半空中不动弹了。 柳离郑重其事朗声重述一遍:“我,怀,孕,了。” 怀孕了,这种情况这三个代表什么意思还需要人明说吗? 三个字像是三座大山倏然落下来。细碎的石头从高空中砸在他们身上,尖锐的石锋划花她们皮肉,疼痛只会让人意识更清楚,更要人命的是石山将她重重包围笼罩那种与世隔绝的压抑感,胸腔中的空气连同被它挤压而出,吸进去的却是要人命的乌黑毒气。 唐尚依木然的转动了脖子,长长突出一口浊气看向柳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离闷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神从一按灰白瑟缩的封龙腾身上收回,然后视线一直停在唐尚依的身上。唐尚依得不到她的回答,只能看向封龙腾,眼神近似求证一般:“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星辰感觉抱在怀里的那只手臂此刻冰冷都像是一根没有感情温度的冰块,他终于缓缓抬头,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我,我……”封龙腾只觉得头重脚轻,当年喝过的那些酒水刹那间被灌入脑子中,酒水嗡嗡作响,视线模糊意欲从眼眶口腔中奔流而出,伴随阵阵让人恶心想吐的恶臭,最终之化作三个字:“别问了。” 问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酒后乱性?这个词单薄得让人不忍直视。 别问了,这三个字似乎是为了呼应怀孕了这三个字,害人的力度只深不浅。 人群开始沸腾了。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该不会是封庄主的骨血吧。还有她刚才说的亲家是怎么回事?这封二小姐还未成婚,是不是就是那封大小姐的夫婿林奉钦啊?” “林奉钦。” 林奉钦不在这里丝毫不影响众人的议论和推断。 这个名字一出来,大家同时目瞪口呆。哪个门派都不缺乏各路来的道听途说,关于林奉钱是从一个乞丐变成封家女婿的经历路程,他们简直只能用‘神奇造化’来形容。可现在结果简直神奇突破天际了,如果林奉钦是封龙腾的种,那与封潇潇就是亲兄妹。 亲兄妹成亲,就是**。按照林奉钦的年纪推断,竟然十分吻合。这柳离也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她或者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为了报复,竟然亲手推自己的儿子下地狱。 这封家可真是造了大虐了…… 唐尚依踉跄倒退几步,封龙腾的惊呼,沈星辰的飞跃而下,最终还是抵不过封霏霏的突然出现。 唐尚依像是一个被突然抽干全身力气的人,几乎是挂在封霏霏的身上,脸上满是担忧:“娘,您没事吧。”沈星辰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伸手想要搀扶,封霏霏一巴掌又快又狠打在她的手背上,又是一阵似曾相识的火辣辣。 沈星辰还来不及感叹半句自己多灾多难的手背,又撞上封霏霏意欲喷火了的双眼:“滚开。”封霏霏对她的仇视现在连假装都不屑再假装一下了。 沈星辰此刻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林奉钦的身份是真还是假?他知情还是不知情?万幸的是他们没有圆房,要不然现在的唐尚依绝对是要崩溃的:“先扶娘坐一会。” 封霏霏给了她一个白眼,类似于看傻子一般的白眼,还是将唐尚依小心靠在高椅上。唐尚依半垂着脑袋,眼神涣散,情绪十分低沉,她大口喘气像是无意跳上岸的鱼,它拼命在尖锐的石子路面上蹦哒,身体上伤痕累累,可是能救她性命的水源它却看不见,求生的本能让它不住扑凌。 封龙腾背叛了唐尚依,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追问还是指责,沈星辰不知道她悲伤和愤怒哪个情绪更胜一筹,但是此时此刻,她所有的疯狂情绪的只能憋闷在胸口中汹涌。 沈星辰默默伸手捏住唐尚依的手掌,纤细的指尖颤抖,微凉,悲愤犹如一只孤魂野鬼在她指尖游荡,久久不退。沈星辰用掌心包住她的指尖,试图融化那抹冰凉:“娘,我们都在。” 封龙腾与唐尚依相濡以沫二十多年,这种让人煎熬的时刻,沈星辰想不出用什么语句才能起到安慰人的作用,千言万语就只化作一句:我在。你不是一个人。 唐尚依怔愣片刻,缓缓抬头看向沈星辰,是啊,她在呢,她们都在呢,大家都在,这种时候,她在做什么呢,柳离她真是变了,她想要做的就是打击报复他们,潇潇就是她一个报复的对象。这种境况,她的伤心并不比自己少多少啊。不能,不能再让她伤害她的家人了。 唐尚依突然感觉身上流失的力气慢慢回笼,她站起身,大拇指在沈星辰的虎口上轻轻的点了几下:“娘,没事。” 沈星辰:看上去可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是她尽可能已经装得比较像了。沈星辰有些心疼,但是心疼也无可奈何。黑锅还能丢给别人背,疼痛和情感却只此一份,痛得过得忍住,痛不过咬碎牙齿也得忍着。 她唯一能做的是,除去柳离,这个故事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谁胜谁败,局势分明,稍有眼力见的人都不会轻举妄动。谁都没有料到沈星辰的动作,就连柳离都没有料到,最先让人有所感触的是脖子上的一抹凉意,紧接着后背几处一痛。 柳离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绵软,半个后背都靠在沈星辰的胸前,但也不至于无法动弹,受人所制,局势瞬间转变。可从她的神情中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混乱:“嗯,我倒是小看了你这个丫头。” 沈星辰将手中匕首推进几分,堪堪贴在她白皙的脖颈之上:“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就该烂进肚子里,我们可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听你少女怀春的陈年往事。”沈星辰冷声喝到:“解药。” “解药。”柳离突然大声笑起来,身体无力,她所幸将整个头颅靠在沈星辰的肩头上,斜眼眼睛看她:“那小子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身份。” 沈星辰随着柳离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了李孜衍。 柳离的声音很是得意:“柳昭虞的徒弟,蛊毒只会杀人不会救人的。” 李孜衍当然跟她说过,只会杀人,不会救人,那封潇潇身上的蛊毒呢?为什么无法查探? 沈星辰想要问,这个时候却问不出口了。柳离见她脸色凝重就抑制不住的开心:“你以为你手中握着的是我一条性命,呵呵,其实是这千八百人的性命。你想要杀我,大可现在动手,有这么多名门正派给我陪葬,也不枉费我来这一遭。” 沈星辰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又贴近一分,柳离皮肤被刀锋划破,一股温热的血液往她衣领淌去,柳离闷哼一声,催促到:“我福大命大,当年落下悬崖都没死成,你这样是给我挠痒痒吗?杀人没什么难的,匕首抬高点,放在我脖子大动脉上,加大力度划一刀,不出片刻,死得透透的。” “你以为我不敢吗?”简直是挑衅,沈星辰提高了匕首。 “潇潇,不可妄动。” 封龙腾和唐尚依异口同声过后,高台下面人群更是炸了锅,德高望重的掌门们脸色白了又青,不甚好看,但是相比于那些三五成群抱作一团呜哩哇啦的小弟子们,已经是庄重仪态落落大方了。 “不要啊,你杀了她,我们就得等死了。” “我不要死啊,我还这么小,不想给这个恶毒的女人陪葬啊。” “封小姐可千万别冲动啊,她不就是想讲故事给我们听吗?我们听,我们听。” 沈星辰简直无力吐槽下面这群正派子弟,没听人家说,她只杀人不救人吗?可是这匕首是不能再落下去了。 柳离眼角眉梢都透漏出浓重的不屑,目光划过封龙腾:“这一辈子我亏欠他太多了,你们也亏欠他太多了,作为奉钦的母亲,成亲之日不能出现给他祝福,真是深表遗憾。” 封龙腾脸上的神色变化莫测:“不可能,他不可能是……。” 柳离笑意嫣然:“是不是,你心中比谁得清楚。我都还活着,他为什么不能活着,嗨,不想还是不敢承认。” 封龙腾脚下一趔趄,几乎要崩溃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离全身都依靠在沈星辰身上,不以为然的笑起来:“我说了,对于儿子我很愧疚,在外漂泊了二十余年,他该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正确的位置上。” 柳离撤回视线看向台下那一处隐蔽,眼睛眯成一条线:“儿子,你说呢。” 众人视线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最终汇聚在同一个身的身上。一袭青衫随风轻扬,头重重的看着地面,脊背佝偻,当年那棵迎风挺立的青松肃竹此刻像是刚刚历经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 狂风暴雨,丝毫不为过。 第一百七十六章:始末 这条不足三余丈的道路,是林奉钦这辈子走过最长的,最艰难的,最痛苦压抑的一条路。双脚灌注千斤,他一步一小心,稍有不注意就要摔下沼气笼罩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重的岂止是双脚,哪怕他已经端起万分精神,沼气也已经,缓缓蔓延上了身。林奉钦在柳离的面前立定,胸腔的憋闷让他不自觉的咳嗽了几声:“你在骗人。”林奉钦的声音跟着抖三抖。 沈星辰感受到柳离身体上稍纵即逝的僵硬感,柳离将靠在她肩头上的脑袋昂起来,昂起来还有整个脊梁骨:“是真是假,你知道的。” 林奉钦的拳头紧了又紧,沈星辰甚至听见他骨节发出类似于被折断嘎嘣脆的响声。他抬头朗声到:“我知道,你在骗人。” 那种眼神四分愤怒,四分期待,两分苦楚,再反观一派镇定的柳离,简直让人恨不得给她几个大嘴巴子。这场报复游戏,她真是下了血本了,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更别说她自认为伤害过她的封家人。沈星辰现在越发担心封潇潇身体状况问题了。 柳离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笑得十分张狂:“骗人,我为什么要骗人,就因为你是我儿子。”她环视一圈众人看她的眼神,有怀疑,有惋惜,更多的是震惊,她看似蝼蚁一般扫了一眼,凌厉的双眼最后还是对上林奉钦:“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虎毒不食子吗?这个词从来都没有在我身上出现过,你切身体会了二十年,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点。你是我儿子没错,但你更是他封龙腾的儿子。” 林奉钦眉头拧得松不开,眼神散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化无常,最后浮现出一片苍茫的灰败,像是一朵开败了的花,眼眶中涌动的不是泪珠而是从心脏流淌出的鲜血。 是啊,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真正了解一个人的秉性,他从能记事的时候,关于她的记忆,几乎全部都指向痛一个方向,可是他执拗的不想相信,他以为能改变什么,哪怕是一点点,说到底,还是他痴心妄想罢了。 林奉钦备受打击的眼神像一只无形巨手,简直要遏制住她的脖颈。柳离赶紧别开视线,手指指向封龙腾,在看见他又惊愕又疼痛到哑口无言的时候,心脏在淌血可是却莫名的畅快,畅快到让她想要畅所欲言:“我们本就是该死之人,二十年前在那个山脚下就死去的人,可是老天开眼,我们都艰难的活过来了。我甚至幻想在你得知我们存在的时候能够接纳我们母子,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妻贤女孝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封龙腾惊讶到:“你回来过?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柳离像是被人羞辱了一般暴怒起来:“你们知道了有怎么样?难道还真的会同意留下我们母子,你愿意,那她会愿意吗?”柳离指向唐尚依,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但双眼中说表露出的情绪尤其复杂。 柳离嗤笑一声,肯定说到:“你不会,你们不会真心接纳我们,在这里我们得到的不会是庇护,只会是羞辱,无尽头的羞辱。我也想过带着儿子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可哪都有你,那哪都有你,你们夫妇盛名在外,远播千里,而我们呢,难道只配生活在阴暗充满恶臭老鼠横生的山沟里头吗?我才是受害者,凭什么呀,凭什么受苦受难的始终都只有我们。” 那是怎么暗无天光的日子沈星辰无法想象,所有的言辞在累积几十年的苦难面前简直苍白无力,毫无作用。可是这并不能成为她洗白自己的佐证。林奉钦何其可悲摊上这么一个娘,更可悲的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柳离手中一把刀,一把向至亲身上挥舞的利刃。 一个是当初爱慕的男子,一个是她至亲的血肉,柳离报复的计谋很成功,不只是封龙腾唐尚依痛苦,林奉钦那就是绝望,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封霏霏,一石多鸟,封家人一个都没落下。 沈星辰真想一刀剖开柳离的胸膛,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不是石头筑成的:“林奉钦是授了你的意,进入红枫山庄,娶封潇潇,封潇潇中的蛊毒也是。” 柳离竟然颇以为傲的点头:“没错。” 林奉钦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抬头目光深深的看向沈星辰,想要再一次喊出她的名字,可是她是他的亲妹妹啊,他做了什么混账事啊。说什么,解释吗?解释什么,那些不是他做的。林奉钦嘴唇哆嗦上下嗫嚅,但最终还是无声,他不敢叫她,亦不敢在看她,她眼神中的无声的谴责和陌生简直是火红的烙铁。 “你说谎,你在说谎,她不是你儿子,更不会是我爹的亲儿子,他是你徒弟,是你从小收养的徒弟。” 封霏霏一把撒开,跌跌撞撞冲到林奉钦的身边站定,看向柳离的双眼怒火涛涛。 “哦,这其中还有你这个小丫头呢。”柳离恍然大悟一般想起来,面对她的质问和质疑心无旁骛:“这件事情若不是因为你的踊跃参与,也不会多变变故。不过好在你愿意将功补过,今天这一大帮江湖侠士要是不躺下,我这故事还真是要讲不下去了。” 封龙腾脸上乌云密集,神情简直恐怖:“究竟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不可遏制的怒气汹涌而来,封龙腾从不轻易发火,就算真的生气顶多就是拉下脸,很快就好。封霏霏感觉脖子有些凉,缩了缩,没敢看他的眼睛。 封龙腾胸腔一阵剧痛,他强行闷了一口气,厉声说到:“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封霏霏垂着脑袋,眼神扫向不远处的唐尚依,唐尚依能救她,可是在触及唐尚依复杂的神色之后,她心中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她动手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暴露。 梗着脖子叫了一句:“娘。” 唐尚依以为这个世界要有一个最懂封霏霏的人,那就一定是她,唐尚依颤声到:“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尚依根本就不是怀疑了,封霏霏怔愣了片刻,终于开口解释:“娘,你听我说,这件事情……” “你每次一说谎,总是右边耳朵先红。”封霏霏伸手捂住自己的火烧火燎的右耳,却住嘴不言了。眼睁睁看着唐尚依一步一步左摇右晃朝她走过来。同样陌生的冰凉的眼神,封霏霏还想要开口叫她,眼前一花,一侧脸颊剧痛,巨大的臂力将她掀倒在地,似乎有数只蜜蜂从她耳朵钻进脑子,嗡鸣不断,让人痛恨。封霏霏抱住了脑袋,眼泪沿着手指头坠进衣袖中,痛啊,她咬碎牙齿,才能压制住自己的哭声。 “你真是糊涂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灾难。”封霏霏很用力才听见这两个字,她从地面上爬起来,脑子还在嗡嗡作响,身体虚晃了一下,她别开脚重新站在唐尚依的面前。 狠狠的大声喝到:“封潇潇才是我的灾难。”她转身手指想沈星辰。眼神毒辣,一字一句:“她,封潇潇,才是我灾难的开始。” 封霏霏放下捂脸的手,似笑非笑看着沈星辰:“我从来没有像讨厌你这样讨厌过任何一个人,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该多好啊,爹是我的,娘也是我的,林奉钦也会是我的。” 这是她朝夕相对十六年的亲妹妹,沈星辰几乎要被那双迸发仇恨的仇恨给惊呆了,封霏霏不喜欢她,会怨恨她,但是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她应该早死的神色。眼神能杀人的话,封霏霏早就毫不犹豫的将她杀死了。 为了一个林奉钦,她居然将整个红枫山庄无情踩在了脚下,现在更是将整个武林同道踩在脚下肆意践踏,封龙腾作为盟主,他的责任本就巨大,更别提这件事情还是封霏霏一手促成。 一巴掌怎么够,沈星辰真想将她打到清醒为止,可是除了痛心疾首,这种时候做不了其他:“你疯了,你这样做想过爹和娘吗?想过红枫山庄吗?” 想过我吗? 封霏霏也想过的,可是她想来想去最后只有林奉钦一个人,他喜欢林奉钦啊,从一开始就喜欢,可是他却之喜欢封潇潇,谁都只喜欢她。 封霏霏双眼通红,眼泪鼻涕横飞:“你凭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凭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疯了,无可救药的疯了,她从来没想过要抢走谁,爹娘抢不走,林奉钦与她本就是荒诞的戏剧,也庆幸不是封霏霏啊。只可惜封霏霏并不理会,抽她巴掌行不通,得回炉重造,回到林奉钦没有出现的时候,或者更早。 柳离应该早就知晓她的情愫,这才从中离间生风,事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真是造化戏人。柳离亲手造就的故事远远要比她的故事精彩得多,也悲壮得多了。一个自私,一个自利,欲望真是可怕,可以让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变得完全陌生,封霏霏是,柳离更是。 “你的故事我们已经听完了,该给解药了。”沈星辰也觉得神奇,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与柳离说话,而不是一道杀了她。 柳离选择性失了聪,笑到:“嗯,我的故事的确将完了。这毒可是你妹妹下的,你似乎是找错对象了。” 沈星辰真忍不了,手起刀落,柳离闷哼一声,手臂上刹那间多了一道伤口,正喷泉似的汩汩往外淌血,手臂的衣衫很快染黑了周遭一片,更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柳离不说话,沈星辰在她另一条手臂上迅速的补了一刀,一时半刻死不了,但是任由鲜血这样流淌,一柱香时间也够了。 “你这小丫头真是不讲道理。”柳离笑意盈盈,浑然没有一点受人威胁的弱势姿态:“你妹妹说的对,你说她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将你毒死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原因 当初为什么没有将你毒死呢! “你什么意思?” 沈星辰伸手去抓柳离的衣领,慌乱之中倒是将她脸上的面纱拉了下面,面巾飘飘洒洒落在地面上,暴露在她眼前是一张陌生的中年女人的面孔。与上一次看见那张娇美的面容完全不同,左侧脸颊上有数条伤痕,从下巴蜿蜒而上延伸至同侧太阳穴,个个婴儿手指头般粗细不匀,姿态伤口呈现黑红深色,咋一眼,更像是几条姿态不一的蜈蚣盘踞之上,十分恐怖。哪怕另外一侧再如何美艳,丝毫不影响整张脸散发着让人畏惧气息。 显然是多年旧伤痕,根据伤口形状应该是被尖锐利器划破而造成的毁容。这利器既有可能就是当初落下山崖壁划破的。 众人心中所想一致,看向柳离的眼神既畏惧又可怜,当然也不乏有怜香惜玉之辈发出的叹息声。 柳离伸手想要抓面纱,眼看着面纱落地,自己真是面相暴露,眼神中的暴怒一闪而过,有力气动手的话绝对就朝沈星辰动手了,最终抿紧嘴唇,幽幽收回手,片刻之后说到:“字面意思。当然你若是还不明白,我倒是愿意帮你说道说道,毕竟细节很重要。” 沈星辰真是见不得柳离这副‘自己不爽别人也别想好过,让被人更痛苦难过她就开心’的表情,这心理得扭曲成山路十八弯了才会干出这种事情。冷静之后慢慢说到:“合巹酒的蛊毒是封霏霏下的,是受你唆使。” 柳离怔愣一下,像是没预料到沈星辰会知道事实还阐述得如此平静:“一半一半吧,你倒也不是真傻。”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一半一半是个什么意思,模凌两可含糊其词这才更加让旁观者有了更多想象空间。沈星辰当然知道自己说出封霏霏这三个字会给封龙腾唐尚依带来多大的怒火与伤害,可就算她不说,柳离也会说。她想要看到的就是封家人相爱相杀。 “封霏霏,我再问你,你姐姐中毒之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封龙腾怒目圆睁,恨不得要吃人。唐尚依稍次之,眼神甚至带着浓烈的哀伤和祈愿:“霏霏……” 她多么希望之只是柳离为了打击报复她们随口扯的谎,她的孩子还是一如当初那个爱拉着她衣袖撒娇的小精灵鬼。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她不再爱笑爱说话,也不再与她亲近了,好像是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唐尚依伸手,在看见封霏霏满眼的抗拒和仇恨的时候,悬在了半空中。 “问我,问我,这种时候你们就知道为我是问,你们真的关心过我吗?”封潇潇只觉得头疼欲裂,里面踹着千军万马,只不过是仇人见面,谁也不服谁,撕扯得让人觉得窒息,她双手死死的抱住脑袋,可丝毫缓解不了她的疼痛。没人在意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 为什么要痛苦,我不该痛苦啊,我没做错什么事情,可是每一个人都在指责她,为什么,凭什么…… “是,封潇潇的毒是我亲手下的,我就是想让她死,我不喜欢她,我讨厌她,她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封霏霏瞪想沈星辰,面目狰狞,恶狠狠笑着说到:“林奉钦会娶我,我是这封家唯一的小姐,是爹娘唯一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死,你要是死了,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难道就喜欢害人吗?就喜欢给人下毒?这一切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这个扫把星,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爹娘的心血,也毁了红枫山庄的一切,你才最罪人。罪人就该去死,你别得意,这一次你没死,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这样浓烈得已经无法掩饰的恨意,是积攒了多少年,除了林奉钦这一件事,沈星辰自问没有别的地方对不起封霏霏,让她恨不得杀了自己方能解恨。她真的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自己疼爱的唯一的妹妹最想做的事情居然是杀了她,并且不止一次。 “霏霏,我们是姐妹。” 封霏霏显然是不想听她将道理了,可是封龙腾唐尚依都在指责她,她也愤怒啊,怨恨啊,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她的异常,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封霏霏本身自然有问题,可她作为家人也难辞其咎。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深渊跳。 “姐妹,谁跟你是姐妹。”沈星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计划还没完全展开,封霏霏未卜先知般迅猛斩断她的念想:“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初要不是我爹娘将你这个弃婴捡回来,你怎么可能活下来,还成为封家呼风唤雨恩宠受尽的大小姐。” “霏霏,你休要胡言乱语,她是你姐姐,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封龙腾终于没忍住,喷出一口血,唐尚依双眼中的惊诧已经演变成了担忧。 “霏霏啊,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变得这么冷血无情,这么陌生,你真是太伤我们的心了。”纵横交错的泪痕爬满唐尚依靠整张脸,精心描补的妆容早就毁得面目全非,可与心痛心寒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霏霏啊,霏霏啊,我真是怕了你们这样叫我,每次语重心长的叫我,我这心就悬半空中,嘀咕着你们是不是又要开始让我退让什么了。我才是你们亲生的女儿啊,这一年多来看见我这么痛苦煎熬,爹和娘你们心里真的有心疼我一会儿吗?” “没有,没有,怎可可能会有呢。”封霏霏痴痴笑了起来,鼻涕涎水沿着嘴角拉得老长,她伸手痛苦一抹,转头看向沈星辰眼神悲戚说到:“我那时候多勇敢啊,想着与他们坦白心事之后就该有另外一个美好结局的。” 李孜衍找寻的方向没有错,封潇潇大概真的就是他想要找的人。沈星辰的思绪尚且在‘不是亲生’这件事情上纠结几秒,立马就被封霏霏说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不是封霏霏不勇敢,而是有人埋葬了她勇敢的路途,这个在她幸福道路上添堵的人不是无关紧要的别人,而是她最亲的人,她的双亲。沈星辰一边迷惑一边感动,也一边解惑与封霏霏那句‘不甘心’。 封霏霏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小时候练武功,封潇潇如何坚韧不拔,如何吃苦耐劳有毅力,既聪明又善解人意,就没有哪一样不好的,这些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您夸过我吗?没有,我听的最多的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撒泼打滚耍小孩性子’,在武学上面我的确没有耐心和天赋,可是我依旧是你们的女儿啊,我是个孩子,不是个傻子,我也想得到你们的关注,所以我尽量让自己天真无邪,温柔孝顺。封潇潇不在的时候你们可以看看我的存在。” 往事匆匆,记忆看似消失其实不过在脑子里面落了灰,灰尘太厚了,无人撩拨就没有了,现在被封霏霏一番折腾又重见天日。沈星辰隐约能勾勒出小时候残缺的画面。她仰仗着天赋站得高,只想着走的更高,她在这条道路上勇攀高峰,越走越远,忽略了很多事情。 其实,这条路真不好走,她走过,所以她知道,封霏霏不想走,她不会强行拉她一起。而且,就算她走的再高再远,她始终还是当年那个封潇潇,只是那时候她不善言辞,真心话不说,时间长了,就随着时间成了陪葬品,不似皇陵贵族里面那些入土的珍宝,真心过期就变得一文不值。 现在得知真相的她,又该以什么身份来说封霏霏才会接受呢。 “我应了你们的要求,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封潇潇,可是你们怎么对我的,你让我放弃林奉钦,放弃他……”封霏霏笑中带泪,五官扭曲:“你们疼她爱她,没人管顾我的心情,不就是丢了她一块玉佩,你们就朝我大发雷霆。我在佛堂跪了一天一夜,十一月的天,晚上多冷啊,我那时候就在想,那个捡来的孩子是不是我,为什么你们会这么狠心对我。” “那枚玉佩……”沈星辰叹息,竟然真是封霏霏故意的,罚跪之事她也想了起来,那时候唐尚依大概怕她伤心,她并不知道缘由,三番两次求情总被无情驳回,最后还惹得她对封霏霏冷眼相待半个月,原来如此。 封霏霏怨恨的眼神狠狠剜了沈星辰一刀:“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我比不过你,无论我怎么做都比不过你。既然这样,我还装什么啊,我为什么要放弃,真是毫无道理。所以只有你死了,一切才会拨乱反正,一切才会回归正途。” “因果循环,你们总问我为什么,可你们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你们没有,所以,你们活该,全都活该。”封龙腾和唐尚依被封霏霏这长篇大论的歪门邪道给噎住了,嘴唇哆哆嗦嗦,终是半晌无言。 “可是,你没死,一个两个都要救你。” 封霏霏在看见沈星辰满眼的怜惜觉得觉得恶心,不过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突然大笑起来:“不必这样看着我,事到如今我是不想活了,但是在场所有人,一个也逃不过,都得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对战 “霏霏,你不要做傻事。” 沈星辰真是慌了,事情发展到如此尚且还不算穷途末路,但是如果封霏霏执意对这些武林同门下手,后果简直不堪想象,红枫山庄定会成为武林公敌,一败涂地不算且还流臭百世。 柳离报复的手段真是高超啊,她深知封龙腾所在意的,从内到位,从人到物,一一消除瓦解。这种结局简直是比杀了封龙腾还要残忍无数倍。 封霏霏就是柳离手中一把刀,一把捅想封龙腾心脏的利刃,对于这把刀要他性命的刀,封龙腾还不能毅然决然的施以反抗。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绝对不能发生。 反观封霏霏姿态已经是癫狂至极,她会做出什么滔天罪恶的事情真是难以预料。沈星辰唯一能做的是安抚住她的情绪:“别冲动,霏霏,你得想想……” “你闭嘴。”封霏霏怒喝一声,转身朝身后东倒西歪的人群走过去,拾起地上不知道谁掉落的佩剑,哗的一声,长剑出鞘,银光乍现,花了人眼。 “封霏霏,你不能这么做。” 封龙腾的声音像是响在她的耳畔,振聋发聩,封霏霏充耳不闻,哼笑一声,将长剑架在其中一个旁门小师弟的脖子上,小师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封霏霏拿剑的手贴着他的皮肉更近了几分,一道殷红沿着锋利的剑刃流淌,那名小师弟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她,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小师弟面容娇嫩,个子却比封霏霏要高,鲜血沿着剑锋往回淌,循过剑鞘,粘上封霏霏那拿剑的手掌。封霏霏眼神落在被粘腻染红的手掌,双眼光亮闪现。 封霏霏讨厌血腥的气味,非常非常的讨厌,小时候有一次她的手臂被猫儿抓伤,伤痕渗出血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水冲洗,后来小伤变大伤,手臂上还留下了一块疤。可现在沈星辰从她双眼看到的不是厌恶,竟然是兴奋,莫名的兴奋。 “别动哦,这么聪明的脑袋要是还想继续留在脖子上就乖乖的,本小姐可不是剑法精绝的封潇潇,不太擅长用剑,可掌控不了力道。”兴奋遂着她的舌头昭然若揭。 这话也不算假,封霏霏在武学上的天赋的确比不上封潇潇,就算对上现在的沈星辰都很难有胜算,不能杀了他人,一定要一招制敌。沈星辰不动声色的往右边挪动脚步,刚动了半步,柳离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你也别动。” 天王老子来了,这话在沈星辰这里也不好使,封龙腾出不上手,她行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只是经柳离一句提醒,那边封霏霏已经被惊动了,她失了先机,但是脑子并未慌乱,脚下一点,身体一跃而上尽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封霏霏反应极快,脸上得意张狂的神色瞬间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实在是没想到沈星辰会无视她的存在搞突然袭击。想要逼她退步,简直痴心妄想。想也没想,封霏霏手中长剑猛地一挥一抽,噗嗤利刃划过身体发出特有的声响,鲜血泉眼一般喷溅,数滴溅到封霏霏的脸上,有浓烈的血腥气味涌进整个胸腔。 噗通一声,重物坠落地面的声响,封霏霏知道那个小师弟死了,连最后的呼救声都没有半句。封霏霏半个眼神没给,双手合并握住剑柄,竟然迎头之上,主动攻击沈星辰。 “疯了,你疯了,不可理喻的疯了。”沈星辰正面看了一场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景象,封霏霏杀人了,恶意杀人,那个活生生的人就被她轻描淡写的给抹杀掉了。 当然消失的不知是他一个人的性命,还包括了整个红枫山庄,所有一切的人和物。 轻而易举抹杀了封龙腾的一切。沈星辰原本的内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这种愤怒与封霏霏相比死毫不逊色。当封霏霏的长剑朝着她的胸口刺过来的时候,她手中匕首顺势一挑。封霏霏的力气很足,长剑并没有被挑开,只是走了偏锋。 一剑未中,封霏霏也没有气馁,顺势一挥,沈星辰反应迅捷,举起匕首挡住差点落在她手臂上的剑锋。两剑相撞,剑刃嗡鸣,沈星辰感觉持刀手掌虎口处被震得有点发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红枫山庄杀了人,这会给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封霏霏暴怒到:“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这些人当中就属你这个外人最没有资格说话。”话还没说完,趁着尾音,封霏霏追击的长剑又开始朝着沈星辰身上招呼了。 沈星辰从来没有想到,她与封霏霏之间原来也会有刀剑相对的这一天,今天所有的见识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力。不管是封霏霏杀人还是想杀她,指望讲道理能让她茅塞顿开幡然醒悟那就好比白日说梦。武力虽然蛮横,但是这种时刻及其有效。下了决定,沈星辰当即不再只做化解之势,强势主动攻击了。 一招一式已经刻在她的脑中,闭着眼睛都能轻易耍起来,疏忽练习也不会太过于影响,唯一一点就是沈星辰没有内力,使出一模一样的招式,效果并不显著。封霏霏也没有内力,两人相对其实她更具有优势,控制她也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可越是打到最后,沈星辰越是心惊,封霏霏的武功其实还算不错,招式运用的十分娴熟,反应也迅猛,一边化解她攻击的同时依旧还能对她下杀手。跟以前相比,上升不止两个阶段。最后她非但没有抓住封霏霏,自己倒先是是气喘吁吁了。 “呵呵,你看不起我吗,不用内力你是赢不了我的。” 沈星辰皱着眉头,心说还真不是:“ 你一直在练功。”天道酬勤,无论是有天赋的还是天份的,这一点也格外重要。封霏霏能到达现在这个高度,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跳上去的。 封霏霏傲气的抬着下巴:“我练武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我可以跟你来一场正面对决。“长剑一扫,横与两人之间,封霏霏收敛了笑容,眼神中却满载着又狠又辣的快意:“来吧,出招吧,今天是生是死谁都没有怨言。” 这根本就不是下战书,不等沈星辰反应,封霏霏雨点般的剑式已经迎面扑来。是生是死真不是开玩笑的,她奔着要她的命的目的,出手越发果断狠厉。 “再这样下去,你很有可能真的没命啊。” 封霏霏的嘲笑真不是虚妄之言,与刚才相比,武功更胜一筹,长剑道道残影划破空中,匕首本就是近身利器,此时根本就没有几乎近身攻击,高下立现,时间稍久,杀气横生的招式实在逼得沈星辰有些身体发虚了。脑袋晕乎乎的,急促的呼吸给予不了肺部足够的需求,双眼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她节节败退双脚一连倒退数步,脚下突然被什么扳了一下,她四周空落落的,没有任何能够帮助她支撑站起来的东西。 摔下地面的时候,沈星辰下意识的护住了脑袋。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沈星辰来不及龇牙咧嘴,一到阴冷的白光穿透飘扬的尘土闪过她模糊的双眼。 那是封霏霏的剑,要她性命的剑。沈星辰视线不清,耳朵嗡鸣,根本就分不清那柄剑会落在她身体的那个部位,她不敢贸然起身眯着眼睛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握紧手中的匕首,随手准备抵挡, 眼前一黑,有人挡在沈星辰的面前,叮的一声脆响,半截长剑落在地面上,与此同时,沈星辰听见一刀利刃入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闷哼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封霏霏怔愣的看着手中半截的长剑,长剑没了锋刃,但还是刺进林奉钦的腹中,翠绿色的衣衫已经红了一片,像是一副价值千金的山水画染上一片污浊,尤其夺目。 眼前这个人,她最喜欢的人,最不想伤害的人。封霏霏神情恍惚的盯着那一片越发蔓开的血迹,眼泪哗啦啦的止都止不住。她茫然松手,双手想要靠近却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止血,你现在需要止血。” 封霏霏手忙脚乱开始从自己身上掏找出好几包药粉:“这个,这个可以用。”长剑还插在身体上,根本就下不了手,封霏霏的手悬在半空上,凝视着林奉钦那张消瘦苍白的脸。 林奉钦平静的与她对视:“ 霏霏,你的心意我很感动,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我爱潇潇,我想娶的人一直都是她。” 封霏霏瞪大了眼睛,实在想不到这种时候了,林奉钦居然在向封潇潇表白:“封潇潇凭什么,她凭什么值得你这般偏爱,最先遇到你的人是我,你受伤照顾你的人是我,为你伤心难过的人是我,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她什么都没有为你做,我又哪一点比不上她。” 别有目的的爱也叫爱吗? 这简直是对‘爱’字的亵渎,特别还在恶果筑成的情况之下,林奉钦简直不能原谅。沈星辰站在旁边很沉默,更甚至有点想笑,可是在看见林奉钦有些狼狈的姿态的时候却笑不出来了。 林奉钦对着她微笑,柔声细语到:“对不起。” 沈星辰愣着看他,林奉钦伸手将插在腹部的剑刃拨了出来,丢在地面上。如墨似的眉头皱了一下,他转了个身,正面对着沈星辰:“这句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自从你醒来之后,每当我看见你用那种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不敢说了。” 剑刃一拨出体外,有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林奉钦根本就没要止血的意思,这样任由它流下去,失血过多而亡迟早的事情。沈星辰嗅着近在咫尺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冷眼说到:“止血。” 林奉钦轻轻笑了,依旧不管不顾他的伤口。 第一百七十九章:关系复杂 这人在干什么,活腻了?还是另外一种想要摧毁封潇潇的手段?从中离间封霏霏,加剧恶化她们姐妹之间的情感纠葛。大可不必,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局面,她与封霏霏之间的情谊早就破裂了,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什么都回不去了。 柳离的计划成功了,她报复了所有认为对她亏欠的人,林奉钦或许就是她唯一牺牲了的筹码。沈星辰看着她腹部还在渗血的伤口,怔怔出了神,封霏霏要杀她,林奉钦为救她,替她挡刀子?事情一件比一件还要魔幻。想着林奉钦当初就是带着毁灭红枫山庄的一切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沈星辰就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现在她却有些迷茫了。 她伸手,快速在林奉钦的身上点了几下,林奉钦摊着手,没有任何要反抗的举动。就像是你将匕首搁在他的手腕上,你是想要他的命,他却任由你盘弄,最后还要笑着跟你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她讨厌这种不容置喙的信任感,因为对象是林奉钦,她的敌人。 林奉钦毫不畏惧沈星辰渗透一般的目光,他那双混浊的双眼微微一挑,竟然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潇潇,你好久都没有这样看过我了。” 沈星辰怔愣的抬头,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委屈,喜悦,懊悔,各种情绪掺杂交汇,这种眼神看上去竟然像是含情脉脉,他唇角扬了一个弧度,轻声说到:“谢谢你。” 对不起,谢谢你,说得真情实意。前后不过几句话功夫,林奉钦就将这辈子最难的,最不可或缺的两句话一下子都讲出来了。 嘴皮子抖动几下,就能改变什么吗?不能,什么都不能。特别是在对上林奉钦闪烁光彩的双眼,沈星辰心中更是烦躁,她的目光从那已经不在往外冒血的伤口上收了回来,冷着脸冷声到:“你别想多了,我这么做,没有其它任何意思。” 林奉钦的眼神瞬间就暗淡了下来,他牵扯出了一个笑容,晦涩说到:“我知道,无论今天为你受伤的是谁,你都会这么做的是吧,在你眼里,我跟那些人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沈星辰知道林奉钦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到现在,他凭什么还要这样试探。沈星辰直视着他,平静的回答:“是。” 言简意赅,却一刀见血,哪怕这个答案早就在林奉钦心中描摹数次,亲耳听到还是当心一箭,密密麻麻的痛以心脏为中心,水波荡漾一般,一圈一圈往四周荡游遍全身,腹部的伤口却火辣辣的,像是燃烧的火焰。他双腿一软,几乎有些站不住了。他趔趄了歪了一下,没有摔倒,弓着腰像是一棵久经风霜摇摇欲坠的老松,风雨再大一点,就要生生折断了他消瘦的腰枝。 “潇潇,我做了很多错事,也不祈求你能原谅我,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愧疚,不管你信不信,决定娶你为妻那天起,我就想尽我最大的能力护着你,不让你受伤。”林奉钦脸色更白了,笑着来真丝瘆人。 沈星辰的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护着我,你怎么护我的,封霏霏给我下毒,你别说你不知道;柳离策划这场阴谋,你别说你也不知道,一年前你的出现,你的受伤,你的留下,你的求亲,你真正的目的。你现在说护着我,简直可笑。”沈星辰真的笑出来了,林奉钦哪来的勇气,敢在她的面前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她都要替他心虚,替他难堪了。 林奉钦像是被人用力打了几个耳光,可怕的是她说的竟然全部都是事实,无法反驳的事实。他以为自己在护着她,可结果总是背道而驰,越发严重了。头晕眼花中身体一个摇晃,他倒退几步还是支撑不住,所幸就不管任由他往后倒,没有落地,一双手臂绕过他的腰侧稳住了她的身子。林奉钦微微侧头就看见封霏霏一双关怀的双眼。 封霏霏在她的合巹酒下毒。 林奉钦双眼瞬间清明,他稳住身子,拿手放下封霏霏的手臂,退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封霏霏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看着那个刻意拉开的距离,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滚。 “呵呵呵,你真是犯贱啊。” 沈星辰不知道封霏霏骂人为什么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双眼血丝遍布,瞪着林奉钦:“她不喜欢你,无论你为她做什么,哪怕你为了她丢了性命,她也不会喜欢你的,为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人,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上赶着喜欢她,你是有病啊。” 林奉钦皱了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好:“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若不是封霏霏突然出那一招,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说你贱还真是贱啊,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自认深情你感动不了她的,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你,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另有他人,是谁?”林奉钦当然不信,但是还是问出了声。这个问题,沈星辰这个当事人同样很想问,真是好奇封潇潇喜欢的那个人会是谁。 封霏霏朝着一脸茫然的沈星辰得意一笑,那眼神就是在说‘你寡廉鲜耻,你也有今天’种种,信手一指。沈星辰目光随着那只染上血迹斑斑的手臂看了过去,正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眼,眼眸下的一点红色在傍晚的余辉中竟然格外的耀眼,摄人心魄的美,不,是妖里妖气。 “就是他。”封霏霏朗声到。 为什么会扯到李孜衍,怎么会扯到李孜衍,李孜衍除了替封潇潇诊治了几次,私下几乎就是领交流。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她封霏霏气疯了想要打击人也不能撒这种漏洞百出且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言。看林奉钦的表情,明显跟沈星辰一样,既懵懂又不相信。 “不信?”封霏霏嗤笑一声,看着地面上那半截长剑:“早就听说李公子的武功不俗,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不知道是谁说,但是李孜衍隔空断剑之能,沈星辰丝毫没怀疑。不过你既然没中招,就不能早点出手,看我这么狼狈你很舒爽吗?李孜衍似乎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怨念,挑衅似的朝他笑了。 封霏霏不屑的嗤了一声:“你自己也看到了。” 林奉钦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同为男人,他更懂那种眼神,李孜衍看向她封潇潇的眼神中绝对是直白的欣赏与喜欢,面对这份喜欢,封潇潇也给了他回应。封潇潇既温柔又坚韧,单纯天真中又衍生出一种特有的敏感,见人笑眯眯,脾气好得不像话,对谁都很好,可是这个好却有一个度,想要成为她的朋友很简单,但是你想要再近一步就很难了, 她自身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天然屏障将人隔绝在外。 他进不去,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都没进去,他以为是时间太短的缘故,可现在看来与时间长短并没有关系。李孜衍做到了,短短十多天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林奉钦有些受打击了。眉头一皱,脸色又白了几分,嘴唇抿紧,同脸色似的白,愣了一会儿,唇角蠕动,却欲言又止,半天挤出了三个字:“你和他……” 沈星辰傻眼,先不说林奉钦有什么资格质问,再者你们眼睛都是糊了油,从哪里看出来的,两人是清白的盟友关系,盟友这一关系自然是不能说的,沈星辰感受到李孜衍方向那边火辣辣的视线,纠正到:“朋友。” “嘿嘿嘿,原来在她心里,你们只是朋友啊!” 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来,这声音无比熟悉,俨然就是许道一的。沈星辰怒,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犯法啊,犯法的话许道一要被拖下去拔舌头根子的。眼睛追着笑声瞪过去,依旧是李孜衍方向,他侧这脸看着身边那个中年男人,看不出表情。并不是许道一的脸。但沈星辰从他偃旗息鼓之态还不忘给她使眼色中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 人善被人欺啊,也就李孜衍能对付他,瞪死他,简直害死人,这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封潇潇可是有夫之妇,红杏出墙,出墙就出墙,还被一千多人给围观了,虽然他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可这是在红枫山庄啊,这谈资流传下去。沈星辰现在已经不敢去看封龙腾和唐尚依的脸了。 “哈哈哈,今天这戏可真是够精彩的,原本只不过想让众人看看封庄主的嘴脸,倒是没想到又撞上这等趣闻,封大小姐你可是我儿子的夫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呵呵,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江湖侠士,侠肝义胆,两袖清风……” 沈星辰也是佩服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女人真是不能想像,林奉钦一副痛苦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模样,柳离竟然还笑得出来,还笑得如此畅快。亲生的儿子这般对待,在回想唐尚依对自己的宠爱,沈星辰心中真是无比的庆幸,能遇到他们,真是太好了。会不会活,活成什么样子,但是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么幸福的样子。 红枫山庄不能被摸黑,谁都不能。 “李孜衍会来红枫山庄绝对不是偶然。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李公子当初那着封潇潇的贴身信物,来向我打听她许多事情。” 封龙腾和唐尚依双双一僵,不约而同对视一样,对视中都明白各自心中的惊愕,血玉的事情没人比他们更了解的,李孜衍问这个做什么。 旁人想的却不是这个,贴身信物等同定情信物。原先半信半疑的人,顿时都不疑惑了,心中根据以知信息脑补出了很多个故事,故事各异,主题不改,那就是封潇潇此人品行不端,朝三暮四。 简直红枫山庄之耻,武林之耻辱。 第一百八十章:身世 疯狂的岂止是柳离,封霏霏也不遑多让,此话一次出,封潇潇的名声那就是沉浸茅坑多年的石头,就算洗干净之后也落得一身恶臭。 多大仇,多大怨,就算她真不是封龙腾亲生女儿,养育了整整十七年,对于这难得的天降‘笑料’,他们又怎么可能错过,议论纷纷纭的对象绝对不会仅限于封潇潇一人身上。 沈星辰不是没想过封霏霏对她的恶意,虽然不理解,咬咬牙还是能包容,但是这份恶意已经泛滥波及到了她至亲至爱之人,沈星辰此刻竟然连愤怒都不能,只有很深的无奈和无力之感:“封霏霏,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失望。”封霏霏此刻也不愤怒了,神色镇定得可怕,平静的反唇相讥说到:“你以为我对你们就不失望。” 一个你们,宛若一座巨山顷刻崩塌堕入风浪无波的水面,那种震撼的破碎之声让人不忍再听下去了,唐尚依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悔恨得厉害,还是疼痛得更厉害。 柳离长得很漂亮,特别能吸引人,就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能自行惭愧的那一种,初次在红枫山庄见到她的时候,唐尚依就看破她的小心思,也被无形威胁到了。 越是相处,柳离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肆意张狂,直到与封龙腾成婚之后这种局势越发严峻,封龙腾向来都把她当初娇纵任性的小师妹对待,成婚不久或许是觉察到她情感的异常,开始有意躲避柳离,对她也越发的好了。 这就加剧柳离对她越发嚣张的态度,有事无事她总能趾高气扬的出现在她身边问她寻人,唐尚依心想她就是不甘心耍耍嘴皮子,虽心中有芥蒂但还是一一忍让。 她不想看到柳离,不想听她述说他们两人之前的故事,那些她无法参进去的,只她们独一分的记忆,一次一次,柳离如数家珍,一一告之。故事很美好,唐尚依却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说: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们的未来的故事只会更美好绚烂,而不是就此中止而凋零。 不过,她相信,局势很快机会被逆转的。 这是柳离第一次在她面前好不伪装的披露出她的狼子野心。 她很慌乱,真正让她手足无措,失了方寸的是封龙腾的态度,他拒绝了那个向柳离求亲的世家子弟,为此唐尚依与他吵了一架,那是她们自从相识到成婚之后的第一次吵架,为了柳离。 柳离不走,她抛父弃母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封龙腾了,她不能走。她需要一个孩子,有个孩子就好了,她越来越渴望能有一个属于她们两人的孩子。可是因为身体缘故,她却未能如愿有孕。为了调理身体,她瞒着封龙腾捣鼓了很多药方,调养数月,身体却越发羸弱了。苦的让人作呕的药对她来说尚且能忍,让她忍不了的是封龙腾,当着她的面摔了她的药碗。碎的不是碗,而是她的心。 三年前柳离死的时候,他说:柳离已经死了,已经不会威胁到你什么了。三年后他又说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作践自己。 唐尚依觉得柳离就算死了,也从为离开过,她看不到尽头,也回不到以前。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她趁着众人不在意下偷偷下了山,就是在那条让她绝望无归的路上,她捡到了封潇潇。 马车没有马,只有一个已经坍塌了的车架子,周边的有许多凌乱的脚步,上面混有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唐尚依想起封龙腾说过,最近不**生,劫匪横行。接近傍晚,云层厚重,突然起风了,她硬是觉得浑身发抖。她缩了身体,环顾四周,加快脚步准备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突然听见了一声呜呜咽咽婴幼儿的哭声,糯糯腻腻,特别像是小猫的叫声。 她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竟然产生这种幻听,可笑可是她没有笑出来。她步履匆匆,直到听不见那声音。 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了。唐尚依庆幸她回去了,在那堆废材中拯救了一个生命。是个女孩,看着像是出生不久,皮肤很白,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一双眼睛倒是挺大,两眼眶裹着两泡眼泪,唐尚依抱在怀里立马就不哭了,对上她的眼睛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双手拼命的朝她挥舞,就像是要拥抱人。 唐尚依抱着她在一座荒废的到处漏雨的城隍庙躲过一场大暴雨。小姑娘是个金贵的主,可惜却是遭人抛弃,唐尚依从那个精致华贵的襁褓中找到她的生辰,以及一枚血玉。 暴雨停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唐尚依身上带了火种,在破旧不堪的城隍庙中架了火 ,雕塑狰狞,在幽幽火光中尤其可怖,可她根本来不及害怕,小姑娘嗷嗷哭声听了简直让人心碎,大约是饿了,唐尚依带了干粮,千思万想也没想到会捡到这么个小东西。 封龙腾就是在她宕长的绵软的哭声中出现在她的眼前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心照不宣的带着小女孩回家,给她取名封潇潇,谐音为笑笑,一是因为她爱笑,二是因为她把笑容带到了红枫山庄。 封潇潇的出现,修复了唐尚依与封龙腾之间的裂痕,还有柳离意外死去产生的伤痕,这失而复得的幸福得能让人迷失自己,她觉得封潇潇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尤其偏爱,哪怕一年之后她生了封霏霏之后,这种偏爱一直持续了十七年。 整整十七年,封龙腾对她的偏爱造就的幸福是个笑话,建立的谎言之上,她的偏爱也害了她的女儿们,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受伤她都会心疼。 柳离,柳离,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霏霏,你当时尚且年幼,娘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林奉钦。”唐尚依大呼一口气,突然想起林奉钦的身份,她暼了林奉钦一眼,心中仍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娘不后悔,林奉钦他,他总归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他的身份,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封霏霏恨恨出声:“并不是,这些都是你偏爱的狡辩,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对他的态度跟我一模一样,一碗水若是持平,我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从小心狠手辣吗?我一直看不惯封潇潇吗?不,我没有,我只想得到从你们那里得到跟她一样多的关注和温暖,十几年的时间,我给了你们很多的机会,是你们不珍惜,你们一次一次忽略我的情绪,最后所幸忽略我的存在,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都不算干净。” 封霏霏喋喋不休,似乎一口气要将埋藏在心中深藏的苦闷全部倒出来:“只不过后来在林奉钦这件事情上我看清事实了,我永远比不上封潇潇,比不上一个外人,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封潇潇必须死,必须死。” 封霏霏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最重要的是林奉钦不喜欢她,她希望封霏霏长久的幸福,疼痛不甘都是暂时的,可让唐尚依没想到的是封霏霏对林奉钦已经情根深钟,从而造成姐妹两不死不休的残酷局面。 唐尚依慢慢朝着封霏霏的方向走过,站在她的面前沉声到:“娘知道,娘有错,但是柳离的目的就是要整垮红枫山庄,整垮我们红枫山庄的每一个人,娘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了。” 封霏霏捂住双耳,磕磕绊绊的往后倒退:“我不听,我不听,你们总是骗我。” “娘做错了事情,娘愿意承担,潇潇虽然不是你的亲姐姐,但胜是姐姐,娘老了,终归有一天要离开你们的,想着这世界上还能有一个人为你依靠,我也就放心了。” 沈星辰皱着眉,这番话又感动又心酸又觉得不正常,她时刻注意唐尚依的举动,但唐尚依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地面上那半截被李孜衍内力震断的剑尖已经插进了胸口。 “娘。” “依依……” 沈星辰不及封龙腾快,唐尚依支撑不住往后倒下的时候直接倒在封龙腾的臂弯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封龙腾额头上全是汗珠,眼里却流出了泪,柳离没有说谎,他一运气全身骨头都像是被野熊撕裂一般的剧痛 ,可是当他看到唐尚依捡起剑刃的时候,心中大呼不好再也按耐不住却也已经晚了。她总是这样,说走就走,不留商量的余地。 “将她放平。”是许道一的声音。 沈星辰在意料到事情重大的时候,下意识去找李孜衍,李孜衍心有灵犀一般就出现在她身边了。 封龙腾目光悲痛看了李孜衍一眼,沈星辰尖声到:“爹,听他的。” 封龙腾再无迟疑,轻轻将唐尚依平放在地面上。许道一已经上前查看,剑刃晃晃上面还流淌着唐尚依手指被划破的血迹,另外一头沒入胸口。 “看上去貌似没插进心脏。” 沈星辰急得口齿不清:“什么,意思,该怎么办?” 许道一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在唐尚依身上点了几下,又伸手从自己身上摸出一粒药丸塞进唐尚依的嘴里。他抬头看着封龙腾说到:“得尽快拔剑,”许道一环顾四周,或坐着或躺着或站着的乌泱泱的人群:“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最好是环境优美一点且不能距离太远的位置,这里不行。” 封龙腾强忍身体上的痛感,抱起了唐尚依。 “封龙腾,你不能走。”柳离冷喝:“你走一步,我就杀一人,你走十步,我就杀十人,你若是消失在我面前,我就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这些都是你的武林好友,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忍心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选择 沈星辰一颗心都悬在唐尚依胸口那半截剑刃上,那样耀眼的红色,似乎将唐尚依周身的生机一并带走了,她脸色白得不像话,耷拉着眼帘,若不是她起伏的胸口,这样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眼帘两瓣唇紧紧的抿着,透出无力的苍白,眉头拧成一团,又像是默默强忍巨大的痛楚。 这一切都是柳离所赐,她还在叫嚣。沈星辰心中无比悔恨,自己没有及时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这种充满无措的感觉在听到柳离的威胁之后顿时化作滔天罪恶倾泻而出。 她想杀人,她身上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跟她叫嚣起来,她想杀了柳离,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一个人,痛恨不得她立马就要死去,痛苦的死去。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陌生到让人觉得可怕,可是她不觉得害怕,她利落转身目光阴森森的看向还在高台上的柳离,眼神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红光。她双眼爆起血丝,抬手紧了进手中的匕首,做出防御状态:“这里交给我。” “小丫头真是好大的口气。”柳离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不尽轻蔑:“姜还是老的辣,跟我动手,小丫头你可得再学个几十年。做人不能太轻狂,要不然,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才叫做人心叵测,江湖险恶。” 一招半式林奉钦,受制于人柳离,哪怕再加上一个执迷不悟略胜她一筹的封霏霏,双手难敌四手,更别提以一对三,这根本就是一场显而易见的必输无疑的对战。可唐尚依不能等,一刻都不能等。她背对着封龙腾,声音却干脆嘹亮:“这里交给我。” 封龙腾看着神情已经有些恍惚的唐尚依,又转头看了沈星辰单薄纤细的后背,眼神中闪烁着无尽的痛苦和纠结。一个是命悬一线的妻子,一个是年纪轻轻还没有能力支撑一切的女儿。想起唐尚依在知晓林奉是她儿子那一刻看向她绝望悲伤的眼神,封龙腾牙齿咬碎吞进肚中,迈开沉重的第一步。 啊…… 有男人悲壮惨烈的嘶吼声骤然响起来,受控的众人一颗心悬在万丈深渊边上,诈然听到这惨叫声皆是一惊,目光齐刷刷的扫过高台,原本受控不动的杜啸此时双手怀抱着脑袋,高大威猛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倒在地面上,她正面对着众人,神情一目了然。杜啸闭着眼,有血水沿着双侧眼角下来,双侧鼻尖各有一道蜿蜒,满脸苦楚,牙关咬的死紧,细碎的**声仍然从颤抖的唇齿间飘了出来。嘴角亦有血迹,不知道是从口腔溢出,还是被鼻眼波及所染上的。 七孔流血此刻就是他最好的写照 ,不出一会儿就成了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杜啸的身体还在挣扎,双腿一蹬一蹬的往后蹭动着,他昂着头,一只手伸向柳离的方向,似乎想要去拉柳离的衣角,柳离站在高台不远处没有挪动半步,身体挺得笔直,就嘴角噙着笑意,就这样直直的,淡淡的看着杜啸在她眼前挣扎着。 从猛烈到微弱,最后到无法动弹,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很猛,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沈星辰却清楚的知道,杜啸死冷了。 是中了柳离的毒而死。 柳离抬头直直对上沈星辰的眼睛,上挑的眉梢是掩盖不了的得意:“你觉得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毒比较快。” 沈星辰硬着头皮还想说话,只见柳离双脚一点,鹰隼似的落下高台,稳稳当当,头发丝都没乱半分。 沈星辰这才真正了解她的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她站在原地倒是没在逼近,她抬手将翻飞起来的衣袖整理好:“这场戏可真是精彩,也不枉费我诸般忍耐。现在是真的到了结束的时刻了。” 沈星辰的眉头越拧越紧,柳离并未受阻,且那毒性过于毒辣了,这千八百中了毒的人该怎么么?看杜啸情况,最后都会痛苦而亡吗?众人心中所想与沈星辰不出一二,顿时齐齐心惊看向封龙腾,面色顿时都变得惨白起来,生怕封龙腾真的不管不顾离开。 “封庄主,你现在走恐怕不妥当吧……” 某个帮派掌门强装镇定,大义发声,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纭中立马有心之同向之人踊跃参与这种劝慰活动现场。 “封盟主,您现在可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这个女魔头一定会对我们下杀手的……” “是啊,是啊,封小姐武功虽然不错,但终归是一个人啊,她打不过那个女魔,那个女人的,她手段凶残狠毒,一定会杀了我们的,你作为武林盟主,我们又在您的地盘上,您不能走,得保全我们的安危啊……” “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我也才十四五岁呢,我爹娘让我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不是让我来送死的,我家就我一个男丁,还指望我回家娶媳妇延续我家香火呢,呜呜,我不想死啊。呜呜,呜呜,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他娘的什么人家惨剧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小弟子,呜呜嗷嗷的哭了起来,有人领头之后更有不少同龄追随者与之响应,刹那之间,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大约都是想起自己多舛的短暂的命运 ,哭声那叫一个情深意切,一个一个胜一个的嘹亮,眼睛也一双胜一双的亮,鼻涕眼泪糊满脸,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对着封龙腾的后背放勾子。 众多掌门的脸色一派纷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难看,以及难堪,他们有的甚至别开眼,或者闭着眼,半分不想看到那些哭得比娘们还汹涌的弟子,嘴角抽搐,依旧心有灵犀一般一言不发。 沈星辰被这一通哭声哭得无比烦躁。封龙腾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在她与唐尚依之间选择本就是难题,现在在唐尚依与千八百的无辜子弟选择,这更是个难题。封龙腾会犹豫不决这是沈星辰意料之中的事,不仅是他,将心比人,沈星辰也会出现同样的犹豫,在外界上,人或者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但是在各自的家人面前,都是同等的重要。 谁都不能死,可你只能救一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柳离是一个成功的复仇者,她费劲心思做出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或许就是在让封龙腾处于两难之境,逼他做出选择,无论最后他选择了哪一种,都会成为对立方的罪人,一生愧疚。活着的还是死了的,谁都不会好过。 唐尚依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封龙腾,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你留下吧。” 封龙腾的神情变得无比苦痛,他声音低沉说不,可是脚上却动不了分毫。 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懂封龙腾的人就是与他相濡以沫度过二十多年的唐尚依,他肩上背负的责任不能允许他这样做,她不觉得自己冲动,她的确需要一点惩罚, 二十多年了,她竟然没看清自己竟然是活在一个外表鲜亮内心污浊的谎言之下。可是在看见封龙腾悲恸欲绝的双眼,她却又豁然开朗了。 “放下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人生在世,哪有两全其美,只不过是学会取舍罢了。我不怪你,也不想怪柳离,也不会怪人任何人。”罢了,罢了,虽然是谎言,但这二十多年的时间他给绝大多数都是美好的回忆,这就算是她为他做过最后一件事情了。 唐尚依闭上眼睛,不再看所有人的脸,拒绝与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她替封龙腾做出了选择,她放弃了自己。 “哈哈哈,真是伉俪情深,不分彼此得很让我等看客汗颜啊。”柳离的声音尖锐又畅快,不合时宜的又响彻耳边。 不行,不可以,这是最糟糕的选择,沈星辰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刚才被强行压制下去那种嗜血感再次来袭,这一次比刚才汹涌数倍,她得先了杀了柳离。没有缓冲的时间,她便冲了上去,刀刀狠厉,朝着柳离致命的位置猛然攻击,戳,刺,挥,挑,无所不用其极。 李孜衍看着双眼通红的沈星辰,眉头紧了又紧,朗声对许道一说到:“竭尽全力,不得出任何差错。” 许道一轻轻撇嘴,瓮声瓮气的回答:“知道。”已经率先走了。封龙腾抬头看他,深思的眼神落在李孜衍身上,见他还在犹豫,先开口:“庄主不必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晚辈帮忙处理。” 根本就没听封龙腾的回答,李孜衍已经一阵风似的出现在那边对战的阵势中去了。 江湖从未听说李孜衍的名号,封龙腾自然还是不放心的,还要开口,许道一那边倒是迫不及待的叫起来了:“封庄主啊,你还想不想就你媳妇了,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似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封龙腾被骂,脸上的神色倒因此变得更难看,又听那个中年男子一脸的骄纵,昂首到:“没看见那小子着急巴火的要去救人了,你放心,他说交给他就是交给他,绝对能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卷,毕竟还指望着当你女婿呢。” 封龙腾低头看唐尚依一眼,似乎已经昏厥过去了,反观那边李孜衍与沈星辰两人相得益彰的配合,利落转身离去。 柳离见封龙腾竟然真的敢走,脸上恨意陡生又开始叫嚣起来:“封龙腾,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牺牲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吗?” 只是封龙腾这一次并没有停下脚步,眼见他身影越来越远,柳离下手越狠,声音也更冷厉:“既然这样,那就怪不了我了。你们可得记住了,到了阎罗王那里告状的时候可别忘了封龙腾才是真正要你命的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战斗 “你说这话,我同意了?” 沈星辰收回手,半靠在李孜衍的身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急不缓,语气平平,毫无威胁或者不屑之意。沈星辰却莫名其妙感觉安心,不由转头看他一眼,脸上神情也及其浅淡,好像他将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他多年没见的朋友。 柳离双瞳通红,神情紧绷,脸上那几道惹人注目的伤痕被挤压成一条更加不平整的弧度,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狰狞了。倒不是吓的,而是怒的:“区区两个黄毛小儿,也敢口出狂言。” 她嗤笑一声,看向沈星辰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起来:“奉钦求我饶你一命,可你明显不如你妹妹上道啊,你今天真正的是惹恼我了。” 有李孜衍相助,沈星辰根本就不畏惧柳离。柳离目光看向远处,眸光闪烁,她拍拍手,笑着啐声到:“都出来吧。” 话刚落,哗啦啦的从安静的人群中倏然出站起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一套灰色衣裳,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见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神情傲倨握紧手中那柄长剑大步上前走到柳离身边,弯腰拱手,及其慎重的对她行礼,铿锵有力:“门主。” 那个门派的弟子嚷嚷出声:“他不是我派弟子,我们不认识他。” 他们不认识,沈星辰倒是认识,这人就是她刚进襄城那天在酒楼上看到的自称‘群英派’大师兄的胡须大汉。封潇潇中蛊毒之事就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也真是凑巧,他竟然是柳离的手下。很显然他是抢了别派弟子衣裳混进这武林大会中的。沈星辰想起这个只有四个人的群英派,心中汗了一下,柳离该不会就指望着这四个没有脑子的人来对抗李孜衍吧。 柳离斜着眼睛看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耐烦问到:“其他人呢。” 那人很是狗腿笑到:“门主放心,都在,都在呢。”说完转身,收了笑容,昂着下巴看那一群惊愕的武林正派,中气十足的吼到:“都给老子出来。” 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东一个西一个,雨后春笋一般蹭蹭蹭的冒头,倒是出乎意料的人数,齐刷刷上前,沈星辰目光扫过一眼,大约有二十多的人。沈星辰越看越是心寒,包括上一次那三个虎头虎脑的小青年,其余剩下的全是清一色的小少年,面容稚嫩,身材单薄,身上挂着从别派弟子扒下来的派服,松松垮垮,好不体面。 沈星辰的脸色越来越冷,李孜衍侧首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一眼扫过去,这些小少年在触及他们充满寒意的目光之后惊了一下很快就闪避开了,身体也不由得往后躲了半步。 余光熊感受到小少年们的小动作,眼睛瞪得像铜铃,威胁不耐之意全然露出。小少年们昂首挺胸,握紧手中长剑横着胸前,目光却依旧自动避开对面的的一男一女的火辣辣的视线。 丧心病狂简直都不能提现她的恶毒了,柳离真不配是个人,沈星辰从来还没有见过一个心肠冷硬,歹毒到这个地步的人,他们都是一群茫然的孩子,不知好坏却被她利用用来成为侩子手。 得一举将她拿下。沈星辰侧头看李孜衍,两人对视无言,但都看懂彼此的意思。相互点了一下头,一个对一个,那个剃了胡子的大眼无脑师兄分给沈星辰,擒拿柳离的任务自然就有李孜衍担任。 “不,你答应过我的。”林奉钦失魂落魄的跑过来,张开双手臂横在两人中间。 林奉钦的突然出现,再一次阻断两个人的行动。背对敌人真是不明智的选择,林奉钦他还想干什么?李孜衍向前挪动一步,半边身子盖住沈星辰,目光只在林奉钦的后背上扫过一眼就别开位置,嘴角勾出一抹淡笑。 柳离啧啧啧出奇,随即有冷哼了一声:“我该说你是傻呢还是痴情,哪哪都不像,就这一点倒是挺像他的。不过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吗?你别是天真的以为,她的身份有所争议还指望能与她再续前缘吧。” 林奉钦僵住没动分毫,但是双眼中还是暴露出他此刻真是的感受,痛苦与绝望。 柳离感觉自己胸口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中带了一点刺痛,稍纵即逝到让她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她伸手抚上脸颊,纤细的指尖从上而下一寸一寸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细致的凹凸不平的肌理,嘴角上又挂上了浅笑:“想想你之前做过的事,她现在连同她那相好的恨不得要杀了咱娘两,你这个傻儿子啊,娘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林奉钦感觉脑袋重到脖子难以承受,她甚至不能回头看一眼,不用看但他也能想像到身后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他。是啊,柳离点拨得不错,他与封潇潇之间早就完了。 但还是闷哼出声:“我说过要保护她的,娘,你放过她。” 柳离脸色一冷,声音也越发厉害:“真当自己是情种,到现在为止你还看不清事实。”她抬头指向沈星辰方向语气厚重但字字清晰:“封潇潇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会喜欢了,她喜欢那个李公子。” 挑拨离间之计,老套得已经过了时了,封霏霏才刚用不久,可是计谋不在多,有用就行。林奉钦身体依旧没动,但是双手却无力般垂了下来,很显然此记依旧有效,沈星辰甚至不知道这效果从何而来,来得莫名其妙啊。 林奉钦的脊背弯得厉害,声音很低沉,像是极尽力气挤出来的几个字:“我知道。”顿了好一会儿又清晰明了补充到:“放过她,我只求娘这一件事,从今往后,什么事情,都依您。”说到最后他长叹一声,脑袋垂得更低,这个向柳离的妥协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柳离笑了起来,但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人,朝着林奉钦暴喝一声:“没用的东西,滚开。” 林奉钦像是一朵开败了的植物,依言退下,他没有回头看沈星辰,深一脚浅一脚的像空地一旁蹒跚而行,脚下突然一个虚浮,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他没动,死了一般躺在黄沙飞扬的校场地面上。 封霏霏这才回魂了一般,神情木纳的看向不远处的林奉钦,她手脚并用,直直的爬了过去:“你没事吧。” 林奉钦任由她手忙脚乱的扶起来靠躺在封霏霏的双腿上,眼神有些涣散的盯了封霏霏好一会儿才收回,怏怏说到:“没事,没事。”说完就吐出一口血。 封霏霏双手捂住林奉钦的嘴,似乎想要阻止他继续流血,血终究是没再流了,一眼看过去胸口红艳艳的一片,或许因为刚才唐尚依胸口的那片嫣红,沈星辰对于鲜血此刻尤其的敏感,她收回视线,心中却在寻思着:没打没动他,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看样子是内伤? 柳离僵了一下,随即暴怒:“动手。” 话音尚且在空中旋绕,柳离已经抽剑攻之。沈星辰与李孜衍对视一眼,都点头,按照之前所想那样展开计划。李孜衍出招对上柳离,沈星辰则是主动攻向余光雄。 余光雄除了吹牛瞪眼的功夫尤其不错,真材实料差得很多,匕首挥舞的银光让余光雄眼花缭乱,两人交手不过四五招,他身上已经有了四五次伤口了,手臂痛,大腿痛,后背也痛,他连连倒退数步,余光在看见那十几个少年都攥着长剑也跟他的节奏步步倒退,心中怒火中烧:“都他娘的死了,还不过来救我。” 众多少年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仍然不敢妄动,余光雄气得差点憋过去,他倒退一步被身后两个年纪稍长的青少年搀扶住了。 沈星辰目光掠过那群瑟瑟发抖的少年,她举起手中带血的匕首,十分凶狠的说到:“我善恶分明,你们当中不杀人我绝不动你分毫,但是你们若是敢动手,我就将你们抓起来,一刀一刀剐你们的肉,最后留你们一口气丢进狼堆,撕咬致死,尸骨无存。” 众多少年齐齐顿觉身上凉风刮过,身上莫名升腾出一股疼痛来。余光雄看穿他们的退意,当下挥掌拍在身边两个青年头顶上:“这小娘们是骗人的,你们也信。董力,段昕,你们可是咱门派嫡亲弟子,都是立志当英雄的人物,这下,还当个屁,快点上。” 两人眼神一边,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余光雄来不及庆幸,又指挥后面那群人:“门主说了,杀一人就能成为我精英派入门亲弟子,杀十人就是大师兄,下面那群武林正派子弟早就中毒不能动弹了,大好时机,你们还犹豫什么。” 沈星辰真怀疑余光雄之前是不是做生意的,算盘噼里啪啦都敲得响,可怕的是众人还得中了他的道。十几个稚嫩面孔的少年纷纷都拔了剑,一步一步朝着那些受控武林同道走去。 董力和段昕虽然是余光雄的师弟,但是武功其实要比只会吹牛的大师兄要高强些,两人联手攻击虽然受了轻伤竟然也能缠上沈星辰,让她暂时无法脱身,余光雄大喜,也举剑加入这场本就不公平的战斗中。 眼见那边少年们有大胆的已经高举凶器准本动手了,长剑的银光像是一条冲人吐露蛇信子的银蛇,对象是个单薄瘦弱的少年,他挣扎想要拔剑还手,可是腹腔突然一阵剧痛,全身力气泄洪一般顷刻间消失不见,他只能拖着沉重的双腿,屁股一寸一寸往后面挪动:“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少年颤声说到:“我是英雄。” 说完闭上眼睛,长剑高举,冲着地上那少年的脖颈看去。 沈星辰跳开三人重围,右手用力一甩匕首飞了过去,铿锵一声,长剑掉落在地面上。他没杀人。沈星辰庆幸不过一秒,脖子上一冷,男人得意的嘿嘿声响了起来:“哈哈,落在本大爷手中了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争夺 “是吗?” 脖子上的凉意突然就消失了,沈星辰受制不过一秒钟,就恢复了自由身。紧接着刷刷刷的破空声,沈星辰感觉有细小之物从身后飞出,天女散花一般朝那些群英派小弟子身上奔走,十七八个弟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定住的,姿势各异,面色惊恐,表情活像大白天见了鬼。 除了李孜衍,还能有谁,柳离的确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时长稍有超时,对不起李孜衍的实力啊。 沈星辰淡然转身,首先入目的就是一身白衣正持剑威胁人的李孜衍,气息平稳,面容俊朗,嘴角含笑,头发丝都没乱半分,虽然正在干不地道的事情,但他周身上下无一不透漏出他的矜贵,这种矜贵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就是耀武扬威,不堪入目,可放在他身上就毫无违和感,就感觉这矜贵是他与生俱来的独有之物,不仅不让人生恶,沈星辰还觉得他此刻挺俊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俊。 李孜衍身后的不远之处趴着一个人,趴着,真是趴着,柳离面朝下背朝天一侧脸颊紧紧贴着冷硬的地面,后背上的衣裳有道道长型破洞,露出白的肉红的学,交相辉映,格外打眼,再加上她以四肢大张拥抱大地的姿势,软趴趴的摊着,一个睡觉及其舒服姿势,此刻却觉得格外诡异。 看衣裳就知道这是柳离本人。 斑斑血迹看着着实吓人,但是柳离诡计太多,不得不防。沈星辰看李孜衍问到:“她这样,会不会逃跑。” 李孜衍摇头,淡然说到:“不会。”李孜衍的实力什么时候都支撑得起他吹过的牛皮,但柳离的损人利己已经到达别人无法想象的巅峰,所以一定要提前防御。 李孜衍继续笑到:“我已经挑断她的脚筋了。” 简单粗暴,但是及其有效。沈星辰点头表示认同,继续说到:“她还会下毒,我觉得她这手也不能留了。” 李孜衍看着她笑得温柔:“嗯。” 沈星辰瞪大眼睛,不由的探头目光看向柳离的手脚之处,绣摆宽大又是深色的。就算被血液浸透了也看不太明显,现在细细一看,果然有血,地面都残有血印,这个量的失血,放任不管也能拖得个一两天,别说攻击,反抗都有困难,就是那毡板上的肉,逼问解药的时间绰绰有余。果然躺尸不是她想躺,而是被迫躺,沈星辰决定以后再也不用这个姿势睡觉了。 柳离大败,她手底下那群小啰啰还能有什么大气候,更别提全部受控。与高台底下那乌怏怏一片的正派弟子劫后余生的欢欣雀跃相比,个个一脸大难临头的悲戚恐惧之色。 “多谢李公子今日救命之恩。”泉临派那个大胡子掌门真诚感谢,若不是身体剧痛难当,他都想站起来给李孜衍抱拳行礼了。 同样是人,差别为什么这么大?群临派掌门想起丧命的杜啸,心中又气又怒,杜啸是个实打实的莽汉,泉临派弟子众多,大部分都是权势子弟,一心做着大侠梦,资质平平也就罢了,还不谦虚向上。另一少数算是诚心学武,愿意听从师傅教导,也愿意勤勉练习,可奈何没天赋,师傅教一是一,教二是二,就只有照葫芦画瓢的功夫,不创新,哪来的突破。 故以杜啸凭借一身蛮力和武功相结合也成为本派二师兄,名声威望也还是有的,死得有些可惜,对泉临派来说总归都是损失。 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他倒是发现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根骨佳,悟性高,平平无奇的招式经她之手竟然能起到不可预想的效果,年纪还小,若是再有一个好师傅指引,再过几年那可不得了了,绝对会是武林中的皎皎之才,光耀门楣指日可待,无论他是谁,都要想办法弄到本派,最后一打听那小娃娃竟然是封龙腾的女儿,也只能不了了之。 四年后竟然出现了一个跟封潇潇不相上下,不,是更胜一筹的人。风姿不俗,临危不惧。泉临派掌门不能动弹,但是却看的真切,李孜衍的武功远远高于柳离,柳离每一次的攻击他都能轻易化解,游刃有余,之所以跟她缠斗这么久,只能说是戏弄。 这种人物若是能招揽进泉临派,他若是愿意,掌门当即退位请他上任。有意开始套近乎:“李公子武艺超群,不知道令师是哪位高人?或者高就何处。” 泉临派这老头子眼神殷切闪烁,其他掌门都跟人精似的,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真实想法,李孜衍当然也懂,定定看了一会儿,淡笑到:“家师不是江湖中人,没甚门派。” 掌门嘿嘿笑得欢:“那一定是隐居世外的高人了,难怪看不出公子武功的路数。公子高才,难道没想过投入哪家门派,男人正值当年,事业还是很重要的。” 呦呵,这都明着来挖人才了。沈星辰斜眼看了李孜衍,似笑非笑的。众多掌门聚精会神,也在静静等待李孜衍的反应。这学武奇才可不是地里的萝卜白菜,一抓一大把,谁不想占为己有。 李孜衍笑着淡然到:“四海为家惯了。” 意思就是不想,众多掌门齐齐叹息了一声。 泉临派掌门仍是不死心,还想开口说话,另外帮派的人就看不过去了,我们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个人追求不同,四海为家挺好的,天南海北风光看不尽,这也是我年轻时候的梦想啊。” “是啊,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哪像我们俗事缠身,那看我这头发是越来越稀疏,皱纹是越来越多,百年枞树都赶不上它增长的速度了。” 泉临派掌门气夯胸脯,咬牙说到:“此言差矣,年轻人梦想该有,但事业更重要。” 这一大帮老头子在干嘛,自己连同一大帮弟子命悬一线,柳离虽然受控但是解药还没有着落,都面临着要灭派的威胁,他们先是明晃晃的想要抢人,抢人不成又暗戳戳的相互插刀,就是为了李孜衍。这群老头子,到底有没有轻重缓急的概念了。 沈星辰真是要被这群老头子给气笑了,她侧首看李孜衍,皮笑肉不笑说到:“你倒真是个抢手货。”看过李孜衍给得意的,笑意脱出眼眶,神采飞扬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给他一圈。 抢手货可真不是个好的形容词,李孜衍也没生气,她凑到沈星辰的耳边低声到:“嗯,还行。就是不知道封庄主要是在的话,他会不会出口抢我。他要是开口的话,说不定我就留下来了。” 为什么啊?沈星辰本来想问的。 李孜衍的眼神有够火辣辣的,跟着一层厚重的纱巾,沈星辰都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热度,该不会红了吧。随即想了起来,她现在又不是封潇潇,刚才那些流言蜚语的对象根本落不到她头上,她替封家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咳出一口气又冷哼一声:“你想多了,就你这毁天灭地的本领,咱这封家可留不下您这尊大佛。” 李孜衍不可置否笑了一声,看沈星辰的眼神颇有深意,沈星辰全身抖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拉开与他过度亲密的距离。 “李公子,封小姐,您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好人啊,什么坏事都没干啊。” 余光雄木桩似的被定住了,他刚才已经求过一次饶了,可惜没人听他说话。柳离武功那么强,又会下毒,到最后还是被李孜衍收拾得那么惨,与柳离打斗的同时,距离几丈开外还能同时点住他们的穴道,这个精准度,只能说他不想杀人。所以求饶就是他现在唯一的生路。 余光雄被李孜衍无视之后只能耐下心等机会再开口。可是显然这个时机并没有选好,李孜衍回头,刚才柔和的侧脸此刻冷硬寒俏,那双星子闪烁一般的眸子里面装的全是不耐烦。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余光雄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全:“李,李,李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放小人一马吧,小人就是一个打铁铺子的打铁师傅,真不是那女人的爪牙,我是被他骗了呀。嗯,她出钱雇佣我来撑场面的,我真不是坏人啊。” 沈星辰茫然的看了李孜衍一眼,有些想不通他突然变化的情绪。看表情不像是愤怒,倒像是被人撞破好事一脸的憋闷。他刚才站在那里干什么了?沈星辰回忆了一下,脑子有一团阴影一闪而过,她几乎是要伸手抓住的时候,倒是被余光雄那离谱到九天云霄的说辞给气着了。 柳离是幕后黑手,余光雄就是助纣为虐,现在最没资格求饶的人就是他了。若不是早就知道,沈星辰都要被余光雄这真情实意的演说给蒙混过去了。李孜衍半垂着眼帘,似乎在听也似乎没在听,脸上的冷厉倒是退减不少。 该不会真的打动了他吧? 余光雄似乎看见光明大道正在朝他幸福招手,正准备一鼓作气将李孜衍攻克,李孜衍突然伸手扶住沈星辰的腰身,脚下一点,两人顺势站到一米开外了。 沈星辰还以为有人偷袭,来不及心惊见看见长剑银光闪闪与眼前,紧接着是男人惨绝人寰的叫声。 李孜衍收回剑,看向一脸惊愕的沈星辰笑到:“画得怎么样?” 这是在向她邀功?沈星辰看着余光雄脸上的莲花图案,竖起来大拇指:“鬼斧神工。” 李孜衍挺高兴的:“本来想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舌灿莲花’,想想有点难度。”李孜衍想了一下,继续补充说到:“最主要怕吓到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手段 早就知道李孜衍的画工了得,谁知道雕刻的功夫也不遑多让,花瓣重重叠叠,大小排序工整,线条圆润利落,从额头到下巴,刚好霸占整张脸,真真是朵饱满茂盛的血莲。 余光雄感觉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他眼珠子极力往火辣辣的地方看去,朦胧视线中他看到一片红色。随即鬼哭狼嚎起来,还不忘继续向李孜衍继续求饶。 李孜衍斜着眼睛看他,眼神中全是蔑视。沈星辰也跟着蔑视他,其实李孜衍下手当真是很轻了,并没有多大的血流,痛感强烈而已,何必像个被毁容的小娘们一样哭嚎。越是了解,越是不想多看他一眼。 “走吧,去看看柳离。”沈星辰发现李孜衍的手臂还扝紧她的腰,抬头看他用眼神示意让他放开。 李孜衍没撒手,轻笑了一下:“等你一下。” 沈星辰愣住了,在她还没明白等他一下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又听见余光雄的叫声,杀猪一般凄厉的叫声。 说一下,就一下,干净利落。 李孜衍扔掉了长剑,嫌恶的皱了皱眉:“叫声太难听了。” 沈星辰:你二话不说砍掉人家一只手竟然还嫌人家叫声难听?沈星辰依旧不喜欢这种冷酷血腥的画面,不由得眯眼看向了别处,心中却又无端生出一股快意。余光雄的确罪有应得,毁了容,断了手臂他这下就再也不能祸害那些不知人事的少年郎。不过最应该的不是割掉他的舌头吗? 沈星辰看了李孜衍一眼,倒是没将这句话说出来,余光雄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的代价足够让他铭记一生,不敢重犯。 “吓傻了?” 沈星辰愣愣出声:“没。” 李孜衍慢悠悠的松开扶在沈星辰腰间的手,挺暖和的,嗯,最重要,腰还挺细。 李孜衍手掌心又干又燥,隔着几层布料,沈星辰都能感觉到他手心处灼热的温度,灼热到伤人,李孜衍手掌刚一撤回,沈星辰就感觉到腰间一凉,那巴掌大的地像是被什么烧出一道口子,凉风遂着那道口子一直往里钻,往里钻,那股凉意游遍四肢百骸。 这种燥热的天,这种燥热让人压抑的环境,其实还真是挺舒服的,清热降暑的功能比喝她娘熬的绿豆汤带劲多了,以后要是哪天热得不行,就送过去让他多摸几把。 沈星辰被自己的想法给惊的一下,晕乎乎的脑袋倒是慢慢清醒过来:出息,天马行空想什么呢,真对李孜衍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小心人家在她腰上雕刻莲花。 沈星辰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率先往柳离方向走过去,李孜衍有些莫名,也跟了上去。 柳离睁着一双丹凤眼,看见了沈星辰之后,没有光彩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与李孜衍对手之后,柳离就知道今天要栽大跟头了,余光雄那个不中看也不重用的老色狼除了能领着一帮无知小儿充充场面,杀一杀那些不能动弹的人,也就只剩下哭爹喊娘求饶的本领了。 虽然她败了,但是她还有后招。 沈星辰言简意赅:“你给我解药,我就放了你。” 柳离用狰狞伤口那半边脸对着沈星辰,上面又多添上一道伤口,伤口不深,血液已经自发凝住了,但半边脸颊还是被血惹红,看上去听瘆人的。很狼狈,很惨壮,但是柳离那双眼睛迸发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她哼笑说到:“放了我,你没看见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别看那帮正派子弟如何端庄大气,这现在是动不了,让你给他解了毒,我焉能活命?所以我想了想,放与不放,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有那帮名门正派与我陪葬,黄泉路上不孤寂了。” 沈星辰倒听不出多少自嘲,嘲讽之意更多。命都是命,可一个与一千还是差别巨大的。柳离漫不经心,颇有一副‘死就死,陪我一起死,怕什么’的大气。 没人不怕死,柳离也不例外,字里行间她想要表达的只不过是想要一条更加稳定的活路。 沈星辰问到:“你想怎么样?” 她不是一个善于揣测她人心思的人,既然猜不出就只能开门见山问了。 柳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十分欢快,眼神中似乎有赞赏也有得意:“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不会真的想怎么样。这具身体虽然残败不堪,可好歹也是我自己的,把她恢复如初,我就给你们解药。” 有解药。沈星辰想了片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 柳离笑到:“我说的如初,可不是光接起来就行了,还能持续使用的那一种。” “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我可以答应帮你接起来,但是我却无法保证它跟以前一模一样,完全不受阻碍。” 柳离狠厉一笑:“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与我无关。” 李孜衍居高临下看着一派得意的柳离,笑盈盈,他没说话一脚踩在柳离的手掌上,碾压着。筋脉虽断,可是痛感丝毫不减,柳离五官扭曲,拼命想要逃离,手掌软趴趴的,她用尽全力也只会让痛感更加强烈。十指连心,心脏也跟着颤痛起来。 哆哆嗦嗦还不忘威胁人:“ 杀了我,你就别想要解药了,他们,都得死,陪我一起死。” 这个小狼崽子。 李孜衍脚上灌入内力,往下一蹬,沈星辰清晰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他撤回脚:“给不给解药。” 他一撤回脚,柳离感觉捏住她心脏那只巨手瞬间消失了,她咬碎银牙才能让那些呻,吟声不脱口而出:“有本事就杀了我。” 沈星辰真怕李孜衍杀人,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朝他摇头。 柳离感觉全身上下没有哪一个地方不痛,却还是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小狼崽子倒是听话,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恨不得杀了我却不得不忍耐的表情。” 李孜衍脸上很平淡,他顺势拉住沈星辰的手掌,走了到柳离的另一侧,沈星辰被她拖着走,心中茫然李孜衍是不是要走,只见他抬脚,利落的落在柳离另外一只手掌人,咔嚓咔嚓,又是一阵熟悉的让人胆颤的脆响。 李孜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忘记告诉你,他们爱死不死,我不关心。” 沈星辰很想知道刚才想法设法想要抢人的一众掌门内心想法,是不是无比庆幸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没有被他们收入门下。 柳离低沉的哀嚎声并没有阻止李孜衍,他脸上突然生起一股不近人情的冷酷来:“放心,你师傅不会让你死的。不过你现在可以提前想一想了,见到柳昭虞之后你该怎么办?” 柳昭虞的手段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到的,现在的她没有这种承受力了。她现在死不了才是更恐怖的事情。不想承认隐居山林几十年的柳昭虞出山,但从李孜衍那双胜券在握的眼睛中她看到了不住颤动的自己。 生不如死的活着,她宁愿死,不能见到柳昭虞。 柳离急忙到:“我可以给你解药,你答应我三个要求。” 李孜衍淡淡看她一眼,柳离顿时改口:“一个要求,备好马车,送我和林奉钦封霏霏三人离开。” 柳离松口,沈星辰心中自然大喜,一死一伤实在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柳离没有战斗力,封霏霏只不过是她自保的一个筹码。她立即开口拒绝:“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慰,但是封霏霏不能离开,她是我们红枫山庄的人。” 柳离不愿意,想开口看见李孜衍的态度又不敢开口了。她很是费力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奉钦,她还躺在封霏霏的腿上,像个没有知觉的活死人。指望他肯定是指望不了的。强撑一口气,准备说话,封霏霏先开口了:“我跟他们走。” 沈星辰的脸黑得可怕:“娘生死不知,这个时候,你要离开红枫山庄?封霏霏,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封霏霏脸色白的可怕,她双唇哆嗦凄然一笑:“ 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娘真的醒过来的,你以为她们还会想要看见我?我要走,一定要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我知道你认为我做错了事,没什么,错就错了,既然错了,那就一直错下去……” 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撞了南墙她也没有办法回头了,林奉钦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我也不关心了,这辈子我也就这样了,能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沈星辰很绝望,是因为她看见封霏霏眼神中的坚定与绝望,她没有能力留下封霏霏,留不住…… 眼睁睁看着三人姿态怪异的进了马车,柳离没有食言将解药交出来了,群英派的弟子董力段昕扬鞭催马。 夕阳已经完全没落,天幕云层翻涌,沈星辰看着那辆越来越模糊的马车,眼睛也越来越模糊起来。 这条路,似乎是条不归路。封霏霏或许再也不回来了。真是狠心啊。 李孜衍伸手拍沈星辰的肩膀:“想走的,留不住。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帮群英派的弟子变成李孜衍的仆人,帮忙给各派掌门分发解药,一包解药合水变为几十份量,那十几名弟子忙碌一个多时辰才解决这个问题。 而沈星辰在确定解药是真之后就带着封潇潇和李孜衍一起离开了。 唐尚依的伤,封霏霏的离开,各种情绪胶着纷杂,沈星辰赶到柳离所在的院子 正好碰上出门的许道一。 “我娘怎么样?”沈星辰感觉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许道一已经揭开了面具,哭丧着脸,沈星辰心中一沉,觉得不妙,手忙脚乱就往房间里面冲。 “你这丫头。”许道一手疾眼快伸手抓过去,一把把沈星辰照在脸上的面纱给抓掉了。她浑然不觉撞开门进去了。 唐尚依躺在床上,封龙腾坐在床边,眼泪涟涟的抓住唐尚依的手:“娘。” 沈星辰扑过去双脚虚浮摔到床沿边上,眼泪糊了一眼,还想说话,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愕且有气无力到:“星辰,你喊我什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走还是留 “娘,你没事,你没事!”沈星辰又哭又笑,想要伸手抱住唐尚依,看她满脸憔悴和倦怠,只能收回了手。 唐尚依的伤口其实并不太严重,失血量稍多,看上去十分的恐怖,他一度以为唐尚依真的会这样死去,拔剑这一过程也很顺畅,很快制止住了血之后情况就好很多了。 许道一给唐尚依拔了剑之后,就一直没有睁眼看过他,封龙腾心中又恨又恨又庆幸,他做错了事情任她打任她骂都行,可就是不能不理他啊。唐尚依所幸闭眼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突然的撞击声让他不得不抬眼看过。 沈星辰身上那套衣衫甚是眼熟,还有她急迫不安的表情,封龙腾的眸子闪动了一下:“ “刚才校场上的人是你。你为什么叫依依娘?” 沈星辰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抹了一把脸:“对不起,老爷,我入戏太深了。” 看封龙腾表情明显就是不信,沈星辰正尴尬无言之际,李孜衍和许道一和封潇潇一行三人依次进了房间。封潇潇也感受到气氛不正常,一脸郁色赶紧走到唐尚依身边,凄声叫了一声娘。 许道一和李孜衍两个人也走进,满眼耐人寻味的眼神落在沈星辰的身上。按照李孜衍那狐狸一般的智商,沈星辰心中直觉可能又得出事了。 忽然灵光一闪,指着李孜衍说到:“李公子早就怀疑秋姑娘身份有疑,预防万一,故意让星辰假扮成小姐的样子。” 被沈星辰带了高帽子的李孜衍冲着她挑起了眉头,倒是没有直接出言否认。 封龙腾还是不相信,这丫头他见过聊聊几面,并不知道她的秉性如何,但是从唐尚依口中也知道她的身份,明知道柳离心怀不轨,因为李孜衍一句话,她就愿意以身返险,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过起。见李孜衍没有直言否认,这种情况封龙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追问校场的事态。 李孜衍不卑不亢的就将校场上的事情逐一说了,想起封霏霏,李孜衍略微沉吟思索片刻,最后还是一并交代了。结局一言论定,关于他如何神武退敌直接略过不言,这种两袖清风不屑名利倒真是有几分世外高人之风范。 越是听到最后,封龙腾越是沉默。他准头看床上一言不发的唐尚依有想起离开的封霏霏长叹一口气,十分痛心而又无奈:“都是我的错。” 唐尚依闭上了眼睛,有眼泪沿着眼角流了下来,封龙腾心中再如何憋闷,这个时候也不敢在刺激唐尚依。他挥手做出请的手势,李孜衍和许道一会意,三人齐齐往外走去,看样子是想详细谈谈,或者是关于如何解决那些门派。 沈星辰虽然很想知道他们会讨论出个什么结论,但现在她正心虚着呢。 她预想着拔掉一切威胁红枫山庄的威胁之后,然后就找个时间像她们坦白自己的身份,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可事实破碎得让人不忍直视,她犹豫了。说还是不说,至少现在是不能说的,等等,再等等。 封潇潇和沈星辰两个人留在房间陪着唐尚依,唐尚依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沈星辰从她起伏越来越大的胸口能判断出,此刻的她心情不太好,甚至是愤懑难忍,濒临爆发的。 房间很安静,到处充斥着这种让人感觉窒息又不安的情绪。封霏霏也感觉到唐尚依情绪有异常,想要开口又不敢开口,不由抬头看站立在一边的沈星辰。 “怎么了?”封潇潇用口型描述心中的不安和紧张。 沈星辰静默不语,她非常能体会到唐尚依心中的复杂情绪,她是个没有多大抱负理想的小女人,信赖的丈夫,乖巧的女儿,美满的家庭,沉浸了十多年的幸福,一朝你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象,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这冲击得多大,对她这个不顾一切远嫁千里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覆顶的灾难。 沈星辰想要开口安慰,可是在思索好久却找不出真正能起到安抚作用的言语。 “你们走吧。” 唐尚依依旧闭着眼睛,这四个字清晰有力,像是被牙齿咀嚼了好多遍才艰难吐出来的。 沈星辰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封潇潇看了沈星辰一眼,替她说了话:“娘,我们担心您的身体……” 唐尚依猛然睁开眼睛,对上封潇潇那张担忧紧张的脸后又倏然呼了一口气,她感觉眼睛鼻尖都陡然酸涩起来,她别开视线,一副不忍直视她的样子:“走吧,你们都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沈星辰在听完唐尚依说完话顿时就僵住了,封潇潇还想说话,她一把拉住并制止了她:“夫人好好保重身体,外面有丫头守着,若是不适可随时呼叫她们去请大夫。” 唐尚依木然的闭上眼睛,沈星辰强行压制心中波动继续说到:“这些都是许前辈刚才交代的。” 沈星辰拉着封潇潇慌不择路的出了房门,四肢发软,她不得不将身体依靠在封潇潇的身上才能艰难维持继续前行的节奏。 “你怎么了,难道是中了毒。” 封潇潇想起沈星辰刚才在校场并没有服用解药,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中毒。 屋外此时已经黑透了,廊庭小径处有的已经燃了灯笼,影影绰绰却没看到守夜的丫头,沈星辰否认,顺势在庭院的石凳上坐着:“我没事。” 满脸的泪水,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封潇潇以为沈星辰实在担心唐尚依的身体状况,开始安慰:“别哭了,封夫人是个好人,她一定会没事的。” 沈星辰伸手往脸上一摸,果然湿漉漉一片。唐尚依对封潇潇的情绪转变她看在眼里,封霏霏再怎么任性不听话,她始终还是她的亲生女儿,因为她的离开,唐尚依心中对她大概是怨恨上了。 她能想像也能理解,可很多事情能理解并不代表能无动于衷,她不知情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唯一遗憾的是对她的家人关怀太少了。如果那时候多用心一点,或许所以事情就截然不同了。再遗憾时间也无法倒回,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将损伤降低到最低限制。 沈星辰拉封潇潇坐下来,很慎重很小心的跟她谈话:“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封潇潇一愣,随即捏紧了衣袖,颤声到:“你说。” 沈星辰说到:“我想让你留下来。” 等红枫山庄事情平定,送封潇潇回到桐城县是她们两个人的约定。封潇潇很是慌乱的站起来:“不,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很好,所有人都很好,但是他们是你的亲人,我也有自己在意的人……” 拒绝之意相当明显了。 沈星辰捂住脸,有气无力的纠正到:“我是说,让你暂时留下来。你也看到了我爹娘现在这种情况。” 封潇潇大口呼气:“你吓死我了。”只要不是让她永远留在这里就没事,封潇潇一口答应了。 两人没在说话,沈星辰主动送封潇潇会到她现在所住的小院子,因为担心唐尚依的情况她随即又原路返回了。 月色朦胧,漫天星辰闪烁,沈星辰一个人坐在小院子凉亭上,心绪万千。 沈星辰的母亲死了,哥哥是个不务正业的大流氓,她没有自保的能力,顶着封潇潇那张让人不住侧目的脸实在算不上好事。她那时候迫切想要表衷心,生怕她不配合,这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沈星辰不会无故毁约。 唐尚依态度这样,但是也未必真的会让封潇潇离开,最重要一点还是李孜衍这边,他一直说在找人,可也没说找到人会怎么样?看来得先去探探他的目的。 想起李孜衍,沈星辰现在仍然心虚,按照他之前的说辞,那封潇潇就算是许道一的孙女了,这关系,许道一的话才更有分量。沈星辰决定直接去找许道一。 他们一行三人离开的时候,起的是‘商量国家大事’的势,沈星辰不知道他们到底商议好了没,出现在客房这边纯粹是碰运气,很显然她的运气很不错。 有一间客房是亮的,因为经常串门的缘故,沈星辰一眼就看出那是许道一的房间。李孜衍没有早睡的习惯,他应该还没有回来,简直是天赐良机。沈星辰快步过去敲门,果然听见许道一的声音。 推门进去的时候,许道一坐在床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有事?” 沈星辰觉得单刀直入有点生硬,铺垫问了一句:“李孜衍怎么没回来?” 许道一脸上升腾出一股异样的红潮,他轻轻挪了下屁股,并没有走过来,嘻嘻哈哈回答:“封庄主留他有点事情商议,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找他有什么事,要不直接跟我说,等他回来的我替你转告他。” 果然是国家大事,商议这么久。最好是回不来。铺垫完毕,沈星辰直接说了:“我听李孜衍说过封潇潇的身世,就想替她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办?与她相认让她继续留在红枫山庄,还是带她一起浪迹天涯。” 许道一挠头也有些懵:“认肯定是要认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让人为难啊,我做不了主,只能等我爱徒来做决定了。” 沈星辰无语扶着脑袋:“你是她爷爷,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的话,那李孜衍一个外人更做不了主了。” 许道一脸色一变:“他可是我的爱徒,不是外人,按照身份排序,还得长一辈,你态度放好一点。” 沈星辰真不懂许道一的脑回路,蛮横问到:“走还是留,给个明确话。我还指望早点回去睡个安稳觉呢。” 许道一踌躇半天答不出半个字,在沈星辰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开腔了:“你真想知道?” 沈星辰给了他一个‘你废话’的眼神。 许道一转头看了床榻一眼,问到:“爱徒,你说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自己决定 沈星辰目瞪口呆看着李孜衍气定神闲的从许道一的床榻上下来。 靴子没脱,他径直走到沈星辰跟前,丝毫不理会许道一哀怨幽深的目光。 这就是他所说的一时半会回不来?沈星辰瞪完许道一又转换方向瞪李孜衍,见他站立眼前,不由得倒退半步。 “找我。”李孜衍带着笑意说到。 沈星辰想翻个白眼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态,但还是忍住了:废话。你都听见了,还装傻充愣。也不知道李孜衍和许道一在谋划什么大事,躲避这件事情有一天居然跟李孜衍扯上关系,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好奇心害死猫,而且现在有求与人的时候姿态放低一点总归不会有错,沈星辰决定先避开这个问题。 沈星辰冲着他点头:“嗯。” 刚才的问题李孜衍一定听见了,沈星辰单刀直入主题问他:“你打算怎么做?封潇潇是走还是留?” 李孜衍在沈星辰滚烫的视线中,及其缓慢悠闲的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浅浅抿了一口,在沈星辰有点人耐不住的时候终于抬头了:“这话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的?” 什么身份? 沈星辰听了心中一惊,拳头攥紧了,她怀疑李孜衍真的看穿了什么,她现在不在云家,就算他真的看穿了也没什么威胁。要不然直接与他摊牌?要是他记恨自己隐瞒真相,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这样一想,沈星辰又开始纠结起来了。 李孜衍看着沈星辰变化无常的脸,轻笑出声:“记得在云家我拿那枚假的血玉晚上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说过,是为了救一人的性命,沈星辰点点的同时也很疑问:“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 李孜衍答非所问:“记得我不久之前在竹林跟你说过的故事,所以事情都是真的。” 记忆追溯回到那个晚上,沈星辰当时听完还颇为感叹惋惜许道一坎坷爱情之路,关于她那个嫁入豪门幸福美满的养女记忆真的很浅淡,关于她那个养女无意丢失的女儿更浅淡,哪怕后来也知道封潇潇是许道一养女那个被遗失的女儿也没有联想这么多,现在与之前的信息合并,所以许道一与李孜衍找血玉找人可能都是假的,让封潇潇救人才是真的。 遗失十几年的孩子突然想要找回去,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有用。虽然是她的亲生母亲,封潇潇从小被遗失这个问题也有待考究,但就现在这个事实还是很膈应人。 沈星辰哼了一声,也在李孜衍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语气十分的不友好:“封潇潇既不会拿脉又不会开方子,要说救人,一百个封潇潇也抵不上街上随手拉过去的一个大夫,更何况,许前辈不是在吗?你们可真是找错人了。” 李孜衍神色如常,倒是许道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大步走过来拉着一张脸,眼神直视沈星辰,倒是没有要发怒的迹象。 沈星辰觉得自己此刻的举动已经够宽厚了,因为这个找人的目的实在是过于冷厉了,放在一般人身上,脾气大点的早就跳起来拒绝了。所以根本也不畏惧许道一的眼神谴责 。 许道一突然收回眼神,叹了一口气:“她的病除了你,天下名医皆是束手无策。” 沈星辰端着的精美杯盏的手一滞,笑得嘲讽:“所以这就是她十几年不找人,现在突然要找人的缘故。” 她听李孜衍说过,封潇潇亲身父母是个非常富有的家族,所以钱财这方便并不存在什么问题。沈星辰想起以前在杂志看过关于许多疑难杂症,有人患了病,需要嫡系子女换血换心换脾脏之类才能活命的,所以这就是非封潇潇不可的理由吗?事实还能不能在荒诞无稽一些。 “她需要封潇潇的什么?身体中那个器官?或者是血液?亦或者是要她以命换命?”对那个记忆中并不存在的亲娘,沈星辰觉得并没有多少难过,但依旧憋闷,这么沉重的话被她用十足清浅的语气说出来,讥讽意味浓厚得让人无法选择无视。 绕是许道一和李孜衍知道内情,也被沈星辰的话给噎了一会儿,许道一鼓着一张老脸,神色非常难看:“你这个丫头平时看着挺聪明和善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难听。” 咚的一声,杯盏重重被放置在桌面上,她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出来呢!都说隔代亲,也不见得怎么亲,果然感情这东西就跟武功一样,得靠平时多交流多累积,要不然都是空谈。倒不至于真的迁怒与他,沈星辰依旧改变不了自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就问许前辈一个问题,封潇潇被遗弃之后,他们可曾找过?” “十七年后,你们凭借一块血玉入手找到封潇潇用时不过五六个月,那时候她若真心要找的话,岂不是更不容易。那就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她并不想找。” 许道一哑口无言,眼神也开始闪烁起来。 沈星辰嗤笑一声:“或者换种说法更准备,封潇潇并不是无意遗失,而是故意被人丢弃的。” 封潇潇最久远的模糊记忆只停留在四五岁的时候,所以她来到红枫山庄的时间只会更早。红枫山庄奴仆虽少,但是数个奴仆都是呆了十几二十年的来资历的人了,封潇潇的身份有些人应该是知情的,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封潇潇身份的秘密硬是被唐尚依和封龙腾捂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封霏霏说她前两年发现这个秘密,若不是因为林奉钦的突然出现,这个秘密在红枫山庄可能永远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李孜衍不会如此轻易的找到封潇潇的头上。 沈星辰倒是希望李孜衍不会找到她身上,再怎么糟心的故事,只要没轮到自己身上,它就只是个故事。 李孜衍看着沈星辰一脸的愤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有些事情你误解了。” 沈星辰眯着眼睛看他,是有些事情,所以,针对她刚才的猜测李孜衍没有否认,从许道一没有辩驳这一点其实也间接证明了这是事实了。 李孜衍脸上看不出任何动荡的情绪,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低沉略有磁性:“当年事情究竟如何我不能肆意断言,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一点就是,夫人的确病重,最重要的起因并不是身体上的病变,而是心理上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 沈星辰还是有点想笑。 李孜衍继续说到:“年前我师傅给她断过脉,夫人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她能活的时间或许并不多了。” 能活的时间并不多了。沈星辰嘴角上的笑容终究还是僵住了。 许道一很是沮丧的将手掌放在沈星辰的脑袋上,语重心长说到:“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想在临死之前见见她的女儿。其实这个问题我没刚才就在讨论,去或者不去这个决定,我们其实都无权干涉的。” 见沈星辰沉默,许道一加重手中力道:“但是,人若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当初留下那么多遗憾,现在每每想起来都是悔不当初。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就想你们这些小娃娃能够安定知足,不留遗憾。我知道你们都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知情重,很多事情不用我老头子多说,心中有数着呢。话就说到这里了,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也不迟。” 沈星辰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想过死亡这个问题,但是在四个多月前她亲身经历过一次,现在回想依然清晰的记得濒临死亡钱那种让人窒息难受的感觉, 怨恨过林奉钦,思虑过唐尚依和封龙腾,她们知道这个消息该是多么伤心痛苦,更多的是遗憾和不舍,她小时候生病唐尚依亲自下厨,眼巴巴就希望她能多吃一点,话说多了封潇潇自己倒是先急了还朝她发脾气。 种种小事,平时根本想不起来,真到了她生命有威胁甚至意识模糊的时候,平时那些忘记的细小事件都争先恐后的跑出来了。 多不胜数。 她亏欠啊,那些触手可及的人和物,她以为永远都在,可是都抵不过‘意外’两个字,意外又不挑人,想做什么事情就立即去做,活着的时候去做。 所以当她再一次满身伤痕的从云家醒过来的时候,她心中最先生出的不是害怕而是无法言喻的欣喜。 她没有别的念想,只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封潇潇的亲生母亲,虽然不在她这一选项之内,以前是,现在也是,但是李孜衍说她快要死了,以后想要再见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她现在可以坚决的说出一个字,但是却无法保证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坚决果断。 答应不答应,留下还是离开,无论是哪一种选择,沈星辰都觉得心中不舒服。她烦躁的用力搓了一把脸颊,将脸颊搓得都有些变形了。 “我回去跟我家小姐说说,最近这两天你们可别去烦她,要不然我就唆使她不跟你们走了。” 许道一啧啧一声,脸色有点古怪的看李孜衍一眼,又朝着沈星辰摆摆手:“你走你走,老头子年事已高要睡觉了,可真不想操心你们小娃娃的事。” 沈星辰离开,李孜衍也跟着她出了门。满是纠结的沈星辰径直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李孜衍在他身边,抬头疑惑看他,李孜衍浅笑:“陪你走走。” 沈星辰摇头:“不了。” 她担心唐尚依的情况,与封龙腾还置气着,没个贴心人照顾可不行。 这么果断的拒绝是个有眼力见的人都会识趣的,可李孜衍真不是一般人:“封夫人伤口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而且封庄主刚才已经匆匆赶过去了,这种时候,你觉得你在那里呆着合适吗?” 沈星辰:这人时不时她肚子里面的蛔虫啊! 也的确不合适。 说走走,就真是单纯的走走,一段不远的路程,两人谁都没有说句话。沈星辰真心觉得今天很累,也不想猜测任何人的心思。 “是走是留,你自己做主,不用有太多顾虑。” 夜风徐徐,一道惊雷炸进沈星辰的心中,她背对着李孜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李孜衍不在,入目的是灯笼模糊的光影。 第一百八十七章:出尔反尔 李孜衍和许道一这两人果然守信用,这两天都没有出现在沈星辰的面前。她这两天几乎都在唐尚依那里照顾着,唐尚依的身体状况也如他所言,并不是太严重,现在已经能起来坐一会儿,封潇潇和沈星辰都在身边陪着她。 唐尚依自顾自的翻阅书籍,闲暇就看看风景,再碰到封潇潇关怀的问话,她都恍若未闻,封潇潇受沈星辰眼神再要问话,她就直接让人搀扶回房间休息去了。 并不只是这样对待封潇潇,唐尚依秉持一碗水端平的态度,封龙腾在料理武林大会诸多大事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唐尚依的时候得到她同样的馈赠。 三人看着唐尚依脆弱又坚决的背影,心思各异都是难受不已。 封龙腾伸手摸封潇潇的脑袋,对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轻声安慰到:“别想太多了,你娘就是因为受伤了才会心情不好,等再过一阵子,大概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封龙腾知道这话并不只是安慰封潇潇,更是安慰自己的。一起生活二十余年,他比谁都清楚,唐尚依眼里根本就容不下一粒沙子。她恨自己是应该的,可是封潇潇没有错,封霏霏已经离开了,他们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女儿了,唐尚依受不住的。 封龙腾语重心长说到:“当初爹娘决定将你带回家的时候,就认定了你是我们的孩子,永远都是。霏霏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语,做了很多不逆转的错事,你是她的姐姐,爹还是希望你能原谅霏霏的错。” 封潇潇沉默不敢语,沈星辰则是沉默不想语。 封龙腾捏了捏封潇潇销瘦的肩头,神色很是为难:“爹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是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哪一个伤了我们都心疼,你向来懂事,比她宽容,为了我们这个家,你就再宽容一次。安安心心留在爹娘身边,等了结武林大会这件事,爹就派人去找霏霏。” 沈星辰垂头顺目,封潇潇在封龙腾面前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之外,也只看见沈星辰不安颤动的睫毛和抿动的嘴角。 封霏霏要杀她,她因为善解人意,宽容大度就一定要原谅封霏霏吗?这世界上真有公平两个字吗?沈星辰心中此刻绝对是及其难受的。封潇潇自知代替不了沈星辰的意见,只能闷头不语。 封龙腾长叹一口气,也知道心中有愧:“身体最近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差丫头去请许前辈给你瞧瞧。” 沈星辰让她暂时继续扮演封潇潇的角色,面对封龙腾的关怀,也实在不好再冷场,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封龙腾看着封潇潇感叹说到:“潇潇还记得那个怕猫的许爷爷吗?他以前可喜欢你了,一直嚷嚷着要收你为徒要带你走,若不是你娘执意不愿意,说不定你现在就是她的徒弟了。” 封潇潇目光愣愣的,没说话,沈星辰这会儿倒是有了反应:当然记得,要不然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了他。当他徒弟,沈星辰想起了李孜衍,心说什么怪癖,这哪是收徒弟,简直是徒孙啊。 “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一别就是十几年,爹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了,谁知道他竟然回来了,还带着面具,爹在见到他那一刻别提有多震惊了。真是世事难测,想得到的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想不到的突然就发生在你眼前了。” 封龙腾对于近期发生的事情感慨万千。知道真相的沈星辰:对你那是意料之外,对李孜衍和许道一来说那就是蓄谋已久。那时候她还在想许道一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封龙腾面前,现在想来倒是理解了,封潇潇的身份若是贸然被揭露,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一个美好家庭的破裂。 许道一人性尚未泯灭,李孜衍也没有做成恶人,封霏霏却成功的代替他们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 “要不这两天就抽时间让许前辈给你再把把脉吧,他那个徒弟刚才已经过来跟我辞行,说是两天之后准备离开了。” 见封潇潇点头之后,封龙腾以还有事情要处理为由就离开了,封潇潇看到封龙腾的沮丧和失望,但是沈星辰却一副魂游天际的震惊之色。 “怎,怎么了?” 封潇潇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这心脏抗压能力最近是越来越弱了,见谁脸色稍变就心跳加速,擂鼓似的咚咚巨响,这薄弱的胸膛是它寻找自由出路的阻碍,得破开了才干休。 封潇潇强呼出一口气,也没能好好的安抚它。来不及古怪,一脸青白交错的沈星辰突然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往小院门口拖去,封潇潇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差点心脏骤停,手臂陡然剧痛,她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哆嗦问到:“星辰,我们,我们去哪里啊?” 沈星辰头也不会的回答:“去找许前辈看病。” 李孜衍要离开,离开之期是两天之后。那天晚上李孜衍说过的话,果然是她的错觉吧。是走还是留下,全凭自己做主,这他妈的哪门子自己做主啊。 他用两天的时间给她平定心情,又用两天之期在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里掀起来滔天巨浪。李孜衍要离开了,封潇潇她怎么办?她她不相信李孜衍真的会顺应她的决定?关键是她自己还没想到怎么做这个决定,他现在有出尔反尔开始逼迫她做出决定了。 狗屁的温柔善意,都是夜风凉意吹得她头脑发昏产生的幻觉。 封潇潇被沈星辰拖着往前冲的时候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在触及沈星辰满身杀伐之气顿时就萎靡不振了,这哪里是去求人看病,简直就是要去杀人啊,她现在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宝剑。 沈星辰气势磅礴的出现在客房小院子的时候,李孜衍正舒服靠在凉亭壁旁,手持一本蓝皮书籍,头微微斜着靠在通透发光的亭闭上,闭着双眼,身后是繁花锦簇,绿叶成茵,清风拂面,他瀑布似的长发随风轻扬,似乎已经睡着了。 再浓的春意盎然也抵不上他发梢的一抹生动,那张脸不是画,却比画动人千百倍。 沈星辰现在是恨透了这徐徐清风,有一道发自内心的声音在冲她不住嚎叫:假的,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沈星辰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将真实的李孜衍完全看清。 不知道是不是接受到沈星辰眼神怒火的洗礼,李孜衍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他轻轻坐直的身体,看着沈星辰轻声说到:“来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沈星辰想要骂人,特别在看见封潇潇闪烁发光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一遍之后,这种年头格外的强烈。 “快什么啊,再不来你都要被风干成干了。”许道一从不远处的花枝树下窜了出来,满眼满脸都是看好戏的意味。 沈星辰斜着看他一眼:“……” 李孜衍也随之斜着他一眼:“……” 许道一连连摆手投降:“哈哈,哈哈,老头子说错话了。那啥,那小姑娘。” 许道一觉得那两道眼神带火,烧的他浑身不舒服,戏可以看,但聪明人更该明白‘适可而止’这个道理,他可不想身残志坚的过完晚年。他看向同样一脸看戏,羞涩看戏的封潇潇:“那姑娘,你过来,你爹喊我给你把脉呢。” 沈星辰赶紧识趣向许道一走过去,走到许道一身边之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走走,你身体柔,可经受不起这风,咱两去里屋,里屋安静,外界就算被闹得天翻地覆咱也听不见那动静。” 沈星辰瞪着许道一渐行渐远的背影:匕首不该丢的。 待许道一和封潇潇两个人进了房间之后,沈星辰这才走进了凉亭。 李孜衍双腿交叠,十分舒展的抻在沈星辰的眼前,沈星辰避开那双有些晃眼的长腿,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他:“你什么意思?” 李孜衍眯着眼睛,声音很是慵懒随性:“你出现在这里,我觉得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就算真的想到李孜衍的决定,沈星辰在亲耳听见他的答案之后还是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疾言厉色吼道:“你不是说了这件事情让我自己做主,你现在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要逼迫我?” 李孜衍像是没有看见沈星辰的脸,啧了一声然后和颜悦色说到:“我以为,两天考虑的时间对你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现在看来我倒是高看你了。” 沈星辰气得没话说了,李孜衍不愧是李孜衍,出尔反尔也能被他强行扭曲成深明大义。 封潇潇身份已经被揭露,红枫山庄已经变了样,唐尚依也没生命危险,封潇潇现在离开算不上艰难险事,可是沈星辰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封龙腾让她留下,李孜衍让她离开,封龙腾让她原谅封霏霏,李孜衍让她原谅故意将她丢弃的生母。 她沈星辰不是一个圣人,做不到恩怨情仇全然不在意这个份上,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她不想做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人都在逼迫她,在逼迫她做出一个决定。 深明大义的人为什么总要被那些心思狭隘的人做错的事情收拾残局? 沈星辰觉得无比烦躁,在云家被罗如雪针对,被春芽多次陷害,被傅巧萤屡屡利用也好,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烦躁过。 “你们别逼我,别逼我。我不想离开,也绝对不会离开。” 李孜衍的笑容敛了下来,神色莫测,他慢悠悠的站起身,一字一句说到:“你一定会跟我走,也一定要跟我走,我了解你。” 李孜衍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摆动:“还有两天时间,你现在该准备怎么跟你爹娘说明,还有该怎么说服你们那个……” 沈星辰拿白眼瞪人:“……”你了解个屁。 第一百八十八章:打起来了 沈星辰出手丝毫没有犹豫,李孜衍似乎早就意料到沈星辰会有偏颇过激性的举动,稍稍偏头,伸手将沈星辰的手腕握进手中。 “又想打架?”李孜衍脸上又挂起千年不变的笑容,对于沈星辰的挑衅,心情貌似还挺不错的。 简直欺人太甚。 沈星辰感觉更气人了,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面对如此强大的李孜衍,沈星辰心中一直瑾记‘量力而行’这四字箴言,可明知道打不过,沈星辰今天也忍不住了。 猛的抽回手臂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掌已经攻上他的上盘,双手来回交替,快如疾风,结出道道幻影,就算如此速度,李孜衍一只手就轻易一一化解开了。 李孜衍身体岿然不动,面上气定神闲,沈星辰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盘攻击不了,她就攻击下盘,手攻击之势没有停下,双脚也已经展开猛烈的追击。她攻,他挡,她击,他避,无论是攻击哪里,李孜衍总能在第一时间阻断沈星辰攻击的招式。来来回回过了四五十招,李孜衍依旧毫发无损,倒是打红眼睛的沈星辰已经气喘如牛了。 李孜衍单手反向衔制住了沈星辰的双手,凑进她的耳聒,气息也有点不稳:“打好没?”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皮肤上,苏苏痒痒,沈星辰觉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倒是没有拉开两人这件的距离,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的看着李孜衍利落的下颌骨挺拔的鼻梁。 颅骨和鼻梁骨的较量,就按照占地面积来算,颅骨就是赢家。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方式沈星辰向来不推崇也不使用。实在是李孜衍太欺负人老实人,就得用非一般手段对付,想到李孜衍鼻歪眼斜的画面还挺刺激人心的,这个想法一产生,就如落地生根的蒲公英,来的轻巧去的困难。 沈星辰暗中观察拿捏好角度之后,狠狠的,狠狠的往李孜衍的鼻梁撞了上去。后脖一空,沈星辰的后脑勺并没有触碰到李孜衍的面部,咔嚓骨头缝传来一声脆响,只觉得后脖一阵剧痛,像是被两只充满力量的手往相反的两个方向大力撕扯开来。 脑子嗡嗡作响,眼前银花闪现。沈星辰嗷的一声就叫了出声。 “脖子怎么了,我看看。” 沈星辰整个身体僵得木雕似的,脖子更是不敢动弹,李孜衍放开她的双手,单手扶在她一侧肩膀上,转身上前去看她的脖子。 咋眼看并看不出实际情况,抬手想要去触碰,悬在半空没贴上沈星辰就嗷嗷直叫唤起来。 “别别,别,别动……” 沈星辰头偏倒一侧,一脑门子的冷汗,神色也紧绷着,十分痛苦的模样也不像作假。李孜衍真不敢动了,他收回手,皱着眉头低声说到:“好像,扭到了。你别乱动,让师傅给你看看。” 沈星辰这次很配合,噙着两眼的泪水看上去别提有多可怜了。李孜衍感觉心中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失了神。 沈星辰的腿就是趁着他失神这点滴之间飞出去的,李孜衍的反应简直超乎常理,他身体往旁边撑了一下,扶着沈星辰双肩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只要李孜衍不松手,沈星辰的腿就能追击成功,沈星辰见状身体跟着一个半旋转,腿脚为勾用力,直往他腰身追过去。 沈星辰终于从李孜衍那张宠辱不惊的脸上看出一丝慌乱的情绪,他身体跟着往后面躲,捏着沈星辰的肩头:“别乱动,脖子不想要了。” 沈星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无所畏惧,打算换另外一条腿往李孜衍身上招呼过去,李孜衍心知沈星辰今天真是被气坏了,今天自己要是不收点皮肉之苦的话,这堵在她胸腔一口浊气还真是咽不下。他灌了一口内力,站在原地,后腰生生的挨了沈星辰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算太大,但后腰处还是传来一阵钝痛,李孜衍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还没出声,那边沈星辰倒是先拖着自己脑袋哀嚎了起来。 李孜衍凑过去:“怎么了,我看看。” 沈星辰这次眼泪是真的流出来了。刚才脖子的确是闪了一下,痛感并不是特别强烈,沈星辰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半真半演,这会悲剧成真了。她哭丧着脸:“这次,好像真的扭到了。” 李孜衍:“……” 好几眼之后,终于无奈的出声:“没听见我说话,现在好了,玩脱了。” 沈星辰咬牙瞪他:“你站着让我打几下不就完了,我打的过你吗?谁让你躲,都是你诅咒的……” 李孜衍这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伸手去扶沈星辰的腰:“走吧,送我师傅看看。” 脖子实在痛的厉害,而且沈星辰也没必要为了跟别人置气而伤害自己的身体,不情不愿还是跟上李孜衍的行走节奏往许道一的房间走去。两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房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许道一和封潇潇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两旁,眼神闪烁,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封潇潇上前一步搀扶沈星辰另外一条手臂,很是担忧问到:“脖子真扭到了。” 许道一捏着下巴,扫视的目光在沈星辰的脖子上转了好几个圈之后点点头:“看样子是真的,你们俩也真是人才,我看见扭腰扭腿的,倒第一次看见有人扭到后脖子的。” 李孜衍和沈星辰两人一水一火两道目光扫射过去的时候,许道一讪讪的收了声音,指着不远处的桌子:“你俩把他扶过去坐下,我瞧瞧。” 李孜衍顺言将沈星辰扶到桌子旁边坐下,封潇潇心中紧张,顺势将封潇潇的两手心紧紧攥在手中。 许道一目光落在沈星辰的后脖子上,气爽身怡的开口:“头发。” 李孜衍斜许道一的时候,许道一也在斜眼看他,封潇潇感觉有不正常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涌动着,想要抽手的时候被许道一瞪了一眼,怏怏收了势。 李孜衍也没磨蹭,手掌轻轻从沈星辰的后脖穿过去,将她倾泻长发撸到沈星辰胸前。 许道一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看不清。” 李孜衍很配合,他走到沈星辰的面前,将后脖子最底部的小碎发抚平,整个手掌覆盖之上,将沈星辰整个后脖子全部暴露在许道一眼前。 后脖正中处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块,没有血肉模糊,这赘生物看着却格外的不舒服。 许道一终于没再挑刺了,捻起兰花指在沈星辰后脖孜凸起的骨头上猛地一弹。沈星辰本就紧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一颤,疼痛让她失控,她头往前一扣,磕在李孜衍的腰侧。闷声到:“怎么了,我脖子该不会真要断了。” 李孜衍呲了一声,看了一眼沈星辰的脑袋,又抬头看许道一,许道一乐呵呵的笑到:“我再看看。” 沈星辰感觉后背一凉,有一种不想动预感。果然,许道一的手指在那个凸起的包块上又戳又点又捏,一边还念念有词:“应该没事,就里面生了一股气,给它开个孔放出来就行了。” 沈星辰身体一僵,任由发展感觉下去,可真不像是脖子的事了。 李孜衍感受到沈星辰陡然一惊的僵硬感,给了许道一一个‘你再敢胡说八道 ’威胁的眼神,手掌心在她的头旋上轻轻拍抚柔声说到:“没事,很快就好。” 许道一对李孜衍这严重双标的行为表示深深的唾弃:这可是他养了多年的好徒弟啊。 他从身上摸出一盒巴掌大的盒子,掀开盖子一股青草的独特香味迎面扑来,他伸出手指将里面糊状的绿色膏药挑起抹在沈星辰后脖包块上,手指在那个包块上有规律的朝同一个方向揉捏着,力道逐渐加大之后,沈星辰感觉脖子处的肌动刚开始的温热变得火辣辣起来。 这药膏的主要成分怕是辣椒面吧,那一块肌肤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火烧火燎的实在是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忍忍,马上就好了。” 李孜衍身体动了一下,将沈星辰脑袋紧紧扣在怀里。 沈星辰咬紧牙关,心中泪流满目,此情此景不由想起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许道一终于长嘘一口气,功德圆满收回手:“哈哈,好了,不过最近这几天最好避免大幅度的激烈运动。比如用后脑勺去磕别人的下巴……” 面对此等忠告,沈星辰内心:绝对不用后脑勺了,下次直接用刀枪剑戟,都可。 沈星辰抬起来,试探性的动了动脖子,只要篇幅不是跨越性的,倒真是不影响,也不痛了。 这辣椒面还挺管用。 沈星辰爱憎分明,刚准备道谢两句,许道一倒是先出声了,他看向站立一边的李孜衍:“腰怎么了,要不然师傅给你瞧一瞧。” 李孜衍面无表情到:“没事。” 沈星辰:“……”感情您老刚才不是给封潇潇看病,而是躲在房间看戏啊。 许道一有些心虚避开沈星辰的目光,嚷嚷起来:“男人的腰可重要的了,你还没成亲生娃呢,可千万别踢出毛病来。” 沈星辰看着面如土色的李孜衍,心中乐开了花:活该…… 许道一挪开视线看向沈星辰:“你这丫头下手也真是的每个轻重,哪不能踢啊,踢坏了你赔得起吗?” 沈星辰面如土色,无言以对,这一大把年纪还耍流氓的老头子,一定不是他爷爷。 李孜衍脸色能跟烧了数年的锅底相媲美,主动绕过话题:“你给封小姐把脉了吗?怎么样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新的毒种 许道一给封潇潇把完脉象之后,笑呵呵的遣派两人回去,离开之前诸多嘱咐一定要多休息,多补充营养食物,若是再有不适感一定要尽快来查看。 这医嘱说不上什么特别的,许道一的语气也尽量说得很平和了,封潇潇不疑有他,但是沈星辰还是觉得许道一话来有话,将封潇潇送回小院子之后,就说想要去看看唐尚依的情况。 这是沈星辰最近几日的日常,封潇潇毫不思虑就应允了。沈星辰去了唐尚依小院一趟,发现封龙腾也在,两人对面而坐,封龙腾不时的主动开腔说话,唐尚依要么撑着下巴,半阖着眼帘,也不答话,脸上没什么神色,不悲不喜,不急不躁,好像这整个院子就她一个人存在。 封龙腾最后终于失望一般收了声音,怔怔的盯着唐尚依病容倦怠的脸,沉默的坐在她的面前。 唐尚依倔犟,封龙腾也倔犟,这两人跟比定力耐力似的,一个奋不顾身想要突破那种障碍无畏前进,一个为了自保其身毫不畏惧的发出坚固的抵抗,谁都不愿意先松动,却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相互僵持着,按着形势,似乎能僵持到天荒地老。 两人的情感问题,沈星辰无权干涉也没有能力干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份跨越二十余年的情感对他们来说,无疑不是不重要的,可是重要到什么程度就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了。 人无完人,私心来讲,沈星辰当然希望唐尚依最终选择原谅和包容。 原谅和包容! 沈星辰不由得想起了她那命不久矣的生母。将心比心,李孜衍让封潇潇离开去见她最后一面这一举动也其实情有可原了。 真是一家人,她与唐尚依现在面对着同一性质的局面,两人因为心伤同样做不了选择。 沈星辰失声笑了一下,转身轻步离开,直奔向李孜衍封房间。 静悄悄的,房间门没关,她径直进去的时候看见床上两个重叠的人影。李孜衍衣襟不整半仰在床背上,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许道一坐在床边。 见到沈星辰,李孜衍反应神速将掀开的衣襟陇上,讶异问到:“你怎么来了,脖子还痛?” 沈星辰目光落在许道一手中那盒‘辣椒面’上,轻轻摇头:“没有,过来想问问封潇潇身体状况。” 李孜衍淡淡哦了一声,收回眼神,准备起身,却是被许道一一把按了下去:“还没用药呢。” “我没事。”李孜衍挣扎一下,还是准备起来。 许道一就差没跳起来了:“什么没事,都紫了一大片了。”说完转头看沈星辰,眼神有几分斥责的意味:“你这丫头可真敢下脚,半个腰子都等给你整碎了。” 沈星辰:“……”夸张手法用过了,转头看李孜衍发黑的脸,根本就不像痛出来的,而是被你气的。 想起那辣椒面的滋味,沈星辰好心劝慰:“不急,你们先抹药。我去外面凉亭透透风,等你们好了我再进来。” 李孜衍还在挣扎,许道一也怒了,一巴掌拍到他腰侧,李孜衍嘶的倒抽一口凉气,看向沈星辰:“您这药膏不多,还是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吧,一天三次可不耐用。” 沈星辰也倒抽一口凉气,腿跟着有点发软,质问的眼神看向许道一:刚才怎么不说这辣椒面的服用剂量,简直是要命了。 李孜衍自顾自起身,穿衣,转眼之间,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少年。他仪态万千走到沈星辰面前:“她的身体情况最近的确有变。” 沈星辰思绪瞬间就被拉回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封潇潇身上的蛊毒根本就没有被根治。 许道一的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简直是难堪起来,又红又黑,又羞又怨,他摇着头沉声说到:“你的猜想也算没错。” 也算…… 沈星辰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跳得很是欢脱,也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复杂了。当初柳离给封潇潇诊治好了之后,也由许道一把关验证过的,蛊毒已除。封潇潇的身体看上去也与常人无异。 许道一叹气一声,继续说到:“刚才询问中,封潇潇没有畏寒怕冷,没有食欲不振,除了偶尔性的心慌气短,几乎是没有其他异常的。” 看见沈星辰眼神的中疑惑,许道一给她解释起来:“精神倦怠,对于久病缠身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可坏就坏在我刚才在她内力发现新的毒种。” “新的毒种。”沈星辰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是柳离种下的,可自从封潇潇解了毒之后,两人并无任何接触。”沈星辰有心提防柳离的举动,封潇潇的生活用毒全部都有沈星辰亲手接理,她没有这个机会下手的。 许道一爷爷开始疑惑起来,当时把脉之后的确是探不到蛊毒的踪迹,就算这蛊毒会隐身,再次发作也不会是这种症状。 沉默与沉重同时在三人身上流转着,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相同的疑虑,应该都想到了同一个点上。 片刻之后,李孜衍说到:“应该是衍生之毒。” 蛊毒看似除干净了,但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完全衍生成为一种全新的毒,所以病症完全会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诊治方法也可能完全不一样。 毫无疑问,问题依旧出在柳离的身上。 沈星辰现在也无暇管顾这毒是怎么莫名其妙就产生了,她更关心结果。根据柳离强烈报复心理,最终目的肯定是要了封潇潇的命。过程无法判断,准确的发病时间更加无法预料。 许道一本就不擅长蛊毒,除了柳离,除了柳离知道,两天是时间,柳离一行三人早就跑得没有踪影了。 “我们必须要先找到柳离。”沈星辰说。 找不找得到是后话,她现在更担心的一点,封潇潇给不给她们去找人这个机会了。 就祈祷着封潇潇身体能争气点。 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三人却一拍即合,聚拢一起刚准备细细商量策划,屋外远远传来一丫头的惊呼声和渐渐逼近错杂的脚步声。 三人再度看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出一丝不安的情绪。 “许前辈,您在吗!不好了,不好了……” 丫头虽然用了敬语,却丝毫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尊敬,她猛然扑倒半边身子撞在门框上,气息又急又乱,抻着脑袋往屋子里面看。 沈星辰认出这个丫头,唐尚依受伤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在身旁服侍照料着。 难道是唐尚依…… 沈星辰摔桌而起,上前搀扶住她的手臂往里屋走了两步:“怎么了,夫人怎么了?” 小丫头两颊红扑扑的,额头上的汗珠往下淌进了眼睛也来不及抹一把,她眯着眼睛,听了沈星辰的话之后不住摇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不是夫人,是小姐,小姐不好了。” 小丫头跨步过去拉许道一的手臂:“许前辈,您快点去看看啊。” 许道一被小丫头往外面拖,李孜衍和沈星辰对视一眼,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谁都想知道封潇潇究竟是怎么个不好法,这个时候默契到谁都没有开口。从小丫头的表现来看,也知道事态严重,等四人匆匆出现在封潇潇面前的时候,沈星辰才切身体会到失态严重到什么程度。 封潇潇没有失去意识,她满脸的血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见沈星辰和李孜衍等三人出现,侧过脑袋看他们,眼睛一眨,留下来的两行血泪。 封潇潇用微弱气息说到:“你们来了。” 嘴巴张开的同时,也有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明显的下颌骨到深陷的锁骨,到已经染红了大半边的枕头,显然这吐的也不是第一口血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极具恶化了。 这种情况实在是眼熟极了,就是因为这样,沈星辰才更加的慌乱,对着封潇潇说到:“别说话了。” 许道一一出现,守在床边的另一个小丫头识趣的退下了,许道一上前,手指搭在封潇潇的青黑的脉络上,越是探究眉头就越拧得凶。 刚一收手,门口就传来一道错乱的迅捷的脚步声。 封龙腾人未到声先至还叫了一句潇潇,看见许道一和李孜衍都在,这才转头看向他们,满目焦虑:“许前辈,潇潇这是怎么了?” 许道一嘴唇颤动,没有发出声响,他想说没事,可封潇潇现在这副模样,别说见者,就连封潇潇自己肯定也清楚,事态严重,格外的严重。 不过一个时辰之间,她才跟封潇潇说过没事,那时候他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谁知道,这毒发作得这么猛烈这么迅急。 就算真的找到柳离,封潇潇只怕也是等不及了。许道一实在是懊恼,怎么不能早点发现封潇潇的状况。 许道一沉默不语,众人顿时都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结果。封龙腾呛退了一步 ,仍然不敢相信,嘴里喃喃有词:“怎么施救?怎么救?一定还有法子的。” 他伸手去扯许道一的手臂:“许前辈,这丫头您从小看她长大的,您一定要救她,救救她,无论需要什么药材,天涯海角,我去找,只要能保住她的命……” 许道一垂着脑袋,思考半天还是闷声说到:“柳离或许能解。” 柳离能解,但是她不会给封潇潇解毒的,这是在场人都知道的事实。 第一百九十章:埋藏的真相 柳离,这个名字,是封龙腾心中的一个噩梦,挥之不去纠缠他三十多年的噩梦。 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师妹会对他有别样情愫,更加想不到她会那么做,在酒中下了药。本应该是他与唐尚依的新婚之夜,洞房之人竟然成了柳离。昏迷不醒的唐尚依就躺在他们的身边,触手可及。他再三隐忍,最终还是失去了理智,做了错事。 封龙腾神志清醒来的那一刻,心中升腾起的怒火和杀意是绝无仅有的,他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明明唐尚依跟她说过的,明里暗里都提及过的,他直道是她多疑猜测,还为此冷了几次脸,唐尚依以后也没再提及了。 她不敢想象,唐尚依醒来看到那场狼藉的场面会有什么反应。封龙腾又羞又怒又恨,可他不能杀了柳离泄恨,他从不骂人,可那一次却用了世界上最污秽的言辞骂她,最恶毒的言辞诅咒她。柳离气愤不已匆匆连夜离开了红枫山庄的时候,封龙腾心中却是轻松了很多。 她走了,唐尚依就不会知道那天晚上的时候。第二日,唐尚依是第一个发现柳离不在红枫山庄的人,封龙腾知道唐尚依与柳离两人不太对付,可没想到要去找柳离这件事会是她主动提出来。封龙腾巴不得柳离再也不回来了,可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怕唐尚依起疑心,他还是派了几个人下山找人,一连几天,毫无音信。 他心中无比庆幸的时候,之后的某一天柳离竟然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关于那天晚上发生封事情,她只字未提。封龙腾还是不放心,一直咱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她。柳离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爱笑了,绝大时间都是冷着一张脸,沉默寡言。 或许因为愧疚,封龙腾那段时间对唐尚依无比温柔缱绻,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困急了睡着了也不敢深眠,他怕自己说梦话捅破那个不能表露天日的秘密。 观察很长一段时间,柳离表现得很安分,不仅不主动找他们,就算碰到面也会主动别开视线,她似乎真的接受封龙腾和唐尚依成亲了这个事实。封龙腾终于稍微放下心了。 柳离十多岁来到红枫山庄,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红枫山庄算是她的第二个家。若是柳离有这份认知,不会破坏他的家庭,封龙腾想,让她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可好久不长,两个多月之后,柳离主动约他说有要事商量。 封龙腾心中顿时咕咚的沉了下去,可不敢不去,他依言到了那个山顶的时候,柳离站在崖边上,冷厉的山风呼啸,柳离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稍不注意就能被吹下去。 封龙腾以为她要想不开:“不要做傻事。” 柳离转身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淡而又凄凉的笑容:“我以为你恨不得我死的,今天真是个好机会。” 这个笑容是封龙腾在柳离回归红枫山庄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封龙腾面色一冷,实在是不想让柳离在他身上看见任何希望,他的声音很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嫂子最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我得回家照顾她。” 柳离呵呵笑了起来:“嫂子,她是我嫂子啊.”柳离昂着下巴,让自己的视线与封龙腾在同一平线上:“这件事情的我考略了好久,就在我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老天爷大概看我可怜,又多给了我另外一条路,这条路究竟能不能继续走下去,你依旧是个关键人物。” 柳离看似关怀其实是挑衅的行为,在唐尚依面前运用次数不少。她莫不是又想着要挑拨离间两人关系。封龙腾心中立刻拉起了警戒线,他目光环视四周,果然在左后侧不远处一块巨大岩石上看到一片湖蓝色的衣角。 封龙腾朝着岩石方向叫了一声:“依依。” 好一会儿,唐尚依从慢腾腾的从岩石后背走出来:“我不是有意跟踪你们的。”她是跟踪柳离,后来看见封龙腾出现,她才有意躲避。若不是封龙腾发现了她,她绝对不会出现在两人视线之内的,她也很好奇,这两人之间好像藏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封龙腾朗声说到:“依依,你先回去,下山的时候小心点,别摔跤了。” 唐尚依原地站立,没动。 封龙腾还要开口,柳离比他先开口:“这件事情,嫂子也应该有权知道,还是留下来吧。” 封龙腾的心口像是被浇上一盆还在沸腾的开水,他转头在看见柳离那双发着恶毒红光的双眼之后,已经身不由己的倾身上前,手掌捏住她纤细的脖颈。 柳离憋的满脸通红,两行眼泪落了下来,双眼中蓄满的全是绝望,她声音嘶哑,及其缓慢笑着说到:“我真没想到,你原来真的打算杀了我。杀了我和孩子。” 那温热的眼泪打在封龙腾的手背上,封龙腾却觉得更像是熔浆,似乎要融掉他的手掌,乃至五脏六腑和整个身体。柳离最擅长伪装,最擅长说谎,一切都是假的,可封龙腾的手臂还是没来由的颤抖起来。 他像是甩掉平生最厌恶的东西一样,猛然一甩手,柳离往后摔了出去,山崖中传来她凄厉的不甘的叫声,一波一波,像水波那样向四周数次回荡。 现在想起,那声音似乎还依旧清晰的在耳聒回荡着。有心还是无意,没人回去追究,已经成为定局了。封龙腾绝对没想到死了二十年的人突然有回到了红枫山庄,还带着那个他以为不存在的孩子。 他们之间没人死去,那充斥在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不会就此消除。柳离最终还是成功了,秘密捅破,他与唐尚依情感分裂,现在连同两个女儿都受到伤害。 这场游戏中真要有人死才能结束的话,那个死的人一定就只能是他封龙腾。 “李公子,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人脉广,只要你找到柳离,就算她让我死我也答应她。潇潇不能死,霏霏已经离开了,依依不能再失去她了。” 李孜衍的神色看上去很为难,倒也没真的急着开口拒绝,他转头看了沈星辰一眼,沈星辰略有英气的两道眉毛拧得死紧,封龙腾这要求真像是刁难人,而且还是没有结果的刁难人呢,这种危急时刻,就算找到柳离,封潇潇看着也是熬不住的。 封龙腾不是不明白,他作为父亲,他无法放弃,这种时候,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唯独放弃这两字他不能想。 沈星辰迫切的想要让封潇潇活下来,她知道李孜衍肯定也是,许道一也是,谁都是没理由放弃,可是谁都无能为力。 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焦躁,更糟糕的事情了。 整个房间静的可怕,所有人目光都是涣散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让人压抑的气氛。 “星辰,我是不是要死了。”封潇潇一说话,又吐一口血。 沈星辰眼眶湿润起来,她弯腰伸手去擦她脸颊上的血:“不会,我还没有履行对你封承诺,你不能,不能这么说。” 封潇潇上一次濒临死亡之前的心愿,就是见云安一面,云安是她从不言说的心事,也是支撑她几个月的唯一念想。 想起云安,封潇潇的眼眶更红了,血和泪和在一起,整张脸像是刚从血盆中捞出来的,她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不了,反正也藏这么久了,所幸就再久一点。” 封龙腾不懂这两人在猜什么哑语,但是在看见封潇潇闭上眼睛也知道她主动放弃求生年头了,当即更是慌了神:“潇潇,你不能放弃,你想想爹,想想你娘……” 封潇潇再度睁开眼睛,看上封龙腾:“杜啸死了,我们都来不及了。”封潇潇在自己七窍流血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熬不过去的,她亲眼目睹过杜啸是怎么死的,在场人都知道。 众人都感觉当头一棒。 “星辰,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封潇潇手指勾动,沈星辰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快速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心,还在颤抖着。沈星辰声音低沉,也跟着颤抖:“我在。” “认识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我很开心,所以,以后你也要开开心心的。” 她还是沈星辰的时候,日子清贫,日复一日的只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母亲和哥哥没有尽头的索取,她没有朋友,傅巧萤哪怕在嫁进云家之后依然对她很好,刚开始罗如雪身边发人对她发难她明知道会受嘲讽责备也会帮她,后来也实在是怕了,也只能在事后给她贴补钱财请大夫给她看病。 身份悬殊,是横跨在她们之间鸿沟,与云安更是。她想,就算艰难的活着,也要在一个与云安近一点的地方。除了自己,没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以为是自己隐藏得足够好,其实不然,她作为封潇潇醒来之后不久这种想法就被沈星辰看破了。 沈星辰跟那些人不一样,她看待任何人和事物都是与自己同一平面上的,人没有高贵低贱,只有事情有对错。 封潇潇想,这辈子她终于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朋友了,她伤心的时候怕她会难受,受伤的时候怕她会痛,害怕的时候会抓住她的手说她在,还会记得答应过她的事情。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她也想为她做点事情。 封潇潇任由手心被沈星辰紧紧握着,目光换了方向:“爹,你和娘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她的歉意 封潇潇的身份被曝光之后,唐尚依因为封霏霏离开的事情,前期对她的好与偏爱,似乎就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她的冷淡,她的无视,沈星辰很难过,但是她什么没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同用过一个躯体的缘故,两人之间其实算不上无话不谈,但很多时候,彼此的一眼眼神就能看懂彼此的心境。 比如对于李孜衍,比如对于唐尚依。 唐尚依对封潇潇狠与恨来的莫名其妙,封潇潇在什么都不知道是情况下的享受了她们莫大的关怀和爱意,都是你情我愿自然发展,哪一方是被强迫的,都没有,现在封霏霏出了问题,却要因此受罪。哪怕封潇潇生命垂危,她不曾出现。 沈星辰心中该多难过啊。 封潇潇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思考她们复杂的关系,虚虚的回握住沈星辰的手掌,笑到:“你曾经跟我说过,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我今天有还给你了。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回的去,无愧于心就好了。” 沈星辰知道她话中所指,强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生离死别总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沈星辰体会过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比这种无力更让人煎熬的是封潇潇对她的态度,她若是现在能够凶神恶煞的指责她,沈星辰的心中还能好受点,可是她想到的只是她的纠结,她的痛苦。这些不好的情绪,她以为隐藏得很好,总能有人轻易识破却不点破,愿意随他胡搅蛮缠的李孜衍算一个,现在封潇潇也能算一个。 封潇潇眼眸无力耷拉着,嘴唇颤抖:“你真是个勇敢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连同我的那一份幸福,一起……” 说完这句话,头一侧,眼睛慢慢的合了上去,众人脸色顿时大惊,封龙腾悲怆惊呼一声:“潇潇,潇潇你不能……。” 沈星辰的手悬在封潇潇的脸颊上,并没有落下。身后突然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人摔倒在地的声响。房间中的小丫头眸光闪闪,悲伤中浮出疑惑,她转身匆匆跑到门口的时候,惊呼了一声:“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自然指的是唐尚依了。她什么时候来的?她终究还是来了。 大家屋内人齐齐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唐尚依已经由那个小丫头搀扶着迈腿进了门,一步一步,幼儿学步那般。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木木的,只是双眼上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慢悠悠的走到床沿边上,静静了看着,一会儿才嘶哑出声:“潇潇。” 低沉的声音如同一把年久失修已经锈迹斑斑大门上的锁,一把坏掉的锁。封潇潇自然给不了她任何反应。 唐尚依的出现在沈星辰心中又掀开了波澜,现在无暇管顾这些,她感受到封潇潇上青筋微弱的挑动,连忙起身:“她还有微弱气息。” 许道一上前探脉,收手之后脸上的凝重依旧没有减弱,他从身上摸出五六只精致小巧的瓶瓶罐罐,开瓶,嗅了一会儿,倒出一粒吃赤红色的药丸塞进封潇潇的嘴里。 沈星辰还担心这药丸封潇潇无法吞咽,眼见封潇潇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这才稍稍放心。 许道一抿嘴,看向封龙腾和唐尚依的眼神有些责备:“只能增强她凝血功能,这毒性实在是霸道,刁钻,现在就算真的找到柳离,吃了解药,丫头这身体只怕也是千疮百孔,能不能活都不好说。你们,大家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唐尚依脚下一个趔趄,封龙腾怕他摔得,伸手掺住了她的手臂,她眼睛一直钉在床上,锁在封潇潇那张几乎要看不清五官的血脸上,她一挥手甩开封龙腾的手臂,瘫坐在床沿上,双手架在床上,似乎这样才能支撑住身体不让她倒下。 “潇潇。”唐尚依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封潇潇的回应之后,她身体开始慢慢的超前挪动:“潇潇,你是不是生气了。” 唐尚依先用手指触碰了封潇潇的手背,见她没有反抗之后,这才敢伸手,整个手心覆盖在上面:“我知道你一定是生气了。” “霏霏做了错事,她在众人面前说出你的身世,明里暗里争夺你的,无论是我们对你的爱,还是林奉钦对你的爱。她要离开,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能怪你的,明明你才是更伤心更需要我们关心的那一个。” “霏霏真是自私透了,做错事情甩袖子走得个干净,你爹,我见不得你爹,我就想着一刀怎么不刺深一点。我也见不得你,一看见你就让我想起谎言充斥的二十年,美好的记忆,我们一家四口开心的,闹别扭的,种种,我一个劲的劝慰自己,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可是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无法将你们从那个我们共同的记忆中剥离开了。这么多年,我们早就是一个整体了。” “娘没有不要你,娘只是害怕,一看见你就让我想起我那荒唐的二十年,你这孩子真是又傻又执拗,娘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屋外守着我,你一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娘错了,知道错了,你醒来好不好。” 唐尚依默默流泪的样子,简直让人看了心碎。沈星辰捏紧手心,指甲戳破心中上的痛感让她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哭声。 不是不委屈。 凭什么啊,喜欢和爱难道就不能持久坚韧吗?因为所谓的‘至亲血脉’,一个虚妄的‘身份’,就能轻易抹杀她们一起度过的那十几年光阴。至亲就喜欢,不是至亲就不在喜欢,喜欢对他们来说是什么啊,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绪吗?他们凭什么说喜欢就当你珠宝,说不喜欢你的时候就把她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不是,情感不是这样的,这不公平。 她却不能为自己鸣不公。 好在,唐尚依知道,她通通都知道,也没有轻易放弃她们来之不易的情感。在这一刻,沈星辰心中竟然升腾出一种‘沉冤得雪’的情绪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她心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李孜衍靠近沈星辰,半个胸膛抵在她的后背上,沈星辰有所觉察却没有拒绝,顺势将后背交付过去。 她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她只不过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女孩子,她遇到困难也会害怕,受伤了也会痛,不眠不休她也会困会累,也想找个能落脚的位置,偶尔歇歇脚,回回体力。 沈星辰是个孤立无援的人,她想要做的事情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后来她遇上了李孜衍,也遇上了许道一。而封潇潇她现在也有了唐尚依和封龙腾,这似乎算得上是个好开始了,可是封潇潇却还是要死。 “许前辈,封潇潇,真的没办法救吗?” 许道一摇头,要是能救他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她那个造孽的养女啊……他顺势看了一眼李孜衍,见他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至少焦躁还没有出现。 算了,算了,天命难违,她当初既然亲手丢弃了封潇潇,就该想到这种结果的。 “你们,还是好好的跟她道个别。就算要走,也让她走的安心。” 封龙腾浑身一颤,唐尚依依旧保持刚才那个姿势,嘴里喃喃有词,那声音又轻又柔,情感缠绵:“潇潇,潇潇……” 似乎这样不知所厌的呼喊着,封潇潇就能醒过来,就能好起来了,事实残忍得让人不敢直视。 沈星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和李孜衍许道一出门的时候,转身匆匆进了自己所住的房间,她翻开墙柜,将一叠银票塞进了胸口,又将那柄匕首插入腰间。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伤痛,唐尚依和封龙腾半年前已经尝过一次了,不能,不能再…… 沈星辰匆匆出去的时候,李孜衍和许道一已经不在这个小院了,对于李孜衍来说,找到封潇潇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任务,封潇潇现在要死,他也只不过是任务失败而已。也没管顾太多,沈星辰直接冲向大门口。 “星儿姑娘也要出去。” 沈星辰没心思追究这个也字的意思。红枫山庄有门禁,下人不能随便出入,更别提在柳离在这里中隐匿了敌人,小师弟受庄主,下令,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沈星辰暗地里观察着,若是两人拦她不让出去的话,就直接以武力控制住。 两个小时候丝毫没有阻止的打算,笑呵呵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李公子在等你,别让他等太久了。” 李孜衍。 沈星辰出门的时候果然看见李孜衍牵着一匹健硕的褐色大马。见沈星辰还在发愣,朝她招招手:“愣着干嘛,走吧。” 说完,干净利落一个翻身上了马。绚烂的阳光下,一个出尘隽逸的年轻人坐在马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悬在半空中,他微笑到:“星辰,过来。” 这是沈星辰第一次听李孜衍叫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沈星辰突然想笑,她嘴角跟着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快不过去,抬手,手上覆盖上去。 那只手掌又干又燥,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沈星辰没来由的觉得安心。李孜衍手掌往胸前一收一带,沈星辰已经坐与身前。 他轻声到:“坐稳了。” 扬鞭催马。 此去,不一定成功,但现在,沈星辰,并不惧怕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矛盾 柳离一行三人离开之后,隋风也受李孜衍命令一直暗地里跟着他们。李孜衍一直怀疑柳离贼心不死,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他以为,隋风的身手实在是不惧与他们,可最终还是低估了柳离的手段,昨天晚上李孜衍收到了隋风的飞鸽传书。 马车一路向西而行,西边是无尽的丘壑,毫无人烟,他们若是想要逃命躲避倒是个安全之地。 夜幕降临,三人进了一件客栈,客栈很破旧,规居也不大,上下两层,一层吃饭一层睡觉。他们没见过隋风,隋风进去并没有引起他们过多的怀疑。 三人同桌而食,柳离的手脚筋脉在她离开红枫山庄的第一时间就找了大夫接上了,现在还不能妄动,坐在桌旁,封霏霏在喂她吃饭。林奉钦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但能独立自足。眼神木木的,灵魂好似已经出了窍,重复啃着手中的白面馒头。 柳离真是见不得他这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冷笑连连:“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德行给谁看。” 林奉钦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倒是旁边的封霏霏斜着眼睛看她,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继续给柳离喂饭。 柳离勉强张开嘴慢慢咀嚼口里干涩的米饭,这鬼地方,饭硬的像沙粒。不过想着封龙腾捧在手心的女儿此刻却像是一个奴婢一样在服侍着自己,这饭似乎也没有觉得那么难吃了。 柳离看着封霏霏苦闷的表情,这比任何的补药都有效。 不够,远远都不够…… 柳离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用及其轻松的语气笑着安慰说到:“天外仙,水中月,与其守着一个永远没有回应的人,倒不如好好珍惜疼爱眼前人。到现在为止,你难道还看不清,真正喜欢你的是封霏霏。” 封霏霏手一顿,半垂着脑袋,林奉钦依旧没表情,像是没听见柳离这荒谬绝伦的说辞。 柳离不恼不怒继续说到:“娘不是绝情的人,你若是想通了,日后想与霏霏成婚娘也是赞成的。” 林奉钦终于有反应了,他脖子硬邦邦的转向柳离,双眼通红,含着泪却没掉落下来,声音嘶哑说到:“不是绝情的人。是啊,您不是,从来都不是。” 语气极尽讽刺。 隋风简直要给柳离跪下了,红枫山庄的事情他没怎么插手,但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封霏霏和林奉钦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成婚,那就是**。 幸亏封潇潇是捡来了,要不然悲剧已定,显然柳离对整治封家人这个念头还没有死心,封霏霏喜欢林奉钦,她又怎么舍得错过这绝佳机会。只不过,这林奉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投胎成她的儿子,在旁人看来,他更像一枚棋子,哪里需要哪里放。 这封霏霏也是昏头昏得厉害,这种时候,隋风竟然还从她眼神中看到浓烈的期待。 可想而知,林奉钦的拒绝,她有多失望了。 柳离面有薄怒:“不知好歹。”随即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心中还惦记着她,还想着怎么摆脱我,怎么去将功赎罪。简直痴心妄想,娘还是好心提醒你,趁早把她忘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林奉钦震惊的目光看向柳离,不等林奉钦问话,柳离眼神闪过恶毒而又快意的光芒:“我在封潇潇身上种了‘痴缠’,她必死无疑。不出意外的话,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林奉钦摔桌而起,他双眼赤红,掐住柳离的脖子:“你给她下了‘痴缠’,下了‘痴缠’……” 柳离脸颊憋得通红,眼眶也憋出了泪光,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只能任由林奉钦这么掐着,倒是封霏霏看不下去,伸手去扯林奉钦的手:“她是你娘,你想干什么,杀了她吗?就算杀了她,封潇潇也不会活过来,她本来就该死……” 林奉钦松开柳离的下意识反应就是给了封霏霏一个响亮的耳光。封霏霏躲避不及,重重摔到在地,她捂着脸直勾勾的看着林奉钦。这些年她见过的林奉钦,最开始是一枝独秀,然后就是谦虚有礼,温润如玉,到后来的失意潦倒,再到现在的獠牙尽现……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一个人不愿意靠近他的人,没关系,她可以自己靠近,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为了他抛弃父母,背井离乡,干尽缺德事,她不指望林奉钦对她如何如何好,但绝对不是盼着他给她巴掌的。心中气愤难当,猛地窜出去将林奉钦扑倒在地,拳脚相相交在地面上扭到起来。 柳离选了一个观光位置,含笑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若不是店家派人来劝架,估计还没完。 三人这一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似乎真是打累了,三人上楼休息去了。柳离不能自理,封霏霏之预订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封霏霏蓬头垢面,搀扶着柳离率先进了了房间。 林奉钦盯着那扇紧闭上的木门,转身抬脚,越过他所预订的房间,沿着狭窄的楼道一直往后走。隋风真担心林奉钦会相中自己那间房,所幸,林奉钦终于在幽暗处停住了脚步,他突然转头,隋风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林奉钦的目光似乎并不在隋风身上,而是停留在柳离她们所住那个房间。昏黄的烛光摇曳,但是隋风还是一眼看到林奉钦脸上道道细长的血痕,张牙舞爪的,甚是滑稽。 男女之间用蛮力解决的战斗,这就是后遗症。他家主子就从不屑这种蛮横的操作。 林奉钦原地不动盯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推门进去,关门。 与隋风为邻。 隋风的任务是盯紧柳离,林奉钦完全是附属人物,可盯也可不盯,但是半夜还是被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了,爬床起来的时候,林奉钦已经小心翼翼从二楼越窗而逃了。 隋风无所谓的抬眼,月色之色那抹消瘦的身影已经完全没有影子。他从身上摸出一柄小巧精致的银哨子,轻轻吹了几声,那声音又短又促,又清又脆,不似翠丽婉转的音调,倒像是不知意味的召唤。 突然一只通体黑色的鸽子从夜空中迅速的飞了出来,扑凌宽大的翅膀,然后一对健硕有力的爪子撑在隋风的肩上,十分稳当。与它这对爪子不成比例的是它的身体, 它收起翅膀,竟然只有一只女子拳头大小,眼睛却像带了刺刀一般,又尖又亮,眼神凶相毕露,多看一眼就好像它要冲过来啄瞎你的眼。 隋风伸手轻轻摸他脑袋,那黑鸽子往他手掌偏了几分,十分亲昵的拿它毛茸茸的脑袋去蹭隋风的手指。 隋风又拿银哨子吹了一小段不成调的曲谱,收回手笑到:“快去快回,别贪玩。” 黑鸽子竟然神色严肃的点点头,伸展翅膀窜向高空。 夜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鸟叫声。 除了隋风,谁都没有发现这暗夜的潮流中已经淹没了一个大活人。 林奉钦真是被那两疯女人给气疯了,半夜跑了道。等她们明天回过神来,林奉钦早就跑得没影了。管她说走还是留,盯到李孜衍说不盯为止, 隋风朝天连打了几个呵欠:“还早,睡觉去。” 林奉钦从客栈偷偷跑出来的时候偷了一只火折子,一只煤油灯,直到确定没人发现跟踪他的时候才敢点火开始走。他的记忆力很好,凭借记忆他几乎是按照原路返回。这一段人烟稀少,到处都是森林丘壑,夜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树叶簌簌,山石缝隙之间更是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令人不觉心惊,林奉钦举着幽黄的煤油灯,心中真担心那些巨大幽暗的缝隙中会突然窜出几只狼来。可能不知是狼,还有漂浮在黑暗中的无数的异类。 他们手中可能都拿着刀,刀刃上可能还在滴着血,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立马有五官狰狞的东西俯下身子去嗅,然后伸出又红又长的舌头开始舔,舐血液,突然抬头,那双阴狠的贪婪的赤红眼瞳笑着对上他,冲着他撩拨舌头…… 林奉钦身体颤抖不已,那舌头像是灼热的火舌烫过他全身的血液,他胸口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胸而出了,不能,现在绝对不能。封潇潇中了痴缠,她等不了,他也等不了,一分一秒,耗的都是封潇潇的命…… 这条夜路,是林奉钦这辈子走的最长也是最煎熬的一条夜路,比之柳离‘热枕待他’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还要难熬得多,困苦得多。林奉钦在看见东方那一抹艳红的朝霞之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他靠在旁边一块青石上,失神的眼睛盯着徐徐升起来的太阳,嘴里喃喃自语:“熬过来了。” 劫后余生的表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他混沌的脑子里还想着危在旦夕的封潇潇。双手强撑着青石站了起来:“等一等,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很快就能救,你了。潇潇,你等一等我……” 第一百九十三章:辱蔑 林奉钦不眠不休又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到达了襄城境内。一进城门,他就险些摔倒。头晕眼花,身体越来越沉重。林奉钦强撑着身体慢慢往前挪动,经过一个面摊的时候,肚子毫无预兆的叫了起来。 店主也听见了声音,打量着林奉钦,衣衫不错,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像个落难的贵家子弟,试探问到:“公子,要吃面吗?” 林奉钦在听见吃面这两个字的时候,肠胃已经开始剧烈搅和一起了。他头也不敢往那边看,轻声说道:“不吃。” 林奉钦身上除了一个火折子,啥也没有。他意识飘了很远,但是身体却挪不动分毫。他饿极了,可是他没钱。 店主顿时凶相毕露,极尽嘲讽:“不吃面,那您就走远一点,别挡老子做生意。” 林奉钦不言不语,转身慢慢走开了。 “臭乞丐,没钱吃面还清高,老子就见不得你这种人。”店主故意将面摊上面那半个已经发硬的馒头丢向远处,那馒头咕噜咕噜滚了一段路程,竟然就停留在林奉钦的面前。 立马有一只肥硕的大黄狗摇摇摆摆跑过去,嗅了几下,还用前脚拨了拨,大概没嗅出什么味道,就放弃了。 原路返回,经过林奉钦的时候还好奇看他一眼。 “大黄,过来。”店主一声怒吼,大黄冲着林奉钦甩了满身类似于蚕蛹滑动的肉节,趾高气扬朝店主那慢悠悠走去,活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家小姐。 林奉钦双腿动不了,眼睛盯着那半个馒头,视线直发直。 “呵呵,面子这东西能值多少钱,你有钱时,它就是千金不换,当你没钱时,它就是一钱不值。”店主笑呵呵说完,用满是油腻的手掌去摸大黄的浑圆的头顶,眼睛轻贱的双眼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林奉钦佝偻的背影。 林奉钦也轻笑起来:“一文不值。” 他这条命从生下来似乎就一文不值。他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期待柳离一个真心实意的回眸,这才衍生出了那个倍受煎熬而又充满幸福回忆的两年光景。 相伴而行,款款交谈,可以不善言辞,只需要一颗真诚的人,哪怕两人相对无言,下一次碰面的时候,她总会冲你招手,笑得天真烂漫:嘿,原来你也在啊。 林奉钦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有这么一天,这是他在红枫山庄的日常,无论是封潇潇,亦或是长辈级别的,亦或者是那一帮年纪不大的师弟们。 他想:这里的人跟他见过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生活的地方也截然不同,他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人,要是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那时候的他已经完全迷失了,若不是柳离突然出现,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潜伏进来帮他报仇的棋子。 柳离胁迫她要娶的对象其实是封霏霏,林奉钦第一次违背她的意思,痴缠的蛊毒折磨他三天三夜,就在他觉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柳离却松口了。 她答应了他的请求。就算柳离真的要对付红枫山庄,他保不住别人,封潇潇她却不能就此放弃。 可是依旧没有保住,封潇潇现在依旧还是快要死了。 林奉钦视线越来越模糊起来,脚下那条青石铺就的路面像是一张人的笑脸,它咧着嘴,笑得张狂:“逞英雄,做好汉,别想着要去救封潇潇,你现在自己都要饿死了,你救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死,都得死。” 是柳离的声音。 林奉钦捂着双耳想要杜绝一切声源,可是柳离的声音无孔不入,随着他她的头发稍透过头皮,轻易就侵入他的脑补:“封潇潇会死,封潇潇会死,你也会死……” “臭乞丐,你眼睛瞎了,敢撞本小爷。”衣着华贵的小公子被林奉钦撞了一下,看林奉钦癫狂的模样,怕他有病,伸手拍自己被撞手臂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像是想不通,伸腿就踢在林奉钦的膝盖上。 林奉钦双腿一痛,咔嚓一声跪倒在地:“我不能死,潇潇还等着我去救……” 林奉钦挣扎了几下,还是摔到在地,最后眼睛看向小公子脚边那半个被踩得扁塌塌的馒头上面。他极快的伸手将那半个馒头捡了起来,狼吞虎咽起来。 “啧啧啧,真可怜啊。” “哈哈哈,狗得不吃的东西,他倒是吃得挺欢快的……”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行人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场景会让人难堪的了。可林奉钦浑然不觉这份来自四面八方的羞辱,干硬的馒头噎在喉咙,林奉钦那张苍白如雪的脸瞬间就憋得通红起来。 看戏的旁边人更是兴趣盎然,有的更甚至拍腿叫绝喊到:“这是表演的饿死鬼与狗抢食吧。” 林奉钦好不容易将馒头咽下去,感觉身上终于有了点温度和气力:“不,不会,她不会死的,我能救她,我能就救她。” 说完就要起身。 那小公子正觉得日子过得无聊,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哪里还肯轻易放过他,这次倒是也没在嫌脏,伸手就推了他一把。本就意欲他出丑逗大家乐呵,小公子出手十分之重,这一推,林奉钦被摔得一丈开外,头重脚轻脑袋先落得地。 “你想救谁?大言不惭,这个时候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谁能救救你吧。” 小公子笑得前仰后翻,巴掌直拍。 林奉钦从地面上狼狈爬起来的时候,脑袋仍然晕的厉害,今天阳光很好,可他眼前却一阵一阵发黑,眼前重影叠叠,笑声此起彼伏,宽宏大道他也感觉没处落脚,他分辨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道,凭着及其模糊的视线,他双脚踉跄往襄城境内放行横冲直撞。 “拦住他。” 世上最不缺像那个小公子那样喜欢拿弱势群体取乐子的人,本来已经打算避开的人还真的重新拢在一起,阻断林奉钦前行的路。 “滚开,滚开,你们,给我滚开……” 林奉钦意欲用手臂挥敢驱逐这一帮苍蝇难缠的人。 “就不让,老子就不用,你们把我怎么样。” “呀,狗急跳墙,你他都敢跟狗抢吃的,小心他跳起来咬死你们……” “我会怕一个小乞丐。”壮汉当众撩开手臂,露出壮硕的虬结的肌肉,十分不屑的挑衅说到:“来啊,咬我啊,他今天要是敢咬我,我跪下来喊他祖宗。” 那人是个虬髯大汉,穿着也就比林奉钦稍微好一点点,体格高大,腰间别上一把程亮的大刀,三分之一处略有弯钩,在阳光下还闪着冷光。 一脸凶相,应该还是个练家子,这瘦皮猴似的男人肯定是不敢动口了。 众人目光里面的兴趣也越发浓烈了。这乞丐今天可真是霉运当天,是人是狗都在他头上拉屎。 看来好戏还么结束呢,真是,还挺期待呢。 “他不敢,我替他。” 一道爽朗而又愤怒的女生从天而降:“ 不过,我可没有咬狗的习惯,这手臂不错,砍了吧。” 一个娇弱的小女子,还敢路见不平,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众人哄然大笑起来,直觉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痴人说梦罢了。 那虬髯大更甚。 所以当四个指头整整齐齐掉落在地面的时候,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惊愕,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你,你,你真的敢……” 沈星辰狠狠的几脚:“弹性挺好,捡回去找个名医接一接,说不定以后还能用。” 说砍就砍,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啊。 十指连心,那虬髯大汉痛得简直想在地上打几个滚,狠狠瞪这沈星辰,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中。龇牙咧嘴到:“你等着,老子喊人砍死你。” 沈星辰轻轻暼他一眼:“下次再满嘴喷粪,仗势欺人,掉的可不只是手指头了。” 大汉逃之夭夭,还不忘捡起被削下来的手指头。谁都没有料到这个小姑娘下手如此狠绝果断,就想看个戏可没想摊上事,面面相觑,哆哆嗦嗦做鸟兽散。整个大街上顿时人物路口。 沈星辰很是嫌弃的看着匕首上残留的血迹伸手从身上一摸,啥也没摸出来眉头皱得很紧。 李孜衍牵着马慢慢走过来了,递过去一方手帕:“擦擦。” 沈星辰接过手帕,一边擦匕首一边吐槽:“真讨厌,坏人的血都是臭的,难闻死了。” 收了匕首,转身就要离开。 “李公子,请留步。”林奉钦跌跌撞撞跑到李孜衍的面前。她看了沈星辰一眼,也认出她是封潇潇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而且举止还很亲昵,但是林奉钦却十分激动,一把就拉住沈星辰的手腕:“柳离在潇潇身上下了蛊毒,危在旦夕,现在只有我能救她。” 李孜衍和沈星辰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好奇,也有疑惑。他不动声色的拉回沈星辰被他握紧的手腕,笑到:“林公子,你是在说笑吗?” 林奉钦正色到:“没有。我能救她,而且还只有我能救她。” 他与柳离之间的关系,还有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沈星辰实在是无法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刚想开口再质问几句,李孜衍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掌突然已收:“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我能救她 林奉钦状态还是身体都很不对劲,沈星辰真担心这人会死在马背上,可是这一路上他总是沉重一张脸,半字不语。沈星辰甚至好几次看见他嘴角流了血,他随手一抹,继续扬鞭催马往红枫山庄赶去。 前两天,林奉钦莫名其妙就吐过一次血,想来肯定受了内伤,接连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哪里会好,只会更严重而已。 “怎么了,心疼了。”李孜衍笑到,浑然不担心林奉钦是不是骗人的。 沈星辰抬头看李孜衍,沉声到:“你难道真的相信他?既然当初已经走了,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能是他从柳离那里偷来了解药,有意过来解救吧。” 林奉钦与柳离之间存在矛盾,林奉钦最终与她分道扬镳尚且也能理解,但是她们身边现在多了一个封霏霏,封霏霏为了追随林奉钦抛弃了一切,又怎么可能容忍林奉钦重回红枫山庄,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偷偷跑回来的。 目的,除了救封潇潇,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目的了。 李孜衍温柔说到:“是真是假,回去就知道了。” 的确,而且林奉钦信誓旦旦的保证,也的确让沈星辰生出一丝希望来。对封潇潇无情是真,可有有情也不像作假。这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到了红枫山庄。守门弟子一看见林奉钦,两人都神色一冷,冲他拔了剑。既然选择了相信,就只能相信到底,李孜衍和沈星辰上前简要说了几句,那两小师弟愤愤不平最终还是收了武器。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林奉钦十分匆忙且熟练率先进了封潇潇养病所住的小院子,推门进去的时候,堂尚和和封龙腾正抱走一团默默留着眼泪,许道一坐在床沿边上长吁短叹着。 再次见到林奉钦,一众人心中皆不是滋味,既惊诧又愤怒,却有无言。倒是憋闷了许久的许道一从床沿边跳了起来,单手狠狠反搅住他的衣襟,气势汹汹低吼到:“好小子,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知道潇潇快死了,故意过来看她下场,嗯……” 实在是气昏了头,什么能说不能说,许道一像是找到一个发泄口一样随口就倒出来了。林奉钦现在对死这个字,尤其敏感,面红耳赤转过头看向床上毫无生气的封潇潇,心脏像是有无数针密密麻麻的轮番上阵。 他想要开口,许道一以为他要狡辩,手上更是用了力,竟然将高他一个头的林奉钦举了起来。林奉钦想要垫着脚尖,才能勉强出声:“救她,我能,救她。” 许道一竟然从那双混浊无光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真诚。呵呵冷笑,拳头已经出击,正对着他那张憔悴得不像话的脸颊上。 这一拳下去,此刻的林奉钦怕是受不住。沈星辰有些着急,想要出手拦截,李孜衍身子一飘已经上前架住了许道一的拳头:“让他试一试。” 许道一知道两人结伴同行的目的,现在看见两人,理智也慢慢回归。虽然很多事情不懂,现在可不是追根溯源的最佳时机。 李孜衍说试一试,他怏怏收了手。不信林奉钦还能不信李孜衍么。 林奉钦双脚终于落在地面上,可他总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知道是脑子出现了幻觉还是下半身麻痹没有知觉,飘飘然到了床边。他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指落在封潇潇的蹙起来的眉骨上。 前车之鉴,唐尚依应该出声阻止他对封潇潇的亲密动作,抬眼忘及,林奉钦已经满眼悔恨,满脸泪水,她想要说的话却已经梗在喉咙处了。 似乎在这场荒诞的演出中,他所扮演那个忍辱负重的角色中只不过是一种假象,演技精湛,亦或者是入戏太深,难以自保。 谁都不是赢家,谁都是输者,毫无疑问,这次精心谋划是盛大的,同时也是失败的。 “有刀吗?” 林奉钦收回投在封潇潇脸上深邃绵长的眼神,突然问了一声。 众人呆愣,都没想到林奉钦突然要刀?要刀做什么?想要开口,他却已经转过头看向了沈星辰:“借你匕首一用。” 沈星辰身体不由倒退半步,李孜衍身子一侧,胸膛抵在沈星辰的后背上:“给他。” 沈星辰不明所以看了李孜衍一眼,然后从腰间摸出匕首,伸手递了过去。林奉钦接过匕首,有些费劲的拨开那柄朴素无华的剑鞘,银光流转,他细细打量了几眼,毫无表情的喟叹一声:“看着挺锋利的,应该是把好刀。” 赞赏完毕,抬头眼神落在沈星辰有些戒备的脸上:“谢谢你们。” 纵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从这句话中沈星辰倒是听到了几分真诚实意。言语简单,但是意思所指,沈星辰知道是因为刚才路上为他出气那件事,她爱憎分明,并不想接受林奉钦的道谢,应声说到:“ 就算不是你,我也会这样做的。” 林奉钦微微点头,并没多在意沈星辰的拒绝,转身过去继续坐在床沿上。匕首已经出鞘被他紧紧攥在右手,他左手抬起,迅速在自己胸前点了几下。 封穴止血,习武之人都懂,若是无事封住血脉那就是直接堵死血脉,躯体先是麻木,累积到最后,血管爆裂。林奉钦对武学略懂皮毛,这点认知应该还是知晓的。所以,他借刀是为了…… 似乎为了印鉴众人心中猜测,林奉钦已经出手了,倒是没有自断手臂的狠绝,他细细观察左手脉络,右手用力,刀刃反向错过最粗最凸起那根青筋插了进去。剑间入肉三分,旁边已经开始有血液往外渗透。 “你,你想干嘛?让你救人,你要自残?”许道一绕是见惯了大场面,声音还是发飘。 林奉钦并不理会许道一,他目光定定的看了封潇潇好一会儿,然后收回,长吸了一口气,似乎刚才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握紧匕首的右手顺势一拉,锋利的刃间自下而上在他内肘上划过一条笔直的细长的刀线,然后血液翻涌,很快就将那条红痕淹没其中。林奉钦似乎痛极了,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也好似随着那些伤口全部奔涌而出,苍白如纸。 右手脱力,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上,撞击发出的闷哼声与他口中间断的闷哼声一致。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心中都想着刚才林奉钦说要救人的话,皆是震惊不已。封龙腾欲言又止,看向唐尚依一脸期待和震惊的眼神,最终还是压住了冲动。 许道一更是直接暴跳起来:“这哪里是救人,这分明就是杀人现场啊。你个臭小子,你想死就死远一点,还是跟我孙女殉情,想到美你……” 沈星辰:“……”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再次看向林奉钦,内心及其复杂。现在阻止,似乎也来不及了。林奉钦早就决定要救封潇潇了。这个决定,封霏霏没防住,柳离防不住,现在更没别人阻止的了。 林奉钦随意瘫着那只受伤的手,右手发力撑着床铺上开始慢慢向前挪动了身体,不动,然后将头靠在镂花的门罩上,两只眼睛耷拉着,似闭非闭,盯着自己还在涌血的手臂上。 那血液流量越来越少,地上已经汇聚了一摊血迹,那些血液四周已经慢慢的凝固起来了,中间那些流动的血液仍然不停的在细微的颤动着,一圈一圈,就像是有很多只细小的虫子在血液里面自由游荡。 不,不是错觉。 沈星辰视力很好,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着,密密麻麻的异物,芝麻大小的身躯,看不见眼睛,嘴巴,像是沉浸在血液中,不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就算像最多也只是被血液淹死了的不知名的小虫子,但是它周围一圈绒毛一般的触角颤颤幽幽的抖动着,印证它们是有生命还活着的生物。 沈星辰光是想想都觉得牙齿发酸,骨头**。不由得站起来,疾步倒退好几部,颤声问到:“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血液中是这样的?会有这么多的……” 蛊虫。 细看血液还带着及其浅淡的绿色。 这不是正常人的血液,林奉钦也不是正常人。 虫子,沈星辰第一个想到了柳离,这些所谓的小虫子就是她们在封潇潇身上不曾见识过的那些蛊虫。 封潇潇是不过中了一种蛊毒,就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到现在几乎是搭上了整条命了。 林奉钦,林奉钦的身体,那么多的蛊虫,这些年,他在柳离身边过的那十八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柳离至始至终想要报复的人,林奉钦一直都在她预想之中,他是第一个,也是最漫长凄苦的那一个。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林奉钦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脑袋一晃三摆,眼睛也是花的,半瞌着眼,无精打采的,声音低沉嘶哑,透着无尽疲惫:“嗯,你说的没错,恶人的血就是腥臭的。” 他凄然一笑,转想封潇潇的方向:“所以,就算是解药,我也不想因为这样而玷污潇潇的身体。” 林奉钦的血液,那些黏糊糊,沾满蛊虫的血液竟然会是解药!用蛊虫来治疗蛊毒,这是什么道理?沈星辰完全不懂这其中的治疗原理,倒是许道一哀嚎出声:“既然是解药,那别浪费啊,救人要紧,虽然恶心是恶心了一点。” 林奉钦有气无力说到:“潇潇最不喜欢血腥的气味。而且他要是知道是用我的血救了她,她也不会高兴的。” 沈星辰:“……” 第一百九十五章: 捅自己刀子 许道一皱眉:这小子究竟想干嘛,一言不发就给自己下狠手捅刀子,现在明知道是解药又开始浪费资源,真想殉情哦,临死之前也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啊。 林奉钦手臂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住了,他拉进视线,突然伸出手指沿着脉络向下一寸一寸的往前推进,最后停留在手肘上的伤口,一点一点用力,死命的按压着,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慢慢松动,隐隐有少量血液再度被他挤了出来。林奉钦双眼死死盯着那伤口,并没有松手,忽而一咬牙,松开还在按压住的手指转而刺进伤口处。手指往里面不断施力挤压,众人屏住呼吸,甚至似乎听见他两手指以一上一下的姿势强行扯开那道狭细的伤口。 林奉钦闷哼一声,众人心惊胆颤的认知,他已经生生撕开血肉手指已经探了进去。 林奉钦的脸色瞬间就紫了,苍白的嘴唇不住的颤动着,颤动的还有手臂,已经整个身体。 许道一说话越来越不利索了:“他,他,他疯了。” 唐尚依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舍别开了视线。封龙腾脸色也不太好,双唇也跟着哆哆嗦嗦,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林奉钦并没有就此住手,探进血肉的手指不住在搅动探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随着他手指尖的举动,身体上的颤抖篇幅越来越大,他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布满整脸。 沈星辰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朝着他吼叫:“住手,你给我住手。” 救命的方法若是以命抵命,那就不是真正的救命。 林奉钦恍若未闻,沈星辰却也不敢贸然接近去制止。 林奉钦的身体依旧抖如筛糠,手指却突然不动了。他松开牙关,毫无血迹的唇瓣上已经烙上一派整齐的齿印,齿窝里面还渗出了隐隐血迹。林奉钦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竟然还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说到:“终于逮住你了。” 逮住你了。 众人随着他手指抽回的视线终于发现他给自己抽筋剥皮找到的东西是什么了,不出意料,依旧是蛊虫。比那些蛊虫体格要大,肉乎乎的,全是都是墨绿色是,一节一节,更像是一只蚕蛹。 林奉钦将它放置在手掌心上:“真是调皮,让我好找一番。” 这语气,简直就像是至亲好友,众人今天真是被林奉钦一遍一遍刷新新认知了。那墨绿蚕蛹绕着他掌心画了一个圈,突然一个翻身,露出两排短小的脚掌,小脚颤动,腰身一左一右晃动,看样子更像是在对林奉钦撒娇。 “不许闹她,保护好她。” 林奉钦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国将蚕蛹放在封潇潇的手臂上。 林奉钦拾起地面上的匕首,用剑刃轻轻在她手臂上点了一下,一滴血液破皮而出,汇聚成一滴血珠。那蚕蛹似乎嗅到血液的气味,身体一拱一拱向前,最后停在那滴血珠上面,伸头嗅了嗅,又开始向前了。 沈星辰一直以为解药是口服的,外敷的,倒是第一次可见解药破开皮肤从血管中爬进去的,还是解药自己爬进去的。 那指甲大小的蛊虫钻进血珠,顺着那丁点大的伤口一直往前面挤进去,在那光滑的肌理上拱起一点弧度,并不太明显,但细细看,还是能看的清楚,它是顺着筋脉往前挪动,速度越来越来,凸起越来越不明显了,到达肘窝处,凸起点已经与周围皮肤持平,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一定是沿着血脉走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可能到了肩膀上了脑袋,也可能是遂着双腿,到了脚底,也有可能随着血液流动进了心脏。 沈星辰想像那十几只短小的脚丫子人的身体爬个不停,后脑脖子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又恐怖又恶心的感觉,不知道蛊虫上头会不会痛啊。 封潇潇尚且还在睡梦中,梦也不安稳,随着蛊虫消失不见,她的眉头就蹙得越紧,额头上也渗出一层薄汗,身体不自觉的扭动着,嘴里咿呀出声,似乎及其不舒服。 林奉钦如何给封潇潇解蛊毒的这一过程,唐尚依看的是心惊肉跳,若不是许道一和李孜衍默许的情况,她根本就不可能让林奉钦靠近封潇潇,毕竟他仍然是柳离的儿子。唐尚依惊呼一声,伸手想要触碰,林奉钦神色一变,脱口而出:“别碰。” 唐尚依手掌及时停住,悬在半空中,眼神全是讶异:“为什么?” 林奉钦眼皮越来越重,深深的看了封潇潇一眼,将手放置在她手臂上,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力气。 说也奇怪,封潇潇脸上的表情瞬间松懈下来,身体也不在扭动了。 许道一也靠近了几分,摸着下巴深思熟虑过后:“原来如此。”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他,许道一放下手,靠近林奉钦:“这蛊虫应该能克制封潇潇体内的蛊毒毒性。” 封龙腾的神色有些复杂,依然不解问到:“蛊虫还能这样解?潇潇真的会好起来吗?”封龙腾顿了一下,暼一眼林奉钦,轻声问到:“他还活下来吗?” 许道一神色有些凝重,开始纠正:“不是解,而是克制。林奉钦血液中流淌的几乎全是蛊虫,若没有什么控制也可以说是震慑住他们的话,他几乎是没有办法活下来的,但是现在有了‘蛊母’,一切都说的通了。” 血液中全是蛊虫,血液又遍布周身,那些蛊虫不可能就只聚集在手臂这一位置,一旦起震慑作用的蛊母排除体内,那他血液中的其他蛊虫就会复苏。 难怪林奉钦信誓旦旦的说,只有他能就封潇潇。 哪怕也想过他会死这个可能,但是事实再一次呈现在眼前,沈星辰还是无比震惊:“他会死。” 封潇潇一定会活,但林奉钦也一定会死。 许道一也有些不能接受,还是沉重的点点头:“的确。”他目光同样沉重,复杂盯着垂着眼帘的林奉钦:“据我所知,蛊毒也分品阶,一级强过一级,你刚才血液中那些蛊虫的数量来看,应该是最低品级了,就算最低品级的蛊虫也不可能同时间大数量的放置体内,你这应该是多年累积下来的。” 许道一面有难色的盯着他凌乱头发挡住半边脸,继续问到:“是柳离吗?” 林奉钦像是没有听见那般,身体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这个问题实在是多此一问,除了柳离,还能有谁。 真相的面目,原来是这么的可憎。沈星辰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林奉钦若是不受柳离的掌控,他几乎是没有机会出现在红枫山庄的,而柳离绝对不会缺一个说他掌控的,比他更听话的棋子。 林奉钦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用那只没有手上的手臂扶着床沿,缓缓的,吃力的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唐尚依和封龙腾:“这两年,对不起。” 想起他的身份,还有他的遭遇,封龙腾胸口实在又痛又憋,唐尚依眼神木木的盯着他那只被血液染透的手臂,站直了身体,柔声到:“谢谢,你救了潇潇。”顿了一下:“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林奉钦勉强笑了起来:“这声,谢谢,该我来说。”林奉钦额头上汗珠至滚,大口大口喘气才能缓解一点点,身上被蛊虫咬噬的**疼痛,不能他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倒在他们面前:“潇潇日后醒来,不要告诉她,今天这一切。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林奉钦想要抱拳却是无能无力,但还是因为起身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声音颤了颤,切十分真诚:“保重。” 说完,跌跌撞撞转身朝大门口走去。林奉钦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太乐观,能不能走出红枫山庄都成问题。沈星辰心乱如麻,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话已经脱口而出:“你现在不能出去。” 林奉钦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而是保持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往门口冲过去。 唐尚依还是担心封潇潇身体情况,伸手推了一把封龙腾:“你去看看。” “抛开身份,那孩子对我们都不错的。”唐尚依眼神落在封潇潇身上,幽幽出口:“劝劝吧,让他留下来。” 柳离施加在林奉钦身上的折磨比他们多得多了,他助纣为虐,的确可恨,同时更可怜,摊上柳离这么个狠心的母亲。同样是母亲,哪怕封霏霏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离开之后,唐尚依还是避免不了担心。 她跟着柳离,林奉钦现在又不在身边,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封龙腾听后,匆匆出去,沈星辰也实在担心他的情况,看向许道一,急声问到:“许前辈,还有别的办法吗?” 许道一很是遗憾的摇摇头:“那蛊虫你也看见了,应该在林奉钦体内养了很久,已通灵性。也并非真的能听得懂林奉钦的话,因为时间长久之故,对林奉钦的声音,他的身体,更甚至是他的情绪,两者培养出的默契。它受命与它,只有血液流动它就能存活,但是林奉钦不一样,他不会立马死,但最后绝对熬不过那些蛊毒的折磨。” 沈星辰感觉胸膛生出一道裂缝,许道一说的每一个就像是一道阴冷的风,往那到裂痕刷刷打过去。 “走吧,我们去看看。” 李孜衍拉住她的手臂,两人齐齐出屋的时候,正看见林奉钦身体一软,被封龙腾接在怀中。 第一百九十六章:自己找死 林奉钦昏迷,最终还是没能走出红枫山庄,还是被安置在他以前居住的小院中。许道一给他包扎了伤口,又准备了一些止痛的药丸,竭尽全力想要缓解他的痛苦。 封潇潇当天晚上就醒了一次,但是神志不太清楚,精神也萎靡不振,沈星辰喂他一些汤水就又睡过去了。 晚上睡不着,沈星辰趁着夜色踏进林奉钦所在的院子,一入小院子,淡雅的花香迎面扑来。目光所到之处,整整齐齐两大排,红的,绿的,紫的,颜色各异,姿态各异,花枝有高也有矮,有的笔直纤细,有的勾勒着腰,像个小老头子。 林奉钦来红枫山庄这两年,看看书,陪封潇潇练练武,其余闲暇时间就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 她以前撞见过,他亲自挖土,亲自摆盆,太阳烈了,搬到树荫低下,要下雨了,还得搬到窗台低下躲雨。 沈星辰将灯笼靠近了些,花朵颜色暗淡,重叠的花瓣有的蜷缩,有的大张着,像个口渴向路人讨水喝的可怜人儿。近来天气又闷又热,对它们来说的确是种折磨。 抬头看着朦胧烛光的房间,沈星辰心到,这些花草日后怕是更难熬了。 林奉钦很坚韧,喜欢一种东西,总会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并不在乎有所回报,这些花儿是,封潇潇也是。 唐尚依派遣了丫头在林奉钦身边照看,沈星辰并没有进去,呆了一段时间后就离开了。心中尤其烦闷不已,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走过了道,这条路是通向客房的。她失声一笑,换了方向往封潇潇小院子走。 封潇潇的身体情况逐渐趋向稳定,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与她相反,林奉钦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沈星辰一有时间就抽空去看他,止疼药似乎也起不来什么作用了,吃不进东西,唐尚依有心,每餐给他换花样熬汤,但依旧阻止不了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干瘦如柴,似乎一经风吹就要化作一堆腐朽。 对于封潇潇莫名好起来的身体,她自然也提及过疑问,沈星辰并没有隐瞒那天的事情。封潇潇听罢自然想去看看林奉钦的,沈星辰思索再三,拒绝了她的请求。 林奉钦说不见,那就不见吧。临死之前的宽慰或许真能让人安息,可是她不想这么做了。 林奉钦的确爱着封潇潇,爱的深沉,可就是这份深沉,才会让他痛不欲生,他既然会对封氏夫妻都有悔恨,对封潇潇的悔意可想而知了。他是个敏锐的人,不仅懂自己,而且还懂封潇潇,怎么可能分不清情感真假,自欺欺人真有意思吗! 能安安静静的在红枫山庄走完人生最后这一段路程,或者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林奉钦自己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刚醒来的时候,还挣扎着要离开,众人一番劝慰,再加上真诚的对待,他似乎也已经想开了。 “地狱真的有孟婆汤吗?”林奉钦的气息很微弱了,自顾自的笑起来:“你也没去过,肯定也不知道。” 沈星辰在开窗,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应该有的。” 她死过一次,虽然没入地狱,但是重生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有些不好的事情就应该选择性的忘却,勇敢的往前走,也别带负面情绪去猜忌他人,任何没有证据的猜忌,有可能都是一把啐毒的杀人的武器。 人生在世,活着真不易,开心活着更不容易。 林奉钦混浊的眼睛闪动了一下,轻轻说到:“嗯,那我到时候可得多喝几碗。” 沈星辰沉默没说话,半晌之后又听他近似喃喃自语的说到:“唉,孟婆汤也不知道苦不苦。” 林奉钦无神的双眼盯着床底上被风吹得摇摆的床幔,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叹息一声:苦就苦点…… 年纪轻轻,客死荒野,无人收尸,无人记起,这好像的确也太悲惨了些,这就是他最终结局。这些场景早就在他脑海演戏千万遍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最终还是摆脱柳离了,同样让他惊诧的,却居然靠近了封龙腾,唐尚依,还有封潇潇她们…… 这趟人生之旅,也算没白来,总算有点东西作为念想了。 这个念想终止于柳离 和封霏霏的突然出现,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林奉钦命悬一线的时候出现的。 除了封潇潇,所有人都在。那两个蓬头垢面,风尘仆仆出现的两个女人在一众人悲伤流泪的时候打破这份沉重。 封霏霏一把拨开封龙腾和唐尚依,摇晃着扑倒在床沿边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奉钦及其费劲而又缓慢的转过视线,越过封霏霏痛恨欲绝的质问看向不远处的柳离,干涸如树皮的唇动了动:“娘。” 柳离惦着脚,身体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勉强才能站立,听见林奉钦的声音,眼泪齐刷刷的往下低落,打在手腕上。她眼眶发红,突然抬手恶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用及其恶劣的语气吼了起来:“闭嘴,你给你闭嘴。” 林奉钦笑了起来:“娘,你到底还是心疼我的……”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这简单的一句话像是耗尽林奉钦全部力气了,脸撑开眼睛的力气也用完了。 “林奉钦,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每次我惹你不高兴,你就对我不理不睬的。”封霏霏伸手推了一下,见他没反应,颤抖的手指凑近他的鼻尖,还没落下,她又倏然收回握成拳头,视线模糊到她也认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她以前喜欢的那个男子了,声音颤抖到:“我错了,上一次我不该打你的,你醒过来,我保证。” 她举起手指冲天发誓,无比认真的继续说到:“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惹你生气了,不凶你,不骂你,更不会打你了,你醒过来,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从我进屋你还没跟我说过话呢……” “霏霏,林奉钦死了。”唐尚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你骗人,你在骗我,你就是不想看见我们在一起……” 唐尚依既心酸又心痛,再一次出声:“林奉钦死了,真的死了,你为什么要骗自己。” 封霏霏颤幽幽再次伸出手,她妄想能从鼻尖探出一点气息,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林奉钦死了,就这样死了。 封霏霏猛地缩回手:“死了,死了,林奉钦,死了……”她双眼茫然无神,想要从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上看出曾经她想要拥抱在怀里的灵魂。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柳离突然抓狂起来,她想要向前,可脚上的疼痛让她根本难以维持身体正常的站立,她狠狠的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了:“哈哈哈,哈哈哈,死了,他死了。” “林奉钦死了,这对你来说就真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情。”沈星辰不知道一个母亲的心为何可以冷硬到这个程度,她恨声到:“林奉钦死了,这一次真真正正的死了,你不会再见到他了,他也不会再见到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沈星辰妄想从柳离那张涕泪纵横的脸上看出一丝丝心疼,一丝丝悔恨,可是没有,除了癫狂,还是癫狂。听许道一说过林奉钦身上那些蛊虫,蛊虫炼制的过程很漫长,更大的问题是就算炼制成功在普通的外界环境难以存活,就算真的存活下来,在不弱化蛊虫毒性的前提下保存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蛊虫能在人体中很好的生存或者是柳离多次试验得出的结论,林奉钦就是她储存蛊虫的容器。 凭什么啊,她凭什么会认为柳离因为林奉钦的死去会感到内疚或者悔不当初呢。沈星辰觉得这个想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笑了起来,恶狠狠的笑到:“你真是太让人恶心了。收起你的眼泪,它除了讽刺和玷污,根本找不到其他存在的意义,那又何必呢。” “呵呵呵,何必,你问我何必,你怎么不问问他何必呢!”柳离针扎想要起身,折腾几下未果所幸就瘫坐在地面上,她仰着头,目光十分冷淡而又犀利:“我早就跟他说过,早就跟他说过,蛊母不能离体,离之则死,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沈星辰一字一句清晰说到:“他身上的蛊虫都是你放的。” 柳离脸色发白,瞠目欲裂,眼神迸发一种极致的恶毒来:“我没想要他死,我早就警告他,他是自己找死,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沈星辰收回眼神,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气力,她对她所有做错的事情,总能有各种理由,你想不通的理由,毫无逻辑的理由。 林奉钦已经死了,让她承认错误,又有什么意思?没意义,跟她那些流过无畏的泪水一样,毫无意义。 “霏霏……”再次见到封霏霏,唐尚依又惊又喜,想要说一句节哀顺变,转念一想,现在谁都没有立场说这句话了。 封霏霏茫然转头,目光还是四周,最后停在唐尚依身上,轻声到:“娘,封潇潇呢?” 谁都没想到封霏霏突然会问起封潇潇,想起两姐妹与林奉钦三人纠缠复杂的关系,唐尚依愣了一样,有些为难说到:“潇潇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封霏霏没等唐尚依说完,随即嘲讽笑到:“林奉钦不是已经将他身上唯一的‘解药’已经给她了,她会身体不好。” 这是事实,一众人都无言以对。 封霏霏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她站起身,气势汹汹的冲到沈星辰的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到:“封潇潇在哪,她在哪。” 第一百九十七章:他的隐瞒 李孜衍眉头隐隐在跳动,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了两份怒气,一掌像封霏霏的肩头拍了过去,封霏霏下意识侧了一下身体,但还是被掌风击中了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抬头怒视。 凛冽如冰的声音从他嘴角吐出来:“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别人。林奉钦的死,这中间也有你的一分功劳。” “你放屁。”封霏霏摔手,怒不可遏的指着沈星辰:“林奉钦是封潇潇害死的,是她封潇潇害死的。是她,就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她,若不是为了救她,林奉钦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封霏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强调着,这对沈星辰来说简直就是**裸的强盗理论,她虽然无法否定林奉钦是为了救她,但如果不是林奉钦,封潇潇根本就不会中毒,红枫山庄也不会变了样。就算是毫无理由的诬蔑,似乎依旧解不了封霏霏心头之恨,她越说越气愤,五官狰狞非常。 冷酷,无情,疯狂,从脚到发梢从内到外无一不渗透出是陌生的气息,就连沈星辰和封龙腾唐尚依这些曾经无比熟悉她的人几乎都认不出来站在眼前人是封霏霏了。 封龙腾怒火中烧,唐尚依绝望到几欲昏厥,脸色铁青,嘴唇直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因为你居心不良,潇潇会受这么多苦,你不羞愧,娘都替你脸红。” 封霏霏不知悔改的表情实在让唐尚依痛心疾首,她又想起因为封霏霏离家的时候她将情绪全盘丢给封潇潇的事情,心中更加气愤悔恨。 封霏霏嗤了一声,十分不屑的摇摆肩膀,看向沈星辰的目光凶狠得随时要吃人:“我当时下的并不是蛊毒,而是普通的毒药。” 普通的毒药。 许道一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了,右手握着拳头,面上仍是一脸怒色,咬牙到:“普通的,毒药。” “普通的,毒药。”沈星辰也跟着许道一重复了一遍。这毒药普通不普通她不清楚,要人命的效能反正是一定都不差。毒药还是蛊毒,封霏霏要她命的事实从未改变过,更让人心寒的是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静。 封霏霏暼了沈星辰一眼,本是耷拉下来的眼尾挑了起来,慎重重复到:“是,普通的毒药,不是蛊毒。” 沈星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封霏霏像是得逞了一般,更是兴奋到仰天大笑。 李孜衍用手掌包住沈星辰的拳头,看着封霏霏不急不缓说到:“那时你并未否认蛊毒之事,现在旧事重提,不过妄想改变结果。”李孜衍眼神淡淡的与之对视:“无论毒药,还是蛊毒,我们现在也并不在意了,倒是你,你现在这么做,实在是多此一举。” “不,你错了。”封霏霏声音凄厉,陡然又拨高了调子:“柳离溃败,我就决定要带着林奉钦离开红枫山庄了,有些事情,就该埋藏消失。可是现在呢……” 封霏霏错开目光,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林奉钦,眼中凄然无光:“他死了,为了拯救封霏霏他死了,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封潇潇人呢,顶着他的命做着这世界上最惨绝的事情。这么恶毒的一个女人,凭什么会得到大家的关心爱护,凭什么要活过来,凭什么还要幸福的,无忧无虑,毫无心里包袱的活下去。” 封霏霏恶狠狠的看着沈星辰,字字清晰说到:“合巹酒中的确是我下的毒药,但也能要人命。他们成亲前夕,一个夜晚我无意撞见柳离与林奉钦之间的谈话,也知道柳离要林奉钦杀掉封潇潇的计划。我又惊又怕,转身逃离之际被柳离发现了。” 唐尚依张大了嘴巴,惊诧到:“你早就知道柳离和林奉钦的阴谋,为何从来没听见你跟我提及。” 封霏霏皮笑肉不笑纠正说到:“认真来说,还要更早。林奉钦入住红枫山庄半年之后,林奉钦的院子经常有莫名黑衣人出现。那时我尚且不知道柳离身份。直到被柳离发现那次,林奉钦要杀我,但是柳离却拒绝了。林奉钦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违背柳离的意思。” 沈星辰瞠目他那时候并不甚在意林奉钦的举动,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异常。封霏霏早就情愫暗生,时刻注意能够发现也属常情,可还是想不通:“明知道他们身份有疑问,你还敢知而不报?” 封霏霏笑到:“柳离自爆身份,也自爆目的,她说了,她只想要封潇潇的命。” 沈星辰:“……”这种鬼话你也信,很显然,封霏霏不仅信,而且还深信不疑。 封霏霏:“她说她了解林奉钦,信不过踏,她也知道我喜欢林奉钦,她说她喜欢我。所以,我给封潇潇酒中下了毒药。” 因为柳离的一句喜欢,封霏霏给自己的姐姐下了毒。众人知道真相之后,都气破了胆。沈星辰已经没有精力去生气了:“蛊毒是怎么回事。” 封霏霏嘻嘻笑得欢:“别气啊,这就生这么大的气了,以后日子这么长,可有得你气了。” 看沈星辰生气,就像看到了封潇潇的模样,见她急迫不可等待的样子,封霏霏这会而倒是没刚才那种气急败坏,想要抖落一切真相的冲动了。 沈星辰有一种故意被人吊起来的感觉。封霏霏话说一半留一半,这会更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柳离说信不过林奉钦,但是封潇潇最后还是中了蛊毒,毒药已经被证实,但是许道一那时候把脉说过,封潇潇体内毫无都要痕迹。 蛊毒,毒药,这两者之间一点有什么重大联系,会是什么?沈星辰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身体顿时就僵住了。 “我曾翻阅过关于蛊毒的医书,上面记录了有一种能够吞噬毒药的蛊虫。” 李孜衍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像一记重锤在沈星辰心口砸出一个巨坑来。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可如果真是这样,真是这样,林奉钦他…… 李孜衍目光从林奉钦的尸体上扫过落在沈星辰垂的发旋上:“柳离怀疑没错,林奉钦违背了她的意愿。或者就是发现封潇潇出现意外,他为了保护,不得已才下了那道蛊。” 封霏霏挑动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否决李孜衍的推测,他继续说到:“毒药被蛊虫吞噬,虽然暂时抱住了封潇潇的性命,但是蛊毒的药性也很大,他遍开始四处招贴天下名师,意欲能解封潇潇身上的蛊毒。” “就是这样。”封霏霏点头:“林奉钦知道我给封潇潇下毒之后,我们两个人大吵一架。柳离告诉我,这世界上会医术的人很多,但是很蛊毒的人少之又少,封潇潇会死的,一定会死的。我就耐心等着。” “封潇潇醒来之后,我简直要疯了,当天晚上柳离犹如神袛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沈星辰提声问到:“刺激蛊虫发作的药,也是你放的,粥里?水里?还是其他?” 封霏霏抖抖肩膀,无所畏惧笑着说到:“我早就知道你们怀疑我了,那时候你们整天阴魂不散的守在封潇潇身边,更何况还有一个懂医术的李公子提防着我。我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给封潇潇下毒,我没那么傻,我将药粉下在炭火中,加热燃烧,药性挥发更强更快。” 绕是沈星辰李孜衍他们翻了天,或是搬无数次房间,炭火却必不可少。 避无可避。 封霏霏有些得意起来:“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封潇潇恶化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点点。当天晚上我高兴得都睡不着觉,心猜封潇潇能熬到什么时候。” 众人齐齐心惊胆颤,封霏霏忽然笑容一敛,神色瞬间变得抑郁阴沉:“晚上林奉钦过来了,他怀疑我,为此我们又吵了一架,他打了我,说封潇潇若是死了,绝对要我陪葬。这是我们最厉害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他打了我,我跑下了山,下山我遇到了柳离。” “柳离答应我会让封潇潇生不如死,跟我回了红枫山庄,林奉钦却为了救封潇潇向她求饶,柳离给他两个选择,在封潇潇和红枫山庄选择一个,林奉钦选择了封潇潇。而在我跟柳离之间的协议中,我选择了让封潇潇死。柳离面上的确解了封潇潇身上原先的蛊毒,却再一次在她身上下了下了新的蛊。” “解药是林奉钦身上,天下至此一味。” 封霏霏看向沈星辰的目光啐了剧毒,似笑非笑到:“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到现在为止,你们还觉得封潇潇无辜吗?面对他的尸体她还能内心毫无波澜吗?林奉钦死了,爱她的林奉钦死的,是她亲手杀死的,在他临死之前,她不在他身边,她这种恶毒的女人就算不死,就该怀恨着愧疚度过余生。” “就算真相明了,她现在连一句‘对不起’的机会也没有了。”封霏霏感觉在自撅伤口,一边疼痛又一边快意着。 沈星辰瞬间泪目了:林奉钦可真狠啊,对封潇潇也是,对自己尤其是。封霏霏说的没错,她悔恨交错,可林奉钦没有给她机会,也同时没有给过自己机会。若是当初早说,什么都不一样了,就跟封霏霏喜欢林奉钦这件事情那样……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哪有早知如此,做过的事情,熬过的日子都是覆水难收,但那些日子经历过的苦痛,一直都在。 第一百九十八章:离别 林奉钦死了,曾经好的坏的,随着他的死去一切都烟消云散,但是那些让人记忆深刻的曾经却像是被烙进骨子里的疼痛,只要再想起,依旧有痛感,有疙瘩。 封霏霏的话并非完全对,这个对象并不仅仅限制对他有歉疚的封潇潇,连同封霏霏,唐尚依或者封龙腾,这些脑子清楚的人来说,都是此生不可磨灭的遗憾和沉重的回忆。 柳离或者还真是够幸运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奉钦的死去让她受了刺激,她疯了,平日里口不择言,疯疯癫癫,只依稀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名字都记不起来了。更加不会知道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儿子曾经在她手中过的是非人一般的生活。 林奉钦却被埋葬在红枫山庄山后一座荒废的山丘之上。这对林奉钦来说,未免过于残酷了。 毕竟是生活了数年的小师妹,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在赶出去实在是有违人德,更何况还有一个林奉钦的存在,愿还是不愿,承认还是不承认,林奉钦始终也是他封家的人。为顾及唐尚依的感受,封龙腾的建议购买一间独宅聘请人照顾柳离。 “留下来吧,不说别的,那么多年的兄妹情分。” 封龙腾一把抱住唐尚依,心中感叹万分,唐尚依不仅原谅了他,更原谅了他荒唐的过去。这比什么都让人兴奋:“好,好,你说留下就留下,从今以后,都听你的。” 事情一切安定现已有两天了,唐尚依想起林奉钦的死,心中依然很是沉重,心中不可能没疙瘩,可是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也有些动情的伸手回抱住封龙腾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说到:“嗯。霏霏愿意回家,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挺好的。” 封龙腾闷声回答:“对,从今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了。” 唐尚依手臂一紧,脸上神色也跟着一凝:“潇潇那孩子,怕是……” 封龙腾也想起昨天封潇潇跟她们郑重其事说过的话,心中也顿时一紧,松开了手臂。 “走吧,去她院子瞧瞧。”唐尚依与封龙腾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究竟是走,是留,今天总得有个决定。” 两人心事各异的往封潇潇所在的小院子走过去。进了院子门口,屋子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星辰,衣服会不会带的太多了。” “不会,我们俩身材差不多,可以一起穿。” “对了,还得多装一点银票,出了红枫山庄,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们都多预备点。” 进入红枫山庄根本就没有花钱的机会,身上还揣着当初倒卖李孜衍玉佩的那三百两银票,她一并装进了封潇潇的包裹中。 她与许道一和李孜衍商议过了,带着封潇潇去见她的亲生母亲一面,然后就将她送到桐城县,至于沈星辰她自己的去除,她尚且还没一下想好。 “小姐,您真的要走啊!”阿爽哭丧这一张小脸,语气很是幽怨:“小姐,就算您真的要走,为什不要带上星辰,我可是你曾经最得力的丫头,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我全部拿手。” “对不起啊。”封潇潇听完之后还认真给阿爽道歉了一句。 沈星辰掂量几下包裹,沉甸甸的,她挺满意,将包裹放在桌面上,毫不犹豫的出手在阿爽额头上来了一下,笑到:“你自己也清楚,曾经是,现在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住手是我沈星辰了,你靠边,我们出去是有事,又不是玩,。” 阿爽嗷了一声,惹得沈星辰和封潇潇都笑了起来,捂住额头,冲着沈星辰愤愤不平说到:“你这小丫头天天还给小姐摆谱,别说照顾小姐,你倒是巴不得小姐照顾你呢,你可别急着否认,我昨天还看见小姐喂你吃水果呢。” 沈星辰与封潇潇对视一眼,想起昨天的事情齐齐又笑出了声音,十分得意说到:“呵呵,睡觉小姐喜欢我呢。” 柳离疯了,连同封霏霏一起都留在了红枫山庄,唐尚依和封龙腾和好了,没人可以再威胁到他们了。 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结局了。 当初若是能够对林奉钦多一点了解,或者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种局面。林奉钦的死让她想通了,她决定跟李孜衍一起离开,去见见她亲生的娘。 你们能有什么事?阿爽心中腹诽,只当这是沈星辰不带她出去的说辞。包裹已经收拾好了,想来是一定要离开,心中还是关心问到:“那小姐你们出去多久,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星辰看了沉默的封潇潇,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看情况吧,事情办好之后,可能还是要回来的,毕竟老爷和夫人都在家呢。” 唐尚依和封龙腾至今也没发现沈星辰真正的身份,这沈星辰说不清心中什么感觉,难受亦或者是庆幸,更多应该是庆幸吧,毕竟封霏霏对封潇潇做过那些过分的事情并没有因为林奉钦死去而消失。她们两个人永远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之于封霏霏,她既有恨又有怨,更多的是亏欠。唐尚依把更多的关爱给了她,封龙腾把更多的夸赞给了她,自己留给她的回忆除了抢夺就是霸占了。 一家人就该合合乐乐在一起的,可是封潇潇在的话,这种场景舅舅不会重现。封潇潇执意回到她自己的故乡这本身没错,而她事毕后,或者想念他们的事情,盯着沈星辰的身份和脸,也能随时回归。 门口外的唐尚依和封龙腾听完她们说话,心中也早就明白了封潇潇的决定,这才慢慢出现在三人面前。 “爹,娘。”封潇潇叫到。沈星辰嘴角动了动,压低了声音。 实在是惯性所致,看见他们的脸,爹娘两个字就要说出口了。跟着阿爽往后倒退两步,唐尚依上前拉住了封潇潇的手臂:“真的想好了吗?” 心中明明已经有答案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询问,还是想从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封潇潇视线直直的看着她,重重的点头:“我已经想好了。” 唐尚依眼眶慢慢湿润了,封龙腾伸手搭在封潇潇的肩头上拍了几下:“这是你自己的决定,爹和娘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你,但是……” 封龙腾很是感伤:“无论你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红枫山庄永远都是你的家,爹和娘永远都在家中等你。无论是什么时候想回来,只要你一句话,爹去接你,接你回家。” 封潇潇重重点头,眉间心上皆是感动,她转头看了沈星辰一眼,眼神中全是艳羡。又旋即一想,自己何其幸运,让她有幸认识这么多真心对她好的人。 离开的伤感实在是太沉重了,封龙腾想要转移话题:“对了,李公子昨天也跟我辞行了,他跟你那丫头又……她不会到时候直接跟李公子走了,把你一个人抛下了吧。” 四道目光齐刷刷的打在沈星辰的身上,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啊。沈星辰听封龙腾的话,惊诧抬头:什么场面,直接跟李孜衍走,走的有不是她一个,而且都什么眼神呢,特别是阿爽,满眼写着:有了情人忘亲人,无情无义之徒。 封潇潇轻笑出声:“嗯,我最近对医术挺感兴趣的,准备跟许前辈一起多学习学习。” 唐尚依眼眶红红的,担忧的看了沈星辰一眼,还是说到:“要不还是给你派两个丫头吧,你这身体刚好,没人照顾,怎么受得了。” “对对,还要多带你银票。”封龙腾一边附和,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精光:“既然是跟许前辈一起,还得多让许前辈照看你,对了,李公子的酬劳还没给呢,我们去许前辈那一趟。” 唐尚依捏着封潇潇的手掌:“今天陪爹娘吃一顿饭,明天早上再走。” 封潇潇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点头答应。阿爽跟着唐尚依和封龙腾一起离开了,不久之后,阿爽送来一叠银票。沈星辰数了数,整整一千两。 红枫山庄从不主张奢华浪费,这一千两几乎是整个红枫山庄半年的花销了。沈星辰想要拒绝,阿爽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星辰,你爹娘对你可真好啊。” 沈星辰笑着点头:“嗯。”能够成为封家的孩子,这是她的幸运。 晚饭很丰盛,除了李孜衍和许道一吃的得很开心,其他人情绪都不是很高,特别是沈星辰。 封龙腾给许道一和李孜衍敬酒感谢之后,居然又斟满了杯盏,还将目光看向了沈星辰。 “沈姑娘,今天封某得敬你一杯。多谢你一直照顾潇潇。” 沈星辰现在还有些莫名其妙,封氏夫妻再怎么平易近人,也从没有让一个小丫头跟他们以及贵客们一起同席吃饭。更别提封龙腾朝他敬酒,沈星辰忙不迭的将面前斟满酒水的杯盏端起来。 折寿啊折寿,沈星辰赶紧站了起来:“老爷严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封龙腾爽朗出声:“没有外人,坐下,坐下。” 没有外人,从何说起啊。沈星辰没坐,封龙腾就一直盯着,目光流转一圈,突然笑了起来:“沈姑娘不必多虑,封某就是想巴结巴结你,毕竟以后这潇潇就要托付你们帮忙照顾了。” 你们。 沈星辰跟李孜衍许道一他们。 沈星辰感觉脸颊有点热,又听封龙腾说到:“敬你一杯,就当你答应了。”一仰头,一饮而尽。 封潇潇酒量挺好的,但是沈星辰酒量怎么样还真的不清楚。为了让封龙腾放心,沈星辰踌躇一番,刚准备喝,眼前一花,双手一空。 李孜衍对着封龙腾笑得云淡风轻:“她酒量不好,这一杯我代她喝,至于封小姐,庄主尽管放心。” 李孜衍一饮而尽,姿态甚是豪迈大气。 似乎酒气盎然,众人的视线都变得火辣辣起来,沈星辰不自觉的别开李孜衍的视线。 第一百九十九章:相见 第二天一大早,封龙腾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足够的盘缠,还有各色小吃甜点。 风轻云淡的一天,特别适合出游的环境。 跟昨天晚宴一样,封霏霏依旧没有出现。离别的时候,谁都没有说一句离别的话,所以纷杂的情绪,所以的千言万语最终都之化作唐尚依口中一句“好好保重!”。 马车缓缓,车轮碾碾。唐尚依和封龙腾相互依偎靠在一起,距离越拉越远,已经模糊了的五官,渺小的身影,可沈星辰知道,她们眼神中的肯定是不舍浓浓的以及与再次相遇的期待。 “星辰。”封潇潇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沈星辰这才幽幽收回视线,冲她笑了一声,知道她在担忧:“我没事。” 许道一嚷嚷出声:“女大不由娘,总得嫁出去的,封夫人这叫喜极而泣知道吗!” 沈星辰有些无语的瞪许道一一眼,封潇潇倒是被她逗乐了,跟着附和:“也对。” 沈星辰:“……”对你个头。怎么旁人都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怎么她自己没感觉到,两人不过就是打了几驾,晚上相互窜了几次门,相互挖苦彼此,相互帮忙了几下,救了封潇潇,救了唐尚依,解救了红枫山庄,昨天为她解了围,喝了个酒,仅此而已。 好像还挺多的…… 可李孜衍从来没有表露过他的想法,这些既有可能就是他完成任务,顺便就帮一个忙而已。沈星辰可不想自作多情,而且他的身份,他出自黄埔山,任务完成说不定就要回去了。 无论如何,两人至少是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吧,以后若是见不到面,想起来还在很是让人有点惆怅啊。不过以后的日子,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无论以后还在不在一起,以前那些共同的经历已经不可磨灭了。 李孜衍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别人代替不了的存在。 许道一跟沈星辰讲过关于她娘的故事,至始至终没有提及她的身份,等到了京城,沈星辰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她们是中午到达京城的,李孜衍将她们三人安顿进了客栈,便匆忙离开了。 她们坐了十多天的马车,封潇潇毕竟还是久病之身,这会已经睡下了,沈星辰得了空闲这才进了许道一的房间:“许前辈,她,究竟是什么人?” 许道一眉头紧促,眼神十分纠结得盯着沈星辰,好半晌才憋出:“这个,真不好说!” 沈星辰沉默了一会,伫立京城之中,又能差遣黄埔山出来的李孜衍,心道他们可能家大业大,其中诸多利害关系,她之所以过来,只是她生命垂危想见一面,了了心愿,也没想着要认亲之事。看许道一这么为难,沈星辰也本是不打算追问的,刚准备说算了,许道一却匆忙起身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忙不迭解释:“我不好说,真不好说!” 沈星辰:“……”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好奇了。 许道一突然出了门之后,发现这是她的房间,转身慎重说到:“别乱跑,等孜衍回来!” 傍晚时分,李孜衍果然来了,来得不仅是她一人,还有一个年纪与他相当的俊美青年,面容冷酷,虽然一身素黑色锦袍,周身上下无一不透漏出金贵之色。 他身边座位上有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美妇,身形单薄,面容极为苍白,眼帘沉重的耷拉着,露出一双有些浊的双眼,那是久病之下特有的一种衰败,华美的衣裳也掩盖不了。 这是封潇潇的娘亲,眉眼之间有三分相像。 一看见封潇潇和沈星辰的出现,她猛地站了起来,大概起得急了,身体发飘向一边倒过去。身边黑衣男子手快,已经出手搀扶住了她,轻声到:“娘,您慢点!” 与他冷厉的外表完全不符的声音,沉稳有力,淳淳动听而又充满力量。 尽管沈星辰和封潇潇同时往前走,美妇还是任由他搀扶着往前踏了几步,在封潇潇面前站住了。 她颤声说到:“潇潇,就是我的女儿,尧儿,你看,是不是我女儿!” 黑衣男子连连点头,眉眼全是担忧之色:“孜衍不会寻错,是的,娘,您别激动,先坐下来,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美妇颤幽幽出手,最终还是抓住封潇潇的手掌,封潇潇茫然无措的看沈星辰,沈星辰却将目光望向一派镇定的李孜衍,李孜衍对上她的眼神。 也是,借尸还魂这话可不是谁都轻易想得到,她娘身体的确不好,说出真相可别吓到人了。 沈星辰眼神示意封潇潇冷静,两人眉目交换的时候,却撞上那黑衣脑子打量她的目光,沈星辰连忙低头,心到这男子应该知道点什么。 美妇人已经坐下了,她怜惜的眼神一遍一遍轻柔的描摹封潇潇的眉眼,情绪激荡,眼泛泪光:“孩子,娘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 封潇潇顶着这张脸应付唐尚依她们已经有了经验,词汇已经想好了,刚想开口,被身边那个冷峻男人眉目轻轻一扫,顿时就僵住了。男人俊美非常,周身气势凌厉,让人不敢直视。想着应该是封潇潇的哥哥,终于捡到声音磕磕巴巴说到:“我在红枫山庄过得很好,她们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沈星辰没来由的也跟着封潇潇松了一口气。 美妇人点头:“我都听孜衍跟我说过了,他们真是好人,抚养你整整十七年,若是以后还能有机会,娘一定要亲自上门道谢,一定要谢谢他们!” 美妇人喋喋不休,好像要将十七年没说的话今儿个一股脑说了,可以身体状况并不太好,没过一会儿,神态已经疲倦,但还是强撑着眼帘,不松手。 “娘,今天到此为止吧!”黑衣男子柔声细语说到。 美妇面色更白,看向封潇潇的眼神全是舍不得,闷声到:“娘不容易出来!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我想陪陪潇潇。”抬头眼神又是满满的期待。 黑衣男子眉头蹙了起来,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松了口:“好吧。但是您要早点休息,熬夜伤神!” 美妇顿时喜上眉梢,满口答应。就因为黑衣男子一句话,封潇潇一夜归宿就被落定,饶是如何哀怨,沈星辰离开之际只能回她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除了那名美妇人和封潇潇,其余人前后出了房间。眼瞧李孜衍和那黑衣男子在前,亲密交谈,可想而知,两人关系如何斐然,沈星辰虽然好奇,可也不想掺和太多。按理说黑衣男子也算封潇潇的哥哥,沈星辰却如何也看不出他眼神中有一丝热枕的情绪。 十七年第一次相见的兄妹,没有感情波动也算正常,沈星辰打算悄悄离开。 “沈姑娘,一起聊聊?”黑衣公子突然出声,沈星辰惊诧抬眸,忙声拒绝:“不了吧!” 黑衣男子眸光闪动,看了李孜衍一眼,沉默一会,才出声笑了:“她胆子的确挺大!” 李孜衍轻轻回笑,并不否定。 沈星辰正莫名其妙,又听那黑衣男子说到:“随你!” 沈星辰得令,急不可待离开,许道二现在一边也插不上话,也告声离开了。 两人进了房间,黑衣男子刚一坐下:“孜衍,这一次别走了,留下来吧!我不会再给你胡乱赐婚了!” 李孜衍也靠着他身边坐了下来,慢悠悠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推向黑衣男子跟前,他端起另外一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嗯,我不黄埔山了。” “真的!”萧尧面上露出喜色实在是想不到李孜衍这一次竟然答应得这么快准:“就在京城也好,林王爷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你!满城名贵你都不瞧半眼,现在好歹看上一个丫头,你爹这下可放心了。” 李孜衍轻笑一声:“是吗?”眼底却毫无笑意:“他又不止我一个儿子,就算我不成家,他再熬个十几年,不愁香火!” 萧尧沉默了,李孜衍母亲郁郁多年,后来被林王爷新娶的一房妾氏给气死了,那时李孜衍不过十岁,从今往后,父子生仇。后来那妾还生了一个儿子,凭借儿子更是登上妃位。李孜衍眼不见心不烦,常年在在漂泊,后来遭遇逼婚,更是直接进了黄埔山。 若不是这次事件重大,李孜衍绝对不会轻易出山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作为朋友,也只希望她开心。 萧尧也端着茶水抿了一小口,有些苦涩,也算好茶叶,但是与宫中上品相比还是偏差颇多,笑到:“我看那姑娘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去安定下来吧,你不想住林王府,我就重新赐你一座府邸,离她们远远的,你们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若是空闲,带她一起进宫,毕竟,她才算是我娘的女儿!” 这场景想想还挺妙,李孜衍也跟着李孜衍笑了起来:“她跟我一样,喜欢自由的生活。” 所以,两人携手,并肩而行,走走停停,远远比呆在京城这个繁华污浊之都更加快意。 李孜衍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会。萧尧并不死心,也只能换个方向,比如沈星辰。 第二百章:聊一聊 沈星辰靠在桌旁发呆,面对突然响起来的们,她猛地从桌旁窜起来,她有很多话要问李孜衍。 推开门,跟前站着的是刚才那个黑衣男子。 “有事?”沈星辰探头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李孜衍的身影。 “不用看了,就我一人!”萧尧眉眼稍微柔了一点,说到:“不请我进去坐坐!”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合适。不合适三个字没出口,萧尧率先推门进了房间。沈星辰阻止不了,只能转身跟在他的身后。 萧尧没把自己当外人,往那一坐,伸手指旁边位置:“坐下聊聊!” 沈星辰坐下,心中却在嘀咕着萧尧此行的目的,她们之间还没有亲密到要到聊一聊的地步! “萧尧!” “萧姓,国姓!” 沈星辰虽然是江湖中人,不甚关心朝廷事态,但是国姓为萧这件事三岁孩童都是知道的。 萧尧没有否认,那张冷峻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丝笑意,但也很快稍纵即逝:“那你肯定不知道孜衍的身份了……” 李孜衍气度不凡,哪怕当初顶着第一公子的花楼头衔,也丝毫折损不了他卓越不俗的气质,越是相处,越是感觉李孜衍身份不简单,沈星辰早就猜测他的身份,但是也没想到他会是林王府的世子爷。 这个世子爷竟然混迹青楼,只为了找一块血玉,找一个人。当萧尧说出李孜衍身份的时候,沈星辰心中还是十分震惊的。 李孜衍的身份曝出已经是个大雷,沈星辰尚且还在惊诧之中,很快就被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给完全覆盖住了。 萧尧是君主,那封潇潇的真实身份就是公主了。如此推算,派遣一个世子爷寻找公主倒也不算过于折损他身份的威严。 “孜衍跟我说过你的事,所有的事。” 萧尧感受到沈星辰眼神中的打量,继续说到:“他挺喜欢你的。” 乍听这话还挺入耳的,可随之而来却是慎重。 沈星辰并不知道萧尧的目的是什么,哪怕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心中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充满了某种设计。 君心难测,李孜衍就算真的是人他的朋友,但更是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别提利用。 沈星辰眉头皱得很紧,心中虽然抵触萧尧的算计,但是语气上却不敢过于明显:“不过一个民女,等出了这京城,更是如此……” 沈星辰真不想因为自己,给李孜衍添了麻烦,赶紧表明态度。 “别妄自菲薄,你的身份我不说,你心中自然有数,别对谁都充满敌意,孜然是我的朋友,我可没有对他不利的想法。现在找你不过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萧尧轻轻笑了一声,眼神中还挺赞赏的。 沈星辰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眼神中还是有些警惕,虽然萧尧对她表现目前来说很友好。沉声说到:“萧公子有话还请直言,但是在心一介草民,实在势单力薄,恐怕是要辜负萧公子的厚爱了。” 沈星辰始终都在强调她的身份,这也直接表明了她的立场,她的目的就是来见见她的亲生娘亲,然后离开,并不想掺合这里的事情。 萧尧当然也懂,但他还是不死心的说了:“如果你想,郡主身份那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见沈星辰要反驳,萧尧赶紧说到:“看的出来,你对孜衍并不一般,以郡主身份嫁过去才算门当户对。而且你的身份有些特殊,日后若是有空,还可以时常进宫陪陪我娘。” 虽然只是郡主而不是公主,但是跟民女相比,身份瞬间拨高了多少个度。金银富贵,如意郎君,滔天权势,只要沈星辰轻轻一点头,一切尽在掌中。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的事,日子过得还不错,谁还不想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 都说江湖险恶,江湖中人擅长的是用刀子杀人,当然也不乏柳离这种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红枫山庄尚且都有这种阴险之人,更别提权纵横交错厉害关系的朝廷,为了权势,富贵,最不少的就是竞争打压的手段。地位越高,受害越凶。 萧尧说的没错,她对李孜衍的确有不一样的情愫,她喜欢与李孜衍一起相处的感觉,也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跟李孜衍成亲,更没想过会跟他一起呆在这个充满是非曲直之地。她自知不是一个精明的人,更加不能保证自己呆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始终还能保持清醒和冷静,没有了理智,更别提她对李孜衍那份特殊的情感。 无论萧尧的话是试探还是真心,沈星辰毫不犹豫的给了他答案:“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会留下来的。” 萧尧盯着沈星辰坚定的双眼,继续说到:“孜衍若是留下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沈星辰从许道一那里听说过李孜衍的很多趣事,大多都是他外出游历的, 关于林王府只字未提,可想而知,这个林王府对李孜衍来说还没自由自在的生活来的重要。 她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她知道李孜衍是个理智的人,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喜欢哪一种生活。他喜欢自由畅意的生活,若是哪一天他改变主意了,想要留下来当他的世子爷,沈星辰不会有任何怨言,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 喜欢一人人,首先要学会的是尊重,她尊重李孜衍,也尊重自己。李孜衍不能陪她一起走,那她就带着两人共同的回忆往前走,距离算什么呢,心思不在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是人就会累,累了家才是最好的归宿,你现在不想,可也保不准以后不想。” 沈星辰笑了笑:“萧公子说得没错,或许是我目光短浅,只想着跟前,但世事无常,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能说得清楚,都不会未卜先知,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我会不会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但是我现在若是不遵循自己的意愿,我现在就挺难受。为了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就给自己添堵,这种吃亏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干吧。” 萧尧失声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凌厉伴随他的笑容递减,骨骼分明的脸也柔和了几分,依旧不像封潇潇她亲娘。 “你爹娘应该没少给你请老师,思维奇特,非一般人能理解。”萧尧自知寄托在沈星辰身上拿点希望被她生生浇灭了,这会而倒是安分了。原本想要说服她,谁知道自己倒先是落了下风。 权势欺人,沈星辰就算是她妹妹,只能认了,但萧尧并不想这么做,她说的没错,一个人要面临很多的选择,这不仅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李孜衍的选择,这个多年好友,他怎么可能不懂。 罢了,罢了,强行留下来的也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想到了母亲,他还是不得不开口:“母妃身体不好,没多少日子了,当年的事情都是因为我自己的母妃善妒造成你被遗弃的局面,错不在她,所以我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想请你们多陪陪她。” 沈星辰瞪大了眼睛,实在是难以相信,‘宫廷秘闻’肯定是不能为旁人所知,尽管片语只言,但这已经是萧尧能给她最大程度的解释了。宫廷内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们做不出来的,许道一说过,她娘不过一个没权没势的女子,最后竟然成为了当今皇太后,这其中艰难可想而知,封潇潇被丢弃或者也只是其中艰难中的一个小点。 一句话,却瞬间熨平沈星辰心中所有的疙瘩。 她慎重点头:“好。” 萧尧慢悠悠起身,经过沈星辰的时候,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冲他点点头:“好。” 沈星辰可没指望皇上跟她说谢谢,只能冲着他点头。萧尧收回手,眼神突然一变,有些好奇问到:“孜衍从小就喜欢外面,外面世界就真的这么好,值得你们流连忘返!看来我以后也得抽点时间出去逛逛。” 沈星辰:“……”皇帝有用不完的金银财宝,万人敬仰的尊荣,辽阔无边的疆土,千万无数仰望着他的民众,可是他却只能我在一座雕龙画栋金碧辉煌的宫殿翻阅奏章。他眼神中的艳羡是遮掩不住的,其实还挺可怜的,但选择壮阔天下也是他的选择。 萧尧出门的时候,突然转身说到:“刚才我跟孜衍打了一个赌。” “什么赌?”沈星辰转身去问的时候,萧尧并没有给她答案,只是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扬长而去。 第二百零一章:就这样了 这莫名其妙一句话,搅得沈星辰波澜陡生,刚觉得皇帝挺无奈那股劲儿一下全部就被冲散了,他该不会拿出他皇帝的威严逼迫李孜衍做什么事情吧?哪里还睡得着,沈星辰当下就出门只往李孜衍房间去了。 沈星辰看见房间灯还亮着的情况下,敲门示意有人,然后就推门而入了。李孜衍这夜读的毛病依旧没改,脱了外套靠在床边看书,见到沈星辰,眼神有些惊讶,但还是幽幽放下书籍轻笑说到:“这半夜三更的出现在这里,一个人睡不着?” 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落入凡尘的世子爷始终都是世子爷,调戏人的事那是贵族子弟薪火相传下来的。不过夜闯他房这件事情,沈星辰也算熟能生巧了,也不想跟他计较这么多了。 眼神乱飘,也没太靠近:“ 萧公子刚才说跟你打了一个赌,你们赌了什么?” “打赌。”李孜衍愣了一下,随即神秘一笑:“国家机密,想听过来点。” 沈星辰视线对过去,深信不疑的往床边靠近。 李孜衍淡笑到:“太远了。” 沈星辰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床沿,实在是好奇啊,咬牙又往前靠近几分,在李孜衍还不满意的眼神之下,慢慢弯腰侧耳:“究竟赌什么?” 李孜衍看着沈星辰慢慢凑过来的半张脸,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睫毛又密又长,因为惶恐不安,还冲着他一闪一闪的。他浅笑了一声,凑过去在她眼帘上碰了一下。 沈星辰顿时瞪大了双眼,活像是受了惊的小鹿,红唇抖动,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你,你为什么,亲,我……” 说完,整张脸都红透了。 李孜衍右手穿进沈星辰的腰身,用力一带,沈星辰就摔在他的胸前,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你不是想做的我们打了什么赌吗?我现在告诉你。” 沈星辰浑身僵硬靠在李孜衍胸前,思绪纷乱,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哪里还想得起什么赌局,刚想开口,李孜衍箍在她腰上的手又一用力,身体整个被旋转起来,后背落在了软绵的床铺上,不痛,就是头有点晕。神识刚刚归位,身上突然一重,一具微热的身体覆了上来。 “你,你,你……” 李孜衍凑过去,轻笑出声:“平时不是挺横么,怎么这会儿不会说话了,你说你这是第几次闯我房间了,每次还挑的晚上来,真当我不是男人。” 沈星辰有苦难言啊,李孜衍身上的热度隔着数层衣衫,几乎还是想要灼伤她的皮肤,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是她啥都懂啊。 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我,那都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先放开我,有话,咱们好好说。” 李孜衍并没有放手, 沈星辰挣扎了几下在感受到腿间的异常,瞬间不敢动了。脸颊红得不像话,嘴角也跟着抽搐起来。 李孜衍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下好像真的麻烦了。” 沈星辰脑子混混沌沌,思绪已经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奔腾而去,从怎么办跨越到怎么做的时候,李孜衍突然一个翻身倒是平躺在她的身边了。 衣袖一挥,烛火已灭,房间刹那间就陷入寂静,让人尴尬的寂静。 胸前横过一直手臂,李孜衍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冷吗?” 大哥,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冷,沈星辰庆幸灯灭了,还是乖乖回答了一声:“还好。” 李孜衍慢慢向沈星辰身边挪动了几分,过了一会儿,在感受到沈星辰身体已经不在僵硬之后又问了一句:“那你热吗?” 男人的体位原来这么高,身上湿腻腻的,沈星辰依言回答:“好像有点。” “那,外套脱掉?”李孜衍试探问到。 沈星辰赶忙说到:“其实还好,不热的。” 李孜衍哦了一声,沈星辰从他这个简短的字里体会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但是李孜衍放在他身上的手添了一分力,搂的更紧了。 沈星辰伸手去摸李孜衍的脸,从下巴到嘴唇最后到眼睛,额头,脸颊都没放过。李孜衍被她摸得心烦意乱,气息越来越重,一把抓住她胡作非为的手:“今晚不想睡了?” “睡啊,睡啊。”沈星辰收回手,总感觉李孜衍是不是趁着她看不见的时候被谁偷梁换柱,摸了一遍,终于安心,没换人。 意识朦胧,逐渐混沌,沈星辰临睡之前一个意识就是:两个人睡一张床,其实也挺好。关于赌注问题,早就遗忘天际了。 这一夜似乎过于短暂了,沈星辰第二天是被许道一的尖叫声吵醒的。睁开朦胧睡颜,最先入眼的是一张谪仙般的脸。 李孜衍眉头蹙了起来,似乎也被许道一的尖叫声扰得不耐烦,幽幽睁开眼睛。 “早上好啊。” 沈星辰:“早上好。” 许道一显然是不太好:“啊啊,你,你们……老头子我没眼花吧。”许道一揉眼睛,脸上红潮阵阵,看上去更像是兴奋的:“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从不赖床,啧啧啧,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啊。” 李孜衍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这种时候,您还呆着这里,合适吗?嗯。” 将被子往上拉了几分,遮住沈星辰的半张脸。 许道一丝毫没有为老不尊的自觉,哈哈拍手:“哈哈,你少自作多情了,你这张罪恶滔天的脸为师看了这么多年,早就看腻了。星辰你别怕这个衣冠禽兽,大男人敢做不敢当,我就剁了他,你就等着他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哈,哈哈哈。” 您这一脸总有一种大仇已报的畅快感是怎么回事。反观李孜衍一张脸已经铁青了,有一种‘我男人被人欺负了的’感觉,沈星辰觉得很有必要说句话:“许前辈,事实并不是……” “不,不,不,你别说,我都知道。”许道一怒瞪李孜衍:“人面兽心的玩意啊,幸亏今天被我逮住了,可不知道你以后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呢,别怕,爷爷帮你,就算不帮你。” 许道一兴冲冲出门 ,嘴里还不停嘀咕着:“我的玄孙啊,玄孙子,你曾爷爷来了。” 满屋寂静,四目相对,皆是无奈的笑了起来。 “那老头子嘴可碎了,这下你可别想跑了。” 沈星辰想着许道一得了便宜卖乖,他一直念叨着李孜衍的婚事,这会儿估计心中都乐开花了吧。要是告诉他昨晚真相,估计能当场被气哭了。 可是别跑这个问题,沈星辰笑容慢慢敛住了:“给我三年时间,我想趁着这三年时间游遍所有山川美景。” 她喜欢自由自由不假,喜欢李孜衍也不是假的,若是三年之后,情感依旧,她到时候应该有信心没遗憾的停住脚步了。 李孜衍眸光闪动:“三年时间,你也太狠了吧。” 沈星辰眼睛闪过一丝失望。 李孜衍浅浅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笑得得意:“还记得昨天的赌注吗?” 沈星辰抬头看他,李孜衍眉眼轻柔:“从你心甘情愿躺在我身边的人时候,我就赢了。” 沈星辰心口咚咚直跳,眼神也越发亮堂,她期待看着李孜衍笑意浓的化不开的双眼,问到:“赢了,然后呢!” “赢了,我陪你看山看水看美景,看到你厌了为止。若是累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喜欢孩子吗?” 沈星辰点头:“女孩乖一点。” 李孜衍伸手将沈星辰紧紧搂在怀里:“那我们就生个女儿。” 惯性来得太快了,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沈星辰竟然对李孜衍的怀抱适应得如此迅速,大概是他描述的未来过于美好了。 “小朋友可不是泥巴捏出来,你说女儿就是女儿吗?也有可能是顽皮的小男孩。” “也是,不过也不怕,咱们不是还有师傅在吗,他最喜欢小朋友了。” 沈星辰觉得李孜衍在报仇,想着以后会是怎样一幅鸡飞狗跳的场景,也跟着笑了起来。 未来虽然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想着有一个人永远陪在你身边一边面对着所有的事情,无论是好的事情,亦或者是坏的事情,这种感觉还不错,似乎还是挺值得她期待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