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百草记年》 1、华荣月与易玲珑 () 江湖从来都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对于江南一带的人来说这两个月更是如此。 先是天易楼莫名失火,上一任楼主更是被杀身亡,接着就是江南一带的各种权利争替。普通人,即使是和江湖完无关的人也听见了一些风声。 最近每晚都能听见一些人家的房顶上传来“咚咚”的声音,听见了的人都不会出去看,因为大家心知肚明,那很有可能不是什么野猫,而是一些身手利落的江湖人。 有关于天易楼的楼主到底是死在了谁手里的这个问题,江湖上也是议论纷纷,但是大部分人都倾向于一个答案—— 这人应该是易玲珑杀的。 易玲珑,天易楼的前二把手,本应是下一任楼主的第一号候选人,却在楼主死了之后突然就消失在了天易楼。 没什么直接的证据说明这件事是他干的,但是另外有一件事大家倒是都看见了。 天易楼被烧毁的那个晚上,易玲珑突然出现在了天易楼的地牢里,有人亲眼看见,是易玲珑打开了锁头,放出了里面的所有孩子和其他武林人士。 就在江湖上风雨飘摇的这段日子,没有人会注意到某个年轻人到了江南某小镇的一个医馆中,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在那里当了一个小小的学徒。 三月初七,江南的某个小镇。 百草堂中。 华荣月正在帮病人抓药,她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两个月之久了,现在也开始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医馆里的还有两人,一人是大夫,叫齐小方,另外一个年轻的姑娘跟华荣月一样是个学徒,叫万浮莲。 “你说这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是没有安静下来?”齐小方趁着中午太阳好,也没有病人来的时候,趴在大堂的那张晒得暖洋洋的桌子上,跟旁边的一只大狸猫抢地盘。 “别提了,昨个晚上还听见房顶上叮叮咣咣的。”万浮莲揉了揉眼睛,“把我吓得一夜都没有睡好。” “不用担心,只要不出去看见他们的话,他们一般都不会破门进来的。”齐大夫问坐在一边切药材的华荣月,“我说的对吧?” “对。”华荣月一边干活一边轻声笑道,“他敢进来咱们就报给官府,不用担心。” 华荣月是大概两个月以前来的,江湖中最乱的那个时候,看起来没超过20岁,十分的年轻,据说曾经在江湖上面混过一段日子。 但是在这个小医馆里,更让人为之侧目的并不是他那曾经闯荡过江湖的经历,而是他的那个桃花过于旺盛的长相。 华荣月是个身材十分高挑的男子,五官极为清秀,和他的外貌相比,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打扮。 无论有多繁忙劳累,他永远都会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干净体面——熨烫好的修身衣服,不管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都服服帖帖的。洁净的不带有一丝尘土的鞋子,柔顺的头发以及一张干净的脸,感觉随时随地都能去赴个宴。 想要收拾好这身装束,需要花的时间和精力可不少,而且这也完不像个大夫,倒像是个公子哥。跟医馆里的另外两人相比,他不像是医馆的,而像个前来问诊的人。 实际上很多人看了他的年纪和外貌后,都会对他曾经说自己闯荡过江湖的经历产生那么一点怀疑,他和大众印象中总是风尘仆仆的江湖人太不一样了,都以为是年轻人说话没谱习惯了,为了面子才瞎掰的。 也难怪百草堂的两人在听说他要过来当学徒的时候,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哪个大家公子哥闲的没事干出来微服私访的,结果等他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在一个月内完成了学徒的各项工作后,百草堂的两个人才惊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跟个小白脸一样的人竟然做起事来无比的认真。 他每天都会很早的起床,然后收拾洗漱,准备开张,一般等到他都准备完之后,齐大夫和万浮莲才刚起来。 之前负责医馆日常琐碎杂事的是万浮莲,但是自从性格更加严谨仔细的华荣月一来,万浮莲和齐大夫就都当了甩手掌柜。 古代的医馆和现代的医院不一样,一个好大夫就能撑起一家医馆。这里通常晚上也不留病人住,跟别的店一样,都是白天开张,晚上关门。 华荣月收拾好了店里的药材,然后跟店里的人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出去买点东西,齐大夫让他早去早回。 华荣月转身上了集市,路过贴着易玲珑通缉令的小巷,穿过一个个小贩的摊子,在一个卖糕点的摊子上停了下来。 她正在和小贩说着话呢,这时从她的身后经过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嘴里呢喃着。 “第八楼……江南……” 华荣月挑选的动作不变,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让摊主帮自己打包着糕点。 那个男人离去时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视线朝着某个位置定格。 “好漂亮的一双手。” 华荣月回医馆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路跑回去的。进了屋子后她看了看天色,然后问齐大夫,“今天人不多啊,早点吃晚饭关门吧?” “嗯? 齐大夫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同意了华荣月的建议,虽然华荣月来了也不过两个月而已,但是慢慢的已经给他和万浮莲留下了一种十分靠谱的印象。 最开始他过来的时候,齐大夫和万浮莲因为他的长相问题,其实心里一直对他不怎么放心,总是用怀疑的目光去打量他。 一直到他每天都在用同样温和却又冷静的语气和病人们说话,能够一口气的说出每个病人需要遵守的医嘱,还有他们之前每次来的病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胜任抓药的工作时,齐大夫和万浮莲才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人……好像还算靠谱? 齐大夫和万浮莲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了转变,慢慢的,两个人不得不承认,虽然华荣月年轻了点,长相也小白脸了点,但是性格还是挺沉稳的,脑子也够聪明。 而且华荣月的性格不同于温和的万浮莲和齐大夫,他虽然温和,但是同样理智冷静,那张好看的脸板起来有时甚至会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配合上那一身格外能吓唬人的行头,还是能震住不少想一出是一出的病人的。 最后在发现这人居然还能做大酱和酸菜,还会包饺子的时候,齐大夫和万浮莲就彻底沦陷了。 …… 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华荣月回了屋子里,临睡前将门窗关好,然后在窗户前放了一个瓷碗。 外人眼里的华荣月冷静沉稳,而实际上,“他”一个人回到房间里后,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沉稳。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总算是又混过去了一天。 她这半年的经历可以写成一本叫做《穿越者求生指南》的书。在这本书的第一段她要写上:“根据真实实验,在短时间内人类如果在巨大的压力下,有充足的资料和练习机会,是可以去扮演另外一个自己完不熟悉的人的……” 华荣月,一个公务员,工科女,二次元宅女。 易玲珑,职业杀手,人间兵器,一个一生都很悲情的人,也是个被压抑着本能和性格的人。 华荣月是怎么变成易玲珑的呢? 大概半年之前,华荣月睡醒一觉睁开眼睛就发现世界已经不对劲了,在一通怀疑和确认后,她在自己大脑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大概能解释来龙去脉的东西。 一个类似于word文档一样的东西,如果想让“它”打开,华荣月的眼前就会出现一个半透明的页面。 这是一个可怜人的过去和未来,我知道你肯定对这一切感到迷茫,但此时此刻你需要关心的,是如何改变这些命运。 华荣月看完了整个文件后有些茫然,还有些胃疼。 虽然新身体个子比她原来的身体高了一头,年轻了好几岁,还是个大美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想成为易玲珑。 她25岁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安安稳稳的回家当公务员了,易玲珑25岁的时候……已经凉了,而且死的还很惨。 这位天下有名的杀手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是会经历一系列的挫折的,小时候被当做人间兵器培养,长大后终于有了点自主控制权,结果却因为小时候太过压抑而导致心理变态乃至精神失常。 但是让他的人生轨迹变最大的,还属那件事——他曾经为了某个任务潜伏进了一个花船,在里面伪装成了一个名扬天下的花魁,结果入戏太深,直至走火入魔,于是在演戏的过程中,他居然做了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和另外一个男人产生了暧昧。 回到天易楼后,他的行为就随着走火入魔程度的加深而越来越古怪了起来,开始喜欢穿各种颜色鲜艳又夺目的女人衣装,经常画上浓妆,行为举止也渐渐的和女人越来越接近。 后来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他是个精神失常的娘娘腔,他的结局是被一群正派人士们围攻,最终惨死在了天易楼,直到他死,那个他曾经爱过的男人都没有回头再来看他一眼。 华荣月看完整个故事后唯有长叹一声,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可能要更加的悲情一些。 因为这“娘娘腔”的易玲珑……其实就只是一个陷入情海而无法自拔的女孩儿,“他”在生理意义上来说真的是个女孩子,只不过一直为了安女扮男装而已。 天易楼中女人要比男人苦的多。 然而这都是后面发生的事,在天易楼没有失火,第六任楼主没有无故死亡之前,易玲珑都应该只是一个冷静沉稳的杀手。 为了模仿好这个角色,华荣月不得不狠下一番苦工——干净体面到甚至会让普通人产生距离感的衣服和打扮。时时刻刻的小心谨慎,甚至把需要注意的所有事情都密密麻麻的记在了胳膊上。做人做事时谨记少说多做,熟人也只说三分。 大概两个月前,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天易楼在历史节点上有一次重要事件,那就是天易楼失火,老楼主死亡,控制杀手的蛊虫都在楼主手里,原本的轨迹上易玲珑到死都没有离开天易楼,华荣月的选择和易玲珑截然不同,她趁着未卜先知的优势提前蹲守拿回了蛊虫,然后远走高飞,结果不知为何就被外界传成了杀死楼主的人。 这都闹了两个月了,她没想到这次的事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风声,江湖到现在还没有安稳,何时才能平息下来? 因为不知会不会被拆穿身份,所以华荣月不得不把这个人继续扮演下去。 …… “荣月,今早衙门来人说可能会有人过来看看这一片的治安,你别乱走,待在医馆就好。”齐大夫一早对华荣月道。 衙门来人?会被发现吗?应该不会,易玲珑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在走火入魔前,见过她长相的人不多。 华荣月愣了一下,过了会还是犹豫着答应了。 2、齐大夫的神奇体质初显 () 改变易玲珑的命运,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远离江湖,如果可以的话,华荣月甚至不想和江湖扯上一丁点关系,即使她上辈子看遍了种种武侠小说。 易玲珑一生的记忆她都可以“回放”,甚至可以在脑海中重新模拟,仿佛身临其境。这同时也加深了她脑海中的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不要走易玲珑的老路。 但是今天过来的这个人还是让华荣月略微惊了一下,当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颜盛的时候,她愣了足足两秒,一直到对方对她露出了带有询问意味的眼神时,她才回过神来。 “睡觉前门窗一定要紧闭,路上遇见奇怪的人先不要回来,最好去衙门。”颜盛对华荣月交代着一些防身手段,偷偷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不禁有那么一些懊恼。 是自己表情太过严肃把别人给吓到了吗? 华荣月转过身来,用平静的表情掩盖自己在看见颜盛那一瞬间出现的一些幻觉,空气中仿佛有一把刀直直的贯穿了她的胸口,她甚至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同时,她还听见了两个声音,其中的一个应该是自己这具身体发出来的。 “痛啊啊啊!”她听见这具身体喊的撕心裂肺。 “血!我自己的血啊啊啊!” “暂时没能将他杀死。”冷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需要人来帮忙,更多的人……” 上辈子的易玲珑就是这么死的,围杀易玲珑的不止是一些江湖人士,还包括了一些六扇门的人,当时的统领就是面前这个。 对于普通人和江湖要犯,这位声明在外的统领明显有着不同的态度,此时此刻他面对华荣月的时候要温和的多,但是现在。对方显然还没爬到统领的位置。 “齐大夫不在吗?”颜盛问了一句,看来他和齐大夫应该认识。 “就我一个人。”华荣月从幻觉中回过神来,这让她想起此时此刻她不是那个被人杀死的易玲珑,只是个小学徒,“齐大夫让我记录一下今天过来的病人,把他们的症状写下来,几个需要过来拿药的病人也都交代给我了。” “就你一个人?”颜盛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因为他很了解齐大夫这个人,如果不是很信任一个人,他是不会把店直接扔给这个人的,“看来齐大夫招了一个挺不错的徒弟。” 华荣月对于颜盛的夸奖,也只能笑了笑,她的眼前幻觉和现实一直在不停的交错,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就像对比图一样,太神奇了。 颜盛的手下翻看医馆的治病记录,寻找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就诊的时候,华荣月在大堂里喝了杯茶坐下来静了一会,让自己面对颜盛时别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的那个幻觉确实来的突然,但是对她本身却并没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任何痛觉。如果形容起来,华荣月觉得那应该是一种“提醒”,一种对于命运的提醒。这不是一个好的消息,她可不想再看见易玲珑上辈子见过的人。 “你很好奇江湖是什么样子吗?”颜盛突然说到。 喝茶的华荣月一愣,接着朝颜盛的视线看了过去,桌子上堆着几个话本,有写剑圣的故事的,有写恩怨情仇的,都是写江湖的,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和一脸温和穿着体面的华荣月无关。 “我?我对江湖其实没什么兴趣。”华荣月说的发自肺腑,“那些书其实是小莲的。” 叶公好龙罢了,况且她对于这个确实是不擅长,只能说是为了生活勉强熟悉而已。 颜盛了然的点了点头,华荣月看着这个一脸严肃认真的男人——真敏锐啊。 她回忆着自己看见的那个幻觉,蛮疯癫的一个画面,嘶吼着的人声里部都是痛苦,一副丧失了理智的感觉。女人为了爱情,确实容易陷入歇斯底里的地步。 颜盛的搜查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一个人匆匆进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十八亭那里有人发现了一个女尸,死前应该是遭受了折磨,应该是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所做。” “十八亭?”颜盛眉头一皱。 华荣月在旁边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还是安静的喝茶。 这个世界是个蛮混乱的世界,本来华荣月就完没听说过这本小说,等到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深之后,她就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参考了很多武侠体系。 例如说走火入魔这个东西,它更像是黄易小说里面的“情关”,武林中有很多无法度过一关所以走火入魔的人,但是走火入魔后的情况又有点像金庸小说,一般有两个下场——一是死,二是变成无论是外貌还是思考方式,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人。 比较有趣的是,如果走火入魔侥幸没死,那一般而言,疯的越厉害的人越强。上一辈子的易玲珑在最后几乎是开了无敌,最后还是用人海堆死的,这种人根本无法用常理去推断。 武力值方面,这个世界又有点像古龙,没有什么固定的功法,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高低上下之分,有很多人的武功招式甚至只是随便看了个日出日落就悟出来的,谈不上什么框架,颇为真实。 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有很多都会变得极为残忍,甚至是嗜血,性格也会变得更为偏激易怒多疑一点。六扇门这种地方,肯定有一套辨认这种情况的办法。 颜盛看了华荣月一眼,对她说:“你也听到了?最近还是尽量不要外出,外面很乱。” 他匆匆忙忙的走了,剩下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收拾了万浮莲的武侠话本子,放到了一边的书架上。 …… 齐大夫几乎每个月都会出门去做义诊,基本都是一些很困苦的地方,听万浮莲说,齐大夫甚至去过麻风村,侥幸的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这次他去的地方,华荣月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十八亭?” “我知道那个地方前段时间死了一个人,但是这也没办法。”齐大夫一脸无奈的道,“那里有几个需要复诊的病人,有几个老人,还有的身体有问题,出不了远门。” “你一个人去?” “对,小莲就别跟我去了。”齐大夫说:“那地方挺吓人的。” “那我跟你去。”华荣月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齐大夫也没推辞,毕竟有个人跟着去也可以壮胆。 两人租了一个马车,到了地方后,齐大夫领着她穿过了大街小巷,越往里面走越是脏乱,甚至街道中央还能看见一些老鼠的尸体。一身整洁的华荣月走在这里,都让人不由得担心她的衣服和鞋子会不会被弄脏。 但是一直到了病人的屋子前,华荣月依旧是一身干干爽爽的,就像刚出门一样。这让齐大夫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其实很想看看华荣月的衣服或鞋子变脏是什么样子,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非常好奇罢了。 真的很神奇,他好像真的不会在别人面前失态,简直就像什么戏法一样。 这里处处都像是蒙了层灰,住在这里的自然也不会是付的起诊费的人,齐大夫进了第一家,里面住着一个老人,齐大夫在里面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给老人留下了几贴膏药和一包药,老人硬塞给了他们六个还带着血的鸡蛋。 一家家的看过去,他们拿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此时华荣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出门的时候齐大夫要带这么大的一个兜子了。 齐大夫看着一身讲究的华荣月背着一个大兜子,总担心他会不耐烦,想自己背,华荣月则是把兜子放在了身后说:“都是好东西。。” 即使是个普通的布兜子,她也斜斜的挎在肩上,背的很好看。 一共走了十来家,从丑时走到了未时,太阳都便西了,华荣月看了看天色,微微的有些天黑了,齐大夫道,“还剩下最后一家,咱们去完就走。” 两个人往更深处走去,华荣月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一种淡淡的味道顺着风传了过来。腥甜味,一般人恐怕察觉不到。 有些东西并不是华荣月自己学的,而是印在了这具身体里的。华荣月几乎想告诉齐大夫赶快回去,余光里却瞥见了一片熟悉的场景。 一个干干净净的大门,门口点着一盏奇特的灯笼,红色的灯面,透出来的光却不让人觉得舒服,整个路面被映得血红血红的。 华荣月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 “这个颜色真适合你,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荼靡花一样,很漂亮吧?” …… “这是家卖画的店,这种地方居然有家卖画的店,没想到吧?”齐大夫对着华荣月一脸神秘的说道。 确实……没想到。 挺意外的,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这家店铺,虽然她可以随意翻看易玲珑的记忆,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对所有的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毕竟她也只来了半年,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也看不完将近二十年的记忆。 不过从刚才的反应上来看,这怕又是一个易玲珑曾经去过的地方。 命运的小齿轮开始转动了啊,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小大夫体质还真的挺特殊的。 华荣月眼神怪异的看向了齐大夫,如果算上她自己,这应该是小大夫接触过得……第三个古怪的人了吧? 3、吴明画师 () “让我来看看你的眼睛。”画家的声音微微的有些沙哑,他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华荣月的眼角。 这是这家店的店长,叫吴明,身体不是很好,一只脚还有点跛。 华荣月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吴明看她的眼睛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了,而且手指触碰着她的眼角,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过了一会吴明就低下头继续去写写画画,这让华荣月也不好说什么。 处在破烂街巷之中的这家小店并不像外表一样破旧,甚至可以说推开来会让人感受到一片新的天地,屋子里面十分的干净整洁。 华荣月眼前的幻觉还是在和现实不断的交错着,一连串的对比图让她慢慢的了解到了这个地方的信息。这里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甚至在易玲珑的记忆中,这里还是一个有点存在感的地方。 捧着这家店主给她的一杯茶,华荣月慢慢的闭着眼睛开始回忆。这家店表面上是卖画的,实际上……还真的是卖画的。只不过画的东西不是那么简单。 店主叫吴明,是个看起来很瘦弱,脸色也很苍白的男人。他的指甲都是黑色的,跟头发一样的黑,对齐大夫这种没进过江湖的人,他可以骗对方说自己的指甲是用笔画的。但是华荣月知道这人的指甲本来就是那种颜色。 走火入魔的人外表会发生一些变化,有的人会一夜白发,有的人会眼睛变得通红通红的,像是染了血。 ——面前的这个店主的指甲也是这种情况,黑色的,修的圆圆的,像是涂了一层指甲油,实际上他跟齐大夫解释的理由就是自己涂了黑色的“颜料”,他都没想过掩饰。 华荣月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都惊呆了,有点嚣张啊这个人。 店里贩卖各种可以用来掩盖走火入魔痕迹的“颜料”,上一辈子的易玲珑在走火入魔后,曾经光顾过这里。 这里有很多可以用来人体上面的颜料,华荣月看着架子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各种颜色的都有。面前的这人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画家,或许说的更准确点,人体画师? 吴明说要帮他们画一张画用来当诊金,齐大夫说之前给他画过很多次了,这一次就不用了,他看了眼华荣月,说:“要不然这次我给你旁边的人画一张吧。” 华荣月连连摆着手说不用,但是吴明却有些诡异的坚持。 吴明的画短时间内也画不完,他让两个人过一段时间再取,他瘦胳膊瘦腿的,脸色也十分的苍白,在店里即使是很简单的走动都让人替他觉得累。 他看着华荣月的眼睛,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么一句话,“你喜欢红色吗?” “红色?还好。”华荣月道。 “这种红色你觉得怎么样?”吴明说着话的功夫就从架子上掏出来了一本有些破旧的书来,书里夹了几朵脱水且完整的干花,花是红的,因为脱水的缘故,显得有些深。 面前的画面骤然变换,华荣月看见样的位置,同样的视角,吴明的穿着打扮几乎现在一样,唯一有所不同的也就只有屋子里东西的摆放有了一些变动。 他在身后的那个架子上翻翻找找,找了很久很久,最后从架子深处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玉瓶。那时候的吴明虽然打扮于现在相同,转过头看向易玲珑的时候眼睛却中映出了瓶子的颜色,就好像眼睛在发着红光,让幻觉中的他比现实中多了那么一分危险。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谁知道比我想的更糟。”他缓缓的道,“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有些难过。” 华荣月还没来得及对吴明的话做出什么分析,就不受控制的抬了下胳膊。余光中她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只瞥了一眼,她瞬间就觉得脑袋生疼。 一身……饱和度特别高的衣服…… 这应该就是易玲珑当时过来时身穿的那身衣服,华荣月之所以能看得见,是因为这身衣服非常的大,非常的浮夸,幻觉中的易玲珑只是随手挥起来一只袖子,华荣月就从那以大红色为主色的袖子上发现了几朵大紫花、大蓝花、大绿叶子,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福蝶…… 呃……既然能过来找吴明,那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了,这一身也确实是不太像是正常人会穿的衣服。 “少废话。” 从“她”自己口中发出来的声音也刺耳尖利,但并不是女人的尖利,而更像是太监的声音,“我这次还要那种东西,给我多一点,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再来了。” “你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就像荼靡花一样,我不想看见这样少见的颜色一点点的开败了。”吴明一边将玉瓶做一些密封处理,一边说:“虽然这跟我一个卖画的没什么关系,平日里也不会这么多嘴,但这次,就当是个例外。” 画面突然一转,华荣月又回到了现实,感觉有点突兀,对比感也因此特别的强烈。 现实中,吴明还举着那些干花给她看。 他的表情和幻觉中比起来要更柔和一点,或许是因为烛光的颜色要更温暖。华荣月对于花这种东西并不是很感冒,完认不出来,倒是旁边的齐大夫看了一眼。 “荼靡花?这么红的?很少见啊。”齐大夫说。 “我朋友拿来给我的,我出去不方便,不然我也很想过去自己亲自看看。” “咱们门口也有一棵荼靡花,现在还没开呢,不过咱们门口的那棵只能开白花。”齐大夫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门口那棵半死不活的树是荼靡花啊。 出了门,天已经近乎于黑了,只剩下一点亮光,吴明给了他们一盏灯,让他们出去的时候看着路,小心点不要摔了。 虽然吴的门口挂的是一盏看着让人}得慌的红灯笼,但是他给两个人的还是一盏普通的纸灯,雪白的灯面,巴掌大,上面画着一朵红花,笔画很简单,也很生动。花的花枝却以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姿势舒展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明真的是个不错的画家,无论是他居住的地方还是他的作品,可以说都是非常有艺术家的氛围了。就连他这个人……嗯,都蛮像个神经兮兮的艺术家的。 出去的时候天色已黑,一般来说古代夜幕降临,街道上的行人都会变得很稀少。但是华荣月的耳边却能听见很多人走动的声音,很多,比白天还要多。 华荣月几乎是以一种近乎于观察人生百态与看热闹的微妙心态听着那些传来的声音,看了眼身旁的齐大夫,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以前你每次晚回去的时候,吴画师都会借你这盏灯吗?”华荣月问。 “是,这盏灯是不是很轻巧?”齐大夫转头对华荣月道,“这灯是吴画师做的,上面的花也是他自己画的。” 华荣月虽然穿越到了易玲珑的身上,但并不代表她能打,实际上她的武力值一直处在一个很迷的水平——有的时候很猛,有的时候很弱,这大概是由于她和这具身体还处于磨合的阶段,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状态应该会渐渐稳定下来,但是此时此刻是弱鸡是勇猛还是暴走,就看她的状态和运气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华荣月装作自己根本就没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 “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哈哈,这个时候居然敢出现在这里,真是不知死活。” 各种低沉的声音,各种窃窃私语,充满着窥探的欲·望与对他们两个的浓厚兴趣,前几天这里刚死了一个女人,而且是被凌·虐致死的。吴画师把他的店开在这个小地方也不无道理,有能支撑起一家店的客人,店才会开的下去。恐怕周围这些晚上才出来的家伙们,才是吴画师店里的消费大户。 华荣月默不作声的离齐大夫近了点,然后微微举高了自己的手,那盏小灯笼露出来的模样清晰了点,白色的底,红色的花,发出来的灯光微弱又清冷,巴掌大的灯笼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但是效果惊人的可怕,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华荣月手中的那盏灯笼后,都一下子安静了,就像是被掐死了一样。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那些人,心说果然如此,看来吴明画师的地位要超乎想象的高啊。 华荣月叹了口气,突然对身边还在认真看路的齐大夫说:“以后你还是尽量少来这边吧。” “嗯?为什么?”齐大夫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的说道。 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华荣月心里琢磨,比较靠谱的说法是出于对祖国医疗资源力量的考虑。毕竟培养出一个能力不错又挺有医德的大夫不容易,所以要保护好你的小命。还有这个地方……它真的不太适合心智简单的幼崽们随便过来玩。 以及,如果以后没什么意外的话,她觉得这也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 4、萧翰 () 话说其实刚来百草堂不久,华荣月就听说过万浮莲有个青梅竹马。 这眨眼间就已经过去两个月来了,然而一直到今天,华荣月才在百草堂里第一次看见了这个人。 一个挺神奇的人。 “喂,你就是齐大夫新招的那个学生?”面前这个人一脸不耐的敲着华荣月面前的桌子,语气也十分不耐烦。 华荣月打量了一下,这人其实长得还是挺帅的,就是面相里看起来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凶狠,眼神也十分不善。她看着面前这个不停敲着桌子的男人,心中多了一丝玩味。 没看错的话,这男生应该是在挑衅她——雄性生物求偶时,对具有威胁性的同性习惯性采取的措施就是威胁与挑衅。 真是有点新奇的感觉。 身为一个女性,她居然被一个男人,以男人之间对决的方式,威胁了。 ……其实这两个月以来华荣月每次问万浮莲这个青梅竹马的事,万浮莲和齐大夫都会努力转移话题。她那时候就应该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了,如果不是这个青梅竹马有那么“一点问题”,齐大夫和万浮莲为什么不敢提起他? 华荣月趴在柜台上记录着刚才来的病人的状况,这也是齐大夫交给她的一项日常功课之一。华荣月并不太想告诉齐大夫自己不想深学医术,因为她把精力大都放在了习武上,但还是认真的对待着齐大夫留下来的任务。 这其实也是她不太想搭理对面那个男生的一种表现,低着头写字,你能奈我何? 幼稚。 华荣月撕下来一张纸包住了几丸药放在一边,还听着那边万浮莲和她青梅竹马聊天的声音。 “浮莲。”那青梅竹马的声音特别大,“我爹帮我寻了一把宝刀,据说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又圆又弯,还特别小巧,上面镶着一颗大猫眼石,我见了就觉得你会喜欢,就帮你要来了,你想不想要?” “你怎么不问问我就过来了?”万浮莲的声音里有那么一点生气,“咱们不是约好不随便来医馆的吗?” “这人叫萧翰,是平西镖局的公子。人其实还挺好的……就是一遇上小莲的事就容易犯糊涂。”齐大夫在华荣月耳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之前他听说医馆里新来了个男学徒就一直闹着要来,小莲怕他惹出事来,硬拽着不让他过来,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摸进来了……” 啊,这样啊。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家里有钱有势,纯粹的公子哥脾气。”齐大夫又说道。 看出来了。 华荣月把药一包包的包好,顶着满屋子的酸醋味,淡定又坚强的做着记录,以自身的性别优势和对自己心理年龄的自豪感免疫了一次又一次的飞醋攻击。 “这刀还有一套配套的刀法,你要是想学的话我教你。”那边萧翰已经开始从讲刀变成了练刀,“你看,第一招是这样,刀从这边过去……” 正在写字的华荣月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了萧翰挥刀的动作,一招一式看起来都有那么一点意思。作为一个镖局子弟,萧翰的功底还是可以的,更加分的是他的那张脸还有那身劲装短打,一把西域弯刀金光闪闪,让他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还带着种狼崽子般的桀骜不驯。 基本功确实扎实,但是有句不好听的话……一个公子哥怎么和刀口舔血的杀手比?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虽然她的实力也处在一个忽上忽下的层次,但是好歹也曾经在天易楼里待过半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层次她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我上个月,和我的一个叔叔去了趟南疆,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南疆那个地方你知道吗?可不是什么一个随随便便自称自己是江湖人的小子,就能着去着出来的地方……” “萧翰!”万浮莲喊了一声,这一声中可以听的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华荣月心说这个萧翰和万浮莲……感觉不太像一路人啊。首先是家世上,虽然才来两个月,但是她也隐约感觉万浮莲这个姑娘命应该挺苦的。其次是性格上,万浮莲可比她这个青梅竹马招人喜欢多了。 说句老实话,她留在这个地方,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为了万浮莲姑娘。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初华荣月计划逃跑的时候。 ——当初预备着从天易楼逃出来的时候,华荣月就利用“剧情”策划出了很多逃跑路线,包括去京城藏着,去个名门大派藏着,去深山老林里藏着…… 后来她想了想,发现结果都差不多——各有各的苦法。去京城就得面临着可怕的房价,去名门大派就得时刻小心翼翼,深山老林就得考虑吃喝玩乐如何解决的问题。 想了一天一宿有关于人生未来几十年大事的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一片混乱中,她突然隐约想起来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很小很没出息的梦想——她长大后要去一个江南无名小镇,东西特别便宜的地方,干一份不太繁忙,工资也不用那么高的工作,养一只猫和许多花花草草。 怀抱着突如其来就回忆到的模糊记忆,华荣月有些茫然的在路上走着,路过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医馆时,忽然闻见了里面飘出来的诱人的香味。 当时那门口还贴着招学徒的红纸,华荣月看完了之后晕晕乎乎的就进去了……刚一进屋子就看见了那只趴在桌子上日常晒太阳的大狸花。 她当时风餐露宿了很久,大概有点低血糖,有些迷糊的脑袋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在这里待一辈子她都愿意。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香味是万浮莲姑娘在做午饭,也就是说,“刚刚干掉了江湖最大杀手组织老大的神秘杀手”其实是被一顿饭勾走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万浮莲做的饭算不算的上是江湖中的一大强力bug? …… “怎么小子?我说你,你不服吗?”萧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华荣月旁边,华荣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直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估计是想事情想的太认真,不知不觉就站的板板整整的。 一站直人就显得精神,一精神人就显得不服。 呃……不是不服,只是在思考幼稚的你能不能配得上做饭开挂一样的万浮莲。 华荣月真没挑衅的意思,但这也不重要,恐怕现在她无论做什么动作,萧翰都会过来找茬的,本来就来者不善。 萧翰站在柜台前面,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华荣月,身上下都紧绷绷的,这应该是要出手的意思。他怎么说也出身于江湖世家,江湖人解决问题的通常方式就是先打一架。 “你赶紧回去吧!”万浮莲上来要拽萧翰,但是萧翰哪能被她拽动?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 齐大夫此时此刻也有点慌了,一边帮忙拦着,一边使劲回头对着华荣月打眼色,“你快点走。” 华荣月说过自己以前闯过江湖,但显而易见店里就没有一个人信她的。她今天还和往常一样,穿的依旧很讲究,白底蓝纹的过膝长衫,洗的透透亮亮。头发很柔顺的披在肩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插了根没什么其他装饰的银簪。 萧翰的表情有点狰狞,即使是齐大夫和万浮莲拽着他,他的怒火也丝毫都没有平息下来。华荣月心说这小子的脾气真的爆啊——无缘无故的就闯进女朋友上班的地方,然后对女友同事造成了人身威胁,甚至做出威胁性的举动。 真是富有人家才能养出来这样的少爷脾气,天不怕地不怕,这小子应该横行霸道习惯了。 闯进女朋友工作的地方,对着另外一个陌生人发火,逞威风,可能只是他向自己女友展示自己实力和家世的一场游戏而已。不过这小子情商还真低,现在还没注意到万浮莲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只是生气了,甚至都有一些失望。 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飞醋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的,而且万浮莲明显就不是那种喜欢暴力的女孩子,说不定还很讨厌暴力。华荣月已经在心里给萧翰默默地画了十字。 她站在柜台后面,面对萧翰的话,既没有表现出特别愤怒,也没有表现出不屑一顾,而是……对暴躁直男的同情。 出于同情,或许也出于一种怜悯的心理,她不想让萧翰被万浮莲甩的太莫名其妙,就顺着齐大夫和万浮莲的话道—— “你冷静点吧,闹的太难看了不好。” 话说出口,屋子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那种寂静就跟空气都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 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的华荣月被这个寂静的气氛弄得有些毛,拼命地想哪里出错了吗?想了几秒,才突然察觉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里语境好像有些不对—— 她不应该用这样的的语气跟萧翰说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在旁边劝架顺带拉架的软妹子,而是互殴中的一个男生…… 这个性别转换一时间还真的转换不太过来,于是华荣月这句本来应该是试图让萧翰明白他女朋友已经有点难堪了的话,瞬间就变成了一句拱火效果满满的话。这句话哪怕是换上华荣月以前的那个壳子来说没什么,可是这个身份岂不是在挑事? 她话说出来后,整个屋子里面的气氛就都被掐死了。无论是拉架的劝架的还是要干架的都一下子都静了。 萧翰也愣了几秒,突然对着华荣月冷笑了起来,他面目狰狞的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华荣月瞬间危机感爆棚,她根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完是下意识的动作,浑身的肌肉自己调动了起来。 ——下一秒,华荣月刚刚站立的那个柜台骤然轰塌。 沉闷的巨响和四处飞扬的木屑、尘土,一瞬间成了百草堂里的主色调。 伴随着万浮莲锐利的尖叫,还有模糊不清的视线,华荣月面前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吊在了房梁上。 百草堂里突然发出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外面有那么几个耳朵尖的人,一下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倒吊着的华荣月脑袋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5、小白脸会武功 () 穿进这个身体后,她有时是会做出一些违背人体工学的动作的——华荣月正试图跟自己讲道理让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反正也已经习惯了。 华荣月身体反应的很迅速,但是齐大夫和万浮莲的视力却都跟不上她和萧翰的速度。他们俩都以为华荣月被压在下面了。 “华荣月!华荣月!”华荣月听见齐大夫嘶哑着嗓子喊她。 “华荣月——!” 尘埃落定后,她从上面看见齐大夫飞快就冲进了那个被拍的稀碎的柜台里,然后疯狂的翻找了起来。 柜台其实很大,后面就是中药店里常见的那种一个个的小抽屉,上面贴着药名,占了整整一面墙。那柜台大到可以把那一面墙的柜子都几乎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下半个身子的出入口。 这么大的一个柜子,即使底下真的埋了一个人,恐怕也看不太出来。另外这柜台可是实木的,这年头也没有复合板,如果有谁压在下面,不死也得压出个内伤。齐大夫到了跟前,可谓是憋的面红耳赤,使出了吃奶的劲……最后还是没搬动。 齐大夫一边搬一边喊,估计是以为华荣月被埋在里面出不了声了,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万浮莲更是一下子就瘫在那里了。 场中此时此刻最冷静的,居然是刚刚最为暴躁的萧翰。 他刚刚挥出那一拳后就觉得有些不对。 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同时也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萧翰挥出去之后竟然没急着去找万浮莲,而是停在这里一动不动,就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这种不对劲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心头正疑惑的时候,萧翰的心里猛的一个激灵,然后忽然抬头。 他刚好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对视上。 “别找了齐大夫,我在这里。” 华荣月从倒吊的姿势慢慢的找到了平衡,然后一个鸽子翻身,轻飘飘的跳了下来。 整个人就像一片羽毛。 萧翰听见华荣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时,浑身都僵住了,直到华荣月落下来的时候才稍稍回神了的样子。 华荣月落到了柜台的废墟之上,身上看起来还是一点灰尘都没有,头发丝都没乱,一头青丝散在脑后。干干净净,毫发无伤,衣服还像往日一样平整服帖,落地之后背对着萧翰等人。 那一刻,齐大夫他们都傻了。 说句心里话,易玲珑真的是个被老天开了bug体质的人,华荣月穿越过来后的一个惊人发现就是——对于易玲珑来说,她就几乎没有做不到的动作。 如果换成别人像华荣月一样刚刚在房顶上倒悬着,估计早就大脑充血面容扭曲了,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这简直如履平地,她的面容依旧和平常一样,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平静。 其实以易玲珑的这个天赋,她想时时刻刻保持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是件轻松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把自己置于原本命运中的那个境地呢? 明明是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华荣月背对着身后的一群人时,心却已经不在这,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了昨天晚上自己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到的片段。 …… “易玲珑!你这个妖人。”一个白衣飘飘,看起来蛮有大侠气质的人站在易玲珑的面前说。虽然以华荣月的视角来看对面的那个人就是在骂她自己,但是她一点都没有生气。 以她的经验,现在易玲珑肯定又是花里胡哨的一身。华荣月余光又瞥见了今天易玲珑身上穿的衣服,还行,比上次进步了不少。 这次易玲珑终于决定不再选用彩虹配色……而是单纯的红配绿了。 “哈哈——”易玲珑的笑声尖锐又刺耳,让华荣月听了之后觉得非常不舒服。华荣月也不是没用过易玲珑的嗓子说话,要她来说,那其实是个非常好听的声音,因为发育变声期的时候也一直都在装男人,所以声线略微有些低。 这个声音很容易让华荣月想起大提琴,或者是咖啡、烟草、古籍这一类的东西,但是易玲珑在临死前,却一直是用着一种特别尖利又刺耳的像是太监一样的声音。 难道易玲珑就不会用自己的本音来说话吗?她自己的声音虽然不像别的女人一样或楚楚可怜,或温柔动人,但也是种特别有味道的嗓音,为什么偏偏要弄出那种声音来? 因为她受控于天易楼,只能扮演着一个模子里的自己,却在这样压抑的生活中,仍旧拼了命的希望她喜欢的男人能够看见她真实的一面……哪怕这真实的自己也因为压抑而扭曲成了怪异的样子? 华荣月不是很明白这件事,就像她也不是很擅长易玲珑的那种太过热烈也太过倾尽所有的情感。 易玲珑是个用情特别深的人,或许她甘愿为了爱而陷入疯狂。但是华荣月觉得自己恐怕不会因为一份感情就将自己折磨到这个地步。为何要因为一份感情而将自己扭曲成那个样子? 扭曲的甚至都已经丧失了自我,原本那样美的一个人,最后只剩了那种狼狈,那种不堪,华荣月都亲眼在易玲珑的记忆中见到了,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 ——所以如果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她一定会将自己收拾妥当,以一种最沉稳的姿态出现在别人眼里。 一开始这只是一种增加距离感的手段,但慢慢的,这变成了她警醒自己的一种方法。 到今天,这已然成了习惯。 无论是当初在天易楼被黑白两道追杀时,还是此时此刻。 齐大夫和万浮莲都已经傻半天了,但是这次的傻跟刚刚以为华荣月死了的傻不一样。华荣月站在柜台的废墟之中,还背对着他们,不过萧翰却浑身紧绷的像是一根弦。 他看着把后背漏给他的华荣月,却没敢像刚刚一样随意的冲过去,哪怕江湖中人最忌讳的就是把后背漏给别人了,此时此刻的华荣月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防备的样子。 因为刚才其实就连他也有点傻了。这个跟他心里预想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一样。 萧翰发现华荣月这个人是真的有武功的,而且绝对不低。以他的功力,他竟然没看清楚华荣月刚才的动作是什么。 以平西镖局少东家的身份,他的见识绝对是不低的,而且他的天赋也很高。老萧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江湖上的武功少说也见了一半了。 但是面前的这个小白脸他是真的看不出来深浅,非要真的说点什么,他只能从华荣月刚刚落地的姿势说出来点东西。 ——那个轻功特别强,是一种很高级的轻功。 江湖上的轻功也分三六九等,平西镖局学的轻功已经算上乘了,但是跟这个轻功比起来还是天上地下。江湖中轻功虽然重要,但是能钻研到极致的人并不多,太费时间也太花精力了,除非必须如此。根据他的经验,真正需要把这东西钻研到极致的,那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 萧翰心中此时已经疯狂辱骂了。他心说什么鬼?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脸吗?为什么百草堂里会突然来了这么个家伙?这小子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小莲会不会有危险? 华荣月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也转过了头。看着傻在那里的齐大夫和万浮莲,又看了眼紧张的跟一个刚刚撕了家的二哈一样的萧翰,随手把一边万浮莲刚刚放在那里的西域弯刀抄了起来。 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不是华荣月使熟了的那把。华荣月有把匕首,黑柄双开刃,很轻,易玲珑的标志性物件之一,江湖中人都知道,见刀如见人的那种。 从天易楼逃出来的时候她害怕被人盯上,就随手扔地上了,也不知道被谁捡了去。 这种刀没华荣月之前的那把拿着顺手,毕竟举着沉的东西肯定要比举轻的东西累。要是暗杀的话,恐怕得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站一天。易玲珑的刀天下有名,天下就再找不出一把比这个更轻的刀来。 虽然这把刀更沉了点,但是估计甩起人来更疼,打击感也更强,揍人得“吨吨吨”的。华荣月尤其相中它这刀把上的那颗大宝石了,估计这刀就指着这颗宝石压秤呢。 她准备拿刀柄抽的对面那个狼崽子一顿。 华荣月朝着萧翰走过去的时候,萧翰都已经炸毛了。 ——不过很出息的没有躲。 华荣月打眼一看,哦,原来万浮莲在旁边看着呢,那是不能躲,躲了多丢人啊,不过这样正好。 她眼瞅着萧翰浑身崩的越来越紧,心说熊孩子今天不抽你一顿你就改不了你那少爷脾气,前辈来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江湖做派。 华荣月刚准备举起刀柄,第一下就落皮糙肉厚的屁股上时,远处突然飞过来一把扇子,打偏了刀,让她这第一下落了个空。 萧翰一蹦三尺高,唰的一下平地起跳了,华荣月被这抽冷子的一下打的有些懵,回头看是谁飞的扇子,却偏偏遇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颜盛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安静看着屋里,那张严肃的脸真是永远都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6、孤儿 () “你以前是哪个门派里的?” “无门无派。” “家在哪?” “祖籍关外。” 华荣月因为一时冲动,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现在在颜盛的面前老实的交代自己的身世来处,坐的板板整整的。 ——当然颜盛现在不是在审问犯人,他甚至连官服都没穿,估计他今天只是随意经过了百草堂,听见了声音进来看一下,刚巧就见到了那个场面。 他这会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因为刚才齐大夫和万浮莲已经轻声的和颜盛说清楚事情的经过了。柜台的尸体还在地上,满地的灰尘木屑,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再怎么说这件事也不能赖华荣月,要说起来萧翰问题更大一点。 萧翰一开始还蹲在一边,后来万浮莲一个劲的给他打眼色,他就溜了。 你也不能因为华荣月会武功就随便拘留她啊。 要问为什么?华荣月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说的清清楚楚的。 ——“我以前在江湖上面闯荡过一段日子。” 医馆里面的人都知道,颜盛也刚刚听齐大夫说了,华荣月可是坦坦荡荡的,一点要隐瞒的意思都没有。顺带一说,以前一提起这个齐大夫就有点想笑,现在一提起这个齐大夫的表情……略微有点一言难尽。 当然,华荣月这会要是说错了点什么东西,那现在正在安静喝茶水的颜盛就绝对不是这么个态度了。 这是个不太容易糊弄过去的差事,毕竟人家专门干这一行的,看穿一个人撒没撒谎就跟喝水一样。华荣月没犯蠢,做下试图在一个将来能当的上六扇门总领头的人面前撒谎的决定,那样非常容易就会被看穿了,紧接着还会被怀疑为什么要撒谎。 不过华荣月还是有可以偷偷暗箱操作的地方的——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易玲珑,在穿过来之前,她可是个平凡的公务员。 两个身世的故事夹杂在一起胡乱说,哪个更适合就说哪个。 怎么说也都是真事,华荣月说起来底气也更足一些,平生第一次撒谎撒的这么顺溜。 架不住心里还是略微有点慌,但是华荣月让自己要努力镇定下来。 颜盛一直低着头喝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华荣月都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暂时没有表露出什么太强烈的反应,也没直接把华荣月给扣下,就说明没什么事情吧。 “之前你是不是说过你对江湖没什么兴趣?”颜盛问。 华荣月说:“是。” “真少见啊。”颜盛放下了茶杯,“以你的身手,在江湖上怎么说也能闯下些名声吧,怎么会回到了这么个小地方?” 这是要盘问一下身世了,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怕是要出事的,所以——这是个需要非常小心回答的题目。 如何回答好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其实又是个很明显的陷阱的问题呢? 华荣月眼睛看着桌面,沉默了一秒。 她没说什么因为人活着就要努力奋斗啊或者江湖太险恶之类的话,而是说了句在外人听起来很敷衍的话,“因为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这么一句话,还想再问什么的颜盛突然就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看着华荣月,那张总是过于严肃的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惆怅的情绪,不知道替低头看桌面的华荣月都脑补了点什么,也低了头,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茶。 江湖上每天都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许多人进入亦或是退出,理由也都各不相同。不过在退出的理由中,“累了”却是一种不算少见,却又让人无话可说的理由。 而且,这也是出现在那些身手不错,却又退出江湖的人群中的一个最常见的理由。 华荣月和颜盛在这边“斗智斗勇”的时候,齐大夫和万浮莲一边收拾着刚刚被打烂的柜台,一边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你说华荣月他到底什么来头?”华荣月明明已经来了两个月了,两个人却像头一天认识他一样。 “我哪知道?我又不会武功。” “你不是经常看话本吗?按照里面的说一说呗。” “我?我看的是话本,我又不是真的侠女。”万浮莲的表情有些无语。 不过她转头悄悄的看了眼华荣月,然后对齐大夫说:“我觉得荣月他来头可能不小,你想想他刚来的时候咱们俩都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齐大夫被万浮莲这话问的一愣,接着突然想起来华荣月刚来的时候,他和万浮莲曾经偷偷对他的评价。 那时候华荣月还没表现出自己靠谱的一面,齐大夫和华荣月私底下免不了谈起华荣月,最先说华荣月像是从哪个有钱人家逃出来的其实是齐大夫。他身为大夫,有时候不免要给一些富有人家上门诊治。 有钱人家治病的方式和普通人家不一样,普通人要自己来,有钱人要大夫亲自上门。齐大夫见过了形形色色的有权有势之人,所以看华荣月的面相,第一眼就觉得他像是从哪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可以说是来自于一种直觉。 但是后来华荣月太过能干,甚至比他和万浮莲做起事来都要靠谱,他就忘了这事了。 不过万浮莲这么一提,他就又想了起来。 “哎,你说。”齐大夫突然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他的表情奇怪了起来,万浮莲看着他的这个表情心里觉得有些毛,问,“师,师父,你想到什么了?” 齐大夫似乎是由于自己的这个猜测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小心的招了招手,让万浮莲侧耳过来,小声的在她的耳边说:“你说……他是不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子弟?” 万浮莲也吸了口气,但紧接着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武林世家,一个挺笼统的概念,举个简单又最常见的例子——“xx山庄”。一般遇到谁自报家门是这个格式的,基本上就可以判断他是武林世家出身的,而地位的高低则是从“xx”到底是什么来判断。 xx要是清风,杨柳这样有点逼格但是也不太有标志性的,那就是个普通世家。如果要是万梅,那听见了恐怕就要跪;如果要是无争,那听见了就赶紧跑。 如果是xx是藏剑,那就立刻买一只哈士奇防身。 你看,江湖的各种知道了可以保命的小知识,就是在这样的日积月累中越了解越多的。 但是普通人和江湖人毕竟有壁,有些东西江湖人知道的很清楚,走江湖的时候谨记在心,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很遥远。齐大夫想了半天,竟然也没想出来华荣月来自于哪个山庄,倒不如说江湖上的那些山庄他恐怕都不太认识。 万浮莲知道的倒是多一点,但是她都是从话本上了解的,此时如果让她把这些当做真事来说,而且还是在两个一看就是内行人的面前,她自己反倒会脸红。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华荣月单从他这个人上来说,确实是有那么个范。经过这么一对比,万浮莲和齐大夫竟然觉得这跟真相也差不离了,虽然是武林上的,但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世家公子吧。 两个人瞬间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变了很多。 齐大夫和万浮莲在那里商量了半天,不过到最后也只是猜测而已。倒是华荣月和颜盛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这里。 “你有什么朋友吗?” 华荣月想了一下易玲珑的人际交往关系,实打实的说:“有朋友,但是不多。” “那你家里人呢?” 刚才齐大夫和万浮莲还在谈论这个问题呢,突然就听见颜盛在问,瞬间心中好奇感爆棚,都竖起了耳朵开始听,就等着听华荣月接下来的答案,会不会是他们猜想的武林世家的公子。 ——武林世家的公子哎,这身份不比单纯的世家公子听着带劲? 华荣月在这边都无语了,齐大夫和万浮莲在这里嘀嘀咕咕,苟苟嗖嗖的,以为自己说的话都没人听见呢,她敢打包票那话恐怕一个字都没落的进了对面人的耳朵里,所以对方才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 她看的清清楚楚,在刚刚齐大夫说出“武林世家”这个词的时候,对方的眉毛挑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也又多了几丝打量。 华荣月看着颜盛的眼神有些无奈,对方不会真的信了这个解释了吧? “你对于书画也很有研究是吗?”颜盛问。 华荣月几乎一瞬间就对上了颜盛的脑回路。齐大夫和万浮莲对江湖不怎么熟悉,但是颜盛不同。 他刚刚肯定在脑海中搜寻了江湖上的所有武林世家,然后按照他的年龄、身份、长相和身手等等,对华荣月的身份下了一个判断。 ——灵玉山庄的大公子姬明玉。 姬明玉大概一年前失踪了,失踪前这人的见识,手段,长相等都是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的,灵玉山庄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擅长使刀。至今大家也不知道姬灵玉为何消失,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迷一样,江湖人都知道,灵玉山庄的人出了名的爱好书画。 不过华荣月心里清楚,他已经死了。有人给天易楼出了高价秘密买姬明玉的人头,华荣月知道的时候姬明玉已经救不回来了。 但不久后,杀了他的那个人也被他的仇家杀死了,江湖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华荣月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捧在手里很暖和,姬明玉……一个非常不错的身份。 年纪合适,长相合适,知道他的人也不多。灵玉山庄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老庄主,平日里几乎不出门。这里离灵玉山庄也很远,杀了姬明玉的那个杀手也已经死了,等于说这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姬明玉。 颜盛看了华荣月一会,对方有种说不出来的沉稳又令人信任的气质。 有些人穿上昂贵又庄重的衣服,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很虚,但华荣月不同。 拜易玲珑这开挂的身高和冷静端庄的五官所赐,她有时甚至只需要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好像能够掌控大局。这种气质十分少见,所以他判断对方出身不错。 这样的人如果是个世家公子,那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过了一会,华荣月却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是个孤儿,刚生下来就被抛弃了。” 颜盛听到这跟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答案时,略微一愣,就连后面偷听的齐大夫和万浮莲也跟着一愣。 但据颜盛个人的经验来判断,他又能感觉到对方没有在撒谎,这让他很是惊讶,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他并没有露出一丝半点来。 华荣月态度挺坦然的,但颜盛心里难免不会多想。 他想的倒不是华荣月的身份,而是另外一些东西。 这世间上的事情真是古怪,他见过多少达官贵人的后代,就像是烂泥扶不上墙。而对方一身的沉稳和贵气,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刚出生时就被爹娘抛弃的孤儿。 ——气质这个东西,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7、第六感 () 六扇门是个既夹杂着江湖气息,但是又隶属于朝廷的组织。 虽然大部分江湖人听见这个名字心中都不会有特别喜欢的情绪,但是不得不说江湖人和六扇门打交道的机会很多。 虽然这个地方也是个类似于锦衣卫一样的朝廷组织,但是和锦衣卫又有所不同。锦衣卫里面的成员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还有从小养起来的暗卫,类似于朝廷的鹰犬这一类的组织。但是六扇门里面有那么一撮人,都是从江湖人的身份转职过来的。 毕竟有那段江湖人的经历,所以无论是在六扇门里面待了多久,骨子里总是会有那么一种江湖人的气质。也正因为如此,六扇门成了和武林中人接触最多,也最适合处理江湖之事的部门。 这里面的人很复杂,你不知道哪个六扇门的小头领进来之前是哪个门派的师叔,哪个女捕快其实是圣女之类的。 六扇门颇有种英雄不问出处的意思,杀手,小偷,乞丐,□□,形形色色的人都能在这里面找的到,堪称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华荣月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见过很多有关于六扇门的东西,也是在这些记忆中,她才改变了之前她对于六扇门的那种模模糊糊的概念。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六扇门可能也只是一个只存在于书本或电视上的东西,但现在的华荣月也已经能勉强对其说出个一二了。 不过华荣月对于颜盛此时此刻的行为还是有些无语,因为他这次离开之前,竟有意无意的提了一下六扇门的事情,虽然很隐晦。 ——他在试探着华荣月有没有心思加入六扇门。 华荣月听明白了颜盛的话后,只觉得哭笑不得。 大概的意思是六扇门最近有心去新招一批新人进来,颜盛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也是有点话语权的人,他可以决定谁进来谁不进来。 出于对这个人性格的理解,和对于他未来成就的了解,华荣月对那个“有一点话语权”中的一点有点怀疑——那一点怕不是小半个江南吧。 六扇门这个时候招人很容易让华荣月有点多想,她总觉得六扇门是快要顶不住了所以才要这会招人。 天易楼被烧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但是引起的后续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华荣月现在半夜睡觉还时常睡不踏实,老听见外面有动静,她毕竟在天易楼待过半年,有点风吹草动的事情都能听得见,根本没办法。 普通人家都能听到这些风声,那六扇门的还不得忙疯了。 顺带一提,在普通人的心中,江南这段日子这么混乱原因都是由天易楼引起的,其中一个代表性的人物就是易玲珑。 可以说普通人对于别的事情都不清楚,但是对于易玲珑离开天易楼的事情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连经过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掰扯的比华荣月自己都明白。 这件事算是近两个月以来武林中最出圈的操作。但是华荣月自己心里倒是特别清楚——这跟易玲珑厉不厉害没什么关系。 毕竟厉害的是易玲珑,跟她华荣月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有人想把锅推给她,无论是认识她的还是不认识她的,给她立了靶子罢了。其他人都还要在江湖上面混,就易玲珑这个家伙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样子,那当然要把锅都推到这位已经离职了的前同事身上。 华荣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两个月也算是接到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黑锅,从一开始她只要稍微改过自新一点就能获得组织的原谅的情况,一步步的变成了今天恐怕一露面就会被当场击杀的地步,可以说江南地区的武林人士在其中是出了不少力的。所以她对于颜盛的建议当真是哭笑不得。 “我?”华荣月装作自己没听懂颜盛的暗示,颜盛见华荣月郎心似铁,就干脆来了点干货,“六扇门里面的捕快们最低一个月二两银子。” 待在百草堂当学徒包吃包住,但是一分工资都没有。 华荣月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挺淡定的就送颜盛出去了。等到她把客迎走,百草堂中又变得消消停停了之后,她关上门一转头,瞬间就看见齐大夫和万浮莲在她身后贴脸站着。 “荣月,你也要进六扇门了啊!一个月居然有二两银子!那你可是个有钱人了。”万浮莲特别开心的说道。 “我不一定会去呢。”华荣月微微摇头说。 “颜盛居然问你想不想进六扇门,真是一件奇事。”齐大夫此时此刻从旁边走了过来也插了一嘴。 “齐大夫,你和小莲之前就知道颜大人是六扇门的?”华荣月微微有些惊讶的问。 “我当然知道,几年前我遇到了点事,六扇门来人了,当时来的人就是他,我们两个可以说的上是老相识了。” 啊,原来是这样。华荣月怀疑的看向了小齐大夫。 他说的倒是轻巧,是因为他不是江湖中人,完不理解六扇门这三个字,更不知道未来的总领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根据之前的经验来看,小齐大夫能碰到需要未来六扇门的总领大人出马的事情,不会是他那个神奇的体质又发作了吧? …… 自打那天过后,百草堂就迎来了一位十分神奇的学徒,这位学徒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来的,华荣月还不知道,所以大早晨起来开门的时候吓一跳。 等到她差点又要掏刀的时候,齐大夫把她拦住了。 “这人……是新学徒。”齐大夫把华荣月拽到一边,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华荣月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大夫。 齐大夫很无奈的解释道,“没办法,他家里……嗯,你也知道,他想来也没办法拦,多担待一下,实在不行就假装没看见算了。咱们最近店里来闹事的人也有点多,他在这里坐镇,恐怕那些人过来的也会少一点。” ……萧翰成为了百草堂的第三位学徒。 ——别名背后灵学徒,最擅长的事情是在背后像背后灵一样的盯着华荣月,眼神非常凶狠,动作非常小心。 他跟之前来百草堂的时候十分不同,这一次蔫巴了许多。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炫耀他的西域宝刀和各种危险的传奇经历,现在经常趴在桌子上面打哈切,睡觉,大狸猫都快让他挤得没地方待了。 也是这一次他终于变得安静了下来,华荣月才能好好的打量一下他这个人的长相,这个人吧,单纯从外表上来说,长得还蛮符合她的审美的。 一张非常标准的……年轻版霸气邪魅脸,武侠小说里那种“酷炫狂拽天下第一”的标准面相。其实符合华荣月审美的不光光是他的长相,还包括他的衣着打扮。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萧翰穿衣打扮都十分讲究。 单说他脚下踩的那一双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靴子,这种鞋子摆在那里看着平平无奇,但是上身之后效果就是不一样,华荣月特别喜欢这种表面上看起来挺朴素,但是穿上后特别有型的衣服鞋子,有些东西不是靠金银珠宝堆上去就会显得好看的,这点萧翰和她非常有共同语言。 就是这个情商问题真的没救了…… 华荣月虽然觉得对方这个情商问题有点难救,但是只要他一句话不说,在那里安静的待着,华荣月是很高兴能看到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暂时就当个花瓶摆着吧。 根据华荣月自己的猜测,对方屈尊过来这个小地方当学徒,应该还是放心不下她这个人吧。打个比方,你女朋友或男朋友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个朝夕相处,颜值还高的人,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在意? 有很大可能会啊。 只不过其他人都是偶尔盯盯,时常打探一下也就算了,但是大少爷就不同,人家有钱有闲,可以天盯着。 “你为什么要来啊!赶紧回去行吗?”万浮莲头一次发火了。 她正在屋外晒药材,抱着箩筐来回的走,萧翰就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哪,萧翰跟到哪。 萧翰的日常包括盯着华荣月,还有跟在万浮莲屁股后面当跟屁虫。万浮莲脾气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都被他给跟的直发火。 “小莲,你听我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那个姓华的他就不像什么好人,我老觉得他那个人藏得太深,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你还非得在这里继续当学徒……”萧翰在万浮莲屁股后面跟着说。 “人家哪里不像好人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比第一次来就把柜台给弄坏的你像个好人吧!”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这个事来万浮莲就更来气,她转过头去,直瞪萧翰。 萧翰被万浮莲的眼神给盯的有点慌张,直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萧翰和华荣月猛地转头,突然看见华荣月站在门口,稍微斜靠着门,正看着他们俩。 他们俩都不知道华荣月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的事!你听他瞎胡说。”万浮莲马上走了过来,把萧翰直接扔在了身后,头也不回的就跟华荣月有说有笑的进屋了。 萧翰在后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万浮莲根本就没理他,他一个人在后面,总觉得有点失落,还有点可怜。 此时此刻也没有人在这条路上走,整条街就他一个人,他恐怕从小到大都没几次被人这么直接晾在一边过,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进屋。 萧翰自己一个人站在百草堂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面前有一双鞋。 他心中猛地一惊,甚至退后了一步。 刚才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来的。 “萧师弟。”刚才进屋的华荣月居然又回来了,正低声问他,“我不像个好人吗?” 萧翰警惕的盯着华荣月。 华荣月本以为以他的脾气,怎么说也得跟她吵上一架,说不准还会跟她上演武行。 但是这次他甚至都没有回答,直接绕过华荣月跑进了屋内,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她有所忌惮。 萧翰同志不甘寂寞,虽然到底还是不敢真的和华荣月动手,但是他还是有招的,他程的眼睛一直都在恶狠狠的瞪着华荣月。 萧翰走后,华荣月低头在门口站了半晌,忽然一声轻笑。 “这人情商不怎么样,第六感倒是不错啊……” 8、红痣 () 这几天齐大夫白天经常不在百草堂里,华荣月听说他现在有点忙,每天都要去衙门那里给几个犯人治病,齐大夫的医术很好,在这个小镇上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还和颜盛是旧相识,所以衙门给犯人治病都喜欢叫他过去。 江南治安不好,衙门里的犯人就变多了,其中又有不少江湖人,缺胳膊断腿的都有。 最近齐大夫一直都在劝说让华荣月加入六扇门看看,他真心觉得六扇门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工作。一个月二两银子就不用多说了,里面的福利也很好,加入了六扇门,会有很多特殊待遇,更别说加入了六扇门之后,地位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齐大夫说六扇门和百草堂这根本就是两个完不同的地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华荣月对此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近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加入六扇门在不在她未来几十年的考虑之内?一开始华荣月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但是现在齐大夫接连说了几天后,她自己也有点茫然了。 六扇门好像确实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毕竟现在她已经成功的从天易楼中逃了出来,也应该学着去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正常人的世界里永远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不为自己未来的几十年考虑,好像确实也说不过去。 她穿越之前难道想象过自己会在一个乡镇卫生所当一个实习护士吗?好像没有过,她从小到大都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但是现在已经重新穿越了一次,为什么这一次她就选择当了这个实习护士呢? 不就是因为华荣月心里渡不过去的那个坎吗。 江湖不好混,就算是跟江湖稍微搭一点边的六扇门也不会好混啊。如果这辈子都不跟这些事情搭边,她是不是就能安安稳稳的躲过去呢? 华荣月本来自己就有点闹心,天天被齐大夫这么唠叨,就更闹心了。 可巧,万浮莲自打知道华荣月以前确实闯荡过江湖,而不是瞎掰的以后,她就经常缠着华荣月讲一些江湖上面的故事,华荣月被她问的苦笑连连。一是有些事她确实知道,但是知道了也不能说,二是她只要跟万浮莲多说几句话,身后瞬间就会多出来一个背后灵,她总是被萧翰盯的毛骨悚然。 一边是唠叨的齐大夫和万浮莲,一边是背后灵的萧翰,所以这几天只要有机会华荣月都不会留在百草堂里,总是找机会出去逛逛。 “吴明这几天听说身体又不是很好啊,我给他配了几副药,你有时间能给他拿过去吗?”齐大夫说。 “行行,我去送。”华荣月瞬间把之前她说这辈子都不去吴明那里的誓言给忘得一干二净,匆匆拿了把伞,接过药就出门了。 出来的华荣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心说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真的是不容易啊。 十八亭里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弯弯绕绕,华荣月踩在湿润的地面上,刚刚下了一场雨,让空气里难闻的气味小了很多。天空微微有些阴,即使是白天,光线也有些不够,可能是这样接近于黑夜的白天给了十八亭的居民们一种错觉,他们今天比上次来时要活跃很多。 华荣月走了一段路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她听见自己身后那些隐隐约约的声音,心里瞬间就有点后悔了,出来的太急,忘了跟齐大夫要那盏小灯笼。于是华荣月稍微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跑着朝吴明画师的店面赶去。 进了那条巷子口后,身后确实就没有什么人来了,这让华荣月松了口气。她走上前去敲了敲吴明画师的门。 吴明看见门口的人是华荣月后,有些微微的惊讶。 华荣月倒是也没耽误,直接把一大包子药交给了吴明画师,说:“我今天来是为了送药的。” “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吴明一边问一边一瘸一拐的让华荣月进了门,“正好今天你来了。上次我说要送你一张画,已经画完了,一会你直接拿走就好。” 华荣月跟着他进了屋子,屋中的摆设俨然更乱了些,华荣月嗅到空气中那股甜丝丝的味道,看见桌子上面有着一个大杯子,里面装了很多红色的“颜料”。 这个东西……依稀就是华荣月印象中易玲珑曾经用过拿来遮掩瞳孔颜色的东西。是一种药。这药里面的成分十分令人怀疑,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能够遮掩住因为走火入魔而变得血红的瞳孔颜色。但是这种药不是拿来吃的。 将药碾碎了后,用针尖挑起来,离靠近火源的地方微微烤一下,然后顺着眼睛下面的穴道轻轻的刺进去。 华荣月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见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那针离她的眼睛很近,好像下一刻就要刺中她的眼球,让她每次看见这样的情景都胆战心惊的。 这种药用的时候很折磨人,而且一旦用了之后,就要不停的用,否则眼睛的颜色会再次变成红色。 所以一般用了这种药的人都有个非常显眼的特色——他们的眼角下或者眉心处,都会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就像泪痣或者是眉心痣,但是内行人看一眼,基本上都能猜出来那是怎么回事。 易玲珑的眉心处有一颗小痣,红色的,不过平时她出门一次都会擦上个半斤粉,基本上看不出来她的那颗痣,虽然对于她这种情况来说,有没有那颗痣大家对于她的情况也都心知肚明了。 华荣月曾经怀疑过面前这个总是神神叨叨的画师所说的“荼蘼花红”是不是就是易玲珑眼睛的颜色,考虑到对方职业的特殊性,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果不其然,他在华荣月进屋了以后送给她一张画像,华荣月一看,瞬间就无语了。 确实是画的她这么个人,只不过眼睛是红的。 ……这画师是真的不怕挨揍啊。 华荣月看着对面那个人像是没睡醒的懒洋洋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或者是又一个情商过低的货。 “这副画我画了很长时间,后来才调出来眼睛的颜色。”吴明看着画感慨道,“真的是非常惊艳的颜色啊,画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美,虽然和您现在的气质不太一样。” 这算是夸奖还算是诅咒?对于江湖人来说谁都不希望别人送给自己一张这样子的画吧。 话说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职业病吗。 华荣月看着画上的人,听见了吴明的话后心情其实有点复杂。画中的人五官和她一模一样,但是却不像她,而像是刚刚走火入魔的易玲珑。 一开始易玲珑的打扮还没朝着猎奇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就是这个样子,端庄的五官配上那双鲜红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的清秀大气,却又带着一丝神秘的艳丽。 这恰恰就是华荣月喜欢的那种长相,那丝清秀中的艳丽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样,恰好能搔到人的心尖上,不多但是恰到好处。就像易玲珑这个人的长相一样,明明比较偏向清秀,却又会无意间让人心颤。 但神奇的是易玲珑的长相并不显得女性化,她还是那种很英气的长相。 虽然穿上女子衣服的时候是个很好看的美女,但是当她换上男人的衣服时,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破她女人的身份。 无论易玲珑这张脸长得有多么的精致清秀,又无论她的那双眼睛究竟有多么的艳丽,所有人对于她伪装后的第一印象依旧还是——这是个特别好看的男人。 华荣月觉得这种长相真的大部分归功于易玲珑那张脸上搭配的非常完美的五官,雌雄莫辩的美其实是需要一种天赋的。 日常中华荣月比较走严谨洁癖挂,几乎就找不到那种艳丽,但是在这张画上,那种艳丽感都被那双红眼睛给激出来了,所以特别显眼。 所以易玲珑如果后面不把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她原来是长这样吗? 华荣月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 确实是很好看,但是一旦穿上男人的衣服,就是个男人的长相,大概易玲珑对这个长相是真的不满意吧。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喜欢她这个模样,可是那个处境下的她也没办法轻易脱下男人的“衣服”。 硬要说起来……这种喜欢里面的深层次含义跟长相其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华荣月觉得这样的长相其实就已经足够美了,但是易玲珑却不这样认为。 她宁愿涂上厚厚的脂粉来遮盖住自己原本就挺洁白的皮肤,来杀死自己眉眼中的那股自然又惊艳的中性美。 她也宁愿穿上各种各样花哨的衣服,来换取那一部分在她心目中非常重要的“女人味”。 或许她这么执着,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跟她曾经说了什么吧。 华荣月在这里待了一会后就准备走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送送药。 但是这一次华荣月想要起身离开时却发现她没有拿小灯笼,可巧的是齐大夫也找不到第二个灯笼给她。 华荣月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看着吴明画师在屋子里一脸茫然的思索着,心中有点看热闹的意思,想看看他要怎么办。 “哎,我想到了。”吴明画师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他从旁边拿过一支干净的画笔来,小心的蘸了一点旁边红色“颜料”桶,然后突然凑到了华荣月的眼前,轻轻的在她的眼角下点了一颗“红痣”。 “吴画师,你要干嘛?”华荣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才她没反应过来吴明在干嘛,还以为他要给画再填上一两笔,结果就不防备的被点了,吴明摆了摆手,像是每个沉迷于艺术,所以做事情稍微有些想一出是一出的画师一样,对着华荣月摆了摆手,“没什么,你走吧,回去的路上记得小心点。” 华荣月就顶着这么一个带着小红痣的脸出了门,她有点懵懵的,心说给她点这么个痣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有点害怕被熟人看见自己的这张脸上带着红痣,所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系在了脸上,又把伞打了起来。 华荣月本来想把这红痣给擦掉的,但是这颜料很牢固,颜色不容易消失,不然经常用它的人脸上也不会出现那种红痣了。不过很快华荣月就明白了为什么吴画师要给她画那颗痣。 路上她和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人瞥了一眼伞下的华荣月,眼角下带着和华荣月相同的痣,然后十分淡然的和华荣月擦肩而过,并没有对华荣月出现什么敌意或者是欲·望。 华荣月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把自己误认成了“同类”。 这个巷子里,同类之间不会相残。 “外面下雨了,荣月怎么还没回来啊?”齐大夫看着外面飘着雨丝的天空,有点担心的说道。百草堂中突然走进了一个人,出去买东西的万浮莲匆匆拍了拍自己头上的小雨珠,对齐大夫道,“齐大夫,不用担心了!我路上碰见颜大人了,他说一会顺路去十八亭,到时候把华荣月带回来。” 此时的华荣月还一无所知的撑着伞,在小巷中行走着。 9、红指甲 () 走在小巷中的华荣月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在这两个月间几乎快要消失了的感觉。 那种漫步在天易楼中才会感觉到的一丝阴暗与危险感。 从遇见那个跟她擦肩而过的人开始,她就又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偏僻又肮脏的小巷,几乎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寂静,以及天空中低垂的乌云,每一处都带着似曾相识的味道。 华荣月好久都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走在小巷中心脏控制不住的怦怦跳,但是心情却又分外的平静。 路上时不时会遇上其他的人,有的人和她一样脸上带着红痣,有的人也把油纸伞压的低低的。华荣月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巷,让华荣月几乎快要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易玲珑上辈子最后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易玲珑古怪又孤僻,几乎众叛亲离。她时常一个人孤身行走在这样的小巷中,沉默又寡言。华荣月把那些记忆翻了个遍,在易玲珑最后的那些记忆中,到处都是一种压抑又黑暗的颜色,即使她总是穿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衣服。 穷途末路,那个时候的她自己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下场了,与其说那个时候她是在努力的和正派侠士们对抗,倒不如说她心中其实也藏着点自毁的情绪。 华荣月说不太准易玲珑的心情究竟如何,她确实是可以随意回放易玲珑的所有记忆,但是并不能听见易玲珑在想些什么。 从巷子中慢慢的往出走时,她的耳朵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是一个女人的哀嚎。 雨丝中,华荣月闻到了一股血的气味顺着她的方向传来。 这种声音和味道让华荣月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她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听着那边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咬牙,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扔到了一个背雨的地方,自己只穿着一个小衫,然后把脸上遮脸的帕子拉的更高了点,只露出一双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条巷子口就已经能看见红色的血迹弥漫在地面上,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华荣月朝着巷子里望去,眼睁睁的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手持着一把刀,他喘着粗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不对,就像是一头红牛看见了红布一样,双眼血红。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女人,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这人应该是犯病了。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走火入魔的人基本上都有点偏执狂的潜质,或者是焦虑症,暴躁症,平时或许看着还像个普通人,但是终究没办法隐藏,因为一旦受到了某些刺激,这些人很有可能就会瞬间变得失去理智。 所有很多走火入魔的人到最后性格都会变得又偏执又暴躁,还有不少人最后都会变成疯子。易玲珑上辈子不也是这样吗?只不过华荣月是真的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这么胆大,居然大白天就敢发疯。 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上也都是伤口,对面的那个走火入魔了的人,恐怕就是那种以虐杀别人为乐的人。 上一个女人就是被折磨致死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所有走火入魔的人都会折磨人,确实,有一些人是完控制不住自己,尤其越到后面越折磨人,华荣月记得易玲珑上辈子快要死的时候每天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但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控制。 不如说他们很喜欢走火入魔后的那种充满暴虐的感觉,借着这个感觉,他们会大肆的杀人。 ——就像面前这个人一样。 那这个女人救还是不救?华荣月看了一眼,似乎还是有呼吸。 ……她的良心和理智争斗了半晌,最后她的良心告诉她,既然还活着那就一定要救。 华荣月走近的时候加重了脚步,前面的人猛的把头转了回来,用那双红的}人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直到看见了她眼角的红痣后,才像是稍稍冷静了下来。 “那个女人还活着吗?”华荣月问。她许久都没做这种事了,现在嗅着鲜血的味道,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地上的鲜血让她微微的有些紧张,毕竟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武力值是在抽风还是不抽风状态。 “还活着,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人不耐烦的说道,可能是华荣月眼角的红痣,尽管他此时依旧一脸暴虐的感觉,但是并没有对华荣月出手。 华荣月的伞还低低的压着,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这把大伞之中。 这个问题问的好,华荣月得想个符合走火入魔身份的回答,那就不能说什么“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尊重生命”之类的话。 她得另挑一个思路。 华荣月缓缓走来,带着种压迫感,半个身子都藏在伞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一边走一边沙哑着嗓子说:“这里已经有人盯上了,不要再继续了,否则注意到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再想脱身……恐怕就已经晚了。” 这样的打扮加上这样的嗓音,也让她跟平时看起来确实有些不一样,像是一个经历了很多,也有些沧桑的人。 华荣月这么说也不是纯瞎扯。 前几天颜盛就知道十八亭有一个女人被杀的消息了,凭华荣月对颜盛的了解,他这个人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虽然这几天这里没什么多大的风声,但颜盛估计是在等着放大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给这个巷子中的居民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十八亭这个地方在华荣月的记忆里一直挺“繁荣昌盛”的,在属于易玲珑的轨迹中,也不知道出没出这么一档子事。反正易玲珑临死前吴明画师还住在这里。但是蝴蝶效应万一就引起了大风暴呢?这次要是他直接带着六扇门的人不计后果的清理这里呢? “啊?”男人好笑的看着她,“然后呢?” “如果官府来人了,这里的人恐怕都逃不过去。但是如果这里不再出事了,那么关注这里的人也会少很多。”华荣月耐心的解释到。 “你知道的事情还挺多啊?”那个男人狞笑着道,“不知道连脸都不肯漏出来的人操心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管好你自己不行吗?” ……大部分江湖人读的书其实都不怎么多,素质略微有点堪忧,华荣月觉得跟这帮家伙谈论“可持续发展”这种东西就是纯属闲得慌。 就不说普通人的安危了,单纯让她代入那些走火入魔的人来想一想,她就觉得这样随意杀人的家伙简直就是根搅屎棍。 就是他们的存在,让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变得更加艰难。 华荣月倒不是说替这些人说话,只是毕竟在易玲珑的记忆中体会过那种感觉,不免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易玲珑不也是这样吗?因为太过高调所以招惹了太多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那么一个下场。 如果这里再死一个人,恐怕这条巷子真的会遭到一次大清洗。 但是面前那个男人明显是只顾着自己爽就完事了的人,既然沟通不明白的话,还是来点实际行动吧。 她从巷子口一步步的踏进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在天易楼待了半年,华荣月最熟练的事就是这个,这个也是最省力的。一般人见到她这个杀气量,通常二话不说就跑了。 开玩笑,易玲珑的杀气,那绝对不是吹的。 华荣月越走越近,巷子里面的人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墙上打出了华荣月斜斜的影子,他朝着华荣月喊到,“我杀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和我一样吗?” 他的意思大概是华荣月和他是同样走火入魔了的人,都会偶尔变得没办法控制自己。 ——不,兄弟,咱们两个可完不一样啊。 华荣月心道。 兄弟,我跟你可是完不同的两种人啊。 她观察着对面那个人的举动后,心里面算是踏实了一点,那人不算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杀手们知道的那些东西,华荣月差不多也都懂。她光是这么看着那个男人,就知道他经验不足,光是这么站着,就有很多死穴暴露出来了。 华荣月并不幼稚,她也没想着能靠单纯的嘴遁来把人给劝动,只不过让她动手她也有那么一点虚,因为说句听起来可能非常不真实的话——华荣月穿越过来的这半年就几乎没动过手。 这个原因后面再解释,反正即使现在对面是一个普通的菜鸡,华荣月也有点没底。 但是华荣月却没有想到,她的经验不多,易玲珑的经验可多的是。尤其上辈子临死前的易玲珑强到几百个人才能堆死,那是多么可怕的程度! 最先动作的反倒是那个走火入魔了的人,他睁着红透了的双眼朝着华荣月冲过来,此时的他大概是已经认定了华荣月并不是他的同类,或者即使是也是同类之中的一个变种,所以直接将最后一丝理智扔在了脑后,完完的沉浸在了杀戮之中。 华荣月手头并没有趁手的武器,所以只能肉搏,这一点也是让她觉得有些虚的原因之一,她并没有想过要把面前这个男人杀死,只需要制住他就算了,结果就在她想要出手的那一刻,她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 ——似乎也是一个人对着她面目狰狞的冲了过来,似乎那个人也几乎快要倾身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华荣月猛的看见了一双修长的涂着红指甲的手,从自己的身侧伸了出去。 仿佛有一个很低沉又带着点阴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呢喃,“不用武器,也有很多可以杀人的方法的。” 那个人伸出自己涂着红指甲的手,一点点指引着华荣月的动作。 ——喉咙。 ——动脉。 ——心口。 华荣月的紧张突然就消失了,她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跟来时的她完不同的气质,那种气质是冰冷的,阴暗的。 和百草堂里的那个彬彬有礼的小学徒完不同,而完完的和这个阴暗的小巷子融合在了一起。 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后,场景又突然变换了回来,华荣月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又一次的陷入了幻觉当中。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猛的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男人已经两眼翻白,在她的手里徒劳的挣扎着,华荣月几乎快要把他给杀死了。 就差那么一点。 …… 华荣月脑袋一懵,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了。 伞被丢到了一边,华荣月被天上的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10、没认出 () 身后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华荣月完是在最紧要关头才收住了自己的手,她收回手之后半天都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直到脚步声响起,她才猛然惊醒,跌跌撞撞的扔下了那个被掐的翻了白眼的男人,看了下女人发现暂时没生命危险,然后赶紧顺着小路逃跑。 不管是谁来到了这条小路,华荣月都应该马上跑的。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被遇上了很有可能要大打一场。 但此时华荣月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这个样子,无论来的人是谁。 快走!不能……不能被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 可能此时此刻就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 华荣月跌跌撞撞的先是回到了刚刚扔了外套的地方,把它取了回来,外套还是被淋了些雨,不复往日的整洁。 但此时此刻她也没什么心思在乎这个,穿上就走,几乎是一路狂奔的朝着自己来时的那条小路跑去。 在她离开以后,那条巷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很明显这群人也闻到了巷子里的血腥味儿,所以径直朝着这边过来。 声音越近,就越能听到那声音明显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发出来的,而是许多人。 虽说江湖之中轻功是基本功,但是大部分人也都不能练到雨天走路完没有声,尤其是在匆忙赶路的时候。 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来到了这里,他们的动作很快,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戴着黑色的面纱,身上带着统一配备的官刀。 为首的一个人同样是这副打扮,不过仔细看他的衣服上有人暗纹,他的刀看起来也比别人的要更锋利一点,脚步也更轻,完听不到声音。 这群人踏进了遍布着血迹的巷子口,一进来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女人和那个昏死过去的男人,每个人眼睛里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们刚才是感受到了那种浓烈的杀气后才赶过来的,那杀气透骨的冷,甚至都没有直面,隔着两条街都能够感受到。 紧张的气氛开始在人群之中蔓延着。 正因为那股杀气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他们才来的这么快。 这群人的衣着和打扮已经显示了他们的身份——官府的人。 “刚才这里的那个人好像已经走掉了。”其中一个戴着黑面纱的人检查过后朝着后面的人小心说。 为首的那个衣服上有暗纹的人低下身去查看那个受伤女人的情况,他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令人十分熟悉——正是颜盛。 “他应该还没有走多远。”颜盛轻声说道,“女人看起来还没有事,需要赶紧送医。” 旁边一个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奇怪,“这人倒也是个走火入魔的人,只不过他为什么也昏倒在这里了呢?莫非是有一个性情格外残暴的人同时折磨了他和那个女人吗?” “不是。”颜盛看准了地上的那把刀,“女人是他折磨的,刚才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做什么,反倒是想阻止他。” “阻止他?”旁边的其他人听了之后表情各异。 从来只听说过走火入魔的人之间相互残杀或者是一起折磨人的,何时听说过一个人阻止另外一个人施虐的了? 颜盛虽然根据蛛丝马迹和自己丰富的经验做出了这样判断,但是也觉得这个结论有些奇怪,不怎么符合常理。他自己都不禁低头重新打量了一眼,在心中暗自推测刚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逃跑了的人好奇怪,而且从来没听过。 十八亭怎么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家伙? “咱们需要继续找他吗?”旁边的一个捕快问。 “不用了。”颜盛又看了一眼,“今天来只是过来巡逻的,不适合张扬,带上这个女人还有这个男人回去吧,留下一个人来清理痕迹。” “是。” 此时此刻华荣月已经飞快的回到了百草堂内,进了屋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打了盆热水,拿了皂角。 她不停的搓洗着,一直到那块皮肤都已经红了,才把那个红痣擦下去。 然后她对着水盆,看了水面半晌,心中还是久久都没有平复。 为什么会这样? 刚刚是怎么了? “荣月,你回来了,哎,你衣服怎么湿了?”齐大夫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站在水盆旁边的华容月惊讶的问了一句。其实换做另外一个人在这样的下雨□□服稍微湿一点儿他都不会太惊奇的,但是换成华容月了,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不同。 他都差点儿想把万浮莲也叫来看一看了。 正在洗脸的华荣月听见这句话才猛的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外衫不妥。 她连忙退后一步,转头看了眼齐大夫,从他的身边穿过,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齐大夫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总感觉他刚刚说话的时机不对,那句话好像有点惊到了华荣月啊。 “华荣月刚才一溜烟的就跑到后面去了,他干嘛呀?”趴在大厅里什么也没干的萧翰看着刚刚从后面出来的齐大夫好奇的问。 “没干什么。”齐大夫不想多说刚才他和华荣月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万浮莲也奇怪的看了后面一眼,“刚才我还想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吃羊肉锅子呢,结果他扭头就走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不过太阳还没有出来,就维持着这个淅淅沥沥的毛毛雨的样子。 华荣月正换衣服的时候,就听见门外有很多人进来的声音,吵吵嚷嚷的。 她看着自己换下来的那身衣服,想着把它放在哪里,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索性叠了放在一边,干脆不要了,准备找个时间把它扔出去。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一般而言大白天华荣月是不会换衣服的,即使是换也不会在一群人聚集在外地的时候换,这种时候再怎么说也得出去接接客人,再待在屋子里面有些失礼了。 华荣月匆匆换上了另外一套衣服,白色打底,青芽色的纹路。出去前她的心中并没有多想,等走出来之后才看见大厅里站着的人是颜盛和一群捕快们。 看清楚后面的人之后,她心中咯噔一下——颜盛身后的捕快们还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和一个两眼翻白的男人。 真巧,二十分钟前才见过面,居然这么快又再次看见了。 华荣月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遮住脸,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换上了另外一身衣服,脸上的手帕也已经被取掉了,现在他们根本就认不出来自己。 还好还好。 可是她此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儿打鼓。 这两个人怎么被送这儿来了? 齐大夫一看见这两个人,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过去查看,“怎么了?这两个人出什么事了?” “麻烦齐大夫您看一看。”颜盛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人放下,然后就看着齐大夫忙活。 华荣月没有往前去。 她还记得自己刚刚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所以此时看见那个男人依旧心有余悸。 就好像再靠近一步,她又会变成那个样子似的。 颜盛忽然看见了躲在人群之中的华荣月,就对着她打了个招呼道,“刚才听说你去十八亭了?齐大夫还说让我带你回来,结果我在那边绕了一圈儿都没有看见你。” “不能吧,荣月也没回来多长时间啊。”齐大夫一边给人把脉一边随口接了一句。 华荣月瞬间想一拳敲在齐大夫的脑壳上,你多嘴什么? 颜盛也没太在意齐大夫的这句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那你回来的也够快的。”就把视线重新投在了受伤的两人身上。 这两个人当中女人的伤势居然是较轻的,可能是因为她旁边的男人更喜欢慢慢的折磨人,所以她并没有受什么致命伤。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失血有些多,需要静养。 而那个男人身上看起来都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就是怎么样都昏迷不醒。 齐大夫什么招数都试过了,但还是没能查出来原因,最后连他自己都说奇了怪了。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的齐大夫只能掏出一根长针,然后脱了那男人的鞋子,在他的脚心处刺了进去。 男人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个瞬间居然喊出了一句。 ——“求你别杀我!” 他的嘶吼声很大,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转头去看他。 等到他睁眼了之后,后面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萧翰突然坐直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男人那双血红的眼。万浮莲则是第一次看见,被吓得小声“啊”了一下,连忙躲到萧翰身后去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着红眼睛的人终究是令人害怕的。 那男人一开始看起来还是惊魂未定的,但是渐渐的就恢复了过来,开始不安分了。颜盛让旁边几个人把他看守起来,防止他乱动。 华荣月本来在后面看着,齐大夫突然转身叫她去帮忙收拾下刚刚万浮莲丢下的东西。 她只能走上前去,轻轻的把东西一件件捡起来,她离男人很近,近到男人能够凑近来看清楚她的发丝。 男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和华荣月的眼睛直直的对视上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秒。 然而空气停滞了几秒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认出华荣月。 华荣月憋着的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了,她若无其事的帮男人收拾。 “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她轻声问到。 她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居然让面前刚刚见过她的男人都没能认出她来。 是样子的不同吗?还是气质的缘故? 真是……神奇。 “没有。”男人冷冷的说道,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又恢复了那副残暴冷漠的样子。 他没有认出华荣月来,不然他不会用这种冷淡的语气。 又或许因为华荣月的长相,和她的气质,他甚至没有对华荣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好,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叫我。”华荣月一边帮着男人包扎着伤口,一边轻声说。 男人依旧爱答不理。 华荣月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不满意,反而有一丝侥幸。 她穿过大堂,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11、忧虑 () 百草堂里,不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一个男人?而且是眼角下有红痣的男人?”颜盛问。 “……是。” 华荣月在后面煎着药,万浮莲偷偷的到了她的身后问,“那个人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啊?” 她没看过那种颜色的眼睛,所以非常好奇。萧翰前段日子搞出了那件事,所以她不怎么想去问他,就过来找华荣月了。 华荣月在那边滤着药渣,耐心的给她解释了一遍,万浮莲听了之后才略微的明白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完弄清楚,让一个对此无接触的人想要马上理解清楚还是太难了。 “所以他的眼睛就是那个颜色的了吗?”万浮莲感慨道,“那种让眼睛变色的药怎么配啊?咱们也能做出来吗?怎么会有让人没办法控制的想要杀人的病,听起来太奇怪了……” 走火入魔的人并不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而是会变成偏执狂并且有暴力倾向,表现出来的情形就是大部分都是杀人狂——华荣月倒是想好好的再解释一遍,但是想了想这种东西跟她解释了也没什么用。 “小莲。”她低头喊了一声,万浮莲被她这一叫弄得一愣,“啊?”华荣月很认真的说道,“以后看见眼睛是红色的,或者眉心眼角有红痣的人,要赶紧跑。” 走火入魔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有一个赛一个,是非常疯狂的家伙。 万浮莲被华荣月的态度给稍微惊了一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最后沉默了一会才道,“……嗯。”见此情景,华荣月也不再多说。 她端着刚刚滤好的药走了出去。 夜晚华荣月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有点失眠了。 其实天易楼里面的人经常昼夜颠倒的,华荣月过了半年昼夜颠倒的日子,也算是稍微习惯了夜晚,现在偶尔晚上也会十分的精神。 她还在回想着白天那一幕——那明显又是一个幻觉,是易玲珑留给她的幻觉。 白天的时候她几乎都快要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但是后来反应过来那只不过又是一种幻觉后,华荣月居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那种冰冷又刺骨的感觉,这一次她是真的感觉到了,仿佛是一条毒蛇蔓延在她的身上,缠绕进她的骨头里,想要吞掉她。 只那么短短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走火入魔的人都那么喜欢虐杀别人来满足自己,即使她感受到的很有可能是经过很多次削弱后的感觉,却依旧还是那么的可怕。 但华荣月知道,其实易玲珑一开始是不想变成那个样子的。 据华荣月在记忆里面的推测,易玲珑甚至是一个讨厌杀戮的人,她一开始杀戮只是为了生存,到后来稍微有了话语权后,基本上就已经很少杀人了。 ——这也是华荣月为什么可以在天易楼待了半年,却依旧能消消停停的混到出逃的原因。 西门吹雪一年出门杀四个人,易玲珑一年杀人的数量可能比西门吹雪还要少的多,到了她那个地步只注重质量,不注重数量。 可巧华荣月穿越过来的时候,易玲珑那年的名额也用完了,就这样华荣月才稀里糊涂的过了一段安生日子,说不上是不是一件幸事。 不过华荣月还记得上辈子让易玲珑变得那么惨的人,其实最开始让易玲珑走火入魔的并不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他是后面易玲珑越陷越深的原因,但是这件事一开始的引子并不是他。 最开始让易玲珑陷进去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像毒蛇一样的女人。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还活没活着呢? 想到这里,华荣月心里不禁有些嘀咕,她其实觉得那个女人就算是死了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她那个人太疯了。哪只蝴蝶扇一下翅膀她就能把自己给浪死,更何况华荣月自打过来后就再也没听见过她的消息。 曾经的那一段记忆是她觉得最可怕的东西,或许也是她离开江湖的最大原因之一。华荣月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起过那个女人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在心里想起来。或许是她觉得不提起这个人,她这辈子就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 但是今天的事情又让她想起了这个人。 ……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见到她。 华荣月打了个哈切,终于上来了一些困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终于睡了。 第二天齐大夫又去了衙门,回来的时候给华荣月他们讲八卦,他神秘的说:“你们猜昨天那个男人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万浮莲十分捧场的问,满脸都是好奇。 “他说昨天打昏他的是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是身手非常好。”齐大夫又神神秘秘的说:“你猜猜我又知道了什么?” “什么什么?” “据说打晕他的那个男人,好像出身于天易楼。” 在旁边端药碗的华荣月脚下一滑差点没把碗摔了,她震惊看着齐大夫问,“齐大夫,你,你居然知道天易楼吗?” “知道啊。”齐大夫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不就是易玲珑之前在的那个地方吗?” 华荣月,“……” 好吧,估计齐大夫知道的事情也就这么多吧,是她过分敏感了。 华荣月恢复了镇定,继续把药汤晾凉,准备和着别的一些材料团成大丸子盛在盒子里面卖。万浮莲则是神神秘秘的追问,“然后呢?既然他是天易楼的人了,那你还知道了什么?” 齐大夫一脸的神秘,勾了勾手指,等到万浮莲凑近后,用很小很严肃的声音说:“剩下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切。”万浮莲的表情又一下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干嘛装的那么神神秘秘的?” “那不是得逗逗你嘛,再说了这又不能怪我。”齐大夫无辜的说:“后来那个男人情况好了点,我不就跟着去了衙门嘛。我正低头写方子呢,那个男人突然说了一句打晕他的那个人应该是天易楼出身的。” 在一旁站着的华荣月眉头一皱。 万浮莲问,“然后呢?” “然后剩下的话我还来不及听,颜大人就立马让人把我带到别的屋子里去了。” 华荣月想,那个男人大概是从当时打晕他的那个招式上面看出来的——易玲珑毕竟是天易楼出身的人,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那个地方,出手的每一个招式都带着浓浓的天易楼特色。 天易楼是个管控很严的组织,因为蛊虫的原因,所有的杀手基本都是死在岗位上的,而且天易楼的杀手没有任务不能外出,漂泊在外的更是少。从古至今好像也就只有“易玲珑”这么一个人成功的逃了出去。 ……就是不知道颜盛会不会想到易玲珑的身上,颜盛让人把齐大夫带走,不会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吧? 华荣月心思飞转——但是易玲珑可没走火入魔的消息传出去过啊,就算是原本的易玲珑,也是在差不多几个月后才会遇到那件事啊,况且……当时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天易楼的杀手会说的话吧? 所以颜盛……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联想到易玲珑吧…… 她正想的出神时,齐大夫喊了她的名字,“荣月,颜大人还让我跟你说件事。” “啊?什么事?”华荣月道。 “他说现在这里都已经这么乱了,如果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出手帮一把还是帮一把。”齐大夫说。 他想了想,又犹豫着道,“而且他还说……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对什么事情而感到迟疑,但你出手一次,或许就能救下几条无辜的性命。” ——这话说的很能打动人,而且颜盛居然还没放弃拉她入伙的想法。 从颜盛的面相上来看,华荣月觉得他确实是个挺靠谱的人,他的脸上不完是朝廷重要官员的严肃感,还带着一股江湖人的侠气,所以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很独特的正派感,不知道他加入六扇门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过从他上一辈子的表现来看,这确实是个一生都在为百姓安危考虑的人。所以他一直都在考虑将华荣月这个身手看起来不错,貌似还处于守序善良的人给劝说进六扇门,华荣月觉得也不奇怪。 只不过…… 华荣月觉得颜盛可能少有的走眼了,估计他人生中都没有比这个更走眼的时候。 让她这样的人加入六扇门,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六扇门。 华荣月决定不瞎进六扇门凑热闹,不过百草堂周围三条街内的安她还是能帮着照看一下的。她甚至决定晚上出去巡逻一圈,虽然不加入六扇门,但帮忙还是可以的。 她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忽然看见了睡在那里的颜盛,这人已经趴在那里好几天了,莫名的就看着他觉得不顺眼,猛的拍了下桌子,把趴在那里的萧翰惊了起来,道,“你还要在这里睡多长时间?”萧翰被这一声给吓的坐了起来,又惊又怒的看着她。 “跟我上后面去晒药材。”华荣月也没管他什么表情,起身就先走进了后厨内。 ——她心说这人来了百草堂就知道睡觉,也是时候该好好调·教一下了。 12、江连焕 () 整个百草堂现在唯一能治住萧翰的只有华荣月,有时候万浮莲都不行。 就像那次萧翰来百草堂找华荣月的麻烦,万浮莲在后面喊了几次都没拉住,最后还是华荣月一出手就把萧翰给治服了,所以现在萧翰就怕她。 虽然萧翰并不是很愿意,但是在华荣月的淫威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嘟嘟囔囔的到了后面,华荣月把今天刚送来的药材都扔给他,让他切好了晒在箩筐里。 华荣月心里有些乱,其实自打她第一次见到吴画师后她的心就没静下来过,所以这会并没有对萧翰的脾气太好,她把一堆活扔给了萧翰。看起来萧翰貌似是真的想起身和华荣月干一架,但是最终还是一边憋气一边干活去了。 这世界上就是有种人一旦板起脸来特别能镇住场子的,华荣月就属于这一种,当年她在天易楼里,只需要板起脸来,周围所有的杀手都要绕她三米远走,更别说是萧翰测。 现在她只需要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用说,狂的作天作地的萧翰就乖乖的去干活,齐大夫在一边看着都笑着摇头。 “怎么了齐大夫?”华荣月问。 “他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倒是还好,只不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啊。”齐大夫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看来他是认定了华荣月马上就要去六扇门了。 华荣月没说话,看向了窗外。 齐大夫笑的很开心的样子。那棵据说是白荼靡花的树最近重新焕发了点生机的样子,好像正在打骨朵。 ——没有人知道此时看起来镇定又悠闲的华荣月心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也没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十八亭的“画室”里,吴明画师正在替一幅画上色,他在画的留白部分画上了很多斑斓的蝴蝶,颜色是灰白的,在他的身后,另外一个男人正在翻看着他的另一幅画作。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翻看画作的是个挺年轻的男人,穿着打扮和十八亭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这人姓江,叫江连焕。 ——他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真的是如雪一样的白。身上下所见之物皆是不凡,光是他手上那个小小的白玉戒指,恐怕就能买下半条十八亭。这人身上下唯一有点颜色的,只有耳朵上的那颗小小的红玉耳珠,米粒大小,当做耳塞来用。。 这样的一个人,明明只该出现在光鲜亮丽的地方的。现在却出现在十八亭中吴明画师的小店里,竟然还轻松自在的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黎青的事吗?”吴明很淡然的画着他的画,“我早就警告过他不要再继续做那些事了,可是他偏偏不听,落到这个下场也不奇怪。” 他谈起的这个黎青正是昨天被华荣月给打晕的那个人,而谈起这个人时,他的语气十分的淡漠,竟然就好像自己都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但吴明和那个黎青明显是认识的,两个人甚至还有那么点交集,或者说十八亭里走火入魔的人,都和吴明有过交集。 两个穿着截然不同,气质也截然不同的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却显得莫名和谐,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把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黎青那个虐杀成性的人,从来都不考虑别人死活,自己遇见了这种事也算头一遭。”江连焕似乎对黎青的死活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是他自己作死,现在终于被六扇门抓了去,对别人来说倒也算是件好事。” “不过说起来奇怪。”他又突然转头对着吴明说道,“虽然黎青现在是在六扇门里,但是一开始抓住他的并不是六扇门的人。” “不是六扇门的人?那是谁?”吴明问。 “似乎也是十八亭里面的。” 刚才还无动于衷的吴明忽然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手中的画笔也停了下来,他缓缓的道,“十八亭的人?” 十八亭里生活了很多走火入魔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遵循着一个规则,不对“同类”出手。 江连焕笑了笑说道,“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我只是听说伤了黎青的那个人眼下有颗红痣。你知道这人的来历吗?” “红痣……”吴明微微皱着眉说道,“十八亭最近……也没听说过出现了又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啊。” “其他的消息我也探听不到了,但这件事我觉得好歹也要告诉你,你也觉得蹊跷是不是?”江连焕道,“黎青的身手也不错,尤其是在‘疯’了之后,想要把他打晕,那人的身手也应该不错……江湖上最近又有哪个身手不错的人‘疯’了吗?” “这个倒是真不清楚。”吴明说。 “那真是可惜了啊。”江连焕道,“最近有意思的事情不多,本来……还想见见那个人的。” 江连焕说完这句话后,吴明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看向了窗外。 他似乎是无意间提起了一件事,“不过前些日子我倒发现了一个蛮有趣的人。” “什么人?”江连焕问。 “一个医馆的小学徒。” 听吴明这么说,江连焕瞬间就没了兴致,但是他又听见吴明说:“我前段日子给他画了一张画。” “你居然给他画了张画?”江连焕这才像是被震惊了一样抬起头问到。 吴明一边说一边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瓶子,“他是齐大夫手底下的新学徒,那天和齐大夫来了我的店里,我给他画了张画做了诊金。那个人和前几天你送给我的红色荼靡花的颜色特别配。我用红色画了他的眼睛。” 江连焕听了之后抬了抬眉毛,似乎是想笑,但是又没笑。 他过了几秒后才说道,“你居然送给人家那样的画,人家脾气好才没当街打你……难怪别人叫你疯子。” “真的很漂亮,如果有机会,你或许可以亲眼去看一下。”吴明画师并没有在乎江连焕的话,只是强调“漂亮”这一点,他把小瓶子里盛满了红色的液体,然后递给了江连焕,问,“今天是不是也要在这里用完了再走?” “不用,回去再说吧。”江连焕把小瓶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如果可以,你还是尽快搬出这个地方吧,我每次来这里都觉得不舒服。” 吴明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他看着江连焕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套上了一身黑色的大袍,刚好遮住他一身雪白的衣服,连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他一瘸一拐的出来送客, 走到门口那个挂着大红灯笼的地方时,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低声说:“对了,最近小心点,听说‘她’最近到这边了。” “她?”江连焕转过头去,一脸的惊讶,“那人?她不是去了第三楼那里……” 吴明没说那个“她”是谁,但是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 “听说最近因为易玲珑的事情又回来了。” 江连焕听了这句话后欲言又止,吴明也不说过,只是用眼神示意,江连焕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走之前用黑色的外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 “外面来人了,荣月,帮忙看一下。” “来了。” 百草堂里面一阵热火朝天,要不说大小伙子年轻力壮就是好呢,萧翰的体力让华荣月都自叹不如。 切完药之后背药,背完药之后晒药,晒药的时候还要翻面,一整套下来,华荣月看他好像并不是多么开心的样子,但是干的很认真。 就是一边不开心一边控制不住的很认真干活。 这不是傻吗? 华荣月听见声音赶紧出来招呼,看见进来的人正在和齐大夫聊的开心呢,齐大夫见她过来了,连忙对她说:“荣月,拿包针过来。” “好。”华荣月一边应着一边回去拿,心里却在想,针? 为什么有病人要来他们这里买针? 齐大夫说的针自然不会是什么缝衣服的针,是针灸用的针,更细,更长。病人过来针灸是挺正常的事,但是过来买针的可没有几个。 华荣月出来之后看了眼说要买针的那个人,但是也只随便瞥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正脸,只看见了一身雪白的衣服,衣着气质皆是不凡。比较像平日里齐大夫上门问诊的那种人,倒不像是亲自来医馆的人。 这人用剑。华荣月的眼睛默默地看向了他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剑。 “我刚好路过,就干脆自己拿了,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恰好华荣月想的时候,对面那个男人说道。 “下次您叫我就好了,我直接给您拿过去。”齐大夫说着把针递了上去。 那人笑起来的声音蛮好听的,接过针的时候甚至跟华荣月道了谢,然后他转身就走了。他走了以后,齐大夫对华荣月说:“那人是江连焕,江家的公子。我经常去他们家出诊,上次江公子就让我给他带包针过去,谁知道我还没送呢,他就自己开了。” 等会……谁? 华荣月后背汗毛唰一下都竖起来了,猛的站在了那里。 江连焕? 13、林七娅 () 江连焕走在街上,显得分外悠闲。他想起来刚刚在医馆里见到的那个小学徒,虽然只是稍稍的看了一眼,但是看起来应该是个性格很安静也很沉稳的人,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身手间能看出来在江湖上待过一段日子,但是再多的也没什么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被吴画师称作是一个很适合一双红色眼睛的人吗? 江连焕摇了摇头,他不太喜欢像那个小学徒一样的人,原因就一个——像那样的人不太和他的“胃口”。 本以为是个有意思的人,但目前为止没太看出来这人是怎么回事,吴画师大概是看走眼了吧。 江连焕没多想也就回去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了一次华荣月,就被她认出了身份。 ——江连焕,是个在华荣月的记忆中非常熟悉,非常有名的人。 因为他是个变态,还是个有名的变态。 只不过这个变态在普通人中的名声很好,如果不是易玲珑曾经见过他那疯癫的模样,华荣月也不会知道这是个变态。 呵,那个人…… 再一想刚才看见的那人的样子,一身白衣,翩翩贵公子的气质,还有身后的长剑……八成就是他了。 易玲珑记忆中这个江连焕身上最具有特征性的一个东西,就是他的耳朵上总是戴着个红色的小珠子。 刚才没看清楚他耳朵上有没有戴红色的玉珠子啊?他到底戴没戴啊?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一边切药材一边开始怀疑人生。 说起来这个江连焕和易玲珑的交集也算不少,易玲珑是在疯了之后才认识这个江连焕的,而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易玲珑也没认出来这人是个神经病。 两个人第一次相遇是在一次任务中,当时易玲珑虽然疯了,但是还没疯的太厉害。当时她看见江连焕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正常人,甚至是个好人。 这个概念一直持续到了江连焕不想装了为止。 这人如果不暴露本性的话,他就是个翩翩贵公子,看起来格外的谦和有礼,一般的贵公子就算是再顺路,也不太会独自一人来一个小医馆吧? 但是江连焕就会,而且把这件事做的自然无比。 此时的江连焕名声还不算太大,但是几年之后他就会成为江湖上人尽皆知的“连焕公子”。面容俊朗,仪表堂堂,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整个江湖里公认的年轻俊杰。 如果没在易玲珑记忆里看见这个人发疯的样子,华荣月刚才估计也会稍微激动一点点。 因为江连焕疯起来实在是太吓人,所以易玲珑见了江连焕之后都是能躲就躲的,就算是她疯的最邪乎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哪怕是她死前一个月已经疯成了那个样子,她听见江连焕名字的第一个反应还是躲着。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还和江湖上一点名声都没有的齐大夫认识? 华荣月的视线默默地看向了那边把脉的齐大夫,齐大夫看见她的视线,也默默地转头。 ——这个角度看起来像是一只仓鼠,正所谓人畜无害,童叟无欺。 齐大夫看华荣月半天没说过就把脸转了过去继续把脉,他耳朵圆圆的,看起来就更像仓鼠了。 华荣月也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心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世界了。 不过江连焕目前来说也应该没什么太大危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华荣月看完了记忆,觉得自己应该是江连焕最不感兴趣的那种人——她的猜测就是这么的准确。 上辈子他对易玲珑那么执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易玲珑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并且觉得他那个人很有意思。一般来说只要不让他觉得有意思,那基本上也就是安的。 华荣月想到这里,也慢慢的安心了下来。 这段日子稍微降低一下存在感,让他不要再把视线放在这里。 …… 慢慢的,距离华荣月逃出天易楼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 华荣月在医馆经常听见他们谈论易玲珑,对于大众来说,易玲珑其实是一个挺神奇的人的。 易玲珑之前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是很响,即使她的实力足够强,但是总是少了那么一两件能让人经常提起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不声不响的人,突然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华荣月在一边看着医术,其他的人就在旁边聊起了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赶巧,今天他们的话题正好是有关易玲珑的。 “我听说易玲珑前段时间好像来了咱们这了!”万浮莲兴奋的说道。“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会见到他?” “啊?他会来咱们这边?” “你听谁说的?” 华荣月被他们这一惊一乍的也给激起了点好奇心。 等到听清楚他们在谈什么之后,她就突然索然无味。 她干脆从头到尾低着头没说话。这使得她和兴奋的百草堂看起来格格不入。 一提起易玲珑,整个百草堂里的气氛瞬间一片火热,前段日子被华荣月打击的闷闷不乐的萧翰都精神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他家里是开镖局的,消息自然灵通一点。而恰巧万浮莲和齐大夫对这个都挺感兴趣的样子。 他说:“我听我爹说的。我爹说最近咱们这边不太平,他也奇怪为什么,结果前几天才收到风声,说是易玲珑可能往咱们这边来了。” “上咱们这干嘛?这么小的一个地方。”齐大夫说。 “不是说他长得特别俊秀,跟个女孩儿一样吗?我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模样。”万浮莲兴奋的说。 萧翰嗤笑了一声,“别想了,天易楼的杀手出门肯定都不会被别人看见脸的。再说了,他就算去也不会来这个镇子上的。人家是谁?人家可是易玲珑。” 他说着朝着华荣月那边瞥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有些人看见易玲珑怕不是要吓个半死吧,还总装成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万浮莲在旁边又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华荣月这种时候完没理会萧翰,她只是一边听一边觉得暗自心惊。 什么时候外面传的这种消息? 那些人是怎么发现她的逃跑路线的?猜出来的?误打误撞蒙出来的吗? 华荣月记得自己当时逃出来的时候绝对用上了自己和易玲珑的毕生所学,把所有痕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按理说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这个消息传的确实也有些蹊跷,华荣月并没有太急,她心说这有可能是自己当时逃跑的痕迹没收拾干净,但是还有可能是有谁在激她,想让她自己出来。 甚至是有人给她甩锅这种事都是有可能的。 华荣月心中猜疑的时候,万浮莲已经瞪了萧翰好几眼了,她突然把手中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原本还和万浮莲僵持不下的萧翰警惕的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手上还做出了防守的架势。 然而华荣月并没有理他,端起旁边的箩筐就去了后院。 萧翰在后面的表情有些悻悻然,但是又有点轻松的样子。万浮莲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转身也走了。 华荣月到了没人的后院中,表情也沉了下来。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具体就是她究竟是怎么被盯上的?她的行动有什么遗漏吗?或者是有谁误打误撞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还是不想离开这里的。想换个安点的身份不容易,需要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小手段,而且她还见了颜盛,颜盛那个人……如果华荣月就这么突然的从百草堂中消失,恐怕会被他记一辈子的。 江湖上打听消息最快,最靠谱的地方在哪? ——天易楼。 华荣月心说这简直是天道好轮回啊,她怕是从那个地方逃出去了以后,又得以另外一个身份回去了。 天易楼确实是个很靠谱的打听消息的地方,只要带够充足的银两。只是去天易楼打听易玲珑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有人在砸他们的场子。 到时候换个方式去试探吧。 华荣月逃出来的时候自然也不是一穷二白的,她可是带上了很多家当。 天易楼一共有十楼,在江南这边的应该是第八楼。 “找个机会去看看吧。”她自言自语道。 第八楼,最近的“招待点”离这里不远。 中午时分又下了雨,华荣月自打来了南方才知道这里究竟是多么的喜欢下雨,她倒是蛮喜欢雨景和雨的气味和声音,但不得不说,雨下多了真的会让这里的天色都带着一种忧郁感。 离这里不远的一条街上,一个撑着把红色油纸伞的女人刚刚进了一家茶馆,她一开始其实并不是想进来的,只不过她听见那里有个说书先生,正在讲易玲珑的故事,所以她就进去了。 她在外面听了一会,就把伞放在了外面,坐到茶馆里要了壶茶,认真的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还处在崇拜江湖大侠的那个年纪的小女孩。 说书先生告了一个段落后,茶馆里的大家都在拍手叫好,她也缓缓的笑了,“说书先生讲的可真好。” 她的笑容中居然充满了一种女孩子的天真。 易玲珑,最厉害的杀手,闻名遐迩。 好到……让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在女人的眼角下,一颗红色的泪痣让她的多了丝妖娆的气质。 她笑着笑着,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14、“疯子” () “齐大夫,我今天要出门去集市上买点东西。”华荣月道。 “去吧,帮我带点东西回来。”齐大夫头也不抬的说。 华荣月独自一人轻轻松松的就出了门。 外面天色还早,她想着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马上赶到天易楼那里去了解点东西再回来。 那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近,但是华荣月有个优势就是她轻功好。普通人这段时间估计就只能赶个集,她可以跑个来回,顺便还能去个集市。 天易楼的接待点一般会在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客栈或者茶馆里,这种地方也是照常营业的,甚至生意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普通人绝对不会知道这里的猫腻,江湖人才会知道。 走江湖的时候要注意观察一下店铺里面的标志,天易楼有个大家都清楚的标志,样子是两个圆圈,一个空心的,一个实心的,成一条斜线摆放,就像八卦上的两个阴阳鱼,通常会在店铺的某个角落里突然出现。 那代表的是棋子,黑白二子。天易楼里的杀手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枚棋子,根据不同的身份和工作分为黑棋和白棋,材质也不同。 ——易玲珑的是一枚墨玉棋子。 华荣月这次出来的时间紧急,所以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她从市集上转了一圈,出来的手里已经不声不响的拿了个斗笠,又过了一条街,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了。 她挑了家离这里比较近的客栈,前段时间来这边喝茶时就在他们的楼梯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双棋标志,当时就留心着呢,这次恰好派上了用场。 华荣月问的不敏感,只问了目前江南的局势,还着重问了下江南几家大的镖局最近都接了些什么活,然后把写着消息的小纸条和一枚玉佩卷起来放到了客栈的角落里,出去逛了一圈。 等回来之后她到了那个角落里,玉佩和纸条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张纸条,她把纸条揣起来转身就走,并没有耽搁。 时间还十分充足,华荣月心情也算是蛮平静的,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接待点在她亲身体会过后,竟然不觉得有什么太奇怪的感觉。尽管来之前她本来以为自己内心波动应该挺大的。 绕过那个客栈,华荣月经过了一家茶馆,华荣月走过去那么一瞬间,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她刚刚脑袋里闪过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片段。 还没太搞清楚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的面前突然就过去了一个穿着红衣小衫的女人。步子轻飘飘的,像是朵红云。 华荣月一开始完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是在安静的走路,走到一半突然就回头朝着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女人长得蛮好看,又娇艳又可爱,两只眼睛圆圆的,弯弯的,像是很喜欢笑的那种人。她的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脸上也带着讨喜的笑。 附近有行人走路的时候会回头看她,她看起来确实挺有回头率的,长得人畜无害,看起来又十分的可爱,不少人都以为她是谁家偷偷跑出来玩的小女生,看见她在街上这也好奇那也好奇的样子,会忍不住笑笑。 ……华荣月却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几个画面是什么了。 她的瞳孔突然一缩,连忙把头上的斗笠一扣。脑袋里一时间有点懵,就像是有一把锤子猛的敲了她头一下,整个脑袋里都是乱糟糟的各种线条。 不会吧…… 不会吧! 别,千万,千万别是她…… 华荣月脚下依旧还是不紧不慢的从街道上走过,一直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拐角处,才偷偷的又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她的心脏立刻狂跳。 那个女人也慢慢的的从这条街上消失了,去了另外一条巷子里。 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华荣月呼吸都有些不稳了,好不容易劝说自己冷静下来,算了,既然走了……就当做没看见吧。 她压了下心跳,飞快的回了百草堂。 回到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身上早就已经换回了出门时的衣服,屋子里面的几个人正在熬汤药,百草堂里总是有一种散不掉的药味。现在得风寒的人很多,齐大夫这两天都很忙,华荣月进来把他要买的东西交给了他,自己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哎,荣月,你干嘛去啊?”齐大夫问。 “去看看药怎么样了。” 华荣月急匆匆的到了后院,心中一直说怎么是她?怎么是她! 前几天才说绝对别碰见这个女人……这天下的事怎么就偏偏这么巧,越不想见什么,越要来什么。 华荣月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她,而是确认周围没人后读了下情报。 读完她两指夹着纸条,也没看清是什么动作,只是轻轻一震,那纸条就碎成了碎片。 她读完倒是镇定了点,情报上显示的是她这次的的确确,是真的躺枪了…… 大佬们还真不觉得易玲珑到了这里,平西镖局最近确实是接到了几个单子,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这么看来只不过最近江湖上风声太紧,再加上江南确实是太乱,大家总得找个背锅侠,还有一个解释为什么这么乱的官方借口。 于是易玲珑最近来了江南的消息横空出世。 怕是易玲珑在江南的消息让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更懵了。华荣月想,江南这边怕是一时半会平静不下来,她当时逃的时候特意挑了江南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想着在这里养老算了,结果养老的时间还没到,江南已经变成了势力混战之地。 还有今天街上看见的那个女人…… 华荣月百分百确定对方是被易玲珑给吸引过来的,因为这人按照时间来说的话,确实是到了四处找易玲珑的日子了。记忆里易玲珑在半年之后就会被她找上,然后易玲珑就会开启自己的悲惨人生。 只因为,那个叫林七娅的姑娘她特别希望将她喜欢的人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没错,这姑娘也是走火入魔那个圈子里的,只不过那个圈子里的人听见她的名字都害怕。 她是个非常出名的“同化者”。 林七娅的具体来历和身世都不清楚,但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四处搜寻她喜欢和感兴趣的人,然后把他们通通变成走火入魔的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林七娅和江连焕都是同样的变态,但是深层次追究,这俩人变态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林七娅很强,强到上辈子还未走火入魔的易玲珑都没打过她,所以这是个有点矛盾的问题——虽然江湖上到处歧视走火入魔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最强的那批人其实还是他们。 林七娅目前的武力值……应该是bug级别的,即使在走火入魔的那群人之间她也是比较厉害的。易玲珑前期只能被吊打,是后来自己也走火入魔后才慢慢比她强的,等到后来易玲珑疯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武力值也随着疯度飚的一塌糊涂时,林七娅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目前对付她也只能用人海战术,单纯从武力值来估计,华荣月觉得颜盛对上她都是稳输的那种。 顺带一提,别看林七娅长得娇媚如花,这姑娘是练硬气功的,一手掌法天下无双,死在她手底下的人都有点惨……参考被拍死的蚊子和蟑螂。 她来这边绝对是来找易玲珑的,因为记忆里易玲珑就是被她给逼上了那条路的。 那时候前楼主刚死,天易楼中正在进行权利交替,易玲珑也算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某次出任务的时候大概是被人下套了,遇上了这个林七娅,林七娅把易玲珑给捉去关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然后折磨了七天七夜,就一个目的——希望把易玲珑逼疯。 没有错,对于走火入魔这个东西,江湖中人有个更简便的表达方式——“疯了”。 ——那是易玲珑最痛苦的一段记忆之一。 华荣月最不敢看的记忆就是那一段,程充满着黑暗与压抑,就算是单纯的看都会觉得难受。 因为林七娅采取的方式比较简单粗暴,和她这个人的某些特质也很像——既然我想让你走火入魔,那我把你逼疯就好了。把一个正常人给逼疯用上的手段她基本都用上了。 这方法之前倒也是百试百灵的,为什么呢?因为大部分江湖人都是会武功的,人一旦被折磨的过分了,内力就很容易出岔子,一出岔子自然也就走火入魔了吗。这样不管你精神有没有出问题……反正都算是疯了。这就是易玲珑走火入魔的最开始。 这样的一个女人……华荣月究竟是有多闲得慌才会让她找到自己?死都不会的好吗! 她心说这辈子怎么回事?上辈子易玲珑绝对是遭了暗算才会碰上林七娅的,那这辈子她也没想着去争什么楼主的位置啊,如此说来,怕是只有一种解释…… 最近易玲珑的名声太响,让林七娅自己对他产生了兴趣。林七娅下手的对象只需要符合一个要求,就是她觉得她想让那个人变成她的同类。 完了完了……你说没事让她产生兴趣干什么?可巧最近江南就流传着易玲珑在这边的消息,虽然是瞎编的,但是也误打误撞的把她吸引过来了。 华荣月只觉得牙疼,还觉得}得慌。 她这辈子一点都不想“疯了”。 易玲珑对上她都是稳输的……那换上还没和这具身体完整贴合的她呢?如果被发现,恐怕不知道能撑多长时间。 一定要撑住。 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空旷的屋子里突然响起来了一个人的笑声,低低的,冷不丁竟然听不出是男是女。 她猛的一惊,回头四处找了一圈,却觉得这声音是从她的背后发出来的,又像是只存在于她的脑子里,她想了一圈才想起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她外不见一人,只有窗外的树枝轻轻随风摇晃。 华荣月都要以为自己是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 15、夜晚病人 () 最近……有件事让华荣月有些纠结。 ——纠结的源头还得从头几天颜盛托齐大夫给华荣月带回来的那句话开始说起。 就那天,齐大夫回来时不是给华荣月带了话吗。 齐大夫说颜盛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最近顺手照看一下附近的治安。 于是……华荣月这几天就因为这句随便被人带回来的话而纠结了。 这纠结的原因如果被人知道了恐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这“附近”究竟范围有多大呢?是直接把摊子甩给她了,还是就让她随便看看?这种范围不明,意义不明的话琢磨起来最让人头疼了。 但是华荣月纠结的时候一般只会自己默默地纠结,从来不说出口,所以齐大夫他们这几天都不知道华荣月在愁什么。 这天华荣月干完了医馆里面的活后还剩了会时间,她看着外面还没落的太阳就又开始纠结上了——自己是要去外面巡一圈呢还是不去巡呢? “荣月,吃饭吧。”那边的齐大夫说。 “呃……我,我先不吃了,我出去走一走。”华荣月坐在座位上一阵忐忑不安,最后猛的站起来说道。 “又要走?”齐大夫在后面喃喃道,“这几天他这个点总是出去走,到底要去哪啊?” ……华荣月,不知道第几次,在纠结过一阵后还是站到了大街上。 她觉得自己刚刚纠结的那一阵真的是闲得慌,反正就接到最后结果都是要走的,倒不如早点出来了。 离百草堂最近的地方应该是这边的一条街加上尽头的一个池塘,这些地方是一定要巡到的,华荣月走完这些地方后就又开始纠结了——除此之外她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呢? 其实此时此刻也有一种声音在华荣月的心底想了起来——去他的吧,估计颜盛也就是随口说的那么一嘴,根本就没指望着她过来认真的看。 对吗,就应该这么干,管他怎么说,又没给她发工资,回去吃饭吧。 ——于是,两炷香过后,华荣月已经认认真真的把旁边的那条街也巡了一遍。 …… 咳咳,这一点也不是她想巡街呢! 只是走到一半后华荣月突然又走了回来,她心说万一颜盛大意了呢?想着这里的事情反正都要交给她了,所以干脆就不派人过来了,虽然他看起来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万一呢? 华荣月虽然看起来是个挺悠闲自在的人,实际上骨子里很认真,如果颜盛没跟她说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既然说了,她就害怕万一出事会是因为她,所以她根本就安心不下来。 她搜人的方式还是很认真仔细的,有的手段衙门都不一定能用的出来,毕竟他们不像杀手一样有那么多骚操作,华荣月光是巡了这么一圈,周围谁家晚上又打仗了,谁家丢袋米,丢袋面,谁家的猫让狗给咬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搜寻情报的技能是刻在骨子里的,华荣月就算是不想知道,也根本由不得她,完是下意识的。 原本华荣月是个不怎么喜欢出门的宅女,结果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周围的人都认了一遍。 现在说谁家她恐怕都认识。 ……走了一个来时辰的华荣月趁着月色回了百草堂,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齐大夫被她这一声叹气弄得有点懵,问,“怎么了?” “没事。”华荣月心道。 只不过是……有时候对自己的这个脾气她都感到心累罢了。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点惆怅。她并不是经常对这种事而惆怅的,只不过偶尔会来上那么一两次而已,但是终究还是有。 江湖的大洗牌让普通老百姓们的八卦也源源不断,很多人不见得真的认识这些人,但是丝毫不妨碍大家吃瓜,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却依旧安心的在百草堂里当学徒。 有时候她低头安安静静的写方子,突然听见易玲珑这三个字会忍不住四处张望一下,然后会发现这声音很有可能是从隔壁茶馆里传来的,或者是从对面那条街上传来的……总之就是出现的频率很高。 但是江湖中人一直都没找到过易玲珑的身影,大家都有些奇怪易玲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按照易玲珑如今的名声,还有他在外人眼中的实力,很多人都觉得他是目前的天下第一杀手。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恐怕此时此刻就会趁热打铁,抓紧时间稳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但是易玲珑就非常“稳重”,说丢就丢了。直到现在还没出现在大众的面前过。 华荣月也想学个霸气的枭雄,趁着这个时候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来个楼主当当什么的,可是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她觉得其实还是出于自己的脾气问题。 她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的脾气完说不上稳重,或者是沉稳什么的……最起码她觉得这些词其实跟她搭不上边。 只不过是选了个最稳妥也最无趣的方式,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听起来特别平淡,可以说是所有选择中最为平淡的那一种。 但是在齐大夫的眼中,甚至是其他人的眼中,她好像一直是个特别稳重的人。 华荣月也比较喜欢安静,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如果在小镇上会惹来很大的声音,所以一般都在后面帮忙,非要上前面来,就一定会穿的立立整整的,形容举止挑不出来一丝差错。 所以华荣月凭着这样张“艳冠天下”的脸,在安平镇待了两个来月,愣是除了常来的几个病人外都没几个人听说过她的名字。也许萧翰那次是她第一次,则是唯一一次显露锋芒的时候。 华荣月有时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好像也确实认真安静到无趣了,有时候齐大夫也会对她说:“荣月,有时候不用那么太认真”,她那时自己也会突然梗在那里,有话却说不上来。 太认真了吗? “认真”,本意上是个好词,但是就连华荣月自己也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好的…… 她好像是有些认真,但是有些事看起来好像也有点傻,就像她刚刚在那条小街上认认真真巡逻一样。 正在她神游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声。 “来了个病人,有点危险,荣月你也赶紧去后面拿药。”门外万浮莲匆匆的说了一句话后,小跑去后面喊齐大夫。 哎?现在?华荣月惊讶的看了眼外面已经黑的天色。 现在应该关门了吧?不代表我们门没关现在就是开着门的啊? 华荣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迎面最先进来的是个非常有冲击性的东西,冲击性强到让她都惊了一下。 那个……如果用个比较有文艺性质的词语来形容,应该叫做“血·葫芦”。 肉眼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是一个身都在淌着血的像沙袋一样东西,被抬在担架上,有人急匆匆的把他拉进来。 华荣月都坐那看楞了。她心说他们医馆好像没接收过这么重的病人吧?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一个乡镇小医馆可以接这么重的病人啊? 然后又进来了一个人,华荣月看了之后瞬间就淡定了,紧跟着进来的是一身黑衣的颜盛。 ——哦,衙门来人啊。 早说啊。 华荣月淡定的转身回后院洗手,准备刀伤药了。 这个血·葫芦都已经看不出来还活没活着了,华荣月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这不是问题。 一般这种情况下衙门来人找齐大夫,都不是为了让他治病的,而是让他续命的。 这人估计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虽然此时已经晕过去了,可是颜盛又必须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才会把人拉到这里,让人暂时别死过去,最起码撑到把消息说完了再死。 百草堂某种情况下也可以叫做“县衙门附属二院”。华荣月觉得县衙门干脆跟百草堂对接,建立个犯人受害人体检系统算了。 齐大夫好好的一个学大方脉的,现在硬生生被逼成了骨科大夫和刀剑伤大夫,那天华荣月甚至看见齐大夫还在看一本跟骨科有关的书。 颜盛站在病人的旁边一直在皱眉听着齐大夫说的话,齐大夫也皱着眉,对病人的状态有些无从下手。 除了颜盛外还有很多官府的人也来了,这些人也都站在这里,不过华荣月跟他们都不太熟,也都叫不上来名字。但是这些人每一个看起来倒都不太像什么普通捕快的样子,估计也都是六扇门的。 华荣月站在一边负责打下手,她用火烧着一把小刀,这种活当然不能让万浮莲来做了,即使她刚刚偷偷的想上前面来着,但还是让齐大夫给撵了回去。 在那些人面前,华荣月觉得自己也都插不上什么话,所以干脆侧耳听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么个习惯,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特别喜欢听,那些人在讨论着这个血·葫芦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其实华荣月并没有说过,她虽然对于摸脉之类的并不是很拿手,但是对于骨科,刀剑伤,内伤之类的都非常拿手。 然而原因却不是她穿越前还看过什么医学书,这个原因说出来有点残酷。 华荣月摸着血·葫芦的手,手指丝毫没有痕迹的在他身上轻点了几下,然后再将手抽回来,手上一点血都没沾到。 这个原因说起来也非常简单。 ……并不是因为她曾经学过,而是这些东西她和易玲珑都在自己的身上试过。 ——华荣月在天易楼的时候也是受过几次伤的,虽然没出过任务,但是天易楼里日常就刀光剑影,受伤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看着血·葫芦微弱的□□了一声,最大的伤口处的地方渐渐的停止了出血,默默地站到了一边,拿出一会需要用上的金疮药。 针已刺入肉中,颜盛突然在华荣月后面开口说:“今天这个人是被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伤到的,是个穿着红衣服,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齐大夫看着伤口都愣了一会,“这个伤口居然是女人弄出来的?女人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我们没能抓住她,她逃跑了。”颜盛道,“一般人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但是这个女人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人醒了问问是怎么回事不就知道了。”身后有人问。 华荣月听的愣了一下。 红衣?女人? 16、不一样的颜盛 () 华荣月尽管很想装作自己没听懂,但是这个关键词明显到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那么这个血葫芦……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去……她就说这人样子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惨遭了林七娅的毒手吗? 林七娅一般的“猎物”都是一些实力很强的人,但偶尔也会寻找一些普通人。那一般是在她实在无聊或者是搜寻不到“猎物”的时候,面前这个恐怕就是被盯上的倒霉普通人。虽然在记忆中看见过被林七娅伤过的人的样子,但是亲眼看见冲击力还是更大的。 华荣月心中的感受此时此刻无法对任何人细说,她低下头去默默不言语,只是帮着齐大夫干活。林七娅现在的名声还不是最响的时候,目前也只有那些“疯”了的人对她熟悉,所以这群六扇门的人才不认识她——她真正出名是因为成功的逼疯了易玲珑。 身后的那些人还在聊着一些她暂时没有什么心思去听的事情,她低头帮着齐大夫按住那人,因为一会儿他就要挣扎起来了。齐大夫在他的身上扎了几针,他突然开始抽搐起来,华荣月按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鼻子里都是甜腥味儿。 她没想插嘴到后面的对话中,就一直低头安静的帮着忙,却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 嗯?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华荣月又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她没明白状况,就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齐大夫。 齐大夫也有些懵。 他没想到刚刚颜盛竟然问了华荣月一个问题,“你怎么看这件事的?” 华荣月就一直在那里安静的干活来着,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存在感近乎于空气,所有人都没想过颜盛居然会出其不意的问了华荣月这么一句话。 按理来说这种问题怎么也问不到华荣月的,齐大夫在惊讶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跟颜盛闲聊天时说的一句玩笑话。 …… 那天他和颜盛聊天,随口就提到了最近总是在店里闹腾的萧翰,齐大夫笑着说:“幸好有华荣月在那,一般他在的话萧翰不敢太吵。” “萧家公子居然听他的吗?”颜盛问。 “对啊。”齐大夫笑道,“虽然荣月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样子,但是他其实挺好相处的,就是……真的不怎么爱说话,萧翰那个人怕他这样的。” “他平时那么安静的吗?”颜盛说:“真的看不出来。” “所以有时候想听他多说两句话挺不容易的。”齐大夫笑着道,“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不爱说话的人,说的话好像都特别有用的样子。” “正好和萧公子相反是吗?”颜盛察觉到了齐大夫的言下之意,也跟着笑了。 “是啊,萧翰有时候太吵闹了。”齐大夫像是头疼一般的叹了口气。 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好玩的事,“我和小莲平时聊跟江湖有关的事,他站在一边从来不说话。但是如果我们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就会突然问他,他一般都会被我们问的愣一下,不过很多问题他都能回答出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来医馆的时候可以试一下,虽然他不爱说话,但是他这个人特别有意思。” 齐大夫心说不会是那时候开的玩笑话居然被当真了吧? ……要试也别在这个时候试啊。 他看着颜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周围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里,华荣月看了看屋子里另外的人,脑子有点懵,心想你问我? 她扫视了一圈,刚刚看她的或者没看她的,此时此刻视线都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突然要问我? 周围的人也都不认识华荣月,如果不是刚才颜盛突然开口,大家也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虽然华荣月长相比较出众,但是这也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那些跟着一起来的六扇门的人心中也很奇怪,怎么颜盛突然问了一个医馆的人这种问题? 齐大夫在一旁看着,他看着华荣月的表情跟之前每次被突然问到时一样,连忙出来打圆场,“没事,颜大人就是随便问问,可能是觉得你以前在江湖上面待过,所以消息灵通点,你知道的话就说,不知道的话不用说的。” 其实他心底已经认定华荣月不知道了。 虽然之前他问华荣月的问题他都能回答出来,但是齐大夫自己也知道那都是普通人不了解,江湖人却都肯定有接触的事。 这种指着一个血葫芦问打伤他的人是谁的问题,这恐怕连衙门的人都做不到,怎么说也有些太过分了吧? 华荣月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觉得莫名有点尴尬,更别提这些人还都是在等着她说话,她比较不太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颜盛问的有些突然,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她说话她很有压力,如果不说出点什么的话她总感觉不太好意思。 这突然袭击的实在是有些“奇怪”,在场众人可能除了齐大夫外,没有一个人能理会颜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大家看着他的表情,还真以为华荣月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就连华荣月都以为颜盛是非常认真的在问她的,她这个人本来性子就认真,见颜盛这么认真,她也就准备认真的对人家了。 不过因为华荣月自己也有点茫然,所以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硬气,自我感觉……挺小的。 她犹豫了一会,轻声的说:“这个女人……我好像还真的见过……” 华荣月不大的声音在百草堂里响了起来,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齐大夫刚才还在帮忙解释,听见华荣月开口后一愣。 他猛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 颜盛也是一愣。 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其他人倒是没愣住,而是连连追问,“谁啊?那人叫什么名字?” 华荣月一瞬间被人群淹没,直接被人推了好几下,她一下子就有些恼了,刚才治伤的时候都没弄脏衣服,这会反倒是被人连推了好几下,她不太想在这群六扇门的人面前暴露武功,衣服硬是沾上了血。 …… 过了几秒的混乱后,突然有个声音镇住了其他人的声音。 “别吵了,华荣月,你跟我出来。” 那声音是颜盛的,也多亏了他,华荣月才能从人堆里喘了口气,她抬头看向了声音那边,颜盛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对着华荣月说:“咱们两个到后面细说。”然后就转身先出去了。 齐大夫茫然的看着颜盛离开,又转头看了看华荣月,说:“那,那就去吧,别走太远,说完了再回来。” “好。”华荣月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齐大夫低头看向了面前的病人,勾勾手指把在一边默默嗑瓜子看热闹的萧翰喊了过来,然后让茫然的萧翰把病人按住,他来处理伤口。 一边处理着,他心里一边想着刚才那一幕。 华荣月……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啊。 好像越来越神奇了的样子,刚刚那一幕简直就像是变戏法一样。 华荣月跟着出来之后,颜盛就在门口等着她,她走了过去,颜盛说:“那个女人是谁?” “我也不是很熟,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华荣月没敢说她认识,只敢说她见过,“林七娅。” “林七娅。”颜盛低声重复了一遍,“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实力很强,性格很古怪,喜欢折磨人。” 颜盛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开始琢磨了起来。华荣月也没打扰他,颜盛肯定是要好好在记忆中找寻一下林七娅这个名字的,她不想出声打扰对方,就只是站在一边。 华荣月靠在门口,安静的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就突然听见旁边的颜盛说:“其实我刚才问你也只是随口问的,并没有指望你能回答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华荣月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她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颜盛却忽然笑了起来,这是华荣月第一次听见他笑,他说:“因为齐大夫说你总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好像懂很多的样子,所以今天故意问了一下,如果冒犯到了你真的很抱歉。” ……齐小方?! 华荣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颜盛,他居然跟齐大夫一起耍她玩?这跟记忆里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这人虽然看着老实,实际上蔫坏蔫坏的啊!刚刚那个严肃的表情居然是在逗人玩?完看不出来。 ——易玲珑的记忆里也从来没看过颜盛这样的一幕。 颜盛面对易玲珑的时候向来都是一张面瘫脸,他令人最印象深刻的是他举着刀站在易玲珑面前的样子。 那好像是他的标配。 他最冷漠的一面恐怕在易玲珑的面前显露出来了,所以易玲珑上辈子哪怕死也没想过他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要耍你的意思。”颜盛像是猜到了华容月在想什么一样,“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认真,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他看着星星,说:“只是觉得今天的事确实很有意思罢了,确实如齐大夫所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华荣月依旧默不作声的在一边听着。 有趣……对于一个在逃杀手来说不是什么好词啊。 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现在的你打不过她,加上屋里的那些人也都打不过她,那个人很厉害。” 颜盛听见华荣月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他说:“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 他的声音很沉稳,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华荣月脑中已经想象出来了。颜盛其实真的是一个很负责的人。 “明天要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了,不知道她又躲到了哪里,恐怕得找上很久。” “哦,这边和东西街你不用找了。”华荣月说:“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看着。” 颜盛听完这句话顿住了,他回头看着华荣月,脸上带了些迷茫,华荣月看见他的表情心中又有不好的预感,她弱弱的问,“那天你不是说让我看看这边的治安吗……” “那天?”颜盛想了一会才突然想了起来,“不会是我让齐大夫捎话回来的那天吧?” 华荣月艰难,又缓慢的点了下头。 黑暗中,突然听见颜盛的大笑声,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很醇厚,笑起来很好听。 但是华荣月瞬间就心塞了, 果然……这个也理解错了。颜盛果然没有指望她多么认真的看!她还是傻不拉几的一个人在那里四处的找! 华荣月转头就走,就听见颜盛还在她的身后说:“没想到你还没进六扇门,就已经比六扇门的人还要操心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已经想找个地缝钻了。 “荣月先生,你真的是个很认真的好人呢。”就在华荣月快要消失在颜盛的视线中时,她听见颜盛说了这样一句话。 17、目 () 华荣月那天之后也想过不要再去巡街了,然后躺在床上没超过半个小时,心里实在是踏实不下来,就屁颠屁颠的又出去了……然后就自暴自弃了,开始了每天认真的巡街之旅。 林七娅目前还真的处于失踪状态,自打那天在街上碰见过她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想找她的时候一碰一个准儿,想找她的时候从来都见不到。 华荣月也曾经认真的思考过如果真的碰上林七娅了该怎么办,想了半天,最妥当的对策是先记下林七娅的位置,然后飞速的赶回去告诉颜盛。 林七娅是厉害……但是在上辈子走火入魔后的易玲珑面前就是渣,而走火入魔后的易玲珑在六扇门的人海战术前还是硬生生的被堆死了。 可见人海战术是对付这种人的最佳方法。 华荣月是这么考虑到的,但其实她心中最希望的事情还是林七娅已经离开江南了。虽然人海战术可以堆的死她,但是不代表华荣月愿意直面她。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那个血葫芦居然活下来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不成人样,但是渐渐地稳定了下来,齐大夫都大呼神奇。 华荣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几指头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反正他已经渐渐地能活动了,甚至还能进食,防止他再出什么事情就让他住在了百草堂里。 但是这样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多了一个病人后屋子不够用了。 原本百草堂里面一共有四个小屋,四人一人一间正正好好。可是这个新的病人需要单独住一间屋子,旁边还得派一个六扇门的看守,防止有人半夜过来杀人灭口。 “要不你去跟萧翰挤一间,把你那间让出来给他吧。”齐大夫道,“萧翰那间屋子比较大,而且有两张床,可以睡两个人。” “不行。”华荣月和萧翰异口同声的说道。 “……”万浮莲看见两个人少见的如此默契,不由得偷偷笑了一下。 “那你就跟我挤一间吧。”齐大夫说:“我收拾一下,这几天搬张小床过来。” 华荣月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纠结,只能皱着眉头。要她说齐大夫看起来应该是不错个室友,性格好,不乱发脾气,还很幽默,有点小洁癖,就是有个最致命的问题——性别对不上。 按理说她和万浮莲住在一起才比较合适,但是万浮莲肯定会骂她臭流氓。 这可怎么办……华荣月头疼的在屋子里面转了半天,突然看见角落里面有个好长时间都不用的柜子,里面原本应该是放药材的。但是这是老柜子,现在已经几乎空了,里面堆放的是一些杂物。 华荣月看着那个柜子就暗自琢磨起来。 于是第二天百草堂里面的人就发现柜子已经被搬空了,然后放上了被褥。齐大夫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这几天要睡在这儿?” “也就是一段时间,不是等他稳定下来就要回衙门吗?”华荣月道,“而且这几天也不怎么安,我半夜睡在大堂里也能帮着医馆看一下有没有人进来。” “但是你睡柜子……能行吗?”齐大夫上下看了一眼华荣月,眼神里很是怀疑。毕竟华荣月平时看起来立立整整的,不是说一开始大家都把他误认为什么公子哥来的吗。 “肯定行啊。”华荣月说:“别忘了以前我也走过江湖,经常风餐露宿。” 她就在齐大夫和万浮莲怀疑的眼神中度过了在小药柜里的第一夜。 药柜里面还有着没散去的药味,有些药材的味道其实很好闻。但是有些药材的味道华荣月并不是很喜欢。目前她最喜欢的药材是甘草,不光好闻,还好吃。 华荣月躺在小小的柜子里面,外面的月光顺着柜门撒了进来,让她想起来了易玲珑记忆中无数次露营的时候。 柜子小小的,其实挺有安感,华荣月躺在里面甚至觉得有些好玩,她打从心里挺喜欢这个小地方。 其实血葫芦不至于要一个六扇门的人看着……他不会被灭口的。林七娅伤人一般都是随心所欲,那个性质上来了就要去找人,但是却很少回头去找,尤其是这种随便找的人,估计都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 第二天,华荣月依旧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齐大夫他们面前,一副完看不出她昨天睡在了哪里的样子。 齐大夫看见华荣月还跟平时起的一样早,穿的也跟平时一样立整,就用一种很敬佩的目光看着她。 华荣月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的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而且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真的在那里面睡了一晚上?”万浮莲问,“那你昨晚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还好……”华荣月道。 干嘛都这个模样……好像昨天晚上她干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 华荣月今天要出门去取一趟药材,平日里药材都会给他们送过来,偶尔也会收些山上人自己采的药,但是今天有一种药材需要急用,齐大夫让她直接去人家那里取算了。 华荣月出门的时候心情挺好,她今天挑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上面有一朵万浮莲亲手绣的荼靡花。 自打万浮莲给她绣了这朵花之后,萧翰已经跟她暗地里打了好几次了……这个暗地里是指萧翰单方面对着某个物体进行捶打然后被华荣月看见,一般这种情况华荣月都不会去理他。 万浮莲很喜欢吴画师给华荣月画的那一张画,尽管华荣月并不是很喜欢拿着这张画出来给别人看。她只是看了一次,就特意买了红线,然后一点点的给华荣月的衣服上绣了几朵红色荼靡花。 华荣月一开始并不是很想穿的。 但奈何万浮莲绣出来的成品实在是太漂亮了,美到惊艳。 她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把这身衣服美滋滋的穿上了,毕竟百草堂里的人都知道华荣月咳咳,有点臭美,万浮莲精准的抓住了她的软肋。 自此,万浮莲在华荣月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层。 这样又美又贤惠,做饭绣工一级棒的姑娘怎么偏偏和一个傻子是青梅竹马呢? 华荣月顺着街上慢慢的走,她上次就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这边的地形又有些复杂,她得慢慢的找,有可能还会找人问。 颜盛这几天经常会来百草堂看看血葫芦,每次来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华荣月不用问也知道他这几天的日子一定不太好过。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地方像是来过又像是没来过,正在纠结的时候,拐角处却突然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两个人猝不及防就撞了个对脸,那一瞬间,仿佛时空都慢下来了。 ——华荣月找了对方好几天,猝不及防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她。 林七娅。 消失了几天之后,竟然出现在了这个小巷子里。 她猛地低头,心跳如雷。 林七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焦躁,她的表情不是很自然的样子,华荣月的大脑迅速的反应了一下,就理解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华荣月本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但没想到并没有。 恐怕林七娅这几天一直在躲避六扇门的追击,心情不会很好。江湖上的人不管多厉害,对于六扇门还是能避则避的。 这条巷子中只有两个人,华荣月低着头匆匆从她旁边走过,指望着不要被对方发现,最好双方就这么擦肩过去最好,绝对不能引起对方的兴趣。 她这次来江南应该是来找易玲珑的,现在易玲珑找不见,她恐怕会对其他人下手,之前的那个人就是。 华荣月低调再低调,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估计错了。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甜腻又可爱。 “小哥哥,别走啊,跟我过来。” …… 颜盛低头听着旁边一个人对他说的话,“现在人基本都已经齐了,只是还差一个……” “原先的那个人呢?” “前段日子受了重伤,医治不及时死了……” “啧。”颜盛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以那个人的性格,迟早得惹出事来。” 他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另外几个名字,“暂时就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了么?” “找不出来了。”他旁边的人无奈的说道,“这已经是最靠谱的一个了,谁知道这么快就出了事……” 要说六扇门最近为什么招收新人,其实并不是像华荣月怀疑的那样,六扇门人手还是足够的,只不过现在需要找的人都是有一位特殊任务的。 江湖上“疯了”的人一直是武林中人想要躲避却躲避不了的话题。 六扇门一直想要管一下这个事情,再怎么说放任一群杀人狂在外面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奈何却无从下手,没有人想接这个烂摊子,这件事后来推着推着就交到了颜盛的手里,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要从武力上解决那些人恐怕是个难题。一是那些人的实力确实要比一般的江湖中人强,二是这些人一般都是隐藏的人群当中的,想要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不太容易。 六扇门新成立的这个部门名字叫做“目”。 这个部门里面目前的人并不多,但是他们的任务却不简单。 ——在最初的设想中,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打扮成走火入魔的人,然后找到一群“疯子”,混进去,直接打入内部,从他们那里获得第一手的情报。 眼下有一个他们接触了很久的人,本来板上钉钉会进来的,竟然就这么死了,颜盛有些头疼,之前为他准备的一些东西都已经弄完了。 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并不容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要亲身混进去的,所以他们找的往往都是一些性格本来就很古怪,即使是没有“疯”,却也和疯子没什么两样的人。 眼下缺了这么一位,颜盛倒是想问华荣月要不要进来试试的,可是想了想他的性格又觉得有些不靠谱。 这个部门里进来的人都是一群稀奇古怪的人,华荣月跟他们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画风太过正常以至于都显得不太那么正常的人。 况且他那样的性格……好像也不太适合干这样的活儿吧。 颜盛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把手中的名单合上。 18、动机 () 华荣月浑身是血的倒在巷子中,她本以为自己怎么说也能逃得过的,却没想到还是被打的无力还手。 附近有脚步声在周围徘徊,林七娅甜腻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小哥哥,你出来呀,让我来好好瞧瞧你……” 出去恐怕就要死了好吗! 华荣月打定主意死都不要出去,却听见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情瞬间就有点儿绝望了。 ——太强了,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开始华荣月以为靠自己在天易楼呆了半年的经验,怎么说也能逃得掉的。结果林七娅一个巴掌过来,她瞬间口吐鲜血,几乎都动弹不得了。 好强。 华荣月心说不行一会直接亮身份吧……虽然这样会被折磨但是总比被直接打死要好吧! “小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巷子的那头突然出来一个声音。华荣月瞬间心中一片颓然,完了,还是被发现了。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林七娅走到了华荣月的面前,揪着她的头发,让她把头抬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居然还会武功啊。”林七娅饶有兴致的说道。“还跑了这么远,真是难得,看在你让我开心的份上,我或许可以让你痛快点。” 华荣月觉得视线好像都有一些模糊了。 她心说自己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种死法。 如果林七娅把她杀死了,那颜盛恐怕会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加强戒备啊?那样林七娅或许会比以前的易玲珑死的更早?颜盛是个很让人放心的人,总会想出对策来的。 只是……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她还……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一片混沌中,华荣月突然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这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因为她之前听过一次。 但这次声音不是从她耳边传起来的,而要更近。 ……好像是从她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华荣月视线慢慢的从模糊到清晰,她奇怪自己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然后感受到刚刚还倒在墙角的自己竟然站了起来,即使是这种情况下她的内心也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感。 因为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这么轻松的站起来,更别提动作十分流畅的样子。她能感觉到疼,但此时此刻那种疼好像也隔了一层雾,明明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明明也是她感受到的,却那么的不真实。 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体里面窜了出来。 华荣月缓缓的站了起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前面的林七娅,她听见从她口中发出来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却又不像她自己的。 “你说是要给谁一个痛快?” …… “这里的人呢?都跑掉了吗?” 一个时辰后,一群捕快来到这条街上,他们一边勾勾写写,一边问周围有没有目击者。 “没有人来这条街上,我们是听见声音才过来的。”旁边的一个老大爷说道。 “那你们听见了什么声音啊?”捕快问。 “就是俩声惨叫,一个女人的。”旁边另外一个人说道,“我觉得这里可能出事了,就连忙过来看看,谁知道人已经跑了。” “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人了啊。”捕快看着地上的一大摊血迹有些头疼的转身对另外一个捕快道,“看样子应该是又一个疯了的人……可是这次人去哪了?难道是被带走了?” “找不找啊?” “先别找,颜大人让咱们遇见这种事先不要轻举妄动,马上回去告诉他。”这个捕快制止了对方,他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是,他们就算是追上了,恐怕也都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华荣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血控制不住的从她的嘴角流下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闭上眼睛听着那边的声音,大概等着那些人都走了她才站了起来。 林七娅跑了。 华荣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心说这身衣服怕是不能要了。 她不敢站起来,因为她害怕出去之后被人看见。 ——她更害怕自己一走出去,对着旁边的那个池塘的水面就能看见自己的眼睛跟血一样的红。 华荣月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时间慢慢的流逝,终究还是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如果时间太长齐大夫估计会在想她在干嘛。 那药材倒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她的身上,就在她的腰间。 华荣月喘了几大口气,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她走到了池塘旁边,紧张的喘了好几口气,然后猛的去看池水中的自己—— 依旧是一双纯黑色的眼睛。 哎! 华荣月那颗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突然就安顿了下来,虽然她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她的眼睛……怎么还是黑的? 明明……那个时候林七娅说了句,”你……居然是红色的眼睛!” 华荣月当时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但是听见林七娅这句话还是吓了一跳,她当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说被上身也不太像,说当时正在说话和动作的是她自己也不是。 就说当时华荣月的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是平时的她怕是坐都坐不起来了,她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是很淡定的站着,然后还对着林七娅笑了半天…… 就是那种听着就不是很正常的笑。 当时听见林七娅说的那句话后,华荣月的心脏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心说完了。 犹记得华荣月当时还想自己的承受能力跟易玲珑比起来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易玲珑好歹也是撑了几天才被折磨的不正常的,她就撑了不到十分钟。 那林七娅当时大概是看错了吧。 但是目前有个很严峻的问题,华荣月捂着脸,心想她的样子被看到了。 不管对方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管林七娅有没有看错……她都会以为华荣月就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然后她有可能会把这件事到处说。 华荣月在百草堂才待了没到三个月。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理解了武侠小说里常说的斩草除根是什么样的心情,尽管她从来没杀过人。 冷静点,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起这个念头——华荣月只用了一秒就在心里对自己这么劝到。 本来无缘无故到了这个地方就已经够惨的了,如果连最后一点做人的坚持都没有,那岂不是更惨了吗。 但是林七娅记忆里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啊? 华荣月慢慢的走回了医馆,没敢从大门走,直接从后房翻进去的,毕竟衣服上都是血。 后院里没人,她去晒药的箩筐里随便找了点草药,这些日子跟着齐大夫给病人看病,也偷偷记下了一些药方。 柴胡,当归,红花,大黄…… 华荣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东西对不对,反正她也不敢告诉齐大夫,胸口被林七娅打的那一掌还在痛着,她心想林七娅这一掌可真是厉害啊。 她甚至都没敢去熬药,也没敢拿有数的成药,只是一个人偷偷的生咽,咽下去之后就觉得心里踏实了点,不过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了起来。 如果有屋子她还能睡一会,偏偏她现在住柜子,总不能大白天的去柜子里睡觉,她趁着六扇门的那个人睡着后,就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身衣服换上,一个人坐在大堂里昏昏欲睡。 外面已经黄昏,暖黄的阳光照射进来,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这半昏半睡的过了多久,等到她终于有意识的时候,是她的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华荣月今天怎么看起来没精神的样子?”是颜盛的声音。 “不知道,要不我把他叫起来?”齐大夫道。 “……算了。”颜盛道,“就让他睡吧。” “呦?怎么突然变了心意了?”齐大夫调侃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前几天还非让荣月进你们六扇门吗?” “我想了一下,觉得荣月先生的性格可能不太适合六扇门。”颜盛笑道。 “会很累的。” 华荣月把他们说的话都听在了耳中,但是却没爬起来。她心说颜盛居然已经放弃了让她进六扇门了吗?真没想到…… 等等,华荣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的坐了起来。 颜盛……最近是在查林七娅的案子对吧?如果进了六扇门,那么她也可以跟着一起找林七娅,还能得到林七娅的第一手消息…… 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又复活了。 “怎么了?”颜盛看见了突然爬起来的华荣月,“是听见我们的声音了吗?抱歉吵到了你。” “没。”华荣月摇了摇头,她想了几秒,转过头去和颜盛说:“颜大人,我考虑了一下……你……六扇门现在还缺人吗?” 颜盛明显愣了一下。 “如果缺人的话……我想问问我合不合适。”华荣月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一个决定,可能是她真的不想让齐大夫从别人的口中听见“华荣月是个疯子”这一类的话,明明只要她现在离开百草堂,就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可是她此时此刻不想。 “哎,你别激动啊,你再好好想想。”颜盛由于被惊到,所以反过来劝她了。 “不,我想好了。”华荣月道。 她心说林七娅如果此时此刻把她的长相随便往出传,那她是防也防不住的……但是话说回来了,偌大的江湖躲到哪里都一样啊,不是这里就是那里,都会有人,都要生活,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躲到哪里不一样? 无非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她之前的每天也都是在刀尖上活着啊。 华荣月心说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林七娅……暂时只能这样了。 她想要说便说。 她想要来……便来。 19、麻烦 () 华荣月加入六扇门的那一天,是她来到百草堂的第三个月。 她本以为自己得跟颜盛一样穿着黑色的官服,带上官刀来回巡街呢,甚至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官服是什么意思,结果颜盛告诉她,不用穿。 那穿什么? 华荣月还以为自己得去衙门里报道,跟当地的捕快们见个面什么的,结果颜盛也说,不用。 ——不用穿官服,也不用去衙门,然后华荣月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了。 她现在依旧是每天在百草堂里帮齐大夫熬药,然后写病历。一切都跟前三个月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颜大人……不会是骗我的吧?”终于,某天吃饭的时候,华荣月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骗你?第一个月的工钱不都给你了吗。”齐大夫说:“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是做不了假的。” “如果他骗你那倒好了。”万浮莲也在旁边笑道,“那你就可以躺在屋子里拿银子了。” “不不。”华荣月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太可能躺在床上拿银子……我只是想知道我进了六扇门需要做些什么,现在这样我心里没有底。” 林七娅没有消息,哪怕她这几天一直不停的巡街,也没找到她的痕迹。华荣月也没看见大街小巷里贴满她的画像,旁边跟着三个大箭头——这人是个疯子。 这个连续几天出现在她梦境中的画面一直都没有发生在现实里,林七娅像是融入了空气里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华荣月摸不准林七娅的状况,会不会是受了重伤亦或是死了?不然为什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是目前来说华荣月也不能抱着这个念头就万事大吉,她总得做点提前准备。 ——华荣月等待的第五天,颜盛终于过来找她了。即使是华荣月,此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激动了一下。 “颜大人,我什么时候要去报道?”华荣月问。 颜盛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说:“这几天有些忙,抱歉没抽出时间来,这次找了这么多人原本是想成立一个特殊的机构,但是不小心出了意外……” “意外?”华荣月说。 “有一个人死了。”颜盛也没藏着掖着,“原本他是个很重要的人,可是他这么一死有很多事都进行不下去,所以这几天忙的头疼。” 他又看了眼华荣月道,“不过也还好,你收拾收拾,今晚我带你去见一见其他人。” “今晚?”华荣月道,“要晚上走吗?” “对,以后你可能经常会晚上出门。”颜盛道,“要慢慢习惯的。” 华荣月听了后回去收拾东西了,颜盛坐在外面喝了一杯茶,表情看起来也很疲惫,看起来真的是累坏了。 她心想怎么能累成这样?是找到林七娅的下落了吗?易玲珑倒是没看见过颜盛办案时的模样,没想到六扇门的工作居然这么的累啊。 “其实荣月先生,我真的很担心你,因为你是个认真的好人。”坐在那里的颜盛突然说道。 华荣月的身影一顿,颜盛接着道,“所以荣月先生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如果想退出也没有关系的。” …… 月在当空。 华荣月和颜盛进了一间又大又绕的宅子。宅子里并没有点多少灯,她和颜盛走在之中总觉得莫名有种鬼片的气场。 她完是跟着颜盛走的,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直到进了宅子的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屋子亮着,里面才似乎有人。 “进来吧。”颜盛说着,就推开了门。 华荣月有些忐忑的进了屋子,刚看清屋子里的摆设,就听见颜盛说:“这是剩的那最后一个人。”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看起来有些暗,一个人坐在帘子后看不清脸,颜盛的话正是对他说的。 “长得倒是不错。”帘子后的人道,“挺符合要求。” “但是我觉得他其实……不太适合。”颜盛道,“所以我想让他抵另外一个人的位置,从那些人之中再选一个最适合的。” “嗯?为什么?我觉得他倒是不错。”帘子后的人又道。 华荣月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来一段和面前这个场景有关的东西,但是却真的找不出来。 易玲珑那二十来年的记忆里,竟然一丝一毫跟这个有关的情报都没有。 她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已经满头雾水了,总觉得这两人好像商量着要怎么把她卖掉,而且还是要怎么样卖出高价。 “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先试试再说。”对面那个人坐在帘子后,端起茶来品了一口。他道,“把那边的衣服穿上。” 这句话出来后,华荣月瞬间……虎躯一震。 ……哎? 哎! …… 等等,你们等一下,华荣月都开始手忙脚乱了,你们究竟想要干嘛? 面试的内容是……换衣服? 她顺着那人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有着一个高大的衣架,上面挂了一件非常宽大的衣服。 刚才进门的时候华荣月就已经看到它了,毕竟那么大,但是华荣月以为那是个装饰品,作用就跟花瓶名人字画之类的一样。 因为那件衣服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个装饰品一样,是秋香色的,上面有着很多火红的枫叶,看起来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衣衫宽大又飘逸。 ——这种一上来就要换衣服的场面……究竟是要干嘛? 咱们不是来面试的吗!这是什么奇怪的面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颜盛明显已经注意到华荣月开始紧张起来了,但是光用眼睛看就能知道帘子后面那个人比他官大。他低着头,眼睛稍稍的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衣服一眼。 华荣月手足无措的想,这是要让她听话去试试的意思? 她还是对颜盛有点信任感的,因为她觉得颜盛这个人莫名靠谱,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到衣架前拿过衣服,等到把衣服捧在手里的时候就更懵了,不过既然颜盛说试试……那她就试试吧。 这衣服是个大袍衫,不用脱里面的衣服,直接套上就好了,还别说,华荣月当年在天易楼还真穿过这样的衣服,只不过都是黑色的款式。 她把衣服的带子系上,迟疑的转过头来。 “其实……主要是气质不太像。”颜盛道,“单单脸像没用,毕竟是需要深入内部的,所以气质必须要特别贴,否则会出事。” 华荣月直觉上觉得颜盛好像是在为她开脱,可是她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需要为她开脱的理由。 “你好像很紧张啊。”帘子后面的人并没有搭理颜盛,而是直接转头面对了华荣月。他笑着对华荣月说道,华荣月点了点头,“……是。” “不用紧张。” 帘子后那人说完了后又对颜盛道,“我觉得这样性格好的倒是更能听从命令,不会像上一个人一样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弄死了。” 颜盛面对这人时并不像在百草堂里一样,更贴近易玲珑记忆中的他,面对帘子后那人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华荣月在一旁笑的尴尬,内心却在疯狂怒吼。 ——她这个岗位上居然还有一位前辈吗?而且那位前辈还是随随便便把自己弄死的?到底怎么弄死的麻烦你详细说说好不好! 还有说她性格好…… 行吧,也算是夸她了对不对。 那两人在华荣月究竟适不适合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帘子后面的那个人觉得华荣月比较合适,因为她看起来就很听话,不会轻易作死。颜盛却觉得华荣月不合适,他据理力争,说华荣月这样的性格并不符合要求。 华荣月在一边觉得自己都快成空气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丝毫无存在感。 帘子后的人却突然说:“把药拿来。” 一声回应后,从屋子的某个角落里出来了一个侍女,之前都不知道她躲在哪里,她端上来一个盘子。 盘子中有着一个小小的盘子,里面装了种红色的粉末,还放有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根针。 华荣月看见盘子中的东西时,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 每一个几乎都是夜晚易玲珑独自一人在烛灯下将针刺入自己眼下的画面。 她眼前的画面只闪烁了一秒,然后又猛的回归了现实,却让她瞬间就疲惫了下来。 这套东西她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端上来以后她都不能让自己装作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华荣月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但是性子本来就比较内敛的她并没有马上选择动手。 自打她来了之后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古怪,两个人对她的来回评价,还有现在端上来的这个东西,都让她觉得透着一股诡异又莫名的气息。 “试一试吧。”帘子后面的人道。 那个侍女用针挑起来一点药,然后刺入了她的眼角。华荣月真的是想问问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她甚至忍不住想要逃走。但是颜盛一直没动,她也跟着一直没动。 那根针刺到华荣月眼角时,她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把眼睛睁开来看看。” 是那个帘子后面人的声音。 华荣月忐忑的睁开了双眼,她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但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已经是一片血红。 ——诚如吴明画师曾经说过的,这种荼靡花一样的红色确实很适合她,而且跟她现在的气质截然不同。 华荣月睁开双眼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好像都变得凝滞了一秒,对面的颜盛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其实并不太清楚为什么颜盛会觉得奇怪。 “喔……”帘子后面的人发出了一声感叹,“真的是……很惊人吧。跟刚刚进来的时候完不一样的感觉。” 华荣月只觉得满头雾水。 能不能有一个人来告诉她一下,这到底是在干嘛? 颜盛听了之后,却少见的沉默了下来。他看着华荣月的眼睛,华荣月也只能看着他。 那侍女刺入的位置不是很深,过了一盏茶后华荣月眼睛的颜色越来越淡,最后直接变回了黑色。 “就她吧。”帘子后面的人道,“慢慢来总会适应的,他有什么不懂的你去教他,其他的倒是好学,但是这种天赋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颜盛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应了下来,“是。” 出来的时候华荣月还是不明白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想去问颜盛,却没想到沉默良久的他忽然说道,“这下你有麻烦了。” “啊?什么麻烦?” 20、无伤 () 六扇门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叫“目”,专门处理江湖上各种走火入魔的武林人所带来的麻烦,他们其中有很多人也需要将自己伪装起来,潜入那些人中,将自己得到的第一手情报返回给六扇门。 “也就是说,这是个需要让我装作走火入魔了的工作。”华荣月心道。 所以……她为了重复易玲珑走火入魔的命运,千里迢迢的从天易楼里逃出来,又要加入六扇门,装作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吗? “荣月,你见过别的人了吗?”齐大夫问她。 “……没有。”华荣月皱着眉道,“颜大人好像不让我多提这件事,咱们还是别说了。” “哦。”齐大夫瞬间了然的点了点头。 华荣月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这瓶子里装着红色的粉末,她几乎以为这是上辈子易玲珑用的那种了,结果颜盛说不是,这种粉末是能让人的眼睛变红的。 ——一种能让眼睛变红的粉末和一种能让眼睛变黑的粉末。 华荣月内心里其实有一些隐隐的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呢……因为她上辈子根本就没听说过让眼睛变红的这玩意。 易玲珑怎么说也已经算的上是邪道巅峰了,她居然都完没听说过?那这个目究竟有多厉害? 颜盛似乎是自打和她那天见了那人后就一直担心她,华荣月每次想问他,他都是只说一半不肯说。华荣月猜他这几天不会还在为她的事奔波吧?那天出来后他就说她惹上麻烦了,然后还跟她说要再想想办法。 他怎么想的办法华荣月不知道,华荣月甚至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担心什么,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绝症患者时日不多,但是周围的人都在瞒着她。 不过华荣月也心大,就她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况且颜盛也不太了解她,华荣月觉得有很多在他看来挺危险的事,或许对于自己来说都平平常常。 她依旧安心的在百草堂里待着,每天都吃着万浮莲做的饭,吓唬萧翰,和齐大夫学医术。仿佛林七娅那件事只是个简短又毫无影响的插曲,或者说根本就没发生在她的生活中。 还有一件事,最近华荣月终于被附近的街坊四邻们给认识了。 ——说起来,这多亏了齐大夫热心的推销。 齐大夫最近跟抽风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致力于让华荣月和周围的街坊四邻们熟悉。华荣月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喜欢见外人,结果最近街坊四邻们过来的时候,齐大夫拼命的跟那些人介绍华荣月,“这是新来的学徒,武功特别好,心肠也好,经常帮着看看街上有没有什么坏人,来啊!荣月,快来打声招呼啊。” 然后华荣月就一脸尴尬的笑着从后面出来,接受着大爷阿姨们的审视,“这小伙子挺精神的啊!人不错。” “哎呦!咱们街上这几天都是你帮忙看着的?我听说那天还有人抓了个小偷,是你不?” “是。”华荣月尬笑着说。 “小伙子真不错啊!继续啊,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武功这么好……” 然后华荣月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边点头一边笑,一直等大家离开才能被放回去。 “齐大夫!”华荣月道,“请别再把我叫出来了,好吗?” “荣月你一直不出声的待着,其实让我有点担心。”齐大夫笑道,“多跟周围的人认识认识吗,这样朋友也会多一点。” 华荣月因为齐大夫这一句话又泄气了,怎么说呢,齐大夫也是好心对不对,只不过是她自己觉得这样感觉有点奇怪罢了。 但是她莫名的招大爷大妈喜欢是怎么回事?华荣月这几天已经碰上了好几个想给她说媒的大娘了。 有大娘的孙女,隔壁的小花,以及各种各样神奇的媒,华荣月之前大概是真的不常出来,一旦大娘们认识了她,她就成了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她只能好躲就躲。 过了几天,颜盛貌似还是没能成功做成他想做的事,他让齐大夫捎话说自己回马上过来,到时候再和华荣月细说。 华荣月在百草堂好整以暇的等着颜盛,等着看他要说什么。颜盛来的时候却并没马上说话,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出了一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嗯?这是什么?华荣月看着包裹。 “一会需要交给你的东西。”颜盛道,“现在有些事,你要听我细说。” “好。”华荣月等着颜盛说,她总觉得对方的表情好像要宣判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首先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以后是要干嘛的,其次我要说明一下你日后需要做的事。”颜盛道,“你的这个位置原本是另外一个人的,但是他不久前因为某些事不小心去世了。” “啊……原来是这样。”华荣月心说这就是之前他说过的那个不小心死了的人吧? “原本我并不想让你顶替他的位置,因为……会很累。”颜盛的表情很郑重,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一样,“但是之前去见的那位大人觉得你比较合适,我怎么说也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嗯,知道,那个人觉得她性格比较好,听话还不容易死吗,华荣月想。 “所以实在没有办法,总而言之最终决定的人选还是你。”颜盛道。 “没事,那我需要注意什么嘛?之前我问过你我该去哪,结果你说我还待在百草堂里就好。”华荣月道。 “确实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待在百草堂就好。”颜盛道,“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目前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保持这样最好,也最自然。你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是一个隐姓埋名生活在百草堂顺便养伤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一会我再详细的说……” 华荣月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默记,“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忘,也不要向除了目以外的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 “好。”华荣月答应了下来,颜盛道,“不久以后我会介绍几个同样跟你一样隶属于目的人给你认识。” “好。”华荣月通通答应了下来,大致和她之前心中想的差不多,易玲珑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任务,看来不管是六扇门还是天易楼,这方面都差不多。 “然后……我跟你交代一件最重要的事。”颜盛道,“在此之前,这个东西给你,从此之后这个东西就是你的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管,绝对不可以离身。”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难道是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六扇门的那块牌子?华荣月好奇的把包裹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 时间仿佛定格。 她突然把包裹甩出老远,包裹里的东西在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那包裹在空中散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一把黑色的刀,以它的长度来说称之为匕首要更为合适。刀鞘是乌黑的,上面朴实的没有任何纹路。 “它以后交给你保管。”颜盛有些好奇的道,“你认识?” 华荣月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只觉得心脏都快要爆炸,身的血液上涌。 什么情况? ——这,这东西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刀的样子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在她的眼前不断晃着,华荣月无数次,在易玲珑的记忆或者是自己的梦境中看见过这把刀,这把刀曾经陪她度过了千难万险。 这不就是三个月前她处心积虑扔了的那把刀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颜盛的手里,然后颜盛又送给了她? 她惊疑不定的看向了颜盛。 “看你的样子恐怕是认识它了。”颜盛笑了笑,“也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江湖上的人都听过它的名字,这就是‘无伤’。” 无伤,江湖上最为传奇的刀之一,它历经多为主人之手,目前为止时间最近的一位主人是逃出天易楼后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杀手——易玲珑。 “可是,这个东西……”华荣月因为有些心虚还懵,所以话都说不流利了,“为什么会突然交给我?” “因为从此以后你就是易玲珑。”颜盛道。 华荣月一瞬间脑袋都已经空白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易玲珑…… 华荣月平生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何为晕眩的感觉,然而实际上她并没有晕过去,只不过是站立不稳仿佛缺氧一般的坐下了,然后深吸了好几大口气来平复心情。 ”荣月先生,你没事吧?“颜盛伸出手来扶华荣月,华荣月晃了晃脑袋,用最后一点力气说了句,“没事。” ……等等,华荣月抬起头道,“可是为什么让我装成易玲珑?真正的易玲珑知道了不是就露馅了吗?” “不会的,真正的易玲珑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颜盛的声音低沉又冷酷,“天易楼有控制杀手的蛊虫,他不可能活过那一天。” 骤然从别人口中听见自己的死讯,华荣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会她蛮卑微的说了句,“咳咳,要不……你们再找找?” “恐怕只有那些江湖人还以为易玲珑能够活着走出天易楼,但那是不可能的。”颜盛道,“在楼主死的那一刻,他应该也跟着死了。蛊的威力很可怕,但易玲珑恐怕早就知道,最近有一部分人利用易玲珑的身份趁机作乱,正好让我们来个将计就计,从那些人中套些消息出来。” 他看着华荣月道,“都说易玲珑貌若好女,见过的人却没有几个。看来看去这些人中目前只有你的长相最合适,所以上头就拍板了你。” 貌若好女吗?等会,就因为这个拍板的?华荣月说:“不不不,再怎么说,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怎么可以去扮演易玲珑……” “已经没有办法了。”颜盛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 华荣月想要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她懂,颜盛这几天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估计就是在想办法打通关节,但是没用,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那这件事就真的已经……晚了。 “荣月先生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颜盛却突然笑了,“我这么说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揍我吗?” “不不。”华荣月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她说的有点乱套,颜盛看了华荣月半天,突然长叹一口气,华荣月下意识的收住了话,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颜盛沉默了一会道,“其他人……不见得像荣月先生这么好脾气了,等到明天见他们的时候,不要被吓到……然后齐大夫那里我会去说的。” 其他人?还,还要见面吗?华荣月觉得今天发生的事都乱七八糟的,等送了颜盛出门后,她一个人楞楞的看着对方离去挥了挥手。 不过也算是稍微有了件好事吧……她这算是奉旨入魔?以后碰上林七娅怕是也有应付过去的理由了,只要把时间模糊过去的话。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那把失而复得的刀。 刀依旧静静地在桌子上摆放着,时隔三个月,居然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回到了她的手里。 21、同事们 () 华荣月看电视剧和法治在线的时候总觉得这种神神秘秘的组织一般都遵循着线上线下单一联系的方式,主要是为了确保大部分人的安,不至于暴露一个后就扯出来一串,但是后来颜盛打破了她的想法——他居然要带着华荣月和其他人见见面。 哎?所以你们不害怕消息泄露吗? 华荣月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马上却又觉得自己瞎操心了。根据易玲珑的记忆,这个“目”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啊……易玲珑到死都不知晓六扇门中还存在着这样的一个组织。 她一想这就觉得自己要去的地方更神秘了,既有些坐立不安又有点激动,她对于这样的一个组织其实也很好奇,能骗过易玲珑的组织哎……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人? 虽然很好奇,但是华荣月其实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花费什么心思,但是某天,齐大夫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马上要去见“同事”们的消息,特意给她带来了一大包东西,神神秘秘的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华荣月现在对包裹都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拆开前先问问。 “是山核桃。”齐大夫道,“你要是去见同事的话可以把这个分给他们,是补血养气的好东西。” “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啊?”华荣月惊讶的问,齐大夫道,“你不太喜欢说话,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搭话时,可以给他一把山核桃,然后就能找个由头说话了。” 华荣月突然想起来她妈在她小时候去运动会的时候就用的这么一招,只不过把山核桃换成了糖果而已。她把山核桃收了起来,然后郑重的谢谢了齐大夫,这确实是个好东西,而且价钱还挺贵呢,这么一包花了不少银子吧。 她把山核桃放进了睡觉的柜子里,压在枕头上面。 不久后,华荣月又收到了颜盛的消息,她就真的把那包山核桃带上了。颜盛说:“第一次总要让你们都见一面,否则日后面对面也认不出来岂不是就坏了。” ……是怕同伴误伤吗?毕竟他们都是红眼睛,聚到一起谁知道谁是谁?华荣月突然觉得这个步骤确实很重要,走着走着又想起来一件事,“其他人也都跟我一样…需要去演一个曾经在江湖上的人吗?” “不是。”颜盛道,“你的情况是最特殊的。” 不……别这么说,她压力有点大,她的情况居然是最特殊的吗? 颜盛带他们去的那个地方看起来十分的宽敞,是个富有人家的宅子。华荣月一路上发现并没有侍女或者是随从,估计是之前就已经被遣散走了。 她推开门之前设想过自己会看见什么样的人,是一些看起来都和颜盛一样十分靠谱的人嘛?或者是穿着六扇门服饰的一群捕快们? 推开门的一刹那,华荣月刚好和一个人的视线对视上,她突然一愣,对面那个人看见华荣月和后面的颜盛道,“颜大人这么晚才来?” 华荣月看见这人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她突然觉得“目”在自己心中的概念又重新刷新了一遍。 “他们人呢?”颜盛问,“我带人过来了,大家好认一认啊。” “我哪知道去哪了,反正告诉他们来这里了,要是不来也就算了。”对面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穿着一身白衣,耳朵上面有着一颗小小的红色耳珠,看向了华荣月问,“你带来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尽管两人曾经见过一次面,但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华荣月这时并没有被他认出来。 …… 华荣月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好久了,在她的面前有一群相谈甚欢的人,大部分人的年龄都和华荣月相仿,还有两个看起来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大爷,整个屋子里算上颜盛和她,一共有二十几个人。 可巧的是这二十几个人……有一半以上的人华荣月都认识。 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啊。 华荣月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同时在自己的脑子里寻找着这些人的信息——正如她刚才所想,在场的一半人都是和易玲珑有些交集的,除了江连焕这个人以外,还有几个上辈子与易玲珑可以称得上是点头之交的人。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虽然和易玲珑没见过面,但是易玲珑都听说过他们大名的。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打个比方就说江连焕,上辈子在易玲珑心中就是个实打实的变态,居然也是“目”里的?等一下,那么他的那双红眼睛难道是假的吗?! 嗯?? 华荣月觉得这就触及到了自己的常识盲区了,她得缓一缓才能把这个信息消化下来。 江连焕,在易玲珑的记忆中确实是红眼睛……但是易玲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红眼睛是假的。其实华荣月现在都觉得这件事有点玄幻——那么神经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装的呢? 这二十来个人……几乎涉及到了江南这一片的方方面面,虽然人数少,但是丝毫不能小瞧这些人,这组织太牛逼了吧。 来之前只抱了一包山核桃的华荣月此时此刻抱着自己的小包裹不敢说话,一个人慢慢的消化这个信息。 她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恐怕此时此刻在场人中只有她的cpu是超负荷运转的,但是就她最安静。 华荣月化身成为暗中观察协会成员——在没搞清楚状况前,一定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华荣月就是依靠着这招屡次玩狼人杀不败的,她装纯是老手。 在场的人都是易玲珑记忆中的大佬,真的论起来,还真的是华荣月看起来最弱,毕竟大佬们都是有点脾气的。 你看某个拥有黑底红云制服的组织成员哪个不是坐在那里就霸气四射,而且性格也各有各的古怪。 哪有像华荣月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发呆的。 目前在场的姑娘不算上华荣月一共有三个,每个都是美人,其中一个在易玲珑的记忆中还登上过江湖的美人图,实实在在的芙蓉美人。 华荣月正低头自己待着呢,那边就出了点事情,貌似是江连焕和上过美人图的那个美女发生了口角,美女叫做沈青岚。 她说:“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呢沈小姐。”江连焕道,“我也是被六扇门的人找上门来的啊。” “可是来之前我没听说过你也会来啊!” 看来江连焕这个人结仇甚多啊,这里居然都能碰见个看他不顺眼的,但是易玲珑的记忆里还真没看到过江连焕和沈青岚有什么交集。 其实就连华荣月也觉得江连焕这人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对劲,管他是不是走火入魔的,他的性格都不是那么的靠谱啊!上辈子他真的加入目了吗? “如果知道有你,那我就不来了。”沈青岚冷哼一声,旁边的另外两个姑娘正在劝她消消气,江连焕听着沈青岚的话居然也没太动怒,只是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挂着一副看不出深浅的笑。 这俩人以前应该是认识的。 江连焕是江南这一片的人,沈青岚也是有名的江南美女,再听听两个人的口气,怕是以前有什么瓜葛,否则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江连焕真面目的人都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恶感。 这两个人之间也没吵起来,毕竟颜盛在一边看着,但是却让气氛变得不是那么愉快。怎么说,有点压抑,但是说句真心话……光看在场的人就能知道这气氛绝对轻松不下来。 华荣月觉得这个氛围跟上辈子刚上班报道时大家的第一次见面不一样,但是又有点莫名的相似之处——大家都在互相试探,互相估算评价对方的价值和实力,然后判断自己在这个集体中应处的位置。 “好了,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吧,目前来的人部都是日后要在江南活动的,以后大家可能都要打交道。”颜盛道,“从青岚开始。” “我是沈青岚,擅使双刀。”沈青岚淡淡的道。 记忆中沈青岚确实使两把刀,一长一短,也是出了名的好刀,长刀雁过,短刀留痕。 沈青岚下一个就是江连焕,他笑着看向了周围的一圈人,“想必大家也都认识我,江连焕,日后咱们还要好好相处。” 沈青岚在一旁笑着冷哼了一声,周围的人听见冷哼后都表情各异,但是都没说什么。 “我叫卜相思。”站起来了一个看起来像书生一样的清秀男人,他的声音也很温柔,对着众人说道,“实在是很抱歉,今天来的晚了一点。” 别看这个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这人也是个很有名的人……曾经也是个很有名的江湖俊杰,但是易玲珑快要死的那段时间,卜相思“可巧”被人发现了他“疯子”的身份,然后就浪迹天涯了。 原来这人也是装的啊……华荣月觉得更加玄幻了。 “我叫谷夏,用剑,平时在关外,是为了这里的事特意赶来的,我觉得……最近无辜死去的人确实是太多了,要解决完才能安心的回去。”站起来的是一个有着娃娃脸的男人,他说话的声音也带着股孩子般憨软的感觉。 这人……华荣月又汗颜了一把,别看长得幼,但绝对算的上在场人的前辈了,如果单纯评价他的实力,那华荣月只能说江湖上用剑的人之中,他能排第三。在场只有另外一个老大爷才能和他拼上一拼,但是这位上辈子一点都没有疯了的传闻传出来。 “我叫……” …… 一个一个的人交代过去,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说了一点,说的人越多,华荣月就觉得那种“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感觉越来越深。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易玲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完是因为……成员太厉害,单人实力太强以至于大家素质都很高。 不愧是六扇门,豪气冲天啊,平时也很豪的魔教跟这个一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 华荣月身为一个除了易玲珑这个身份外一无所有的菜鸟,深深地怀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 又一个人说完了之后,华荣月突然意识到周围寂静了半天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愣了一下才突然道,“到我了吗?” “对啊,到你了。”她对面的沈青岚笑着对她道。 “啊,对不起,刚刚走神了。”华荣月连忙道歉,“我叫华荣月。” 她只是说了名字,并没有说自己擅长什么,也没说自己将要扮演易玲珑,就单单的说了华荣月这三个字后就又重新缩了回去。 “好,大家都已经互相认识对方了吧?”颜盛在一边说道,“既然如此,我再交代一些问题吧。” 其他人都交代的话都特别厉害,一般都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大家都能知道,因为在江湖上都有了名气,只有华荣月一个人,说出去谁都不知道。 ……嗯,还很神奇的抱着包山核桃。 华荣月安静的低头看这包山核桃,正考虑是送还是不送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颜盛说道,“虽然荣月先生不太爱说话,但他其实是个很认真也很温柔的人。” 咦?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前面的颜盛。颜盛并没有回头,只是状似无意的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换了个话题。不过在他说完了这句话后,确实有几个人把视线投向了华荣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才回去。 华荣月还看见沈青岚对着自己笑了笑。 颜盛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纸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江南目前混乱的局势。有人想从中作乱,但是目前六扇门抓不到他们,各位都是江南有名的侠士,有什么想法?” “不是你说让我们扮作红眼怪潜入进去抓出他们吗?”江连焕道,“就这么办吧,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分头行动吧。”颜盛看着纸继续道,“日后大家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你们以后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互相联系配合,现在我来分一下人。” “华荣月。” “在!”华荣月茫然的抬起头来。 “以后和你联系的人,是江连焕。” 她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对面,正好看见江连焕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华荣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啊……神啊。 她现在……应该是在梦游吧。 22、谁是易玲珑 () 华荣月一直被她的朋友们称作一个良好的倾听者。 她的话虽然不多,但是一般不会说伤人的话,而且绝对不会随便打断别人。 曾经有人吐槽华荣月回答所有问题基本上都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特别认真,想跟她说什么梗都要考虑一下,因为生怕她接不到。 华荣月想说其实并不是自己接不到……她,咳咳,其实所有梗都懂。无论是xx还是“哔——”,但是她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就是莫名害羞,最后只能让别人觉得她一本正经。 ——对,没错,华荣月就是这么一个正经的女孩子。 而到了这里,配上她绝妙的穿衣风格,就显得她这个人更加一本正经了。 此时的华荣月坐在众人之间,宛如一个从隔壁片场跑过来的不明状况的观众一样。 ——因为颜盛之前就说过,“目”招人都招的是一群可以没有任何痕迹就融入疯子的人,这些人不管心理上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反正……都挺会玩的。 华荣月这个既不会玩也不会闹腾的人坐在这里,一点“疯子”的气质都没有。如果不是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自己的名字,她恐怕都要被当做这里的工作人员。 “对了,颜大人不是说要找个人假扮易玲珑吗?那人在哪呢?” 华荣月程坐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她属于那种别人说话自己插不上嘴就不说了的人,大家讨论的正热火朝天,她觉得自己插不进去,也就不说了。 然而聊着聊着,华荣月发现他们好像在聊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东西。 咦?他们都知道有个人要来扮演易玲珑吗? 六扇门的成员五花八门,并不太计较出身,华荣月看这二十多个人里面有公子哥,有小姐,有青·楼出身的,有剑客,有小偷,有书生,有商人……身份不一。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都是大佬。 大佬们聊的内容都不一样,从武林的势力分析到六扇门未来的发展,以及番邦外国对当朝的威胁,华荣月在旁边一点都插不上话。 不好意思啊,易玲珑是个体育生。 华荣月看着这群人,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职业,心里头一次有了种一走了之的冲动。 在大佬们开始互相询问谁是易玲珑,华荣月想了想,猫着没敢出声。 于是她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抱着核桃看这群人说话。 “是您吗?” 除了华荣月之外的所有人都开始寻找起了那个即将扮演易玲珑的天选之子。大家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在场名头最大的谷夏。 其实大佬们不光是在寻找着易玲珑,更是在互相评判着彼此的实力,借势压人,或者借机亮一下自己的实力。 谷夏听了就笑了,“不可能是我吧,认识我的人太多了,如果我要去扮演易玲珑,岂不是马上就会被人看出来了吗?” “可是在场只有您的武功最高。”旁边一个相当有女人味的御姐道,“穿上宽大的衣服再挡住脸,是可以扮作易玲珑的,如果连您都不是,那还有谁能是呢?” 谷夏笑着摇了摇头,用那种憨软的声音道,“真的不是我啊……你们去问问那边的先生,说不定是他。” 众人朝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那里坐着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人,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在场的人知道他的并不多,华荣月却认识他,他叫张桐。 他就是在场唯一一个可以和谷夏拼上一拼的人。 现在的他还不是很出名,但是日后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头大的可怕,大概是在易玲珑死前的两三年,他名扬江湖,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疯子。 虽然他一声也没吭,但是谷夏不愧是在场武功最高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身手不凡。 众人看着坐在那里的张桐,纷纷把求证的目光朝着他投了过去,他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依旧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是我。” “那会是谁呢?”沈青岚道,“那位前辈今天不会是没来吧?” 这个猜测是有很大可能的,易玲珑现在在江湖上隐隐有第一杀手的名声,虽然他失踪了,所以没有办法太过确认,但是上一任第一杀手可是实实在在的死在了他的手里。 无论是谁都觉得六扇门肯定会找一个特别厉害的人,来之前大家心里也都幻想过这个假易玲珑会是什么样子,怕是一个不世出的前辈,这次如果六扇门为了保密不让他过来也是可能的。 “易玲珑啊……”那个漂亮的御姐惆怅的道,“真的易玲珑怕是见不到了,假的难道也不能让我们见一见吗?” “那个……”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角落里传出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你们在找扮演易玲珑的那个人吗?那人……大概是我吧。”华荣月默默地举起了手。 众人听见声音,都朝着说话的地方望去,然后刚好和华荣月开了个对视。 看着众人的眼光,华荣月自己都开始玄幻起来了。 她一身青衣,今天为了和新同事见面特意挑了个沉稳的颜色,本来就沉稳,现在看起来都沉稳到闷了。 刚才她看着众人猜测的越来越离谱,说不定一会都要专门问颜盛扮演易玲珑的那个人去哪了,到那时候就尴尬了,所以接了话。 但此时此刻,华荣月看着众人的目光,自己也低头开始默默地思考。 ——当时她穿越的这个人……好像真的是易玲珑吧。 她在天易楼那半年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吧…… 就在华荣月发展到怀疑宇宙中灵魂存在的形式时,江连焕的声音打断了她。 他眯着眼睛看了华荣月半天,突然惊讶的说:“啊……原来是你。” 华荣月浑身一紧。妈呀,这变态认出她来了吗? “抱歉,之前居然都没意识到你就是‘易玲珑’。”沈青岚笑着对华荣月道,“真的没看出来……” 华荣月对沈青岚的印象很深,因为刚才沈姑娘对着她笑来着,笑的还特别好看。 此时此刻沈青岚还帮她解了围,沈青岚在易玲珑的记忆里是个冷美人,居然对她这么温柔的笑了,华荣月有种受宠若惊的意思。 “你抱的东西是什么?”沈青岚指着华荣月的包裹道。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瞬间都聚集到了那里。刚才大家谁都看见华荣月的包裹了,但是她一直不说话,也就没人问她。 冷不丁被这么多人盯着自己手中的包裹,华荣月觉得压力有点大,她打开了自己的包裹,露出了里面的山核桃,不好意思的看了一圈道,“你们要吃吗?我特意带过来的。” 大佬们上一秒还在互相试探,这会突然被人友好的分发核桃,每个人都有点懵。 华荣月一脸友好的先给了沈青岚两个,然后下地把核桃分了一圈,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关系好的不好的,反正就跟自己当年第一次入职的时候分饼干一样雨露均沾,就连江连焕她都给了俩。 她现在也有点想开了,本来画风就不对,倒不如想开点,当正经同事处呗。 分完核桃之后她又坐了回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从内而外的靠谱与安稳。 一瞬间,华荣月的气质瞬间就从一群大佬之中脱颖而出,让场鸦雀无声。总感觉莫名的以一个朴素价值观和那身正经人的气质,镇了一帮大佬场子。 ——这是个正经人。大家心中都这么想到。 但此时在场每一个人,心里另外的想法几乎都一样。 这人…… 他和易玲珑究竟能扯上什么关系啊? …… 百草堂,剩下来的三个人正在像往日里一样收拾东西,诊治病人。虽然少了个华荣月降低了一点效率,但还是能忙的过来的。 齐大夫正在给一个病人针灸,做到一半突然叹了口气,感慨的道,“荣月有没有把核桃分给别人呢?” “齐大夫,你还真的把核桃给荣月哥带过去了啊。”万浮莲道,“我以为你是说笑。” “六扇门的那群人会吃山核桃?”萧翰道,“我觉得你带那个东西去大概是白带了,还不如把核桃留下来给我和小莲了。” “你想的美。” 正在三个人闲聊天的时候,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眼瞅着就是朝着百草堂来的。 齐大夫听着声音皱了皱眉,对三人中唯一一个会武功的萧翰道,“萧翰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谁啊?大早上的在大街上搞出了这么大的声音。”萧翰扔下手中的东西,皱着眉走到门口一拉门,突然就停在了那里。 “这里有大夫吗?”外面传来一个男人雄浑的声音,“快来个大夫来治治我兄弟!”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打烊了。”萧翰看着外面的人很冷漠的道,屋子里得两个人都不禁探头朝着外面看究竟来的人是谁,怎么萧翰竟然说他们这里打烊了,他们才刚开门而已,屋子里还有着病人呢。 “呦,小兄弟,大白天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好吧。”外面的人冷笑着道,“这才刚卯时,怎么就关门了?” “你管我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萧翰也是个脾气很爆的,他跟外面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就吵起来了,“大爷家里有钱闲的没事开医馆,今天没心情关门了行不行?赶紧走,哪来的回哪去。” 他这话刚说完,齐大夫和万浮莲就听见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抖,抬头朝着前面一看,萧翰竟然像被人凌空打了一拳,直直的朝着后面飞了两三米。 万浮莲和齐大夫都惊呆了,两个人连忙上去扶萧翰,萧翰抬起头来似乎想对他们说什么。 但是刚刚开口,还未说话,就突然吐了口血。 万浮莲看着地上的那口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出乎意料的是,平时喜欢大吵大闹的萧翰此时竟然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没了萧翰站在门口,大家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满脸横肉的男人,他的背上扛着一个瘦弱的男人。 那男人看不见脸,但是衣服上有着一大块血迹,看起来伤情很是严重,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则要更加的吸引人一点——他的双眼都是血红的。 “这里谁是大夫?”他看了百草堂一圈后又瓮声瓮气的道。 “我!”齐大夫看了眼对面的万浮莲,当机立断的道,“你跟我去后院,你兄弟伤的很重,先把他放到床上。” “这才对。”那个红眼睛的壮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后,冷笑了一声,对着坐在地上的萧翰道,“这就是你说的打烊了?今个就是我兄弟情况紧急,不然饶不了你的狗命。走。” 齐大夫和那个人到后院去了,万浮莲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却在不久前也看过一个有着红眼睛的男人,她一脸焦急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萧翰,想要扶他起来,萧翰却摇了摇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道,“你赶紧走,不用管我。” “去哪?”万浮莲问。 “去我家。”萧翰斩钉截铁的道。 “那你怎么办啊?”万浮莲带着哭腔说。 “来的两个人不是善茬,你快走,叫我爹喊人来,你留在镖局,不要再跟过来了。” 齐大夫把壮汉朝着后院带也是有着小心思的,因为后院住着一个血葫芦和一个六扇门的人。他不知道这人的实力如何,但是总觉得六扇门的人肯定能打得过他,结果六扇门的那个人从窗户里看了一眼后,瞬间呼吸都要停止了,并没有出去。 “走吧。”齐大夫本来想带着壮汉直接去血葫芦那个屋子里的,上演一场六扇门当场擒贼的好戏。 但是事到临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股神奇的第六感救了他,他竟然改变了主意,拉着两人去了隔壁。 六扇门的那个人从窗户里看见长出一口气,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新入门员工,还接受不了挑战难度这么高的活。不过他偷偷的打开了靠着街道的那个窗户,自己偷偷的从窗户翻了出去,快马加鞭的去找颜盛。 齐大夫带着两个人进了自己的当间,轻轻解开了瘦弱男人的衣服,刚刚解开心里就咯噔一声,男人后心口正当中结结实实的插着一把尖刀,几乎穿胸而过,他心说这可不好治,稍有不慎怕是就要直接魂归西天。 “大夫,我兄弟怎么样?”那个红眼睛的壮汉虽然性格粗暴了点,但是对于他这个兄弟却是实打实的好。齐大夫面上不动声色的道,“还好,待我去拿药。” 他轻轻的开始施针,扎的却是续命的穴道。 23、神经病的思路 () 华荣月对百草堂的事情并不知晓。 她自打想开了之后就可佛系了,视线范围内已经可以自动忽略江连焕这个人。 江连焕却对于她很是好奇,貌似也想上来和她说说话。自打他确认华荣月就是百草堂的小伙计之后,他总是想过来搭话,但每次都是沈青岚突然把话题岔开。 不用和江连焕说话,华荣月其实挺开心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该用一副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江连焕。 华荣月比较奇怪的是沈青岚和江连焕这俩人为什么见了面就一副互磕的样子,易玲珑的记忆里也不记得这俩人有什么瓜葛啊? 防备成这样总该是有原因的吧,但这个原因却像埋在沙子里的尘埃一样让人无从找起。因为这两个人在易玲珑记忆中就是丝毫没有交集的线。 只不过沈青岚并没有给华荣月细想的时间,她把华荣月拉过去后,就一直和她说话。 华荣月和女孩子打交道其实比跟男孩子打交道要开心的多。 “真没想到你就是易玲珑啊。”沈青岚对华荣月道,“你之前有在六扇门待过吗?” “没有。”华荣月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之前是干什么的?” “被颜大人带过来的。”华荣月道,“现在在一家医馆里当学徒。” “有去过花楼吗?”旁边那个御姐出其不意的问。 “……没有。”华荣月说完之后脸就红了。 她想去来着,好歹也算是穿越了一回,曾经在门口徘徊过很多次……没敢进去。 三个女人看她的样子瞬间就都笑成了一团。 “哎,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看着完就不是这里的人。”沈青岚说道,“就是去六扇门别的地方看起来也不怎么适合。” 华荣月又听见这样的话了,之前颜盛就说她不太适合待在这个地方,这是第二次。 她眨了眨眼睛,发自肺腑的道,“我觉得我倒是蛮适合的。” ……她说完了这句话好像没人信。 华荣月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莫名融洽,比她刚刚过来的时候想象的要融洽多了,但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对面的三个女同事好像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对了,荣月你以前和江连焕认识吗?”沈青岚犹豫了一下突然问到。 “江连焕?”华荣月回忆了一下道,“应该……是有过一次吧,之前他来过我们医馆里买药。” “这样啊。”沈青岚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你以后和江连焕那个人待着的时候尽量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华荣月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这个她之前就特别在意的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六扇门把他叫过来吗?”沈青岚的声音有些低,华荣月听见了这个声音,却没看见她的嘴在动,意识到她应该是在传声入密。 她摇了摇头。 本来她没想提起这件事,没想到沈青岚竟然自己说了,也是个意外之喜。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这个人其实私底下其实就是个真疯子……丝毫不夸张。 易玲珑都知道,六扇门能不知道?况且江连焕上辈子好像根本就没怎么在一些人面前遮掩……这样的一个人,六扇门怎么会信任他? “听我跟你说。”沈青岚犹豫了一会道,“日后离他远一点,他是个疯子。” ……知道啊。华荣月心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他杀了他最好的朋友。” 哎?! …… 沈青岚开口的那一瞬间。 ——华荣月眼前的景象瞬间就又变了。 她的瞳孔一缩,被活生生的拖入到了一个幻觉之中。 咦?这里是…… 华荣月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幻觉何时袭来的,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这个幻觉中,她看见了站在易玲珑面前的江连焕。 他站在河畔对面。一身白衣,戴着一个鲜红的耳珠,像是上辈子见易玲珑的每一次一样。 微风吹过山洞,地上还带着未干涸的血。 这次的幻觉来的要更快点,也更真实,华荣月几乎闻到了一丝丝血腥的味道。 ……其实,易玲珑和江连焕的故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真的说起来,华荣月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起个头。 有那么一件事好像是华荣月永远都想不通的。 她想不通江连焕为何那么的讨厌走火入魔的人,却在易玲珑被江湖众人围攻时突然把她带走,阴差阳错的陪她度过了最后一程。 ——这种前后矛盾的事情总是发生在江连焕的身上,易玲珑到死都没看清江连焕这个人,就像华荣月也没看懂他。 他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完不明白什么时候会发疯,这种疯子最可怕,易玲珑最害怕他这飘忽不定的样子,华荣月也有点害怕。 “你在装死吗?”江连焕道。 华荣月一直不明白那模糊的视线究竟是易玲珑快要死了还是视线被泪水挡住了,她只知道易玲珑没装,她确实快死了。 她之前翻过这一段的记忆,易玲珑自打被带出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在地上静静地躺着,直到彻底死亡。 江连焕一步步的朝着记忆里易玲珑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如果装死那就装的像一点,如果被我发现是假的,那你就惨了。” 华荣月的视线是倾斜的,她看着江连焕越走越近,视线也就越来越暗。 她心说江连焕好像从来都是易玲珑被他耍着玩,这应该算头一回被易玲珑耍了吧。 易玲珑这次是真死了,她可真没骗你,没想到吧。 ……也不知道江连焕过来看见易玲珑后,会不会头一次被吓到。 …… 画面一转,华荣月突然就从幻境中脱离了出来,又重新回到了“现实”。 哎?刚刚那个情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眼前景象的突然变换让华荣月一懵,她紧接着意识到外面的时间也只过了一瞬,沈青岚的话甚至还没说完。 华荣月偷偷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江连焕,见他没回过头来,自己偷偷喘了口气。她浑身都出了一层虚汗,表情也变得不对劲了一瞬间。 华荣月连忙调整,然后赶紧听沈青岚接下来的话,“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他的朋友因为另外一个人‘疯’了,他就亲手杀了他。” 刚刚的记忆和现在沈青岚的话交错在一起,仿佛是一个让人越看越迷幻的漩涡。 疯了……走火入魔了是吗?然后就亲手杀了他? 中·国对于义还是非常看重的,打从关二爷那个时候就开始了。现代影视作品里杀友证道什么的恐怕还能刷点时髦值,但是古代在一些人眼中绝对是大罪过。 沈青岚恐怕是非常讨厌能杀死自己朋友的那种人的,但是六扇门对于能“大义灭亲”的江连焕感官肯定不错,觉得这人够狠,下得了手,所以把他招进了目,不过易玲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过这一段。 “能杀死自己发小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我叫你离他远一点。”沈青岚说了最后一句。 华荣月此时此刻觉得这件事确实是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了,她从来都没想过,江连焕居然是那么讨厌走火入魔的人。 ——或许这也是上辈子他把易玲珑弄得那么惨的原因吧。 江连焕喜欢杀死那些走火入魔了的人,这一点和林七娅不同。他更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的戏弄走火入魔了的人,但最终目的都是要杀了他们。 这人心理状况肯定有点毛病,即使没疯也是半疯。 华荣月至今都没搞清楚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她越看江连焕越觉得疯子的脑回路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 大概是只有神才能读懂他的心—上辈子学工科,深深遗憾自己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都没看过的华荣月如此想到。 沈青岚说完就不再说话了,华荣月也一个人在暗暗的消化着这个消息,就在这时,颜盛急匆匆的走进来对华荣月说:“百草堂出事了。” “嗯?百草堂怎么出事了?”华荣月听见这句话站了起来。 跟疯不疯的江连焕比起来还是百草堂重要的多,反正现在他们两个人现在也没说过几句话。 “你跟我走,我慢慢说。”颜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江连焕的身上。 “江连焕也跟我来。”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了颜盛。 江连焕也站了起来。 华荣月不好意思的对大家笑了笑,虽然知道华荣月就是扮演易玲珑的人,但是刚才那么一出却让在场的大家心中都有了个认识——这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也让不少人想起了刚才颜盛说的那句“荣月先生是个认真又温柔的人。” 很奇怪的搭配,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是怎么说都不会派来演易玲珑的。在场的人心里隐隐的怀疑易玲珑的实力,颜盛其实也有点怀疑,闯入百草堂中两人中有一个是走火入魔的,这种人都很厉害,颜盛害怕华荣月一个人对付不了,所以又叫上了和齐大夫认识的江连焕。 华荣月看着走过来的江连焕,想起来了易玲珑和江连焕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江连焕还是个翩翩贵公子,易玲珑还未看清他的真面目。 华荣月现在还记得他对易玲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这位少侠,你是不是还缺一个陪你喝酒的朋友?” 24、何方侠士 () “百草堂闯进了一个人, 前几天刚从狱中逃脱,名叫梧桐书生。”颜盛道, “救他的人是他的好友, 是个走火入魔了的人, 名字叫钟尽。” “他们一路逃到了江南, 梧桐书生受了伤,快要不行了,钟尽急着去寻找大夫,恰好就到了安平镇,进了百草堂,绑架了齐大夫。” “齐大夫没事吧现在?”华荣月问。 “还好, 暂时没事,是我留在那里的那个六扇门的人告诉我的。”颜盛道,“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叫上江连焕和你一起回去。”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 下意识的看了眼跟他一起出来的江连焕。 江连焕文质彬彬的样子, 华荣月就当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吧。他问颜盛,“我需要做什么?” “你帮着他去救齐大夫。”颜盛道,“小心点, 那两个人都挺危险。” “知道了。”江连焕点了点头。 哎呀, 好像……跟易玲珑本人相处的画风不太一样。华荣月默默地斜眼看着江连焕。 江连焕起身说走就走,相当利索,华荣月紧随其后,慢慢的跟着。 他都没问华荣月实力如何, 也没问她准备干什么,反正就对她然无视的态度,就像他在百草堂第一次看见华荣月时候的那个态度一样。 ……明明是同一张脸,江连焕的态度就这么不同吗? 华荣月斜眼看着江连焕,她对待这人准备了许多计划,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一个都用不上。 该怎么说呢…… 华荣月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明明易玲珑就特别吸引江连焕的样子,同一张脸,换了个气质这人就无动于衷。 正经人的气质,实在是吸引不了变态的注意力吗? 华荣月暗自点头。 ——嗯,了解了。 伟大的神啊!这是您给她指的一条明灯。就算是为了这个,她也要一直正经下去! 百草堂中,齐大夫还在施针,他真的是个好大夫,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静下心来。 只不过他再妙手回春,也挽回不了手底下这人的性命了,能够察觉到他的呼吸在一点点的变弱。 齐大夫这边表情倒是分外平静,他施针的力度都不带变得,后面的钟尽也看不出来,反正知道齐大夫在治就行了。 萧翰在外面想进去,刚才病人们都一窝蜂的跑了,就留下来他一个,他回忆着刚刚身上是血的那个人,非常怀疑齐大夫究竟能不能把他给救活,万一齐大夫救不活,里面那个看起来就四肢发达的家伙会不会对齐大夫下手呢? 他觉得最近风水实在不好,或许需要转转运。明明前二十年来他过得顺风顺水,结果来了这个百草堂后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怕不是门口那棵荼靡花树败风水。 回头就给它砍了。 萧翰家当然不是在安平镇这个小地方,想要去他家得先去街上雇一辆马车,然后快马加鞭的跑上一天才能差不多到。 也就是说,他其实压根就没想着万浮莲能把人喊过来,他的目的是让万浮莲自己跑了算了。 萧翰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满地狼藉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刚才他百年难得一遇的丑样都让那帮病人给看到了,日后肯定一个个把他们揪回来。 …… 此时的华荣月和江连焕坐着马车飞快的赶回来。 两人在马车上相敬如宾,彼此之间没有一句话可言。 华荣月趁着坐马车的时候,在脑子里又过了一下江连焕和易玲珑之间的故事,起初是这样——易玲珑一开始其实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第一次搭话是江连焕主动的。 在知道了江连焕身份的现在,华荣月非常怀疑这是不是六扇门的一个阴谋,但根据江连焕的性格,那是他的又一次抽风也说不定。 “一会你到了那里不要动,我负责解决。”江连焕淡淡的道。华荣月听了这大概没把她当做战斗力的话,内心略微微妙的点了点头。 这个态度……正是上辈子易玲珑求而不得的态度,君子之交淡如水。 华荣月都有些迷醉了,她觉得自己在江连焕手中得到的待遇有点高——只要他不疯,待遇那都算高。 “那一会你去抓人,我去找齐大夫?”华荣月试探着道,江连焕漫不经心的说:“可以。” 华荣月点头如捣蒜。 一会她绝对遵循江公子的心意,躲得远远的,一定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马是好马,但并没有停在路口。江连焕害怕马蹄的声音会打草惊蛇,华荣月也知道。他在路口就下了车,然后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直接把华荣月扔在了后面。 华荣月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恐怕江连焕的心里觉得就这样把她扔下也未尝不错,但是华荣月纵横江湖大半年,学的最用心的一项就是轻功,因为逃命方便。 这可是在大半个天易楼杀手前面印证过得轻功。 她觉得轻功这一方面自己绝对能称得上是宗师级别了。 华荣月看了眼江连焕的背影,也忽然消失在了巷口。 江连焕到了百草堂,朝着里面张望了一下,里面并没有人。 后院隐隐有些动静,他心里一动,就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地上满是血迹,和散落的药材。 齐大夫出事了。江连焕朝着声音最大的那个房间看去,床上有着血迹,没有人。整个百草堂里只有一只大花猫躲在柴火下面。 人去哪了? 华荣月朝着百草堂那边走去,走了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她低头看着荼靡树附近的血迹,几条混杂在一起的,几乎看不清楚来处去处。 她没进百草堂,而是认真的低头看了半天,最后突然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好像……血迹朝着巷子另一边去了。 华荣月飞速的去百草堂拿了件平时不常穿的衣服披在了身上,然后脚步加快了起来。 她急匆匆的朝着巷子另一边跑去。对于杀手来说辨认血迹就仿佛是天赋,第六感告诉她齐大夫现在没在百草堂,而是刚刚出去,地上的这些血滴下来恐怕还不到两分钟。 现在刚过去没多久,去还来得及。 华荣月当机立断,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喊上身后的江连焕。 江连焕从百草堂出来,还想找个人问问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附近都已经没人了,都在刚刚钟尽刚过来的时候就被吓跑了,他能去哪里问? 华荣月呢?现在还没追上来? 江连焕看了一圈没见到华荣月的身影,有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他心说既然这附近没人,那就挨个巷子找吧,总是能找到的。 此时的华荣月已经听见了前面的声音,她看见了齐大夫和钟尽,还有在那里满身血迹的……萧翰? 他跟过来干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齐大夫救着救着就知道这人是真的活不成了,再按照传统方式救的话,这人随时随地都会咽气,到时候他恐怕也会跟着咽气。 所以他给这人扎了最后一次续命针,然后一脸严肃的对钟尽说这个人他救不活。 “救不活?”钟尽睁着红眼睛瞪着他。 “有种药材我们店里已经没有了,得去隔壁镇子上的药铺才能拿,那样我姑且还能一试。”齐大夫说的特别正经,仿佛华荣月附体。 钟尽听了之后就满脸慌张了起来,这里就能看出来他的脑子其实不怎么清醒。他应该是想要救他的兄弟的,现在他需要做的事应该是马上去隔壁镇取药。但是他又害怕齐大夫是在骗他,等他回来之后齐大夫就已经溜了。 齐大夫是方圆百里公认的最好的民间大夫。 于是钟尽就想出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带上梧桐书生和齐大夫一起走。 齐大夫就这样成了人质,被强行扛着。 华荣月离老远看就觉得被钟尽扛着的齐大夫瘦的跟鸡崽子一样。 但天知道,齐大夫本意只是想拖延一阵时间而已,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试试再说,谁知他就这么被扛走了。 至于萧翰呢? 萧翰是看见齐大夫被萧翰绑走了所以才冲出来的。本想让钟尽把齐大夫放下来,谁知又是一拳就被解决了。 华荣月此时看见的萧翰就是这个样子。刚才他就已经挨了一拳了,这一拳下去又是半天没爬起来。 她听见钟尽说:“又是你小子,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萧翰没说话,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钟尽,眼神莫名的像在瞪人家一样。 ——大哥,你在干什么啊?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就无力了。 这种情况求生欲强一点可不可以? 你稍微把表情放的和善一点啊! 还有小莲呢?华荣月四处找着万浮莲的身影,她又跑哪去了? 此时钟尽的脸色明显也变了。 华荣月在房顶上看着萧翰一脸惨不忍睹。她心说还是赶紧下去救人吧,一会再不救人,这人型二哈怕不是要被人捶死。 她轻轻移动着,眼神也总是稍微偏移一点,不会去看人家的后背或者脖颈一类的物质,防止被钟尽察觉到,人对视线的感觉其实很灵敏,普通人偶尔都会感觉到,更不用说武林中人了。 ——这都是杀手才会的本能,也是她逐渐进入“状态”的表现。 情况太过紧急,华荣月也不得不拼命起来了。 华荣月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了她的心头。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华荣月今生第一次做一个真正杀手该做的事。 之前在天易楼的经历不算,那个应该是演员。和萧翰的那次也不算,那是富二代和贫民的较量。 正因为之前她之前从来都没尝试过,所以这第一次尝试……其实挺新奇的。 这种感觉说不太清楚,要说的玄幻点就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猫。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最后每一次都变得很长,她的脚步也轻的让人没有一丝察觉,此时下面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不远处的屋顶上躲着一个人。 钟尽对于萧翰一开始是没想怎么理会的,毕竟他和齐大夫认识,万一齐大夫因为他朋友死了起什么不好的心思呢?另外他现在还赶时间。 奈何萧翰一心寻死,永不停歇。 钟尽把梧桐书生放在了一边,齐大夫却没被他放下来,这恐怕是要出手的意思。 华荣月盯着钟尽的手,眼睛逐渐也变得锐利了起来,就像是猫叮嘱猎物之前一样。 她的目标是钟尽的手,钟尽一看就是练拳法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 “小子,有种你再说一次。”钟尽看着萧翰,他渐渐带上了一丝杀气,虽然他现在需要赶时间,但是齐大夫那一针吊命的很有效,使的梧桐书生现在看起来状态竟然安稳了一些,也给了钟尽一种不太着急的错觉。 当然,萧翰太烦人了也是原因之一。 “你要把齐大夫带哪去?”萧翰哑着嗓子道,“你把他放下来,然后你爱去哪就去哪。” 齐大夫一个激灵。 他有点感动,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这哥们日常的那种欠揍的感觉不是故意的,而是天赋啊。 钟尽对于萧翰这嚣张的语气能忍吗?当然不能忍了。他的掌中开始有真气聚集,一上手就是杀招,华荣月小腿的肌肉绷紧,就在钟尽即将对萧翰出手的那一刻,她也猛的从房顶上跃下—— 一瞬间,被扛着的齐大夫眼前只看见宛如电光火石的一幕,他的肉眼实在是跟不上这个速度,但是他离得太近,所以能看见钟尽的手上宛如开了水龙头一样,瞬间多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横贯了整个手掌。 钟尽捂着自己的手,那个突然窜出来的人一脚踹开了他的另外一只手,离得最近的齐大夫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都跟着震了一下,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一个倒栽葱落了地,钟尽两只手都受了伤,猛的抬头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 一道身影从旁边飞快的略过,然后停了下来。他的脸被黑布遮着,看不清他的面孔,只看见他的手上持着一把模样朴实无华的刀。 大家都没认出来华荣月,因为华荣月下来的时候特意做了点伪装。 众人只见突然赶来的那个神秘人看着钟尽,手中的刀锋利无比,上面连一丝血都没留下。 齐大夫当时就惊呆了。 ——这是何方侠士啊? 25、小巷壁咚 () 江连焕挨个小巷去搜寻, 钟尽他们本来就没走多远,他找了不一会就看到了地上重新出现的血迹, 就顺着血一路的找了过去。 此时的华荣月还站在钟尽的面前, 之前说过, 她和这个身体还不是很贴合, 所以有的时候发挥超神,有的时候宛如梦游。 但是这一次她下来却发现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完没有在天易楼那半年来滞涩的感觉。 从她从楼顶跳下,到她的刀接触到对方的手,她就像是练习了无数遍了一样,身体自然而然的就做了出来。 “谁?”钟尽的红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 狠狠地盯着她。 华荣月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种感觉里差点没出来,她惊讶了一会,才想到, 莫非是这段日子和身体已经贴的差不多了? 为什么?她这两个月都做了什么? 华荣月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两个月有什么特殊的, 冥冥之中总觉得这和她总是看见易玲珑的记忆有关, 但这东西又没什么证据,她也不能瞎说。 突然跳下来的神秘人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就连齐大夫都是。 主要齐大夫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这年头江湖寻仇的人太多, 别看这人刚刚算是救了萧翰一命, 到有没有把他们当活人就不知道了。以这大汉的性格,说不准这人是他的仇家,路上遇见了就恰好过来了。 等一会把他的仇家解决了,说不定还会把在场所有人都灭口。 钟尽也略微变得理智了起来, 混沌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一点。他想着刚刚的那个动作,这动作总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他一时间还想不起来这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没急着上前去,而是对着远处的人一抱拳说:“兄弟,你我无冤无仇,我也不认识你,可否行个方便?” 他说完看见那边的神秘人一动不动,心中松了口气,转身把齐大夫和梧桐书生扛了起来,准备放过萧翰,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 “等一下。”不远处的那个神秘人道,“走可以,把另外两个人留下。” …… 江连焕赶到路口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动,他惊讶的发现那里已经站了另外一个人了,这人看起来气势很厉害。 他觉得这人好像是个认识的人,却然没有印象。 但此时此刻他却没进去,而是兴味盎然的站在路口偷看着。 这人……好像有点意思。 江连焕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 这人的杀气很淡,如果不仔细感受几乎感受不到。但江连焕肯定的是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的速度会快到惊人。 他的头发简单的在后面扎了个马尾,侧脸只能看见高高的鼻梁和一些模糊的被头发挡住的眼睛模样,光看轮廓就觉得这应该是个很清秀的人,但是大部分的五官都被面纱或眼睛遮住了,所以具体的样貌让人辨认不出。 或许是出于某种习惯,江连焕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手。 一双非常漂亮的手,跟大部分的手比起来,这双手甚至都能说的上是一件艺术品,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由粉到白,宛如画上去的一样。 很少能见到这样和他口味的人了。 比起这些日子见过的那些人,他一眼看出对面那人应该是个高手,他手中带的那把刀也有些眼熟。 但江连焕第一时间也没能认出华荣月来。 ——他压根就没往刚才被他扔在路口那里的华荣月身上想。 华荣月对易玲珑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开始适应了,这对于她来说虽然是个意外之喜,但是华荣月也并没放松下来。 虽然身体适应了,但是经验还没提上来。华荣月现在甚至希望能再来一次幻觉,让她稀里糊涂的赢,但这一次并没有。 她看着钟尽,觉得自己可清醒了,清醒的一塌糊涂。 华荣月想着先发制人一下把人先吓唬住了再说,只要他把齐大夫扔下什么都好说,谁知道这死脑筋竟然背着两个人就要走了。她也只能陪着继续扮演神秘人的角色。 之所以不对钟尽说:“把齐大夫放下来”,而是同时说了齐大夫和梧桐书生,是怕被齐大夫认出她来。 她不知为什么,从心底就不想让百草堂的人知道他武功其实很高这件事,只要把她当成一个有点武功的江湖人就好。 钟尽那双红眼睛一直盯着她,让华荣月没忘记这人其实是个疯子。她拼命的回忆着自己在天易楼的半年以及来了百草堂这里自学过的东西。 目前来说,她的状况其实是不适合大打出手的。 ——因为上次在十八亭被林七娅拍的那一巴掌还没好呢。 钟尽听了华荣月威胁的话,眼神就变得凶狠起来了。他带的这两个人肯定谁都不会放弃,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能救他兄弟的大夫,少了一个也不行。他的眼睛里红光越来越胜,手也慢慢的抬了起来。 华荣月的身体绷紧,钟尽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是力气很大,对于她来说是个劣势。 她调整了下拿刀的姿势,轻松自如的把刀在手里甩了个花。 就在这时,钟尽猛的冲了过来。 华荣月瞳孔一缩,她眼中钟尽的速度仿佛变慢了许多。 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但此时此刻,她却分外的平静。只有心跳加快了。 华荣月此时冷静的过分,她的思维很清楚。 ——论力气她恐怕是拼不过的,即使是对易玲珑本人来说,力气也不是她拿手的东西。 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速度。 众人眼中钟尽朝着这边如同大山一样的走来,他体格大,又重,此时运用起了内功,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仿佛地面在颤,而钟尽的速度相较于普通人来说也已经够快了,只用了一秒就出现在了神秘人那里。 可是这时他们才发现一件事——咦?刚刚在这里的那个人呢? 空中似乎有一片乌云过来,钟尽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华荣月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他的头顶上。 她低着头,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清她被头发遮住了眼睛。 这速度快的让人几乎发现不了她是怎么上去的,在场唯一一个能看清的动作的人是旁边的江连焕。 华荣月的眼神其实没什么攻击性,就是很平和的那一种,平和的像是要去吃饭一样。 ——因为她本来就不敢杀人,这会儿更谈不上什么杀气了,心态非常平稳,目标也十分明确。 她只要把齐大夫救出来就好。 一刀下去,华荣月的刀刚巧砍到了对方的肩膀,锋利的刀身入骨宛如入肉,钟尽惨叫一声,华荣月趁机救下了齐大夫。 在一边的江连焕完完整整的看清楚了神秘人出刀的过程——简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这么说吧……天底下能有这样出刀速度的人不超过五个。 快如闪电已经不是一句夸张的用词。 这人的刀法带着自己浓烈的风格,使得江连焕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刀法的出处——天易楼。 只有天易楼才有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刀法,还从骨子里就透着股阴冷的味道。 江连焕觉得天易楼的那些杀手们都很有意思,无论他们用什么,无论他们是男是女,他们骨子里就带有一股天易楼的味道,只要在那里待上一段日子,这种味道就会伴随他们一生,想改都改不掉。 但这人的手法却又跟现在大部分天易楼杀手的手法不同,要更形容流水,浑然天成一些。刀法应该在目前天易楼的很多杀手之上。 这不单涉及到速度的问题,还涉及到一种“刀意”的问题,对面那个人是个名家,虽然出身天易楼,但是天易楼的那些废物完比不上他。 江连焕也没认出来这究竟是哪个楼的,但他人出了点别的东西。 神秘人的刀使起来要更大气也更成熟一点,还带着股说不出来的张狂味道,这种味道江连焕最熟悉了。 ——它一般只会出现在那些“疯了”的人身上。 江连焕看着看着就笑了。 这么一个从骨子里透着冰冷,又带着点疯狂的神秘人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最近都没听说过这里竟然来了这样一个人呢? …… 华荣月这边救了齐大夫,退后一步来到萧翰跟前把齐大夫放下,齐大夫还惊魂未定,他看着华荣月道,“谢谢……谢谢你少侠。” 华荣月害怕离得太近齐大夫当场就把她认出来,所以完不敢多说话,只好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了一样。齐大夫听了这个声音并没有嫌弃,而是肃然起敬。 是这样的,江湖里有名的大侠都是不爱说话的,通常一个月蹦13个字出来,有10个字还得是点煮鸡蛋和白开水,有个性的大侠都这样,尊重尊重。 华荣月低着头,准备匆匆离去,她走的时候发现萧翰一直在看她,脸上是一种很茫然的表情,心说二哈你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脑洞大开的想法? 你要是有就赶紧说,趁着这个机会她还能提前把这个想法掐死在摇篮里。要是晚上回了百草堂在闹,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华荣月了。 二哈同志并没有悟透华荣月的意思,华荣月也放弃了。 她急匆匆的往巷子口走,想要赶紧把这身衣服给换掉。 却在刚到下一个巷子口时,忽然一把被人扯住。 华荣月被吓了一跳。 被扯住的一瞬间,她就想要反抗,奈何这人十分精准的按住了上周她被林七娅打了一掌的位置,那地方还没好利索,华荣月瞬间疼的头上就冒了冷汗。 “让我来猜猜你是谁?”江连焕的声音又低又有磁性,“隶属天易楼的杀手,一个人孤身前往江南,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身手那么利索,还带着伤,最近我可没有听说天易楼有哪个玉棋子来江南了,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在华荣月耳边低声哑着嗓子道,“是你吧,易玲珑。” 寂静的小巷中只有两个人,江连焕眼角下面的那颗红色泪痣仿佛越来越明显了。他看着被他推到墙上的神秘人,呼吸都仿佛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激动。 他的手指甚至都颤抖了起来,像是神经质的表现一样。也让跟他亲身接触的那个神秘人感触最深。 “……” 华荣月沉默了半天。 江连焕发现被自己按在墙上的神秘人半天都没说话。 他伸手去摘神秘人的面纱,还没等碰上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人缓缓说了句,“江公子。” 嗯?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 江连焕还是没有听出来。 他一把把面纱扯下,眼睛逐渐看清晰了面前的人,忽然就渐渐地呆滞住了。 华荣月觉得两人再这样下去也不太好,况且场面太过尴尬她也实在是受不了,就轻轻的推开江连焕,然后又道,“江公子,呃……” 江连焕此时的表情还是没崩的,但是华荣月凭借着超强的脑补功力,硬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由希望到破灭的这么一个流程。 她刚想开口安慰一下,就听见江连焕道,“居然是你?没想到啊……” 等等,这哥说话的语气有点儿不对呀,开始带上了一丝骚气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华荣月瞬间警觉。 她想到两人在马车上时的情景,几乎是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对着江连焕露出了一个自己习惯性的温和笑容,“我刚才看见齐大夫在这边就赶紧来了,没叫上你真的是抱歉,你没事吧?” 华荣月有个天赋,就是她真心实意说话的时候,情感特别充沛。就例如她此时此刻是真的为江连焕担心过,她的语气听着也就特别的真诚。 众所周知,一个冷血杀手是不会替别人担心的,但华荣月不同。 华荣月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认真又温柔的生物——这是经过六扇门颜大人亲自审核的。 江连焕忽然也沉默了。 他看着华荣月的眼角,目前易玲珑这个身体接触到“红颜料”的机会也只有两次,所以那里并没有被染上一颗红泪痣。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华荣月,她确实是一个平凡的——正常人。 更别说配上她这幅表情,华荣月毕竟真是个好人,所以面相里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与稳重。 “因为我想着麻烦你实在是不太好,所以就赶紧过来了,其实这次的事也实在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 华荣月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江连焕的表情,她知道这哥的弱点了——果然!就是他对性格十分正常或者说人格十分正常的人完没有“兴趣”! 刚才江连焕还对华荣月表现出一副兴意盎然的样子,然后就接到了华荣月正经人两连问,华荣月清清楚楚的看见,江连焕被华荣月这个温和的语气以及一板一眼的态度给硬生生的……问出了贤者状态。 他淡定的放开了华荣月,然后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你这刀……”他眼睛看向华容月手中的刀问了一下。 “这是颜大人给我的,就是无伤。”华荣月连忙道,她非常认真的解释说:“突然就把这个东西给我,说是让我演起来更方便点,我正愁什么时候还回去呢,结果今天刚好派上用场了……” 江连焕的眼神……更加生无可恋。 十分钟前,他宛如一个斗鸡一样的进了这个小巷,十分钟后,他和华荣月一前一后的走出来,眼神空虚寂寞,看起来宛如一个无敌的智者。 “要去百草堂坐一会儿吗?齐大夫刚刚带回来了好茶。”华荣月在他临走的时候问。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他默默地摆了摆手,末了觉得这样单纯的走了好像对新同事有点儿不友好,又加上了一句,“你……武功不错,演技也很好,挺,挺厉害的,是我一开始小看你了。” “哪有,哪有……”华荣月的脸“腾”的就红了,完控制不住。 她性格有点内向,还有点害羞,俗称面皮薄,被人当面夸赞一般都会不好意思,更别说是这种心里有鬼的时候。 江连焕本没想到会看到如此冲击性的一幕,看见华荣月脸上的红被当头一击,如同鬼见了他一样。 江公子对于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有限的,他最多只能接受一张五官组合非常适合当杀手的脸上出现认真靠谱的表情,但是温柔又羞涩他就真的接受不能了。 他顿时连一秒都不愿意多待,轻功都用上了,转身就走。 ——居然让一个如此激动的人白白浪费感情。 ……哎,这种微妙的内疚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内心复杂的回了百草堂,然后赶在齐大夫他们回来前换了身衣服。她把百草堂又收拾了一遍,把后院散落的草药捡起来,把沾有血迹的被褥拿去洗。 收拾的差不多时,齐大夫他们才回来。 萧翰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姓华的那小子,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大爷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吧?” 26、再像一点 () 晚上华荣月和百草堂的人们正在吃饭, 齐大夫就问华荣月什么时候回来的? 华荣月说自己没回来多长时间,一进门就发现人没有了, 所以赶紧去衙门报了案, 回来心里实在静不下来, 又干脆把屋子收拾了。 萧翰特别猖狂的取笑她一个人待在百草堂里, 可真是个懦夫,结果笑到一半貌似是牵动了伤处,趴在桌子上哎呦。 华荣月也挺佩服萧翰的,不愧是个男的,身体素质就是强。她被拍一下回了百草堂就只想睡觉了,这哥被拍好几下现在居然还有闲心笑。 百草堂刚刚被衙门的人过来光顾了一次, 也派去信鸽告诉萧翰家了,防止万浮莲到了那里后真的浩浩荡荡带上一大群人来,华荣月也就此听说了萧翰的事迹。 她没想到的是那种情况下萧翰居然还能想着事先把万浮莲给支开, 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等男子气概。 奈何就是脑子不好使, 这不是华荣月, 而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保证万浮莲回来就可以考虑去相亲了。 华荣月那天睡得很早,一是万浮莲走了之后晚饭她有些不想吃, 二是她有点心有余悸, 所以必须得早些歇息,一个人好好想想。 她躺在衣柜里面,回忆起易玲珑和江连焕之间的点点滴滴,又想易玲珑上辈子身边出现过的几个“红眼人”, 忽然发现上辈子易玲珑死的很蹊跷。 易玲珑后来是当了天易楼的楼主的,她那个时候头脑已经不是很清醒了,生生地在江湖上给天易楼立了很多敌人。但天易楼一开始的名声其实并不是那么坏。 至少在此时此刻,它还是一个中立组织的,不偏不移,正反两派的单子都接,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那个样子。 易玲珑死了之后的事情华荣月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现在想来,怕不是被六扇门直接接手了天易楼吧?即使是没有接手,天易楼“开业”以来手中有的那些情报也够江湖上的人喝一壶的。 但不管如何,这一次她都误打误撞的进了六扇门,说不定能发现易玲珑死亡的秘密。 华荣月一开始是这么雄心壮志的想的,但毕竟人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第二天她从颜盛手里拿到的任务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列着她最近要探查的人。 一开始是不会交给他们太难的活的,总得先练练手再说。华荣月看着这名单上面的人名,有些诧异的抬头问颜盛,“这么多?” “最近这里来的人就很多。”颜盛道,“你的这份名单要少一些,毕竟你行动总是不太方便。” “那我……该怎么去找他们啊?晚上去?”华荣月低头看了眼名单,她心说这是要996的节奏啊。 “不。”颜盛摇了摇头,“我们一个月前就放出了风声,说是易玲珑没死,而是来了江南。昨天我们又派几个人去散播了消息,易玲珑受了重伤,所以最近才一直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 易玲珑来江南的这个消息如此深入人心原来也有你们的功劳啊!华荣月突然想起来前段日子齐大夫,萧翰和万浮莲他们在百草堂里曾经聊过易玲珑来了江南,她当时还心说这是哪位大仙编的这么准呢?敢情是六扇门。 “然后我们准备继续散播消息,说易玲珑现在已经隐性埋名居住在一个地方,而且还疯了,但是他隐居的那个地方并不清楚。对目前的他而言,他必须得找个一个地方养伤。所以那个地方最好是环境特别好的,还方便医治内伤的。”颜盛又接着暗示道。 华荣月朝着四周看了看。 ——环境特别好的地方。 她又朝着后院齐大夫的方向看了看。 ——方便医治内伤的。 华荣月回头看着颜盛瞠目结舌的说:“你不会……我……你……” “没错。”颜盛点了点头,“但是你得装的像一点,装成真正的易玲珑在这里养伤的样子。平时也不用太经常出门,你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最近对易玲珑很感兴趣的,我想他们应该会主动来找你。” 华荣月心说你们可真是个小天才。 她转头扔了名单就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推掉,然后被颜盛给拽住了胳膊,牵到了她的伤口,让她小声的“嘶”了一下。 “你怎么了?”颜盛被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华荣月连忙摆手表示自己还好,开玩笑,本来就已经接近真相接近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了,这要是再被颜盛看出来她真受了内伤,他不得为她的敬业精神感动到热泪盈眶啊。 “你不用害怕,江南这边六扇门身手最好的几个都叫过来了,过几天都到,不过他们平日里不会离你太近,防止被其他人察觉。但是日常和你对接保证是没问题的。”颜盛道,“不用担心会出事,你只要做到一点——演的像。” 华荣月现在觉得五味杂陈,她觉得这么搞下去她恐怕就真的要在六扇门干到退休了,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她抬头问了问颜盛,“我不像吗?” “呃……”颜盛第一时间并没有回答,似乎是在考虑一个不太伤人的回答方式。 “行,我知道了。”华荣月低头道,“你说易玲珑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改。” 颜盛听了这话就开始吹捧起了华荣月,“你这么认真,想要学会很快的,其实易玲珑也不难演,只需要你再冷酷一点,再无情一点,再残忍一点……” …… 深夜。 “易玲珑在这一片吗?” “不在。” 漆黑的夜色中,两个陌生人正在小巷里面走动着,深夜掩盖住了他们的痕迹。 等到他们到达一个小路口时,突然看见一个人远远的站着,脸上都被蒙着面纱。 “谁?” 这两个陌生人警惕的朝着那边问道。 神秘人冷冷的说话了,声音里透着一股沙哑。 “你们是在找我吗?” 两个陌生人陡然一惊,却忽然看见那人手中的刀。 刀在月下反射出银白色的光,刀的样子朴实无华,却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那人手持着刀向他们跑来,一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就同时觉得喉咙一凉。 两人瞬间吓得瘫到了地上,连裤子都差一点湿了。 “易,易玲珑!” 极端的恐惧下让他们甚至都忘了确认自己究竟死没死,反正江湖传言被易玲珑盯上的人就已经是死了,一点活路都没有。刚刚那把刀就像是毒蛇一样,彻彻底底的让他们绝望。 他们两个人处在一种极端的恐惧之中。怎么易玲珑说来就来?他们俩也只是随着大流过来找找易玲珑下落的人,想着万一他万一要是重伤了,恐怕能捡个漏? 没想到重伤了的易玲珑居然还如此的生龙活虎,甚至还会主动出击,来杀那些寻找他的人? “不行,感觉还是不对。”旁边的屋顶上忽然跳下来一个人来,走到了“易玲珑”的面前,“差了一点点。” ……华荣月看着跳下来的颜盛,偷偷的跟他走到背着那两个路人甲的角落。 她这时才小声的问,“到底哪里差了一点点啊?” “感觉……还是有点太温和了。”颜盛琢磨了半天,他对旁边的一个捕快道,“你说是吧?” 那个捕快摇了摇头,“我觉得华大人演的够好的了。” “是吗?”颜盛又问了另外一个捕快,那个捕快给了华荣月高度评价。 “没想到华大人平日看的那么和善,演起易玲珑来这么有气势。”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行啊。到底是哪里不行呢?”颜盛低头琢磨了半天。 周围这两个捕快算是胆大的,还有几个捕快都离华荣月远远的,根本不上来。 颜盛沉思良久,忽然一抬头看着华荣月的眼睛,然后若有所思的笑了,“恐怕是荣月先生平日里太温和了,所以我老出戏吧。” 出戏吗?华荣月听见这个理由有点无语。她低头想了想道,“要不……我再试一次?” “不,不用太迁就我。”颜盛连忙摆手,“不用总想着迁就别人,荣月先生这样就挺好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能晚上陪我们出来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我送你回去。” 华荣月内心混杂着认真人的不爽,还带着那么一丝丝莫名的不甘朝着百草堂的方向走着,路过那两个被吓得尿裤子的人时,颜盛随**代了一句,“把这两个人送到衙门去。” “衙,衙门?”两个人听见这个词的时候简直如同世界崩塌了一样,他们朝着易玲珑看看,又朝着旁边穿着六扇门衣服的人看了看,然后世界观陷入疯狂重组。 “易玲珑你竟然……甘心做了朝廷的走狗,和六扇门有了联系?” 华荣月走的老远还听见后面两个人的挣扎声,他们此时此刻好像都忘记了易玲珑的恐怖一样,化身为江湖人尊严的维护战士。 “走狗有罪!侠者无罪!” “败类!武林的败类!” 华荣月一身轻松的朝着百草堂走去。 ……这个月指标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完成了,她也是没想到啊。 华荣月想了想后面两个被绑的哥们,这俩人这辈子估计在狱中是出不来了,管水管饭,生活不要提多么的美好。 能做点好事,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其实是个挺开心的事。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找到点干这活的乐趣了。 27、你逃掉了吗? () 之前颜盛曾经和华荣月说过会安排几个专门负责接头的人和实力强的人, 实力强的那几个没看见,接头的人倒是看见了。 “王老板, 来了啊。”华荣月看着一个长得挺富态的老头子进了百草堂, 这人是最近给他们送药的人, 跟之前那家比, 这位王老板送药快,铺子离得近,而且来的次数也很频繁,齐大夫乐够呛,马上就把之前那家换了。 “最近没什么事吧?”王老板笑着问,“最近齐老板身体可好?” “没什么事, 都挺好的。”华荣月也很平常的答到。 这位王老板就是那个接头的人,别看现在就是一和善富态的老头,听说当年是六扇门的某个老干部, 也曾经是个帅气的小伙, 退休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像不经意似的问一问最近怎么样, 百草堂各位的身体好不好……华荣月根据最近她遇到的情况来回答王老板,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马上和王老板说, 他负责传消息。 华荣月最近这段日子倒是一直在关注林七娅的消息, 但是却没动静。她恢复了往日巡街的习惯,附近还算是风平浪静,只不过有些暗流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下。 就目前而言是没有出什么太重要的事情的,所以华荣月自然也不用和王老板再做什么报备。王老板今天在送货的时候似乎是无意间说道, “对了,不久我有一个远方的侄子要来。” “您侄子?”华荣月心说这个侄子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侄子。莫不是六扇门实力很强的那个人? 这人到底是谁啊?易玲珑的记忆太庞大了,华荣月并没有翻出来跟这一段有关的信息。 反正她知道那个实力很强的人会以王老板侄子的身份来就是了。 血葫芦这段日子病情好转,好像要被安置到衙门里去了。华荣月这些日子去看他,他都会睁着那只唯一可以看得见的眼睛,对着华荣月“啊啊啊”的说什么不知道的话。 ——是个天生的哑巴。 这真的是个惊人的坏消息。 华荣月长叹一口气,原本六扇门的计划自然也落了空,他们没办法从这个人身上问出太多的消息,就连齐大夫一开始都没发现这人原来是个哑巴。 林七娅还算是蛮小心谨慎的,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她也不会活了那么长时间。 华荣月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奈何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再说恐怕会暴露,她只能住口。 血葫芦不久后就要走了,到时候这间屋子也会空出来。华荣月也能睡上久违的床,她看着血葫芦,对着他笑了笑,不久之后他也就走了,恐怕这辈子也看不见他几回了。 她最近常常回到之前那个地方,期盼着能再看一次林七娅,据她所知林七娅这人记仇还小心眼,她以为能在那个地方蹲到她的,奈何她都大摇大摆地出现过那么多次了,林七娅还是没影子。 她这几日左眼下面已经渐渐的出了一颗小小的红泪痣。 那是用药次数渐渐多起来的样子,华荣月挺喜欢这颗红痣的样子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它的含义并不是很好。她有时候顶着这颗红痣走在大街上都觉得心里有些害怕,不过她这个痣是六扇门认证过的,所以倒也不用太慌。 这一日华荣月还像往常一样在医馆里面帮着病人写病历,她最近已经开始学习摸脉了。有无数次华荣月想开口对齐大夫说自己不用学,但是齐大夫对这个事情很坚持。 华荣月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记。 现代人都知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医学是个很残酷的大坑,而且……它分高。但是这不代表古代医生就是好当的,尤其是一个传统的老中医。 华荣月正在拼了命的记怀孕的人究竟是什么脉象时,突然隔壁邻居家卖早茶的大婶就进来了。隔壁邻居家的大婶三十来岁快四十的年纪,风韵犹存,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挨家挨户说八卦。 以前华荣月存在感不高的时候,这个大婶不怎么经常来。后来齐大夫开始向周围邻居们疯狂推销华荣月,邻居大婶一眼就相中华荣月了,觉得她这人跟别人不一样,说话什么的都特别有分寸,经常喜欢找她聊天。 她过来后神神秘秘的摆了摆手,在华荣月耳边低声道,“哎,哎,你听说了没?明丰楼上来了个厉害的大侠,带剑的,不知道什么来头,那种大侠怎么会来咱们这了呢?” 明丰楼是离百草堂挺近的一家客栈。 “客栈来了个大侠有什么奇怪的?难道大侠还非得要去睡黄郊野岭吗?”华荣月笑着道,大婶又道,“这个大侠可不一样,听他们说这个大侠单单看气质就和常人不同。” “嗯?怎么不同了?” “他来了的这两天就没说过几个字,整个人跟个冰块一样。” 华荣月听了就又笑了。 她说:“现在走江湖的不都这样儿吗?初出茅庐的也得时时刻刻背着把剑,说话让人看不出深浅来。不用担心了。” “你以前走过江湖,你懂得多一点。”大婶凑过来道,“那你说真正的大侠都是什么样的派头?” “真正的大侠啊……”华荣月茫然了一秒,脑海中闪过了西门x雪和叶x城,“一年四季一身白衣,走道的时候撒花瓣?杀人前先去最好的花楼叫花魁给自己修指甲?” “你这都哪儿听的啊?”大婶被那个花魁修指甲逗得花枝乱颤,“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那个人真就穿了一身白衣裳。” 距离华荣月离开天易楼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华荣月现在的身份也从一个学徒变成了六扇门的一分子。那天颜盛告诉了华荣月她目前在六扇门的等级,华荣月一换算吓了一跳,这是……科级了?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踏入了正轨,除了林七娅这个定时炸弹还在外面跑以外。华荣月有时候觉得这样一直在六扇门干下去也未尝不好,或许这也是最贴近她个人性格的一种生活方式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复杂的江湖,安分守己的日子她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事情并不是总能如人意。 隐约间华荣月半夜睡觉的时候总是能梦见那么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鲜艳到俗气的红色,脸上挂着浓浓的艳妆,让人看不见他的真容。 他低着头,有幽怨又凄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鬼魂的哀嚎一样。 前几天这个梦还好,但是今天梦中的这人突然朝着华荣月冲过来,她硬生生被吓醒了。 华荣月满头冷汗的从柜子里坐起,借着从柜子缝中间透过来的月光,擦了把自己头上的冷汗。 那梦中的人正是死掉的易玲珑。 华荣月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把这个人梦的这么清楚,简直比记忆中的还要清楚,实际上她在看记忆时对易玲珑的样子是很模糊的——因为所有的时间里她都是在以易玲珑的视角来看的,仅有的那几次对易玲珑相貌的明确概念,都是从那些模糊不清的铜镜中看见的。 华荣月最毛骨悚然的是易玲珑过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你逃掉了吗?” 这么一句话,让华荣月在柜子里一直坐到了四五点,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心里还一直是记挂着这件事的。她觉得这个身体里原主人留下来的的主观意识应该不是很强了,所以她做了梦其实更大的程度上来源于她自己的心理暗示。 她自己也很害怕自己会和易玲珑一个下场。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 隔天王老板又进来了,华荣月像往常一样和王老板打了招呼,却没料对方在和她说完话后往她的袖子里塞了一个纸条。 华荣月头一次收到这种东西,面色如常的和王老板道了别,然后一个人去了后院儿,观察周围没有人后打开了纸条。 里面写着:“吴辞,明丰楼”六个字。 ……等等,华荣月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到了前段日子来百草堂的大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她瞬间就意识到了大婶所说的那个白衣人……应该就是这个吴辞。 更神奇的是这个人和易玲珑是认识的……两个人的关系应该说的上是朋友。 华荣月烧掉纸条后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个吴辞确实是个“疯子”,只不过他疯的时间有限,属于半疯。 他疯的原因是一个女人。 两个人认识的时间有点提前了,易玲珑认识吴辞是在天易楼大乱的一年以后,提前了九个月。华荣月现在也不清楚吴辞究竟有没有疯,但是心里她是不愿意让这个人被六扇门抓到的。 该怎么办啊? 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了拥有易玲珑记忆的一个坏处——你完没有办法对于她经历的事情视而不见。尤其是在易玲珑那么惨淡的人生里,能给她一点安慰的人,华荣月根本下不去狠手。 先,先看看吧,万一这人没疯呢?华荣月这么想到。 她把纸条燃烧后的灰尘弄干净,耳边忽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你逃掉了吗?” 吓得她瞬间回头看去。 却只看见大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它“咯噔”一下掉到了柴火垛上,冲着华荣月“喵”了一下,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28、半夜三更 () 华荣月并没有主动出击去找吴辞, 因为她知道六扇门交给她的任务也不是这个。 其他人或许需要主动出击,但是对于她来说, 老老实实的扮演好“易玲珑”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颜盛之前曾经跟她说过, 如果她确认名单上面的某个人真的是走火入魔的, 那就把他移交给六扇门, 如果不是,那她可以“暗示”对方自己的身份,然后让对方平安离开。 如果不是抱着点隐秘的目的,六扇门又怎么会下这个命令呢?六扇门的眼里易玲珑怕是已经死了,如果那些从百草堂离开的人“悄悄”的,“偷偷”的向外界透露一点易玲珑在这里的消息……假以时日, 华荣月说不定真的会取代真正的易玲珑。 她最近正在百草堂稳坐钓鱼台,安心的等待愿者上钩。但最近外面的风声也实在不小,估计是颜盛希望把吴辞给引过来, 所以加大力度了。现在易玲珑来了这边的消息连隔壁小孩都知道。 这天华荣月他们正在屋子里面吃饭呢, 华荣月正喝着万浮莲炖的红豆粥, 听着其他三人闲聊。 “最近怎么老是听说易玲珑来咱们这边了?”齐大夫道,“一开始我本来以为是瞎传的呢,怎么越传好像越真了。” “谁知道啊?”万浮莲道, “我老是觉得最近半夜屋顶上咯吱咯吱的响, 幸好荣月哥住大堂里我才觉得能安心点,但荣月哥今晚就要搬回来住了。” “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不搬回来住也行。”华荣月笑着道,“反正这里我也已经住习惯了, 搬回来也麻烦。” “这几天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事。”刚才在旁边一直安静的有些奇怪的萧翰突然说到,“你记不记得前几天百草堂来人的时候?” 他最近有些奇怪,比平时安静了许多。时间大概是从两天前开始的,对于一般人来说,安静点并不奇怪。但是对于一条人型二哈来说,这恐怕是他要放大招的迹象。 华荣月一直盯着他想看看他怎么回事,其实就像刚才万浮莲喊她“荣月哥”的时候,萧翰都没有怎么搭理她,她就已经觉得很神奇了。 这条哈莫不是傻了? “别提那事了,好不容易忘了,正吃饭呢,倒胃口。”齐大夫摆了摆手。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倒什么胃口?”萧翰看见华荣月也朝着这边看就喊了一句,“看什么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天又没在屋里。” 华荣月看见萧翰居然肯搭理她了,莫名的有点安心。她苦笑着心说自己莫非已经被虐成了习惯? 她也不想没事惹萧翰,毕竟这家伙要疯起来还挺麻烦的,就低头静静地喝粥。 “咱们那天不是在小巷里面见了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蒙面人吗,我就一直在想这人到底是谁,毕竟他武功挺高,而且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让人想不明白,这小地方又穷又破,没什么好来的……” 齐大夫动筷子的声音没了,低头的华荣月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总觉得齐大夫内心在吐槽“对不起啊,我就是一个在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地方生活的大夫”。 “然后最近这个流言正好就起来了。再跟咱们那天的事情一对……” 萧翰摸着下巴,缓缓的说道。 “你说……那天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就是易玲珑呢?” “嘶——”一边正在喝粥的华荣月突然猛的发出一声抽气音。 桌上的所有人都朝着她望去,一时间屋子里的大家脸上都带着惊奇。 华荣月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摸了摸嘴角,摆了摆手道,“没事,喝的有点急,被烫到了。” 她端起一边的温茶水来喝了两口,正好门口刚好来了一个新的病患,就赶紧起身跑了过去,“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大夫正吃饭呢,麻烦您稍微等一会儿。” “荣月哥居然被烫到了?”万浮莲简直跟看见了新大陆一般,“他平时不是这么急躁啊。” “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奇怪,烫成什么样了?一会要不要擦点药?”齐大夫也说。 华荣月一边抽着气一边往门口走,她哪里是被烫到了,就是突然被萧翰的话惊到咬舌头了。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愣是憋住了没喊出声来。现在嘴里里面咸咸的,差点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咬舌自尽了。 他怎么猜的这么准?不……也不能说是准,其实算是猜错了,因为那表面上来看是个冒牌货…… 但是这个冒牌货其实又是真货。 华荣月觉得自己都容易把自己绕迷糊,她想萧翰这人的第六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他完就像是瞎说一样,用一种很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到,他说到的那个人正跟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门一推开,外面来的人是个生人,没见过面孔,华荣月把对方让了进来,然后问他需要什么。 “有白药吗?” “有,有,您等着,我马上去拿。”华荣月立刻转身去药柜那里取了,白药这个东西他们店里还是挺多的,走江湖的人时常会来买点白药。 她在柜台处把散装的白药倒进一个小瓶子里,然后封口装好递给了对面的那个陌生人。他接过白药后视线在华荣月的手上停了一下。 “您拿好。”华荣月立即意识到对方是在看自己手上的茧子,她出声提醒了一下。她手上有几块下不去的老茧,这些老茧都是握刀的时候磨得,一些经常使刀的江湖人都会这样,华荣月手上这几块老茧也有些年头了,但是不使刀的人一般认不出来。 那陌生人接过白药后就转身走了。 华荣月总觉得那人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像是一根鱼刺梗在喉咙里拔不出来的那种感觉,但是那人外表看起来又无比的正常。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回来后把粥吃完,大家没有再讨论刚刚易玲珑的那个话题了,这让她松了口气。 吃完了饭后,齐大夫忽然对华荣月说道,“你认识江公子吗?他在这附近买下了一间宅子,说要过来住一段时间。他说今天晚点会来咱们这里看一看。” “他怎么会在这边买宅子呢?”华荣月问。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喜欢在哪买就在哪买,咱们可管不了那么多。”齐大夫笑道。 ——大概半个时辰后,江连焕到了。 江连焕一进门就朝着齐大夫走了过去,跟着他寒暄了半天。 华荣月心说这是组织同伴赶到了啊……同伴太壕,说来就来。 她低头整理着各种病历,并没有立即上前去和江连焕搭话,毕竟以后搭话的时间还多着呢。 江连焕和齐老板寒暄了半天,才慢悠悠的朝着华荣月的地方走了过来,他站在华荣月面前道,“你就是店里新招的那个小学徒?” “是我。”华荣月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轻声说道。 “怎么学徒就需要干这么多的事了?”江连焕看着华荣月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纸张问,“齐大夫说你们店里有好人参,给我取点。” “人参在后面放着呢。”华荣月起身道,“您跟我过来,我马上给您取。”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后院儿。 血葫芦搬走后,后院没有其他人,只剩他们俩。 进了后院后,江连焕的动作和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华荣月偷偷的观察了,发现这人也挺敬业,虽然变态,但专业能力还是很强的。 也是,业务水平能力不强,能把易玲珑骗成那样吗? “吴辞来过了吗?”江连焕不看华荣月,甚至连嘴都没动,传声入密的问华荣月。 “没有。”华荣月道。 “其他人呢?” “也没有。你以后就住这儿了吗?” “暂时得住上一段日子。”江连焕道,“对外我的态度就是因为对易玲珑在这里的传言感兴趣,所以才会搬到这边来住的。你记好了,不要穿帮。” 华荣月在心里过了一圈,道,“不会。” 两个人说了寥寥几句,华荣月就和拿着人参的江连焕走了出来,江连焕对齐大夫笑着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齐大夫站在门口一直送到江连焕看不见影子,才感慨道,“不愧是大家族的公子啊,看这气度就是不一样。” 华荣月在一边莫名其妙的笑着,别人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齐大夫转过头去看华荣月问,“今天被烫的地方严不严重啊?需不需要用些药?” “不用。”华荣月摇了摇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齐大夫道,“药柜里有白药和獾油,如果烫的严重就用点。” 华荣月回了柜子,突然间顿在那里,像是愣住了一样。 刚才齐大夫说起白药,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终于知道了白天的那个人到底有哪里不对。 ——他用了易容术。 他脸上有一张精致的面具把他原本的容貌给覆盖住了。华荣月察觉到的那丝奇怪感正是同样身为易容大师的易玲珑所带给她的。 白天她刚刚和江连焕说过最近没来什么奇怪的人,结果恰恰就在江连焕来之前的一个小时中,已经有一个奇怪的人来过又离开了。 华荣月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江湖中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江湖经验不够,所以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但差点就在这个上面栽了。 意识到白天来的那个人很奇怪后,华荣月当天晚上依旧是睡在大堂里守夜的。万浮莲问她要不要回去睡?她说不用了。 半夜三更,华荣月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辨认出了那一丝细微的脚步声。 外面……好像有人。 29、老熟人 () 华荣月穿越前的晚上是几乎不会出门的——即使是外面有路灯的情况下。 结果来了古代, 她大部分时候都不得不走夜路。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华荣月内心就一个愿望。 ——如果以后有钱了, 她要把这条街都装上灯笼, 整得金碧辉煌亮亮堂堂的, 就跟红楼梦里元妃省亲似的。 踩着银色的月光, 华荣月的视野里一会漆黑一会明亮,来来回回的,这月光比鬼火还让人捉摸不透。她出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自己究竟要不要用自己的本来面目出去,毕竟六扇门是希望她能代替易玲珑的位置,如果被别人看见她这张脸,那别人说不定就会对她是易玲珑的事情信以为真。 ……不对, 她为什么要让别人对这件真事信以为真啊? 华荣月最后还是做了些掩饰。 她穿了身夜行衣,然后把无伤带上了,又带了另外一把普通的刀。 声音很小, 华荣月在认真的听。她本以为来的人应该是白天的那个家伙, 谁知并不是。 华荣月看见的第一眼, 其实有些失望。 这人……好像是个普通毛贼,只不过有些身手的样子,而且下手的目标也不是百草堂, 而是百草堂的隔壁。 即使表面上表现得很失望, 但其实华荣月的心里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人,那最好不过了是不是。 她最后心说既然来了都来了,那就帮着邻居顺便抓个贼吧。 华荣月的脚步比毛贼可要轻的多,甚至还站在毛贼的身后, 饶有兴味的欣赏了一会对方撬锁的动作,看了差不多三分钟对方都没发现。 一直到对方实在是弄不开了,停下来想要松口气的时候,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指了指锁头。 华荣月用一种和她平时说话的嗓音不太一样,听起来更接近于易玲珑真音的声音说道,“连这种锁你都打不开,你怎么还敢出来当贼呢?” 那人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回头看去,直接让华荣月一个手刀给劈晕了,然后绑了起来。 华荣月一开始还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用绳子系着系着,她就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她看着对方的手。 ——那手上布满了老茧。 正如华荣月的手上也布满了老茧一样,这样的手一看就是江湖人的手,他肯定是个老江湖了,那为什么他会打不开这把普通的锁呢? 有两个可能,他装作自己是个小偷,另外一种是……他装作打不开。 华荣月脑子里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了这个念头,突然身后一阵如同烈风般出现的剑意让她身后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有人站在她的身后。 这“贼”并不是打不开锁,而是有另一个同伙。他的目的就是引出华荣月。 想明白这个逻辑关系之后,华荣月就看见了那个引她出来的人。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和一把削铁如泥的剑。 剑意这个东西,华荣月是完形容不出的,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自打穿越进了这个身体以后,她就知道剑意就在那里。 往后猛的退了一步,华荣月侧眼看见自己的头发被削落了一缕。 那缕头发在空中缓缓落下,华荣月心说这真是个奇妙的故事。 这人如果实力达到了能削掉自己一缕头发的地步,那肯定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但是华荣月的记忆中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张平凡的脸,即使这张脸是易容的。 她心说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这张面具给撕下来看一看面具下的脸是谁。 “易玲珑?”对面那人缓缓的道。 华荣月没回答。她现在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了,暴露身份的话题,等到她把这个人的面具撕下来再说。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又问。 华荣月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用接近于易玲珑本人的声音说了句话。 平时华荣月说话都是伪音,装成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压着嗓子的。刚才她想着既然是个普通的贼,也没人认得出来她,就用本音说了句话。 易玲珑本人的声音其实也有点低沉,相较于一般女性来说。华荣月觉得那是她在天易楼常年伪音造成的后果,比较伤嗓子。但是那声音对比起一般的男人来说还是有些女性化了。 ——听起来就是一种低沉和婉转夹杂在一起的感觉。 说是男人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说是女人的声音还得让人寻思寻思。 不过华荣月的打扮和行事作风看起来都更偏向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所以对面那人才有了这么一问。 华荣月心说完了……这下子怕不是要被对方误认为是个人妖吧? 她心说这可不是大众眼中易玲珑的样子,但既然被人听见她刚刚这个声音了,那今晚她怕是真的得死守自己不是易玲珑这个回答了。 虽然对方现在也不确认她是不是易玲珑,但是这个风声她不能传出去哪怕一点点。 说起来这不算多大的事,江湖上面的传言多着呢,谁谁谁是谁的私生子,谁谁谁和那谁有一腿,大家私下都传,头脑都正常的人是不会偏听偏信这些传言的,但是华荣月对这个有心理阴影。 ——因为上辈子易玲珑就是死在这个上头的。 她当机立断选择不用无伤,而是掏出另一把完没有名字的小刀。 华荣月此时心里觉得怪怪的。 大概是一直在别人面前用男人的身份来掩饰自己让她有了些安感。可是现在被另外一人见识到了属于她的一点点“真实”,她不免有些难受。 要华荣月说她为什么出了天易楼还用了男性的身份……大概是因为她不怎么想让别人看见真实的她。这整个世界对于她来说都一直透着股不安的感觉,她用不属于“华荣月”的一面来面对这个世界,或许会觉得安一些? 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反正华荣月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是易玲珑就是了。 “我这次来江南就是专门为了找厉害的人比试的。”对面那人见华荣月没承认,就换了个说法,“不知阁下是不是易玲珑,但还望赐教。” 他的那把剑也是把没有什么名字的剑,但也是好剑。 华荣月其实也并没有怎么着急,对面那人确实是一个高手,但是跟她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光从刚才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她在明,对方在暗,然后还搞了偷袭——最后居然只削断了华荣月的一缕头发。 很厉害,但也仅仅如此。 华荣月比较感兴趣的是对方的那个面具,她想着一会该怎么样若无其事的把那张面具揭下来。 那人等了一会,终究还是受不住华荣月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首先冲了过来。高手对决往往都要观察对方好久,但有很多实力较弱的人都沉不住气。 因为比武前要先对“势”,很多人在对“势”那一个阶段就败了,只能采取先发制人。 华荣月在对势方面就没输过,因为就这招不用真的杀人,她学的跟轻功一样勤快。 那人的剑又出鞘了,华荣月的眼睛在那剑上只停留了一刻,两个人的身影瞬间发生了一个调换。 华荣月眨眼间就已经到了那人的身后。 ——她背对着那人,手中握着一张还温热的面具。 那人也背对着华荣月,露出来的光洁额间缓缓的留下一缕红。 华荣月把面具往自己的口袋里一塞,慢悠悠的走到了那人的前面,想看看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 “荣月哥怎么今天竟然起来晚了?”万浮莲早晨起来做饭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外面地居然没拖,桌子和柜台也没擦,椅子也没摆,奇怪的绕了一圈后就去找了齐大夫,“齐大夫!荣月哥今天早上怎么没起床啊?” “啊——”旁边的萧翰打了个懒洋洋的哈切,“那他是不是昨晚出去没来的及回来啊?” “不能啊。”万浮莲道,“我昨晚什么声音都没听到,睡得挺踏实的啊。” “坏了。”齐大夫道,“不会是昨天晚上有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啊?”萧翰道。 “昨天晚上他是不是突然说自己要在大堂守夜来着?”齐大夫道,“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但是没敢多问,快点,快点,赶紧出去找他去。” 齐大夫和万浮莲匆匆忙忙的回去拿东西,一个说要去东街找,一个说要去西街找,后来齐大夫说要不干脆去找颜大人算了。 正说着呢,萧翰把华荣月的屋子一推,冲着里面道,“这不正在里面躺着呢吗?” 齐大夫和万浮莲匆匆忙忙的进去,发现华荣月真的睡在里面,不禁松了口气,可是却又发现他的脸色不对,怎么叫都叫不起。 “华荣月。” “——华荣月!” 华荣月正在做一个梦,梦中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昨晚揭下来的面具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忽然所有事情都乱了套了。 这一次,华荣月知道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因为对面那个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就跟上次林七娅说的一模一样。 她甚至也感觉到了。 那股强烈的不受控制的感情从内而外的迸发出来,她几乎不清楚自己那一刻正在干嘛,几乎完控制住了她。 华荣月经过了天昏地暗的短短几秒,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杀了那个人。 ——她的刀尖离那人的脖子就差那么短短几毫米。 可是就在最后一刻,华荣月停住了。 她的大脑甚至都在缺氧,她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流鼻血。 她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事—— 将刀狠狠地对过来,刺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借着这股疼痛,她清醒了一点,然后逃也似的回到了百草堂。 30、同一人 () 其实说起华荣月和吴妄言的相遇简直就如同宿命一样。 因为易玲珑和吴妄言的相遇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原本的易玲珑是个挺听她养父话的人。她养父是天易楼里的一个高层, 平时属于默默无闻的那种,但是过得倒还算是滋润。他一辈子奉行的原则就是“闷声发大财”, 对于易玲珑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她能在天易楼里老老实实的度过这么一生。 所以依照她养父的性子, 她一辈子装成个男孩子的样子才是个最好的法子, 因为天易楼里某种意义上来说男人比女人要安的多, 更别说易玲珑长得还挺好看。日后年纪大了也退居一线混个高层,那人生岂不是美滋滋。 ——可惜她养父去世的早。 华荣月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在感情这方面比易玲珑看的要透彻的多,更别提她本来就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 要她来说,吴妄言这人是个挺天性凉薄的人。 从梦中幽幽醒来,华荣月一直闭着眼睛没敢睁开, 她总害怕睁开又是一双红色的眼睛。但是她心中又有种莫名的预感——应该不是,就和上次遇见林七娅的时候一样。 她此时的心情倒也平静,并没有那种充满了忿气的感觉。 可终究还是有些不确定, 而且她感觉到自己旁边坐着个人, 所以华荣月还是闭着眼睛在床上待了一会。 大概过了五分钟, 华荣月不得不睁开眼睛了。 ——她一把握住那个准备解她衣服的手。 …… 齐大夫被吓了一跳。 他和百草堂另外两人闯进来的时候只发现华荣月昏迷不醒,但幸好这里就是医馆。齐大夫摸了摸华荣月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 又看见华荣月的手上有一道口子。 他连忙叫万浮莲去熬了退烧的药, 然后准备处理华荣月手上的口子。 把脉的时候他觉得华荣月的脉象有些奇怪,虽说一般人生了病,脉象是肯定都会不同的,但是华荣月的脉象好像比普通病人还要略微虚弱一点。 总之就不太像是身上只受了一处伤。 齐大夫担心华荣月是不是身上还受了什么其他的伤, 想着解开衣服来看看,刚把手放上去,就看见华荣月诈尸一般起来了。 屋子里的氛围一时间十分的凝重。 齐大夫大概是和万浮莲一样听书听多了,看着这个样子的华荣月,他竟然觉得有点害怕,磕巴了几下,口中居然蹦出了一句话,“大,大侠饶命……” ——华荣月定定的看了他十几秒,然后突然跟诈尸一样的又躺下了。 齐大夫吓得这一头冷汗。 他估计华荣月这是烧糊涂了,所以才有了诈尸这么一出。但是有过这一次之后他不敢再帮她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只是简简单单的帮她包了一下子手而已。 殊不知华荣月在又一次晕倒前,是如释重负般晕倒的。 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的想法是—— 原来自己的眼睛,还真的是个开关啊…… ——当日中午。 华荣月终于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又爬起来了,她看了眼四周,找到了铜镜,看见自己那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那双如常的黑眼睛,这才松了口气。 齐大夫已经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帮她把手包扎好。她害怕自己出门的时候这个脸色吓到百草堂的其他人,就倒了些热水,用毛巾沾湿了往脸上敷。 热气一点点的蒸腾了上来,华荣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渐渐的染上了血色,把毛巾拿下来的时候,脸颊红扑扑的。 然后华荣月又去换了身衣服,把自己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衣服扔到了一边。之后梳了梳头,身收拾的干净利落后才走出了屋子。 齐大夫看见她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荣月,你什么时候好的?” 华荣月不怎么愿意多说这个,就说:“刚刚。” “你那个手怎么了?” 华荣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挥了挥示意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晚上遇见了一个小毛贼,不小心被他给伤到了。” “是吗?”齐大夫担忧了起来,“那个毛贼怎么样了?” “不小心被他跑了。”华荣月遗憾的说道。 旁边的萧翰一脸嘲讽,他比较粗心大意,压根没注意华荣月的手,只是听见毛贼两个字就凑了过来,“你连小毛贼你都对付不了,你怎么进的六扇门?” 华荣月朝着他那边看了一眼,他就突然窜了老远。 “行了行了,没什么大事,发烧可能是因为最近受了风寒吧,一到换季的时候我就挺容易生病的。”华荣月解释道。 她又摆了摆手,示意齐大夫跟她过来,齐大夫微楞,跟着她进了后院里。华荣月低声的在齐大夫耳边问,“您没把我手伤了的事跟别人说吧?” “没有没有。”齐大夫摇了摇头。 “萧翰呢?” “也没有。” “那就好。”华荣月道。 “怎么着?”齐大夫特激动的凑了过来,“我就说你受伤的事不简单吧,是不是跟六扇门的事有关?我知道,肯定不会往出乱说的。 “对,就是这样。”华荣月看着齐大夫,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然后齐大夫接下来的时间都开心的跟个熊孩子一样,特意跑到萧翰和万浮莲身前去逗人家,“你知道那件事吗?你不知道,哎,可是我不告诉你。” 然后他就跑走了,只留下两脸懵的万浮莲和萧翰。 华荣月在后面看的也是一脸无语,心说这齐大夫也太浪了。 她帮着百草堂收拾白天没处理的事物,今天华荣月半天没上班,留下来的活挺多的。因为她脸色看起来已经很红润了,所以剩下的三人觉得她恢复的差不多了,恐怕只是个急性风寒什么的,这个时节得这个病很正常,看华荣月的体格,正值壮年,恐怕恢复的也很快。 但其实不是。 华荣月发烧不是因为风寒,而是受了惊,再加上心中藏的事情一下子爆出来了,所以才忽然病倒。 她现在还没怎么好利索,前些日子被林七娅拍的那一巴掌又隐隐作痛起来了。华荣月心说这伤究竟还能不能好利索了?怎么感觉老出事啊。 华荣月走路觉得有点飘,过了一会只能坐下来歇一歇。 她歇息好,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颜盛进来了。 颜盛? 齐大夫看见颜盛的时候也有些惊奇,连忙走上来道,“哎呦,颜大人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之前“目”的那次聚会时,颜盛说过自己以后会减少来百草堂的次数,正因为如此,才给华荣月找了个搭档。 华荣月从天易楼的棋子变成了六扇门的棋子,虽说齐大夫和颜盛有私交,两个人总不是能说断就断的。但是颜盛害怕被有心人看出来什么,所以给华荣月安排了一个王老板当做传声筒,自己就尽量少来了——可是今日突然进来,却也实在是奇妙。 “我来看看这边的治安。”颜盛道,“这几日这边不太平。” 齐大夫偷偷的看了华荣月一眼。 ——她不昨晚才伤了手吗。 “了解,了解。”齐大夫点头道,“你进来坐,我给你上茶。” 他顺便还拉上了一旁的萧翰,走到后面去泡茶了。 华荣月就坐在外面,她看着颜盛进来,也没动。 颜盛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对面,华荣月小声的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出大事了。”颜盛也小声的和华荣月说,“有条大鱼来咱们这边了。” “大鱼?”华荣月一听这个就精神了起来。 这鱼多大? “昨天晚上有一个人去衙门报了案。”颜盛道,“那人说你们这附近来了个刀法超群的人。” 昨天半夜?华荣月也跟着琢磨起来了,不能吧……她昨天半夜出去了,也没看见这附近有什么其他人啊? “然后那个人和他过了一招,报案的那人说那人是个‘疯子’,叫咱们小心一点。”颜盛道,“这件事情很紧急,没时间去告诉王捕头了,所以我只能亲自过来告诉你了。” 等一下,华荣月又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了,那人不光刀法超群,还是个疯子?那这人不得宛如海面上的灯塔一样一目了然吗? 等会。 …… 华荣月突然间琢磨过味来了。 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了起来,复杂到不得不伸出一只胳膊来挡住自己的表情,继续听旁边的颜盛说:“那报案人也是个侠士,还是华山派的少侠,本来是听到了传闻,准备在这边看看能不能遇到易玲珑的,结果遇上了这么一个人。” “那人长什么样子?”华荣月问。 “挺瘦,穿一身夜行衣,看不见脸。但是声音听起来很好听,听那人说是个挺像女人音的男人音,很有特色,你一听就能听的出来。” ……道理她都懂,但是有什么东西是不是说反了? “那人现在在哪?”华荣月害怕自己的眼睛又会变红,但奇怪的是光从别人的口中听见那人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就还蛮平静的,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能分神想一下后厨飘过来的这个香香的晚饭味道究竟是什么。 “在衙门。”颜盛道,“其实据他的描述,那个走火入魔的人很奇怪……跟别的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他在昨晚要杀了那个报案人时,突然用刀刺了自己的手,然后逃走了。” 华荣月的手稳如泰山,颜盛问起来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弄得,反正她也就这样了。 “很奇怪,按理来说一般的疯子都不会像他这样故意克制自己。”颜盛道,“而且之前在十八亭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一件事,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十八亭?”华荣月皱了下眉。 “还记得当时送到你们这里的。有一个红眼睛的男人吗?” ——哦,那个男人啊。 华荣月突然就想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时那个男人在小巷中想杀了一个女人。 是当时路过的华荣月出手阻止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旁边的萧翰一脸嘲讽,他比较粗心大意,压根没注意华荣月的手,只是听见毛贼两个字就凑了过来,“你连小毛贼你都对付不了,你怎么进的六扇门?” 此段为修改过后的内容。 不这样改后面会出一个小bug……如果萧翰直接听见华荣月手受伤了,也没有后面华荣月那萧翰知不知道的一问了,orz对不起了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31、吴辞 () ——“目”成立以来遇到的第一条大鱼不是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一个身份不明,不知样貌, 除了声音外一无所知的人。 “目”的所有成员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消息在短时间内已经被列入了六扇门的机密事件, 当然江连焕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连江连焕都知道了…… 华荣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两眼一黑。 也对, 这也正常,江连焕也住在这边,正好也能帮忙盯着,颜盛肯定会告诉他的。 就是华荣月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一个男人……不对,应该说是一个声音很像女人的男人。”江连焕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不,是声音有点低沉的女孩子, 女,孩,子。 “这人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江连焕颇有兴致的笑了笑, “明明已经疯了, 却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吗?江湖上居然还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哈哈……” 凡是红眼睛的你都会觉得有意思吧?华荣月心中默默地想。 “疯了的人还能控制住自己吗?”江连焕道, “还是说他的执念有些特殊呢?” 普通人都有那么一两个执念,疯了的人更有,像吴妄言之于易玲珑, 像其他各种各样的人, 也有人的执念并不是活人,而是死物,甚至是一两句话。 江连焕显而易见的对那个“神秘人”产生了兴趣。 ——华荣月觉得最近没有消息能比这个更坏的了。六扇门一整个盯上“神秘人”都没有这么一个给她带来的压力大。 其实这件事对整个六扇门都是一个冲击,甚至可以说是动摇了一些人的基本概念。 大家都知道“疯子”是不受控制的, 所以才会对这些走火入魔的人采取这么厉害的方法。 结果这会突然横空出世了一个居然会自己阻止自己发疯的人,不管原因是什么,都给六扇门中的人带来了一种震撼。同时也让大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人究竟是谁呢? 他没疯前是什么样的人? ……他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样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做下错事的呢? 颜盛对这人都觉得有点纠结,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犯案,需不需要去抓他。从他的举动上来说,他或许还真的没有作下案,但是从他带点杀了那个报案人的事情中,又可以看出这人危险性很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目前六扇门最终给“目”下的命令是——在那个人彻底失控前,一定要抓住他。 所有人都断定,这人即使是能克制住自己也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他会彻彻底底的失控。 江连焕自言自语的有点吓人,他好像对这个意志力很强悍的家伙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直到现在,华荣月也不清楚这家伙的嗨点究竟在哪里。 要她来说,江连焕这人……不是对于那些疯的无可救药的人更感兴趣一点吗? 这次横空出世了一个“苦修士”,居然也能吸引住他?这就让她完搞不懂这人的审美了。这人上辈子好像也没喜欢过这种禁欲型的角色吧? 而且要华荣月来说,她现在……不也是禁欲型的“人设”吗?怎么加了个疯子的设定就能让这个变态这么兴奋,不加疯子设定,这个变态就变得索然无味了呢? ——华荣月本来对自己这个推理信心十足,后来无意间发现了自己思路中的一个漏洞。 呃,易玲珑记忆中的那群疯子中间……还真的没听说过有谁是能克制住自己的“苦修士”的。 所以……江连焕何谈能表现出对这种“苦修士”的兴趣呢? 对不起,打扰了。 华荣月沏了两杯茶,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把茶杯端给他,语气十分温和的说:“江公子,喝茶吧。” 她把茶杯洗的干干净净,用了齐大夫的某个朋友前些日子捎过来的好茶,茶叶在杯子里起起伏伏,看着很容易让人的心静下来。 江连焕转过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定格在兴奋上,很想拉个人大谈阔谈一场。 华荣月眼神很平静的看着他。 等江连焕看清楚华荣月的那张正经脸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华荣月看的有点心疼——不知道为啥,她每到这种时候内心都会浮现出一种神奇的愧疚感。 总感觉没办法去满足人家的愿望一样…… “咳咳。”江连焕很正经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对华荣月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华荣月道。 她安静的坐到了旁边。 江连焕是个挺神奇的人,这人虽然面对变态的时候自己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变态,但是他对上正经人时,脾气态度也是会不由自主变正经的。 就例如现在。 华荣月端茶来给他,他会说谢谢,华荣月跟他说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听,而且在华荣月面前,竟然也会主动挑正经的话题来说。 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但这也不代表江连焕就这么改邪归正了,从他偶尔露出来的一些细节中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其实骨子里还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在华荣月的面前收敛了一些。 这是非常神奇的一种感觉,如果说上辈子的江连焕是脱了衣服在易玲珑面前x奔一样,那此时此刻面对华荣月的江连焕就主动换上了西装,扎上了领带,把自己也收拾的板板整整的。 身为同时见过江连焕两种形态的华荣月心情有点复杂,正如同颜盛看华荣月会出戏一样,华荣月看江连焕也会出戏。但是她既然做事认真,自然不会因为出戏去影响自己的工作。 她最近已经试着抛弃之前的那些记忆,认认真真的和江连焕做搭档了。 ——毕竟两个人的默契程度现在直接影响着这附近的治安啊。 江连焕在百草堂待了没多久就又走了,华荣月擦擦桌子,收拾收拾药材,两人其实也没聊什么东西,就是聊了聊那个最近的神秘人,然后把江连焕给聊兴奋了;还有就是吴辞。 吴辞至今为止还是没有出现,反倒是把华荣月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给等来了。 吴妄言…… 妄言…… 百草堂里没有其他人,华荣月一个人在屋子里擦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玲珑的记忆一直在影响着她,江连焕的,吴明的,但是都没有吴妄言要来的凶狠。 如果可以的话,她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吴妄言这个人。她其实也很难保证自己见到吴妄言的时候会不会瞬间就变成红色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挺好的,官方甚至免费给她发了个完美无缺的身份,她何必要像易玲珑一样在江湖中厮杀,然后硬生生的搭进去一条命呢? 现在六扇门的人都盯上她了,她只要保证好永远都不见吴妄言……恐怕也就能平安度过去了。 华荣月现在还不太清楚红眼睛的开启模式,但是目前为止的两次都和易玲珑关系最深的人有关。 ——林七娅,吴妄言。 易玲珑因为太在乎吴妄言,所以最终才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可是这个问题就来了,华荣月并不在乎吴妄言啊。 正擦着桌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声音,如果换成平时的华荣月说不定就干脆不管了,但是今天她正好心里事情有点多,想找个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结果一抬头,华荣月就看见一个一身白衣,身后持剑的人。 ——在这条小巷子里穿这么一身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 华荣月看着这身白衣,这身白斗笠,还有身后的那把略微有些眼熟的剑,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形。 她沉吟片刻,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应该去买个古代的彩票什么的。 ——最近她怎么想谁谁就出来?这是什么超能力吗? 哎,不对,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听王老板说六扇门最近加大对吴辞的引诱力度了,怕不是把有人在这边遇到了个神秘人的消息透出去了吧? 六扇门本部讨论半天,是不认为那个神秘人就是易玲珑的。因为大家都觉得各种角度来说,易玲珑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是这样一种姿态。 但这并不妨碍六扇门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唬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玩,“易玲珑在江南”这个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被六扇门给散播出去的。 就这么短短一秒,华荣月心里转了一个弯。 她的心思又回到了眼前这件事上。 周围屋里能出来看热闹的出来看热闹了。 隔壁大婶站的最光明正大,华荣月觉得她明天或许会起个大早过来找自己说八卦,那些平日里总是躲在角落里踢毽子玩皮筋的小孩也偷偷的猫着看。 对于普通群众来说,带剑的侠士还是太少见了点,那都是身上放光的那种,就像现代的明星之于普通人。 ——就连已经退出江湖的华荣月在他们眼中,也像是个之前混过一阵圈子,但是后来不幸退圈了的跑龙套人员。 吴辞来了之后似乎脚步也有一些踟蹰,冷不丁被这么多人盯着,就算是铁人也都会犹豫一会的。 他来到了百草堂前面一点的位置,似乎在找着什么,华荣月看了眼那个方位,心说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那地方正是自己那晚和吴妄言相遇的位置。 她低头收拾药,突然就轻轻叹了口气。 ——这人怎么这么傻呢? 虽然根据易玲珑的记忆推断,易玲珑也没少被六扇门坑。 可是等到她现在也成了六扇门的人,看见另外一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了六扇门的圈套,这圈套还是包括她在内的一堆人设计的……怎么就突然觉得这些人进套都进的这么简单呢? 或许……当正义光明的一方就是心里比较有底? 华荣月正感叹的时候,吴辞已经走向了隔壁大婶,华荣月的耳力清清楚楚的听见他问,“大姐,这附近有什么会武功的人吗?” “有啊。”大婶很开心的朝后面一指,“百草堂里,这条街上会武功的都在那,还有个人以前闯荡过江湖呢。” “是吗?谢了大姐。”吴辞立即兴奋了起来,这也难怪,江湖传言,易玲珑就是受了伤后躲到个适合养伤的地方隐居了,这里居然有个闯荡过江湖然后隐居的人,八成就是易玲珑了。 他再抬头一看,百草堂是个医馆,这不就是赶巧了? 吴辞走了进来,刚好看见站在门口收拾药的华荣月,华荣月不动声色。 她沉稳,又安静的拨着莲子。 一颗一颗。 …… 于是吴辞眼睛在她身上匆匆略过,很快就过去了,直奔着后院进去了。 …… 华荣月一脸懵的看着吴辞的背影,心说,等会! 你,你都不再多看看我的吗? 吴辞进来的时候压根看都没看华荣月,华荣月一个不查,还真被他闯进了后院。 她一愣,心说大哥你这剧本不对啊,连忙去后院追人,一边追一边道,“等一下!后院不能随便进人的。” 华荣月进了后院的时候,吴辞都快把后院翻遍了也没找出来第二个人,那是当然——他们三个都出诊了。 吴辞……压根就没把一身干净整洁,气质温和严谨的华荣月考虑在易玲珑嫌疑人的范畴里。 他转头问华荣月,“你们这里其他人……都去哪了?” 32、狸猫太子 () 华荣月看了眼吴辞, 他进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脱下那个白色的斗笠。 她心说大哥你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干嘛?易玲珑又不是没有看见过——她连你啥时候死都知道。 吴辞这个人吧……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坏人,跟江湖上其他“疯子”相比, 他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纯善了。但是他比较犟, 还很死脑筋。 他疯魔是因为一个女人。 ——在江湖之中, 爱情永远是一个不可缺少的点缀。 这世界上像西门吹雪那种爱剑胜过爱老婆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大部分青年男女都得谈一两场恋爱,再者江湖上的这些年轻侠士们也都各个年轻气盛,最美好的时候谈那么一两场恋爱也未尝不可。 然而吴辞的爱情故事是这江湖中炮灰意味最浓厚的那一种。 他先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不爱他。因为有个比吴辞更有钱,更年轻,也更有名的小伙子也爱上了这个女人。 那个小伙子其实在日后和易玲珑也有那么一点交集, 他的名字叫刘子裔,是日后数一数二的年青一代剑法大师,真论起势头来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西门吹雪了。 跟这样的一个哥们比, 吴辞自然是要败北的。 那段时间他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败犬, 整个人都差点一蹶不振, 不过内心里却也实实在在的断了对那个女人念想。 但是也不知道学剑的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点通病,刘子裔对他娶回来的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也不好,虽然外面看起来这实属一对神仙眷侣, 但其中的事情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某次吴辞偶然遇见了这个女人,看见她消瘦万分,心中特别悲痛,就问了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女人就把她被冷落和刘子羿对她不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之后吴辞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就魔怔了——我一直喜欢的女人居然被你这么对待?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天天想,夜夜想,吃饭想,睡觉想,想来想去就把自己给逼疯了,疯了之后他还挺开心,因为众所周知,疯子的实力要比正常人强很多。 吴辞就这样去找刘子裔了,结果是可以想象的,吴辞他天赋其实挺好,但是跟江湖上的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他完比不过。 反正上一辈子吴辞死的挺冤的,最后留下来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他去找刘子羿的时候也不想着掩饰一下,就这么睁着一对红眼睛就去了,也实属是胆大不要命,最后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 至于易玲珑和吴辞一开始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呢? 很简单——那个吴辞,他其实是个易玲珑的铁杆粉丝啊。 …… 现在华荣月正在给吴辞倒茶,她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看起来特别有大侠范的人,内心里却是他当时傻不愣登提剑去找上门的场景—— “麻烦了,我想问一下,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来啊?”吴辞依旧在保持神秘,斗笠没摘下来。 你跟我装什么装啊? 这孩子还是傻得让人有点心疼,就例如此时此刻易玲珑明明就站在你的跟前,你却刚好就把她排除了。华荣月一边倒茶一边道,“快了,晚上就回来。” 她一直在乎这个斗笠的原因是她想看看吴辞的眼角下有没有红色的泪痣,他究竟有没有想不开呢。 虽说易玲珑和吴辞算的上是朋友,但是易玲珑还真的没怎么插手过吴辞的事情。 一是两个人的身份截然不同,二是易玲珑这人对于其他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即使是关系相对而言“比较好”的朋友了,但其实也只是仅限于偶尔遇见问个好而已。 易玲珑其实性子挺冷的,毕竟出生在天易楼,骨子里就是冷的。这一点和正常人一点都不一样。 华荣月觉得按照现代的说法,易玲珑的人格其实是有一定缺陷的。 “您从哪来?想要治什么病?不如我帮您看看?”华荣月看着坐在那里喝茶的吴辞道。 吴辞愣了一下,他本来就没病,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想找人。但这么说明显就不太好了。于是他想了一会强憋出来一个病来,“我……最近喉咙有些疼。” “喉咙疼?喉咙疼我现在就给您找药去。”华荣月起了点逗弄的心思,转身就要去找药了。 吴辞一看这可不行啊,就赶紧劝她,语气那个急躁啊,强把她给劝回来。 正说着话的功夫呢,齐大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萧翰和万浮莲两个人。萧翰是第一次出诊,现在看上去心情明显不是很好。 他们三个还没进门呢,华荣月就听见了他们三个说话的声音。 “哎呀,不是叫你去了之后安静些吗?”这声音是万浮莲的。 “那家人太嚣张了吧?”萧翰愤愤不平的道,“去了那是什么态度啊?” 哎呦,这是……二哈嫌人家病人态度不好了? 华荣月看着萧翰,觉得未必是那家人态度不好,只不过萧翰肯定没有经历过大夫出诊的那些步骤。 他平时出门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谁见了都得喊一句“萧少爷”。现在给人家出诊还得从侧门进,看完了再不声不响的出来,怕是和萧少爷的预期实在是不相符吧。 “你是去给人家治病的,你又不是花钱请人去看病的,你要人家对你用什么态度啊?”齐大夫在旁边笑道,“当然以你们家的条件,平时肯定都得叫大夫上门问诊的,今天终于自己也体会了一把当大夫的感受吧?” 萧翰还有些忿忿不平。 “那这样吧,你回去怎么样?本来一开始也没人逼你过来啊。”万浮莲道。 ——这回萧翰突然不说话了。 无论万浮莲再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 后来实在是被问急了,憋了半天,也只说了俩字,“不回。” 吴辞自打萧翰进来的第一秒眼睛就盯上他了,一动不动的。华荣月顺着他正在看的那个方向一看,又打量了一下萧翰,心说大哥,你不会吧…… 正巧这时,齐大夫也转头看见了吴辞,他连忙问,“你是看病的吗?等一下,我去洗一下手就来。” 吴辞都没理齐大夫,“唰”的一下子站起来,直直的走到萧翰的身边,萧翰刚一进来就看见这么个人直直的朝着他走过来,整个人有炸毛的迹象,问,“你,你干什么?” “请问……阁下,会武功吗?”吴辞的声音有点激动,但还算的上是克制。 萧翰被他问的一头雾水,即使平时挺爱显摆,这个时候也有点茫然的回答,“会啊……” 那一刻,即使吴辞戴着斗笠,华荣月也从他的背后一眼辨认出了那种名为“幸福”的金色光芒。 吴辞,瞬间就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传说当中的易玲珑了。 他上下打量了萧翰一眼,越看越觉得像。 这浓眉大眼,这大鼻子,这大嘴巴。 前面说过,萧翰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长相是绝对的霸总长相,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贵而不漏的那种,识货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跟华荣月站到一起,保证大多数人都会说他才是闯过江湖的那个。 更别说他刚刚和万浮莲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了,如果不说清楚,谁知道万浮莲让他回的地方是他爹开的镖局啊。 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坐在后面,内心复杂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颜大人,对不起你,我好像给你丢脸了。 我……这个月好像要完不成业绩了。 …… 吴辞当天晚上是在百草堂旁边的一个客栈里面睡下的,他走后,萧翰偷偷的和百草堂其他人说这个人怪怪的,感觉不像好人。 “他是专门来找你的吗?”齐大夫问。 “不知道啊。”萧翰一头雾水,“我也没在江湖上得罪过什么人啊……难道是我爹?不可能,不可能……” 华荣月在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这个外形问题,她心说让她装成不是易玲珑的样子她还装的挺成功,结果突然让她反向装她就有点装不出来了,不不不……这个压根也不用装啊,她为什么老容易闯入这个误区? 外面下起了小雨,齐大夫问,“你今晚还在大堂里睡?”华荣月想了下对面的吴辞,想了下前几天的吴妄言,道,“嗯,我还是在大堂里睡吧。” 齐大夫他们也就回去睡了,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守夜,她在大堂里把被褥往柜子里铺好,然后躺在里面听外面的雨声。 另一边的客栈里,吴辞也刚刚收拾好,客栈的老板娘端来了热水,他接了过来,顺便问了下百草堂里的情况,这家老板娘也是个健谈的,和他聊了半天。 一开始吴辞问有关于萧翰的事,然而萧翰的事情本地人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也是在华荣月来了这里之后才跟着来的。 大家就只知道这人应该挺有钱,平时脾气有些梗,还总跟着万浮莲打转,除此之外也就不知道别的了。 吴辞听着听着自己都觉得有些迷了。 他心中想,莫不是易玲珑是因为这个莲姑娘才退隐江湖的? ——我的妈,这是个多么劲爆的消息啊! 但是身为迷弟,是坚决要将偶像的秘密隐藏到底的。 吴辞的内心十分坚定。 但老板娘并不是很喜欢聊萧翰的事情,因为萧翰平时也不怎么和他们这些人说话,她更愿意介绍的是百草堂里性格和善的,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那些人。 例如说,万浮莲。 又例如说——华荣月。 “荣月可真是个好人啊。”老板娘道,“他来了之后我们这里可干净了,每周他都挑一天把这条街给扫一遍,说话也好听,脾气还好,上次刘大娘得急症就是他背出来的,还会做饭……” 华荣月? 吴辞光听这个描述就瞬间对上了号了,他立马想到了今天在百草堂门口看见的那个长的十分俊秀的人。 老板娘似乎对这个华荣月十分的推崇,不停地介绍他,但是吴辞对他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开了窗户,正想着听会雨,就突然看见有个身影从对面屋顶上略过。 嗯?什么情况? 他起身想要去看看,却看见百草堂里已经先冲出去了一个人。 33、狸猫太子2 () 吴辞看见那个跑出去的身影时瞬间兴奋了起来, 他也紧随其后的跟着那个身影跑了出去。 他以为那是萧翰,下意识的就这么认为了。因为他看见那人的速度很快, 动作也很干脆利落, 抱着这个念头他就追了过去, 他想看看萧翰究竟是怎么出刀的。 但追过去的自然不能是萧翰——而是待在大堂里现在还没睡着的华荣月。 华荣月听见外面有动静之后, 下意识的就嗖一下追出去了,就跟前几天晚上做的一样。 她跑了几步就察觉到自己身后好像跟了个人,心中还好奇了一下那究竟是谁,但是害怕把前面那人跟丢,所以没来得及回头看,只是往前跑。 屋顶上飞驰而过了三个人, 一个跟着一个,十分有规律,此起彼伏的。 这会幸好没有多少人朝着街上看了, 不然冷不丁瞧见这三个人恐怕都会愣一下。 华荣月追上一个小毛贼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这人也不一定是小毛贼, 华荣月倾向于他也是过来浑水摸鱼的人,结果被她给盯上了。 她处理的也非常干脆,追了几百米后一脚从背后把那个人踹翻, 然后放倒, 掏出了自己最近不离身的小绳子,准备把这人先捆上,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让那人看见她的脸。 这种人要是都能有机会看见她的脸,那她这拌面不是白吃饭了吗。 捆完后华荣月明天早上叫衙门来带人, 要是没事了她就再回去睡一觉。 然后就该处理一下身后的那个人了。 华荣月转过头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想身后这人是谁?其他见义勇为的路人?或者是……前面刚被她抓的这人的同伙? 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喜欢团伙作案了吗?不过正好,要是同伙她就把这俩人绑一起,让他们一起在屋顶上吹一宿,正好还有个伴。 怀着这样的心态华荣月随意的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猛的把头转了过来。 ……我去,是吴辞! 等会,这哥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他之前在哪来着? 华荣月此时此刻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应该是愣了好久,实际上也就短短一瞬间。她此时此刻就非常的纠结。 ——按照她现在的心情来说,她应该当场把脸露出来,然后站在吴辞的面前以一种十分嚣张的态度表明,“看,我就是易玲珑!” 但是这样一来绝对就算的上是ooc了……易玲珑好像不会这么傻白甜无脑的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吧? 况且如果暴露的这么简单,吴辞会不会察觉到这里面有圈套,干脆就逃走了? 所以……她现在是应该转身逃走?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完不成六扇门的任务了吗?这不也和她的目的相违背了吗? 看白天吴辞那个态度,怕是一百年都猜不出来她的真实身份,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如果这会都不能让他知道,那怕是这辈子都不能知道了。 等等,她为什么又陷入这种纠结中了?华荣月突然警觉,都说了她就是易玲珑了啊!为什么总是要陷入这种让人诡异的两难状态里? 吴辞越来越近,华荣月能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冷静点,这种情况倒不如不要想那么多琐碎的杂事,用最朴素的思路去思考一下好了。 华荣月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点时间抛去了所有杂念——如果此时此刻她没接六扇门的这个活,而是确确实实隐藏着身份生活在百草堂里,那她此时此刻应该是个什么反应呢? ……那首先,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转身就跑吧,因为她确确实实的害怕着自己的身份被揭露吧。 华荣月趁着吴辞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飚起了轻功,比刚刚追小毛贼的速度要快的多,眼看着身后那人就要追过来了,她猛的跳下了屋顶,然后在吴辞完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吴辞本来都快要追上了,结果就在距离很近得时候,前面那人忽然以一种超乎寻常人想象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猝不及防。 月下看人其实有点看不清楚,就连衣服的颜色也分辨不出来。他只能看清楚前面那人干脆利落的动作,还有他身上穿的那件应该是临时披上的有些宽松的衣服。 吴辞跑到跟前,看见刚才的那个小毛贼已经被捆在了一边,整个场面处理的干净利落,没有一点遗漏,一看就是熟手作案。 要不说华荣月这人也实在,她也没想着刚才跑之前随手往地上扔个玉佩,荷包,吸引一下吴辞的视线什么的……收尾的干净利落,保证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吴辞低头看着那个小毛贼,毛贼这会已经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被吓傻了,自己就是随随便便的出来看看能不能干点坏事,突然就被一个神秘莫测且没看清脸的高人从背后放倒了,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你看清楚刚才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吴辞也没废话,上来就问了这个问题,小毛贼被吓傻了,过了会才疯狂摇头,说:“没,没看见!” 吴辞一手刀把小毛贼劈晕,把他从屋顶上带了下来,然后自己也回了客栈。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把身上临时穿的那一身大衣脱下来折好叠了起来,她想了想吴辞究竟会不会根据今晚的这件事找到她,却又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痴人说梦。 他那个人本来就有点死脑筋,况且白天都没认出来呢,怎么可能凭借着晚上这个微弱的月光就辨认出来前面的人是华荣月? 她甚至还有了个想法——这人怕不是明天还会来找萧翰吧?他把今晚的自己认成萧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从背后看也分不出来他们俩谁是谁,吴辞也不会直接过来问萧翰今晚他有没有出过门。 哎,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睡吧。华荣月翻了个身。其实最要紧的事也不是让让吴辞知道她的身份,而是看看他现在究竟有没有想不开变成疯子。 至于她的身份……随缘吧。 大不了他就真的把萧翰当成易玲珑,将来传出去的消息还是“易玲珑在百草堂里”,跟原本计划的也没什么差别啊。 …… 第二天,华荣月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昨晚睡得有点不错。 只不过华荣月忽然想起来,那个小毛贼被她扔屋顶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在屋顶上吹了这么一宿风。 算了,让他吹一宿长长记性,欣赏一下月色。 进了狱中后在短时间内想要看见这么宽敞的月色,怕也是看不见了。 华荣月起床,洗漱。 ——最近她眼角下的那颗红痣渐渐的开始彰显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不过毕竟颜色有点偏深,看起来不像红痣,倒像黑痣了。 华荣月疑心六扇门的这个配方不是很好,因为正经的“颜料”上色不是这么慢的。 但既然江连焕的那颗痣都已经那么红了,恐怕华荣月的这颗也会红起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华荣月起来收拾屋子,刚准备开店,就听见大街上有人喊到,“昨晚咱们这抓到个毛贼啊!有人出来看看吗?” 街上这个点起来的人不多,但是也有那么几个了。几乎醒着的人都过去看了,少数几个没起床但是被声音吸引到的人都偷偷的开门朝外看。 大概是突然听见被抓了个毛贼,大家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其实华荣月也不是没抓过,但是她抓过了之后都是安安静静的送到衙门里,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街坊邻居也都不知道。 这会大家都探头朝着外面看。 华荣月只一看,就知道这人就是自己昨晚抓的那人,这会被两个巡街的捕快压着回衙门。那人经过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还站在门口晒被褥,他正好和华荣月擦肩而过。 华荣月没看他,依旧安安静静的晒被褥,他也完没有注意到这个跟他擦肩而过的看起来很沉着的人,只是跟着低头往前走。 两个昨晚才交过手的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擦肩而过。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华荣月把屋子打扫干净,一抬头刚巧看见了对面的客栈楼上有个窗户开着。她眼尖,一眼看见了站在窗户边的吴辞,吴辞早晨没戴斗笠,也没来得及洗漱,头发就散落在肩头,露出来一张干干净净,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文静的脸。 她眼睛瞬间朝着吴辞的眼角下望去。 ——那里干干净净的,还什么都没有。 吴辞也低头看见了华荣月,正巧就看见华荣月站在下面,安安静静的晒着衣服。华荣月的脸还是易玲珑的那张脸,但是气质这个东西有些时候确实和五官的关系不大。她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踏踏实实的,有种很稳重的感觉,吴辞自然也是认识华荣月的,微微一愣后,就和华荣月点了个头当做打招呼。 华荣月看见吴辞的眼角下光洁一片后,从心里松了口气。 她也朝着上面一笑,笑的挺发自内心的,转身朝着百草堂走去。 ——吴辞还没疯。 没疯就比较好办了……既然如此,华荣月也不想多花心思在他的身上了,赶紧向六扇门报告才是正经。 至于身份这件事,就当做不存在得了,华荣月看的有点开,她觉得自己也就这样了,这种东西不能强求,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她就真的觉得轻松了不少。 吴辞看着华荣月的笑后倒是站在上面愣了半天,他楞楞的看着华荣月的背影,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 刚才华荣月对着他笑的那一下,竟然让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攥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吴辞原本对于华荣月没什么印象的,但是这次突然就把她给记住了。 那人刚才看着他……在笑什么呢? 34、狸猫太子3 () “你来找萧翰的吗?”华荣月看着吴辞道。 吴辞今天大早上和华荣月在窗户边上遥遥对视了一眼后, 没过多久就又来了百草堂。 华荣月理所当然的以为吴辞是来找萧翰的,萧翰现在还没起床, 恐怕得等一会才能出来。她给吴辞倒了杯茶, 自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吴辞就一边喝茶, 一边打量着百草堂。 百草堂此时此刻就华荣月一个人,她正在把药丸分装在小瓶子里,然后将瓶子封口。吴辞也没别人可以看,所以就在后面盯着华荣月。 昨天吴辞过来看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的身份应该是医馆大夫,但今天看才发现, 这人甚至连一个大夫都不是,因为大夫是不会做这种杂事的。 只有学徒才会做这种事情,才会一大早起来收拾, 在大夫没起床前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 吴辞在后面看着华荣月眼神有点奇怪, 华荣月倒是重复着每天早晨都会做的事情, 做的甘之如饴,每一个步骤都稳稳当当的。 她其实挺喜欢一大早起床收拾东西的这个步骤,因为会让人的心静下来。 一开始华荣月到了百草堂后心情其实并不是很平静的, 大概是还沉浸在天易楼的那个生活中没有恢复过来。后来她发现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后, 大脑会放空许多,尤其是独自一人的时候,脑中不需要思考任何东西,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简直是种享受。 久而久之她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工作。 华荣月认认真真的把药材分好, 每一个都装的仔仔细细。 吴辞看着在他面前不停走来走去的华荣月,心里很是惊讶。 当然他惊讶的点也是无数人早就已经惊讶过了的点——这人真看不出来是个学徒……按照吴辞的眼光来看,这人无论是从衣着还是长相上来说,都不应该像是擅长做这种工作的人。 吴辞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来找萧翰的,但是奈何萧翰一直不出来,这会只有华荣月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就突然回想起今天早晨华荣月在窗台下面对着他那淡淡一笑。 吴辞不清楚他当时是在笑什么,但是他觉得华荣月笑起来挺好看——这人他本身的气质就让人安心,笑起来也让人有种莫名舒服的感觉。 当然,他不知道当时华荣月是在笑他逃过一劫……按照这个逻辑来看,华荣月的笑容确实是会让人安心的。 吴辞心思其实并没有放太多在华荣月的身上,他一边观察华荣月,一边盘算着今天的任务。 他准备今天一见到萧翰就旁敲侧击的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啊,晚上的月亮是不是不错啊,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不是有点大啊…… 在吴辞的心中,易玲珑应该是个很酷很有个性的杀手,就跟江湖上的大部分杀手一个模样。 吴辞这人来之前在心里给易玲珑已经安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设。 ——要说他对易玲珑的执念为什么这么深呢?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易玲珑的刀法。 …… 西门吹雪就因为剑使得好,所以江湖上迷弟众多,连叶孤鸿都是他的小迷弟。 就此类比推理一下,易玲珑的迷弟们也是这么来的。 吴辞使得是剑,但是他特别喜欢刀。江湖人大概对于刀和剑都有种执念,就像是中学生对五三的执念一样。 怎么着都要见易玲珑一次——这是吴辞心中此时此刻的想法。 这也是这段日子来不停地到此处寻找易玲珑的大部分人的想法。 在一些使刀的人心中,易玲珑那就是实打实的男神。 即使是在易玲珑本尊的那个时间线里,在她疯的事情没传出来以前,她也是不少人的男神,就是因为她那手独步天下的刀法。 在属于华荣月的这个时间线里,易玲珑更是一堆人的男神。而且或许是由于天易楼大火的事件,他在某些人的心中莫名被镀上了一层比本尊时间线更加闪亮的光环,因为华荣月做的事比易玲珑当年做的要厉害的多——“杀”了天易楼前楼主,在一群杀手的追捕下依旧逃之夭夭。 如果问吴辞心中的易玲珑是什么样子,那他觉得应该是冷酷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的——这个温柔是他一厢情愿的理解。 ——易玲珑从天易楼逃出来前,特意把楼中关押着的即将被培养成杀手的孤儿们,还有一些之前被关押的武林人士们给放了出来。 这件事其实官府那边说的并不多,但是江湖人知道的倒是不少。 易玲珑的这个举动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有不少人都猜不透他的这个举动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以方式天易楼的状况来说,在那里多待一刻,危险也就会多一分。易玲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转身去放走了孤儿和其他武林人士。 有不少人对易玲珑的这个举动都做了剖析,有人说易玲珑大概是为了拖延身后的追兵才出了这么一招,把天易楼的孤儿们放出来可以延缓官府追捕的速度,把武林人放出来可以延缓正邪两派追捕的速度——总之大家都不相信易玲珑是没任何目的就放走这些人的。 因为大家都觉得——易玲珑不会那么简单,他是谁?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杀手啊,怎么会完没有任何目的的就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反正外界的声音很多。 但吴辞……却不这样认为。在铺天盖地的声音中,他心里坚持着一个朴素的愿望——他希望易玲珑真的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去放人的。但其实他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说不出口,所以这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其实,他也从来都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个。 这种事情也很好理解的,谁好意思把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随随便便说出口啊。 像吴辞就不敢。 其实昨天见过了萧翰一面,吴辞心中对萧翰的外貌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天上地下,但也相貌堂堂,他见了男神本尊后,并没有觉得太崩人设。 虽然有些地方感觉不太对,但是总得来说也无伤大雅。他本来也没太要求人家本人非得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当然这也是吴辞昨天和萧翰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他要是接触的多,怕是……就不会想的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中,他的茶已经喝了大半。 正在这时,旁边的华荣月走过来问他要不要重新添些茶,吴辞点了点头。 这人……吴辞看着华荣月想,这是个看起来很安稳的人,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安心。 一种和他的偶像易玲珑截然不同的感觉。 易玲珑在他的心中应该是桀骜不驯的,像是风中翱翔的鹰,好像与俗世的一切都无关。这种人也是最吸引吴辞的,但神奇的是吴辞也并不觉得讨厌华荣月。 他其实挺佩服这样的人的,有些时候他觉得这样的人活着要比其他人累很多,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能认认真真的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就单单是简单的收拾屋子都能收拾的那么认真。 华荣月在外人面前其实不怎么爱说话,尽管她看起来应该挺好说话的样子。这就让不少人误以为她可能太过严肃了,其实她只是害羞。这会她就没和身后的吴辞说话,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 两个人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华荣月不想招惹吴辞,吴辞也不太敢招惹华荣月这种性格的人。 本来两人是能这么平安无事的继续待下去的,一直等到萧翰起床,然后华荣月带吴辞去见萧翰,两个人就相当于没有任何交集了。 但是天底下的事情往往都不会按照大家原本想象的那个轨迹去发展。 华荣月本来安安静静的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也就剩最后几个箩筐没拿回去了,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疑惑的抬头看去,就看见昨日一天没见的大花正在她头顶上表演杂技。 大花趴在摆满了武侠小说的架子上,然后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另外一边的真古董杯具上。 一般猫科动物出现这样的眼神,就证明它想挨揍了。 华荣月记得这套杯具貌似是齐大夫花了大价钱买的,大花如果把它给弄下去,今晚他们就可以吃龙凤煲了。 但大花这家伙貌似并不能听懂人话,它一个信仰之跃就从华荣月的头顶飞过,然后一爪就蹬掉了一个杯子。 那个古董杯子以一种十分潇洒的姿势落了下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华荣月下意识的动了。 事先说明,她真的是下意识的。 她一把将自己手中还拿着的箩筐干脆利落的扔到了一边,然后伸手去接落下来的杯子。 大花属于光惹事不管事的,信仰之跃后自己也一脸茫然的掉了下来,华荣月左手接杯,右手连忙去抓大花。 这话说起来有点乱,其实很快,从吴辞听见声音抬头到他看见事情结束也只不过过了短短一秒而已。 华荣月凭借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易玲珑本人给她留下了两大宝贵的财富,一是易玲珑本人的记忆,而是肌肉记忆。 但大部分时候华荣月其实自己也搞不太清楚这个肌肉记忆究竟是怎么被触发的,反正需要用到它的时候,它自己就会蹦出来就是了。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就完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来运动的,所以也没想着要什么掩饰,或者说她也不知道需要做什么掩饰。 大堂里发出了一个小小的“咚”声,还有一声猫叫。 一秒钟过去之后,华荣月已经莫名其妙的左手拎猫,右手拿杯子了。 那个箩筐是被她下意识的甩出去的,但是也没撒,依旧稳稳当当的落到了桌子上。刚刚那个“咚”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华荣月抓着大花的后颈皮,让它看着自己,大花眼睛圆溜溜的,又冲着她“喵”了一声。 ……卖萌无效。 “吓我一跳。”华荣月把大花放在了地上,“去,去外面玩吧,别在屋子里乱跳了。” 她把一边的箩筐捡了起来,然后继续收拾刚才的那些东西。这件事轻轻揭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吴辞在后面张大了嘴。 他默默地看着华荣月的背影,嘴半天没合上。 华荣月也不知道吴辞正在看她,她现在背对着吴辞,还在愁呢。 愁什么啊……华荣月的愁是深沉又不能对别人言说的,她愁的很隐蔽。 ——哎呀,一会王老板过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到时候她直接跟人家说吴辞本人没事倒是可以,六扇门可以直接放人走。但是华荣月自己本身的能力很容易遭到质疑啊。 当时她扮演易玲珑的时候颜盛就觉得不靠谱,要不是那个看不见脸的人拍板,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定下来。这次的事情过去,恐怕她在“目”里就更像吃白饭的了,可是华荣月不想这样啊。 究竟怎么样……才能表现的更像易玲珑一点呢?或者说,究竟怎么样……才能表现的更像是大家心中的易玲珑一点呢? 总不能永远被萧翰这种二哈比下去吧! 华荣月也是个有事业心的孩子啊,正愁着呢,后院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恐怕是其他人已经起床了。 她转头看见吴辞正在看着她,就对他道,“萧翰应该已经起来了,你等一会啊,我帮你去叫他。” 吴辞愣了一会,然后呆呆的点了点头,“……嗯,嗯,好。” 华荣月转身去了后院,踏入后院的第一秒,她头疼的想恐怕今天得交代萧翰点东西了。如果她这边实在是废物,那说不定还真就得萧翰帮忙顶上,那是最后的方法了。 萧翰这人糊弄人的功力怎么样她不清楚,气人的功力是挺强的…… 华荣月想了会,就看见萧翰起来了,他看见外面的吴辞道,“这人今天怎么又来了?他是不是闲得慌?” 他撸起袖子貌似就想上去揍人,让华荣月给拦住了。萧翰很不耐烦的回头看了华荣月一眼,但是又不敢真的跟她动手。 “萧翰,你今天忍住,少说话,多做事。”华荣月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萧翰一脸不爽。 “你要是听我的,我就教你一招,就上次我在大堂躲你的那招。” 萧翰原本想说什么来着,听见华荣月这么说,突然把他的话就又咽下去了。 35、命运 () 王老板今天也按照他往常的规矩来了百草堂。他来了以后, 华荣月就把吴辞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如果不是,那倒还好。”王老板道。“只是你把你的身份透露给他了吗?” 华荣月摇了摇头。 “没事。”王老板转头反倒来安慰起了华荣月, “这种事不强求, 你现在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王老板是个挺和善的小老头, 和颜盛关系挺不错。 实际上王老板对于上头让华荣月来演易玲珑也是觉得很不靠谱的, 他对于华荣月的看法几乎和颜盛的一样,都觉得华荣月这个性格来扮演易玲珑实在是有些太难为她了。 他其实还挺护着华荣月的,平日里担心她因为这些事压力太大,时不时还劝她放松一下。 华荣月对于王老板很感激,这确实是个好人。 王老板安慰华荣月不要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目”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 这个组织的发展快的让人有些惊叹。除了华荣月之外,“目”的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或多或少的打入了内部,华荣月也能从江连焕那里听到不少消息。 真的论起来, 她算是进展速度最慢的那一个, 按理来说华荣月确实应该要感觉到着急的。 但对于像吴辞这种压根没什么事情的人, 华荣月还不至于要从他的身上扣出什么“政绩”来。 况且既然吴辞和易玲珑有一层朋友的关系,那放他一马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华荣月在吴辞离开之前还可以给他点提示,让他不要因为那个女人陷得太深。 现在既然已经决定了放他一马, 让他离这些事情远点……就让他跟萧翰先玩着吧。 华荣月在听着王老板跟她说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六扇门有心让华荣月出去以易玲珑的身份在江湖上“露一手”。 这个东西……有点意思了啊。华荣月听着王老板跟她说的话, 各种想法都浮上了心头。 吴辞和萧翰大眼瞪小眼的坐着互相看了半天了,萧翰今天尤为安静,到了这之后就一言不发,把嘴闭的死死的, 问什么都不出声。 “呃……你还好吗?”吴辞看着萧翰的表情觉得他有点僵硬,他关心的问了一下,然后对面的萧翰还是半天都不出声。 吴辞看着萧翰,心说他就是易玲珑吗?他一会该怎么样向他开口,问他是否能请教一两招呢? 嘴上说着向萧翰请教,他却又突然想起了刚才见到的华荣月,想起他刚才突然出手,同时接住了杯子和猫,动作那叫一个举重若轻——那身手着实让后面的他看了个目瞪口呆。 吴辞原本一心一意的是想找萧翰的,但是刚才见了华荣月突然出手就变得有点漫不经心。 萧翰看出来了他在发呆,这小子把他叫过来半天什么话也不说,就在这边出神,如果不是华荣月答应了他一些事,他早就跑了。 ……可是齐大夫对于他过来的事情很开心,这小子终于白天不用惹祸了。 “你想什么呢?”憋了半天,萧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第一句话,吴辞瞬间像是被惊醒一般。 他惊觉自己确实是想了华荣月挺长的时间,觉得这样怪怪的,明明男神就在自己眼前,但是他一时间就是提不起来什么说话的兴趣,只是发呆。 对啊,他在这发这么半天呆干嘛呢? 吴辞在华荣月出手前甚至都没想到过他居然还会武功,因为他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太像是会武功的人。但是刚才那惊鸿一幕却让他知道,他是会的,这人的身手隐藏的很深。 但是华荣月好像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随手把猫和杯子放在一边,十分普通平常,让他连问都不好问,况且华荣月的样子也让他不好去问。 如果换做齐大夫问也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华荣月这种一看性格就有几分内敛的人,问这种问题就好像是冒犯了人家。 吴辞因为刚刚被华荣月那一下给弄得心神不宁,同时却有个惊人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个念头真的说起来应该是十分荒谬且可笑的,是说出去没有半分真实感的那种,但是冥冥之中却让吴辞此时此刻连心都静不下来。 ——这个念头惊人到他甚至都不敢说出口。 会不会是这样呢……可是怎么会是这样呢?华荣月如此性格的一个人,和易玲珑,他俩…… “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吴辞坐了一会,想了无数个话题要开口,最后发现自己连心都静不下来,就干脆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百草堂。 萧翰都没拦住他,最后只能看着吴辞的背影,说了句,“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华荣月原本和王老板聊的正欢呢,都快忘了吴辞这茬了,忽然看见吴辞急匆匆的要出门,她下意识的拦了一下道,“等一下,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吗?你不和萧翰再聊一会吗?” 她以为吴辞好不容易看见自己的“梦中男神”了,怎么说也得掏心掏肺的说上好长时间吧,记得当年他看见易玲珑的时候就可热情了,不会和萧翰就只说了几句话吧? 吴辞现在有些头昏脑涨的,本来头脑就不是很清醒,冷不丁抬头一看见华荣月就站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浑身一个激灵。 华荣月站在台阶上,本来她就高,现在比吴辞还要高一头,她低头看着吴辞的表情。 吴辞本来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结果听见她的声音后表情立马发生了变化,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眼睛和眉毛的改变特别明显。 ——这个表情变化让华荣月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不美妙了起来。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没,没什么,我先走了。”吴辞本来心里就有事,此时冷不丁看见华荣月就站在他的面前,更是说不出来话了,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立马转身就走。 “这人怎么有点奇怪呢?”王老板小声的说了一句。 “没什么,大概是萧翰那个惹祸精又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吧。”华荣月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 她回想着刚才吴辞的那个表情,心里面却开始有点翻江倒海。 ——易玲珑快要死的时候,她疯起来怕是没人敢近她身的,那时候她已经是天易楼的楼主了。虽然地位至高无上,但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说两句知心话。 那个时候她坐在天易楼楼主的那个屋子里,看着前面跪下的一个又一个的人,大部分都只能看见头顶,少部分可以看的见脸的。 当时的那些人脸上也时常都带着这种惧怕的神情。 总之就不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华荣月恍惚间差点又要陷入幻觉之中,幸好她清醒了一下,才让自己没又重新看一遍那些乱成麻似的记忆。 哎……又想起来那些破事了。 吴辞刚才干嘛那个表情?萧翰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华荣月皱着眉,小声的“嘶”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些事她也不是很舒服。 “你怎么了?”王老板看着华荣月也愣神了一会,“出了什么事吗?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事。”华荣月摇了摇头,连忙把这件事给盖了过去,“您继续说吧,刚才说到哪了?” …… 颜盛本来觉得对于华荣月来说,强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活还是太难为她了,但是上次江连焕貌似对华荣月扮相的反馈还挺不错。 他在颜盛那边狠狠地夸了华荣月一顿,夸的让颜盛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本来觉得江连焕应该是不会对华荣月如此推崇的。 江连焕除了夸华荣月认真外,还夸了她演技非常好,爆发起来十分惊人。说别看她本人的个性是那个样子,但是如果真的扮起狠来,她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王老板刚才来找华荣月的时候也是说这一件事的,这件事华荣月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连焕,居然还当着颜盛的面夸她了? 他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夸?每次一看见华荣月的脸,他那个表情瞬间就从一脸阳光灿烂变成古井无波,搞的华荣月都觉得跟他说话是种罪过,最近都不太敢去找他说话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在背后夸了华荣月? 华荣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觉得要不是王老板打听错了,要不是她幻听了,嗯,就这两种可能,再没有第三种。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继续下一个。 “因为江连焕一直说你能行,所以才准备把这个事情交给你的……你没问题吧?”王老板问华荣月。 “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华荣月低头想着刚才王老板跟她说过的几句话,不就是让她偷偷的用易玲珑的身份,在江湖上面再去做一些事吗? 这有什么难的。 “但是这次出现在江湖上的易玲珑样貌和气质都要和之前不同,这一点你要考虑好了。”王老板道。 “气质?什么气质?”华荣月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演的这个易玲珑是走火入魔之后的,他的性格要和之前发生很大的改变。”王老板道,“之前的易玲珑脾气虽然有些冷,但倒还好,但是这一次你要表现出疯魔的感觉来,就是看着不像正常人。” “不像正常人……”华荣月心说“目”里的人都要演疯子,她知道啊。 “但是我要再跟你说一件事,你先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王老板道。 华荣月示意他但说无妨。 “我们六扇门商量了很长时间,想挑出一个比较适合你的‘疯子’模样,但是挑了半天也没有挑出来……等到其他人都安排好后,我们发现剩下你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了。”王老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他打量了华荣月的神情半晌,才试探着问,“你……可以穿女人的衣服吗?” …… “……啊?”华荣月愣了好长时间,才蹦出来一个字。 “咳,就是……你穿上女人的衣服,不用做太多的动作和表情,只是简简单单的换一身衣服,脸上做些打扮就可以。”王老板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 他说的这个确实是六扇门经过商量后探讨出来的最适合华荣月的法子。 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需要点演技相比,华荣月这个堪称是最简单不过的了。六扇门的计划就是让易玲珑扮演者穿一身女人的衣服,然后脸上化上妆,不需要做其他任何的事情,只需要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 ——不需要任何演技,也不需要任何台词,面瘫哑巴都能演,最轻松。也最适合华荣月。 毕竟这和“目”其他人的人设相比起来,已经是最善解人意的一个人设了。 而且这个装扮一出来,绝对没人敢说易玲珑不是一个疯子,效果绝对惊人,况且易玲珑本来就盛传貌若好女。 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王老板没说——这个决定涉及到一些他们之前掌握的有关于易玲珑的消息,本来就属于他们之前定下来的一个计划,只不过这一次是中途改了一些细节而已。 要不然当初“面试”易玲珑时,为什么房间里会准备了那样一身衣服呢。 但是这个消息目前还不太适合告诉华荣月,所以考虑了一下,王老板也就并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华荣月傻在那里,华荣月很注重体面,所以很少有这么彻彻底底傻在那里的时候,偶尔来上这么一次,王老板就知道她肯定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你没事吧?”他担心的问。 这件事让王老板说起来本就觉得不妥……因为华荣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他其实蛮佩服华荣月这样的人的。 或者说只要是和华荣月有过接触的人,只要为人不是太丧心病狂,基本上都会或多或少的照顾一下华荣月。 因为华荣月看起来就是个好人,而且脾气很容易较真。属于那种典型的又认真又脾气好有修养的人,一般和这样的人相处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安心下来。 “……啊?”华荣月似乎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又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 “你,你先歇一会,别吓着,我先不跟你说了,你缓一缓。”王老板看见华荣月这个样子就有点担心了,他连忙让华荣月不要再想,他明天再来看看,临走前还劝华荣月压力不要太大,实在不行他们再想别的办法。 王老板走了之后,华荣月心神不宁的坐到了椅子上。这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人懂她心中的想法是什么,也不会懂她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而受到了惊吓。 对,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感受是惊吓的,惊吓过度。 这难道真的就是传说当中的命运…… 华荣月是个不信命的人,即使是此时此刻也不信,但她的冷汗还是从额头上下来了。 36、临阵教学 () 王老板的话让华荣月心神不宁了一段时间, 但是华荣月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虽然这事有点玄,而且总让人从心里觉得有点不爽, 但是总沉浸在这种事情中也没什么意义。 华荣月在天易楼的时候也经常会陷入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中, 她的解决办法只有两个。 一个是吃, 一个是多干活。 所以最近吃完晚饭如果没什么事后, 她就会找一个小角落安静的练武。 这东西其实并没有比数学题有趣多少,华荣月有时候做的不耐烦了,就让自己回忆当年上晚自习的日子,就是无穷无尽的刷题做题,刷题做题……她现在也就是不停地抬手放手,抬手放手。 一个星期过去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心情算是平复了不少,最起码在突然听见“易玲珑”这三个字的时候不会心脏狂跳了。 然而刚巧此时发生了一件跟易玲珑有关的大事。 华荣月听说天易楼新上任的那个楼主开始想找易玲珑的麻烦了,在这个月月初在天易楼内下了一道命令——谁如果能提着易玲珑的头去见他, 谁就能接受易玲珑的墨玉棋子。 “这是下了血本啊, 他之前和易玲珑有仇?”六扇门里听了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天易楼内忧外患, 权利斗争了三个月才终于选出了这个新楼主——一个跟易玲珑还算是有点交集的人,当年易玲珑当教主的时候,他在天易楼当长老, 楼中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只是管他叫左长老。 不声不响的这么一个人。 华荣月自己是没跟这人有过接触,听见新楼主是他时还稍稍愣了一下,但也没惊讶多长时间。 天易楼那个地方本来就藏龙卧虎的吗,况且老话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平时不声不响的人, 你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近接二连三的传出不少江湖上有声望的人在寻找易玲珑的消息,天易楼的人脉很广,不光是楼中的刺客,连非天易楼的不少武林人士也都想分一杯羹。 只是这个消息猝不及防的就打断了六扇门的布置。 “这位新楼主难道不清楚易玲珑已经死了的事情吗?”六扇门里的人都很纳闷。 “也不一定是不知道,老楼主的蛊虫肯定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也应该心知肚明。”颜盛道,“只是他得给天易楼找回点面子罢了。” 天易楼经历了失火,老楼主被杀,地牢人被放出后在江湖上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谈资,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由于易玲珑。 易玲珑现在在江湖人的眼里还在外面飘着没回来,也无人知道他的踪迹,天易楼让这样一个叛徒在外面逃之夭夭总有些面子过不去。 “恐怕天易楼心中要把易玲珑杀了才能了解这件事。”颜盛道。 “那易玲珑死了啊,他们是想找个假的易玲珑杀了吗?” “何尝不可?” 华荣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百草堂里面计划着最近是不是该吃点什么河鲜。 她最近总偷偷摸摸的和万浮莲到后厨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俩在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呢。 百草堂的学徒是包吃包住不给工资的,所以吃东西可谓是百草堂的头一等大事。华荣月是自打来了这里,才真正体会到河鲜吃到饱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老家内陆,这种东西倒也不是吃不到,只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吃个够就是了。 正值夏季,百草堂里顿顿都有鱼,现在鱼便宜,万浮莲把鱼用豆腐和茄子一起炖了,再加一把细粉,清汤清水那么炖,就这么简单的一炖,能让华荣月吃到在心里泪流满面。 她吃完以后就会觉得其实穿越过来这么一趟也没白活,还是有挺多美好的事情。 “我看看这两天有没有螃蟹。”万浮莲大概是看出来华荣月以前很少吃河鲜了,这两天偷偷的对华荣月说:“现在正是吃螃蟹的时候,要是看到的话我就给你买两个大的吃。” 螃蟹! 居然还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华荣月疯狂点头。 等到万浮莲走了,华荣月一个人在厨房幸福到快要升天。 其实万浮莲也挺喜欢给华荣月做饭的,她发现了华荣月对于百草堂最大的执念——吃。这正是当年让她拼了老命留在这里的东西。万浮莲不清楚这一点,她就是觉得华荣月吃东西的时候虽然话不多,但是看起来挺幸福的。 “你不害怕吗?”这天华荣月正琢磨着江南的螃蟹什么滋味的时候,江连焕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华荣月脑海中关于螃蟹的幻想都让这一句话给打断了,她有些不开心,但是在江连焕面前自然得说话有分寸点,“害怕什么?” “我本以为你会害怕。”江连焕道,“没想到你倒是安稳的要命,还真像是你的风格。” 华荣月不觉得安稳是她的风格,她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比较善于闷着而已,实在闷不住就会找些法子来开导自己了。 “天易楼的人想找个假的易玲珑杀了赚回名声,六扇门不想让他们得逞。”江连焕道,“他们商量了半天决定让你出去会会几个人,把易玲珑没死的这个消息传出去。” 华荣月听了之后琢磨了半晌,这是六扇门想出来的将计就计的法子了? 她默默地给六扇门竖起了大拇指,阴还是你们阴! 原本天易楼就只是想弄个假人砍死赚回名声而已,六扇门这边要是直接派出来一个易玲珑当场截胡,这样一来天易楼的名声赚不回来,恐怕知道内情的人也会一脸懵。二来这也能稍微解决一下华荣月的性格和易玲珑实在是对不上的问题。 华荣月总觉得六扇门早就想要换人了,只不过她是被那位“大人”直接安排空降进来的,不知为何就合了他的眼缘,导致自己现在还没有被踢出去。 高还是六扇门高,而且这个计划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华荣月本人。她这个看似漏洞百出的人,其实在这个计划中绝对可以说的上是天衣无缝。就算是易玲珑的老熟人碰上了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于这一点,华荣月只能为六扇门的狗屎运拍手称叹。 “到时候你跟着去就行,六扇门会有人手在那边接应。”江连焕道,“我也会跟着去。” 华荣月依稀记的易玲珑记忆中的这个时间点正是天易楼的楼主未定下的时刻。 易玲珑正在江湖上到处接单子来增强自己的声望,为自己夺下楼主之位赢得筹码,实际上跟她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都是要壮大名声而已。 而这个时间段,其实离记忆中易玲珑与江连焕的初见也不远了。 次日,华荣月请了个小假,说要去看一眼亲戚。 她坐在马车里,和江连焕晃晃悠悠的就上了路。 按理说江连焕是不必乘马车的,可是他大概是想看个热闹。 这架马车里还坐了第三个人,一个六扇门派来的,据说是专门负责指导华荣月“演技”的老前辈。 华荣月被这个老前辈翻来覆去的摆弄一个上午,觉得自己就快要断气了。 “到了那里之后你必须表现的冷酷一点。”那个老前辈道,“把声音放的再低,比你现在的还要低。” “……这样?”华荣月道。 “不够,还不够。”那个老前辈道,“再低一点不会吗?” “……这样?”华荣月觉得自己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 她心里叫苦连连。 本来伪音就毁嗓子,这位前辈非说她的声音太柔和,听起来跟书生似的,所以让她把声音放的还要再低。 华荣月觉得再低下去自己这嗓子就可以报废了。 江连焕在旁边围观,华荣月在马车里受苦。 这位前辈从声音,体态,以及相貌等各种角度给华荣月做了面的分析,甚至当场给华荣月上了场对易玲珑的心理分析课。 华荣月听完之后的感想就是……哇哦。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六扇门要给两个大男人配马车,原来是要搞一场临阵教学。 华荣月就奇了怪了,她一个正儿八经的易玲珑为什么非要让别人教她来当易玲珑啊?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还不够,我觉得你可以再放开一点。”江连焕看了半天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就是再狂妄自大一点。” “易玲珑怎么能自大呢?”老前辈不满的道,“易玲珑是一个很孤僻很高傲的人。” “可是易玲珑他现在不是疯了吗?”江连焕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华荣月的眼角下的红痣一直染的不是很好,这次直接用红笔点了一个。 但是江连焕说的对,易玲珑疯了之后确实是很狂妄自大的。可是华荣月为什么要这么表现呢?万一让他兴奋了怎么办? “一开始走火入魔不会表现的太明显的,越往后才越明显。”老前辈道,“以易玲珑的性格,他最先走火入魔的时候一定是要藏起来,不被别人发现的,你不用担心,现在表现的正常一点就好。” 华荣月低头,想着易玲珑走火入魔时的一个个画面。 确实……易玲珑刚刚走火入魔的时候是藏了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发现,因为她伪装的实在是天衣无缝。 “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下了吗?”老前辈道,“记住一半你就没什么问题了。” 马车也缓缓的到了地方,华荣月倒是真的都记住了,可是如果真的让她按照那样来演,她怕是也演不会了。 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吧。华荣月道,她苦中作乐的想,这次自己蒙上脸了,大声的喊,“我是易玲珑!”了,就不会再有人认不出来她了吧? 百草堂里,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门口的万浮莲被吓了一跳。 吴辞偷偷的问,“你们这里的华先生……今天不在吗?” 37、灯笼 () 马车停下来后, 华荣月就要下去了。她和江连焕需要去往不同的地方,所以她先干脆利落的下了车。 “你就准备这么出去?”江连焕从车上探头朝外问。 “就这么出去, 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华荣月道。 江连焕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似乎看着华荣月有什么槽想吐。他看着华荣月身上穿的衣服, 今天华荣月穿了身上好绸缎的灰蓝色衣服, 腰间系了墨色腰带,头上用一根同色的发带简单的绑了一下,发带上还绣着银丝。 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嗯,是华荣月日常的穿衣风格。 只是江连焕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你这是去赴宴呢还是去杀人呢?”车里的老前辈听见华荣月的话马上就急了,“换上这个再过去。” 他从车上扔下来一个包裹, 华荣月接住了,看着马车消失在面前,她把包裹打开, 是一身黑色的袍子。 非常普通, 非常常见, 简单随性,比较符合江湖人一贯放荡不羁的风格。 但是华荣月从来不穿。 她即使是在天易楼里,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收拾的像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杀手一样。 跟这身衣服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银色的小戒指和一个遮住半边脸的面具, 戒指让华荣月戴在身上,据说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华荣月把戒指戴在了左手小拇指上,看着马车滚滚而去,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把黑袍子扔到了一边, 只是默默地把面具取了出来。 江连焕跟着那个老前辈继续朝着前面走,他们两个人在车上彼此谁都没有说话。车缓缓的停到了一个宅子处,江连焕下了车,脸上已经挂上了一种让人看了很舒服的笑容。 “连焕,你来了!”宅子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有个人走过来就亲热的跟江连焕打了个招呼。江连焕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都能跟着谈笑风生就对了。 这屋子里的人华荣月大都认识,或许她在六扇门里也没到能认识这些人的那个级别。 江连焕从来都没和华荣月说过他要一起跟过来干什么,他今天也一反常态的安静,只是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坐了下来喝茶。 屋子里面的气氛也并不寻常,跟着江连焕一起进来的那个老前辈在这里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的人物。 坐在屋子最里面的屏风处有两个人,除了那两个人外大家都坐在外面,自动的跟里面的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两人一个就是华荣月“面试”当天见过的那个面试官,另外一个人和他坐在一起,同样看不见脸。 “听说易玲珑的人选是你挑的?” “是我。”面试官道。他对面的人笑了一声,“听说……是个性子很安静的人?” 安静这个词……可一点都不适合易玲珑。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闻声知意,都觉得这话有些味道不对。 “我看那人比较顺眼,所以就留了下来。”面试官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 “你一贯喜欢自作主张。”另一个人道,“今天来的人可是不少,万一他出了什么丑……恐怕难收场啊。” 帘子后面的人未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江连焕心道这俩人怎么回事,话语间这么不对付,别是二人间有什么瓜葛,所以正好借着华荣月做个筏子吧。 看样子……今天华荣月怕是不能轻易善了。 他看着脚下,心里有点不爽,他想来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幺蛾子啊。 华荣月这边可不知道江连焕这边都出了什么事,她还掂量着手里的那个面具呢,手感很好,沉甸甸的,银色,非常有质感,她看着稀奇,以前在古装剧里面总看见这玩意,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能戴上试试了。 六扇门想让易玲珑没死的消息传出去,所以当下,他们就得让华荣月做一件事—— 他们要让华荣月去取一盏灯笼。 一盏灯笼又有什么奇怪的?这灯笼的奇特之处或许还要说一说它的来历。 ——天易楼对易玲珑的逐杀令惹来了一帮想要分一杯羹的人,正巧最近大家都说易玲珑在江南,位于江南的第八楼就在江南最繁华的酒楼上挂了个灯笼。 灯笼小小的,就只有巴掌大,一盏琉璃莲花灯。 天易楼楼主说,如果易玲珑现在还喘着气,就在三天内来这个酒楼把灯笼摘走。 ——如果没来,就是人已经死透了,江湖上从此再无易玲珑这个人。 时至今日,江南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华荣月前脚从百草堂出来,后脚齐大夫他们就得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今天,正是第三日。 ……六扇门推测今日天易楼或许会派一个假的易玲珑过来去灯,或者干脆谁也不派,就等着三日之期过去后,直接宣布易玲珑已死的消息。 这要是穿越之前的华荣月肯定就会说了:那我就不去呗。 但是来了这里九个月后,华荣月在江湖这个大染缸里也算是渐渐的有了点归属感,当你一旦有归属感后你就会发现,这不是单纯的去或者不去的事情。 名声是一种在江湖上立足的手段,或许也是某些江湖人的命。 华荣月来之前也在心里偷偷的问自己,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六扇门的缘故到了这里,她还会不会亲自过来? 如果易玲珑今天不来,那么即使“他”还活着,那今天过后,“他”在江湖人心中也已经算是死了。 易玲珑在江湖中大部分的时光其实都是晦涩且阴暗的,是日复一日的辛苦和刀光剑影。 但是江湖最好玩的地方或许也就在于在这样刀光剑影的日子中总是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让世人仰慕的人,一段流传百年也不会被遗忘的故事,一个能让人在雨夜里想起的回忆。 华荣月被扔下的地方离酒楼挺远,所以要自己走上一段时间。她没戴面具,用轻功赶了一段路后才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这街道上最高的那个楼正当中挂着一块匾,上面刻着“醉居阁”三个大字,房檐上有一处飞檐,飞檐下就挂着那盏琉璃灯,挂它的人可能还担心众人看不清楚,所以在旁边还系了个红绳。 特别显眼,如果要是现代的那种高楼大厦也就算了,但是这种地方最终显眼的地标就是它, 凡是跟武侠扯上关系的地方都很有意思,华荣月仰头看着那盏灯笼。她的动作并不算奇特,因为除了她以外,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是这个动作。 整条街上是人,都是人,各种各样的人,密密麻麻的人…… 武侠世界就是有这点好处,它跟其他的世界相比起来带了股子独特而又鲜活的气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个斗,都能挑上紫禁城那个地方,这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世界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快意恩仇,仗剑天涯,武侠就是这么的直接爽快。同样爽快的还有武侠世界里的客栈,酒楼这种常年和江湖人打交道的地方。 像“醉居阁”这样的江南第一酒楼遇见了这样的事,竟然也就大大方方的把灯笼挂了起来,甚至当成了一种揽客的手段。 华荣月看着这条街道上两边所有的酒楼,客栈都已经站满了人……时不时有人抬头朝着外面张望,看两眼灯笼还在后再把头伸回去。 在戏开场前,主角还未到,观众们已经把这里堵的严严实实。 ——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世界杯吧。 华荣月脑子里囧囧有神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家出行,呼朋唤友,一起来见证个历史,顺便散个心,日后回去还能吹一吹。 不管易玲珑来还是不来,都能算是个历史。 江连焕在街道两边的某个酒楼里推开了窗户往下望,想找找华荣月的身影,奈何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他根本看不着华荣月的身影,也就只能放弃了寻找。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把东西交给他?”帘子后面的那个大人貌似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小声的问了和江连焕一起过来的那个老前辈。 “给了。”老前辈点了点头。 江连焕这才知道那衣服和面具原来是这位大人准备的。 他觉得华荣月这人有些太死板,就像他日常穿的那些衣服一样,和他看着就不是一路人。江连焕尽管也会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但是耳朵上却始终带着一个红色的玉坠。 他讨厌墨守成规,即使是真的需要把自己伪装起来,也一定要做出点什么让自己表现的与众不同。可是华荣月却不是,他的性格其实特别“乖巧”,几乎是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如果让他穿上今天拿给他的那身衣服……江连焕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他平时总偷偷的和齐大夫笑华荣月这一身一点都不适合当个小学徒,但是真的让他换上另外一身衣服,他却觉得自己想象不出来了。 华荣月还穿着自己来时的那身衣服打量着醉居阁,六扇门的那些人都不知道,这身衣服……其实也是华荣月来时认真挑选过的。 如果真的穿上这身在其他江湖人眼中没什么奇怪的衣服,怕是天易楼一下子就会看穿了。毕竟……天易楼的高层都知道,易玲珑是个对自己的外貌十分在意的人。 他从来都会以最体面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易玲珑应该是个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看见他丑陋之处的人。 华荣月又看了眼灯笼,缓缓的走进了醉居阁。 38、灯笼2 () “天易楼好像是安排了一个‘易玲珑’。”就在华荣月刚刚到这条街上时, 江连焕他们突然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但是大家也没有多惊讶, 毕竟之前大家也都考虑到了这种可能。 一个对于天易楼来说要更加稳妥的方法, 找一个假的易玲珑然后再当众把他杀掉, 让“易玲珑”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消失的彻底一点。 华荣月孤身一人来的, 到了这里后说是有人会接应她,可是她到现在也没见到一个人。 醉居阁里的人多的可怕,华荣月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就停住了,她看见那里有天易楼的人。 “天易楼派来的那个‘易玲珑’什么时候到?”醉居阁对面的那个酒楼中,江连焕听见屏风后面有人在问。 “就快了。” “如果你选的那个人要是连天易楼派出来的那个赝品都比不过,那到时候该怎么办啊?”屏风后有人说道。 在场没有一个人出声, 或者说都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个聋子。 江连焕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一直在四处的打量着华荣月,他心思飞转, 心说如果这次华荣月要是表现的不好……恐怕就要糟了。屏风后面两个人已经把她当成了筹码, 好像要玩上一局。 他即使是现在想要提醒华荣月, 也是有心无力。 华荣月在心里计算着取灯的路线和逃跑的路线,觉得白天取还是有些困难,正想着要不要晚上再过来试试, 身边突然出现了骚·乱的声音。她微微一愣, 跟着周围的众人一起抬头朝着骚·乱来源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醉居阁的楼顶上竟然站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人群的骚·乱正是因为他,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个陌生男子站在那里,是个人都会以为他是易玲珑的。 附近酒楼和客栈里的人也都骚·动了, 人们纷纷抬头朝着窗外望去,临街的窗户都被打开了。 华荣月被这个场面搞得有点茫然,她准备先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做决定。 只见那个黑衣男子身材可以说的上是高大,体型属于那种又高又壮比较有安感的那一种,挺有男人味的这么一个人。脸什么样看不清,反正戴着黑面纱,不过华荣月瞅着瞅着就乐了——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和之前她扔了的那身差不多。 话说世人眼中的易玲珑原来就真的是这么一个形象吗,某种意义上来说六扇门的衣服也挑对了啊。 “是他吗?”江连焕屋子中的人也看见了那个站在屋顶的人,有很多不认识华荣月的人都回头求证道。江连焕摇了摇头,“不是他,来的那个人要比他瘦一点。” 先来的是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假的易玲珑。 那个“易玲珑”一出来,街上的人都安静了。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里,假易玲珑武功怎么样暂且不说,气质和身材还是不错的。 他这么大大方方的过来后,所有人都惊叹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他来了!” 那盏琉璃灯在风中微微的摇晃着,底下的红绳摆动的越发明显。 “易玲珑”动了,他朝着前面迈出了一步,瞬间屋顶上出现了好几个人。 华荣月慢慢的在醉居阁底下走,她观察着醉居阁这处的地势。这酒楼的范围其实挺大,包括了后面的院子还有附近的四五个较矮一头的小楼。 她绕到了后面,再往里面就不能再绕了,可是这里就已经足够偏僻,而且甚至都没有人。 ——这里看不见屋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外面的那个假易玲珑吸引过去了。 这里……是不是能上去?华荣月看了眼那高的吓人的墙壁,眼尖的看到了一处装饰物凸起,稍微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跃而起。 结果一口气还没憋完,华荣月已经踩到了那个凸起物,她干脆往上一蹬,直直的飞上了高处。 ……居然真的就这么上来了? 华荣月内心略微有点复杂。 她心说照这个路线来看……再绕个圈不就能摸到灯笼了吗? 但是天易楼的人怎么就没想着在这里放个人呢? 哦,也对……华荣月心说,除了她之外应该也没几个人能爬的上来,碰巧天易楼还认为易玲珑已经死了。 那能怎么办,继续爬吧。 江连焕他们还在看着这个假的“易玲珑”试图去拿那盏灯笼。 这个假的易玲珑是真的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冒牌货,正如同叶孤城找人假冒也一定要找个最像他的人一样,这个“易玲珑”不能说和易玲珑本尊最像,但是绝对更接近于大家心目中的易玲珑。 一丝一毫都带着冷血杀手的风格,自打来了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他浑身的寒意。 当然,他的样子也像是一个杀手,身上只有一身黑色,完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装饰,仿佛颜色对于他来说是多余的,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工具。 理智和冰冷就是他的部,他就如同他手中的那把刀一样,带着冷厉的刀锋。 ——没想到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易玲珑”,居然和六扇门之前想的一模一样。 天易楼当然不会不认识易玲珑,只不过他们或许觉得这个形象更加保险一点。今天的戏份是易玲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易楼的杀手杀死,那么找的这个易玲珑,自然要更贴近大众心中的易玲珑。 附近的人都被这个“易玲珑”给吸引过去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平心而论,这个“易玲珑”功夫还是不错的,身手也够敏捷,只不过总是时不时的做出一些让人觉得奇怪的动作。 他在一些关键的动作上会突然停顿一下,那是非常不正常的一种停顿。 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停顿的动作往往是和他的左手有关。 “他的左手……带伤?”附近看热闹的人并不都是平民老百姓,自然有不少专程过来的江湖人,有眼尖的人就看出了问题。 不到三分钟,“易玲珑左手有伤”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条街,大家在下面都窃窃私语。 许多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跟着凑个热闹而已。听说易玲珑的左手有伤,瞬间就觉得他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这不出意外的也是天易楼的剧本情节之一。 果然,“易玲珑”在支持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力不能及,被人一剑刺中了左胸。 霎时间屋顶上就绽开了一朵血花。 下面的人们倒吸一口冷气。 “身手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天易楼的人难道不可惜吗?”江连焕身边的一个人感慨道。 “没什么可惜的。”江连焕淡淡的道,“都是替天易楼卖命的人。” 楼上楼下的人还在为刚刚的那个人惊叹,尽管他的手上有伤,但是出刀依旧干脆利落,让人眼花缭乱。虽然看不清易玲珑的样貌,但是他的身手却已经留在了众人的眼睛里,再加上带伤前来,又多了股莫名的悲剧意味。 周围的人都在叹息,有感情比较丰富的甚至都含了泪。 江连焕瞅着这个假易玲珑被天易楼的人拖走就觉得有点玄乎,他心说这个段数有点太高,天易楼未免也太下血本了,这不是“玉棋”至少也是个“金棋”了吧。 “不错。”过了一会,屏风后面的人对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假易玲珑给出了一个评价。 其实这已经不止是不错了,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以假乱真的地步。 毕竟在场的有上千人,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易玲珑提出质疑。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华荣月——毕竟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像易玲珑了。他们虽然也都没见过易玲珑本人,但是在他们目前的想象中,易玲珑也无非就是这种地步。 ——冷血的杀手,冰冷的语调,没有一丝温度的刀锋,天下第一杀手……还能有什么别的样子? “易玲珑究竟长什么模样?”下面渐渐有人喊了起来,长久以来易玲珑的长相问题一直就是个迷,易玲珑长得好看好像是个所有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也没人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没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这会易玲珑眼看着就要死了,大家都想一睹易玲珑的真面目。 楼顶上那几个天易楼的人似乎也是犹豫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把“易玲珑”的面纱拿下来…… 只是这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天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笑,这声笑轻轻的,似乎像是某人的呢喃,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高不低,不清脆也不沙哑,不绮丽也不苍白,只是低低的一声笑,却让不少人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易楼竟然也会玩这一套把戏了。” 那声音里似乎带了点调侃,又带了丝惆怅。 众人飞快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谁?谁在说话? “传音入密?”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酒楼上的江连焕听着这个声音,眼睛飞快的在四处寻找着华荣月的身影。 他看见了。 华荣月就坐在房顶的那一侧,如果不出声,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上去的,此时他的手中就提着那一盏小小的琉璃灯。 他还穿着来时的那身衣服,脸上戴着遮了半边脸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下一颗浅浅的泪痣。 江连焕惊了。 ——大哥你怎么还穿的是这身衣服啊? 他虽然被惊到了,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华荣月意外的顺眼,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比华荣月穿着黑袍子过来要顺眼。 华荣月在屋顶上提着那盏灯笼,心情却蛮平静。 ——小场面,更大的场面她早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经历过了,丝毫不慌。 只是这场面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那时候的记忆中底下的众人大多都是跪拜着的,匍匐着的,这次却都在仰头看她。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易玲珑的记忆中身上总是充满着刺眼又夸张的颜色,现在虽然不是特别单调,但是也没夸张到辣眼睛的地步。 华荣月就突然笑了。 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好像在梦游,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她好像还是她,但是却又陷入了一场清醒着的梦里。 华荣月总觉得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曾经经历过,又好像是第一次发生。 底下的人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大家看着屋顶上突然出现的第二个人,这人手里拿着灯笼,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同样看不清面容,但是却让人目不转睛。 他的模样就宛如少女梦中的俊郎,但是手中却握着一把刀。 江连焕听见屏风后面有人问。 “这就是你找的那个人吗?看着可不太像易玲珑啊。” 他的这句话刚刚落下,屋顶上的华荣月就缓缓的举起了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晋江今天把我时间抽乱了orz 我就很怨念,每次定20:00都给我抽成20:59,幸好今天上来看了一眼……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39、灯笼3 () 易玲珑本尊是个放荡不羁而又随心所欲的人。 华荣月说这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算是“小场面”, 这话是一点都做不了假的,易玲珑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单单说这种类似于单刀赴宴的场所她就已经去了不知道多少次, 在易玲珑疯之前她或许对于这样的场合还不做理会。 但是在易玲珑疯了之后, 她就格外的喜欢。 其他的江湖人都没有易玲珑的这种爱好, 一般来说普通人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至于逃, 不过也绝对不会喜欢。但是易玲珑不同,她特别喜欢这种众人围攻她一个人的场合。 人走火入魔了之后性格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残暴且狂妄起来,易玲珑很喜欢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这会让她觉得非常的舒服。 华荣月猜测过易玲珑的心理,觉得第一种可能是被众人瞩目能满足她疯了之后的表演欲,还有一点就是她大概是想把自己身上穿的那身衣服秀一秀吧…… 易玲珑钟爱大花大红大绿的衣服, 最好还得带密密麻麻的绣花,跟绣花棉被老像了,再加上粉扑的脸和涂的鲜红的嘴, 出去就跟棉被成精一样。 忽略易玲珑的样貌, 她的杀人技巧和段数绝对远远高过这江湖上的所有人, 但是每次她“表演”完之后,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夸她一句的,通通都是一片骂声。 易玲珑那个时候的名声确实也是一路顺着“魔教教主”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在江湖人的心中人人得以诛之, 她的名声就一直没有好过,在江湖人的心中一直都是和“变态”联系在一起的。 这个变态是最原本的意思,指的就是易玲珑一个男人非要把自己装扮成女人的模样。 别说是古代,其实就算是现代人也接受不了易玲珑那个样子……华荣月以自己一个现代穿越者的身份凭着良心说, 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但是易玲珑比较牛的就在于这一点,无论人家怎么骂她,她都坦坦荡荡,下次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同样被一群人围着的华荣月说不上像易玲珑本尊一样对这样的场合感觉到非常的舒服,她的性格本来和易玲珑就不太一样,但是也丝毫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感觉就是……超乎寻常的平静。 她的脑海中甚至可以预测出接下来的每一幕情景都是什么样子的,易玲珑在天易楼楼主身亡后不久,也遇到了一次类似的事件,不算很大,很巧合的是和面前的这个规模也差不多。 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怎么做来着? 华荣月觉得自己内心分外平静的原因大概就是她不是在面临着一个突发事件,而是把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做一遍。 “他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服?”江连焕身边的一个人笑了,“你们莫不是告诉他这是什么重要场合,所以他就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给穿上了?” 这话听起来很微妙,总有种在莫名嘲讽华荣月和派她来的人没见识的感觉。 江连焕在一旁默默地想真不是……他平时去百草堂这人也穿这样。 华荣月这个出场确实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楞在了那里,主要是刚才的那个“易玲珑”一身黑衣黑面纱,看着就是“易玲珑”,但是突然出现的这个疑似易玲珑本尊的人手中确实是拿着刀,但是看着却完不像是一个杀手。 他看起来更像是应该活在阳光下的那种人,他脸上露出来的部分也要比刚刚那个“易玲珑”要更多一些,刚好可以让众人窥见他的一貌。 传闻中的易玲珑男生女相。 这人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也能让人看见一点点他的面目,离得较近的人甚至能看清楚他的半张脸。 那面具是贴脸的,可以遮住华荣月的下半张脸,但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人的骨骼形状和她的面部轮廓。 男人的脸庞终究和女人有些差距,女人的美貌是得天独厚的,眉眼间的那种妩媚与柔和是上天的馈赠,她们的是男人无法触及到的一种美,但是就有那么一小撮被上天眷顾的人,偏偏可以跨越这种性别优势。 一个男人用“美”这个词来形容其实是有些不合适的,但是当他美到一定的程度,你就会发现除了这个字外其他的字都不再合适。 一种惊人的近乎于中性的美。 华荣月还记得易玲珑当年第一次决定以一个“男扮女装”的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的反应是什么——震惊与厌恶,夸张与唾弃,总之都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而这个时间线的易玲珑也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绝大部分的人都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过他的长相,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毕竟杀手是活在黑暗当中的。认真的来说,这也是这个时间线上的“易玲珑”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华荣月觉得面前的这一切都经历过,这张脸同样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对这张脸是什么模样也是很清楚的。 同样的一张脸。 同样的额头,鼻子,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刀。 华荣月听着下面,她正在分辨四周有没有易玲珑记忆里熟悉的谩骂声。 但却发现周围寂静无声。 对面的一个天易楼的人明显是惊呆了,华荣月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虽然她并不认识对方——但是他的反应明显是知道自己的。 他看出了这身熟悉的打扮和熟悉的面容,如果不是真的易玲珑是不会穿这样的一身上来的——不是易玲珑本人,怕是都不敢穿这样一身上来。 正因为认了出来,所以他愣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没有人知道他的腿都已经软了。 四周的人应该是在听这个人的指令,这会看见他突然楞在那里,自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他楞在那里之后,其他的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认出了华荣月的人脑子大概是已经乱了,但是判断力终究还是有的,他终究也举起了刀,对着华荣月表情格外的严肃。 周围的人看见这个杀手的样子,瞬间也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八成就是真正的易玲珑。酒楼上的六扇门众人看见这一幕也忽然惊了,有人问,“天易楼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举刀?” 酒楼上的江连焕心里忽然跳空了一拍。 “杀气太重了。”他旁边的一个人说道。 “杀气重?如果杀气重的话,天易楼的杀手就会拔刀吗?”屏风后的“面试官”疑惑不解的问。 “怕是他的杀气逼得天易楼杀手不得不拔刀。”江连焕缓缓的说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杀气,但是对于天易楼的那个杀手来说,他的感受可能是最强烈的。” 江连焕在在场的人当中武功怎么说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他的解释一出大家自然也就更加的信服。 华荣月看着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缓缓的笑了,那个杀手瞬间冷汗就留了下来,从额头一直流到了脖子里。 他也是天易楼数一数二的好手,即使是刚才面对着那个假的易玲珑也是游刃有余,此时此刻看着华荣月,却已经怕成了这样。 华荣月觉得非常的有意思,她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好像掺杂上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不出来是什么,是一种大胆的,独特的,肆意而又张狂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做了,在千余人的眼睛下,华荣月出了手。 那刹那的光华,就如同流星一般。 华荣月的动作也并不复杂,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了一刀。 也许在看见这一刀之前,周围的众人或许还会觉得刚才的那个“易玲珑”已经是刀快的巅峰,但是见了这一刀后,刚才的一切瞬间化作虚无。 这一刀好似燕子归巢,很多人甚至只看见一道光芒划过,瞬间天易楼的几个杀手就都忽然瞪大了双眼。 他们看见了易玲珑手中的那把刀,光看样子只觉得平平无奇,但是那就是天下第一的“无伤”。 华荣月一刀过去,只看见对面的几个杀手脖子上都多了一道一指来长得血痕。 那道血痕深可见骨,却偏偏避开了所有的致命之处。但这么深的伤痕,恐怕这辈子也没办法消去它的痕迹。 华荣月的刀同时也割断了假易玲珑的面纱,他的面纱从脸上缓缓的掉落下来,竟然还有一口气,脸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抬头一边艰难的喘气,一边看着华荣月。 哦,这个人。 华荣月看清楚他的脸后就笑了,是天易楼的一个后辈,她记得这人的样子,原来天易楼是派了他。 她看着那人的脸,从上到下,看着血从他的脸上缓缓滑落,那人也没有擦,只是同样抬头死死的盯着她。 “他怎么还能活着?”醉居阁的一个屋子里有人暴跳如雷,“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没有被蛊虫杀死?” 江连焕在酒楼里看着华荣月,除了挥刀以外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缓慢的像是在放慢动作,带着种优雅的美,还带着股从容不迫。 美得让人头皮发麻。 周围依旧寂静无声,仿佛连呼吸都已经沉默了。华荣月想着如果是易玲珑本尊面对假扮她的人该怎么做?怕不是也要在他的脸上划上一道吧。 上辈子易玲珑划伤了脸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颜盛说过他的武功不错。”屏风后的“面试官”仿佛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屋子里面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他的心情不错,与之相对的是他对面的人则是轻哼了一声。 “男人女相,真不愧是你找来的人,你那个让易玲珑喜欢上男人的计划还没有放弃吗?我看这人就比较适合去演这种让人发笑的角色。” 华荣月像是记忆中的易玲珑一样缓缓的把刀收回,她静静地在原地等了几秒,想要听一听那熟悉的嘲笑。 可是周围依旧还是寂静无声。 她缓缓的闭了一下眼,眼角处的那颗红痣分外妖娆,落入了每一个有心人的眼里。 “易玲珑怕是……疯了。”醉居阁里的声音在颤抖着,“恐怕就是因为他疯了,所以他活了下来。” 40、灯笼4 () 如果说正常人是一个正在正常运行着的车, 那么“疯子”就是一辆失控了的车。 大部分人是没办法操纵一辆失控了的车的——在走火入魔的江湖人中,没有办法承受走火入魔的那一瞬间就直接身亡的江湖人也不少。 但是偏偏就有一些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阴差阳错的让这辆车开始在路上跑起来了, 那么在翻车前, 这辆车都是这条路上最秀的那个。 所以正常情况下的易玲珑是绝对不会撑得过蛊虫那一关的, 毕竟所有天易楼的杀手都知道那蛊虫的威力,除了一种可能——他疯了。 疯子当然不能跟正常人相比,疯子也没有任何例子可供参考,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疯法都不一样。 “你看看他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醉居阁里的杀手们已经确认了屋顶上的就是易玲珑本尊。 现在形式也很明显,他们预备的那个计划可以说得上是彻底失败了,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江湖上的一个笑柄。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弄清楚易玲珑为什么还活着, 他又是怎么疯的。 华荣月听着四周的寂静,自己也恍惚了一下。刚刚她眼前的一幕幕仿佛都和记忆中的重合了,所以她能一直顺畅无阻的“表演”到了现在, 但是偏偏周围的寂静和记忆中一点都不同。所以她恍惚了一下后, 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里挣脱了出来。 远在百草堂的齐大夫几人在华荣月离开不久就从病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齐大夫听的一脸遗憾,“哎,可惜赶不上了, 早知道今天早晨荣月走的时候咱们就应该也跟着走的。” “那恐怕也来不及了, 这车都已经被雇光了,你要是会轻功倒还能赶过去。”萧翰趴在桌子上十分欠揍的道。 “那荣月哥今天早晨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雇上车啊?”万浮莲有点担心,萧翰在旁边道,“他要是没雇上也合该他倒霉, 谁让他偏偏赶上这个时候。那小子好像是回乡下了吧,说不定连这个消息都没听见呢。” 醉居阁上下依旧热闹非常,“面试官”他们看着华荣月目前为止的表现其实已经很满意了,虽然中途杀出了一个天易楼派出来的“易玲珑”,但是六扇门派出来的这个“易玲珑”居然还是技高一筹,这就给了他们极大的惊喜了。 不过终究这次华荣月是带着任务去的,他不光要让大家人在他是易玲珑——还要让大家认为易玲珑已经疯了,并且要让江湖的人都对这个事情深信不疑。 江连焕死死的盯着窗外。 屋子里的人此时都想看看华荣月接下来究竟会怎么做。 华荣月此时此刻也记起来了她的任务,虽然她觉得自己刚刚表现的就已经够疯了,但是明显还不够,离她较远的人是肯定看不见她眼角的那颗红痣的。所以此时此刻她还得再加上一把猛料。 接下来的事情大概就和易玲珑本人无关了,靠华荣月自己的发挥。 她对对面天易楼的人道,“回去告诉左长老,易玲珑今后的死活和天易楼无关。” 华荣月的声音不大,所以可以很淡然的说出“左长老”这三个字。她知道除了对面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外其他人都听不见。 天易楼的人听见她如此淡然的就说出了现任楼主的名字,而且称呼其为“长老”,脸色不由得都变了一下。 “你的眼睛……”那个胸口被戳了一刀,但此时此刻还没死的假易玲珑艰难的道。 华荣月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眼角,说:“啊……这个。” “你是因为这个现在才没死的吗?”假易玲珑道。 “这个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华荣月缓缓的道。 她发现对面这张脸不光没破相的时候眼熟,就算是破了相了还是眼熟。 然后华荣月依稀记起来易玲珑的记忆里好像也有这么一件事——天易楼曾经也派了这么一个小子不知死活的去模仿易玲珑,然后被暴怒的易玲珑发现后一刀划伤了脸,印象中好像就是这个小子,只不过此时他的衣着打扮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所以华荣月没认出来。 这是什么缘分啊大兄弟。 这人跟易玲珑如此有缘,可是无论是华荣月还是易玲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那人道。 华荣月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奇怪,心说这人语气有些不对啊,这种怪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易玲珑没死这人还挺开心的? 易玲珑和这人接触也不多,所以华荣月也不知道这人对于易玲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现在看来莫不是个迷弟? 华荣月抱着试探的心理多看了他几眼,他跟华荣月对视了几眼后竟然扭了头。华荣月瞬间就觉得……有点意思。 她心神一动,突然附身,在杀手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此时此刻华荣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话,她就是想这么做,好像有人在操纵着她一样。 四周的人也都在看着易玲珑,他确实是按照约定前来取走了这盏灯,但是他却跟大家想象中的易玲珑却完不同。 ——原本大家想象中的易玲珑是个黑衣黑发冷面冷心的人,就像活在角落的影子,然而站在屋顶上的那个却是个气质突出到能吸引所有目光的人。 而且他的样貌也远远超过了众人的想象,其实原本有一部分的心目中觉得易玲珑的样貌或许可以说的上是俊秀,但传闻当中的到底还是夸张了些。可是见到了真人,仅仅只是见到了他的半张脸,却已经让人能感受到他惊人的容貌。 他低头朝着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看去,所有人都奇怪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只看见易玲珑突然低头俯下了身,轻轻的凑近那个杀手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杀手的瞳孔微张,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特别惊人的东西。他抬头呆呆的看着易玲珑,易玲珑似乎是笑了一下。 离得远的人看不清易玲珑的表情,但是却能看见那个杀手的动作。 ——这一笑,那个天易楼杀手就彻底楞在了那里。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天易楼的杀手似乎是失神了那么一秒。别的时候还好,却是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丝毫差错,他就会丢了性命的时候。 他看见的笑容是什么样子的? 华荣月俯身在对方的耳边轻轻说道,然后下意识的笑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这一笑会让对方彻彻底底的楞在当场。 其实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易玲珑笑起来好像都是特别吓人的,天易楼里最害怕的就是易玲珑的笑,她只要一笑,就会发出一阵特别尖锐又刺耳的声音,更别提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她就要杀人了,所以这也是华荣月记忆中第一次看见有人会因为她的一个笑而楞在当场。 醉居阁另外一个小小的包间里,一个人轻轻的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雌雄不分,真是个妖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件事的最后会出现这么一个小插曲,而这个插曲却成了日后易玲珑这段故事中众人最喜欢提起的一段。 阴差阳错之下,那个杀手就因为易玲珑这么一笑楞在了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一刻他看见的笑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疯是为了一个人。” 而那个杀手楞在当场的原因,其实是华荣月在他的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 华荣月说完了这句话后纵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忽来忽去,就像是一场梦。 他就像是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一样突然到了这里,然后又突然离开。大家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却丝毫干扰不了他。所有人都记得他那惊艳的刀法,同时也记住了他那张脸。 数分钟后,醉居阁附近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喧哗声,那喧哗声几乎快要冲破屋顶。 易玲珑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可能都不是他那惊人的刀法,而是他那张惊艳世人的脸。或许是由于他的脸的缘故,所以他那刀法反而容易被人忽略了。 比女人还要美的面容,能让天易楼的杀手看呆的脸,这种男女特征都混杂在一起的脸成了所有江湖人的谈资。 然而在古代,这种雌雄不分的脸其实并不是一个评价十分好的长相,有人甚至说易玲珑是不吉之人,不分男女,不辩雌雄,会给天下带来祸端。 醉居阁对面的酒楼中,一个人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戏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看一眼我们的易玲珑呢?” …… 华荣月从屋顶上跳下来后立马脱下了身上的这身衣服,然后把面具也放了下来,在人群里低头匆匆的走过。 她走了五六分钟,突然撞上了一个人,这人身板太硬,撞得她鼻子生疼。 华荣月心里一惊,她明明是躲着人走的,怎么会撞上人呢?抬头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跟我来。”江连焕道,华荣月陡然松了口气,心说六扇门的人总算是来接应她了。 ……她还以为这帮人永远都来不了了呢。 41、容颜 () 易玲珑从醉居阁成功拿走灯笼的事情在一夜之内传遍了整个江湖。 就在前不久还有人以为易玲珑已经死了, 可是他确实还活着。 这件事在短时间内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个现象级的讨论话题,所有人都在对这此津津乐道。 “你听说易玲珑的事情了吗?” “肯定听说了啊!” 一时间, 易玲珑的话题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而身为事件的主人公, 华荣月本人却并没有江湖上的人那样兴奋。距离她回到百草堂已经过去了一天, 华荣月回来的第一件事是——睡觉。她这一睡就睡了十来个小时。 幸好当天百草堂休沐,华荣月不至于耽误工作,但是一觉睡醒后也是浑身酸疼。她由衷的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功夫还是不够啊。 换做易玲珑本人,这会恐怕还是活蹦乱跳的。这种小场面——或者可以说是日常的场面甚至对易玲珑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但是对于华荣月那几乎算是丢了半条老命。 她起来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 没有一处不疼。 “你终于爬起来了,去哪个地方待了这么三天?”萧翰看见华荣月爬起来道,华荣月晃了晃自己僵硬的肩膀, 道, “就是去了乡下亲戚家几天……” 两个人之间也没说多少话, 一会到了要吃饭的功夫,华荣月端着碗刚吃了几口,就突然听见齐大夫他们聊起了易玲珑的事, 华荣月本来没想掺和的, 结果齐大夫突然问了一嘴,“你听说易玲珑的事了吗?”华荣月下意识的回答,“没听说啊。” “嗯?你居然没有听说?”齐大夫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他看着华荣月,就好像在看一个山顶洞人。 华荣月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然后又继续落下。她明白了,自己大概是说了一个错误的回答。 可是她回来后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打听打听啊,说了个错误的答案也不能怪她。 “你这都不知道?你听我跟你讲。”萧翰虽然一直鄙视华荣月,但此时此刻大概是好久都没碰见一个不知道这件事的人,所以讲话的兴致盖过了一切,他一边讲一遍手舞足蹈的比划,好像做这事的人是他自己一样,“那易玲珑在醉居阁上拿走了琉璃灯,天易楼派出去的假杀手都被他给打败了,他居然还疯了!而且那个易玲珑长得是……等会,我还没说完啊。” 华荣月把碗里的饭扒拉完,然后把筷子一放,说了句,“吃完了。”然后转身就走了,根本就没回头。 百草堂剩下的三个人都楞楞的看着她的背影,华荣月平时很少有这样一言不发就直接离开的时候,即使是面对萧翰。 “他好奇怪啊今天。”萧翰道,“跟平时不一样。” 齐大夫使了个眼色,示意另两人先不要出声。 他偷偷的跟着华荣月到了后院,小声的问,“你亲戚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啊?也……没出什么事。”华荣月摇了摇头,“就是有些累而已,没缓过来。” 她也没再多说,转身就进屋了。 六扇门已经算是“验货”完了华荣月这个人,她现在才知道自己那天恐怕是从头到尾都在人家的观察之内,怪不得江连焕说有接应她的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华荣月对于自己被六扇门从头到尾都在观察着的这件事感到了恐惧。 是的,就是恐惧。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那天的所有表现,寻找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可是这种事情本人都说不准,因为靠自己判断太过唯心了。 华荣月害怕自己被六扇门的人看出来就是易玲珑,她也害怕再变成易玲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但是六扇门的那些人现在也没有透露出来一点消息,反倒是当日的那个“面试官”把她叫了过去,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甚至还给了华荣月一块牌子。 那牌子上面有着模模糊糊的“百户”两个字,华荣月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回去还偷偷的问了问,后来才知道这是个官职,隶属于锦衣卫。 一个可能比他们当地县令都要大的官职,华荣月没敢跟任何一个人说,怕他们吓到。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她穿越前都一直是个小职员,现在突然就当了个官,而且好像还是个不小的官。 嗯,如果不是现在身在此处,华荣月其实挺想把这事告诉她妈,让她妈也跟着乐呵乐呵。 ……虽然她妈嘲笑的可能性居多,听见华荣月这么莫名其妙的混了个官职后说不定还会叫上她爸跟着一起笑。 而那个“面试官”所属的势力也赫然浮上了水面——原来是锦衣卫的人。 这也不奇怪,六扇门严格来说其实也只是锦衣卫的一个下属分支,只不过是面向于江湖人的。华荣月一介白身,莫名其妙的有了个官职。 世事也是蛮奇妙的,华荣月本想老老实实得过一段种田生活,现在居然打开了官场支线,但她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是根本做不了官的,而那人给她这个牌子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他看华荣月对了眼。 或者说华荣月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了风头,所以现在他格外的喜欢华荣月。 华荣月那天自作主张的穿了自己的衣服,还做了些六扇门完没有交代她的事。如果换成别的上司恐怕这会早就把她给开了,可是她的这个上司不同,他反而对华荣月的“表演”格外的有兴趣,甚至还夸赞了她两句。 “你对那个杀手说了什么?”他兴致盎然的问。 “我说……易玲珑疯了是因为一个人。”华荣月低头道。 那个面试官很满意的笑了,似乎是对华荣月能记得自己的本职任务很满意。然而与此同时华荣月还注意到了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那种恶意很强烈,华荣月甚至能感觉的到。 这人对华荣月的恶意不像是无缘由的,华荣月想要偷瞄一眼这人究竟是谁,奈何被屏风挡着,就连轮廓也看不清。 六扇门的人散了之后,华荣月才偏偏放松了下来,一转头就又看见了江连焕,江连焕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华荣月,似乎是在看着她想什么。 “你在看什么?”华荣月其实挺害怕江连焕在她的背后看她,所以连忙问到。江连焕倒是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而是十分平静的对她一招手示意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个人从酒楼出来后,江连焕似乎是一直沉默着,安静的有些过分。不过他能安安静静的总是比他说话要好。 临走之前,江连焕突然看见了六扇门老前辈临走时递给华荣月的那个戒指,此时还被华荣月戴在左手的小拇指上,他问,“你现在还没拿下来?” “嗯……不是说为了证明我的身份吗。”华荣月转了转戒指,“我不清楚戴这个戒指要干嘛,但是戴了总比不戴要好……” 江连焕笑道,“你还真是听话的过分啊。” 他先一步上了车,华荣月也跟着紧随其后的上了车。 她在车上脑子里转了一圈,总觉得江连焕似乎话里有话。 ……但细想想又好像是没有。 外界对于易玲珑当日在醉居阁的评价貌似都很高,如果问华荣月对于自己的评价,她其实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华荣月唯一最称心的地方就是穿了自己的衣服去了那里,但是无论是身手还是魄力都仿佛跟记忆中的差了很多东西,说不出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华荣月也很清楚,这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的缘故。 她确实是进入了那种玄幻的感觉里。 但是亲身试验一次之后,华荣月才知道目前的自己和当年巅峰时期易玲珑的差距。 华荣月这人比较诚实,虽然听着有些吓人,但是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云泥之别。 ——这是华荣月实实在在的亲身感受了一次江湖人的经历后所得出的结论。 毕竟当年的易玲珑可是在江湖实力最顶尖的那群人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的那种,而华荣月在屋顶上面对的只有五个天易楼的杀手,其中最厉害的一个还是个半残。 换做华荣月要面对江湖上最顶尖的那群人的围攻,她思考了一下,她现在决定当场死亡。 外界对于易玲珑的评价此时还是褒贬不一的,但是最占据上风的绝对是关于“他”外貌的讨论。 ——这和易玲珑本尊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华荣月此时听着外界的赞誉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是她的判断出了问题还是其他人的判断出了问题? 她现在一看到易玲珑巅峰期那举重若轻,行云流水般又夹杂着杀意的动作都快要脸红,然而外界对她过多的赞誉更是让她坐立难安。 其实她的身手完比不上她记忆中的易玲珑,但是江湖人还是对她比对待易玲珑本尊要宽容的多。 人类真的是一种视觉生物。 相貌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人们喜欢好看的容颜,但是如果真的说起来,却还是会说“美丽的皮囊比不过有趣的灵魂”。但实际上呢?现在不就是最真实的反应吗? 现在易玲珑疯了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华荣月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将要艰苦奋斗一段时间的打算了。 但她好像要比真正的易玲珑更加幸运一点。 是哪里发生了改变呢? 华荣月这几天在百草堂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忽然间就觉得有些替易玲珑感到难过。 那种风华,那种身手,却终究因为一个男人而埋没了。 她半夜躺在柜子里想着事情,她突然惧怕自己也会受到那么多的非议。 所以从今往后,她要永远打扮好再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她这辈子都不要像记忆中的易玲珑一样让自己那么的狼狈,那样会让世人也瞧不起。 数日后,华荣月还是穿的立立整整的在百草堂里晒药,今天她忽然看见吴辞走了进来。他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视线忽然定格在了华荣月的身上。 齐大夫正在把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对着万浮莲喊了一句,“小莲,把你荣月哥前几天买回来的那盏灯笼挂起来吧。” 42、李子信 () 听了齐大夫的话, 华荣月很淡定的拿出了一盏灯笼——外貌灰扑扑的,挺不起眼。 吴辞刚才听了齐大夫的话好像就楞在了那里, 站在那里看了华荣月半天。等看到华荣月拿出了一盏看起来灰扑扑的小灯后, 表情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华荣月表情很淡定的举着灯笼道, “怎么突然要把这盏灯挂出来?” “就是觉得不挂白不挂吗。”齐大夫道,“虽然看着有些旧。” 华荣月扫了一圈,看见门口那里有个小挂钩,随手把灯笼挂在了那里。 吴辞刚好站在旁边,看着华荣月把灯笼挂在那里,程都像是没回过神来一样, 等到华荣月把灯笼放好的时候他小声的说了句,“这样的灯笼啊……” “不然呢?”华荣月突然转头问到。 吴辞没想到华荣月会突然转头问了这么一句,忽然就愣了。 华荣月也定定的看着他。 时间仿佛定格了很久。 吴辞忽然急匆匆的道, “我, 我还有事。”就转身走了。 华荣月默默地目送他离开, 把灯笼挂好,心里稍稍的松了口气。 齐大夫眼睛也太灵了吧……他什么时候看见她提着灯笼回来的。 幸好她把这盏灯做了点小“装饰”。 说来也奇怪,这盏灯六扇门的人并没有收回去, 华荣月也淡定的把它拿了回来, 做了点小伪装让它看起来不太一样。 这种东西怕是不能弄丢的,否则六扇门会找她麻烦,但是藏着掖着反倒是容易惹人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就这么拎出来了。 ——反正其他人也都认不出来。 而吴辞的反应也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莫非他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真的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惊喜啊。华荣月心道。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 上次在屋顶上华荣月对那个杀手说了那样一句话,她本意是想让对方帮自己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天易楼的情报网可不是浪得虚名,如果这件事被天易楼的高层知道了,那恐怕三天内就会传遍江湖,这样华荣月也就能完成了六扇门的任务。 然而上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华荣月也是有一点小心机的,她只说了易玲珑因为“一个人”而疯,却没说那人是男是女,甚至都没说易玲珑是因为什么而疯的。 六扇门让她扮演易玲珑因为一个男人而疯的戏码,说实话,她其实内心里是不怎么开心的,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也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六扇门斗,所以也只能在这种小地方使点心机。 六扇门在给华荣月带来了庇护的同时也让她束手束脚了起来,可是华荣月也不是那种占了便宜就翻脸的人,私心来说六扇门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少便利之处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她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合法人士”,这个身份几乎就是可以让她不用再重复易玲珑本尊那种悲惨经历的护身符。 想要重新再弄一个合法的身份是一件难事,最起码让华荣月再找当初她从天易楼刚逃出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办假证人士”是遇不到了,那可是个真正的大拿,多亏他,华荣月的身份才能在六扇门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暴露。可惜华荣月的记忆中他应该在不久前就死了,所以华荣月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这个更靠谱的身份。 如果六扇门接下来还要让她继续按照那个“喜欢上男人”的剧本来走的话,华荣月可能并不会反抗。 当然别扭是肯定会别扭的,不过华荣月也在心里宽慰了一下自己,她想这一切毕竟都是演戏啊,它跟易玲珑的事情是两码事。易玲珑是本人真疯了,可是她在再怎么说也只是装疯啊。 但尽管易玲珑喜欢上男人的事情没有流传出去,他疯了的事情江湖人还是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点的。这事得传播率不算太广,但是该知道的人都听说过那么一耳朵。之所以还没有大面积传播是因为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不少人正在观望。 也许这就跟上辈子明星在某些地方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差不多,虽然有不少吃瓜群众都听了那么一耳朵,但是大家还是不会摆上明面谈的,毕竟没有证据,否则分分钟容易律师函警告。 最近华荣月可能又要来活,她听说六扇门最近想打入江南这边的一个“疯子圈”,可惜无从下手。正好最近易玲珑疯了的小道消息比较多,所以六扇门有意派华荣月过去看看。 华荣月也求之不得。她始终没忘自己一开始加入六扇门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找到林七娅。现在林七娅迟迟不露面,恐怕华荣月就得去更“深”一些的地方去找她。 这次去那里有不少人陪着她,如华荣月所料,她遇见了不少老熟人,四处看了一圈后,华荣月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大部分都还算是能够沟通的角色,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江连焕的那种崩溃感。 有“目”的,有不是“目”的。但是基本上都属于六扇门的人。 华荣月进去的时候自然被许多人瞩目,毕竟她不是大家熟悉的面孔。进去环视了一圈后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这些人有很多都互相认识,她一个外来人刚过来肯定是插不上什么话的。 如果说是性格格外开朗口才也很好的人,说不定花一点心思搞一些交际也就分分钟混进去了,可是以华荣月的性格也只是喜欢坐在一边听别人聊,她是个职业倾听者,所以这会也只是坐到了一边。 更何况华荣月对自己目前的状况也很清楚,江湖上她或许还算的上是有点名头,但是在六扇门内就什么都不是了。六扇门虽说是个对着江湖人的组织,但是上次那个“面试官”交给华荣月的牌子更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其实也是官场的一部分。 她在六扇门目前纯属小透明,小透明的待遇是什么样的华荣月也清楚,上次那个“面试官”还有他身边人的态度就已经给了华荣月警示了,华荣月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凭借演了“易玲珑”就可以被人高看一头,毕竟在六扇门这边的人看来,她也就是个赝品,跟当时屋顶上另一个假易玲珑的身份一样一样的。 不过坐着坐着,旁边倒是有一个主动跟华荣月搭了讪,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他看着华荣月的样子,脸上似乎是带着疑惑的表情。 “请问你的名字是?”他道。 “华荣月。”华荣月笑着说道。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他似乎是有些不确定的道。 这人不认识华荣月,但是华荣月认识他,叫李子信,一个算的上是挺有意思的人。六扇门上辈子对易玲珑喊打喊杀加围攻的,易玲珑认识不少六扇门的人,但这人易玲珑算不上讨厌他,只因为他同样是杀手出身的,而且是个性子也很稳重,做事很有头脑的人。 但是这人在六扇门也不是很出名,六扇门虽说对于成员的身份并不太苛求,但是这人的身份听说有些“尴尬”,具体怎么尴尬法易玲珑也没刻意去打听,人品和身手都不错,进了六扇门之后也曾辉煌过一段日子,但是慢慢的因为身份问题就变成了边缘人物。 不过华荣月觉得这人倒是蛮有意思的,一个杀手进了六扇门,而且在易玲珑死前都没有出任何事,看起来还能一直这么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颇有种闷声发大财的感觉,和华荣月属于同一种性格的人。 他似乎是有些不确定的说:“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就是前段日子在醉居阁上的那个……” 华荣月笑着点了下头,说:“是。” “居然真的是你!”李子信马上凑了过来,“我都不敢认,你跟那天在醉居阁的样子差别有点大……”他说完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太好,连忙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只是说你的气质和那天的不太一样。” 华荣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虽然也穿着一身跟当天在醉居阁楼顶上同样类型的衣服,但是她跟那天醉居阁楼顶上的她是完不同的。气质这种东西说起来有点玄学,但是华荣月本人其实是一个丝毫不会引起争议的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而易玲珑却像是一个火苗,无论走到哪里都在燃烧。 像华荣月这样的人在百草堂打工了三个月,附近也很少有人听说过她的名字,即使她的颜值确实是达到了惊艳的程度。而那天在屋顶上的华荣月即使是遮了半张脸却也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肆意又张狂。 “没关系。”华荣月摇头轻笑道,“其实我也吓了一跳,居然有人认出来了我。” “如果不是今天他们说易玲珑来了,我也是不敢认的。”李子信对她眨了眨眼睛,他和易玲珑记忆里的也很不一样,易玲珑的记忆里这是个身上杀手气质浓厚的人,和六扇门颇有些格格不入,可是现在的华荣月倒是觉得他和杀手有些违和,他性格很开朗,也很喜欢笑,确实是个不太像杀手的人。 “请不要见怪。”他道,“我刚刚之所以那么惊讶,只是因为你太厉害了。” 他坐了下来——在华荣月的身边。华荣月心里有些开心,这是屋子里第一个坐在她身边的人。虽然她习惯了一个人,但是身边有个人在别人看来总不会那么尴尬了不是。 许久过后,几个六扇门的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女人,看起来上了些年纪,她环视了一圈到场的人,然后语气冷淡的道,“大家跟我走,我来交代一些事情。” 华荣月跟着大家一起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李子信的声音小声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他偷偷的道,“没事,不用害怕,六扇门的人都是这个语气。” 43、女人的衣服 () 李子信的话中带着一丝安抚, 好像是叫第一次来的华荣月不要太紧张。实际上华荣月也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选择跟自己一起走,是看出了她身上同类的特质, 还是同样身为杀手, 所以对“易玲珑”这三个字有一种情怀呢? 她和其他众人走进了一间比较大的房子, 虽然他们是正经职业, 但是身份毕竟特殊,所以也不能被外人看见,就导致六扇门的“培训”有时候也搞的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华荣月和李子信坐在一起,渐渐的也开始有人过来和华荣月搭讪。她记得此时此刻李子信算是刚刚被“招安”,名声还是挺大的,所以坐在她身边的华荣月自然也会被人注意到。 大部分的人在听见她是“易玲珑”的时候也都会震惊一下, 李子信也在一旁偷偷的对华荣月道,“你看,他们也都不信吧……” “华荣月?”旁边的一个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朝着外面喊到, 华荣月转头对李子信抱歉的笑了笑, 然后跟着那个女人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只有三张普通的椅子和一张八仙桌, 华荣月进去后屋子里的另外一个男人就让她坐了下来。她坐下来后心里一直想着把她单独的叫来一个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也大概有所猜测,会不会是要交代给她什么别人不能听到的东西呢? “华荣月。”在她对面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从脸上还能看的出来一丝年轻时候的风韵, 或许因为身居高位多年的缘故, 她身上的气势很足,她穿着一身白,看着华荣月道,“上次你在醉居阁的时候, 我也在那里。你那天很不错。” “还好……谢谢。”华荣月道,她的耳朵情不自禁的开始泛红。 “虽然今天算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但是很明显你本人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女人低头喝了口茶,华荣月也没说话,她到现在还搞不懂这群人把她叫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几乎以为我认错人了。”女人缓缓的说道,“真的无法想象当天在醉居阁上的人就是你。” 华荣月依旧谦逊的低着头。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谦逊就得了,古代人也不讲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一套。 “我那天看了部过程,总觉得你和我们之前想象的所有状况都不一样。”她道。华荣月听了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想象的易玲珑或许会更古怪更阴狠一点,而且还要更加的像女人一点。”那个女人继续解释道。 华荣月脑子中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闪过了上辈子易玲珑的样子。 ——古怪,阴狠,而且更像女人。 那一瞬间闪过的画面让华荣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易玲珑本尊和对方所说的所有词汇都对上了一样。 她并不是想象不到对方所描述的易玲珑是什么样子,实际上她能想象的特别面,只要按照易玲珑本尊的样子就可以了。 “我们本来是希望你能做到这些的,但是上一次你在醉居阁上的表现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那个女人道,“我想问一下,你之前有很好的了解过要求吗?” 华荣月试探着道,“可是上次之后,好像得到的效果也还可以,江湖上现在认为易玲珑已经疯了的人有很多了,即使是我潜到走火入魔的人之间,他们也不会对我的身份产生太多怀疑……” “可是这和我们原本的计划不太一样。”旁边的男人道。 计划?什么计划? 华荣月听的只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她心说这还跟什么计划有关吗? 那女人轻声说:“但是上一次你确实表现的很好,只不过这一次你必须得改变一下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道,“这次你去要穿一身女人的衣服……这样的要求你能接受吗?” 华荣月低着头,仅仅思考了一秒钟就答应了下来。 她很快的就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李子信就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后脸色好像有些不好,于是问,“你怎么了?” 华荣月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不好这件事,她马上调整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带到脸上来。 给六扇门的人使脸色,怕是她活的不耐烦了。 所以这次是什么情况?六扇门的人特意把她叫过去,就是为了交代她不要再像上一次一样吗? 平心而论,华荣月上次确实是存了点私心。她也确实不想再看见一个像上辈子一样那么惨淡的易玲珑,所以再六扇门允许的基础上偷偷的耍了点心机,可是这一次六扇门的人居然单独把她叫了过去,这就让她没有办法再装作不知道。 以及刚刚的那个女人问她六扇门的人有没有交代过她,华荣月只能说真没有。她本来就算是“走后门”进来的,唯一还算是认识的人也就只有颜盛,谁能交代她呢? 李子信虽然问了华荣月怎么了,但是既然华荣月没说,他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他不久后就被叫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和另外几个人一同进去的,华荣月看见周围的人有像自己这样单独进去的,也有几人一起进去的,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在场的所有人也就算作是被“培训”完成了。 出来之后李子信问了华荣月现在的居住地点,她说是在百草堂,李子信问了具体的位置,然后又说了他现在的状况。 他说他现在住在附近一条河的岸边上,那里一到晚上河面之上会飘着花灯,看起来格外的美好,哪天华荣月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一看。 华荣月和他互相告别后就离开了这里。她走的时候算是已经和李子信交上了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还是六扇门的朋友。上一次易玲珑死的那么惨还不是因为人缘太烂,华荣月虽然在交际方面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能交上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她的心情真的不是特别的美好,回到百草堂的时候整个人丧的不行,一直低着头摆弄着药材。虽然华荣月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估计百草堂就只有萧翰一个人没察觉到华荣月的心情不好了,齐大夫和万浮莲都注意到了这点。 于是华荣月晚上就吃到了螃蟹。 她看着桌子上的螃蟹,突然间就觉得有点窝心,然后安安静静的吃……一不小心就吃了半盆。 习武之人的食量……都有点大,这还是华荣月悠着吃了。萧翰在一边很不爽的看着华荣月问,“他怎么就吃上独食了?” 万浮莲一肘子怼过去,萧翰瞬间就安静了。华荣月装作没听见,其实还是很仁慈的给萧翰留了两个。 晚上到了日常要睡觉的时间,华荣月今晚却醒着。她在大堂里认认真真的开始活动筋骨,齐大夫走过来看她觉得有些好奇,“你怎么还不睡?” “我今晚有点事。”华荣月道。 齐大夫也没多问,只是说道,“厨房里还有早上小莲买的点心,你要是晚上饿了就过去吃啊。” 华荣月沉默了一秒,说了谢谢。 这怎么搞的,她喜欢吃这个机密是什么时候暴露出来的。 华荣月低头开始小声的练习着,她的练习方式也说不上很高大上,如果外人看见了恐怕还会以为她是动作卡壳了。 只是一个挥刀的动作,她就反反复复的练,一直练一直练,练了很久。 如果有个人在旁边一直看着,恐怕这个时候都会看累了,可是华荣月却坚持着练。一晚上下来她的动作看起来好像和头一晚前几乎相差无几,但是华荣月私心里觉得动作好像“顺滑”了一点。 就好像给一台机器上了油一样。 假如说华荣月逐渐的适应了易玲珑的这具身体代表着她已经了解这台机器该怎么操纵了,那么自打上次之后她就清楚自己远远达不到易玲珑记忆里的地步,不仅仅因为她不是本尊,还包括多方因素。 易玲珑的巅峰期是在她癫狂的时候,而理智且有点内敛的华荣月怕是永远也做不到那一步,她也只能靠着偶尔类似于抽风一样的爆种稍稍摸到一点边,然后又很快的抽离。 更何况还有一点——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不是易玲珑的巅峰期,这具身体也远远没到达她最巅峰的时候。 华荣月心里很清楚自己应该是在借着这个劲头泄愤,但是既然有个能够让她冲劲满满的理由,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利用上了,无能狂怒没什么用,形势比人强,还不如好好的让自己提高一下身手。 她觉得自己最大的一个优点或许就是该愤怒愤怒,该干活干活,从来都分的很清楚,即使是特别难过的时候,吃饭也吃的很香。 次日,华荣月和江连焕碰了面,华荣月想知道他会不会跟自己一起去,因为她并没有在那里看见江连焕的身影。 “你家里有好用的胭脂膏子什么的吗?”华荣月尽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她面对江连焕的时候不想表现的太弱势。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江连焕似乎是沉默了一秒,今天早晨的这个开场白有些与众不同,他得问个清楚。 华荣月也没说太多,只是含含糊糊的提了一嘴,但是看江连焕的表情他就好像已经猜到了部过程。 他的表情淡然,道,“其实这也是六扇门的意思,他们本就不希望易玲珑有太好的名声。上一次醉居阁过后易玲珑在江湖上的风头好像更大了一点,这跟六扇门预估的不一样。一是易玲珑本来就不招六扇门的喜欢,他们不想让这人的名头太好,二是疯子在大家心里的印象本来就是不好的,六扇门见过很多疯子,他们对于一个疯子的印象根深蒂固,但是对于一个与众不同的疯子他们却有些束手无措,这也会让他们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所以你是让我想开一点吗?”华荣月道。 “不,我是让你了解一件事。”江连焕淡淡的道,“让你进六扇门的那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很多事情他说了算,而他对于你上次的表现很满意,但是那个人的敌人也很多,有很多都喜欢在暗地里使绊子。”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以及你之所以会被他们找上门来,是因为你在六扇门还是太弱了,如果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再响亮一些,他们或许就不会再来找你了。”江连焕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胭脂膏子我家倒是真有,而且外面都买不到。”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心说真不愧是你,脑回路和思考方式都是如此的优秀。 ……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拥有堪比变态的脑回路,是不是也是一种天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不造螃蟹是不能跟柿子黄瓜一起吃的,原谅内陆长大的孩子吧吧吧…… 我改成点心了你们康康怎么样? 摸摸头,比你们哦= ̄w ̄= 44、花容月 () 有了一个思想跟古代人截然不同, 即使是身为现代人的华荣月也觉得略微超前的江连焕的鼓励,她对于自己即将要做的事也算是有了点信心。 但是事后一想她居然沦落到要从江连焕的身上找信心, 她突然就觉得这事又有些不靠谱了起来。 华荣月要出发的前一天, 百草堂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吵吵闹闹, 万浮莲依旧像往常一样看她喜欢的武侠话本, 齐大夫依旧还在给病人看病,萧翰……还在摸鱼。 华荣月一边把接下来的几天活赶出来,一边听他们聊天。万浮莲看着话本看的痴迷,华荣月闲来没事的也翻了两下,基本确定了这就是古代的武侠小说,然而她并不感兴趣。 一是这玩意白话文言文掺杂, 华荣月看的脑袋疼,二是这种年代的武侠小说自然也不会像现代那样一个套路接一个套路,华荣月看完了一本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年代或许能混成个码字工, 三是古代和现代的很多三观都不一样, 曾经有个话本华荣月倒是挺喜欢的, 可是看到里面某个“女侠”因为要保持贞洁最终在被玷污后含笑自杀后,她当天晚上就含笑用一把熊熊大火点燃了那本书…… 可以说想在古代找到本她能看的下去的话本也是个难活,华荣月正在疯狂切药呢, 就听见万浮莲突然喊了一声, “我说这个话本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合着不就是在写易玲珑呢吗?” “啊?让我看看。”华荣月皱着眉擦了擦手把书接了过来。 这确实是一本写易玲珑的书,或者说是暗喻,它讲了个杀手的故事, 华荣月不得不说这话本的作者脑回路比较大,仅仅只靠着最近江湖上的传闻就写了个样子长得像女人,性格也有些像女人的杀手,乍一看还有点像易玲珑本尊,只不过这些估计都是那个作者自己想出来的。 虽然有很多东西都是在瞎编,但是指代性太强,华荣月都不能装作自己看不出来。 老实说她本人其实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娘里娘气的,但是之所以话本子会这么隐喻的暗暗嘲讽易玲珑,实则是由于时代背景限制。 终究现代还是比古代要开放的多,而易玲珑被人以这种方式隐喻在话本里,华荣月推测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易玲珑的长相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易玲珑在设定上是喜欢男人的这件事,仅仅只是由于易玲珑长相违背了大众对一个男人印象的常理。 华荣月觉得这种情况基本上或许……就和当年超女时铺天盖地的“x哥”是一个道理?而就现在看来,反击要更加的严重。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无法避免的,只能庆幸目前也只是看见了这么一个话本,没有满世界都在说易玲珑太娘,华荣月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样就比较难办啊。 古代的不开放程度比现代要可怕的多,在现代的时候,她看到满大街卖腐的,伪娘的,扶她的也偶尔会觉得脑壳疼,也曾经想过这个世界或许不要这么开放的比较好,但是来了古代骤然感受到这种极度的压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完没办法适应了。 该说人类果然是一种贱贱的生物吗? 华荣月面色如常的把话本合上交给了万浮莲,心里面却一个劲的在思量,虽说古代人比现代人要封闭的多,但是他们见识过的套路也要少的多啊。 现代人在这几十年的信息时代里见过的各种套路可以说要完爆古代人。 而且华荣月经历过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经历了太多的“娱乐至上”,所以更加的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套路。 套路着套路着,人的想法也就会变了。舆论是个挺难操纵也很容易操纵的东西。 真心难得,但是它朴实无华的时候,其实并不吸引人。易玲珑是个很真诚的人,她喜欢什么东西就要用什么东西,即使是穿着那样的一身衣服,化着那样的妆容。她把自己的一颗真心部交给了一个渣男,然后再被渣男踩扁,所以这个世界上在乎真心的人真的很少。 那么真正吸引人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一种经历过了修饰之后的“真心”,它的组成可以是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掺杂在一起的,它里面的东西可以有隐瞒,欺骗,戏剧性和各种不真实性。 换句话来说就是“娱乐至上”,只要“观众”们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东西是真实的就好了,奈何观众们并不清楚舞台是会“吃妆”的,所有一切在舞台上显得那么自然的东西,真正拿下来都不是真的。 华荣月和易玲珑不一样,她没谈过恋爱,实际上有些恐惧婚姻,从来不会让自己变得难堪,从来都会以一种看似自然实际上是经过精心修饰后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有时候别人都把她叫做老实人,但实际上华荣月自己的心里很清楚。 她远没有真正的易玲珑那样老实,或者说她比易玲珑的心眼多多了。 …… 数日后,一辆马车从江南的某个镇子上出发,然而奇怪的是一行人中竟似乎多了个女人。 然而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这件事,因为这辆马车实际上是当地的一个镖局派出来的。对于镖局这种地方来说多一个女人或者是少一个女人都无所谓,这都是雇主家的**,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将这辆马车护送至秦淮河上。 那个女人一直坐在马车里,帘子一直是放下来的,镖局的人都见不到女人的样子。 可是女人来的第一天他们听到过她说话。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种沙哑,就像是一个特殊的乐器,能奏出独一无二的旋律。 外面的马上跟着另外一个人,那人戴着一个斗笠,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身上的装饰看上去就不凡。他的耳朵上戴着只红红的吊坠,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车队行进半晌准备停下来休息。在外人的眼中这车里的女人似乎安静的过分,然而华荣月自己清楚她这几天究竟有多能说。 然而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她在说,而是外面的江连焕在一直说个不停。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出来透透风的,最起码让他们知道这趟镖压的是个多么漂亮的女人。”江连焕坐在马车上面慢悠悠的给她传音入密。 华荣月是真的觉得心累,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目”这个坑爹的搭档选择,她每次面对江连焕的时候总有种莫名心累的感觉。 但她有终极的一招,就是不说话,或者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反正华荣月这人也不怎么会开玩笑,大部分时候开口说话都是特别老实的。但是江连焕此时此刻大概是看不见华荣月那一本正经的脸,所以情绪格外高涨,头一次跟华荣月唠叨这么多没边没际的话。 “我觉得如果现在是‘真正的易玲珑’的话,恐怕她是不会想被太多人看见她的样子的。因为她前段时间的风头未过,所以现在她会尽量少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华荣月斟酌了一下措辞,仔细的说道。 外面的江连焕顿了一下,道,“荣月先生还是这么的扫人兴啊。” “……对不起。”华荣月道了歉。 “可是我觉得按照之前咱们两个人商量好的,易玲珑此时应该会更喜欢让别人看见他的样子才对。”江连焕道,“毕竟‘你’现在非常享受当女人的这个过程,为此甚至都没有戳穿我,所以你应该也会喜欢别人看见你的样子。” 江连焕又顿了一下,“而且‘疯子’永远比正常人要大胆一些的。” 华荣月心说你对疯子了解的意外的透彻吗。 两人目前的剧本:华荣月就是那个疯了的易玲珑不用多说,江连焕的剧本则是……一个正气凛然的江湖大侠。 华荣月听见江连焕对自己的这个形容时就偷偷的喷了。 江连焕这个正义大侠正在江湖上游荡呢,突然就发现了“易玲珑”这么个人,碰巧当时“易玲珑”正男扮女装,而江连焕又没认出来,于是两个人结伴而行。 而为何此时此刻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易玲珑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走其实是因为一句话。 江连焕对易玲珑道,“姑娘你可真是漂亮。”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易玲珑就坚定不移的跟着他走了。 而这句话是华荣月提出来的,这并不是江连焕一开始的打算,甚至也不是六扇门交给他们的“剧本”——六扇门一开始的剧本是江连焕是个正义的江湖侠士,途中遇到了走火入魔后内伤未愈的易玲珑,然后碰巧将他抓到。 但是当华荣月说出来这个“新剧本”后,江连焕双手赞成。 两人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山贼寨子,这山贼寨子原本倒也十分普通,但据说最近里面似乎是多了些奇怪的人,线人传回来的话是“那些人都有红色的眼睛”。 而且……据说那寨子其实私下和天易楼也有点关系。 “把脸露出来看看吗。”江连焕道,“更何况你自己提出来的那句话。” 华荣月在车里叹了口气,她掀开了帘子,朝外面问,“现在到了哪里了?”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后转头,只猛的看见一张芙蓉面。 ——易玲珑真的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他猛的低下头,道,“快了,姑娘不用担心。” 华荣月嘴角轻翘,又缓缓的把帘子拉了下来。 45、花容月2 () 华荣月放下帘子, 嘴角上扬的弧度马上消失,又恢复了自己往常的表情。 她坐在车里安静的待着, 一边在脑子里重复着自己之前思考好的动作, 一边背着台词。 来之前华荣月就在心里细细的考虑过自己这次来究竟要怎么做, 后来还是求稳了一点。她的理解中, “易玲珑”这个人的男性特征和女性特征不应该组合的太随便,男性和女性的特征混杂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娘里娘气的说话或者一个女孩粗声粗气的憋着嗓子说话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这些都是组合失败的产物。 就像上辈子的易玲珑一样,“古怪的脾气”和“夸张的吓人的妆容”,还有“尖锐的嗓音”组合起来的效果就是一个大失败。 如何成功的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组合起来呢? ——华荣月……咳咳,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她知道怎么样当一个软妹子。 毕竟她当妹子的时间比当汉子的时间要多的多, 和易玲珑这种人常年装男人的姑娘肯定不一样的。 当一个女人,她好歹还是会……的吧? 车子缓缓的朝着前面行进,华荣月坐在车里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华荣月坐着的马车是没有跑的, 所以这样杂乱的马蹄声绝对不是他们车队发出来的。华荣月抬头朝着外面仔细的分辨声音。 是她想的那群人来了吗?华荣月没急着先探头出去, 而是认真的在车里听着。 来的这群人确实是寨子中的山贼,据可靠情报,这群人经常就在这里蹲守, 一般见什么抢什么。 此时此处, 他们这马车又这么的显眼,如果不来抢恐怕都对不起他们山贼的身份。华荣月坐在车里老老实实的听着外面混战,江连焕此刻就像个初出茅庐的侠士一样,声音都跟平时的他不一样了, 一副青涩中带着惊恐的样子,朝着山贼们喊,“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去,这演技。 华荣月在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把易玲珑唬的到死都不知道的人,光听声音还真以为这是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 她在心里对周围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镖师们道了个歉,对不起了,这次怕是让你们走不完这趟镖了。 那群山贼们很快就把他们给治服了,江连焕也十分淡定的趴在地上开始“装死”,一边装还一边哀嚎,“你们究竟是谁啊?你们要是敢抓我,我家里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那些山贼们很快就发现了那盏一看就像是女人坐的轿子,几个山贼走过来,一边打量着这个轿子,一边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华荣月听见他们讨论里面坐着的是不是个小娘子,是的话就抬到山上去,当个压寨夫人。 哦,这可太刺激了。 华荣月手里握着刀,她准备一会要是有人掀开帘子她就出手,这样做应该也更符合易玲珑的性格,但是这群山贼居然想表现的“绅士”一点。 他们隔着一层帘子对着华荣月道,“小娘子,我们这可就要把你抬到山上去了。”说完就是一阵大笑。 华荣月,“……” 她在车里都不知道该是个什么表情,笑好像有点不太对,不笑又有点尴尬,反正纠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没人能看的见她,她纠结个什么? “姑娘不要害怕!”江连焕看到了这边,更是大喊了一声,“我一定会救你的!” 这声音听了就是妥妥的热血青年啊,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救轿子里萍水相逢的姑娘,让人不禁想为他感动一把。 “你救什么啊,连你小子我们也要一起带上,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有个山贼喊了一声,“看这小子的样子家里也挺有钱,让他家里来人赎他,再把这个轿子抗走!” 华荣月和江连焕就这么上了山。 江连焕路上因为太吵,还让人把嘴给封上了。 华荣月觉得这人演技不是一般的好,假如说他平时的角色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正派侠士,那他现在的样子和平时就又有了些不同,更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带着股傻小子气。 虽然他的嘴被封上了,但一路上华荣月坐在轿子里还跟他聊天呢。 “你现在怎么样?”华荣月道。 “这帮人把我绑在了一匹马上。”江连焕的声音还很轻松,“还行,就是有点恶心。” “……镖局的那帮人呢?” “他们也没什么事,只是这趟镖丢了,他们恐怕会被笑上一段日子。”江连焕道,“倒是你,一会出来的时候要是还用这么温和的语气,恐怕会被人笑的。” “我尽量改一改。”华荣月道。 “我觉得你怕是改不掉了,荣月先生。”江连焕似乎是调侃着说道,“如果你一会要是用这个样子出去,恐怕你不用开口就要露馅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那里不仅仅有山贼,还有很多其他的人……” 华荣月和江连焕进了寨子,这寨子颇有梁山的感觉,一道关卡接着一道关卡,从白天一直走到黑夜。 在轿子里的华荣月还能忍受,无非就是饿了点,但在外面的江连焕恐怕就没那么舒服了,华荣月推测他的姿势应该是趴在马上的,刚好压着胃,再颠簸一天,怕是会翻江倒海。 可是一直到了寨子里,江连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这就十分了不得了。 华荣月隔着一层帘子,看见远处忽明忽暗的篝火,这篝火在此时也算是个好东西,因为她在这马车里也待了足足一天了,天黑后轿子里黑的吓人,连自己的手都快要看不清了。 她听见这里好像有不少人正在说话,其中有一些声音明显不是山贼的,山贼说话通常声音都比较粗,而且荤素不忌,但是华荣月仔细的分辨了半天,认出了很多说话的语音和方式都要更加温和,偏向于平常人的声音。 华荣月心中一动,心说有门。 这种寨子总不会山上的人都是吴用军师吧?一个个的都这么温文尔雅? “呦,你们下山一趟怎么还抬了个轿子过来?”华荣月听见守门的人问,那几个把他们劫上山的山贼笑道,“这不是在路上碰见了个小娘子吗?我们就把人抬了上来。” “怎么还用轿子抬?直接把人劫上来不就得了?”外面有人道。 “那可不行,上次直接把小娘子带上来不就被二当家的骂了吗。”山贼在外面道,他转过头来对着轿子道,“出来吧小娘子。” 他说完了之后,轿子里半天都没有动静。 “小娘子呢?不会是吓晕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掀开帘子,却忽然看见一只纤纤素手更快一步搭上了帘沿。 一个穿着一身浅紫衣服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了帘子之后。 那双上挑的睡凤眼瞧着面前的人,那张鲜艳的红唇上好像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她美艳惊人,那种美宛如浑然天成,既带着一股清纯和夹在骨子里的媚意,那种媚意更多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但媚意再深也终究还是盖不住她那几乎无暇的美貌。 对于这种山寨上的山贼来说,这样的女人恐怕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 之前华荣月就曾经说过,很多看起来十分自然的美其实是经过刻意修饰过得,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裸妆”。 当然对于古代的小混混来说,他是绝对不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其实不止是他,就连现代的不少直男也都不明白他们女朋友脸上某种时候的裸妆其实是擦了一层隔离两层粉底三层遮瑕之后的效果。 那绝对连毛孔都给你修饰的跟3d游戏里的人物似的。 这套妆就花了华荣月不少时间,主要是她发现古人真的从来都不分隔离防晒遮瑕粉底……通通是一层白·粉往脸上一糊。 她真心接受不了这个,幸好江公子家大业大,可着劲的让她折腾,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都帮忙满足。 什么“颜色很白但是接近于肤色而且不伤皮肤的粉末”,什么“颜色像桃花但是更红一点的东西”,他都能搞过来。 那个小山贼一瞬间就看呆了,他甚至忘了自己还伸着手。 轿子上的“女人”轻轻的斜挑了一眼他还放在轿子上的手,他忽然如梦初醒,手像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 女人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一双柳叶眉画的宛如刚升起的新月,身上的衣服浅紫带着鹅黄,头上插着只颤颤巍巍的金步摇,她缓缓的走下了轿子,站到了地面上,周围不远处就是一片篝火,篝火旁围坐了不少人,而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此时周围一时间竟然寂然无声。 华荣月看见篝火旁的人,穿着打扮铁定不是山贼。 她本来担心自己一天下来后脸上的妆会花,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没有。 “小娘子,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旁边的山贼可能是色心上头,居然上来拉她的手。 华荣月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扫过去,他浑身一震。 他心里自己也觉得奇怪。 平日里不知调戏了多少女人,可被这小娘子一看,不知为何后背一阵发凉,那双手竟然自己就停了下来。 46、花容月3 () 华荣月坐在篝火边, 其他人也都围坐在这里,但是都跟她隔了一段距离。 经过刚才的一阵询问, 大家才发现了一件事——这个漂亮的女人好像是个哑巴。 她好像不会说话, 无论谁跟她说什么, 都是看着对方, 但始终不发一言。 但即使是个哑巴,漂亮的女人也是带刺的,大家只敢用眼睛瞄着,却都不敢上前去。 这山寨里也是厉害的人说了算,刚才华荣月就听他们谈起了那个二当家的,貌似这人喜欢对美女下手还有点独占欲, 所以现在还没人过来烦她。 华荣月坐在篝火旁边,她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篝火下宛若一个妖精,她也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篝火。 相比之下, 江连焕明显就没她这么幸运了。 他被绑到了一个木桩子上, 嘴还给堵上了,此时此刻就像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烧鸡一样,华荣月看的一阵遗憾, 这年头科级不发达, 没办法来个合影留念。 华荣月在心里判断着这些不是山贼的人的来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六扇门之中他们是最早混进来的,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看见六扇门别的人。 而这些人又不是山贼……那恐怕就是来之前他们说过的“天易楼”的人了。 她四处扫了一眼,心说怎么搞的,这些“天易楼”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啊。 “小娘子从哪里来啊?”刚才想动手动脚的那个山贼坐在了她的旁边, 语气十分的荡漾,华荣月心说别这样,周围是天易楼的人呢……虽说应该都不是什么高层的人,但好歹也是本家,给她个面子。 她现在必须扮演着“因为兴致上来所以跟着一个毛头小子一起上了山的易玲珑”这个人设,但并不代表这个人设就不会发飙。 华荣月隔着一层篝火抬眼看着那个山贼,眼睛里也映着篝火,忽明忽暗。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子居然是个哑巴,不过哑巴倒是也好,更有味道。”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就又笑了……这回是完止不住的笑。 要不是记得表情管理这一茬,她肯定就因为这句话而笑的格外阳光灿烂了。 她心里的感觉还好,就是不知道那边绑着的江连焕感觉到底如何。 说来也奇怪,刚才在车上江连焕还不停地在跟她扯皮,下了车之后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华荣月抬头看着那边的江连焕,突然那边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了好几个人,她低头听着声音,那群人一路到了篝火旁就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华荣月听见他们的声音,“这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回二当家的,是今天从山下劫来的。”刚才还在调戏华荣月的那个山贼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恭敬了下来。 华荣月没抬头,但是感觉到二当家的视线在她的身上环视了一圈,然后又在她的脸上停了一秒。 这应该就是之前山贼说的那个好女色的二当家。 华荣月本来都做好准备一会要跟这个二当家的做一些gay里gay气的事了,结果二当家的突然转身,指着华荣月对身后的一个男人道,“这个女人您是否能看的上眼?” 嗯?二当家的居然没对她动手动脚的? 即使是没抬头,华荣月也飞快的判断清楚了局势——二当家此次应该是带着个客人来的,这客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一定是个贵客,所以二当家才对他这么恭敬,连漂亮的女人都要首先给对方“享用”。 华荣月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那位贵客究竟是谁,就听见耳边传来了江连焕的声音,他沉默了半天,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居然是他……” “是谁?” “华山派的。” 华荣月听见“华山”这两个字时还没什么反应呢,可是接下来听见这人的声音时就突然一愣。 “敢问姑娘的芳名?”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了起来,那声音特别的耳熟,几乎是刻在了华荣月的骨头里。 ……那一瞬间,有一段回忆出现在了华荣月的眼前。 她的眼前一黑,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敢问阁下的名字?” 记忆里也是这个声音问了“她”这句话。 华荣月浑身猛的僵在了那里,她的肌肉都一下子变得紧绷了起来,手指不直觉的收缩了起来,想要抓住什么,手边却什么也没有。 “这位二当家的不见得能认出来他是华山派的人。”江连焕看了一眼后道,“我估计他没有暴露身份,否则二当家的不会对他这种态度,山贼们总不会连正道的人都如此欢迎。” “你认识他?”华荣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都在抖,她想要克制,却克制不住。 此时交杂在她心里的是两种情绪,一种是由易玲珑本尊带来的,严重影响着她正常思维的情绪,里面充斥着疯狂,痛苦,欢愉和绝望,而另一种则是她本人的——就是惊恐。 她之所以不敢抬头,就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样子。 吴妄言这个人对于易玲珑的影响太大了,而此时此刻华荣月的大脑太过混乱,所以也判断不出来自己的状态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 “姑娘?”吴妄言似乎是发现华荣月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所以又犹豫着问了一句。 “哎,您不用跟她说话的,她也不可能回答您,因为她是个哑巴。”刚才想要调戏华荣月的那个山贼笑着说道。 吴妄言听了这句话,脸上有惊讶的深色一闪而过,再低头看华荣月时,他的眼中就默默地带了一丝同情和怜惜,但是这丝情绪又飞快的闪过。 他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跟其他的山贼们一起朝着前面走着,原本坐在篝火旁的华荣月猛的被人一把拉了起来,如果平时她或许还会挣扎一下,但是现在大脑混乱,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江连焕被留在了这里,他在柱子上具体什么感受华荣月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当然她的大脑也思考不了这么多了。 她就感觉到自己迷迷糊糊的被带到了一个地方,等到华荣月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是她忽然被光刺了眼睛的时候。 华荣月猛的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到了一个屋子里。这屋子的风格古朴中带着一丝粗犷,还有着一种蕴藏着的杀意。 正对面有一把大椅子,椅子上铺着一块兽皮。华荣月看见了四周燃烧着的火把,这些火把把整个屋子照的通明。 此时此刻华荣月能把周围的一切看的更加清楚了。她也能更清楚的看清楚吴妄言的样子。 上次在黑夜中,对方的样子她看的不太清楚。可是这一次她看的再清楚不过了。 还是那张俊秀的脸,那熟悉的眉眼,那仿佛闪烁着一种独特光芒的眼睛。 华荣月停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易玲珑本尊的记忆给影响了。 被这光一照,她不自觉的抬起了头,这么一抬头她就正好撞进了对面吴妄言的眼睛里。 那一瞬间华荣月就了解了一件事,这次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没有变红。 因为吴妄言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艳。 那种情绪是如此的强烈,而这种情绪真的是易玲珑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过的,这种惊艳或许是对于华荣月今晚样子最好的评价。 突然看见了这种情绪,即使是华荣月脑子里也懵了一下。 她觉得心像是突然被人攥了起来,又突然狠狠地放下。 旁边有人一把把她推到了吴妄言那边,吴妄言坐在了正座的位置,华荣月几乎被推到他的怀里,然后猛的直起了身子。 冷静,冷静一点。 旁边有一个人将一把酒壶强放到了她的手里,她接着这酒壶,又有一个人推了她一把,“快倒酒!” 华荣月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怎么样,她此时此刻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 被人狠推了一把,她不由自主的又朝着吴妄言的方向倒了一下,然而吴妄言又轻轻的扶住了她。华荣月察觉到了他轻微的动作,或许易玲珑盼了这个动作一辈子却都没有盼到。 华荣月来之前从来都没想过碰见这个人,但是居然在这里碰见了,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此情此景,华荣月隐约觉得这事有点戏剧性,但是她心中属于“华荣月”的那部分隐约占了上风。 如果是易玲珑看见了这样子的吴妄言会怎么做? 恐怕她会欣喜如狂,然后像是收到了什么难得的礼物一样自己开心上好几天吧。 “吴大人。”二当家的开口说话了,他对吴妄言的态度好像是十分的恭敬,“不知您大驾光临,这次准备的仓促了些。” “没关系。”吴妄言似乎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正在此时,华荣月听见一句传音到了她的耳朵里,“姑娘不要害怕,你是被他们劫上来的吧?现在听我的话就好,一会我就会带你出去的。” 是传音。 华荣月低着头,一直都没有动静,手里轻轻的提着那个酒壶。 过了半晌,她终于提起酒壶,轻轻的给他倒了一杯,妖娆的眉眼间却藏着一种冷厉,看起来自带一股风流,仿佛比壶中的酒还要醉人。 47、花容月4 () 经历了一开始的混乱和茫然后, 华荣月也算渐渐的回过了神来。 而说来也可笑,让华荣月能找回自己意识的原因竟然是绑在外面木桩上的江连焕。 虽说江连焕也会武功, 但是华荣月却也还是担心他挣脱不开来那个绳子, 这些山贼们也不只是和那些普通人打交道的, 自然也会碰上会武功的人。 江连焕虽然表现的像是个傻小子, 但毕竟身上背着剑,那些人绑他的方式特别复杂,是专门对付江湖人的绑法,易玲珑的记忆里倒是会解这种绳子,可是谁知道江连焕会不会呢? 华荣月有些时候很烦江连焕,但不得不说现在他们两个人有着一层特殊的关系——同伴, 虽然江连焕那种一看就情感很淡薄的人不一定能有这种意识,但是华荣月还是有的。 正如颜盛无数次夸华荣月的那样,华荣月着实是个认真的好人, 她在底下轻轻的掐了自己一把, 就像第一次遇见吴妄言时捅了自己一刀一样, 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 吴妄言当年第一次遇见易玲珑的时候她是穿着一身男装的,那时候她该是天易楼正儿八经的冷血杀手,没有后面奇怪的打扮, 没有古怪的举止, 一举一动都按照她养父所期望的那样,如果不是那张过分秀美的脸,恐怕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而今华荣月与吴妄言的第一次相遇却竟然是在这么个情况下。 华荣月给吴妄言倒了酒,她终于开始运转起来的大脑中思考着吴妄言来此处的目的。 跟山贼们私下里有了什么接触?不……这个答案不太可能, 吴妄言虽然对待易玲珑的时候渣了点,但是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恐怕这次来也跟他们的目的一样,是来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只不过吴妄言也很厉害,居然能让山贼们把他当成座上宾,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怀疑。 山贼们终究不是什么文人雅客,喝着喝着也就开始聊起了不正经的东西来,华荣月看见他们叫来了几个女人,那些女人都穿着粗布麻衣,但模样都挺周正,怕不是从山下强抢上来的民女;少有的几个穿着打扮都挺妖艳的,只不过看着就像是青楼女子。 环视一圈,这些女人之间,居然就数华荣月这个“伪娘”长得最漂亮。华荣月看了眼那几个被抢过来的女人,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不过她没马上站起身来。 吴妄言也喝了不少酒,看上去像是醉了,但是华荣月知道他没醉。易玲珑的记忆中吴妄言的酒量很好,几乎千杯不醉。 周围的几个山贼喝多了后就开始动手动脚了起来,吴妄言也好像喝多了,他的脸很红。 烛光下,华荣月看见他的脸红的像是番茄一样,就像易玲珑记忆中他数次喝多了的样子。 那时候的易玲珑是怎么做的? 大概是端来温水让他洗脸洗脚,然后帮他把衣服换下,最后让他躺到床上,自己点燃一盏小小的油灯,然后再安安静静的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 华荣月刚想到这里,吴妄言似乎是真的喝到人事不知了,身体晃了两下后,直接一头倒在了华荣月的身上。 这一下子是完在华荣月的意料之外。 吴妄言的头枕在了华荣月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吹在了华荣月的脖子上。 那一刻,华荣月浑身陡然一僵,身体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好不容易连起来的大脑又开始短路了。 实话实说,这还是两辈子头一次有男的枕在她的肩膀上……小孩子不算。 而且就连易玲珑的记忆里,这都是第一次。 趴在她身上的吴妄言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但也只以为是她太过紧张,他传音给华荣月,“别动,一会带我慢慢的出去。” 华荣月那一瞬间似乎想要拔刀,但还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她眼睛轻轻的垂了下来。 那边的山贼们起哄道,“快把贵客送到后面去,把这个小娘子也送过去!” 华荣月对这样的情景完没有半点准备,只能跟着被推着走。 一阵推推搡搡后,华荣月就跟吴妄言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烛灯,窗外有着一颗桃花树,树的影子斑驳的随着风在窗前摇着。 这山寨终究不像是下面的寻常人家,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大概离地五六厘米高,屋子中也没什么别的装饰,倒是窗前的那棵桃花树还有些别致。 华荣月席地而坐在了离门口很近的位置,坐姿有些拘谨。吴妄言在屋子里面的床上闭着眼躺了半天,最后在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了华荣月,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姑娘刚刚有没有害怕啊?” 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他,眉眼间都是一种风流。 这一刻她看着面前的吴妄言,觉得自己好像是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此时此刻对她笑着的人是谁? 是易玲珑记忆中那个一直以来都冷漠的像是一尊雕像般的男人吗? 华荣月想不清楚。 她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烛光下,华荣月的身上仿佛倒映着窗外桃花枝的影子,烛光忽明忽暗。 她的皮肤仿佛比外面的月色还要白,唇色比外面的桃花还要红。 她的样貌和一般的女人不同,眉眼间一直带着股隐藏不去的冷意,就像是一把入鞘的刀,头上的金步摇在烛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那眉眼间却又带着股媚意与妖娆,那上挑的眼角仿佛就是女人脂粉盒里的那抹红,勾的人无端的心痒。 人间绝色。 “姑娘叫什么名字?”吴妄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瞒姑娘,我其实不是个山贼……我是华山派的弟子,这次来是奉了师门的命令,想要将这伙山贼一网打尽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动手,所以真的是麻烦姑娘了。” 华荣月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当然她也不能说话。 但她的反应终究是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的,换做别的女人,此时此刻恐怕会对着吴妄言展开笑颜,但此时此刻华荣月静静地坐在那里,表情平静的就像是一面无风无浪的湖水。 吴妄言又摸了摸他的鼻子,这是他紧张时一贯的小动作。今天他面对华荣月时的小动作格外的多,怕是有易玲珑一辈子见过的那么多。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华荣月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不过又忽然想起来她是个哑女,大概从小的经历和别的女人也是不同的,突然被掠上了山恐怕就已经吓坏了,此时此刻没有一点表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姑娘……叫什么名字?”吴妄言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一次,他看见对面的姑娘终于回答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手指轻轻沾了沾一边杯中的水,那纤细的手指在旁边默默地写下了三个字。 那字体意外的不是一般女子喜欢用的小楷,而是草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写的格外好看。 吴妄言看了一眼。 ——“花容月”。 他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好名字,真配的上姑娘的花容月貌。” 吴妄言说完了这句话后看见对面的姑娘似乎是抬起头来微微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似乎藏了什么很深的情绪,可是都化在了那如水的秋瞳里。 另一边—— 江连焕还在木桩上被绑着呢。 他藏了把小刀,这个姿势虽然挪动双手有些困难,不过他最终还是慢慢的磨开了那个绳子,落地的时候胳膊上已经有了几道红痕。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似乎是小声的骂了一句,这个时候就连看守的人都已经睡着了,今晚贵客到来,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江连焕的手指轻弹了两下后,把几个还醒着的守卫解决掉,然后按照记忆,朝着那些不是山贼的方向溜了过去。 这些人是天易楼的人,但是却不按天易楼的规则行事,江连焕心里其实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些人怕不是几个月前易玲珑大乱天易楼的时候跟着他逃出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的组成比较杂,一部分是原本就对天易楼无感的杀手,抱着宁可被蛊虫杀死的可能也要跟着易玲珑跑出来;另外一群人很可能是当时被关在地牢里的那群人,包括天易楼收留的准备从小培养的杀手,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却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再回去。 刚才江连焕被绑着的时候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了不少年纪挺小的小孩子,他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或许比较靠谱了。 这些人在天易楼失踪后,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谁想居然在这里落草为寇。 然而这都不是江连焕需要操心的事情,他需要担心的事只有一件——原本来的时候他们商量的是让华荣月“暴露”一下易玲珑的身份,但现在看来,“易玲珑”这个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这群人当时就是易玲珑救出来的,有很多都是因为易玲珑才从天易楼里逃了出来,如果不提还好,一旦提起来易玲珑…… 那场面江连焕光是想象都能想的出来。 事到如今,最要紧的事是找到华荣月。可是江连焕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华荣月的影子。 这么紧急的时刻,他人呢? 时间很晚了,华荣月想等着吴妄言睡下,谁知他竟然笑眯眯的对华荣月道,“姑娘先睡吧,我来守夜。” 华荣月听了这话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咦,这会怎么不自己先睡了? 她也没管他,这会确实是困了,而且她也不怕对方图谋不轨,现在吴妄言是打不过她的。 华荣月背对着吴妄言,静静地侧身躺下了。 吴妄言在她的身后又摸了摸鼻子。 这姑娘……脾气有些冷,再看这身打扮和模样,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她和他用的有点乱套,大家意会吧,意会。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48、重逢人 () 半夜, 华荣月背对着吴妄言睡觉时,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听见外面有声音。 身后的吴妄言还醒着, 但是没有看见华荣月睁开的双眼。 华荣月此时忽然惊醒就觉得自己的状况不对, 她的眼睛有一些刺痛, 同时她的心情也很差, 这种“很差”有别于一般的很差。 大概是清醒的时候还能克制一下自己,睡着后反而进入了放松状态,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这种状况。 华荣月轻轻的起身坐了起来,身后的吴妄言意识到了她的动作,跟着她也下意识的爬了起来,问, “怎么了?” 华荣月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偏偏这个时候他还要添麻烦。 她从桌子上随手摸了个小物件,手指间翻转了一下, 背对着就打中了吴妄言身上的某个穴道上。 “姑娘, 你……”吴妄言明显没想到华荣月居然会这一手, 脸上挂着惊愕的表情缓缓倒了下去。 ——刚刚那一下换成平时的华荣月恐怕是打不中的,可是现在这个状态下她的准头惊人。 果然…… 华荣月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先从吴妄言的身边离开。 本以为见到他之后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她还开心了一阵,现在看来未免放松的有些过早了。 她推开门, 迅速的消失在了屋中。 外面的人骚动了起来, 是因为他们终于发现江连焕丢了。 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突然间丢了,再加上周围有那么多昏过去的看守,是人都清楚江连焕怕不是什么富豪家的傻小子,而是个别有用心而且鬼精鬼精的人。 于是整个山上都热闹起来了, 几乎所有能爬起来的山贼都爬了起来,满山的找着江连焕,人人手里拿剑提刀。 华荣月出去听了一会大概就听明白了这些人在干嘛。 江连焕去哪了?她想。 恐怕此时此刻江连焕心里也在想华荣月去哪了。 他找了老大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找到华荣月。 这事坏了,本来说是出来打探情报的,突然丢了个大活人算怎么回事? 江连焕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身影了,几乎是见一个问一个,他前进的方式格外特殊,在满山是人的山寨中愣是走出了一条没遇见几个人的小路,一心一意的找华荣月。 华荣月此时此刻情绪不是很正常,她走了十分钟左右就遇到了人,当对方的眼睛和她对视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被发现了。 被看见的不只有她的样子,还有她那双血红的眼睛。 华荣月倒是蛮淡定。她也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既然被人看见了,那索性挑明了比较好。 反倒是对面的人被她吓得够呛,他也认出了华荣月就是刚刚被送去招待“贵客”的那个小娘子了。 他指着华荣月的眼睛,震惊的道,“你,你……” 华荣月看了他一眼,他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居然会武功?” 她没回答,干脆利落的出了手。 那人连第二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软软的倒地。 华荣月耳边听见又有人赶来,她的手中又握紧了刀,从对面的屋顶上真的跳下来了一个人,她刚刚准备出手,就听见对方用颤抖的声音问,“等一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离开吴妄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不然这会非一言不合直接把人放倒再说。 她居然真的就停住了,听对方把话说完。 “您是……易玲珑吗?”对面的那个人激动的道,“您还记得我吗?” 华荣月当然没听到江连焕的推测,乍一听有人居然推断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还一惊,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人的脸,才恍惚有了点印象。 这张脸……好像确实是有些熟悉。 依稀记得当年她从天易楼逃出来的时候,一路跑到了地牢里,用从楼主那里拿来的钥匙打开了门,放出了里面的所有人。 当时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人太多,所以让华荣月再认出来自己救了谁恐怕也是个难题。 那这人如何给华荣月留下了印象呢? 一是这人身上的气质隐隐有种领头者的感觉,当时跟他逃出来的人就有几十个。二是他在离去之前朝着华荣月喊了句,“谢谢”。 华荣月当时没有回头,但不代表她心里对这件事不在意的,实际上也正是因为这句谢谢,才让她这个有些脸盲的人记住了对方的脸。 她缓缓的把刀收了起来。 这个动作给了对面的人莫大的惊喜,他看着华荣月,脸上带着种特别兴奋的神色道,“您,您居然还记得我?真的是没想到……” 他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华荣月,尤其在她的那双眼睛上多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判断易玲珑是否真的跟传闻中一样的疯了。 其实光看华荣月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他就不可能没意识到如今的“易玲珑”和当时的易玲珑是不一样的。 然而当他看见华荣月那双如假包换的红眼睛时,动作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着华荣月依旧态度很平常的道,“当年真的多谢您了,可是您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有一些私事。” 面对熟人,华荣月总算不需要装哑巴了,只是她依旧是在用那个男性的声音说着话,她不知道对方看见女装的易玲珑口吐男性的声音是个什么样的内心感受,而且说实话她也看不见。 “您莫不是听说了我们在这里,所以特意来救我们的?”对面的男人脸上带起了一丝苦笑,“真是让您多费心了,也是我们太没用了一点。” 华荣月听的眉头一皱。 她跟对方道,“你慢慢地说。” …… 江连焕做梦都没想到……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华荣月,反而误打误撞的遇见了两位同行。 江连焕心情有些微妙,他看着对面缓缓站起来的两个人道,“你们俩怎么也来了这里?” “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啊。”谷夏看着江连焕说道。 另外一个美女则是表现的对江连焕有些爱理不理。 没错,江连焕遇见的正是自己在“目”的两个同事,一个是娃娃脸剑圣谷夏同志,另一个是江南大美女,并且永远和江连焕看不对眼的沈青岚。 本是以为他们是第一批到这里的人,所以江连焕看见那两个人居然比他们先到就觉得心情不怎么痛快了起来,尤其是这里还有个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沈青岚。 “我们原本在山上藏了好几天了,突然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我们就出来找你。”谷夏还是那种像小孩子一样的声音。 江连焕莫名觉得有些被鄙视了,通常这个时候他选择不说话,十分有范的转身,继续当他的贵公子。不去回头看另外两个人。 “有谁跟你一起来了吗?”谷夏道。江连焕惜字如金的说了三个字,“华荣月。” “啊,是他……”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沈青岚听见跟着一起来的是华荣月时也忍不住一声惊呼。 “如果是小月,那就有点糟了呢。”谷夏道,“因为山上的这些人有些特殊呢。” “他们是不是天易楼里逃出来的那些人?”江连焕问。 谷夏点了点头,“对啊,就是他们。可是如果来的是小月,他表现的稍微有一点差错就会被看出来的。因为这些人都曾经见过真实的易玲珑的样子。” 这确实是需要担心的问题,华荣月在六扇门的地位有那么一点尴尬,毫不夸张的说,她恐怕已经成为了两位高层博弈的筹码。 江连焕一直没和华荣月说的太详细,实际上他在来之前确实是隐晦的提醒了一下,但也不知道华荣月听没听明白。 现在的情况说起来也很简单,如果华荣月能一直不被戳穿,他身后的那位大人就会力挺他,他的安也不用担心。 可是一旦华荣月的身份被戳穿,就糟糕了。 实话实说,六扇门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华荣月执行什么“近距离接触”的任务,没看上醉居阁的那次是离了众人老远,且戴了面具的吗。 离这么近,而且碰见了熟人,非常有可能会出事。 “天易楼里逃出来的这些人没有去处可去,所以只能暂时落草为寇。”谷夏道,“可是他们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个山寨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我也在找他。”江连焕道,“如果不把他找回来那就遭了。” “我们也跟你一起找吧。”沈青岚小声说道,“得快点找到他。” 所以原本找华荣月的小队就由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大家一起寻找,这山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山贼,所以三个人一起走还安一点。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看见了前面冲天的火把,江连焕只是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大概就是自己被绑了好久的地方,可是他离开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么多的火把,也没有这么多人说话的声音。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四周亮如白昼,三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心的把身上太过显眼的东西取了下来,从一旁的树林里微微探头观望。 篝火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有一个人站在中央,黑发翩翩,衣衫蹁跹。 三个人心中皆是一惊,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苦寻的华荣月。 49、熟悉的声音 () 突然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三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谷夏小声的惊呼,“哎呀!还是来晚了吗……” “遭了, 那他要是被看穿该怎么办?”沈青岚紧张的说道。 “不知道。”江连焕摇了摇头。 谷夏抽出了剑, 他的那张娃娃脸上面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明明平时都是一张带笑的脸, 现在严肃起来脸上还是带着股稚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江连焕此时此刻的语气倒显得有些冰冷,“既然当初决定这么做了,那就应该也考虑到过这种情况。你以为这件事有那么简单?本来就是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的勾当,想想上次天易楼的那个‘易玲珑’,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做的事。” 沈青岚听见他的话后抬头瞪了他一眼。 “而且你以为他来到这里是什么特别正常的事情吗?”江连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有件事情我有点疑惑, 就是六扇门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 “就是我跟他来这究竟是被派来执行任务的,还是要借刀杀人的。”江连焕道。 沈青岚听了后有些迷惑,还想继续问什么, 却被已经听懂了的谷夏拦了下来。 华荣月的双眼还是红的, 当然这也并不会引起三位同事的惊讶, 只会以为她出门之前特意带了些“染料”,但她现在其实跟平时的她不太一样。 她和刚刚那个熟人交谈了几秒,据说这人在逃出天易楼后想要再回自己本来的门派, 但他的门派居然因为他曾经被天易楼抓过去的原因, 所以不愿意接收他。 明面上的原因好像是因为觉得丢脸,实则不然,他们是在担心天易楼的报复。天易楼在新楼主上位后已经放出了风声,他们要抓回那些从天易楼中逃出来的人, 自然也就包括易玲珑,一旦抓到,格杀勿论。 在这样的影响下,这人自然无处可去,就带着一群同样无处可去的人,阴差阳错的就进了这个山寨。等他们终于安顿下来后才发现这山寨中着实有些古怪。 总有一些蒙面人偷偷的在半夜来到这里,一直待到黎明将至的时刻,在太阳出来前他们会偷偷的离开,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山寨的机密,所以也没多打探,直到他开始发现跟着自己来的那一群人中有人偷偷的消失了,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他发现了这些人的去向——他们会被秘密的送到后山上的一些屋子里,之后就再也没从那里走出来过。 那里有着很多人把守,他能听得见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这让他觉得心寒,不知道这些人被带去之后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虐待,更可怕的是他暂时还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因为这山寨中有许多高手,光凭他们这些人恐怕是逃不出去的。 华荣月就一直安静的听着,在脑中梳理出了事情的轮廓—— 首先,那些来的蒙面人,他们应该都是走火入魔的人。 其次,那些消失的人怕是已经被害了,而害他们的人就是那些蒙面人,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山寨不光做些拦路抢劫的生意,还贩卖·人口,到处坑蒙拐骗的把人拐过来,再卖给那些走火入魔后需要发泄的人供他们虐·杀。 仅仅几分钟华荣月就推断出了这一切,这实际上是因为易玲珑的记忆中有过类似事情的先例,所以稍微开一个头她就能大致的推断了出来。 这些人肯定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如果要是能逃出去的话,也不用躲避天易楼的追杀了。 那人说完后忐忑不安的看着华荣月,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堆破事的,更不知道那群蒙面者的真实身份,要不然看见华荣月的这双眼睛他现在就应该躲。华荣月却是很快的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此时他们在这里站着的时间有些久了,远处能听见有人赶来的声音,那人对着华荣月急匆匆的道,“您快走,这里我来撑着,朝着东面一直走,有条小溪,顺着就能找到出口了,以您的轻功肯定能逃出去……” “那你该怎么办?”华荣月道,“他们应该也不会让你随意出去吧?” “不用担心我……”那人小声的说道,但是华荣月知道,既然他作为“货物”,自然是不能到处走动的,他能偷偷的调查出来那么多的事情,无非还是靠他的机敏和运气。但如果他现在要是替自己留下来,恐怕他的运气也就到头了。 华荣月思考,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按照对方说的那样去做,直接离开,这确实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可是这个方式却有个问题,华荣月一旦逃了,那她恐怕就要一辈子这么逃下去了。 她又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人跟她的关系匪浅,他是因为华荣月而逃出天易楼的,现在又想要因为她而死。 江湖确实是一个充满了各种血腥、背叛、生死离别与勾心斗角的地方,但是华荣月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还好,她只经历过血腥,没经历过后面的那几个。 ——但是显然话不适合说的太满。 华荣月依稀记得易玲珑是个很合格的楼主,她心狠手辣,颇有上位者的风格,在她没疯之前,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感慨她的手段。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她转身就走了。 可是华荣月毕竟不是易玲珑。 华荣月始终还是那个认真的好人,她觉得转身就走实在是太难看了,比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还要难看。 所以她站着没动,甚至还让身后的男人先走,她身后的人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 来的人明显不是一个两个,而这山寨上面应该也不缺少什么身手好的人。华荣月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之中,被一群人围在了周围。 但不幸中的万幸,多亏了她这一下,那个男人倒是安的离开了。 现在的僵局就是突然认真起来的华荣月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而在这一群人的外面又猫着三个人。 江连焕打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不是适合传音的距离。 而且在场的人中又不知有没有高手,如果有高手的话,他的传音是会被听见的。 “小月到底行不行啊?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谷夏的脸快皱成了包子。 华荣月给他们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还是一开始的那个安静认真坐在角落一声不吭,然后给他们分发山核桃的印象,这样的一个人很难把他跟易玲珑联系在一起。 江连焕倒不是担心这个,他看过华荣月在醉居阁上的样子,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是华荣月能不能扮演好“疯子”这个角色。 要知道,醉居阁上可都是正常人,而这里……却有很多的疯子。 疯子和疯子才能心灵相惜,江连焕深深地觉得华荣月可能对于疯子不是那么的能感同身受……实际上他觉得对方都没有他对疯子了解的深。 当然让别人和他这种专家比也未免有些过分了,世人都不知道,江连焕是这个世界上对于疯子最了解的正常人。 如果在这里被拆穿他不是疯子,那也是一个问题,江连焕心想。这其实就是在走钢丝,稍微错一点就万劫不复。 如果失败了,那这种失败的后果就不单单是丢面子那么简单,他从此将与六扇门再也无缘。而且一旦他退出六扇门后,那些之前想对他下手,但顾及他背景的人现在也会肆无忌惮。 在江连焕的眼中,华荣月身手,以及相貌都是很不错的,演技在刚刚进入六扇门的这群人当中也算的上是佼佼者了,可惜……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成长,他未必不会成为六扇门中的又一号人物,但是有人对他下手的实在是太早。 但江湖上或许最不缺少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杯具,如果华荣月这次挺不过去,他无非也就是像那些留不下姓名的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江湖里。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缓缓的抬起了头,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 哎……还是……缺了欠缺点火候。 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华荣月从刚才开始耳边恍惚就又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笑着,而且笑的很好听,不像是上次她听到的那样是一种模仿男人的刻意而又尖锐的笑声,这笑声听着就像是一个心情不错的姑娘,正在看着笑话一样发出来的开心的笑声。 又来? 华荣月此时觉得自己跟上一次比脑子好像更活跃了一点,换句话说,她上一次好像是被人操纵着做出一举一动,而这次她却能掌握住这个人偶的一根线了, 尽管看面前的一切仍然透着股磨砂玻璃,但跟上次比起来她也很知足。 她甚至觉得自己跟这个声音成了老熟人。 目前很明显的一件事情是——光看着华荣月一个人的身手,是绝对逃不出这么多人的包围圈的,更别提里面还有几个疯子。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这是目前的唯一办法,于是她在心里大喊,“无论你是幽灵也好,是潜意识也好,还是我的幻听也好,现在……出来帮我!” 那声音在她的耳边发出一声轻叹,然后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一轻。 ——易玲珑眼中的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 在一边低头感慨的江连焕看见低头的华荣月忽然猛的抬起了头来。 他看着面前的华荣月,脑子里已经完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 上一刻,华荣月低头的时候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刚刚进入江湖不久的青年才俊。 下一秒,他抬头,就已经是那个称霸天下的楼主,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天易楼楼主——易玲珑。 50、新颖的刀法 () 这里是个提供给疯子服务的“游乐场”, 所以自然也有不少疯子隐藏其中。 平时他们或许还会隐藏在深山里,但此时此刻都走了出来, 说不定有不少还是此处的“客户”, 本来都是些残暴的人, 这会也不介意出来看个热闹。 光是简简单单的一扫, 就已经看见了好几个外貌异于常人的人。 其中有一个气势格外惊人的,而且已经上了年纪的。要知道走火入魔的人通常都活不了太久,而这人居然能活到这个年纪,就说明他的身手绝对不一般。 在场的人中谷夏对此是最心知肚明的,他也是个武功很高的前辈,自然能一眼看出那人的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不由得赞叹一声,真不愧是“疯子”,那种天赋真是谁都比不上的。 对方在这种时候居然没想着转头就走, 而是继续站在这里, 在谷夏眼中也是个非常有胆量的行为。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对于易玲珑来说此时此刻他自然是用不着逃走的,但是对方毕竟不是真的易玲珑,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是会感到害怕, 而对方明显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但是居然也没想着要逃跑。 果然是个性子很认真的人。谷夏微微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又恢复了轻描淡写,但是手已经又握上了剑柄,不管他今天表现的是拙劣还是幼稚, 单单凭他的这份勇气,他今天就决定要出手试一试能不能救下他。 沈青岚自然也是明白华荣月此时能站在那里而没有逃走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的,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也不禁有了一丝钦佩。可是众人都知道这种钦佩中夹杂着一丝悲壮,勇气虽然可佳,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那个上了年纪的走火入魔的人也用刀,他那双手上已经有了皱纹,但依旧干净修长,除了练刀磨出来的几个老茧外没有任何的瑕疵,一看就是一双练刀的好手。 他在看见了华荣月的第一眼,神色就变成了一片平静。 “啧,这疯子居然来真的了。”沈青岚道。 疯子一般性格都会非常肆无忌惮,恐怕也就只有认真起来才会有这样平静的神情。 那刀客无意间和另外一个人对视上,那人头上的冷汗瞬间就留下来了,那种杀意根本就抵挡不住。 他头上的冷汗疯狂的流,然后小心又谨慎的把视线移开,连太快都不敢,生怕引起对方的杀心。 刀客的刀终于出鞘,他的刀也是一把好刀,看见他出刀的那一刻,谷夏开口,“青岚,看着。” 沈青岚一愣,紧接着立马盯着那刀客的手看。 只见刀客胳膊上的肌肉像是里面藏着小蛇一样,不断的涌动着,却又忽然平息了下来。 沈青岚虽然看不太懂,但这个动作的难度她还是能想象的出来的,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真厉害。” 谷夏心说这可不单单是厉害,他和沈青岚都是用剑的人,但是刀和剑本来就有着很多相通之处。这样能看见用刀高手出手的机会不多,每个高手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感悟,部藏在他的刀法里。 他握刀的姿势轻松又随意,却仿佛又握着千斤。 “看手!”看见他的手指微动,谷夏瞬间又开口道。沈青岚水平不够或许还看的不是很明白,只是觉得对方出刀的姿势很舒服,他和江连焕倒是能看明白。 只是江连焕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里紧紧的盯着华荣月,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种对于自己肌肉最细微的把握,是高手才能有着最深刻体会的。谷夏没看见过华荣月出手,但仅仅只看了这么一眼,他就知道——华荣月完了。 这么远的距离,这种实力,恐怕即使是他出手也救不下来对方。 更别提对方还是个可怕的疯子。 “太勉强了啊。”他又看了看华荣月的表情和动作,仅仅一眼他就能看得出来,对方的水平确实是在他这个年纪中的不错的,只不过他和江连焕的想法也一样——太急了,给他的时间并不够。 旁边的沈青岚看见他微微有些遗憾的表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问,“荣月……不会出什么事吧?” 谷夏叹了口气,尽量放缓语气道,“让他和这样的刀客比试,终究还是太勉强了啊……” “那荣月也很厉害的啊!”沈青岚连忙接过话茬来,“他不是用刀也很好的吗?” 谷夏不太忍心告诉她事实,只能小心的说:“虽然如此,但是对面毕竟是个老刀客,恐怕他当年初入江湖的时候小月都还没见过刀呢,况且……嗯?” 他回过头,和江连焕一样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华荣月,而那时正好是华荣月刚刚抬起头来的那个时候。 谷夏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江连焕的表情像鬼见了他一样。 沈青岚看不太懂,但是她能看出来江连焕和谷夏的表情同时都惊住了,那一定是发生了他们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恐怕此时此刻来一个人在前面的空地上跳脱·衣舞,他们都不会比此时更震惊。 对面的华荣月也抬起了头,他双眼血红,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出来的霸气与肆意夹杂着一种癫狂展露在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单单凭着表情和眼神就让其他所有人都明白——他就是天下第一杀手! “怎么可能!”受到的震惊太大,就连谷夏都忍不住喊了出来,当然此时此刻也没人会注意到他这一声,所有人都被那里的华荣月镇住了。 恐怕华荣月现在的气势比真正的易玲珑还要足!这是现在谷夏心中的唯一想法。 一种无言的杀气出现在了他的身上,那种杀气在一瞬间就盖过了对面那个老刀客的杀气,就像是一股让人根本无法反抗的大浪。 如果说此时此刻华荣月身上的气势已经让谷夏感到震惊了,那么下一刻他出刀的动作就已经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再也离不开了。 那一刀带着股惊天之势,一般很多刀客的刀法在最后都会变得朴实无华,但是易玲珑的刀法却不同。 她的刀法一直以来都跟其他人不同,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尽管一开始她的刀法是出自于天易楼,但是越到后来,她的刀法就越掺杂了自己的理解和性格,变得越来越肆意,越来越繁复且惊艳。 况且易玲珑的刀法毕竟是距离现在十年的刀法,现在正是各位人才辈出的时候,武侠中经历了一个人才爆棚时期,经历了十年见招拆招还有更新换代后,易玲珑的刀法早就已经脱离了这个时代,带着一种新颖且超前的感觉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华荣月自己是绝对用不出来这样的刀法的,她一直以来都只是用易玲珑的身体记忆来用刀,而这具身体的记忆无非也就是易玲珑人生的前二十年。 所以现在的这个刀法也是她自己都没有用过的。这在她记忆中曾经见过的一次次刀法,此时此刻居然出现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尽管她的动作像是被“操纵”着,但是她还是有着知觉的,这种感觉她倒是能亲身体会到。 刚刚谷夏已经被华荣月完惊住了,许久才说了句,“真是想不到……” 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华荣月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一种行云流水感,而那种超前的刀法更是最令他觉得震惊的。 一种新刀法很多时候依靠的都是天赋,还有灵光一现。 就像是很多灵异怪志中的故事一样,某个老道修炼了数百年,却忽然在某个早晨仿佛有所领悟,然后羽化成仙。 华荣月此时的刀法自然是易玲珑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才练成的,但是易玲珑和其他人最为不同的一点是她的刀法中充满了一种惊人的灵气,经过了十年的磨炼后更是一点经过人工雕琢的味道都没有。 她的刀法仿佛浑然天成,所以即使是谷夏也没有看出来,更何况华荣月出刀的姿势并不多,所以他只以为这是华荣月灵光一现想出来的。 这样的情形恐怕一个人一生遇到的机会五只手指都不到。 谷夏心里此时也是莫名复杂,他虽然被人夸赞为顶级剑客,但这样的机会却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多年前他在一次生死之际领悟了一个剑法,之后他的剑法就越来越好,江湖地位也越来越高,而这一切其实都归功于那一次的误打误撞。 他已经无暇再去多想,只是对着沈青岚说了句,“好好看着!”就已经心意的沉浸在了华荣月的刀法里。 这种时候不多,即使是旁观者看完后也能有着很多感悟。 沈青岚看出来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她最为震惊的是华荣月现在的样子。 这个样子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那种隐藏在眼睛深处隐隐约约认真的感觉,陌生的是那种霸气与癫狂。 华荣月当天第一次见面时就像她的一个小弟弟,但是此时他身上又出现了一种让她陌生又无所适从的东西。 这种东西让她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明白的战栗。 51、美不美 ()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掺和进那最中间的两人之中, 甚至连多看一眼也不敢,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恐怕也就只有几个隐藏在暗处的疯子才敢直视着他们。 易玲珑超出常人的不光光是她的武功, 还有一些对于武学的理解, 恐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值得让人回味半天。 此时此刻谷夏已经完顾不上另外两人了, 恐怕这会谁都没办法把他叫回过神来。 那个老刀客看着华荣月的动作也如临大敌。 明明刚刚对方的动作在他看来还带着一丝凝滞,却在短短一息之间就变得无懈可击。他完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对方的眼神……竟然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绝大多数走火入魔的人眼睛都像毒蛇,在暗处冷冷的盯着这个世界,在出击的那一瞬间展露出自己残暴的本性。 而面前这人的眼神像是一团混乱的火,烧的格外热烈,带着一种偏执与癫狂, 仿佛能烧光一切,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终于,老刀客动了真格, 他挥出了一刀。 在面对同样的强者时, 他也不由自主的爆发开了, 这一刀带着种摧枯拉朽之势。 旁边站着的人明明没有凑上前去,这一刀挥下去后竟然觉得自己的皮肤像被刀刮了一样生疼。 有不少人摸着自己,几乎以为自己会摸到满手的血, 但看见干干净净的手掌后才意识到那原来是幻觉。 他们真正所感受到的其实只是老刀客的刀意。 “漂亮!”谷夏此时此刻竟然为这个老刀客喝了彩。他恐怕早就忘了这是哪里, 只把面前当做一场畅快淋漓的酣斗。 又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华荣月让他已经将其放在了同样的位置,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这一刀让旁边的两人也直了眼,江连焕更是心中飞速的闪过一句话,“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老刀客挥出的一刀已经算的上是武林中顶级的刀法了, 这已然算的上是凝聚了老刀客一生心血的一刀,这样的一刀足以盖过天上繁星的光辉。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该怎么做?他在老刀客的刀法下还能出手甚至有比老刀客更亮眼的表现吗? 按理来说这希望是很渺茫的,但是围观的三人此时此刻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不合适”的欲·望。 华荣月看着老刀客的刀法也在心里连连赞叹,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样的一刀如果让她自己来接这会肯定就gg了。 “不愧是个老刀客,还是个疯子老刀客。”她此时的心情非常的轻松,甚至有种想要嗑瓜子的冲动。反正也不用她做什么,她心情一片悠闲。 因为她心中清楚,无论对手有多么的厉害,在易玲珑的面前都会被秒成渣渣,毕竟那是谁,天易楼楼主易玲珑啊。 想要伤到她,再叫百来号人过来吧。 “到他了。”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华荣月的身上,等着他的接招。 然而比他的刀法更快一步吸引到大家眼球的,则是他现在的样子。 此时的“华荣月”跟平时的那个华荣月截然不同,平时的华荣月是内敛的,但现在的他就是外放的,脸上的那种表情和眼睛中的那种神采能生生的让周围一些小山贼眼睛看直。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在场的所有人或许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种眼神,因为易玲珑即使是疯了,她有一些东西终究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想当年易玲珑在天易楼上独自面对着一整个六扇门,而今也只是区区的一个刀客。华荣月仿佛耳边听到了一声嗤笑,她像风一样的穿过人群,然后一刀出鞘,没有丝毫装饰的无伤割碎了空气,仿佛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然后直直的割碎了老刀客的喉咙。 老刀客的眼睛忽然睁大,他亲眼看见一股鲜血从他的脖子处喷出。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后退了几步,喉咙间发出了破碎的风声。 周围所有人都看愣了,大家有人猜测华荣月(易玲珑)或许会抵挡的住这一刀,但是谁都没料到他居然如此的轻松,轻松到让老刀客一招败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荣月总觉得“易玲珑”很不满意一样,其实老实说除了偶尔的几句笑声之外,她几乎不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但是现在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满的情绪。 为何不满?华荣月心虚的想,是因为刚刚对那个老刀客想要下杀手的时候被她挡了一下吗? 还是因为对方只有一个人所以有些不满意呢? 华荣月如果现在还能操纵自己的身体,恐怕会跟吴妄言一样尴尬的摸自己的鼻子了。她看着对方脖子上的那倒刀伤,看起来十分的吓人,直到现在,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但其实只要止血及时,人就不会死,就像那日在醉居楼楼顶上的几个杀手一样。 从穿越到这里来算起,华荣月就没有杀过人。她自然也愿意就此破了戒,所以刚才出手拦了对方一下。 当然因为对方的存在感太过虚无,所以总让她有种分不清楚的感觉——她到底拦的是对方还是在拦自己。 那老刀客喘息了两声后也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捂住自己脖子上面的伤口,拼命地按压止血,华荣月看着对方用手捂住的位置,恐怕愈合之后会留下一个可怕又狰狞的伤疤。 她穿越之前在电视上看见这样的伤疤恐怕都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穿越后见得也多了,现在脑子里居然能反应出来这伤疤是不是能致人于死地的,看见这道狰狞的伤口竟然还小小的欣慰了一下。 谷夏在一旁激动的满脸通红,他那张娃娃脸此时此刻涨红得跟苹果一样。 “看老刀客的手!”他激动的喊到。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已经入了水的鱼,四处都是让他觉得畅快淋漓的东西,能让无数有关于武学的灵感在他的脑子里转的飞快。 “手?手……怎么了?”沈青岚原本是真的想努力跟上谷夏的思路的,但是事到如今她真的已经看不明白了。谷夏此时或许都恨不得亲身上阵来帮她看了,直接说道,“刀!” 沈青岚将视线注视到了老刀客的刀上,她一开始觉得老刀客的手在抖,但是既然谷夏提到了刀,她就把目光注视到了对方的刀上,然后她才十分不确定的注意到了一件事。 貌似……那并不是老刀客的手在抖,而是他的刀在抖? 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形出现在现实中,就连沈青岚都觉得有些不现实了。她印象里自己曾经听过有关于刀被影响的事情,但那几乎都只出现在传奇怪谈中,甚至是说书先生的口中,刀意和剑意真的是很能影响人的东西,但是影响到另外一把剑,却真的是匪夷所思。 是的,那刀仿佛是在害怕…… 刀剑都要见血,久而久之就仿佛有了灵,刀剑随主人亡,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沈青岚还想继续看,那把刀却已经平静下来了,刚刚仿佛灵异怪志一样的场景也是一闪而过,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那只是一种视觉错乱,也许那只是老刀客的手在抽动,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但是谷夏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剑客。 这年头的剑客们还是比较淳朴的,一个比一个相信这种灵异怪谈之类的事情,什么三千日天天看日落领悟出来什么日落刀法,什么在瀑布下天天冲刷最终在剑意中带上了流水的波动……这都是剑客们干得出来的事,此时的谷夏兴奋的几乎要在原地转圈。 华荣月本想着这样或许也就要结束了,但是易玲珑本人的思维果然是常人没有办法揣测的,她竟然上前一步,直接朝着人群中的一个人走了过去。 那人随着华荣月越来越近的动作,眼神中的神色也越来越惊恐,华荣月看了对方一眼才认了出来,对方就是二当家的,也就是刚才在酒席上满嘴胡说的那个人。 此时他看见华荣月都快吓尿了,一个劲的拼命往后窜,生怕对方认出他来。 华荣月感觉到“易玲珑的脸”或许已经狰狞了起来,她心说不好,怕不是要像原本一样放飞自我了?她用最后一点点力量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她最担心的就是“易玲珑”要放飞自我,而此时“她”走到了二当家的面前,华荣月就亲眼看见自己的一只手抬了起来,轻轻的抬起了对方的下颌。 这是要干什么? 华荣月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了,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她隐约的觉得或许是感觉到她“出了丑”,所以“她”又重新的开心了起来。 她比那二当家的还要高那么一点,所以这个姿势宛如她在俯视着对方,那张艳若桃花般的脸映入了对方的眼帘。 这是哪一出?这绝对不是她平时能干得出来的吧? 华荣月听见自己的口中仿佛吐出了一句话,“我美吗?” 那声音里带着股她想模仿都模仿不出来的奇异的癫狂。 这句话绝对是易玲珑本人问出来的,除了她之外,别人都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更是说不出来这样的感觉。 华荣月却在此时愣了一下,这句话易玲珑曾经说过。 所以……那个时候对方是怎么说来着? 二当家的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声音抖得几乎都听不明白。“美,美极了。” 52、回去后 ()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 华荣月的脸上也没显露出什么情绪波动,她就好像是得知了一个早就得知结果的答案。 不过华荣月自己知道自己坚持这个表情坚持的有多么艰辛。因为二当家的话好像让“她”高兴的心花怒放, 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二当家的今天晚上过去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华荣月想, 自己几个小时之前还调戏的姑娘其实是个汉子, 还是个特别残暴的汉子……嗯, 希望他不会太难过吧。 华荣月原本担心自己会在离开这里之前脱离这种霸气的状态,但是看起来也是正正好好,一直到此时,她才隐约的有了种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抽离的感觉。 她最后对着二当家的小声的说道,“把我的人都放了,否则下一个就是你和大当家的。” 华荣月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但是丝毫不尖锐,也不刻意,如果细细听来里面还有种很好听的磁性感, 这样的一个声音配上这样的一张脸, 竟然也没有违和感。 于是二当家的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刚刚上山的时候一言不发了, 因为对方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借着这个感觉的末尾,华荣月潇洒的用轻功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其实她走的并不算快, 但是场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 除了某三个人。 几乎是在华荣月的运行起轻功的那一刻, 江连焕就率先冲了出去,另外两人紧随其后。 沈青岚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忍不住问到,“刚刚的那个,真的是华荣月吗?” “是他。”江连焕和谷夏的体力倒还好, 但是他们俩也没追的太紧,前面那个身影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等到终于追上时,华荣月已经停了下来。 沈青岚还以为他是听见了后面三人的声音才停了下来,正要松口气的时候,身边的两人突然冲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华荣月。 华荣月觉得自己都快要虚脱了,连手都在抖。 她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真可怕,她想。刚刚易玲珑只“上身”了十分钟,她现在就抖得跟筛子一样,明明在易玲珑刚刚“离开”的时候她觉得还好,可突然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怎么回事?”江连焕问。 谷夏看了华荣月一会,才感慨的说道,“刚刚爆发的太厉害了,恐怕脱力了,而且一时半会还从那个感觉中回不来,要缓一缓。”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半个膀子生疼,就是刚刚挥刀的那只手,只有完完的的“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之后,她才察觉到刚刚的易玲珑对身体的控制力是有多么的可怕。 易玲珑总不至于会故意让自己的身体受伤,恐怕是她现在的身体也远远比不上巅峰时期易玲珑的身体,所以才伤到了自己。 真是霸道的刀法,华荣月心想。 怪不得记忆里易玲珑的刀法总是带着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感觉,原来对自己也这么的狠,每一刀都用进了力,稍有不慎连自己都会伤到,这是一套会反噬主人的刀法,怕是除了易玲珑外几乎没人能再使得出来了。 三人把华荣月扶到旁边让她坐下来歇了一会,华荣月的身上都是汗,她诧异的看着那三人问,“你们怎么来了?” “呃……” 江连焕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打断了,谷夏兴奋的看着华荣月道,“你刚刚的刀法难道是你自创的?” “算是……吧。”华荣月不是很确定的说。 “那你能再用一次吗?” 华荣月一脸苦笑的给对方看自己哆嗦的手,“我也是前段时间瞎琢磨突然好像有了点感觉,然后今天遇上事被刺激了一下才误打误撞使出来的,你要让我下一次再使恐怕也得等等了。” “你也知道你那是突然进了某种感觉啊。”谷夏笑道,“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回去之后趁热打铁,说不定能领悟出来你自己的刀意。” 虽然华荣月暂时使不出来了,但是既然都已经进了第一次状态,那就肯定会有第二次,刚刚的那场两刀也十分的精彩,足够让他回味很久。 他们四个就在这里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第二个人追上来,基本上那些人都被华荣月镇住了,她走了还巴不得的,谁还会追上来? 华荣月心想既然刚刚这三个人也在,就说明他们应该是看了程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他们自己刚刚表现的怎么样,她的心里其实也没底,因为她刚刚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保持表情上了。于是她转身问他们,“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啊?” 那三人听她这么问,表情有点古怪。 沈青岚转头看见谷夏,用手轻拍了他一下道,“哎,刚刚天下第一杀手问我他表现的怎么样。” 谷夏也十分上道,他表情也像是在认真思考一样,过了许久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还是说他表现的好吧,不然小心他会杀了我们。” “别闹!”华荣月道,“谁能杀得了你们啊!”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现在六扇门里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厉害。”谷夏伸手把华荣月搀扶了起来,华荣月现在已经可以微微的活动了,他道,“如果不是你现在跟我面对面的说着话,我恐怕就真的以为你是个疯子了。” 华荣月心里一动,她意识到自己眼睛里面的红色应该是渐渐褪了下去的,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江连焕刚刚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此时突然抬起头道,“咱们得走了。” 四个人趁着天色未亮匆匆忙忙的下了山,下山之前华荣月回顾了一眼山上,灯火通明。 华荣月又看了眼山,突然有点好奇天明之后的景象。 她没有经历过几次武侠小说中常有的那种“传奇经历”,天易楼上逃下来算是一次,可那次她没有什么实感。醉居楼算是一次,而这应该也只是第二次。 不知道这个故事传到外人的口中会是什么样子? 华荣月心里隐约有些激动,她不像易玲珑经历的太多所以对此已经几乎没什么感觉了,她现在还是挺想看看几日后的江湖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跟着几人下了山,路上彼此交流了一下自己在山上得到的情报。 …… 要说最后那一句“美不美”真的只是易玲珑的一次心血来潮,但是其他人却不这样认为。 华荣月回到百草堂中就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个小学徒的样子,开始洗洗涮涮,做任何她能做的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下酱。 正如她离开前交代过得,那些人不久后放走了那一批天易楼中逃出来的人,然后六扇门更是对这些山贼们下了重手,依旧还是有小部分人在逃窜,但是那个巨大的人·贩子市场算是彻底的摧毁了。 这让华荣月觉得还是很开心的,她原本对于江湖就没什么归属感,能让她这种性格有归属感的地方也不多,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群体里是有用的,而且能为这个群体做出贡献后,她就觉得非常的开心了。 回来之后华荣月除了打听那些山贼的下落外,故意的没去打听易玲珑的事情,因为她总担心会收获到和易玲珑本尊太相似的结果。平心而论,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挺蜗牛的,有可能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干脆也就不打听了。 不过上一次去上山,华荣月也是“自作主张”了,她自己演的东西和人家交代她的东西完都不一样。 等于说是导演给了她一个小丑杀人魔的剧本,她改吧改吧按照joker来演了。尽管临走前江连焕就曾经交代过她六扇门里面的两位“王”暗地里拿她当棋子博弈的事,但是具体怎么样她心里也没底。 她很害怕是对方正在坑她。 身为一个现代人的华荣月自然看过不少风评逆风翻盘的反派角色,所以对此自然比古代人多了很多见解,但终究都是纸上谈兵,谁都听过,谁也没亲身做过,反正都是瞎搞。 但只有一点华荣月是认死理的,那就是——视觉观感。 不同于坦坦荡荡的现代,人们可以自然的说出“我就是颜党”这样的话,在古代如果说出这种话来怕不是要被排挤的,毕竟这年头都讲究“心灵美大过外表美”,这是最朴素的价值观,华荣月也十分的赞同,而且书上肯定都是这么写的。 但是华荣月也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一些潜规则,想要完摆脱人类的以貌取人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用“不以貌取人”这个准则来规范自己,但是要用“所有人都是颜狗”的这个标准来面对世界。 做酱需要很多很多的黄豆,这几天华荣月正在拼命地玩把黄豆弄成块状的游戏。 她做的正兴起呢,王老板突然过来找了她。 离老远华荣月就看见他的表情神采飞扬。 华荣月心里一动,但是并没有接话,而是询问对方过来是为了做什么的。 “恭喜你。”王老板笑眯眯的对她说。 “恭喜我什么?”华荣月不解的问。 对方笑道,“恭喜你,你以后做事能更随心所欲一点了。” 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后,心情突然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而她也不知道,在她没去关注外界的那几天,外面究竟发生了多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53、禁忌 () 一个人能让人感觉到充满魅力其实是一种天赋。 华荣月有一张占据优势的脸, 这是易玲珑留给她的宝贵遗产之一。但是光光靠着这张脸也是不行的,易玲珑本尊就是个非常鲜明的例子。 但真的想要一点一滴的抠出来一个有魅力的人设, 往往都事与愿违。那些非常经典且深入人心的人往往都是浑然天成的, 模仿或许能模仿到皮毛, 但很少能模仿到筋骨。 华荣月看不见自己的样子, 能看见她的只有山上的那些人,所以究竟表现得如何,都需要这群人来评判。 这是个没有录像设备的年代,所以一个人的好坏凭他人的一张嘴。评判华荣月的有山上的山贼们,还有“疯子”和天易楼逃出来的人。 距离上次华荣月在醉居楼上的时间也过去了一个月,风起云涌的江湖中已经足够有时间来把华荣月淡忘了, 实际上上次过后,易玲珑在江湖中的存在感降低近乎于零,所有人都找不到易玲珑究竟在哪里, 当时他从醉居楼离开时还有不少人赶过去追他, 但终究还是没追到。 有关于他样貌的传说也只剩下了那个“一笑令天易楼杀手愣住”这个听起来夸张色彩颇为浓厚的故事, 那也只是易玲珑在江湖上第一次露面。单单凭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那十来分钟其实是不能在江湖里留下多少印象的,那天在场的人尽管会和别人形容易玲珑到底有多美,但是也就只能从那十来分钟来形容, 许多人怕是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对于一个刚刚在江湖上面露面的人要求也不能过多, 更何况时间也太少,大众心里杀手大部分还是不会露面的,所以尽管易玲珑有着传说中惊艳绝世的面容,这也成为了江湖中一段时间的话题, 但是真正关心这个的人还是很少——就算再美,不漏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这江湖上的美人实在是太多了。 手中握着天下十大美人图,江湖上的青年俊杰才貌双的也不少,江湖传闻后宫中的衣贵妃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更别提各大山庄的小姐公子们……江湖里的美人太多太多了,易玲珑直到现在还只有半张脸,连一张准确的画像都没有。 仅仅有一小部分人关心着易玲珑的长相,但是他的真实样貌依旧像是一个谜,这些人或许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易玲珑长相,或者是自己亲眼见过的,他们除了在心里偷偷的期盼着易玲珑能露面一次外,恐怕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直到最近几天,江湖上才重新出现了一个跟易玲珑有关的故事,里面有着山贼,美人,刀客这样江湖中最常见的元素。这故事虽然真假难辨,但里面带着一种格外吸引人的东西,能够让人在私底下谈了又谈,不过神奇的是从来都没人把它摆在明面上。 对于敏感而又相对而言比较内敛的古代人来说,这种带着些禁忌元素的东西仿佛就像是禁果——明明十分危险,但又能足够勾起人们的好奇心。 大家一边觉得这是件不太好说出口的事,一边在私底下拼了命的提,这种复杂又矛盾的表现使得这个故事如同病毒一样的蔓延开来。 一开始这个故事只是在小部分人之间流传,慢慢的由于它太适合当一种谈资了,慢慢的知道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但即使是连隔壁的大婶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从来都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谈论过——或许这么久以来华荣月都没从百草堂中听过这个事情的原因也正是这个。 华荣月想了想上辈子易玲珑第一次穿女装出门的时候江湖上应该也没这么讳莫如深,大部分人都是嘻嘻哈哈的就说出来了……当然华荣月的记忆毕竟是以易玲珑为视角的,有偏差也是正常的事。 但是这一次大家居然都这么偷偷的谈,而且是越偷偷摸摸越兴奋的那种谈法,这在华荣月的意料之外,却也像是在意料之内。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的那次经历还算是蛮“香艳”的,尤其是外界版本里貌似还带有她帮人倒酒和被推进一个房间里的情景,吴妄言的二五仔身份也一直都没有暴露出来,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华山派的少侠。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一个小丑的搞笑是可以肆意的说出口的,但是一种“香艳”而且带有“禁忌”色彩的故事却无法轻易说出口。 尽管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当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或许是因为故事主角太美的缘故,美到即使是单单从语言来描述也能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那种美,但这美却偏偏又“错了地方”。 准确的来说是错了个人,就像是世间上任何阴差阳错的事情一样,七仙女托生成了男将军,大少爷托生成了女娇娥,一切的一切都是美的。 ——但是绝大部分时候,错了个位,就相当于错了部。 所以尽管这很美,人们还是偷偷摸摸的提,就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能够喧嚣于口的东西一样。 华荣月对此却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毕竟“错了位”在古代应该算的上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虽然这年头男人扮女人的也不少,尤其在戏子中间有挺多,几乎和她读红楼梦的时候读到的一模一样,但哪个正经人会把这种东西宣之于口? 可是相较之下人们对于她已经足够大度了,或许是因为她这次上山在别人眼中是为了“救天易楼的那群人”,或许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那个冷面杀手的模样帮了她一把,反正目前为止人们没有像小丑一样的笑话她,也没有像对待那些男戏子一样用一种很鄙夷的口吻。 那种口吻华荣月说不好。 一袭淡紫色的衣服在最近也悄然流行了起来,尤其是里面再点缀一点鹅黄的那一种。但是如果你问为什么挑了这身颜色搭配的衣服,保证被问的那个人“一问三不知”。 但是潮流的引领往往都是悄无声息的,很多人在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流行起来了这个,但是既然别人跟着穿自己也就跟着穿,等到华荣月发现的时候,赫然淡紫配鹅黄已经成了江湖上新的潮流。 ——说句心里话,华荣月自己都不确定这个潮流的源头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因为目前大家都太“沉默”了。 这故事的禁忌之处或许也就仅仅在于那个“美人”其实是一个男人。人们知道易玲珑的样子很美,但是很少有人能会认为一个男人能美到穿上女人的衣服依旧被人认不出来的地步。 周婉秋是江湖上的一个普通侠女,她最近自然是听到了那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是两个师姐在私底下聊天的时候,她从旁边偷听见的。 她一开始只听见了“美人,山贼”这样的词汇,还很奇怪为什么师姐要这样偷偷的谈,就凑上去听了听,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什么,只是听见一个美女不小心被抓进山贼堆里,还担心了一下,接着就听说了那个美女突然化身为刀圣,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那里的第一刀客,然后扬长而去…… 周婉秋还在想着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侠呢,又忽然听见了“易玲珑”三个字,细细听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美女”就是易玲珑。 “易玲珑?”周婉秋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直到她又细听了听,才发觉果然没有听错,的确如此。 那个“美女”正是现如今的天下第一杀手易玲珑。 周婉秋说不上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属于最开始对易玲珑的样貌并无感的那种人,因为她的心里杀手本来就应该是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即使是据说相貌很出众的易玲珑,在前段日子醉居楼风波传到她这里来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意的听了两耳朵,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关注。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是怎么不被认出来的?可能吗?周婉秋见过最多的男人是山上的师兄,他们门派的男子是练掌法的,几乎每一个身上都有着扎实的肌肉和厚厚的老茧,所以她实在想不出来男扮女装后可以不被人认出来的男人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子。 他的皮肤会很白皙,眉眼里也会充满了一种柔和吗? 周婉秋现在的脑子里几乎被这件事占据了,无暇去考虑别的。在山上长大的姑娘头一次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了易玲珑的长相,她见过的人都已经够多了,但即使如此,也给了她强大的冲击力。 “真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模样。”周婉秋心里暗暗的说。 江湖上为了应急所以男扮女装或女扮男装的人也不少,周婉秋让自己不要再继续想这件事,心里却总是似有似无的挂念着。 百草堂中,华荣月和江连焕面对面,江连焕道,“你还能找回那天的感觉吗?” 华荣月小心的道,“我试试看。” 54、虐缘 () 今天江连焕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还能不能找回当天的那个感觉了, 华荣月还以为他是要帮自己再体验一把当刀圣的感觉呢,结果华荣月在他面前舞了一会刀后, 他让华荣月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华荣月奇怪的问。 他上下打量了华荣月半天, 华荣月等待着他的评价。他掐了掐自己的鼻梁, 对华荣月道,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神奇。” “神奇?哪个方面的?”华荣月问。 “一开始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性格很张扬的人,甚至觉得你还很闷,但是你居然可以做的出来一些性格很张扬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他走过来看了看华荣月,“但是今天我再见到你这个样子之后,我又忽然觉得我前几天看到的那个你才是幻觉。”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华荣月转过头去, 默默地选择不理他。 又来了。 据易玲珑的回忆分析,他一到“兴奋”的时候就会吐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掺和进去最好。 江连焕走过来观察着华荣月练刀的动作, 华荣月突然有了个十分可疑的猜想。 ——这人来一不是为了看她舞刀的, 二不是过来指导她练武的, 就这么一直盯着看,莫不是在观察她究竟是不是在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性格吧? 想到这一点华荣月就有点担忧,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 那天来上身的是易玲珑, 而不是她华荣月。只是心里想着这件事,就总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华荣月心里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真不愧是上辈子和易玲珑打了几乎半辈子的江连焕,她用自己本来的性格和对方说话的时候对方一下子能变成x冷淡, 易玲珑出来了没到十分钟,他居然就能忍受华荣月一贯的枯燥盯了她半天。 华荣月意外的有点感慨,该怎么说呢?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你的死敌吗?易玲珑在这个世界上或许都已经不存在了,结果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了点对方的影子,江连焕居然就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 这种莫名的虐感是怎么回事……咦,这俩人感觉有点怪啊…… 华荣月自己一边干活一边瞎琢磨,反正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永远都是一脸正经,所以她自己琢磨也不害怕,反而给自己琢磨乐了,几乎都快要忘了旁边还有着个江连焕的事。 过了好长时间她一转头,看见江连焕还在直勾勾的瞅着她,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问你个问题。”江连焕道,“听说前几天有人找过你,说你以后可以更随心所欲一点了?” “咦?你怎么知道?”华荣月问。 “你难道就不奇怪他们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做吗?”江连焕问。 “因为我表现的确实不错?”华荣月道,可是她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六扇门应该是不需要她的表现的,他们或许还希望华荣月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呢。 但是吼华荣月却没有过多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因为无从下手,也就暂时搁放了,这个问题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无论上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都无法干扰到她的计划。 顺带一提,华荣月觉得林七娅恐怕并没有出现在那座山上,因为以她的性格,她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去那种“买卖场所”,那非常不符合她的性格。 可是江连焕今天却一副要讲八卦的样子道,“哎,其实你这次回来是要被罚的,可是听说你头上的那位大人力排众议,当众夸了你,你才算逃过了一劫,你跟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啊?那位大人? 华荣月一脸纠结,其实六扇门里很多人都以为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因为本来就是个突然空降过来的人,她听说在她来之前易玲珑的“演员”都已经找好了,后来出了事,所以她才被拉了过来。 可是真要说她和那位大人有什么关系,那可是真的没有,所有的事情华荣月都能回忆的起来,无非就是她过去试了个衣服,然后那人看了之后点了点头,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真没有。”华荣月无奈的摇了摇头,江连焕道,“我其实也觉得没有,你看起来太老实了,但是六扇门的其他人怕是不信了。” “那位大人……究竟是谁啊?”华荣月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能打听到那人身份的最好时机,所以尽量用不被察觉的语气问。 “我也不太清楚。”江连焕道,“不过我感觉……”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华荣月把耳朵凑了过去,他道,“好像……是哪位皇亲国戚。” 果然。 华荣月有种中了大奖的感觉,虽然这个答案也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你想想,在古代身份能这么尊贵的除了跟皇上沾亲带故的,还能有谁了?怕不是哪位王爷吧。 这个答案有点俗,不过俗的让华荣月安心。她正想结束这个话题,却没想到江连焕又小声的说:“你真的和他没什么瓜葛吗?因为我听他说过几句话,那几句听起来实在不像是跟你一点都不熟悉的。” “什么话啊?”华荣月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那天有人说要把你关进大牢,因为你违背了六扇门上面的命令,但是他说不用,而且还喝退了那些人。”江连焕看着华荣月道,“他说——‘易玲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也是一愣。 这话……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不熟悉的人说的啊。 她在江连焕离开了以后还一直琢磨着这件事,那人语气熟悉的像是穿越过来的一样,真的让华荣月毛骨悚然,什么叫“易玲珑就该是这个样子的的?”难道他曾经见过女装大佬易玲珑? 不可能啊,易玲珑从小到大在外人面前的形象都是男人的样子。而且华荣月穿越过来恰好是她没疯之前,是不可能有人看见她放飞自我的样子的。 华荣月因为这件事又开始琢磨了起来,她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人不会是她的老乡吧?或者说是个重生的?华荣月看过的小说有点多也有点杂,这个时候更是完收不住了。 正在华荣月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疯狂想去认个老乡的时候,她最近午睡的时间到了。多亏了最近不忙,所以她中午有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华荣月虽然想认老乡,但还是午睡重要。 华荣月躺床上慢慢的睡着了,睡着睡着就做了个梦。 …… 梦中似乎是回到了易玲珑小时候的时光,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华荣月曾经看过易玲珑的记忆,虽然不是很仔细,但也算“通读”了一遍,或许睡着前想着这件事,所以做的梦也是跟这个有关的。 她梦中依稀的,好像是记起来了这么一件事。 原来这个时间线里并不是没人看见过易玲珑穿“女装”时候的样子的,只不过那时候易玲珑还太小,所以华荣月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过这一茬上。 啊……不是老乡,有点遗憾啊。 大概是睡糊涂了,醒来的华荣月满脑子记得自己梦中就只有这个念头,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后满头黑线。 莫不是想家了吗? 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易玲珑还只是天易楼中的一个小杀手,没名没份,甚至连枚最普通的石头棋子都没有。她那时也只能帮着做一些辅助性质的小任务,但毕竟是在天易楼里,养父又是个高层,所以易玲珑偶尔还是能被带着出去做一些事情的。 有那么一次的任务就有些特殊,那一次天易楼要一个小孩跟着去,如果是长得漂亮的小孩就最好了,当时恰好就是易玲珑被挑了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一切倒是都能对上了。 华荣月找着这段回忆,发现这应该是在易玲珑八岁那年,属于一个小屁孩还未发育的年纪,而当时易玲珑即使是装男孩子看起来也神似女孩子,一是没变声,二是小孩子的五官终究是清秀的,再怎么装底子也在那里,索性清秀的小男孩也常见,所以大家只以为她是个长得像小女孩的男孩子。 顺带一提华荣月还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原来外界得那些“易玲珑男生女相”这个说法最开始居然是从这个时候传出来的。 易玲珑即使年纪还小,但是在同年龄下的小孩子间也算是身手最为敏捷的了。而当时他们本来是想要一个女孩子的,但是碰巧楼内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身手都不算特别出色,这个任务应该特别重要,所以天易楼的人也开始犹豫不决了起来,他们在发愁究竟该派谁去好。 最后有一个人突然说:“玲珑不是长得像个小女孩吗?不如就让他去吧。” 八岁的易玲珑人生第一次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其实应该是这个时候,她那时候还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能光明正大的穿上小裙子其实还是挺开心的,于是她就被派到了一个王府里,陪着那里的小侯爷待了两个来月。 华荣月想,她这回终于知道那位大人是谁了。 怪不得对方居然能力排众议,力挺她这个“漂亮娘炮”。 ……虐缘啊。 55、斗笠女人 ()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确实是有个“后台”的, 所以华荣月的内心变得略微复杂了起来。然而她也并没有心思纠结这件事多久,上次山贼事件带来的后果也是渐渐的凸显了出来。 一是从天易楼里出来的那些零散人等竟然在想办法找她, 这个消息还是六扇门的人告诉她的。他们曾经也商量了一段时间要不要让华荣月过去接个头这一类的想法,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去。不过不管怎样, 都让华荣月知道了这件事——一小部分人正在试图联络她。 二就是天易楼那边貌似对华荣月出手救那些人很是不满, 估计他们心里是这么寻思的——你小子莫非是天易楼的克星,到处拆台子的吧?这边刚说完所有人都不可以私底下接触那些逃出去的人,回头你就上山把他们从山贼手里救了出来,这面子往哪放? 于是这个江湖第一的情报兼暗杀部门最近开始搞些幺蛾子,像是往外散布一些有关于易玲珑性格残暴的谣言。 而且就目前看来,这个谣言传播的颇有成效。 ——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起头的, 反正传到华荣月这里的版本就已经变成易玲珑杀人如麻,性格残暴。尽管外貌看起来特别好看,但是本人性格和他的外表解散相反, 性格古怪而且毫无人性。 ……嗯, 小道消息说他还会吃小孩, 一天一个。 这个风向是非常快的,几乎是跟着易玲珑惊人的美貌一起成长起来的,或许天易楼也有着推波助澜, 但是没有足够的土壤这消息也不能成长的如此之快。 华荣月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惊呆了。 古人的脑洞还真是大啊, 是怎么才能把她的形象给说的像聊斋里的妖怪一样的。 要说某些东西其实就是蛮刻板偏见的,像江连焕这样的人穿身白衣拿把扇子,江湖上就都认为他是一个贵公子,等到了华荣月这里只不过是打扮的妖里妖气了点, 瞬间在大众心里的形象就截然不同。 古代自然也不讲究那种太过张扬且外放的性格,君不见现代一个百家讲坛把曹操变成了多少人心目中的偶像,而古代他还是京剧里的白脸。 嗯,她现在就属于这个“白脸”,尽管有很多人貌似都快忘了她这次上山是为了救那些天易楼逃出来的人。 这里的消息毕竟很闭塞,如果不信看一看教育的普及程度就能知道了,认字这种在现代来说很普通的事情在古代都算是有讲究的人家才会教小孩的,华荣月刚来时说自己认识字还被齐大夫夸了半天。 而一个长得太好看,而且据说还是个疯子的男人,如果仅仅只有“上山救人”这种听起来就很美好的故事是不够的,他得有些更符合大众概念的东西。例如说——一个特别美,而且是那种妖娆美的人,一定都是蛇蝎美人。 于是这个谣言就应运而生了,华荣月打死都想不到在当杀手时都没传出来的性格残暴的这种传闻,竟然在她“退役”后传出了。 华荣月一个老实人,也实在是想不到天易楼区区一个古代的情报部门居然也掌握了流量水军这种东西,而且这帮人光明正大的不要脸,他们还有着散步谣言的绝佳利器——分布在各地的分楼,你既然想知道情报那就肯定得那里吧?哎,人家就在那里暗戳戳的贴上牛皮癣广告,百试百灵,传播范围极广。 但是这个人设莫名跟易玲珑本尊很贴是怎么回事?残暴,性格古怪,杀人成性……嗯,总感觉一切的一切都能对的上啊,除了穿着打扮那一部分。 反正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华荣月怀疑他们是不是偷看了剧本,或者当初本尊的“剧本”就是他们写出来的。后一个可能性其实也不低。 这一天华荣月正在百草堂里剁药呢,齐大夫一边拿着扇子猛扇,一边感慨的看着对面的酒楼,“哎,真羡慕人家,这几天找了个说书先生,一天来一段故事客人就爆棚。” “你如果愿意也可以在咱们店里找一个。”旁边萧翰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 “找一个什么?说书先生?我给病人把脉他在旁边说书?”齐大夫一脸迷幻的道。 “我也想去听!”万浮莲道。 “你什么都想听。”齐大夫无语的道,“能不能跟荣月学学,一天天的不说话就是闷头干活,你们俩天天不停的说话,吵的我脑袋疼。” “那你在这里干嘛呢?”萧翰无语的道,“你不也是在听呢吗?” 他们百草堂中站在门口附近正好可以听得见那边说书先生的话,说书先生嗓音洪亮,而且格外的有底气,隔了一条街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吐字也十分清晰。 他道,“说起来这个易玲珑,前段时间不是去端了山贼窝吗?当时看见他的人都说他长得实在是好看……但是又有一个传闻,他之所以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就是因为他喜欢杀十七八岁的少女,然后用她们的血来沐浴……” ……华荣月手都开始抖了。 这倒不是气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害怕——毕竟她胆小。这个传闻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跟吃小孩的那个是同一套的吗?所以易玲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 华荣月真的在试图研究一边血浴一边啃肉的姿势,然而研究了半天只是觉得有点傻。百草堂里的几个人也在感慨,齐大夫吐槽的点居然和华荣月一样,他道,“这也太扯了,易玲珑就是个杀手,他又不是个吃人的妖怪。” “可他是天下第一杀手哎!”万浮莲神往的道,“天下第一杀手,天易楼里所有人都打不过他,这样的一个人该有多厉害,而且肯定得有点跟常人不同的地方吧?不然怎么服众?” 华荣月在后面默默地擦桌子。 “不管他本来怎么样,现在都已经疯了,那么性格肯定是会变得残暴一点吧。”跟普通人相比更了解走火入魔的江湖人的萧翰道,“我爹当年曾经跟我说他一开始开镖局的时候为了镇场子,也曾经当众杀得鲜血淋漓。江湖吗,本来就不是一个好混的地方。” 哎呀,看不出来,你偶尔还是挺有哲学的啊。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萧翰。 “我爹真是厉害!”萧翰一脸神往的道,“等以后我要是成了东家了,我是不是也要像我爹一样立威啊?” 得,白夸了。 华荣月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在他们谈起“你说易玲珑现在在江南是不是成天住在江南最贵的花楼里”的时候默默地说了声,“抬脚”,然后在他们脚底下洒水。 等到他们谈起来易玲珑平时会有多么奢华,会不会出趟门都要让花魁陪着他,华荣月已经转身默默地去揣她的黄豆块子去了。 敦敦敦……华荣月把黄豆块子不停地往地上摔,让它成一个方块型。 揣黄豆块子就是讲究一个随心所欲,以及是否能成酱主要听天由命。华荣月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这边太潮湿了,她有点担心最后会做出来什么黑暗料理。 正在百草堂里像往常一样没什么正形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来了几个人,他们进来的时候动静很大,这种动静大阵势大的百草堂的人自然也都有所了解,指定是江湖人。 于是四人丝毫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抬起了头,却发现这次来的人居然有一些不同。 ——周围跟着一圈人,有身材高大的男人,有面容稳重的仆妇,而为首的,却是个戴着斗笠的姑娘。 齐大夫和屋子里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正想上前去问问怎么回事,结果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对他道,“有女大夫吗?” “呃……”齐大夫被问的一愣,最后看向了万浮莲,只能有些尴尬的道,“有是有,只是她水平还不太够……” 华荣月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中间的那个姑娘,她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究竟是谁。 她怎么来这了?这个时间线是…… 华荣月愣了一下,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而此时齐大夫被那些人问的有些尴尬,因为那些人只让女大夫过来,男大夫就不行。 记得易玲珑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但是没想到她竟然逃到这里来了。 华荣月心说这里面的事不小,虽然她对此也是有些气愤的,但是真的说起来也只能算是对方的家事,跟他们完扯不上什么关系的,所以还是不管为好。 而就在这时,那个被众人围住的蒙面姑娘突然间转头就想要从百草堂里跑出去,吓了众人一跳,但是更吓人的是旁边那些男人们的反应。他们的速度飞快,瞬间堵住了出口,由于动作太大的关系,甚至还带倒了几张椅子。 萧翰护着被吓了一跳的万浮莲,朝着那些人喊,“干什么?” 那些男人也没理他,只是把那个姑娘围住,然后一言不发的带着她往后院走了过去,萧翰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们,貌似几次想骂人都被万浮莲怼回去了。 华荣月也离老远的看着他们,就像是一个存在感虚无的蘑菇。 她心想,原来这个在易玲珑记忆里存在感并不多的女孩子,当年是这个样子的啊…… 56、李静怡 () 江湖上悲剧的女孩很多, 李静怡就算是其中的一个。从她的名字里可以看得出来,她父母大概是希望她的性格安静又听话的, 但是李静怡不是。 尽管她出生的家庭也是名门望族, 但是这女孩从很小的时候貌似就有些叛逆, 在那个很富有也很封闭的家庭里, 男孩子从小会被教习武艺,而女孩子却只能学习女红刺绣。李静怡是个很奇特的女孩子,她不喜欢女红和刺绣,梦想是要当一个仗剑天涯的女侠。 十二三岁那年听说她曾经出逃过一次,那一次就去了江南,但是很明显失败了, 否则易玲珑不会遇上十五岁的她。 李静怡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嫁了人,古代也就是包办婚姻,对方是个和易玲珑有过一些接触的年轻公子, 这人评价的话……不能算的上是好吧, 第一是很花心, 听说他有很多的小妾外房,第二是性格也属于纨绔子弟的那一种,可能他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会投胎。 然而单单是这样的话恐怕易玲珑也不会记住她, 能让易玲珑记住她的点在于她的人生戛然而止在了十五岁的那一年。易玲珑后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 这个姑娘在那一年突然离世了,或许是和她那个传闻中会暴力相向的丈夫有关,或许是因为婚后一直的郁郁寡欢有关,反正她的生命就戛然而止在了那一刻。 如果你问易玲珑对于这个姑娘的印象, 那她只记得在拜访对方父亲时她躲在后面,瘦瘦小小的穿着厚厚的罗裙,一个又一个的发钗步摇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头重脚轻的大花瓶。 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俗话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华荣月一个只是在药堂里打工的小伙计了,她并没有想着要去横插上一脚,如果不出意外,两个人这辈子的交集估计也就是这么多,江湖上悲剧的女人太多了,而且这女孩子她也不熟,尽管易玲珑的记忆中有一丝关于她的记忆,但是终究也只是萍水相逢。 只是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偏偏在某些时候发生某些不同的事就会完的改变一件事的样貌,而在这个时间线里发生的故事或许就是完完不同的一个…… 而今,这件事从李静怡被关进来的那个下午就开始了偏移多年后,有人终于从各种各样的途径中找到了这一次两人的初次会面。 那时李静怡已经成为了无数习剑人心目中的信仰;那时易玲珑的人生经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段传奇; 人们把这段故事重新翻了出来,小心的猜想求证着,最终变成了一段说书人口中都知道的故事,而这段故事最后变成了血雨腥风的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充满着诗意的点缀。 …… ……但是现在的李静怡在华荣月眼中就是一小屁孩。 李静怡还有些发育不良,长得又干又瘦,幸好还白点,不过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小的太多了。 华荣月帮着她来回送饭,偶尔从窗户缝隙里看见那个细细的小胳膊都在想这家人是有多虐待孩子,为什么不给孩子饭吃? 她送饭的头两次对方都没跟她说过话,一直在缝隙里偷偷的瞄她,华荣月觉得这孩子怕是又琢磨着怎么跑呢。 别瞎琢磨了,不行让齐大夫帮你看看。华荣月递饭过去的时候想。查查身体有什么隐疾之类的,别再像上一辈子似的死个不明不白,心理问题身体问题都可以,有抑郁症也早说。 这次很显而易见,被征用的还是华荣月的屋子。她都已经习惯了,上次血葫芦来就住这屋,这次李静怡来也是住这屋。 华荣月被叫来送饭,齐大夫想进后院来也不让,让过来的万浮莲又不敢上前,萧翰一看就是个直男,齐大夫都不让过来呢,更何况他了,虽然萧翰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对于那个戴斗笠的姑娘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发出了自己的标志性冷笑。 华荣月就接下了这个谁都不愿意干的活,当然那些人让她过来并不是让她给李静怡看病的,而是让她打下手的,谁让他们进来的时候华荣月就在那里揣黄豆块子,看着就像个打杂的。 她把做好的饭装到了一个小盒子里,盒子不太大,否则不好从窗户口送。今天万浮莲被这几个突然进来的人搞的没心情做饭,所以饭都是华荣月自己凑合着做的。 从那边递过去的时候,华荣月跟小姑娘的眼睛对视了一下,旁边有两个体型高大的男人看着,华荣月不想惹事,只是安静的把饭递了过去,却看见屋子里的小姑娘抬头看着她,她在屋子里偷偷的把斗笠给摘了。 华荣月也看见了李静怡的眼睛,李静怡有着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和华荣月这种细长型的眼睛不同,她的眼睛圆圆的,只有眼角处有点上翘,是一双非常有活力,也很可爱的眼睛。 她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也看着她。 华荣月把饭菜一件件的朝着屋子里递过去,忽然屋子里的李静怡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问,“哥哥,你能救我出去吗?” 她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小姑娘,小姑娘一脸紧张,但是还是盯着华荣月。 华荣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你怎么觉得我会救你出去呢?” “因为我看见哥哥刚才偷偷的把窗户开大了。”李静怡看着华荣月道。“谢谢哥哥,我能看见更多的东西了。” 华荣月低下头不说话。 哦,她的小心思居然被聪明的小姑娘发现了啊。 对于这么大的小孩子来说自然分不清楚一些常识,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又是极度敏感,说不上是聪明还是傻的一个年纪。 “哥哥,我还能逃出去吗?”小姑娘又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华荣月不忍心告诉小姑娘实情,以古代的这个年代背景,再加上她的那个背景,她仅仅逃出来一次就已经被变相软禁了,恐怕回去之后对她的看守会更加的严格,而且她怕是再也不会有逃出来的机会。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再小,也终究还是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华荣月看见那两人已经扭头过来了,就干脆用了传音,当然她是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太小,小姑娘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说话。她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此情此景说什么话都显得太过苍白。 “呃……应该是会的吧。”华荣月看着李静怡道,她虽然觉得骗小孩不好,但是此时此刻如果说谎能让对方变得开心起来,那也是件好事,尤其考虑到对方最后说不定是郁郁寡欢而死的,这就更有必要了。 小姑娘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华荣月突发奇想,最近自己看了万浮莲的一个俗套的武侠话本子,这话本最近挺火的,即使是不看话本的人估计也都听到过。 她低头问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你就把它偷偷的写下来,挂在一个高高的地方,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哪个大侠看见,然后冲过来把你救出去。” 这是万浮莲最近看的一个武侠话本子里面的剧情,讲的是男女主人公两个人谈情说爱,里们有偶尔有一些酸腐味的剧情。故事里面的一个俗套的故事就是女主遭遇了危险,然后男主为了哄她,所以说了一段话。他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危险,就把事情写在纸条上,然后放到一个高高的地方挂起来,他就会看见了。 李静怡抬起头来小声的说:“那不是越高的地方越好吗?” 华荣月点了点头,故事里反正是这么写的。 然后她把碗筷放好这就准备离开,心说她在屋子里面上蹿下跳一会儿估计也就累的不行了,到那个时候恐怕也就消停下来了吧……然而这小姑娘的心思绝对是常人想不到的,她居然掀开了自己的罗裙,开始往华荣月屋子里的柜子上爬。 华荣月在外面看懵了,整个人颇有些心惊肉跳。此时此刻旁边那两个人已经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屋子里的小姑娘却还是一心一意的朝着高高的地方爬,而华荣月则是为这个小姑娘的行动力惊呆了。 小姑娘终于爬上了最高的位置,华荣月在那一瞬间以为她是想要开始写什么了……可是最后却发现不是。 她的目的很明确——窗外有着一棵树,衣柜上面另外有着一个小窗户,她是想顺着那个窗户爬出去。 华荣月看着那两个人几乎快要破门而入,而李静怡还在拼了命的往外面爬,华荣月头一次看见一个这么大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她的手因为用力,所以已经泛白了,华荣月在下面想着是不是要接住她。 但是小姑娘最终还是站不稳摔了下来,摔下来的时候华荣月见她闭着眼睛,似乎是有些害怕,却又似乎是有些坦然。 几乎是一刹那,华荣月就想起了刚刚自己说的那个几乎就像是骗小孩一样的故事。 越高的地方愿望实现的可能越高……而被贴上去的愿望,终究会被另外一个人所看到…… “如果真的有个人能像故事中的大侠一样去救她的话……” 她突然伸手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然后伸手拦下了那些过来的人。 华荣月很少在百草堂出手,因为这和她平时的样子实在是派若两人,而她不想招惹什么是非。 但此时此刻,她出手迅速,和刚刚那个安安静静的人一点都不一样,俨然是站在醉居楼上的她。 身手干净利落,黑色的发尾在风中留下了一个弧度。 在李静怡现在的心里,她简直是如同梦境中出来的一样…… 57、练剑的姑娘 () 或许华荣月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伸出那双手, 她明明是个不怎么喜欢惹事的人,但当时头脑一热, 她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等到李静怡一落下来, 她就意识到自己接了个麻烦, 尽管此时此刻想要扔下这个麻烦明显已经完不可能了。 她单手抱着李静怡, 另外一只手招架着对面的两人。 说时迟那时快,华荣月这么突然一发飙,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但是她反应很快。抱着怀里的李静怡,她把那两人利索的敲晕,然后从后门带了出去。 这里是百草堂, 终究不是她还是易玲珑时需要耍帅的时候。华荣月从头到尾就是快准狠,等到院子里的两个人被她解决完了之后,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 完了, 突然一时冲动了, 这个局面该如何收拾啊?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李静怡, 发现她可能比自己还懵。现在直愣愣的看着她,华荣月胸膛有点起伏,原本她还有些慌, 可是一看见李静怡后自己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对方趴在她的怀里, 又小又软,小手还紧紧的抓着华荣月。 华荣月突然觉得这种时候自己不能漏出来一点不对的情绪了,最起码在李静怡的面前,她要镇定冷静。 …… 月明星稀, 华荣月总算是从外面跑了回来。她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六扇门的特殊工作,所以偶尔她突然离开齐大夫也不会多说什么,无形中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忙。 有很多事情华荣月虽然做的少,但不代表她不会。类似于隐藏几个仆人打手的踪迹,或者是消除掉某人来到江南的痕迹这种事情,毕竟也算是华荣月老本行了。 虽然这是华荣月第一次实际操作,但是一切都顺利的有些过分,她现在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用冷静的声音对那些人说“把这几个人来江南的痕迹抹去”。 当然华荣月还是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不杀人。所以那些人虽然暂时联系不上他们的本家,但是性命还是安的。 她带着李静怡跑了一天,百草堂里的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华荣月尚且还可以跟齐大夫解释,但是把李静怡单独留下就有些奇怪了,所以华荣月也只能把她也一起带了出去。现在李静怡在华荣月怀里趴了半天,下午事情发生的太急,饭也没吃上,路上也太赶时间,除了华荣月给她买的一个糕饼外什么也没吃。华荣月在路上的时候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把她饿坏了,但是她也一声没吭。 华荣月看了看百草堂中的人应该是都睡了,于是把李静怡放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烧了洗澡水给她,又悄悄的溜到了厨房里,小声的煮了碗面端了出来。她其实也有些疲惫,但是还记得让李静怡吃饭。 煮好面后华荣月偷偷的又回了自己的屋子,刚好就看见李静怡坐在床上。虽然这一下午她过得有点疲惫也有些刺激,但可能是因为终于做到了好久以来都梦寐以求的事,所以精神还算挺好。此时她坐在床上看着华荣月,屋子里就点了盏小烛灯,她的眼睛在烛灯和外面的月光下仿佛在发着光。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繁复沉重的首饰,刚刚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看起来简便又朴素的衣服。 去掉那些乱七八糟的首饰和衣服后,她看起来就是个又普通又可爱的小姑娘。她低着头不停的打量自己的衣服,还用小手不停的去摸。 估计从她出生到现在以来第一次穿上这种普通人家的群里,这身衣服可能比她原本衣服的一条带子都便宜,但是李静怡却十分喜欢。 再让她穿原本那么一身衣服除非是华荣月疯了。华荣月开始考虑该怎么样安置李静怡,要不然说这是自己外地来的亲戚?百草堂里除了她外没有一个人没看见过她的脸,这么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况且华荣月也不觉得小姑娘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虽然逃出来了,但是外面的世界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更何况小姑娘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养起来的,跟易玲珑这种出身的本来就是两种活法。虽然她很向往自由,但是外面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苦法。 华荣月下午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想了很多,或许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教给小姑娘一点防身的手段,不至于让她像另外一个时间线里一样总是被欺负?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再送小姑娘回去。 终究是亲爹亲妈,虽然观念不同了点,但是终究也是亲的。况且这么大的小姑娘都有叛逆期,华荣月当年也有,但是出外面一段时间肯定就会想家的。到时候就会闹着要回去了吧? 华荣月把面条端给了李静怡,李静怡饿了一天了,也该是时候吃东西了。华荣月坐在一边看着她吃,小姑娘虽然很饿,但是吃饭的姿势特别文雅。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面,丝毫没有狼吞虎咽的意味,也没有说话,华荣月有时候吃饭都会说说话的,但是李静怡很明显从小的家教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等她把面吃完,华荣月帮她擦了擦脸,准备让她洗漱之后赶紧睡觉。明天又是一场硬仗,她得跟齐大夫胡诌这小姑娘的来历和昨天那些人的突然消失。 但是正当华荣月收拾的时候,李静怡突然问,“哥哥,你是个大侠吗?” 华荣月的身手太过厉害,所以给了她这种感觉。 “嗯?”华荣月愣了一下,大侠?好像也应该是吧……可是这个东西在华荣月的心目中有着另外一层不同的含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如果身手厉害就能被称作大侠的话,那她的确算是。但是如果一个前杀手也能被称作大侠的话,那她又不是了。 “算吧。”最后华荣月也只是给出了一个莫能两可的答案。 她低下头来帮着小姑娘解头发,突然间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小孩子跟她待着是不是太无趣了一点,好像今晚她跟对方说过的话都只能用个位数来记。当然这不是华荣月讨厌她,只是单纯的不太喜欢说话而已。 “我也想成一个大侠!”小姑娘说道。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她。 烛光下,小孩子的声音特别坚定,就像是一个小火苗一样。 华荣月看了她一会就把头又转了过去,继续帮她解小辫,道,“学武很苦的。” “我不怕。”李静怡道。 华荣月定定的看着她的后脑勺。 ……啊,完了,她不太适应应付这种执着的小孩子。 华荣月头疼,她一开始确实是想着教给小姑娘一点防身手段,但是当大侠这个方案和她预想的还是差太远了。 但是李静怡不这么认为,或许在她小小的心里,大侠只是单纯的和自由联系在一起的。 对于李静怡这种从小就是武学世家长大的孩子来说,有关于江湖的事情还是耳濡目染。但是长辈却从来不让女孩子去学,尽管她的哥哥弟弟们每个人都会一身家传的武艺。 李静怡小的时候也曾经偷偷的想要学过,可是她躲在了角落被发现后就关了三天的禁闭。她的两个妹妹偷偷的来看她,小声的劝她不要偷偷的学武了。 但是李静怡很是不解。为什么哥哥弟弟们可以习武,但是她不可以?为什么习了武的哥哥弟弟们可以被称作大侠,大方自在的进出,而她和妹妹们就只能在屋子里刺绣做女红? 有一天她偷偷的问了妹妹这个问题,妹妹的性格比她要胆小许多。她想了一会道,“或许……要是姐姐能学成,家里就不会有人阻止你了吧。” 她的妹妹也只是随意的说的一句,里面夹杂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但是这丝感慨也是转瞬即逝的,可是李静怡却上了心。 她真的觉得自己如果能成为一名大侠,她在家里也能像哥哥弟弟们一样。 华荣月想了一下,李家人是用剑的,易玲珑的记忆中也看见过这个小姑娘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剑客。 剑是兵器之王,在江湖人的心里也是最为特殊的一种兵器。 虽然所有兵器都有喜欢的人,也从来都没有废物的兵器,只有废物的人。但是如果选出江湖上最为厉害的一种兵器,大部分人依旧会投票给剑。它天生就带着一种光环,但它同时也是一种君子之器,很少听说过女人用剑。 不学则已,一学偏偏要挑最难的学。 华荣月道,“我用刀,但是我可以教给你剑。” 江湖上厉害的人几乎没几个不会用剑的,即使并不精通。易玲珑小时候打底子时用的就是剑,后来才换成了更方便刺杀的刀。 “我明天给你找一把剑。”华荣月道,“但是我只会教你剑的基础知识,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能不能练下来靠你自己。” “如果你能坚持下来,那你就能成为一名剑客。” 华荣月虽然不觉得小姑娘能坚持下来,不过既然她要学,她也没什么理由能阻止。 或许练剑能加快她想回家的进程也说不定……华荣月内心吐槽到。 相反,李静怡完不知道华荣月在想什么。 她高兴的说:“谢谢哥哥!” 58、买菜人 () 第二天华荣月给李静怡找了把剑, 然后告诉百草堂的众人说这是她表妹,最近家里出了事, 所以在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之前只能投奔自己。 齐大夫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当即就拍板把李静怡留了下来, 甚至万浮莲还说可以让李静怡跟着她一起住。 其实万浮莲就算不和李静怡一起住, 华荣月本来也没怎么担心的。她倒是有法子,就是还回自己的小药柜睡。 然后李静怡的身份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华荣月开始给她找睡觉的被子和枕头。李静怡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华荣月,突然说道,“哥哥,你是个很有名的大侠吗?” “不是。”华荣月停顿了一下后, 一边替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李静怡看着华荣月。脑子里依旧还是迷惑不解。她想为什么哥哥这么厉害还不是有名的大侠呢?而且看哥哥的长相,他就不可能会被江湖人忽略啊。 这是个未解的谜,况且李静怡虽然年纪小, 但也不是看不出来华荣月在这个百草堂中的地位的——绝对不是什么老板这一级别的人物, 而是一个给人打工的, 但是华荣月这样的身手,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给人家打工呢? 这些问题李静怡目前都想不懂,但是却被她深深地埋到了心里。 华荣月给李静怡找的是把品相不凡的剑,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把剑交给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双手才能捧起来。 那把剑立起来跟她一边高。 华荣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惊人。以她之前的关系想弄把剑还是不难的,这剑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上的名剑, 但也出自名家之手。剑身上有着夺目的鱼鳞纹,刀刃散发着幽幽的寒光,是把轻剑,所以并不厚重,颇有些灵巧之感。如果换做华荣月来用,恐怕能让别人只看见一道寒光。 只是小姑娘的年纪和个头在那里,她可能也是第一次亲手握住真剑,拿到手里的时候有点愣住了,调整了半天才找好一个拿剑的姿势,只是看起来总有些摇摇欲坠。 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握起了剑,李静怡抬头看了看华荣月,华荣月也没出声去呵斥她。 ——其实她当时在旁边看着非常想笑,但是还好忍住了。 说好的要教对方,那就一定要教。 她突然板起脸来跟李静怡道,“剑是一个剑客的性命,一辈子都不可以让剑离开自己的身边。” 李静怡被华荣月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连忙站的溜直,道,“是!” “练剑需要的是坚持,不管天赋如何,如果坚持不下来,那就不配练剑。”华荣月继续严肃的说。 “是!”李静怡现在已经被华荣月这严肃的语气给吓到了,连忙说道。 “好,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日落之前,挥剑一千下,这就是你第一天的作业,也是你第二天的作业,第三天的,第四天的……以后所有日子里的作业。”华荣月道。 “挥剑一千下?”李静怡豆豆眼的看着华荣月道。 “对。”华荣月点了点头。 “每天都要?” “每天。” “今天要,明天也要?” “对。” 李静怡默默地扭头看了眼自己举着的这把跟自己一边高的剑,眼神貌似有些茫然。 这是非常正常的情况,毕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怎么把这剑扛起来对于她来说就是一道复杂的物理力学题。 华荣月看见她那个茫然的小眼神,再次……在心里笑喷。 但是她没笑出来,而是转身就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毅然决然的冷漠,李静怡在她背后一下子就慌了,举着剑一脸的焦急,想喊却又不敢。 华荣月从后院出来后,脸上那种严肃的表情就消失了。 她屁颠屁颠的转头就去找了在那里嗑瓜子的萧翰,道,“来,咱俩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萧翰凑了过来。 “你帮我看着后院的那个小女孩,看看她挥了几次剑,然后我再教你一招。”华荣月道。 “啊?那我岂不是要盯她半天?那我亏了。”萧翰问。 华荣月顿了一下,“不用那么久,我估计一个小时或许都用不上……” ……说不定也就是十分钟热度吧。 她忽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话说你就算是不盯着她,你这一天天的也没什么事做啊?谁敢麻烦你这公子哥做事?” “谁说的?”萧翰一脸不屑,“我最近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好吗?” 华荣月正想着他说的有意思的事是什么,忽然看见萧翰一脸凶相的朝着前面看了过去,“小屁孩你怎么又过来了?快回去,不然我告诉你娘了!” ……华荣月朝他屁股后面看了过去,那里面有齐大夫栽种的一点甘草,这东西比较好吃,所以最近总是有小孩过来偷着吃,于是萧翰就成了恐吓小孩的最佳人选,反正他那张脸看起来就够吓人的。 突然觉得他看小孩变得靠谱了点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干活了。齐大夫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个可怜的好人,白养了个公子哥,现在又添了个李静怡,华荣月总不能像萧翰一样理直气壮的白吃白住,她对这个还是很敏感的。 所以在李静怡在后院练剑的时候,华荣月比平时干了更多的活。 本来她每天干的活就已经更多了,现在她更是几乎做了两人的分量,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闷头干活。 这就导致晚上出诊的齐大夫回家后看见屋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屋子遭贼了。 但这是晚上的事情了,实际上华荣月白天也并没有在百草堂待多长时间,因为中途她又被人给叫走了。 ——这里暂且不提齐大夫晚上回来是个什么反应,只说华荣月被叫出去的这件事。 …… 吴辞这人好久没来百草堂了,但是对于他这个人大家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毕竟没有几个三番五次的进了百草堂,然后再三番五次的以一种见了鬼的样子跑出去的人。 时隔他上次来百草堂已经过了一段时日,倒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再去百草堂可能也没什么意义了。说不定这样还会打扰到一些不想被打扰的人。 不过他现在对百草堂的感觉也很复杂,偶尔从门口经过的时候总觉得那像是个什么神奇的地界一样,自带一股无形的结界。 ——虽然这结界只有他能看得见。 最近江湖上有关于易玲珑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包括很多人都说易玲珑很残忍很丧心病狂的事情。疯子的性格确实比较残暴,这是大家公认的,但是吴辞最近却开始对这个想法产生了一些怀疑。 但不管怎么样,江湖上所有的“疯子”都已经注意到了易玲珑这确实是一种事实——“疯子”本来就是一个小众的圈子,里面的人数有限,里面的名人大家也都知道,这会突然空降了这么一个新疯子,大家对于他的观念都有些复杂。 一是这个疯子的实力太强悍了,跟一般的疯子实力不一样。“天下第一杀手”,这种名声不是单纯的吹就可以吹的出来的。二是这疯子貌似有着一批“死忠”——其中就包括从天易楼里逃出来的那些人,还有少部分脑回路莫名能跟易玲珑对上电波的人,不知不觉间,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俨然是可以成为一方老大的配置。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易玲珑的存在俨然让原本的一些“疯子”们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其中有一些不在乎这个的,但还是有一些在乎的人。 就例如说最近的江南。 不光是天易楼在寻找易玲珑,就连“疯子”们也开始找上易玲珑了。 可能天易楼和疯子们都不知道他们彼此谁都没找到易玲珑的下落,但是着无形中俨然抬高了易玲珑的身价,不知不觉中,易玲珑在江南疯子圈的地位赫然也到了可以称之为一方诸侯的地步。 ……虽然目前为止除了六扇门的人以外,谁还都不知道这个易玲珑确确实实是个光杆司令。 易玲珑在外界的形象其实是很迷的,原本只是单纯的残暴加喜欢穿女人的衣服,渐渐的却又多了层“老大”的形象,而且不知何时疯子圈里竟然有了一种魔幻的传闻。 ——易玲珑虽然性格古怪,但或许又会在某些时刻出手保护“疯子们”。 这个传闻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或许是从上次华荣月毅然决然的在山上留了下来,然后救了那些天易楼众人之后传出来的吧。 原本只是保护那些天易楼中逃出来的人,后来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保护疯子们。也许是外界的传言传的太乱了,也许是疯子们尽管都是神经病,但也都是孤独的神经病,依旧期盼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吴辞一边听着外界越来越邪乎的传闻,一边观察着客流量和往常一样的百草堂,每次看都会有种错乱的感觉。 他今天招待几名远道而来的客人,听他说的话就更觉得迷幻了,迷幻到他都觉得这是个梦。 “易玲珑最近的势力太大了。”这些据说是武当派远道而来的几位少侠们互相讨论着,“所以这次师长们派我们下山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太大……嗯,最近伤风的人是有点多。 吴辞想了想最近百草堂的客流量,决定穿多点。 “师兄,我有点怕啊。”有个看起来就很弱鸡的男生小声的说:“我完不知道我过来干嘛来的……” “没事,你在旁边不要添乱就行。”他那位一看就非常有大侠风范的师兄冰冷冷的道。 吴辞“呃”了一会,默默地抬头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回去吧,这事跟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他话刚说完,就住了嘴,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从他面前的窗户边经过,手里拿着个买菜的小篮子…… 59、救师妹 () 华荣月并没有看见坐在街边小茶馆里面的吴辞他们。她这不是在抓紧时间把李静怡的那一份工也做出来吗, 平时不归她管的买菜这一类的活现在也被她包揽了起来。 其实华荣月的煮菜水平还是可以的,处在一种女生之间普普通通, 男生之间厨艺大神的水平。 你要问华荣月知不知道自己在“疯子”之间是个什么样的名声, 她其实也是清楚的。 真的说的话, 华荣月现在立即反水选择占山为王恐怕能开启一片崭新的天地, 可是华荣月还是比较理智的,上辈子的易玲珑混成个什么鬼样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走着走着外面就下起了雨,华荣月在市场挑完了土豆茄子胡萝北,沿着街边的屋檐慢慢的往回走,江南这边的水很多,雨点打落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真安静啊。” 华荣月慢慢的从小巷中走过, 好像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穿越回古代也是个很让人开心的事的。 易玲珑经历过得那些厮杀和血腥的事情在这样的画面中仿佛都变成了虚无,但是华荣月却还记得接下来几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接下来的几年堪称是江湖上最动荡的几年。 那段时间江湖中的“疯子”们突有了个集中大爆发, 原本普通的老百姓听见有关于他们的事情就比较少, 但是那几年江湖上到处都是。 人们都在互相的杀, 疯子们杀正常人,正常人也在杀疯子,现在看来还有不少装疯或者装正常人的在里面浑水摸鱼。 例如她现在也是。 走了一段路后, 一只鸽子从天空中飞过, 华荣月停下来伸出手,鸽子就落在了华荣月的手上,这是六扇门的信鸽,她把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拿了下来, 看了眼上面的字,她才知道原来最近有几个嵩山派的要来这里。 华荣月不在乎有什么门派的人要来这里,但是六扇门上面的指令是看见这几个人了要友情照顾一下,这种话她总不能装作没看见。虽然华荣月主要工作是演戏,但也有副业吗,她和江连焕同样算是六扇门的主要战斗力,这次的任务明显不是要让她以易玲珑的身份去的,而是以一个六扇门职工的身份过去。 嵩山派和华山派同属五岳。 华荣月记得易玲珑和嵩山派接触挺多,最多的时候就是围攻的时候,嵩山派的人在里面凑了不少热闹。 突然有些不爽是怎么回事。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起了易玲珑记忆里对嵩山派的印象还是单纯想起了嵩山派和华山派的关系。但是真要说的话,嵩山派这一代还真的出了不少厉害的人。 里面有个用剑挺厉害的小伙子,俨然有成为新一代剑法大师的意思,还有几个在其他领域也很厉害的人才,反正比华山派这一辈好多了,华山派貌似在江湖上有姓名的也就吴妄言一个。 话说上次回去他内心的感想如何?跟自己同处一室带了几小时的大美人居然是个汉子,而且还是个异常生猛的汉子。 如果吴妄言是个正儿八经的古代直男,那他这会心情肯定会十分的复杂,如果他这会要是心情不复杂,那就……嘶…… 华荣月并没有机会去求证询问对方,尽管她内心对这个也有点好奇,但是亲自去问就没必要了。 她买完菜后顺着小路慢慢的往回走,今天百草堂就她和萧翰两个人,所以还算安静。但是经过刚刚路过的那个路口,也就是吴辞透过窗户看见她的那个小茶摊时,华荣月一眼看见自己前面有几个背剑的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华荣月看第一眼的时候还没注意到里面有什么,等看第二眼才看见里面有不少熟人。 “其实这边真的挺安的。”吴辞跟旁边几个人解释道,他又想了一下,“尤其这两条街更是安。” 以前他还没觉得这两条街的治安好,直到那一天他忽然抬头看见华荣月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那矫健的身影飞奔在屋顶之上,手撕了一个不明人士……… 然后吴辞就突然悟了,第二天就从两条街外的客栈搬到了这里。 …… 所以吴辞真的不觉得这两边究竟是有什么危险的情况,毕竟有位大佬坐镇,恐怕任何想要过来的小虾米都会被直接按死。 华荣月在后面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那个背着剑的人,这人是个年轻的男人,从背影看起来还挺英俊的,站在人群中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尽管他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什么华贵的衣服,但是华荣月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正是嵩山派上辈子最为出名的那个年轻剑客——方寸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华荣月默默地听着这几个人说话,尽量让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凡的路人,然后偷偷的跟在后面听他们说话。 “咱们去哪找易玲珑呢?”有个个头比较矮一些的人说道。 “不清楚,但是问一问那些疯子们恐怕他们会知道吧?” “好想法。”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去问一问疯子们,然后等着他们把咱们撕成碎片。” “也许在被易玲珑撕成碎片前咱们会先被疯子们撕成碎片。”另外一个人道,“然后咱们就不用害怕面对可怕的易玲珑了,好主意。” “这边的疯子其实也比较难找。”吴辞在旁边默默地接话,“恐怕十八亭那里多一点,听说那里的疯子们数量还很多呢。” 华荣月默默无闻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吴辞原本还在说着话呢,却忽然余光看见了华荣月,突然一愣。 …… “哎,你怎么了?”旁边的矮个子的看见吴辞的表情有些僵硬,关心的问了一下,吴辞却愣的不能出声了,后来方寸机看了他一眼后,他才突然回过了神来。 “完了。”过了会吴辞回过了头,一脸哭丧的表情,那个表情太过精彩,以至于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咱们要去哪?”有人问方寸机。 方寸机看了眼前面的路,淡定的说:“百草堂。” ……等会。 吴辞突然回头惊恐的看了眼方寸机,“你,你怎么知道百草堂?” “家师跟百草堂的齐大夫有些交情,特意叮嘱这次下山一定要去看一看齐大夫。”方寸机道,“敢问这附近有什么客栈吗?” 吴辞的表情在惊恐之上更多了一层灵魂出窍的意味。 那个矮个的人默默地凑到方寸机的耳朵边问,“这人怎么了,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看着就像傻了一样?” 他们默默地绕过了吴辞,然后朝着百草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华荣月还没等进屋呢,只是安静的在外面收拾买来的菜,她把那些东西洗干净后再拿回厨房,结果突然间看见远处来了几个人,她抬起头来,刚好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方寸机等人。 嗯?这群人过来干什么?华荣月正疑惑的时候,方寸机走了过来问了她道,“请问齐大夫是住在这里的吗?” “是。”华荣月点了点头,心里和后面的吴辞一起陷入迷茫的深渊。 齐大夫为什么会和嵩山派的有联系?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网?这关系网看起来比天易楼还要大啊。 华荣月因为今天要干活,所以穿了一身稍微简便点的衣服,白色居多,上面唯一一个亮眼的装饰是衣襟左上角绣的一朵淡青的花。 吴辞看见华荣月就觉得心惊肉跳,他现在还记得刚才经过对方时他们几个聊天时描述易玲珑的话,“可怕的易玲珑”,“疯子”。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吴辞都有些担心对方会突然翻脸什么的,但是想到对方的性格却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又有些小。虽然他最近来百草堂的次数不多了,但是对方的名声在他们这一片还是出了名的。 ——有气质,做事认真,说话做事井井有条而且性格非常温柔的一个人。 实际上这也是华荣月给嵩山派众人留下来的第一个反应,和她接触过得人都觉得和她待着挺舒服的。 华荣月抬头给方寸机他们倒了杯茶,让他们在外面等一会,她自己要收拾收拾东西去了,那几个人坐在那里也没什么事,所以也就开始聊起了天。 不出意外的是他们聊的果然还是跟易玲珑有关的话题,而且居然也没避讳华荣月,大概是因为她是百草堂里的员工,所以觉得不用避讳她,华荣月也在一边听了个一干二净。 华荣月还记得六扇门说的让她帮一下对方这样的话,六扇门和各大门派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不错的,所以偶尔也会互相帮助一下。 “这里挺不错的啊,居然还养了猫。”其中那个个子有点矮的嵩山派弟子逗弄着大花,大花被他娴熟的撸猫手法撸的眯起了眼睛。其他人都在讨论正经事,就他一个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在场的人其实有不少也注意到华荣月的,因为她也没避讳自己会武功的这件事,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来一点。再加上气质和外貌都有些出众,自然会惹人注目。 “可是我们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师妹啊。”终于有个人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天知道她去哪了。” 这话一出口,顿时百草堂的气氛就变得暗沉了下来,大家都开始闷闷不乐。 华荣月在一边收拾的动作一顿,刚才她还没说话的,此时却突然插嘴道,“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找师妹吗?” 那些人听见她突然插嘴,也都转过头来看她。 “你们师妹怎么了?”华荣月问。 “她跑到这边来了……”那个矮个子的人小声说道。 华荣月心思飞转,这里晚上要更危险一点,所以如果要救人,得尽快出发。 “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忙。”华荣月突然低了头。 屋子里所有人都忽然一愣。 “啊,那倒是很好,但是不会麻烦到你吗?”撸猫的矮个问。 “我对这一片很熟,别的做不到,带路或许还是可以的。”华荣月说着,还浅浅的笑了一下。 嵩山派的人们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开始了短短数秒的考虑,正在这时,只听见角落里刚才一直发呆的吴辞却有了回应。 他重重的点头,然后声音很诚恳严肃,同时还带了种不易察觉的感动,对着华荣月说了声,“谢谢。” 华荣月淡淡的摆了摆手,然后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工一样又开始低头洗菜了。 60、救师妹2 () 吴辞对于华荣月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帮他们十分的好奇, 但是……不敢问。 然而在场中的人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了解华荣月的另外一面, 所以他们对于华荣月突然决定帮他们探探路表示了感激, 却也没别的了。 华荣月从一旁走来, 把无伤带在了身上, 她看起来面容就很清秀,尤其是今天的打扮更是人畜无害,尽管看起来也会武功,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并没有见过太多江湖厮杀的样子。 她刚来的时候曾经仔细的研究过易玲珑的五官组合,这张脸五官组合其实挺神奇的。 未必是最好看的一张,但是这种男女皆宜的长相就已经算的上是罕见了, 后来华荣月也尝试过在这张脸上画上不同的妆容,后来发现在淡妆或不化妆的情况下,这张脸上能够完美的体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面容中棱角太多, 男性的面庞终究难以做到一丝攻击性都没有。华荣月终究是一个女生, 尽管也有些棱角, 但是那种独属于女性的感觉还是在她身上体现了出来,或许华荣月总被其他人说温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玲珑这个名字起的跟这张脸很配,有一种玲珑剔透感, 实话实说, 单纯不遮脸而是化妆,华荣月都有信心能让看见同一张脸而感到疑惑,虽然她并没有信心去尝试就对了。 就是……看着就不太像能掺杂进江湖是是非非中的一张脸。 这张脸真是个非常好的伪装,最起码现在他们都把华荣月当成了一个好人。 所以华荣月说自己要带着嵩山派的那些人去探探路的时候, 那些人的内心里也就只有感激这个情绪,除此之外就完没有别的了。可是华·好人却满心都在想该怎么帮这几个人找到他们的师妹。 他们几个人从百草堂里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没黑,不过也快黑了。华荣月听见那几个嵩山派的人在后面偷偷的说要保护好她,这些人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华荣月这个耳力就算是他们偷偷的说也能听得见。 过了会,就有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正是那个矮个子的人。华荣月装作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但其实已经知道了对方过来是干嘛的。 “那个,一会你走的时候记得不要离我太远啊。”那个矮个子男生小声的对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好。” 真是群心地善良的人啊,跟他们在一起心情好像都变得好了点。 华荣月还笑了一下。 吴辞其实一路上都看的有些心惊肉跳,他目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嵩山派的这些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惹了华荣月,让他突然间暴走。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但是他也知道传闻中对方其实是一个疯子。 对方的左眼底下有一颗暗红色的痣,只是这痣如果不冲着阳光看几乎就是黑色的,这种痣的颜色在走火入魔的人之中很少见,因为大部分人都是一颗艳红的痣,而华荣月的却就像一颗普普通通的泪痣。 所以其他走火入魔人的痣给人的感觉总是很邪性,但是华荣月的泪痣看起来就很小又很精致,就像个普普通通的泪痣,更有一种泪痣原本的意味。 刚才他们出来的时候华荣月随口说了句一会天色恐怕会变黑,到时候看路会看不清,那些人就随手从百草堂里拎了盏灯出来,恰好就是天易楼的那盏琉璃灯。 华荣月看了那灯笼好几眼,后来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行人出去的时候华荣月走在最前面,慢慢的她就被放在了后面,被几个嵩山派的人夹在了中间。 用不着把他夹在中间的吧……吴辞默默地在后面看着。 华荣月之前倒是真的了解了一下这边疯子们的“老大”在哪里,就在十八亭。 老大他们是见不到的,但是底下的小虾米还是能见得到。华荣月这次要去见的就是个专门搞情报的小虾米,尽管是小虾米但是问他正合适。 她专门去找走火入魔的人也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兴趣,而是嵩山派的人特意提了这个要求。 路上听见他们似乎是在讨论着有关于他们师妹的故事,华荣月并没有细听,但是也猜了个差不离。他们师妹应该是跟一个疯子跑了……至于跑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年龄的少女春心萌动一下很正常是不是,又不都是华荣月这种单身癌。 华荣月走在前面,那个矮个子的人可能是担心她会觉得无聊,所以开始跟华荣月瞎找话题。他道,“那个,前辈啊……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以前……就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华荣月道,她说话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问,“你和你师兄弟们这次是第一次下山吗?” 矮个子看着面前人的笑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前面说过易玲珑是个很神奇的人,她这面相穿女装时有种男人的霸气,穿男装的时候又有种女性的温柔,此时华荣月穿着的就是一身男装,但是跟一般男性相比更加柔和的五官就更加突出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清秀,而且很干净。 ——清秀不难得,难得是干净,一种玲珑剔透的干净感。 五官里的精致都跟一般的男人不同,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灵下凡。 只这么一瞬间,矮个子就觉得面前的这位前辈在来到这个小医馆以前,应该也是一个性格特别温柔,脾气特别好的人。 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第一次,但是我师兄们不是。” 华荣月又笑了,看着这矮个子就蛮害羞的,这样的小孩好像逗起来也挺有意思。矮个子的人轻咳了一声,转身又问华荣月,“前辈,我有点紧张,你见过疯了的人嘛?” “疯了的人啊……”华荣月抬头想了想,“见过,见过很多。” “他们一般都是什么样子的啊?”矮个子问,“我听我师兄说他们很可怕,所以现在其实……有点心慌。” “你们遇见那个女孩后准备怎么办?”华荣月没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哎?小情吗?”矮个子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说道,“怎么说……也是师妹,应该不会伤害她,就是先关起来吧……可是如果她要是一直挣扎想再逃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华荣月把头转了过去,心里却也没有多么惊讶的感觉,现在大门派对于门派里走火入魔的人一般都是就地处决的,这个虽然不是自己疯,而是跟别的疯了的人跑了,所以不至于直接砍死。 但是关个小黑屋什么的肯定都是正常操作了。 有关于走火入魔的人究竟会怎么样的这个问题问的好,华荣月想了想道,“走火入魔的人确实都很可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般都很偏执,都会被困在他们‘疯了’的那一瞬间最执着的问题上面,那件事会折磨他们一辈子。” 她说话时候的声音很好听,比一般男人的声音要更加的透亮,就像山间的溪水。 矮个子的人似乎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走火入魔的人,这个说法大概跟他从小到大听见的不太一样,所以愣了一下。 华荣月却又淡淡的说:“所以很多走火入魔的人都很痛苦,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明明知道这是条死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一直到无路可走。大部分到那个时候也就到了死期。” 这不是华荣月瞎掰的,是她根据易玲珑的经历得出来的一个结论。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体会过疯子世界的正常人,华荣月觉得自己对这个还是蛮有发言权的。 矮个子的人听着华荣月的话总觉得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太不明显,所以很快就被他忽略了。 华荣月也没对于嵩山派要把那个女徒弟关起来的做法没什么不满,在她看来这其实是有必要让姑娘的脑子冷静一下。但是身后的吴辞却猛的把矮个子的给拉开了。 “你刚刚跟荣月哥说了些什么?”吴辞紧张的问。 “没问什么啊,就是随便聊了聊,我问他疯子们都是什么样子的,前辈跟我说疯子们一般会一条死路走到底,然后就无路可走了。”矮个子的回答道。 吴辞被噎了一下,他经历了一系列的大脑在颤抖后,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话,“你……不要跟人家瞎说话,虽然荣月哥看起来挺文静的,但其实没退隐前也是位……很厉害的前辈。” 他实在没办法暗示的更多了,只能用了“厉害”两个字,期盼着能给对方一个提醒,但却没想到矮个子完没有意会到这个意思,反而一脸惊讶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想原来前辈以前是很厉害的吗?完没看出来啊。 雨在他们刚刚出门前停了,现在又开始下了起来,众人带了伞,但是这雨来的有点急,所以大家开始打伞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拍。 华荣月仰起头来,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一对精致又细长的扇子,她侧脸看着前方的样子能看出来一些易玲珑原本面容的影子,精致的仿佛是一个虚无的精怪。 ——如果他要是有这样的一个朋友,他一定不会让他踏入江湖的。矮个子的脑子里不知为何竟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恍惚间,在日落下,他看见雨水滴落到了华荣月的额头上,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到了泪痣边,从脸颊上落了下来。 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矮个子可能是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个更漂亮的人,所以在那一瞬间呆了一下。 他想,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有关系呢? 在这个雨天,他们来到了那个擅长情报的小虾米住处,华荣月准备进去问问最近这里有没有一个女孩子过来,其实在她看来应该很好找,一个愿意跟着疯子跑出来的大门派女孩,身上的气质应该明显的像是灯塔一样。 另外她还有一个办法。 实在不行,一会转头去找某位吴姓“画家”,华荣月总有种这位才是**oss的预感,而且他本来就是这边的颜料贩子,半个十八亭都是他的客人。 华荣月进了十八亭后,就察觉到了这里面那种熟悉的气息——混乱与肮脏,邪恶与无序,她觉得如果那个姑娘要是逃到了这里,那怕是要遭一阵子的罪了。 正在这时,华荣月就察觉到了一丝恶意的目光投注在了他们的身上,华荣月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但是没有声张,只是安安静静的朝着前面走着。 身后的几个人或许也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他们也没有出声,或许大家都在等着那个人出手,想看看他的目标是谁。 终于,那人出手了。 他的目标,是华荣月。 61、救师妹3 () 他们选中华荣月作为目标的原因大概是看她面相比较和善, 属于这一行人里最好欺负的那个,从这点就能看得出来华荣月的脸是真的有欺骗性。 但是这也不代表华荣月真的是个软柿子可以捏。 华荣月手中的无伤几乎快要出鞘了。她倒是不怎么害怕被这些人认出来, 即使是方寸机,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就算日后的成就再厉害, 现在也只是一群刚刚下山的……小屁孩。 比这些人心理年龄大了六七岁的华荣月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就管人家叫小屁孩了。 江连焕认出这个来很正常, 一是他是个变态,二是他是个厉害的变态,但是无伤在江湖上虽然很有名,但是也没人说过它看起来居然是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形状,无伤在外表上来看确实是很没特色的一把刀,其貌不扬。 在那一瞬间, 华荣月看见她旁边的那个小矮子好像是要出手救她一下,不过很明显他的动作完够不上华荣月这么灵活,所以最终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那一瞬间他只是喊了一声, 但是并没能插上手, 心早已蹦到了嗓子眼。 刚刚认识了不久的一个前辈, 脾气特别好,样貌也特别出众,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就要遭到贼手, 还是因为帮助了他们。 ——那一刻, 矮个子觉得自己几乎快被愧疚感击溃了。他几乎是表情狰狞的看着那几个人。 华荣月转过头去,她看了眼冲着她过来的那几个人,每个人都一副凶恶之徒的模样。 跟这些人比起来,华荣月简直就是个善良娇弱的小白花,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人时表情也似乎是极其柔和的,里面没有任何一丝忿气,平静的像是树下的古井。 在华荣月的视线里,这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接近她的一刹那,华荣月才动了。 她只挥出了仅仅一刀。 …… 江连焕曾经在亲眼看见了华荣月出手后大肆的夸了她一下,不过他夸的点却和一般人十分不同。 他夸华荣月的出手方式十分的有“观赏感”。 这对于当下这个时代的江湖人士们绝对算作是一个完完新颖的名词,但是华荣月却一下子就get到了他的意思。 所以华荣月觉得江连焕虽然是个思维方式和其他人有很大不同的“疯子”,但也是个挺有趣的疯子,毕竟俗话说的好,神经病人思路广吗。 他曾经说过华荣月的刀法“有古风”,华荣月还愣了一下,古代的古风……是个什么样子?后来才发现他说的是华荣月的刀法跟今人的不同,颇有前人的风格。 华荣月的用刀方式自然也是杀手常见的用刀方式,和一般人不同的是,杀手的刀往往要短一些,也就是“匕首”。 因为杀手向来是个没什么道德要求的职业,所以杀手们的出手方式向来是以结果论,杀人杀得越快越好,总而言之这其实是个很快乐的职业。 剑客出门前不是还要沐浴焚香吗,刺客完不用啊,待在一个地方猫个三天三夜不洗澡也没关系。剑客比试前还得互报姓名,如果对方状态不佳可能还得换个日子,可是刺客恨不得挑你刚断胳膊刚断腿刚生完孩子的这些时候。 所有的刺客都在自己的匕首上用过毒药,所有的刺客都喜欢在自己的匕首上面开凹槽,那种血·槽一个个看着就令人生寒。 而且随着杀手刺客这个职业的飞速发展,整个行业的作风都发生一些变化。在很久很久以前,杀手中还是不乏一剑术刀术都很厉害的人,论起他们打架时候的风范那是丝毫不亚于一些顶级剑客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行业的作风越来越猥琐,而且都变成了类似于“伏地魔”一般的生物,很久以前这个行业里还是会回出现一些杀人像是在刀尖上舞蹈,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视线的那种杀手,可惜现在都变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所以江连焕夸华荣月的动作具有“观赏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说如果多几个像华荣月这样出手如此漂亮的人,或许学刀的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远远被学剑的压了一头了。 他说华荣月出刀时的动作就像是一场表演,而且华荣月挥刀时候给其他用匕首的人所带来的的感觉都不一样。 那是种特别张扬,外放,肆无忌惮的,几乎从来不会在其他杀手身上出现的感觉。 就例如现在。 ——一瞬间爆发开来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后退了一步,华荣月那张温和的脸忽然变得五官模糊不清了起来,实际上即使是最靠近她的矮个子都看不清楚她的那张脸。 因为此时华荣月的脸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种气势,一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华荣月低头看向了那个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第一个人,他现在的脸上甚至都还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其他人总是还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 华荣月的刀法中带着一种很肆意妄为的东西,明明你已经看见了我,可是我还是要当面把你撕碎。这种性格其实并不是华荣月的性格,而是易玲珑的性格,华荣月一瞬间连脸上的痣仿佛都变得更红了。 残忍的刀法中带着种惊人的美。 吴辞在后面看的是目不转睛,因为他知道,这是天下第一杀手挥出的刀。 而这也是第一次,在场的几个刚出江湖的嵩山派弟子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诗中短短的两句展现到现实中,几乎能把人的魂魄随着眼睛一起吸走。 华荣月的身体随着刀身的滑动也飞快的移动到了另外一边,几乎就在刀落下的一刹那,她已经站到了那人的身后,而那几个刚刚想要来杀她的人都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了丝丝沙哑的气音。 一道深深的刀口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就连那几个嘶哑的声音慢慢都消失了下来。 何等惊艳的刀法。 那种几乎能撕破一切的感觉,让所有人都仿佛同样置身于刀刃之下。 嵩山派在场的几个人可能都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刀法,就算是其中最为厉害的方寸机。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还走在他们身边,精致的堪比一个女孩子的华荣月竟然会有这样一手凌厉又张狂的刀法。 华荣月轻轻的把刀收起,转头看向了身后几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轻描淡写般的把刀收入了刀鞘中,然后轻轻说了句,“走吧。” 身后的那些人呆呆的看着她的动作,尤其是刚刚的那个矮个子尤甚。 就算是再不懂刀法的人,都能从她的刀法中感受到那种残忍和令人恐惧的东西。 …… “等等!”吴辞忽然壮着胆子喊了一声,他不想承认刚才那一刀看的他整个人头皮都在发麻。 他小声的说道,“他们几个人……该怎么办?如果留在这里的话,会被其他人发现吧……” 他指的是那几个人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 对方毕竟是名扬天下的杀手,但是他们也只是小虾米。如果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发现了是他们杀的人,恐怕会过来找他们的,到时候总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这几个人?”华荣月转头微微有些疑惑,“他们自己走就行了,我也没伤他们的腿。” “……啊?”吴辞的微微一僵。 这时身后的那几个人听见华荣月的话才似乎是刚刚察觉到自己并没有死,他们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那里确实还在流血,不过他们确实也还有着呼吸。 华荣月随手招来一只信鸽把大体方位写在上面,然后把信鸽放飞,估计过不了多久六扇门的人马就会带着人过来了,再把这几个人带走。 她安静的放飞了鸽子,然后朝着前面看,“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到了,到了那里咱们问一问,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再去……问问另外一个人。” 吴辞在后面看的满心疑惑加上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可思议。 他想易玲珑为什么没有杀了刚刚那几个人? 对于走火入魔的疯子来说,鲜血不是他们渴求的事情吗?怎么还会有人从疯子的刀下活命? 他看向了华荣月,华荣月的侧脸依旧和刚才一模一样,带着丝连女人都比不上的精致,可是这张脸和吴辞刚刚看见时给人的感觉不同。 刚刚吴辞看见这张脸时满心都是惧怕,此时那丝惧怕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而是换上了彻头彻尾的疑惑。 华荣月安安静静的走在最前面,刚刚未展露身手的时候,他还是夹杂在队伍里的。 可是在暴露了身手后,他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最前,隐隐的像是在保护着身后的人。 尽管吴辞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更加迷惑了。他觉得今天这一切都有些玄幻,玄幻的不是华荣月出刀,而是一些其他的事情。 “前辈,刚刚你好厉害!”矮个子缓过劲来后突然又跟在了华荣月的身后。 华荣月转过头来忽然对着他一笑,那张脸仿佛被这个笑给点亮了起来。 ——那一瞬间吴辞几乎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疯子。 那就奇了怪了,他迷茫的想到。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面前的这个人,也踏入了这个可怕的深渊呢? 62、你疯了? () 吴辞在今天之前一直以为华荣月“认真, 温柔”的名声是他的一种伪装,就像是给自己披了一层皮而已。可是今天他看着华荣月, 却发现自己已经越发的看不透这个人了。 他发现这人的性格好像也不是特意装出来的, 因为装完装不出那么自然。可是吴辞完想不通为什么易玲珑的性格会是这样。 华荣月倒是从来都没想装过, 尽管她知道吴辞已经猜出来了她的身份, 但是也没必要在他的面前装出一副特别阴狠的样子来,因为她其实也并不怎么会装。 装的太蹩脚会被嘲笑的,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华荣月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很懒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不过她性格还是很认真的,虽然一开始答应帮对方找师妹只是完因为六扇门交给她的任务,但是她属于既然答应找了就一定要找到底的那种人。 华荣月对于自己的这种性格也很迷醉, 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找的很认真。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华荣月这种性格,所以别人看她也是能真的感觉到她性格好的,即使是刚刚那几个看见她出手的人。 刚刚那几个嵩山派的人也就只有矮个子还没心没肺的和华荣月一直走着, 其他人都被华荣月那一下子给震撼到了, 所以都不敢上前去。 而对于武功并不是很突出的矮个子来说, 华荣月刚刚的那一刀给他带来的震撼感还不多——他就是单纯的觉得很好看,很帅,而且跟以前他看到的用刀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嵩山派自然是用剑的, 矮个子天生也对刀不怎么感兴趣, 可是刚才华荣月那一刀却不会让他出现什么多余的念头,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美。 空灵中蕴藏着浓浓的杀机,一般来说打斗并不是一个好看的东西,所以你能看得见一群人买票去看戏, 听琴,但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有谁在街头打架的时候凑上去以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的,即使是有也纯粹就是一帮看热闹的人。 但是华荣月不同。他出刀的动作也不像是一些单纯的江湖人,动作中带着一种格外连贯的美感,再加上他本人的长相和气质,竟然让他看起来比跳舞还要好看。 如果说杀人是个挺残忍的活,那华荣月却硬生生的把这个活变成了一场祭祀,他就是主持着祭祀的人。 清瘦,洁净,高贵,又带着一丝祭祀的人才能有的空灵,他身上穿的是祭祀时才能穿的华衣,耳朵里只能听见神明的声音,身干净又整洁,干净的简直像是即将被献给神明的人。 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祭祀者”竟然并不杀人,这一点和他的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的搭,却又意外的协调。他就像是即将要脱离尘世而去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轻笑一下,瞬间就从天上落入了凡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或许在矮个子的心里,华荣月,是个非常靠谱的男人。 想要找到那个搞情报的小混混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幸好华荣月从易玲珑的记忆里知道点有关于他的癖好。他一般会在住所周围布满眼线,因为他很怕死。 所以华荣月差不多摸到了眼线的地方后,就掏出一块面纱来把自己的脸蒙上,其他人也心领神会,也拿出了某种东西遮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华荣月就带着众人一顿神绕,硬生生的绕出了一条路。 最后华荣月找到了一个又矮又小的屋子,没有敲门,而是在窗户那里轻轻的敲了两声,然后听着动静。 过了一会窗户开了条缝,有个满脸疑惑的男人从窗户后探出头来张望着,等到看见华荣月时表情更疑惑了。 这个地方算是他的老窝,一般不是熟人是不会摸过来的,敲窗户又是熟人之间的暗号,可是他并不认识华荣月,也不记得她是谁。 华荣月却是很淡定的以老熟人的语气道,“我想打听个事,老连。” 她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了出来,而且态度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亲切了,让屋子里的人也有些糊涂,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让他们走了进来。 其实老连让他们进来华荣月并不意外,因为这人武功并不好,基本上被人摸到老巢来也就只能是束手就擒了。华荣月用熟悉的语气和他打招呼也只是害怕他一急之下动用什么两败俱伤的东西而已。 那人让众人进了屋,华荣月找了张又小又破的椅子,十分熟悉的坐了下来,老连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华荣月,华荣月很淡定的从身上掏出一块金子甩了过去,问,“最近有看见一个从嵩山派跑出来的女孩吗?” 提起自己的老本行来,老连就自然了很多,他熟练得把金子收好,然后眨巴着小眼睛想,“嵩山派的女孩?有啊有啊,前天还看到了,可是如果你现在想找,那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个念头吧。” 他的话出口后,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下来,华荣月的心也随着他的话沉了下来,后面的几个嵩山派的人也面面相觑。 “为什么?”华荣月问。 “这种事我不说你也是能猜出来的吧。”老连用牙咬着金子,“她跟着一个红眼睛的男人跑了出来,现在在西街那边住着。可是前几天我就没再看见她出来过了,八成被那个红眼睛小子给杀了吧。” “你胡说!”后面嵩山派的几个人中有人沉不住气打断了他。 “呵呵,这种事说了你们也不愿意听。”老连转过头来看着华荣月后面那几个人,“他们我一看就知道是嵩山派的,怕不是那个小姑娘的师兄师弟。可是你们就算把她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留在你们门派也就是个负担,而且看起来她情根深种,如果回去了也是给你们门派抹黑,倒不如就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回去后你们就当她是个死人,也省的再费心。” 老连说完后就阴狠狠的笑了起来,嵩山派的人却忽然一下子都消了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方寸机,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 华荣月也看向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朝着他看。 方寸机突然睁开眼睛问,“她还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是不知道她有多大,但是之前倒是也有跟着情人跑过来的傻女人,你猜怎么着,她们都没活过十天。”老连道,“你们可以买好了寿衣棺材再过去。” 华荣月的心里一沉,老情报贩子都这么说,那估计那个姑娘恐怕是真的遇难了。 虽然在华荣月看来这姑娘是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华荣月心态是很正常的现代人,就是死者为大,再大的事也大不过人的一条命。 嵩山派的人自然都是以方寸机为首的,谁知他闭上眼睛似乎是沉思了几秒,忽然又睁开眼睛道,“走吧。” 嵩山派的人们微微一怔,紧跟着站了起来,表情都略微有些茫然。 “等会。”华荣月叫住了他们,“你们要去哪?” 她有些懵,不继续问问具体位置或者是情况什么的吗?哪怕是收个尸也好…… 矮个子的回过头去冲着她挤了下眼睛,示意她出去再说,她心中总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可是碍于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地方,所以只能按耐下来,也跟着静静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了线人的范围内,方寸机转头对华荣月道,“今天麻烦您了,您请回吧。” “……你们师妹呢?”华荣月也很茫然。 她说完后就感觉好像有人拽了她一下,回头看原来是吴辞,吴辞几乎是半拉半拽的把华荣月拽走了,还对着嵩山派的人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等等。”华荣月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应该是要回去吧……”吴辞对于自己刚刚拽了华荣月的举动还觉得有点玄幻,甚至内心里都觉得有点抖,不过他居然刚刚就这么出手拽了,因为觉得把华荣月一个人留在那里不拽不好。 他不敢相信华荣月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嵩山派基本上已经放弃营救那个师妹了,甚至想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或许真的有像老连所说的那样“清理门户”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情在如今并不奇怪,或者说这是各大门派的一种“潜规则”。 嵩山派这几年的处境也不是很好,方寸机更是个出了名的一心一意为了门派的人,他这次出来恐怕也是接了个类似的指令,如果他们师妹还活着,尚且有救一救的必要,但是现如今人已经死了,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吴辞想给华荣月解释的清楚点,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此时此刻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他看着华荣月自己也琢磨,平时也没觉得这些话有这么难说出口啊,怎么今天就卡在这儿了呢? 华荣月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也越来越沉。她其实刚才就已经隐约的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而已。 确实,如同吴辞想的一样,转身离开才是最为正常的做法,留下来不单单要处理后续的事情,而且也救不回来人了。 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被六扇门的人拜托了一下而已,她也可以转身就走。 但是华荣月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转身就走,吴辞一惊,连忙问她去哪,她说去西街。 西街,就是刚才老连说的那个地方。 “你要去西街?”吴辞喊到,“别去!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不要管也就完了。” “现在去你怕不是疯了吗!” …… 他话说完后突然一愣,华荣月的脚步也一顿,回头来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隔空对视了几秒,吴辞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但是华荣月也没有说另外的什么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吴辞楞楞的站在原地。 华荣月往前走,直奔着西街敢去。 她想着万一,万一可能的话,那个姑娘说不定还能被救出来…… 63、逃跑的华荣月 () 华荣月朝着西街跑了过去, 西街指的是十八亭的西街,华荣月跑过去了之后才惊讶的发现那地方离吴画师住的地方不远。 但是现在也不是需要惊讶的时候, 她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很明显也不现实, 倒不如直接去问对这一片熟悉的人了。华荣月绕了个弯之后直接朝着吴画师的小店跑了过去。 她猛的推门进去后, 吓了吴画师一跳。 “是你啊, 今天你来干嘛?”吴画师愣了一会后问。 “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新搬来的一男一女住在哪里吗?”华荣月喘着粗气问。 “啊……他们啊,应该再往巷子里面走。”吴画师给华荣月指了条路。 华荣月也没心情跟吴画师叙旧了,得到了具体位置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只剩下吴画师一个人坐在他的店铺里,手里拿着画笔勾勾画画。 过了半晌, 他忽然轻轻一笑。 “好像……跟上次看起来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确实是有点傻,虽然这在她的观点里应该是十分正常的举动,但是现在想想确实是有些超出了目前的这个时代。 就是大家都遵循的潜规则, 如果你不遵循的话恐怕会被看做是傻子疯子, 华荣月其实也不是大胆到能够挑战潜规则的人, 只不过一条人命在她心里还是蛮重要的。 而且华荣月来之前也做过评估,她觉得那个情侣中的疯子男人应该……是打不过她。 嗯,毕竟易玲珑就是天下第一疯, 她好歹也师承易玲珑, 对方再怎么疯,也不会疯过她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华荣月一往直前的来到了那个屋子里,门是紧锁的, 从外面看里面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屋子很矮小,门口有着很凌乱的篱笆墙。 华荣月敲了两下门发现没人应后,果断的一脚踹开门然后走了进去,进去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还是朝着房间里面走了过去,进去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华荣月的眉头皱了一下。 她环视了一圈房间,看着这个破旧又狭小的屋子里唯一剩下的一些家当,走到了一个小小的衣柜旁,对着后面喊了一声,“出来。” …… 吴辞刚才说错话后良心就一直很不安。虽然那也不是他有意的,但是终究还是让他的心里像是堵了一根刺。 人家都说不能当着秃子的面说光吗,他这是当着走火入魔的人的面说疯了。虽然这两者的意思有些不同,但是华荣月走之前朝着他这边看的那一眼,更是让他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明明他说的是实情,就连嵩山派的人自己都不管那个姑娘了,他还要过去,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吴辞以前一直听说华荣月做事认真仔细,而且还容易较真,他之前一直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这次是真的有所体会了。他明显看得出来这次华荣月是真的较真了,而且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较真在这种事情上……哎呀。吴辞觉得自己都跟着头疼了起来。 他虽然对于掺和嵩山派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对于华荣月自己跑过去的事情还是有点良心负担的,他总觉得自己当时要是不说那句话,对方不会一言不发的直接跑掉。 而且离开之前,对方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明显的都是错愕。 也是在说完了那句话后,吴辞自己才突然意识到——对啊,面前这个人,他确实是一个疯子啊。哪怕看起来再像正常人,他也依旧是一个疯子啊。 吴辞在这边纠结了半天,最后居然也朝着西街的方向走了过去,他一边觉得自己现在跟着过去好像没什么用,一边很诚实的就跟着走过去了,自己都对自己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去看看吧,毕竟对方是个走火入魔的人,万一中途出了什么事呢。 吴辞在心里这么自己安慰自己到。 ……华荣月看着躲在柜子后的那个女生,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慌,再看看她的身体仿佛也在不停的抖动着,又看了看躺在地面上的那具尸体。 是个男人的,眼角下有一颗鲜红的泪痣。 ……所以是妹子把男人给反杀了吗? 华荣月在脑子里考虑过一秒这个念头,但是紧接着看了看姑娘身娇体弱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伸手想去把吓坏了的姑娘拽出来,结果姑娘看见了她眼角的痣,大概是已经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所以一个劲的尖叫,还往后躲。 华荣月只能双手抓着她,一边把她往出拉,一边小心的说:“没事的,不要怕,我脸上的痣不是红色的,不要害怕。” 这个她平时自己都不稀罕理睬的理由居然在此时此刻派上了用场,华荣月觉得真是世事难预料。 大概是华荣月丝毫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帮了忙,好说歹说下姑娘总算是跟着她走了出来,华荣月把男人的尸体拉到了另外一个屋子里,虽然面前的这个场面有些搞不太懂,但是还是不要让姑娘再看到这个景象为好,这姑娘的情绪快要崩溃了,再看这个说不定立马可以跟十八亭原住民们相亲相爱。 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华荣月看见了男人颈部的伤痕,然后看见了地面上的血迹,她微楞了一下,眼睛在姑娘和男人身上绕了几圈,终于还是把尸体拖到了一边。 所以等到吴辞终于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看着大敞着的门有些茫然,又听见屋子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连忙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却也只看见华荣月正坐在一个正在哭泣着的姑娘旁边。 吴辞一愣,他心说那个女人居然还活着? 他又看了看华荣月,他正坐在女人的旁边,低着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像是微微的有些愣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那姑娘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样子还是很漂亮的,气质也不错,手上也有着一层薄薄的因为练剑而出来的薄茧,应该就是那个嵩山派的姑娘。 吴辞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活着,而且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他想问华荣月,但其实对于面对华荣月这件事还是有一些尴尬,所以也就只能跟着姑娘搭话。幸好从刚刚开始华荣月就一直坐在一边也不搭话,即使是对于他的到来也没什么反应。 这种反应其实本来就有点奇怪了,但是当时吴辞却并没有多想这个。 他的鼻子也捕捉到了房子里奇怪的那种味道,于是跟着味道慢慢的来到了隔壁的一个屋子里,看见房间中央有着一块用布蒙着的凸起,吴辞走过去掀开,猛的吓了一跳。 他又把布盖了回去,心说这是……华荣月下的手吗?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就顺手做的吗? 不,等等,不对,如果人是刚刚死的话,不会像刚刚看到的那样僵硬…… 他又低下头去看了会,慢慢的也和刚刚的华荣月一样发现了男人脖子上的那道伤疤,同时还发现了他手中那把已经攥的死死的刀。 男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手上的刀都已经拿不下来了,刀刃上有着干涸的血迹,但这血迹不是别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他……应该是自·杀的。 华荣月从刚才开始脑子里就一片浆糊,似乎是有个声音喋喋不休的在她脑子里说话,她对于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一般来说这种声音总是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幻觉,华荣月只能不停地劝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别吵了,安静一点。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刚刚看见的那个画面刺激了脑袋里面的这个声音,但是华荣月也是一直低着头,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害怕自己突然失控。 吴辞有些恍然又有些茫然的从那个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坐在那边的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他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因为他看见他的手好像是抽搐了一下,这一下简直就像是个警报一样一下子在他的脑海中拉响了。 他顾不得刚才还觉得和对方说话觉得尴尬,直接走过去问,“怎,怎么了?” 一天前,如果让他赤手空拳的离一个疯子这么近,吴辞肯定觉得那是疯了。 但是现在他居然下意识的就去问华荣月怎么了,尽管把手伸过去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华荣月被他碰了一下后仿佛从一个梦中醒来了一样,身体猛的抖了一下,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吴辞,那一瞬间,吴辞几乎觉得自己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红色。 吴辞突然捏了下华荣月的肩膀,把她捏的生疼,她才一下子从各种各样混乱的幻境中脱离了出来,脱离出来那一瞬间,浑身仿佛都出了一身汗。 幸好……华荣月也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她靠在一边的墙上,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也只能听旁边两个人的谈话。 吴辞似乎是很小心的问了句那个姑娘,“里屋的那个人……就是跟着你一起跑出来的那个人吗?他……是自·杀的嘛?” 姑娘沉默了一会后,用沙哑的声音道,“是。” 华荣月听着耳边的声音似乎又要蠢蠢欲动的钻出来,强行把它按了回去。她忽然站起来,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吴辞在后面喊了声,“喂,你去哪?” 可是华荣月的速度太快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外面就已经空无一人。 64、逗小孩 () 华荣月跑的有些突然, 也让吴辞摸不清楚头脑。他倒是记得刚刚他抬头的一瞬间看见的那抹红。 不过还没等吴辞反应过来害怕的时候,华荣月居然就已经转头就走了, 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能独自一人处理着留在这里的这一摊子事情, 先把尸体埋葬好, 然后再带着姑娘出去。 华荣月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脑袋里瞎胡说,一边跑一边求脑子里的人,“求求你了,停一下!再来就要出事了!” 说来也奇怪,本来她脑子里都快要炸了,她这么一求反倒像是好了一点, 华荣月慢慢的扶着一个墙,然后让自己缓了缓。她觉得自己现在脸色一定煞白,而让她出现这样状况的原因无非就是今天看见的那个自杀的男人。 那男人恐怕是为了那个女孩子自·杀的。 这幅惨烈的情景一下子搞的华荣月脑子里的另外一位大神不高兴了。 华荣月能够感觉到这位大佬在闹别扭, 她闹别扭的方式也挺有青春期少女的特质的, 就是我不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好了歇歇气!”华荣月在脑子里说:“咱们有什么事好商量行不行?而且我突然离开也太显眼了, 吴辞肯定会怀疑的。” 她说完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救,“当然我知道您是大神, 肯定不害怕这种小虾米的, 但是我没那么厉害对不对,我还是要继续讨生活的……” 然后话说完后,华荣月就觉得自己更舒坦了点。 嗯?华荣月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掌握了这位大佬的脾性,好像装可怜对她格外有用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死傲娇? 怀抱着对这位大佬莫名的猜想,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旁边,却突然发现那里有个人站在一旁看了她挺长时间了。她一个激灵看了过去,才发现看着她的那个人是个瘸子。 …… 可是这个瘸子比不瘸的好像还要难搞一点。 华荣月的后背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抱着肩安静的站在门口,对她道,“你这样子有多长时间了?” “什么多长时间?”华荣月装傻。 她就不信吴明会真的看出来她有什么问题,因为她自己真的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易玲珑,而不是华荣月,华荣月觉得自己如果换个身体现在什么破事都不会有了,这会把脑子里的另外一位给安抚了下去,她完什么问题都没有,也不害怕任何人问她什么。 所以华荣月这会坦坦荡荡。 但是吴明却声音淡淡的道,“一直这样是会出事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看着华荣月道,“看来你已经去过那个女孩的地方了,那个女孩还活着吗?” “活着。”华荣月道。 “还好。”吴明道,“虽然我不明白嵩山派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想去管也完没有办法去劝你。” “但是凡是还是不要太过认真的为好。”吴明低着头道。 “太过认真就容易走进死胡同,而认真的人走进了死胡同就出不来了。” “……谢谢提醒。”华荣月看了眼突然窜出来的吴明,听了他莫名其妙的劝告,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又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吴明这个奇怪的人也没对她冷淡的反应有什么不满,或许他自己也知道突然窜出来有点怪怪的,所以转身就进了屋。 ……这人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间跑出来劝她不要这么认真了?说实话,吴明这么一下还让华荣月心里有一点不舒服的。 ——因为认真不是易玲珑的性格,而是华荣月自己的性格。 所以这句不知是不是吴明画师随口说出的话真的让华荣月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说不出来的一种别扭感。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和身上残留的易玲珑意识分的很清楚,可是这会“认真”两个字却让华荣月有种吴明在说自己的错觉。 也是在这个时候,华荣月才发现自己原来在混乱中跑到了吴明画师的门口。 这个地方是被诅咒了吗?为什么一失控就往这个地方跑? 真可怕。 …… 华荣月这件事办的还是挺地道的,在嵩山派都放弃的情况下坚持着过去看了一眼,成功的救出来了一个姑娘,在六扇门里很大的刷了把存在感。 如果说一般的任务评价是abc,那华荣月这次就是拿了s加了。 就连派她去的颜盛都夸了她一把,直夸华荣月做事情细心且认真,夸华荣月的同时还帮她涨了个工资,那个姑娘后来被鱼刺送了回去,然后跟着没来的及离开的方寸机一行人回了嵩山。 华荣月也回到了百草堂,还跟没来得及离开的嵩山派一行人打了个招呼。那个嵩山派的矮个子看见华荣月回来后一脸的惊讶,但是华荣月却依旧像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跟他打了个招呼。 矮个子可能对于自己先行离开也觉得有些心里难受,这会看见华荣月回来也跟着她说了几句话,最后还是觉得太尴尬,就找了个理由躲开了。倒是方寸机十分自然的走上前来跟华荣月打了个招呼,还跟她聊了会天。 华荣月觉得这种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她肯定是做不到这样的。 “嵩山派的人过来干嘛啊?”齐大夫偷偷的在华荣月耳朵边问,华荣月也小声的道,“一会再跟你说。” 嵩山派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吴辞倒是留了下来。他身上没有病,留下来也只是在门口干坐着,齐大夫尽管奇怪他是来干嘛的,却也没办法赶他走。 华荣月知道对方肯定是因为对自己那天的奇怪反应而留下来的,可是她不能说。 这附近可是有六扇门的人的,平时是跟她交流情报的线人,但是如果被这些线人们听见她和吴辞的话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怕是这群线人转头就会把她抓起来。 虽然她是“目”部门的,但并不代表她需要在组织没下命令的时候也要装疯,如果让六扇门的人听见她那天也“疯了”,恐怕就要出事了。 华荣月就想着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她低着头依旧像往常一样干活,吴辞却已经偷偷的凑了过来,他看着华荣月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动作也不再像那一天那样僵硬了。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吴辞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华荣月脸色苍白的坐在屋子里的样子,他的牙关紧咬,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如果说华荣月确实是个疯子,那么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见到那么一点点跟“疯”有关的迹象。 而且明显是因为某些事情才被引起来的。 吴辞看着这个平时看起来蛮和善的医馆学徒,他平日里表现的就像是个真的普普通通的学徒一样。可能除了样子出众一点,穿着打扮稍微讲究一点外也没有任何一点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虽然吴明自己很清楚对方的身份有多么的吓人。 所以他为什么会隐居在这么个小地方也是吴辞十分好奇的一件事,吴辞总觉得这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虽然外人并不知道里面的缘由。 然而如果让华荣月实打实的跟他解释的话,她会诚心实意的对他说那真的是被另外一位大神给影响了,完不关她自己的事情。可是她很明显没办法跟对方解释这样的话。 “您……回来之后身体没有再不舒服了吧?”吴辞在华荣月的屁股后面跟着问,华荣月斜眼一看就看见一个线人刚好从百草堂的门口路过,眼睛还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就觉得,完了,她肯定得想个办法让吴辞离开,要不然想个办法……让他出不了声也行…… 正当华荣月开始考虑要不要对刨根问底的吴辞同志干些什么危险的事情时,吴辞已经把脸都凑了过来。华荣月在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该如何在六扇门的人注意到这里之前想出一个理由来把这死心眼的孩子给糊弄过去。 都说她性格较真,现在看来跟这人比起来她明明就不算较真吗,真正较真的就是在这里啊。 认真的人在现实中确实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就例如现在的吴辞。 但是一提起钻牛角尖,华荣月突然又想起来前几天自己在十八亭和吴明说的那几句话。 ——太过认真就容易走进死胡同,而认真的人走进了死胡同就出不来了。 ……咦? 华荣月突然起了丝坏心,她有心逗一下吴辞,让这位少年知道一下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太刨根问底,否则容易会变疯的,当然这也不是她胡说的,这是资深疯子吴明同志的结论。 大概是和萧翰待的时间长了点,所以华荣月最近也变得“活泼”了点,不过她这种面相,就算是搞坏事,人家也只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那个……您那天是想起来了什么吗?如果难受的话也可以跟我说说。”吴辞还在这边套着话。 就在这时,华荣月转过头去,突然声音低了下来,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她的眼睛里也突然出现了一种很浓重的情绪,里面带着丝痛苦,又带着股仿佛甜蜜的回忆。 “他以前说过的很多话我都记得,他喜欢的东西我也都记得。”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这次不把你吓出个后遗症的。华荣月在心理暗暗想到。 ——否则你这个小屁孩也不知道有些事不能刨根问底。 65、聪明反被聪明误 () 吴辞突然觉得头皮一麻。 他看着华荣月的眼神, 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几句话好像又把对方给带入了那种不好的状态里了。 华荣月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很理智的感觉,吴辞几乎没怎么看见过他“发疯”的样子, 所以对他也有了种莫名的放心感。然而事实证明, 疯子终究还是会疯的, 只是疯的点不同而已。 他话里话外总让他有种感觉, 现在的华荣月应该就是被触及到了让他“疯”了的那个点上,包括那天的那个自杀的男人,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疯”。 华荣月究竟为什么会发疯目前还无从考证,但是吴辞还是记得自己曾经的疑问的,他日常是一个特别温和且认真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吴辞脑子里总有一种隐隐的猜测, 结合着刚刚华荣月所说的那句话还有前几天他疯的那个由头,好像只有这个猜测才最靠谱,只是这个猜测却也是他闻所未闻过得, 所以这会才会如此震惊。 不会……真的是因为“情”字而入了疯魔吧? …… 这江湖中因为情而入了疯魔的, 说多算不上多, 说少……呃,反正现实里吴辞真的就只看过这么一个。 但是有关于“为情入魔”的传说江湖上却有很多,不知道为什么, 几乎每个人都听过一两个——尽管大家可能真的都没怎么见过。 吴辞倒是也听过很多为情走火入魔的, 只不过跟面前的华荣月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现实中大部分人的疯魔要来的更简单一些,所以华荣月的这种状况才让他有些拿不准吧。 大部分走火入魔的人都是练功的时候出了什么茬子了,或者是一时间心烦意乱,甚至是在突破的过程中走了什么歧路。走火入魔确实和武功有关, 普通人只会疯,是不会走火入魔的,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走火入魔同样和情绪有关。 不同性格的人“疯魔”后的表现也不同,尽管同样都会比走火入魔之前变得偏执易怒,但是终究都是在原主的性格上改变的。 华荣月的性格即使是在他疯了之后也能猜到一点,应该是个十分温和,也很认真的性子。 可以说华荣月是吴辞见过的最温和,最不像疯子的疯子了,吴辞一直以来也对华荣月为何会这个样子感到好奇,但是今天却突然有了个新的思路。 所以他这会心情格外的复杂,既想让华荣月继续说下去,又想打断他,让他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尽量让自己变得更像他喜欢的那个样子。”华荣月道,“这样等他再看见我的时候,就能一眼认出我来了。” ……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吴辞觉得这话听起来让他心里有些毛,可能也是因为华荣月现在的状态就比较容易让人毛。 不过华荣月真不愧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性格最温和的人。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了,最不像正常人的状况也只是低着头自言自语。 他依旧在喃喃自语道,“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自己都忘了……” 吴辞听着华荣月的话,迅速回想了一下江湖上易玲珑都有什么传闻,目前江湖上关于易玲珑最多的话题无非也就是他化上女人的妆后比女人还要美而已,除此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对了,还有他那套举世无双的刀法,上次华荣月在山贼前面漏了一手后,江湖上有关于她的刀法也有了很多的评价。 在众多评价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有人评价华荣月的刀法里仿佛包含了一种极致又浓烈的情感,每一刀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像是一朵花用尽了身的力气在盛放。 ——盛放,仿佛燃尽了自己,留下了那一刹那最夺人心魄的美。 吴辞第一次听见别人对华荣月刀法的评价后,脑子里就莫名的想起了附近几条街巷里对华荣月“认真”的评价,很奇怪。 两者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却完不能被拿在一起讨论,一个是在医馆里打工的小学徒,一个是名扬天下的杀手,但是“认真”这个东西却好像始终都是一样的,华荣月做事情一直都会用最认真仔细的态度去做,无论是找一味药,还是杀一个人。 恍然间,吴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看见过的因为感情而走火入魔的人这么少了,是因为很多人不会因为一个感情把自己逼到疯魔的地步。 对啊!吴辞瞳孔猛的睁大——华荣月……太认真了。 “情”字一关是个很折磨人的东西,但是很多人都能从里面走出来。 ——少数几个走不出来的,恐怕都是用情太深,对感情太过认真的。 就例如面前这个。 走火入魔的人往往是因为一件事而被困住的,时间依旧还在不停的往前运转着,可是华荣月……或者说是易玲珑,现在还是被困在当年的那段记忆里。 对于只是见过一面的嵩山派他都会认认真真的把人救出来,更何况是对待“情”一字。 吴辞觉得自己是不会因为“情”而至走火入魔的,但是面前这人,他相信绝对可能会。 不仅仅是因为面前人的表现,而且还因为他一贯的性格。易玲珑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有着一颗玲珑心,他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但不代表他真的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事。 实际上这个“玲珑”非常容易认死理,而且很容易就会钻进一件事里出不来了。 吴辞在今天以前做梦也没想到天下第一的易玲珑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疯的。 情至深,就像他那刀法一样,硬生生的逼到了疯魔,然后像花开至荼蘼,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然后化作灰烬。 面前的华荣月面容依旧像往日一样,精致的像是一个女孩子。他的样貌也真的配得上“玲珑”二字,剔透,从上到下都透着一种干净,也禁不起一点杂质,仿佛只一盏玲珑剔透的琉璃灯,价值连城,稀少罕见,但只一眼,就能看透。 吴辞突然觉得有些不值,“疯子”虽然武功非常高,但是并不代表有人会喜欢疯,实际上江湖上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避免着这件事——因为人只要一疯,几乎就相当于命不久矣。 无论是被他人杀死还是自·杀,“疯子”几乎没有一个能活到自然死亡的,大部分都是在疯了的那一刻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他们不光有杀死别人的想法,同时还有种自·毁的想法,想要将自己和别人一起杀死。 吴辞此时觉得自己心头很乱。 他看着低着头的华荣月,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他此时像是彻底沉入了过去的回忆里,那段把他困了很久的回忆,一句话都不再说。 …… 华荣月低头在认真的编故事,然后憋了两句后……就不会了。 所以没看在吴辞脑内暴风雨的时候,华荣月……就卡壳在了这里。 她其实觉得挺尴尬的,脸都红了,刚刚她也只是靠着易玲珑自身的记忆胡扯了几句,但是终究她不是睁眼说瞎话的江连焕,在说了几句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行了。 目前看起来有点亏,本来她是想装出一副疯子的模样来把吴辞给吓跑的,结果现在吴辞没跑,她自己反而僵在这里了,气势都没了。 ……她就说她还是当个老实人比较好。 算了,要不然直接跟吴辞说是吓唬他的,然后客气的摆脱他离开好了。华荣月低着头这么想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很严肃的“华荣月”,她猛的一惊,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差嘴里喊了,“是”。 “那人不会再回来了!”吴辞语气很严肃,“你醒醒!” 华荣月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吴辞在说什么,嘴巴还是微微张开的,有些错愕。 可是三秒钟之后她就意识到了吴辞指的是什么。 怕不是她刚刚说的那句“这样等他再看见我的时候,就能一眼认出我来了”。 华荣月没闹清楚吴辞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呢,但是她身上紧接着就发生了让她措手不及的变化……让她不禁在心里感慨。 这叫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想逗吴辞,非但没逗成,反而对方一句话就让她失控了。 吴辞这个小屁孩……真的很懂如何激怒她脑子里的另一位“室友”。 …… 是的,这句话,彻彻底底的把“易玲珑”本尊给激怒了。 华荣月从来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这么强烈过,她几乎快要冲破华荣月的身体挣脱出来。那是种十分难受且诡异的感觉,使得华荣月的表情都控制不住的狰狞了一秒。 啊……刚刚那一下子……肯定不好看…… 华荣月一边忍受着身体里面的痛苦。一边试图跟“她”沟通,虽然对方不见得现在能听她说什么。 她只能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应该是善意的!”,但很明显,愤怒中的“她”什么都不会听。 所以华荣月的眼睛还是瞬间就红了。 吴辞看着红眼华荣月,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见对方红眼睛时候的样子,身上下都有种抑制不住的杀气,他冷冷的盯着他,就像他是个蝼蚁。 有那么一瞬间,吴辞以为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了。 但是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他都美感觉到疼痛,反而听见面前的人小声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吴辞听见他颤抖着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你快走……” 66、阴差阳错的“靠谱” () 疯起来的易玲珑六亲不认, 但犟起来的华荣月也是个牛脾气。 她以前从来都没能在易玲珑疯起来的时候掌握主动的意识,但是这一次一想到她要是脑子不清醒的话, 吴辞说不定会死。 ……所以她居然硬生生的扛住了。 如果华荣月这会还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的话, 她一定会好好的夸一下自己, 但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华荣月只能低着头等着吴辞先行离开, 吴辞虽然愣了一会,但是也意识到了华荣月现在是在拼了命的跟他说出来的这句话,所以纠结了一会,还是转身走了。 眼睛猩红的华荣月低着头,她一边听着附近六扇门线人的声音,一边感受着这个仿佛在灼烧着她身上下所有地方的痛楚, 只能等着它静静地过去。 但是很显然,易玲珑这次不打算走,或者说她的尊严也不允许这次的事情结束的这么快。 华荣月低着头, 生怕有人看见她的眼睛, 她其实并不觉得吴辞的话说的有什么过分的, 奈何易玲珑不这么想。要她说她“等”的那个人真的没再回来看她,这有什么说错的? 算了,跟易玲珑说不通这个。 华荣月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下来, 最好慢慢的回到后屋去, 然后安安静静的睡一觉,说不定也就消停下来了。可是世事往往不能如她所愿,低着头的华荣月耳朵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很沉着,一步一步的, 虽然她现在状态不对,但是现在她的听力可谓是跟着武力直线上升。 来的人是颜盛。 ——六扇门里所有的线人恐怕都抵不上这一个人的重量,如果今天被颜盛看出来不对劲,别说解释了,怕是彻底完了。 华荣月心跳瞬间爆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了。她能感觉到“易玲珑”很是兴奋,甚至在她的脑子里呐喊,“冲过去!让他看见你的眼睛!” 她都能察觉到这位大神的想法,第一步让颜盛看见她的眼睛,第二步怕不是就要把百草堂闹个天翻地覆,然后脱离六扇门回到江湖,重新做她血雨腥风的天易楼楼主吧。 这就是华荣月跟易玲珑最不同的地方,易玲珑绝对不是个能安心待在一个小地方的人,她喜欢乱,越乱越好,最好乱到天翻地覆,恐怕只有跟吴妄言有关的事情才能让她稍微平静下来。而华荣月则可以待在一个小地方待上一辈子,很少有事情能让她变得暴躁。 如果今天来的人只有颜盛一个,那华荣月怕是直接就折在这了。 可是今天,赶巧了,来的不止是颜盛一个。 颜盛今天来百草堂其实也是心绪不平静的,原因无他,他今天身后跟了一个人。 一个不太好惹的主。 六扇门对于一般的江湖人都是不怎么害怕的,毕竟这些人再大也大不过朝廷,但是偏偏就有那么几个例外—— 就例如他身后的这个人。 这辈子颜盛都想不到这位会突然过来,而且他来只是因为突然听说了易玲珑现在所属六扇门的这个传闻。 从他口中听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颜盛还愣了一下,紧接着意识到对方也跟六扇门有着关系,所以能阴差阳错的听见这么个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目”的存在就太过隐蔽了,目前为止六扇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目”这个组织,其他人都不晓得。这人就算是知道了“易玲珑”在六扇门这个绝密的消息,也想不到这个“易玲珑”是个假的。 但颜盛不能把实情跟他说出来,因为这人的脾气太直,如果他要是把实情跟他说出来的话,他恐怕是会当场拂袖而去,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把这事给捅出来。 等等,应该……会捅出来的吧?颜盛自己都不能确定,因为这人他摸不透,有可能会直接捅出来,也有可能就不屑一顾。 所以与其让对方知晓“目”的存在……倒不如让他以为“易玲珑”就真的在他们的手上。 这样以这人的脾气就肯定不会管了,可问题就是……华荣月会不会被他拆穿啊? 颜盛的脚步走的飞快,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朝着屋子里喊道,“齐大夫,荣月在吗?告诉他收拾收拾,今天有个人想过来看看他。” 他进门的时候声音很大,喊的声音也很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其实颜盛平时说话声音绝对不会这么大的,尤其是在华荣月进了六扇门后,他为了避嫌,几乎都不来百草堂,但今天明显跟以前不同。 只因为颜盛想要给华荣月提个醒,告诉他今天后面有人。 除了颜盛以外,今天还来了一个华荣月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叫做李子信。就是那个归顺于六扇门的江湖前杀手,他今天来完是当一个陪衬的,同时也是颜盛要离开前特意把他带上的,就是为了事情不对他立即帮着挽回一下。 他今天来的时候也有些仓促,看着百草堂的大堂里没有华荣月的身影,他也松了口气,却马上把心又提了起来,现在无非也就是能放松个几分钟吧,一会华荣月出来要是还不像易玲珑的话,拆穿也是迟早的事。 李子信是少数几个知道“目”的人,但这不代表他对于华荣月有多么的了解,毕竟两个人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在来之前偷偷的跟颜盛道,“这样不行吧……太……” “没办法,现在去说也来不及了。”颜盛没来的及跟李子信说几句话就赶紧闭上了嘴。武功高的人听力也十分的强,而且即使用传音也很有可能会被偷听到,所以颜盛自打进屋到现在也都没有用上传音。 齐大夫走了上来,“您找荣月吗?他才刚进屋……要不我帮你喊一声?” “行,麻烦了。”颜盛道,他低头小声的对齐大夫道,“您告诉他今天最好‘老实’一点,因为今天来的是位贵客。” 齐大夫听了颜盛的话一脸茫然,因为华荣月是个用不着被警告“老实”的人,他一直都老实的过分了,何必要再说一次呢? 但颜盛是六扇门的官,齐大夫也不会当面纠正他这种错误。而且他身后跟进来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太好惹,齐大夫二话没说就进了后院找华荣月了。 他在华荣月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竟然没看见人,最后可算是在柴火垛的旁边找到了华荣月,他一靠近华荣月就发现他竟然好像在发抖,顿时吓了一跳,问,“你是不是得了风寒了?怎么还冷的直哆嗦呢?要不要我给你烧个火盆?” “不,不用。”华荣月背着他说道。 “还说不用呢,你这不都来柴火垛了吗,我给你找火盆去吧。”齐大夫连忙转身要走,走之前还不忘记对华荣月道,“前面颜大人带着一个人来找你,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算了……而且颜大人今天怪怪的,居然让我告诉你‘老实’点,不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你没惹到他吧?” 让她“老实”一点? 华荣月直觉的意识到这句话有点怪,如果是平时的她,那根本就用不着对她说这么一句话,但是既然颜盛说了这句话,那就肯定有他的深意…… 其实华荣月这会脑子都快炸了,让她好好分析她肯定分析不出来, ……更别说就算是她还正常着她都不一定能分析出来颜盛是什么意思。 …… 颜盛的意思其实是这样的。 ——“老实”这个词对华荣月来说是不必要的,但是对“易玲珑”来讲是必要的。 这句话实际上也是讲给身后那个人听的,如果真的易玲珑进了六扇门,恐怕性格也是不服管教的那种,所以在见贵客前由六扇门的人警告一下也是非常正常的。 因为没办法说的太细致,所以颜盛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他其实没指望华荣月能完整领悟他的意思,只要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就行了,到时候他再从中周转一下。 可是他内心里对华荣月还是有着一点点期待的。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实在是太靠谱了,几乎不用他操一点心,或许也是因为颜盛一直对华荣月有着种莫名的信任。 他和李子信还有那位贵客从大堂走到后院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因为那位贵客等的有些急了,所以他们不得不跟着一起走了过来。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们的易玲珑,颜盛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华荣月究竟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都故意拖时间了,对方能理解几分他的意思? 几人走了过去,背对着他们的华荣月似乎是听见了一点动静,于是转了头,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她那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了颜盛几人的面前。 颜盛和李子信同时一愣,“嗯?” 华荣月这么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身上的剑意即使是隔了几米也能察觉的到,在这种强烈的剑意下,她的眼睛里连颜盛都看不见了,只看得见那个持剑的人。 …… ——荣月先生,真的是个特别靠谱的男人。 颜盛都惊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居然不仅仅领悟了他的意思,甚至还给眼睛用了次变色的药,这是什么理解力和行动力啊。 67、用情于刀 () 华荣月现在脑中就只剩下了那个满身剑意的男人, 她现在的状态本来就很是奇怪,处在一种“本我”和“易玲珑”互相交战的状态, 最终华荣月坚持着没让易玲珑当场发疯, 但是脑子里也就不剩什么东西了。 她现在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本能, 自然也就包括应对危险的本能, 她现在直觉上就意识到对面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剑意的男人很危险,说不上会把她杀死,但如果稍微放松下来,恐怕会受重伤。 这男人很高,单单看脸长得有些平平无奇,如果真的说起来也就只有那双手很耐看。身上穿着一件非常普通, 甚至是有些破旧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的装饰,丝毫看不出来究竟哪里可以被称之为“贵客”。 他也死死的盯着华荣月, 在华荣月出现的那一瞬间, 好像几乎忘却了一切。 华荣月原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易玲珑身上, 现在却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剑意激起了“易玲珑”的一丝好胜心,分担了华荣月的一部分压力。 李子信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当然他心惊的不仅仅是贵客的态度, 还有华荣月现在的样子。虽然他是看见过当日华荣月在天易楼上的样子的, 可是那时候离得太远,而且对方还戴着面具。 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对方摘下面具后伪装成易玲珑的样子。太像了,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子信没有说的是在加入六扇门之前他曾经见过易玲珑一眼,离得很远, 对于大部分的杀手来说即使是未出名前的易玲珑也不是随意就能见到的,但是李子信毕竟也不是个普通的杀手,他就曾经见过。 对于那一面的印象李子信可能都已经有些模糊了,谁知竟然被这个样子的华荣月给硬生生的勾起了回忆——当时易玲珑背对他坐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虽然他没有看清楚易玲珑的正面,却也从他的背影中窥见了这人的一点点气质。 那是个性格特别独特的人,在众人之间也宛如一个最闪亮的光点,让人一眼就可以瞧见。那是种非常神奇的特质,当时的李子信说不出来,但是今天他看见了华荣月却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当天看见的是什么。 是“霸气”和孤傲。 霸气是舍我其谁,孤傲是独一无二,霸气和孤傲组成了易玲珑这个人,李子信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从第二个人的身上看到这种气质了,谁知道同样的气质竟然出现在了他想也想不到的人身上。 在见到这个样子的华荣月时,李子信从来都想不到如此和善的华荣月身上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一种气质,然而当这种气质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居然就这么完美的融入进去了。 华荣月……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 李子信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敬佩。 果然六扇门选人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即使外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说华荣月时靠了什么关系才进的六扇门,但是李子信此时却坚信六扇门选了华荣月真的只是因为他格外的适合易玲珑。 华荣月微微侧着头,她侧眼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突然动了剑,华荣月低下头去,轻轻的冷笑了一下,连声音都跟平时不同。“你要对我出剑?” 对面的男人微微的顿了一下。 “我劝你对我出剑前考虑清楚。”华荣月缓缓的道。 她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的感觉。 颜盛知道华荣月是个特别认真负责的人,他也是头一次这么近的看见伪装成易玲珑的华荣月,丝毫不夸张的说,跟华荣月几乎没有一丝的相似之处,华荣月是安静且内敛沉稳的,易玲珑是狂妄且光彩夺目的。 平时几乎不出声的“荣月先生”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颜盛在感觉到新奇的同时,居然也隐隐觉得这个样子的华荣月也别有一番新奇的滋味。 好像平时总是默默待着不出声的荣月先生……偶尔变得高调一下,居然也能这么的厉害。 不过他总得在旁边打个圆场的,总不能让贵客以为他们六扇门就放任“易玲珑”这么瞎胡闹。 “易玲珑!”颜盛的声音也严厉了下来,“老实一点。” 华荣月转过头去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颜盛又愣了一下,心说华荣月真是把江湖中人对于六扇门的态度学了个惟妙惟肖啊……他其实对于华荣月的刀法也不怎么了解,虽然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华荣月在山上的传闻,但终究没亲眼见过。 可虽然华荣月的刀法他不知道是否像外界吹的那样厉害,但是这位贵客的剑法他还是知道的,绝对不简单。 也正是如此,这位贵客听说了易玲珑在刀法上的惊人成就,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看。 “我听说你的刀很厉害。”那个贵客开了口,他的嗓音听起来也很是嘶哑,“所以想请教一下。” 他的声音是那种许久都未说话的声音,听着他的声音总让人感觉他上一次说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华荣月站在那里轻轻的笑了,伴随着她的笑容,她缓缓的掏出了“无伤”,她说:“许久都没人跟我‘请教’过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始吧。” 她刚刚被吴辞的那一句话刺激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应激状态之中,前有这位持剑人的威胁,后有易玲珑的逼迫。 这种状态下的华荣月忽然就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或许是她自己的原因,或许是易玲珑的原因。 如果让华荣月自己亲身来悟透这一点恐怕要过上好一段时日,可是习武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些人终生都碰不到边际的东西,有些人却只要一瞬。 那一刻,华荣月突然就明白了为何疯子们的实力一个比一个强。她也突然明白了易玲珑为何能在武学上有那么强的建树。 因为他们偏执,因为他们痴狂,所以他们成魔,成魔于情,成魔于刀。 吴辞才刚走了没多远,华荣月的思路还停留在易玲珑被激怒的那个情况下,她能感受到易玲珑那炽热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其他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拥有的。 这是个偏执的人,但偏执到成了魔,也就成了另一个极致。 如果吴辞现在还没走,他或许能看见华荣月此时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正在表演着最后一支舞的舞者,因为知晓这是最后一曲,所以拼尽了身的力气去跳。 那个时候他或许能更加的明白“用情至深”是什么意思,世间能达到用情至深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他们每个人或许都有那么一点疯魔,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也并不是看不透,也并不是不聪明,只是因为太过执着,所以一不小心就认了真。 华荣月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易玲珑每次和众人比试时会有那样的神采——因为她享受于那个厮杀的过程。 无论多么危险的厮杀,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华荣月往前轻轻的踏了一步,她的这一步颇为奇特,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像是踏在了无形的琴弦上一样,踩中了别人听不到的韵律。 更让人惊奇的是她这一步迈出去的距离,明明看起来并没有移动多远,但却已经从持剑那人的身前转到了身后。 李子信的瞳孔一缩,下意识的道,“好厉害!” 他对于华荣月到底有多强几乎没有什么概念,正如同天易楼当时派出那个假易玲珑时内心的想法一样,这个“易玲珑”需要厉害,但是也不要太厉害,否则会控制不住的。李子信一开始也以为华荣月和其他所有类似的人一样,是个表面看起来比实际上厉害很多的“水货”。 可是这一手亮出来后,他瞬间刷新了自己的三观。光凭这一手他觉得华荣月在江湖上就可以占据一席之地。那一刻,他的内心甚至隐隐觉得华荣月加入六扇门有些可惜了。 明明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加入了六扇门从事了这个任务,就终生只能隐藏在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之下过活;明明华荣月这个名字也有可能响彻江湖;明明其他人也能知道这样一个武学造诣如此高深的人,却默默无闻。 可是李子信想了想华荣月的性格……却又觉得这样说不定正是他想要的。 他震惊的看着此时此刻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华荣月,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战栗。 华荣月轻轻的抚摸过她手中的刀,似乎她手中的“无伤”就是她的情人,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轻轻的抚过一把刀,就像这是她的爱人。 从李子信的角度看,华荣月的眼中柔情似水,似有万般情愫。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样子,可是这一刻华荣月看剑的眼神是那么的吸引人,让人几乎沉浸于她的“疯魔”之中。 这些属于易玲珑的特征一直以来都被掩盖在她厚厚的妆容和衣服之下,今日的华荣月虽然只是略学了皮毛,但是仅仅如此,却已经美的不可方物。 那一刻,李子信脑中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或许,这种疯魔的样子,才是最适合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打真的是很抱歉了orz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68、演活了 () 对面那人明显是个很传统的剑客, 虽然没穿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一身白,甚至看起来还有点衣衫褴褛, 但是性格绝对是和西门吹雪他们一挂的。 相比之下华荣月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她穿的虽然挺体面, 但是身上的感觉真的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现在的她身上连一丝煞气都没有,眼中的柔情似水配上“他”的那副容貌,竟然真的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为情所困的少女。 易玲珑把杀人当做是一场表演,所以每次出去都会穿上她认为“最美”的衣服,化上她认为“最美”的妆容,然后再摆出自己认为“最美”的姿势。 可是她的妆容和服饰在外人眼里看着只能被称作惊悚, 配上她那个狂妄的出刀方式只会让人觉得特别浮夸。 ——最起码在今天之前,华荣月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她知道她错了。 不管易玲珑的喜好有多么的怪异,但是她在武学上的审美真的是无可挑剔, 甚至可以说是对她自己的审美都产生了冲击。 易玲珑在武学上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插手, 也从来不需要别人质疑。 刀和剑不同, 剑是君子之器,刀则是需要一种一往直前的冲劲和天下第一的霸气来衬托的。 而这个武器本身的特质……再适合易玲珑不过了。 这种情景即使是颜盛和李子信也是第一次看见,毕竟平常大家见面打就是了, 身的杀气恨不得把变成一把把有型的刀子, 何尝见过华荣月这个路数的。 视旁人为无物,专心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然而气人的是她越是这样,旁人就越难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江连焕曾经夸过的“表演性”在这一刻又发挥了作用, 它看起来似乎毫无作用,但却是最能潜移默化影响别人的事情。 华荣月站在那个剑客的身后,她的动作快到即使是旁观者也看不清,那个剑客表面上依旧宛如一口无波的古井,即使面对着这样的华荣月内心里也没有任何波动。 被华荣月抢占了先手,他第一时间也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什么太惊恐的样子,这点就已经非常让人刮目相看了。 如果华荣月现在还吐槽,她一定会对面前的这个剑客大大的赞扬一下,毕竟现在的她可不是一个穿越者华荣月,还要加上一个当年可以统治江湖数年的易玲珑——是天下所有人听见她的名字都会战栗的易玲珑。 当年的易玲珑如果遇到一个敢在她面前拿剑的人,而且那人还活了下来,那么他就可以吹个十年了。儿子吹完了孙子可以继续吹,百年后说不定别人提起来还能想起来这个名字。 ——天下最强的易玲珑。 所以这会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那个剑客内心还迷迷糊糊产生了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悟。 ……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室友是在用一种看小屁孩的眼神看着他。 被剑客分散了点压力的华荣月默默地给对方画了个十字。 不过在华荣月挥出第一刀的时候,那个剑客眼睛里还是有一丝控制不住的情绪流露出来的,那一刻他看起来才有了点年轻人的生机。 华荣月挥刀的动作明明都没有多么用力,这一刀真的堪称是轻描淡写。 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刀身划破了空气,然而她自己挥刀时从来都没有过这样轻松的感觉,无伤轻巧的特点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易玲珑虽然被对面的那个剑客的杀气吸引了,但终究还是放水了,因为她不放水对面估计分分钟就会死。 所以她现在更多的是想要“教训”一下对方。 颜盛在一边看的都有些惊讶了,因为他发现剑客居然隐隐的有些紧张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紧张,在此之前他以为这人应该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正如同没人会觉得西门吹雪会害怕一样,颜盛对剑客的印象一直以来也是这个样子。而今他居然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杀气的华荣月面前紧张了?他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剑客现在觉得很难受,是一种压抑且发泄不出来的感觉,华荣月看似轻松自如的站在他的面前,但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对面的那个人甚至都没有像其他的剑客一样摆出一个易守难攻的姿势,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甚至好像还是挑着一个特别好看的姿势站的,但就是这么一个看着像花架子的招式,却让他无从下手。 他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团棉花,周围四处都是那人的“气场”,他的存在被压缩到虚无。 但明明之前这种感觉都是在他对面的人才能感觉到的。 这如果要是被跟易玲珑同一个时代的人在这里,他恐怕会给这名剑客打call。实际上在易玲珑成为天易楼楼主之前,江湖上也没有第二个像易玲珑这样具有统治性的杀手,正例如在那之前从来都没人想过江湖上会有遇到了某人不能对刀,直接调头就跑这样的一个传统。 所以华荣月挥出这一刀的时候,她甚至还有心转了下眼睛,直视了对方的瞳孔。剑客有一双很英气的眼睛,华荣月的眼睛则是双睡凤眼,两双眼睛在空中交会。 英气的眼睛中隐隐带上了一丝平时少见的紧张,另外一双眼睛里则是在一片猩红中透出了一种闲适。 二人同时落地,华荣月毫发无伤,对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丝血痕很浅,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无法发现,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但却是在最为致命的位置,只要再稍微用力一点,血液就会如同岩浆一般喷涌出来。 那个位置,和华荣月之前划伤其他人的位置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有深度。 不算易玲珑,单单只算华荣月自己,这应该是她用这种方式伤到的第七个人。 旁观的两人甚至在第一时间都没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名堂,所以也不明白那剑客脸上的茫然是怎么回事,等看出来了之后才大惊,华荣月脸上的表情太过轻描淡写了,让他们几乎以为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无伤上甚至都没沾上一滴血,那剑客虽然只有一小道伤口,却像是被定了身一样,站在那里不敢动。 他脖子上的刀口在尽头处随着他的轻微呼吸,隐隐的渗出了一道血滴。 华荣月仿佛一曲终了之后的舞者,她轻轻收刀,转头用那双鲜红的眼睛看了看身后,“我不杀你,你剑不错。” 标准的前辈对后辈的语气。 如果让华荣月自己来说的话,还带了点无形的嘲讽, ……因为光从面相上来说,对面那个剑客长得比她老性。 那个剑客一直待站着不动,旁边一直不敢大喘气的颜盛则是突然松了口气。他甚至在心里对于华荣月的这一刀大大赞扬了一下,因为华荣月这一刀实在是太稳妥了,比他之前想过的还要稳妥的多。 首先这是位贵客,自然是贵客,那自然就不能真的伤到他;而且这人的脾气很犟,如果不把他打服了恐怕他也不会善罢甘休,颜盛自认为自己这个小庙容不下这尊大神。 可是华荣月的实力居然这么强,仅仅只用了一招就把他镇住了,既有冲击力,又不会有什么大伤。他一开始还担心华荣月出手会太重,把对方伤的太惨,那样他们俩都担待不起。 这样一来,简直堪称是最好的结局了,而且华荣月扮演的易玲珑简直是惊艳。 毫不夸张的说,颜盛甚至觉得哪怕是天边的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易玲珑亲自前来,恐怕今天的表现都不一定比今天的华荣月要惊艳。 颜盛甚至觉得“易玲珑”这个人生生的让华荣月给“演”活了。 ——华荣月甚至像是赋予了“易玲珑”这个人灵魂。 他不清楚这是华荣月自己表现出来的,还是他为了演易玲珑而领悟出来的。 颜盛以前就觉得六扇门能招来华荣月简直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今天更是加深了这种感觉。不光是他能如此完美的演出易玲珑来,还有他的认真和仔细。 在他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领悟了他的无数次意思,甚至灵活性也这么强,非常懂得随机应变,尽管华荣月表面上看起来是那种有些微微严肃的人,但其实非常灵活,甚至比大部分人都灵活。 这种认真又聪明的人简直是太难找了。 “你赢了。”那个剑客在喘了半天后,才说出了这句话。他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那道刀口力度把握的非常好,杀人是个技术活,殊不知杀不了人也是个技术活,能在两人交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在他脖子上留下头发丝般的刀口,恐怕是需要极其细微的操作的,同时还需要十分大胆,对自己十分自信,否则一般人都不敢托这个大。 华荣月转过头去,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平静了下来,说不定就是这个剑客分散了她室友的注意力,让她平静了下来,她也感觉到自己眼睛中的红色似乎也要慢慢褪去,这让她心情不错。 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剑客,恐怕光凭刚才吴辞的那个事就能让易玲珑发疯半天。 所以华荣月对着那剑客轻笑了一下。 配着她那双红色的眼睛,这丝难得的笑容简直就像是春色中一抹转瞬即逝的风景。 69、八百瓦 () 那个剑客离开后不到十分钟, 华荣月感觉到“她”就慢慢的消停下去了。 她的眼睛也慢慢的变回了黑色,然后捂着自己的眼睛站了一会。 颜盛凑了过来, 用一种十分钦佩的语气对华荣月道, “今天真多亏你了, 不然怕是交代不了。荣月先生, 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说完了就看见华荣月缓缓抬起了头,那双已经从红色恢复了黑色的眼睛中似喜非喜。 沉默了一会,她茫然的道,“……啊?” …… “先坐下来再谈吧。”旁边的李子信没管华荣月两眼中茫然的神色,而是提议先到个僻静点的地方好好谈。 正好颜盛对于百草堂也早就混熟了,十分淡定的就带着李子信进了曾经华荣月住的那屋, 华荣月也一脸茫然的跟着走了进去,然后看着颜盛和李子信十分自然的拉过椅子或是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会, 默默地拉过一个小板凳也坐了下来。 华荣月现在其实还没太搞明白, 虽然现在她的头脑已经清醒了, 但是她都已经做好了清醒后会被盯着严刑拷打的心理准备。 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六扇门的麻痹战术? 华荣月现在脑子清醒了,她自然想起来了刚才自己那副标准不是正常人的样子,当然也不会知道颜盛和李子信脑补的那些破玩意, 她想的就是完了完了……这次好像闹得有点大。 华荣月坐在小板凳上忐忑不安, 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的跟小学生一样。 她这个样子看的对面的李子信内心感觉十分微妙。 ——主要是这个对比太过强大,而且时间也太短,有种天上地下的感觉,他一时间有种蹦极般的恍惚感。 因为刚才华荣月大爆发的地点就在窗户外面, 一推窗户就能看得见。 而面前的这个华荣月老实的跟朴实的乡民一样,能看见手指还不自觉的摸自己的鼻子和头。 你看,他又摸。 华荣月一紧张就不自觉的摸头摸鼻子,之前在面对吴妄言的时候她还吐槽对方总是摸鼻子,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一个习惯。 明明十分钟以前对面这人还不是这个样子,分明是同一个人,同一身衣服,同一张脸。 李子信看看华荣月,又转头看看窗外,不一会又转头看看华荣月…… 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华荣月则是趁着这个时候在脑袋里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举动,确定自己好像说刚刚是用了药就可以糊弄过去后,就胆战心惊的准备先说了试试看。她还没等开口,就看见颜盛道,“荣月先生,你真的太好了。” 华荣月,“……?” “当初你能决定来六扇门真的是太好了。” 华荣月,“……!” 颜盛面对着华荣月,对她俯身作揖,态度十分恭敬。 华荣月有点惊讶,甚至是有点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此时颜盛的态度让她有些慌张,他的态度太过正式,说这话的时候也太过真情实感。 这让她一时间有点糊涂,尤其是在她刚刚做了那种事之后。 她完不知道颜盛究竟是怎么了,甚至有点纠结的想他说的是不是反话,但既然对方表现得这么真诚,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如此厚脸皮的就接下自己摸不清头脑的感谢。 华荣月连声说:“没有,没有,颜大人这话说的重了,我也……没干什么啊……您这样我,我……”,她一脸茫然,忽然卡壳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的也给颜盛回了个揖。 “我以前只以为荣月先生脾气好,性格也认真,没想到你的身手居然也这么厉害,又如此随机应变,就算是没有加入六扇门,你在江湖上也是能闯出一番作为的。”颜盛继续作揖道。 “没,没,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性格不适合在江湖上闯荡的……”华荣月连忙解释道。 “现在想想从荣月先生来了六扇门之后就一直在麻烦你,有很多事都多亏你在其中调停了,尤其是今天的事,荣月先生你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如果是我绝对做不到这么漂亮。” “没有,我来了六扇门后也多亏了颜大人照顾我了。” “多亏了荣月先生……” “没有,没有……” 李子信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谦让”了十分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格外耀眼,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奇的光。 ——你们俩干嘛呢?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谦让”了半天,李子信也作为电灯泡在旁边看了这么半天,他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形中变成了一种搅局的存在。 等到颜盛终于“放过”华荣月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室友这回应该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来不止她受不了这个,她室友更受不了。 “可是你就这么加入了六扇门,真的没关系吗?”颜盛表情很严肃的问,“我刚刚说的也不是假话,依你的身手,即使在江湖上闯荡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名头,可是你一旦进了六扇门,而且还是作为‘易玲珑’进的,那么你以后想要再凭借着华荣月这个身份踏入江湖……就很难了。” “啊……”华荣月这才弄清楚颜盛刚才一脸歉意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挠了挠头,“没事,真的,我真的对这个不怎么关心……真的。” “如果以后……六扇门的事情告一段落,或许我可以帮你请示一下,让你调到一个可以露面的地方。”颜盛忽然说道。 他刚才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甚至都想出了神。他觉得让华荣月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底下,确实不是一个十分公平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知道“华荣月”这个人,而不是易玲珑。易玲珑固然是个很厉害的枭雄,但华荣月同样也是个很厉害的先生。 ——他性格安静沉稳,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在关键时刻特别的靠谱。是个虽然有些认真固执,但是也十分让人安心的好人。 华荣月心中则是幻想着另外一个场面——她要是被调到明面上去不幸碰到了以前天易楼的同事们……那场面岂不是很精彩?虽然现在也是在给六扇门打工,但好歹也蒙了层窗户纸……还有让她以华荣月的身份进入江湖什么的,她要真那么做,那可就太精彩了。 虽然这个提议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但是华荣月内心还是充满了对颜盛的感激之情的。颜盛确实是她穿越以来见过的最靠谱的男人。 比起思维过于超前所以有些不正常的江连焕,外表清秀但总有些天然(黑)的齐大夫,二哈成精的萧翰来说,颜盛绝对算的上是古代男人的担当。 华荣月最近也在学习着模仿男人,毕竟男人跟女人也是完不同的生活习惯,她觉得颜盛身上的那种男子气概才是她心目中的男子气概,很有担当的那一种。 怪不得上辈子能够做到六扇门总领的位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到的。尽管在易玲珑的记忆中一直是一副吓人的脸,但是在面对不是敌人的人时,他居然也有着如此温暖的一面。 说到这里,华荣月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感慨。虽然她的室友易玲珑好像并不能说得上是一个“活着”的人,但是华荣月也算是带着她看了很多她那一世并没有体会到的事情了。 那一世的易玲珑性格偏执古怪,固然也是有着自己的特色,但是她的性格也让她错失了很多东西。 或许她那一世能体会到更多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会落到那个地步? “对了,你知道今天来的那个人是谁吗?”颜盛突然问。 “谁啊?”华荣月道。如果颜盛不说的话她原本也想问来着,因为那剑客的身手看起来也挺厉害,在他这个年纪绝对算的上是个青年才俊了,但是易玲珑的记忆里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跟这人有关的事情,这让华荣月开始怀疑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个不世出的天才? “具体的……不能说的太详细,你只要知道他是皇家的人就足够了。”颜盛道。 “皇家的人?”华荣月这回是真的惊了,不是别的,关键是皇家的人居然穿的那么破烂? “虽然是皇家的人,但是一心一意只想追寻剑道巅峰。”颜盛怅然的道,“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去,索性太后疼他,所以也就只能随他。” 怪不得……居然能知道易玲珑在六扇门,颜盛也这么捧着哄着的。华荣月在心中暗自思索,易玲珑那一世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皇子。 但是这么一看,当今皇室有些个性啊,光她认识的就有个追寻童年女装大佬的,这又来了个一心一意只爱剑的。 “怕是你这回真的能让他安静下来几天。”颜盛笑着说:“不过也有可能会让他对你更有兴趣也说不定。” 他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华荣月也站起来送他,她起身后看见李子信背对着他们面向窗外,惊讶的“咦”了一声,“您……干嘛一直看着窗外啊?” 李子信背对着她,听了这句话后默默转头,“我……没什么事,不用管我,我不存在的。” “说什么傻话啊。”华荣月笑着道,“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我走了。”李子信推开门也跟着颜盛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不知为何,他的背影从后面看去,尽是萧瑟。 70、练剑 () 李静怡在百草堂已经待了几天了, 这几天她的变化很大,除了换下了她原本的那一身繁重的罗裙, 穿上一身简单的衣服外, 还有些其他细小的改变。也是在这个时候, 华荣月惊讶的发现这个记忆里蛮瘦弱胆小的姑娘在某些地方挺出乎她的意料。 ——就例如说那天华荣月对小姑娘说要每天挥剑一千次, 她原本没指望着小姑娘能够坚持下来。 这一千次是个什么概念呢?华荣月记忆中的易玲珑在最开始学剑的时候就是每天挥剑一千次,中间有吃饭和休息的时间,除此之外就是练剑,这样也要从早晨六点练到晚上五点。 当然李静怡肯定是要比当年第一次握剑的易玲珑年纪大的,但是也得考虑一下当年的易玲珑已经有了点底子,也是作为天易楼的好苗子培养长大的。 而李静怡却一直都是个身娇体弱的大小姐。 假如有个人在华荣月十几岁的时候让她每天做十套卷子, 然后坚持上十年,华荣月也真的照做了的话,她恐怕就真的上清华了……所以最后没有上清华的华荣月深深的知道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能坚持下来一件事有多么的困难。 因为本来就没抱太大的期望, 所以华荣月对小姑娘是放养的态度, 小姑娘也好几天都没来打扰华荣月, 这几天华荣月的事情也比较多,也没顾得上她。 于是在华荣月过去检查完成情况的时候,她就发现, 自打从她对小姑娘说完那一句话后, 李静怡就真的在一直坚持着,从来没有一天遗漏。 无论是刮风下雨,她都会认认真真的挥上一千次剑,从第一天一直到现在, 从来都没有偷懒的时候,那把剑甚至跟她一边高,她就用一种艰难的姿势举着剑,从上午一直练到下午,累了就歇一歇,胳膊举不动了就停下来揉一揉,然后继续练。 华荣月听萧翰给她说的时候还不信,她心说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毅力?能完成一半她就已经觉得不错了。 结果华荣月来了后院,就看见李静怡在一个小角落里举着剑挥着,脸已经通红,胳膊都有些发颤,她也没注意到华荣月的到来,挥出的每一剑都挺用力的,虽然姿势有些不对,但是居然看着也蛮有声势。 旁边的柴火垛上蹲着大花,看一会李静怡低头舔舔自己的爪子,再抬头看一会……原本华荣月拜托了萧翰来看着小姑娘,然后过了几天后萧翰看着小姑娘日复一日的挥剑都看烦了,所以现在陪着李静怡的只有大花。 参加过运动会的人都知道,大量运动后肌肉不会立刻感觉到难受,真正难受的是在第二天……肌肉会变得特别酸,即使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恐怕都会变得异常困难。 李静怡恐怕也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但是她依旧没有任何敷衍。 华荣月在后面看了一会后走了出来。她看着李静怡挥剑的动作,突然在旁边道,“握剑的姿势再调整一下,用手臂的力量,不是手腕。” 李静怡原本正认真的练着剑呢,听见突然出声的华荣月手一抖,差点直接把剑砸在自己的脚面上。 看的华荣月心也跟着一抽,一个轻功移过去把剑把住了,然后交给了对方。 李静怡反倒是被自己这一下给弄得有点不开心了,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握住剑有些丢脸,所以抱着剑也不出声。华荣月则是拉着她道,“跟我过来。” 她带着小姑娘进了厨房,然后从旁边晒着的各种药材里面挑挑捡捡,扔进了大锅里,煮了锅开水,然后把水倒进壶里,让李静怡晚上洗澡的时候加进水里面。 ——普通的感冒流感华荣月肯定没有齐大夫会治,但是对于跌打肿痛,刀伤剑伤,整个百草堂里她说第一绝对没人敢说第二。 华荣月依稀记得易玲珑小时候用的就是这个配方,可能用料上更讲究点,但是她也不能逮着齐大夫一个人嚯嚯。拿完了药她还记得在药房上面记一帐,然后自己取了钱扔进了钱盒里。 华荣月在那里煮着药水,水蒸气从锅中升起熏在了她的额头上,李静怡就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等到华荣月把水递给她的时候,李静怡居然已经有些困了,华荣月看见她用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不禁笑了一下。 恐怕这几天累坏了吧…… 心思一转,华荣月下意识的就说:“要不然今天先别练了,回去洗完澡后就歇一歇吧,明天在说。” “不,不行!”她刚说完这句话后,昏昏欲睡的李静怡居然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然后一把抱住了自己立在身前的剑,这个姿势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剑客的帅气,反而有种仓鼠抱玉米般的感觉,可是她一边揉着几乎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一边坚持着继续练。 或许是刚才不小心弄掉了剑,现在她一直握着剑柄,华荣月看见她原本白嫩的小手上已经变得通红一片,甚至还有一个被弄破了的水泡,恐怕过不了多少日子,她的手上就会出现第一层薄茧。 李静怡绝对算不上是丝毫没有天赋的,实际上她现在的速度就已经把华荣月给惊到了。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易玲珑,也不是谁都能在一开始练剑时就能达到这个地步,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她明显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这把剑的重量。 这么有毅力有天赋的姑娘,上辈子怎么就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平白的把自己的一生消磨了呢? 华荣月看了李静怡半天,然后伸出手一巴掌糊在了她的脑瓜顶,然后像摸大花一样的摸了摸,李静怡被她这一下弄得一愣,大大的眼睛里突然变得呆滞。 这反应跟大花也有的一拼。 最后华荣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先歇一会再练吧,先用药把胳膊泡一下。” 她去拿盆接水,给李静怡泡了胳膊,泡的时候华荣月问她有什么感觉,李静怡两只胳膊浸在水里,眨巴眨巴眼睛说:“有点刺刺的,但是挺舒服。” 华荣月听见她这个形容低头笑了一下,李静怡愣了一会,也咧嘴跟着笑了。 不同的是华荣月笑起来很养眼,李静怡现在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总让人觉得有点傻。 把李静怡的两个胳膊擦干净,华荣月听见前面有病人来了,就想着起身去前面看看。 过来的人其实是前几天逃走的吴辞,他并没有在前面待着,而是直接进了后院,一进来就看见了正在给李静怡擦胳膊的华荣月,瞬间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精彩。 他一直都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江湖大侠,而且背后还背着一把剑,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有威慑力的。 李静怡看见他步履匆匆的走进来,像是要砸场子似的,瞬间就窜到了华荣月的背后,抱着华荣月的腰,探着小脑袋偷偷的往外瞅,华荣月也摸着李静怡的小脑袋,安抚她不要害怕。 她转头看着吴辞,平时华荣月就属于比较认真老实画风的了,这会看着甚至还有点贤妻……咳咳,反正吴辞表情蛮神奇的,他看着华荣月道,“我就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一看……你现在没有事了吧?” “没事了。”华荣月笑着道。她其实还挺感激吴辞的,没有他误打误撞的那一下,她恐怕也不能马上体会到当年易玲珑的那种感觉,现在也不会对练武有了种新的思路。 只是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现在的华荣月看起来更加的人畜无害,或许是身边多了个小姑娘的缘故,他看起来甚至有点柔弱,属于灾难来临前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那种类型。光从他现在的样子来看绝对猜测不到他曾经的身份,他甚至比某些脾气泼辣的女人看着都要温柔。 这也是让吴辞觉得更迷惑的一点。 之前令他困惑的点是华荣月为什么“疯”的时间那么短,而且平时看起来也是那么的正常,跟别的“疯子”看着就有点不一样。 吴辞觉得最靠谱的猜想是或许“为情所困”的疯子和那些练功练差了的疯子就是不一样? 华荣月到前面去照顾病人了,因为百草堂来了几个刀剑伤的,齐大夫一个人处理不过来,所以就找了她。吴辞留在后院里和李静怡大眼瞪小眼,李静怡忽然凑了过来,看着吴辞腰间的剑,眼睛里带着小星星的问,“您,您是练剑的大侠吗?” 她虽然跟着华荣月学剑,但是华荣月毕竟不是用剑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拿剑的大侠。 “嗯,是。”吴辞犹豫了会道。 “哇——那你好厉害啊!”李静怡满眼崇拜的看着吴辞,“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大侠!” 吴辞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山大…… 第一个……真的大侠…… 他默默地朝着华荣月的背影看了过去,想了想退休前华荣月的身份,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这么坦然的接受这个身份,不然会被吓死的。吴辞道,“我不算是大侠,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你华大哥算是个大侠。” “但是我以前问他的时候,他说他不是。”李静怡茫然的说道。 吴辞听了之后只能无言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一时词穷。 如果天下第一杀手都算不做大侠,那什么才能算大侠? 71、英侠榜 () 华荣月近日大概是因为带孩子, 身上的气势已经逐渐的变得温和了起来,非但如此, 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焕发了母性…… 她自己觉得是被勾起了母性的, 但是在齐大夫他们看来完就是一副铁血教官的样子, 天天逼着孩子练剑, 孩子练到手上起泡了还要继续练,练的没日没夜的。 “他要是让你练你不会跑吗?”于是某天华荣月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幕,齐大夫偷偷摸摸的跟李静怡说道,“下次他再让你练你就少练点,哪有这样的?” 他说着又偷偷摸摸的塞给了李静怡一包糖,华荣月眼睛一眯, 她禁止李静怡吃太多糖来着,因为她妈小时候就这么对她的……没想到齐大夫这个叛徒居然趁着她走的时候偷偷的给,还有你听听他说的那堆话…… ——这种慈母败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等到齐大夫走了之后, 华荣月默默地走出来, 把手伸了过去, 李静怡非常自觉的把糖上交。 华荣月掂量着糖,突然间觉得应该就是所有小孩都不愿意遇到的那种严肃型家长了。 ——这种好像有什么东西弄反了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 尽管华荣月被激发出了母性,但外界对于易玲珑的评价还是日益朝着越来越鬼畜的方向过去了, 华荣月某天坐在百草堂里的时候就听见过来的病人说易玲珑最近天天宿在花楼里。 ——在外人的口中, 易玲珑每夜都要挑最好看的花魁,每夜都要花大把大把的银子,夜宿的时候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化上最好看的妆。 他和花魁缠绵在一起时简直让人分不清楚谁是谁, 偶尔就连外来的客人都会对他感到惊艳,甚至以为他是花楼中的人…… 华荣月听着这话的时候正默默地给中午吃的土豆削皮,然后熟练的从旁边的钱柜里掏出钱来给客人找了零,还说了句,“您慢走啊。” 这样的结果其实对于华荣月来说算是比较好的。 现在所有人在提起易玲珑的第一反应都不是他是个疯子,有多么的丧心病狂,而是他长得有多漂亮。而伴随着他“漂亮”的名头越传越神,渐渐的甚至有人开始神化了他的长相,开始朝着华荣月也没想到的方向过去了。 华荣月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路子也稍微有些太邪了,在江湖中其他人都讲究着身手有多么敏捷不凡,究竟有多么能打,在江湖上面的神格究竟有多么的稳,她这边第一个在乎的居然是脸。 但是对于和华荣月接触时间长一点的人往往都会逐渐的忽视这一点,甚至往往都会对华荣月的另外一面感觉到惊讶。 华荣月本人并不是一个能让人特别称赞外貌的人,但是她却能够完美的“还原”出来易玲珑的这样一面。 “他”好像对于易玲珑这个人把握的非常得心应手,其实在选择华荣月来扮演易玲珑以前,有很多人都对易玲珑这个形象模模糊糊的,只有着一个不真实的概念,可是华荣月好像将“易玲珑”这个人从沙子中挖了出来。 而华荣月所表现出来的这个“易玲珑”绝对不算是大众观念里的第一杀手,甚至可以说是反叛的,但是却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人们一下子就能记住他。 “我觉得咱们低估了他。”六扇门里的颜盛正如他前几天所说的那样在积极的给华荣月争取利益,“他绝对算的上是一个天才。” “他的背景找到了吗?”帘子后面的人问。 “找到了。”颜盛道,“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无父无母,跟着一个小门派生活,后来在江湖上混了一段日子后就觉得累了,然后来到了百草堂。如果真的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在他八岁那年有个人也来了他的门派,那人只待了两年就身亡了,但是他应该就是天易楼十年前离开的易十三。” “易十三?”帘子后面的人饶有兴致的道,“原来是他……他居然死在了那里。” “是,所以我觉得华荣月很有可能就是易十三的弟子。”颜盛低着头道。 天易楼里面的传奇杀手易十三,同样也是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杀手,如果说起他的传奇经历恐怕要比现在的易玲珑要长的多,却也是因为擅自离开了天易楼而死的。 华荣月在找寻可以替代自己身份的人时,无意间就发现了易十三的踪迹,跟着查了下去才知道他原来曾经在这样的一个小门派度过了自己最后的日子,当时的他也曾经收养了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孩子出去闯荡江湖,最后不幸去世了,华荣月做了些手脚,把他的身份替换成了自己的,所以这个身份现在都没被人发现。 她很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流露出自己天易楼的风格来,既然如此倒不如找个靠谱点的理由,这个理由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理由,不用白不用,华荣月套的得心应手。 “他知不知道他师父的身份?”帘子后面的人问,颜盛犹豫了一下道,“应该不知道。” “既然如此,就不要跟他说了。”帘子后面的人说:“你说让他偶尔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个我也会考虑的。” …… 近些日子,江湖上的风波已经渐渐的出现了,有心人或许已经发现,但是大多数人却也只能随着风波走。可能是恰逢了这个时机,所以很多大大小小的推手都在暗中准备着,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中,无数的新人都已经崛起。 也是在那天华荣月才突然意识到,原本的时间线中易玲珑遇到上林七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也就是说,如果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此时的“易玲珑”已经黑化成功,并且着手准备起天易楼内抢夺楼主之位的事项,在楼内也开始以“冷血,残忍”这样的名声而著称。 这是正常的时间线,易玲珑在这个时间点上已经开始展露了自己的头角,开始了从一个“有潜力的新人杀手”到“千年一遇的天才”这样一个转变,而且这段时间内易玲珑研究的武术招式层出不穷,渐渐的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被大批人跟风模仿。 江湖各大门派里敏锐的青年们此时都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改变目前格局的机会,因为江湖动荡,所以年轻人比以前要更有机会出头,几乎所有的年轻一代都开始在江湖上面刷自己的名声。 前段日子华山派的吴妄言独自一人前去了被魔教围堵的村庄,单枪匹马的杀了七进七出,成功的救出了数百人,一时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嵩山派的方寸机剑法脱尘,据看过的老前辈所说,颇有他们祖师爷的风范,白衣飘飘的剑客因此也成为了不少少女梦中的那个人。 江连焕江公子温文尔雅,身出名门,有君子之气,其身手也实属不丹,前些日子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据说,现如今的青年一代侠士里,江连焕的身手恐怕能排第一,这个消息不知真假,但也着实惊到了一群人。 另外还有无数的青年俊侠在江湖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沈青岚,李子信……在这风云迭起的江湖中,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的为日后的自己争取本钱。 在这种情况下……华荣月正一心一意的在百草堂里带小孩……老实说,她那天意识到这点后突然间觉得有点内疚,就好像自己辜负了易玲珑本尊一样。 易玲珑本尊这时应该已经在天易楼招兵买马了,甚至在黑道上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而此时在华荣月的“帮助”下,同一时刻的易玲珑成功的……让江湖的人都知道了他有张好脸。 在另外一个时间线中,曾经有过一个对易玲珑帮助甚大的事件,那就是这一代的突然宣布他要重排“英侠榜”,算一算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 是个很神奇的人,华荣月觉得这大概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特殊职业,就类似于“地精术士”的那一种。谁都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听上去应该是世袭的,知道江湖里各种匪夷所思的机密,华荣月不知道这个知不知道易玲珑和华荣月的事情。 “英侠榜”则是一个榜单,里面写着各种青年少侠,并且将他们按照实力来前后排榜。的手头有各种神奇的榜单,什么“美人榜”,“群英榜”之类的……英侠榜在其中显得并不是很特别,因为它是只针对青年才俊的,但同时也是各大门派所关注的。 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吗,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梁启超,但是从这个榜单上还是能看出来未来十年后各大门派的变化,可以说大家还是很懂得青少年的重要性。 易玲珑当年在这个榜单上力压群雄拿了第一,甚至压过了一众原本众人认为不可能的人物,打响了在江湖上的第一个知名度。而且这一届的“英侠榜”也蛮神奇,出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过得事,导致这次的关注度奇高,也为易玲珑后来夺得楼主之位提供了不少条件。 华荣月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觉得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因为六扇门怕是不会让她掺和这件事的。 很简单,你想上去就要抛头露面,而对于一个“假货”来说,最怕的就是抛头露面。 所以别去考虑这件事了,专心干活比较好。 华荣月这么想的,结果过了几天后突然有只白鸽飞进了百草堂。 “嗯?六扇门的信?”华荣月一脸疑惑的取下了纸条,“我看看都写了什么……” 72、讲故事 () 六扇门可能一开始是真的没打算让易玲珑掺和进这件事的, 正如华荣月所说,“假货”就应该偷偷藏着就好了, 出来的次数越多, 看破的人越多。 但后来很明显他们又改了主意, 所以当华荣月看见六扇门给她的信时是有点懵的。她被批准可以凭借着易玲珑的身份去争夺这个英侠榜的位置, 而且还是越高越好。 华荣月放下信时表情很震惊,扮演易玲珑这个角色虽然对于她来说不在需要头疼的范围之内,但令她头疼的是六扇门这超乎寻常的骚操作。 什么鬼?这难道是什么六扇门的阴谋吗?六扇门如果还有正常人怎么会答应这个计划?等等,莫非……是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华荣月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成天寻思着是不是六扇门察觉到了她的身份,于是把她当做免费苦力, 利用过后就地销毁。 其实她担心的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必要,六扇门也不是突然抽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是由于之前的颜盛和六扇门里面的人交涉后, 双方达成了一致, 才选择了这种做法。 假货总不露面终究是会被怀疑的, 这是其一,此外华荣月本身的天赋已经大大出乎了六扇门原本的预料,六扇门也在考虑培养一下华荣月, 而不是把他单纯的当做一个用过即毁的消耗品。 能让六扇门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是很难的, 因为这里面包含了无数的风险,如果华荣月不是个惊世天才,那么承担这样的风险就更没必要了。 而对这一切风险做出担保的人正是颜盛。 他信誓旦旦的说华荣月是个可塑之才,不能一直把他藏在六扇门中, 要让他在江湖中也留下自己的名声,即使是以易玲珑的身份留下来的。等日后一切结束真相大白之日,就是“华荣月”这个名字响彻江湖之时。 颜盛就因为这个跟六扇门的人扯皮了好几天,最后多亏了坐镇在华荣月背后的那位大佬支持才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当然这一切华荣月都不知道。此时最让她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易玲珑本人的反应。 自打那天她打开信件后,易玲珑就安静的不像话。 无声无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这跟这姐一贯的行为不符,毕竟她是看见个老刀客都会出来嘲笑一下华荣月笨手笨脚的人,这会怎么可能不出来刷刷存在感了?而且她不说话,华荣月怎么知道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啊。 ——老实说,在华荣月的心目中六扇门的命令可有可无,大不了卷铺盖就跑路;江湖上的名声更是如此,穿越前华荣月早就已经适应了平凡但安稳的生活。 但真正能左右华荣月的的的确确有一个东西,那就是易玲珑的态度。 因为归根结底,华荣月在江湖上的身份都是“易玲珑”。 那缕游魂不能说话,不能被触碰,甚至好像连本体意识也无,但是华荣月总觉得她应该是能“看见”的,尽管她有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华荣月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她能“看见”,那么她对自己目前所做的这一切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还是不屑一顾? 如果再来一次,她是会选择再重复一次上辈子的过程,还是像自己这样远离这一切,重新开始呢? …… 虽然被说的很神,但是华荣月不知道这人究竟神到了什么地步。 武侠世界中的一些事其实都是不能细究的,就像大智大通,实则应该也算是另一个版本的,其实真身是个妓院里的龟公。因为妓院里各路客人都有,所以他能探听到很多的消息。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妓院中能探听到的东西究竟能有多少呢?总不可能天底下所有的大侠都跑去妓院溜达了吧? 反过来说这个,他获取情报的方式又是如何?莫非也是在妓院里当龟公?到时候出现在英侠榜上的名字会是“华荣月”还是“易玲珑”还是“易玲珑伪装的华荣月”呢? 如果这位真的那么神,那他说不定能知道六扇门都不知道的一些东西……但如果这个比较符合科学,那他应该是探不进六扇门的“目”里。 华荣月低头记着账本,面前突然走过来了一个青衫男子,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背篓里有着几卷画,对着她道,“帮我抓一副药。” “哎,来了。”华荣月接过了药方,拿过了几张纸铺在桌子上,取出小秤开始撑药。可是她抓了两味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按理说她只管抓药就好了的,可是面前的这副药…… “您等一下。”华荣月轻声道,“您这个方子我没见过,我找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她转身拿着药方准备给齐大夫看看是不是她搞错了,其实百草堂也经常会有人只拿着方子上门抓药的,华荣月这么长时间以来也算是认识了不少方子,如果有的方子太怪齐大夫会帮着改改,她一眼就瞧着这方子有些不对,里面有好几剂相冲的药,自己拿不准,想去问问齐大夫。 “不用去找。”对面那个看起来像是白面书生的人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我懂药理,按着方子抓就行了,剩下的不用多问。” 华荣月见此也不在多话,按照方子抓好,用纸包裹起来,再用绳子系成了一提递给了对面的人。在递给他的一刹那,华荣月突然感觉到了一件事。 ——那人正在观察她。 不是和一个普通药徒的那种面对面观察,而是一种更加别有用心的观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打量,他隐藏的很深,所以华荣月也只有在递给他包裹的一刹那才有了这种感受。 华荣月下意识的调整到了人畜无害的状态,甚至对着他漏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说了声“慢走”。那人提着药转身想走,却偏偏赶上李静怡从后面出来。 陌生人的打量对于华荣月来说已经非常熟悉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离家出走的李静怡不同,而且她的目的很明显,几乎是直奔着华荣月来的。 那一瞬间,华荣月心里就喊了一声不好。 李静怡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而且她还是个小孩,并且和自己认识。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那很有可能会遭毒手。 没等李静怡过来,华荣月就一个瞬移过去,挡住了李静怡的脸。 她瞬移过去那一刹那,青衣的书生似乎是眉毛轻挑了一下,对于华荣月会武功的样子蛮惊讶似的,随即看了看个子矮矮的李静怡,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百草堂。 华荣月松了口气,转而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没暴露李静怡就算是好事,看来她又要守夜几天了。今天来的这个人好奇怪,要她说平时来的人她都能猜出一二分他们的目的的,但是今天来的这个她却有些猜不透。 易玲珑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说明这人真是个在江湖上没露过面的人,但是他居然摸到了这里来,具体什么目的不清楚,反正也着实是个不容小窥的人。 李静怡被她这一下弄得有点懵,华荣月摸了摸她的头,安抚了一下她。随即又带她进了后院,让她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 大概是江湖风波将起,所以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华荣月一大早的被打扰了好心情所以有些不爽,只能低着头把愤怒发泄在药材上,把它们碾成粉末。 睡醒了的萧翰坐在她的旁边,手里拿了份神似古代地摊文学的东西,在华荣月一边磨药的时候一边问她,“你说这次的英侠榜会怎么排名?” “这我哪知道。”华荣月说。 “我觉得咱们隔壁姓江的那小子绝对能占一席之地,其余的……”萧翰道,“或许还有方寸机?” 他没提易玲珑,华荣月也没提。她回想着当时易玲珑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获取的名声……无外乎就是做下了几件名震江湖的大事,包括几次堪称是经典的刺杀,然后一步步的获得了名望。 江湖上的事也就是这样,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跳进来,一批又一批的老人死去,死着死着就会发现活下来的没几个,而在这样残酷的环境里活下来的那些人最终也就成了江湖上的大人物。 所以踏入江湖干嘛? 华荣月知道刺杀这个出名的路子是绝对不能再走了,她也完下不去手。但是终究不是神,华荣月不觉得他能让一个无名之辈上所谓的“英侠榜”,尽管江湖中所有人都说那是最公正的排榜。 可是不去自杀,改去行侠仗义,又不太符合易玲珑的性格。 无从下手的华荣月在百草堂里默默地捣药,突然萧翰凑了过来道,“话说你在外面也算闯荡了这么多年了,有没有遇见过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啊?” 哎?有意思的故事? 华荣月愣了一下,易玲珑遇到的还真挺多……不过她好像也知道不少。 呃,她说的不是亲身经历,指的是她看过的武侠小说的确不少。要她说她早就受够了万浮莲看的那堆小说了,看的辣眼睛,简直是拉低了她身为现代人的审美水平。 或许是今天有些闲得无聊,华荣月居然讲起了平日里绝对不会讲起来的故事。她讲的故事通俗易懂。老少皆宜,里面男女老少,各种人都有。 ……其实就是古龙。 华荣月的记忆绝对是没办法把这故事部背出来的,但是古龙小说有个比较厉害的地方,就是人物十分鲜明,她就很干脆的用类似于大白话的方式介绍了一下剑神和剑仙这俩人,开头就是“曾经我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认识两个学剑的……” 就在华荣月讲的时候,刚刚从百草堂离开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坐在对面的茶棚里跟着听。 慢慢的,华荣月的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几乎附近这一片的人都被她的故事吸引过来了。 73、还在讲故事 () 华荣月不知不觉间就讲到了平时午休过后的那个时间, 她讲了剑神和剑仙之间的很多故事,本以为自己并不能讲多少, 反而越讲越多。 明明感觉这俩人故事不算多, 怎么讲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讲完?而且周围的人怎么越聚越多?完超出了她一开始的预料。 华荣月真的细讲起来才发现这俩人的神奇之处。古龙小说里其实是不怎么有规律的, 不像金庸那样“跳崖必有绝世神功”, 它里面很多东西都很随心所欲,甚至是一种“感觉”上的东西。 就例如叶孤城的剑,程都没有正面描写,单知道招式名字是“天外飞仙”,但却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再例如说西门吹雪的剑,人人都知道很快, 但具体有多快呢?谁能说得清楚? 此时就有个凑过来听的小孩子问华荣月西门吹雪的剑到底有多快,华荣月面对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她想按照目前这个世界的剑术标准说法来给剑神套个形容词,却发现怎么套都不合适。 对面茶棚坐着的那个青衣书生也听见了小孩子问的那个问题, 他喝茶的姿势停住了, 手端着杯子, 等着听华荣月继续往下说。 ……这种东西华荣月又怎么说的出来,恐怕把她室友拉出来才能说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吧。 但是华荣月肯定不能这么说,所以最后她也就只是说:“将一件事情做到了极致, 直到再无可进之处, 或许那就已经不是人的地步,而是神的地步吧。” 没穿越的时候华荣月还感受不到“剑神”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但穿越了之后,她意识到古龙对于各类武学虽然都是瞎蒙的, 但是蒙的其实也很有意思。 虽然“剑神”,“剑仙”什么的放在这个世界听起来有点扯,但是只要达到了一定的极致,那不就是神仙吗。 就例如华荣月每次在记忆里看巅峰时期易玲珑的刀术,也都没个准确的形容词,最后也就只能感慨,“这是神仙下凡吧。” 一点破绽都没有,就已经做到了“神”的地步。但是华荣月想要解释的话也解释不出来,那种东西或许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感受的出来。 华荣月亲眼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见了,但是她总不能现场演示一遍,她觉得自己的实力更没有到达那一地步,所以也只能过过嘴瘾。 周围一圈人被华荣月的回答搞的不明觉厉。 虽然听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突然发现了瞎掰的一个好处,就是一旦瞎掰起来一个完不懂的东西来会更有想象力。如果让这个世界的人写一本武侠小说,那么他们肯定得依据点实际,说不定还会亲身上阵去试验一把,当个考据帝,这是所有内行人都会有的一个下意识举动。 但是对于不会武功,只会写小说的人……怎么帅怎么来就行了,干嘛非要那么人间真实。 这就导致明明大家都觉得华荣月讲的故事已经有些超脱了实际,但却意外的有吸引力。 对面茶棚的青衣书生似乎是听的出了神,连旁边的人走了都不知道,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双眼一直盯着百草堂的屋子里看。 有些东西太过人间真实了也不太好,而古龙恰恰就是武侠小说里给任务凹逼格凹的数一数二的一位,完不需要真实,只要帅就行了,就例如死神里按脸排实力的设定一样,我们要德智体美方面发展。 这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强大的冲击,因为纵观江湖上习武比较厉害的有很多都是饱经沧桑的样子,大家比较讲究实用主义,也因此舍弃了很多东西…… 就例如现代饱经沧桑的秃儿们,说着说着怎么眼泪流下来了。 “这故事是你瞎编的吧。”萧翰在旁边一脸怀疑的看着华荣月,“还什么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认识两个剑客……江湖上哪有这两个剑客?” 华荣月一脸无奈的看着萧翰。 萧翰也没管现在围了这么多的人,一脸嘲讽的对华荣月道,“还杀人前一定要找花魁沐浴剪指甲,走路后面必须跟着几个侍女撒花瓣……除了你这种天天换衣服的骚包,谁还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 ——很多很多年以后的古龙先生无辜中了一箭。 华荣月心说她也没奢侈到走路撒花瓣的地步……那玩意岂止是耗费人力物力,还得需要好身手,不然走一半不小心跟侍女撞上怎么办?所以说那终究都是人类美好又虚幻的幻想,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挺实在的,所以搞不来那个。 “萧翰。”齐大夫在萧翰的背后无奈的道,“你没发现所有人里就只有你在把这个当做一件真事来听吗……” “啊?”萧翰一愣。 华荣月没绷住笑了,旁边的万浮莲也说道,“要是真的有一个剑神和剑仙,那岂不是江湖的人都知道了?就连话本里也都会有他们的,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江湖上一点名头都没有?” 萧翰有些结巴,“我,我……以为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两个人呢……” 众人笑了半天,萧翰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某种时候确实也有点单纯,万浮莲这种从来都没踏入过江湖的人都没信华荣月的话,萧翰这种镖局家的少爷居然信了。 “那这些都是你胡编的?”萧翰有些不开心,“没有这样的两个人对吗?” 华荣月心说这会要让他纠缠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赶紧说:“快点吧,都时辰了,下午还接不接待病患了,”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萧翰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非要得到一个结果,周围听故事的人尽管没听够,但华荣月不再讲,他们也就渐渐散了,只留下萧翰一个人还在华荣月的耳朵边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世界上有两种应该在夏天被切声带的生物,一种是蝉,一种是萧翰。 茶摊对面的青衣人一直在听着,华荣月虽然注意到了对方,但毕竟人家也没在脑门上贴着“我是坏人”四个字,再加上除了听故事外什么都没干,所以华荣月也不能出声赶人,倒不如装作没看见算了。 她被萧翰烦的药都差点抓错了,最后只能抬头道,“你干嘛?”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会这样的剑?你说了我就不烦你了。”萧翰道。 这不是耍赖皮吗。 华荣月刚想说没有,但是想了想却忽然改了口,她犹豫了一下,道,“……有。” “嗯?”萧翰又精神了起来。 “练到极致,练到没有一丝瑕疵……那就应该一样了吧。”华荣月道。 “切,亏你还识字呢,难道你没听说过学无止境吗?”萧翰嘲笑道。 可是既然萧翰这么问了,那华荣月只能摸着良心说话。她觉得易玲珑本尊的应该很接近了,尽管是不是她不能确认。 “……当然现在还没有。”华荣月道,“但是我一直希望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的。虽然听起来很难,但我觉得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什么办法?” 华荣月脑子里下意识的就闪过了易玲珑用刀时候的样子,似魔非魔,癫狂张扬。 “练到极致,练到……成魔。”华荣月下意识的说出了两句话,却突然意识到后面那句话有点不合时宜,连忙住了口。 索性萧翰也完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还在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华荣月就已经把这烦人精揉吧揉吧强行塞回后院去了。 这人烦死了,什么时候能回去继承家业啊。 华荣月发现了复读机对人类的理智真的有摧毁效果,就例如今天下午那句话她其实是不应该说出口的,但当时下意识就说出来了,完就是因为萧翰太吵,吵的她脑袋疼。下次萧翰要是还这么闹腾她就应该吸取经验,第一时间把万浮莲喊过来,这样萧翰或许能……消停一点? 她转身继续记账本,无意识间抬头,却忽然发现坐在茶棚对面的那个青衣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消失的速度比他来时的速度还快,几乎算的上是无声无息。 厉害。 华荣月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点。 这轻功居然能做到在她的面前也无声无息,绝对不是一般的轻功了,这人的身份也应该不简单。 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百草堂的目的是什么? 华荣月心思转了一会,准备明天把这个消息告诉六扇门的人,让他们多加注意一点。 回头华荣月突然觉得萧翰这人挺好骗,好像跟他说啥他就信啥,于是又突然冒上点恶作剧心态的老实人·华荣月又开始用自己穿越前看的那点小说素材忽悠萧翰,“我跟你讲,其实我听说过江湖上有人到达过天人合一的境界的……天人合一你懂吗?” “不懂。” “就是以剑入道……以剑入道你懂吗?” “……也不懂。” “哎。”华荣月状似深沉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都不一定知道。”萧翰说。一提起,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转头对萧翰说:“你知道吗?其实江湖中流传消息最广的地方在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妓院,所以我怀疑这个平时是不是经常会去青楼一类的地方收集消息……” 她话刚说完,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嗯?好像是错觉?华荣月疑惑的抬头看去,头顶又恢复了平静,刚刚那一声也并不大,很小,比老鼠偷吃米还小。 “以剑入道……”萧翰都没听见声音,只顾着在旁边喃喃自语,“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74、下马威1 () 那天华荣月随口讲了个故事, 没想到惹来了一帮听众。然后华荣月每天中午如果闲的没事干,就都会讲几个故事来听听。 她讲的天马行空的, 也不局限于古龙, 各路武侠小说齐上, 她还能记得啥就讲点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就是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来讲,渐渐的她这边竟然聚集成了一个不小的场地,有很多人慕名来到她这听。 原本对面是有个说书先生的,这两天让华荣月挤得都快没活干了,华荣月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本想干脆算了,给人家留点活路,谁知那位说书先生灵机一动, 干脆在隔壁做起了重播生意。 华荣月也不是天天说的, 但是说书先生是天天说, 昨天没听见这一段的可以来说书先生这里听一下,一时间说书先生的摊子也火了起来。 从那以后,华荣月大概一周说那么两三次, 她只要一说, 这条街就准火,卖樱桃的,卖杏的,卖糖人烧饼的都往这边来, 间接带动了这一片的经济发展。 华荣月都不知道自己有这天赋,最近她在考虑要不找个抽烟喝酒烫头的人跟自己上街卖艺去算了,感觉以后就算是百草堂倒闭她都饿不死了。 齐大夫不知道华荣月正在心里暗搓搓的寻思她倒闭,他倒是也开过玩笑,说自己开的不是医馆就好了,就算是有这么多的人,他的生意也没见的更好,这要是个客栈,酒楼什么的,岂不是要赚翻了。 万浮莲也没什么意见,她最喜欢听这些东西了,没事听两段她也挺开心的,而且还夸赞华荣月居然有这种本事,大概就和现代人看见个专业讲相声的心情一样,最近看华荣月的眼神都不同。 实话说,华荣月自打来了古代,见过不少崇拜的目光,但都没有一个像万浮莲崇拜她讲相声这种能让她觉得舒服的。 最后再介绍一下百草堂里最奇葩的人——毫无意外的就是萧翰。 萧翰这几天正在试图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每天盯着剑仿佛能盯出花来,华荣月觉得他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好像盯着盯着这剑就真的能活一样。 那天萧翰终于忍不住跑来问华荣月,他究竟该怎么办。华荣月默默地看了看他,嘴上应付,心中摇了摇头。 哥们,不是我不帮你,是练剑这个东西它是种诅咒。 天底下所有练剑有名的好像都打光棍了,没老婆的就一直没老婆,有老婆的就扔了,甚至还有“杀妹证道”这么一说。虽说不至于都这么极端,但是像你这样的…… 后厨里万浮莲喊了一嗓子,萧翰瞬间扔下华荣月屁颠屁颠的就跑过去了。华荣月在后面看着,叹了口气。 放弃吧,少年。 …… 这天又到了平日里华荣月讲故事的时间了,但是华荣月却没说,而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很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显得有些失望,但华荣月依旧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荣月哥说今天有点难受,就先不讲了。”万浮莲虽然很想听故事,但是也很听话的没去吵华荣月。 百草堂门口的那个桌子前平时的这个日子里都会坐上一位青衣的书生,今天他也没来,就显得这里莫名空落落的。华荣月抬头看着那个没人的座位,心说这么巧,这人今天也没来啊。 “哎,昨天你们谁看见易玲珑了?”齐大夫突然抬头问到,“我记得戌时的时候他好像来咱们这边了。” “哪来咱们这边,去的是花楼,而且那个时辰我们都睡着了吧,就夜猫子没睡,我压根什么都没听见。”萧翰道。 他说的夜猫子就是趴在前面的华荣月,由于来到了古代被迫更改了生物钟,却又保持着现代人固有的一些熬夜坚持,所以百草堂里压根没人知道华荣月每晚是几点睡的,因此萧翰一直把她叫做夜猫子。 但昨晚就真的是冤枉华荣月了,华荣月不是夜猫子综合征犯了,而是真的有事。 最近要排英侠榜,易玲珑的老东家不堪寂寞,表明自己也要插上一脚。 其实天易楼这一代培养的接班人应该是易玲珑的,因此不出意外,原本易玲珑应该是负责争这个排行的人,可问题是现在易玲珑反叛了,所以他们必须再挑选一个适合的人。 名字叫易孤舟,是个新人,但潜力也十分了得,假以时日培养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 于是易孤舟这些日子开始在江湖上频繁的刷存在感,今天刺杀一下江南有名的富商,明天刺杀一下有名的小公子。反正一时间做下了不少大案子,着实让大家感受了一下天易楼杀手的风采。 其实天易楼原本不是这么着急的人,因为在原本的轨迹里他们蛮顺其自然的,恐怕这次也是为了洗刷一下易玲珑的耻辱,恨不得让江湖干脆忘了这个人。华荣月对于这种挑衅的态度倒没什么感觉,但是六扇门不一样。 他们让华荣月也跟着去刷存在感,绝对不能被天易楼的人给落下。因为他们觉得易玲珑不是一个性子能容忍的人,既然有人这么挑衅了他,那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华荣月昨天晚上七点就出发,然后用轻功最大档跑了几十里地,来到了江南某个有名的花楼之上,穿着华贵的衣服,装作轻描淡写的喝了几杯酒,在人群中“忽隐忽现”,然后不经意漏出自己的真身,收拾收拾东西回来,再狂奔几十里地回了百草堂。 所以她今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昨晚也就睡了一个小时而已,现在再不歇会她恐怕要猝死了。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易玲珑容貌出众,甚至一度传出了易玲珑比那花中之魁还美,也有传言易玲珑夜宿在花魁之地……华荣月以前从来没去过,最近真的算是公费旅游了一下,六扇门是真的土豪,江南最繁华的花楼说去就去,夜宿花魁不至于,华荣月觉得六扇门也没大方到那种地步。 “听说昨天有人在花楼上看见易玲珑了……他胆子也是大,外面那么多的人追杀他,他居然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出现在那里。”齐大夫小声说道。 “听说昨晚没人看见易玲珑的长相,因为他一直待在帘子后面,但都看见他跟花魁喝了酒。” …… 对,还有喝酒。 ——华荣月昨晚“暴露”身份后,花楼里着实“热闹”了一阵,那种繁华且奢靡的地方,即使是遇见了这种事应对的都那么独特。 那位年轻的花魁坐在最上面,朝着她这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帘子后面只能看见一个半躺着的人,似乎格外的悠闲,身上也没有带任何武器,就像是每一个过来寻欢作乐的人一样。 但当时他周围的人早都已经空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帘子后面就是易玲珑,所以无论那帘子后面的人表现的有多么闲适,依旧没有人敢凑上前去。 只有美丽的花魁依旧坐在最上面,这个小姐姐心理素质异常强大。她没有一丝惊慌,依旧是笑颜如花,甚至出人意料的斟了杯酒,远远的敬了易玲珑一杯。 十分大胆的一个举动。 然而就是花魁这如此淡定自若的样子入了易玲珑的眼,他居然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真厉害啊。”万浮莲有些惆怅的说道,“……总觉得像荣月哥平日里说的书里面的人物一样,今天居然还真的就见着了。” 前面趴着的华荣月突然诈了尸。 没有,并没有!她跟那个不能相提并论! 她喝完了就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了!费用还都是六扇门报销的!她自己就是个穷鬼! 而且穿着那么一身衣服摆pose摆了一晚摆到肌肉酸痛,昨天喝酒的时候都在心里默默地算钱,生怕喝超了,这真的不是个简单舒服的活!绝对不是! 华荣月这边挣扎的很费力,如果来回一夜就能办完的活她也就凭借着自己超乎常人的轻功跑了,但是有些活明显是她一夜间办不完的,而那些事,就需要请假。 现在的华荣月很明显已经不能算作是一个单独的人了,因为“易玲珑”这个名字对于六扇门来说已经算作了一个代号,华荣月是表演者,但她还有着一大堆的后勤人员。 有时候华荣月也觉得蛮神奇的,因为易玲珑明明就应该是她……但是事到如今演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她帮了六扇门还是六扇门帮了她。 华荣月这次依旧要请几天的假,并不知道要请多久,但是她一这么说,齐大夫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非常支持的说:“去吧,去吧,如果遇见什么有名的人,记得帮我们多看几眼。” 他们约好明日清晨起床,华荣月累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也就随意的答应了下来,回去好好的补了一觉。 她睡得浑浑噩噩时,突然看见有只鸽子缓缓的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枕头上。她伸手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了下来,上面有着江连焕的一行字,“明天当心点,有‘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 这个代号在两人之间也很明确,指的是华荣月背后的顶级boss——那个小王爷对头手底下的人。 有这群人……他们会做什么手脚呢?华荣月脑子里闪过了各种职场剧片段,最后发现经验实在不足,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没想到第二天,她刚一去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 “不好意思,这辆马车人已经满了。”一个人站在她的前面笑道,“要不然你再去看看另外那辆车?” 75、下马威2 () 想要在江湖中刷声望, 那也得做些如雷贯耳的事。 六扇门肯定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准备争那个榜的除了华荣月以外, 还有江连焕, 以及一个上辈子的确也上了英侠榜的姑娘。 六扇门准备让他们在江南这边先溜一圈, 先来个时长半个月时间的刷脸活动, 这半个月里要随时随地和六扇门保持联系,观察在英侠榜上的变化。 因为他们三个居住的地方很近,所以他们的集合地点都在一起,是郊外的一个树林子里。 江连焕带了自己的家仆,那个姑娘带了许多兵器,还有好几车的行李。 而华荣月这边带了……六扇门派来的几个“编剧”, “导演”,“化妆师”什么的。 很明显大家的目的都不同,江连焕这种一看就是自己准备实打实的去拼一把的, 那个姑娘也是, 就华荣月一个人超凡脱俗。 ……整个一官方的坑蒙拐骗团伙。 华荣月也不稀奇, 她在六扇门那些人的眼中还真的不是易玲珑,既然这样上面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用其他方式来弥补一下缺憾。不止是现代懂得流量水军这个套路,古代人自然也懂得, 就是稍微糙了点。 江连焕这样的贵公子是被人接过去的, 身为江南有名世家的一员,即使江连焕什么都不做也依旧享受最高档待遇。 而华荣月就不同了,她这种贫穷的打工人士是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走路过去的。 华荣月在林子里遇见了一个同样是六扇门的人,姓张, 名越,是个看着挺朴实憨厚的人。 他跟着华荣月一路走过来,路上喋喋不休的给华荣月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看得出来是个很能说的人。所以六扇门不光光有人精,像这样的话痨也是有那么几位的。 张越貌似是个刚刚加入六扇门的新人,对华荣月道,“你知道六扇门为什么要挑这个地方出发吗?这其实是六扇门私底下的练功场……我当年练功就在这,可把我坑死了。” 华荣月心说怎么个练功法……火影里死亡森林的那种吗? 两人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聊的来到了集合地点,一片空地上有着几辆马车,其中样子比较朴实,应该是六扇门派出来的一共有三辆,两辆大的,一辆小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辆江连焕自己的马车,以及另一辆不知道是谁驾来的马车。 很多人都在那忙里忙外,但是都默契的不出声,也只有这时才能感受到一种很独特的热闹氛围。 江连焕的马车一看就非常有特点,以至于华荣月不用认都能猜出来那是他的。车前是两匹雪白的白马,马头上都有着那么一点点红色的印记,就和平日里一身白衣,戴着颗红耳珠的江连焕有些神似。 剩下的其他人应该是准备坐六扇门给准备的那三两马车,拉车的就是普通的马,不会太招人注意,到时候会分批次的从郊外驶出。 华荣月只顾看着江连焕那两匹跟他长得神似的马,甚至都看的有些想笑。但跟她一起来的张越却一直盯着另外一匹无主的马车,眼睛都快要直了,一边盯一边震惊的道,“我去,透骨龙!” 其实场中的不仅仅是他,许多人都一直在似有似无的看着那辆马车,只可惜华荣月根本就不懂马,这会也是听见张越的喊声才把眼睛投到了那几匹拉车的马上。 那马看上去很怪,肋条特别明显,跟排骨一样。华荣月之所以看一眼就略过了也实在是因为这马太不起眼,跟瘦脱形似的。 “那马很好吗?”看着张越的眼神,华荣月问了一嘴。张越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道,“哥你有所不知啊,这马虽然看着瘦,但是日行千里也不足为奇,谁用这马来拉车啊?这车的主人肯定……特别有钱。” 从张越的语气里,华荣月听见了深深地柠檬之意。 她笑了笑,你要是跟她说衣服手办甚至是零食什么的她还能有点感慨之意,至于车她压根听不懂,所以完谈不上内心有波动,无论是现代车还是古代车她好像都只能数圈玩…… “这是要跟咱们一起去的车吗?”远远的,华荣月看见江连焕从他的马车里探头出来问到。 “是这附近六扇门哪个人停这的吧。”旁边立即有人走上来笑着说,“这附近是六扇门练兵场,这几天有不少当官的过来,指不定就是谁的车停这了。” 江连焕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话,把头又收回去了。张越在一旁小声的说:“你看他也忍不住出来问了吧,他坐了辆好马车,没想到有人的比他坐的更好。我一看这人就不顺眼,他一来六扇门那帮人忙前忙后跟孙子似的,咱们来了半天了连个打招呼的都没有。” 华荣月笑着劝他消消气,这种话让别人听见了不太好。但确实,他们来了半天了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个人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一会跟着车走,在他们这里等着的还有一堆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名声和背景的,华荣月这种算的上是易玲珑“替身”的人也跟着这些人走到了最后。 她平时不声不响的,又没有穿着什么显眼的衣服,这会走在练功场里都没人认识她,就连张越也是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华荣月身份。又由于华荣月太过低调了,六扇门里面的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她其实刀法非常出众这件事,所以华荣月就一直跟在人群里,基本上没什么动静。 江连焕的马车缓缓驶离了,另外一个姑娘收拾收拾也准备出发,华荣月跟着队伍慢慢的走,正好那三辆马车中最小的一辆还没几个人上去,她看见那里有空的位置,准备坐上。 谁知她正想上车时,忽然有人拦了她一下。 “不好意思,这辆车满了。”拦住她的人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笑着对华荣月道。 张越先华荣月一步上了车,他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空位,朝着下面道,“没满啊?我旁边就有空位置啊?” “那是给别人留的。”中年男人笑道,“不如你去旁边的车看看?” 此时的华荣月还并没有想那么多,她朝着旁边两辆车看了看,那两辆马车果不其然也都坐满了人。 华荣月只能又回到这辆马车前,三辆马车中只有那辆车上有着空位,而且据说要留位置给他的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来。华荣月问,“那人什么时候过来?我先上去坐着,等着他来不就行了吗?” “那哪行。”中年男人摇头道,“一会那人要是上车了,莫非还能把你扔在半路不成?” 他的语气听着很和善,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让华荣月上这辆车。 周围渐渐的开始有人探头听华荣月和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对话,几乎是瞬间场中就安静了下来。 能进六扇门的没有傻子,大家都觉得面前这个场景有点不对劲。 华荣月也是头一次听说公费旅游坐都不够的事,但她也不是傻子,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昨晚江连焕给她的那一张纸条上面写的话。 看来这下马威还真的是在马下的。 “既然如此,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办?”华荣月问。 “这小车怕是不行了……不然你试试大车呢?”那中年男人道,“我记得那大车里面空间挺大的,要不然就麻烦你站一会了……我想你轻功应该也不错,如果说站着累的话,我给你找个垫子你在地上坐坐,这样你说如何?” 古代的马车跟现代的车可不一样,那马比公交司机狂野多了,华荣月要是上了马车后不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恐怕下了车后就是灰头土脸的出来。 如果别的情况也就算了,偏偏她还是负责“演”易玲珑的……易玲珑在江湖上是个什么人设大家也都明白,在现如今“易玲珑”用刀的名声还不太能打的情况下,让她灰头土脸的出现绝对是要她的命。 华荣月恍惚间回到了上辈子的职场生涯……这种感觉说来也奇怪,原本以为穿越过来都是快意恩仇,但没想到居然也能遇到这样的事。 这种下绊子不算太可怕,但确实是恶心。非常见效,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人人都在观察着华荣月,人人都在心里估算着这件事,周围的眼神有看热闹的,有担忧的,有怜悯的,有嘲讽的……但是暂时还没有一个人出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这看起来和快意恩仇多么的相差甚远,但这也确实是一个小江湖。 现在很明显那个中年男人要带头排挤华荣月,谁都不想出声去让自己也被盯上,就连张越都没有说话。 “您要是不愿意,那您再另外单独走也行,眼看着就要误时辰了,我们得赶紧走了。”中年男人假惺惺的说。 “然后你就不让人上车,想让人家一路上跟着大车挤过去?”远处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所有人一愣,华荣月也一愣,她听着声音着实有点耳熟,但却着实没想到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点破了中年男人的小心思? 这时那辆停在旁边的无主马车慢慢的走了过来,一匹马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见到了那马瘦弱的骨骼,还有那双很温顺的眼睛。 李子信掀开帘子探出了头,冲着华荣月挥了挥手,在场众人眼睛瞬间瞪圆了,就连华荣月自己也是一愣。 那手势,分明是叫她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透骨龙,又名黄骠马,秦琼坐过的马,特点就是瘦,吃再多还是瘦,瘦的肋骨条都有。 人生理想の马(不是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76、如果你是易玲珑 () 众人都在盯着那辆马车, 一时间那车竟成了场的焦点。 “车上那人是谁?”跟张越一辆马车的人探头震惊的问。 “好像是六扇门一个叫李子信的。”有人认了出来。 车上人说话的声音自然也没逃过那个中年人的耳朵,他明显不认识李子信, 这会怕他是个贵人, 所以站在原地没说话。 华荣月着实是也愣住了, 她心说平日里也没看出来李子信是个这么有钱的人啊。 不过李子信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华荣月心里还有点爽,二话不说就跳上了车。 那车凑近了看比刚才还要豪华,能够隐隐看到里面是个非常大的空间,车上有着厚厚的帘子,近看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暗纹,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最受权贵们的喜爱。 刚才华荣月想上车中年男人还五次三番的不让,谁知华荣月转头居然跳上了这一辆车。 身后的那群人就看着她这么直接跳了上去,突然有个人没憋住笑了一声。 中年男人猛的回头向人群中扫了一眼, 眼神里满是狠毒, 却也没看见笑的那个人, 大家都老神自在的坐在位置上看热闹。 他只能自己憋了会儿气,骂了一句转身也上了车。 华荣月刚刚跳上的车空间很大,而且装饰的很豪华, 单看这车内的空间恐怕就跟刚刚那辆大车差不多了, 然而里面却只有李子信一个人。 这车根本没设座位,只在地面上铺了个厚厚的毯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铜炉,烫酒的那种, 旁边还有个装饰的更加豪华的小衣柜,李子信好神自在的坐在毯子上面烫酒,旁边还放了碟点心。 外面华荣月看不出来什么门道,但是里面却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辆车的特殊来。 这哥们有点会享受啊。 华荣月也坐到了毯子上,跟李子信道了谢,李子信说:“不用谢我,这本来也不是我的车,是七王爷的。他听说你要出门,就随手给你找了个车。” 华荣月一愣,“七王爷?” 等等,她好像确实是认识个王爷,那位王爷貌似还是她的“靠山”来着……没想到那王爷就是七王爷? 华荣月一下子就明白这车是哪来的了,还以为自己无意间认识的一个朋友居然是土豪大腿,整了半天白激动了。不过刚才李子信说这车居然是七王爷随手找出来的,嘶…… 好,好,好,华荣月在心里对七王爷肯定三连,她要抱紧这位的大腿。 但是目前看来这位李子信也是七王爷的人,那天他和自己搭话就不确定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了,要华荣月说这六扇门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比江湖中少,易玲珑记忆里李子信到后来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怕不是替七王爷办事去了? “这辆马车是不是很有易玲珑的派头?”李子信指了指车里的各种摆设,“王爷让我问问有没有你前些日子说的那段书中侍女洒花,花魁挽发来的气派?” 七王爷居然也知道她前段时间瞎说的那几小段故事? 真是想不到这故事流传度居然这么广,看来古龙大神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李子信又指了指那边的一个小匣子道,“那里面装着各类糕点。”然后又指了指后面的那个衣柜,“这里装的都是衣服,一天一套也够你穿半个来月了。” “不提这个了。”他道,“那人是曹公公手底下的人,你当心点,这次幸亏是我来了,不然你就惨了。” “曹公公?”华荣月恍然大悟,心说这八成就是醉居楼那天一直怼他的那个人。 当时她就觉得这人是个太监,没想到居然真是个太监,而且一说姓曹华荣月就明白了,这人应该就是东厂的总管。 能跟个王爷平起平坐,证明这太监确实也是个厉害的太监。但是华荣月也并没有怕过他,她淡淡的道,“大不了就撕破脸。” “你还敢撕破脸?”李子信道,“你真撕破脸,今天怕是就要打道回府了。” 他叹了口气,“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能撕的话早就撕了,但现在只能尽量保持面上的和平,如果能躲开就躲开,如果闹的太过,出了什么乱子也不好收场。你不要以为我今天来就代表七王爷就能在后面帮你收拾烂摊子,七王爷毕竟也不能随意插手六扇门的事,所以有许多事你都要自己担着。” 华荣月搞不清楚皇家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是她还知道点这位七王爷的故事。这位七王爷貌似和圣上不和,但是在易玲珑死之前关系一直表面上都还说得过去。 以华荣月目前的脑洞也就只能想到七王爷需要避嫌,尽量不把手插进六扇门里,毕竟六扇门是只属于皇上的手下,跟王爷无关。伸手太长会引起圣上的不满。 上辈子易玲珑死的时候七王爷也没死,就足以见得这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就肯定不会做傻事。当年让华荣月进六扇门可能是这位七王爷做的为数不多的“傻事”之一了。 华荣月自己在六扇门做出了什么跟王爷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王爷如果插手那就是越界,越界能被容忍的次数有限,这是个很显而易见的道理。 “先看看这次跟你来的人的名单,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第一个。”李子信递给了华荣月一张纸,为首第一个名字就是一个叫做王凌超的人。 他道,“王凌超,擅长用刀,武功不错,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这次的事主要是因他而起的。” “为什么?”华荣月问。 “因为他是东厂那边的人。如果没有你,那么今天要争这个英侠榜的人说不定就是他。”李子信道。 华荣月听懂了就笑了。 原来这点破事居然是这么来的,只不过这位王凌超同学想的有点多,上辈子热热闹闹的英侠榜里确实没有他什么事,无论今天来的人是不是她,他都注定是个陪跑的。 “那这位王凌超跟着一起过来是要做什么的呢?”华荣月问。 “他是负责给你当陪练的。”李子信道,“六扇门的人担心你没办法闯出个名声来,所以特意安排了几个有点名气的少侠当‘陪练’。” 所谓的陪练其实就是垫脚石。 除了“目”以外,六扇门自然也培养了许多“演员”。跟江湖中人爱护名声不同的是,这些人的声望基本都是掌握在六扇门手里的,必要的时候六扇门让做一场戏,那就必须要跟着做。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华荣月道,“他怎么会甘心来?” “你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好差事。但既然他们来了,那就说明是做了点什么打算。”李子信道,“像今天这样的事就是如此,看似虽小,但是你避无可避,人家跟你玩阴的,所以我劝你这次也不要太过在意,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好好避避风头,宽下心来,吃好喝好玩上那么一圈,也就回去了。” 他言语里都让华荣月不要太把这次英侠榜的事情放在心上,或许他来之前就知道了什么消息,这一次有人要整她,所以事先让华荣月放松心态,不要太过在意。他的话中还有一番隐含意思——如果必要的时候可以稍微示弱,不要跟他们相争 华荣月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微微摇了摇头。 “你别在这种事情上认真。”李子信道,“做事圆滑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要干什么,我挡着就是了。”华荣月道。 “只怕你未必挡得住。”李子信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不敢闹到明面上来,他们自然也一样。” 他又笑着道,“其实你就是性子太温和又太认真了,但是江湖中温和有时候就代表着软弱,太过认真也会易伤。否则以你的身手,何必在百草堂这种地方待着?我想你是讨厌江湖中的杀戮,可是哪个有名的大侠不都是在杀戮之中过来的?如果你性子能再强硬一点,他们未必会像今天这样。” 华荣月表情微微的有些怪异。 性格……温和?还……有些软弱? 这个评价……不知道为什么让华荣月有种受到了嘉奖和鼓励的错觉,使她备受鼓舞。 因为她觉得以她这个身份能拿到这个评价,就足以说明她这人平日里确确实实是个好人。 她回想着记忆里易玲珑从一个普普通通小杀手到变成天易楼楼主的一幕幕,虽然她不是易玲珑本尊那么厉害的人,但是这种小事还真的不至于放在心上,在易玲珑丰富多姿的二十来年里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江湖的快意恩仇始终只是一面,另外一面里,这是个充满了尔虞我诈以及各种勾心斗角的地方。但是易玲珑也不是个只知道练武的傻子,她上位的过程也很艰辛。 当年易玲珑大开杀戒的样子现在她还能翻出来重复观看一下。 那鲜血与xx齐飞的场面比恐怖片都吓人。 那一幅幅画面,结合着李子信说的话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幽默感。 她只能轻咳一声,让自己表情不要太出戏,并不准备接话。 “其实你也不要太难过,因为荣月先生你真的是个好人。”李子信最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宽慰华荣月般说了句话,“只可惜你的性子不太适合这个地方,如果你是易玲珑,那他们今天肯定就不敢这样对你了。” 华荣月,“……”她轻轻转头,把手放在嘴上轻轻的又咳了一下。 怎么越听越有种心虚感。 她其实挺想知道外人眼里的易玲珑应该是什么样的。 马车隆隆的驶过,载着一个惆怅的李子信和一个神情极其怪异的华荣月扬长而去。 77、阴谋 () 六扇门想要捧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就例如跟华荣月和江连焕一起来的那个姑娘。 普通大侠想要行侠仗义博个好名声恐怕还要靠运气去碰,六扇门就不用, 案上部都是江湖上的各种违法犯罪事件, 简单的难的都有, 可以根据不同需要进行挑选, 在宣扬名声的同时还能顺便帮六扇门干点公事。 对于江连焕和那个姑娘来说,他们或许还有自助选择权,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她一个冒牌货大概只需要配合就行了,所以她来之前连自己究竟去哪都不知道。 在车上她才得知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花船?”华荣月一愣,“怎么是……这个地方?” 马车从树林子慢慢的驶出来, 顺着官道一路前行,慢慢的周围的景色就变得繁华了起来,华荣月就此进入了了江南最繁华的一带。 尽管华荣月一直住在百草堂这样的一个僻静安宁的地方, 但那毕竟不是江南的部。江南的另外一面是繁华且奢靡的, 秦淮河上每晚都飘着无数灯火辉煌的花灯。 华荣月眼看着江连焕他们中途就跟自己分道扬镳了, 就剩她一个人还在继续赶路,看来他们果然不去同一个地方。但是去花船这个地方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尤其是去了这里。 ——一去这里, 华荣月立即就知道这次她赶上的是什么事了。 古江南是个繁华却又隐藏着许多阴暗的地方, 这里有着各种**,宛如一个脱离了俗世的地方。 ……但是这终究也只是一种错觉罢了。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江南,里面埋藏着的黑暗要更多。 华荣月记得在原本时间线上的这个时段,秦淮河出了一件大事。一位惊艳城的舞女忽然在一夜之间杀掉了许多人, 整个秦淮河上安静了整整三天,宛如一条死河。 那舞女杀完了人之后就消失在了江湖之中,但却成为了一条□□。 也是那时,大家才知道这位有名的舞女竟然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 自那时开始,秦淮河上接二连三的引出了许多隐藏很深的“疯子”们,一时间成为了一个颇有戏剧性的话题。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烟花之地竟然有着这么多的疯子,一开始暴露的还只是一些同样身为舞女,歌姬的小虾米,渐渐的开始上升到了江南的一些实权人物。 一个又一个原本将自己伪装的很好的“疯子”都被接二连三的踢爆,也是那一刻起,大家才发现歌舞升平的秦淮河上居然一直危机四伏。 ……但是华荣月却不知道六扇门把她派过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六扇门可能一直以来都知道江南这边有点问题,但是绝对不会想那么多。因为易玲珑的人脉就已经够广了,可是当时第一个舞女杀人的时候她也是事情过后才知道的这件事,可见这并不是一个计划好的事,完是一个舞女突发奇想做下的。 至于后面引出的接二连三的事件,或许渐渐的也多了很多推手,但是这件事能引爆如此多的“疯子”还是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可以说是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件巧事。 现在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妄下结论,六扇门让她过来,不一定是为了让她赶上那个舞女杀人的事件,很有可能也只是凑巧了,还是先看看六扇门给她下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毕竟从任务里就可以清楚的看出他们派华荣月来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马车渐渐的驶入了秦淮河岸,隔着老远华荣月就能零星的看见几处光点飘散在河面上,等到凑近了才发现那些光点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明亮。 这是一种人造的美,这种人造感跟现代的赛博朋克比起来又带了点朴实的感觉,但是足够的繁华,甚至给人的震撼感更大。 满河面的花船,有几个最繁华的船堪称庞然大物,其他的小船也各自有各自的风格,直接把整个岸边弄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真繁华。”华荣月看着满江的船喃喃自语。这种场面在古代物质匮乏的情况下并不多见,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恐怕也就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见到了。 李子信在她的旁边也感慨的道,“是很繁华,我每一次来都会被震惊,但如果你要是想自己上去逛逛的话,就一定要事先通知我。” “没有事情我是不会上去的。”华荣月道。 “看不出来荣月先生居然这么的正人君子。”李子信笑着道,“但是来了之后你就知道了,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的了这个地方。” 华荣月转头看着他,缓慢却又坚定的重复了一次,“我不会的。” 他们的车一驶入岸边就被无数人盯上了,秦淮河岸边都是有钱人,这里生活过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打眼就知道这车里面坐的是个不得了的贵人。 华荣月下榻的地方是秦淮河岸边一个有名的客栈,他们是最先出发的,马又是跑的最快的,所以另外三辆车的人早就被落在了后面。 “正好趁着现在人没来,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李子信似乎是话里有话,“否则他们来了之后你就要忙起来了。” 六扇门给华荣月的活动经费还是足够多的,华荣月自己这间就已经是秦淮河岸边最好的屋子之一。尤其是在知道了其他人大部分都住在旁边的几家小客栈里之后,她更是有了这种感受。 但王凌超不是,他跟华荣月也同样住在这里。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其他人也陆续赶到,华荣月之前也听懂了李子信话语中的意思,所以干脆一天都没出门,一直在屋子里面避风头。虽然她不怕那些人,但是既然身在六扇门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张扬为好,就在第二天稍微晚一些的时候,华荣月收到了一张李子信递过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让她今晚收拾一下,和王凌超一起到秦淮河上,到了那里之后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戏份来演一场“戏”,特意嘱咐她一定要打扮的很好,绝对不能有半点疏忽。 华荣月看见最后一句话时,就算是明白了。她在六扇门的定位应该还是一个花瓶,所以像这种轰动江湖的大事是不会专门让她来的,八成这次六扇门把她扔过来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江连焕和另外一个姑娘可能真的手头都有任务的,既刷了存在感的同时又可以顺便解决事情,但给华荣月选择秦淮河可能单纯的只是因为易玲珑在江湖上的花边新闻很多而已。 六扇门也比较实诚,华荣月之前凭借着自己的打扮轰动了江湖两次,所以六扇门干脆就让她一直当个“花瓶”就算了,间接的表明他们也有些不放心华荣月的实力。 华荣月笑了笑,她心说赶巧居然也能赶巧成这样,难道是命运的小转盘转动的缘故吗?即使“易玲珑”不在天易楼,居然也碰上了这么一件大事。 同一时间,王凌超也接到了这样的纸条。 “你说明天我能不能直接让易玲珑在江湖上变成一个笑话?”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狠毒的光芒。“如果我要是踩了易玲珑上位,那在江南里还有哪个跟我同龄的人能比过我?” “你最好别起这个心思。”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当天拦了华荣月上车的中年男子,“这毕竟是六扇门的事,虽然是你叔叔拜托我要照顾你,但是如果你出了什么幺蛾子我也没办法替你收场。” “但是用一些小手段还是可以的,反正只要按照六扇门的要求来都没有关系,如果江湖上传出了什么易玲珑不好的风声来,那也是他自己实力不够。”中年男人话头一转,他回想起了昨日的场景,语气里也带上了怨毒,“那小子不知怎么遇上了贵人,但是终究这里是我的地盘。” 王凌超心里对中年男人有些不屑一顾,他心里甚至对中年男人昨天来的那个下马威感到一丝不满,觉得那太低级也太下流,但心里越是不屑,他表面上越是恭敬,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是。” 来了这的第三天,六扇门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跟着华荣月一起过来的三辆马车的人,现在她只能看见几个。其余的部像空气一样融入了四周的环境里,恐怕只有真的要“开打”时才能看见那么一两个。 她像六扇门叮嘱过的那样挑选了一身衣服,这身是一袭青衫,但是布料的材质十分轻薄,而且绝对不止是单单有钱就能买到的,因为这年头的商人根本穿不了这种衣服。华荣月感慨这八成又是七王爷“随手附赠”的,跟她面试时穿的衣服一样,都带着股飘飘欲仙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这位王爷跟易玲珑之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上辈子两人好像成人后也就基本没有来往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位王爷对易玲珑真的是很了解,以她的那种面相,恐怕也就穿这种轻飘飘的衣服最有仙气。 华荣月穿上衣服就推门走了出去,王凌超他们还在楼底下默默地等着,跟在他旁边的还有几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负责在出现特殊状况时立即帮忙。 那天华荣月上车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日和她一起来的张越也在隐藏的人群中。大家都还记得华荣月来时的样子,是一个很低调,看着面相也挺和善的人。 “你害怕吗?”中年男人问王凌超,王凌超冷笑道,“害怕什么?我怕他没等下来就已经出丑了,真没想到六扇门为何找了这样一个人……” 他的话刚说一半,就忽然听见周围一阵惊呼。 众人抬头一看,二楼有个一身青衫的男子,站在楼梯那里淡淡的看着下面。 78、气势与反压气势 () 换好了衣服的华荣月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下来, 她一下楼就马上进入了状态,让一楼不少正在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此时的她和前几天看见的非常不同, 在众人心里华荣月不像是个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的人, 但是今天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直是淡漠又足够吸引人眼球的, 简简单单下个楼就已经吸引了无数视线。 所以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华荣月是非常令人觉得陌生的, 尤其是跟她不熟的几个人,更是觉得惊讶。 “我去,这是华哥?”张越在下面小声的说道,他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从楼上下,一言不发就已经非常有气势了,直让他不敢多说话。 这周围也藏着不少六扇门的老前辈, 有一个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但却很有精神的老人一看见这样的华荣月眼睛就亮了起来,点了点头, “这小孩气质不错。” “金叔今天居然还夸人了, 真没想到啊。”旁边的另外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 但风韵犹存的女人笑着说道。 “好的我当然要夸一夸,这可比你们说的要好多了啊,你们一天天就吓唬老头子我。”金叔道。 当天坐车风波时华荣月并没有碰见这些老前辈, 因为他们都先华荣月一步离开了。但是这些前辈们也听说过华荣月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本来私底下还讨论过他究竟能不能行,没想到今天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开了个大惊喜。 华荣月自然也看见了王凌超等人,但是通通装作没看见,她一出来就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跟着一个六扇门的车夫朝着秦淮河的岸边驶去,一踏上这块土地那她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要落入别人的眼中了,虽然目前还没人知道她就是“易玲珑”,但是事后如果被有心人发现还是会出问题的,不如做戏就做个套。 她先到了花船上,昨天李子信还跟她说不要没事自己来这里,华荣月当时义正言辞的表示已经绝对不会,当然李子信不会明白她当时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坚定。 但是真的踏入花船之后,华荣月才能瞬间感受到什么叫做“富贵温柔乡”,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香气,耳边听的都是各种娇笑声,华荣月这个身段的刚刚一露面,就立刻被老鸨叫上了贵宾席。 华荣月喝着自己面前的一壶酒,今日他们的“戏”就要在这里上演。可是她用眼睛缓缓的瞄了下船中央跳的风情万种的那位美女,不禁想这真是太巧了。 这位在船上跳舞并吸引了部人目光的舞娘正是当年杀了许多人的“疯子”。 顾盼神飞之间,华荣月看见她的脸侧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图案,正好在她的眼睛下面。 这应该就是用来遮盖她红痣的东西。 只是在场的六扇门众人心思却都没放在那个舞娘的身上,任凭舞娘在场地中央来回的旋转飞旋,但大家依旧只是注视着华荣月和王凌超。 王凌超他们也渐渐的来到了这里,华荣月看着他渐渐的迈步走进来,她依稀看见几个人也渐渐的融入了人群之中,周围昏黄且暧昧的烛火仿佛变成了舞台上面的灯光。 ——今晚王凌超要在花船之上叫破“易玲珑”的身份,让秦淮河畔的所有人都知道易玲珑的到来。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消失,她知道这场戏就算是开始了。 对面的王凌超遥遥的看了她一眼。华荣月依稀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挑衅。 他端起面前的酒,轻轻喝了一口,似乎是遥遥的敬了华荣月一杯,但华荣月却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做好准备了吗?” 华荣月缓缓的垂下双眸,装作并没有看见。 舞娘的舞步越来越快,王凌超缓缓的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下来,他越往前走,神情就越发的严肃,脚步虽然缓慢,却很稳重。 周围的客人们依旧在吃吃喝喝,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缓慢穿越过众人之间的侠客,王凌超就像幽灵一样穿梭在人群之中,他的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华荣月,脚踩在船木质的船板上,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华荣月低下头用杯子遮住了嘴,轻笑了一声,这人实力也不错。 就连旁边六扇门的不少前辈也缓缓点了点头。 王凌超既然有心去夺这个英侠榜的位置,就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江湖新人里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但是仅仅这样,还进不了华荣月的眼里。 但他却十分的信心满满,甚至想要给华荣月来一次重击。 来之前,王凌超自然也“打听”了华荣月的事,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恨的,区区一个靠人上位的人,凭什么要压他一头?但一听说华荣月此次要来秦淮河的事情,他猛然心生一念,执意要跟着一起来。 这人据说性子很温和,但是温和在王凌超的眼中其实也就代表着一种软弱。他不信自己能比不过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把他压一头,那怕是江湖上从此就有了他的名字了。 毕竟这人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他现在代表的的确就是传说中的“易玲珑”啊。 就连之后的退路,王凌超甚至都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这人是凭了身后的人上位的,那他如果表现差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无非只能证明他是个草包罢了。 经此一事,六扇门不至于换掉这个“易玲珑”,那样被拆穿的风险太大,但是迁怒在他身上恐怕是避免不了的,这人日后在六扇门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王凌超心里是这么信心满满的想着的,他甚至带出了一丝隐隐的杀气,想要在两人见得第一面时就震慑住对方,最好把这人当场吓到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偷偷的来到华荣月的面前,这么猛的一抬头,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本的计划中王凌超是要偷偷潜到华荣月的身边,装作要刺杀被识破的样子,然后一口喊明华荣月的身份,但很明显偷偷这点是完做不到了,因为不知何时,场中就连最贪酒,最好色的人都已经把视线从美食,美人的身上移到了华荣月的身上。 华荣月明明也没做什么,却将周围的人目光都暗暗的卷了进来,她仅仅只是在喝酒,却已经让人注意到她了,自然也就同时注意到了她面前的王凌超。 那是种十分神奇的感觉,可能当局者迷,那位被称作“金叔”的老前辈站在最外围,所以能一瞬间看清楚很多东西。 “真厉害。”他道。 这看起来像是一种玄学,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得出来华荣月并没有用“**术”这一类的武功。之所以华荣月能吸引到这么多的关注度,纯粹就是因为她的长相打扮还有她的气质,以及她的一举一动。 整个感觉浑然一体,就是有种独特的魅力,这就像是舞台上正在跳舞的那个眼角下有一只蝴蝶的舞女一样,明明周围同样有着很多其他的舞女,但大部分人的眼睛还是第一眼先看到她。 或许有很多人觉得长相这种东西无用,但是这位六扇门的老前辈倒不至于这么狭隘。他很明确的知道这幅长相能带来多少好处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面对着华荣月的王凌超感受到的东西要更清晰一点,对于华荣月的样子他看的更加清楚,甚至包括一些最细微的表情。 他正斜躺着喝一壶酒,眼睛都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在这样的感觉中,王凌超几乎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想要前来刺杀易经理的普通侠客,而面前正是对他不屑一顾的易玲珑本人。 “不行!”王凌超想了会突然反应了过来,暗暗的有些心惊,“我怎么能被他影响的走神了?” 他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个情况下再装作刺杀毫无意义,就很干脆的站在华荣月面前,用一种正气凛然的声音道。 “易玲珑,今日你受死吧!” 他的声音是挺大声的,周围人自然也都能听得见,于是周围引起了一阵骚乱。 王凌超喊的声音非常的有气势,眼神也非常凌厉,如果胆小的人被他这么一看说不定都会有些害怕。在他心里,也未尝没有用这一声压过华荣月气势的念头。 但面前华荣月的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他看起来云淡风轻。 而那眼神王凌超却形容不清,不带任何的感情。 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普通的后辈;仿佛只是在看着每一个前来刺杀的人;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只小虫子,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真的易玲珑,他努力的寻找,却看不出来一丝违和感,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一体。 在旁边看着的金叔眼睛一眯。 王凌超心里有些惊慌,一惊,他手中的刀下意识的就砍了过去。 那一刻,这把刀被两根洁白的手指轻轻夹住,他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79、意外 () 王凌超已经彻底慌了。 这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尤其是当他试图将刀再往前挪动一分时,那刀却已经像生根了一样丝毫不动。 他试图用上了多一分的力气, 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 对面的人却也没受丝毫影响。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对方淡淡的看着他, 似乎是完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态度激怒了他。 “这小子有两下子啊。”旁边几个六扇门的人看见华荣月那丝毫不动的手指纷纷眼前一亮。 王凌超是个什么水准他们还是知道的, 算得上是六扇门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了,如果说有人能挡住他的刀这大家信,但是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已经让刀不能再动分毫,轻这确实是有些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可惜啊……”金叔先是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他自然也知道面前的华荣月来六扇门时的背景不简单, 而这种背景让他在六扇门注定要受到很多阻碍,恐怕日后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对方不是这个背景,恐怕他早就过去指点两下, 认个学生了。只可惜, 虽然是个优秀的人才, 却终究和他无缘。 船上的人没有走多少,好像在这秦淮河上的女人和恩客们胆子要更大一点。不远处还能听见女人咿咿呀呀的唱着首小曲,这小曲顺着风飘进来, 给这艘船上更加增添了一种幽暗的气息。 这若有若无的调子配着船上昏暗的烛光, 再配上半个身子隐藏在帘子后的“易玲珑”更加增添了一种味道,不远处正在跳着的一个舞女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即使她周围其他的舞女都已经跑光了,她依旧一个人站在台子上, 孤独的跳着舞。 王凌超看着轻描淡写的华荣月已经被激怒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一上来应该被牵着鼻子走的是对面那个人,怎么现在反倒像是他在被牵着鼻子走呢? 明明应该是对方的气势完被他压住,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对方的身上,他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好像面前的这片空间都被凝滞住了一样。 人在愤怒时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王凌超喘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对方笑了,“真是好雅兴,不知道今天这里这么多的女人,你可否看上了谁?” 他的话锋一转,语气渐渐的低沉了下来,“只是不知今日你在此寻欢作乐……有没有忘了旧情郎啊?” …… 王凌超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皆是一愣。 “他,他在干嘛?”之前和金叔对话的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目瞪口呆的说道,金叔倒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笑着道“小伙子沉不住气,被别人压了一头就想要找回面子来。” “原本上去前就想压人一头,现在眼看着压不住,可不就慌了吗。”旁边一个年纪也稍大,长得慈眉善目的老者说道。 “……只是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来,就有些不太好了。”金叔又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不止是他们懵,恐怕上面坐着的华荣月本人更懵,如果华荣月没有反应过来,那今天这一切恐怕就都乱套了。 华荣月现在就是“易玲珑”,但是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非常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像易玲珑本人的反应,在这秦淮河之上有无数的眼睛,现在肯定有人正在注意着这里,他们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六扇门的其他人都议论纷纷,原本计划里就完没有这件事啊?一开始让王凌超过去只是想让秦淮河上的人都知道易玲珑的到来而已,但他此时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这就让大家有些慌了。 ……但渐渐的,众人也意识到了目前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瞬间所有人都起身开始忙乱了起来。 易玲珑的那点“设定”问题这一次跟着来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一点,王凌超知道六扇门让“易玲珑”喜欢男人。 在此之前王凌超对这件事也不无一些恶意的想法,说不定是面前这小子真的喜欢男人,所以六扇门才找了他。 王凌超故意把这件事又提了起来,“没想到易玲珑居然也背着自己的‘心上人’出来寻欢作乐,却不知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该怎么办呢?” 他盯着华荣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恶意,还带着点隐藏极深的爽快。 纵然你现在化身是名满天下的易玲珑又如何?终究也只能扮演一个喜欢男人的蠢货。 王凌超此时此刻几乎被一种报复的快感冲昏了头脑,他用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仿佛比盛夏吃了一块儿冰还要爽。 他面前的人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眼花了,这一眼中好像隐隐泛着些红色,但那红色又很快的消散了下去,就像是反射了桌面上的烛火。 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王凌超现在恨不得大声的把这句话喊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隐隐的暗示。他心情非常舒爽,这样一来对方的思路恐怕会被他完成打断,而那一直以来都禁锢着他的气势也会瞬间散去,到时候他再趁机顺着自己的节奏来……那原本的一切就又都恢复到正轨上。 但可惜的是,对面的华荣月让他的想法落空了。 ——王凌超看着对面的人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股刚刚出现在他眼睛里的血色,衬的他的嘴唇格外的红,让他几乎哆嗦了一下。 华荣月抬头看着他,就带着那样的笑容,一句话也没说,旁边的金叔却突然“咦”了一声。 他震惊的看着华荣月脸上的表情,以及她身上突然散发着的杀气,那种杀气即使是他这个老江湖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仿佛有一把刀正在他的皮肤上面刮一样。 场中几乎在瞬间就被这种杀气填满了,原本六扇门的人因为慌乱已经闹出了一些动静,让其他人的视线也注意了过来,可是当这种杀气蔓延开来之后,所有人都在也顾不上别人了,只能心的注意自己,更有甚者,两腿一软,干脆就坐到了地上。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王凌超,刚才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是她没想到的,似乎易玲珑想出来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成功。 但是刚才王凌超的话确实是勾起了一些回忆,几乎让华荣月又陷入了幻觉之中,她感受着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眼前的花船似乎和另外一个温柔富贵乡渐渐重合。 ……当年在遇见吴妄言之前,易玲珑其实也是有过一阵“荒唐”的时光的,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江湖上对易玲珑花心的评价跟那时对易玲珑的评价相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那时候的易玲珑夜夜宿美人,小妾无数。 可问题是易玲珑也没这个功能,反正装装样子还是会的,直到碰见了吴妄言。一开始的吴妄言对易玲珑很是不屑一顾,易玲珑身为天易楼玉棋,一开始也没落下面子来去求吴妄言,那时候的她依旧专心的扮演着花心萝卜的角色,依旧每天宿在外面。 后来她和吴妄言“在一起了”,再后来……这件事几乎就成了一根刺,因为吴妄言在争吵的时候经常会拿出这件事来说。 易玲珑曾经也因为赌气自己一个人抛下吴妄言,独自上酒楼喝花酒。当年的易玲珑在酒楼之上喝酒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呢? 这个华荣月就不清楚了,毕竟她也感知不到。 可是华荣月一瞬间就控制不住的散出了杀气,她理都没理面前因为她刚刚释放的杀气而一瞬间控制不住,几乎要瘫在地上的王凌超,看着桌面上的酒杯,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易玲珑的酒量很好,是喝上一天一夜的酒都不会醉倒的那种人。 所以华荣月喝酒喝的很急,恐怕一般的男人也不敢像她这样喝,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好像颇为潇洒,是这条船上最为洒脱的人。 可是一杯一杯的酒下去,旁人却看不出洒脱和放纵,只能看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和悲怆,他一杯一杯的把面前的酒喝空,旁边的人都不敢打扰他,就连刚刚开口的王凌超这会也都被这惊人的杀气弄得暂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现在脑子里还有些懵。 怎么会这样?对方怎么如此的镇定自若?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喝起了酒? 而且他喝酒之后所有人都是一片寂静。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对方不应该感到羞耻吗?周围的人不应该都是鄙夷且嘲笑的吗? 可是为什么?王凌超看着在他面前一杯杯饮酒的华荣月,却只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一片悲凉,他想嘲笑的话,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说。 王凌超觉得自己事先想好的那些话放在其他任何时候说都会引起众人对“易玲珑”的鄙夷。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闭起了嘴,因为他居然隐隐的觉得现在说出去后被嘲笑的会是自己。 一边的金叔展开了刚刚皱起来的眉头。他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情况已经很糟了,但现在看来并不糟,甚至还变得很有意思。 华荣月几乎是用一种碾压的方式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抬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动弹,她喝酒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转移视线——一种惊人的气质把船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的拉在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个人移开自己的眼睛。 就连刚刚一直在跳舞的舞娘此时也已经停了下来,远远的站在一边,无声的看着这里。 “这反应真是快的吓人。”金叔半晌感慨的说道,“而且……演的还好。” 80、不在乎 () 周围有灵活的人已经去报官了, 尽管青楼这种地方并不太欢迎衙门里的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报官才是上策。 楼下不一会就开始沸沸扬扬了起来, 这声音, 在场的众人都已经听见了。 有人向金叔求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金叔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让他们两人回来吧。” 隐蔽处有人闻令就对华荣月和王凌超做了个“已经可以了”的手势,华荣月看见了之后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王凌超却好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而并没有发现六扇门的指示。 华荣月看着面前仿佛已经彻底呆住的王凌超, 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径直的绕过了对方,朝着外面走去, 桌上还留着喝剩下的温酒。 她并没有对王凌超下手, 但是王凌超整个人已然像失了魂一样, 这种情况下大家对于她转身就走的做法却没有丝毫质疑,明明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王凌超必死无疑的。 或许是因为此时易玲珑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盛下过王凌超这个人;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易玲珑看起来带了一丝与传闻中不太相符的气息,他比平常更加的哀伤, 更加的脆弱, 尽管他外表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个名震江湖的第一杀手。 众人只看见“易玲珑”缓缓的走到了花船的夹板之上,抬头朝着天上的月亮遥遥望了一眼,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桌上还温的热酒, 里面的液体摇晃了一会,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人呢?易玲珑在哪呢?”此时突然闯进来了好多穿着衙门制服的人,他们一进来就包围了这一层花船,却早已人去船空,只剩下一群刚刚围观的人以及还傻着的王凌超。 “去找个人,让王凌超回来,这次别再意气用事了。”金叔说着趁衙门的人还没到时就从花船上离开了,其他大部分的六扇门成员同样,六扇门的武功还是要高出衙门这些捕快一大截的,即使他们消失了,那些捕快们也没发现。 其余剩下的都是一会要想办法带走王凌超的,花船之上一时间“热闹”非凡,所有刚刚赶到的人都只看见了貌似备受打击的王凌超和桌面上的温酒,但仅仅这两件东西就已经能让无数人浮想联翩。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刚刚在一旁跳舞的蝴蝶舞女突然消失了也并没有几个人能发现。 …… 其实当日华荣月从花船上下来后,就直接找了停在岸边的马车,李子信和马夫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她钻进去后对里面等着的李子信说:“应该是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怎么样?他们人呢?”李子信问,华荣月淡淡的说了句,“还行,我一个人用轻功先出来了,也就出了点小差错,但是没出什么事,挺顺利的。” 她这么说,李子信也就信了,打死他都想不到所谓的“小差错”究竟是什么差错。至于后来清楚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那是在众人都已经回到客栈的时候了。 ——以至于后来第一次听见过程的时候,李子信都是确认了半天。 “……什么!”李子信听见后也是彻底傻眼,“王凌超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回来的人口吐飞沫的给李子信形容那个架势,“你不知道,当时在场的人脸黑了一半啊,尤其是金叔的那个表情……幸好最后没出什么事,真的靠华荣月了。” 我去,那你表现的那么淡定干嘛?李子信回忆起来昨晚见到华荣月上车时的那个淡定的不行的脸,突然产生了一种又佩服又无力的嘈感。 至于王凌超,他被六扇门蹲守在那里的人最终还是带回来了,虽然在此之前经历了一番衙门的盘问。对于这个和易玲珑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当地衙门是不会放过的,六扇门的人也没阻止衙门带走王凌超。 或许是自己冷静了下来,所以在面对衙门的盘问时,王凌超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计划外的举动,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的,今天早上就已经从衙门回到了客栈。 秦淮河上从来都没有秘密,这个地方堪称是古代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之一,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早晨就已经响彻秦淮河岸了。 华荣月表现得倒是意外的心大,她昨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了,今早没人叫她,所以她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她收拾好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舒畅,感觉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 所以十两银子一宿的客栈是比小柜子睡着舒服啊。 华荣月也不知道在发着哪门子的感慨,她推开门就看见李子信背靠着门口的一根栏杆上。 他道,“金捕头找你。” “怎么今天都没人叫我?”华荣月打了个哈切,李子信叹了口气,“谁敢打扰功臣啊,走吧,我前头带路。” 他带着华荣月穿过客栈的走廊,朝着楼下走去。华荣月住在二层,金捕头在一层。 华荣月大大方方的跟着李子信下了楼,也没遮掩自己的脸。她昨晚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暗处,而且除了王凌超外的其他人都离得她很远,看的总会有些失真,况且古代也没有照相机这种东西,而华荣月的气质和“易玲珑”的气质又实在相差甚远。 由于科技落后所带来的生活质量上升感,令华荣月居然还产生了点廉价的幸福感。她走到了金叔的屋子里,那里早就已经有了个人——王凌超。 她推门的时候金捕头笑呵呵的看着她,赫然就是昨日的“金叔”,旁边有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王凌超转过头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只是视线并没有对视。 华荣月默不作声的把门反手关上。 换上自己寻常衣服的华荣月几乎完让人联想不到昨日的那个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人君子类型,是那种不怎么出风头,但是却又让人觉得很安心的人。她一进来之后连原本直呼可惜的金捕头都点了点头,对华荣月这个人又有了种新的认识。 原本听说这是个挺温和的人,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却不是这样,那时的华荣月给他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桀骜不驯又张狂肆意的人。可今天又见了本人,金捕头却一下子能理解别人口中的“温和”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温文尔雅,几乎看不出来一丝江湖人的气息,反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站在那里后更是一动都不动,连一丝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就特别的沉稳。 王凌超也在打量着进门来的华荣月,当他看见像第一日见面时一样温和的华荣月时,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或者是记忆出现了问题。这人明明就跟昨日花船上的一点都不一样!依旧是一副又软弱到无能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是昨日花船上的那个人? 原本王凌超对华荣月内心甚至感到了一丝惧怕,尤其是昨日直面了华荣月释放的杀气之后,今日又见到华荣月,那种丢面子的耻辱感慢慢的升了上来,压过了他的恐惧。 “昨天你们俩都过于冲动了。”金捕头道,他先是看向了华荣月问,“你昨天为什么要对凌超释放那么浓的杀气?” “对不起,是我的错。”华荣月很果断道歉。 这时候解释什么是他先动的手跟我无关都是没有用的,好歹也混过职场的华荣月自然看出来了对面应该是个明白人,这时候只不过是各大五十大板,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罢了,所以很干脆的“承认”了错误。 她自己做的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堪称是一个人“挽回”了整个局面,虽然的的确确是无心之举,但也足够算的上是功臣了。 王凌超尽管也能猜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见华荣月这么快的道歉,他的内心也泛起来了一丝苏爽的感觉。 看吧。这人果然软弱到无能,这种时候只会低头认错。 金捕头话头一转看向了王凌超,“你也是六扇门的老人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我……”王凌超一下子梗在了那里,金捕头丝毫不留情面,“我不管你们之间私底下有什么矛盾,也不管你们背后到底有什么人,这次的事情谁要是给我弄出了差错,谁就立刻滚蛋!” 华荣月在旁边默默地给对方点了支蜡,其实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肯定讨不了好,今天果然就应了验。 金捕头说了会话就走了,只剩下了华荣月和王凌超两人,华荣月转身想走,却突然被王凌超叫住,他恶意的看着华荣月道,“你很得意是吧?当众压我一头很爽是吧?抢走了所有东西很舒服是吧?” 华荣月淡淡的看着他,忽然问,“你何必要铤而走险呢?以你的资质,就算是不掺和这件事恐怕也能成为一名好刀客的。” “你不懂。”王凌超走过来道,“如果你没有来,那今天站在你的那个位置的应该是我,出名的人也应该是我,这江湖上从来都没有谁会让着谁这么一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凑近华荣月,盯着她的眼睛道,“所以有时候我看你的样子总觉得很欠揍,你问的问题也很幼稚,刚踏入江湖的小孩儿都不会问这种问题,就好像装作不在乎江湖的血腥一样。” 华荣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间笑了起来,“我确实不在乎。” ——依目前的这个“血腥”程度来看,确实还不需要她在乎。 81、邢红明 () 华荣月说的话王凌超并不理解真正什么意思, 他只是被华荣月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给气到了而已。 对于王凌超这种人,华荣月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人习惯性的把失败推脱到别人的身上, 而且这种情况如果本人想不明白那怎么劝都没用。但别人犯傻, 她也不能跟着犯傻。 话不投机半句多, 华荣月转身离开, 没指望能跟王凌超说明白这件事,只是带了李子信就回了屋子。 上楼进屋,李子信问华荣月,“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晚上王凌超说出去的那些话不会被传出去吗?” “那些话?应该会吧,但是不用太担心, 不会出什么事的。”华荣月道。 “我并不担心会出事。”李子信道,“我只是觉得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人,这样长期下来不是在某一天就很容易被拆穿吗?” 华荣月又摇了摇头, 她见李子信并不明白, 转身带他又出了门, 走到了附近的一个饭馆里面一边吃饭听着众人闲聊。大家都爱聊点新鲜的事情,自然昨晚的事不会被大家放过。 李子信听了一会真的没听到有多少人讨论起昨晚王凌超不小心“暴露”的那件事,他有些不解, “怎么没几个人提啊?” 这种事华荣月在很久以前的某两次事件里也不太明白, 但是渐渐的她就找到一点原因了。她一边吃着小包子,一边道,“你知道易玲珑一天能有多少花边新闻传出来吗?” “多少?”李子信有点茫然。 根据上个月华荣月闲的没事干时随意统计的数字显示,这个数字大概在十个左右, 这几个月相加起来的数量可能更多。 当然这里面的所有人她都不认识。 “有时候人如果出名了是不需要担心没有‘桃花运’的,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想擦一下边。”华荣月喝了口汤道,感觉这个厨师好评,“不过这种绯闻传多了大家也都会事先分辨一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说大家愿意相信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华荣月继续道,“还有人编的要更夸张更真实一点,记得前段日子有个清倌还说她认识我,甚至说怀了我的孩子,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真信的你看有几个?” 说白了就是人出名了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找上门来,江湖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许多只是单纯过来“碰瓷”的,尤其易玲珑又是个莫名其妙的血雨腥风体质,所以真真假假的掺杂在一起,使得很多人都分不清楚。 真的东西用假的来掩饰,假的东西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华荣月吃完了饭甚至想在这边溜达溜达消消食,不过最后考虑到万一出什么差错,就还是跟着李子信回到了客栈里。晚间的时候她听到江连焕已经成功的搞出了点名声,他挑战了江湖中一位出名许久的前辈居然打赢了,而那位前辈在年轻时可是上过群英榜的人,一时间江连焕的名字又火了起来。 她恍惚间想起来江连焕确实是打败了一位前辈,但这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能在英侠榜上排名那么靠前的人,真正让他出了名的还是那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动手。 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很紧,即使昨晚出了那么大的错误,今晚华荣月还是要继续上。 …… 下午四点,华荣月准时到了客栈,进去后大家依旧都在忙忙碌碌。 这件事说来也巧。 她转身回自己的屋子里换了那身是包子味的衣服,出来时忽然看见了一个身高有些矮小,长相也颇为怪异的人站在走廊里。 华荣月停住了脚步。 对方应该也是六扇门的人,否则不会穿过客栈的这一边,只是相由心生,这人身高矮小,眼睛之间的距离也特别窄,微微有些吊梢眉,看着不像什么善类。 但是这人有钱,仅仅扫了这么一眼,华荣月就已经从他的服装,饰品,甚至是身上用过的香了解到这人是个土豪了。 “你出来了啊。”那身高矮小的男人看着华荣月出来就笑眯了眼,“我叫邢红明,你叫我红明哥就好了。” “红明……哥。” 邢红明笑的脸上褶子都显了出来,华荣月站在一边总觉得这哥有些不对劲,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她不害怕这位邢红明能对她有什么不利,毕竟据她目测对方身高最多一米六,比她小了一头,而且又瘦又小,站在他的前面,一直以来跟正常男人比有些偏瘦的华荣月都显得“伟岸”了不少。 “嗯,不错。”邢红明上下又打量了华荣月几眼,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神几乎就已经猜出来了下面要发生的事。这样的事,易玲珑的记忆中有过很多次……不过还是头一次用了这个方向的视角。 这种感觉莫名的让华荣月觉得有点……诡异又刺激? 果不其然,邢红明道,“我呢,是个锻刀的,还会做点偏门的药,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听说了。”华荣月点了点头。 六扇门里能人异士很多,锻刀的有,做药的自然也有。 据她所知六扇门锻刀最出名的是个女人,倒不是面前的这个小老头。 “这里有不少人的刀都是由我经手,我听说你虽然人看着脾气挺好,但却惹了不少人。”邢红明笑道,“虽然不是什么好刀,但你是想让这些刀利一点呢……还是钝一点?” “我希望我的刀利一点,砍我的刀钝一点。”华荣月抬头缓缓的道。 “真聪明,我就喜欢聪明人。”邢红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下华荣月的肩膀,手在上面还停了一下,“今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就陪哥哥喝一杯酒,哥哥最近每天晚上也挺无聊的。” “对不起,今晚我有事。”华荣月不动声色的把手甩了下去,淡淡的对邢红明说道。 邢红明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去,他看着华荣月道,“哎呦,没看出来,样子挺和善的,还是个倔脾气。” “对不起,红明哥。”华荣月依旧淡淡的说道。 “年轻人脾气不能太犟,太犟容易把自己弄死。” “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华荣月道,“请红明哥通个方便。” 邢红明看了华荣月一会,华荣月其实心里还蛮想知道他要怎么办的,根据易玲珑记忆里天易楼那帮人的方法,接下来恐怕就是武力解决了……咳咳,但没想到邢红明突然把脸上的冷意收了回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突然很麻利的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一些绿油油的液体,递给了华荣月道,“今晚你们要用的,是瓶解药,一会出门之前喝下,药效持续一天一夜。” 华荣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尤其面前这绿油油的玩意也太过诡异,邢红明看见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信去和别人换,今天不止你有,其他人都有,你最好带上,不然今晚我放毒小心你活着进去,死的出来。” 华荣月这才接过了小瓶子,邢红明居然就这么干脆利索的转身就走了,等到他没硬,华荣月低头嗅了嗅瓶子里的药材。 牛黄,山豆根,甘草……确实是一副解毒的药,即使不是华荣月也并不担心,因为天易楼杀手的一项必备生存技能就是解毒技能,每个杀手从小都是药罐里泡大的,长大后不说百毒不侵,但是毒死还是困难点。 还是小心点。华荣月心说,但是她并没有和别人换药,也没声张,只是多存了一些内力,如果真的有事可以及时救命。 一个会使毒的人最好不要得罪,呃,虽然她已经得罪了。但是在这六扇门里有些话还是不要逢人就说,尤其这种事在这闭塞的古代宣扬出去,恐怕被指责的人……说不准会是她。 俗话说见人话只说三分,毕竟这是一个江湖和官场的交界处,邢红明背后有什么靠山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事究竟怎样也还都不清楚呢。 “那邢红明居然真的去找他了。”王凌超屋子里不一会就传出了这样的声音,王凌超听了后就按捺不住的笑了。 “邢红明怕不是疯了吧?”旁边坐着之前那个想给华荣月下马威的中年男人,“华荣月那小子背后可是有人的,他就这么去找了?而且那小子住的地方不是特意没告诉邢红明的吗?究竟谁告诉他的?” “是我告诉他的。”王凌超在一边淡淡的说。 中年男人听了后突然一愣。王凌超接着说道,“总得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终究只是一个被养起来的玩意罢了,是谁养的又有什么关系?” “呵,这个被养起来的‘玩意’可是昨天才把你打败。”中年男人冷笑着,“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的以为他就是个单纯的花瓶吧?而且你叫邢红明那个满脑子色心的人干嘛,他能做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后天有一些邢红明做的小玩意要派上用场?”王凌超突然说道。 中年男人先是不解,紧接着眼前突然一亮。 在秦淮河的岸边上,突然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翩翩公子下了车,手拿折扇,几乎看不出任何江湖人的做派,除了在他听到“易玲珑”三个字的时候。 这位名字叫“吴岩”的公子一愣,转头问向岸边的一个人,“易玲珑是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春天的药,不是奇怪的药,我们是无cp,不玩言情**里的梗,我们要冰(孤)清(独)玉(终)洁(老)到底。 话说昨天活太多,人太累,可能是这个导致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这本书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完结了,貌似还是我心血来潮突然完的结,我满脑子都是“嗯?!!为啥完结?这书才开了个头啊!”,“完了,完了,肯定被骂阑尾”,“说好的好好写呢这都写了个jb”然后梦中一晚上都在刷评论生怕有人骂我……今早起来捡了条命(不是) 摸摸头,爱你哦= ̄w ̄= 82、定时炸·弹 () 华荣月这几日又接连去了好几家花船上面大吃大喝, 这几次六扇门自然没有安排王凌超这样的人来“搅局”。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她只要一进客栈, 以她那姿势和派头, 通常不超过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出她的身份。 有的时候她也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和易玲珑本人很像, 或者时间一长就受到影响了。不然怎么会被人认出的这么快?虽说这也是六扇门给她的一个工作而已, 但如果六扇门再派一个人来,也像她一样就这么随意的踏进一间花船,恐怕想被人毫无阻碍的认出也困难点。 虽然华荣月这种单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和其他两个人比起来确实是属于划水,不说江连焕,就连那个妹子听说都已经一锅端了一帮劫匪了。但是自打六扇门发现了华荣月的一个新功能之后,他们就对这个吃吃喝喝的计划义无反顾的执行了下去。 这件事说起源头来也比较神奇, 居然起源于一张报纸。 古代也有报纸这种东西,分民报和官报,一般都是小册子或者单纯的一张纸。官报吃喝不愁, 民报就很需要一些博人眼球的新闻来赚钱糊口了。有流量的东西才受他们的欢迎。 最新一期的江南杂报上, 就刊登着各种各样江湖上的新闻, 大部分的画风都很熟悉,包括江南谁家被满族灭门了,或者哪个知名的前辈不幸去世……这些在大家看来十分正常的东西。而在某个板块里居然十分清奇的介绍了一下最近在江南出现的易玲珑身上的衣着。 要写这个东西的作者自己来说, 他完是因为无聊, 其实还可能有点憋得慌,毕竟他也是当日在花楼之一的一个人,算是目睹了过程,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当日在场的人都被衙门“提醒”了一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生性有些胆小的他并没敢多说,但又觉得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说点什么岂不是有些浪费了? 回过神来的他靠着一点跟自己工作内容有关的知识写了篇跟当日易玲珑的穿着打扮有关的文章寄给了报纸,大概那一期的报纸是真的没什么可写的,最后居然就这么出版了。 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报纸卖的竟然还有点火爆,颇有些一份难求的架势。虽然古代的报纸不能像现代那样大批量刊印,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流量真的让最初刊登华荣月衣着的小板负责人有种踩了狗屎运的感觉。 这种神奇的现象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难怪有人酸溜溜的嘲笑说:“这年头光靠一张脸就能吃饭了吗?” 即使这种场景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并且确实也跟大家往日里的某些固有印象不太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真的提升了报纸的销量。 …… “我看你有点轻松啊,吃吃喝喝小半个月就又回去了,你知道江连焕他们那里累成什么德行了吗?”李子信道。 “话不能说的那么死,尤其是这种话,有时候说完就容易出大事了。”华荣月道。 他们两个人正在湖中心上来回的游荡,华荣月觉得李子信刚才立了个flag,不幸的是这flag真有可能会应验,因为这里面只有她知道三个人去的地方里只有她这是最乱的。 因为这话搞不好真的会应验,所以这几日华荣月都游荡在秦淮河上,只为了再见那日的那个舞女一眼。即使见不到,等到她大开杀戒的时候华荣月也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如果不行还能及时救几个人什么的。 如果不是怕自己做的手脚不干净,华荣月真的想过要写张纸条,上面写着“最近秦淮河上有凶杀案”,再署名红领巾的。可是以她现在天都在六扇门众人眼皮子下的状况来看,她想无声无息的把消息传出去还有些难度。 那天邢红明递给她那杯解毒药在第二天就果然派上了用场,不知六扇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江南这边的侠士要给华荣月下毒,而那瓶药里居然没动任何的手脚。 看来邢红明能进六扇门也不至于太莽撞的,或者说不会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上做手脚,更多的应该是防不胜防,不过华荣月虱子多了不愁咬,所以并不在乎。 正聊天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隔空远远的看见旁边的花船最上面有着一个像蝴蝶一样舞蹈着的女人一闪而过,她立马站了起来,旁边的李子信一愣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华荣月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们转身上了那个花船,华荣月今天穿的是一身颜色蛮深的衣服,稍微冲淡了她此时装出来的那种张狂感,反而有了种平日里她自己给别人的感觉。 她和李子信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看了一会,李子信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声,“你刚才过来是不是因为那个舞娘?” 他离华荣月近,估计看出来华荣月总是盯着人家了,华荣月摇了摇头,他瞬间漏出了一个暧昧的笑,“不用解释,我懂。” ……大哥,你懂了什么?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有口说不清。 其实她刚刚只是在思考着一件事——这个舞女目前看起来状态还可以,算的上是疯子中比较和善的一个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刺激到她了呢? 有关于疯子会不会有稳定期的这个问题华荣月还是能给出点准确的回答的,以她的经验,易玲珑在吴妄言面前确实会稳定很多,但是一离开吴妄言就会有发疯,这或许是由于吴妄言是她疯了的原因? 具体情况华荣月还并不能下判断,但看样子这舞女已经在秦淮河上待了很长时间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应该是有些特殊原因的。 既然如此,就看看她的“发病”原因到底是什么。华荣月和李子信喝酒吃菜,甚至还招呼了那个往日一直躲在暗地里另外一个六扇门的人跟过来一起喝酒。 碰巧,这人华荣月认识,就是来之前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张越。 他坐过来后还是像那天那样能聊,不过却不能跟华荣月瞎聊了,毕竟现在华荣月的“身份”不同,他们还是得提防着点的。 华荣月滴酒未沾,其他两人倒是多少喝了点,在这敞亮的花船上喝酒都是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人一喝酒,声音也就渐渐的开始大了起来。 张越貌似有点喝多了,还跟旁边的李子信不停地说:“我是真看不上王凌超那个人,一天天总斜着眼睛看人,他那面相就不招人喜欢……” 李子信对着他比了个手势,告诉他慎言。 “哎呀,说说他们又……嗝,听不见……”张越满脸通红的道。 没想到这人也是个喝多了就容易胡说的呀,华荣月从旁边递了杯茶让他喝了醒醒酒。 舞女们此时跳完了舞,这地方毕竟是属于古代娱乐场所的,所以席上各个有名的富商们遇见自己看的顺眼的就直接带走了,一些清倌人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去歇歇,那个脸上有着蝴蝶的舞女不出意料的是个清倌人,但她并没有离开,貌似还有下一场要跳。 张越喝了之后似乎是清醒了一点,他叹了口气,“六扇门里你如果没钱没势又不会给人家当狗就很容易活的憋屈,你看人家当狗的活的舒服多了……” 华荣月和李子信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种时候说太多反倒像是惹事的,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休息一段时间的舞娘们都下去休息连带着换衣打扮,但是那个有着蝴蝶的舞娘却没动,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争执。华荣月听见声音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舞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甚至有些愤怒。 她看了会才大概得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下一支舞要换另一身舞裙,但给舞娘们换衣服的地方居然只隔了一道帘子,就在隔壁。 碰巧这花船并不是陆地上那种可以随意建墙的地方,又考虑到美观问题,所以船上的“墙”大部分是由一层又一层的纱或珠帘隔开的,远远的看过去那换衣服的地方都能看得见影子,尽管隔了纱布又隔了竹帘。 那个有着蝴蝶标记的舞娘一直不同意换,她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劲的道歉,说着船上简陋,实在是没有办法。 而这一争执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不知道这一块儿有多少男人的眼睛盯了过来,几乎想要冲上去喊,“快点啊!” “扯淡,船上肯定有其他地方。”华荣月心道。她身边突然袭来一阵酒气,低头一看,原来是张越,他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其实小心的在华荣月耳边道,“别惹事,惹事了回去他们又得抓你小辫子了,为个舞女不值得。” “而且这种地方……也不好混,你帮了第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摇了摇头,脸上依旧还是醉醺醺的样子。 “张越说的对。”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李子信也开了口,“咱们生人在外,少惹事,没必要。” “而且这种事看的多了,你也就习惯了。” 华荣月看了他们一圈,忽然站起了身来,看着两人缓缓的道。 “去了,我或许会很难受。但是不去,我一定会很难受的。” 她站起身来后,两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华荣月朝着那边走去,其实内心也有点忐忑。 别人眼里这叫调戏妇女,在她眼里这叫玩定时炸·弹啊。 83、银霜舞女 () 华荣月凑上前去的时候看见那个舞娘已经激动到面红耳赤了, 这简直比炸·弹引·线上面的红还要让人惊心动魄。 本来这舞娘就预备着这两天“爆炸”的,还这么惹真的好吗?华荣月的脚步很轻, 几乎没有引起那里任何一个人的察觉。 她自己倒是过去了, 留下了两个不知道喝没喝醉得人, 张越犹豫了一会, 问李子信,“李,李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里其实离六扇门那边也没多远,甚至旁边的船上就有几个六扇门的人正在那里。而秦淮河上面的花船没点背景是开不起来的,如果华荣月有点话语权还好, 这会她不仅就是个六扇门普普通通的人,更是被别人记恨着,闹出事来分分钟要被人抓把柄的。 “等他回来。” “啊?”张越傻眼了。 “我说等他回来你听不清楚吗?”李子信转过头来吼了一句, 眼睛里因为酒意都有些发红。 张越一下子就被李子信给吓到了, 喃喃的再也不敢出声。 华荣月凑过去的时候刚巧那个舞女被另外一个女人拉走了, 那个女人貌似应该是老鸨,正一边笑着一边手底下偷偷的掐她。 “你现在赶紧去。”那老鸨功力也非常了得,表情和声音都不带配套的, “不然今天你怕是下不了这个船了。”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舞女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华荣月在旁边越看越害怕, 这舞女的眼神明显已经有点不对了,眼神有点凶,还有股子想不开的劲……依照她的经验……这是犯病的征兆。 她看情况不对果断出了手。 “你也别这么说,你来了其实就应该明白, 我们这到底是干什么的……”那老鸨上前想要伸手去拽舞女的胳膊,却突然被身后的人钳住了手。 她回过了头,刚想开口骂是谁耽误她教训舞女呢,却在看清楚人后瞬间变了脸色,“呦,原来是位大爷啊,大爷,您来这干嘛呀?” 华荣月站在那里并没有立即出声,老鸨道,“真不好意思大爷,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我找两个姑娘陪陪您?” “她不想去那,把她放了。”华荣月道。 她用眼睛瞥了眼站在那里的舞女,刚才华荣月看见她的手好像都抽搐了一下,但是在华荣月开口后忽然又稳住了。 “原来大爷是来英雄救美的啊。”老鸨笑了,“可是您不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在这容易脏了您的眼睛,要不然我亲自带您去别的地方逛逛?” 华荣月看了眼老鸨,如果她现在真的有钱,那她绝对能拍在老鸨的脸上让她滚蛋,可是问题在于她并没有……现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是六扇门给她的活动津贴,看来电视剧里穿越之后动辄几千几百两的场景果然只是一场梦。 要不然就在这里动手…… 可是华荣月也有所顾虑,至于理由自然和李子信他们想的一样。 “大爷,您说话啊,您别站着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啊。”老鸨道。旁边有人也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有起哄的,有纯粹看热闹的,还有骂华荣月多管闲事的。 也有人猜测华荣月是不是什么穷酸书生,毕竟华荣月今天打扮的确实有一股子书生感,所以话本什么的听多了想要到这里救风尘。 所有人里面恐怕只有那个舞女一直在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一言不发,她忽然轻轻的挽起了袖子,那个老鸨的神色瞬间就变了,道,“大爷,您这是干什么?” 花船上面对于这种动作还是很敏锐的,毕竟这年头走江湖的人就不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了。 旁边瞬间有几个壮汉站了起来,华荣月却一直在挽着袖子,旁边有几个人也在盯着这里看,只见华荣月低着头挽袖子,并不是想要打架,而是把袖子上面的一个小小的扣子拽了下来。 那扣子是黑色的,应该是玉做的,不大,只有手指甲大小,黑中又透着股温润,无论是谁看都会说这是块好玉,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 华荣月把玉扔给了老鸨道,“我买下她了。” 老鸨神色自若的接过了玉,放在手里轻轻的看了一眼,然后忽然用手掩住了玉。 ……在场仅仅只有几个人看清楚了华荣月塞给老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块难得的美玉,黑的没有一丝杂质,老鸨也是识货的人。 这样的一块玉有市无价。 “好嘞,大爷你说了算。”老鸨二话不说就对旁边的舞女说:“银霜,去伺候这位大爷吧。” 那个舞女被老鸨朝着华荣月这边一推,猝不及防就碰到了华荣月,华荣月感觉到她接触的皮肤一片冰凉,这让她想起来自己易玲珑“上身”的时候,好像也总是这样浑身凉的跟冰块似的。 她带着舞女往回走,旁边看的人眼睛都直了,谁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华荣月给了老鸨一个看不清的小玩意后,向来扣的不行的老鸨就直接放人了。 有人甚至挺直了脖子朝着前面看,都没看见老鸨手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猴尖猴尖的老鸨攥的死死的。这时才有人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恐怕面前这人真的来头不小,否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让老鸨放人。 由于这件事一时间太出乎大家的意料,所以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了,这种花楼上类似于富家子弟豪掷千金的事情也并不罕见,但每一次几乎都能引起所有人的瞩目。 华荣月带着舞女往出走,舞女跟在她的后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到了李子信他们那桌,对着他们小声的道,“快走吧。” “你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李子信问,华荣月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小声的说:“秘密。” 她这个回答很明显不能让李子信满意,但此时此刻也不是继续问下去的好时机,他拽上张越跟着华荣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船。 一路上他们软磨硬泡的想问华荣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华荣月自然不会多说,那块玉其实就是天易楼的“墨棋子”,天下只有一块的那一种。 她从天易楼出来后带了两样东西,墨棋子和无伤,无伤直接扔了,墨棋子因为体积小所以没舍得扔,但也没敢放在身上,一直藏着。 结果这次出门前她担心会遇到什么事情,到时候这墨棋子说不定还会有点用就带了出来,结果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也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一件事。 行吧,也算是寿终正寝吧,这棋子跟了她一年,也算有始有终,换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可能还有船上若干人等的性命,这笔交易不亏。 那李子信虽然格外好奇华荣月究竟拿了什么东西出去,但是华荣月死活不说,他问了一会也就闭了嘴,不再多问。 那个舞女自打出来后就一直安静的跟着华荣月,他们自然不能把舞女直接带进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个客栈里,不然遇上别人恐怕还得解释。华荣月直接住进了另外一家客栈,给姑娘单找了个房间,付了几天的钱,算是她的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然后就干看着舞女只瞪眼。 这舞女貌似一句话都不喜欢说,华荣月觉得这样未免有些尴尬,于是道,“你这几天在这里歇着就好,我给你点银子,以后出去做个正经营生吧。” 她说完后就看见舞女低着头,连正眼也没看她。 华荣月又道,“最近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出去了,如果身体难受的话要控制一点,稍微努力一下……” 她说完了后,发现舞女还是不吱声,再继续说下去华荣月自己都觉得尬了。 华荣月忽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得,救回来了个哑巴,她算是白费了那块墨玉了,虽然她自己并不怎么在意吧,但是好歹也是个纪念,尤其……是对于她的另外一位“室友”来说,这么随随便便给出去她觉得还挺对不起人家的。 她转身摇了摇头就想走,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句话,“你是易玲珑。” 华荣月突然一愣。 “我见过你,之前在船上。”身后的舞女又说道。 华荣月一惊,这也能看出来?那天光线暗的跟没有似的,她今天也都穿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认得出来? 她连忙朝着旁边的屋子看了一眼,这话不能让李子信他们听见,否则这舞女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拿给老鸨的那个是你的墨棋子。”舞女道。这句话一出口华荣月心里更是突突的,无伤她可以解释,墨棋子她真的解释不了…… “嘘,不许胡说,再胡说杀了你。”华荣月扭头对着舞女貌似表情很可怕的说了一句,一个大轻功就跑了,舞女从窗口看着华荣月远去的身影,还是沉默的不出一言。 华荣月一个人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客栈,和李子信他们接上面才松了口气,心说快点结束算了,古代路途不便真是省了不少事,估计她回了百草堂别人打死也找不到她,李子信见了她就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这把剑好不好看?” 84、装受伤 () “挺好的, 这是谁的剑?”华荣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我的剑。”李子信一脸严肃。 “别逗,我记得你的剑不是这个样子的。”华荣月笑着道。 “这真是我的剑, 不信你去问问别人。”李子信道, “其他人也都要用类似的。” 真的?华荣月觉得对方可能是在驴她, 结果去逛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类似的剑, 这让她觉得有点迷茫,相同的剑这么一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团购似的。 她穿过一个个拼夕夕团购人员,也问过他们手中的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的,相反大家都笑嘻嘻的不说, 像是在瞒着她什么事一样。华荣月直觉上意识到这件事大概跟她有关,可是既然大家不说,她也就不继续问了。 秦淮河的夜晚依旧十分的热闹, 白天那个舞女发生争执的地方依旧像往常一样灯红酒绿, 有很多东西尽管本质是上很肮脏的事, 但是由于看起来太过美好,所以大部分人选择视而不见。夜晚船上点燃了很多花灯,这时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船”, 在岸边一看, 宛如一朵朵花盛开在河面上。 即使今晚有些小雨,但来的人依旧很多。 这艘船上依旧有人讨论着白天的故事,一个出手阔绰的人出手救下了一个舞女,每个人都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坐在船上喝酒的一个年轻的侠客听了之后有些遗憾,本来他今天来就是听说这里有个跳舞很好看的舞女的,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下午就走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倒不是说他想看那个舞女的舞,而是听说那个舞女貌似在那天出现过易玲珑的船上,并且跳了很长时间的舞,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但是据那晚在那里的人都说,当晚给易玲珑跳了一夜舞的舞女眼下有着一只蝴蝶,这个标志在秦淮河上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独一无二,顺着打听了过来,没想到就听见了这样的事。 其实找到了那个舞女他好像也不能干什么,毕竟那个舞女也不可能认识大名鼎鼎的易玲珑,只是这位正在喝酒的“吴岩”觉得当晚这个舞女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说不定见易玲珑的时间要长一点。 他可以问问那晚的易玲珑是什么样子的。 “吴岩”的前二十年中遇见过不少人,也碰见过不少事,但是和易玲珑的见面绝对可以说的上是最特殊的一次, 别的不提,光是把别人的性别认错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特殊了,这件事也让他觉得有点尴尬,再想想当晚对方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从头到尾连几句话都没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实话说,后来他知道对方就是易玲珑的时候,内心里还惊讶了很久,因为这事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世上原来是真的有男人可以在穿上女人的衣服时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但是他又听到了那天易玲珑在山上出刀的事情,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奇怪的滋味。 他走的时候也没说要杀了他,只是把他打晕了,这样说起来……是不是对他手下留情了许多? 一个第一杀手为什么会对他手下留情这点“吴岩”一直没想清楚,或许这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他正喝着酒,突然察觉到他的面前刚刚过去的一个人双眼泛红,他心里“咦”了一声,放下酒杯轻轻的跟了上去。 …… 华荣月一直到了秦淮河岸边,才明白白天为什么问六扇门这帮人他们谁也不说。 ——因为那剑就是用来捅她的。 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啊。 她看着灯火辉煌的秦淮河岸边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是个圈套,但很明显她现在已经进来了。 “放松点。”李子信拍着华荣月的肩膀,让她不要太紧张,他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就是因为怕你太紧张白天才没告诉你的。” “你们如果怕我紧张就决定不告诉我,那就应该一直不告诉我,而不是现在说。”华荣月无奈的道,“你们明明是害怕我事先知道了会跑,现在到地方了就无所谓了。” “别这么说吗。”李子信笑着道,“放心,怎么可能会真的伤到你呢?就是演一场戏而已,演完说不定你还能早点回去,这么一想是不是开心了点?” 没错,六扇门的压轴大戏就是围攻易玲珑——自己人演正派和反派,来个可操纵模式,完不用担心哪里出格或者不出格,确实是比较符合求稳的特点,就像上春x的歌手无论水平如何大部分都不开麦一样……易玲珑出现在秦淮河自然是不可能不被六扇门知道的,所以今晚六扇门在当地的一些人要和金捕头他们合力演一场戏,“易玲珑勇逃六扇门追击”。 华荣月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受点伤’呢?如果易玲珑一点伤都没有那消息传出去不是更好吗?” “你毫发无损的就在六扇门的围堵下逃出去,那我们多没面子啊,毕竟你的事只有咱们内部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会被锦衣卫还有那帮死太监们笑话的。”李子信笑着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况且你还是太小看咱们六扇门了,这次出手的可是金捕头,你知道金捕头的地位吗?能在他手底下逃过的能有几个人?今天过后你恐怕就要火了。” 华荣月内心默默地说,那你知道易玲珑的地位吗?但是想了想她觉得还是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那也不算是她自己做的事。李子信还在旁边说:“总之你就表现的越好看越好,那次我去百草堂的时候你装的那个劲就不错,拿出一半来,今晚就绝对成功了,就那种劲……” 他说不出来那个时候的华荣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只能不停地瞎比划,华荣月推开他默默地朝后面走过去,寻思着自己装受伤该是个怎么装法。 装受伤……好像有点难度,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没装过啊?要怎么办?先在嘴里含一口血吗?华荣月表情纠结了一下。 秦淮河的夜晚准时热闹了起来,华荣月也准时的换好一身衣服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这里非常的热闹,因为今晚附近有着一个夜市,所以平日里几乎不会出门的小姐们也有不少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游玩,除此之外还有小贩站在街道两边卖灯笼,小吃一类的东西,船上的女人们借着这个热闹的机会也开始朝着人群中撒着一把把用彩纸包着的糖,有不少小孩子上去呛,看着也挺热闹好看。 即使是有毛毛雨,周围依旧人声鼎沸。 这时候如果弄出点动静,那真的是响彻秦淮河啊,而且对于社恐人士来说绝对是可怕的挑战。华荣月这时候格外的想召唤室友,可惜室友是个傲娇,越是喊她越不出来。 她此时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头发上戴着一个银色翠玉的发冠,手中拿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像周围每一个人一样走在靠近河边的小街上。 尽管开始之前她吐槽了很多,但是正式开始的时候她绝对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周围六扇门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华荣月。 “华哥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张越在一旁说道,李子信道,“那是,你华哥别看人挺温文尔雅的,遇上事情了绝对不会害怕,性子特别沉稳。” 他说着看了眼张越,所有六扇门的人都是统一的一套打扮,穿着帅气的官服,带着锋利的宝剑,一出去特别有气势,整得几乎不像是六扇门,而像是男团。虽然六扇门日常几乎也都是在暗处行动的,但是这种刷存在感的时候自然也得收拾的立整一些,否则在华荣月的身边比差距有点大。 今天王凌超也来了,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盯着华荣月,自打那天被金捕头找了之后,他明显老实了一点,但是背后想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华荣月努力回忆着易玲珑的气质,即使是走在街道上面,也能让大家一眼就认出来,她其实在来之前还被李子信给安慰了一下,说他们的剑上动了些小的“手脚”,所以让华荣月不要害怕,至于是什么小手脚他们也没说,华荣月觉得这是害怕说出来穿帮之类的,可能他们就是想要她当时脸上的那个惊讶的效果? “嗯,不错。”旁边几个偷偷看着华荣月的人都点了点头,华荣月现在表现的确实是很好,这时却发现场中少了一个人,有人问,“邢红明去哪了?不是告诉他要留在这里吗?” “他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发烧留在客栈了。”另一人表情为难的道,“说是自己试药出了差错,所以这几天都出不来了。” “怎么偏偏在这两天试药?算了算了,让准备好的人赶紧过去。”那人有些恼,但最终只能摆了摆手,得到命令的人瞬间下去了。 繁华的街道上突然想起来了一声大喝,“易玲珑!”众人纷纷转头,走在桥上的那人也停下了身,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过头去。 “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群身着官服的人。 人群中先是一静,紧接着四散奔逃,各种惊呼声和害怕声响成一片,只有那个蓝衣人依旧站在人群中。 他背对着六扇门的人,缓缓的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 85、报复 () 金捕头作为压轴的人, 自然不会是马上出场的,他先是站在另外一边负责观看华荣月的一举一动, 心中也未尝不是起了一些想要观察一下华荣月具体实力的心情。 他在岸边也找了个地方站了下来, 身上披着一件遮雨的蓑衣, 盖住了下面的衣服, 和他抱有同样心思的人也都分散着隐藏在人群里。 伞被收起来后,雨水渐渐的开始打湿了华荣月的衣服,在雨中虽然会影响到视线,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轻松的。 高手和普通人终究是不一样,华荣月此时也十分的淡定,她的每一刀都轻描淡写, 却仿佛像是天上的残月,连带着宽大的衣袖都能被她甩的轻飘飘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华荣月打的格外的好看, 原本这种时候周围的人都应该散场的, 可是不知为何人群竟然聚集了起来, 隔着江面远远的看着。 华荣月也很懂,一直只在桥上站着,离那帮人远远的, 但又不至于让他们看不见。 天上这朦朦胧胧的月亮还有天上细细的小雨, 再加上江面上若隐若现的灯火,竟然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这年代虽然没有摄影构图什么的,但是整个场景仿佛都融成了一片模糊不清但又格外能吸引人的冷色调画面, 人们远远的看着,虽然刀和剑相撞会有声响,但却又像是寂静一片。 至于你让这些人说出来面前这一幕究竟有哪点吸引他们的地方,他们自己或许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美,美的视线无法移开。不少人都在盯着华荣月的身影,这让人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附近的花船上有舞女抬头朝江面张扬,连时空仿佛也在这里定格。 “现在完看不出来这人竟然是华哥啊……”暂时还没有上去的李子信感慨道,他能更仔细的观察到周围人的反应,目前来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已经沉浸在了这场“表演”之中,他们大有站在那里一直看下去的感觉,只要华荣月不走。 华荣月也非常的出色,他离人群很远,所以人们应该是看不见他的脸的,每个人的画面都是高糊状态,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几乎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这样一个概念——桥上的易玲珑是个相貌十分完美的男子,而且性子中隐含着一丝疯狂,无序。 他是个长相很出色的疯子。 你很难准确的说出他的相貌究竟有哪里出色,因为那种美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包括他的肢体,他的表情,他的服饰还有他表现出来的情绪。 不管他的性格究竟有多么的残暴,对于那些目前认为自己处在“安区”的人们来说,最吸引眼球的人还是他,即使华荣月可以努力用易玲珑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去展现自己的疯狂,但是看他的人却不能单单用一个疯子的眼光去看他,因为除了“疯狂”这一个特点外,他的身上有其他让人同样无法忽略的东西。 那就是他身上的那种格外能感染到其他人的情感。 “嗯……刀法还可以再快点,他应该是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金捕头喃喃自语道,“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他的动作一直很利索,应该只是为了照顾其他人吧……” 假如说如果一个人在扮演另外一个人,并且两个人之间的性格差距太大,那很容易会让别人感觉到这是假的,这是本身身体素质的不同,就例如让一个常年唱花旦的人立马上台去唱老生,其他人很容易就会发现出不对劲来,然后就会意识到这是假的。 而华荣月却不一样,他的性格和易玲珑本人应该是相差甚大的,却能完美的融入进易玲珑里,凭心而论,如果让金捕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到这样的华荣月,他觉得自己也不会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对来。尤其是那种“情感”,仿佛具有和易玲珑相似的情感,更是让人找不出来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华荣月的刀很快,但也有所克制,并不是最快的一个;他相貌很出众,但是今夜小雨,大部分人也都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他甚至并没有像在今夜之前金捕头想的一样会说一些话来填补他这个“角色”,但大家早已从他的肢体语言上就已经看得出来他想要表达什么——他是个情绪十分起伏不定的疯子,也是个偏执的疯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 这一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的被华荣月牵着走,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易玲珑的动作是略微有一些“大”的,这种“大”有时候会造成一种夸张的效果,并不像普通江湖人出刀的姿势,如果说华荣月并没有控制好这种夸张的度,那么围观的人很容易就会感觉到一丝尴尬。 可是这夸张的动作正是和他的性格合成了一个整体,让人们不由自主的觉得——这并不奇怪,易玲珑的性格是这样,他挥刀的动作就该是这样! 于是在华荣月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仿佛像是“走近了”易玲珑这个人一样,他的身上带着杀手和疯子的双重烙印,可是他又是个极其“偏执”的人,这种偏执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疯狂,危险,但……他又那么的美。 甚至他都让金捕头都觉得这种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着的美有些影响到“易玲珑”这个人了。假如说有谁会支持六扇门一开始给易玲珑定下来的那种类似于小丑角色的安排的话,金捕头绝对会是最先举手的那些人,因为他觉得那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并不会出差错,也不用多费什么心思。 可是眼下华荣月这种美已经干扰到很多东西了,连金捕头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他的视线有时依旧会被对方牢牢吸引过去,而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也许……要让他再往下压一压?”金捕头自言自语道。但是一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这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同时也让他暗自心惊,连他都这个样子了,那其他人会如何? 其他人或许就没他想的那么多,张越在旁边已经看傻眼了,本来和王凌超的那天他就没有去过,所以自然不知道华荣月居然是这个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太多的东西,因为他除了一直看着也已经无暇顾及到其他。而秦淮河岸边站立着另外一个已经惊到目瞪口呆的人,他同样呆站在那里,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楞楞的看着桥上的那个人。 “等等,原来是这样……”金捕头道,他发现华荣月原来注重的并不是他的外表,也并不只会像之前那样在船上用更厉害的武功去压制整个场面,他其实最注重的反而是易玲珑这个人的心理——他能完整的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的那种偏执与疯狂,但又不是仅仅浮于表面上的,而像是有着清晰的来龙去脉。或许在一直不声不响的华荣月心里,他想的东西早就有了很多,所以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着一种“故事性”。 正巧是这种故事性增强了他的感染力,每个人几乎都能察觉到他内心曾经遭遇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尽管大家并不知道那些事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事情导致的结果却让华荣月身上多了那股疯狂。这本来是一个缺点,但华荣月却用自身条件将它调和了,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 金捕头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让身后的人提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要去了,他的视线从华荣月身上脱离出来的时候甚至揉了揉眼睛——因为忽然有种被打扰的强烈不适感,这才让他发现他刚刚已经盯着华荣月看了那么长时间了。 这让金捕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是在找华荣月刚刚的表现有什么缺憾,却完沉浸了其中,这让他有种被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心虚感。 “我的剑呢?”旁边的人帮他递了过来,由于时间略微有些耽搁了,所以他走的有些匆忙,马上转身就离开了。 “金捕头总算上去了。”李子信道,“但是我其实还想多看一会的。” 他转过身去再看了眼刚刚金捕头放在一边的剑,不由得感慨了一下道,“我几乎从来没看见过金捕头把剑从身上拿下来,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这个时候。” “这剑有什么特殊的?”没办法上去的张越问,李子信嘿嘿的笑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剑里有机关,我给你展示一下,你一会别吓到啊……” 他把腰间的那把剑拔了出来,一边用手轻轻的推动剑尖一边说道,“慢慢推,这里面还放了朱砂,用力推朱砂就会被挤出来的,到时候就没用了……” 张越奇怪的看着李子信的动作,他看见李子信握着剑尖推动了好几下,剑身毫无反应,这让他完不知道李子信在干嘛。可是李子信推动数次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惊疑不定的道,“怎么回事啊?不是回缩回去吗……”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一片沸腾,江上传来一片惊呼。 86、圈套 () 华荣月正在那里“打”得好好的呢, 要说她其实打的还是有些疲惫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这毕竟是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人, 虽然不用担心他们会杀了自己, 但想要打的虎虎生风, 那也得花点心思。 她离老远看见金捕头赶来了,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迎面看着他刺过来的剑,微微的躲闪了一下。 之前的几人甚至从来都没有一个能近了她的身,毕竟华荣月就算是再放水也不至于会故意往剑上碰的。她现在还不知道那剑上的机关究竟是什么,但来势汹汹的金捕头就不同。 他的剑一过来就给了华荣月很大的压力, 剑法非常的沉稳,每一下都像是一座大山,速度并不快, 却没有办法躲。 华荣月本来以为金捕头或许放点水, 但很明显他并没有。两人甚至程都无丝毫交流, 一板一眼就像是真的在决斗一样,甚至连六扇门其他的人都站在了旁边,不由自主的躲着他们两个, 害怕自己被卷入进去。 他们现在的感觉有些难受, 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明明他们也身处在这里,却好像不存在一样,被那两个人给忽视了。 华荣月心中倒是还记得要放水这一说的,她准备一会儿再打的时候装出那么一秒的破绽, 尽管不知道六扇门具体要做什么,反正照做就是了。 她跟金捕头瞬间互相对上,两个人在桥上展开了交锋。 “那个人……”江面上渐渐的有人认了出来金捕头是谁,有人喊道,“金奇生?” 金捕头确实非常出名,出名到在他露面的瞬间就能被人叫出名字的地步来。之前华荣月曾经听李子信说过如果是面对金奇生,那么即使是输了也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现在她总算领悟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江面在金捕头出现的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有很多人都在讨论金奇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吗? 对于金捕头自己来说,他其实是抱了丝想要用真正实力挑战的念头的,或许是知道自己手上剑的诀窍,所以他在出剑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留情面。 又或许是刚刚在江边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华荣月看了那么久让他有了丝警惕感,所以现在存着种想要破坏这种感觉的心思也未尝没有。他的剑法一项比较朴实无华,却大巧若拙。 在这样的剑法下,金捕头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很快将华荣月击败的,可令他惊讶的是华荣月居然也开始变得稳健了起来,毫无遗漏的接下了他的所有剑。 而且动作依旧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可圈可点。 “不错啊。”金捕头离开了之后,原本一直站在他旁边的女人点了点头,“金叔不愧是金叔……这一出剑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华荣月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停止自己的表演,故意在某个时刻悄悄漏了点“破绽”——几乎是瞬间,她就被金捕头的剑刺了个透心凉。 江面上原本是特别宁静的,可是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秦淮河岸边的声音一下子大的吓人,刚刚还一直低着头弄剑的李子信和张越身体一僵,同时回头看去,江面上金捕头手中持着剑,剑已经刺进了华荣月的肚子里。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两个人也看不太清楚,但在刺中的那一瞬间,无论是被刺中的人还是刺中的人都已经静在那里不动了,就好像一副对比鲜明的图,刚刚一片热闹的是桥上人,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桥下人。 “金捕头怎么不动了?”刚刚评价金捕头出剑厉害的女人茫然的问道,她第一时间并没有看明白什么,可是再往下看就清楚了。 一脸茫然的金捕头似乎是觉得手中这手感有些不对劲,甚至还试图往出抽了一小段,出来的是一段已经红透了的刀刃。 按照计划的情况绝对不是个这个样子的,朱砂那个东西虽然会有,但肯定不会有这么多,而且那鲜红的血已经顺着剑在往下滴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流成一小滩。 华荣月此时也惊呆了。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脑子里却在疯狂的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意外?等等……或者这是计划好的? 又或者,对面的金捕头其实并不是要演一场戏,此时秦淮河之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杀了不知何时何时暴露了身份的她。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的时候,华荣月的心里比身上还凉。 事发太过突然,所以华荣月一时间并没有太关注金捕头的表情和反应,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居然被金捕头的剑刺中了的事实。 旁边的王凌超表情忽然变了,他冷冷的一笑,心中想到,“果然……邢红明那个人就不是个善茬,早年在江湖上就是锱铢必报的人,只是他居然在这个关头居然称病了,可惜可惜,不然还可以一起过来欣赏欣赏。” 邢红明早年就是一个性格十分阴暗的人,加入了六扇门后算是稍微老实了一阵,但绝对不是个真正能老实的人。 恐怕在他“称病”的这段时间他就已经偷偷的逃走了,王凌超知道对方一直嫌弃六扇门是个拘束太多的地方,早就生了离开的心思,现在正好是顺水推舟。 华荣月此时心中有一种特别愤怒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光光是对于金捕头的,而且还关于她自己,她很愤怒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他人,就这样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别人,无论是哪方面来说都足以让她觉得自我愤怒了。 就像是易玲珑曾经也轻易的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别人一样,曾经她在记忆中看时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但事到如今,她却在不知不觉中也走了老路。 “蠢货。”她听见易玲珑淡淡的说道。 “……这怎么回事啊?”李子信已经傻眼了,他连忙又从旁边拿了另一个人的剑,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的剑是可以活动的,并不像他手里的这把剑一样。 他再试了一下他的剑,却依旧还是推不进去,这种情况李子信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是不小心有几把真剑混进去了?” 此时江边的人也各有反应,吴岩——吴妄言,亲眼目睹了刚才易玲珑被剑刺中的场景,刚刚那一幕其实在他眼里有那么一点奇怪,他完想不到刚才易玲珑为什么会突然露出那个破绽,就好像是刚刚突然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因为在他刚刚看来华荣月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任何破绽,除了刚刚的那一个停顿。那个停顿总得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失误了,本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他其实更难受的是刚才金捕头用剑刺中了对方的那个时候。 何必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如此关心呢?况且他是一个疯子……吴妄言觉得此时的自己大概是有些操心太多,但眼睛却依旧不受控制的盯着桥面上。 华荣月紧紧的握住了剑,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这种情况有些危险。这种伤虽然不至于是致命伤,但如果放任不管,恐怕她会流血流死的。可是鲜血大概是刺激了她的某些记忆,她觉得自己的大脑竟然分外的兴奋了起来。 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她的心里冒了上来,让她想到了易玲珑在受伤的情况下都是什么样子的。 绝大部分的江湖人在受伤的时候都会害怕,这其实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特殊的人,他们在受伤之后非但不会害怕,反而会更加的兴奋起来。 鲜血不会使他们感觉到恐惧,曾经有人在身上插着十几支箭的情况下依旧红着眼,在人群之中穿梭;也有人血流了满地,他依旧沉稳自若,手却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华荣月在绝大部分下都属于正常人,但易玲珑属于后者。 她的头微微的低了下去,但手上却微微用力,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把剑从金捕头的手中夺了过来。 “嘶,他不痛吗?”旁边围观的人都有几个看的龇牙咧嘴,即使没有扎在身上,光是看着样子就觉得脊背生寒了。但华荣月却俨然没有丝毫被影响到的样子,她离得很远,所以众人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几乎所有人在那一个时刻都看清了他上翘的嘴角。 上翘的角度非常大,不然不会在离的这么远的情况下,还能看的这么清楚。 这确实是一个笑,但却笑的让人遍体生寒。 “喂,他笑了啊……他笑了啊!”旁边有人喊到。 刚才华荣月和那么多的人打了那么长时间,刀光剑影的,周围围观的人都没有想过要逃走。可是就在华荣月笑了之后,江边瞬间有人决定离开,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金捕头还处在震惊之中,他完没有料到这一幕,等到他抬头看清楚华荣月的笑容时,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的表情让他这个老捕头都感觉到了一丝吓人。 他几乎是瞬间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想要做些抵抗,却没料到身上还插·着把剑的华荣月居然又举刀冲了上来。 惊人的是,那把剑丝毫没有阻碍到他的动作,金捕头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完无视身上的伤痛。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对方是一个真的疯子。 87、三刀 () 桥下六扇门的人现在也跟着慌了起来, 主要是最大的管事人现在就在桥上,而剩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许多人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年纪最大的那位女人身上, 眼睛中都是探寻的目光。 其实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一个问题——救, 还是不救? 以华荣月目前的这个状态来看, 似乎让这一切都停下, 然后再找医师过来接应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而这这也是王凌超最开始的目的。 李子信忐忑不安的看着那个女人,按理说六扇门有时候是会做出一些顾大局的举动的,可是华荣月毕竟跟他同属一个阵营,此时此刻场最不希望华荣月死的人就是他。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无意中带上了一丝祈求。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即使是想救, 恐怕六扇门的人都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样就会耽搁不少时间。 王凌超想,万一华荣月刚好就在这个时间死了, 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遗憾的是剑上并不能涂药, 所以华荣月死的可能要更痛快些。王凌超摇了摇头, 而此时那个六扇门的女人咬了咬牙,看着周围正在等着她说话的人吩咐道,“去找张大夫过来, 然后再上去几个人, 穿上夜行衣,让场面变得混乱一点,趁着这个机会把华荣月救下来,快。” 她的话音一落, 李子信转头就赶紧的去换夜行衣,王凌超在后面微微有些不满。 真是个女人……心肠太软,难成大事,这次如果让对方逃过去了那就不好了。 王凌超啧了一声,也想跟着去换夜行衣,但害怕万一出什么纰漏,容易被怀疑到身上,终究还是没有上去。 但他用眼神向着旁边示意了一下,人群中一个人立即起身穿上夜行衣也跟着追了出去,一共十几个人就这么寻找着时机,准备随时过去寻找机会救下华荣月。 再说华荣月这边,自打被刺了一剑后,华荣月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 其实如果让她以第三方视角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一定会龇牙咧嘴的,可是现在被刺中的变成了她后,她竟然好像毫无痛觉。 她竟然还带着剑,对着金捕头来了一招很快的刀。 金捕头原本也不敢大声的喊,让华荣月赶紧停下来,但是此时此刻他没忍住说道,“别动了!你身上还插着剑!” 他看着对面仿佛对自己身上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华荣月依稀想起了自己曾经面对过的一个人,那个人出身也是魔教中的,成长的环境可以说是非常恶劣,长大后不小心走火入魔,碰巧遇上了金捕头,当时金捕头本想着将他杀了恐怕也就解决了这个魔头,谁知在他的剑快要刺中对方时,对方竟然很干脆的冲了过来,启动了在一边的暗器,劈天盖地的暗器将他们俩个人部笼罩在了其中…… 而最让金捕头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是,当时那个人竟然是笑着的,而这笑意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好看,淡淡的,一种很温柔的笑。 今天的华荣月让他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他现在甚至都已经分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不是在演戏了,而华荣月明显也没给他这个时间。 她的身上插着刀,就这么使出了一套江湖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刀法。 “嗯?”江面上一部分人愣了一下,他们在思考华荣月的这套刀法究竟是师从何处,但思考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头绪。虽说这种时候大部分人其实注意力都不在华荣月的刀法上面了,但武功高的人还是能潜意识的看出来不对劲。 按理说,易玲珑出身于天易楼,她的刀法自然也是天易楼的刀法,可是这套刀法虽然带着天易楼的底子,却并不完是。 华荣月朝着前面劈了一刀,从剑上流下的血被她的动作一震,洒到了地面上。 她往前走的脚步十分的奇特,这就导致连落在地面上的血都是一道弯弯折折的痕迹,像是一支曲折的梅花。 颜色红的鲜亮,煞是好看。 旁边所有正在看着的人完是一副看的疼的表情,但这宛如梅花一样的血不得不说在这场景之上又增添了一丝凄美。 ——就好像这一刀完是用血凝成的一样。 金捕头的瞳孔猛的一缩,他朝着后面猛的一退,亲眼看见自己的额角有着几缕头发落了下来。这一刀他勉强躲开,但他身后的江面却发生了波澜。 平静的江面俨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条裂缝持续了几秒,直到微风吹过,才又渐渐恢复了平息。这种完可以说得上是玄幻的场景足以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江面刚才好像被劈开了!” “看错了吧?水怎么可能劈的开?” “真的劈开了,我也看见了。” “好高深的内力!” 就连在场武功最高的人这一刻恐怕都心生恐惧。刚才金捕头如果迎面生受了这一招,恐怕他瞬间就会被劈成两半。 寻常的刀法是肯定劈不开江面的,水毕竟是一个正在流动的物质,可以说劈开冰面要比劈开水面容易的多。可是华荣月刚才居然生生的做到了,让水面都被“劈开”了一瞬间。 这简直是志怪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而一些懂刀的人则是知道,这是华荣月的内力高深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因为内力高深,所以蕴含着一种能够持续很长时间的力量,这种力量同时十分的强劲,才让江面“持续”了那么一段时间。 多么可怕的场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这些仿佛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变成现实? 这确实是出自天易楼的刀法,但仅仅只有天易楼的刀法绝对达不到目前这样的层次——或者说二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天易楼前些日子沸沸扬扬的选了个易孤舟来做接班人,在易玲珑没有出现的时候确实是成为了一段时间的江湖话题。可在当前这种场景下,看着就有些可笑了。 而有一部分人更加恐惧的则是华荣月的反应,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完不在意剑一样……甚至那个剑对他毫无用处。 “他真的被剑刺中了吗?”有人这样颤抖着声音问到。 “真的,你看桥上的血就知道了……”又有人这样回答道。 此时华荣月出的血已经连江边人都能看得见了。她原本蓝色的衣服上也出现了点点血花。 “那他为什么不疼呢?”有人问出了这个大家目前都怀疑的问题。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发现“易玲珑”的刀是在他受了伤之后才变快的,但这无疑是一个大家都不想承认的话题。 大众的常识是人受的伤就会速度变慢,因为人会怕疼,人也会怕死。但是易玲珑却几乎打破了这一点。 如果想要击败一个人,那最好要先将他打伤,可是对于易玲珑来说,却好像无视了这个规则,如果他越伤越勇怎么办? 这一刻,甚至有人隐隐的升起了一个想法——如果今天易玲珑活着逃出去了,那恐怕日后想让他受伤的人不会太多。 华荣月却并不管这个,她察觉到金捕头好像还有喘气的余地,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停顿地斩出了第二刀。 这一次,金捕头果然又躲开了。 桥上的血迹又变大了一块儿,江面上的“刀痕”停留时间又更长了几秒。很多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因为他们觉得恐怕这个场景说给别人听,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恐怕一生也就只能见到这么一次。 而这一次,浑身已经鲜血淋漓的华荣月好像还要劈出第三刀。 这一倒如果劈下来,金捕头竟然隐隐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接不下来。 多么可笑的一个直觉?华荣月难道是个怪物吗? 此时不光是华荣月下不了贼船了,就连金捕头也已经被困在了同一天贼船上,此时此刻即使是他察觉到了危险,他也不能转身就跑。 第三刀。 ……华荣月每一刀的声势都越来越大,第三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大家心中都早早地做了一个准备。 这第三刀,金捕头的确已经躲不了了。 他看着刀刃时脑中一片空白,已经都结束了吗? …… 华荣月的刀刃刚好停在了金捕头的额头上方,堪堪只差了一厘米。 她在最后一秒钟停了下来,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像是一台正在努力运转着的机器。 江面上喧哗之声骤起。 所有人都看见了易玲珑停顿住的刀,大家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刻停下来,是体力不支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只有金捕头看的最清楚,刚才华荣月确实是故意收了刀,这个动作甚至让他反噬了一下。 因为这一下,他的嘴边出了一丝血。 金捕头觉得今天自己的大脑实在是反应不过来了。 易玲珑怎么又,又忽然停下来了? 不,不对。金捕头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易玲珑……是华荣月啊! 华荣月堪堪往后退了一步,天知道她刚刚是怎么在即将要杀死金捕头之前突然明白过来的,她现在依旧不清楚金捕头对她是误伤的事,可是她并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桥上,他们一边护送着华荣月撤退,一边与金捕头交锋。华荣月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干嘛的,但一放松下来后,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她几乎是架着被那群黑衣人们给带走了。 金捕头也被六扇门的人给架走了,等到他回去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等到他们回去后,却突然发现华荣月居然没了踪影。 “华荣月呢?”他问。 “不知道啊。”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茫然的摘下了头套,“不是被另一个穿夜行衣的人给带走了吗……” 88、茫然的华荣月 () 华荣月视线模糊的睁开了一次眼睛。她看见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 而她突然醒来是有人想要解她衣服。 被她突然爬起来的动作惊到的那人愣了一下,华荣月虽然处在半死不死的状态, 但依旧很执着的伸出手来把其他人放在身上的手拨拉开。 做完这一切的华荣月非常安心的又沉入了昏睡之中, 而被她拨开手的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好长时间, 过了好久把目光试探的看向了那边的一个人。 “那就不要动衣服了。”那人道, “把药喂他喝了。” 要说华荣月也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上次齐大夫想动她的衣服她也是这个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自身的一个bug。 梦中有人喂华荣月喝药,有人给她擦额头,华荣月一直处在混沌中。等到她清醒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个人。 华荣月是以侧躺姿势睡在床上的,她的面前有着一支若隐若现的烛火, 华荣月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半天, 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哎, 等等,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华荣月猛的坐了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 她龇牙咧嘴了一段时间, 发现自己的伤口居然已经结痂了,明明在穿越前这个伤势重到足够让她再穿越一次,可是现在居然都已经结痂了。 她隐隐的感觉地面在摇晃,但此时此刻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她真实的感觉还是因为她失血过多所以头晕眼花了。 不过这衣服居然还没被换下来吗?华荣月低头看着血迹斑斑的衣服, 有些血块都已经凝结成黑色了,不过被处理的很好,并没有跟伤口粘连在一起。 华荣月抬头看着屏风上挂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这身衣服挂在那里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都像是给她预备的,虽然华荣月并不太敢就这么换上。 她记得自己来时应该是被一群黑衣人给架过来的,当时她就没有太想明白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恐怕干坐在这里也找不明白,华荣月最终还是换上了那身衣服,谨慎的调动起了自己身体里的内力,然后轻轻的推开这扇门走了出去。 外面灯红酒绿,是一个宛如梦境中的世界。 外面传来了隐隐的湿气,女人的轻笑,扑鼻的香气,混合着眼前熟悉的各色纱帘,让华荣月突然明白了刚才的地面摇晃并不是一个幻觉。 ——原来她现在是在船上。 就在华荣月“丢”了的这段时间里,外面俨然已经乱了套了。 金捕头他们已经快要急死了,几乎发动了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城寻找华荣月,生怕晚一点华荣月会出什么事。 李子信他们当时一起去营救的那些人更是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乌龙事情。按理来说,六扇门平时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的,奈何这次真的是时机太过凑巧,本来六扇门前去的那些人就是临时组织的,大家有很多都互相不认识。又都穿上了那种身上下都蒙住的黑色隐形衣,谁知是敌是友? 当然最巧的还是那群同样冲出来的黑衣人,大家谁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冲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如此轻松的就混入队伍中的,如果他们真的提前就得到了消息,那除非是他们里面出现了内奸…… 于是六扇门对当天前去的那些人都进行了搜查,每个人都单独的被带走进行了拷问。 王凌超在屋子里有些坐立不安,正如他所料,回来的时候邢红明就已经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没留下任何东西。但是他发誓怂恿邢红明的事情和他有关,但是让人带走华荣月的事和他完无关。 奈何当天一起跟着去的那些人中有一个是他的人,他们刚刚分别都被带出去询问了,王凌超凭借着过硬的心里素质撑了过去,但他不确定刚刚的那个人究竟会如何。 他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了一段时间后,终究还是有人敲了敲他的门,“王凌超,金捕头让你去见他。” 王凌超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就像是刀子终于落下,他心说总算是来了。 收拾好了心情过去,结果王凌超刚一进门,就碰见了一个暴怒的金捕头。 金捕头似乎是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所以王凌超进去后就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顿臭骂。 “我知道你们的那点小心思,别说是你,就是你叔叔,你爹,这六扇门里还有谁我不认识?可是你不该在这种事里面掺和,上次就因为你出了事,这次你居然又要惹事?” “金叔,这件事与我无关。”王凌超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装作与他无关,“我承认我年轻气盛,有些看不顺眼荣月哥,但是您觉得我是有这么大能力的人嘛?况且我也并没有想置人于死地啊!” 金捕头深吸了口气,又把火压了下来。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王凌超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能让这么多黑衣人混进来将华荣月带走的地步的,如果能做到,他现在也就不用在他的手底下混了。 王凌超自己在心里也暗叫了一声侥幸,看来当初自己偷偷去找邢红明,没让太多人知道绝对是机智的做法。否则那件事如果被翻出来……性质可比这个要严重的多。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就要像颗烂瓜一样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 秦淮河上虽然没有发生易玲珑本尊那个时间线里三日死寂的情形,但却发生了另外一件轰动性差不多的大事,江湖之上众说纷纭,大家都在私底下偷偷的讨论易玲珑突然出现在那里究竟是因为什么,六扇门突然派出去找了那么多人去追他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最后上来的那些黑衣人是易玲珑的同伙,看见情况不妙就带着易玲珑赶紧离开。而又有少部分人猜测易玲珑当日突然出现了失误究竟是因为什么,莫非是之前的内伤还没有好? 可是看易玲珑那个中了剑依旧生龙活虎,甚至还越大越勇猛的样子,不太像是会因为内伤而影响到身手的人啊? 可惜大家七嘴八舌猜了半天,就没有一个人猜易玲珑是因为不想杀人的。 秦淮河岸边这几天来了无数衙门的人,连花船上的生意都仿佛受了影响了,毕竟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就站在岸边,客人都不太敢上来,所以有不少花船就这么在岸边停着。 这幅场景隐隐的竟然跟易玲珑本尊中三日死寂时无数身穿官服的人包围秦淮河的画面渐渐重合,明明两个时间线上的事情并不一样,但有些事情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发生的。 索性这一次秦淮河上面比曾经要热闹了很多,虽然客人们不敢随意上船,但是爱凑热闹的江湖人还是愿意的多的。 六扇门一边偷偷的把秦淮河包围,一边暗地里寻找华荣月的行踪。他们越找越心惊——一个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的把华荣月给带走的组织,一个被他们如此大范围寻找依旧没有漏出什么蛛丝马迹的组织,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为什么在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当天华荣月没有在船上组织一个舞女去换衣服,他们本应该在前几天就得知了这个组织的存在了,并且还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 ——他们那时候会知道这个神秘且庞大的组织不单单可以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更是能让整个秦淮河变成一片死寂,并且在日后做出一个又一个让六扇门焦头烂额却无从下手的事情。 他们那时会对这个组织了解的更加透彻一点,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世界上的这个组织居然是以寻找华荣月作为切入点而暴露的。照这么来看,这个时间线上的暴露虽然要更加神秘,更加匪夷所思,却又更加的温和一点。 而华荣月——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遇到这么戏剧性的场面。 好歹算作是伤病患者,所以华荣月也并不太敢多动,只是随意的走了走,想要看看这究竟是在哪,她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结果刚刚一下楼就和两个侍女擦肩而过。她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但那两个侍女好似并不会对她出手,甚至知道她是谁,居然对她微微弯了下腰,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那一瞬间,华荣月发现了她们的眉心处都各有一个小小的花钿。 她发现那两个人貌似不会对她出手,就试探着问,“这里……是哪啊?” 那两个侍女回头看着华荣月道,“这里是花船上,您放心,六扇门是不会追过来的,在您的伤养好以前,您是不用担心他们的。” “六扇门?他们现在在追我吗?”华荣月有点茫然的问道。 她发誓她那句话其实真的只是自言自语,但她的话说完后,两个侍女突然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对着华荣月道,“我们马上安排人去那边打探一下。” 华荣月,“……嗯?打探什么?” 然后华荣月还没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侍女挥手之后旁边立刻站出来了另外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下一秒,那个女人对着华荣月微微一笑,忽然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轻功,简直绝妙。 一个侍女对华荣月道,“请您放心,大概半个时辰后她就会回来了,您先回屋休息一下吧,消息一来我们马上就会汇报的。” 华荣月,“……!” 等等,你,你们要汇报什么…… 89、我到底在哪啊 () ……我现在在哪?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等着, 表面十分淡定,其实内心慌得一比。 过了会忽然有个人出现在了她的屋子里, 眼力不好的人都看不见她是怎么进来的, “六扇门确实已经下令包围了秦淮河, 不过他们现在还是只在外面搜寻, 没有想到要上花船上来。另外前天晚上听说有一个六扇门的人好像偷偷的逃了,六扇门对那个人下了通缉,其他就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 “……好,你先下去吧。”华荣月弱弱的说道。 有一群她不认识但是对方认识她的人好像对她实行了人道主义援助,并且救下了浑身是血的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对她实行了人道主义援助的这些人她完不认识,而且也搞不明白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一想六扇门那边究竟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搞不清楚,但既然金捕头捅了她一剑,她总得想想接下来如果再遇上该怎么办。 华荣月性子里其实完不是易玲珑那种枭雄性格的人, 她这会一想到上辈子易玲珑那个腥风血雨的日子就觉得头疼, 让她过那样子的日子真的是让她折寿啊……不然, 再换个地方躲躲试试? 她正在思考着的时候,突然又进来了一个女人,她问华荣月, “外面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 我们想问一下您的意见,您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嗯?接下来?”华荣月下意识的回到,“既然沸沸扬扬的那就先躲起来吧……先躲过这一阵子再说。” “可是有很多人都不想躲了……”那个女人道,“我们已经躲了太长时间了。” “那你们不躲想干嘛啊?”华荣月问。 “我们被遗忘在这里很久了, 世人从来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可凭什么这样?”那个女人道,“我们只能藏身在这种烟花之地,仿佛连个出路都没有。前几天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恐怕银妹妹就中了小人奸计……这一次正好六扇门的人来了,只要您同意,我们随时随地可以让整个秦淮河上面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存在!” …… “你先统计一下大家的想法。”华荣月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但是目前先要按兵不动。六扇门这次来的人也都不简单,如果稍微出了点岔子,很有可能就会有危险。”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不想让任何人有危险。” 女人愣了一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走了的那一瞬间,华荣月就觉得自己快要瘫了。 ……神啊,她到底在哪啊? …… 正如华荣月对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都不清不楚一样,六扇门的那些人对江南目前的局势也感到不清不楚。 他们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事情,就是在他们寻找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阻力,这个阻力似乎是在干扰着他们的行动,但是他们并不会亲自出现,甚至都不会露面,如果不是六扇门的人经验丰富,可能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六扇门的人把江南这里的势力搜寻了一遍,发现无论是江湖势力,朝廷势力,甚至是盐帮势力,都搜寻不出来这些人的来历——换句话来说,江南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庞大,神秘而且隐藏的极深的组织,这消息让所有六扇门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前面说过,六扇门正是因为觉得秦淮河这边没什么太大的风险,所以才派了华荣月来的,但是眼下这明明就是暗潮涌动而他们竟然不知道的状态,而这个发现还是华荣月“误打误撞”才弄出来的。 就在他们想对此进行深入了解时,这组织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回收缩。 这个举动使得六扇门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 明明在一天以前这个组织还给人一种野心勃勃的感觉,谁知竟然在一天之后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收缩了回去,让他们瞬间无从下手。本来六扇门已经向本部发出了求助,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对方竟然不露面。 这种前后差距让所有人都心生了警惕,并且开始暗暗的更新对这个组织的评价。 虽然其他的都还不太清楚,但目前看来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一定是个非常聪明而且狡诈如狐的人——这是所有人心□□同的想法。 这些一点一滴的交锋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尽管看上去出的事很多,但时间也不过仅仅过去了两天。六扇门前来援助的人也都坐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在这些人之间坐着一个比较特殊的人,他正坐在那里看起来非常悠闲地玩着一块玉。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忙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金捕头问,虽然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是他的错,但终究还是心有愧疚,所以金捕头已经两天没睡了。见到江连焕他问,“你不跟着他们老老实实的去那边,跑这边来做什么?” “在那边待着没意思,这边多好玩啊,听说华荣月一不小心就弄出来了个江湖上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组织。”江连焕道,“而且他还丢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华荣月已经失踪两天了。以他的伤势来看。恐怕这两天没有大夫的话,他……”旁边一个人说道,所有人都知道他话语中未完的意思。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救了?”在旁边等了两天的李子信也觉得很生气,他也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属于一点就炸的状态。江连焕做了个手势让他平静一下,转头问,“现在连华荣月落在了谁的手里都不知道吗?” “问了青龙帮和盐帮,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件事。”一个人小心的说道,“但是他们说有一群人说不定能找到。” “谁?” “花船上的□□。他们说花船上的消息流通的最广,有一群□□专门是做这种事的,所以他们有时候都会向这群女人们打听,在这片地方,□□们的消息比天易楼都要灵通。” 大智大通的传奇在这个世界上仍旧在上演着,不管以何种方式,都是用了一个原理。 反正六扇门的人就这么决定要去见一见那些据说消息十分灵通的□□们了,但只有一个人例外,江连焕站了起来,说要会一会那个神秘的组织。 “你小心一点。”金捕头叮嘱道,“不过你一向怕死,是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的。” “您真了解我。”江连焕摆了摆手,自己一个人起身出去了。 …… 华荣月此时还在屋子里面发呆。 其实这个地方挺好的,供水供饭,而且随时随地有漂亮小姐姐过来聊天解闷,就是华荣月自己心里慌得不行,她总隐隐的感觉这里就是当年造成秦淮河死寂的那个神秘组织,不是有什么证据,就是第六感。 尽管这里天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一群小姐姐能歌善舞,但是偶尔那两次谈话里显露出来的东西就已经让华荣月接受不了了。 昨天那个姑娘问华荣月要不要“让秦淮河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时,华荣月大脑里的警报快速拉响,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不能。 然后具体又发生了什么……华荣月就完不知道了,因为那个姑娘就再也没回来过,华荣月就跟个即将被处刑的犯人一样不明所以。 但是目前来看秦淮河上还是一片寂静——华荣月知道自己现在依旧在秦淮河上,甚至就在一条花船上,只不过她不敢随意离开就是了。 她曾经依靠易玲珑记忆里的东西猜测这组织里的人应该都是“疯子”,但是这几天才发现并不是。 只有一部分人是疯子,其他的都是正常人,但是这些疯子和正常人们居然“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在外界几乎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在这个小小的花船上居然就这么实现了,虽然也会有冲突,但是在大部分时候都会被“镇压”下去,居然也就保持了一种平静。 很明显,在这里有着一套独特的制度,能够保障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们和平相处。但是这里的“疯子”们都比外面的要理智一些,这里的正常人也比外面对疯子的认同感更多一些,这种奇怪的氛围,和造成奇怪氛围的原因,恐怕一时半会华荣月是无法弄清楚的了。 她正在探寻着这个花船上秘密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杏姐姐今天不在这里,有一群客人想要问一些消息,需要请他们进来吗?” 杏姐姐就是昨天那个突然过来又突然离开的女人,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华荣月一愣。 对,这群人还有个十分神奇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坚定不移的相信她是个好人,而且都认定她特别靠谱——这是华荣月在这里住了两天感触最深的一件事。 华荣月觉得自己大概是有毒。 在她纠结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闯进来了,为首的第一个就是满眼血丝的李子信,帘子后面的华荣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的姑娘喝到,“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冲了进来?是不是太无礼了?” “不好意思。”李子信停了一下,焦急的道,“我只是想问一件事,请问你们知道……秦淮河上前几天失踪了的易玲珑去了哪吗?” 他问完了这句话后,就下意识的看向了屋中帘子后面那个看起来貌似最大牌的人,而华荣月也隔着一道帘子和对方深深凝视。 华荣月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子信,心中默默地蹦出一句话。 这位大哥……沃特are由弄煞呢? 90、神秘男人 () 李子信的心情有些忐忑, 其实刚才楼下的人不让他上来,他是硬闯上来的, 本以为上来后或许可以看见一堆女人, 没想到只有一个, 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坐在一个帘子后面看不清脸, 但是李子信下意识的就安静了下来。等着帘子后的男人说话。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此时又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安静。 跟随着李子信而来的还有其他人,他们见李子信冲了上来,自然也跟着一起冲了上来,每个看起来都气势汹汹,每个人的气势在见到帘子后面的那个男人时却又都消掉了。 谁也没想到楼上居然只坐了一个男人, 更没想到这花船上居然还有不是客人和龟公的男人。 帘子那个男人看了他们一会,似乎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冲上来,李子信深吸了口气, 老实说事情到了这一步, 他其实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了, 所以对那人道,“抱歉,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 你们说……要找谁?”帘子后面的男人开了口, 他的声音十分独特,一开口时就让李子信一愣,因为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就是比较柔和,还带了点阴柔感, 那丝阴柔感就像是响尾蛇一样从他的心里爬了过去。 这声音配上那副纯粹的男人长相,让李子信觉得微微的有些诡异,还充满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危险。 即使李子信见过了大风大浪,这种时候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弱弱的又重复了一遍,“找……易玲珑,前些日子在秦淮河上出现过的那个。” …… 华荣月坐在帘子后面内心百味杂陈,这不仅是由于她刚才想起来了那个打着电话找电话的故事,还由于她内心有那么点生气,因为她现在还一直以为是六扇门的人故意捅的她。 可是对于李子信她还是态度强硬不起来的,因为她总觉得对方跟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不然不会傻不拉几的把那把剑还展示给她看。所以她把头转了过去道,“如果你是想找那个人,那就先回去吧。” “为什么?”李子信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秦淮河上了。”华荣月跟他瞎扯。她当然是不能用平时的声音说话的,所以干脆用了本音了。 “你怎么知道的?”李子信继续追问,华荣月道,“有些消息自然不能部告诉你,不过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再继续找找。” 她其实不怎么想见六扇门的这堆人,更是没想明白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一想到这些人八成正在满大街的找她,所以她心情就更不好了,这会只想把李子信尽快弄走。 但是这样一来百草堂好像就回不去了……华荣月觉得有些惆怅。头一次遇到了一个想一直住下去的地方来着。 李子信见对方回答完了之后就把头转到了一边去,似乎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此时在一边看着的侍女抓住机会,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他们几个人都轰了出去,李子信到了门外还觉得有点懵。 他好像是不小心误闯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然后……又被撵出来了? 大概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出乎意料,所以这会李子信记忆最深的只有那个男人。那男人坐在厚厚的帘子后面,说话的声音非常的阴柔,却又带着丝奇异的温和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李子信会对他说了那么长时间话的原因。 尽管如此,李子信对那人说的“易玲珑已经不在秦淮河上”的消息还是很在意的,既然不在秦淮河上,那他现在又去了哪呢? 华荣月见了李子信后觉得有点闹心,于是问旁边的侍女她能不能出去走一会?旁边的侍女听言立即给她拿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和斗笠,又给了她无伤,最后叮嘱她天黑前一定要记得回来喝药,就把她送了出去。 他们这种花船上一般都会另外的有小船,有一个船娘带着华荣月从小船上划了出去,小船上的东西一应俱,上到零食下到刀伤药。 小船飘出去了很远,华荣月坐在船上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她不是被软禁的吗?! ——在屋子宅了两天的华荣月突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不,等等……其实想想这个也正常,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被软禁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不软禁她,把她抓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荣月有点茫然的看着秦淮河的水面,天空倒映在里面,她用手触碰着水面,点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波纹。 在河面上飘着飘着,华荣月竟然就看见了六扇门的人。她下意识的让船娘躲开一段距离来划,出来后她才发现这秦淮河上居然部都是六扇门正在搜寻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丝毫不比上辈子血屠秦淮河后来的六扇门的人少。 看来易玲珑的名声还是很强的。 只是路过了几个眼熟的人后,华荣月发现他们居然没有拿武器,而且看起来神色也不像是对待在逃犯的那种,而隐隐的有些焦躁担心之意,这就让华荣月微愣了一下。 内心里有些小傲娇的华荣月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去偷偷看那些人的表情的,此时看见他们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小开心。自打前天之后,华荣月第一次想找个人问问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她看了眼周围六扇门的人太多了,就让船娘继续划,她一个人用轻功来到了附近的另外一个花船上。可以看得出自打六扇门的人来了之后,花船的生意萧条了不少,有不少花船更是直接关门了。所以华荣月上的这个花船上也没什么客人。 华荣月坐下来喝了两杯酒,伤口没好,她觉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这时船上又上来了另外几名客人,他进来后就做到了一个距离华荣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也在安静的喝着酒。 华荣月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对方,是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才抬起头来略微打量了对方一眼。对面的几人也都像华荣月一样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可是有一个人的雪白斗篷下却漏出了一个小红点,在耳朵的位置,因为斗篷是白的,所以那点红格外的显眼。 华荣月的那杯酒才喝了一半,就突然放了下来,对着旁边的人道,“结账。” 她一开口,那边几个正在喝酒的人也把头转了过来。 毕竟一个男人的口中发出女人的声音还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 华荣月此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总共就会这么两种声音,现在废了一个你还让她能用哪一个?总不能直接装哑巴吧? 起身离开的华荣月推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在喝酒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忽然道,“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江连焕道,“而且……他酒没喝完就走了。” 他看了看华荣月桌子上的残酒,自己也放下了酒杯。 华荣月故意走的飞快,就生怕被身后的几人看出来什么不对来,走了三分钟身后还没什么反应,本来刚刚松了口气,就忽然听见了江连焕的声音,“站住。” 听见江连焕的声音华荣月也只能停了下来,其实她挺无奈的,谁知道这种时候居然遇上了这种事。 她站在那里心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眼熟?易玲珑记忆里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段,那时候的江连焕并未暴露他是个二五仔,那时候的易玲珑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两个人一相遇就是开打。 但想想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是不太敢暴露自己面容的,而那时候的江连焕……身为六扇门的人,他大概抱有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情,或许和现在的样子也差不多。 “转过来,把斗笠摘下来。”江连焕对着华荣月道,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我不想呢?” “那恐怕就得让我亲自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了。”江连焕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出门好像抓到了一条大鱼。” 华荣月背对着他,手中唯一的一把武器是无伤,却没办法掏出来。 而且她总觉得这一次恐怕是不会善了,因为这次她肯定不能再用装正经的方式把江连焕给恶心走了。 …… 其实刚才和江连焕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之中就只有江连焕一个人追出来了,其他的人都又回到了客栈。李子信今日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回去,其实今日说来也算是一无所获了。恐怕再这样找下去,华荣月早就已经遇害了。 李子信在这边闭着眼睛静静地修养生息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几个刚刚回来的人说他们遇见了一个说话举止都很独特的男人,他听了一会后猛的睁开了眼睛问,“你们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说话的声音特别像女人?” “……对,你怎么知道的?”那几个人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他。 刚刚回来的金捕头也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过来,李子信想起了白天的事,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今天我去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花船上,没看见几个女人,就只碰见了这个男人……” 李子信白天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时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花船上怎么会出现一个完无关的男人?而且周围的女人对他还那么恭敬? 这么想来…… 恐怕他今天遇见的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说话总给他一种蛇一样感觉的男人,八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吧。 91、不还手的男人 () 李子信的话一问出口, 大家都愣了一下,金捕头问, “刚才跟着去追的人一共有几个?” “就只有江连焕。”跟着他一起过去的问答道。他们其实本来就只是偶然遇上所以一起去喝酒的, 江连焕一直都是单独行动, 大家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着他一起去。 “刚才你们在哪里遇见的他?赶紧带我们一起去。”金捕头道。旁边几个人立刻起身,朝着刚才的那个花船上赶了过去。 …… 华荣月和江连焕还在僵持着,手里没拿无伤,而且身上伤还没好的情况下,华荣月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江连焕,老实说这人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 而且江连焕本人确实很厉害。 因为华荣月后来自己也思考了一下,易玲珑本人一直以为江连焕是个“变态”,然而江连焕不是……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能够达到“变态”的程度, 就说明这人真的是个变态了吧。 其实翻看记忆的时候华荣月就觉得江连焕这人最变态之处不在于实力, 而在于他的脑回路, 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仅实力超强,思考方式也同样奇怪。 “其实我也没想为难你,你知道给我看一眼你的脸就行了。”江连焕还在一边道, “莫不是长得太难看, 所以不想给人看?” 换个别人说难看华荣月绝对会上前去捍卫自己的荣誉,不过江连焕就算了吧……她无所谓这哥说她长得像什么,长得不像人都行。 其实华荣月现在的样子格外符合江连焕的一贯审美……华荣月现在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好像就喜欢接触那些看起来跟寻常人不同的人。 而蒙着脸看起来神神秘秘,给人的感觉又不像好人的华荣月可谓是最招他喜欢的。 刚才他说的那话未尝不是想激怒华荣月, 想让她把自己的面纱给拉下来。 可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对方知道华荣月是个容易被“外貌”激怒的人呢? 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就连跟着华荣月过来的那个船娘都被她甩了好远。华荣月手上用不了无伤,眼睛在周围快速扫了一圈,想要找点什么能够用的上的东西。 结果她这一圈还没扫完,面前就已经传来了破风声。 “别东张西望的,不然小心会死……” 华荣月看见江连焕已经冲了过来,只能暂放下一切,朝着后面连退了好几步,江连焕的剑锋几乎是擦着她胳膊过去的。 她原本以为江连焕这招是奔着要她的命来的,没想到一击不成,他立刻将手探向了华荣月的面纱,手指甚至都已经挑到了,这让华荣月浑身都冒了冷汗,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要说她现在其实跟六扇门已经有了仇,但是她内心里莫名的就是不想让江连焕知道面前这个神神秘秘,头戴面纱的人就是他以前认识的华荣月。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似轻松,实际上已经是用了身的力气了。 江连焕似乎也知道华荣月现在行动不方便,所以乘胜追击,手上的剑干脆就一直没停过,用肉眼都快要跟不上了。 华荣月只躲了几下就暗叫不妙,这个状态肯定不是两个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说话的场面了……绝对是一有机会对方就会把她按在地上锤的场面。 她不想被人按在地上锤,尽管她自打穿越过来后就一直没什么上进心,但是好歹也没被人打的太惨过。 华荣月有的时候已经不是靠着自己的技法来跟对方打了,很多的时候都是靠着自己的本能。她总觉得这样下去她终究会被江连焕给砍上一剑。 这种时候总该想个好点的办法来摆脱对方……或者说最起码能让江连焕不再敢对她出手。 但是一直躲着肯定是不行的,尽管华荣月现在除了躲着外好像也根本没办法出手,可是江连焕的脾气怕是不会害怕一个一直躲着的人,无论那个人他能不能打着。 这样即使这一次逃过了,下次两个人相遇时,江连焕说不定会更激动的缠上来。 人在遇到紧急的事情时是很容易按照本能做的,就例如说刚刚在用本能躲避的华荣月。以前华荣月一碰见江连焕时就习惯性的来装正经来逃避对方的发疯,但是这一次明显已经不行了。 可是在更久更久以前,就是在天易楼的时候,华荣月还有一个用来躲避各路疯子和神经病的方法——装一个大神,或者干脆装一个白莲花的大神。 无论哪个路子好像都跟装正经人没有一点重合度。 当年华荣月在刚刚穿越过来打不过其他天易楼的人时,她不会说自己打不过,而是会换个更加“巧妙”的说法。 借助一些语言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候也不是一种太丢人的事,毕竟人被逼急了什么招数都想的出来,那时候十个人里有九个人能被华荣月唬住,剩下的那一个就看华荣月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 如果有幸被江连焕观察那时候华荣月的打斗,一定会感慨,毕竟跟那时候相比华荣月现在的打斗算得上什么精彩?以前打一场华荣月能够从头说到尾,嘴都不带停下来的,非把对方给说迷糊了不可。 正如同一开始华荣月从来都不敢杀人,但是她不会说自己不敢,只是会在对方倒地的时候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着对方,然后叹一口气。 那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从华荣月的手底下捡了一条命,又由于易玲珑的名声太响,所以一般找了华荣月一次麻烦的人几乎不会再来找第二次,以防这一次华荣月这次心情不好直接砍人。 这个招数到后面开始慢慢的发展,逐渐变成了华荣月独有的一种“口遁”,但鸣人老师口遁是为了世界和平,华荣月口遁完是为了不惹麻烦或者是逃离麻烦。 就例如说现在。 华荣月明明知道自己是害怕暴露她自己的身手让对方认出来她就是华荣月,但她绝对不会这么说,所以程一路躲的人都是她自己,她依旧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果现在有个第三人站在旁边观看,一定会觉得江连焕的剑法简直是出神入化了,这么一对比起来华荣月就显得有些怂,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是单纯的在躲。 ——但是这话到了华荣月的口中就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逐渐开始入戏,一开始是真的不敢出手对上江连焕,到后来是就算能出手她都不会出手了,只是左闪右躲着,恐怕江连焕也被她这姿势弄得有点气愤,因为他挥剑的动作明显已经越来越大了。 单纯拼武器的话,华荣月这会估计是肯定跪了,但是拼轻功居然还不错,因为华荣月最拿手的就是轻功,而且她这会手里没拿武器,躲起来自然比手中拿剑的江连焕要轻松的多,即使是身上带伤,也不会翻车。 等到江连焕也感觉到有些累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华荣月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江连焕其实也很奇怪华荣月为什么一直都不还手,只是在躲,不过眼下也顾不得想这些事情了。 华荣月既没躲,也没离开,就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明明没掀开斗笠,江连焕也莫名的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悲天悯人(?)般的情绪。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缓缓的说:“我是不会对你出手的,你快回去吧。” ……有那么一秒钟,江连焕确实是有点茫然的,因为他依稀记得刚才攻势咄咄逼人的应该是他,可是现在在对面那个蒙面男的嘴里,怎么好像是他一直被让着一样? 这种茫然的感觉还没过两秒,江连焕就听见背后有人来了,他的眼神瞬间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背后是一船刚刚赶到的人,六扇门的那些人用轻功赶过来的速度也是飞快,所以刚巧碰上了两个人战斗的尾声。 江连焕没顾得上身后刚来的那些人,调息一下后又立刻冲了过去,这次他的剑峰依旧十分强势,但是对面那个人还是程都在躲,躲的他很难受。 毕竟江连焕的性格一直都是喜欢直接打的,无论是正经人还是个一直躲着的人,都不在他的掌握范围。 更别说那个躲的人还一直在唠叨着,“现在回去的话,我或许还能对你有些怜悯之心,你武功确实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李子信他们过来后看见了华荣月,确认对方果然就是他们在船上看见过的那个人,顿时所有人的心脏都拎了起来。 由于之前李子信就猜测华荣月是个大佬,所以这会大家看见江连焕和华荣月一对一就格外的紧张,更别提华荣月无论何时外表都格外的能唬人,站在那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那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你小心一点!”李子信喊到。 华荣月本来都没想到这次进展居然如此顺利,现在一听居然都有人替自己背书了,瞬间精神了起来。 江连焕则是更加的茫然。 ……没觉得多厉害啊。 等等,难道说刚才一直被他追着打其实真的是个错觉? 对方真的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他看了看华荣月,对方的身影隐藏在斗笠下看不清,但是那身上的气度确实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华荣月深知做戏要做套,在最后离开之前又深深的看了江连焕一眼,道,“这次就算了,下次……” 她的话意犹未尽,但是威胁感更强,说完就转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李子信他们的心从半空中又落了下来,每个人都觉得心有余悸,只有江连焕还是茫然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打了那么多次架,这次是最累的一次。 但是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不还手呢?这是江连焕想不通的一件事。 他走在回去的路上,深深地陷入了某种哲学状态。 92、了解“花船” () 哲学的江连焕一直到回去都还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这事越想好像越来劲…… 李子信他们则是一回来就讨论那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谁, 如果顺着对方是那个神秘组织boss这个思路来思考, 那么一切难以解释的问题好像都迎刃而解。这就导致本来没往这个方向考虑的人都觉得有点细思恐极。 尤其是今天上午在花船上闯进了那人房间的李子信, 他此时一回想, 当时那人确实是对于他突然闯进去的行为感到有点困惑的。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没有太计较,现在想想也许是正好赶上了他心情好的时候? 这么一想李子信就跟江连焕一样产生了种捡回一条命的错觉,然后他就开始也陷入了某种哲学思考之中,一时间这一片都十分的哲学。 旁边的那些人倒是没有这两人近距离接触的经历,所以讨论更多的倒是今天李子信从那人口中听来的话,有人道, “华荣月已经不在秦淮河上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不过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那就是说华荣月现在还活着?还没有死?” 这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既惊且喜,喜的是华荣月居然真的还活着, 惊的是华荣月一直到现在都没死, 而且提供情报的人对他的代指依旧是“易玲珑”三个字……说不定现在他就是靠着自己伪装的这个身份活下来的。 而这个身份摇摇欲坠, 看上去十分的危险,但是只要还没有暴露,六扇门的人就得去救人。 此时也不管六扇门其中的人有没有过想放弃华荣月让其自生自灭的想法了, 反正现在都得去救人, 所以即使之前有过这个想法的人,此时也已经把它藏在了心里。 六扇门的人对此效率自然是非常高的,商量了一段时间后,大家就决定继续打探消息。况且即使是找不到华荣月, 能挖出点有关于这个组织的消息也算是个不错的事。 一时间,这个神秘的组织,神秘莫测且看起来格外阴柔的首领都牵动了此处所有六扇门人的心弦。 而这位“神秘组织的头领”,“外表声音阴柔”的神秘人,此时正在他们的“大本营”里装死中…… 华荣月回去后心惊胆战的,她都不敢让船娘看出来她做坏事了,所以回去就开始装睡觉,期间某个被叫做“杏姐姐”的女人又回来了一次。 装睡的华荣月被迫的从头到尾的听遍了她和另外一个姑娘的谈话。 “听说华山派最近好像已经发觉点动静了,让他们小心点,最近不要随意暴露。” ——华山派……好像确实在这两个月做了次大搜查,华荣月想。当年易玲珑也开始对华山派上了点心,还放了几个眼线进去。虽然那时候的易玲珑还不算太厉害,到最后也没搞清楚为什么突然如此大动干戈。 “天易楼最近好像也出事了,原本就听说他们那里面内斗的特别厉害,最近好像又有人打主意到了易行舟的身上,呵……” ——易行舟,现任的天易楼接班人,如果现在华荣月没逃出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她。话说这辈子即使没有了“易玲珑”,那些人也会对易行舟下手吗? “还有六扇门的人最近真的像疯了一样,幸好前几天早就把人叫回来了,不然这几天说不定真的会出事。”那个女人语气又有些庆幸的说:“看来玲珑大人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躺在床上的华荣月猛的睁开眼睛——没有!没有先见之明!明明上辈子你们没躲也一直很刚来着!就算是没躲不也相当横行霸道的吗? 而且这么说她真的压力好大啊! 华荣月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听的提心吊胆的了。原本以为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组织了,可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华山的事,天易楼的事,六扇门的事,还有刚才女人随意谈论的其他几件事,几乎每一件华荣月都能回忆起来,而且还都算日后几个月内江湖上有存在感的事…… 明明这些事都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个不大不小的事都跟这个组织有关,这么一连接起来就很吓人了。 当然华荣月也得承认,易玲珑之所以现在对江湖的各路情报还不这么了解,其实大部分还是由于她现在也只是个天易楼楼主的竞争者,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天易楼内斗中了,这一段时间对于江湖上的情报确实收获不多。 华荣月记得当年她特意逃出来真的只是为了躲避日后在天易楼的命运,这下子可好,虽然是逃出来了,可是好像又掉进了个深坑里…… “睡着”的华荣月貌似十分不安稳的连翻了好几个身,女人注意到后就减小了声音,她问那个白天在下面拦李子信他们的女人,“今天白天有什么人上来吗?” “有,有几个人过来打听易玲珑的事情了。” 杏沉思了一秒,“那玲珑大人是怎么说的?” “他说易玲珑已经离开秦淮河了。” “……原来是这样吗?”杏语气中似乎有了点恍然大悟,又有了点感慨,她道,“明天交代手底下的人都这么说,如果有六扇门的人再来,就告诉他们易玲珑已经离开秦淮河了。” 躺着的华荣月,“……” ……姑娘,你语气里那个让她迷惑不解的“恍然大悟”和“感慨”什么的她就不想多说了,反正她听不懂就是听不懂。可是不能再这样坑她啊。 明明就是瞎给出去的情报,如果这会上下统一口径了,那不就反而证明这个情报是对的了吗……既然如此,以后六扇门的那群人要是再找上她怎么办? 此时的华荣月陷入了种深深地迷茫中,她在这种迷茫中不禁又一次的怀念起了百草堂,然而对于百草堂的人来说,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华荣月的纠结,更是没有打喷嚏。 他们最近也在吃易玲珑的瓜。 由于六扇门这些日子对易玲珑消息的封锁,所以大部分人对于秦淮河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些茫然。 但是这种封锁或许还起到了一些反效果,人本来就是种十分神奇的生物,越是被遮掩起来的事情越是想要探究,就类似于“饥饿营销”一样。 目前流传的最广的消息依然还是易玲珑已经死在秦淮河上了,毕竟很少有人认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势后能活下来的——那天易玲珑在桥上流的血现在好像还没刷干净呢。但这世界上所有人仿佛都在期待着一个奇迹,奇迹总是要比平凡的故事更加受人喜欢的。 而且那天易玲珑的表现甚至引起了一些人对于疯子的讨论——疯子真的不怕死吗?他们能感受到疼吗? 实际上疯子们肯定是会的,他们会死,也会疼,但是那天易玲珑在桥上的样子的确让不少人有了这样的误解。 最近齐大夫偶尔也会提起来华荣月,因为他总疑心华荣月是不是也是去了秦淮河,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但是齐大夫对此还是挺有自豪感的,就像是看着自家娃终于干了点什么大事一样。 虽然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猜的。 这一天他还在给病人看病呢,萧翰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吃饭都显得格外的颓,原因是最近这几天百草堂来了几个没事找茬的混混,这种事百草堂以前也经常遇上几个,后来华荣月过来后这种事的比例就骤降,萧翰一边捣药一边道,“我记得姓华那小子在的时候也没干什么啊,这些人怎么就只怕他不怕我呢?” “你华大哥看着就沉稳,你……”齐大夫似乎是沉默了一秒,默默地换了个不伤人的说话方式,“看着就比较活泼。” “明天我回家去行不行?我叫我爹派几个镖师在门口站着,我看哪个惹事的还敢过来。”萧翰十分不服。 “喊镖师倒是可以,就是害怕到时候连病人都没有敢来看病的了。”齐大夫道。他一抬头看见许久未见的颜盛居然来了,瞬间兴奋的走了过去问,“颜大人,你今天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别提了,最近他天天盼着你来。”万浮莲笑道,店里现在没外人,她说话也就没太忌讳,“这不是最近荣月哥……回家了吗,街上所有的小报他都买回来了,就是想看看秦淮河那边的事。” “要我说你就是一点大世面都没见过的人,多大点事就把你激动成这样?”萧翰不屑的道,“就华荣月平时一天天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人,他到了那里谁能记得他是谁?八成也就是个打杂的,说不定连易玲珑的面都没见过吧?易玲珑身上插着把剑还能跟人家打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怕是看见血就躲了……” “萧翰!”万浮莲在旁边捅了他一下。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颜盛也似乎被噎了一下。他内心想说的话都在一时间短路了。 因为萧翰虽然的话听起来跟现实完相反,但是也意外的有道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又怎么会信身上插着一把剑还跟别人打了十来分钟的那个又疯癫又张狂到不可一世的“易玲珑”竟然真的就是一直在百草堂里默默无闻,有时候连话都听不到一句的华荣月呢? 其实在听见秦淮河的事之后他就一直没想出来华荣月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对方在他的心里好像一直都是那个蛮和善且温和的华荣月的。 所以这次本来是想要告诉齐大夫“噩耗”,让他有个华荣月已经不在的心理准备的颜盛突然把口中的话吞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转了个话风道,“等他回来……让他再亲口告诉你吧。” 应该……会回来的吧?颜盛一直对华荣月有种迷之信任,即使是在这种时候。 而华荣月却刚刚发现了船上的一个秘密,或者说……是这烟花之地上的一个秘密。 她发现这船上的正常人和疯子能够正常相处,完不是因为疯子们很理智,或者是正常人包容心更足,只是因为这些疯子和正常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关系。 有的疯子和正常人关系是母女,父子;有的则是一起逃出来的情侣,就像是当年华荣月看见的从嵩山派逃出来的两人一样。 93、蛇 () 华荣月抱着肩看着那边的一对母女, 如果这么看这就是普通的一对母女,但是仔细的看就会发现这两人的一些不同。 女儿长得很好看, 是个挺可爱的小孩子。母亲也长得很好看, 就像这花船上到处可见的女人一样, 穿着漂亮的衣服, 头上带着几只钗子。她低下头,额头中央有着一颗小小的红痣,正笑着跟那个小女孩说话。 这么看的话这两个人倒是也蛮和谐的,但是华荣月昨天才看见那个母亲发疯。她疯起来的样子着实吓人,幸好旁边有几个人及时拦住了她,没让她做出什么疯癫的事情来。 这样的事情在这花船上华荣月也看了不少次了, 每次看心情都有些不同。但是这些天看下来,她发现船上的人对这样的生活还是蛮习惯的,几乎每个“正常人”在看见“疯子”犯病时都会顺便帮一把, 华荣月有时候都会帮一把。 那个母亲看见了华荣月, 微微的愣了一下, 带着旁边的小姑娘对华荣月鞠了个躬,然后快步离开了。华荣月看了一会也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 身处在花船内部的华荣月能看见这个组织中有些不同的一面, 但是对于外界的人们来说, 他们能看见的只有这个组织最冷硬,最可怕的一面。 六扇门这几日还在继续的查找,但是关于这个组织知道的事情还是略少。 不过这个组织可怕的一面却早已深深地映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六扇门这几日的搜查中对方好像一直都是采取躲避的姿态的,直到昨天。似乎那个组织的人也开始对六扇门的调查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所以昨天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 从六扇门出发调查的几个人在出门的半个时辰内就不见了影子,大家四处寻找无果,过了一天后才终于又出现在了六扇门的视线中,却是被送回来的。 那几个人每个人似乎都是被吓到了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说话,过了很久才缓了过来。很难想象他们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的,而且一问有关于他们经历的事就会发抖,所以完没有办法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来什么。 于是大家只能暂时放弃逼问他们的想法,经验丰富的金捕头倒是从他们的口中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一个词“疯子”。 “疯子”? 察觉到这个词背后含义的金捕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阻止了周围人继续问了下去。幸好金捕头经验丰富,不然这世界上难免又多出几个疯子来。 事情到这里也隐隐的出现了一点头绪,大家开始意识到这组织大概和疯子有关,至此,这个一直处在江湖边缘的人群才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自打那天就开始陷入哲学状态的江连焕又被拎了出来,毕竟涉及到疯子的事情就真的和他有关了。 华荣月曾经怀疑过这些人为什么会对待她如同座上宾一样,但这几天竟然自己慢慢的有些了解了其中的道理。恐怕这些人的态度多半取决于她之前做过的一些事。 头一件大概就是她从天易楼逃出来后还记得放出地牢里的那些人,第二件应该就是在山贼窝里她念着旧情又救了他们一命。这两件事说起来还是第二件影响更深点,因为那时候易玲珑在大众心里已经是彻底疯了,疯了的状态下还能记得救人,当时确实是惊呆了江湖上的一堆人。 恐怕这个组织当时就觉得华荣月这个人可能跟他们组织的核心内容有点贴切,所以这次就出手救了她一命。换句话来说当年华荣月逃出天易楼前放跑地牢里的人想给自己积点阴德,居然真的积成功了。 华荣月也觉得人生的确是不可思议。这几天也一直在好好的反省自己……确实做好人还是有点用处的啊,即使是个疯了的好人。 ——所以华荣月开始变得特别乐于助人。 当然华荣月仅仅只是个善良的疯子还是远远不够的,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易玲珑很强,真的很强。把“易玲珑”吸纳进这个组织里恐怕对于这个组织而言也是个巨大的挑战,因为易玲珑这样的人空降进来恐怕能把他们的组织打个遍,易玲珑要是发起疯来,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控制的住。 幸好华荣月本身就不是个疯子。她恐怕只有室友疯才会跟着疯一疯。而又幸好华荣月这几天下意识的表现得很乖,乖的不行不行的,看起来简直是完美的符合了这组织的所有期望。 这个组织很有可能是把她当做一个吉祥物,或者是想吸纳进来,让她成为组织里面的守护人。 这样一来倒是安心了很多……怕就是怕什么期望都没有的。 华荣月这几天甚至还极其上手的帮这个组织处理了几个难题,因为她也不是被囚禁着的,有相当大的自由活动空间,所以这几天华荣月甚至可以在他们的领地范围内四处移动。 以秦淮河为例,这上面大概有十几只船是属于他们的资产,而出名的船就有那么三四条。华荣月这几天甚至还发现了几个比较有名的烟花女子,也部都是这个组织里面的,有疯子也有正常人。 而这仅仅只是秦淮河上而已,如果华荣月这几天听到的一些其他事情没错的话,这个组织在其他地方也同样有不少成员……绝大部分生存的地方都不是那么的正大光明,类似于这种烟花之地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其他的地方诸如赌·场,杀·手,乞丐……之类的也有很多,但都是那种容易躲藏起来的地方。 有的时候华荣月也觉得古代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了一点,就像她看古龙时候一样,偶尔主角去个赌·馆,妓·院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看起来也蛮有侠客气概,但是真的自己见到了就会发现这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绝无益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漩涡。 但对于一些生活在漩涡中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华荣月换上了一身蓝色的衣服站在另外一个花楼的楼上,虽说她身上这身衣服也是蓝,但是这种蓝却不是她在六扇门的时候会穿的那种蓝。 毕竟这种地方大家都清楚……绝对没有那种特别正经特别沉稳的气场存在的,连带着衣服都是一种特别艳丽的气息。 华荣月穿上这身衣服总觉得自己像个花孔雀似的,然而这确实已经算的上是最沉稳的一件了。跟之前小王爷给她穿的那身秋香色的衣服相比,这身衣服更刷新了华荣月对于古代衣服的认知。 所以古代也不是没有那种看着好看但是不正经的衣服吗……就是都不在正经地方而已。 华荣月倒是挺开心的,她隐隐的觉得有些放飞天性一般的感觉,毕竟正经古代男人的衣服再怎么穿也都不会完符合她心目中对于“好看”的要求,倒是这身式样和颜色都放荡不羁的衣服一下子就蛮戳她的,虽然她隐隐的觉得有点羞耻所以不敢说出来。 这花楼上据说昨晚来了个闹事的人过来,而且身手不凡。华荣月也算是为了自己考虑,她如果以后真的回不去六扇门和百草堂了,她也不会想要回天易楼的,恐怕这里还真的是她的落脚之地了。 既然是落脚之地,总得有些刷好感度的自觉性,单从这个组织的隐秘程度上来说还是蛮靠谱的,毕竟易玲珑死了这个组织都没凉,眼下华荣月也不敢有太多奢望。 华荣月就在楼上等着,想看看那个闹事的人究竟是谁,她能不能打得过。 从这个方位来看下面十分的清楚,基本上每个花楼都会有这样的几个位置方便观察下面,而下面想要看上面却不太容易了。华荣月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什么幕后老板,颇有种狐假虎威的意思,以她现在身上的伤来看,她也未必能出多少力。 然而下面的人一露面,华荣月突然没忍住就乐了。 这谁啊,一身白衣服,翩翩公子的模样,就是耳朵上戴了个红色的耳珠……这不是才见过面的江连焕吗? 尽管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巧合之感而乐了一秒,但是华荣月立刻认识到了这件事的危险性——江连焕是六扇门的人,当然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花船上的人不一定知道,因为“目”恐怕还没被他们知晓…… 所以花船上的人才会把江连焕当成是一个普通的闹事者,而华荣月却清楚,江连焕差不多是为了六扇门而来的。 她悄悄地从楼上离开,准备先不要掺和进这件事里。目前的江连焕恐怕她还是打不过的,上次是忽悠成功了,可是这一次不一定。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楼下的江连焕眼神锐利的盯住了她的背影。 他清楚的看见一道蓝色的身影,从楼上慢慢离去,孤身一人站在一个高高的地方,就像只色斑斑斓,危险又隐蔽的蛇一样轻轻的游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哈,华荣月最后还要回去的,这个事件过后吧……不然我百草记年不就跑题了吗…… 总得来说这里的剧情是一个小插曲,却又是后面所有剧情的铺垫吧,我尽量把这一段用简短(?)赤鸡(?)又感人(?)的方式度过去。 以及江连焕这人后面存在感挺高……我本来设定的是他和萧翰存在感都高,结果他俩出场还这么少,不应该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94、避风港的主人 () 这个身影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了江连焕的注意力, 他想跟上去看看,但是从一楼到楼上他竟然还找不到一条合适的路。 他总觉得那人站在那里搞不好就是在观察他的。 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是看不透。他上次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是危险, 而且总是无声无息的盯着人,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毒蛇一样。江连焕不是很害怕这种人,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人。 可是他自己是这种人并不代表他很喜欢这种人。 ——相反, 他很讨厌。 江连焕从来都不会说他讨厌,但是他遇见这种人的时候总是心里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暴躁感。他又扫了一圈,这花船上除了刚刚那个男人外还有不少人正在偷偷的观察他,看来他昨天过来闹事算的上是成功了。 本来他只是想引出藏在这个花船上的那些“疯子”们,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意外之喜。江连焕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花花公子。 他一边跟周围的女人们调笑着,一边偷偷的朝着楼上移动。 华荣月回了屋,她还在想着江连焕的事。如果江连焕今天想要来套出什么消息的话, 不得不说华荣月会让他失望了。 她刚回了自己的屋子不久, 就有人在外面敲了门。 “进来。” 门口进来了一个女人, 她头上戴着的是一套纯金的首饰,再加上华贵又格外夸张的衣服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大朵成精了的花一样。唇上吐涂的胭脂是血一样的红。 这样的一身装扮价值千金,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戴的起的, 实际上这个女人是秦淮河上的名·妓之一, 名叫薛香茗,也算的上是这个花船上的花·魁。之前华荣月曾经说过这个组织里有不少有名的妓·女都是疯子,面前的薛香茗就是。 她的头上总是戴着特别夸张的首饰,头发也会故意流出两边的遮挡, 一般都大的会遮住她的眼角,而在她的眼睛下面就有那么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组织里面的人隐藏红痣的方式颇有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薛香茗外表看着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实际上身手也相当不凡。她算的上是这个花船上的实际负责人了,此时的她过来就是和华荣月商量江连焕的事情的。 薛香茗手中端着茶具,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个精通茶道的女人。但是她的茶道可不是文人墨客们口中的茶道。 温香软玉在旁,她的衣服带着朦胧感,仿佛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什么春光一样;尽管华荣月知道这个身怀武功的女人应该是不可能被人占了便宜的。但此时此刻她在旁边,华荣月身为一个女人都会不断的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 如果这会要是个真的男人,怕是思路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外面的那个人……是江连焕,江公子吧。”薛香茗柔柔的道。华荣月接过茶来“嗯”了一声。 虽然花船不知道“目”,但总不至于江连焕的名字都问不出来。 “那么依您看,江公子今天来这,是为了什么的呢?”薛香茗低着头,眉眼中带着忧伤,仿佛即将就要落泪了一样。如果两天前华荣月没看见她发飙她说不定还就真的信了,现在她再看就总觉得违和感甚浓。 “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他的。”华荣月喝了口茶顿了下后说道。 她的旁边似乎是安静了一秒,然后忽然传出来了一声轻笑。 “果然……您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很容易让人安心的人呢。”薛香茗笑了一会后,华荣月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华荣月默默地喝茶没有插嘴。 她其实一直想找个明白人问问安心感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后来推己及人了一下发现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太爱说话……想当初她也觉得不爱说话的人都有种安心感,后来才明白不爱说话也不都代表着胸有成竹,还可能代表着不太会说和大脑一片空白。 只不过没几个人信易玲珑大脑一片空白就是了。 就在两个人喝茶的时候,外面的江连焕早就已经偷偷的潜入了二楼。 可能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潜过去的,因为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善于伪装的人,明明周围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的多,但是当大家发现他的真实目的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就一边和一个女人调笑着,一边慢慢的上了楼,看起来就像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共度良宵的,可是转了个弯之后,大家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已经不见了。 他竟然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视觉的死角,直直的冲向了刚刚华荣月站着的地方。 那里是一处安静的地点,附近也就仅仅只有那么一个屋子,平日里是薛香茗居住的地方。 ——电光火石之间,江连焕已经到了门口,然后猛的推门走了进去。 拉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声音直接将屋子里的两人原本正在悠闲喝茶的两人部惊的一愣,屋子里都瞬间安静了一秒。 华荣月和薛香茗谁也没想到刚刚才讨论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这里。 幸好屋子里有屏风,华荣月和薛香茗刚刚也是靠着屏风说话,所以刚刚那一秒华荣月还能及时的把身体藏在屏风后面。 华荣月知道江连焕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他却总是能一次又一次打破华荣月内心的记录。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其实对于江连焕能摸过来也并不是毫无预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在期待着这一刻。 此时的江连焕站在外面,毫不夸张的说真的让华荣月有种看见幻觉的错觉,不过这一刻却明显不是易玲珑所经历的,而是华荣月她自己。 而江连焕在推开门后也看见了面前的场景,他看见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应该是花船上面的花·魁,望向这边的表情颇有些花容失色,她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所有男人看了都会喜欢的那一种。 她的头上戴了个满是流苏的钗子,金珠子串成的流苏宛如花藤一样的散落了下来,江连焕的眼睛落在她稀薄的衣衫,动人的脸庞上,也落在了她眼角处厚重的流苏上。他又转了头,看向屏风后面的另一个人。 刚才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对方就以极快的速度进了屏风后面,这让他觉得可惜,因为他一旦进了屏风,江连焕就不那么容易把他给再弄出来了。毕竟刚刚的那个反应速度来看,对方也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看着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身旁,身体软的就像是一滩水;而藏在帘子后面的男人仿佛刚刚还温香软玉在怀,他半靠在身后的垫子上,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闲适感。 “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吧。”江连焕道。 他想自己前几天看见的就是这个男人。虽然二人的服饰不一样,但是那种蛇一样危险的感觉却都是相似的。 上次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让人捉摸不透,这一次也同样。即使江连焕进来的那么的突然,他却依旧还是不急不慢的样子,他旁边的花·魁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帘子后面的男人制止了。 那男人在这个屋子中占据着主导位置,他安抚了一下刚刚被吓到的花·魁,花·魁毕竟也是个见过不少人的女子,她安静的站了起来,收拾好了一边的茶具,然后安静的走了出去。 然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江连焕和屏风后面的那个男人。 江连焕觉得自己找到了正主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危险过,这是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这种危险比他以往见过的其他所有“疯子”都尤甚,而帘子后面的这个男人是否是“疯子”他甚至还都不清楚。 他单刀直入,“你是……这里的主事人?那些疯子们的主人就是你?” 江连焕没有管自己说的这话会不会暴露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对方一定能听的懂的。 他的直觉一向特别准确。 那个男人依旧像蛇一样的盘在那里,江连焕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已经这样在秦淮河这里盘踞多久了,他在暗地里修养生息,然后渐渐的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庞然大物。 屋子中的香是最上等的香,刚刚离开的花魁也是秦淮河上最漂亮的女人,但是跟那个男人相比,却又好像不值得一提。 因为那个男人好像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甚至对刚刚那个离去的女人都没有多看一眼。 “疯子们的主人吗……”他似乎是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声音格外的温柔。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却给人了一种更可怕的感觉,江连焕十分讨厌这种不受他自己控制的事情发生,他现在还会偶尔想起前几天那种茫然无力的感觉。 “疯子们如果有主人,那恐怕也未必是我。”帘子后面的男人淡淡的说:“如果你真的愿意称呼,那就把这里叫做一个避风港吧。” 95、避风港的主人2 () 这个男人说自己并不是疯子们的主人, 但是他的话江连焕肯定不会那么傻就信的,毕竟光看这男人的气场就不是一般人的模样, 而且以这男人的样子来看, 他未必不是自谦。 男人对着他比了个坐下的手势, 江连焕微愣, 还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男人伸手把旁边的香炉打开,夹了一小块香放进去燃了起来,刚才即将要熄灭的香炉瞬间又重新散发出了淡烟。 江连焕觉得现在这种场景有点奇怪,好像他来之前想的所有情况都不是这一种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安静的坐下来,和这个男人面对面的坐着。 但是这男人却意外的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能够让他面前的人坐下来听他说话。 隔着一层屏风, 男人十分悠闲自在,他甚至在调香,完没有理会对他有着敌意的人就坐在距离他半米不到的地方。 香燃了一会, 江连焕道, “你刚刚说, 这里是疯子的避风港……这话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的香缓缓的弥漫开来,越来越浓。 “就是一群疯子们找了个共同的地方活着。”屏风后面的男人道,“这里虽然是底层, 好像与世隔绝, 但是对于疯子们来说也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最起码在这里他们还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杀死,或者不小心杀死别人。” 屏风并不是毫无缝隙的,可是从缝隙里,江连焕也只能看得见男人的指尖, 细长干净,淡粉色的指甲像贝壳。 “看来这里已经存在了不止一天两天了……我一直在怀疑江南的疯子是不是太少了一点。”江连焕喃喃的道,“原来都是躲在了这里……” “江公子果然很讨厌疯子。”屏风后面的男人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淡淡的笑着说道—— “看来当年江公子杀了自己朋友的传闻也并不是假的……” ——话音未尽,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把在外面偷听的花·魁吓了一跳。 可怕的杀气在屋子里弥漫,就像是要将这一片的空气都撕裂一般。 她几乎都要冲进去了,却从门缝中看见屋中的屏风已经被一把出鞘的剑削成了两半。 ……巨响过后,屋子里的两个人彼此僵持着,破碎的屏风成了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遮挡物。屏风是碧玉的,碎裂的断口处泛着一阵破碎的荧光,香炉散出的烟从为破碎的屏风后缓缓升起,看起来就像黑色的影子从空气中凝结成了实体。 屏风已经裂开,江连焕这才看见了屏风后面的那张脸,那真是一张让人难忘的脸。那张脸上戴着一张古怪的面具,面具是惨白的,只有眼角处有着那么一抹红。 这张面具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点,却夸张的足够让人能够一眼记住。那惨白上的一抹红就像是响尾蛇的尾巴。 江连焕记住了这张脸,他此时也危险的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看来你们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不…… 这件事其实花船上的人知不知道华荣月并不清楚,但是她是知道的,沈青岚告诉过她。 实际上她在第一天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特别想验证一下这个消息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总觉得这件事很难和江连焕这个人联系起来,因为他虽然讨厌疯子,但是却又和疯子有着共同之处。 华荣月莫名的不太相信这个事情,可是看刚刚江连焕的反应,这恐怕的确是真的。 江连焕看她的眼神中比刚才更多了一分冷意,这个眼神几乎就是他上辈子偶尔看易玲珑的眼神了。 或许江连焕也对这个组织更加多了一分忌惮——这件事绝对不是能随随便便知道的。或许自此江连焕对这个组织要更加的猜测不透,华荣月刚才那一问也是误打误撞的给这个组织造了势。 可是华荣月知道的不止是这些,她还知道更多。在六扇门待着的这段日子,华荣月其实已经知晓了很多江湖上的人轻易接触不到的事情,所以虽然华荣月感觉自己一直在摸鱼,但相对而言她这个摸鱼的门槛也是很高的。 所以她这会随便说出一两句话来,都能引起江连焕的震惊。 “你们还知道点别的什么事?”江连焕问。 他这会看着这个面具男人的神色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恐惧。 如果这个男人知道些什么武林秘辛,甚至是朝廷的秘辛,江连焕可能都不会这么害怕,无非也就是势力伸的够长一点,铺的线也更大一点,这些虽然难,但并不是不能做到的。 可是他刚刚提起的那件事却让江连焕有了种见了鬼的感觉。 仿佛他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知晓一切的鬼魂——他真的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心中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被知道了。 归根结底就是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他自己,而人总是对自己的事情感触更深一点。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他听见男人说道,“疯子们存在于各个地方……他们总是以任何你想不到的方式生存下来,而他们部都是这里的眼睛。” “可是你有些太过狂妄了。”江连焕道,“疯子们的避风港……说的好听,无非就是一群疯子们互相生活在了一起。既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被发现,那就说明这里一直是有人在用手段镇压着的吧?”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疯子们被正常人管束着。江连焕又冷笑一声道,“谁能保证这些疯子们会一直这样被‘镇压’下去?你难道不清楚他们发疯时候的样子?或许现在你还能管束的了他们,但是终究有一天,他们会回过头来反噬你的,因为这群疯子根本就是控制不了的……” “是的,我知道。”出乎意料的是,他听见对面的人这么温柔的低声说道。 “疯子们无法控制住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会被叫做疯子了。把他们圈在一个地方,试图用各种手段来让他们过上相对而言正常的生活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这些我都知道。” 江连焕想说的话突然就卡壳了。 他发现自己能说的都已经被对方说了,这会他就已经没有了话可以说,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却发现这话好像也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人的脸,从刚才那句话后,这张面具下的脸又变得更神秘莫测了些。 这个人应该是个疯子,却又很理智,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要理智的多,最起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听起来很可笑的事情,但是他依旧这么做了,而且目前来看俨然已经把它变成了现实。 不管这种情况看起来是多么的危险,但是仅仅保持在目前这个状态用到的手段就非同一般了。 这个疯子……很可怕,他既拥有野心,又有理智,而且还有将这一切转化为现实的实力。 而且江连焕甚至对于这个面具人在想什么都猜不透。 华荣月倒是没有江连焕心里想的那么多,实际上她的脑回路也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她其实也一直觉得这个组织虽然看起来十分庞大,但实际上也并不靠谱。 光看易玲珑记忆里秦淮河的事情就能知道,这个组织出状况的概率还真的挺大的,因为疯子们疯起来真的很可怕,但是另一方面华荣月却又觉得这是个难以形容的奇迹。 就是那种很难看到的奇迹,像是从残垣断壁里生出的一朵小花一样,虽然出生的时机和地点都不对,但是能让看见它的人都为之感动。 当然华荣月能用欣赏小花的角度来看待这个组织的原因,还是由于她不是这个组织的真正主事人……她就相当于一个贵客,如果华荣月要是主事人,以她的性格恐怕会担心的日夜难安的。 华荣月听见门口隐隐的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是薛香茗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冲进来了,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主人,如果对方冲进来的话恐怕江连焕会有危险,所以华荣月只能用语言提醒道,“恐怕有人在担心我……你最好抓紧点时间逃走,不然我的心情恐怕不会这么一直这样好下去。” 她知道江连焕虽然狂,但同时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在这种敌暗我明自己又是一顿瞎忽悠的情况下,江连焕恐怕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最后一个问题。”江连焕低下头,“易玲珑在哪?” 他问完了之后华荣月微微一愣。 华荣月自己都没想到江连焕居然会在最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这样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居然问了一个问题是有关于她的,或许是这种机会太过难得,让华荣月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她竟然给了个不算太模糊的答复,“她现在还活着,很安。” “所以……他其实一直是在你的眼睛底下?”江连焕笑道,华荣月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小小的套路了一下。 “对于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想让我知道多少?”华荣月反问道。 江连焕本来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知不知道华荣月,但是对方的态度着实让他捉摸不定,他究竟是知道现在的易玲珑是华荣月假扮的,还是不知道呢? 对方话语中带着一丝微微的情绪,他分辨不清,但却又觉得那情绪实在是模糊不明。 此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江连焕忽然俯身朝着旁边的窗户上跳了出去,就在他出去的那一刻,门忽然被人推开,刚才离去的薛香茗带着一行人冲了进来。 江连焕跑了半晌后,忽然回头朝着刚才的花船上面看,那里灯火通明,好像能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窗前朝着这边看。 这男人神秘莫测的影子,从此就深深地印在了江连焕的心里。 96、总是让人出乎意料的人 () 虽然这次江连焕来去匆匆, 可是却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六扇门在听见他的汇报后,也都处在震惊当中。 那个看不见脸, 只戴着一张面具的男人在一夜之间就登上了六扇门的通缉令, 当然是一张在六扇门中也属于秘密的通缉令, 只在少部分手里流通的, 上面却有着江湖上各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白面红瞳,看不见脸,却仿佛又能看见一个阴柔奸诈的面容。 江连焕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只唯独隐去了一件事——华荣月现在应该是在那些人的眼睛底下,而且活的还很好。 隐去这件事也说不准有没有他的私心,但如果他要是说出去的话, 华荣月回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谁能想到六扇门找了好长时间的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在敌人的照顾下活的很好。但如果要江连焕自己说, 他总是疑心华荣月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他印象里的华荣月就不是会同流合污的那种人。 如果要说华荣月因为太老实所以没看出来什么门道……这个理由江连焕还能信。 他真的觉得华荣月不像是能聪明到看透什么阴谋诡计的人。 那是个虽然模样蛮和他心意, 但是真实性格却沉闷到无趣的男人,但是即使是江连焕,也在潜意识里接受了华荣月不是个会做些什么坏事的男人。这样的人挺少见, 死一个就少一个, 如果华荣月就这么死了,江连焕可能……心里还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惜。 华荣月则是在江连焕走了之后就和那个花·魁来了几个言语的交锋。 花·魁也不是个花瓶,她再外面偷听了两个人的谈话,自然对一些内容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对于华荣月什么时候和江连焕有了联系的这件事, 她好像更感兴趣。 华荣月只能拼命的用话语遮掩,幸好她还有易玲珑这个身份,所以知道一些东西也不算太离奇,只是薛香茗手段实在是太高超,华荣月都不敢放松警惕。 刚刚个江连焕说了那么多的话,紧接着又要去应付花·魁,对华荣月真的是个巨大的挑战。尤其是在她身上还带着伤的情况下,华荣月几乎在花·魁出门的瞬间就支撑不住的躺了下来,她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对于她来说真的不是个会让人觉得舒心的地方,但是华荣月知道自己还不能睡,这里是薛香茗的屋子,她对这个人并不信任,即使她美的像菟丝花。 所以华荣月强撑着从这个花船上走了出去,准备回到这几日居住的那个地方好好的歇息一下。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华荣月来到了这几日她一直居住的那个花船上。 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安稳之地,但是好歹也比之前的地方能让人安心一点。华荣月轻手轻脚的摸上了船,准备悄悄的进去,不打扰任何人,却在进门前突然听见了屋子里有人说话。 偷听墙角也不是华荣月自己愿意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还是屏住了呼吸,认真的偷听了起来——因为屋子里那些人谈话中有一些非常吸引人注意的东西。 他们在讨论六扇门的事情,华荣月最近的心思并没有放太多在六扇门上,毕竟她现在还在误解六扇门的人是故意伤的她。华荣月虽然性格比较内向,但是绝对不是傻,被人捅刀了之后生气的反应还是有的,尽管不会转头去报复,但是也绝对不会去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不过华荣月透过门缝听见了“杀人”一类的字眼。 这一类的字眼瞬间就引起了华荣月的警惕,她几乎瞬间就把心拎了起来,一种浓浓的不安出现在了心头。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轻轻的把耳朵贴上去听他们说话。 “出了什么事了?”屋子里好像有人在问。 “六扇门的那些人最近好像一直都有些太过分了。”说话的人是个嗓音特别魅惑的女人,华荣月记得她,她对于六扇门里的人,或者说除了花船上的任何人都不感冒。 “我知道你们最近有很多不满,还有人在私下里做一些小动作。”这回说话的是一个听起来比较理智的声音,“但是最初咱们说好的就是找一个地方安静的生活下去,而不是让疯子们聚集在一起,方便他们肆无忌惮的杀人。” “他们?”那个声音魅惑的女人笑了,“说的倒是好听……但是你终究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员啊。” 她的话让那个稍微理智一些的女人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中还是不小心透露了一些情绪,瞬间就闭口不再言语。可是那个声音魅惑的女人明显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情绪也渐渐的不对了起来,华荣月听出来,她大概是要“发疯”了,“如果你真的是我们中的一员,为什么下意识的要把自己跟我们分开呢?” ……后面就是一连串长长的争执,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秘密和消息仿佛喷泉一样的涌入华荣月的耳朵里。 华荣月听的心里狂跳,她忽然想起来了原来时间线上的事——秦淮河上三日死寂,由此可以推算出来,这个组织其实在这个时间段是出了很大的问题的。 这个时间里花船上杀人的欲·望远远的盖过了理智的声音,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这个组织总是不那么稳定的,那些“疯子”们开始想逃脱正常人的控制之下。 这其实也是不难猜测的事情——因为疯子们本来拥有的理智就很少,华荣月之前就说过这个地方是一朵难得的花,可是残垣断壁下的花也非常容易死。 屋中还在争执着,甚至有人想要出来,华荣月听见了声音,轻手轻脚的又慢慢的从走廊退下,离开了花船,飞奔到了另外一处较远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乱,因为突然听见了这么一件大事让她觉得措手不及,刚刚的疲惫好像都被吓飞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清醒。 ——这花船上的人即将失控。 如果不找个方法阻止他们,很有可能会发生像上辈子一样的惨状。 谁能来阻止呢? 如果理智的来想,现在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是六扇门,可是华荣月已经不想跟六扇门有任何瓜葛了。 而她的内心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是的,就是这里,这里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 不用说,又是她的室友想要出来透透风了。 华荣月靠在船板上,浑身冰凉,心里又有些难受,只觉得坐立难安。 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想回百草堂的小柜子里躲起来睡一觉。 …… 秦淮河上对于易玲珑的讨论声在时隔了这么久后依旧没有消失,这对于记忆力短暂的江湖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六扇门才一直不肯放弃对于易玲珑的寻找,华荣月内心里觉得这是个麻烦,但在别人的眼里,这是一个奇迹。 偶尔也会有人来到当时的那个桥上,那里这些天总是围了很多的人。 李子信这几天偶尔在忙的头昏脑涨的时候过来看看,算是放松一下心情。对于华荣月这个人,他觉得自己是很熟悉的,但是即使熟悉,华荣月却依旧是个经常给人意外的人。 性格严谨和张扬本来就是两个水火不相容的物体,但是华荣月却能够在这两者间随意切换——在这方面他的掌控力表现得简直就像是个神一样。 这个江湖上有魅力的人并不少,而对于所有的江湖人来说,几乎每个能闯出名堂的人都有着一两点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地方。可是真的说起来,那些出了名的人也不过只是一个个由各种各样的词汇堆叠起来的人物而已——那些知道他们的人中,真正认识他们或者是见过他们面的人百不足一。 所以你能说这些人真的被江湖人认识吗?不能。这些人也只不过是有着一个个大概轮廓的面具人而已。人们能在这张面具上绘制的笔画并不多,以华荣月这个身份而言(并不是本人,而且由于各种限制能够表现得机会不多),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被江湖上的人给记住。 可是华荣月就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她,在这样的条件下,李子信觉得他能被那些江湖人记住绝对不仅仅是由于他的那张脸,还由于他身上的一种独一无二的气势。 对,就是那种时不时会散发出来的气势,即使他在百草堂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静,不起眼,但是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被其他人给予了厚望时,他就会立刻焕发出一种神奇的力量,当他穿上与平日里不同的衣服,再用他的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他的身上,那是种十分强硬又不容反抗的力量。 或许这也是易玲珑在外人口中永远是个非常霸道又厉害的人的原因,可是在李子信的心里,华荣月比那个还要神奇的多。 那是个说不上来的男人,虽然总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脾气和力量,但是却又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一样。 李子信茫然的在桥上看了一会,准备离开,他来到了江边的一处“夜摊”上,这几日很多花船被吓得不敢开门了,倒是岸上因此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就在李子信茫然的游荡时,他在夜摊上竟然发现了某种神奇的东西。 ——是一块淡蓝色的布,就挂在一处栏杆上,空落落的。 而很快,李子信就会发现他的这位华荣月朋友是个多么“让人出乎意料的人”。 他在逃亡的过程中,竟然还留了一丝重要的信息给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买药去耽误了一会……真的很抱歉(鞠躬) 话说我今天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我这几天一直很热,一边伤风一边热,尤其是手心脚心特别燥热,一点汗都不出的那一种,昨天热的睡不着踹被子还把我室友吵醒了,今天去挂水顺便跟大夫说了一下,老大夫说我能在阴雨连绵的天气下还这么热,应该是因为内火旺,我??? 然后大夫给我开了中药,说吃几天后大概就能平静一点了吧,我??? ……原来热真的是一种病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97、紫藤船 () 这块蓝色的布被拿回客栈的时候,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浓重,因为大家都能认出来, 这是华荣月消失前穿的那件衣服。 这衣服上还带着一丝血迹, 而这也成了所有人所担心的东西, 人来人往的夜摊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这块带血的蓝布, 那就说明了一点——这块布被放上去的时间还很短。 这块布传递出来的消息很清晰——华荣月现在遭遇到了危险。 假如华荣月确实遭遇了危险,那么他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这块布送出来,并且挂在了栏杆上,而不是直接来六扇门这里呢? 虽然这一切还都是未解之谜,但是光这块布就已经是个非常神奇的事情了。 假如说有一个人生死未卜的消失了很长时间,忽然在一个最不可能看到的地点和时机发现了他存在的痕迹——这是种非常戏剧性的事情。 它在众人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出现在了这里, 给大家带来了一丝希望。 客栈里所有人看着这块蓝布,每个人都在思索,其中有人提出了一个最可能的建议, “会不会是他被控制了?” “被控制……被谁控制?”金捕头反问道。 “当然是最近咱们碰见的那些人了。”那人回答道。 “不可能, 这些天我们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次数那么多, 却没有一次看见他的,况且他们救华荣月干什么?”马上有人提出了反问。 屋子里大家对于这个问题争论不休,虽然有一部分人觉得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但依旧有一些人对一些疑点提出了疑问, 只有江连焕安静的站在墙角,并不做声。 他想起来了自己那天回来后说的话,在他的话中,他隐藏了一些东西。 而从那天他听到的消息来看, 华荣月说不定还真的在这个组织的监控下。 江连焕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紧接着就听见外面的人传来了第二个重要的消息。 ——他们发现了第二块带血的蓝布。 …… 华荣月只留下带血的蓝布并不是想表明自己正在受什么控制,或者在向六扇门求助。 她的意图其实还挺绝情的,她其实是想让六扇门的人觉得她受伤过重,或者干脆就这么一伤到底,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那块带血的蓝布确实是传递了“危险”的这个消息,华荣月还会用这些带血的蓝布把那些人引到一个地方……可是尽管华荣月告知了六扇门即将到来的危险,并且希望他们出手相助。 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去,与其被六扇门的人发现后通缉,倒不如让六扇门的以为她死了还比较干净。 华荣月在刚刚从船上偷听完回来后就沉入了易玲珑的记忆中,在那里面一丝丝,一毫毫的翻,最后终于在记忆里翻出了原本时间线上会在今天出事的一个地点——某条挂满了花的船上。 虽然花船上面都挂着花,但也不是所有花船上的花都是相同的。这一只花船上挂的是各种紫藤,满树的紫藤花垂下,在微风吹拂下就像是一个个风铃铛。 在记忆里翻出这些东西是一种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几乎要一秒一秒的来对,落了一秒可能都会落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华荣月先是在记忆中找到了那船的最明显特征,然后又找到了记忆中能够确认时间的画面,等到她真的找到那条船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华荣月一路上把自己刚来时穿的那身衣服撕成一条条,然后沾上血,挂在了沿途。如果六扇门里的人不都是吃白饭的话,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把最后一条布挂在了船栏上,她在船上巡视了一圈,眼神也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这里确实是有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虽然客人们还都和往日一样挥金似土,女人们还都和往日一样漂亮,但是就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 当年的秦淮河屠·杀过后,易玲珑也来了这里一趟,刚好就在这个时间里。当天出事的地点就是在这。 华荣月在船上绕了一圈,突然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她看见了和易玲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紫藤花,像铃铛一样垂下来,随着风慢慢的动着。 对于华荣月来说,她很少会有这种感觉,就是某一个时刻她眼中的景象,和另一个时间线上同一时刻的易玲珑所看到的是一样的,因为华荣月一直以来都没有按照易玲珑上辈子的步伐来走。 这会看着吹动的紫藤花,华荣月还愣了一下,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被微风吹动的紫藤花,过了一会忽然听见有人走近了。 就像是易玲珑记忆里的一样,华荣月转身躲到了一旁,听着在紫藤花下的两人宛如正在深恋的情人一样彼此靠近,小声的诉说着“情愫”,只是他们口中的话仔细听却都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 华荣月在那里等了一会,听着那里的声音,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在那两人的话说到了一半的时候,做了个和记忆里的易玲珑完不同的事情。那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正“互诉衷肠”时,其中那个女人忽然倒了下去,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接住了她,然后顺便将她对面的男人打晕了。 华荣月看着倒地的女人,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稍作打扮后就和刚刚从船上来时不一样了。 穿着这身衣服,华荣月缓缓的朝着楼上走去,此时六扇门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才能来,可是她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上去后或许还能帮着看看。 走廊上,一个一身淡紫衣服的人匆匆经过,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满船的紫藤花,接二连三的垂了下来,每一朵都仿佛是风做的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别人听不见的声响。 ……跟着蓝色带血的布料,六扇门的众人缓缓的来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个巨大的花船,上面满是一种紫色的藤蔓花,这个时节已经都开花了,船上的烛光从开着紫花的藤蔓中蔓延出来,仿佛连纸醉金迷的地方都被赐予了一种柔和。 那蓝色带血的布料他们一共找到了六块了,几乎都是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目前他们拿到的是最后一块。 “这里?怎么了?”大家对于这蓝色带血布料的最终地点居然是这里感觉到十分的不解,甚至有人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下一块蓝布。 江连焕倒是绕过了众人上了船,大家喊了他几下后发现他还是头也不回的上船了,这种时候大家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就走,所以也跟着走了上去。 上了船后,才发现船上的紫花更多,多的盈满眼帘。在这样满船的紫花里简直都要迷路了,时不时的还有老·鸨和妓·女上前来搭讪,大家都被围在了一起,颇有些无路可走的样子。 “江连焕呢?他去哪了?”有人问到。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刚才一直站在最前面的江连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走到了即将上二楼的楼梯上。要说江连焕也是一个对地形和他人视线特别敏感的人,之前和华荣月在另一个花船上相会时他就一下子摸准了位置,这一次也是。 在这紫花和偶尔的蓝色花之间,他们看见了江连焕的影子,他在花藤中间慢慢的穿梭着,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就像是一个即将消失的影子。 他朝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去,那个女人正在低头拉着琴,在她旁边有着舞女正在伴随着乐曲起舞,丝线拉的是一个很有韵味也很婉转的调子,舞女微微的侧过头,没有看下面的任何一个人。 “他朝那边过去干什么?不会是想找点乐子吧?”下面还被老·鸨纠缠着的六扇门中有人说道,正在这时,他们看见那个弹琴的女人微微的抬起头来,眼角下一颗红色的泪痣楚楚动人。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疯狂的响起了警报。 然而就在这一刻,花船上面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上一刻还是人间富贵乡的地方转眼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个变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甚至连刚刚还在拉人的老·鸨也突然变了个模样,凶狠的朝着自己身边的人出了手。 “我去!”几乎是瞬间,所有跟着一起来的六扇门的人心中都响起了震惊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个变化惊呆了,在来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事情的最开始就只是一块蓝色带血的布,还是个生死未卜的人送出来的,所以大家其实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然而现在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拉了警报。 ——即使是最迟钝的人,这会都知道,现在出事了,而且出的是件大事。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整个江湖都会为之震动。 慌乱中,大家仍然记起了那个将他们引到这里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依旧留下了线索将他们一点点的引到了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竟然以这种让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中,而且带来了一个他们都想象不到的消息。 身受重伤,而且可能还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带来这样的消息究竟有多难,这一点大家都能想象的到,可是不管这究竟有多么的匪夷所思,消息还是送到了他们的手里。 那么,他现在究竟在哪? 一片混乱中,江连焕忽然抬头,看向了天上的某一处,那里恍然过去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在天空划过。 漆黑中,江连焕只看见了他那双红色的眼睛。 98、小可怜 () “这人什么时候上来的?” 刚才在房梁上躲了半天, 看见情况不对立刻跳下来的华荣月没想到一下来就和江连焕打了个照面。 虽然刚刚注意力集中在那里疯子身上,而没看见江连焕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但是华荣月并不想在今天跟江连焕纠缠。 她下来就是帮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刚才她竟然看见了几个很眼熟的女人, 刚刚都在下面。 华荣月看见她们的时候愣了一下, 尤其是这里面有个女人华荣月还非常眼熟。 是之前刚来这里时,她在船上随手救下来的一个眼睛下面有着蝴蝶图案的舞娘。 华荣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不过看见她在,华荣月还有些担心,她生怕这个舞娘也会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别的不说,好歹是她刚刚救下来的, 如果才救下来就又因为这件事卷了进去,受了什么伤,华荣月总有种努力白费了的感觉。 华荣月当然不是过来掺和这件事的, 但是江连焕不知道。他在看见华荣月的一瞬间脑子里过了无数的阴谋论。 所以老话为什么说人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看见的就是什么呢, 江连焕此时此刻的大脑就已经高速运转起了各种阴谋论。 他当时的想法是本来这个情况就已经很难办了,谁想到居然还碰见了前几天的那个面具人……今天的事情怕不就是他搞出来的? 所以在华荣月跳下来的时候,江连焕非但没有转身去制止那些舞女和琴娘, 而是做了个十分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突然转身回来, 直接和华荣月对上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 华荣月也被江连焕的回马枪吓了一跳,同时还很懵。 她满脑子都是疑问号,完没搞清楚江连焕为什么会转头过来打她。 灯部熄灭了,但是渐渐的在一些地方又亮起了微弱的光。当人的眼睛可以适应这个光线强度后, 大家逐渐也就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 被上面的声音吸引的人们瞬间抬头看去,就看见了江连焕和一个身穿紫衣的人对上了。那个人穿的紫衣服显得有些大,随着他的不停跑动而来回的忽闪着,就像一对翅膀。 那紫衣人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江连焕不搞这么一出,或许其他人还不见得会多在意那个穿着紫衣服的人,可是刚刚江连焕的举动让所有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这么一看,那个紫衣人的特殊之处就显现了出来。 “那人……是谁?”六扇门的人都在研究,倒是花船上的人们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华荣月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而且这里面确实还有不少熟人,有人在认出来华荣月之后就惊讶的小声道,“是他!” 华荣月本来没想到会出这么一出,而且这种情况很是尴尬,她一个在花船上面混饭吃的人,这会突然当着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反水,是不是会被当众打死? 本来她是打算浑水摸鱼来救几个人的。结果突然遭受了这样的场面……华荣月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条烤鱼一样被人架着烤,她现在觉得江连焕的脑子真的是有问题,才会在这个时候转身来对付她,而不是对付那几个明显已经凶相大发的舞女。 有一说一,江连焕的行为确实给华荣月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但是华荣月也不想想造成这个结果的人到底是谁……江连焕这样的做法绝对不奇怪。 无论是谁,在一个混乱的场合中,忽然看见自己一直认为的敌方“老大”出现,还带着武器,而且这个“老大”性格还属于阴险狡诈那一类的,谁都会放弃那几个小虾米转身去阻止那个老大的。 六扇门的人在混乱了一阵时间过后,也开始渐渐的确认了华荣月的身份,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就是江连焕口中的那个面具人。 之所以大家能在华荣月把自己蒙的这么严实,而且身份都是假的的情况下还能猜出来,无非是因为那个面具人身上的特征太过明显了——第一,虽然是个男人,但是某些方面和女人一样的阴柔,第二,心思细腻,手段高超。 华荣月现在穿着一身刚刚从别的女人身上扒下来的紫色衣服,虽然这种衣服在这种地方即使男人穿了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她的动作跟一般的刀客比起来也算的上是阴柔,毕竟好歹是个女孩子,而且易玲珑的刀法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华荣月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等一江连焕来打死她,她立刻拉远了和江连焕的距离,一边跑一边来几招看起来很炫酷的刀法,实际上每一刀都是在逼江连焕离她远点。 如果此时此刻有个弹幕可以播放大家脑海中的想法的话,华荣月脑袋里的一定是“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但是不得不说华荣月这么一出还算做了点好事,明显刚才花船上面人的想法就是要拿这个船上的所有人祭天,偏偏华荣月这么一出来打岔,让他们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底下花船的那些人还在猜测着“易玲珑”的来历——这里的人自然知道这是易玲珑,就是完不知道他今天来是干嘛的。按理来说今天的事情应该也没有叫过他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起码这里能看出来花船上的人从内心里觉得易玲珑还是个疯子的,因为只有疯子才会喜欢杀人,正常人来了恐怕都是帮着阻止的,可是问题来了——华荣月确实不是个疯子啊!她这次来,确实是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啊!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双方人马都在盯着她,华荣月突然间就被噎住了,尽管脑子有点懵,但身体依旧在十分尽职尽责的躲开江连焕的每一次攻击——华荣月的手段比上一次又高超了,上次她还只是单纯的在躲,可是这一次她居然还知道必要时刻演一演。 所以目前的状况就是江连焕绝对打不死华荣月;可是华荣月也绝对打不死江连焕,非但如此,恐怕她稍微分点心死的就是她。 但华荣月硬生生的营造出了一种江连焕拼了老命的打她,她轻描淡写的躲过攻击,无论如何江连焕都打不中的效果……这个场面单从视觉效果上来说绝对是华荣月赢了,不明所以的人此时还在华荣月的背后喊666。 场唯一闹心的人可能就是江连焕自己,他觉得那种闹心到说不上来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比上次还要恶心人,他现在特别希望一剑砍死对方,或者实在不行就让对方一刀砍死他。 可惜这两点目前好像都无法满足。 江连焕很憋屈,所以他渐渐的开启了狂暴模式。 狂暴模式一开始,华荣月瞬间压力大增,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要撑不住了。 两个人的打斗虽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一段时间,但是大家现在的重点其实也都不是这个。 那些六扇门的人在瞬间就起身去制止那些疯子们,而过去的人也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人居然被分了流,跟着江连焕一起去对付华荣月。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华荣月只有一个人,但是毕竟也是在通缉令上的,所以分了一半的人流也不奇怪;可能震惊的人只有华荣月自己,她看着那冲着她过来的人,心说这怕不是要我死。 花船上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派人去支援华荣月,虽然不清楚到底他今天为什么会来,但是很明显船上居然已经混入了六扇门的人。 这时候就有心思活跃的人意识到了一件事——会不会是易玲珑提前知道了六扇门会来这里的消息,所以才会拼了命的赶过来? 不然完解释不了易玲珑为什么会突然赶过来啊,他来的这几天大家也都清楚他都做了些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船上安静的养伤。 这里要插一句船上的人对易玲珑的印象。 ——花船上的人一开始救易玲珑未必是没有把他拉入组织的意思的,可是真的见了面后才发现易玲珑和大家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大部分时候是个很“安静”的人。 易玲珑毕竟是“天下第一杀手”,大家对于他的滤镜还是有的,对于有这样性格和身手的人,如果自己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意向的话,花船上的人恐怕也不会强迫他,这可能是一个特例。 但此时此刻就在大家谁都没有想到的时刻,易玲珑净突然出现,还一出场就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让花船上的人一时间思绪万千。 …… 华荣月并不清楚彼此双方是怎么想的,反正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花船上的人居然主动放弃了一部分进攻,派来了几个人过来帮她,这几个人的实力都很强,让华荣月的压力大减。 有了喘气时间的华荣月彻底拉开了和江连焕的距离,甚至还远远的看了江连焕一眼——还是站在高处。不得不说站在高处看人确实非常有**oss的感觉。 华荣月看了他一会,江连焕也看了华荣月一会,彼此双方对视半天后,华荣月从江连焕的眼睛里看见了熟悉的愤怒和失落感。 哎,好像跟她以前每次装正经逗人时的那种失落感挺像,可是这次她没逗人啊…… 华荣月突然间觉得有点对不起江连焕,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就觉得这个时间线上的江连焕不太对劲……挺可怜的。 99、和疯子说话 () 距离六扇门的人和花楼上的人面对上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一期间六扇门的人没能和花船上的人正面交锋,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场中的华荣月给吸引了。 华荣月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本来她想的好好的今天要救一下花船上的人的, 这会也算是阴差阳错, 虽然没救成,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已经转移到她的身上了,无论是六扇门的人还是花船上的人。 这个时候华荣月就想着要不要干脆将计就计,顺便把这件事给搅和黄算了……本来她的目的就很明确。 花船上面的人脑补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虽然他们是疯子,但是总不至于会对前来帮助他们的人出手,尤其对方还是易玲珑。 几乎所有船上的疯子们这会都默契的停了下来想看华荣月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华荣月是个新来的人,但是总归有着同一个身份,“疯子”。 这群疯子们在这点上意外的有共同语言, 无论你之前来自于哪, 无论你之前做过了什么, 只要你是疯子,我们就有话可聊。 华荣月看了眼花船上的那些人,他们好像非常希望华荣月能够突然出手一样。华荣月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起了自己, 但是总觉得这种关注不像是一件很好的事…… 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总得做个决定, 她是不是要帮着花船上面的人攻击六扇门和那些普通人?就在前不久,华荣月还想着以后万一回不了六扇门或百草堂,她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甚至都已经脑补出来不久之后她在这里应该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了, 没想到这会居然就面临了这个事情。 这时候华荣月其实心里面有了个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感悟——果然什么人就应该待在什么样的地方,不是说为了生存选择藏身在一个地方就真的能够安稳待下去的,那样反倒容易遭受一些心灵的煎熬。 就例如说现在。 说句不太恰当的,华荣月甚至怀疑现在是自己是不是遭到了什么报应——之前她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的报应。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这些人停手,不要再杀害那些普通人了。要她说这些人的脑回路她也不是很懂,原本这个组织的纲领才是非常正确的——找个地方好好藏着,然后闷声发大财,和正常人井水不犯河水才能保证永久的安。 可是疯子们如果可以劝得住,那也就不叫疯子了。华荣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样跟他们说明白这些事情,如果跟一个正常人说了上面那番话后,恐怕正常人自己就会分析出利弊,可是对于疯子来说——不行。 就算里面有稍微理智些的疯子,可是大部分的疯子做事都是不管不顾的。 就在华荣月内心忽然泛起一丝沮丧之情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响了起来。 “正常有这种人的活法……疯子们有疯子们的活法。” ……华荣月听着从自己耳边响起来的这个声音,老实说,这个声音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清晰过了。 因为她的室友最近好像一直都处于失踪状态。大部分情况下,华荣月还是挺希望她能不出现的。 她沉默了一会道,“你说这句话什么是意思?” “和正常人打交道需要考虑很多事情,但是跟疯子们就不用了。”易玲珑的声音在华荣月的脑子里继续说道,“你只需要比他们强,比他们厉害,然后征服他们,让他们完听从于你。”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问,“你之前在天易楼就这个样子的吗?对待手下的人通通镇压,最后被他们一拥而上的杀死。” “你是在嘲笑我吗?”易玲珑笑着道,她的语气里也没听出来什么恼羞成怒,反而有种戏谑的感觉,“但是,正常人的你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有多好啊。” ……华荣月突然被噎了一下,因为完无法反驳。 而且这句话说来也非常扎心了,扎的华荣月可怜的小心脏上都是筛子。 江连焕被其他几个人给挡住了,此时根本没有办法近了华荣月的身。只是他也觉得蛮奇怪,因为从刚才开始面具人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的脸隐藏在兜帽下面,所以根本看不清。 但是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呢? “如果你想和疯子们相处,就一定要遵守疯子的规则。”易玲珑道,“而且除了信我你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对,我现在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停下来呢?他们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 “如果他们不听,就强迫他们听。”易玲珑笑了,“所以说,你们这些人永远都不懂……”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想让他们停下来吗?真是个可爱的愿望。” 她说完这句话就笑了,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一种十分刺耳的声音,“以你现在的处境,这好像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不过……也罢……” 华荣月现在的处境已经算的上是最差了,本来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想着或许有机会还可以当个大侠,现在却沦落到这般田地。 江连焕观察着面具男半天,看着他一直低着头……江连焕心里还在琢磨着对方究竟是在干嘛呢?为什么要一直地头看下面?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他忽然把头抬了起来。 ——那一刻,他眼睛里面的红色让江连焕陡然一惊。 此时,华荣月的耳边刚刚落下了易玲珑宛如轻叹般的“也罢”二字。 而下一秒,江连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一样。 此时的“华荣月”又扫视了一眼下面的所有人,随着她这一圈扫视,无论是六扇门的人还是花船上的人都停下来了,因为大家都对他的眼神敏感了起来。 在“华荣月”的眼睛里,下面的人仿佛都是一样的生物——弱小且无力的,并不被他放在眼里的。 江连焕觉得这样的眼神有些不太妙,他都分不清楚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刚刚时间过去了仅仅几分钟,这个人又变得更危险了起来。 那个眼神当然不会是华荣月的眼神,而是易玲珑的眼神,实际上,华荣月此时此刻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在默默地看着易玲珑的表演。 她也在此时逐渐的去了解易玲珑所说的和“疯子”们相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个血腥的,强者为尊的世界。 如果说易玲珑上辈子的那种脾气放在天易楼简直就是加速了她的死亡,那么在这里,反而是一种极度贴切的东西,华荣月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一个齿轮突然对上了一样。 然而即使是在天易楼,易玲珑在当年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第一楼主”,你可以说“他”残忍,说“他”刚愎自用,但是绝对没有人会怀疑易玲珑的实力。 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武力在普通的大众世界里是非常不合适的,无论有多强,最终都会遭受到反噬;可是在这个本来就已经扭曲的世界里,却是种再贴切不过的东西。 因为这里本来就没有理智,这里本来就是由各种血色组成的一个世界。 一种剧烈的杀气从华荣月的身上释放了出来。 下面的人们渐渐的停止了打斗。 对于花船上面的人来说,他们对于易玲珑的察觉要比六扇门的人快的多,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野生动物对于危险总是特别的敏感一样。 江连焕看着面具男缓缓的抬起了头,这个感觉又和刚刚不同。刚刚的面具男是一只正在潜伏的蛇,那么现在的他就已经是一只摆出了攻击状态的蛇。 蛇牙已经露了出来,震慑着每一个看到的人。 然后他站在高高的地方,下面的人们原本还在彼此的争斗着,尽管有着六扇门的阻止,但是依旧有普通人这会已经遭了毒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华荣月刚刚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下面有几个花船上得人正在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那个男人被追的满眼绝望,本来以为自己是个猎物,没想到被他猎艳的那些美女忽然都变成了美女蛇。 眼看着他几乎就要被追上了,他绝望的等了半晌,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松手。” 他转过头去,刚刚正在追着他们两个人正被一个身穿紫衣,脸隐藏在兜帽下面的人拦住了,他站在那里轻描淡写,只仅仅伸出了一只手,大腹便便的男人自然认了出来他就是刚刚在楼上特别显眼的那个男子,在愣了一阵后开始狂喜,原本以为是敌人,没想到竟然是朋友。 抱着这个念头的他抬头又看了眼那个紫衣人,却忽然看见了他如花的笑颜。 他一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华荣月的耳边听见易玲珑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好像伴随着一种舒服的感觉。 她淡淡的道,“和疯子们说话……就要这样。” 100、带人下船 () 华荣月觉得自己身边的气氛瞬间发生了一些变换。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误入了什么地方一样, 这个世界和她平日里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 白的,红的光四处在周围交错着, 这些光线应该都是虚幻的, 或者是透过什么滤镜投射进来的, 致使整个世界和她平日里看见的都不太一样。 华荣月有点茫然, 这算是疯子们的世界吗?她虽然之前也曾经感受到过,但是还从来没有以这个视角看过。 虽然这个视角她没看过,但并不妨碍她在短短的三十秒内就理解了易玲珑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疯子们的世界没有什么秩序,他们只有强者为尊的那个概念。而强者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说不定能更适应些。 原来……是这样啊。 华荣月忽然就有点明白了易玲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花船上的人现在严格来说只分为三种人——一种是普通人,一种是六扇门的人,还有一种是花船上的疯子。华荣月其实不属于这三种人其中的任何一种, 因为她既不想回六扇门,也不想帮着花船上的人作恶,换句话来说花船上的人和六扇门的人也没把她真正当成是自己人。 可是现在易玲珑站在那里的气势已经足够可以让三方都迷惑了——六扇门的人一直以来都认为面具人是花船上的老大, 所以这会感觉倒还好, 可是花船上面的人却已经完搞不懂现在的易玲珑了。 莫非……他真的是我们这边的? 有不少疯子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彻底懵了, 即使是心里对此有点怀疑的,在看见此时的易玲珑时,却也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因为易玲珑此时此刻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好像她是这里的王者是一个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华荣月之前也只是通过忽悠来让江连焕误以为她是这个组织的老大, 但是易玲珑不是……她好像觉得自己是这里的老大很正常。或者说她也从来都没感受过自己不是老大的时候,在天易楼的时候她就是最强的楼主,在江湖上她就是独霸一方的枭雄。 华荣月现在“藏在”易玲珑的后面,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视角是不是平日里易玲珑的视角, 易玲珑是不是也经常用这样的角度来看她。 反正以华荣月的角度来说,目前易玲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她平日里会做的,她好像最“疯”的时候都不会做这些大胆的事,但尽管华荣月心里觉得有点怪,但现在的她也只能用一副淡定的表情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见易玲珑靠近了其中一个女人,用手在女人的耳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从旁边屏风的反射里可以看见,她眼睛里的红渐渐的加深了。这幅画面如果从远处看来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暧昧,可是华荣月除了能感受到那入手的滑·腻肌肤外,感受更深的是那肌肤下跳动的脉搏。 那女人乖顺的站着,看起来像是个再温柔无害不过的女人,只有华荣月知道她应该是已经被易玲珑给吓到了,所以现在才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然以这船上女人的霸王花本质,怕不是在易玲珑刚刚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 易玲珑感受到了女人的乖顺,似乎有些开心,笑的眼睛都微微的眯了起来,只剩下华荣月默默地在旁边围观,眼神里渐渐的带上了一点微妙…… 你…… 虽然知道易玲珑也是个女的,但是在这个模样下,这个姿势还是有点诡异啊…… 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的吐槽对方究竟能不能听见,反正她在心里说完了以后就忽然听见易玲珑笑了一下,这次不是在心里的,而是在耳边的,十分清晰。 她听见易玲珑开口,这话不知是向她说的,还是向周围的那些人说的:“我其实想把你们都杀了,可是另一个我不答应……但你们太吵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们安静一下,好吗?” 周围的人心里一惊,屋子里都寂静了一瞬。 那一刻大家心里都开始泛起了嘀咕,谁都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大家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来,忽然就看见刚刚一直在上面安静站着的易玲珑突然间从楼上跳了下来,直直的朝着下面冲了过来,第一个冲向的人就是刚才和华荣月对峙了半天的江连焕,江连焕心中猛的一惊,连忙伸出手来抵挡。 不一样…… 刚才江连焕和面具人也交手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虽然双方好像打的难分难解,但是江连焕自己清楚,其实两个人之间的打斗一直是僵持状态居多,他这一次也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抵挡,就像刚才的无数次一样,却见这人以一个完令人意想不到的姿势,手在空中陡然停下,直接在他的脖子上砍了一下! 这个速度快的大家几乎眼睛都接不过来,尤其最令人惊讶的是刚才他那个神奇的姿势,很少有人能做到在空中突然改变那个姿势,尤其是在那个速度下,如果控制不好反而会让自己受伤,可是对于那人来说却好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他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江连焕,江连焕倒地的时候甚至还保持着一个惊愕的表情,他可能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就被面具人这么一招就解决了,之前的两次你来我往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些麻痹。 随着江连焕的倒地,其他的人也都显出了震惊的表情。江连焕的实力如何大家还是清楚的,绝对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人,但是他也没撑过第二招。 而随着江连焕的倒地,易玲珑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相反她的速度极快,几乎在江连焕倒地的一刹那,就突然反手杀入了那群六扇门的人当中。 华荣月整个人都有些懵,不是六扇门的人也有点懵,至于六扇门的人呢……已经不用懵了,他们几乎没有懵的机会了。 “等等!”几乎每个六扇门的人在被打中之前脸上都是错愕,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易玲珑的身手快的吓人,只要和他擦肩而过,所有的人都会无声无息的睁眼倒下去。 其实这一手别说了别人了,连华荣月自己都看呆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过易玲珑居然在面对一些小角色时的速率这么快……想来在记忆里易玲珑确实都是在和一些大佬对打,到后面小角色已经近不了她的身了,这让华荣月有了个错误的理解,以为对待一些普通江湖人的步骤和易玲珑记忆里的也差不多。 但是易玲珑今天很明显给她上了一课——对付大佬们多花费一些时间也就算了。 但是对于那些普通江湖人们来说……或许解决他们都不需要一秒。 ——只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六扇门的人已经都倒在了地上。 就是战绩让所有人都一时间无话可说。 除了江连焕之外的每个人倒地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的,他们的眼睛里也都是惊恐。可以说除了江连焕以外,其他的人都还有着意识,只是身体不能动而已,但是周围的事情看的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们看见易玲珑站在那里,周围躺了一地的人,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没有死,但是看着这种景象,说心里不发寒是不可能的。 这幅景象看起来有些怪异,大家也都不出声,但是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他们的心里可以算的上是一片冰凉,几乎所有人都想,“完了。” 只一个见面,对方就已经把他们都打的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却和没事人一样。 而且这紫色衣服明显是头儿,这会别人都没出手,单单一个boss出手,他们就已然军覆没。 那是怎样一个具有震撼性的场面,可以说不亲眼看见是不会明白的,而易玲珑今天给在场的众人好好的上了一课,无论是其他人还是华荣月自己。 这是易玲珑一贯以来的风格,华荣月在记忆里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她也忘记了在易玲珑刚刚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依旧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震惊,就是因为易玲珑确实是一个跟其他人不同的人。 她的打斗风格特别的鲜明,就像她的整个人一样,一出手就是无法反抗的。 所有人都以为易玲珑接下来要把这些人杀了,甚至包括已经开始反抗易玲珑的华荣月自己。 但是易玲珑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花船上面的人本来觉得自己算得上是躺赢了,所以这会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逐渐的兴奋了起来,想要将地上的那些六扇门的人都杀死,然后再将场中的正常人杀掉。 就在大家渐渐的兴奋起来时,易玲珑安静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淡淡的道,“把他们绑起来,然后从船上赶下去。” 疯子们一愣,易玲珑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所有人忽然一哆嗦。 那种眼神,几乎会让被看见的人觉得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易玲珑奇怪的行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费解,甚至是躺在地上的那些六扇门的人。 但是易玲珑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有聪明的人,赶紧上前去,把人捆了捆,直接从船上带走了。 华荣月也愣住了,却忽然听见易玲珑的声音。 她笑道,“看,你要这样对他们说。” 101、鸠占鹊巢1 () 把半个屋子的人部撂倒之后, 易玲珑一副轻松随意的表情,缓缓的走到了这一片最大的那个椅子上, 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看着下面的人各自忙乱。 明明她不是这花船上的人, 甚至连个成员都不是, 现在却表现得宛如一个真正的主人那样,而神奇的是如果换个人来,那么花船上的人此时都会起·义了,可是对于易玲珑来说,大家好像接受这个画风的速度过快,几乎连个犹豫的声音都没有, 大家就已经习惯了坐在那里的易玲珑了。 这对于华荣月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她性格略微有一些内向,完做不到在别人的地盘上表现得这么大大方方鸠占鹊巢的模样, 可是对于易玲珑做的这件事, 她好像也并不讨厌。 大概是因为易玲珑太厉害了吧……华荣月这么想着。换个别人来, 她可能就觉得不太适合,但是易玲珑霸气太足,以至于在她的面前华荣月也不敢插什么嘴…… 易玲珑斜斜的坐在那里, 伸手接过了别人递来的茶, 茶到嘴边似乎还流露了一丝嫌弃的表情,不过还是轻轻的端过来,看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 华荣月也跟着她一起看,其实杯中看的最清晰的只有那双透亮的眼睛。她看着看着……忽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端着茶杯的人居然就已经变成了她! ——哎? 易玲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去了,她回去的毫无征兆,华荣月因此被顶了上来。 这种感觉说来也很奇妙,但其实在易玲珑掌控身体时,华荣月也不是毫无知觉的,只是无法操控,但是刚刚她想意念移动一下手腕时,忽然看见杯中的水面跟着晃动了一下,吓得她瞬间不敢再动。 那杯中的水摇晃了一会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华荣月满头冷汗。 什,什么情况? 知道了易玲珑已经离开的华荣月瞬间觉得亚历山大了起来,刚才还显得舒适无比的姿势此时此刻也逐渐开始别扭。要华荣月自己来说,她觉得这个姿势虽然看起来很舒服,但是真的想要摆出这个姿势来,没点人体工学知识还是不行的,所以现在华荣月现在僵的跟块木头一样,动也不敢动。 旁边有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向华荣月汇报刚才六扇门的人已经都被弄下船了,还有其他的普通人。他们等着华荣月的下一步指示,华荣月满头冷汗,总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有些不对。 此时的她忽然有了种错觉——哎?这是不是就是鸠占鹊巢?很标准的样子,明明她在天易楼的时候都是一直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从来都没有参与过什么夺楼主的事情,就想着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和权利斗争扯上什么关系了。 结果易玲珑不愧是易玲珑,只出来了仅仅二十分钟,就强行把基调又扭转回了权利争斗的片场。 华荣月甚至都能想到如果现在在外面的是易玲珑,她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法——恐怕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就把整个组织抓到手心里了。 ——就像当年她将天易楼掌握到自己手里一样。 所以人的天性果然是不会变得,无论如何,一个人只要骨子里是个强者,那么他到哪里都是强者。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这个花船,从这个角度来看,整个船上的场面尽收眼底,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的行走着——能在这里用上井然有序这个词真的说不上是夸奖还是讽刺,但现在这里确实就是井然有序,或许是因为刚才易玲珑那一吓而导致的。 刚才易玲珑说的就很明白了,这些疯子们本来就秩序三观混乱,想要让他们服从命令,就得采取和正常人不同的手段,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归顺才是和他们“讲道理”。 以华荣月的智商她不可能理解不了易玲珑刚才给她上的这一课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华荣月对这个真的并不擅长,她更擅长对普通人说话,和“疯子”们说话,确实不在她擅长的范围里。 但是如果现在说放弃,会被易玲珑嗤笑的对吧?肯定会被她笑半天,说不定还会被嘲讽一顿。 虽然没听见易玲珑再说话,可是这么一想,华荣月甚至都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易玲珑的笑声。 华荣月沉默了半晌,缓缓的抬起了头,尽力模仿着易玲珑的样子,用最冷酷的声音道,“下去吧。” 她面前的人抖了一下,道,“是。” 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内,所有人都缓缓的离开了,有不能站起来的甚至是被人连拖带拽的拉下去的。 没过一会,整个花船上就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 六扇门的人虽然留下了性命,但是每个人都可以说得上是大写的惨,花船上的人虽然不会要他们的命,但是扔下花船还是简单粗暴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四仰八叉的样子,还偏偏给他们扔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等到第一个能动的人爬起来时,他才扶起了旁边的几个人,联系上了还在客栈的六扇门,把所有人一一抬回去的。易玲珑出手并不重,在第一个人醒来后,其他人都接二连三的爬起来了,除了一个人——江连焕。 江连焕是连意识都没有,一直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大家都不知道那人为何会单单对他出手如此之重,所以在送江连焕回去的路上还在不停的猜测。 反正等到江连焕醒过来的时候,六扇门已经讨论出来不少答案了,就是没有一个是他清楚的。 江连焕醒来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旁边的人见了奇怪问他要干嘛,他说要回家。 “你没头没尾的回什么家啊?”李子信在门口拦他,他没好气的说:“这边风水不好,我在这里待着就难受。” ……李子信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硬生生憋回去了。虽然江连焕的名声并不好,但是他也算是六扇门的一员大将,李子信是绝对不会把他放跑的,放跑了岂不是出了件大事。 “你放轻松,他可能并不是针对你……”李子信道,江连焕转头道,“怎么不是针对我?一船人就把我打晕了,其他人都好好的,我就纳闷了我也没惹上他啊,他怎么就看我这么不顺眼……” 在江连焕的一生中,有许多未解之谜,本来他就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是他最不理解的就是为何这个面具人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他往死了打,这也是他一生的心理阴影。 假如他有幸听到华荣月的解释,他就能知道自己和易玲珑曾经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当然这个解释他基本上是永远都不会听到了。 总之李子信劝了半天,好说歹说的江连焕才算是不走了,但是他不走得原因也只是他对那个面具男不服,特别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惹得他。 江连焕属于斗志极其高昂的那种人,而且非常记仇,嘴上说着想走,背地里不知道已经想了多少种暴打面具男的方式。 “你们后来又去找那条花船了吗?”江连焕问,李子信道,“找了,但是花船失踪了。” 那几艘花船几乎在一夜间就部失踪了,让人连想找的方法都没有。六扇门甚至派出了轻功和水性好的人,在秦淮河上跑了一圈,可是谁都没能找到那船的影子。 这船悄无声息的消失实属是让六扇门的人震惊了一下,但想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他们的头儿是那个人的话——大家已经对那个人有了深刻的了解,从来都不认为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而这谨慎却又让六扇门完无法下手的态度更是印证了大家之前的猜想,那个面具人确实就是这个组织得首领,这种奸诈却又十分谨慎的手段,让六扇门的人心头笼上了一层阴影。 “查到华荣月在哪了吗?”尽管江连焕昏迷着,但是他还记起了这件重要的事,一开始他们会过去其实就是由于华荣月的通风报信,能在那种首领的手下通风报信,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蓝布上面的血现在想一想,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没找到。”李子信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其实心里也逐渐的有一些绝望了。 但是这种事不能说出口,因为不说出口还有个念想,大家彼此遵循着一种默契,不过这几日就连金捕头都已经渐渐的开始不提起华荣月这个名字。 华荣月究竟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把消息传出来的,李子信觉得自己都不太敢想。 他出了门,忽然听见门口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其中的一个人是王凌超,他的声音很大,“华荣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不会是死了吧?” 李子信听见这话的瞬间,眼神就冷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去理论,只是安静的想要从他们旁边走过去,没想到绕了个弯后,突然看见江连焕站在门口听。 “这人……叫什么名字?和华荣月有什么过节吗?”江连焕到。 李子信小声的说了两句话,江连焕听了一会,忽然间就笑了。 在旁边的李子信觉得,那笑容里……不知为何,颇有种被欺压了很久,忽然有个人可以释放一下的痛快感。 102、鸠占鹊巢2 () 华荣月到这里来的第七天, 她已经对这里熟悉的像是在家了一样。 这么说来或许有些奇怪,但是当华荣月穿过花船上的每一个屋子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都已经对它熟悉了, 无论是那里面的摆设还是人。 而让华荣月能这么快熟悉这里的原因, 还是因为易玲珑……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像上辈子某个时刻的天易楼了, 无论是花船上的人对她的毕恭毕敬,还是经过某处时偶尔会察觉到的畏惧的眼神,都……特别像曾经的天易楼。 大概是易玲珑刚疯,还没疯的太失去理智的时候。华荣月觉得疯子们就像是一个正在燃烧着的烟花,从最灿烂的时刻慢慢的升起,终究会有那么一个时刻到达顶峰……虽然在这之后就只剩下灰烬, 但是那一刻的绚丽是过目难忘的。 对于易玲珑来说,她的“烟花”大概就绽放在她刚刚疯魔,那个时候她的理智还存在那么一点点, 没到了后期为了个汉子闹的天翻地覆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打扮虽然可见日后的端倪, 但还没彻底放飞, 又正是身手最好的时候,那个时候天易楼里随处可见这样的眼神,要华荣月自己来说, 当时虽然易玲珑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 但是在天易楼里未必就没有真心实意归顺于她的人,甚至还有人是真的屈服在了她的人格魅力之下的。 这么说或许还有些不对……应该说有很多人都崇拜着她。那时候的易玲珑绝对是属于魔教偶像的级别。 华荣月有幸体会了一把当年易玲珑的待遇,虽然是在易玲珑的出手帮助下。这几天一旦华荣月觉得有什么地方支持不住了,易玲珑都会突然出现帮她一把, 然后再无声无息的消失。可以说华荣月磕磕绊绊的在易玲珑的帮助下,也渐渐的对当一个组织的领头人这项业务上了手。 她觉得自己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有些不可思议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易玲珑用实际操作证明,这玩意只要有个靠谱点的师父,还是能学会的。 可能只在一个地方上华荣月和易玲珑有点分歧。 华荣月第n次把易玲珑涂的花里胡哨的脸给擦干净,然后素面朝天的往出走,这几天易玲珑偶尔玩的太嗨,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自己的惊天审美。 华荣月每次在旁边都看得惨不忍睹,但是又不忍心打扰,所以一般等她玩够了再说…… 她大概了解了易玲珑的审美,讲真的,易玲珑的审美可能跟她奶有异曲同工之妙,越俗越好,越喜庆越好,这样的审美其实如果水平在线,也是能弄出个大气美人的。可惜,易玲珑是个手残…… 华荣月一边叹气一边默默地重新在脸上画一个妆容,或许是为了满足手残星人·易玲珑的审美,她这几天也画的越来越“喜庆”,那桃花妆她自己看了都害怕……但是易玲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不知为何,华荣月微妙的觉得她在化妆这方面对自己一直十分佩服。 化完了之后,华荣月又在衣柜里挑了身大紫大金的衣服。金紫色,在古代来说是很贵重的颜色,某些朝代更是只能用在权臣的身上,但是华荣月看这里的江湖人生活的非常随意,可能是武侠世界的缘故,所以这种衣服花船上还是有的。配上支纯金的簪子,华荣月现在的画风一路就朝着有钱的方向过去了,在百草堂时她一般戴银簪或玉簪,但是来了花船上以后,她身上金制的东西渐渐的多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种地方,女人们彼此间攀比之风也非常严重,金子这种东西终究是硬通货,能看见不少人的头上戴的都是类似的东西;这里玉的东西倒是少见,玉是君子之饰,相比金来说,这里的女人好像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玉。 佩戴上这支金簪子,华荣月在花船上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前几天把六扇门的人轰了下去,然后华荣月立刻下令让花船上的人这几天停止一切行动,在秦淮河上销声匿迹。很明显这个命令一开始是不会有人听她的,但是易玲珑轻车熟路的跑了出来,好好的教导了一下花船上的人为何要这样做的道理。 易玲珑出来了不到二十分钟,花船上的人就又跪了,这一次他们跪的很是熟练,然后还给华荣月欣赏了一下他们的速度——秦淮河上一共有十五艘船是他们的产业,这其中有大概五六只船是暴露的,当天夜里,那五六艘船都被凿沉了,对,你没有看错,那装修的豪华高大上,每一艘都花费巨额金钱的船都沉在了秦淮河底。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天六扇门的人来秦淮河上找了半天,却都没能找到那几艘花船的原因。 华荣月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这个组织可能规模小,可能管理混乱,可能连个真正的领头人都没有(对,华荣月这几天才发现这个组织居然连个领头的都没有),但是,这个组织,是真的……巨有钱。 想想也是,这个组织干的那些事情——花船,青·楼,赌·场,还有兼职丐帮……简直都是暴利行业,所以他们对于凿船这种事表现得非常淡定,让贫穷的华荣月在旁边看的有种乡下人进村一样。 在把这五六个花船凿漏后,他们还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还想把那十五个船凿漏了,还是让华荣月给死活劝下来的,暴露了的砸了算了,没暴露的砸了干嘛,更何况砸了的话六扇门还不得吓死,秦淮河上一夜之间少了五分之一的船。 那些被凿漏的船上的人这几天陆续被安排去了别的地方,貌似他们的产业遍布天下,所以临时找个地方居住也不是件困难的事,华荣月心说这真的是土豪的一贯作风。 既然生存在这个环境中,华荣月自然也得入乡随俗一些。她看了看周围纸醉金迷的场面,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两个大金元宝——这貌似就是她的零花钱,这就是这个组织的日常生活。 ……突然又不想走了。 华荣月在这里生活的意外的顺心,但是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她越顺心,他们越糟心。这几日本来在寻找花船上的人的下落,结果在一天之内他们就人间蒸发了。或许他们能想到花船上的人会特意躲避风头这一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直接把船凿漏。 这个计谋说实在的,很绝,听起来总有种破釜沉舟的痛快感和机智感,如果华荣月看别人做了这件事,她也一定会特别的佩服,毕竟是在古代,想要在秦淮河里找到几艘凿漏了的船还是太困难了。可是华荣月成了实际操作者后,她发现,这个计谋只需要有钱……就足够了。 现在的华荣月手里拿着几个老厚老厚的账本,上面是组织的各项进账,包括了几项几乎是天文数字般的进账。华荣月看了第一本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可以,第二本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第三本,第四本……看完了之后她竟然陷入了某种佛系状态。 “让这几个店的老板在这几天都过来找我,每一个人。”华荣月道。 底下的人听见了指令,二话不说就转头走了,这几天他们养成了华荣月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的习惯。 “他们……好有钱。”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对易玲珑说道,说到底,易玲珑和这个组织都是有钱人,就她不是,她很穷。 她把那几个组织的老板叫过来,就是因为她不太清楚这账本是怎么算的,虽然不清楚,但是总觉得这种账本容易做手脚的机会很多,按照惯例,她准备先吓唬吓唬再说…… 以及这样一来,这个组织或许可以从头到尾的“洗刷”一遍,华荣月对于杀人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管钱很有兴趣……咳咳。 她觉得这个组织的架构非常不合理,而且底下人贪·污的情况也很多。这对于华荣月这种性格来讲简直是不能接受,再加上这个组织里面的成员几乎又都是底层身份,她总觉得这里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或许可以想个办法让这个组织从头到尾的改变一下。 一代首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上了位,但如果要说易玲珑上位的原因可能是为了满足杀人和权力的**,以及谈恋爱;那么华荣月上位的原因完在于……账本对不上,还有该组织无情压榨底层员工。 这个组织里的首领换位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进行了,每个人都暗暗的心惊,说到底他们并不清楚华荣月到底是怎么上位的,就只是知道前几天救回来的那个人最后莫名其妙的当上了首领,而对于易玲珑的身份,知道的人也已经守口如瓶了。 以及这个组织的标志,现在也已经被华荣月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 华荣月看着自己手心里所有人都爱的那个玩意。 ……金子吗? 103、大佬日常 () 由于对钱和账本的执着, 所以这几天华荣月和组织里负责管钱的老板一一谈过了话。这些人里当然有很多人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谈了几十个后, 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看出来这些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这可能就是个经验的问题, 华荣月虽然不会摄魂取念, 也不会读心术, 但是渐渐的也能看出来点什么东西。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方法大概跟福尔摩斯是一个路子,就是以对方的各种细微动作和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对方究竟有没有说谎。 一开始准确率还不高,后来见的人多了,准确率逐渐开始高的吓人,连华荣月自己都开始害怕自己了。 ……当然目前仅限于账本这一方面,也就是查假·账方面。 这可能跟刷题有些像, 当然,华荣月上手这么快,不排除易玲珑的记忆里就见了太多人的缘故……一个人在不同的高度上所见到的人也是不同的, 对于曾经的公务员华荣月来说, 她可能看见的只是她的同学, 同事,邻居,近亲远戚……对于百草堂的小学徒来说, 华荣月见到的人是齐大夫, 药铺老板,六扇门“目”里的人,还有形形色色的病人…… 而对于曾经的易玲珑来说,她见过的人都是什么呢?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它足以让华荣月意识到她和曾经的易玲珑之间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尽管大家都说一个人只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但是真的论起来,终究还是不同的。 易玲珑的住处永远都是门庭若市,经常有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进出,天易楼的小头目,想求易玲珑帮忙的人,想杀易玲珑的人,或者只是单纯想见见易玲珑的人,如果易玲珑愿意的话,她可以365天每天都见不同的人,十分钟换下一批,那样恐怕也见不完。 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见到这么多的人恐怕也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即使由于职业等特殊原因见到了,恐怕见到的人也都没有易玲珑这么上档次。 所以易玲珑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这么狼狈的呢?华荣月想破了脑子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总结了一下,她觉得可能易玲珑太傻白甜?但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认识易玲珑的人,或许从她的所作所为上就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疯子了。 可是真的了解的话,就会发现易玲珑比江湖传言中的可能要更优秀一点。 华荣月渐渐的把组织的账本都对上了账,这个组织混乱的缘由也因此水落石出——这本来就是个疯子们组成的组织,属于零散又毫无纪律的,或许在小范围内还有些纪律,就例如曾经收留了华荣月的那艘花船,但是大部分还是零散的小组织,因为疯子们除了没有理智,实力很强外还有一个特点——这帮家伙很容易谁也不服谁。 而且这个组织的建立者虽然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但是在最开始他绝对是抱着一种很理想主义者的态度——让所有疯子都能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处,让疯子们在这里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可是太理想主义就会造成后面混乱的情况。 这么多年下来,每次有人说要好好的管理一下这个组织,瞬间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围攻。 有人会说,这既然是个让所有疯子们都能正常生活的地方,那为什么还要约束他们?他们在外面被约束的还不够多吗? 反正就是大家各有各的道理,最后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这个组织到底该怎么管理,然后就顺着一种十分危险的方向一路奔驰过去…… 这个组织在易玲珑的记忆里居然比她活的还久,这也是华荣月在深入了解后自己都没能想到的,因为她总觉得这样的一个奇葩的组织不会太长寿,但是历史证明它还就真的这么磕磕绊绊的活下来了。 除了上天保佑外,华荣月觉得最功不可没的就是这个组织里各路神奇的“商人”,对于这帮人来说,这一开始可能是个家,但是到了后面也成了笔生意。 为了围护自己的生意,或者说是产业链,这些人总得想方设法的做一些让这个组织存在下去的事的。 如果不出现一个打破这种平衡,一下子压制了所有疯子的人,这个组织说不定也就这么永远的存在下去了。 华荣月身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这衣服的颜色本来是很正的,很容易衬托出一个人的君子之气,可是这衣服上又被绣了层层叠叠的金线,就是那个又不好绣又不好弄,但是看起来就是特别有钱的金线。 既从天易楼出来后,华荣月的穿衣风格又出现了第三次飞跃。 现在有时候她自己搞不清楚自己在穿些什么东西,反正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咱们不管多么正气的衣服,先金线走起一波,就算是白衣服咱们也绣朵金花再说。 这也是华荣月对易玲珑审美妥协的结果,华荣月喜欢端庄严肃一点的,偏偏易玲珑就喜欢喜庆的。 那么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把端庄严肃和喜庆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呢? ——当然是金子。 这里华荣月要夸奖一下易玲珑的身材,穿上这么一身衣服居然也没显得暴发户,而是扑面而来的贵气。当然贵气这玩意究竟是个啥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反正好看就贵气,不好看暴发户就对了。 她今天没在河上飘着,而是来到了河岸上的一个特别昂贵的酒楼里。 这酒楼今天包场,整个一楼是空的,只有二楼有人。 …… 秦淮河旁边的酒楼,一天下来赚的钱绝对不少,能把这里包场的客人究竟花了多少钱也可见一斑了。可是即使这样,大家也没有机会窥见包场的人一面,这样的人自然不是想看就看的。 包场对于华荣月来说绝对是个陌生的词汇,她从小到大好像就把自习室包场过。但是人总有第一次,今天华荣月就做到了。 顺带一提,她包场的这个酒楼距离六扇门现在住的那个客栈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搞事。华荣月是不想搞事的,但是架不住易玲珑对手底下人这么安排很满意,她好像特别喜欢做这种高调的事情。 华荣月虽说对这个安排胆战心惊的,毕竟她记得今天自己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见几个老板,但是一听手底下的人说包场定金都交了,瞬间二话不说也来了。 酒楼二楼那里坐着一个女人,正是前几天因为船被凿沉,所以短暂了失踪了一段时间的薛香茗。 她今天盛装打扮,比那日再花船上见到的尤甚,可以看见她好像比那天还要美。 虽然她现在不在花船上,所以并没有穿自己平日里穿的那身衣服,可是今天的她换了身更温婉,更有种大气感觉的衣服,这身衣服洗去了她身上的风尘气,把她整个人衬托的国色天香。 她抬起头来看了进门的华荣月一眼,又很快的把头低了下去。 如果要被外人看见恐怕此时此刻要大跌眼镜,失踪了的花魁竟然出现在了一个酒楼里,而且酒楼包场只为了一个人,恐怕所有人都会想看看花魁等的人究竟是谁。 距离两个人上一次见面也过了没几天,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已经形成了对调,上一次华荣月只能说是个贵客,而且还是个被收留的贵客,短短几天过去后,甚至成为了组织的实际掌控人。 华荣月觉得有点对不起薛香茗,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现在是薛香茗,自己心里一定有苦说不出的。 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比他高一头的小虾米这会突然成了顶头boss了,心里怕是比吞胆还苦,这可悲的社畜生活怎么穿越了还这么人间真实。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前几日对待华荣月还能说说笑笑的薛香茗今天表现得更克制了一点,华荣月也没敢刺激她。 薛香茗就只是安静的在旁边给华荣月沏茶,绝对不在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插任何嘴,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摆设。 这个身份对调的过程也不能说太快太让人措手不及,恐怕来之前薛香茗就已经听了不少有关于华荣月这几天所作所为的消息了。 所以这回华荣月和江连焕如果在屋里说话,恐怕她不敢再踹门进来了,而这次江连焕如果再来,恐怕华荣月还能“装”的更像点。 不……或许也不是装。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是壮声势的华荣月这几天就把它变成了现实。 华荣月和几个老板聊天,耗费脑力斗智斗勇,薛香茗就在旁边给她端茶倒水。 有时候她太过安静了,所以一开始还记得她存在的华荣月渐渐的都要把她给忘了。 直到几个老奸巨猾的老板走了出去,华荣月头昏脑涨,现在只想好好歇一会。 她刚往后一靠,忽然就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里,一双手还要扶上她的太阳穴,差点把她吓了个激灵。华荣月一转头看见薛香茗貌似想要让她躺到她身上去,吓得华荣月连忙假装精神了起来。 开玩笑,这种事易玲珑可能还有点兴趣……她就不必了吧。 正在这时,窗户外飞进来了几只黄鹂。 华荣月精神一阵,伸出手来接住了一只飞过来的鸟,从它的腿上解下了小竹筒。 104、煮了 () 六扇门传递消息用的最为朴素的鸽子, 而到了这里,大家传播消息用的则是黄鹂。 这玩意能训练成信鸟也花了很长时间的功夫, 而且这东西毕竟不是能做信鸟的品种, 所以飞的不远, 撑死也就是在河岸上面绕一圈, 可能唯一的优点也只是这家伙不会容易被别人怀疑,所以更容易隐蔽罢了。 ……华荣月私心里觉得这玩意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优点——因为是金黄色的所以和组织的本命颜色很配,男女老少都喜欢。 这只黄鹂是对面某只未暴露的花船上养的,飞过来也就不过十分钟,它传来的消息应该也就是附近的消息?华荣月想知道它大白天的飞过来干嘛,打开来一看, 上面写道对面的花船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人。 这种古怪的人让华荣月一下子就想到了江连焕这个人,上次好像就是这家伙突然出现在了花船上,这次的这个家伙不知道是谁, 但是总给华荣月一种浓浓的不好的预感。 ……华荣月满脸疑惑, 这些家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的来花船上面找人?莫非都是雷达精投胎吗? 据说过来闹事的人还是个乞丐, 这乞丐大家谁都没见过,已经去跟丐帮核实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人了。 华荣月考虑了一会,先让花船上面的人按兵不动, 说不定对方可能现在只是在单纯的试探而已, 如果因为试探就自己慌了神,恐怕无形中也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先慢慢的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后对方就自己走了呢——华荣月抱着这个美好的愿望。 至于为什么她不愿意直接跟人家对上……她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 万一组织里面的人发疯,直接把剩下的几艘大船都凿沉了怎么办……别说不可能,这帮家伙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世界上的雷达精终究没有那么多,如果同时出现了很多,第一种可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第二种可能是……这压根就是同一个人。 ——没有错!今天过来的人又是江连焕。 今天的江连焕和平时不同,那天他其实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内鬼的事的,对于“目”的人来说江连焕遭遇到的这种事可能是个巨大的打击,但是对于江连焕来说却并不太难办。 毕竟“目”里的人除了假疯子以外,还是有很多种其他存在方式的,更何况六扇门的人在事后调查后,发现知道江连焕身份的人并不多。 那个疯子们的组织终究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存在的,所以有时候他们的情报不会和其他门派共享,更别提江连焕还有别的办法——他在事后信誓旦旦的对六扇门说自己不会被那群疯子们发现哪里不对的。 今天他也确实没有雷达精附身,而是想着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来找找花船上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依照常理来推断,秦淮河上一定还有这个组织的船,只不过隐藏的特别深而已。这几天六扇门的人没下令彻底封河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真的彻底封了,他们还去哪里找人? 江连焕来到了这艘船上,眼看着这艘船和其他的船都一样,有着美丽的女人和奢华的风景。他今天是易容过来的,每个看见他易容的人恐怕都会认不出来他——满脸的疙瘩,驼了的脊背,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把面前这个老乞丐和平日里一身白衣加红耳珠,风度翩翩的江公子联系起来,除非他们是疯了。 这个老乞丐今天刚上船的时候差点被人家轰下去,花船上怎么会让乞丐上来?然而这个看似不知乞讨了多少年的人慢慢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崭新的一百两银票。 花船上是个有钱就可以来的地方,谁管你长得难看还是好看。老鸨瞬间变了态度,笑的春风拂面的就跟着乞丐走了进来。天下之大,什么事都见过,今天乞丐上花船相比起来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就稀罕了,这乞丐竟然要把船上的漂亮女人都叫出来,他挨个的来挑。 就在老鸨即将翻脸的时候乞丐又拿出了第二张银票,这张银票的数额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多少,反正足以让刚刚还特别神气的老鸨脸色一变,急匆匆的离开了。 估计不到中午,秦淮河上出现了个有钱的丐帮的事又会传遍大街小巷。 江连焕也不是有钱烧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特别厉害的能力——过目不忘。 无论是谁,只要被他看了一眼,他绝对会把这人的脸牢牢的记在心里,除非那人让他看不见脸。 这其实放在现代就妥妥是个干刑警的苗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败在了江连焕的手里。 当晚花船上一共几十号人,每个人都各有特色,都是不一样的美人。然而只要江连焕再看一眼他们的脸,他绝对可以说出来这人他曾经见没见过。 几十号人,即使在现代也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消失的,何况这又是他们赖以生息的地方,妓·女和其他人不同,除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江连焕想着说不定就能找到一张没来的及离开的脸呢? 花船上漂亮的女人已经都被叫来了,江连焕让她们站成一排,自己则是在这里拼命地搜索着有没有熟悉的脸。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江连焕有些失望,可是又不能直接转身离开,毕竟大把的银子花了,这会转身就走怕是谁都会注意到的。他随便找了几个长的还算顺眼些的姑娘,然后带着姑娘们找了个屋子逍遥快活去了。 直到这里,暗中观察的老鸨才算是确认了这大概真的就是个脑袋有问题的有钱乞丐,暗自松了口气,向华荣月那边汇报了平安的消息。 江连焕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终究骨子里是个大少爷,他来这种地方绝对比华荣月轻松自在多了。但是他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只是叫了旁边的一个长得很温柔的姑娘替他按了按头,他自己准备睡一会。 每个姑娘的表情不一,但都是夹杂着一种诡异。谁能想到一个乞丐花了大价钱来这,叫了几个漂亮姑娘,居然是为了给他按摩……虽然满心的槽点,但是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连焕躺在那里半睡不睡,被按摩的舒服了还跟那个温柔的姑娘像是扯家常一样的聊了起来,“你家是哪的?叫什么名字?来这几年了啊?” 他确实是个神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发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就例如在妓·院问一个妓·女来这几年了。那个温柔的姑娘一一的回答了他。 江连焕在这其中又夹杂着问了问其他的几个消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圆眼睛,长头发,身上戴着一个环形玉佩的人?”,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鼻子高高的,眼睛像是杏仁一样的女人?” 聊着聊着江连焕的真实目的也就暴露出来了……他果然不是那么单纯的在跟人家拉家常,而是在跟人家套话。 他问了几个有特征点的女人的脸,这姑娘都是一脸茫然,最后江连焕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恐怕他又找错了地方,这船真的是清白的,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江连焕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最近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像女人的男人吗?鼻子这里高高的,眼睛是凤眼,但是又挺大的。” 他这几天只要上一个船上去打听,几乎都会问这个消息,但是从来都没得到回复过。江连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明明华荣月活着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但他却每次都会问。 这也不是什么不问白不问的心情……可能也只是单纯的顺口提上一句吧。江连焕随口问完了,本以为这次他和前几次一样还是不会得到答复。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女人这次居然直接就楞在了那里。 江连焕几乎在同时也愣了一下,可能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冷不丁的收到了点好的反应,他自己倒是没反应过来。 ——其实不仅是那个温柔的女人,屋中其他的女人也一样。 所有人……在听到江连焕描述了那个男人的长相的时候,心中都暗自惊了一下,然后都默契的沉默不语。 即使不说话,大家的心里也掀起了波涛海浪。虽然这人描述的也不太详细,但是那个特殊的眼睛形状,怎么看怎么都是…… 过了一会,那个长相温柔点的姑娘壮起胆子问道,“那个,请,请问,您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江连焕思考了两秒,挑了个最普通的回答,“朋友。” 他说完后,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女人,各个都压低了声音,喘气声都快听不见了。江连焕几乎瞬间就确认了这些女人确实是认识华荣月,或者说华荣月在短期内来过。 可是她们的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喂……”这一次江连焕想叫一下刚刚的那个温柔姑娘,却见她猛的一哆嗦。 见了她的反应,江连焕彻底陷入了沉思。 这帮人的这个惊吓中透着诡异,诡异中透着不可言说的默契反应……他们不会是丧心病狂的把华荣月给煮了吧。 105、壕起来 () ……华荣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某江姓人士的心目中已经被煮了。 她还在那边挺潇洒的吃东西呢, 这酒楼上面的饭菜真的挺好吃,毕竟是花了大钱的。 江连焕在这里倒是有些警惕, 他现在就像是只浑身炸毛的生物一样, 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总之诡异的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刚才想着要再问问有关于华荣月的事, 最起码给他说一下现在这人是死是活, 但是无论他怎么问,对面那几个人都表现得格外谨慎——这让他更坚信了华荣月被煮了的事情。 ……除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外,还有什么会让这些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你说啊? 问了很久也没问出来,江连焕决定先离开,不要打草惊蛇最好。反正消息已经得到了,不如过两天再来问问。他起身准备走, 心中并没有指望着自己能受到什么友好的对待,毕竟他表现得一看就像是个打探情报的。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分钟,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态度可以说的上是非常的毕恭毕敬。 她们几个人在门口站的整整齐齐的, 帮他开了门, 甚至有个人还跑了出去,告诉了那边站着的老鸨要好好的侍候江连焕。 江连焕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享受了一把世界级的服务,明明他也就是想离开的, 结果刚一出门就有人捧来飘着花的水给他洗手, 又走了没几步,还有人帮他在前面点灯笼,出了船到了船板上后,竟然还有人替他在船板上铺了垫子……等到江连焕刚刚下船的时候, 他身上下都焕然一新,身上脱了刚上船时的那身乞丐服,就连头发都被人打理了一遍。 江连焕,“……” 他默默地转头看了看花船,这年头……这种地方的服务都已经这么齐的嘛? 他下船以后,刚才那几个接待的女人每个人表情都十分惊恐的聚在了一起,那个温柔的女人问,“这人是谁啊?” “不,不认识……”剩下的几个女人自然也摇头,“怪不得他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我看见他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呢,但是既然是那位大人的朋友,那倒是不奇怪了……” 在她们的口中,江连焕俨然已经成为了某个江湖里隐居多年的前辈,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乞丐,但是有钱有闲,随心所欲,这种不世出的人都是这个画风的。 ……也不知道江连焕刚来的时候那些说疯乞丐的人都是谁。 华荣月吃饱喝足,正在一边昏昏欲睡呢,突然又收到了黄鹂鸟送过来的又一个消息,“刚刚来的那个人好像是您的旧友”。 华荣月,“……” 刚才在一边给华荣月扇风的薛香茗好奇的看着华荣月僵在了那里,一边替华荣月继续扇风,一边谨慎的看了眼纸条上面的消息,小心的捂住嘴,惊讶的说道,“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大人的旧友。” 她再看僵在那里的华荣月,非常识趣的不再多问——这种地方出身的女子总是会看眼色的。这位易玲珑——易大人,才来了几天,就把握住了整个组织,并且还下令隐姓埋名,不要传出他的名字。但是这才几天就有旧友找上了门……那这位旧友和易大人的关系……可不一般啊,或者那个旧友本身就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 华荣月心说这大概是见了鬼了,她在这哪来的朋友啊!这家伙是咋摸上来的!他到底是谁啊! 今日,华荣月被夏日清凉故事吓得一夜未眠。 江连焕回了六扇门,刚想说今天遇见的那个花船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暂时住了口。 六扇门的事情貌似也并不简单,江连焕可能对此比华荣月还要了解一点,如果之前江连焕随随便便的说出一两句来恐怕也没什么,可是前几天看见了王凌超后,他突然就决定还是暂时不说了。 说了反倒容易惹麻烦。 今天客栈里面倒是挺热闹的,江连焕回去之后就看见所有人都在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在看,他也跟着凑了过去,发现所有人都在围着一个东西静静地看着。 那东西闪着光,小小的一个,但是放在桌子上却格外的吸引人视线,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东西它确实不一般。 ——金子做成的一朵花,花的样式还看不太出来,像是好几种花结合起来的样子,有六瓣,完整的展开成了一朵,刚好可以放在手心里。这东西虽然个头挺小,但是放在手心里却应该很沉。 江连焕对金钱还是比较敏感的,别看这东西小小的,但是足够普通人家过上一年。 这东西本身的价格就已经不一般了,更别说是它的工艺。花弄得很细,应该在熔铸的基础上又做了细化,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 “这东西……是什么?”江连焕奇怪的问。 “那些疯子们的‘标志’。”旁边的人表情严肃的道,“今天下午有人送来的,跟着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这个。我们去问了,确实是那些疯子们的标志。” 有关于这个东西的来源,华荣月还得解释一下,前些日子她说这个组织的标志就是金子吗……这不是个比喻,不是个夸张,更不是拟人排比句。 ——这就是个事实。 当时她想给六扇门传个消息,不是为了挑衅或者是什么的,只是想大致的说一下这个组织的情况,并且交代一下这个组织的的危险性和矛盾性……但是这年头信件也很容易被伪造,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信一封来路不明的信的。 普通人家根据熟悉朋友的字迹,或者是其他人的口信基本上也就确认了信是谁送来的了,可是稍微大点的势力却不同……如果被伪造了信件,或者是认错了人,那是很容易出大事的,这年头也不能直接发邮件,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凭证。 举个例子,华荣月在天易楼时的黑棋子就算是一种凭证,易玲珑有时候接了任务需要去雇主家里时,她总不能带上一帮人前去,大部分时候都是孤身上路的,那么到了雇主家里,她如何在不明说的情况下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还有一个就是……偷偷的在手心里藏上这枚棋子,然后给雇主看。 华荣月的黑棋子所用的材料是独一无二的,那种纯黑又清透的墨玉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枚了,在不太会烧玻璃的古代,这东西还是挺难造假的……这就是华荣月的“凭证”,除了这个外,江湖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凭证。 也就是那天,华荣月按照常理问了嘴这个组织的凭证是什么,当时她旁边是个小头目级别的女人,微微的愣了一下后道,“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凭证……一般我们想让别人认出我们来,就带上一大块金子过去……” 华荣月,“……啥?!!” 那个女人还在跟华荣月解释呢,“反正金子多了也好办事吗……我们经常跟附近的酒楼打交道,还有其他的花船和当地的船帮打交道,每次去都会拿上一块金子拜托他们照顾一下,本来也想着找个凭证防止别人认错我们的,结果发现别人好像都不会认错……” 华荣月看着她无辜的脸,几次欲言又止。 ……那是,必须得,这冒充的代价也太大了,冒充一次怕不是半年啃白菜,谁冒充的起啊。 华荣月头疼,很是头疼,她心说这组织居然能撑那么久……真的是不容易啊。头疼半天后,她突然问,“咱们这……有金匠吗?” “有,您要干什么?”女人有些奇怪的问。 “你去……把他叫来,我商量点事。”华荣月道。 不出半天的功夫,这江南最好的金匠就被找了过来,可巧的是这也是个疯子,目前正在组织旗下的某个金店打工……听了华荣月的要求后,他用最短的时间做了模具,然后造出了这朵花出来。 模具并不是常人能造的出来的,尤其是江南最好的金匠,他的手艺几乎可以说是没多少人能够仿造的了,华荣月怕不保险,还特意让他细做了一下,花蕊都活灵活现。 ——并且,六瓣花所花的金子比之前减少了三分之二,非常省料,一块金子可做三个花,大大降低了组织的支出。 ……只是六扇门的人都有些没见识,明明华荣月都降低了金子的块头,但他们还是一个个被吓得够呛,此时看着这花都不说话了。 “我的妈呀,这多么财大气粗啊。”有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其他人虽然也没接话,但不得不说这也确实是所有人心□□同的心声。 从古至今在“凭证”上大家真的是下了各种各样的功夫,从将军的虎符,到传国玉玺,再到鸡毛信上的鸡毛……等等,最后一个好像不太对。反正大家的选材都带点文艺气质,不是玉就是铁,再不就大自然的产物。 ……实在是没看过金块的。 这个选择总让人想吐槽,却又觉得被闪瞎了双眼。 明明信上的内容更重要,但是在这个硬核凭证下,大家居然都没人去看信,围着这东西看。 只有江连焕默默地拿起了旁边的信,自己拆开来读了一下。 ……这信纸,居然都是烫金的。 106、再相会 ()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江连焕此时此刻就已经彻底被折服了, 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夸人,但现在他觉得这个组织真的是个好组织。 打开信纸, 他扫了眼里面的内容……光看这信的内容, 他的眼前就已经浮现出了那张有特色却又遮盖住了一切的脸。 这信应该就是出自那人的手,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是为了向这边的人挑衅的, 而是做了些别的事情。 他说他无意和六扇门起冲突,希望六扇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并且目前他们组织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整张信看起来用词都极其诚恳,甭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么一大个组织的首领居然能用这样的语气写信,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人态度出乎意料的还算不错, 最起码比江连焕想的要好的多。可是江连焕觉得这种事有些怪怪的,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对方为什么会给他们写这种信?是在暗示什么嘛? ——只能说华荣月给江连焕留下来了一个太神秘莫测的形象, 所以江连焕硬是把原本简单的事情给想复杂了。恐怕这件事即使是华荣月亲自出马都改变不了, 短时间内其他人脑中对这个组织首领的形象还没办法改变。 江连焕把信看完后琢磨了半天, 一转头发现那些人居然还在围着那块金子看呢,默默地拉开了他们,让他们把注意力稍微放到正经事情上面。 虽然江连焕还算是比较理智的人, 但在这么一大笔钱面前保持理智的人毕竟是少数……就连华荣月都不能。 她最近越翻组织的账越是心惊, 总有种想把账从头到尾再顺一遍的**,或许可以把组织内负责账本的人也从头到尾的顺一下。 总之就是账本不对。 华荣月好歹也曾经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最近都已经被组织逼得越加暴躁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只有暴躁这群人才会听话, 不暴躁的话这些人很快就会再一次浪起来。 这就像给小孩打针似的,有时候冷面护士反倒比温柔的护士更加靠谱。华荣月倒也不是喜欢暴躁,只是觉得这样应该更省事一点。 对,省事。 华荣月现在对于跟这群疯子们打交道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她甚至觉得和这些人打交道要更轻松一点,因为他们有时候就像一群熊孩子,完不需要什么太多的勾勾绕绕,你打得过他们,你就是神了。 由华荣月的风格所塑造的组织风格最近也越来越明显,原本这个组织的人活动范围都是挺大的,里面的人也都很飘,或者说非常有表演**,但最近也一个个的变成了缩头乌龟,只要华荣月不说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华荣月自己也是个很安静的人,所以她不由自主的也希望这个组织能安静一点。原本活动范围非常广的组织,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于地下·党一般的组织,他们变得更隐蔽,更难以察觉,同时也更加的厉害。 这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就像是原本的雄狮变成了一条毒蛇——而且这毒蛇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原本的狮子。 原本对这个组织的猜测就已经很不得了了,但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则是让六扇门对这个组织的猜想拔高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首先这个组织里的人就特别的隐蔽了,给他们带上了一层神秘的味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越想才越厉害的。其次……那天的金花确确实实的把这群人给吓傻了,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看见第二个这样的情况。 或许在六扇门的眼中,这个组织坏事做尽,但只有华荣月知道,这个组织能存在到现在恰恰是因为还没搞出来太大的幺蛾子,而且在华荣月的管理下,这段时间以来俨然有越来越规范的趋势。 就像一点,华荣月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她不会放任疯子们乱来,如果有疯子敢在她的地盘上捣乱,她一定会出手,甚至不用六扇门的帮忙,自己内部解决。 最近几天就出来了一个喜欢乱来的疯子,华荣月接到消息的时候,听说这个疯子已经把他的邻居都杀光了然后逃了出去。 这对于华荣月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打脸,她刚刚和六扇门的人说自己的组织安无害呢,这会就出来了一个暴力狂。 华荣月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问,“他现在逃到哪里了?” “……好像在南溪山。” “南溪山……”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前面那个等着她开口的人,吩咐道,“让他们立刻去南溪山把人抓回来。” 南溪山是秦淮河旁边的一个山,华荣月也没去过,但是一直听说那里挺好逃的,藏进山里轻易都找不出来。 六扇门也很快得到了这个人的资料,虽然六扇门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秦淮河这里的事,这一个月的功夫都快把江南这里的六扇门都打包带过来了,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来说,六扇门还是有去看一下的必要的。 而这次六扇门去的人华荣月自然也认识,有一群“目”的人得到了命令,前去南溪山去寻找这个杀了很多人的疯子。 …… 江连焕前几天得到了华荣月的消息,准备这几天再去看一下。 灯红酒绿的街道,虽然古代好像并不能提的上“灯红酒绿”四个字,但是对于大部分的地方来说,这确实已经能算的上是“灯红酒绿”了。 这几天的事情也不算太平,江连焕也一直在想,华荣月究竟去哪了呢? 他照常的进了花船,这次用的还是那身易容,这乞丐的模样恐怕在外面谁都不会理,但是江连焕才以上花船,瞬间所有人都认出来了他就是上次来的那个易大人的“朋友。” 理所应当的,老鸨瞬间接到了消息,特意放下手头的客人赶来,前去招待。 江连焕瞬间又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为何大家对于江连焕的身份都没有怀疑……一是江连焕表现的太自然,没有任何心虚的感觉,二是客栈里的人……真的不信会有人冒充易玲珑的朋友。 谁会冒充那人的朋友!为什么要干那么危险的事! 以及华荣月后续也没提这个“朋友”的事情,因为她觉得吓人,所以就不提了。而花船上的其他人愣是没有一个敢跟华荣月再提这茬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朋友,小心伺候总是对的是不是? 跟见华荣月相比,老鸨宁愿去好吃好喝的照顾江连焕,这样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老鸨对江连焕几乎是方位的伺候,最后江连焕提出要上船去看看,老鸨自然也没什么疑问。 江连焕吃饱喝足了以后大摇大摆的就出去了,他产生了跟华荣月一样的想法——这地方比六扇门还要好。 拐了两个弯后,江连焕期盼着能在某个角落里不经意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可能在江连焕的心里那场景大概就是“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如果华荣月一直不出现,那在这里蹭吃蹭喝几天……好像也不错的啊。 江连焕心一直特别宽。 他也是“目”里的一员,但是这次去南溪山根本就没派他去,毕竟他是华荣月的搭档,他要是走了的话,恐怕六扇门的其他人都对华荣月没那么了解了。 这算六扇门其他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熟悉江连焕和华荣月的两个人都知道,这俩搭档是世界上最不搭的两个搭档,如果有“没有默契搭档排行榜”这种东西,两个人一定排行第一。 其实六扇门的人已经把那个逃到南溪山的疯子和这个组织联系到一起了的,奈何没什么证据,所以暂时也不能下定论。 跟去追杀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相比,江连焕有时候也是喜欢在这种地方安静的吃吃喝喝的。 江连焕在外面走着呢,可巧华荣月今天……也来了这艘船。 她是来干嘛的呢……查账的。 江连焕还在这里走着呢,突然发现船上的人都疯了,刚才的那个老鸨忽然以一种比刚才更夸张的速度跑了过去,跑的额头都布了一层的汗……其他的妓·女龟·公什么的自然也不用多说了,都疯了。 女人们都掏出脂粉来补妆,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龟公们都打起了精神,这阵仗把其他客人都看得一脸懵。 这种力以赴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如果有贵客来,妓·女们这么激动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有赚钱的机会,这群龟·公们在干嘛?他们怎么也都涂脂抹粉了? 花船准则之一——老大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华荣月还没上来呢,她其实有点愁得慌,花船阵仗太大了,已经惊动别的客人了,她再穿这么一身绣金线的衣服进去,怕不是给六扇门一个活靶子。 要不要伪装一下再进去? 华荣月看了眼旁边的人道,“有没有……普通点的衣服,给我拿一套来。” 旁边的人,“哎?” 107、找到你了 () 虽然对于华荣月为什么突然想要普通的衣服感到好奇, 但是按照经验听就完了。 那个人很快给华荣月拿来了一套新的普通的衣服,单从外表上来看这身衣服跟华荣月在百草堂里喜欢穿的那种衣服还是挺像的, 没有太多的花哨装饰, 也没各种诡异的大金线, 就是平平常常的一身料子还不错的衣服。 华荣月挺喜欢这么一身衣服的, 同时也觉得给她拿衣服的人也挺机灵,一下子就摆出了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到旁边的屋子里,把衣服换上,然后走了出来。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华荣月就已经跟往常在花船时截然不同了。她的样子就是个很普通的客人的样子,或许是今天没有穿绣金线的衣服,她现在看起来还蛮乖巧的。 “不要让太多人跟着我。”华荣月道。她自己一个人朝着船上走去, 就准备这么慢悠悠的到那里见掌柜的算了。 江连焕一脸茫然,他觉得自己得把这里的异常告诉外面,因为这确实有些奇怪。还没等他写呢, 天边忽然飞过来一只信鸽, 眼瞅着是冲他飞过来的。 江连焕眼疾手快的把鸽子接到手里, 暗道一声好险,幸好他现在就在船板上,否则这鸽子怕是到不了他的手里。 他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下来放到了手里, 找个僻静的地方拆开来看了一下, 上面用着六扇门通用的暗号写着一段话,他把这话翻译过来后,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六扇门的人问他现在是不是在这艘船上,由他们的眼线拼死传出来的消息可知, 今天这船上会来一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貌似要和另外一个人在这里商量什么事情。 江连焕看完后……表情显得有点头疼。 ——他今天上这里来也只是随口和六扇门提了一句,谁知道这会居然就摊上事了。看样子六扇门绝对是要让他来打听这件事。 来这里的那位“大人物”到底是谁呢? 虽然不清楚,但是看这个阵仗……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啊。 江连焕默默地朝着船头走了过去,想找找这位大人物此时此刻应该会在哪里。 按照经验来说,这位大人物如果在船上,也只会在人流量比较少的二楼。江连焕一边走一边冷笑着想,不会又是前几天见过面的那个面具男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可……太有缘了。 华荣月确确实实就在二楼,二楼的某个被各种帘子隔起来的地方,附近种满了花。本来这种地方就很安了,掌柜的更是把这附近的所有屋子都清空了,这里就两个人。 换上了平常衣服的华荣月悄无声息的上了二楼,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那位穿金戴银的掌柜正等在那里。 旁边有几个正在服侍的丫鬟,华荣月对她们甩了个眼神,她们马上拿起东西撤了出去。 “得知您今天要查账,我昨夜就赶过来了。”屋子里的那个掌柜的满脸笑容的对华荣月道,只不过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劲,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人。 华荣月看了后自然心里也有了成算,她抬起眸来看了掌柜的一眼,从旁边拉过来了一只凳子,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她熟练的换上易玲珑看人时的眼神,冷冷的看了掌柜的一眼,浑身都释放出了一种杀气。 “谈吧。” 对待疯子们要用强硬的方式,对于贪心的商人也是一样。 掌柜的还在笑着,但是却瞬间低下了脑袋,不敢再看华荣月的眼睛。 …… 江连焕朝着二楼摸了过去,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二楼有条走廊一直有人把手。虽然没有说这个地方不能来,但是却一直有人巡逻。江连焕当然不会傻到此时还会往那里去,虽然那里没人把手,但是只要有人过去,恐怕立马就会被人盯上。 虽然没能知道那里到底是不是“大人物”所在的地方,可是江连焕在附近慢悠悠的走时,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杀气蔓延过来,让他几乎瞬间就站在了那里。 这个杀气…… 江连焕几乎瞬间就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地方的的人……真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面具男。 江连焕几乎瞬间就想冲过去看看,但是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要是现在冲过去怕是明天的今天就可以替他上香了。 不行……不能这样过去,最起码不能现在就这样过去。 江连焕犹豫了一会,忽然出去,准备换个方式再进去。他开始在这附近以一个旁人不易察觉的方式慢慢“摸点”。 这种地方总会有个可以进的去的死角,就类似于当年华荣月拿灯笼的时候特意绕了个圈子就抄了近路拿下来了。江连焕现在就在找这个可以“抄近路”的路线。 屋子里的华荣月还在跟那个掌柜的“好好”沟通。那掌柜的在华荣月的杀气下额头都已经出现冷汗了。 即使他的脑子再好使,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好好的思考,华荣月感受过直面杀气是什么样的感觉——心脏狂跳,呼吸不稳,大脑像是缺氧,大概就是发了烧的那种感觉。 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好好的思考,能站住就已经不错了。华荣月就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位掌柜的,慢慢的看着他的思维越来越慢。 这可不是单单凭意志力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有点实力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这掌柜的看起来还是个对杀气挺敏感的人,更难熬。 华荣月喝了口茶,继续翻看着账本上面的数字。毕竟不是会计,也不会打算盘,华荣月手边会习惯性的放一个小册子,时不时在谈话的时候写上那么一两笔,这被组织里面的人传是在“记小账”,这位新任老大是个特别记仇的人,但只有华荣月自己知道,她是在纸上进行一位数以上的加减乘除法…… 哎……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学门心算的。 华荣月现在悔不该当初,幸好大学的时候加过社团的财务部,也幸好他们学校对于账本的审核一直比较事逼,所以标准记账方式还是会的。 这种事不能太贪心,应该这么想,如果当时她学了心算,会不会可惜自己当初没再学门农业学呢?学了农业学,会不会再可惜自己没学古汉语文学呢? 华荣月就这么一边思维跑偏一边漫不经心的算,这个掌柜的确实是个人物,华荣月让他不看账本,问他一些账,他都能对答如流,非常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之前就把账本背熟了才来的。 古代确实是有过目不忘的人,华荣月记得自己当年看三国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虽然不记得他的名字是什么了。这位掌柜的属实也是个人才,坊间一直有他过目不忘的传闻,这确确实实算是个人才。 但是在华荣月这种功率的杀气下,就算心志再坚定的人都会有一些疏忽的。华荣月从头问到了尾,几乎以为这掌柜的就要逃过去了,突然在问到一个数据时,掌柜的脱口而出了一个奇怪的数字。 他头脑中晕晕乎乎的,说出口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看见华荣月翻账本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瞬间满头冷汗。 华荣月刚刚还在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账本,忽然间笑了,那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扩大到一个扭曲的弧度…… …… 江连焕找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只确认了一条小路——从船的另一头翻过去,抓着船侧边的船板,这样或许还可以偷听到什么。 虽然这个计划也确实有些疯狂,但是江连焕也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侧身准备到船板上去,这需要从隔壁的走廊去,隔壁的走廊上人还挺多的,有妓·女,龟公什么的,那里看着还繁华一点。 他刚刚绕过这个走廊,进了另外一条,忽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他都已经找了好长时间了,无数次他觉得会在转角处遇见他,又无数次失望而归。今天在这里看见的时候,他的心里马上想到的并不是终于找到了这个人了。而是——嗯?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怎么敢在这里? 他是被什么人忽悠到这条危险的船上的最危险的地方的?! 那一刻江连焕甚至都忘记了学刺客信条玩潜入的事情,他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人走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怒气冲冲……江连焕现在有种特别生气的感觉。 白夸你是最靠谱的人了!这么一看你也完不靠谱吗! 眼瞅着隔壁不远处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面具男,这货居然还晃晃悠悠的在那里跟玩一样来回走?甚至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上去一把抓住了那里刚刚收拾完奸商,心情十分不错的华荣月的胳膊。 那一刻,整条船都沉寂了。 旁边那些看似是在招待其他客人,其乐融融的妓·女和龟公们……瞬间集体吓尿了。 108、客卿 () 刚才江连焕徘徊了半天都没进去的那条走廊里看着空无一人, 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一看就像是有什么古怪的样子——相比之下, 这里又热闹人又多, 大家其乐融融, 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穿着一身青衣, 淡定的走在人群之中的华荣月就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客人,或者在江连焕的眼中更像……误入歧途的小羊羔? 尽管周围脸上挂着笑容的人们都虎躯一震,因为他们知道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完是装出来的,这边和乐的场景其实远远比那里的寂静无声更加吓人,毕竟在那里用不着这么想方设法的笑……但是大家最终还是都把目光投到了江连焕抓着华荣月胳膊的手上。 这一刻,江连焕的形象在大家的眼中变得异常高大, 高大的都快超过外面的涨潮了…… 华荣月被抓了下胳膊也有些懵,她的第一反应是船上谁敢拽她的胳膊?这人也是有点唬啊……等到一转头看见江连焕,忽然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上升到了头皮上, 整个人毛孔都跟着炸了一下。 这张脸……她真的认识, 她认得出来这是江连焕。 江连焕虽然是个变态, 但是易容这种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即使是学会了,恐怕一个人拿手的易容也就那么几种, 偏巧现在江连焕用的这张乞丐脸就是他的一个标准易容。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姿势站了半天, 旁边的人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敢出声去打扰两人,一个人是他们的顶头boss,一个人还不知道是谁……等等, 大家又细认了认,这人不是那个谁吗?不就是前些日子过来说他和boss是朋友的那个乞丐兄吗? 此时两人一左一右,旁边跟了无数吃瓜群众,一时间大众心里那是思绪万千,感慨万分,猜的天翻地覆,就是不知道都猜了些啥玩意…… 华荣月在僵硬了半晌后陡然放松了下来,量周围这些人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她觉得这种情况下再怎么样周围的人也不会凑过来打听她乱七八糟的私事的,毕竟这些日子的铁血手腕下来还是效果显著的。 她朝着旁边像是无意间轻咳了一声,顿时刚刚还沉寂了一秒的船上又再一次的变得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挂上了和善又快乐的微笑,整个场面其乐融融。华荣月现在再跟江连焕说话都得用喊的了,要不然在这宛如菜市场般的环境中真的很难听清。 华荣月还没等说什么呢,江连焕忽然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拉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奔着没人的地方就去了…… …… 对于花船上的人来说,今天可真是个刺激的日子。 所有人都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拽着某位大佬的胳膊,从二楼一路跑到一楼,每个人看见时的表情都经历了惊恐——震惊——恐惧——再到强行淡定这个过程。 不淡定也没办法,大佬一路上都在疯狂打眼色,所有敢表现出来一点点不对的恐怕都被就地处·决了。 管事的今天格外的忙碌,江连焕拽着华荣月从二楼往一楼走的时候,他们就先派了好几个轻功好的跑下了一楼,然后开始挨屋通知一会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表情不要太惊讶,等到江连焕拽着华荣月去了船板上后,管事的还要把刚才因为避开两人所以没通知到的地方再通知一遍。 江连焕就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倒也说不上是哪里怪,那种感觉是什么,是某种激情吗……不,不是,是某种玄学?不……好像也不是…… 总之今天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天是那么的蓝,河是那么的清,花是那么的香,啊,大自然妈妈我爱你。 他平常觉得自己不像是人品这么好的人,衰人比较容易败人品,他就是属于败了无数次的那种,所以一般出门都会遇上点衰事,像方天气这种都已经算是最小最小的了,出门遇上几个不想见的人,踩上几坨x……那都是很正常的吗,但是今天就格外不同。 就例如说他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好好的跟华荣月谈谈,一出这条走廊,瞬间就空无一人,他自己都被这种寂静吓得毛骨悚然。原本想在这里谈谈,后来觉得太邪性,就又换了个地方。他们拐了个弯就又是个无人的小茶厅,这回冥冥之中甚至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他看着那里面果盘茶水一应俱,帘子都被提前卷了一半…… 江连焕一脸狐疑的拉着华荣月进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小茶厅,华荣月默默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他一脸警惕,“哎,别乱喝。” “没事,他们每天这个时间都去楼下开会,不会上这来的。”华荣月道。 其实他们平时开不开会她不知道,但是今天肯定开就是了……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半杯茶水下肚也什么事都没有,自己也默默地从旁边摸了个桃子啃,“你这段时间活的也挺滋润啊,连这边的规律都摸得这么清楚了。” “没有没有,就是对这条船比较熟悉而已。”华荣月连忙否认。开玩笑,让六扇门的人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挺潇洒的,那她岂不是会被记小账。 华荣月这边喝茶水喝的一脸淡定,其实心里正在飞速运转该怎么样偷偷的把江连焕从这条船上给弄出去。 江连焕跟她说“最近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的时候,华荣月就默默地在心里排列着计划a,计划b,计划c。要不偷偷的找人吓唬江连焕一顿,让他不许说出去?不不不……江连焕这驴脾气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那要不然就诈死?可是诈死多不吉利啊,整不好会造成持续水逆的…… 要不然……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江连焕的后脑门,要不然就干脆牺牲一下这位少年,反正这位少年是朵食人花…… 背对着的江连焕忽然觉得迷之恶寒,转过头看华荣月,却发现她一脸淡定,没琢磨出来怎么回事,只能又把头转过去了。 他猫在帘子缝处观察外面的人道,“现在人有点多,一会估计人就能少点了吧……到时候咱们两个再出去看看。真不知道现在花船怎么白天人也这么多。” “因为最近六扇门一直在巡逻吗……晚上睡得时间太长,所以白天出来消消食。”深知花船一切大事小情的华荣月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江连焕并不信她的理由,继续猫在那里观察外面的动向,华荣月靠在垫子上琢磨眼下的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首先,她是肯定不会和江连焕回去的,但是她如果不跟江连焕回去,那她一定会被发现古怪。 所以正如她之前所想的,江连焕真的是个很难搞的人,即使她现在都混成金钱帮**oss了,这哥们还是一样的难搞。 江连焕自然不是个会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人,他看了一会就跟华荣月开始吐槽,“今天出来真的没想到能碰见你,原本我是要跟着他们去抓一个疯子的,目的其他人都去了,我是说要出来找你他们才让我过来的,谁知道还真的遇见了你……那个疯子你知道不?你这些天在船上可能没听说,是个挺厉害的疯子,逃到南溪山那边去了……” 南溪山那里的疯子。华荣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还在那里想着该怎么样把江连焕给弄走呢,突然听见江连焕这么一说,整个人忽然有了个挺意外的想法。 “那咱们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华荣月道,“南溪山那边的事情我在船上听说了,所以才一直没有下船,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南溪山那边的消息呢,想着找到了再回去,要不你也和我找找,等找到了再回去?” 江连焕笑了下,“没事惹那个麻烦干嘛,咱们一会回客栈就得了,我把你送回去,然后……” 他突然警觉了一下,“等会,我要是把你送回去,你倒是没事了,但是估计那帮人又要折腾我了……” “对啊。”华荣月在旁边跟大灰狼似的,“你回去他们又要让你去当苦力,不如咱们俩在这边先待上一段日子,等那边安静下来咱们再回去。我在这里待了挺长时间了,这边的情况我摸的都挺清楚的,我暂时还没暴露,所以咱们还是安的。” 江连焕陷入了犹豫中,华荣月放出了大招,“而且那边还有几个人看我不顺眼,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去了又要被他们折腾,倒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了。” 她的话一说完,江连焕就深有同感,“那边也有几个人看我不顺眼,我回去了也得被他们折腾,那咱们俩就先在这里……待着?” 华荣月点了点头。 江连焕转头看了看道,“那你这些天……都住哪啊?” “啊,我现在啊。”华荣月想了想道,“我现在是名·妓薛香茗的客卿。” “客,客卿?” 江连焕先是一愣,忽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些日子一直没被人发现都是因为当了客卿吗?” 109、细思极恐的陈岁 () 客卿在这里其实就是嫖·客的文雅说法, 只要你进了名·妓的大门,你就是客卿, 来者都是客吗。 华荣月总不能说她现在是老大, 也不能说她在这里当班, 毕竟花船的业务现在还没拓展到女性客户这个方面……所以只能说自己是个客卿了, 反正薛香茗临时加个客卿也不会有什么说法。 江连焕现在的神情有些挪揄,那眼神中满满的“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华荣月对于他的挪揄也没太在意,反正……她是正经人吗,正经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么着,江连焕暂时被忽悠的同意留在船上待了一段时间。 薛香茗对于江连焕来说也不算个陌生的名字,前几天他亲眼看见那个面具人就跟她在一起。当然, 江连焕肯定觉得这种事情和华荣月说没什么用,就像华荣月和那个面具人在薛香茗前的身份肯定也不一样。对于薛香茗来说,面具人可能是掌握她身家性命的人, 而华荣月可能只是门下宾客的其中之一。 大概是觉得这种事跟华荣月说了也没什么用, 所以江连焕压根就没提, 甚至觉得提了可能会伤到华荣月纯真善良的少男心,就更不敢提了。 他一开始还不太信华荣月所说的她对于这个船很熟悉的话,直到他发现这船上的人是真的都不搭理他们两个。 华荣月对于这船上的一切真的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什么时候人多, 什么时候人少,什么时候能够顺着一条没人的小路摸到厨房去吃顿夜宵什么的……他都清楚。 这让江连焕看华荣月的眼神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傻白甜,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物美价廉,勤俭持家的傻白甜。 这个眼神的程度随着华荣月从厨房里给他顺过来的大闸蟹的数量的增多而逐渐加深。 其实花船能表现得如此团结一致, 还是因为华荣月和江连焕在屋子里聊天的这几分钟里,外面的所有人已经被老鸨洗刷了一遍,所有演技不够的,容易漏出马脚的,表现紧张的都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面皮和城墙一样厚的老江湖们,这帮老江湖们或许武功不咋地,但是演技绝对高超,心思绝对强大。江连焕在不跟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确实短时间内还发现不了他们的古怪。 晚上,华荣月让江连焕进了个还算不错的房间,这房间也确实是花魁的入幕之宾才能待的地方。 江连焕彻底睡下后,华荣月靠着窗户,她也没有点灯,只是轻轻的做了个手势,窗外缓缓的飞进来一只黄鹂,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完了纸条上面的字,自己轻轻提笔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几句。 南屏山的那个疯子当然蹦哒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华荣月自己也清楚。那个疯子确实很厉害,但是在花船的真疯面前还是一点也不够格的。 现在华荣月只是在思考着两个问题,那疯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抓回来?是让六扇门的抓,还是他们自己来抓? 虽说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那人什么时候被抓直接影响的是江连焕什么时候会离开,他被谁抓则影响的是花船的整体士气。 实不相瞒,华荣月前段时间就给花船上下了个死命令——谁要是敢无缘无故的发疯,杀人,那么花船绝对会派人去追究他们。 这算是目前为止花船上下最严肃的一条命令,或许其他的命令都没有这一条重要,这条命令在花船上被下发的时候简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然后又被强行镇压了。这些疯子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潇洒自由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出来了个人告诉他们要坚持本心,绝对不可以去杀人,反正所有人心里都有些不忿,奈何最厉害的那个大家谁都打不过,所以只能委曲求。 既然疯子们连理智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按照本能行动,跟动物一样,那就不如用训动物的方式来训练——把“不能杀人”牢牢的打在他们的脑海里再说。那这个观念该怎么形成呢?就如同易玲珑是最厉害的杀手这个观点大家一开始还不认同,但渐渐的就已经成了共识一样,只有武力和恐惧是最能吓住人的办法。就像两个人有了分歧,永远是拳头大的那个人说话最好使。 华荣月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人,而这个“鸡”她现在并不想放弃,毕竟是下了命令后第一个撞枪口上的少年,至于后面怎么回事先不说,反正不能让花船上的人觉得对于这第一个失控的疯子船上连一点手段都没用就简简单单的放他走了。 她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第一,她让花船上的人继续寻找那个疯子,不要因为六扇门的人去找就放弃了,但也不要让六扇门的人发现,偷偷的跟在后面就可以。第二,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可以稍微延缓一下六扇门找到疯子的速度,不需要在其中作梗,只需要延缓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江连焕这边的事情她还没琢磨明白,她还不想这么快赶鸭子上架的跟江连焕回六扇门,所以在她想清楚前,这位疯子“落网”的时间就遥遥无期,或许等她想明白了,这疯子被抓就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了吧…… 华荣月把写好的纸条卷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筒,系在了黄鹂的腿上,然后看着黄鹂轻轻的从窗户飞出去,自己又轻轻的把窗户合上。 这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当然第二天六扇门的人或许不这么认为。 他们第二天早上一脸茫然的发现,一夜之间,他们搜寻南屏山那个疯子的难度猛然又增大了。 昨天他们还刚刚得到了一个比较明显且准确的线索,今天就发现那线索不知被谁破坏的干干净净。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破坏痕迹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江湖,整个现场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 几个六扇门的老捕快聚在一起干瞪眼睛,都没能想出什么方法来,今早起来没有一个不傻眼的,连“目”的人都有些茫然。 “好惨啊。”谷夏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道,他笑的看起来像是完没有脾气。但他旁边的人就完没他这么好脾气了,旁边的几个算是“目”里比较年轻的人,看着这里却各个脸色都铁青。 单纯的线索被破坏或许还不至于让大家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大家查了这么久,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有破坏这里的迹象,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将线索破坏了。 简直就像是一群幽灵一样,对于某些人来说,跟老虎相比,他们更不愿碰见的就是幽灵。 大家暂时不知道他们来自于哪,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原本只是简单的去抓一个失控的疯子而已,现在局面一下子变得更严峻了点,大家的心情自然都不好。 其实这件事后面的推手自然是华荣月本人……她昨晚大半夜临时下了个命令,真的是把花船上面的人都惊到了,所以花船上面的人连夜去找了人手过来毁灭了证据,同时暗暗的在一边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这么一看华荣月就颇像各种影视作品里幕后**oss的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了,就是在剧本结局揭露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设,可惜是个反派。 杀了好几个人躲进了南屏山的那个疯子这几天也不是很好过,他虽然逃了出来,但是身上仅有穿着的这一身衣服。他浑身疲惫,从昨天到今天吃的唯一一个东西是一只烤的半焦不焦的兔子,而昨天傍晚,六扇门的那些人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半天,按照他的计算,对面的人在今天早上应该就可以抓住他,可是他却失策了。 今早一切都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一开始还满心疑惑,莫非是六扇门的那些人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不,不可能,他跟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那些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换句话来说今天早上他们没有过来,要不就是他们自己出了什么事了,要不就是他们故意放水,绝对不会有追不上来的这种事。 等待的过程是令人焦躁的,不安的,有的时候他宁愿让六扇门的人追过来,然后他们来一场厮杀,这样或许他还会觉得更舒服一点…… 他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有个神秘人从他的头顶上方看了过来,问,“陈岁是吗?” 陈岁一愣。 神秘人见他不说话,也并不在意,“你前几天笨手笨脚留下来的痕迹已经被我抹掉了,下次记得手脚干净一点。” 说完神秘人也没有再理陈岁,直接从他的眼前消失了,陈岁看着消失的神秘人,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刚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突然走过来的?他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110、简单直接 () 华荣月这边和江连焕依旧是每天吃吃喝喝的平凡日常。 如果要华荣月自己来说,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蛮正常的,但是在江连焕的眼里十分的不可思议, 他就完想不到华荣月究竟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的。 “我们原本以为你活的挺艰辛的, 没想到你日子过得还挺不错。”江连焕表情微微的有那么一点意难平, 华荣月理解他的感受, 毕竟六扇门这个月不好过她也知道。江连焕道,“那你之前那件带血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我这一个月过的也不总是这样的日子。”华荣月道。 “那你之前在哪来着?”江连焕问。 他再问华荣月就不愿意多说了,最多只是抬头看着外面的河面。 那一个月的经历在江连焕的眼里立即就变得神秘了起来,尽管华荣月不愿意多说,但是并不妨碍他可以脑补。尤其是这种不愿多说的情况,脑补起来的东西就更多。 两个人的日常除了吃东西和收集情报外, 就是看船上的哪个姑娘更漂亮一点。为了圆华荣月那天编出来的谎,薛香茗都已经从外面被拉回船上漏了个面,那天盛装出席的薛香茗在船上走了一圈后, 江连焕和华荣月远远的站在人群之中, 看起来就像两个路人甲一样。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薛香茗的客卿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其实华荣月他们都已经算是站在中心的人员了,有的人是直接站在人的人的人的外面……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出来薛香茗的声势有多么浩大。 “薛香茗居然也会来这里……”江连焕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人群道, “原本我以为秦淮河上的船差不多也都被弄干净了, 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组织居然这么家大业大对吧? 华荣月铁了心要把江连焕先留下来了,献祭一条船也不算什么,反正也不是最好的那几艘船…… 她正在低头轻轻的看着湖面,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江连焕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迅速起身去看,华荣月安静的站在原地,片刻后看了看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那是她安排的戏,剧情什么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不过去好像也没事,但是现在她忽然有了点想去凑热闹的心情。 那边的船上有个人忽然直愣愣的倒下了,一点生息都没有,大家都围了过去,江连焕挤到了中央,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人还活着。 江连焕跟着旁边的人喊了几嗓子去喊大夫,手底下却在偷偷的摸这个人的脉,这人的脸上有个很隐晦的特征——一个小小的红痣在他的眼睛下面,被头发隐隐的遮住了。 船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并且还昏迷了,怎么看怎么都不简单。江连焕想要从这个人身上了解的更多一点,他看见这人身上穿的就是这船上的客人们会穿的那种达官贵族的衣服,身上看起来养尊处优,就是不清楚究竟是怎么突然晕倒的。 江连焕还想继续看下去,旁边却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举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分开人群,径直的来到了那个倒地的客人身边,客气的请周围人让开。江连焕抬头看了一眼,为首的是个稍微上了年纪,但面相看起来蛮端庄周正的女人——不是船上的老鸨,这些日子江连焕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女人想必也不是经常出现在船上的那种人,她把附近的所有人都劝退了,只剩下一个江连焕。最后她缓缓的来到江连焕的身边,轻声的道,“这个人是我们的,您能让我们照顾他吗?” 江连焕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沉默了一秒,然后抬头遥遥的看了人群之中的华荣月一眼——华荣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在判断让还是不让。 最后终究还是人群数量差的太多,江连焕还是从那个男人身边站了起来,看着女人带领着一群人缓缓的把那个男人带走。 江连焕走回了华荣月的身边,在她背后小声的说:“刚才走的那个男人绝对有古怪,那个女人来头也不小。” “那个女人不经常出来。”华荣月说的话也不多,“我在船上就见过她一次,十几天前,他们在这里不知道干些什么,之后这个女人就消失了。” “十几天前?”江连焕开始回忆,十几天前他们干嘛来着? 华荣月看着那个女人渐渐离去的背影,默默地装作不再关注的样子,江连焕的好奇心现在已经完被调动起来了,这时候只需要再加一把力,说不定就可以让这人的好奇心完转移到那上面去。 那刚刚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她其实是华荣月手底下的一个比较得力的人,出面的机会很少,所以华荣月就让她出来了。 这件事跟十几天前还真没什么关系,准确的来说是跟几天前有关。 …… 大概在几天前,船上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疯子,虽然疯子们可以顺利的混入疯子们之间,但终究会被发现一些马脚。华荣月疑惑这群新的疯子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经过几天的调查后才得到了消息。 这些疯子们不属于“花船上”,而是来自别的地方,具体什么地方并不清楚,但终究不是花船上的人,华荣月就留了个心眼。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忌惮你,所以叫了人过来观察你。”易玲珑提醒过华荣月。 ……忌惮? 华荣月没想到自己居然都会被用到忌惮这个词了,更没想到对她的忌惮迫使那群人先出了手。虽然现在来的应该都是小虾米一类的角色,但终究她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群人的眼。 那群人不是六扇门,而是另外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更加阴暗,隐藏的更深,那是广阔的江湖,同时还包括着一群疯子们,对于大部分江湖人来说,这些“疯子”们或许并不属于江湖之中。 其实这种事也是蛮顺理成章的,尽管华荣月已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名字,将花船封闭了起来,尽量不与外界接触,甚至连她自己都已经不怎么出门去跟别人见面了,却依旧还是被江湖上的人知晓。江湖是个信息开放的地圈子,有很多事情兜兜转转的,再怎么隐瞒也会被人知道一丝蛛丝马迹。 所以华荣月被人知晓的原因并不是她隐藏的不够深,只要实力到了一定的地步,对别人产生了威胁,那隐藏的再深,也终究也会有人抱有探究窥探的心思的。 这个男人被华荣月盯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趁着他还在花船上面溜达的时候,华荣月干脆叫人把他迷晕了带走,想再问问他究竟是来自于哪。 其实换个正常人华荣月都不会采取这么简单粗暴直接的方式,最起码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这样简直就是直接通知对面我把你的眼线给端了。华荣月性子其实也相当的谨慎,而这次突然简单粗暴,其实也不是她突然失了智。 因为对手也是群疯子,她下意识的就用了易玲珑教给她的面对疯子时应该用的态度,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来跟一群人玩心计——不知道为什么,华荣月也感觉跟这群疯子们玩心计远远不如直接简单粗暴,来个与众不同的方式的效果要好。 不知何时华荣月和易玲珑的脑回路居然在某个方面也达成了一致,虽然目前为止两个人谁都没察觉这一点,而且谁都觉得没什么毛病。 这真的是件神奇的事。 华荣月怀揣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在一旁看着那人被缓缓拖走,实际上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旁边有隐藏在人群中的其他疯子都瞪大了眼睛,完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华荣月的做法太过简单粗暴,粗暴到令人耳目一新的那种……以至于所有人看见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嗯?这样居然也可以? 想当初易玲珑第一次以她这独特简单的风格出现在大众面前时,江湖上的人就是这么个反应,大部分人都无法跟上易玲珑的节奏,易玲珑的风格太过独特了,一般人模仿不了,也没有那个底气去模仿,所以易玲珑一瞬间就成了众人眼中最硬的那根钉子。 易玲珑后来的名声那么的差,未尝也没有不按套路走的缘故。太过与众不同,而且太过招风,自然会变成一个靶子,时至今日,同样的一种风格出现在了另外一个时空,另外一个地点,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华荣月不清楚,她远远的朝着上面望了一眼,那里有着之前就隐藏在那里等着消息的人,看见华荣月的眼神,他们立刻消失在了那里。 做完这一切后,华荣月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笑——不是她的,是易玲珑的样子。那抹笑很淡,迅速就消失了。 她缓缓的走到了江连焕的身边。 此时的江连焕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理华荣月。 因为对华荣月这个背后推手来说清晰可见的局面,对于目前还在迷茫中的江连焕来说就像天书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更新了这么几章,真的很抱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感冒一直没好(来回看病花了快五位数最后确诊真的就是感冒),一烧就反复烧了四十来天,病的时间太长免疫力太差,吃药挂水太多又有抗药性了,怎么吊水烧都退不下去了,后来找了中医才退的烧。 上上周晋江封站的当天我刚献祭了这个月工资回家养病,晚上挤火车的时候刚更新完就看见晋江封站了,当时想莫非是天意,就先歇一天吧,反正休病假一天到晚在家也没事干,之后几天补上也行。 事实证明,这种flag不要瞎立,我回家就一直烧到大前天,请了将近两个礼拜的病假……反正就大病一场吧,虽然只是普通感冒。 没更新也不是没有时间,主要是烧到后面心态就崩了,恨不得真的得了什么大病在身上割一块肉下来都比成天成天的低烧折磨人要强,所以每天日常就是睡觉——吃饭——打吊瓶——玩手机——哭——我妈陪我哭……反正就这么个流程吧。也没什么心情更新。 后来老中医的药真的奏效后突然惶恐,前几天才突然惊醒爬起来更新,但是事实证明我就是日三千选手,攒几天存稿一起发不可能的……咳咳…… 现在烧退了就恢复日更了,还是老样子更新,那个中药还得喝俩月,我慢慢养养,免疫力这个东西也不是一下子能好的,缺的章节算欠着,以后有时间慢慢补吧,要是补不动就算了。 然后当初推荐我去甲状腺门诊查那个小朋友……你太特么机智了,真的,虽然不是甲亢也不是甲减,但确实有减号,大夫说叫什么t3血症,是免疫力低下的意思……我还顺道查出了点别的奇怪的小毛病就不多说了,反正你救了我一条狗命……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11、出走的林七娅 () 看着江连焕在那里冥思苦想的样子, 华荣月突然觉得面前这场面有点梦幻。毕竟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 好像什么事情都掌控在心的人, 在没见到这个人之前, 华荣月曾经对他怕的要命, 可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忽然间觉得不过如此。 时间线又重来了一次,华荣月此时怀揣着谁都不知道的秘密,站在上辈子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人面前,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经历了一切的老人在看着年轻人……或者说是大人在看着小孩。 恍惚间华荣月甚至都觉得自己可以推断江连焕的心思,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华荣月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一次却隐隐的觉得自己现在就是。 华荣月的智商完没有到达福尔摩斯那个程度,但是她一对江连焕太了解了, 二对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都有个大概得回忆, 三是江连焕本身就算再聪明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也会一头雾水, 就像是陆小凤再机智过人,公孙大娘突然暴毙的时候他也只能蒙圈。 华荣月知道这件事恐怕瞒不了他多长时间,如果这次不行的话还有下一个, 还有下下一个……一重接一重, 她要把这潭水搅混,越混越好。 其实江连焕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变得,那么变得人是谁呢? 江连焕皱着眉头在旁边站了半天,他转头看了眼华荣月, 华荣月也抬头看向了她。时至今日,华荣月才发现一个道理,想当初她在看那些电视剧的时候总是替那些**oss心累,尤其是藏身在主角团身边的那种**oss,觉得他们又瞒着又藏着的,心机得多么深沉啊,脑容量得多大啊,一天天活的该多累啊。 直到她自己也亲身体会到了boss的心境,她才发现一切都意外的……风平浪静。她不清楚这是自己的特异功能还是所有boss都有的共同品格,总之她现在脸上平静的就像是早晨刚起床还处于一脸茫然的那种状态。 说一点紧张都没有那是假的,但是她真的远比她想象的要轻松的多,她现在脑海中闪过最多的念头不是“万一被江连焕拆穿了该怎么办?”,而是“天啊,原来我这种性格,这种平凡人智商,靠氪金也是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啊……” 正当华荣月瞎琢磨的时候,江连焕突然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肩膀上,把她吓得一激灵,几乎以为江连焕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有些犹豫的问,“怎,怎么了?” “你在这里看着,我先跟上去看看。”江连焕说完转身就把华荣月扔了下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了一声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及时向他汇报,说完转身不到三秒钟,连背影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在原地继续茫然。 江连焕是真的完没往她身上想啊……为什么这些人居然都没有一个怀疑她的呢?这是不是有些不科学? 而且江连焕居然就这么走了。 可问题是……他难道不知道…… 他这样一走了之后,就给了华荣月充足的时间来和自己的手下们商量对策了吗? 将至立秋,华荣月站在船上提前感受了一会秋风的萧瑟,然后觉得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转头就去找自己的手下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商量对策去了。 她这几天正愁该什么时候商量事情好呢,谁知道江连焕居然就给了她这么个神奇的机会,此时都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她的敌人还是她的队友…… 昨天在树林里和陈岁说话的那个蒙面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他此时此刻已经掀开了自己的面罩,出乎意料的是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样子看起来很小,如果不听他说话的声音,恐怕会以为这是个简简单单的小男生,但是声音很粗哑,听着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 这人在花船上也属于身手数一数二的人,叫胡喜,华荣月在船上敢信任的人并不多,可是这个人算是主动投靠华荣月的。 花船上的人自然不是所有人都服华荣月,华荣月也没指望自己能被所有人都服气,可是这个胡喜在看见华荣月被易玲珑附身后暴揍人的样子后,就死死的跟在了华荣月的屁股后面,怎么赶都赶不走,华荣月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反正易玲珑对此很开心的样子,华荣月可以理解,她是个挺喜欢被别人捧得女孩子。华荣月反倒是并不经常会暴走,除了那一次之外就再也没在胡喜面前展露过那种感觉,可是胡喜好像也不太介意的样子,闹的华荣月都不清楚他想干什么了。 “那个人已经知道了。”胡喜把他和陈岁见面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华荣月在上面面色如常的听着,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内心已经在称赞对方太牛逼了。 她一开始想的只是让对方把痕迹处理干净,给六扇门制造点障碍就好,没想到对方直接摸到了对方的身边去,并且还吓唬了一下,这所作所为简直听起来……太像反派该干的事了。 能够遇到胡喜这样的人也算是意外之喜,但其实花船上类似于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不论神智是否正常,单纯论武力的话,像花船这样的地方其实是远远秒杀周围的一切的。 华荣月在这里安静的喝茶等着,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女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呈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都是刚刚那个人的口供,包括他来的目的,他是哪里的人等,华荣月毫不意外的在目的一栏上看见了调查她的答案,在他的来处上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秋水庵”。 听着应该是和尚们住的地方,这是哪里? 华荣月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人,女人见华荣月好像并不清楚这个地方,微微的打了个哆嗦道,“是这附近的另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很多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居住在寺庙里……” 原来还是个和尚,但是她看对方头发生长的明明很茂盛的样子啊。 华荣月这些日子对花船上的事格外上心,但是对于这种事倒还真的没有太多了解,主要是花船真的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感觉,后来华荣月才知道并不是花船风平浪静,而是大家都被她的抽风给吓到了,所以不得不风平浪静,以及之所以没给她介绍“秋水庵”,是因为大家都曾经怀疑过华荣月和那个地方有关系。 疯子们的栖身之地也是有不通风格的。有在守序邪恶和混乱邪恶中左右横跳的花船,也有纯粹混乱邪恶的秋水庵。去那里的都是特别喜欢杀人,对杀人也特别感兴趣的疯子。 这些信息都是易玲珑上辈子接触不到的,不是身份地位不够,是日常根本与他们没有联系,易玲珑和其他疯子又不同,她自成了一个派系,完不需要跟其他人报团取暖,就如同首富可能对电商很熟悉,对房地产很熟悉,但是你要冷不丁问他某个地区火锅店竞争最激烈的地方内部是个什么商业竞争局势,他不查点什么资料可能也会完懵住。 对于易玲珑来说,这些疯子们的故事可能就类似于那个“火锅店”,即使她是个疯子,她也对这里面的事情完不了解,所以在华荣月翻看那些资料的时候她出乎意料的安静,静的简直都不太像是她,华荣月恶趣味的想她是不是感觉到了惭愧,身为江湖曾经的黑·道扛把子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但是忽然又觉得以她的性格……她不一定会亲自去找这种事,甚至说不定还在避着这些。 否则她那个地位不至于和疯子们一点联系都没有,人类是有报团取暖的本能的,即使是疯子们也都抱成了一个个的团,但是易玲珑不同,她好像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或许从心底里易玲珑也不愿承认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吧……易玲珑虽然外表看起来挺大佬的,但是却总有点小公主的脾气。想通了这一点后华荣月也没再刺激易玲珑,自己缓缓的把那个秋水庵的资料看了一遍。 看完了之后,她忽然觉得花船也不是个太差的地方了,甚至这里的疯子们对比起来好像都不是那么的疯了,大家蛮相亲相爱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件可以说的上是很巧的事情,华荣月翻着册子看秋水庵里面比较出名的几个人,里面有很多都是江湖有名的疯子,华荣月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对于他们也出身于这个地方就不清楚了,正翻看着的时候,“林七娅”这个名字悄无声息的跳了过去,如果不是华荣月眼睛尖,她几乎都要看不见…… 华荣月停了一下,眼睛定在了那里,“林七娅”这个名字放在册子里毫不起眼,尤其是在现在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的情况下。 那名字的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小的字,“出走”。 112、老实人和老狐狸 () 华荣月指着林七娅的名字, 问女人认不认识她。 对于这个名字,女人还是有些陌生的。她想了一会才想了起来, 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她在秋水庵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在秋水庵待的时间并不长, 好像只停留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在秋水庵时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刚才女人跟华荣月介绍了那么久秋水庵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华荣月都没有太直观的感受,直到看见林七娅这个名字……但林七娅待的时间并不长,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喜欢停留在一个地方太长时间,即使那里同样也都是一群疯子们。 像林七娅这种会临时出走的人很多, 那种地方的人员流动性很大,但是离开也不代表就不是那里的人了,他们可能还会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回来, 大家心知肚明, 不会追问, 不会提起。 当然也有很多人一去就回不来了。 林七娅在易玲珑的记忆里一直是个飘忽不定的人,用四海为家这个词来形容她真的是再合适不过的,易玲珑也不是没想过找她, 但是林七娅很会躲, 她就像一只兔子一样在江湖上随意打洞,四处都有她的巢穴,她藏身的地方隐蔽的像是个无底洞。 而华荣月在阴差阳错下摸到了她的一个巢穴,虽然这个巢穴已经很久都没被人居住过了, 但通过这个巢穴的情况也可以大致的摸清楚林七娅究竟是怎么藏身的。 类似于这种的巢穴林七娅一定不止有一个,上辈子易玲珑怎么找都没能找到林七娅的居住地,很有可能是林七娅的居住地点都跟疯子们有关,而江湖上隐蔽性最高,排外性最强的地方……正是这样大大小小的居住点。 类似于华荣月现在待的这个花船,如果不是她亲身进来,并且接触到了里面的一些核心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江南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的。原本的时间线中不是直到发生了秦淮河惨案花船才被盯上的吗?但最终他们应该也没能把花船上的人部清除,这一点华荣月也是靠易玲珑的记忆推测出来的,这真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华荣月问,“如果我没有阴差阳错的上了船……那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里的事?” “啊?”女人茫然了一秒,华荣月也没指望她能回答,让她转身下去了。 有时候命运真的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易玲珑上辈子那么有权有势也没能摸到疯子圈内的一点边,她完是迷迷糊糊进来的,却已经成了花船上的老大了,还通过这个阴差阳错的摸到了林七娅的一个藏身地点,真的是……世事难预料。 她还要去接应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江连焕,临走前吩咐花船上的人要盯住林七娅这个人,她一旦在秋水庵出现要立刻告诉她,尽管大家都不清楚这个林七娅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让华荣月亲自开口去盯她。 华荣月出来的时候头一次感受到了当老大的好处。想当初她想盯个人还得亲自去,或者几条街几条街的跑,那真的是废寝忘食,到了这里只需要一句话就行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奇妙。 老实说再这样下去华荣月都要坚守不住本心,沉浸在万恶的旧社会中了……不过华荣月有一点很强,她不愧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当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沉溺于这种状态的时候,就很干脆的撤离了出来。 总得来说华荣月是个很坚持自己三观的人……不管对还是不对,反正坚持就对了。她很讨厌无缘无故的欺负别人,她也不喜欢去吓别人,后面那个暂时有点难以做到,但是头一个还是可以的,华荣月这几天都快把吾日三省吾身挂在嘴边了。 ……但其实像她这么怂的人,反倒最不容易做出什么坏事来。 那天华荣月跟花船上的人商量了一下情报,定下了未来一段日子的工作计划,出去溜了个弯,回来还吃了个晚饭,正琢磨着江连焕一会要是还不回来的话,她干脆睡一觉的时候,江连焕一脸心事重重的回来了。 华荣月睁开了困得迷迷瞪瞪的双眼,抱着旁边的抱枕等江连焕坐下来聊聊。她看着江连焕一脸沉重的表情问,“怎么了?” 江连焕欲言又止,后来道,“这次真的可能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华荣月提心吊胆的问。江连焕给了她一张纸条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六扇门传递消息的纸条,华荣月没看前心想这得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手都要哆嗦了,打开一看居然就只有一条,“陈岁昨天晚上跑了。” 看见纸条内容的一瞬间,华荣月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落了地。她甚至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大事啊?不就这点小事吗,还是昨晚上她亲自开口让去救得人……可这件事虽然对于华荣月来说是件小事,在江连焕的眼里却算得上是个大事。他心事重重的对华荣月道,“这次的事情幕后有推手,而且我甚至怀疑……那个推手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华荣月端茶的手一顿,“谁?” “一个……说了你也不认识的人。”江连焕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惆怅。 华荣月头一次听见自己居然能把人给逼到这个份上,语气里的惆怅都能凝出水来。她凑了过去,心中好奇度加满,几乎想再问问江连焕对那个人的印象怎么样了,谁知刚凑过去,就听见江连焕道,“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但如果真的是他……那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尽早杀掉,越快越好。” 他说完后,刚刚还准备凑过去的华荣月就突然在那里不动了。 那一瞬间用一句话来形容华荣月内心的感受,那真的是心里哇凉哇凉的。 别人说或许还没什么事,但是江连焕不行,华荣月对这人有心理阴影……她很想认为江连焕说的是玩笑话,但很明显不是,江连焕是很认真的。 ……他就是用这样的信念干掉了易玲珑。 江连焕也没注意到华荣月的反常,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当初决定留在船上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会想走都不能走了,最起码咱们要把这里的事情搞清楚再说。” “你去那里都打听到什么了?”华荣月问。 “刚才的那个男人也是个疯子,但是和这里的疯子却不是一伙的,他应该来自于秋水庵。”江连焕道,“虽然那群疯子们我也曾经接触过,是一群很可怕的人,但是他们都比不上那个人可怕。” “江哥,不至于……”华荣月表情惆怅的一言难尽,但很明显她的表情给了江连焕误解,他冷笑了一声道,“六扇门如果都像你这么掉以轻心,那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完了。” 不,她那个不是掉以轻心,她真的是从实际情况在藐视对手。华荣月觉得自己解释的很苍白。 “要趁着他还没有发展前下手,现在或许还有机会,等到时机一成恐怕就晚了……”江连焕小声的说道。 华荣月不清楚江连焕究竟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但江连焕此时此刻真的是特别认真,认真到华荣月甚至有种错觉——江连焕在把现在的她和上辈子的易玲珑同等看待。 上辈子江连焕就是先跟易玲珑成了“朋友”,然后在关键时刻出来捅了易玲珑一刀,此时此刻江连焕口中所说打“趁早下手”就给了华荣月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当年江连焕和易玲珑成为朋友不也是“趁早下手”的吗? “这个陈岁逃跑的事情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江连焕道,“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同伙……或者说有什么人接应了他。那些人为什么要救他?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或者说那些人希望他活着能做什么事……” 他越说越多,华荣月在一边打断了他,她不得不打断了,因为再琢磨下去就要出事了,江连焕现在为止所说的都对,这给了她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那个人的野心很大,虽然我猜不透他要干嘛,可是他有和野心相称的能力……” 华荣月本来想说自己没有,但是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今非昔比。之前的她确实是没有左右什么事情的能力,但是现在的确不同,她的一个想法或许就能造成江南的一个动荡,而这事情的好坏,都靠她自己。 “他不会做什么事情吧……肯定不会。”最后华荣月缓缓的在旁边说道。 江连焕对华荣月话中的含义并没有听出来。他脑海中可能依旧在想着该怎么样混到那个男人身边的事,华荣月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来到一边去观望窗外,临走的时候说了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做,记得告诉我。” 她离开之后江连焕下意识的看了眼她的背影,不算很高大,甚至有点瘦,但是光凭她一个人就能在这龙潭虎穴待了一个月之久,这个月肯定不是平安无事的。 光看那件带血的衣服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月可以说的上是刀光剑影。 但是华荣月依旧什么都没说,再次见面时依旧云淡风轻,像往常一样的安静沉稳。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的背影竟然开始发呆了。 怎么说呢?他其实一直很瞧不起像华荣月这种太过低调的老实人,但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 ……最起码这样的老实人比那种老狐狸要让人安心的多是不是? 像华荣月这样的人就一直让人很安心,完不用担心什么不好的事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他就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待着,却好像能撑住这个世界。 或许是因为华荣月身上安心的气质,江连焕心中缓缓的放下了杂念,转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怎么对付那个“老狐狸”身上了。 113、老实人的承诺 () 华荣月觉得自己是个很能坚持自我的人, 但是刚才江连焕说的那些话在她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一连串的波澜。 虽然她总是对花船表现出不屑一顾,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花船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地方, 能遇见花船对于她来说幸运大过不幸。这幸运之处不仅在于她碰了花船后有了一个藏身之处, 更幸运在她有了个成为棋手的资本。 花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它里面藏龙卧虎。江湖上大大小小的组织都有, 但是很少有能在江湖上成为棋手的,花船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出乎意料的有自己的优势——钱。而且因为花船群龙无首的特点,才能让华荣月鸠占鹊巢的那么容易,简直是个专门为她准备的地方。 华荣月在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曾经想过称霸江湖这种事,后来安心的去个小医馆里面当个学徒, 不得不说那半年的江湖生活功不可没,让她看清了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同时也明白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有多么的不靠谱。 一方霸主?她?别逗了。华荣月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因为她亲眼看见过那些“霸主”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不管样子如何, 年纪多大,性格却都是带着点同样的东西——谨慎,仔细。 这或许不能说明性格谨慎的人容易成功, 但是最起码可以说明性格仔细的人活下来的概率更大一点——江湖上成功的标志或许不是出人头地, 而是能活的更久一点,这确实是个挺残酷的事情,华荣月深知一个百草堂的学徒活的机会要远远比一个江湖人要大,即使那个江湖人是个小头领。 所以在这之前华荣月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虽然她一直都在替花船上面的人做事,但是她却一直好像少了点什么目标。 那一天华荣月听了江连焕的话,缓缓的朝着屋子里面走,边走边想着什么事情。她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接手这个花船后下一步要怎么做,虽然有时候她也调侃这样的生活和当年易玲珑在天易楼的生活差不多,但是实际上是有本质差别的。 易玲珑当年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所以才当了天易楼的楼主,那么华荣月是为了什么呢?一开始她应该也只是一时上头,想要把花船给弄得更好一点,普通的人在这里生活也能更安舒服一点,但是在这之后呢?她又要做什么? 华荣月脑中隐约有了点想法,虽然现在还没太想明白。趁着江连焕还没回来的时候,华荣月轻车熟路的进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和花船上的其他人一起商量事情。 尽管华荣月在外是个很厉害也很有手段的人,但这花船上的人也不是都服她的。要问原因无非也就是华荣月动了他们的蛋糕而已,如果华荣月没有来,那么站在高处的人现在可能还是他们,但现在华荣月来了,他们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但华荣月其实还真的没办法动他们,这确实是个挺现实的事情,华荣月并不敢下手。她没有易玲珑的魄力,易玲珑在刚当上楼主之后就干了一件事——把所有敢反抗她的人来了个大清洗。华荣月没有她的那个魄力,所以她在易玲珑想要再重复一次那个景象的时候,突然间制止住了易玲珑。 想要反抗易玲珑是个不容易的事,但华荣月却还是那么做了。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不允许她做出类似于杀人震慑的事情,但是那次的心软果然还是留下了一些隐患。 或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血的洗礼,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能够看出在华荣月可怕的外表下有些老实的性格,所以他们并没有太过惧怕华荣月——这是华荣月在这些日子里察觉到的一件事情。老狐狸和那些年轻的人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 华荣月一直以来对他们采取的措施都是放置,尽量不跟他们有正面接触。因为她确实不想杀人,但是单纯的放置不跟他们冲突还是可以的。 之前华荣月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思呢?或许也是因为华荣月并不想真的掺和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把这里安定下来,然后让普通人也有个安稳的生活就是部目的,这些人只要不搞事也不需要太管,但是现在华荣月的心境跟之前却完不同。 他们喜欢在平日里给华荣月下一些绊子,那些绊子的方式也都大同小异——他们喜欢提出一些比较残暴,比较挑战正常人的极限的建议给华荣月参考,这些建议在疯子们看来都是十分好玩的事情,但是在华荣月的心里却触及到了红线。 他们的想法很贼,一次次的试探华荣月的底线,总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没有办法总结出来,通过一次次的试探也能找到她的把柄——一个疯子们的老大怎么可以害怕杀人呢?如果这要是真的话,传出去会让多少人大跌眼镜。 “你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发现你是个胆小鬼,然后杀了你的。” 易玲珑曾经在华荣月的耳边阴阳怪气的说过,华荣月当时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这很危险,但即使是危险,她也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向自己的内心屈服,尽管这可能会让她过上她不愿意尝试的提心吊胆的生活。 那些人喜欢残忍,喜欢暴力,华荣月在尽力的控制住他们,这并不是一件讨喜的事,即使她清楚这是正确的。 ——但是今天她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又给了她一个难题。 “这是秋水庵的人。”一个人指着跪在华荣月面前的那个人说道,“现在秋水庵向咱们要人了,咱们要怎么做?” 华荣月抬头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那人平日里就很喜欢给她使绊子,但却不太会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华荣月能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幸灾乐祸之意。 秋水庵即使在疯子中也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就属那里的疯子最疯,所以一直以来都避免跟这里的疯子起冲突。有时候能加入秋水庵或许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头几天华荣月抓了秋水庵的那个人时,花船上就有人在私下里说过他们惹上事了,秋水庵虽然内部斗的很厉害,但是也比较护短,颇像马蜂这种生物,杀死了一只就会跟来一群。 对于当时的状况来说,直接把人放了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华荣月也是个奇怪的性子,她并不想就这么把人给放了。对于一个可能会作恶的疯子,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再出去到处作恶,所以那个人现在还在花船上面。 果不其然,他们今天就来要了人,并且威胁花船上的人给他们一个说法。 华荣月坐在上面,安静的听着下面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嗡嗡的,让人头疼。 “我们现在把人放了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有人这么提议道。华荣月在屋子里随意的扫了一眼,这些人她这些日子也算是认了七七八八了,现在说话的是个平时很喜欢偷偷跟她唱反调的人,华荣月没想到这人平日里总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怂了,这让她大跌眼镜,同时也看了出来秋水庵在疯子们的心里究竟是多么可怕。 这人在船上的人缘也不算太好,如果这时候大家的心目中都反对他的话,那么他这时候会很尴尬——因为一定有很多人站出来跟他唱反调。但这一次却十分的与众不同,屋子里鸦雀无声,这仿佛印证了那个人的说法究竟有多么的准确。 ——大家确实都不愿意跟秋水庵死正面冲突,大家宁愿听一个平日里都不喜欢的人提的建议,也不愿意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华荣月就在上面安静的看着,不出一言,也未置可否。 花船上的人们见华荣月不出声,渐渐的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大家都在期盼着她能下个定论,让这件事快点平息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凭华荣月以往的做事风格和态度,她这一次一定也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这个词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听但在这些老狐狸的眼里,华荣月还真的是个这样的人。 该怎么说——用“天真”二字可以形容吗?这些老狐狸跟华荣月相处的时间长了,都觉得华荣月身上有种江湖人一般不会有的天真态度,就例如说不轻易杀人的这个态度,还有不让船上的人杀人的这个态度,几乎都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最令人气愤的,或许就是明明这么天真的华荣月却有与之相称的实力。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许久,华荣月开口说了话。 下面的人没有回答,热切的眼神就已经说出了他们的答案。 “那好。”华荣月淡淡的道,“做好准备,我会过去的。” “什么?!” 华荣月说完后,下面人的表情各异,但统一的震惊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华荣月倒是很淡然的站了起来,整理了衣服,堪称是轻松的推门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没想清楚平时几乎不会真的动手杀人的华荣月怎么会此时此刻突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是看着华荣月的背影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华荣月倒是一身轻松,老实人耍狠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几乎都有点自己的理由。 今天江连焕的话也突然让她有了点醒悟,她当时跟江连焕说过自己不会做坏事,虽然听上去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但是对于老实人华荣月来说,却是个重重的承诺。 114、刚 () 尽管那些人都没有说话, 但是华荣月知道他们一定觉得她已经疯了。 本来华荣月在那些人的心目中应该还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的,这么一来, 她终于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疯子, 不知道是不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华荣月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几个花船上的普通人, 他们看见华荣月的时候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躲开, 眼神中藏着恐惧和谨慎,华荣月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等华荣月离开了好远,她才听见身后的几声大喘气,尽管那些人以为华荣月听不见,但其实她是能听的见的。 即使是船上,老狐狸和普通人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啊…… 什么时候老狐狸和普通人对她的态度能掉个个呢?华荣月这么想着,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老狐狸虽然很贼,但是人数不多, 要是大家都这个样子, 那该头疼的人就是她了。 身后那几个人听见华荣月离开了, 于是终于放松似的说起了话。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华荣月并没有走远,而是又返身走了回来,侧耳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安静的听着。 “刚才他们在商量什么?”有人问。 “我听说今天早上秋水庵的人过来了。”另外一个人小声的说:“八成他们在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你说他们该怎么做呢?”这些普通人的口吻中能够听出来一种深深地恐惧, 甚至比那些老狐狸们要明显的多, 毕竟老狐狸们有可以自保的手段,但是他们没有。 “我觉得为了大局,他们应该会同意秋水庵提出来的条件吧。”有人说道,大家心里也很清楚, 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可能没有老狐狸们那么奸诈,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容易能看得出来的。 “秋水庵一直想要对咱们下手,这次也不过是给他们找了个理由而已。”另外一个人缓缓的道,“你说他们会提什么条件?” “金子?珠宝?”这些都是花船上最不缺的地方,虽然平白无故的给人就足够让人气闷的了,但是如果能够借此换的安,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以秋水庵的性格,他们绝对不会仅仅只要求这个……所有人脑子里都有一个十分不好的猜想,他们可能会不光光要钱,还有可能要人。 谁都知道花船上面的美女多,虽然这些女人也都会武功,但是跟以疯子著称的秋水庵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而且秋水庵里面还有不少都是那种特别极,端的疯子,或许在他们的眼中,金钱的吸引力远远比不过一个又美又是个疯子的女人。 华荣月原本还真的没想到这么一茬,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听他们话语里的意思,秋水庵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恐怕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状态。即使是这样,花船上的人也没对他们下过什么重手。 因为花船最擅长的事情是氪金,但是氪金党当多了也容易反噬……更何况疯子中就是以实力说话的,之前易玲珑已经教会了华荣月这件事,正常人的一些规则在这里反倒并不通用。 华荣月听了一会心中也有了点数。她本来就打算硬刚的,只不过花船上下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做出来的这个决定。那些人讨论了一会后,彼此也都知道了彼此之间的想法。 怀揣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大家缓缓的离去了,不一会原地就只剩了华荣月一个人,再过一会,华荣月也起身离开了。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外面大太阳高挂着,生怕把人晒不死一样。 华荣月伸了个懒腰,在心里小声的说:“大神?你还在不在?如果要和秋水庵那些人打的话,恐怕我一个人去不行,还得靠你出手啊。” 易玲珑并没有吱声,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她。 华荣月也并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现在恐怕是打不过秋水庵那些人,至于为什么敢放这个大话……不就仗着自己背后有大神撑腰吗?不然她怎么可能作死啊。 秋水庵那边的人最近来这里的格外频繁,频繁到已经被江连焕盯上了。他问华荣月最近有没有感觉船上有什么不对。 “能有什么不对啊?”华荣月口中这么回答,江连焕道,“最近船上的气氛很紧张,说不出来怎么回事,而且来的陌生人越来越多了。” “需要给六扇门传个消息吗?”六扇门虽然并不是一个通消息的好地方,但是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华荣月觉得给六扇门通个消息还是不错的,有点防范,不至于对普通人造成什么伤害。 “再等等。”江连焕道,“现在传消息出去有点困难,我害怕被别人盯上。” 不会啊……华荣月默默地想,别说是传消息了,这个时候你大摇大摆放几百只猫头鹰上船都什么事也不会有,只要旁边跟着她这个吉祥物,船上有谁敢对你做什么…… 这几日花船上的人都很害怕自己会被送给秋水庵,所以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格外的谨慎,这也不得不说是个蛮可悲的事情。 这种散碎的组织你要让它有什么团魂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大部分都是被“创造一个疯子也能正常生活的地方”这种口号给吸引过来的,但是真的进来了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的口号都是口号喊的贼响,但真的实践起来不是那么回事的,可是等真的发现不对劲了以后,人往往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走了。 ——因为相互对比之下,所有的地方都很次,只是次的程度深浅的关系。 那些人选择栖息在这个地方,也未必是因为对这里有多么深的感情——疯子们是很不容易被触动的,更多的都只是单纯的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罢了,彼此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这种相处方式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也是已经习惯的。 华荣月这几天在船上偶尔会偷偷的听大家所说的话,发现船上真的没有一个人猜到她会和秋水庵硬刚的。 这偶尔也会动摇一下华荣月的内心,毕竟有些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同一种说法,这时坚持着相反说法的人怀疑自己也是很正常的。有时候华荣月也想过要不要干脆低头算了,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忍心。 那天华荣月在屋子里做出了那么一个决定,平日里她有什么决定不出一个时辰,恐怕船上的人就都知道了,而这一次却沉寂的有些不正常。 所有知情人都没有吐露任何风声,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或许他们也在等华荣月改下自己的决定,因为这几日华荣月确实会听见很多人在旁边偷偷吹的风,但是她并没有理会。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水庵和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这几天秋水庵也已经渐渐的漏出了他们的目的,开始一步一步的展露他们的条件了。 华荣月看着秋水庵的人送过来的纸张,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果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钱,而是人。 “虐,杀疯子和虐,杀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吗?”华荣月思考着这个问题,却也想不出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毕竟她又不是疯子。可能虐,杀疯子要更塽一些吧,毕竟杀的是自己的同类。 今天船上的气氛已经低到了一定的地步,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生怕触及到华荣月的什么眉头。华荣月看的只觉得有些悲凉,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江湖里就是人命贱如纸。 或许只有强大起来,才有说话的余地。华荣月平日里对武力什么的也没有太高的追求,现在却突然有了点野心。 这样的日子里,华荣月也并不是其他任何事都没有的,她甚至还抽出了一部分时间和江连焕待了一会,防止他看出来什么。江连焕最近终于开始着手写情报了,华荣月偶尔也从他的手中看了那么一两段,很面,有的比她总结的还要面。 然后这里面多次提到了那天他碰见的那个面具人,江连焕怀疑陈岁,这里的花船还有种种一切都是那个面具人搞的鬼,并且丝毫不客气的称呼他为“魔头”。 真是个……充满着熟悉感的词汇。 华荣月想让江连焕换个词,但是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换个什么别的词更合适。 等到她再想看的时候,那个纸条都已经被送出去了…… 在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华荣月和秋水庵的人见了面。这是她第一次和秋水庵的人正面见面,华荣月待着遮了脸的面具,穿了身淡紫色的衣服。她今天穿的衣服看起来格外的柔弱,并不像花船上的人往日印象里的打扮,这让她第一眼看起来女性气质格外明显,让秋水庵的人都一愣。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毕竟来之前听说过这个新老大是个男的,所以不管他看起来多像个女人,他都是个男人。 在场的人内心想什么的都有,华荣月光看他们的表情都能大概猜出来他们的心里活动是什么。有的人想要跑,有的人在想后路,有的人在想之后该怎么办,偏偏没有一个人在想花船上的其他人。 华荣月缓缓的抬头看了他,或许是她这幅柔弱的样子让使者吃了个定心丸,他看着华荣月,语气中略微有些轻蔑的道,“之前的那件事,不知阁下意向如何?”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轻视,然而被他这样对待的华荣月却好像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他”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虽然脸上带着面具,但是却让人意外的觉得“他”脸上是一副悠闲自在的表情。 他甚至还温柔的笑了。 115、不一样 () 他笑起来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本身就是个气质不错的人, 属于即使不露脸也会被人多看上两眼的那种。 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轻笑声, 很轻, 从面具下面传了出来。他笑的一点危险感都没有, 所有人甚至都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笑,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船上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就像一块大石头即将落地一样,这几天尽管船上的每个人都担惊受怕的要死,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谁会被送出去, 谁不会被送出去,其实大家都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了,这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有的人表情相较而言还比较平静, 有的人却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即使是这样,船上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华荣月在他们心中的可怕程度是仅此于花船的,花船很可怕, 但是落在华荣月的手底下也不一定会好过。华荣月的形象在大家的眼中成迷, 但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有一点都是毋庸置疑的——他不是个善茬。 善茬会在来了这里仅仅几天就成功的占领了花船吗?善茬会把花船上的所有反对声音都压了下去,让群龙无首了这么多年的花船一下子都变成了他手底下的吗? 花船上华荣月的形象未必比六扇门上的好多少,反正总归是一个恶魔的形象罢了。就像她现在经常戴的那个面具一张, 白色的一张脸,眼睛上有着很厚重的红,那是很可怕的一张脸,能够出现在噩梦之中。 终归都是不敢反抗的人,所以这会华荣月不开口,他们也不敢跟着开口,甚至都不敢出什么声来刺激华荣月。 在华荣月没有来之前,花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尽管花船在六扇门看来确实很厉害,但是它自身的特征摆在那里——这并不是一个凝聚力很强的地方,掌权的又是商人,商人本质是逐利的,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想尽快平息下来,不要打扰到他们做生意就好。 按照他们原本的经验,此时华荣月应该会随便派出去几个人,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不用这么担心了,短时间的牺牲可以换来一时的安稳,不管被牺牲的人是谁…… “咳,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交人出来呢?” ……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正低着头暗自思量的时候,就忽然听见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确实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让他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清了下嗓子,掀开面具的一角,悠哉悠哉的端起旁边的茶杯来喝了一口。 面具下面露出的下巴是个很干净,棱角也很分明的下巴,嘴唇很薄,惊鸿一瞥后,他又很快的把面具放了下来。而此时此刻大家的关注度都已经不在面具下的那张脸上了,不少人听见他的话后都楞在了那里。 前几日知道华荣月做了什么决定的老狐狸有几个也站在人群之中,他们听见华荣月的话后,也都谨慎的继续站着,准备观察接下来的动向。 华荣月感受着自己逐渐被“鬼上身”一样的感觉,默默地笑了,易玲珑虽然一直憋着不出声,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向着她室友的……虽然未尝没有害怕她把这壳子给玩死的担忧。 秋水庵的那个人也只是愣了一下,倒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华荣月,脸上逐渐出现了一丝玩味的笑。尽管他就是个普通的使者,但毕竟也是秋水庵的人,这并不代表他弱鸡的人,实际上他和秋水庵上的每个人一样都有颗暴躁的心。 所有人看见华荣月缓缓的站了起来,今天她穿了个紫色绣金线的衣服,为了彰显他们船很富,所以这种衣服都做的很大方便在上面绣更多的金线,这就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瘦弱。 有那么点弱柳扶风滋味的华荣月站了起来,这身材比和对面五大三粗的使者对比起来有些过于明显,在围观群众的眼里就像是一群壮汉围住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样。这身非常能忽悠对手,华荣月心说她下次还要这么穿。 对面壮汉的笑容越来越明显,渐渐的也带上了一丝残暴的意味。华荣月站在那里,感觉面具下的脸也不受控制的跟对面一起漏出了同款笑容。当然她戴着面具所以围观群众看不见,在别人眼里她依旧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船上的人也并不都是看过华荣月残暴的样子的,所以尽管华荣月此时此刻做出来的举动完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他们看着华荣月站在秋水庵的几个人面前还是有种不忍的态度。 只有看过华荣月出手的人才知道华荣月现在有多么的危险,几乎都是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尽管此时被华荣月盯上的人并不是他们。但即使被盯上的人不是他们,他们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怎么……这个人和以前的那些人做的决定不一样? 尽管华荣月一出手确实和之前商人范满满的花船高层不太一样,毕竟之前过了那么久也不见得有个人能把花船给归拢到一起。但是在大众眼里不同之处也就仅仅局限于此了,华荣月无非也就是比之前的那些商人们身手好一点,武功高一点,所以才能将他们镇压。 或许华荣月在此之前的形象要比那些商人们还要更可怕一点……毕竟那些商人们不会动不动就突然吓唬他们,让他们抖的跟一群小鸡崽子一样。 可怕,无情,冷酷是之前花船上的所有人给华荣月贴上的标签,尽管有不少人知道他其实和女人一样瘦弱,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但是这一次大家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说不出来那丝不同在哪,但是船上那些原本低着头的人确实有不少人渐渐的把头抬起来了。 华荣月看着秋水庵的那几个人,面具下面的嘴咧的越来越大,她心说这是易玲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啊,好开心鸭~又可以打架啦~ 她的笑声也渐渐的传了出去,这时候围观群众总算不会把她这反应当做云淡风轻了。疯子玲珑一出手,行家就知有没有。大家同样都是疯子,自然也都能感受到华荣月现在疯的程度。 现在的华荣月看起来和平日里花船上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一样的疯,见了不爽的事情就要怼,而一般来说花船上十件事里怕是有九件他都觉得不爽……什么啊不准打架,不准杀人这种的,动不动就把花船搞的鸡飞狗跳的,现在他依旧也是这样,只不过把对象从花船上人换成了秋水庵的人。 反正都是一样的脾气暴躁,都是一样的一言不合就揍人,都是他说了算别人不许反对。 只是平时花船上的人看华荣月这种行为总觉得不爽,这次却突然觉得华荣月有那么一点点顺眼……不清楚为什么? 华荣月暂时每个趁手的武器,转头看见旁边有个站着的姑娘身上带着把小小的匕首,就随手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姑娘带的匕首并不是像无伤这一类的匕首一样从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而是小巧玲珑,看着像是个艺术品。匕首把上像花船人的普遍审美一样,在尾部那里镶了颗小小的宝石,从攻击力度来说可能这颗宝石毫无用处,甚至还会拖后腿,所以华荣月记忆中天易楼的杀手从来不会用这种东西。 但架不住它好看。 所以易玲珑看了眼匕首,反倒还挺满意的,可能在她的眼里对付这几个人也用不着拿什么厉害的武器,这种花架子也就可以了。华荣月躲在壳子里,默默地给对面的几个人画了个十字。 阿门,愿你们下半辈子不要碰上易玲珑。 她刚这么想完,战斗就已经打响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挑事的人居然是对面的几个人。 易玲珑一直都没有出手,直到那些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睛中的红和面具上的红连成了一片,分不清彼此。 …… 江连焕今天出门去了,要问他为什么在今天出门,可能就是个巧合。但或许也因为昨天华荣月在他耳边一直在嘀咕“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六扇门”的缘故。 他在外面溜达了一阵,正往客栈里走的功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凭他的耳力,他自然能听出来今天用轻功在屋顶上跑的人有些太多了点,这也不是什么平常的事情。 难道在他出来的这段时间刚好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吧,他运气这么衰?江连焕想回去,可是这会再回去就有些耽搁时间了,更何况他觉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就算有什么事一会赶回去应该也可以。 然而今天秦淮河岸这么热闹,还真就是因为花船上的事。 一上午的时间,花船上的新老大把秋水庵的几个人给揍到就剩一口气的事情就传遍了所有疯子的耳朵中。 几乎每个人听见后,表情都是震惊的,因为这跟他们印象中的某些东西确实是有些不一样。 116、甜食 () 花船上收拾的很干净, 大家的速度很快,所以在江连焕回来之前就已经把痕迹都打扫干净了。 江连焕回来的时候, 华荣月已经像没事人一样, 安静的坐在船上的某个屋子里, 甚至还在喝着茶。 这里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江连焕刚刚进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发现刚才街道上的熙熙攘攘是因为这条花船上刚刚发生的一件事。不过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大包东西,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华荣月。 “刚才回去的时候顺便看见拿过来的。”江连焕道,“百草堂那边寄过来的。” 华荣月被“百草堂”这三个字弄得愣了一下,打开那个巨大的包裹,发现里面都是一堆换季的衣服,还有点零食什么的, 这么点东西也不知道是花了多长时间寄过来的,满满的一大包。 “其实寄过来挺长时间了,就是六扇门那边的人都以为你出事了, 所以没敢告诉百草堂里面的人, 今天回去我就顺便把东西拿过来了。”江连焕道。 他说完半天才听见华荣月“嗯”了一声。 “然后你还活着的事, 我也顺便告诉了六扇门的人,就是暂时没有几个在客栈里面了,都去了南溪山。”江连焕道。 华荣月捧着衣服, 衣服都是她喜欢穿的款式, 就是那种看起来又沉稳又闷骚的那种。她从包裹里面掏了块糖扔进了嘴里,应该是百草堂门口那家铺子卖的,江连焕道,“里面还有封信, 你还是趁早给齐大夫回个消息吧,这么久没消息他应该也着急了,幸好你还活着,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齐大夫回信,原本我们都打算如果你再没有消息就告诉齐大夫你已经死了……” 别啊,那齐大夫该多绝望。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其实按照这个人的成长经历来说,他应该是个挺缺爱的孩子,就是华荣月本来没有奢望他能跟正常人一样懂得什么亲情友情兄弟情什么的。 但是江连焕在她面前说的话,做的事,又表明他对这些好像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所以江连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点华荣月就越来越迷茫了。 六扇门虽然她还暂时不想回去,但是百草堂里还是要报一下平安的。华荣月随口一句“刚刚船头那边好像有人打架了”,就把江连焕给指使的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她自己摊开了一张信纸,趴在桌子上面,想着回信该怎么写。 她推开门进了花船里的一间密室,仅仅只是一扇门,外面和里面就是天壤之别。 ——外面是温暖又充满人气的,这里就是冰冷又理智的地方。平时华荣月处理事情就经常在这间密室里,尤其是在江连焕来了花船上之后。 这期间还有不少人进来跟华荣月汇报今天花船上面的事,花船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都会很忙很忙,秋水庵和六扇门两个大头都在围追堵截着,今天早晨华荣月还刚刚胖揍了秋水庵里的人,花船对于秋水庵的恐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华荣月还得想办法安抚一下花船上的人。 这些事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但是华荣月突然不太想处理那些事,而是想赶紧把这封信写完……反正花船上的那些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处理好的吗,还不如先放着,早弄晚弄都是弄。 实际上收到百草堂久违的来信,华荣月有种意外又充实的感觉,就好像这段时间一直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被抹平了一样,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一个侍女帮华荣月研墨,华荣月就低头思考着这封信该怎么写。 她刚刚写了一小段后,外面就有一个人敲门进来,华荣月道,“进来。”转眼就走进了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是胡喜,他来给华荣月汇报刚才那几个秋水庵的人的情况。 在胡喜的背后又接连的进来了几个人,就是前段时间和华荣月交锋过一波的老狐狸们,他们的心情各异,此时此刻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前段时间他们本来以为华荣月做的是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但是此时此刻却突然不敢这么确定了。因为刚才华荣月的出手着实把他们惊到了。 那是种非常惊艳的感觉,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了华荣月的实力恐怕不仅仅是打遍花船无敌手那么简单,可能要比这个还要高上一层…… 至于有多高,他们此时此刻却已经不敢太确定了,一是他们终究都是群会武功的商人,二是他们也的确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 其实就像易玲珑那个时间线上一样,如果不是当时易玲珑把江湖的人都一顿暴揍,谁敢相信这江湖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统治了武林多年的霸主。 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所以即使是猜测,大家也不会往哪个方面去深想。 ……但是现在大家已经嗅到了一丝丝与众不同的苗头,就像当年易玲珑隐隐要成为天易楼历史上最野的霸主前江湖上其他人嗅到的那些苗头一样。 易玲珑这次依旧把人揍得屁股开花后才从船上扔了下去,让秋水庵的人自己把人扛回去,然后就又回去睡觉了。 胡喜不幸成为了这件事的善后人,他用严肃且郑重的语气向华荣月报告着这件事的后续,配上他那沙哑的声音,显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格外低沉,旁边又坐了一堆不说话且各怀心思的老狐狸,使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沉重的如同上坟一样。 华荣月又低着头一直安静的刷刷写,只写不说话,这就显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更过于沉重了。 胡喜摸不清楚现在华荣月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华荣月现在脑中的想法大概深不可测,刚刚在花船上仅仅花了不到一杯茶的时间就干掉了秋水庵的那些人,而且现在船上的其他人对于华荣月的态度也跟之前有些略微的不同,所以此时此刻不太敢打扰华荣月,只是依旧一板一眼的跟华荣月说着。 旁边的三个侍女依旧替华荣月专心致志的研墨添水,好似屋中的气氛完没有影响到她们一样,她们和这些老狐狸不一样,只是船上最普通的人。 侍女这种角色从来都没有特意的去挑选什么人,毕竟以花船这个地方来说,随便叫上一个妹子那都可以充当侍女的角色。 她们自打进来后就没有往别的地方看过,这跟往日里花船上的人态度有些不同,要知道往日里华荣月即使是从花船上随手拽来几个妹子来倒茶水,那些侍女们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即使她们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华荣月还是能感觉出来,她们在害怕。 华荣月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就只知道今天茶水喝的格外撑得慌,好像才喝几口就满上了……她这强迫症的还总想多喝,所以不知不觉喝的就有点饱。 胡喜在那里说的话她自然也都听着,只不过一边听一边分心在想着给百草堂的信该怎么写。话说来江南一趟总不能不带点什么土特产回去吧,齐大夫都给她捎了一包零食过来,百草堂里的人又都是喜欢吃零食的那种…… 这么一想,华荣月渐渐的就有点出神了。 刚才胡喜一直在汇报情况,说到最关键的时候,胡喜突然看见华荣月一脸严肃的甩下了笔,然后坐在那里沉默了半晌。 他一愣,心说自己这是不小心说错什么了? 这么一摔笔,别说是胡喜了,就连屋子里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齐齐的看向了华荣月,想看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胡喜站在那里略微有些忐忑的等着华荣月开口,过了十秒,华荣月终于开口了,她问: “咱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甜食吗?” …… 嗯? 胡喜一脸茫然。 啥? 屋子里的那几个老狐狸也一脸茫然,主要是华荣月这话让他们突然没反应过来。 这种严肃的场合大家已经习惯了谈论一些严肃的事,这个密室也有些年头了,恐怕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在这个屋子里问出这种问题来。 可是那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依旧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好像这是件什么大事一样,一时间让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这些老狐狸其中有人不禁冒出了这样的感慨。 ……原来这人还真的是个疯子啊。 ——原来他是个疯子的这件事会这么让人放松啊。 自打从上了花船以来,华荣月一直都是特别理智的感觉,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疯子的一点表现,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表现出来了一丝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居然能让这些老狐狸们这么安心。 华荣月看着老狐狸们都愣住了,心说她提的也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啊,莫非这些人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连什么甜食好吃都不知道?那这人生过的也太没有意义了,刚想说算了,自己一会去找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的几个侍女道,“岸边上有家糕饼铺子里面的东西很好吃。外地人来咱们这还都会买一些回去呢。” “真的?”华荣月听到后一句,眼睛突然亮了。 胡喜楞在了一边,看着华荣月兴致勃勃的谈论起了甜食这件事,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刚才枉他紧张了那么久,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但不得不说,这是个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见过的最奇特的疯子,武力值超高,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喜欢好看的人,现在又添上了一条——喜欢吃甜食。 嗯?这世界上有哪个疯子会是这样子的?这世界上又有哪个老大会是这个样子的? 这些因素组合起来的一个疯子老大……着实有些奇特,让胡喜一时间有种不知该如何评价的感觉,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是周围人对华荣月的态度,他头一次看见有个组织老大这么胡来,底下的人也跟着这么胡来的。哪有在这种场合里侍女给人推荐甜食的? 可是看侍女们两眼放光的模样,她们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好像这个疯子活的一直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好像所有疯子又都活的蛮随心所欲的。 那几个老狐狸好像颇有微词,有人甚至还咳嗽了一下,但是考虑到华荣月的武力值,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和华荣月硬刚,充其量也只能咳的像得了肺痨一样。 胡喜忽然就又有些不确定华荣月此时此刻突然开口究竟是在装糊涂还是另有目的了。刚才他说到的一个问题其实有些敏感,华荣月突然在此时此刻开口打断,让他接下来的话没法再说下去。 ——他刚刚……真的是无意间说了那句话的吗? 几个侍女两眼放光的给华荣月推荐这附近的甜食,胡喜忽然想到华荣月今天早晨在花船上做的事,貌似这几个侍女就是受益者——如果华荣月今天不开口,很有可能她们就会被送出去了,这让他忽然有了个不太好的想法。 这帮人不会丧心病狂到把易玲珑惯坏了吧…… 实际上胡喜的担忧很有道理。 当天晚上,所有上了花船的客人发现往日的果盘瓜子之类的点心,突然都换成了一盘盘甜到爆炸的糕点。 当晚的所有客人们都绝望的发现,整个花船上的人就像集体被味痴魂穿了一样。 117、不应该存在的人 () 华荣月觉得这几天船上的人大概口味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做的糕点都一股齁甜齁甜的味道,考虑到古代没有糖精这种东西, 所以这糕点里面的含糖量应该是个很惊人的数字。 这在古代其实也是个富有的标志, 除了花船这样财大气粗的地方, 其他地方可能不会把糖当土一样的撒, 就是华荣月总觉得这玩意吃了会当场尿糖。 华荣月在现代也是个口味偏重的北方人,结果来了古代后骤然就变成了口味很淡的人。在现代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挑事过,结果回了古代才发现有很多东西她都是不吃的——例如说这种齁甜齁甜的糕点,例如又肥又腻的肉。与其吃这种东西,她宁愿选择饿着,或者拿根黄瓜啃。 这就导致百草堂里的人一直以为她是个口味偏清淡的人。 但是有个人和她不同——她亲爱的室友。 易玲珑喜欢一切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如果她要是个现代人,大概就是身上下粉扑扑,大花花, 各种各样的玩偶堆一屋, 一天一杯奶茶的那种小公举。可惜现在是古代, 所以易玲珑就是个脾气暴躁,穿的大红大绿,每天各种各样齁甜齁甜的糕点往嘴里拼命塞的……小公举(?)。 华荣月胆战心惊的, 她一直在努力克制易玲珑让她不要瞎吃, 防止在这个没有胰岛素的年代吃出糖尿病来。 说来易玲珑喜欢吃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在她没死之前,她就非常喜欢吃糖,但是天易楼和花船上不同, 在那里想吃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易楼里想穿大红大绿的衣服不是问题,但是吃的东西一直是大酒大肉的标配,楼上下都这么吃,易玲珑本人也对这个方面有着近乎于执着的心,死活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喜欢吃甜食的事情,可能是穿漂亮衣服很养眼,但是喜欢吃糖只能显得幼稚? 所以她宁愿跟着一起一坛一坛的喝酒,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爱吃糖的事实,尽管偶尔吃到甜食时会感动的泪流满面。 华荣月觉得易玲珑这几天简直就像是掉进了油壶里的耗子一样,幸福的没边了。 易玲珑说起来也是个挺可怜的人,当然她自己的情商过低也是一方面,不过上辈子她活的虽然挺随心所欲的,但是随心所欲到了最后得到的反噬也是最厉害的。 冷不丁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每天不用她说,花船上的人就端来一堆漂亮衣服给她挑,还有一堆甜的齁死的糕点给她吃,易玲珑觉得特别开心。 不过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惯着她呢?不应该啊,同一个时代,不应该是同一个剧本吗?华荣月往嘴里塞着糕点略微有些茫然的想到。 怎么换个地方,同样的性格,收获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这让她觉得有点茫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连焕回来后尝了口盘子里面的糕点,又默默地放下,他的手仿佛都在颤抖。 过了一会,他转头对华荣月道,“他们怕不是又疯了。” 华荣月听了这话莫名的有些心虚,但是更让她心虚的还在后面。 “我打探了这么几天,发现他们老大真的是个妙人……喜欢穿五颜六色的衣服,说话细声细气的,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过,我真的以为这是个女人了。”江连焕道,“你说这个人换了你是不是也能演?我记得你穿上女人的衣服也挺像个女人来着……” 华荣月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别逗了,我可不行。” 她是真的觉得心虚,但是江连焕倒是真没那么多心思,他很坦坦荡荡的和华荣月分享着自己的想法。 “不,这件事真有可行度的。”江连焕道,“毕竟你比较让人放心,如果真的把这个老大给弄下去,日后扶持个假的老大上去,说不定你上去了就真的没人会看出来差别。” 华荣月在一边死鱼眼。 原来你还想把她弄死啊……能说说怎么个弄死法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江连焕突然道,“如果过一段时间南溪山那边还是没什么进展的话,恐怕你要以易玲珑的身份过去一趟。现在还不清楚南溪山那边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但是以你的身份,说不定可以吊出后面的人。” …… 六扇门这段日子人员来来回回的变动了很多,今天又来了几个新人。 他们来了这里才刚刚熟悉了一下环境,但是目前六扇门的人好像都很忙的样子,所以带领他们的前辈也都是很忙的样子,他们只来得及带着几个新人随意的走了走,告诉了一下大概的注意事项,然后就告诉他们明天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准备去南溪山。 来之前他们倒是听说了一些跟这个南溪山有关的事情,但是再具体的事情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对于江湖上的其他人来说,这里的局势朦胧的像是笼罩着一层雾,谁也不能把它看的太明白。 “对了,你们如果要在这里长待下去,那记得小心一个人——花面。”前面走着的前辈过了一会突然转过头来道。 “花面?那是谁?”新来的几个人满心疑惑,这个人外面可没有听说过。 “他脸上总是戴着张花面面具,说话的声音就像女人一样。”旁边的一个前辈表情严肃的道,“不过你们要是去南溪山的话倒是不一定能见到他……毕竟他不太像是会亲自去那里的人。” “但这也不一定。”旁边一个笑起来有点痞气,长得挺帅的男生笑了,“如果你们运气不好碰到了他们……那就直接跑就行了,不用管其他的事情,反正以你们新人的身手也没办法对付的了他——当然,你们即使是跑了也不一定能逃的过他……” 他虽然长得挺帅的,但是笑容中带着丝说不出来的暗示,已经可以让这群进六扇门没多久的新人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花面?戴着张花面样子的面具? 虽然新人们大部分都被吓到了,但是还有少部分脑子十分活跃的新人,开始思考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辈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湖上从未听见过一个戴着花脸面具而且很出名的人,这就让人想起来这些日子六扇门对这边的严防死守了,或许六扇门这些天以来这么忙碌就是因为这个人? 一时间这个花面在大家的脑海中都有了个大致的形象,戏曲中花面其实是个奸诈狡猾的形象,就是俗称的大白脸。 这样的形象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什么好印象。 再加上刚才那些前辈们模糊不清的说法,更是让他们脑补出来了一个比较具体点的形象。 ——一个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很尖锐,心狠奸诈,戴着花面面具,总是穿着花花的衣服,说不定还有些娘里娘气的男人。 六扇门的人经常和朝廷打交道的,所有人都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一个标准形象。 ——宫里的太监们。 娘里娘气的,总是用白的吓人的脂粉把脸涂抹的像要去唱戏一样,眉眼间也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煞之气。 这么一想,这个画面简直是……太可怕了。 实在不能怪他们,只是古代最符合这个标准的就是宫里的太监们了。 要说他们脑补的形象其实和易玲珑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易玲珑却完没有被别人喊做过太监——对,他们喊她连太监都不如的那个人,这真的是个悲伤的故事。 “这个花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有些心思活络的新人就趁着没出发之前的这段时间去打听这个花面的事情,但是花面的事连江湖上还都没有传出来,六扇门恐怕也是凭借着自己力量查出来这些事情的,所以他们探听了半天,只能打听到秦淮河这边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一个由疯子们组成的团伙,而这个“花面”,正是他们的领导人。 ——这可真是件大事啊。 几个新人互通了消息,瞬间明白了六扇门这里为什么会围了这么多的人,疯子们组成的组织可大可小,但是看现在六扇门的态度和往这里加派的人数……恐怕这个组织绝对不是什么小组织。 新人们忐忑不安的睡了一宿,第二天准备起身去南溪山。 花船上的一间屋子里,华荣月正在挑选自己今天要穿什么衣服。她在心里面默默地说:“这件?” ……莫得反应。 好吧,估计是前两天穿过所以今天不想穿了,最近这位大佬的口味是越来越叼啊。华荣月又默默地指向了一件大黑绣金线的说:“这件?” 过了会,易玲珑似乎是傲娇的哼了一声。 华荣月认命的把这件衣服换上,坐在镜子前开始涂抹起了妆容。 在天易楼里的时候,易玲珑想画点什么妆,那真的是件鸡飞狗跳的事情。虽然后来下面的人都被她收拾的不敢说话了。 但是她画妆的时候即使是前来端茶送水的侍女眼神里都带着一种怪怪的感觉,尽管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女,所有人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所有人都把看怪物的眼神遮掩的很好,但是易玲珑都能看得出来,她只是看一眼,就能猜出来对方在想些什么。 那些人都不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把她当成了一个怪物。 …… 但来了花船上之后,胭脂水粉简直可以把人堆死好吗! 华荣月愤怒的想把水粉拍在桌子上,不科学啊!为什么你们对于一个大男人化妆这么接受良好,甚至还每天都送化妆品过来啊!虽然她知道花船上什么都缺,但这玩意绝对不能缺。 但是这画风还是有些不对啊! 她看着满抽屉的胭脂水粉,和易玲珑又是一顿扯皮,最后终于画了个审美在线又很喜庆的妆容。 这简直快成为日常了,本来华荣月想着这些人要是不送东西过来,她也就不用化了,但是目前看来这个想法还是落败了。 华荣月觉得这帮疯子们真的不愧是疯子,有些东西他们接受的简直快到可怕……好像他们完不用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待在这里的时间太长,华荣月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变成一个疯子了。 化完了妆的华荣月坐在那里疯狂的对账本,对了一会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她说:“进来。”就有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拽着两个小孩子。 这是这些日子经常发生的画面,华荣月也并不陌生了。 进来的女人对华荣月轻声的说道,“他们爹娘没了,现在兄弟两个人正在被追杀……” 她并没有说太多,因为华荣月都懂。 两个小孩子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华荣月,彼此紧张的靠着,两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能他们还并不太懂事,但是凭直觉也意识到在这个人面前应该不可以吵闹,所以表现得都十分的乖巧。 这两个孩子的父母至少有一方是疯子,而且正在被追杀,否则不会被送到花船上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源源不断的有人要进花船上来。 有的是本人,有的是他们的亲戚,几乎都是类似于这种走投无路的状况。而他们来了之后,花船几乎都是无条件接收的。 华荣月低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从旁边拿了块糕点,逗弄两个小孩子,“以后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啊?这里有很多姐姐陪你的啊。” 领他们进来的女人安静的看着和往日一点都不同的华荣月。 两个小孩子终究还是懵懂年纪,被华荣月逗了会,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可能是看华荣月长得好看,也可能是糕点很甜,反正他们最后稀里糊涂的就笑了。 过了一会,他们被人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安顿了下来。 …… “你们别的不用知道,就知道花面是个魔头就足够了。” 六扇门那几个新人终于找到了那天对他们笑的那个痞帅痞帅的男孩子,向他打听有关于花面的事时,他却没有多说,只是对他们说了这样一句话。 “疯子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躁,动,他们的血里就带着不干净的东西。” “那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人问道。 “很可怕。”那个男孩子沉默了半天,也只是这么说道,“是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118、前辈回来了 () “最近秋水庵正在往回调人。”花船上的一个算的上是个长老的人对华荣月道, “恭喜你,秋水庵上次这么大规模的调人回来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次你终于捅了马蜂窝。” 秋水庵是个很混乱的地方, 有很多人平时都不会在这里待着, 可是遇上什么大事时也会召集人回来。就例如说林七娅这种的, 平时虽然不在这里待着,但是现在就有可能会随时回来。 这些长老们一向看华荣月有些不爽,这会语气里自然也带上了一丝遮掩不住的情绪,华荣月自然能分辨出来这些细微的东西,只是她却从来都没有担忧过这件事。 ——因为易玲珑就从来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所以她也没有。 华荣月甚至觉得易玲珑对此的态度是有心不屑的, 她倒是没有易玲珑那么强的魄力,她只是脑洞大开的想不久后如果和秋水庵正面对上了,她是不是可以疯的比他们更厉害一点, 一举把他们都吓得生活不能自理…… 嗯, 目前这个想法还只是在计划中, 有几个步骤还得反复确认一下。 作为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上辈子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华荣月从来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过,或许六扇门和花船上的人对于华荣月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是个很疯很大胆也很不按常理出牌的印象上。 但其实华荣月做事的风格依旧是自己在六扇门时的老样子。 只有华荣月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还是那个小心谨慎的自己, 甚至要更加认真,可以说在六扇门的时候一件事她会检查一两次,现在就要检查五六次。 疯狂从来只是一种假象,华荣月有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变色龙的潜质, 什么样子都可以扮演,什么样子都可以伪装出来,但是你要问她那些演出来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吗?好像也未必…… 变色龙是为了自身的安才会不停地变色,她应该也差不多。 披上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后,华荣月好像就能心安理得的做出一些自己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她本身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人,但是为何扮演成另外一个人就完不像她这也是一件怪事。 …… 每天南溪山的前面都十分热闹,尤其在树林前面的空地上简直是人满为患,六扇门已经把这片空地都围了起来,普通百姓是进不了山的,所以这里就完是六扇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为了让陈岁出来,六扇门干脆把整座大山部封上,然后随时观察山中的动向,一旦有炊烟升起,就立刻派人过去看,就在这样的围追堵截下,他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眼看着马上就要收网了。 而这些天让他们觉得十分不安的一件事是陈岁现在都没有被抓到,明显有人在帮他。可是帮他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幽灵一样。 “明天恐怕我就不能再来了,六扇门的那些人追查的越来越严了。”胡喜戴着面具坐在陈岁头顶的树叉上道。 陈岁被这些日子折磨的快要麻木了,本来六扇门的人追他就已经够烦的了,这会又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变着法的“帮”他逃,他即使是不想逃了也要拉着他逃,所以他现在的眼神都已经是空洞的了,完是被这些天的机械逃亡生活给折磨的。 这些人在他的心里已经逐渐取代了六扇门,成为了“恶魔”的代名词。 或许在六扇门和陈岁的眼中这些人都是恶魔,但是陈岁才是感触最深的人。 他甚至怀疑那个正在不停折磨他的人是不是一个鬼魂,因为他无声无息,从来都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随时会取走他的性命,却又不下手,只是这么不紧不慢的吊着。 陈岁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恶人了,他杀了不止一个人,完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他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把他吓到,直到他遇见了这些人。 这些人就像是群无声无息的恶魔在折磨着他,最让他觉得无力的是他根本猜不透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切都是谜。 他也曾经问过那些跟的他时间最长的蒙面男人,男人似乎是低头轻笑了一下,思考了一会,道,“因为有个人不想让你死,所以你就得活着。” “有个人”? 这个人是谁? 陈岁听了这个回答后非但没有被解疑的感觉,反而有种彻骨的寒意漫上了脊梁骨。 ……他这些天的东躲西藏,来回奔波原来都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意愿? 这是种十分无力的感觉,被另外一个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陈岁在人生的大部分时刻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但现在却深刻的体会到了。 那个人的形象在他的心中逐渐变得格外可怕起来,人的承受力是越来越弱的,在最开始逃亡的几天,陈岁还能保持住理智,但接近弹尽粮绝的时候,他的理智已经逐渐崩盘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触动到他敏感的神经。 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他心中对于那个人的形象也越来越可怕了起来,渐渐的甚至已经变得不再像一个人类。 “陈岁应该要坚持不住了。”胡喜对华荣月道,“收网吗?” 华荣月犹豫了一下,她现在陷入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里。 如果现在收网,恐怕她就得跟江连焕回去了。可是如果不收,江连焕曾经对华荣月说如果过段时间南溪山的事情不解决,就要让华荣月出马。这让华荣月觉得很尴尬。 尴尬之处不光光是因为她并不想去南溪山,还因为……南溪山那里现在有一堆她的人。 为了帮陈岁逃脱六扇门的追捕,花船这些日子可谓是费了老劲了,前后派了快三位数的人过去,这些人平日里都藏在南溪山的各个角落里。 假如华荣月过去了,就怕会出现以下这样的场景—— 华荣月换上在六扇门扮演易玲珑时经常穿的那身衣服,往那里一站,然后一脸坚毅好像随时随地要取陈岁狗头的模样,恐怕在场所有躲着的花船众人都会懵逼。 他们怕是得在心里面琢磨老大这是干嘛呢?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啊? 华荣月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总喜欢搞幺蛾子的人。她也倒不是不屑于跟他们解释。只是她害怕把他们吓个好歹的,以为自己又犯病了。 但是权衡了一下回六扇门和暂时去南溪山扮演易玲珑,华荣月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拖了再说。拖字诀解决一切。 就这么一直拖着,终于拖到了不能再拖下去的地步。华荣月收到了消息,让她和江连焕一起前去南溪山,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华荣月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事情并没有解决,但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又多了一条——她可以选择在南溪山直接和六扇门的人回去,也可以选择直接在南溪山被人乱棍打死,让“华荣月”这个名字彻底的从六扇门里除名。 这在六扇门也不是个奇特的事情,“目”里面已经有阵亡的人了,华荣月不知道姓名,但是她确定以及收到过这个消息。 这样的情况下,好像再死那么一两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或许这还有个优点——临死前用华荣月的名字给花船添上一笔光辉记录,毕竟华荣月在六扇门的实力评价绝对不是个弱鸡,虽然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名声不显,但是真的认识她的人都不会把她当成是那么简单的人。 华荣月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整整一天,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江连焕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华荣月并不能说什么其他的东西,只能推托自己是有些累了而已。收拾到一半时忽然发现包裹里面放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大包糕点。 ……她好像并没有说要这些东西啊,究竟是谁偷偷塞进来的? 华荣月虽然懵了一秒,但是最后也没有拿出去,只是安静的把东西又塞了回去。 …… “有个前辈要回来了。”今天六扇门里的一些老人都格外的兴奋,颇有种过年一般的感觉,让新来的几个六扇门的人看的又是一脸茫然。 虽然在这里待了一段日子,让他们渐渐的觉得自己可以脱离“菜鸟”这个称谓了,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是会察觉到自己和老人的不同。 “谁?哪个前辈要来了?”新人们连忙追问。 偏巧他们拽的这个人是当时和华荣月一起来的,和华荣月也算说过几句话,但是并不属于六扇门的核心成员,但是对于华荣月的印象格外的好。 其实华荣月还不清楚一件事……自打她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了六扇门,她赫然也成为了在六扇门里有传奇经历的人了,在一些人的眼里,她简直和各位老捕头一样闪着金光。 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甚至还能传消息回来,就问你牛不牛? “是个前段时间不在这里的前辈。他要是回来就太好了。”那个人一脸喜色的跟几个新人形容道,“你们不知道,那个前辈可靠谱了……他要是回来,你们都不用操什么心,那个前辈心特别细,做事特别认真,而且脾气还特别好……” 几个新人听着这人一顿夸,都快给夸懵了,最后迷迷糊糊的想,反正……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对吧? 而且看其他人的样子……这个前辈可不止是厉害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啊。 119、易玲珑怎么可能是我的同伙鸭 () 在华荣月还没回来之前, 她已经在六扇门这群新人之中小火了一把。可能她自己也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要说华荣月火那也是件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些日子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都是个折磨。尤其对于这些新人来说尤甚, 每个人都胆小心惊的, 生怕明天一早起来又会有什么奇葩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忽然空降了一个据说特别温柔, 脾气性格特别的好, 而且做事特别靠谱的前辈,有哪个新人不会高兴呢? 于是这群新人们就等啊等…… 但是奈何六扇门的前辈们没有告诉这群新人们一件事——就是这位前辈的身份问题。 对,这群新人们目前只知道他们要开了个前辈,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位前辈就是马上将要出现的“易玲珑”。 这就导致后面出了点问题…… 华荣月赶去了南溪山,她让最近在南溪山的人保持镇定,哪怕是看见了她也不要和她搭话, 更不要表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来,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这样或许可以让花船上的人少受点惊吓……虽然也不知道这个少受究竟能少受多少。 离开之前华荣月做了件很损的事情——她放风给秋水庵说自己最近要去南溪山。 ——正如同秋水庵和花船的纷争都是在私下里一样,六扇门在南溪山也是在私下里偷偷摸摸进行的, 现在外界只知道南溪山因为有野兽上山所以临时封山了, 但是那南溪山上现在是六扇门的人, 这点如果不是特意关注那里的人怕是不清楚的。 华荣月从江连焕那里掌握第一手消息,所以对那里发生了什么门清,但是秋水庵里面就不清楚了。 按理说他们如果花点心思去打听应该也是能打探出来的, 但是万一……秋水庵的人他就那么虎呢? 那她这行为是为江湖做了件好事啊, 直接带着暴力分子进牢房……呃,就是不知道六扇门能不能处理的过来,如果他们处理不过来的话,花船上的人说不定还能“顺手”帮他们一把。 抱着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心态, 华荣月直接把秋水庵和六扇门之间拉了根红线,然后自己悠哉悠哉的去了南溪山,旁边还带着个江连焕。 上了山之后华荣月开始穿扮演易玲珑时候的那身衣服,穿上之后竟然还有种不太适应的感觉,说不上是为什么。她自己一个人寻思了半天,忽然一拍巴掌,难道是因为这件衣服没绣金线,所以重量不太对? “一会没事你就先自己上去吧,我先回去报个到。”江连焕说道,“看见六扇门的人就说明一下身份就好了,如果碰见了什么奇怪的人就抓回来……反正以你的身手抓他们应该也很容易。” “奇怪的人?” “听说有群人一直在干扰着我们抓不到人。”江连焕道,“要不然那个叫陈岁的也不可能逃了那么长时间,原本以为咱们还能在船上多待一段时间呢,结果他们一直抓不到人,咱们也就只能回来了。” 华荣月把面具轻轻的戴上,江连焕又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把他们抓回来,就暴露一下易玲珑的身份,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自打上次之后,易玲珑在黑,道上的名声应该响亮了不少,你可以装作和他们是一伙的,然后探听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看在易玲珑的面子上,他们说不定会告诉你,清楚了吗?” “清楚了。” 华荣月知道这是六扇门派她回来的主要目的,不然千里迢迢的把她给喊回来干什么? 她转身就上了山,就在她上山的那一刻,几位六扇门的新人也同时出发,跟着一起上了山…… 这真的是件非常巧合的事,当然六扇门的几个新人并不是单独上山的,有一位前辈跟着他们一起去的。 “这几天圈子已经越来越小了,估计也就是这一块了。”那个前辈转过头来笑道,“觉不觉得这像是在围猎野兽?” “但是圈子都已经这么小了,怎么人还是见不到呢?”那几个新人道。 “一直有人在帮他们,虽然我们现在还抓不到他们是谁。如果在地面上倒还好抓,但可惜这里是深山里,这群人又比咱们熟悉地形……”那个前辈道,“但是这跟你们都没什么关系,你们见到人的可能性很小的。” 内圈都是由六扇门经验丰富的人来把守的,像这几个新人虽然也跟着上了山,其实并没有负责什么重要的地方。他们的责任就是在外圈扫一扫有没有漏网之鱼,图个心安,顺便混点经验回去,反正新人也得培养的。 正因为清楚这件事,所以带他们的前辈心情显得格外的轻松。他中途甚至停下来好好吃了个午饭,要知道内圈的人现在恐怕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本以为会一直摸鱼到下班,谁知道走着走着那个前辈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直直的走向了一个大树旁,一开始身后的几个新人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那个前辈在一处站定后,他们才看见那里有个细微的脚印。 “这里……刚刚来过人?”几个新人瞬间惊悚了起来。 前辈也从懒散变成了紧张的状态,四处张望着那人究竟在哪里。看脚印的样子,那人恐怕还没有走远。 他们这里怎么也会有人出现? 还未想清楚这个奇怪的问题,前辈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身后的几个新人从头到尾的看完了程,一个男人出现在前辈的身后,将他一下子打晕了过去。 那个男人缓缓的朝着他们转过了头,那双眼睛特别让人过目难忘,是刺眼的红色。他看着几个新人,那双血红的眼睛就像是猛兽盯着猎物一样,慢慢的说:“原来这里还有六扇门的人啊……” 华荣月走在树林子里,按照江连焕留给她的地图走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惨叫。 她猛的抬头看去,惨叫的方向离她并不远,她现在根本还没走到树林的内围,只是在外面转悠着,按理来说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啊,怎么突然间那里传出来了惨叫?莫非陈岁已经冲出了包围圈? 华荣月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迅速的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中途甚至还碰见了几个花船上的人,她见花船上的几个人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干脆把这几个人也带上继续跑。 终于到了跟前,华荣月让花船的人先等在外面,自己先屏息走了过去,刚刚靠近就看见个红眼睛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对面的新人短短时间里就剩下俩了,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实力还不错,不过这会身上也已经染了血,女孩子状况好一点,不过情绪明显快要崩溃了。 华荣月一愣,她心想这山上哪里来的又一个疯子?莫非是花船上的人没控制住自己?怕不是皮太痒? 她默默地把头转向了花船上的人,紧接着就看见五个人一齐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整齐划一。 啊……看来并不是……那是陈岁的同伴?也不对啊,他要是有同伴至于被逼成这样? 这样想着,华荣月不禁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不会真的是秋水庵那帮人吧…… 嘶—— 一时间华荣月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怎么。她一方面庆幸自己走之前神来之笔的祸水东引,一方面又对秋水庵这帮人的状态有了个崭新的认识。 犹记得当年林七娅也是除了杀人和躲人外没有任何人生计划的,可以说活着凭本能。看来这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个家族传统,这些疯子们是真的活的随心所欲……其实易玲珑当年活的也挺随心所欲,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不知道疯子们那根感知外界危险的绳是不是坏掉了。 嗯,还是不要像这群疯子们学习,安安静静的活着就好。 这会也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华荣月稍微放开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只是这么一瞬间,那边正准备对那个六扇门新人下手的男人转过头来,敏锐的盯住了华荣月藏身的方向。 嗯?两个六扇门的新人也朝着草丛里看了过去,目前来说还看不出来什么,在他们眼里那边一切正常,可是那个红眼睛的男人却冷笑着说:“别躲了,我都已经发现你了。” 那里有人?六扇门的两个新人忐忑不安的看着那里,来的人是谁?六扇门的人还是敌人? “小老鼠,下次记得把尾巴藏的严实一点。” 花船上的那五个人听了这话,又整齐划一的把头转了过来,看着男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同情。 华荣月大大方方的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她这身打扮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她刚一露面,那个红眼睛的男人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好久都没有听见你的消息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他谨慎的把剑抽,了出来,原来刚才他甚至都没有用剑。 而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女生或许是并不认识华荣月,但是男生在华荣月出现的那一刻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120、红透了 () 虽然华荣月的名字他们不认识, 但是易玲珑他们绝对认识。 易玲珑消失了这一段时间,但是他的名声却没有随着他的消失而减弱, 相反, 大家都很关心他是否还能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或者说他是否还活着…… 易玲珑和华荣月可不同, 如果说华荣月是个踏入江湖以来就一直默默无闻没有丝毫关注度的人,那么易玲珑就完不一样了。这一年来他接二连三的做了好几件大事,直接让易玲珑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个存在感很强的名字。 看着近在咫尺的易玲珑,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其中那个六扇门的男生心脏狂跳,他发现身后的女生并没有认出来易玲珑, 但是他已经认出来了华荣月。 毫无疑问他现在是懵的,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了。单单一个男人就已经解决不了了,这会突然又来了一个易玲珑…… 易玲珑冷冷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 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上跟被刀片刮了一遍一样, 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人是谁啊?”身后的女生小声的问,男生示意她不要说话。索性那个易玲珑应该暂时还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一直在看着那个红眼睛的男人。 红眼睛的男人舔了舔嘴唇, 看起来对发现了易玲珑这条大鱼兴奋不已。而华荣月就在原地淡定的站着, 甚至连剑都没逃出来。 对于疯子来说,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有砍死几个比自己厉害的人的想法,目前华荣月对于那个红眼睛男人来说就是这种情况。 他对于华荣月这种嚣张的态度很是不爽,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然而对于刚从花船上面进修过一段时间的华荣月来说, 她还真的不怕这个男人,要知道花船上面那也不是小白兔大本营……那里同样也是一个疯子神经病云集的地方, 而华荣月能把他们给部镇压,自然也不是靠着什么爱的感化。 所以那个男人冲过来的一瞬间,华荣月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旁边的男生看着他的动作和眼神心里一沉。 那个红眼的男人也即将到达华荣月的面前,看见华荣月仿佛一潭古井一般的眼神后,心中忽然浮现出了十分危险的感觉,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在男人快要过来之前,华荣月忽然间低下身来,一脚干脆利落的踹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在旁边的人甚至听见了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嚓”声。 真的要说起来华荣月其实根本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她这一下的力气大部分都来自于男人本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华荣月算是借了个巧劲,让男人被自己的冲劲给踢半残了。 ——仅仅一招。 在旁边两个六扇门新人的眼中,就是华荣月轻描淡写的把那个男人给踢飞了出去,动作轻巧的他们简直描述不出来,明明都是同样的腿和脚,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人类怎么可以做出来这样的动作。 那两个六扇门的新人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华荣月这种级别的人出手,都被华荣月的这次出手给惊呆了。 用惊呆了三个字来形容丝毫没有夸张,因为华荣月的出手根本就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战斗,那是完把男人按在地上打,然而刚刚被按在地上打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一种跟他们印象里完不同的武力值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男生和女生都沉默的站在那里,彼此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宛如敲鼓一样响在耳边。 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看不清脸,但是按照刚才的那个声音来看,那一下怕是下巴都要直接歪了。易玲珑转头看向了他们,那一刻两个人甚至都忘记了逃跑,身体都好像僵住了一样。 这是在面对绝对力量时的反应,刚才在看见红眼男人时他们还有一战的勇气,但是在看见易玲珑的时候,他们居然连站着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了。 易玲珑转过头来看他们的眼神,恐怕他们会记一辈子。那是种十分淡漠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无悲无喜,这才是最恐怖的。 或许里面稍微掺杂一点多余的情绪他们都不会这样惊恐,偏偏就是这样淡然的眼神一下子打破了他们内心的防线。 然而易玲珑只是用这样的眼神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就像是一个巡视完自己领地的野兽一样,忽视了一旁的蚂蚁,只是巡视一圈,就又悠闲自在的转身离开。 看着这样的眼神,男生和女生的心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说不定对方是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睛里,所以才会放过了他们俩。 就在易玲珑离开了几分钟后,男生和女生才同时松了口气,彼此都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女生看了男生一眼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易玲珑。”男生道。 一时间整片空地都静的可怕。 女生听完这句话受到了更严重的惊吓。男生去看她,发现她几乎快要晕倒了一样,额头上是冷汗。 从易玲珑的手底下活着逃了出来,恐怕他们两个回去也可以吹嘘一番了……只是不知道易玲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易玲珑,如果在见过真人之前两个人只是把这当成一个传奇人物,那么见过了真人后他们对于“传奇”两个字究竟是个什么概念有了更深的了解。哪怕只是在江湖上算不上最有名的易玲珑,一旦出手也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抵挡的了的。 可以说易玲珑给他们留下来的第一印象就是冷酷,无情,甚至带着点冷血的感觉,却又意外的高傲,不屑于对他们这两个人出手。 简直就是江湖上最危险,却也最接近于神的那种人。可以说易玲珑给他们留下来的第一印象几乎是无法被攻破的那种人了,这个第一印象一旦形成了,就很难被抹去。 两个人不敢再多想。趁着地上的那个红眼男人还爬不起来,他们连忙带上自己的同事,匆匆的寻找着下山的路。 …… 有一说一,华荣月刚才的眼神确实是蛮淡漠的…… 但是那并不是什么高傲的淡漠,那是面对熟人,类似于隔壁邻居,看门老大爷,菜市场大妈,花园里经常趴着的那只胖橘一样的淡漠……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一看那两个人大概是六扇门的同事,所以跟人家打了个招呼,毕竟身后有花船的人嘛,她也不能说的太多。 所以她大概用眼神表达了“早上好”,“您吃了吗”,“回见有机会请你们喝酒啊”这样的含义后就转身继续上山了。 ——她都不清楚自己这样的眼神给六扇门的两个菜鸟带来了多么大的误解。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导致当双方再次见面时的场面究竟有多么的惊悚。 现在的状况有点混乱,华荣月觉得自己得先上了山跟花船大部队集合了才能问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花船上的人手在山上埋伏众多,肯定能弄明白的。 华荣月觉得刚才自己出手那一下和之前有些不同,之前她的出手方式其实相对而言还是没那么暴躁的,就是跟她外表给人的印象一样,总是有种很斯文的感觉。但是刚才她明显……就躁起来了……明明是还在清醒的状态下,硬是把那一脚踹出了红眼睛时的风采。 这是让她想不到的一件事,就像她在疯着的时候很难保持清醒一样,她在清醒的时候也很难疯的那么随心所欲。但或许是在花船上的这些日子不小心打开了她身上的某些开关…… 她有种神奇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装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了。 华荣月上了山,到了比较核心的位置处,此时六扇门的人中有很多她熟悉的人都在那里,许久没有见到他们,恍惚间都有种陌生了的感觉,金捕头,谷夏,江连焕……都围在一起。 那一瞬间华荣月的内心极度复杂,因为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群老狐狸眼皮子底下玩假死就有种头大的感觉。 而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亚历山大。 金捕头上前几乎是给了她一个熊抱。 之前华荣月被金捕头捅,了一剑,对于金捕头来说这恐怕也是个难过去的坎,虽然江连焕给她解释明白了,但是再次见面的时候总有些尴尬,恐怕金捕头也害怕她心里有什么疙瘩过不去,才对她这么热情。 “没事就好。”金捕头重重的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这些日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华荣月有点茫然,谷夏在后面道,“我们都听连焕说了,你状况那么不好居然还记得给六扇门传消息出来,这段时间总是有一群人在四周来回的对我们下黑手,现在你回来我们心里都有底了。” 华荣月听了之后更是心虚,她清了清嗓子,心说这不是她搞的事吗,为什么现在被人当面这么说就非常怪…… 周围一圈人对她嘘寒问暖,华荣月对这样的场合感到十分不适。 过了会谷夏笑道,“好了,荣月害羞,你看他脸都红了……” 脸已经红透了的华荣月在内心里不断接受着良心小人的拷打。然而她这脸红的模样,倒是引起了周围六扇门小姑娘的一连串娇笑。 大家在六扇门待的时间也够长了,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容易害羞的前辈,简直可以说是打破了他们的想象。 尤其是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前辈脾气好,但是对于这个“好”的概念究竟是什么样还没有理解的人,更是带着种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的心情看着脸红的华荣月。 华荣月看着那边正在准备出发的一群人,金捕头道,“他们要再去找找那群人。” “我也……跟着去吧。”华荣月觉得自己跟着去保险一点,如果暴露的话还可以帮着遮掩一下,于是她。抬起红透了的脸说。 她刚说完,就看见六扇门的人同时把脸转向了她,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惊讶的神色。 大家如此惊讶是有道理的,因为华荣月在他们看来伤还没有好的样子,偏偏这样也要坚持去帮忙,虽然一直知道华荣月脾气好,但是这又一次的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殊不知华荣月这些日子在花船吃好喝好,都快胖十斤了…… 金捕头更是拍着她的肩膀道,“好,有义气!” 这回,华荣月的头就再也没抬起来,干脆从脸红到了耳朵尖。 她心说我滴个天啊……她难道真的要这么一直把这个让人尴尬的谎言就这么维持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假死,不慌……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21、划水冠军 () 华荣月跟着上山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难题。 按照她的性格来说的话, 她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摸鱼的那种……但是她要真的不摸鱼,那恐怕半个山头的花船的人都能被她抓的一干二净。 如何避免自己在摸鱼的同时又表现出非常认真的样子来, 这对华荣月来说是门学问。 最起码她现在就为了这门学问而绞尽脑汁。 华荣月上山之前早就已经遣走身后的花船几人了, 等到她上了山, 她发现了那边分散着六扇门的大量人员, 而且都在对树林子进行着地毯式搜索。 没错——六扇门在几日苦寻无果后终于也被激怒了,先后派遣了一堆新人前来就是为了展开地毯式搜索,然后又接连喊了几位大将回来,其中就包括华荣月这样的二五仔。 “华荣月,正好你回来了,那一片都交给你了。”华荣月一上来就被分配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她要带领着手底下大概有十来个人去负责某片区域。华荣月接到消息之后满面忧愁,心说这么搞真的是在挑战她的心脏难度啊。 看来花船上的人绝对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要越早走越好。 “我们今天已经找到他们的痕迹了。”六扇门的一个人对华荣月道, 他满眼都是怒火, “今天才刚开始面盘查, 结果就有两队人和他们撞上了,现在都被送到了山下去疗伤,这些家伙……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其实不是两队人马, 应该是三队, 刚才华荣月自己就碰见了一队,估计一会消息才会从山下传到这位队长的手里吧……华荣月想。 当然起了冲突的绝对不能是花船的人,华荣月就是这么肯定——因为在花船上的人来之前,华荣月就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和六扇门的人交手, 碰上跑就好了,所以反身杀回去还把六扇门的人打伤三队的人肯定是秋水庵的人做的。 虽然华荣月心里门清,但是她不能说出来。 她还得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不过愤慨还是装不出来呢……戏演的不能过火,再过火她会起鸡皮疙瘩的。 华荣月任劳任怨的带着身后的人去了自己负责的那片区里,临走时她看着身边的这几个队友,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新人一样的夹杂在中间,脸上还都是稚嫩。她对着他们温柔的说道,“你是新来的人吗?” “是,是的。”那几个新人微微有些忐忑的对华荣月道。 “你们都加入六扇门多长时间了?”华荣月转头问。 “两,两年。” ……一圈下来,华荣月发现这都是群小朋友,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两三年而已,怪不得她这样的人都能被叫做前辈。 然而尽管都是小朋友,但是这些人要是堆上去,怕是也会出点问题的,就算找不到花船的人,要是找到了一些遗留下来的痕迹也不妙。 华荣月心说这样不行啊……她得想个办法。 平时六扇门怕是不会叫这么多新人过来的,这也是特殊情况。华荣月看了这么多的新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地图。 “你们分成四个小队,然后朝着这四个方向走。”华荣月比划了一下他们前进的路线。 “那前辈你呢?”华荣月的话刚说完,就有人提出了疑问,华荣月道,“我每个小队跟上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然后换另外一个小队,分别支援。” “每个小队跟一炷香时间?”一时间在场的新人表情上都出现了困惑,原本他们听说过这个前辈是个很靠谱的前辈,但是每个小队跟一炷香的时间,怕不是疯了? 这一片区域可不小,他们四个小队是以分散的路线朝着四周前进的,到后面会越散越大,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兼顾上他们四个小队? 说的好听是给四个小队同时支援,怕不是最后会发展成遛狗…… 但华荣月却根本没在乎这些人困惑和疑问的表情,易玲珑的拿手本事之一——轻功。如果连这个都练不好,那岂不是平白无故的被人笑话? 别说是在四个队之间来回跑,刚才稍微估算了一下这个树林子的大概范围,华荣月觉得自己十五分钟在最外围跑个来回妥妥的。 当然这种事情说了也没人信,华荣月也没做解释,直接让四个小队直接前进,她开始了自己在四个小队间轰轰烈烈的跑路计划。 她说了自己要在四队之间来回支援,虽然没有一个人信她,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一开始,所有的人都觉得华荣月怕是失了智,甚至颇有想看热闹的感觉,所以都特意加快了速度…… 但是当华荣月第一次宛如幽灵一样出现在第二队的后面时,第二队的人都懵了。 然后她又紧接着这样出现在了第三队的背后,第四队的背后……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甚至出现时连个声音都没有,真的宛如幽灵一样。 慢慢的,这些新人对华荣月的态度都变了,从一开始看她像是个哈皮变成了钦佩的眼神,对华荣月的印象来了个大变化。 众人现在想,“不愧是能被选做易玲珑替身的人,绝对是六扇门里不世出的高手,完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要当易玲珑的替身恐怕现在已经在名扬江湖了……别的不说,单说这手轻功就已经能够独步武林了。” 华荣月也很舒服,她来回这么跑其实对于她来说已经算作是划水了……假如说易玲珑大佬是方位发展的,那她绝对是先把技能点部点在了轻功上,然后再点别的,也就是能和专精的区别。 华荣月还得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摸鱼,幸好现在秋水庵的活跃给了她一个现成的解释。 她说:“如果我跟着一个小队的话,其他几个小队要是碰见那些人的话恐怕会遭到他们的毒手,所以倒不如这个样子比较安,我来回跑的时间长一点,但是如果有什么异常我很快就会发现。” 因为她这句话,不少新人都对她产生了好感。这是宁可自己要来回跑,也要坚持让所有人不被伤到的节奏啊。 有两队新人受到了袭击的事情这些新人们自然也听说过了,来之前说心里没有忐忑那绝对是假的。但是现在有了华荣月这种一看就是大神的人的支援,那绝对安性上升了一个级别。 其实华荣月这么跑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随时随地的掌握四个队的动向,她没办法让那四队的人离开,也不能让他们不去找人,只能让他们按照原来的方式去巡逻。 但是就这么巡逻恐怕也不安,所以她就当那个“侦探员”,随时随地观察四队的动向,顺便在奔波的路上见到了花船上的人还可以让他们快点走。 所以尽管华荣月真的程都在划水,但是她看起来俨然是所有人之中最累的一个……一会往东跑,一会往西跑,几乎是没有一刻停下来的。 尽管她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但是那些新人还是产生了一丝愧疚,觉得华荣月真的是太够意思了。至于华荣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探查的这件事……这有什么关系?他是为了大家的安啊! 一时间,华荣月赫然成为了一个成功的混子……或许混子的最高境界就是她这样了,明明啥也没干,却像是最勤劳的人。 她在树林子里面来回跑,跑的跟一阵快落的风一样。 而且华荣月还发现了这样做的一个好处,原本她没办法和花船保持联系了,但是这样她还可以借用在四队来回跑的时间来顺便收个飞鸽传书,和花船的人兼具一下目前的情况。 随着这片范围逐渐被探索清楚,华荣月也逐渐陷入了沉思,花船上的人目前接到了她的消息,已经逐渐离开了,这样看来把锅都推到秋水庵的头上真的不只是一个设想,眼看着就可以成为现实…… 华荣月从来没有想过和六扇门正面对上,她不是草莽出身的人,她从来不相信一个民间的组织能够刚的过朝廷的组织,就算是朝代更迭的时候都不那么容易……在这一点上她是很清醒的,完没有某些江湖人的那种天真的想法。 同时她其实很坚持秋水庵这样的组织被直接消灭掉,虽然这在目前看来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回想着易玲珑共享给她的记忆,华荣月没有发现过秋水庵的痕迹,但是没有痕迹对于秋水庵这样的组织说不定反倒是好事,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出事,但对于华荣月来说却并不是,因为这说明这个组织活的时间还挺久。 可是想着想着,华荣月反倒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按理说现在他们应该也能碰见一个秋水庵的人了啊,怎么那些人都藏的这么严实…… 等等,难道? 华荣月猛的抬头,她心情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忽然有了个想法,他们不会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火车挤死了,我跟我妈铺着报纸坐厕所门口,里面站都站不稳,双脚腾空估计都不会倒……莫得办法,虽然不想回去,但是一定要回去摸脉。 我坐厕所前疯狂赶稿,后面坐洗手台上的一个大哥盯着我一直看,大哥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话,那咱俩有缘……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22、躺赢的功臣 () 在山上巡视了一圈, 华荣月发现真的一个秋水庵的人都没有看到。秋水庵和花船还是不同的,花船有她在, 得到消息立马就撤了, 现在估计没剩下几个人, 至于秋水庵……华荣月觉得他们没有那个获得消息的能力, 可是他们依旧不见人影。 这种有些奇怪的现象马上引起了华荣月的警惕,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华荣月回忆了一下自己遇到秋水庵那个人的地方,貌似是在树林的外围,而受伤的人又都是新人,按理说应该是不会往太深的地方去的,也就是说秋水庵的人压根就是在树林的外围绕。 他们压根就没往里面进啊, 华荣月现在所在的位置不算是最里面的,但也算是内围了,就这样都没有看见一个人。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 可能不会对这个事感觉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他连产生疑惑的先决条件可能都做不到。 现在山上准确来说是有四方的人, 假如一个人能同时做到和这四方都有接触,并且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捋的一清二楚,这才能发现这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很显然, 目前这个山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华荣月一个。 六扇门是她大本营, 陈岁是她逼上梁,山的,花船是她新家,秋水庵是被她忽悠过来的……反正现在山上这混乱的堪比四角恋的关系都是她一手操纵的。 ——等等, 她好像原本没打算让关系变得这么混乱啊。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秋水庵的人为什么不上山来,但是华荣月还是有了浓浓的不好预感。有时候人的感觉可能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但是特别的准。 以华荣月对秋水庵的了解,这帮人是不会这么乖巧的,他们就算是发现了山上的不是花船的人而是六扇门的人,绝对都会杀够本了再走……如果秋水庵的人都跟林七娅的画风一样的话。 华荣月心中产生了很不妙的感觉,但是她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秋水庵的这群人想干什么,于是她叫来了用来通信的信鸽。 只不过华荣月现在也不知道秋水庵的人想干什么,她也不能把自己知道秋水庵的事情暴露出来,所以她提笔前犹豫了半天,然后毅然决然的在下面写下了几句话,小心!快下山!快!快! 写完了华荣月把纸条往信鸽腿里一塞,放飞了。 跟着一起被放飞的还有华荣月的自我。 这如果要是个假消息,恐怕华荣月在六扇门就混不下去了,这种意味不明原因不详而且看起来怪怪的消息绝对会引起恐慌的。 可是话说回来华荣月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在六扇门长久的待下去,所以回这封信的时候格外洒脱。 就好像即将毕业的学生都开始放飞自我一样,华荣月现在就有点这种感觉。 而且华荣月压根就没指望人家会听她的……六扇门是什么地方啊,她又是什么身份啊,连个正儿八经的官都没糊弄上,别人凭什么信她的啊?只不过消息是送到了,事后无论怎么样她也算是尽了一份力了。 也大概能想象到收到纸条的六扇门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的华荣月已经不打算去管了,淡定的朝着下一个小队的方向跑了过去,准备享受着放飞自我之后的剩余时光。 正在山的中心处认真寻找陈岁踪迹的金捕头收到消息的时候明显一愣,这纸条拿过来完是让人一头雾水,没头没尾,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消息情报,反而更像是什么求救信息和恐吓,信息夹杂在一起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啊?华荣月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没有办法传消息出来,所以紧急之下写了这么个东西出来?还是这封信是被人伪造的? 金捕头开始朝着信是不是真的这个方面想了过去……但是真的说起来他的内心还是很忧虑的,因为华荣月一直以来都不是个特别靠谱的人,而且他像之前这样意味不明的传出了一个惊天消息的情况没有——是的,金捕头指的就是那块带血的蓝布。 这次的消息看起来总有种和那次莫名类似的感觉……但是金捕头终究还是不会因为华荣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山上的人部下山的,否则别说是他了,就连其他人都交代不下来。 对于华荣月一贯的小心谨慎金捕头是很赞赏的,但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就很头疼——华荣月虽然确实很出色,但是未免太不了解一些“规则”了,像是这种消息就很难处理,他是该说出来还是不说出来? 如果他们现在下山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么华荣月或许会受到奖赏。 但是如果下山之后风平浪静,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可以说这一件事就可以断送了华荣月的前程。 所以哪怕真的有了什么事情,也不能说的这么意味不详,如果只能用这种方法把消息传出来……那还不如把事情偷偷的瞒下来。 自从这里的事情逐渐大条后,六扇门又派来了好几个人,所以现在金捕头已经不是唯一一个可以下令的人了。金捕头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以自己的名义稍微试探一下。 他把这件事跟其他几个人六扇门的人稍微提了一句,果不其然获得了一片反对。 那些人不下山的理由很充分,他们觉得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莫名其妙的下山干什么? 但是接到华荣月的信后,金捕头也莫名被搞得有些坐立难安,于是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交代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继续在山上守着,他则是带领了一队人马直接下山了——就算是不下山,看看山下出了什么事也是好的。 临走前金捕头也是咬着牙走的,他这也算是信了华荣月一次,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那他虽说不会像华荣月做这事一样惨,但也不会吃什么好果子,可以说金捕头已经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人了,可能换做另外一个人,华荣月的消息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就在金捕头下山的同时,华荣月那边也刚刚收到了消息,花船上的人已经部撤出了南溪山,陈岁没有花船人的遮掩,怕是也即将要被抓住了。 她接到的信里也提到了花船的人在下山的时候碰上了一些秋水庵的人,并没有和他们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但是看他们的举动有些奇怪,他们并不在山上,而是都集中在山脚地区,而且并不在一个地方,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整座山的四周,这是非常奇怪的事,因为一般来说人员虽然会分散,但不会分散的那么厉害,那样太容易被逐个击破了。 这帮人一定有古怪,但是花船的人召集赶路所以也没太看清楚。华荣月本来只是自己瞎猜,但是现在忽然觉得事情真的大条了,赶紧通知自己的四个小队的成员跟她一起下山。 小队的成员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华荣月在他们眼中就是靠谱的象征,所以毫不犹豫的跟华荣月下了山。 当然也有人觉得奇怪,问了华荣月为什么要下山,华荣月也只是一脸严肃的说“要出大事了”,其他的再问就一言不发。 金捕头下山的路上也并没有闲着,在哪里排查都是排查,干脆让人一边走一边排查算了。于是就这么一直慢悠悠的到了山下,他还是没有看见什么情况,这让他觉得华荣月这次大概传了个假消息。 但同时他又想还好这次下来的人是自己,否则换了别人都不会像他一样不用担心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金捕头不是十分紧张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的地上似乎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这些痕迹略微有些混乱,可能是因为那些人觉得这里是外,围,不需要太过小心,所以动作也稍微大了一点。但是金捕头毕竟是多年的捕头,只是一眼就发现了不对。 嗯?他看着脚印旁边的一点液体的痕迹,用手稍微沾了点,然后嗅了嗅味道。 麻油? 为什么这里会有麻油? 金捕头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时,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再转过头去时,就看见距离这里并不远的树林中燃起了一缕烟,他顿时傻眼,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山上都是树,很容易被点燃,或许现在金捕头脑中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们不管陈岁的死活了吗? 在外人的眼中,努力的救了陈岁一个来月左右,这绝对是陈岁对那群人十分的重要,这也是六扇门的人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放火烧山或者是对水源之类的东西下手的原因——如果烧了山,那陈岁恐怕也是要跟着一起死在山里了。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依旧在树林中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他们肯定不能把自己人也跟着一起烧死在山里吧? 可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金捕头丈二摸不到头脑,不过立马朝着起火的地方赶了过去,同时,山中也有好几个地方起了火…… 华荣月下山的路上,刚巧就碰见了一队正在放火的人。 尽管她这次上山好像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但是这次最大的功劳俨然已经被她拿下了…… 123、有来有回的你坑我我坑你 () 传那个消息前华荣月可没想过自己兵不血刃就可以拿下功臣的位置, 她原本想的还是这票干完就跑路,所以可想而知她在和那群秋水庵的人打了个照面后, 那场景有多尴尬。 不止是那群人楞在那里了, 就连华荣月自己也楞在那里了。 双方隔空对望, 华荣月和那几个秋水庵的人心中同时冒出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这样的想法, 奈何身后几个新人当了猪队友。 “前辈,你好厉害!”有个新人崇拜的看着华荣月道,华荣月沉默了几秒,瞬间看见那几个秋水庵的人把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大概过了三秒钟之后,突然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华荣月觉得聚焦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值直线上升。 新人们跟着华荣月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只看见华荣月闷不做声的低头往前走, 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但是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着那边手拿麻油硝, 石之类东西的人,这群新人们瞬间明白他们是要干什么了。 所以这群新人们一下子就觉得华荣月仙儿了起来,颇有种跳大神的神婆的感觉。 因为他们也去了同样的地方, 但是啥也没看出来, 华荣月只不过朝着那里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回事,并没有采用任何推理求证的过程,使得断案瞬间从逻辑学上升到了玄学的地位。 这会新人们已经觉得华荣月是大神儿了,而华荣月只觉得这些人是在疯狂给她拉仇。 本来还没人知道这是她搞的事, 现在这么一说出口恐怕会走漏了风声。 这些人可以当场灭口吗?华荣月就着这个想法思考了一会,发现不能。咱们六扇门是个正经单位,对于犯人只能抓不能杀,所以恐怕没办法像花船上一样随意灭口。 哎,为什么她变得这么熟练。 华荣月见势不妙觉得不能再让他们知道的更多,后面那几个新人的嘴比抽油烟机漏风还严重,所以她上去先是一个致命一击,然后噼里啪啦一顿揍,马力开,直接把几个想要纵,火的人揍得不省人事。 揍完后她淡定的回神,马力开的华荣月成功的让身后的新人们看的呆若木鸡,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甚至可以给华荣月鼓个掌。 华荣月回头云淡风轻的看着几个新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谁也没有发现,她看着这几个激动的猪队友,眼角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 …… 秋水庵的几个领头的此时的脸色难看无比,他们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只要一把火烧了就完美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突然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在山下的一个方位打破了一个突破口。 放火烧山这种事一般是要占据先决条件的,火势起来了就算木已成舟,想跑都跑不了了。秋水庵其实来了不止一天了,提前了一天半的功夫在这里加班加点的蹲着,熬了一宿。 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在他们的设想里,山上的所有人恐怕都得跟着这山一起同归于尽。 对于秋水庵这帮人来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种事永远不是他们考虑的,他们只会考虑人死的痛不痛苦。 但是无论对于疯子还是正常人来说,熬了一宿夜也都会两眼发直,脚步虚浮,正所谓加班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还是加夜班。 看着自己原本准备的妥妥的计划突然间被人给弄成了这样,秋水庵的人都自动的恨上了那个杀出重围的人,领头的人更是千方百计的打听那个杀出重围的领头人究竟是谁。 当打听到那人是六扇门一个比较德高望重,姓金的捕头时,金捕头的大名在十分钟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山头。 金捕头本人对此是很茫然的,他发现了旁边这些人都是疯子,虽然但是,打疯子是金捕头的日常活动,所以他还不算虚。 但是这次来人的疯狂程度和不怕死的程度真的是超脱了金捕头的想象力,而且每个人都用红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里面的仇恨深似海。 金捕头毕竟是临时下山的,身边也没带上几个人,所以这会就像一个被淹没在汪洋大海里的小船,颠沛流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山上的局势变化的很明显,虽然六扇门的人都已经深入到了山里,但是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大家也已经注意到了山下的情况,所以赶紧朝着山下跑去。 在看见青烟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心说坏了,他们这是中了圈套了。暂时还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往下跑总是没有问题的,每个人都开始朝着山下飞奔,虽然心情都十分的沉重,按照这个规模来看,他们想逃出去恐怕得有些难度了,恐怕要穿越火海,而且穿越了之后也要在最脆弱的时候面临着敌人的偷袭。 可是大家又观察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发现了一个方位处干干净净的,一点火苗都没有起来的样子。 嗯?什么情况?是圈套吗?所有人都有些茫然,但是在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朝着那边走,等到集合了之后就看见金捕头一个人疯狂的跟金毛狮王一样。 很明显,在敌人众多的情况下,金捕头也被逼出了狠劲来了,逐渐朝着狂暴模式进化。 六扇门的人虽然都有些茫然,但是还是加入到了金捕头的队伍中,有了六扇门其他人的帮助,局势一下子就变得明朗了起来。 秋水庵的人终究抵不过正规军的力量,更何况还是熬了一夜的秋水庵成员和身强体壮的六扇门成员,过不了多久,秋水庵的人在六扇门的打击下节节败退…… 这场战斗从上午打到了黄昏时分,打到天边一片火烧云之后六扇门和秋水庵的人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等到六扇门的人都下来之后,他们就看见了跪在地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一排人,绑的跟鹌鹑一样,看起来十分的整整齐齐。 华荣月下来后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这样魔性的话。山上的火还并没有熄灭,就古代的条件来说想要灭了这样的大火恐怕也有点难度。 幸好最近秋雨一场接着一场,天现在也有点阴,这附近还是湖,以江南这边的潮湿程度,接下来靠老天爷的力量就行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在一边身中数剑,躺在那里让人急救的金捕头,那个悲惨的状况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吓得华荣月都抖了一下。 我去,这是怎么了? 金捕头的惨状比当年华荣月被捅了一剑的风采有过之而不及,幸好随队的有医生,这让他还留了条小命。华荣月从周围人的谈话中了解到金捕头貌似是因为第一个下山的,所以被打的最惨。 这让华荣月内心升起了一丝庆幸,幸好,幸好……她没有第一个下来。 哎?话说金捕头为什么要第一个下山呢?华荣月的表情突然茫然。 六扇门的人在一旁探讨此次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由于消息不对等,所以大家商量了一段时间后大概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个叫做陈岁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幌子,专门为了诱敌深入的。 等到他们都误以为陈岁是他们很重要的人,然后深入树林之中后,他们就要抓到那个人时,再一举将他们放火在里面烧死。 顺带一提,支持大家这个理论的基础是陈岁也被抓来了。 此时陈岁在那里一脸崩溃,满脸被烟熏的跟黑锅底似的,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认识他们!我跟他们没关系!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被他们拉着跑,不跑都不行!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啊……” 华荣月在人群中偷偷的摸了摸鼻子,她觉得这个场景和那些抱着警察大腿哭着喊“阿sir”的犯人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她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尤其是看见陈岁貌似瘦的都没人样了之后。 然后陈岁在那里说:“我真不认识他们,最近和我一直联系的是一个总戴着面具,声音很哑的男人”后,华荣月默默地走到了他的后面,丝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打断了他的话,“老实点,不许乱动。” 陈岁貌似还想继续说什么,猛的抬头看见了华荣月和善的表情,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女人,真的是种口是心非的生物。 金捕头貌似还在那里挣扎,众人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过去,华荣月这才知道金捕头在挣扎中叫了她的名字,连忙赶了过去,凑到了金捕头的耳边听了他的话。 金捕头挣扎的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眼中都是感激之情,口中说道,“荣月,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华荣月的表情突然又陷入了茫然。 然后华荣月低头默默地道,“您是……” 她想说您是被我坑成这样的吗?话到了一半噎了回去。 然而金捕头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都是慈爱,宛如看见了六扇门未来的顶梁柱了一样,他又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然后就放心的晕过去了。 124、法绎演 () 金捕头在昏过去之前对华荣月这个人是真的非常满意的, 不仅仅因为华荣月预测对了危险,还因为她居然敢说出来, 要知道这是个大胆的决定,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 他恐怕都不会做到华荣月这么果断。 华荣月靠谱的人设一直不破, 如果从华荣月刚进六扇门那天开始算,她的靠谱史也能写篇小论文了。一时间金捕头对华荣月的期待很多,而且华荣月的身份也非常的靠谱。 六扇门内部也是分成很多小派系的,金捕头和华荣月并不属于同一个派系,但是双方也没什么太大的冲突,而且华荣月背后的那位王爷在六扇门中的势力并不是特别大, 目前最出名的人大概就是华荣月了,属于没什么太大事,也没什么野心的。 华荣月背后的那位王爷虽然也比较难搞, 但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野心, 属于比较安分的那种人。所以华荣月的身份相比较起来意外的还算是根正苗红。 金捕头在晕过去之前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华荣月也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话说回来幸好她将花船上的人都弄走了,不然这会要是被抓了一两个, 那这个场面就绝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现在, 六扇门俨然将这定性成了秋水庵做出来的一个恶**件。 “秋水庵?”“目”的一个人正在对一个人逼供,从他口中问出了秋水庵的名子和它的组成,然后一边记一边不屑的说:“真不愧是疯子里的疯子,连自己人都能当诱饵……你们放火烧山的时候想过山上可能还有你们的人没?” 被逼供的人茫然的抬头道, “啊?” “老实点。”华荣月在背后宛如幽灵一样的又突然出现,对他继续使出了死亡和善凝视,那人被华荣月看的脑中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 有时候不是华荣月故意要当二五仔的,只是她现在走在人群当中,对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使出死亡凝视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六扇门版本的蓝染……这会再加个眼镜就更像了,就是那种谁都想不到他是boss的那种boss,而平时温文尔雅就像是再好不过的老好人。 不,她应该是想多了吧,华荣月不甘心的想。 她真的是个老实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和蓝染渐渐重合。 …… “老金这次做的不错,不过他的消息貌似是别人给他的,那个人是谁,有人知道吗?”六扇门的会议上,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金捕头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他的伤势过重,但即使昏迷中的金捕头也以一种势如破竹的趋势在天易楼的悬赏金榜上不断高升。 老金现在已经快六十了,属于高龄捕头,随时随地就要退休安享晚年的年纪,原本这次出门前还想过要不要考虑退休的事情了,结果临了临了,在职业生涯的最末端,冷不丁的爆火了一把。 正如同之前秋水庵的人所认为的一样,秋水庵终究有漏网之鱼,这些人逃出去后就开始对他们所认为的罪魁祸首展开了可怕的报复。 当然六扇门内部自己知道事情有点蹊跷,所以私下里追问了一下,这么一追问下去,从某几个六扇门新人和某几个秋水庵犯人的口中打听到了“华荣月”这个名字。 华荣月站在六扇门某个用来开会的屋子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应该就是盘问了。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她总得解释一下自己当时是怎么知道那些人会选择去放火。 华荣月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面的气氛很诡异,灯都没点几个,光线非常的暗。 其实这就是六扇门审问犯人时候的标配,一上来先营造一种诡异的气氛,让你有不在地,牢胜似地,牢的感受,一般你受不住最后也就招了。 华荣月看见屋子里坐着几个人,等到看清楚其中一个人的脸时忽然一乐,江连焕就正儿八经的坐在那里。 她把门关上,偷偷的对江连焕眨了眨眼睛,江连焕并没有回她,但是华荣月一直坚持不懈的想要和他偷偷的用眼神进行交流。 等她看清楚了上面坐着的除了江连焕的人之后,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更熟悉的人,这让她一下子意识到了这次的“会议”非同寻常。 六扇门拷问界的王牌天师,一个让无数犯人闻风丧胆的传奇人物。 其人生经历跌宕起伏,而且败倒在他手底下的人不计其数。 此人一生都是个传奇,如果最后不是干了件傻事,恐怕就能留名于江湖了,可惜晚节不保。 在易玲珑快要死的时候,这人干了件大事——他跟一个女犯人私奔了。 从此以后,他就跟着自己的小情人就过起了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的快落生活。当然华荣月觉得这人下场怕是不比易玲珑好多少……他私奔的对象是武林中有名的黑寡妇。 这人……不跟自己的情人去约会,来这里审问她干什么?华荣月瞬间有点怂了,不得不说审问官身上自带一种气场,看了就让人想招供。 “华荣月。”坐在上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看了眼华荣月,脸上看不出来丝毫外露的情绪,“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当时在山上给金捕头传消息的人是你吗?” 华荣月点了点头。 “当时有人看见你只在山上转了一圈,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带人下山,你为什么会这么急?”上面的一个人说。 华荣月知道自己当时表现得有点急切了,可是天知道她为啥还能又回了六扇门,按照原本的计划她现在应该在花船上睡懒觉的……现在花船没有,懒觉也没有。 “咳。”她低头尴尬的咳了一下,想该怎么编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屋子里面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开口,上面人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掏出来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反正也都是瞎编了。华荣月一咬牙就开始满嘴跑火车,“其实这些东西观察一下就能知道了……很容易的。” “观察一下?”上面的人道,“怎么观察?”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观察。”华荣月道,“天上飞的鸟,地上走的兽,一个树枝或者是一些泥土有时候都会带来一些重要的信息。或许从某人带来的一块泥土里就能猜出来他来自于哪里,想要干什么。” “天方夜谭。”审问官嗤笑了一声。 是的,确实是天方夜谭,华荣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个观察方法起源于一本完虚构的小说,名叫演绎法。实践它的人是一个虽然一直被大部分人起哄是个真人但是华荣月自己也骗不了自己的真·虚构人物——夏洛克·福尔摩斯。 以及虽然华荣月知道这玩意是虚构的,但是现在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扯下去,因为从相隔山下几百米外的地方就能预测到山底下在放火,绝不不会是常人能做到的——那得是神仙和大仙儿才能做到的。 而福尔摩斯的一些神奇推论如果不放在小说里而是现实里,那绝对就是大仙儿的画风了,这不巧了吗这不是。 华荣月轻咳了一声道,“当时我发现山上好像有人走动过的痕迹,然后走到那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刚巧发现脚印的方向应该是从山下来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只是试探着往前走了走,却并没有上山的意图。” “然后我又在隔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见了一点湿润的痕迹,我发现那是麻油……” “等等,你怎么瞧出来那些人没有上山的意图的?”有人提出了反驳。 “凭脚印之间的距离。”华荣月突然间被打断了话,似乎有些微的不满,她抬头看了眼提出问题的人,“犹豫思考中的人和果断前进的人脚步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问话的人有些犹豫。 “这个通过观察就能知道了,难道这种事你也不清楚吗?”华荣月不快的说道。 福尔摩斯秘籍之一——理直气壮的说出“连这还需要我解释吗?”来达到攻击对手的行为,从而使对手因为羞愧和茫然放弃思考。 当年福尔摩斯就是以这招怼遍了身边八成的人。 但华荣月和福尔摩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福尔摩斯是通过过程就分析结果,华荣月是通过结果来瞎掰过程。 所以依照反推,可以得出华荣月的推理方法为——法绎演,鼓掌。 其实编到这里华荣月已经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编下去了,编的这玩意她都不怎么想信,太尬了,还是考虑考虑跑路的事情比较要紧。上面的审问官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却忽然笑了,笑的声音中满是讥讽。 华荣月低头,却在这时突然冒出了个诡异的想法,这个想法是突然蹦到她的脑袋里的。 这真的是个神来之笔的想法,也不知道华荣月怎么突然间想到了那里。 事已至此,也不容多加思考,她抬起头来用眼睛盯着审问官,忽然间道,“比如现在我就通过蛛丝马迹观察到,审问官你正在计划做一件很危险,后果也很严重的事……对吗?” 华荣月的声音里充满着暗示。 审问官嘴角的笑容猛的消失了。 他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华荣月。 125、诚实与老实 () 审问官是个很严肃的人, 毕竟审问官这个职业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刚正不阿,参照火影里的森乃伊比喜, 看起来六亲不认是入行前提。 所以六扇门从来都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会认为审判官和女犯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审判官也保持着这种铁面无私的形象在六扇门安然无恙的混了过去。 直到现在华荣月叫穿了他内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审判官的表情变化没有被几个人注意到,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变化, 审判官也是老江湖,迅速的将表情调整了过来,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同时也传音给华荣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荣月表情不变,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本来也回答不了, 天知道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不用在乎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华荣月道,“但我推断出来的那件事就是你心里的事。” “哼,你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事?”审问官明显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 或者也认为华荣月只是诈他一下而已。华荣月没有遮遮掩掩的, 只是轻声说了三个字, “柳凤霞。” 那位黑寡妇的名子。 这回审问官的脸上是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死死的盯着华荣月,现在气氛骤然一变, 由原本一群人审问华荣月的情况变成了华荣月直取对方**oss的软肋。 华荣月觉得对方现在心里一定各种脏话齐飞, 现在他继续唱黑脸也不是,□□脸也不是。如果唱了红脸,那周围的人肯定会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种突然的变化。但如果唱了白脸……万一把华荣月给惹急眼了怎么办? 华荣月也知道对方现在如此纠结的心里,这种时候他怎么吭声都不对, 倒不如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于是华荣月又轻声道,“我知道你的脾气,或许你也只是一时糊涂……” 六扇门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就是华荣月,而老实人最大的特点是容易说话,容易心软。华荣月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又带着一点点对自己行为的不肯定,却让审问官瞬间抓住了华荣月话语中的含义。 很明显,在他看来,自己的事情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对方完可以说出去,但是直到现在还没走漏风声,这说明对方本来就没有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这在逻辑上似乎是十分说不通的,但是考虑到华荣月的性格就很好解释了——他是个老好人。 恐怕他也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是又担心会害了一个人的后半生,或许他还有挽留的余地,所以终究没有说出口。 审问官像是瞬间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他用一种略微带着祈求的意味的目光看着华荣月,似乎是在劝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咳,我觉得……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这时江连焕突然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华荣月也惊讶的看向了江连焕,她心说真不容易啊……江连焕居然替她说话? “你确定吗?”旁边有人问到。 “我确定。”江连焕说:“他这些日子都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觉得他没问题。” 华荣月盯着他的眼睛,非常想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真心还是亏心的,然而她觉得自己并不能看的清江连焕的眼神。江连焕的话语一出,大家还是相信了起来,毕竟这也是个大众心里六亲不认的家伙……如果他说不是,那八成就不是了。 审判官这边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度过这段空白期,现在江连焕的突然开口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立刻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散会吧。”同时传音给华荣月道,“一会你留一下。”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华荣月也跟随着大流走了出去,不过几分钟后又悄悄地走了回来。 不出意外的是,审问官就在刚才的那间屋子里面等着她。 这回虽然彼此的身份还是审问官和被审问人的身份,但彼此之间已经掉了个个。 此时心中忐忑不安的并不是华荣月,而换成了审问官。 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强……距离她上一次进屋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呢,局势就已经发展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或许她真的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不对啊……心机深这玩意难道还可以自己感觉出来的吗? 那……这或许是天赋? 华荣月一走进屋子,就听见审问官说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也容易。”华荣月继续开始瞎掰,“我说过了,世间的一切都不可能无迹可寻,天上的鸟,地上的走兽,都能传递出来一部分信息。” “你穿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表情甚至是你说话的语言都能推断出来很多事情。”华荣月说完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信信信。”审问官点头如捣蒜,人啊,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会相信一些非科学的力量的,但是发生了点什么科学难以解释的问题就说不准了……现在审问官对华荣月的法绎演相当的推崇,恨不得上街上喊一圈“我爱法绎演”,自然不会对华荣月的话再做出什么反驳。 “本来……我是想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可是……”华荣月犹豫了半晌,“因为我知道你本性是一个很坚定很正直的人,所以这一切应该都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一时糊涂。”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同时语气格外的轻柔,像是在安抚审问官一样,审问官连连点头,“对,我只是一时糊涂,回去以后我一定和她断绝联系……” “我相信你。”华荣月又道。“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也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愿意把这件事说出去来上伤害到一个无辜的人,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审问官是个沉稳又严肃的男人,但是此时此刻真的有种感激涕零的意思。 在他的心里,华荣月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圣人,绝对是那种背后长着六个鸡翅膀,头上顶光圈的那种圣人。 他甚至都对华荣月觉得有些不忍,按理说他刚才把这件事直接说出去而不是传音,可能他都不会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但是华荣月真的没说,她甚至在被追问的情况下都没有说出去。 哎……审问官现在一想起来刚才的事情就有些后悔,他怎么没在一开始就信了华荣月的话呢?搞到现在这种余地。原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搞到现在这么尴尬,而现在只能尽力的去弥补之前那些话造成的关系裂痕。 然而此时在他心里的大善人·华荣月正看着感激涕零的审问官,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现在审问官应该算是她手底下的一枚棋子了吧……如果现在让他做什么事,他会不会做?应该会,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把柄在她的手里。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此时审问官正向着他心目中的“老实人”华荣月这么诚恳的道谢道,他现在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本一些有的没的想法也都被掐死在了幼苗里。如果他没有遇见华荣月,说不定他真的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可是被华荣月这么突然一打断,他突然觉得自己重获了一次新生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竟然是他刚才还一直瞧不上的华荣月给他的。 能遇上一个老实人真的……太幸运了。 这一刻华荣月在他的心里印象分直线上升,他再看华荣月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绝对是遇见了贵人的眼神。 而华荣月看着他那种眼神,嘴角一抽,心中默默地想到。 完了……这哥们貌似投诚了…… 这节奏……莫非是要在六扇门蓝染的路上渐行渐远? …… 华荣月晚上不准备回客栈,她想着以出去逛街的理由回花船处理一些事情,刚好看见江连焕在门口等着她。 “你真的能从脚印里看出来那么多东西?”他问。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表情十分的淡定且沉稳。 …… “不能。” 嗯?江连焕可能原本是等着反驳华荣月的话所以故意在这里等着她的,结果突然被华荣月这脑回路十分不同的回答给弄得一愣。 他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压根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华荣月看见江连焕在那里等她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她揉了揉鼻子,道,“咳咳,谢谢你……刚才替我说的那几句话。” “这,这好像不是谢不谢的问题……”江连焕呆滞的说:“该怎么说呢……” “无论你怎么问我我都不会说的!还有今天谢谢你替我说话了!”华荣月喊了一嗓子后直接飞上了屋顶,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以她马力开的速度,江连焕自然追不上她,她想着明天上班前先打探一下,如果江连焕说了这件事她就直接辞职,如果没说……那就再说吧。 江连焕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默默地道,“怎,怎么能跑的那么快……” 126、疑惑s加 () 华荣月深知江连焕这人的脾气, 如果这时候装深沉,反而会被他追问再三, 而如果说点实话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反正这人容易想多吗, 说不定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沟里去了。 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或许跟江连焕说实话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有什么事情说不了她就跑, 以江连焕的撕币得估计也追不上她,你问我就跑,你不问我就装作不知道……这样多好。 而正如她所猜测的一样,江连焕果然没有追上来,华荣月一路平安无事的回到了船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追上来。 她回了花船, 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因为花船上面张灯结彩好似过年了一样……那种欢腾雀跃以及快落的气氛真的是她好久都没有感受到的了。 船上甚至还有龟公在跟着发喜糖……华荣月刚回来一身朴素,龟公发的太高兴也没看清脸, 随手给华荣月抓了一把在手里, 然后乐颠颠的到了下一个客人那又给他抓了一把。 华荣月低着头看了眼糖。 岳喜斋的。江南最好的几家甜品店之一。 这是……没事就这么败家玩吗? 华荣月当场就怒了, 她心说我老老实实的改账本斗富农你们就在家里这么给我败坏,还有没有王法了? 于是她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一进屋刚想来点家法, 就忽然看见屋子里面的人站成了一排, 每个人都穿的红扑扑的,脸上也都涂的特喜庆,身上金饰戴的叮咣响。 屋里的蜡烛点了一大排,这个点法别说是古代, 就是现在她妈都会骂她败家。 整整一排的蜡烛啊……照的整个屋子里面灯火通明。 照的姑娘们头上的金首饰亮晃晃的,晃的华荣月眼睛疼。 “您回来了!要吃糖吗!”华荣月还没等开口,屋子里面的大声的喊了出来,差点把华荣月的耳朵喊聋了。 华荣月,“……” 她用手掏了掏耳朵,说:“你们这是……” “您辛苦了!今天有刚买回来的糕点,要吃吗?”一个妹子两眼闪光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把刚才想骂出来的话吞回了嘴里,犹豫了一会说:“那……那就吃吗。” ……其实华荣月和易玲珑有一个相同的爱好,就是同样的甜食爱好者。不过没有易玲珑那么死忠就对了。但是当甜食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转移注意力。 …… 于是过了大概十分钟之后,华荣月坐在椅子上,旁边儿被小姐姐摆了一堆甜品,各种各样都有。照这个摆法,华荣月都依稀产生了自己是慈禧太后的错觉……不是。 今天花船上是出了什么喜事了?这种时候即使华荣月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出了天大的喜事。可惜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大喜事。 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花船上面还是一片平静啊,这会突然跟过了年一样,莫非是天上掉钱了? 华荣月问旁边的一个妹子,“今晚……出了什么事情吗?” “今晚?没事啊,一切正常啊。”妹子道。 “那你们这是……” “我们是给您接风洗尘的啊!”妹子激动的道,“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秋水庵一下子就服软了,听说他们折了几十个主力进去,元气大伤,现在估计正躲在家里哭呢!您太厉害了!明明这次出门也没有带几个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华荣月,“……原来是因为这种事吗!” ……此时一切的谜底终于解开。 原来今晚花船跟抽了风一样是因为华荣月自己搞出来的事。她坐在那里吃完了一堆糕点只觉得撑得慌,不光是因为吃多了,还因为不幸得知了真相,颇有种心虚的感觉。 但是其他人却完都没有发现华荣月这种心虚的感觉。他们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满是钦佩和仰慕。 在他们看来华荣月这次出门多么牛逼啊,完是以少对多,而且跟着他去南溪山的那些人又几乎都在途中回来了。 他们本以为华荣月会在那里吃上什么亏,或者是无功而返,谁知道最玄幻的事情发生了——华荣月毫发无损,而秋水庵大败而归。 这是怎样才能做得到的! 华荣月本想吐槽你们不知道打败秋水庵的是六扇门吗,但她不知道的是花船上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了。 而这在他们看来更神奇好吗!华荣月怎么会让六扇门帮他做事?说不定华荣月掌握了有关于六扇门的充足情报,说不定……自家老大已经完的控制住了六扇门。 ……其实不光法绎演是个很神奇的事情,六扇门出手对付秋水庵这种事在花船人的眼中神奇程度丝毫不下于法绎演。 毕竟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秋水庵始终压了他们一头了,这次竟然这么顺利的就解决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就是什么风声都没有,什么架也没打,平平安安的突然听说了对方战败的消息,消息刚传过来的时候不少花船的人还在吃晚饭呢。等听清楚消息后,都一脸茫然的说,啥? 华荣月自家人清楚自家事。她好像在六扇门就啥也没干,程躺赢过来的……你要问她到底干了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但是回来了之后她更加的茫然,六扇门带给她的茫然程度是a,那花船给她的茫然程度就是s加。 她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南溪山上到底都干什么了。 啊,好像就是从东跑到西,然后再从西跑到东。 顺便坑了金捕头一把。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真的……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华荣月看着下面的人欢天喜地的感觉,默默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下面的欢乐和她仿佛两个世界,她看起来就格外的深沉,就显得格调非常的不同。 有花船上的人在欢乐的时候偶然抬头看了上面一眼,就看见华荣月一脸沉静的坐在上面,一只手撑住额头,眼睛朝着下面望着。 他现在很安静,仿佛连呼吸都是沉寂的,眼睛里却深的像是一潭湖水。 在大家都欢乐的时候,他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身上的气质却是沉稳的,像一如既往的他。虽然大家都很怕这位新老大,但是大家也渐渐的感受到这应该是个性子靠谱的人,此时的他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在……思考花船的事情吗? 即使是这么欢乐的时候,也在一本正经的思考花船上的事情,所以这才是花船这一次能够平安度过的原因吗? 观察华荣月的人们瞬间就感动了。 感动的人们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拼了命的把糕点给华荣月塞。 华荣月思考事情为啥会变成这样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被塞了一堆的糕点,她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心说这是干嘛?要把她塞出糖尿病来吗? 她轻轻的咳了一声,下面的人忽然都沉寂了下来,屋子里变得一丝声音都没有。 华荣月瞬间茫然。 她心说这又是干嘛,她就是嗓子痒想清一下……这个突然安静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家都误认为她想说话吗?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小姐姐,小姐姐还是闪亮亮的眼神,一脸“您要说什么我们都认真听”的表情。 华荣月心说别这样!她真的就只是想清个嗓子! 她真的……真的就是想清个嗓子。 华荣月突然觉得委屈了,老委屈老委屈了,委屈的易玲珑都感觉到了她委屈的心里,还探头看了眼情况,此时的华荣月却已经开始一边委屈一边临时组织胜利发言…… ……只能说华荣月还是很熟练的吗,虽然表现的很不情愿,但是身体却非常诚实的样子。 “咱们之前有落在秋水庵手中的人吗?”华荣月问。 “有,但是今天下午都已经被送回来了。”那个小姐姐说道。 呦,那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好事啊。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他们今天晚上这么开心的原因了,恐怕看见秋水庵的人倒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花船上的人都被放回来了吧。 “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华荣月道。 “已经都被安置好了。” “那就好,这些日子先别要让他们过来了,好好休息几天吧。我先回去歇息,你们继续。”华荣月说着就走了出去。 花船上剩下的人不约而同的都看着华荣月渐渐离去的背影,视线一直追随到那背影看不见了为止。 花船在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个悲剧,因为主要的营业手段就是黄,赌。这会儿被放回来的几个人华荣月还得特意叮嘱一下叫他们不要“上班”,让他们好好歇一歇,否则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又要来花船上做老本行了。 这让华荣月意识到行业转型问题刻不容缓,虽然这个行当它来钱快,利润高,和“毒”一样都属于暴利行业……某个卖毒把自己卖赔了的特例不算啊。但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华荣月趴在船栏上,略微的有些怅然,她心说这究竟该怎么办呢?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花船上人的背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她看着后面的一个侠客,表情十分冷淡的道,“请不要再跟过来了,再跟过来我会很麻烦的。” 127、噶韭菜 () 华荣月注意到这个姑娘倒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在她印象里这姑娘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花船上能让华荣月记住的不多,这个姑娘让她最能记住的特点就是沙雕, 最纯粹的沙雕, 最纯粹的快乐, 因为她的沙雕本质华荣月曾经一度以为她并不是花船上面的人, 因为花船上面的姑娘一般不会这么开心的。 ……可是面前的这个姑娘却让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人,因为她现在化妆之后赫然就是一个冷面美女,冷面冷心的那一种。就连眼神中都仿佛有着千年不化的冰山。 “……李盈盈还有双胞胎姐妹吗?”华荣月问了下旁边的人,他摇了摇头,“没有,这就是她本人。” “啊?!”华荣月真的是惊到了, 她指着那个姑娘说。旁边的人又道,“她平时招待客人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不招待客人的时候就不是了。” 李盈盈表情还是那么的冷淡, 她身后的那位侠客大概是她的客人, 但是看样子还有点不像, 因为这人的表情太虔诚了,虔诚的让华荣月觉得在庙里上香一样。 ……老实说,花船毕竟是这种性质的, 所以华荣月见到这种舔狗性质的人不多, 而且这男的舔了半天李盈盈压根都没理过他,这更让华荣月觉得惊奇了。 古代欲擒故纵的招数在青楼……其实不怎么通用的。毕竟这年头还是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尽管有人吃这一套,但是终究也并不是主流。 “她这是……怎么回事?”华荣月略微惊奇的问。 “她以前在江湖上面闯荡过一段时间, 后来出了点事就来了花船。”旁边的人道,“但是她编了几个自己在江湖上闯荡的故事,所以一般来找她的都是一些侠客。” 编了几个在江湖上闯荡的故事……行吧,华荣月大概了解了,以李盈盈的那个侃大山的程度,她编出来的故事一定是精彩纷呈,拿出去说段书都有不少人听的那种。 华荣月看着跟在李盈盈背后屁颠屁颠那个男客人道,“她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几乎都是。”旁边的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哦,看这样子估计也接不了客,怪不得一天天活的那么没心没肺。华荣月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活下去得方法,虽然可能收入少点,但是过得开心就挺好…… 这么想的时候,华荣月就下意识的口中问了出来。 “那她赚的应该不多吧……” …… “没有啊。”她旁边的人表情奇怪的看着华荣月。 “她赚的超多啊,船上能超过她的可能也就几个人吧。” ……船板上一片沉寂。 “嗯?”华荣月被这个回答搞的一脸茫然。 “她编的故事太精彩,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曾经名震天下的女侠,然后不幸沦落到了这个地方,所以来看她的侠客源源不断,每个人都会掏银子,还有不少人想掏钱赎她出去呢,虽然她离开了这里也没地方可以去。” “呃……”华荣月还处在死机状态。 “而且李盈盈的故事还上过咱们本地的小报呢。”旁边那个人又道,“有人听说了李盈盈的故事,所以专门过来采访她了,她可算是一个名人。” 华荣月茫然了半天,突然间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好的缕了一下目前的这个情况——一个平时沙雕就口嗨厉害还经常断线的姑娘居然光靠纯聊天就成为了花船上的一大收入来源,这原因是什么? 原本她还在为花船转型的问题仇的快要头秃,可是现在一看如果大家都向这位李盈盈同志学习,何愁他们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花船。 可是李盈盈到底跟他们差在了哪里呢?华荣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李盈盈和花船上一般妹子的区别,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点,或许是决定这一切的因素。 第一,李盈盈有距离感,而其他的妹子没有。 第二,李盈盈侠女沦落青楼的身份让她天生产生了一种悲剧感,所以有不少人都在救她,间接的让她不用跟其他妹子一样接客了。 第三,李盈盈有一个出色且完美的人设。 漂亮的脸,美好的身材,优秀的气质,悲惨的身世,或许同时拥有这四个,那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花船上同时拥有这四个东西的妹子几乎是成群结队。 可是在这四个因素上,再添进去一些其他因素——一眼可见的与普通人的距离感,一个没有任何逻辑bug的人设,同时还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那这应该叫做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还得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然而她此时再转头看向那个男人屁颠屁颠的追着李盈盈背后的场景并不再觉得好笑,反而产生了一种回家一般的熟悉感…… 没想到穿越回这么多年以前也能见到追星一族啊,在古代并没有追星一族,所谓的“演员”们一般也都是指戏子,甚至事□□一类的人,所以他们的地位很低很低…… 但是对于从很多年之后穿越过来的华荣月深刻的知道这是个多么赚钱的职业。 ……就这么说吧,八亿你知道是多少吗?换成人民币即使开了金钟罩也能把你砸吐血的那种。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职业是花船目前而言最适合从事的职业之一了……首先是不需要再掌握什么其他的能力,只要稍微进行一些产业升级,这玩意本来就是个基本靠天赋吃饭的职业。 别的不说,他们这边人的颜值绝对都够啊!那一个个盘靓条顺的往出一站,绝对够养眼。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抽了风的意思,怎么想怎么觉得抽风,但是偏偏又觉得有点靠谱,觉得靠谱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在抽风。 她在抽风和靠谱之间来回的思考,其实这之间哪怕是随便想想就会知道有很多不靠谱的地方的,包括古代和现代政,策不同的问题,包括古代人现代人对于靠脸吃饭的人的眼光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再仔细想想,好像都还有解决的办法。 例如说不要让他们知道花船上的人的出身,给他们包装一个更好点的身份,这就可以避开政策问题……例如说挑几个盘靓条顺的人在江湖上闯荡一阵,闯荡也不是目的,目的是给大家一个“这人不是花瓶”的印象。 ……而且以花船上疯子们的武力,他们走江湖还真不一定是被教做人还是教别人做人,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蹦出来一个天之骄子长得又好看,武功还高呢? 李盈盈这么受欢迎也未必没有她侠女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中,江湖永远占据着一个重要的地位,而且受到的关注也更多。 同时“明星”还得需要广大的传播,古代的消息传播速度很慢,或许这也是明星这个职业不存在的原因。这或许可以动用花船的其他力量来解决。 华荣月想了半天实施的方法,然后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么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该怎么样把这些东西变现成钱呢? 呃……她在现代的时候一般都不追星,传说中的吃瓜群众就是她,当然谁队友撕逼,谁夫妻离婚,谁家暴谁吸,毒啥的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热衷于八卦吗。可是这些好像并不能指引她怎么赚钱。 这古代又不能靠演戏,又不能靠唱歌,钱从什么途径去弄? 华荣月想了半天,暂时也就只能想出来“代言”这么个貌似赚钱的方法了。 依稀记得当年她室友有一个追星的,曾经天天跟华荣月吐槽自己又被割了韭菜,一般她这么嚎的时候,华荣月就知道她这个月剩下来的几天应该又要被动减肥了。 华荣月看着楼下的那个男人的眼神,不知何时赫然已经绿油油的,充满了一股韭菜的味道。摊个鸡蛋,加点醋就能包饺子了。 她叫来了旁边的一个人,对着他招待了几句,然后在楼上静静地等着,内心充满了一种期待又忐忑的情绪。 过了一会,一个船上的龟公出现在了船上,手里拿着一托盘的小首饰,他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和另外一个人撞了一下。 “你干嘛?”他生气的道,“差点把我东西撞掉了。” “不就一盘小首饰吗?这么大的船上都没几个人戴。”另外一个人叽笑道。 “哪有?李盈盈姑娘就最喜欢戴这种了。”龟公这句话喊的很大声。 船中似乎有人看向了这里,他们也注意到了那种首饰。 或许没什么奇特的,但是上面有一柄小小的剑。 ——剑。有不少认识李盈盈的人心中一紧,瞬间就觉得龟公说的是真的,而且几乎同时在心里对李盈盈泛起了同情之意。 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剑啊。 华荣月安排的另外一个托走了过去道,“五两银子一个,卖不卖?” 龟公点了点头。 然后他交了钱,拿着小首饰大摇大摆的走了,剩下一群傻眼的人。 “等会,这真的是李盈盈姑娘喜欢戴的吗?”旁边上来了一个男人问。 “对,姑娘她不喜欢戴沉的东西,只喜欢戴这一种。”龟公一脸的猥,琐,“本来我是要给姑娘送去的,但是如果你给我银子……嘿嘿,我能偷偷卖给你一个。” “那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一个。” “我也……” 李盈盈还真的是很有名的,于是花楼自制,成本价格不到一两,因为个头太小一直被喜欢大金首饰的姑娘们嫌弃的小首饰,以五两一个的价格在半个小时内卖出了上百个。 目前的男人们还都很傻,他们也是第一次遭遇套路,所以现在都很好骗,几乎每个李盈盈的“粉丝”手里都拿了一个。 …… 在楼上的华荣月已经彻底震惊了,她身上鸡皮疙瘩狂冒,身体在不断地颤抖。 暴利啊! 绝对的暴利啊! 她站在楼上,忽然间心潮澎湃,觉得一切尽在自己的手中,仿佛秋收之时看着田野的老农。 韭菜啊! 这一片绿油油的嫩韭菜,都是她一个人的! 128、为了拯救花船成为偶像 () “这是前段时间你立功给的奖赏。”江连焕递给华荣月一个小袋子, “省着点用啊,攒点钱娶媳妇。” 刚从花船回来的华荣月接过了江连焕给她的那一个小荷包, 荷包挺精致的, 就是拿在手里的重量有点轻, 华荣月在花船上掂量大金子掂量习惯了, 所以现在对于这种小金子反而觉得不怎么顺手。 打开口袋一看,华荣月又“咦”了一下,原来不是金子,是银子。 这么一块差不多抵得上她目前十个月的工资,对于六扇门来说也算是个非常大方的奖金了。只是华荣月忽然想起来六扇门对于犯人的通缉金额都是五十两起步的。 怎么内部人员级别差别就这么大吗…… 华荣月看了半天默默地把银子收了起来,算了, 不要白不要吗。 ……有点亏了,下次叫花船的人来六扇门领。 江连焕问华荣月,“想回百草堂吗?”华荣月低着头想了想, 不知道是该回去该是不回去, 又害怕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江连焕起疑。 “回去吧, 我来之前齐大夫就担心你过得怎么样,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也好报个平安。”江连焕道。 华荣月一听到江连焕说的话后脑中就浮现出了齐大夫想她的模样, 老实说华荣月现在对于花船的事情还不是很放心, 但是在昨晚突发奇想的冒出那个进击的娱乐圈的想法后,她就觉得六扇门这边还不能断掉。 六扇门好歹也是朝廷部门,花船上上下下一群疯子,压根就不是当公务员的料, 也就华荣月还有点资深公务员的样子,其余的人就算是派到了六扇门也是三天暴露身份的料。 所以还不如她自己来了。 华荣月这么想着,最后点了点头,“嗯。” …… 临走之前的华荣月总不会什么都不交代就走,她又回了花船。其实现在让她离开花船她都有点不舍了,别的不说,花船上待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但华荣月毕竟还是有个事业心的人。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替花船众人奔前程的路。 找机遇,谋发展,花船转型刻不容缓。 她看了看花船给她临时找来的人,这几个就算是花船第一批的出道人员了……其中李盈盈算最有基础的一个,其他的大部分都没在船上出现过,有几个年纪大概十三四岁的,甚至都算作是花船的二代人员了,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花船的历史有多么的悠久。 华荣月看着这几个人,让他们站成一排,有男有女,各个长的带劲,非常符合华荣月对之前花船的交代。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华荣月把他们叫过来干嘛,所以一个个都有些忐忑,偷偷的看华荣月。 嗯,不愧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美人,就这么忐忑不安的站着都格外的养眼,虽说他们不是培养花瓶,但是颜值总还是放在第一位考虑的吗。 来这里之前大家就曾经猜测过华荣月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等到来了之后见了彼此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因为大家都长得太漂亮了。 如果都是普通人长相那倒还没有什么。可是大家都长得那么漂亮,而且还都被叫到了花船上,于是大家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不会是要逼良为娼吧。 华荣月看了眼他们,表情严肃的问道,“你们之中有人会什么才艺吗?弹琴吟诗什么的……” 大家瞬间警觉。 ——果然是这个样子! 于是华荣月问了会发现没有人回话,心里还有一些诧异,她心说这和材料给的不符啊,材料上明明写着有几个妹子擅长弹琴,还有的人擅长字画什么的。 要知道,特长也是明星的加分项之一……可是大家现在都不理她是怎么回事? 咳咳,不理就不理了吧,华荣月也略微有些尴尬。她看了看那边的一个长得很高,面容很清秀的男生,忽然问,“你用剑吗?” “……用,用啊。”男生回答的有些忐忑。 他是很喜欢用剑,在花船上一堆习惯用暗器的人当中显得十分独特。但是他剑用的真的还算不错了,在花船这种既没有人教也没有人学的地方,他居然能把剑术练的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华荣月问他这件事则是因为看见了他手上练剑练出来的老茧,挺明显的。她看着这个男生十分的顺眼,因为这个男生说起来是那种盐系的长相,酷酷的感觉。 她从旁边的剑架上拿下来一把剑扔给了他,说:“在这里现场给我舞上一段。” “啊?!”男生完茫然了。 他心说这是要干嘛啊?这年头花船上岗居然要求都这么高呢吗?他一个大男人被叫来就已经让他感觉十分不妙了,现在是要一边接,客一边耍剑? 男生虽然一脸茫然,但是最终还是屈服在华荣月的淫,威下,老老实实的舞了一段剑,他舞剑的时候华荣月就在上面一脸严肃的看着,导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他都已经舞完了,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华荣月半天时,华荣月才算有了反应。 “还行。”华荣月道,“就是练的剑法不怎么样。” “船上用,用剑的少。”那个男生道,“所以我都是自己琢磨的。” “自己琢磨的?那你还算天赋不错。”华荣月道,“这把剑从今以后就归你了,明天我给你一本新的剑法,你照着那个来练。” 男生一脸“就这样”的表情,茫然的拿着剑对华荣月说了谢谢。其实刚才在他舞剑的时候,华荣月一直不说话并不是因为她在沉思,而是因为……她看呆了。 哎呦呦……这个腰身,这个小手,这个小表情……这哪里是普通的男生啊,这就是块璞玉啊,稍微打磨一下就是未来闪闪发光的一颗新星啊! 就在那一瞬间,华荣月突然理解了易玲珑为啥会最喜欢吴妄言用剑的时候,因为真的很帅气,在这个江湖上,侠客们手里拿上剑,才是他们最好看的样子。 “从今以后,你只许穿白衣服。”华荣月又用严肃的声音对那个男生说。 “嗯?”男生猛的昂起了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好像被剥夺了什么一样。 他今天穿的衣服格外有少女心,上面还有粉红色的小花花,要华荣月来说就是一大败笔,刚才他舞剑的时候华荣月就看着不顺眼,想直接把它抠下去。 “为什么啊?”出乎意料的是男生好像也是个小公举……刚才还很害怕华荣月的人在听见让他换衣服的命令后,突然又生出了勇气来,勇敢的反驳了华荣月。 呦呵,小伙子有魄力,越看越习惯了是怎么回事哦吼吼…… 咳咳。华荣月又道,“我会专门派几个侍女帮你打扫生活起居,还有人专门帮你洗白衣服。” 男生弱弱的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还有从今以后你每天都要练剑,从天亮练到天黑,练到脱力为止。” “嗯?” “你身上随时随地都要带着这把剑,你对你未来的老婆怎么样,你对这把剑就要怎么样。” “嗯?!” “对了,说到老婆这件事,我就想起来了。”华荣月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 “以后你要是想要娶哪个姑娘一定要上报,不许私下里谈恋爱……凡是有亲密接触的女性都要受到严密的监控,如果可以的话就尽量不要出现在女人多的地方了……有些男人好像也不能多聊天,即使是真的谈恋爱了也不要立即公开,我们要商量一下……” “嗯?!!” 男生炸毛了……炸的满头跟蹦了静电似的,华荣月说了一堆太过现代化的术语,有些担心他们听不懂,正准备转换成古代的语言再给他们解释一下,旁边有个姑娘奇怪的问道,“请问……你不让他跟女人接触,那他怎么接,客啊?” “接,客?”华荣月道,“我也没说让你们接,客啊。” “啊?那您叫我们过来是……” “我叫你们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华荣月的语气忽然低沉了起来,“关系到花船的未来。” 她这话一说,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华荣月深沉的道,“你们也不想让花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吧……大家都没有自由,只能一点点的沉沦在花船上看不到出头之日。” “走火入魔的人没办法走到地面上,甚至是他们的后代。无数的小孩子出生在花船上,却没有办法来到地面。” 底下的人都默不作声,有几个小孩子更是,因为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 华荣月看了看他们道,“所以,这是改变花船命运的方法,花船的未来究竟怎么样,取决于你们的表现。你们如果表现的好,那花船上会有更多的人脱离苦海。” 她说完后发现底下的人每一个都很激动,尽管没有出声,但是表情都变了,刚才还批判白衣服不好看的那个男生都停了下来,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华荣月对这个状况非常满意。 要不是情况不对,她简直想要振臂高呼一声,“少年们,为了拯救花船成为偶像吧!”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 华荣月或许,可能,大概的忘了一件事。 花船目前,最有名,最厉害,最有传播度的是个江湖上蛮有知名度的人。 他的名字,应该,可能,或许叫易玲珑…… 129、回百草堂 () “下次有这种事再叫你的时候你就不能说不去吗?请个假总行吧。” 在三天之后, 华荣月从秦淮河上赶了回来,朝着百草堂进发。回来之前华荣月想过自己回来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百草堂的人又都会怎么迎接她。 是会像迎接英雄一样吗?好歹她也是个成功维护了江湖和平的人。 又或者会发现她的一点点不同之处?想来穿越者身上应该都有着王霸之气, 尤其是像她这种刚从外面“进修”了一段时间的……王霸之气绝对会外溢的吧。 华荣月虽然平日不怎么说话, 但是果然还是个期待着被表扬的正常人。 然后她带着秦淮河特供甜的腻死人的糕点, 怀揣着六扇门给她的奖金,满怀期待的踏上回家的路程。 ……然后在她踏进的五分钟之内,她就遭遇了百草堂的一连串致命盘问。 …… 有话说话,百草堂的几个人虽然都好长时间不见了,但是他们果然还是熟悉的他们。 “哎呦,你居然还活着回来了?”萧翰在她刚进屋的时候正趴在桌子上面睡觉, 结果一看到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这种眼神看的华荣月莫名的有些不爽,然后万浮莲从后厨也走了进来,看见华荣月之后又是同样的表情, “啊!” 华荣月突然觉得他们的眼神里大概有点什么故事, 萧翰一个人也就算了, 万浮莲也这样,怕不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事情…… 说到这里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段时间她不是一直回不来吗, 貌似六扇门那边的人给她编了几个理由回去糊弄百草堂来着。 这个理由是什么华荣月一直都没有问过。 但是看到现在这个情况, 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问问…… “就是顾大人那天带消息回来,说你水土不服,暂时应该回不来了。”万浮莲说。 水土不服……那至于用见鬼的眼神看她吗? 华荣月略微茫然。 “然后齐大夫说水土不服好治,他去了之后不用一天就能转好。”万浮莲继续说, “结果顾大人又说你不止是水土不服那么简单,你还中暑了。” 水土不服和中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华荣月无语。 “齐大夫说中暑也好治,还是要跟着去,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结果顾大人这时候才说了实话。”万浮莲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忽然觉得特别感动,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事,原本她以为齐大夫他们一直老老实实的在百草堂等他们呢,没想到在她不在的时候百草堂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尤其是齐大夫居然还差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要知道秦淮河可不是那么普通的地方,近些日子以来就算不是六扇门,普通人应该也听说到了秦淮河的凶险了,即使是这样齐大夫还要坚持去,那简直就是真爱。 顾大人也是挺不容易的吧……最后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能说了实话。怕是齐大夫听了又得吓死,别看齐大夫看起来像是特别厉害交友特别广泛的人,但华荣月知道他胆子其实特别小,尤其害怕死人这种事。 …… 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就听见万浮莲来回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语气里带着担忧的说了一句。 “但是下次你别跟着那群人去青楼之类的地方了……他们去那里都已经习惯了,你又不习惯,一进那里就吓得晕倒了这种事……还来来回回晕了十来天,也太奇怪了……” 华荣月,“……” “齐大夫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病他没有办法治,所以就不跟着去了。”万浮莲道,“但是他还是特别担心你,说一般半天也就醒来了,从来没有见过能来回晕了十天的。” …… 屋子里突然陷入诡异又难言的沉默。 华荣月觉得自己心脏跳动速率疯狂上升,颇有种激素拼命分泌的感觉,而且脸变得通红,好像有点上头。 过了好半晌,华荣月才打破沉默开了口。 “呃……是这样,这次去的人手有些不够……所以我醒了之后又被派去了……呃,进去不久又晕了,晕了之后又醒……来回往复。” 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华荣月觉得自己真的是忍辱负重,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承认吧,总觉得十分的不爽……不承认吧,又完没有办法解释为何自己一不小心就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顾大人也是个人才,居然能编出来这种奇葩的理由来。但是想了想貌似也不能单纯的怪顾大人,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还是齐大夫。 谁让齐大夫是个大夫呢,一般的理由在他那里都不适用。无论是水土不服还是中暑,甚至是缺胳膊断腿在齐大夫看来只要他一出手都能保一条命。 没人能想到顾大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瞎掰出来那么理由的……反正能应付过去也就行了吧。 只是顾大人可能不知道,老实人华荣月先生,背地里是个跟一堆小姐姐们在一起都不会害羞的人。 “好吧,那我上次给你们拿来的东西你们吃了吗?”华荣月道,她一边把行李放上一边问。齐大夫睡得早所以这会应该还在后院,华荣月把糕点扔给了万浮莲和萧翰问道。 其实那堆被运来的糕点真的很不容易……华荣月在内心里觉得那不是一堆平凡的糕点,它们是一堆充满了故事的糕点,可能同时经手了数个花船上的人,包括胡喜这样的花船大佬,或者更大的大佬。 把这包糕点送出来的时候,秦淮河那是一个危机四伏,花船在夹缝之中生存,就在送糕点的前十分钟和后十分钟里华荣月还在讨论着决定秦淮河接下来一段时间是安稳还是动,荡,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华荣月给他们送来了包糕点。 换成现代背景来说就是攻打柏林的时候突然从前线上运会了一包当地土特产,这包土特产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土特产,二十年后进博物馆都是有分量的,哪怕是长毛了它也是有分量的。 那么这么有分量的一包糕点,它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 “几乎都被齐大夫给扔了。”万浮莲同情的看着华荣月道。 …… “他说那个东西太甜,对身体不好,不能多吃,所以就扔了。”万浮莲可能也觉得这件事对华荣月的打击有点大,所以说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果然,她发现自己在说了这件事之后,华荣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 “齐大夫还说你是不是被骗了,因为他之前买过那个铺子的糕点,不那么甜,你的这个糖放的太多了,不太像是人家的。”万浮莲说完又纠结了一下,“但是哪个铺子假冒会放那么多的糖啊?” 因为那真的不是人家铺子会对一般客人出售的糕点,里面的糖都是多放的,也就是定制糕点。今有定制礼服,古有定制糕点,反正都不是没钱人能买得起的东西。 那包价格不低的糕点就这么让齐大夫给扔了,华荣月有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萧翰也白了她一眼,“你那个东西我尝了一口,差点没把我齁死,究竟谁会喜欢吃那种东西啊,在我家扔还来不及呢,你居然还往回拿?” 华荣月沉默了半天,突然觉得那包糕点死的有点惨。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之内,她都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看灯,忽明忽暗的灯就像是她忽明忽暗的心情,充满着不可知数。 万浮莲和萧翰都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华荣月的背影,莫名的谁都不敢去打扰她。可能是因为今晚的心情太过澎湃,一回来就听见自己被动恐女了,还听见自己的口味被批判了,这让华荣月觉得有点难过。 所以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好,正在沉默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华荣月有些奇怪,这都大半夜了,怎么会有这么乱的声音呢? 她看见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一身看起来十分富贵的衣服,然后女人的手里拿了个盆…… 大半夜的不睡觉拿盆来干嘛? “又来了……”萧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看了起来,万浮莲也一脸头疼的说:“她怎么又来了?” “这人谁啊?”华荣月问。 “这几天一直来咱们这里闹事的人。”万浮莲道,“白天的时候不来,专门在晚上来,每天晚上就会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咣的凿了一下她的盆,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齐小方治病治死人了啊!”那个女人喊道,“谁都不要去他那里看病啊!哐哐哐……” 随着她这么一敲,周围瞬间耳朵能听得见一片骂声,还能听见个男人说:“又来!” “这人干嘛的?”华荣月问。 “闹事的。”萧翰似乎不敢看她。 “她来这多长时间了?” “三天了。” “你没把她轰出去?”华荣月问。 “那个女人不怕她的。”万浮莲道,“本来以前你在这里的时候,他们都不敢闹事的,结果你走了之后他们都过来了。” 华荣月看了眼低着头的萧翰,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萧翰低头半天,突然十分不忿的说了句话,“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怕你这个娘炮也不怕我啊!” 华荣月默默地揉了揉手腕子,鄙视的看了眼萧翰。 还娘炮,你个二哈能吓唬住这种撒泼大妈才怪了。 华荣月换上一副得体的危险,转身十分淡定的就走出去了。 130、茫然的百晓生 () 百草堂里的医闹事件时不时就会出现这么一两例, 根本原因在于齐大夫医术太高,看起来好说话, 而且还有点小钱, 所以碰瓷的历史自古以来就有。 当时华荣月刚过来不久后就出现了碰瓷事件, 齐大夫当时十分熟练的准备关门几天冷处理解决, 当时华荣月一脸震惊的看着齐大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才知道齐大夫这怂的之前每次遇到这种状况都是这么解决的。 华荣月看不下去,第二天自己默默地把门打开,在药柜后面站了一天……之后百草堂就再也没有闹事的人过来了。萧翰来的时间比较晚,所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导致华荣月离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来闹事的人也就死灰复燃了,萧翰这样的横起来对于一些大老爷们来说或许还管用,但是对于经历了人生几十年历练拥有丰富社会经验的某些碰瓷大妈来说, 那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所以就在华荣月回来之前, 百草堂就这么被闹了三天。 索性萧翰的武力值还是够的, 所以他们不会像当年齐大夫一个人的时候敢直接闯进屋子里面来了。现在百草堂白天还敢正常营业,只是晚上会有个大妈定点半夜敲盆扰民。 “怎么没报官呢?顾大人呢?”华荣月问。 “最近衙门都快忙死了,顾大人也好久不见身影了。”万浮莲道, “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华荣月倒是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这些日子六扇门人手吃紧,顾大人指不定就被派到什么地方帮忙去了。 一般像这种事还是不会在一开始就对公众公布的,否则闹出恐慌来就不好了,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它们最多也就是知道秦淮河上最近出了个易玲珑去闹事, 还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捅,了一剑,除此之外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们就完不清楚了。 不过顾大人最近这么忙,说起来应该还是怪华荣月自己。 行吧,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吗? 华荣月第二天又回到了熟悉的小药柜前面,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上午,然后这一天下来百草堂都格外的安静,平静的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齐大夫第二天早晨一起床的时候就觉得屋子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安静的可怕,等到他再看见站在药柜后面的华荣月时,就直接惊呆了。 他确认了好几次,才发现自己真的没在做梦。 平静的百草堂里唯一能说得上是吵闹的声音,可能就只有华荣月和萧翰打嘴仗的声音。 “我就不服,凭什么你一过来他们就不闹了?我长得明明比你英气多了。”萧翰看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安静的捣药,要她来说,别看她平时一脸和善在这里老老实实捣药的样子,实际上暗地里真的是背后默默地做了不少事,和萧翰这种纯傻白甜是真的不同。 齐大夫一溜烟的从后面跑了过来,上下看了华荣月半天,最后直接一把拽过华荣月的手腕开始摸脉,华荣月本能的被吓了一跳,但是后来反应了过来,乖乖的让他摸。 齐大夫摸了好半天,眉毛一直皱着,后来才一言不发的转回去给华荣月找药了。 华荣月看起来再怎么活蹦乱跳,身上受得剑伤也不是开玩笑的,齐大夫摸了摸脉就摸了出来。 她摸了摸鼻子,看齐大夫貌似也没有吓唬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她真害怕齐大夫说出来后又被萧翰这个经常大呼小叫的人给传出去。 李静怡在百草堂里待的很好,虽然她是个外来户,但是这些日子却胖了很多,她是百草堂里最晚起床的,一看见华荣月站在药柜后面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蹦着过来喊哥哥。 然后她还没等蹦到华荣月身上,就被又回到前面的齐大夫拎了起来,齐大夫让她自己玩,别和华荣月闹。 华荣月揉了揉鼻子,觉得齐大夫大概是害怕李静怡太活泼让她旧伤复犯,虽然她觉得自己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再一看李静怡白白胖胖的小脸,华荣月决定把自己那点奖金部偷偷的塞给齐大夫,感谢他的养娃之恩。 虽然有的地方离开了很久,但是真的回来了之后不用半天就会熟悉的像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华荣月刚刚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不习惯百草堂的日子了,结果在药柜后面磨了一下午草药后,瞬间就找回了以前的感觉,这里毕竟是她穿越过来后的第一个落脚点,有种感觉是其他所有地方都比不上的。 身上从大花大金的衣服换回了熟悉的衣服,再闻着医馆里面熟悉的草药气味,华荣月竟然诡异的找回了一丝宁静。这是在花船上待了快两个月都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挺多街坊邻居过来的时候看见华荣月都惊讶的打了个招呼,“哎呀,小华回来了啊!” “嗯,昨晚上刚回来的。”华荣月笑着对街坊邻居道。 她一脸人畜无害的架势,甚至还招呼大妈大爷进来喝茶,有个大爷看着华荣月乐呵呵的道,“我说昨天晚上过来闹事的人一会就走了,肯定是小华回来了,你大妈还不信。” 大爷不像萧翰那么傻白甜,一直以为华荣月是个小白脸,他还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的,知道华荣月应该是个不太好惹的人,华荣月笑呵呵的,也没有搭茬。 她低头弄药,一抬头忽然看见对面儿的小凉棚里坐了个青衣书生,书生背后还背着一个熟悉的背篓。 华荣月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当时没想起来他是谁。后来再看了两眼,忽然记起来这人好像是他离开之前就经常坐在对面听书的一个书生。 这人不知道家是哪里的,反正一天到晚只坐着听书,背后还背个画篓。 华荣月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原本对面的那个说书先生都已经走了,现在又来了个新的,但是那个书生还是坚持坐在那里,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这么执着。 华荣月想着他不会是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亲人,所以才一直在对面的酒楼待着吧?不然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书生会一直待在这样一个地方,要知道这年头读书人还是很少的,一般而言能读书还会画画的家里都不会放任出来随便晃悠的。 华荣月有点担心,主要是一个文弱书生独身在外也太不安了,她想了想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身上还带着一身的药味。 “请问……” 对面的青衣书生原本还坐在那里听书来着,他这个人也很有意思,虽说是听书,但是眼睛时不时的会朝着周边瞅,有时候看起来心思并不在书上面,只有听到一些跟当下有关的书,才会特别感兴趣。 他正听着呢,突然感觉扑面而来一股药香味,面前好像来了一个人。 青衣书生表情一瞬间变得茫然,谁会突然过来找他? 只见他一抬头,猛地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伴随着药香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张脸上还带着关切的神情。 那一瞬间,世界都定格了。 …… 那人问,“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过来打扰你的,但是我见你好像一直在这里徘徊……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如果是的话我在衙门里还有几个认识的人,可以帮你说说的。” 华荣月说完了之后听见那个青衣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冒犯人家了,她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容易好心干坏事。 只是这两个月在花船上大概养成了职业习惯,一看见好像吃不饱穿不暖的就下意识的想过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然后再琢磨出来个花船补助政策什么的…… 大概是职业病吧。 华荣月轻咳了一声道,“咳,对不起,你要是觉得被我冒犯了那就算了,我就是在街对面的住户,过来问一问,真不好意思。” “没,没,没事。”出乎意料的是,在华荣月转身想走的时候,那个青衣人居然跟她搭话了,虽然连续磕巴了三次,“我就是从外地过来的,就是过来走一下亲戚,亲戚这边找不到了,所以我就暂时居住在这里,盘缠还,还够……” “哦哦哦。”华荣月问清楚状况也就不再多嘴了。她又回了百草堂,临走前还指了下对面的医馆说:“我就住在那里,您来我们这里买过药应该知道,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虽然大忙帮不上,但是小忙还是能帮上的。” “我……我前些日子都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青衣书生问。 “我也……去外地走亲戚去了。”华荣月不好意思的笑道,“昨天晚上刚回来。”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自己这种习惯一定要改,下次不能太随随便便去问别人了,会把人吓到的。正在教训自己的时候,外面忽然飞进来一只鸽子,华荣月眼神微微一凝,接过鸽子来看了一眼,然后一个人默默地走到了巷子里。 她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来了几个花船的人。虽说华荣月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怎么说也得有两个联系人的。她带了一群人回百草堂,负责帮她处理一定的事宜。 出乎意料的是,那几个花船上的人在看见华荣月的第一秒都呆住了。 “怎么了?花船出什么事了吗?”华荣月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焦急的问。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花船出什么事,因为离的太远,就算是想回去当天都做不到。 她问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开了口,他开口的时候都带着哭腔。 “大人啊,您怎么穿的这么寒酸啊,是不是这里条件太不好了啊。” 华荣月,“……” 131、资源回收利用代言人华荣月 ()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华荣月十分想给这几个人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锄禾日当午,但是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废那个口舌了。 她婉拒了对方递过来的绣金线大长袍, 婉拒了甜的要死的糕点, 然后在对面几人宛遭雷击的表情当中问, “呃……先不要管我的吃穿问题了。告诉我现在六扇门怎么样?” “……六扇门现在很忙。”对面的那个人应该还没有缓过来, 茫然的道,“这几天秋水庵的人已经大批大批的回去了,所以六扇门还在跟他们对峙。” 嗯? 华荣月听了之后一愣,紧接着有一点儿小欢喜。 本来她在山上真的只是随机坑人的,没想过要让秋水庵的人和六扇门死磕,结果现在倒好, 疯子就是疯子,他们脑回路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秋水庵以一个超强的身份杀出重围,成为了这个时间线上硬抗六扇门的第一人选。 如果华荣月没有猜错的话, 上辈子的这个人选应该是第一个在秦淮河上闹事的花船, 也是自打秦淮河上的屠杀开始之后, 江湖上对于疯子们的讨论和事件才多了起来。 目前来看六扇门对于疯子的态度一直是私下里打压的,所以易玲珑虽然不清楚这方面的消息,但是六扇门未必不知道疯子们的底细。 “不要跟他们对上, 让咱们的人慢慢的从花船上撤下来, 就留下几条不常用的船。”华荣月道。 她觉得在花船上面漂泊终究有些危险,即使六扇门的人不认识他们,秋水庵的人也认识他们。万一秋水庵脑子不好使想要来个鱼死网破多拉几个人下水呢?那花船得死的多惨啊。 华荣月前段时间打地主分田地,得了一堆外快, 她用这些钱在江南的各个地方都置办了一些地产,其中最大的是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不算繁华但也不算太偏僻,长长的一整条街道。 几天前天降一名不知名土豪把那一整条街都盘下来了,但是除了当地人之外,可能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关注。要知道江南这个地方的土豪很多,就是在青,楼之上也有人会为了舞女一掷千金。 华荣月挑中这个地方正是因为这里算不上太繁华,可以让她把整条街道都买下来也不至于太过惹眼。 其次就是这条街道的地理位置很好。倒不是华荣月通过记忆预测到这条街将来会拆迁什么的……只是因为这里东西一应俱。 上到小吃街,下到成衣店,到处都是杨柳青青,小溪环绕着整条街道,看起来颇有一种诗情画意的感觉。 华荣月想给花船的人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总不会挑个深山老林吧?花船上的人都喜欢吃好吃的东西,还喜欢穿好看的衣服,这些必备的东西总是需要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华荣月私下里想的——此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这条长街位于一个古镇的郊区,虽然居住的人还不少,但是也渐渐地和主流地区隔开了。 最近这里更是和外界的来往越变越少,路也越来越荒了,一天通往那里的马车也就两三趟而已。附近都是树林,也很容易隐藏身形。 华荣月计划着慢慢的把周围都买下来,然后控制住每天来回的马车,就几乎相当于一个隐形的小基地了。 这个地方还能防止疯子们出去发疯,只要他们好好地待在镇子里,那干什么都行。 华荣月点了点头,对目前花船的进度十分满意。 临了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声,“对了,咱们不用的那几个花船你们打算怎么办?” “啊?我们想着凿沉来着。”那帮人丝毫不出华荣月意料之外的答道。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华荣月突然感激自己问了他们这个问题。 ……啊,好想让他们抄写悯农。 华荣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要激动。 她琢磨了一下,揉了揉下巴道,“不行……就把花船收拾收拾,然后卖给六扇门吧。” …… 花船众人,“……啊?!!” “啊什么啊?听我的,卖给他们,你们刷上新漆谁能看出来原本是什么?”华荣月道。 她说:“六扇门在那边负责买办的那个人我认识,有点贪小便宜,你们私下里给他点钱他肯定就会买咱们的了。而且他们现在绝对是急需用船的时候,秦淮河上再想要那么大的船也挺难找了。” ——华荣月说这话的原因是秋水庵也有一部分人生活在船上,六扇门既然跟秋水庵的杠起来了,那绝对是发家致富的好时机啊。 “那,那咱们船上的那些搬不走的大件古董,还有丝竹琴弦……”对面的人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又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堆东西……那就卖给秋水庵吧。”华荣月琢磨了一下又道。 花船众人,“嗯?” 嗯,正如秋水庵看花船一直不顺眼,花船也一直看秋水庵不顺眼,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二者的营业方式可能进行了一部分重叠……只不过秋水庵和花船的不同是,花船上的人都是委身在花船上,秋水庵是纯粹逼良为,娼,强迫普通人卖,身给他们赚钱,做无本买卖。 现在花船要产业转型了,这些东西自然用不了,完可以出售给秋水庵,恐怕秋水庵会乐颠颠的收下来,恐怕还会嘲讽花船上的人胆小怕事,这么简单就被六扇门的人给吓到了。 只是这么以来,秋水庵估计会更猖狂了,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逼迫普通人上他们的船,普通人在他们的手下丝毫没有反抗能力,恐怕只能就范。 ——所以这就需要华荣月最后嘱咐一件事情。 她摆了摆手,示意那几个人侧耳听来,“……你们……记得回去后经常给六扇门通风报信……给他们泄露几个秋水庵做生意的地点……要派靠谱的人去。” 花船众人,“嗯?!” 华荣月最后还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道,“而且一定……一定……要把赏金拿回来。” 花船众人,“嗯?!!”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让他们觉得太过玄幻,首先就是把船卖给六扇门这个主意……虽说粉刷一遍后应该也不会被发现,但这个操作就是让他们有种魔幻的感觉。 而且这会又让他们要赏金……还是拿秋水庵的人头拿,虽说秋水庵跟他们一直不对付吧,但是好歹也同是疯子,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什么操作”这样的类似刷屏。 ——他们现在这么惊讶是不清楚华荣月当年是怎么坑秋水庵的……他们要是清楚的话就不会惊讶了。 华荣月心说这个操作叫死道友不死贫道吗,况且华荣月自然也不会去碰那些疯子们的霉头,直接举报疯子本人在哪还是有点危险的。 但是举报一下产业就没有任何问题啊! 据华荣月推测,秋水庵的状况应该和之前的花船有一点类似,都是有脑子的控制着一群没脑子的,而这群有脑子的又是以商人居多,毕竟江南自古以来就是富商们聚集的地方,对于这个富商们来说,疯子只是他们的“免费打,手。” 可是商人们虽然多,但是控制不了这群疯子们的脑回路,对于疯子们来说,他们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金钱”这个问题有多么的重要,除了一些可能是因为钱而疯的疯子们……举报那么一两个产业他们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即使有焦急的商人在此时此刻提醒他们,他们恐怕也根本就不会理。 这种时候疯子的两刃性就体现出来了。 就像花船这样的地方,疯子们天天挥霍的肆无忌惮。秋水庵只会更多,绝对不会少,等到他们一点点发现自己吃喝穿戴都渐渐的跟不上之后,才会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 吃不饱穿不暖,还怎么跟六扇门拼?华荣月很期待看着一群面黄肌瘦的疯子们跟六扇门对打的场景的,感觉一定非常神奇。 现在她回忆起来易玲珑记忆里和林七娅的几次见面就觉得太不对劲了,林七娅好像也属于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那种,怎么能每次都穿那么鲜亮的红衣服呢?恐怕这些钱都不是她自己赚的吧? 华荣月不知道她跟秋水庵是不是还有什么联系,但是此时此刻一想到她或许也会面黄肌瘦的样子,就莫名的有点兴奋。 老实人也是会怒的……不要随便欺负老实人啊。 “去吧去吧,就按我说的办。”华荣月摆了摆手,让这群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把衣服和零食又带回去了,下次不要再给她带这些东西,生怕她死不了一样。 但不得不说,自打六扇门人手稀缺后,华荣月活动的范围是越来越大了。以前想多走一步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现在花船的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都没人发现。 看来得继续保持下去啊……不能让这个优良传统作废,时不时的给六扇门找一些事情做吧,华荣月想。 而且还把赏金要了回来……很舒服,这回不是内部价,六扇门总得以市场价结账了吧。 船和带不走的大件儿东西就这么被处置了。剩下的还有人员问题,估计秋水庵的人捣几次乱生意也就开不下去了,被逼良为娼的也能回家离开秋水庵。华荣月想。这么一来花船几乎做到了零垃圾零浪费啊……简直是保护资源的小能手。 哎?华荣月突然茫然,只是这左手卖船又手卖人的操作,搞的六扇门和秋水庵这么像他们的垃圾处理场一样…… 132、关于六扇门容易死人的正确教学方式 () 于是华荣月就过上了这种表面上安安静静的在百草堂抓药, 暗地里联络花船的日子。这两种身份真的是一丝相似之处都找不到,华荣月也丝毫不害怕有什么人会来找到她。 而且正如她之前所想的, 六扇门现在压根就没有什么时间来管她。原本在附近经常能看得见的暗哨已经部都被撤了, 熟悉的联络人只剩下一个王老板。华荣月估算得撤了大概四五十人, 这群人原本都是被派来配合她的“易玲珑伪装计划”的, 同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暗中监视华荣月。 这个原因大概也是华荣月是个空降兵,所以并不能获得所有人的新任吧。同时原来的华荣月也让人怀疑是否能胜任易玲珑的这个工作,六扇门这才特意找了一群人过来配合她。但是自打上次秦淮河的事情过后,估计他们就不会怀疑华荣月是否可以扮演好易玲珑了。 六扇门撤走了大部分的兵力也算的上是个意外之喜,华荣月本来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直到那天六扇门的人来找了她,让她喜上加喜,甚至都有点惊。 “让我……当小队长?”华荣月一脸茫然, “为, 为什么?” “原先的小队长都已经撤走了, 现在为了节约人手,只能找现在还在当地的人了。”过来给华荣月告知消息的那个人道,“听说你做事十分仔细小心, 即使是一边当小队长一边扮演易玲珑也不会有事, 所以有很多人特意向我推荐了你。” “可是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当过啊,我可以胜任吗?”华荣月不确定的说。 “可以的。这次有很多老人都已经被调走了,又重新招进了一批新人来,另外还有两个小队的队长也换了, 你应该对他们很熟悉。”那人道,“听说他们之前都跟你一直在秦淮河上的,你们应该都有接触,以后能相处的很愉快。” “好吧。”华荣月点了点头,好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了。她问了更多有关于这个小队的状况,例如她去了那里之后应该做点什么,一共有几个小队,其他的小队长又都是谁。 “其他小队队长基本都是各衙门的捕头,只有这里特殊,所以用了‘目’的人。”那人道,“因为去的是新人比较多,所以队长的工作大概会忙一点,你们除了要教给他们日常如何工作外,还要培养他们的意识和经验,必要的时候多教教他们。” “哦。”华荣月心说她能教什么东西……如何当个成功的二五仔吗? “还有这是上任的东西,你要收好。”那人对华荣月道,“一共有十三个小队,你以后就是第五小队的队长。” …… 华荣月猛的虎躯一震。 她弱弱的,忐忑不安的问,“那个……咱们小队的代指一般是‘第几几支小队’而不是‘几番队’的吧?” “不是。”那个人抬头奇怪的看了华荣月一眼,“当然你要是想叫几番队也没关系,这又没什么固定的叫法。” 他交代完了就走了,临了还没忘了说一句,“对了,明天去老地方报道,新人们到时候也都会过去,别忘了。” “好。”华荣月目送着对方离开,然后默默地看了看手里的上任书,心情莫名的有些诡异。 世界上有无数个自然数,其中代表着吉祥和如意的自然数就那么几个,代表着厄运的自然数也就那么几个。代表着某某星座星座数字的自然数有十二个,让人做数学题做到想死的自然数有无数个。 而她,偏偏就被选中了五…… 华荣月对着这个数字看了好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不吉利。 像个诅咒。 这算什么事……华·蓝染·队长登场吗? 尽管华荣月头天晚上吐了半天的槽,但是她第二天还是着实去了集合地点。 昨晚她的吐槽内容从“为什么六扇门居然会选择往下面分了十三个小队,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个数字不吉利吗”开始,到“哦他们真的不知道,十三不吉利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再到“西方文化什么时候能传到中国,她现在真的很怀念抽水马桶”,最后到“啊,要不然干脆让花船发明一个来千古留名吧”。 想的太多让华荣月略微的有些憔悴,在百草堂里待了那么多天又满身的药味。她换上个青色常服出门,如果有人说她是个大夫恐怕都会有人信的,因为她现在看起来太符合白衣天使的一脸良善了。 华荣月收拾好了百草堂的事才出了门,临走时甚至还背了个药篓,准备顺道回来的时候直接买点草药。 她到了集合地点,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期间有不少新人来来往往的都看见了她,每个人都投过来了奇怪的目光。 因为华荣月看起来确实是不像个六扇门的人……不是说六扇门歧视书生或者大夫什么的,在六扇门里很能打的书生大夫也不是没有,只是华荣月那一脸老实的表情是骗不了任何人的,按颜大人的说法是看了就让人安心,有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光凭这点,华荣月恐怕就在六扇门里独一无二了。六扇门里长相憨厚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气质和长相如此浑然一体的厚道的就华荣月一个。 ……反正看着就是个好人就对了。 华荣月在这里安静的等着那几个新上任的据说之前和她一起在秦淮河待过的同事到来,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把他们等到了。 然后华荣月就觉得自己中了大奖了。 ——这两位新来的“跟她有接触,跟她很熟悉,日后会相处的很愉快的同事”,一位是江连焕,另一位……是王凌超。 王凌超,一位虽然很久都没和华荣月见面,但是在秦淮河上给她使了无数绊子的人。 华荣月在秦淮河上还很奇怪没有找到他,谁知道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是你们啊。”华荣月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说道,其实也很难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绪,但华荣月一向信奉在没撕破脸前该说话还是得说话的,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王凌超。 “对,是我。”江连焕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一直对身后的王凌超爱答不理的样子,“你也是昨晚得到消息的?” “对。” “说是让原本在秦淮河的人回来休息,但是休息也不让好好休息,还得被拉过来干活。要我说还不如让我在秦淮河待着呢,砍人更痛快点。”江连焕道。 “呃……你们俩……是几小队的小队长啊?”华荣月问。 江连焕道,“我十一队的,后面那人二队的。” 华荣月默默地看了看江连焕和王凌超,呃……剑八和碎蜂吗?感觉……有点怪怪的? 她默默地跟着几人进了屋子,里面聚集了大概几十个人。这些就算是部的新人了,但除了这些新人外还有一部分六扇门的老人,他们都听说今天来的是几个刚刚从秦淮河那边回来的人,所以都过来想见识见识。 对于华荣月他们来说,秦淮河上的事情大概只是上班日常,但是对于这些在六扇门默默无闻的人来说,这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了,可以听一听有经验的强者们说一些走江湖的经验,或许就能有所体会。对于他们来说,秦淮河上的事情跟普通人眼中的一样遥远。 王凌超自打进门以来就一直没看华荣月一眼,华荣月见对方不搭理自己,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他穿着一身便衣,但看起来并不好惹,尤其是身旁背着的那把剑,恐怕所有人都会对他退避三舍的那种。江连焕还穿着自己平日里的那身白衣,但以他土豪的身份,这身“常服”就足以镇场子了,最起码在场大部分人都不敢直视他。 只有华荣月看起来普普通通,一身清秀,甚至还背了个小药篓,像是走错了片场一样。 不少人看着华荣月的样子都一脸奇怪,似乎是在疑惑她走错了地方。 或许是因为华荣月看起来太没有什么威慑力了,所以大部分人都把视线投在江连焕和王凌超身上,江连焕这样的货色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有钱,还有背景,看不穿深浅,而且绝对有实力,还很难搞。 王凌超则是笑的一脸温和,和他在秦淮河上的样子出乎意料的不同,如果不认识他的人,这会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武功高强的翩翩公子。 江连焕丝毫不管他们那个,一过去就道,“谁是我的手下啊?快点让我对数,然后让我回去睡觉。” “啊,这个……”旁边六扇门的人似乎是也拿江连焕这种富二代没办法,只能尴尬的笑着说,“这些都是新人,麻烦有耐心点……好歹是第一次见面,先做个自我介绍,给他们说两句话,教教他们在六扇门为人处世该怎么办再走,你们来之前新人们都特别好奇秦淮河上的事呢……” 华荣月站在一边想找找自己的帕特呢儿都在哪,耳边就听着江连焕道,“这有什么需要教的?就是六扇门是个很苦的地方,还很容易死人,一个不小心就没气了,多简单的事情,还用费那么多的话?” 果然……江连焕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剑八也蛮有相似之处的。华荣月默默地吐槽道。 “不要着急,慢慢来,想知道什么我都会给你们慢慢说的。”王凌超在一边笑着对新人们说,瞬间所有新人都对他好感大增。 华荣月看没几个人过来问她,略微的有点尴尬,不过来问她的人倒是都挺温和的,也让她稍稍放松了点。当然她也看出来了,这些新人……那是真的新啊,恐怕六扇门扩招速度太快,质量跟不上了,这群新人很需要继续打磨。 “切,不说就不说吗,什么态度,你看看那边那个队长态度多好,你和那边那个像什么玩意啊。”正在华荣月耐心解答的时候,忽然从那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江连焕那边有个人不服气,跟他骂起来了。 “两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还过来冲大爷,一上来什么态度,还刚从秦淮河上下来呢,能不能学学人家?还‘进六扇门的处事原则是一不小心就没气了’,你咋不说现在就死了呢?吓唬谁呢?” 那人就这么骂着,江连焕就这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华荣月还没看清楚那边究竟怎么了,耳边突然传过一声江连焕的冷笑。 嗯? …… 就在那一刻,华荣月察觉到了江连焕的杀气爆发。 她下意识的觉得不妙,一股杀气贴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华荣月完是本能的低头,然后推开旁边正在问话的几个新人,猛的一个后翻躲了过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当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原地已经没了华荣月的身影。 刚才她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把飞刀插在那里,插的几乎没过了半个刀身,现在还在不停地颤抖。 场鸦雀无声,刚才还在那边问王凌超的人此时也都变成了哑巴。 过了大概三秒,华荣月默默地从门后面钻了出来,弱弱的看了眼江连焕。 他惹你生气,你扔我飞刀做什么…… 133、你们的易玲珑诈尸了 () 刚刚还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的众人都鸦雀无声, 要说在此之前他们或许还并没有太严肃,那么现在他们就已经连太大的动静都不敢发出来了。 这群新人真的是扩招之后的新人, 原本六扇门属于政府的一个小型部门, 真正的人数大头都是在西厂东厂那边, 六扇门一般是和江湖对接的部门, 人数其实也不算少,但是明显不能跟皇帝的直系属下去比,甚至只能算东西厂下面的一个分支。 但是自打上次秦淮河上的事情过后,朝廷意识到了现在六扇门的重要性,于是进行了一次扩张。要知道六扇门的则人范围——几乎所有人都和武林有一些关系,其中大部分都属于诏安过来的江湖高人。 总的来说六扇门的逼格还是很高的……这也是当时华荣月进了六扇门够齐大夫那么惊讶的原因, 外人心里六扇门很难进,虽说江湖人大部分都秉持着一个鄙视的态度,但是鄙视的人中有大部分人是进不去的。 但眼下, 六扇门明显已经做不到质量和数量同时兼具了, 所以六扇门此次扩招相当随意, 甚至有不少人都是随便从某个衙门中调过来的。这群人虽然也都听说过一点六扇门的故事,但是并没有亲眼见过。 刚刚江连焕那一飞刀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杀气,那是真的在江湖上厮杀过才会有的杀气。有很多衙门的人最多也就是抓捕过罪犯, 一般情况下还不是单打独斗的, 怎么能感受过这么惊人的杀气呢? 华荣月见四周的气氛静的跟死了一样,那边貌似也没人能打个圆场,就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稍稍安抚了一下这些新人们。 “那个, 今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江队长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其实也是个好人的,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们……” ……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他们没有一个人信华荣月的话该怎么办? 华荣月还没等编出来下一段话呢,就听见会场里传来了抽泣声,她转过头去一看,居然有一个女生被吓哭了。她使劲的憋着眼泪,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会场中间一片混乱,自打那个女生放开哭了之后,所有人的情绪都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六扇门负责帮忙的人愁的是焦头烂额。华荣月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 但是事后华荣月发现这场“新人课堂”意外的成功是怎么回事? “太麻烦你们了,我听说你们刚从秦淮河那边回来,本来是应该要休假的,谁知道又来了我们这边了。”六扇门的人不好意思的说道,“而且今天三位都很厉害呢……这群新人里面有不少刺头,时不时的搞的我们头疼,今天你们来了以后,恐怕他们接下来也不会再这么嚣张了吧。” 六扇门这群新人里面也有几个空降兵,和华荣月当初一个性质,毕竟六扇门在年轻人眼里还是个挺神秘的地方,既是个朝廷部门,又能稍微体会一下江湖人的感觉,所以有不少有权有势的直接就把自己孩子送过来体验一把满足心愿了。 像今天那个哭了的姑娘,华荣月就觉得可能是被塞进来的,因为别的不说,六扇门男女比例十比一…… 这年头女性地位本来就低,即使是走江湖的女人也不是各个都能混出头的,能混出头的女人都拼的吓人。 今天在场的就几个姑娘,那姑娘就是其中之一,能被这点杀气吓哭,那绝对不是自己有什么实力的。 华荣月听懂了负责人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谢谢你们今天帮我们收拾了这群富二代,太感激你们了,终于看见这群小兔崽子倒霉了”。 江连焕吊儿郎当的样子,华荣月见他的模样料想他也不会跟负责人说什么话,所以只好替他去解释。结果刚想开口跟负责人说不用客气了,旁边猛的窜出来了一个人抢在了她的前面,把她挤到了后面。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王凌超笑着对那个负责人道,“请问我们之后还需要怎么做?” “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不用你们太辛苦了。”六扇门的人笑道,“会有专人来给他们讲在六扇门需要注意什么,一个月以后才会下发任务,当然,这些日子为了培养默契,你们经常过来看看也是好的。” 华荣月默默地站在后面看着王凌超,今天王凌超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奇怪啊……该怎么说,一股从头到脚把自己用温润公子的皮伪装起来的感觉,从刚才在会场时候的柔声回答,到现在和六扇门负责人的温柔交谈,都让她有了种对方被魂穿了的感觉。 怎么回事?对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吗? 江连焕也没动,乖乖的站在那里,用一种很有兴味的眼神看着王凌超,掩饰都不带掩饰的,华荣月也不清楚王凌超为什么会突然招起了江连焕的兴致,但是目前来看,王凌超还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和六扇门的人相谈甚欢后,王凌超把头转了回来,华荣月刚想和对方说话,却看见王凌超直接越过他们两个,转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 华荣月揉了揉鼻子,忽然心想王凌超还是熟悉的他。 “这家伙跟你有没有仇?”江连焕道。 华荣月想了想,“也不能算是有仇吧……有点瓜葛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王凌超给了华荣月一种既熟悉又膈应的感觉,华荣月左思右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凌超抄了她的人设。 以往最老实靠谱的那个家伙应该是她来着,结果今天让江连焕一飞刀给飞的一干二净,搞的他俩像吓唬小朋友的怪叔叔,所以这会王凌超不就半路杀出来当了那个老实人了吗。 想想还真的有些怪异。华荣月心道,很明显,江连焕也有同样的想法,他道,“我看着那个人笑就想给他的脸一拳。” “不能伤害同事的。”华荣月道。 “他笑起来好难看,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你笑起来比他好看多了。”江连焕道,“看起来就特别憨厚。” 憨厚……华荣月对这个形容词突然觉得欲罢不能。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面相看着就像没什么坏心眼的呢?”江连焕转头问,“我向你取取经,我也经常想装的友好一点,但好像一直得不到精髓。” 为什么……这个华荣月也不知道啊。按理来说其实不应该,她的面相就是易玲珑的面相,你要跟江湖人说易玲珑没什么坏心眼,他们恐怕能乐死。但是华荣月确实很少被人抓到干坏事。 “心中有浩然之气,自然不惧奸邪。”华荣月想了想,突然蹦出来了句哲学的话。 她觉得她可能面相看起来老实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真老实吧,除了最近往奸商方面发展了一下外,其他真的半点私心都没有,绝对是个踏踏实实的人。 江连焕看了华荣月半天,转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扔下一句话,“记得一会取药。” “知道了。”华荣月喊到。她转身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取药,对于王凌超究竟想干什么毫无担忧之意,不管他干什么,都跟华荣月无瓜。 ——况且,论“老实靠谱人”这个领域,王凌超如果想在华荣月面前卖弄……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 六扇门那边有一部分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新上任的这位五小队队长居然就是“易玲珑”,这让他们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要知道华荣月的身份绝对不会外传的,这次也是上下交接的过程中需要交代一些事情,那些人才偶然得知了华荣月的身份。 这种感觉是很玄幻的,哪怕知道华荣月是假的易玲珑……据他们所知,华荣月是假的,但是事却是她干出来的,那此时的真假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这几天又多了很多偷偷在百草堂周围活动的人,想要前去观察一下这位“胆大心细,有勇有谋,貌若好女,身若蛟龙”的人。 在这群人的围观下,华荣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进行着买药,熬药,卖药的这个过程……对待邻居友好亲切,对待店长本本分分,对待病人笑容满面,让每个偷偷观察的人都觉得自己仿佛失了智。 所有偷偷去看华荣月的人都感觉自己经受了一次三观的洗礼,颇有种“我在哪?我是谁?”的感觉,往往一脸严肃且兴奋的而来,然后双目失神的回去。 在这样的日子里……华荣月觉得逗逗这帮前来偷偷看她的小朋友们还挺好玩的,给她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同时也培养了她的恶趣味。 在这样的日子里,花船也渐渐的开始了自己的人员转移。华荣月的开心解散而止到了某天下午,一个消息从江湖上传开的时候。 的榜已经排了出来,十位青年侠士榜上有名。 让所有江湖人炸开的事情是,易玲珑赫然在第一位。他在第一位不是问题……问题是江湖人都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易玲珑居然还活着?他被捅,了腹部一剑居然都没死? 而让六扇门和华荣月炸的,则也是同样的问题…… “这个,是从哪里知道易玲珑没死的这个消息的?” 134、蟹老板之魂 () “真是个可怕的人啊……”华荣月默默地思考, 她以前一直觉得即使是也应该遵守一下现实规则,怎么说她现在也是穿越到了一个现实世界嘛, 以古代的交通环境和信息传播速度, 这个想达到其他武侠小说里那么夸张恐怕有些困难。 但是今天华荣月觉得自己错了。 他可能不是一个人, 他可能只是一个世界意志……或者说这玩意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而且虚构的人, 就和npc一样。 不然很难解释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易玲珑还活着的消息。 能够爆出华荣月身份的地方也就只有三个——一是六扇门内部的人,一是之前华荣月接到命令去忽悠的那些人,例如吴辞,还有一种就是花船上的一部分人…… 六扇门华荣月是问不到了,华荣月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把花船上的人通通排查了一遍,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与此同时,六扇门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顺带一提花船最近的管理有多么的规范……华荣月就差点给花船上的人发身份,证了, 刚出生的婴儿都得等级在册, 疯子和没疯的都有记录。 虽然他们排查了一番之后, 怎么也没找到,但是这反倒是增加了华荣月对于这个江湖的敬畏感。之前她老是仗着易玲珑的光,搞得自己像开大号欺负小学生一样, 这让她对这个江湖多了几分轻视。 但是的存在, 让华荣月重新意识到,这个江湖上还是藏龙卧虎的。 “大人,您之前托我们找的那几个人现在都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弄好了,您现在看看怎么办……”花船上的人找到了华荣月, 给华荣月看了下他们花船前些日子推出的几个爱豆的培养计划。 华荣月拿着计划认真仔细的看着,男男女女都有,每个看起来都是闪闪发亮的新星,只可惜了一点——他们没有宣发。 港道理,这年头有谁是靠着自己火的啊,除了实力真的强到逆天的,背后谁没有人捧。华荣月也有自知之明,花船在宣传这一层面上做的是相当的不到位,一直以来都琢磨着怎么在暗处生活,从来没想过如何站在太阳底下说话,自然不了解这一方面。 水军部门想要建立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然而在没有水军的时候,华荣月其实暗搓搓的琢磨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略微有些大胆——就是让帮着“宣传”一下。 你看一下华荣月多懂得利用资源。 对于古代的江湖来说,口碑还是评价一个人最基本的标准。目前江湖上受众最广,关注人数最多的舆论平台应该就是,他排出来的各种榜单在江湖上都非常的有名气。 虽然之前华荣月抓不到他,但是想的是有什么事情见了面就好商量,哪怕贿,赂不了武力强迫一下下应该也是可以的……结果这次的榜单直接弄了她个透心凉。 哎,花船虽然有钱,但也挡不住这么花啊,华荣月是个非常思考长远的人,大概是随她妈,她妈就是个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把她未来二十年的生活费都规划好了的人。 华荣月现在就是有点发愁,她想着未来一年里花船上得有二十来个娃出生,古代又没计划生育了,万一不好好赚钱以后养不起花船二代了怎么办啊,她以后的退休金和医保计划怎么实现…… 她愁到头秃的时候就随手翻了翻手上的情报,都是这些日子江湖上的,什么天易楼内部斗争的十分激烈,而且原来的楼主最近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什么秋水庵果然已经扩大经营了,把之前花船的地盘都给占据一空。什么船已经成功的卖给了六扇门,花船又有一笔进账…… 在这一条条严肃的情报里,华荣月赫然看到了一条参杂其中的消息——最近大概是的那个榜列了出来,使得大家都知道了易玲珑没死的这个消息,所以最近去秦淮河上的人尤其的多,大部分还都是慕名前去的江湖人…… 而这些江湖人里面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在秦淮河上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很明显对于易玲珑这个人,有人是非常喜欢的,有人则是十分讨厌的,于是有一部分人在秦淮河上使劲的寻找当时易玲珑被捅,伤的地点,有一部分人则是在秦淮河上大骂,说当初金捕头为什么没一剑把易玲珑给捅死。 华荣月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旁边一直观察着华荣月表情的人尴尬的笑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不小心传了个不太妙的消息。 其实传消息的这个人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按理来说,一般人是不会在那么严肃的消息里掺杂一条类似于旅游局才会发布的消息,但问题是这个人是少数知道华荣月身份的人之一……他摸不透华荣月到底要想什么,觉得这件事虽然可能没那么重要,但还是要考虑一下老大的心情,于是就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华荣月,想问问看老大有什么想法。 其实有更过分的他们还没有说出来……就是当时华荣月在桥上流了很多的血吗,有一群人甚至带了神婆过去,要借着血来诅咒易玲珑。这几天桥上不止符咒很火,扎小人也很火……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看了一会后华荣月一巴掌把纸拍在了桌子上,只觉得有满腔的怒火在心里没发泄出来。 旁边的哥们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问,“大,大人,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一定要给教训!”华荣月极度愤慨。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办。”对面的人点头如捣蒜,心说回去就找几个能打的,然后在秦淮河上杀几个人立立威,最好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去那里。 华荣月痛心疾首的说:“……他们来参观怎么能不给钱呢?” ……花船传话人,“……啥?” 华荣月此时此刻突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她突然意识到了除了以外的又一个绝佳的宣传点……那就是她自己啊!请问整个花船上现在还有谁比她更出名? “真是亏了亏了……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打架一定要在自己家里产业打,要不然日后想收个门票钱都收不到。” 花船传话人,“……啥?” ……老实说华荣月其实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和易玲珑毕竟性格截然相反,只是这种时候金钱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现在大概属于跟蟹老板一样的状态之中。 大概就是如果有飞天魔鬼现在问她“我给你两块钱你把海绵宝宝卖给我行不行”,她都会说行的状态。 要说现代有谋女郎,星女郎,那古代为啥不能出个易女郎或易男郎呢?华荣月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你先这么着,回去之后做一批小剑来在秦淮河那边卖一下,就起名叫‘根据目击者现场看到的捅伤易玲珑的剑复制还原一比五微缩压制精装版吧’,探一探风声。”华荣月道。 花船的人,“……” “做的稍微精致一点,当然咱们也不能糊弄人,一会我就去找一把真剑过来给你看看什么样子的,然后你照着做一下。”华荣月道。 花船的人,“……您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然后就是接下来出道的事情了……”华荣月看了眼外面的灰蒙蒙的天,道,“原本计划是在天易楼的,这次改了,换成咱们最新盘下来的那个酒楼。” “我要让那个酒楼一夜之间成为江南最有名的酒楼。” 花船的人一脸迷茫的就回去了,老实说他觉得自己每次来找自己老大都能被刷新一下三观,特别是有关于钱的事情,他们老大真是个一言难尽的小天才。 至于华荣月为什么会选择天易楼当做她手下人出道的场所,是因为这个时间开始,天易楼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几乎每个细节都在她的掌握里。 这个时期的天易楼里内斗不断,但渐渐地局势已经清晰,很明显,新楼主站稳了位置,在这个时期易玲珑的武功也是进展最快速的时期。 那个时候的易玲珑简直强到可怕,而那时天易楼的武功招式又做了一次大改进,是在易玲珑和几个老前辈的研究下完成的,可以说易玲珑在武功这方面算是天易楼的大功臣。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连焕曾经觉得华荣月的武功里有天易楼的风格,但又不像现在的天易楼的原因。那时他想过华荣月可能是以前和天易楼的人打过交道,但是相处不深,所以也没深究。 但是接下来华荣月就得面临着一个难题——她很难解释为何她很久很久以前使出来的武功和天易楼几年后的武功那么的相似,要知道易玲珑虽然不在了,但是老前辈们还是在的。 华荣月原本对武功了解不深,所以老觉得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是随着她对武功的了解逐渐增多后,她才发现想从一个人的武功看出对方的来历简直是轻松极了,更别提她这种同出一源的。 她得想个方法,别让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尤其是江连焕这种猴精的。 要是让人发现老实人华荣月和易玲珑真有什么关系……那可就糟了啊。 135、学霸(伪)插件下载中 () 关于怎么样让别人发现不了自己已经走在了时代前沿这个问题, 华荣月是真的考虑了很长时间的,就连她去带自己的新队员的时候都在考虑。 虽然当时负责人告诉华荣月他们不用天天过来, 但是华荣月总不会和江连焕一样没心没肺。 结果华荣月到了那之后, 发现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个来的, 碰巧王凌超居然也在那, 这就让她非常的想不到了。 看来王凌超为了扮演好君子的角色可谓是下了血本啊。 华荣月见那群新人们还在学习六扇门的一些基础知识,例如某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某个口哨声是代表撤退的,这都需要一一的教给他们。华荣月在这群新人里面丝毫没有发现易玲珑熟悉的人,倒是看见了第一天哭的最惨的那个妹子是她的五队的。 这群新人们没一会就发现了华荣月,顿时装作一本正经听课的样子, 其实都在偷偷的观察着华荣月。 原本他们觉得华荣月是个走错了片场的人,但是自打上次华荣月躲过江连焕的飞刀后,每个人都不这么认为了。所有人都开始重视起了面前的这个小队长, 而出乎意料的是, 他们回去之后问了消息灵通的人,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华荣月是谁的。 华荣月自己本身看起来倒是蛮和善的,看起来没有太多脾气。 遇见这样的一个队长他们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尤其是在前几天有人告知他们不要把队长的消息随便往出传的情况下, 他们就觉得更迷醉了, 他们的队长究竟是什么人? 华荣月并没有在这里徘徊多长时间,学生时代她就已经被班主任折磨的够惨了,深知上课的时候背面有个暗搓搓的眼睛盯着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虽然自己不一定会做坏事,但是架不住它瘆得慌, 所以华荣月转头就去了练功场。 这里其实是人家东厂的场地,六扇门借来用用。一般来说白天那里基本都不会闲着的,这是华荣月之前听李子信说过的。这会能在这里占据一块地方绝对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华荣月刚到那里就听见一声声类似于喊口号的声音,她又走进了点,看清楚了场景,是王凌超正带着一群人正在练习武功。 虽然不知道王凌超背地里在琢磨什么幺蛾子,但是现在当他的学生倒是蛮幸福的。 华荣月想着到那里去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如果好的话给她也整一个。 结果看到她过去之后,那边的王凌超就突然叫停了练功,跟大家说原地休息一下。 华荣月有点纳闷他们在干什么,尤其对这个情况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王凌超是在故意躲着她练功,这件事应该不是错觉吧……他们在干嘛呢? 借着那边正在练武的功夫,华荣月默默地找到了旁边正在吃瓜的某个六扇门小同事。 小同事在华荣月的老好人面容buff下,说出了一点实情。 “其实就是上次你和江队长表现的太惹眼了,后来你们走了以后学生们闹了好一会,有几个家里有点门路的就想调进你和江队长的队里……”那个小同事道,“王队长……可能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吧,所以这几天来的时候就一直操练新人,偷偷的教了他们一点看家的本领。” “什么看家的本领?”华荣月问。 “可能是王队长家传的一些武功。”那边的小同事说道,“这几天总是听他说剑术剑术什么的。” 我的妈,家传的功夫都被逼出来了吗?华荣月友情惊诧了一下,不过也没觉得王凌超教的是什么太深奥的内容。 大部分江湖人都或多或少的有几门看家功夫,只要不涉及到核心部分,单纯的涉及到提气,内功的一些东西,其实都是可以说出来的。 这种东西即使是说出来了,不告诉里面最精妙的那个门道,恐怕外人也使不出来什么,最多也就是能够精进一下自己的武功的小技巧罢了。 但话虽如此,能够教一点小技巧也十分不容易了,好歹也涉及到了家传二字。而且有时候它不是武功的事情,而是家族和传统一类的东西,家传的东西教给别人绝对是很难见到的,华荣月这会心里充满了好奇,想去看一眼,内心里又对王凌超升出了深深地同情。 ……现在回想一下上次新人初见的时候,原本王凌超和新人还其乐融融呢,眼看着就要成为几个小弟。弟的偶像了,结果横飞出了一把飞刀,硬生生的把他和新人友好交流的时机打断。 要说这些新人们虽然都没之前的质量好,但是谁厉害还是看得出来的。又因为几乎都是年轻人,所以他们的性格要更容易接受刺激一点的东西。 江连焕那一飞刀虽然甩的他们措手不及,甚至还吓哭了一个,但是事后这些年轻人们居然对华荣月和江连焕的印象是最深的。 一个是突如其来的就甩刀几乎看不清怎么出手的,一个是不声不响轻易躲开了飞刀的,这两个人从视觉效果上简直是太引人夺目了,轻易的就压过了王凌超的风采。 王凌超因此就觉得自己辛辛苦苦造出来的省事居然如此轻松的就被那两个人给超过去了,所以心有不甘,所以这不就花着自己少的可怜的休假时间,前来教导这些新人了吗。 其实王凌超让华荣月看还好,他越不让华荣月看她越想看,她偷偷摸摸的摸了过去,以她的潜伏功力,王凌超那些人也发现不了她。 华荣月爬下来认真的看了一会,发现果然不出乎她所料,王凌超教的确实只是皮毛,但是这皮毛也是有点真材实料的,王凌超没有教内功或者提气什么的,讲的居然是一些出招的小技巧和剑意。 ——剑意啊。 华荣月这下子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待着不走了,连一个逃课的都没有,原来有这样重量级的东西,真是意想不到。 剑意这个东西也算是一种看不透摸不到的东西,所以王凌超才敢这么讲出来,但是这也绝对是非常出格的一件事了,对于华荣月这个工科生来说,她觉得剑意大概就是练了无数次剑后自然而然悟出来的一种玄学的东西——就像是数学做题做多了之后有的选择题凭直觉就觉的c最顺眼一样。 ……当然一般情况下那道题会选b,啊,这个不算。 华荣月看了半天忽然从耳边听见一声冷哼,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听错了,所以压根就没管它。然后过了大概两分钟后,她又听见了一声哼。 ……这次她没听错,这声哼是易玲珑发出来的。 易大佬又出什么事了? 华荣月凭着自己的直觉和经验觉得易玲珑这会应该想和她说什么话,但是又傲娇的不想直说,而是让她来问,于是她从善如流的问,“那个,请问你哼一声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剑我认识。”过了会易玲珑道。 华荣月愣了一下,开始思考,认识?认识的不是人,而是剑意,那她认识的应该不是王凌超,而是别的使这种剑意的人,也就是说应该是他的亲戚…… 如果是六扇门的人,那应该就是敌人,华荣月开始在易玲珑被围攻的记忆里搜寻,找了大概一刻钟后,突然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了这么一个人。 还真的有! 华荣月惊了,她看了那个人半天,确实是个剑使得不错的人,要知道江湖上如果会剑意,那就可以被称作一声“剑使得不错”了,可是在当年围攻易玲珑的人当中,会剑意是入门槛级别,所以当时那个人真的只是在犄角旮旯里,也亏得易玲珑记忆力超群,否则真的认不出来了。 “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剑意就值得你激动这么长时间?”易玲珑鄙视的说道,“换成我,看一遍就能使出来了。” 华荣月觉得易玲珑的口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没见识”三个字。 这……级别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啊大佬。华荣月摸了摸鼻子。 但是王凌超那边转头又教了起来,华荣月跟着听了半天,还真的有了一点点思路。她照着记忆里王家人的那个剑法自己稍微比划了几下,忽然觉得有了点意思。 好歹也是个见过猪群跑的人……华荣月起点高多了,再加上被易玲珑用鄙视的语气那么一说,华荣月此时也起了点好胜心,忽然就想试着练习一下自己能不能使出来这套剑法。 正巧,此时此刻有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出现在了华荣月的脑子里…… 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一直贴着的标签就是靠谱的老实人,光凭这个标签是不足以让她学会天易楼最新的武功的,而华荣月因为老实人这个标签也受到了限制,所以不能做一些太出格的事情。 ……但如果她看啥会啥呢?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的解释她为什么在和天易楼接触不多的情况下依旧会天易楼最新的招式了? 此时华荣月突然有了点信心,当然这个信心是建立在易玲珑大佬丰富的知识储备上的,和她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看着那边又宣布休息时间到了的王凌超,忽然偷偷的从树上爬了下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想要和他搭话…… 136、第三刀 () 王凌超在那里休息呢, 忽然就看见华荣月朝着他远远的走了过来,他心里骂了一句晦气, 转身就装作有事, 起身朝着旁边的练功场走了过去, 那边有个六扇门的前辈正在教自己的徒弟们。 华荣月还没等走到他那里就看见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 料定了对方大概是因为烦她,所以看见她才走了,她心里还有点高兴。 好吧好吧……他走了自己才能暗搓搓的做点别的事啊。 王凌超虽然看见华荣月来了,但是今天的心情还不是很糟,所以没选择转身跟他骂几句再走。 他这几天拿出点看家本事果然还是有效果的,从第一天很多人都热情不高, 但现在又有很多人恢复了第一天上课时看他的那种眼神了,他都清楚。 只是拿出来的到底是自己的看家本领,所以到底还是有点肉疼。王凌超其实还不能很好的运用他们家的剑意, 所以他说的其实都是他的一个叔父曾经告诉过他的。他的叔父也在六扇门, 算是他们家最得力的一个人。 王凌超这几天来这里特别勤, 跟一些前辈也算是混熟了,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如果没这个机会的话,恐怕他还混不进这里。 这几天他已经看见不少让他惊讶的人了, 一些以前只听说过但是没见过的人都出现在过这个练功场里, 来来走走,每个人在他的眼里都像是个来回移动的金矿,或许把人比喻成金矿比较奇怪,但是在王凌超眼里就是这样的。 正巧, 今天隔壁的那位前辈就是这样的一个金矿。 王凌超朝着那边走着,以他的耳力隐约听见旁边有队员说:“这几天看王队长也挺厉害的吗,第一天的时候只觉得他脾气好,但是后来发现他用剑真的很厉害。” 听了这话,王凌超觉得这些天压在心口的闷气消了一半。 结果他听那几个人又说:“本来吗,你想想那天的那两个人就那么厉害,王队长好歹也和他们共事过,就算身手普通,那也比咱们厉害多了,你在这瞎想什么呢?” 刚才还消了一半闷气的王凌超忽然又气了个半死。 他转头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结果刚好就看见华荣月朝着刚才说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那边还传来了那两个人的声音,“我去!看看!那人谁?” “华队长?他今天也过来了?” “快去!我想让他教教我那天的轻功。” “你又不是他队的,你问他他能教吗?” 王凌超原本想要看一会的,结果一看华荣月来了,瞬间把头转的老远,装作丝毫没有关注那里的样子,但是耳朵早就已经不受控制的竖了起来,偷听着那边的谈话。 “华队长!”华荣月刚过去就听见有好几个人在这么喊着自己,她刚才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把剑。虽说她以前经常用刀,但是剑好歹也是会用的,而且用的还不错。 到了易玲珑那个地位,其实用什么武器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摘花飞叶皆可伤人。华荣月作为她的室友,同样也是个非常牛逼的人……嗯,好像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走过来对那几个认识她的队员笑着道,“你们在这里干嘛呢?我听说王队长特别负责,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 “是啊华队长,这几天王队长一直在教我们练剑。”那个队员道。 怎么还突然夸上他了?王凌超满心疑惑,总觉得华荣月来这里应该没安什么好心,但是转念一想华荣月这个人……又觉得或许华荣月真的就那么傻,毕竟这是六扇门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华荣月的好人buff光芒光照大地。 现在除了那几个停下来和华荣月说话的新人外,还有很多新人在那里练剑,华荣月现在就能比较直观的看他们练的剑是什么样子的了。果然和易玲珑记忆里那个人的剑法对上了,虽然是二手口头传播,但是易玲珑给了她正确的回复,这下华荣月心里就有底了很多。 见她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几个新人练剑,旁边的几个新人对华荣月道,“华队长,你也露两手?我叫兄弟们过来。” 华荣月听了之后笑着摆了摆手,“别,那样太吓人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们而已。” 其实她嘴里这么回答着,心里却在思考着一会要怎么办。她要是一下子学的一模一样也未免太吓人了吧?况且这还不是当年看真人表演的,只是随便听了旁边的一个人转述的,所以一会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华荣月这会已经打定了主意,那边的队员还在不停地劝说华荣月露两手,他们心里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这个华荣月看着也像是好说话的,说不定劝着劝着就露一手了呢? 王凌超在那里看着华荣月手里拿刀缓缓的走了过来,不禁冷笑了一声。他心说这人居然跑到他这里来教他的队员来了?也是不怕死……反正他现在教的东西对方是绝对拿不出手来的,所以他现在悠哉悠哉的想看对方笑话。 “华队长,你会剑吗?会剑的话给我们露一手呗,王队长都已经给我们拿出了点压箱底的东西了。”旁边一个人道,华荣月道,“我其实不太会用剑……我一般用刀。” 六扇门里几乎都是用剑的人,但是用刀的人也有。 华荣月被人半推半就的推到了练功桩子那里,她说自己用刀的时候,一群人就围了过来。华荣月愣了一下,心说这人有点太多了吧?本来她没想搞这么多人来的,结果一下子围来这么多怎么办。 她转头问了旁边的一个队员道,“你们王队长都教了你们什么了?” 王凌超听了后微微一冷笑,还想套他的家传秘籍?这东西要是听了就能学会,恐怕这世界上就没有家传武功这么一说了。 旁边的人倒是不清楚王凌超和华荣月关系不好这回事,光看这两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性格,恐怕还以为这两人挺合得来呢,所以他就跟华荣月演示了一把,紧接着又感慨道,“可惜太难了,我这几天也没参悟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华荣月趁机好好看了一遍这剑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要华荣月说王凌超他亲戚的剑意和他本人其实也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属于那种比较霸道的。剑应该是君子之器,但是硬生生被使出了霸道的感觉,但是正好和刀的一些东西比较像。 华荣月慢慢的琢磨出来了一些门道,其实她现在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忐忑的,因为她现在肯定不能靠易玲珑大佬出手,玲珑大佬一出手,那绝对是贼恐怖的效果,那她装小白就完不行了,会被直接拉到隔壁审讯室的。 她大脑里飞速的回想着易玲珑大佬出剑时候的感觉,当然用不出来她也不怕,用不出来才是正常的,用的出来算是妖孽。她看着那个队员有些犹豫的道,“虽然我也很少见王队长用剑,但是我觉得他的剑法是这样,你只需要把这里好好的改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说着,她就随手拿起了旁边的刀,旁边的王凌超一愣,心说你光看了一遍就想找出来剑法里有什么用的不对的地方? 恐怕这人是刀用多了不知道用剑多难了吧。 在场的新人们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王凌超拿出来的算是家传的东西,毕竟家里有势力的也就那么几个,大部分还是普普通通的捕快。像华荣月面前的这些人里就有很多都不知道,而华荣月在他们心里很厉害,所以他们下意识的觉得华荣月能看出来这剑法里的门道是很正常的事,这会听华荣月这么说,反倒是都在给华荣月叫好。 恐怕只有一部分远远看着一直没上前的人才和王凌超一样是远远的看热闹的。 王凌超看着华荣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虽说这个华荣月是王爷的人,但听说能进六扇门也纯属侥幸?这人之前好像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恐怕也没什么见识吧? 华荣月开始尝试那个剑法,虽然她表面嘻嘻哈哈的,但是内心里已经严肃的狠了。她尝试了第一次,参考了自己在记忆里的感觉,挥出了第一刀……很不幸的是这一刀失败了。 华荣月差点把自己弄了个趔趄,旁边围观的人惊诧的看着华荣月,尽管华荣月没用出来,但是她这一刀威力巨大,硬生生的把面前的桩子开了个大口,用斧头都劈不出来这么大的口子。 当然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华荣月手上的这把刀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周围的围观群众一片喧哗,华荣月却没管他们,尝试着调整了下角度,又劈出了第二刀。 这一刀又失败了,把木桩开出了第二个大口子,声音震耳欲聋,把周围练功的人都吸引的看向了这边。 感觉还是不对……虽然周围人都在议论纷纷华荣月好强,但是华荣月自己并不满意,因为她的目的就不是这个,就是差了种感觉。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华荣月正在纠结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己动了,她一惊,大佬你不要乱来啊!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拿起了旁边的刀,动作行云流水,那刀举起来的动作行云似水,特别好看,是易玲珑熟悉的感觉。 但是那把刀砍下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差点笑喷了…… 只见“她的手”挥出了一刀,这一刀在别人看来依旧十分的精彩,但是在她看来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小心翼翼”。 充满了一种劣质的模仿感,像大人装萝莉说话一样。 忍住!华荣月在内心大喊,忍住!不要笑! 这一刀没带着劈山之势砍下去,同样也是砍偏了,砍偏的第三刀就落在之前华荣月那两刀的旁边。 旁边原本还悠哉悠哉的王凌超就突然愣住了,怎么可能?! 周围很多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也瞬间愣住了,有很多人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刚才王凌超一直靠近乎的那个六扇门前辈不知何时也看了过来,此时他的表情也满是严肃。 华荣月此时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她压下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旁边是六扇门那算同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这会还在给华荣月刚才的三刀喝彩呢。 137、六扇门王语嫣 () 一片热热闹闹的声音中, 华荣月站在那里默默地观察周围的场景。其实易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了,虽然易玲珑刚才第三刀造成的痕迹和她自己用出来那两刀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华荣月自己就能感受出来区别。 好歹也是同一个身体, 她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抓着她的手来比划了那么一下似的, 有些东西看起来很难, 但是自己尝试一遍找到门路后,再重复就很容易了。 华荣月又重新感受了一下易玲珑的那一刀,不由得感慨易玲珑果然是个天纵奇才……反正比她厉害的都是天纵奇才。她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结果易玲珑仅仅一次就试成功了,还是在小心翼翼压制着的状态。 王凌超在旁边几乎处于社会性死亡状态,虽然他对武功的见解也没到那么高深的状态, 但是好歹是自家的东西,肯定能认出来的。 他当时教出来也是经过了请示的,其实这玩意能拿出来, 无非就是仗着别人学不会, 多数人更只是听个热闹, 但是刚才华荣月那一下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真的和他那个长辈的剑法有着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旁边还有一群学生在围着华荣月,华荣月默默地回味了一下刚才易玲珑的那个手法, 大概的看出了刚才那个男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她转过头去对那个男生说, “你发力点错了,你试试用手腕发力……” 原本还在一边看热闹的许多人听见华荣月这么一说才围了过来,刚才原本只是在看华荣月的热闹,后来华荣月突然用出第三刀之后围观群众眼镜掉了一地, 但还是下意识的继续紧张的吃瓜看热闹,但这会听见华荣月都要把人家的家传武功给扒。光了,连忙冲上去几个人把华荣月给拦住了。 开玩笑,自己学会了还算个普通的大事,这要是再教出去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了好吗。 旁边围观的一群人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结果身边哗啦啦的冲上来一堆人,把他们围住了,像是这里有什么大犯人一样,把这群刚加入六扇门的新人们吓了一跳,大家都一脸茫然的看着这群前辈,华荣月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她倒不是因为不知道这群人过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被吓到了。 我去,这个架势……莫不是易大佬刚才出手还是太重了吧? 最先过来的是个看起来上了点年纪的老头,他看了眼华荣月茫然的表情,就示意华荣月跟着他走。周围的新人一片哗然,他让新人们先安静下来,华荣月从旁边拿起了那把刀,还是跟着对方离开了。 从练功场里直接乌压压的走了一群人,新人们都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过了不一会又有人过来警告他们不许瞎说什么事情,这些新人们还没正式参与六扇门的任务,就已经提前体验了一把保守秘密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闲话少说,华荣月这边被拉过去了旁边的一个更小的练功场里,这个练功场里没有人,甚至还是现开的门。推门进去,里面打扫的还是很干净的,就是有点冷清,华荣月最先进去,后面跟着一堆人,让她觉得自己有种大佬的感觉。 不……或者应该说是大佬犯人的感觉。 华荣月被拉到了一个练功桩的前面,看着这个熟悉的木头桩子,刚才拉着她过来的那个前辈示意她对着这个木头桩子再砍一下,华荣月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拿出刀来犹豫了一会,还是砍了一下。 这一刀比第三刀要稳很多,第三刀的刀印微微的有些偏,这一刀其实是很正的。 周围的围观群众看在了眼里,表情又变得更严肃了起来。 现在的场景就比较有戏剧性了,华荣月明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得装作不知道,但看着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就莫名的想笑。 那边出来了一个人问华荣月,“这是以前有人教你的吗?” “没有。”华荣月摇头,“就是今天看见那个人用了之后觉得有些不对,想试一下。” 旁边的那个大佬问,“那你说说这个剑法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办才比较好?不用害怕,随便说一说就行。” 这她哪知道啊……华荣月心里默默地吐槽道,她在心里十分顺溜的敲了敲易玲珑,易大佬非常烦躁的声音传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借着这个力量,这个剑法主要就是借势破人,三板斧的招式,没什么稀奇的,别总是过来烦我。” ……大佬您这说的也太不留情面了。 华荣月摸了摸鼻子,道,“呃……我觉得这个剑法可能比较讲究一个气势,就是用气势去破人,所以也可以用刀使出来……性子比较霸气的人使出来的效果可能更明显一点,会一剑把敌人击退,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她这经过语言加工过的形容词一说出来,旁边的几个人都彼此互看了一眼,华荣月这时候突然从人群中看见了王凌超,他现在的表情,丝毫不夸张的说,就跟刚吃了死耗子似的…… 虽然他在一群大佬里面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大概因为他是这个剑法的拥有者,所以这会他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阻拦。 刚才问华荣月话的那个应该同样对王家的剑法很熟悉,华荣月看见他的手上有很多的老茧。他也看见了后面脸色难看到不行的王凌超,对他道,“行了,不要这个样子了,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回去后我会跟你爷爷解释的。” 王凌超表情变化了半天,最后只是低着头说:“是。” “倒是你小子。”那个老人转过头来道,“我来继续考考你,一会我再使出一招来,如果你也能跟着我使出来,我就让你去六扇门的秘籍库里随便挑三本出来,如果你使不出来那就算了,你觉得如何?” 真是个稳亏不赚的买卖啊。华荣月想。估计在别人眼里她现在就是个啥也不懂的穷人家孩子,这会使出了那一刀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看见这么多人围过来还有些害怕。 刚才六扇门那个人所说的三本秘籍诱惑听起来挺大……但是就算是学了也只是给六扇门卖命啊,指不定她要是挑了三本厉害的他们还很开心呢。 那个老人看着木桩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原本只是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是挥刀的动作却异常的精彩,瞬间将那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桩一刀劈断。 “这个老头还算可以。”易玲珑的声音在华荣月的耳边响了起来,“可惜上辈子没见过他。” 华荣月听了之后心中暗自想这人易大佬说很厉害,而且也说没见过,会不会一会使不出来了?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易玲珑所说的“可以”大概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因为紧接着易大佬干脆利落的用了一刀,这一刀就比刚才那一刀精彩多了,可能她跟老人都同样用刀的关系。 ……于是,接下来华荣月就用大概半天的时间围观了一下易大佬的虐菜之旅。 不光是那个老人产生了兴趣,到后来所有围观群众都想过来插上一手,在场有不少已经头发花白的人,都挤在一起说“我来!我来!”。 “后生,你先看看我这一招你能不能学会,我这一招当年可是江湖有名的,你要是能学会我就收你为徒……” “我先来!我都等这么长时间了,你后来的在后面排着去……” “看看我这招!” 这就像菜市场一样,就有个菜你可能不想买,但是围观的人很多你自然也就凑过去了,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这帮老头子的一个玩具。 这帮人刚开始还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华荣月仅仅只看几眼,就能使出一个个招式。 但是到后来,他们已经是一脸兴奋了,颇有种天桥看相声的感觉,华荣月每成功一次他们都恨不得给华荣月鼓个掌叫个好……不知道哪个部分激起了他们内心中看热闹的那个天赋。 华荣月到后来都有点懵了,她其实有点害怕易大佬会不会半道撂挑子走人,但是易大佬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跟这帮老头子玩了一下午,甚至一声都没吭,明明之前华荣月问她话她还嫌烦来着。 “快看快看!”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过来围观华荣月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人道,“听说今天陈老和方老他们给这人喂了一下午招了,喂一个他学一个。” “这么厉害?我去,这人是个奇才啊。” 华荣月练到实在不想动了,就道,“那个……各位前辈,今天就暂时到这吧行不行?” 她话刚一出口,那些老人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说:“行,行,没问题。” 华荣月如获大赦,转头道了谢,就想回家,结果有个老人突然深深地看了华荣月一眼,“小子,明天这个点你还来这,我再给你找更多的人来,你还得像今天一样把我们使过得都用出来。” 华荣月听了脚一歪,差点把自己崴了。 旁边的人听了窃窃私语,老人朝后面喊了一嘴,“行了,都回去!今天的事我要是听见谁传出去,我就打断他的腿!” 华荣月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子,心里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她说老人这是啥意思……按一般武侠小说穷苦出身的傻小子主角套路,这怕不是要培养出来个六扇门王语嫣啊。 138、夜晚华丽丽的白色夜行衣 () 花船上的人在隔了几天后又来找华荣月, 惊讶的发现华荣月不仅瘦了一大圈,脸好像都变得更为朴实了的样子。 朴实的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华荣月都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流程, 先是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的鬼哭狼嚎, 然后从他们手里拿来了最近的爱豆报告。要说这些天朴实一点也是正常的, 她没灰头土脸的就已经不错了…… 六扇门那帮前辈们现在俨然就把她当成个傻小子忽悠, 每天的乐趣就是给她试招,然后让她琢磨一会就使出来个一模一样的。 易玲珑大佬每次当然都能使出一模一样的。但是她最近开始喜欢一边使,一边给华荣月现场教学。 华荣月依稀回到了高三的时光……不,比高三还恐怖一点。 她明明记得自己来这里应该是为了教自己的队员的,结果现在却已经完没有这茬了。 对于华荣月这个人,六扇门经过这几天的测试才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这个人是个奇才。 一开始六扇门曾经调查过华荣月的背景, 知道他的武功是曾经跟一个从天易楼出逃的杀手学会的,所以武功中才带着那么鲜明的天易楼风格。但现在再想想,当时天易楼的那个杀手出逃后也只不过是活了两年的时间而已, 他能教给华荣月的功夫恐怕也有限。 之前大家一直忽略了这一茬, 结果前几天有个人过来问华荣月的武功都是跟谁学的, 华荣月非常流畅的切换了一个苦情戏码——自己从小孤苦无依,有个路过的大侠随便教了两手她就跟着学了两招,后来大侠去世了, 她就一个人闯荡江湖, 基本是看见什么就偷学什么,最后慢慢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听完了这段话的六扇门前辈神情恍惚的就回去了,不知是否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华荣月默默地给他点了根蜡,当然实话实说, 如果换成易玲珑本人来这个故事未必不会是真实的。 作为一个没见识的傻小子,自然不会懂六扇门目前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反正现在华荣月一天至少有三个陪练,其中一个最常来的是个姓陈的老头。 他也就是那天答应如果华荣月把他的招式用出来,他就给华荣月三本秘籍的那个人。华荣月觉得易玲珑对秘籍好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她比较感兴趣。 这天老人终于答应了给华荣月去秘籍库看看的机会,华荣月起了个大早,然后在好几个人的带领下进了一个又小又暗的地道,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来到了一个四周都摆着书的架子前。 “你快点挑啊,我一会来接你。”那个老人说着把灯给华荣月留下,道,“只许挑三本。” 他离开后华荣月看了眼书库,突然明白为何易玲珑对这里毫无兴趣了,别说是易玲珑,就连华荣月都认识这里面大部分的秘籍,对于易玲珑来说自然也就没了什么意义。 而且旁边还有人在偷偷的盯着,华荣月能感觉的到,人家其实也不是完放心你的,就算不是间谍而是个莽夫,一把火放了把秘籍库烧的溜干净该怎么办呢? 所以华荣月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她根本做不了什么,这就使得这次秘籍库之行丧失了一半的意义。 如果真的说还有意义的话……倒真不如华荣月可以就这个机会,去看看哪些江湖上的势力和六扇门接触的比较多。 这在秘籍库简直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华荣月拿了本七伤派的书,翻开来随便看了看,这书里面的某些内容就已经很核心了,那七伤派又怎么肯拿出这种书来放在六扇门的秘籍库里呢? 恐怕只有七伤派私底下和六扇门其实关系不错,甚至有什么利益纠葛,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华荣月又看了看旁边的书架上,上面写着“华山”两个字的秘籍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微微愣了一下,转身又朝着别的书架上去了。 差不多把整个书架上的书看了个遍后,华荣月装作个处世未深的傻小子一样,随便挑了两本看起来名字格外酷炫狂霸拽的,然后又抓了本写着有关天易楼武功的书在手里。 六扇门跟天易楼自然没有私底下接触,所以这本书倒不如说是对目前六扇门接触过的天易楼杀手武功总结罢了。 拿了这三本书后,华荣月就算功成身退,她老老实实的跟着人走了出来,把那三本书给陈老看了一下,陈老看着华荣月那三本书道,“你拿天易楼的那本书干嘛?” 华荣月道,“我在外人面前还得装作我是易玲珑……” “对对对,你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老人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去吧去吧,有什么不懂得记得过来问我。” “好。” 华荣月揣着三本书安静的就出去了,谁也不知道,这三本书就是她打下的小算盘。 …… 天易楼最近的局势越来越激烈,激烈到即使是局外人都在关注的地步了。 假如说连局外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到了某处,那里肯定就是厮杀的中心。华荣月刚穿越的时候天天睡觉都做噩梦,做的噩梦有三分之一是关于这个时间段的,可能日后易玲珑成了楼主后被六扇门的人围都没这段记忆来的压抑,如果问为什么呢…… 大概就是……嗯,死的比较痛快吧。 出乎意料的是,易孤舟小朋友——就是这个时间线上被推出来,取代了易玲珑的那个人,居然意外的能挺。记忆里对华荣月而言都十分阴森恐怖的画面,易孤舟居然都挺下来了。 原本易玲珑曾经跟华荣月半是吐槽半是认真的说道那个易孤舟恐怕活不过两个月,结果两个月之后他依旧活的很坚强的样子,甚至这个时间线上的一些发展还跟易玲珑那个时间线上的发展颇有类似之处。 这让华荣月觉得易孤舟这个人……或许和易玲珑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这孩子不会和易玲珑一样倒霉吧? 华荣月认真的听了半天风声,然后稍微放下了心来——还好,这个易孤舟看起来是个直男。 两个时间线的如此重叠让华荣月有些蠢蠢欲动,她现在格外的想派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小爱豆出道。 这时候她就发现行行都不好干——不当经纪人不知道这活有多苦,想找个“代表作”都如此之难。 她当时是怎么干的?华荣月茫然的想,她怎么就觉得她“出道”的就如此顺利呢? 这几天倒是真有几个小爱豆想要自己尝试出道,每天奋斗在江湖的第一线,按照华荣月给他们的要求打击打击罪犯,时不时捉拿几个小偷什么的。 花船上挑选出来的都是正常人,所以华荣月还不用担心这帮人会半路发疯,尽管花船出身的他们听见华荣月打击犯罪的要求都一脸懵逼,但还是按照华荣月的要求去做了。 华荣月想着天底下所有的大侠也都是从这个步骤开始的吧……咱们现在这样慢慢来,一点点加经验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但她很快发现这些人的声望进度条实在是太低了。 该怎么形容呢…… 就类似于杀了一堆史莱姆,结果看了一圈下来发现声望还没出村一样。 华荣月觉得这帮人是不是对于她的意思有什么误解啊?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花了这么长时间? 她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花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成功的搞事到人尽皆知了啊,这种事真的有这么难吗? 因为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某天华荣月就计划跟他们接头碰个面,好好的检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完成自己布置下的任务。 刚巧,不仅华荣月对花船的“出道”格外上心,六扇门对华荣月的“出道”也格外的上心。 六扇门对华荣月出道上心是有道理的。 ——因为天易楼现在已经乱了。 “你这次去是为了打听一下天易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内部已经斗到什么地步了。”有个六扇门的人嘱咐华荣月道,“如果威胁到你的安,记住不要和他们纠缠。马上回来。” 华荣月感慨了一声,意外的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以前六扇门的人可不会嘱咐她这句话……是终于发现了她是个人才,不能随便死了吗? 华荣月给花船那边去了个消息,挑中了一个地方,如果这个时间线上没错的话,那里最近应该很乱,正是刷存在感的的好机会啊。 同时华荣月也想好好看看,自己精心挑选的人,怎么就打不出名气了呢? 华荣月怀着疑惑的心态到达了那个地方,不得不首先说一点——花船上的人真的很听话。 华荣月刚到那里的当天晚上,就看见一个活跃的身影“刷”的一下从天空飞过,去追逐着远处一个小偷的身影…… “呃……外面那是干嘛呢?”旁边跟华荣月一起来的人一脸茫然的道。 华荣月在原地一言不发,如遭雷击。 以她的眼力,她只能看见一个灰扑扑的身影跑了过去,那身姿叫一个朴实健壮。 衣服裤子都挑短的穿……嗯,挺方便跑路抓人的。头发也都绑起来……嗯,不会挡眼睛。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就是……怎么看……怎么丑。 …… ——华荣月突然就明白这帮人一直不火是怎么回事了。 她沉默了一阵后,又看见个一身白色短打,头发扎的溜干净,宛如兔子似的身影刷的一下也跟着前面的人跳了上去,手里拿着一把剑,那跑的叫一个快啊…… “你说那人是不是神经病啊。”华荣月旁边的人道,“旁边人都穿黑衣服,就他,大半夜穿个白色的夜行衣……” 华荣月沉默了两秒,默默地转过头说:“是。” 139、给爱豆上的第一门课 () 身穿白色夜行衣的是哪位大哥呢?如果华荣月从背影没有看错的话, 对方正是前些日子被她寄予了厚望的学剑少年。 就是那个秉承了花船的一贯审美,格外的喜欢小花衣服的那个少年, 当时华荣月觉得不顺眼, 强行让他穿了白衣服, 但现在华荣月现在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她没说对方应该穿什么样的白衣服, 也没跟他说过既然穿了白衣服就要保持逼格,所以对方像个二傻子一样穿着白色夜行衣在天空中穿梭是她的错,她有罪…… 当天晚上搞的鸡飞狗跳的,华荣月也是刚到这里第一天,风尘仆仆的,完没有心情搭理这几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 看着月下奔跑的快乐的身影,她冷酷的拉上窗帘就睡了。 然而华荣月的睡梦中都是诅咒般的“明天一定要打扁他们一定要打扁他们打的扁扁的扁扁的……” 这确实也算是华荣月考虑不周吧,华荣月前段时间光考虑产业如何转型了, 自认为随随便便培养出来一个爱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却忘了这年头的侠客们一个比一个活的粗暴, 活成普通金庸大侠范的都没几个,就更别说古龙这种撒花撒一路的了。 第二天华荣月一边跟六扇门在这里的人联系,一边暗自跟花船上的人联系, 决定要好好的教育他们一顿, 让他们明白老祖宗的东西是不可以扔的。 易玲珑自打华荣月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变得很安静,说不出来的安静。华荣月其实知道她应该只是一个“幽魂”,就常人所说的鬼,从易玲珑并不能掌控这个原本就属于她的身体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 她现在的状态严格来说应该叫做鬼上身。 但是和易玲珑相处的时间久了,华荣月渐渐的也能感受到一些来自易玲珑的情绪,那是种很怪的感觉,让她不禁猜测易玲珑感受她的情绪时是不是也是通过这种方式。 她现在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易玲珑并不十分的开心,甚至可以用低沉来形容,尽管她一句话不说,但是华荣月却感知的很清楚。 华荣月很少见到易玲珑这么不开心的样子,正想着要不要抓花船上的那几个傻子来逗逗玩,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那一刻,华荣月浑身一个激灵。 她当时想她真是个傻子,能让易玲珑不开心的事情能有几个……屈指可数。 目前来说最能戳中这位大佬的……无非也就是某位华山派的少侠呗。 …… 就在距离几米外的一个地方,华荣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身上带着长剑,正安安静静的在一个摊子上挑选着什么东西。 老实说刚才一抬头猛的就发现这个人把华荣月吓了一跳。简直比大半夜看鬼片突然被鬼脸贴屏了还刺激。 华荣月一个激灵过后转身立马就走了,满脑子的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怕不是她回去后要把这段记忆好好再翻一翻? 对方好像正在一个小摊上挑选着什么东西,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华荣月的视线。华荣月匆匆的离开,对方也没有发又现。 来到了旁边的街上,华荣月松了口气。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提了个醒——这地方有吴妄言在,从此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一点。 她倒不是需要小心吴妄言,她需要小心的是她自己。 转了个圈,华荣月觉得自己算是逃出生天。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趁晚上睡觉前的那段时间好好的顺一顺易玲珑大佬那失败的初恋史,指不定在这个地方就有着一段惨痛的回忆。 等等,这么说起来这一段时间也算是易玲珑在天易楼里处境比较压抑的时间,如果在这时候和吴妄言碰上了……那吴妄言算不算是趁虚而入了? 可能是因为一路上都在考虑爱情这个哲学的问题,华荣月颇有些心不在焉。原本说好要好好的考察一下地形,现在貌似也做不到了。 但是华荣月走到途中发现有个鸽子朝着她飞了过来,华荣月接过鸽子来,打开它腿上的纸条一看,花船的那几个二傻子给她留言,说他们就在前面的那个茶馆里。 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她径直的就来到了那家茶馆里面,去找那几个一点都没有爱豆素养的人。 原本华荣月在秦淮河上的时候她的活动还没有这么自由,但是这一次来这里,华荣月压根自己就是指挥官——没错,这就是华荣月这几天用自己“看啥会啥”的能力换来的一点点回报。 这里可能有人觉得太过夸张了,但练武奇才其实哪里都有,但是能像华荣月这样的屈指可数,因为她代表自己并不只是个只靠肌肉和本能的人,而是个靠脑子的人。 十个练武奇才里面恐怕只有那么一个是用脑子来习武的,而那些用脑子习武的人又根本没有人能像华荣月这样光用看就能说出来那些武功招式原理的。 华荣月虽然没有太过关注过这种事,但是曾经偷偷的听见过有人评价她和“木一刀”这个人很像。 这个木一刀是谁?原谅华荣月,她对于这个武林终究不像原住民们那么熟悉,这几天易玲珑的心情不好,她还不敢问她。 …… ——华荣月进了茶馆,就看见那里有几个朴实且黑黝黝的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无论男女,统一都穿的格外的干净利落,有几个格外显眼的,脸上带着被秋老虎晒出来的黑印子,一抬头齐齐的冲着华荣月一笑,本来一个月前应该挺赏心悦目的场面,现在让华荣月看了就只觉得一股朴实之气扑面而来。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花船的这几个“爱豆”。 其中有个格外黑,偏偏要穿着一身白,所以黑的尤为惨不忍睹的人对华荣月笑的最乐呵。 华荣月看着这个暗黑版剑神,内心里不停的默念不要杀生,不要杀生…… 她坐下来想好好的喝口茶,就在她坐下来端起茶杯的那一瞬间,旁边的暗黑剑神突然对着她一笑,露出了一排闪亮的大板牙。 那酷似小李的反光大板牙,配上他那雪白的衣服和黑黝黝的脸,简直比小品还有效果……华荣月干脆一口茶就喷出去了。 她呛的半天说不上话来,旁边的花船众人手忙脚乱的给华荣月拍后背,这边顿时一团乱。华荣月害怕被什么人认出来,所以想让他们消停点,越急越说不出来话,那些人就越乱…… 差不多五分钟之后,这里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当然这里也肯定没办法待了。华荣月看了眼对面有个酒楼,旁边还有个成衣铺子,就突然指了下那里道,“走,我们去那边。” 一行人转换了阵地,华荣月在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一会该怎么样好好教教这帮小爱豆何为“爱豆的自我修养”,一边用眼睛不留痕迹的瞥过了几个跟她插肩而过的人。 那些小爱豆落座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华荣月问,“是谁……让你们穿成这个样子的?”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有一个人小声的说:“我们就是觉得这身跑起来比较方便……” 华荣月把茶杯放下,直视了她五秒钟,她低下了头,又道,“其实……我们前些日子也听说您这段日子穿的比较朴实,所以才穿了这么一身……” 华荣月突然明白了。 这玩意大概是有示范效果的,就像当年她在花船上总穿紫衣服的时候,花船上穿紫衣服的人也很多,现在她穿的稍微“朴实”了一点,花船上的人就使劲的把自己往朴实的那个方向去改造…… 当然花船传话的那个人肯定在其中产生了一些什么差错,否则不会这样的,华荣月就算是再朴实,也不会打扮的这么村。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都默默无闻吗?”华荣月问。 对面的几个人听了华荣月的话,略微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华荣月用手点着自己略微有点疼的太阳穴道,“即使我平日里穿的很……朴实,那也不代表我会永远的这么穿下去。” 她看着对面的几个人表情还是一脸的茫然,干脆放下了茶杯,独自一人来到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盯着的那个成衣店里,扫视了一圈后指着其中的一件衣服道,“给我这一件。” ——这里肯定没有花船上的条件,这里男人穿的款式远远不如女人穿的好看。 所以华荣月比较直接……她干脆利落的挑了件女装。 男人想穿一件女装穿不出违和感其实也是一件挺强的事……虽然华荣月总觉得这话有哪里怪怪的,但是此时此刻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了。 她把衣服换上,头发散开重新又扎了起来,随便在脸上弄了弄,只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内,她就恢复了在花船上那个众人熟悉的模样。 众人一脸痴呆状的看着华荣月,当华荣月把最后一个发饰戴在自己的头上后,她转头看了眼花船上痴呆的众人,觉得他们的样子可能不仅仅是钦佩,更多的应该是被吓到了。 ——被这大变活人吓到了。 就像蓝染当年梳上大背头后一群人问“这到底是谁”一样,现在华荣月的换装速度绝对比蓝染梳个背头要快。 然而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从一个“老实人”变成他们熟悉的老大,可能气质上给他们的震撼要更强一点。 她看了眼刚才就盯上的几个人,又敲了敲桌子道,“以后最起码要做到我这个速度,否则你们穿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意义了。” 花船上的人茫然点头的时候,华荣月已经径直的从楼上走了下去。 顺着她下去的路线,整个酒楼里就跟被施了静音咒一样,声音一点点的静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140、以招还招 () 华荣月现在暂时不需要考虑六扇门的要求, 这次六扇门给她下的指令就是让她自己看着办,所以尽管旁边应该还有六扇门的人在, 华荣月穿这么一身下楼的时候毫无压力。 毕竟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扮演易玲珑啊。 她之所以穿这么一身下楼来, 是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人的身影, 所以才跟着下楼的。 光用语言来给楼上那几个呆货来形容肯定是不够的。华荣月知道这种事最好还是亲身上阵。华荣月非常懂得废物利用, 所以可以一边干着公务一边给这些人好好的上一课。 碰巧她刚才见到了几个有点眼熟的人,华荣月决定跟他们会上一会。 而且……华荣月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易玲珑最近一直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吗……华荣月总觉得如果穿上好看的衣裳出去走一圈,那她应该会变得非常开心的。 那几个人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楼下,华荣月刚刚一出现,他们瞬间浑身紧绷了起来,想装作看不见华荣月的样子, 却见对方已经直直的走了过来。 他们觉得自己很倒霉,今天只是随便出来遛个弯,怎么就会碰见这么一个熟悉的人? 华荣月眯起眼睛来看了他们一会, 目光遥遥的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浑身的冷汗直冒。 天易楼里面能让华荣月记住的人并不多, 毕竟她只是走马观花的来观看易玲珑的记忆,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 并不是因为他的脸,也不是因为他所做的事, 而是因为他身上的那把剑。 一把好剑。 一把……能卖很多很多钱的好剑。 华荣月看着那男人的目光逐渐灼热, 烫的他几乎都坐不住了,他终于站了起来,一脸冷汗的看着华荣月,心中一个劲的嘀咕。 “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他满心的疑惑, 却又觉得这件事好像有些不对劲,如果对方知道的话很有可能不会是这么淡然的样子……可是对方如果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他几乎不会来这个地方的吗? 这男人满心的嘀咕,华荣月则是看着突然陷入停顿的对方一脸疑惑,“这人干嘛呢?怎么突然楞在那了?” 实话说,能让华荣月冒这么大风险就直接过来的原因可能也不仅仅是因为楼上那几个呆货,更有可能是她看上人家这把剑了…… 楼上的几个花船的人围观着华荣月下楼的样子,以他们的这个角度其实更容易看得清华荣月下楼时候的样子。 那真的是一种迷一样的气场,就像他身边有着一个无形的辐射圈一样,将所有被笼罩在这个圈子下面的人部都镇定了下来,被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那一瞬间只能看见他。 这种事情是一种很玄学的事情,你说不准大家看他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是因为他夸张的衣服和妆容?或者是因为他那张惊艳的脸? 总而言之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他的存在感就是最强的,你满心满眼只能想到他。 有很多事都是说不清楚的,但不得不说华荣月想保持这个姿势其实很累,不比握剑的姿势轻松。不少人看着华荣月这么“轻轻松松”站在那里的样子,就觉得他现在的站姿一定特别舒服。 但这玩意就跟上t台一样,好看的姿势一定都会让人不舒服,这点华荣月深有感触。 但是这些暂时是让楼上的那些人迷惑不解的。 ——他们不明白华荣月为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道是华荣月一出场,所有的人目光都看了过来,自然也能看得见对面那几个被华荣月死死盯着的人。虽然大家都不认识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却知道双方说不定马上就要在这里打一场。 能够看见易玲珑的打架现场肯定是不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有了这么一个共识,就是易玲珑打起来很漂亮。瞬间腾地方的腾地方,招呼人的招呼人,大家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就把这里空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场地,然后静静的围在一边等着观看易玲珑是如何揍人的。 “好强啊……”楼上的人目瞪口呆,能让他们这么惊讶的倒不是华荣月揍人揍的很厉害的这件事,而是周围人即使是冒着危险也要过来看这件事。 大家对易玲珑十分的感兴趣,无论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易玲珑简直就是吸引视线的那个“点”,这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想当初他们一出现在大街上抓捕犯人的时候,旁边的人都只是默默地躲开,尽量不要让他们之间的打斗伤到自己。 或许旁边过个卖菜的大妈,大妈的反应都是默默地转身走开,有的比较刚的大妈甚至会绕过他们也要坚持去买他们身后的菜,反正他们就是……丝毫存在感都没有的那种。 这点平时他们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今天看了华荣月的亲身示范之后,那种鲜明的对比感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所以这两者之间究竟是为什么?大家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或许答案还是有的,而且显而易见。 大家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楼下华荣月身上的衣服。 其实……这玩意还是得看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华荣月开始觉得自己的室友好像开始默默地活动了起来,貌似微微的露了一个小头…… 看吧看吧,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被人围观的话就根本坐不住。华荣月默默地吐槽着,又换了个角度,让自己被众人看的能更显眼一点。 虽然但是,这次的打斗恐怕也不能任由着易大佬自己胡来,毕竟六扇门的眼线可能就在旁边,虽然华荣月并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真的存在着的。 所以华荣月决定换个又有逼格又能打的好看的方式,这时候前些日子华荣月刚刚入手的那两本小册子赫然就已经派上了用场。 因为如果华荣月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个拿着好剑的人,之所以能这么壕,是因为他有个师父,他那个师父是天易楼里面的一方大佬,也曾经和易玲珑关系不错,指点过她一两招。 并且当年天易楼的武功改编也有着那个前辈的一份力。 那人看着华荣月愣了半天,但终究还是慢慢的缓了过来,对着华荣月冷笑道,“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越来越像个女人了,衣服都像女人一样换成了这种颜色的……” 不,你误会她了,这压根就是女人的衣服。华荣月在心里严肃纠正道。 对于华荣月来说,她离开天易楼的时间好像并不是很长,尤其是在百草堂的日子,简直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但是对于天易楼的人来说,这些日子过得简直是非常的漫长。 毕竟人如果在自己觉得不舒服的环境下,那真的是度日如年。 所以那人看见华荣月时的开场白也不奇怪了。 “你以为现在的天易楼还是你刚刚出逃时的天易楼吗?那你未免也太过愚蠢了。” 华荣月微微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一边冷笑着一边抽。出剑来,“恐怕你今天出现在了这里,我们就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哎呀,听这个意思……天易楼是已经进行了技能更新了? 华荣月有点意外的惊喜。 本来还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配合不了她,但是现在看来,对方完可以啊。 “你或许不信?那我们就来试试看。”那人对着华荣月又冷笑了一下,然后速度非常迅速的冲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他的动作非常的奇特,看不出来和之前天易楼的动作有什么不同,但是更为流畅,就像一条毒蛇被武装上了牙齿。 这是天易楼刚刚进行武功更新时候的样子,华荣月看了一眼就辨认了出来。确实,如果此时叛逃的是易玲珑本人,而且从未看见过这些东西,恐怕现在也会一时间愣在那里。 但是现在的华荣月却不同,别说是易玲珑了,就算是她自己都能猜出来接下来的招式是什么样子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当然华荣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在前几招的时候她还是微微的虚晃了一下,装出一副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模样。 旁边有围观的人看出来了一些门道,说:“那是天易楼的人。” “啊?” “看样子天易楼最近在武学招式上没少下功夫。”看出门道的人微微摇了摇头,“我看这会易玲珑是难了。” 当初易玲珑杀出天易楼的时候有很多人其实都并不看好的,因为人多力量大,天易楼是最大的杀手组织,离开了天易楼,凭借着单打独斗,是怎么样也无法对抗的了一整个组织的。 就类似于这种组织武功更新换代的时刻,武学招式淘汰的非常快,离开了最顶尖的天易楼,自然会被慢慢的淘汰,保不住天下第一的名头,甚至是保不住自己的命。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易玲珑突然抬起一只手,接住了对方的招式。 这一下子太快,给大家开了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同时一愣,咦? 141、五五开 () 华荣月的猜测其实还真的是对的, 附近确实是有六扇门的人,不过他们完不是故意跟着华荣月来的, 只是单纯出来吃饭偶然经过了这里…… 就在恰饭恰到一半后, 他们忽然发现外面好像有点乱, 就想随便看看热闹, 这么一看就不得了。 一群人对着换了一身女装的华荣月集体傻眼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确实这些人都是知道华荣月身份的人,但是谁也没有想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换了这么一身衣服,突然就这样出现在了大庭广众的面前。 因为正常来讲,现在华荣月不应该也是出来恰饭的吗?怎么恰着恰着就变身成这样式的了? 他们同样也看见了华荣月对面的几个人,听围观群众们说这几个貌似是天易楼的人, 他们想到底是天易楼的什么人,才会让华荣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宁可扔下吃了一半的饭也要过来和他们对上呢? 其实华荣月真没冒太大风险, 她就是单纯的心血来潮, 但是在六扇门的眼里却不这么认为。 诚然, 华荣月确实很厉害,但是在六扇门这里面也无非就是个“中等”级别罢了,他比较厉害的是他的年纪, 像他这么年轻却身手如此好的人屈指可数, 大部分人看中的都是他身上的潜力,而不是他的实力。 要知道光从实力上来看,大部分人都觉得六扇门随随便便一个老头子拿出来都能吊打华荣月。 所以这会发生的事情在大家眼里就已经算作是特大突发事件了,很多人都处心积虑的上来想要帮着华荣月圆回去。因为在他们看来, 华荣月可能会对付得了一个,但是在几个人的面前也招架不住。 他们完无法想象华荣月究竟该怎么样打败面前那几个人,甚至要求放飞更低一点——如何从那几个人的面前逃走,这在他们看来都是很难做到的事。 尤其是听见对面的那几个天易楼杀手说出来的话后,他们就更慌了。 “完了,完了,咱们怎么救他下来!”有六扇门的捕快问道,“天易楼最近居然还学了新的招式?我们怎么没有消息?” “这下子该怎么办?”六扇门的人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华荣月怎么说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啊?” 再一看华荣月的表情,依旧分外镇定,镇定的像是平日里在六扇门练功场遇见他时的那种淡定的表情,如果这会手动把衣服和妆容马赛克掉,那这就是他们熟悉的华荣月了。 “你见过这一招没?”华荣月对面的带剑杀手开启了嘲讽,“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所以恐怕也没机会能见到这一招。” 他的声音能让场的人都听到,“恐怕你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火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离开了天易楼的杀手没有资格被这么称呼。” 有句讲句,天易楼的杀手们还都挺团结的,或者说对天易楼蛮有认同感。 当然以华荣月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的目光看来,这种对一个杀手组织的认同感是很有毛病的,所以她才会在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谋划着该怎么样从花船上面逃出去。 不过在当前的武林当中,天易楼确实是顶级杀手最多的地方,这点毋庸置疑。 易玲珑从天易楼杀出去的时候带走了地牢里的人,同样也带走了第一杀手的名誉,这对于天易楼来说简直是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所以这会天易楼杀手在看见“易玲珑”时,在最开始的紧张消失后,反而涌上来了一种兴奋的感觉,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易玲珑痛扁一顿。 让你当时二话不说就离开天易楼……这回也让你感受一下江湖上一个庞大的势力是多么的厉害,就光凭武功秘籍,一个人的力量都无法对抗一整个天易楼。 易玲珑在没离开天易楼前那绝对是所有杀手心目中的天才,现在能亲眼看见这个天才“陨落”,即使是这个地位并不算低的天易楼杀手也有种兴奋感涌上了心头。 此时他的表情就变得越发残暴了起来,这在六扇门的人眼中就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了。当然他们并不清楚华荣月和那个杀手认识,也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华荣月在天易楼杀手前都没掉过马是因为她那张脸确确实实就是易玲珑的脸……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现在的华荣月极度危险,而这个危险是由她易玲珑的身份带来的。 华荣月在六扇门的这段日子里还算是人缘不错,或许说是太老实了,所以不少人都对他这种老实人有好感。 这会看见华荣月被围了,大家都很着急,有人甚至想冲上去喊一声“他不是易玲珑”了,虽然这话说出来会出大事,但是也总比丢了命要好。 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会脱身啊?华荣月和易玲珑本身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或许在此时此刻六扇门的眼中,易玲珑的厉害反而成了华荣月的催命符,因为他越强,天易楼的杀手就会用越厉害的招式来对付华荣月。 一个假扮易玲珑的人,用对付真易玲珑的方式来对付他不是超纲了吗? 就在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华荣月突然动了。 她看起来稍微有些笨拙的躲开了十几招,然后突然反手一个刀花,成功的挡住了那个天易楼杀手的下一剑。 …… 这一刻,场人惊呼。 这一片街道上同时出现这么多人的惊呼声还是非常明显的,几乎是震得整个街道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她那一刀震惊了。 因为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华荣月刚刚那一个刀花模样神似对面那个杀手的招式,除了用的武器不一样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因为两个人是面对面站着的,所以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一面镜子的内外一样,对比非常的明显。 刚才那个杀手用剑做出了什么动作,华荣月就跟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因为前后间距时间不太长,所以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动作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被镇住的原因是,刚才大家明明都听见了杀手的那句话,“你见过这一招没?” 很明显,易玲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一招的,而且以他最开始那个略微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他肯定对杀手的这一招没有丝毫预料。 谁知,这才刚过了十几招,易玲珑突然用和刚才杀手同样的招式抵挡住了他的攻击。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易玲珑偷偷学过天易楼的新招式?” “……不,应该不是,他都已经离开天易楼了,他怎么学天易楼的招式。” “那他离开天易楼是假的?” 大家议论纷纷,华荣月却已经站在了那个天易楼杀手的对面,用眼睛安静的注视着那个杀手,那个杀手已经忘记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只是震惊的看着华荣月。 “很新奇的招式。”华荣月随口夸赞了一句,“这是你们最近琢磨出来的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大佬了……有种易大佬不上身胜似上身的感觉,这让她在心里偷偷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天易楼的那几个招式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非常死板的,华荣月甚至都能说出来接下来还有什么步骤。在她看来,天易楼此时应该还没有什么机会来试验这一套武功,所以华荣月非常准确的判断了他的下一步。 所以在众人的眼中,杀手带着震惊的目光,紧接着使出了比刚才角度更加诡谲的一剑,这一剑的角度十分的古怪,旁观者看着都只觉得一头冷汗。 而易玲珑伸出刀来飞快的挡了这一剑,接着又飞快的使出了刚才杀手使出的那一招,她的这一刀角度同样诡谲,刀身运动的轨迹却更加的自然,仿佛这一招已经练了上百遍!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杀手浑身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他朝后猛的一跃,对华荣月道,“你,你在天易楼有眼线?” 对面的“易玲珑”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安静的甩了个刀花,他的嘴角默默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似乎是有些玩味。 “你是不是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低声笑了起来。 “如果我跟你说我能看透人心,那你会不会信?” 旁边的人因为易玲珑的这句话而变得一片死寂。 …… ——然后六扇门旁边观战的众人就齐齐喷饭了。 这,这个熟悉的状态和熟悉的感觉…… 没有错,就是在练功场时的那种感觉! 就是无论谁上场比划一下,华荣月都能在短短十招内原封不动的比划出来的那种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配上华荣月此时此刻从口里说出来的话,让他们真的忍不住喷了。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这,这也可以? 旁边围观的众人都听见了华荣月的话,一瞬间突然觉得在场中安静站着的华荣月宛如妖魅,不光是他口中的话,更因为他的容颜。 华荣月刚说出那句装逼的话后,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假如旁边起点雾,再站个暗搓搓伪娘,那不就是再不斩和卡卡西吗…… 于是既六扇门蓝染,六扇门王语嫣之后,六扇门五五开也要上线了吗? 华·五五开·荣月看着对面的杀手,甩着自己手中的刀,眼睛向上划过,慢慢的看向了对方。 “不如就让我猜一猜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 142、每一个剑客都曾经历过梦想破灭 () 华荣月看着对方的动作猜测着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当然真的能猜的一点不落也是不可能的, 华荣月所做的无非也就是快速的看他的起手式,然后仗着自己的经验丰富来判断他下一个动作。 她说的那句话大概只是用来扰乱对方的心神, 实际上对面那个杀手的心神确实已经被她给扰乱了, 华荣月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表情, 都真的很像是在说真话。 “你说……大人是真的会看透人心吗?”楼上花船那几个看热闹的这会反倒比杀手还要先信了这句话, 如果华荣月现在在这里恐怕要被这几个人气到吐血。 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华荣月这里首先动作了。 这一次她的动作甚至比对方还要快。 一把刀宛如游龙一般出现在了杀手的面前,然后将他手中的剑给打落。那杀手一瞬间眼睛瞪大了,“怎么可能?!” 华荣月看了眼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她只是按照天易楼最开始对这套剑法的设定来猜测杀手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就猜对了, 所以才造成了这种“对方心里还在想,但是她就已经做出来了”的效果。当然华荣月这次也算是运气好,换个别的招式估计她也就蒙不对了。 围观群众不知道杀手都经历了什么, 只看见他从一开始的嚣张变成了现在的面如死灰。他现在真的有种透骨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并不是遇上了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对手的恐惧感, 而是面对上了一种未知存在的恐惧感。 因为他现在真的完搞不明白华荣月时怎么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这简直像是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被人猜空了一样。 是幻觉?或许是偶然?他这么想的下一秒,就看见易玲珑抬起眼来,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 易玲珑举起刀来,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招式,他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又来? 那一刻杀手是真的绝望了。 他绝望的表情映入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里,可是所有人都不太清楚他为何会这么的绝望。 ——因为易玲珑用的招式正是他刚刚在脑子里面过了的某个招式之一。他刚刚想用这一招来打败对方来着。 这个招式也是天易楼研究了很长时间的招式, 这个杀手现在还记得这个招式研究的过程是多么的艰难,结果现在就这么被人轻易的使了出来。 ——这个人是魔鬼。他想。他的招式说不定还是从他的脑子里看见的。 对,杀手在经历了数次十分不科学的事情后,思路已经逐渐开始玄学化,慢慢的就接受了易玲珑能够看透人心的这个设定。 “他表情好奇怪。”周围正在注视着杀手的人,也包括六扇门的人此时此刻也对杀手的表情变化感到十分的好奇,“他想到了什么?” 那个杀手看了华荣月半天,脸色惨白忽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话。 “你……你是个妖怪!你根本就不是个人!” 周围的众人听见杀手的话一愣。 他怎么会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虽说也是在骂易玲珑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杀手骂这句话的态度,绝不单单是人身攻击,更像是在叙述什么事情而已……然而放在这里未免有些突兀,所以让他们有种思路跟不上的感觉。 华荣月倒是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所以很冷静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能看透我在想什么!”那个杀手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了。人其实是种很复杂的生物,有的八尺大汉面对歹徒的时候都特别镇定,甚至在面临威胁的情况下都丝毫不惧的那种,但有时只需要一个鬼故事就能把他吓的屁滚尿流…… 人对未知事物会想象到很多事情,越想就会越怕,现在这个杀手明显是已经进入到华荣月的圈套里了。在各种激素的作用下,他现在一心只觉得华荣月是个妖怪……或者说是个魔鬼。 华荣月渐渐的摸清楚了五五开的规律,大概就是忽悠二字就足以。只能说这是武侠世界,要是这里是火影,她转头就找五五开去当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那个杀手脖子上的痕迹很深,但是并不致命,可能唯一致命的地方就是他自己因为惊吓过度所以在乱动,照他这个动法来看,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自己给玩死了。 华荣月为了“提醒他”,所以故意用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他掉落在地面上的剑,她看了剑半天,慢慢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杀手身上转移到了地面的剑上。 所有人都不清楚华荣月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在她这个诡异的眼神之下,对面的杀手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或者说估计是又被吓住了,在等着华荣月准备说什么。 “你不配用剑。” 华荣月看了半天,只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旁边所有围观群众又都是一愣。 华荣月慢慢的走上前去,用刀尖将剑挑了起来,顺便将杀手身上的刀鞘挑掉,“明珠暗投,实属可惜,一个剑客如果丢了剑,那他这辈子都不配用剑。” 这话确实比较新奇,尤其是对于这个江湖上的人来说,要知道,这年头大家都是比较务实的,而且在实际的武侠世界里,谁也保不准自己不会丢剑,对于他们来说丢剑可能就跟上课忘带了笔一样,虽然会被骂,但也算正常。 就像谁也不会说“上课忘带了笔这辈子就不配作学生”一样,掉了剑自然也就是掉了。 但此时此刻华荣月对着那个杀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周围的围观群众突然觉得掉了剑是个非常不可饶恕的事情,这好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仿佛让他们看见了某种装逼路上光辉的路标…… 楼上围观华荣月的某个黑皮白衣大白牙的剑客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被触动了一下,完没来由的。 他摸上了自己的胸口,这种悸动的感觉,仿佛初恋一般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有种和初恋擦肩而过的痛苦与悲伤,另外有种诡秘的甜蜜,就像是终于发现了初恋的踪迹一样,甜蜜又悲伤。 他旁边的几个花船上的人下意识的感知到了什么粉红气息,转过头看了看剑客,猛的就发现他脸上如同少女怀春一般的表情。 瞬间所有人浑身都一个激灵,看着一个黑皮壮汉做出这种表情还是太刺激了,刺激的人心脏受不了。 华荣月把剑收了起来,看着呆呆的杀手笑了一下,“今天我饶你一命。” 她说完了这句话后又死死的盯了杀手一眼,据她的经验,盯人只要猛的盯住眼睛,对方一般都会撑不住,华荣月觉得这是易玲珑本人的眼型问题。 嗯,易玲珑本人的眼型就是非常的霸气。 华荣月又看了看对面的杀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的把剑收入了自己的囊中,就像是一个战士把战利品拿起来了一样。 然后华荣月转头朝着后面走,所经之处所有人都给她自动的分开了一条路,大家都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不少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一种试探,但大多数人眼睛里都充满了一种对比自己神秘很多的,仿佛是两个不同世界人的憧憬。 因为刚才那个杀手的话许多人也听见了,确实是蛮吓人的,什么是“你是个妖怪?”难道对方真的有能看透人心的力量吗? 华荣月从街上慢慢的离去后,找了个犄角旮旯换了衣服,然后以一百码的速度回到了酒楼,幸好那几个傻孩子还在那里等着她,这让她松了口气。 她现在对这几个人真的是一点都放心不下,恨不得吃饭都教着怎么吃……然而当她看见黑皮剑客脸上少女怀春的表情时还是膈应的一哆嗦。 我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露出这个表情? “大人,您……”黑皮剑客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满是小星星,他又用憧憬的目光看着华荣月腰间的那把剑,仿佛那就是世间最贵重的东西。 “大,大人。”旁边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对华荣月道,“您这把剑……准备怎么办?” 他想说是拿回去在花船那里建个展览室供起来啊,还是要随身携带随时怀念啊? 华荣月猛的想起来了这件事,转头对他道,“对了,这剑回头给我卖了,记得弄得让别人看不出来是原来那把剑,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 黑皮剑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嗯?” “哎,要不是你们一个个的不能养家糊口的,我至于每时每刻都这样吗。”华荣月叹息道,“学到了没?下次记得就按我这么做啊。” 她话刚说完转身就不小心把剑碰到了地上,然后很自然的随手捡了起来,像交颗大白菜一样的扔进了剑客的手里。 ……黑皮剑客的眼神里似乎有光芒逐渐消失了。 六扇门的几人看完了华荣月的“表演”,有个人问,“你说……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这恐怕你就要问问他了。” 在另外的一个茶馆里,一个一脸阴郁的男人坐在那,也程围观了下来。 他把茶杯放下,低声道,“易玲珑……是吗?” 那个杀手的同伙带着几乎崩溃的他离开,临走时朝着这里看了一眼,男人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几个人对视一眼,带着杀手朝着离男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阴郁的男子。 143、竞争对手来了 () “你昨天那个是怎么做到的?” 华荣月回去的时候, 就被昨天看见她的那几个六扇门的人围上来问她昨晚究竟是怎么样能够猜出来那个人在想什么的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到六扇门这里只能传个大概得华荣月被吓了满头冷汗,要知道自打昨天的事情过后, 大街上已经把这件事传的各种版本都有了, 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易玲珑看透了杀手的内心, 然后用他原本脑海中的招式将他打翻的版本。 当时程观看下来的人们就一个想法, 易玲珑真的可怕,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觉得易玲珑是在胡扯,他怎么可能是什么能够看透人心的妖怪呢? 但是他既然不是妖怪,那他能够猜透人心也总该有个解释吧? 但直到一天过去了,所有人还是没能想清楚易玲珑究竟是如何看透人心的,他就像个出色的魔术师, 在观众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但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更别提这年头大部分人的教育也没跟上来,也没有质疑那或许是个戏法。有部分迷信群众这会是真的怀疑起了易玲珑跟自己不是同一个种族这回事的。 华荣月面对六扇门的人也很实诚, 她说:“那就是我现学现会的……就跟之前在六扇门里面一样, 就是当时太紧张, 所以学的快了一点。” “……快了一点?”六扇门昨天遇见华荣月的那几个人觉得有什么嘈想吐但是吐不出来。他们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你怎么连他下一招想要做什么都猜得出来呢?” “那个是因为……”华荣月又开始随机瞎扯,“之前的那几招看起来都很顺畅连贯的样子, 我觉得应该是一套完整的招式, 然后就想象下一招想要继续连贯下去应该要怎么办……我觉得这个主要还是靠瞎猜的吧……” ……华荣月瞎不瞎猜不知道,反正六扇门的人是被她的瞎掰忽悠的够呛,他们看华荣月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赫然就是看着一个神人一样的表情。 真的是个奇葩。 这样一来, 六扇门那边忽然就发现华荣月貌似解决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原本六扇门的人都觉得华荣月只是个单纯的替身,就是花瓶,只要外表像就行了,武功吗……稍微比划两下也就可以,并没有指望华荣月能够做到和华荣月一模一样。 但是事至如今,六扇门的人才恍恍惚惚的有了个奇怪的认知——华荣月……可不可以在“模仿易玲珑”这条路上达到一个极致呢?或者说……他能够做到和易玲珑像到什么地步呢? 易玲珑,目前江湖的第一杀手。华荣月,百草堂的一个小学徒。如果华荣月真的“完复制”了易玲珑,那岂不是说这个百草堂的小学徒拥有了和易玲珑,也就是江湖第一杀手一模一样的力量? 那这个小学徒还会愿意藏身在一个小小的百草堂里吗? ——这都是后面让六扇门细思极恐的事情,但是目前为止,这个概念也只是仅仅开了个口,六扇门的大部分人还只是单纯的对华荣月比较牛逼这件事感到开心。 其实六扇门的人也不知道华荣月能不能做到,但是华荣月觉得这个时代对于天才的上限大家接受程度好像都很高的样子,当然这年头的天才确实一个比一个厉害。 华荣月这边也只是感慨总算是把这破事给糊弄过去了,昨晚她给花船上的那几个人好好的上了一课,对于他们来说,有大部分人其实已经领会了华荣月的意思,最起码今天一大早华荣月就看见了他们把自己原本绑起来的头发给弄下来了。 除了一个人,他不知是弄清楚了华荣月的意思还是没有,反正这一天都表现得精神恍惚的模样。 华荣月想问问他是怎么了,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是“大人,你真的……要把这把剑卖掉吗?” 华荣月叹了口气,说实话,提起这事她自己也挺闷的,“没有办法啊……花船上现在能赚钱的事业真的是太少了啊,本来觉得你们能够马上就赚钱的,结果谁知道你们也都不中用……”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的语气惆怅的宛如一个独自养家的老母亲,说实话到了这种时候她其实也有点怀疑自己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对的了,因为这事明显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不光光是人才受限,这个时代也受限,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没有办法马上就理解她脑海中的那个画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尤其是对面前这个剑客……经过短短的几次接触,华荣月就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剑客可能脑子里有坑,陨石坑。她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当时想把这个剑客朝着剑神方向培养的想法是不是脑子里也有坑,照目前这个趋势来看,这个剑客去演小品可能都要比当剑神成功。 总的来说成功的道路上总是蜿蜒曲折的,华荣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不要灰心丧气,实际上已经决定对这个剑客实施完放养政策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那个剑客仿佛恍然大悟了一样,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因为赚不到钱……” 他低下头仿佛想通了很多事情,华荣月看着他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有点毛,心说你到底想清楚什么了? 然而因为对这个剑客的神经程度早就有了点了解,所以华荣月也没指望自己能猜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自己转身离开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这可能是让华荣月后来最遗憾的一件事。 说多了。华荣月偷偷的溜到了昨天的天易楼那里,她因为自己穿的比较普通,还戴了面纱,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华荣月来这里的原因也只是单纯的觉得昨晚那几个杀手在这里出现的很奇怪,毕竟以前也是一家人,他们彼此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个时间点对方应该只是忙着内斗啊,怎么可能会大庭广众的悠闲自在喝茶?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原时间线上江湖未来的发展历程,简单来说就是天易楼内斗了几年,江湖的人都在吃瓜看热闹——然后某一天内斗了好几年的天易楼养出了易玲珑这个大蛊王,一朝出世,天下震惊。 最先遭殃的是魔道,易玲珑花了几年的功夫把魔道都统一完了,然后又把手伸向了正道……现在按照时间线来说应该处于天易楼内斗养蛊的那个时间段,按照华荣月的想法,即使这年代没有易玲珑,按照天易楼的那个生存方式也没办法不养出蛊王来。 ——实际上,江湖中最近很多地方都在不停地加强自己的实力,绝不仅仅是天易楼。 举个例子,原本正道对于和朝廷合作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可是那天华荣月在六扇门秘籍库看见的可不是那样的景象,几乎可以说是大部分有头有脸的正道门派,此时此刻都跟官方做起了不正当的交易。 正道门派这年头也推出了不少属于自己的门面——吴妄言就是其中之一。以前正道对于这种行为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这几年眼看着已经就成了常态化,每一代没几个门面就好像都不正常。 甚至不说那些已经成门成派的,单单说江南秦淮河上的那些“疯人院”。 华荣月前些日子接到了一些消息,秋水庵最近的动作特别的大。 他们先是占据了原本花船上的所有黄。色产业,并且把这些产业发展的更加丰富多彩了起来。当然花船在其中所做的一些事情(匿名举报狂魔)给他们造成一些阻碍,但是这并不能阻碍他们的事业蓬勃发展。 除了秋水庵以外,原本的一些小型疯人院似乎也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原本在秋水庵和花船等一些大型疯人院的压迫下,他们的生存环境已经很小了,现在花船自己推出赛场,虽然秋水庵等还在,但是能少一个就是一个啊。 所以这些日子,这些原本看起来特别佛系的小组织们也开始了自己的扩张之路,时至今日,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存在感了。 在这场大家无声无息的竞争之中,只有花船……像一个过早退出游戏的玩家一样,一套让外人完看不懂的组合拳,让不少人嘲讽花船真的是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原本花船拥有着谁都羡慕的赚钱门路,结果现在算是自己亲自把这一臂给断了。 华荣月甚至还听说这几天秋水庵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她是个傻子,新官一上任就拉着整个花船给自己陪葬,硬生生的要把花船给折腾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 只有华荣月听了这些之后摸了摸鼻子。 若干年后——天易楼被六扇门围困,秦淮河惨案过后疯子人人喊打。 那些在目前风骚一时的门派还剩了多少? 花船在目前看来没有丝毫用处的改变,却已经比他们想的要更加的深远。 ……只是现在看来就有种爽文刚开本时被废柴退婚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感。 华荣月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待了几天,突然听说六扇门派了一个人下来,而这个人好似跟她也有些关系。 ——因为这个人,在某个方面和她一样。 准确来说,他和华荣月一样,是“扮演”某个人的。 144、云锦飞 () 华荣月为啥觉得这人跟她很不同呢……这点从那人头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华荣月就有所体会了。 想当初华荣月过来的时候就背了个小包裹, 雇了一辆马车,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今天来的这个人岂止是大张旗鼓四个字可以形容, 早晨华荣月爬起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们落脚的那个民宿里停了好几辆马车, 马车都是一色的纯色好马, 这些马停在这个小民宿的院子里看起来就有点违和感。 古代的马跟现代的车就是一个级别,这种好马停在民宿院子里就像一排劳斯莱斯停在30块钱一晚的宾馆前面一样,让华荣月开始怀疑这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依她所见,这人如果不是六扇门的大官,那就绝对是脑子里进水了……大官这样摆架势只能说是正常,这要是普通的捕头这么搞, 这是生怕外人不知道他们这里有猫腻啊。 华荣月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跟旁边的人打听这马车的主人是谁,旁边的一个人告诉她新来的这个是“目”的人,她的新同事。华荣月一听就觉得不妙了,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事情, 她居然来了个神奇的队友。 到了中午吃饭的功夫华荣月中午看见了这位神队友, 华荣月特意睁大了眼睛去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我去, 要不是别人告诉她这人是六扇门的, 她还真的看不出来,妥妥的一个魔道正统出身啊。 华荣月看着这位穿着个谁看谁都觉得有问题的大黑披肩,长得挺帅,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可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种邪邪坏坏味道的男人,有点茫然的把饭往自己的嘴里塞。 她心说这年头六扇门是怎么了?招人都招这样的了吗? 然后她很快就听见了旁边的人叫他的名字,“云锦飞。” 华荣月听了这个名字后虎躯一震。 云景飞?目前江湖上一个也挺有名的哥们,魔教那边的,是个蛮清秀的小帅哥,按照华荣月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怎么也是个言情小说里标配男一男二的那种。 但是华荣月记忆里这哥们好像不长这个样子。 跟对面那个哥们相比,华荣月就像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一样,要不是大家一起研究计划,华荣月恐怕都会被人给遗忘了。 平心而论,这哥们确实是有点帅,而且看起来有种坏坏的感觉,华荣月看见跟她一起来的女捕快视线都不停地朝着那里瞄…… 挺对得起他那张脸的。 华荣月趁着开会的间隙偷偷的问旁边的问,“你们说的那个云锦飞……是我想的那个云锦飞吗?” “就是那个云锦飞。”旁边那个跟华荣月在一起的小年轻跟华荣月一起咬耳朵,听起来语气似乎对那个“云锦飞”十分的不屑,“你不知道云锦飞前些日子死了吗?” “死了?”华荣月被惊到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云锦飞已经挂了的事情,因为在她记忆里这哥们貌似活的时间还挺长的。结果又问了问,才知道这位云锦飞是前些日子六扇门在秦淮河那边摸底的时候直接给抓获的,因为罪行太多,抓了就压上京砍头了,愉快的打出了gg。 六扇门私底下砍的人,黑道那边没传出风声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一上头,就决定派来一个人来扮演云锦飞,来代替本尊,装成云锦飞成功逃狱的景象。 “说起来这事跟你还有关系。”那个人对华荣月道,“原本上头没打算派这个人的,结果估计是看你演易玲珑演的太成功了,所以特意把这个人给派了过来。” 这蝴蝶效应比较厉害啊,硬生生的把云锦飞这个人给蝴蝶成了个冒牌货。华荣月内心里貌似忏悔了几秒,虽然她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云锦飞那纯粹就是个有人皮的禽兽,尽管脸好看华荣月也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 …… 华荣月在一边暗搓搓的观察着这位云锦飞,一边感受着这位新同事的不同风格。 跟华荣月这种平日里跟易玲珑完不一样的人不同,“云锦飞”是个无论日常还是工作的时候都表里如一的人。 话说他来了一天半,华荣月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好像大家都已经默认了他的名字就是“云锦飞”一样,连他自己也这么默认了。 不像华荣月一样,别人至少还知道她的真名,还有不少人都知道她在一家小医馆里面当学徒,“云锦飞”就像个凭空冒出来的复制体一样,样子,声音都一丝不苟的模仿着云锦飞的风格,而且就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华荣月就从来没听过他谈起过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因为什么原因来的这里,一开始华荣月还感慨不愧是六扇门的人啊,保密概念真强,比她这个半吊子的强多了,直到那天华荣月看见他在用云锦飞的这张脸去……泡妹子。 “这人要不要点脸?”本来华荣月的人缘就挺不错的,她平日里绝对不会惹事。自打这位云锦飞来了之后,华荣月的地位更是在六扇门直男的心中直线上升,达到了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华荣月这几天总听见有人暗搓搓的在她耳边跟她说这位云锦飞的坏话,有的话让她这个妹子其实都能听的满脸通红的那一种。 所以华荣月每次听到一半都会义正言辞的跟那些跟说不要在背后说人的坏话,当然即使她听见了,她也不会把这些话传出去就拔了。 然而这个样子也并没有阻挡越来越多的直男想要跟华荣月吐槽的热情,而且他们反而更加的觉得华荣月是个正人君子。 华荣月除了制止那些人在她面前吐槽外也没有任何办法,到后来也只能偷偷的躲开,平时只要没事就轻易的不在屋子里面待着。 当然六扇门的直男们这么愤慨的原因也不是没有的……六扇门一向都是僧多肉少,男女比例失调,这几天仅有的几个妹子都被那个云锦飞小鲜肉给吸引过去了。 华荣月在六扇门里从来都像是个女色绝缘体,无数前辈曾经一脸感慨的对华荣月说让她打扮的再稍微有魅力点,别的不说,就稍微带点她扮演易玲珑时的那个意思就得了…… 前辈们未说出来的话大概是:“华荣月你这性格也太像个老干部了,姑娘不会喜欢的,以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啊?” 但华荣月身为一个姑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啊!不知道她能演出来跟上辈子待遇截然不同的易玲珑吗?只不过华荣月是故意这么干的。 开玩笑,她让姑娘喜欢她干嘛,姑娘喜欢她那不就出事了。 所以华荣月在六扇门一向表现得格外稳重,稳重的不像姑娘们的梦中情人,而像梦中情人他爹,所以目前而言并没有什么百合花盛开的事情发生……姑娘们对待华荣月的态度大概就跟看见教导主任一样,毕竟华荣月确实在工作的时候也特别认真。 只不过这位云锦飞来了之后,就打破了六扇门的这种宁静。 这群春心萌动的姑娘们好似找到了自己的春天。 华荣月觉得云锦飞其实是个人才……如果她花船的人能有那么一点点云锦飞的天赋,他们现在就不用如此穷困潦倒了,云锦飞之前是干什么的就不知道了,但此时此刻,他明显就把自己当成了彻彻底底的云锦飞。 就当华荣月为了搭建个合适的“表演”场地出来不得不化身为后勤,还得跟其他人一起搬木板,找群众演员的时候,云锦飞坐在一边一脸冷漠,淡淡的看了华荣月一眼,在华荣月喊他来帮忙的时候,他淡淡的一句,“我觉得……像这样做是完没有必要的。” “……为什么啊?”华荣月当时觉得这人事儿真多,所以一脸不解的问。 “因为……这会让一切看起来都太过虚假。”云锦飞淡淡的道,“如果你不能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那么我觉得你或许……并不适合干这个。” ——华荣月亲耳听见对面的云锦飞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六扇门的小姑娘们尽管极力压抑,但是丝毫控制不住的尖叫响破了云霄。 …… 一代逼王华荣月,硬生生的在这位云锦飞的面前败下了阵来。 …… 她在那一刻是真的察觉到了六扇门直男们想把云锦飞弄死的感觉的,因为很明显她也有了。 败了,真的败了。 云锦飞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就是云锦飞,但是他的动作和语言无一不在暗示。 而六扇门的小姑娘……似乎渐渐的也就真的把他看成了云锦飞。 并不是前几天被砍头的那个云锦飞,而是个魔道杀手,年轻多金,身手高超,性格古怪却又散发着一种无穷魅力的男人。 顺带一提的是,这位云锦飞来了这里之后的三天之内没出过一趟门,没出过一次任务,没有接触过一次江湖上的其他侠客。 有一次甚至是云锦飞自己本家来了,六扇门想派他去接触一下,但是他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出去转了一圈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晃回来了。 华荣月他们也不知道这哥到底有没有见到那些魔教的人,反正回来之后就看他一脸深沉的模样坐在那里,旁边坐了俩迷妹。 有时候华荣月就想……这个云锦飞被六扇门这么多妹子看做是真的云锦飞,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为什么就没人把她看作是易玲珑呢? 好像六扇门里所有人都把她和易玲珑分的非常清楚……从来没人会私底下管她叫易玲珑,有时候出任务都得特意嘱咐不要说错名字。 但这确实是有些不对……华荣月觉得这或许可以当一个哲学问题来思考了。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这时候华荣月的耳边传来了易玲珑的声音。 华荣月听见易大佬的声音,决定不多想,乖乖的继续当她的老实人了。 145、大胆 () “你们别在这里围着了!快点去干活!” 华荣月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后面的人喊到。 ——这是最近六扇门的每日日常, 华荣月几乎都快听腻味了。 她笑了笑,其实也觉得这帮姑娘们喜欢小鲜肉无可厚非。 反正现在又没什么太忙的事情, 索性也就让他们围在那里看了。 但是组里的男人们貌似已经越来越看那个云锦飞不爽了, 这几天双方更是频繁开怼。 华荣月一心一意搞事业, 谋发展, 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参与这种争斗,所以硬生生在这样的“战斗”里活的像个透明人,可能是因为她太过佛系的缘故,连带着花船的存在感也越来越低。 毕竟现在的江湖越来越乱,在华荣月看来算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洗牌机会。对于老门派来说,这会是让他们跌落神坛的节点, 同样对于花船这样的新生势力来说,这就是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然而…… 就目前的形式看来,华荣月发现这个龙门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难越, 但实际上还是需要点技巧的。 对于这点华荣月正在渐渐的理清头绪, 它们不像任何其他的门派或者组织, 它们完是在走一条从来都没有人走过的路,所以即使是华荣月的心里也难免忐忑。 即使她打从心底里不觉得像秋水庵这种不断扩大势力进而频繁作死的行为是对的吧,但是一直被对方嘲讽她也有些受不了啊…… 所以华荣月只能尽量的缩小存在感。 只是她不并想参与这样的争斗, 无论是花船那边还是六扇门那边。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拉她参与这样的争斗。 ——就在华荣月还在一心一意的在跟花船的人商量未来的发展之计时, 六扇门的那群直男们反而拿她跟颜狗们对攻。 “你们见过华前辈模仿的易玲珑吗?”六扇门的直男们跟那位云锦飞和他旁边的迷妹们说道。 这话刚巧被从旁边经过的华荣月听见了。 华荣月心说,喂,不要随便给她拉什么仇恨感啊。 其实这些人还真的没有几个人看见过她“模仿”易玲珑时候的样子,因为跟过来的妹子大部分都是后勤, 这位云锦飞同志自打来了之后就没怎么见他出过门。 华荣月严重怀疑这哥们到底会不会武功,因为他自打来了之后就几乎没有出过什么手,但是口中的话绝对都说的非常到位的,什么“现在还不到我出手的时机”,“杀鸡焉用牛刀”这种,总是能让华荣月听的心情复杂。 华荣月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不要听他们胡说。我扮演易玲珑的时候……咳咳,需要做很多准备的,完不能自然而然的演出来……” 她说完就飞快的溜了,头也没回,一点都没敢直视身后那位云锦飞少侠。 但这句话貌似就被这位云锦飞给记在了心里,华荣月总有种错觉,最近有人在背后总是观察着她。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应该说是特别讨厌。 有些时候华荣月真的觉得自己算是非常靠谱的人了,最起码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还在六扇门里打工,就绝对一心一意的。 没想到这种职业素养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能变成一种高尚的品德,尤其是在云锦飞这样的神人的衬托下,华荣月更觉得自己超凡脱俗了。 所以华荣月听见那些直男们把她拎出来当靶子的时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们,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是,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实人。 在华荣月的坚决表态下,她才没有成为双方互撕起来的靶子,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不能长久,正当华荣月发愁该怎么处理云锦飞这个人的时候,他自己动了。 ——对,他在观察了华荣月一段时间无果后突然自己动了,这让华荣月一脸茫然。 …… 事情的起因,是天易楼那边突然传来了一条情报。 原本六扇门一直试图寻找天易楼在江南的活动范围的,奈何他们躲得太过严实,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来。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上次华荣月在酒楼那边误打误撞搞出来的事硬生生的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 是的,华荣月以易玲珑的身份出现了那么长时间是不可能不向上面上报的。 这里先说一下,上头当时除了询问华荣月究竟是如何成功的完美复制下来对方的武功外,还另外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华荣月为什么会突然跟上去。 华荣月总不能说自己是突然心血来潮看见个女装店就进去买了身衣服出来,然后碰巧碰上了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就跟他们打起来了……无论哪个逻辑都是说不通的。 所以她还得另外寻找原因。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一个许久不用的技能。 于是在华荣月上交给六扇门的报告上,她不得不又开启了自己的一个许久未用的技能,那就是“法绎演”。 讲道理,华荣月在记忆里只记得最近这附近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只不过华荣月并不确定这两个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一致不一致。 那天跟了上去,除了是想给花船的人做个示范外,她未必就没有想撞个大运的意思,这个思路按照法绎演来写出来无非就是: ——“我在一路上发现了蛛丝马迹,觉得那里有蹊跷,所以就跟了上去,想撞撞运气,当然,什么也没有撞到也是正常的……” 可是一开始华荣月也只是瞎编,完没准备当着一个正经的东西去写,但不知为何,她写着写着就开始逐渐的认真了起来。 她直接把目前整个江湖上的各种情况给分析了一遍,连带着天易楼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写的头头是道,颇有种神仙猜想的感觉。 但这里面当然很多都并不是她猜出来的,而是根据真实情况写出来的。只是事实往往要比小说更为神奇,这些明明是有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写在书面上却愣是比小说看着还要天方夜谭。 华荣月写着写着就突然觉得这些东西如果被第二个人看见不会以为她是疯了吧……怎么能开这么大的脑洞。 可是华荣月觉得知道这么多东西也不写白不写了,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天易楼在江湖上造成了不少无辜人的杀戮,很没必要,华荣月自己当然无法阻止他们,但此时她突然发现这些事情可以这样被写出来。 就例如某些天易楼里面发生的事情,她按照易玲珑当时的记忆写了个两三分出来,随便拿出来一点看起来都已经是十分小说剧情的事情了。 这些东西华荣月写的都堪称是一部侦探小说一样,假如这个时代没有福尔摩斯,那华荣月这瞎编出来的东西指不定就是这个时代侦探小说的开山鼻祖了……华荣月后来也没打算对,所以干脆就真的把这个当成是一说来写。 等写完了之后华荣月面对着一张神推断的纸愣了半天,也没打算再重新写一遍,收拾收拾就交上去了…… 她觉得这两个时间线有这么大的差异,所以这里面应该有很多东西都是对不上的,即使是对上了,想必也没有几个人会认真的看她交的东西。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公务员的华荣月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毕竟如果你是个小虾米的话,谁会看你写的报告啊? 华荣月抱着这样的念头继续在六扇门里兢兢业业打工,打工到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个文件里面写了点什么,然后突然有一天就被叫到了一个小黑屋里,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个面对着她不熟悉的人,他对华荣月道,“我们接到了你的上报,去跟踪了一下那几个天易楼的刺客,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华荣月问。 ……十分钟之后,华荣月这才知道自己前几天在那个酒楼附近突然碰见了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是因为什么。 这个消息让华荣月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照着脸砸了个大奖。 没有错,那几个天易楼杀手出现在那里果然不正常,具观察他们好像是在保护着一个神秘的男人,那个男人年纪并不大,而且是一张很陌生的脸。 如果六扇门的人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天易楼里的易孤舟。 听完了这个消息的华荣月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随便跟上去看看的一下就把易孤舟给弄出来了,这真是八百年想不到的事情…… 易孤舟的重要性不必多说,上辈子易玲珑有多么重要,此时他就有多么的重要,只不过即使是六扇门,这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华荣月看见那个人对着她挥舞着手中的纸,赫然就是她当时交上去的那一堆,他的表情意味深长。 华荣月“呃”了半天,然后道,“其实大部分是我瞎猜的……” “有些东西想的太过大胆了,所以显得有些不太实际。但是不得不说,你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对面那个人听了华荣月的回答,翻看了一下纸后忽然说道。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想哪些猜想大胆啊…… 是日后疯子们成为江湖上一大患这个猜想大胆啊,还是江湖未来十年都将处于动荡中的这个猜想大胆啊? 146、真相 () 华荣月当初随便写下去的那些东西本就没指望能被人给看见, 但是看见了也就看见了,她也没指望会被信。 果然, 华荣月在被叫过去一次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了, 这让华荣月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让她觉得这大概是六扇门的一次抽风罢了。 然而这真的是六扇门的一次抽风吗?怕也未必。 …… 华荣月的这份纯粹是放飞自我的报告严格意义上来讲确实是不会有人看见的, 除非那个人他不是一般人。而六扇门内部发生了一次华荣月并不知道的人员变动。 确切的说是华荣月应该知道,但是她并不知道会在此时此刻发生。 上次回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就没看见的某位颜大人最近听说很忙,忙到家都回不了的地步,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忙,其实是因为被提拔了。 易玲珑的记忆里颜盛本应该是六扇门的总领头的,只不过在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颜盛还只是一个小头头。这辈子和颜盛的交流意外的愉快, 让华荣月都快忘了第一次见颜大人时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了。 只是无论华荣月有没有忘了,颜盛的人生基本还是按原来的轨迹走。 ——所以这一次华荣月的文件,实际上是落在了颜盛的手里。 他在华荣月不知情的情况下连跳三级直接从掌管着某个区域的小头头变成了掌管整个江南地区还有周围几片地点的大头头。 以华荣月目前的身份想要再跟颜盛见一面恐怕是有点难了……可是这并不妨碍颜盛在一堆文件里面注意到了华荣月的那份应付上头的文件。 于是颜盛打开了这份文件, 看了看华荣月写的那些东西。 嗯??起初, 颜盛看完这份文件属实是一脸蒙圈的, 因为华荣月这份报告虽说逻辑链条什么的都很完整,看起来很有理有据的样子,但是有些东西未免也太过天方夜谭了。 打个比方, 你知道现在你养的这只猫可能会咬人, 但是你能那么肯定的就说这只猫将来一定会咬死个熊孩子碰巧还是你领导家的娃进而导致你辞职最后穷困潦倒吗?虽说华荣月的法绎演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但是她忽悠水平毕竟还是有点不太够,所以很容易会造成玩脱的情况。 颜盛当时看着华荣月的这份报告,心里就有很多迷茫。他总觉得这份报告大概率是瞎编的, 但是又因为名字的原因,所以对这份报告格外的多看了几眼。 怀着一种对华荣月莫名的信任感,颜盛把这份报告分享给了几个同事,然后相当果不其然的……并没有什么人理他。 可能如果不是颜盛给他们拿过去看的,他们连瞅都不会瞅一眼。 颜盛在六扇门大部分的眼中还是个蛮有前途的小伙子,虽然这些人并没有华荣月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面对颜盛这种人还是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的,当场就有人劝告了颜盛,“这种东西没必要这么细看的……又费心又费力。” “没事,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写的。”颜盛笑了笑,“因为他说话一向都不无的放矢,所以我倒是挺相信他的。” “那你就真信了他说的话?”给他提意见的那个人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时候朋友说的话也不是都能信的……而且你现在新官上任,虽说三把火还没烧完,但是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更谨慎一些。” 颜盛上任自然也不可能是平平安安上任的,以他这个年纪,他自然也是经过了一番不小的波折,所以他一开始上任也没想过要怎么搞事,只是想图稳。 可是颜盛就是对华荣月说的话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假如有一天华荣月指着一条狗喊猫,颜盛恐怕都会琢磨琢磨是不是自己的常识出了什么错误,就信任到了这种程度。 这会拿着一份谁都不信的报告,颜盛自己一个人琢磨了半天。 终于在六扇门最近开的一场会中,大家讨论完了几乎所有的事情后,颜盛突然就提起了那天的事情。 “……再留一队人给我,我有用。”颜盛道。 “有什么用?”底下的人立即抬头看向了颜盛。 对于新官上任的颜盛来说,他并不像那些可以随意控制手底下人的老油条,非但如此,这些老油条们还在把持着他,随时准备抓着他的某处缺点不放。 颜盛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敢说这些人准备去干什么,因为他知道底下的这些人是肯定不会让他随意派人去跟踪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的。 但是颜盛张口还是要了几个人,不多,十几个左右,但都是高手。 颜盛虽然这次行动有些大胆,但是他也并没有太过把所有压力都放在华荣月的身上。确切的说他在派人过去之前就已经自己把自己劝的明明白白的了。 “假如说华荣月猜错了那也并没有什么大事,毕竟他也只是随便瞎猜猜的,但如果万一真的找出了点什么呢?那不就是赚了吗?就算真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用太担心,六扇门总不会因为派了十几个高手做无用功就把他直接撤职吧……” 咳咳,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被上司记那么一笔,稍微有点麻烦吗。 颜盛相当佛系的派了几个人过去,心情格外的平静,然后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甚至颇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风采,底下的人虽然也觉得颜盛这一番举动看起来像失了智,但是看他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被他莫名的唬住,总觉得他像是胸有成竹似的。 尽管如此,颜盛的行为还是被私底下的嘲,一直嘲了好几天,有些人嘲颜盛可能单单只是因为想要让他的名声变得更加不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原因。 可是颜盛真的就会让他们一直这样嘲吗?恐怕不见的。 时间慢慢的就进行到了华荣月被叫过去问话的前一天,也就是六扇门刚刚得到消息的那一天。 那一天风平浪静,天朗气清,六扇门里,却炸了。 炸的宛如台风吹过一般, ——江湖上从来都未曾现身过的易孤舟居然被发现了踪迹,而且是在六扇门未暴露的情况下,这个消息如同摧枯拉朽之势干掉一切消息成为了当天六扇门的头条。 “什么?易孤舟?谁发现的?” “颜大人?” “我去,那小子运气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在那个位置上撑不了多久呢,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你听说了吗,发现易孤舟的那几个人就是前段时间颜大人当众留下来的那几个人,他们被派去追踪一群天易楼的杀手,然后就发现了易孤舟。” “真的假的?” “这什么狗运气啊!” 一时间,整个六扇门都在为颜盛的事情而震动了。 ……尽管有一部分人都在叫嚣着颜盛狗屎运,但谁知道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回想那天颜盛要留下几个人的举动,确实有些没头没尾的让人看不清楚,但他一直以来都胸有成竹。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单纯的想撞狗屎运的人会有的态度。 与撞狗屎运这个选项相比,大家可能更相信颜盛是私底下真的有些真材实料,原本六扇门中小看他的人也少了很多。所以这段时间六扇门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明明叫嚣着颜盛走了狗屎运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真的来到他面前挑衅的人却越来越少。 甚至连当初提拔颜盛的那个上司都单独的把颜盛叫了过去,好好的赞赏了一番。 他语重心长的对颜盛道,“这样看来,我当初提拔你果然没有错。” 颜盛的表情在他的面前依旧古井无波,在外人看来何等一个英雄少年了得,不气不馁,不骄不躁。 其实当时颜盛的心里状态大概是这样的。 ——“我在哪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反正这辈子华荣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颜盛的仕途上还帮了一把,让他得到了上司的赏识,鉴于颜盛这辈子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光凭自己的能力就混上了总领头,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是靠着华荣月才成功的站稳了脚跟。 他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一直都拿着华荣月的那份文件在想,“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怎么能从这些细节里就推测出这么大的一件事呢?” 有鉴于华荣月并没有写她觉得哪里不对,所以颜盛也不知道最后能抓出来一个易孤舟。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华荣月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个靠谱的老实人,但是他没想到华荣月居然“靠谱”到了这种程度,那些推论在他看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心细如发。 那得是心思多么缜密,头脑多么灵活的人才能想出来的。 这里面的某些思路简直让人细思恐极。 颇为意外的是,颜盛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如何向上头推荐华荣月,而是如何保护华荣月。 他虽然发现了华荣月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一直是安安稳稳的样子,他的天赋简直可以说是具有侵略性的,很容易惹上仇家的那种。 结合着他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颜盛脑子里当时就想,一定要保护华荣月,最起码在他能保护自己之前一定不能让他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但目前来说有个问题,根据颜盛对华荣月的理解,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天赋有多么的惊人。 然后颜盛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天才的决定。 ……他知道华荣月老实还胆小,所以应该派个人去吓吓他,这样说不定他就不会往出说了。 ——所以那天拿着文件去盘问华荣月的那个六扇门的人就这么出现了。 恐怕华荣月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人是颜盛派去吓唬她的。 147、灵感论 () 尽管颜盛派人去专门吓唬了华荣月,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任何人,而是转而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而华荣月在被“警告”过一次之后也稍微上心了点, 最起码没把这件事往出瞎说。 其实华荣月也不是什么不谨慎的人, 只不过回了六扇门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行动都大胆了许多。 本来吗, 之前她无依无靠, 唯一能够栖身的地方就只有百草堂还有它连带的六扇门。可是自打有了花船这个地方后,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随地就可以背着行李转身就走。 尽管她有个在六扇门里搜寻情报的工作,但是人有了后手后就总有种放松的感觉。这么一想华荣月甚至觉得这件事被说出去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六扇门的能力比她大的多,说不定还能让天底下少死几个人。 隔了天六扇门那边就派了人过来,说是要继续追查易孤舟的下落。华荣月他们当然要权配合。作为目前算是这个小队半个队长的人, 华荣月自然也有权利来命令手底下的人去做些什么,这时候华荣月的目光自然就看向了许久都未有什么动静的云锦飞同志。 该同志来了这么多天,为六扇门的颜值提升工作做出了不小的功效, 也另组内大部分女同事之间的气氛更加活跃。奈何就是几乎从来都不参加组织的任务, 这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头疼。 当然他本人和一部分女同事却对这个有着自己的解释, “这种东西是要靠天赋和灵感的,有时候灵感来了,自然就会特别顺畅, 有时候灵感不到, 再怎么样也不行。” 什么是灵感呢? 华荣月专门请教了一下这位的“灵感说”,这人说:“很简单,如果你想扮演一个人,你就一定要把自己完完的当做是那个人, 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要‘入戏’。” 合着这一身荷尔蒙,外面停着的豪车,还有这随时随地端着的态度,就是这位哥们完“入戏”的状态呗? 本来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法绎演”就已经够邪的了,这“灵感论”一出,瞬间在华荣月心中成为和“法绎演”相提并论的六扇门两大邪说。 她心说我要是像你那样找灵感,我怕不是都活着出不了天易楼。 眼看着六扇门的人交接的时间越来越近,华荣月也没什么时间再去等这位云锦飞同事把灵感给找足了,只能把他排除在计划之外。 既然想请这位易孤舟“上钩”,那自然就得有个“鱼饵”。一开始华荣月其实是想试探着能不能让云锦飞先上的,既然易玲珑也认识云锦飞,就能看得出来云锦飞在天易楼里还是有点存在感的,如果派他过去,说不定就可以把易孤舟吊出来了,不至于直接派出“易玲珑”这个王炸。 虽然眼下看来,这个方案已经有点做不到了,华荣月就只能选择自己亲自上去。 她像往常每次一样查看着附近的有利地形,顺便让花船那边抓紧给她送来了一身新做的衣服。为了照顾自己室友的心情,华荣月这回选的比之前的衣服都稍稍的“娘”了一些。 以往华荣月选衣服的时候,尽管穿的也都是花里胡哨的,但是终究还是男性的款式。可是上次华荣月穿了那身漂亮的女性衣服后,她忽然发现易玲珑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这让华荣月就顺便想到了原本的时间线上,此时的易玲珑应该也是开始偷偷穿小裙子的阶段了……一开始易玲珑还不敢太大胆,只是偷偷的买了私底下穿,真的明面上穿那得是她坐稳楼主位置的时候,所以华荣月此时穿了身这样的衣服,倒是……有点意外的符合历史发展的样子。 华荣月这种性格有点龟毛的人自然会把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尽管身为“易玲珑”时她穿衣的风格和她平时的穿衣风格不一样,但仔细看来终究还是有一部分东西是一样的,那就是细节到位。 可能明面上看起来“易玲珑”这身色彩搭配要鲜艳的多,但是一些细节华荣月从来都不马虎,无论是衣角的玉佩,头发上的一个小流苏,甚至是衣服上的一个暗纹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所以尽管从表面看起来这身衣服的配色依旧十分的“喜庆”,但是真的有种完不同的感觉,再加上花船上高超的手艺,他们完是在把衣服当成艺术品来做的。 ……总而言之就是跟易玲珑本人那“大红大绿”就是好看,就是正义的审美比起来有了飞一般的进步。 华荣月收到衣服的时候都惊艳了一把,她转头让花船拿了张“发。票”来……咳咳,六扇门是会给衣服报销的,华荣月特意安排了个开店的绣娘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华荣月开始练习“台词”,练习“眼神”,不知怎的,她不太想在易孤舟面前丢脸……或者说是不想披着易玲珑的壳子在易孤舟面前丢脸。 然而华荣月这一番大费周折的举动下来,竟然惹来了六扇门一些人讨论…… 最先讨论的人……自然就是云锦飞同事,后来渐渐的又加上了一些六扇门的小姑娘们。 严格来说那应该算作是背后嘀咕吧,因为华荣月有一天在院子里独自一人练习怎么把刀挥的又飒又狠的时候,刚巧被云锦飞给看见了,他在后面默默地盯了华荣月一会,又默默地离开,华荣月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到了第二天才从别人那里听说,云锦飞跟别的人说他从来没想到原来华荣月在演之前也会如此“大费周折”。 不过他后面又道,“毕竟像他那样跟易玲珑性格这么不一样的人,临场前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华荣月认真的准备被他用“紧张”一字就给形容了。 当然,熟悉华荣月的人都清楚这是她一贯的性格,倒也不是什么紧张不紧张的事情,华荣月纯粹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是身在其位,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但是这在某些人看起来完理解不能。 除了云锦飞外,对华荣月理解不能的还有云锦飞的迷妹们。她们原本还有对华荣月如何扮演易玲珑有点兴趣,所以去偷看的,直到第一位冒着被“教导主任”抓到的风险的妹子看了回来后就一脸苦瓜色,说:“没什么意思,不要去看了。” “你都看见什么了?”一开始,其他妹子也不信,都围着她打转问。 “我看他挥刀挥了一上午,就那一个姿势,都不带变得,我都看困了。”那个妹子摆了摆手,“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吧。” 陆续有不信邪的妹子去看了,然后发现华荣月真的如同第一个妹子所说的一样。他把每一个动作都背的很熟,而且经常会重复某件单调的事情重复整整一天,经常是精力充沛的过去,一脸疲倦…的回来。 有不解的妹子问了认识华荣月时间比较长的人,“当初上头是怎么选他当易玲珑的?” “荣月哥不好吗?”被问的人一脸茫然的道,“多认真,多靠谱的一个人啊。” “也不是不好,就是……”妹子一时间词穷了。 她心中的易玲珑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是丝毫不费力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而不是像一个老黄牛一样认认真真的在那里重复着上千次一个动作。 怎么说……对于青春期的小姑娘,华荣月这样的性格似乎确实是一点吸引人的点都没有。 转眼间就到了六扇门的人到的那天,华荣月一大早的就去接人了。这次来的据说还是个跟她去过秦淮河的人,华荣月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华荣月。 一上来他就特别的客气,先是问了华荣月状况怎么样,又问了问华荣月有什么计划。 华荣月说了下自己的计划,包括自己要亲自去上的这件事。那个六扇门过来的人一听华荣月这话就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华荣月为何为选择自己先上,但是蛮尊重华荣月的,一句也没多问。 华荣月松了口气,她心说幸好没问云锦飞的事……要不然她恐怕只能把这哥们给再加进来了。话刚想到这里,从背后突然走进来一个人问,“为什么没有我?” 屋子里正在商量的人齐齐一愣。 华荣月转头,看见云锦飞从外面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特别浮夸的衣服,六扇门这边的人一看见他都差点拔剑出来了,十几把明晃晃的剑对着那里,把后面几个小姑娘吓的都喊了出来。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 ……所以这就是日常穿衣服一定要穿的看起来老实的原因,老老实实的不被人当成什么奇怪的人多好。 “你为什么没有带上我?”云锦飞走过来问华荣月。 “呃……”华荣月结巴了半天,她想说你不找灵感呢吗,但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像是在嘲讽,那边云锦飞转头就当着她的面给她穿了个小鞋,“一直听说荣月哥做事认真,难道这么大的事就忘了我吗?” “……那你上?”华荣月不确信的道。 云锦飞没说话,但是华荣月疑似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这话也要问”的东西。 “呃……那好吧。”华荣月给他填在了自己的前面,也就是在她上之前的那个位置。 其实华荣月心里也未尝没有一丝期待的。 她也想看看所谓的“灵感论”,在邪这一方面能不能邪的过法绎演。 148、小树林1 () 一处偏僻又宁静的树林中, 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正在那里焦急的望着。 “奇怪,人还没到吗?应该来了啊。”一名天易楼杀手焦急的说道。 “可能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别的人, 怎么可能会出事。”另外一名天易楼的杀手安慰他道。 ——当然这群天易楼的人不知道, 他们等的人不会来了。 早在今天早上的时候, 六扇门的人就把他们正在等的那群人一网打尽。 其实来的这群人谁也不清楚易孤舟长什么样子,毕竟古代又没有相机能直接拍下来给大家看看,充其量也就只能说这是个大眼睛还是个小眼睛,高鼻梁还是低鼻梁。 天易楼出门的时候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机制,就例如华荣月从易玲珑记忆中看到的那样。如果易玲珑要出门,他会派上至少三只和自己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队伍出门, 今天早晨华荣月他们排除的那一支并不是,所以面前这支队伍有一半的概率就是易孤舟藏身的队伍。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上了。”华荣月在距离这群天易楼杀手差不多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着旁边的云锦飞说道。 这哥今天出门依旧穿着自己那身浮夸的大袍子。 讲道理, 大袍子大袖子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能穿的, 尤其是在树林子里这种地方。没点功力的人, 恐怕走了没几步衣服就得挂在树杈子上。 云锦飞自打出发开始华荣月就一直盯着,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功力的,从头到尾衣服都没有刮到过, 刚才过了个灌木丛, 身上的衣服也是安安静静的。 华荣月害怕自己这身衣服被挂到,所以来之前特意穿了身稍微紧点的黑斗篷,她主要是害怕衣服刮坏了她心疼。 刚才那支队伍中并没有什么太强力的存在,所以华荣月和云锦飞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云锦飞既然自告奋勇的来了, 华荣月自然就不能抢他的功劳,毕竟他……看起来颇为有灵感的样子。 自打今天上路以来,华荣月跟他说任何话他都已经不答应了,就好像听不见华荣月的话一样。 很快,华荣月就知道自己这句话也是白说了,云锦飞虽然想要出手,但很明显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他径直的就朝着几个杀手的地方走了过去,华荣月在后面试探着拉了拉他的袖子,“呃……你就这么直接过去?不用再……小心一点吗?” “哎呀,不要管云锦飞吗。”旁边一个跟过来的妹子对华荣月道,“人家肯定有人家自己的道理。” 华荣月想要去拽人家的手又慢慢的收回来了。她看着云锦飞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揪心啊。 可是不管再怎么样,云锦飞这会都已经过去了,华荣月他们看了一眼,跟着云锦飞慢慢的朝着中心圈走去。 他们现在的身份自然不是六扇门的捕快,而是云锦飞的手下。来之前身上所有能代表六扇门身份的东西都已经被拿下去了,这会谁也认不出来他们是六扇门的人。 这不旁边还带着几个云锦飞的自带迷妹充当魔道大佬出门必带的美女吗。当然肯定不能让她们离的太近,她们也就是站在外圈看一眼罢了。 树林中几个杀手在等着另外一队人马,有一队本来说好了今天要来这里汇合,可是过了约定的时间却也不见踪影。按理来说有时候稍微迟到一点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独属于江湖人的第六感在暗示着有哪里不对。 杀手之中有一个看起来样貌平凡的人,他一直安静的在一边等着,之前也从来都没说话。如果他一直不开口,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可是当他一开口,所有杀手的目光都朝着他投了过来。 “有点不对,我们走。”他从刚才还一直是靠在一棵树上的姿势,此时却突然站直了起来。 “不再等他们了吗?”旁边一个杀手大惊。 “不等了,他们现在活没活着还不知道呢。”这个相貌普通的男子说道,他的话刚落下,从旁边的树林中就走出了一个人,“不愧是天易楼的楼主易孤舟。果然要比常人敏锐许多。” 随着这声声音响起,杀手们都看见了一个朝着他们缓缓走过来的男人,那个人身上穿着件在这种树林里常人绝对不会穿的衣服,嘴角略带着一丝嘲笑的看着他们。 哎呦,可以啊。在一边默默围观的华荣月突然觉得还不错。 这个云锦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最起码刚出场这两下子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光论演技来说,绝对比不少鲜肉的演技强了。 而华荣月对云锦飞的要求本来就不高。 “你是……”那个长相稍微平凡点的男子道。华荣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人的模样,虽然长得蛮平凡的,不过还算是挺顺眼,恭喜天易楼这个时间线上选择的楼主在外表上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云锦飞。”云锦飞上前一步说道,他的话一出口,旁边的杀手们都吸了一口气,彼此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云锦飞还是个来头不小的人,要不华荣月怎么会在听见他被六扇门砍了的时候这么震惊呢。武力值说不上是顶级的那一批,但胜在心狠手辣,魔道黑道的人都烦他这一手,所以谁都不愿意惹上他。 纵观下来六扇门的选择都是挺明智的,当初选了易玲珑,一个已经gg远离天易楼而且还没多少人知道真面目的杀手。现在又选了个云锦飞,虽然交友面广点,但更多的人都是听了他的名字就要跑的,被发现是冒牌货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了。 从这群杀手的反应来看,目前天易楼和云锦飞应该还不是很熟,而这群杀手们的反应自然也就是一个正常人听见云锦飞这三个字的反应。 华荣月身边的几个妹子们此时激动的脸上绯红,要不是现在在干正事,她们恐怕会站起来喊两嗓子。当然华荣月在一边看着也挺赏心悦目的,这不比什么电视剧好看多了。 虽说云锦飞的风格跟她不太一样吧……她更喜欢在后面偷偷的观察一会,判断好敌我双方的差距后再动手,但是偶尔看看这种霸道总裁式的出场也挺好的不是。 “云锦飞……怎么会大驾光临我们这儿呢?”易孤舟看了眼云锦飞,“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你们天易楼最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各种小动作不断。”云锦飞漫不经心的道,“叫手底下的人查了一下,做各种小动作的居然是传说当中的天易楼楼主,我这不亲自过来见见吗。” 华荣月觉得这里应该没有自己啥事了,恐怕这点事情云锦飞一个人就能做到了。 其实六扇门这次来见人,从来都没有抱着抓人回去的念头,更多的念头是探查天易楼的人最近在干什么,同时收集一下易孤舟的信息。 天易楼在江湖上的地位有些特殊,目前来说还不能随便的动。但如果连天易楼的楼主六扇门都不能掌握他的信息,那六扇门也就辞职不用干了。 华荣月目前负责的就是这个任务,光凭这第一印象,她就觉得易孤舟应该是个意外的挺朴实的人……天易楼挑的这个楼主才算是真的回归到了正路上,没有什么女装大佬,没有什么奇怪的审美,这种正正常常的平凡楼主大家才皆大欢喜吗。 华荣月几乎都快要把自己的报告从脑子里写出来了,却忽然听见场中传出来了一声冷笑。 “呵……你可不是云锦飞。” ……嗯?华荣月脑中突然就响起了警报。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一跳,齐齐的抬头看向了场中。 这话刚刚就是从易孤舟口中说出来的。 他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出来,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样子,站在那里冷笑着看着云锦飞。 那一刻,大家的血仿佛都凝滞了一秒。 但是大家心中又很快的冒出了又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呢?怕不是在试探吧。” 云锦飞本人倒还是蛮镇定的,比在场大部分六扇门的人都要镇定多了,他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特别镇定的说:“哦,不知阁下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下一秒,一把刀从远处直直的飞了过来,发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同时还包含着一声痛苦的声音。 一道红色的鲜血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 华荣月身后的几个小姑娘都把嘴捂了起来,她们看清了那血是从哪里来的。 易孤舟刚刚随手甩出了一把飞刀,直直的刺在了云锦飞的右手上,直直的穿透,然后叮在了后面的那棵树上。 那把飞刀拽都拽不下来,云锦飞的表情都痛苦到扭曲了。 这样干净利落的血腥场面也不是所有人都亲眼见过的,华荣月心中也一惊,这人比她想的要狠啊。 这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样子……说句不合时宜的话,颇有易玲珑的风采啊。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华荣月看情况不对,忽然转身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而易孤舟已经缓缓的走到了云锦飞的面前,似乎是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说:“你看看你……你怎么可能是云锦飞呢?” 149、小树林2 () 现在云锦飞的操作按照一个标准说法就是翻车, 而且还是很惨烈的翻车。 六扇门这边都有点懵,主要是大家事先可能想到了会出事, 但没想到会出事的这么快, 更没想到易孤舟是个二话不说先动手的人。 这时候本应该有一个人站出来稳一下场子的, 争取把这件事再掰回“云锦飞是真的不是假的”的这个路子上, 但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在此时此刻说话的。 于是场面忽然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云锦飞的手才刚刚从树上拔。下来,谁看了都觉得肉疼,谁也不想像云锦飞一样被人钉在那里,但易孤舟却已经朝着他缓缓的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这回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是谁派你来的?” 云锦飞听见这个问题后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厚厚的冷汗。 也不清楚他这是被吓得还是疼的。 如果说从易孤舟的口中套出话来应该算是他们这次任务的完美结局,那么不被发现自己从哪里来的只能说是及格结局了,但这结局在目前看来也明显有些难以达到, 因为易孤舟走过去, 竟然又把云锦飞刚刚拔。出来的刀又一下子按了回去。 一时间附近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云锦飞的惨叫, 真的是让所有人背后白毛汗都冒出来的那种,除了疼之外恐怕现在云锦飞的脑子里也剩不下什么了。 “我最烦有谁来骗我,更别说是装成云锦飞的样子来骗我。”易孤舟冷笑着道, “云锦飞?你换个别人或许我还能信一信, 但是云锦飞那个家伙不是在前几天就已经失踪了吗?” 周围的人心中一惊,易孤舟道,“接下来让我猜猜你是从哪来的……正道?天易楼?还是朝廷的?” 这话眼看着就是要把云锦飞的马甲给扒。干净了,大家心跳速度飞快。 “华大人呢?”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的小声问道, 就连几个身为云锦飞小迷妹的人也不由得在人群中寻找起了华荣月的身影。 没办法,六扇门派下来的那些人其实文职人员居多……真的能打的也没有打的过华荣月的。 作为一名数一数二的战斗人员,所有人都知道华荣月很能打,尽管有大部分人也从来没看见他打过,但这会还是不由自主的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就在这时,大家才发现华荣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人去了哪? 一瞬间大家心里什么情绪的都有,有人觉得华荣月消失了是寻找时机准备偷袭,还有人认为华荣月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真的是太掉链子了,总之就是想什么的都有,纷纷扰扰的一大堆。 不过单纯就那些相对而言资历比较新的人来说,他们此时此刻是真的已经绝望了,平时总听别人说华荣月靠谱,尽管并不怎么放在心里,但这种时候才发现华荣月确实是镇定气氛的一把好手,现在连他也跑路了,这让这些新人的心里瞬间就蛮上了一种绝望感。 就在几个领头的人按捺不住想要喊出声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大家的头顶响起,“派他来的人,是我。” 这声音因为是从头顶上发出来的,所以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只是所看的位置都有所不同。 等到大家都抬头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人?这只不过是传音而已,因为传音者的功力深厚,所以大家才误认为这声音是从头顶上传出来的。 只有易孤舟直直的瞅向了一个地方,那个角落里站了个人,身影在树木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能够看见耀眼的金色与惊艳的紫,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易孤舟也丝毫没客气,直接就把自己的刀从云锦飞的伤口上拔。了出来,差点让云锦飞直接晕过去。他狠狠地将飞刀扔向了那身影所在的位置,然而一秒钟过去后,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在这。” 短短的一瞬间,那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不同的地方,而且距离易孤舟的位置还很近,刚才离了十多米远,现在就隔了短短五六米。 他就坐在易孤舟头顶的一棵不高的树枝上,整个人轻飘飘的,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重量,紫色和金色的衣摆随着风被吹的轻飘飘的,看起来像随时就会把人一起吹走。 大家抬起头的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有人脑子里很快的就蹦出一句话。 ——“这是谁?” 树枝上坐着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紫色是一种很独特的颜色,它没有蓝色那么沉郁,也没有红色那么热烈,而是一种夹杂在中间的颜色,却又带着点自己独特的感觉。 能立刻就认出来华荣月的其实并不多,只能说是曾经见过华荣月的人和一些对气质感知不那么强,纯粹只靠五官认人的人才能在看见树上那人的第一眼认出来那是华荣月。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茫然的。 其实华荣月一直以来在五官上都没做过太大的改变,就从头到尾都是那一套鼻子眼睛和嘴,那么她如何能让这么多人都认错人呢? 恐怕这对于华荣月自己来说都是一个迷。 不过她这么突然出现在上面确实是让所有人都惊了个呆,一方面有部分人惊呆是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华荣月这个样子,另一方面有部分人惊呆的原因则是他们想不到华荣月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跳出来。 “华,华……”有个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荣月,嘴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被旁边一个人一下子把话给怼了进去,除了这个姑娘外,所有人都是鸦雀无声的等着华荣月下一步的动作。 “华荣月能行吗?刚才可是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他就不害怕自己被人看出了身份后也被串成肉串吗?”有人心里这么想到。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华荣月只论邪气是绝对不输给云锦飞的,不……或许应该说更邪一点。 那股邪气中还带着种惊艳。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感到震惊,这在他们的心目中根本就不是华荣月一贯的样子,或者说他们甚至都想象不到华荣月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姿态来。 就例如说天天训你的教导主任突然有一天自己变成了飞车。党,还神似某言情小说男主一样。 这对于这些认识华荣月的时间不长,或者年纪尚小的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冲击,他们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从隐隐约约的轮廓中辨认出来那应该是他们熟悉的华荣月。 但是真的让他们说这人有哪点熟悉,恐怕他们谁也说不出来。 熟悉的点在于哪?衣着?气质?这些东西从头到尾都换了个遍,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熟悉的眉眼也让他们不太敢认了。 而华荣月平时看起来能堆砌上一堆类似于“儒雅,温和,从容,淡然”的眉眼在这种时候,配上他身上那种神采飞扬的气质,都变成了往日几乎从来都发现不到的惊艳的美。 好像这个时候,有不少云锦飞的迷妹才发现华荣月也不是个看起来好像上了年纪的大叔。 他好像也跟他们是同样的年纪,而且长得也挺不错。 当然也有不少见过华荣月的人,所以对于华荣月这幅模样还是很熟悉的。他们看着华荣月和易孤舟面对面了半天,彼此之间似乎是在互相确认着什么东西。 华荣月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指尖中夹着一枚刀片,她拿给易孤舟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然后指尖一松,刀片就落了地。 易孤舟也没去管自己的那把飞刀,所有人只听见“叮呤”一声刀片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把刀正是刚才扎穿了云锦飞手的那把飞刀,却被华荣月轻而易举的接了下来。 过了许久,只听见易孤舟开口了。 他单刀直入的说:“你是易玲珑。” 这句话说下去后,别说是天易楼这边的杀手安静了,就连六扇门都安静了。 ……嗯?! 等等,剧情是怎么突然进行到这里的啊? 六扇门的众人听了他的这句话,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 你刚才有暗示过你是易玲珑吗? 那一瞬间,众人眼神里的那种茫然和敬佩几乎把华荣月给淹没。 我去!这是怎么认出来的?等等,这么说好像不太对……这是怎么骗他认出来的? 如果旁边已经晕菜了的云锦飞还有意识恐怕会哭晕在厕所。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我一来你就说我是冒牌货还给了我一刀,他一来连自我介绍都没做你就说他是易玲珑啊? 什么叫差距?六扇门的众人今天才看见什么是差距,这差距太明显了,而他们也属实佩服华荣月,就在他们看来,面前的这个易玲珑也足以以假乱真。 真的就是那种气质的感觉,强者的气势一出来,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发抖,他们也说不清楚华荣月究竟是哪里像,反正就是那种独特的感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 六扇门众人齐刷刷的钦佩之情在外人看来格外像是组织成员终于找到老大了,也让易孤舟又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看着华荣月,冷冷的说道,“本以为是朝廷的鹰犬对我感了兴趣。没想到是你。” “不知你今天来这,是想做什么呢?” 150、小树林3 () 就目前易孤舟问的这话来看, 最大的危机已然算是解决了,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居然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解决。 易孤舟问华荣月的话却让华荣月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下, 自己来这里的确切原因自然是为了六扇门, 但是易孤舟这话不能用华荣月的思路去回答, 而是要用易玲珑的思路去回答。 她淡淡的道, “来看看接管了我位置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而已,不要想太多。” 易孤舟用眼睛一直望着她,那眼神黑漆漆的,眨都不眨。 华荣月察觉到这哥们貌似古井无波的眼神下也隐藏着什么看起来极为不正常的东西,她心说完了……天易楼这个不做人的地方,这回虽然没培养出来一个男装大佬的女装大佬, 但是好好一个孩子眼瞅着也被逼疯了。 还有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责怪她当初中途溜了把他留在那里受苦吗? 这本来就是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啊。 所以华荣月也并没有理他,甚至悠闲自在的在树上换了个姿势, 然后就听见易孤舟道, “我前几天曾经见过你, 是在那个时候你就发现我了吗?” “对。” 二人指的同是前几天华荣月当街给花船的人示范如何当爱豆的那件事,尽管能发现易孤舟是六扇门的功劳,但毕竟也是华荣月提议去追的。 “看来……你比我想的要敏锐的多。”易孤舟道, “看来你逃出天易楼后, 过得要比我想的舒服的多。” “托您的福。”华荣月道。 旁边的人看着这你来我往的交锋,都莫名的觉得一头冷汗,总觉得有种无形的气场充斥在两人之间,其他所有人都插。不进去。 其实还是有一个的……云锦飞这个已经晕菜的还在那里躺着呢, 无情的接受着两个人的杀气攻击。 “我不知你当初逃出天易楼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易孤舟道,“天易楼已经不是你原来在的时候的样子了,可能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现在的天易楼到底是什么样。” 这种东西有什么想不到的?天易楼里的权利变革还是武力值提升啊?这些东西无非也就是易玲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 “当然,你确实比我想的要出色的多,我本以为你逃出去以后就自然而然的丧失了棋手的位置,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构建了一支属于你自己的势力。”易孤舟看了看自己脚边的云锦飞,“只是你的手下却不尽人意。” “我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些废物。”华荣月淡淡的笑了,她道,“本来这次见面也只是逗一逗我的后辈,来看看我的继任者究竟是什么样子,目前来说……还算不错。” 云锦飞当着六扇门人的面给说成了是废物,然而对于现在的六扇门众人来说,他们都忘了这茬,只是在心里对华荣月感激不尽。 本来看上去几乎是必死的结局了,暴露自己是六扇门的事情可能短时间内看并不算什么,但是他们回去了之后一定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如果真的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六扇门大张旗鼓的去就是了,何必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呢。 所以尽管华荣月现在看起来一副邪到不行的模样,在他们的心里靠谱的程度反而是更加深了一点,因为华荣月完可以不上去,回去之后把锅都扣到云锦飞的头上的,只要说他太菜导致翻车就好了,可是华荣月并没有。 而且华荣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硬生生的把即将翻车的场面都给硬扳了回来。 这一下子,华荣月究竟哪里“靠谱”,即使是这群新人们也亲身感觉到了。有时候只有这种困境里才能感知到谁才是最靠谱的人。 只是大家心里依旧还是有些忐忑,华荣月究竟能不能一直这么演下去呢?会不会在某个小细节上面翻车呢? 在他们看来,尽管华荣月的身手要比云锦飞厉害很多,但刚才易孤舟狠厉的样子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印象,让他们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他们生怕华荣月会在某个小细节上露怯。 但很快,他们就终于明白了华荣月到底有多么的“靠谱”……他在任何问题上都没有丝毫不对劲,对于易孤舟的各种刁钻问题几乎是对答如流。 如果说“云锦飞”模仿云锦飞可能只是学了个外貌那个华荣月则几乎就是将自己化身成了易玲珑这个人。 他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准确的回答上来,有些问题甚至是六扇门的其他人想都没想到过的。 “你最近收缴了一批人马啊。”易孤舟道。“虽然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搞到这么一批人马的?” “怎么?”华荣月懒洋洋的道,“莫非你也有从天易楼出逃的打算?” 真阴啊。旁边的六扇门众人看着华荣月在说完这句话后,其他天易楼的人甚至都已经把目光看向了易孤舟,眼神中也都隐隐有着试探的感觉,很明显是被华荣月这句话给勾起了心里的那根刺。这样一来恐怕易孤舟很难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下去。 “我只想知道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是,易孤舟似乎格外的执着,也压根就不管自己手底下的杀手是怎么看他的,“你就当我是为了日后做准备吧。” 六扇门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是摆明了鱼死网破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难道易孤舟这么快就发现华荣月有哪里不对了?这也太敏锐了吧? 他们都担心华荣月能不能把这个谎给圆回去,哪怕是闭口不提恐怕也会激起易孤舟的又一次怀疑,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下,华荣月似乎是“思索”了一会,继而又缓缓的展开了眉头。 “这种事,但说无妨。”他缓缓的开了口。“江南暗处有着一批散碎势力,这些势力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很深,而且也没有人去掌管,我就接手了这些势力,进而把他们给控制了起来。” ……等等,六扇门有不少人反应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华荣月……说的不会是前段日子一直困扰着六扇门的那件事吧? 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秦淮河上的那件事,虽然这件事一直算是不公开的,但是在六扇门里早就人尽皆知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华荣月居然会在此时此刻把它给提起来。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盲点,就像是当初有小孩落水只有司马光想到了砸缸一样,算是不提起来很多人都不会考虑的事情,然而华荣月此时此刻把这件事提起来,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我去?!原来借口还可以这样用的吗?众人一瞬间仿佛恍然大悟,继而就觉得华荣月贼靠谱。 “原来如此……前些日子有人跟我说秦淮河那边好像冒出来了一个新的头儿。一开始我还想不起来了那个人是谁,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易孤舟道。 众人纷纷想起来了六扇门人手一本通缉令上前几页的那位秦淮河神秘boss,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他的真实样貌,而且他本人看起来似乎也特别讨厌露面的样子,和华荣月所说的一对衬起来,就显得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了。 时间,地点,人物都对称的如此完美,这种理由让他们说是第一时间瞎编出来的恐怕他们都不会信,然而华荣月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出来一个如此靠谱的理由,瞬间让众人败倒在了华荣月的大袍子底下。 有不少小迷妹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眼神都觉得跟平时不一样了。 平时看着华荣月总不声不响自己不知道琢磨什么。真到了关键时刻就发现男人果然还是得有点内在美啊。 有这种智商,恐怕皮囊都不那么重要了,试问这种机智的反应试问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更何况这身皮囊目前在她们看来……咳咳,也不是像之前那样不起眼。 “那你又是怎么说服他们成为你手下的呢?”易孤舟似乎是试探性的问道,“毕竟据我所知,他们可都是一群……一丝理智都没有的疯子啊。” 众人几乎同时看向了华荣月,这会别说是天易楼的杀手,就连六扇门的人都已经暗自期待着吼华荣月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华荣月道,“怎么说服?对于一群疯子来说,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他们只信奉谁的力量大就听谁的。” “只要你将他们都打服了,他们自然就会都听你的了。” 这句完是抄袭易玲珑本尊的话就让华荣月此时此刻给拎了出来……只能说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这话无论是谁,说出来都那么的霸气,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来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那你……也想这么说服我吗?”易孤舟问。 华荣月笑了笑,下一秒,大家就看见华荣月从树上跃下,飞一般的来到了易孤舟的身边,手中的“无伤”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一刻,华荣月的模样彻底和传闻中易玲珑的样子重叠。 151、小树林4 () 不得不说易玲珑是个足够能让人胆寒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 仅仅只是刚刚坐在那里, 天易楼的杀手们就已经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突然袭击。 但其实天易楼的人不知道……他们对面那群看起来极为镇定的“易玲珑的手下”, 此时心里也和他们一样忐忑不安。 所以在场的人其实都在忐忑着,但是表面上都不怂,只是谁看对方都觉得对方胸有成竹,对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小菜鸡。 这种事情又没有读心术,搁谁谁能知道啊。 六扇门的人们不安也是有原因的——易孤舟刚才的出手已经让所有在场六扇门的人都极为震惊了,因为易孤舟的出手方式很明显, 跟一般的天易楼的人明显不同。 在场的人也都是和天易楼打过很多次交道的人了,但是这样的速度和爆发力明显已经高于他们印象里几乎其他所有的杀手,甚至让他们产生了一丝胆寒的感觉。 为什么易孤舟的出手方式会这么的与众不同呢?恐怕还是和当年易玲珑一样, 都属于武功改进的第一批尝试人, 与之前天易楼的功法相比, 这就很明显已经带了点易玲珑的影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能不能成功的兜住声势,不要被易孤舟给压下去啊? 所有人都清楚这可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外貌或者武力值的问题, 这是个更为精密的东西, 即使是把易孤舟打败了,但是如果被易孤舟看出什么来,例如华荣月的武功招式有哪里不像天易楼出身的人,恐怕易孤舟都会当场翻脸。 经过了刚才云锦飞的事情众人也算看出来了,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单纯靠外表像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恐怕方方面面的事都要考虑到。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种应该图稳的时候,华荣月居然先出手了。 他的出手不光出乎了天易楼众人的预料,同时也出乎了六扇门这边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华荣月本来就不是攻击性这么强的人,他几乎从来都不会主动去跟别人争吵什么。 但是现在华荣月的出手才让他们恍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面前的这个人现在并不是华荣月,而是“易玲珑”。 一个充满着攻击性,天下人皆知的第一杀手易玲珑。 只见华荣月手拿着无伤从树上跳了下来,身后的衣摆飘飘,他手中的无伤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平时在茶馆酒馆里面听的书几乎一样的情形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使他们仿佛一时间又忘了面前这个人其实是华荣月。 但是众人其实心里还是提了根弦的,因为大家都不清楚华荣月是否能够和这样的易孤舟相比,易孤舟的改变真的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可是反过来再看华荣月,她的表情上一直隐隐的有那么一丝戏弄,甚至在六扇门的人看来颇有些轻松自如的感觉。 这种眼神也不禁给了六扇门的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华荣月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易孤舟的出招方式,所以才显得如此轻松自如的。 这是错觉吗? 易孤舟的身手快到大家几乎都看不见,从某种情况下来说这也是个开了挂的人,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他连续出手了十几招,这十几招中即使在六扇门认为自己眼力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人也只能大概看清楚那么五六招。 而且他的招式看起来都特别的诡谲。 打个比方说,人类有很多动作是不能连在一起做的,那样很容易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就例如说一个人如果一直往前告诉奔跑,却突然要变得静止不动,甚至连呼吸的动作都不能太大,那他很有可能会一下子把自己憋的脸色通红。 再比如说,正常人都不能用舌头触碰到自己的手臂关节处,那个地方是一个普通人的极限。 但是这在易孤舟的身上都看不见,他的动作甚至是在以一种打破常规的方式在运行,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牛顿此时棺材板应该已经按不住了。 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易孤舟,那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条蛇。一条潜伏在阴暗处,死死的盯着猎物的蛇。 他的身体各个关节甚至都可以用一种诡异的弧度来扭动,仿佛看起来没有一点骨头一样,但同时又爆发力惊人,被他那看起来没什么骨头的身体击中一下,恐怕谁都不会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恐怕就是之前易孤舟所谓的天易楼和之前已经不一样的原因,光凭这点来看,确实是会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如果身体会扭成这个样子,就必然会做出一些常人做不到的动作,但是对于很多江湖人来说,他们打斗靠的是经验,一个人能够做出什么样极限的动作他们都是清楚的,所以一般不会对那些不能做出来的动作产生防备。 假如你跟一个背对背走着,那个人突然手臂往后背了个180度朝着你摸了过来,你会不会觉得防不胜防?很明显,易孤舟现在就完能做得到。 就在战况在外人看来貌似很激烈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华荣月和易玲珑在心里正在默默地吐着槽。 “天易楼怎么会选那个家伙的方式?真是受够了,看起来好难受啊!”华荣月在心里听着易玲珑大佬的咆哮。 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华荣月在心里苦笑。 这玩意……它是有点渊源的,在天易楼决定要改进自己的打斗方法时,所有人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当时在天易楼就有这么一位长老,那位长老平时性格就阴惨惨的,无论是样子还是生活方式都颇有些像蛇,方便起见就喊他蛇长老。 这位蛇长老当年差一点改变了天易楼的历史进程,只因为他真的很能打,他发明了一种药水能直接把骨头泡软,配合着自己的功法就能做到身体变得柔软无比,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这些动作往往都会有奇效,当时这位长老出名的方式就是由于他那各种匪夷所思的进攻方式,跟他相比那些瑜伽选手都弱爆了,谁也没他那么柔软。 后来天易楼在推选流行的武功方式时曾经非常重视过这位蛇长老的招式,一度就要取代最后易玲珑的那种武功招式成为天易楼的主流了,但是最后被易玲珑活活的掐死在了摇篮里。 为什么呢?因为易玲珑小公举她……很讨厌蛇…… 所以某些时候易玲珑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而华荣月其实也是个很神奇的人。 跟易玲珑相反,她看起来明明挺老实的,但是某些方面异常大胆,曾经一度是群体里那个灭蟑螂杀蜈蚣的高手,对于蛇这种生物说不上喜欢,但也没太大恶感,有些颜色鲜艳的蛇她还觉得挺好看。 只是既然易玲珑不喜欢,那华荣月也不敢闲的没事暴露自己的爱好。 易玲珑放弃了当时在天易楼众人看起来特别省时省力的蛇长老的武功,选择了一条堪称是苦行僧的路线。蛇长老的武功其实是一条近路,有了这套武功,天易楼的杀手甚至可以越级干。翻比自己厉害很多的高手,只要是在对方经验不足的情况下。 就一般而言,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毕竟天易楼说穿了也就是个杀手组织,你指望它有多么大的能量?充其量也就是杀人越货这种,并不需要培养什么太追求武道极致的人,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呗。 但抛弃了这条捷径的易玲珑,选择了历代所有武林高手都会走的追求速度这种方式,跟这条蛇长老的路线相比,她走的路子要难的多,也要正的多。 面对着华荣月的先发制人,易孤舟瞬间将自己的手腕拐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然后身影来回变换,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就像是一身保护色躲藏在树林里的蛇一样。 但是华荣月听着耳边易玲珑的声音,她似乎是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花里胡哨的……不堪一击。” 这哪里花里胡哨了?华荣月看着面前有点吓人的易孤舟,在心里说大佬的世界咱们不懂。 易玲珑接下来给华荣月指了个地方,她说就是易孤舟身上下的唯一弱点。 对易玲珑的话深信不疑的华荣月举着无伤就冲了上去,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她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 就明明对方的动作花哨到人眼几乎都捕捉不到,但是当华荣月将自己的无伤按照易玲珑所指的位置刺过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受到一丝阻碍。 就像是一个已经做了一堆题的学霸一样,已经悟透了万变不离其宗的含义,哪怕是再古怪再陌生的题,他也能在瞬间就发现那里面的本质,目前而言易玲珑给华荣月的就是这种感觉。 仅仅那一个点,华荣月就宛如破竹之势一般攻破了易孤舟的所有招式。 “这怎么可能?”天易楼的杀手们都崩溃了。 跟易孤舟的一堆招式相比,她好像仅仅只出了一招,就将对方拿下。 就真的像武功中的王一样,任你有百般能耐,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152、下山 () 一招将易孤舟打败后, 华荣月自己还有些不可思议,她总觉得这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但又想了想, 恐怕这是因为有了易玲珑所以这看起来才这么简单的。 如果换一个不能像易玲珑这样一眼就看出来破绽在哪里的人, 恐怕非得跟易孤舟僵持不下, 运气好的可能摸索着能逃出生天,运气不好的就得葬送在他手底下了。 这就像是面对一条毒蛇一样,如果你抓不住它的七寸,那你下一秒就要被它给咬死。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的脸色,他的脸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华荣月的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 华荣月把刀抽。了出来,下一秒他就几乎支持不住的要倒在地上。 那种感觉一定疼的要死……华荣月之前在秦淮河的时候感受了一遍就再也不想感受了,她下意识的扶了对方一把, 然后就看见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 当然了, 华荣月承认自己大概也是一时抽风……不过于情于理易孤舟现在都是死不了的, 不光华荣月不想让他死,六扇门也不想让他死。 六扇门需要的是掌控江湖上各个门派的具体情况,之前他们来跟踪易孤舟无非就是担心这人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但此时此刻华荣月他们明显已经把这人摸得透透的了, 何必要杀了他,然后让天易楼再派一个陌生的人过来? 易孤舟不可思议的看了华荣月一会,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道,“为什么不杀我?” 周围所有的人看着那个穿着紫色绣金大袍的人缓缓的低下了头来, 看着已经半跪在地上的易孤舟,他的个子不算低,所以低下来的样子就像是正在对着什么小孩子说话一样。 “我说了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继位者是什么样子,我何必要杀你呢?”华荣月低下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旁边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六扇门的人此时此刻都已经屏住了呼吸。 那一刻的华荣月不仅仅是让他们觉得陌生,更让他们觉得胆寒,他们发现自己不仅看不透华荣月在做什么了,甚至连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都摸不清。 华荣月此时此刻就已经完完的和他们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有许多人甚至心里都产生了一丝错觉——他一会或许会转头过来把他们一起杀了,没有任何的理由,只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华荣月。 半跪在地上的易孤舟表情似乎是扭曲了一下,他听着华荣月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事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丝毫没有再反驳的余地。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不是已经成为了目前天易楼中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吗?为何还是打不过易玲珑? 他确实不信易玲珑能够一个人做到比天易楼所有人还要强,但目前事实却让他无比的迷惑了起来,他看着对面的易玲珑,甚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如果他能够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做到比天易楼所有人加起来的力量还要强,那他是一个多么强的人? 不,不,应该不会的……易孤舟混沌的脑子里想到。 华荣月看了眼后面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指了指地上的易孤舟,“把他抬回去,记得跟楼里交代是我做的。” 天易楼的几个杀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就成了柔弱可欺的?”华荣月笑的听不怀好意,“告诉他们,趁早把这个想法收回去,想从我身上找回场子还早的狠呢。” 天易楼的杀手们把易孤舟给抬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谁都没敢对华荣月放出一句狠话,都恨不得逃之夭夭。 看着离去的天易楼众人,华荣月的心里也有些唏嘘,完了,本来还想着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时间线差不多一样呢,这下子连技能点都变了,天易楼的这群滚蛋明显是把技能树点偏了啊。 一想到日后或许会看见一群在狂风中像海草一样乱舞的蛇型杀手……华荣月就打了个寒颤。 易玲珑当年的顾虑是对的,这个画风确实有些接受不能。 但是刚刚易孤舟使出来的样子也不算辣眼睛,该怎么说呢……可能也跟用的人有关吧,有些人明明身上有些很诡异的特征,但是跟人的气质格外的搭,比如天天要小苹果的西索同志……这么一看易孤舟本人的性格大概也属于阴暗系的?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华荣月转头,走向了六扇门的那帮人。 就在华荣月转身的一刹那,所有六扇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漫长的几秒钟。 身穿着紫衣的人默默地朝着他们走来,瘦瘦的身体在地面上打下长长的影子。 他的手上还持着那把锋利的刀,刀身上的血还未干,正顺着刀刃一点点的落下。 刚才在空气里还没有消散下去的杀手现在还依旧弥漫着,不少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冷,而且他狭长的眸子似乎也没有一丝情绪,无数的寒气伴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的扩散到了这里。 他的面容十分的好看,甚至是雌雄莫辩,但谁看了都会说这是个美男子。但这份好看又是危险的,从那逼人的贵气里,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所有人都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的觉得自己的心脏沉了下去。 一步,两步…… 走了十几步之后,他站定,此时的他离所有人只剩不过两米之遥了,在这样的压力下,有人甚至没有承受住,几乎想要逃走。 甚至已经有人控制不住的拔。出了刀,同样也浑身杀气的看着华荣月。 …… “……干嘛?”华荣月一脸茫然的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把刀,她寻思着活干完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却没想到自己刚过来就遭受了如此“热情”的欢迎,这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音色依旧还是熟悉的音色,但里面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刚面对易孤舟时的声线是冰冷的像是一块冰,那么现在的声线则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那种,平日里总是能听见的,偶尔有些絮叨的声线。 “哎呀,这样太危险了。”华荣月默默地躲开了杀气肆意的剑,以为这群人在跟她开玩笑,“别演了,人都走没影了还演?收拾收拾,咱们赶紧回去吧。” 所有人都看着面前这个穿紫衣服的人口中说出了熟悉的话,这种感觉真的是相当的古怪,过了会一个后排的云锦飞小迷妹道,“……华哥?” “可不就是我吗?还能是谁啊?”华荣月莫名其妙,她年前举剑的这个人也呆住了。 等到华荣月帮他把剑收了回去后,他才道,“我去,华哥,真的是你?” …… 在场六扇门的人都沸腾了。 不怪他们刚才的反应奇怪,就连他们在最后一刻其实都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到底是华荣月还是个长得特别像华荣月的人了。 如果不是华荣月开口说的那几句话让他们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他们是死活也不敢认的。 华荣月这会也琢磨明白了这群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奇怪,心说幸好自己走的慢,要是快几步不就是中招了吗。但是她也没想到六扇门的这群人反应这么夸张,夸张的好像是火星撞月球了一样。 “荣月哥,这是你前段时间做的那身衣服吗?”几个小女生走过来摸华荣月的衣服,华荣月非常好脾气的伸着袖子给他们摸。 所以这会的景象如果被刚才逃走的易孤舟他们看了恐怕会口吐鲜血,刚才还一脸邪的华荣月现在像个金毛一样乖乖的让几个小姑娘一顿摸…… 有的小姑娘简直是一脸不可思议,一边摸一边看华荣月的脸,过一会低下头再摸…… 还有几个平时跟华荣月关系好的人也在和华荣月打趣,“华哥,平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啊。” 华荣月揉了揉脑袋,笑的挺老实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吗……” 她可没说错话,她工作效率挺高,六扇门和花船的活都干完了,双管齐下,老早她就想让天易楼知道一下她当花船老大这件事的,倒不是为了吓唬人家,纯粹是她室友想在天易楼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所以华荣月才去的。 尽管华荣月现在笑的很老实,但毕竟穿着打扮是这么个模样,一笑起来瞬间跟刚才的画风就不一样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带了点花船的风格,那叫一个说不出来的骚气。 旁边几个平日里跟华荣月挺自来熟,甚至都能给她随意投喂食物的姑娘突然就松了手,不再去摸华荣月衣服上的金线是不是真的,而是一个个躲到了后面去,不知为何悄悄地盯着华荣月。 有人把可怜的云锦飞给抬了起来,这就准备下山。内心里对云锦飞其实有些愧疚的华荣月自告奋勇的接过了抬人下山的这个任务,直让其他人看的有些内心复杂,其实华荣月自己也挺内心复杂。 要不是自己这个货,恐怕六扇门也不会认为扮演个别人是个很容易的事,继而把他给派过来的吧…… 153、这都是命 () 花船的主人是易玲珑的消息已然传了出去,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波浪,但暗地里会有什么动静华荣月就不知道了。 有关于这次的事件其实也差不多算是升级完成, 甚至还颇有些出乎了大家原本的意料。 原本只是想探清楚一些天易楼的风声, 结果不光知道了天易楼目前正在进行了武功升级这件事, 还顺便亲眼目睹了一次现楼主的身手如何。 这次的行动说到底还是靠了华荣月的能力, 关于华荣月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随机应变的反应能力,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不过,华荣月又多了个马甲这件事在六扇门那里绝对算的上是一件大事,他们甚至在担心华荣月会不会因此受到花船人的报复。 “花船的那个人据说是个疯子,而且性格特别古怪,万一你要是被他盯上怎么办啊?”六扇门的人都特别担心的问。 “不用担心, 既然是我不小心惹出来的乱子,那我小心点别被他抓到就是了。”华荣月看似大义凛然的说道。 她心说谁敢抓她?抓了她怕不是要被她断粮草啊,最近花船上原本赚钱的老路子都被她断了, 一船的人都指望着她经营的产业来吃喝。 不过华荣月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话刚一说出口, 瞬间就受到了周围人的钦佩。 ……没办法,有时候卖卖惨也是非常有好处的,总比干了一堆活还被认为理所应当要好。霎时间周围人的心里都对华荣月泛起了一丝同情, 甚至还有人拍着她的肩膀道, “不用太担心,回去我们一定会跟上头反馈的,毕竟当时你是为了救我们才撒的谎。” 尽管华荣月在外面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大魔王一样的角色,但是在六扇门人的心里, 她的形象算是越来越高大了。 不冷漠,不暴躁,脾气特别温和,三观也特别的正,做事为人都特别靠谱,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去? 于是不知不觉华荣月在六扇门里竟然也算是有了群小小的拥簇,当然人并不算多,只是跟她接触过的那群人,但是基本上认识她的已经都知道她靠谱的名声了。 在古代名声是个很重要的事,君不见关二爷因为一个义字就被当神仙拜了这么多年,很多名人都是因为名声而在历史上留名的。当然华荣月想在历史上留名也有点困难,但是六扇门这里经过几次事件后,华荣月这三个字竟然还有了点分量。 古有一诺千金吗,华荣月没到一诺千金这种地步,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靠谱程度那就是很高的,也能让人安心下来。 有关于天易楼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告了这么一段落了,六扇门的人通知华荣月回去把天易楼最新改进的武功是什么样子的说一下,华荣月也不能在这里多待着,预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百草堂。 她离开的前几天老是被六扇门的那些小姑娘们围堵,当然她也不像云锦飞那么吓人,每次虽然挺无奈但也都是好脾气的,只是每次都躲着人家走,后来干脆就不在屋子里待了。 开玩笑,她一个纯直女,怎么可能会容忍百合花盛开。倒是有妹子只是追过来想让她再穿上那天的那身衣裳过,因为她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华荣月是怎么样变成那天的那副样子的。 “还要我穿?”华荣月想了想,“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跟衣服没什么关系,跟打扮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之后,她就穿着自己平日里穿的那身蛮简单大方的衣服,脸上稍微改变了一下神情,几乎是瞬间就从平日里的六扇门华荣月变成了易玲珑。 或许衣服并不太适合这个气质,但眉眼间已经瞬间没了平日里华荣月的风采,而好似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孤高,冷傲,还有一点点的淡漠。 过来问她的那个姑娘恍惚的走了,走之前还跟华荣月说她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小姑娘就是一天天净瞎想有的没的,成天总板个脸多累啊,再说了你也不是那样性格的人,是不是啊荣月?”旁边一个跟华荣月混的比较熟的人勾肩搭背的跟她说。 如果不在六扇门而是在花船上的时候,那华荣月确实是在以这样的面容对着别人。 恐怕那时候他们也都想不到华荣月会笑呵呵的面对着别人,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面容就是他们心里华荣月一直的面容。 华荣月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话。 …… 准备回百草堂的前一天晚上,华荣月想着把花船那几个爱豆给叫过来,在最后的自由时间里再给他们好好的培训一下身为爱豆的职业素养,结果她正在那日见面的酒楼上喝酒呢,就突然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怎么了?怎么搞的跟菜市场似的? 华荣月带着疑惑朝着楼底下忘了一眼,忽然惊呆,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人头外面不远的地方走过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为首的是一身白衣的男子,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绳扎着,身上没有任何的配饰,如果非要说有,那大概就是他的剑。 一把特别朴实无华的剑,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有的只是透骨的寒意。 这位白衣人缓缓的走上了台阶,身后依稀貌似可能跟了几个黑猴子似的人,不过因为存在感太过细弱所以很容易被当成侍女侍童一类的,或者根本就看不见。 随着白衣人的每一步上楼,周围人的声音都会弱这么一分,刚刚周围的人声鼎沸都是因为酒楼中正在喝酒的人都过去看他了,连老板都走了出去,恭恭敬敬的上前去询问他来干什么。 “找人。”他开口,声音是如同深谷一般的低沉。 老板被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给震跪了,毕恭毕敬的按照他的指示,把人领到了楼上雅间处,正是华荣月所在的那间屋子。 这位白衣飘飘,一身孤傲,宛如一把出鞘剑的男子在华荣月面前这么一落座,华荣月就足足半分钟没吱声。 ……因为太过震撼所以被震得失语了。 对面的人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懒得说话,只是在一口一口的喝着……店小二上的白开水。 华荣月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她怎么也看不出来面前这白衣剑客跟一个月前那个一身小粉花的少年有什么相似之处。如果说有的话,那脸确实是一样式的。 “大人,我们来了。”这时依稀有声音从白衣剑客的身后传了出来,华荣月这时候才发现后面还有人……她不好意思说因为对比太过强烈,所以她都没注意到后年那几个人。 “你这怎么白回来的?这也太快了吧?”华荣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剑客,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人还一副黑猴子的模样,今天再见面,就已经比她都白了。 “不出门,就白了。”六个字从剑客的嘴里一个个的蹦了出来。 那一瞬间华荣月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是有人天生吃这碗饭的。 多少人用安耐晒小黑瓶都没解决的问题,到了人家这里不出门就ok了。这种功力华荣月都自愧不如。 是什么让面前这个剑客痛定思痛洗心革面的呢? 事情还得从上次华荣月向他们吐槽钱不够用的时候说起,那时候华荣月因为钱(小抠)所以把自己的“战利品”卖了出去,给了这位剑客很大的伤害。 他回去后貌似茶饭不思,一病不起,等到再次出现时,就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搞清楚之后华荣月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此时她再看对面剑客淡漠的面容,忽然不知为何觉得那是想开了(?)的模样。 这时候她的眼睛忽然从窗口瞄到了六扇门的人,瞬间通知花船的人赶紧先溜了再说。 等到六扇门的人上楼来找华荣月的时候,屋里早已人去楼空。 华荣月本来没想搞这么大声势,生生把六扇门的人都招来了,但剑客这张脸就不可能一点声势都没有。 就连六扇门的人坐下第一句话都是,“我刚才看见有个白衣剑客直直的朝着你这里来的,你没事吧?” “呃……”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也没什么事,是个剑疯子,想和我比剑来着。” “这人江湖上怎么没见过啊?”六扇门的人一脸纳闷的道,“依你所见,他身手如何。” 哎呦,这是要开吹了吗?华荣月瞬间就精神了,自家人肯定不能说不好啊,她就道,“依我所见……这人剑法高超,绝不仅仅是一般剑客能够达到的地步,恐怕是那种心无旁骛一心为剑的人,假以时日,定会成长为可怕的剑客……” 她这边吹的正开心呢,却没注意到对面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等到华荣月反应过来才问,“怎么了?” “能让荣月哥都如此重视的人,恐怕绝对不容小觑啊,恐怕六扇门也要多加注意这个人了……”对面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本子来记了点什么,此时华荣月依稀想了起来,对面这哥们貌似是六扇门下发通缉令的人…… 顺带一提,花船船主和易玲珑的通缉令都是这哥们下发的。 再一看这通缉令等级,华荣月刚才不吹还好,这么一吹,价格直逼一等通缉令…… 剑客虽然样子很牛逼,但是实力绝对没到这个级别,这通缉令一发,他恐怕会在醉生梦死的通缉中生不如死。 华荣月沉默了半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她考虑了五秒,忽然又放弃了。 算了……她怅然道,这都是命。 154、送你一幅画 () 命很不好的白衣剑客名字叫卫汝南……嗯, 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摸清楚对方的名字,这让华荣月内心泛起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尽管在今天之前华荣月在心里都把对方叫西门兄, 毕竟花船上的人太多了, 华荣月记不过来, 但是为了补偿一下, 华荣月决定稍微记一下这个还带着点文青气质的男孩子。 嗯……虽然日后在心里还是会叫成西门兄就是了。 上次华荣月不小心坑了西门一把,可喜可贺的是他并没有上外部通缉令,而是上了内部通缉令。所谓的内部通缉令就是只有六扇门的人才会拿到的通缉令,花船船主上的就是那种通缉令上的。 虽然华荣月给西门吹了一下,但是西门在江湖上毕竟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人,更没什么案底, 随随便便的给人家就下通缉令不好。但是六扇门已经交代如果有人见到他的话,一定要注意一点。 华荣月听到这里又猛的一个激灵。 嗯……这要是让六扇门的人发现他是个废柴了,那她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不行, 不行, 绝对不能这个样子……华荣月认真考虑了三秒, 忽然间给花船暗搓搓的写了封信。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西门兄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多姿多彩…… 自己的前期投资猛然就有了点回报,华荣月超市幸福太过突然, 当然韭菜也得一点点的割, 算起来华荣月也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一波大的割韭菜行动了,好好养养说不定能长出一批鲜嫩多汁的韭菜来。 云锦飞也回了六扇门,貌似他准备不干这一行了,那天的一番毒打后他貌似想开了, 自己辞职就准备走人。 他走的时候华荣月其实还有些于心不忍,热情的邀请他回百草堂一起让齐大夫摸摸脉,然后被他严词拒绝,独自一人踏上了回乡的征程。 虽然华荣月这么一邀请就像是在拉仇恨一样,不过她可以说自己确实是真心的。 不过闹了这么一出后,华荣月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当初六扇门不只是派了云锦飞一个人出来当冒牌货,而是派了许多的人。 华荣月后来又问了一下,发现居然有那么几个熟悉的名字,像云锦飞这么倒霉的占少数,绝大部分人还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的。 这群人目前为止都没和华荣月见过面,华荣月其实很怀疑这个任务是上辈子就有的还是这辈子才开始的,如果上辈子就有,那易玲珑的记忆中岂不是有很多张脸都是冒牌货吗? 有几个名字给华荣月带来的震惊感并不比当初听见云锦飞的时候小,如果他们也同样是冒牌货的话……那华荣月只能说云锦飞拉低了整个六扇门的伪装水平,毕竟在易玲珑的记忆中那几个人完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华荣月这么想着,她朝着曾经见过这些人的一个队员问,“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啊……”那人想了想,表情有些怪异的说:“要说不同,应该就是荣月哥你为人什么的都比较正常,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地方吧……” “嗯?”华荣月一脸懵,这是什么形容词? “除了你演易玲珑的时候和不演的时候完看不出是一个人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来一点他们演的人的影子。”那个人道,“反正以后你有机会见了面就知道了,我说的绝对不是假话。” “啊……所以云锦飞……也有云锦飞的影子吗?”华荣月意味不明的说道。 跟她说话的人明显听出了她的含义,噗嗤一声笑了,“最起码外貌看起来挺像的吧……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些原本不是很像的人,演着演着就跟那个人很像了,演着演着就容易出不来了,但是荣月哥你是我看过的第一个能把自己和易玲珑分的很清楚的人。” …… 秋去冬来,眼看着江南也进入了冬天。对于华荣月这种北方人来说江南的冬天有些陌生,不过凭借着一身深厚的内力,华荣月还是硬生生的抗住了冬日的寒冷。 这让她在百草堂一众人马之间显得颇为出奇,平时华荣月的存在感还没这么高过,但是在一群已经开始试探着穿棉衣的人当中,一身单衣的华荣月就显得格外出众。 “荣月,你买身衣服去吧。”齐大夫对华荣月道。华荣月倒也不是不想买,只是普通的棉衣她嫌太丑,想定做个棉衣还得特意跑老远,所以她就不怎么愿意动。 对于冬天的百草堂来说,来的客人基本都是流感伤风一类的,齐大夫天天给他们熬药,生怕他们也跟着病了,但是百草堂里身体最不好的可能就属他。 “你还是早点歇着吧。”华荣月看着已经开始感冒了的齐大夫无奈的说道。 “那店你看着啊……”齐大夫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的道。 “行行行,我看着我看着。”华荣月一脸无语,她把齐大夫强扶回了后面睡觉。 她是不会摸脉的,但是万浮莲还可以,她略微会几手针灸……嗯,如果能摸得清穴位而且不会把人扎死叫做会针灸的话,那她确实是会的。 他们俩凑合凑合可以帮着抵一阵,萧翰在旁边当吉祥物。 华荣月淡定自若的在这里给人家看病,忽然感觉自己面前似乎是来了一个人,她抬头下意识的道,“您怎么了?”却忽然发现对面的人是一直住在隔壁的那个青衣书生。 他脸微微有些发红,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感冒的样子。 华荣月看着他的衣服,跟自己一样的单薄,不禁心里泛起了一丝同情。 她这种人穿单衣完是因为有内力抗冻,对面那个人则是没有钱吧…… 华荣月自打见了他就只看他换过三身衣服,分别是青衣,青衣和青衣,大冷天的没有钱买衣服确实比较难熬。 这年头当书生是个烧钱的工作,看样子这书生学习也没多好,不然也不会兼职给人家画画来赚钱…… 华荣月看了对方一眼就放下了手头的活,急急忙忙的去了后院,书生愣了半天,过了一会才看见华荣月从后院里走了出来,直接拎出了一件棉衣和一碗姜汤。 “啊?”书生被华荣月推到面前的姜汤和棉衣搞的不知所措,一个劲的推脱说不用了,华荣月非要给他穿上,书生道,“这,这,这是你的衣服吧?你拿来给我你穿什么啊?” “没事,我不冷,你先穿吧。”华荣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衣服给对方套在了身上,那身不薄的棉衣一穿在他身上,瞬间让他整个人变得毛绒绒的。 华荣月看的十分开心,脸上流露出了爽朗又豁达的笑容。 终于把齐大夫给她买的这身棉衣给处理了……本来她就因为穿起来太臃肿所以不想穿来着…… “大夫今天也感冒了,暂时没办法摸脉,但是那边有包好的药,这几天伤风的人太多了,你要是用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拿一包。”华荣月道。 书生沉默了一会道,“……行,你给我拿一包吧,然后再给我抓一点毛冬青。” 毛冬青?要毛冬青干嘛?华荣月尽管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但毕竟也没当过大夫,所以有些药材还是不清楚它的用处的,比不得这里有齐大夫,脱口就问了。 她转过头去拿了药和毛冬青,包好给了书生,书生付了药钱,然后有些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没走,华荣月见状问,“怎么了?” “我……我送张画给你,作为这身衣服的报酬吧。”书生犹豫的说道。 “嗯?不不不,这真的不用了。”华荣月立刻摆手,但是书生貌似很坚持的样子,他说他回去收拾收拾纸笔,今天晚上就开始画。 他走了之后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有点占了人家便宜的感觉,毕竟她只是因为丑所以急着想把这衣服脱手,结果就平白无故的套来了一身衣服,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华荣月还是跟齐大夫提起了这件事,齐大夫有些奇怪的道,“咦?他要毛冬青干嘛?” “毛冬青是干什么的啊?”华荣月问。 “也可以治肺热或者咳嗽的病……还能治烫伤和淤血,还有的人还拿它来清热毒。就是跟我那副药方好像有些不搭……” 齐大夫说道一半突然看见了华荣月有些内疚的表情,就道,“算了,可能是自己瞎吃的,但是那副药加了毛冬青也没什么事,拿了就拿了吧。” 华荣月默默地低头吃饭,这次算是她鲁莽了,下次绝对不在齐大夫没过来的时候随便给病人抓药。 月上梢头的时候华荣月他们准备要关门,华荣月忽然看见对面的楼上有盏油灯还亮着,看起来真是书生那一间屋子的,她心说书生不会真的大晚上的还在画吧?那样她身体吃得消吗? 隔天,华荣月收拾收拾准备去六扇门慰问自己的那群队员们,却突然收到了一个爆炸般的消息。 按照现代点的说法,就是她这个假基佬终于要开始营业了。 155、似娘非娘 () ……说个听起来可能比较丢人的事, 尽管华荣月天天把自己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尽管华荣月还经常化身成为女装大佬满街跑, 尽管华荣月确实是个性别为女的真·直女…… 但是六扇门的人居然……没有一个认为她是个钙。 这是件足以登的上迷惑大赏的事。 因为华荣月觉得不管怎么说, 她自己的性别都是个女, 所以被人看出来性向男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刚刚接到任务的华荣月挺淡定的坐在那里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 旁边一个人经过,看见她的样子还笑着劝了一下,“这种活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了,放宽心态,这些日子多准备一下。” ……其实并没有怎么难为。华荣月想。 造成这一局面的可能不单单是华荣月平时看起来很老实,还有可能是她身上的那种浑然天成的单身狗气质, 具体怎么回事说不出来,但是华荣月来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人给她介绍对象, 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了。 华荣月曾经也问过别人为何自己异性缘(?)这么差, 她问的那个人给她的回答是, “因为一想到荣月哥就总觉得应该是独自一人待着的样子,旁边如果还有个人就觉得怪怪的。” 嗯,就是公认的单身狗呗。 比起华荣月身份时需要经历的单身狗问题外, 易玲珑需要经历的单身狗问题则是最严重的。 华荣月换了身特别特别娘的衣服, 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心说这么一身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变态了吧?怕是怎么说出去性向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结果她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往六扇门众人面前一站,六扇门众人似乎都沉默了半晌。 “嗯?怎么了?”华荣月满心疑惑的问。 “总感觉……还带着点荣月哥的感觉。”旁边一个人道,“真奇怪啊, 平时也察觉不到荣月哥扮演的易玲珑和自己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但是一想到了会不会喜欢什么人这方面,又总觉得这两个人是同一个……” “呃……荣月哥,你看起来太……严肃了,要不再试着放松一点?”旁边一个人试图教华荣月怎么做。 “严肃?哪里严肃?”华荣月并不是很懂。 “就是……总觉得看荣月哥扮演的易玲珑的脸不太像是会特别疯狂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他对面的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终于下了个比较准确的判断。 “明明那种疯子的感觉好像也有,但就是有种……还是特别清醒的感觉,不如荣月哥你再试着调整一下,稍微想象一下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 华荣月在众人的帮助下,调整了一次又一次,差点把脸都弄僵了,又是换衣服又是改妆容,脸上的表情也从笑变成了哭变成了似哭非笑……反正这下算是折腾的够呛。 最后华荣月自己都快放弃了,她默默地把刚刚听了众人指示拉下去了一半的披风又收了回来,说道,“就这样吧……有什么不对劲的到时候再说行不行?” “也行。”负责人没有办法,也只能同意了华荣月的建议。他看着华荣月略微有些紧张的脸,试图让她变得轻松起来,半开玩笑的说:“哎呀,都怪荣月哥这张脸看起来就太过正气了,所以稍微想表现的不正气一点都表现不出来。” ……他的这句话华荣月就权当成了夸奖吧,毕竟除了她,也没人知道曾经的易玲珑是多么疯狂的喜欢少年侠客。 大家用的明明都是一张脸,怎么到她这连个不像单身狗的样子都做不出来? 对于六扇门为什么一定要让易玲珑选择装上喜欢一个男人,华荣月最近也算是听到了一点风声。 原来六扇门早就知道易玲珑貌似性向不太正常的事情,而这个事情其实在天易楼内部也是稍微有一点点传播的。 这种事自然不会是华荣月表现出来的,而是易玲珑自己表现出来的,可以说易小公举在情绪方面确实是有些控制不当,估计青春期少女心萌动的时候曾经表现出来过什么,然后就被偷听到消息的六扇门给坑了。 华荣月对此微微的有些遗憾,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六扇门据说人手是给她找好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华荣月不知道,她暂时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六扇门懂得搞点舆论优势,之前他们就曾经放出过易玲珑喜欢男人的风声,然后随机观察这个风声在江湖上会有什么变化,最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准备让华荣月搞一波大的。 一般而言,江湖上如果出现一个男子,开始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化女人的妆容,或者是做一些比较女性化的事,那么恭喜你——江湖的人就都会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了。 其实像易玲珑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最起码华荣月知道的跟易玲珑情况类似的就有那么五六个比较有名的……他们算是在古代比较敢解放天性的人,同时也是挺有名的几个人……虽然名声不一定是好的就是了。 这也是为什么六扇门搞舆论战之前一定要先让华荣月穿上小裙子到处跑的原因。 华荣月最近也没离开百草堂,完仗着自己无敌的轻功来回四处跑。江南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有山有水有名人,随便跑一跑都能找到一个适合演出的舞台。 反正华荣月最近物色上了一个地方,应该算是个茶楼吧,附近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去的一个地方,那里随便扔一块砖头就能砸死一个秀才,这种使笔杆子的人多的地方比较适合弄出点故事来。 华荣月这一次的妆容可能比之前的都要更偏向女性化一样,所以六扇门原本对她这一次的行动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但是六扇门有那么几个人在看了华荣月的打扮之后,突然产生了那么一丝丝不确定的感觉。 在这丝不确定的感觉里,华荣月就这么踏上了征程……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丝丝不确定的因素,这让华荣月此去的征程颇有些不靠谱了起来。 茶楼里大部分都是文人墨客,也有少部分的侠士。但是华荣月这种头戴面纱的“小姐”还是少数的。从她刚才落座在那里,就有不少人正在偷偷的看着她。 华荣月就装作自己是个普普通通出来游玩的小姐,实际上正在安静的听着前面的说书人所说的话。 六扇门把她的行踪稍微透露给了一个跟易玲珑有仇的人……实际上那个人也是六扇门最近正在严密观察的对象,华荣月暂时只需要在这里安静的等着,等到对方来找她便是。 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让人在这样的氛围里不由得跟着他的故事来回的走。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突然听见前面的说书人居然说起了江湖上易玲珑的故事,从他的人生经历一路谈到了他的私人生活。 哎呦,这个人也是六扇门安排的吗?没看出来啊。华荣月看着面前这个专业的说书先生,心说六扇门真是藏龙卧虎,居然连说书的都有。 哪天再问问有没有说相声的。 大家的思路都跟着说书人来回的走,没有人注意到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在屋子里扫视了屋子里一圈,一瞬间就看见了那里的华荣月。 “之前大家都听说过易玲珑走火入魔的事情吧?”说书人在前面意有所指的说:“听说他走火入魔后就开始喜欢上了女人的衣服,迷上了女人的打扮,一代天骄也沦落成了这个样子,啧啧,真是可惜啊……” 华荣月稍微把自己带入了一下易玲珑的身份,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或许应该得有些表示,于是端起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正在她悠闲自在喝茶水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冷笑,“对啊,一个喜欢穿女人衣服的男人,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可惜了。” 原本正在听书的众人都寻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身娇俏的气质。 原本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了这种话,等到大家把头转过去时,就都了然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南这边一个出了名的暴脾气——黄娇。 华荣月,还有附近一批正在观察的人瞬间心里也有了底。 正主来了。 要说华荣月为什么跟这位黄娇有仇,那说起来话长…… 这位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性格偏向假小子的女侠曾经被人调侃过,像她这样的男人婆恐怕只有娘娘腔才能配得上,那位能配得上她的娘娘腔就是江湖闻名的易玲珑。 华荣月也对这位暴脾气久有耳闻了,虽然大部分调侃的人都不是善意的,但是华荣月对此也无所谓。 这位黄娇家里也不简单,否则六扇门也不会派她来干这种活。 跟这位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女孩子第一次相遇,华荣月打起了精神,这一次她的任务就是……嗯,亮性向的吗。 只要表现得让女孩子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表现的娘一点,恐怕也就能落实江湖上的这些个推测了。 之后的事情再慢慢的计划。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黄娇,旁边正在围观华荣月的六扇门众人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妙的感觉。 恍惚间,看着华荣月的背影依旧是那副女装大佬的样子,但是不知为何看着还挺好看的,这让六扇门的人陡然回到了出门前华荣月对着他们试衣服的时候…… 156、不娘 () 华荣月看着黄娇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的走了过来, 心情就跟个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坦白的说华荣月心里也不是对于未来一点计划都没有的,她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要在暴露性向之后改几个**剧本来演演……咳咳,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吗, 有些事明明连个头都没有, 就已经把后面的尾都考虑好了。 老实港, 华荣月觉得要是换成**剧本的话易玲珑可能不太会拒绝……前提是不要吴妄言那个家伙,死都不要。 黄娇直直的朝着华荣月走过来,四周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朝着这个“姑娘”走来,但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她走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个姑娘在一起能聊什么?莫非他们在抢男人?或者是正室过来打小三了? 瞧瞧那位看不见脸的姑娘,虽然脸被遮住了,但是光看身材确实有那么几分魅力, 又高又瘦,举着杯子的手腕纤细白皙,指节修长分明。 这时候看不清脸就会给人带来无限的瞎想, 黄娇走过来站定, 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还没办法说出口。 过了一会,她气鼓鼓的道,“你敢把你的面纱拉下来让我看一眼吗?” 周围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把视线都移到了华荣月的脸上。 这小姑娘有点傻实诚, 按照一般情况下来说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给别人看啊?华荣月听完了就乐了。 当然一直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是很容易养成这种性格的, 这位大小姐家里就十分的有钱,如果不是她的父亲和叔父貌似干了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的话,华荣月觉得她这么傻白甜的人应该也不会被六扇门盯上。 “不敢。”华荣月说道。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和一般的女性不同的是, 面前的这个“小姐”的声音似乎比较低沉,充满了一种别样的韵味,和一般女性的声音十分的不同,但是听了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再听一次。 这声音跟清脆的萝莉音不同,但也不是那种温柔的御姐音,就是充满了一种成熟又带着吸引力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往下继续探究下去,甚至连那声音里小小的违和感都成为了一种特色。 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呢? 此时此刻茶楼里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已经被吸引过来了,老实说,能看见两个疑似美女的人大打出手确实是个十分让人兴奋的事,只是面前的黄娇在听了声音之后脸上的愤恨好像更浓了一点。 貌似在听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后她更确认了一些什么东西。 华荣月知道她这是听出来自己伪造的声音和一般的女性有所不同,所以更加确认她就是易玲珑了,这让旁边六扇门的人都着实更加兴奋了起来。他们迫切的希望看见华荣月的面纱被这个姑娘掀掉。 但是,华荣月现在不允许。 如果问她为什么现在不允许……那可能是因为这不符合她的审美。 华荣月是个虽然老实但是对于审美却有着异常执着的人,不然也不会日复一日的坚持穿那同一种风格的衣服的,也不会内心里极度不认同易玲珑的穿着打扮,从而直接换了这么一身符合自己审美的。 过了几年之后,六扇门再猛一回头,就会突然发现一个事情——所有让事情发生偏离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华荣月的审美。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华荣月坚持着自己的审美,才会让事情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 当然,这种事先暂且不提。 黄娇脸上愤恨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后,伸出手来居然要去摘华荣月的面纱,这确实也是个比较大胆的举动,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的小姑娘才能做的出来了,毕竟易玲珑凶名在外。 她的手刚刚伸了过去,就忽然看见自己的眼前一花,转眼间,刚才还坐在她对面的华荣月就猛的来到了旁边的一个桌子前。 这速度快的吓人,人的肉眼根本就跟不上的那一种,恐怕在别人的眼中,只是一阵白风飘了过去,然后那个白衣“姑娘”就已经坐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的衣角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摆动,看起来就像是个鬼魂一样。 周围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即使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书生,也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姑娘”的武功极高。 这也让他们不敢再随意造次,一个会武功的姑娘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终究是不同的,后者怎么说也能在江湖上闯出点名堂来。 刚才就连黄娇进来说话都在继续说书的说书先生此时此刻也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向了华荣月,旁边几个一直在认真听着他说书的人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他非但没有继续说,反而让那几个客人先等一等。 “胆小鬼!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露脸啊!”黄娇指着华荣月说道。 “我不太清楚我做了什么。”华荣月继续说道。 “你,你,你还敢说你不知道?”黄娇指着华荣月,说话都气结巴了,她自然是不好意思把那些话说出口的,华荣月也没有催促她,一直安静的捧茶等,但是旁边有个男人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对华荣月道,“这位姑娘,你有话好好说,你看看人家被你急成什么样子了?” “对啊,你们好好聊吗。” 华荣月转头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她做任务的时候还是相当认真的,尤其不喜欢在她做事的时候有别人打断她。 她心说我正好好和人家聊天呢,你们几个外人插什么嘴? 这一眼看过去,寒意刺骨,即使是透着一层面纱,过来劝她的那几个人仿佛都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寒意,跟刚才她和那个姑娘说话时的和颜悦色完不一样。 有的人下意识的就觉得奇怪了。怎么面前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是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原因,所以这个疑惑也就被放在了心里。 黄娇在本地还是小有名气的一个美女,一般这种被叫做男人婆的姑娘其实还是蛮有异性缘的。见状旁边立刻站起来了几个少年侠士出来,说要帮黄娇把这个人的面纱摘下来。 当然,这里面存了几分想看看面纱下面脸的心思就不知道了。 “哎!别去!”黄娇知道面前这人是谁,所以连忙制止,奈何其他人早就已经冲了过去,来势汹汹。 其中几个人的身手其实挺不错,可以称得上一句优秀少侠了。华荣月也没拔刀出来,只是简单的闪躲,但仅仅是这样,那些人也很少有人能跟得上她的速度,大部分都只是被秀的晕晕乎乎的。 这给旁边六扇门的人看的急的啊……这个剧本不对啊?不应该是快点露面的吗?这样根本就露不了面啊! 你看周围的人都被华荣月一个人秀的团团转,谁都扒不下她的面纱啊!那这不就白扯了吗? 事到如今,大家觉得应该给面前这个场面填上一把火,旁边有个人对那个说书先生使了个眼色。 说书先生立刻意会,他立刻装作脸色大变的样子喊,“谁都不要动!” 他这一嗓子着实奇怪,喊的旁边有好几个人都跟着愣了一下,心说这个说书的干嘛呢?但是说书先生也不解释,只是道,“谁都不要再冲过去了!” 他这么一喊,被他吓住的人没几个,反倒是那个戴着白面纱的“姑娘”缓缓的笑了。 她说:“你这个说书人倒是警觉。” “你来这里干什么?”说书人严肃的问。 “只是路过。” “那请你离开这里吧。”说书人的声音听上去好像都在颤,“这里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华荣月听了之后又笑了一下。 “你不能走!”身后的黄娇听了后就急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女人的名声在古代的重要性怎么样想必不用多提了……尽管黄娇算是个侠女,但是她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这里,甚至跟华荣月拼了一下,想必也是做了不少心理准备的。 华荣月本来就没想走,她看着身后的黄娇,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这种遮遮掩掩欲语还休的感觉大概已经吊起了周围所有人的胃口,这种时候摘面纱也没什么事了。 她看着黄娇,缓缓的摘下了自己的面纱面对着她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来找我。” 一顾倾城。 有时候美真的是个观感上的东西,人类是视觉动物,看到太过美的东西甚至可能会出现脑内高。潮,现在他们出没出现那玩意反正华荣月是不知道,反正就知道在场一片寂静。 其实就连六扇门的人都没有人见过华荣月今天的打扮,所以这会他们都没声了。 华荣月摘下面具的潜台词是,“姑娘你看,你快looklook我的性向,我这种这么热爱化妆的能是个直男吗?” 结果这会落在别人眼里好像都变了味。 …… 六扇门的人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荣月。 确实,这会华荣月是把自己的面纱摘下来了,而且也露出了化了妆的脸。 可是,可是,可是…… 这张脸他一点也不娘啊! 157、为了谁 () 今天华荣月穿的衣服虽然有点素, 但是论款式可谓是完完的女装了,让一个正常男人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在大街上来回跑恐怕他死都不会愿意, 可是华荣月穿了这么一身出来, 居然还没啥违和感。 就整体来说你要不考虑那身衣服其实是个女人的衣服, 你就会觉得这身打扮还挺靓的, 眼瞅着就是个挺好看的……帅小伙。 小伙脑子好不好使这咱不知道,反正丑是绝对不丑。 这跟六扇门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形象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如果问六扇门的人心中的形象是什么呢?那大概就要参考一下易玲珑本尊…… 就是在这个时代基本上一提到男人穿女人的衣服,大家下意识的想到的还是类似于易玲珑本尊那样的打扮,虽然南风自古以来就有,但是普通老百姓谁看见过这个?相反神经病大家碰见的概率还高一点。 就……穿着女人的衣服, 然后再涂的花里胡哨的,最好让人看了之后就觉得又腻又磕碜的那种,那才是六扇门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女装大佬”。 来之前六扇门给华荣月的指示就是穿着女人的衣服, 然后再把脸上的妆涂浓一点。 因为大家统一觉得这个形象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所以压根就没有人去检查过华荣月的外貌, 有不少人还顾忌着华荣月可能也不太喜欢让别人看见他的丑样,所以也没提出要看一眼。 这会再看华荣月的外貌,所有人都傻眼了, 可以说华荣月给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华荣月把面纱摘下来了五秒,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黄娇五秒。 她觉得这五秒钟的时间足够让黄娇完成——面前的人不正常——是个钙——喜欢男人——所以完无损我的名声这个复杂又深邃的思考过程了。 在这短短的五秒钟的时间里华荣月甚至还有点美滋滋的,她心说这样的她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一举两得,既解决了绯闻问题还解决了自己的变态问题,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可以做到? 离的老远,她忽然看见黄娇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那个脑袋的主人她认识,六扇门的同事,这会他的脑袋露在外面,不知为何根本就没缩回去。 华荣月以为他是忘了这茬,心里颇有些邀功性质的冲着他来了个眼神,那个眼神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放心吧,这些事爷给你安排的妥妥的,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个眼神被熟悉华荣月的那些同事们给看见了,他们集体沉默了几秒。 呃…… 他们又看了眼华荣月的脸。 ……这不对啊!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这就是不对啊!这眼瞅着就跟他们心目中的画风它不一样啊! 然而六扇门的这帮人心中越呐喊,华荣月就越用那种特别靠谱的眼神去安抚他们。 “易大佬,你别生气啊。我也是为了生活。”华荣月这个关头除了安抚六扇门的人之外,还没忘记安抚一下易玲珑,防止这位大佬一不小心被勾起了黑历史回忆然后再干出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之所以没敢画的那么磕碜,自然也是顾虑着易玲珑的心情,她心说如果画的稍微好看一点,恐怕别人对她的态度也不会太恶劣了吧……就假如说一个好看的变态,和一个普通的变态,遭遇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华荣月今天的妆容其实是爆种画出来的。 嗯,抱着绝对不能刺激易大佬的心态爆种画出来的。可能正常状态下的华荣月还画不出来这么毫无瑕疵的妆,你贴她的脸上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反正华荣月目前一站在那里简直就像是个自带聚光灯技能的小电灯炮一样,谁看了谁都觉得简直是在发光。 索性这会大家还记得华荣月是个手段十分狠辣的杀手,所以还没人敢过去插什么话。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黄娇,自打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呆呆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准备趁热打铁的来帮她洗脱一下这个绯闻,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一个喜欢穿女装,性向还不正常的变态应该要怎么样散发自己的变态之情。 这里说明一下,华荣月脑中所有有关于这一类的知识都是从小说里获得的……或者单纯特指一下就是穿越前的某个在这方面发展极为繁荣的网站。还有少部分是从电影里获得的。 华荣月思考了一下,忽然间想起来之前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里面,某个性向为男的同志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外貌,他最喜欢做的也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他对象看…… 嗯,当然这电影后面是个疯狂喂屎的悲剧这个咱们就先不说,先说脸这个事。 赶巧的是上辈子的易大佬最在意的事情好像也是自己漂不漂亮的事,曾经有一个阶段易大佬简直就跟裂口女一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逮个手下人,然后问他自己美不美…… 当然易大佬没裂口女那么不讲究,不管答美还是不美都会遭罪,一般只要把她夸的舒舒服服的,她就很开心,有的吹的好的还会给金子多多的。 想到这里,华荣月似乎也来了点“灵感”,于是她也开启了自己的“灵感论”模式。 她忽然轻轻牵起了黄娇的手。 触碰到黄娇手的那一瞬间,华荣月觉得对方可能哆嗦了一下,华荣月觉得自己可能把对方给吓到了,这也莫名的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看着没有!对方已经被她吓到了——对自己信心大增的华荣月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都对易玲珑为何去牵黄娇的手有些不解,却眼睁睁的看着易玲珑把黄娇的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方。 华荣月牵引着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描绘着。 从高耸的鼻梁,到微薄的唇。 她一边牵着黄娇的手触碰自己的脸,一边轻笑着,缓缓的开口对黄娇道,“你说我美吗?” 出乎意料的是,她说的话明明像是个正在向自己的情郎求证外貌的女子,但是声音却低沉的像是空谷的溪流,脸上带笑,眼神里也好似带着种似有似无的笑。 此时的华荣月在六扇门的人眼中跟平时的华荣月已经完重合了,平时的华荣月好像也是总这么温柔的笑着,眼神中似乎也总是含着笑。 但是跟平时的华荣月不同的是,此时的华荣月美的简直具有一种攻击性,美的扎眼,美的像是一个强盗一样,毫无道理的冲入了你的家门。 这丝攻击性化在了那抹温柔的笑中,却又让人不容忽视。 此时的华荣月明明说的好似是闺中怨妇才会说的话。 但是配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那仿佛占据你部心神的美,却意外的让人找不出一丝怨妇般的感觉。 周围的人都傻呆呆的看着,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本来在这里好好的吃着茶听着书呢,突然发现旁边那个白衣服的姑娘居然是个男的,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易玲珑就已经够烧脑的了,这会的情况更是让所有人直接当机。 华荣月见黄娇许久都没有说话,又浅笑着语调微微上扬的问了句,“啊?” 这一声既像是一个性格稍稍有些恶劣,却并不让人讨厌的男人正在逗弄着一个女孩,又像是一个绝代的妖妃,正在逗弄着自己的君王。 是男是女,此时或许已经分不太清。 从对面的易玲珑口中发出来的声音颇有些低沉,说话时她身上的味道也缓缓的飘到了黄娇那里。这香倒不是一般女子会熏得香,是男人会用的香,淡淡的,带着点木质的味道,香的不浓烈,也不甜,但是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刺激。 对面的黄娇明显已经处在了震惊当中,华荣月觉得她可能已经被自己给吓傻了。 因为当华荣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忽然张得老大。 大的甚至华荣月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脸。 华荣月觉得下药就要下剂猛药,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变态的模样深入人心。 她在自己的脸上描绘了一圈后,又轻轻的把黄娇的手放下。 就在她放下手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黄娇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猛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那速度快的吓人,就像被烫到了一样。 对面六扇门的人此时此刻已经部傻眼了,就都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如果说刚才他们是察觉到了事情有那么一丝不对劲,那么这会眼瞅着事情的发展已经普通脱刚的野马一样狂奔而去……救都救不回来了的那种。 所以这会他们颇有认命般的感觉,两手空空的在那里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时候华荣月依旧觉得自己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呢……她又没有镜子,她怎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害怕自己魅力不够让易大佬受委屈,所以拼了命的表现。 江湖传言易玲珑是因为一个男人疯的,所以这会黄娇似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打扮成这样……是,是为了谁吗?” 华荣月的眼睛缓缓的向下,她静静地看了黄娇一会,许久笑了一下,道: “算是吧。” “……为了一个女人?” 嗯……嗯?嗯?等会? 华荣月突然傻眼,这怎么可能是为了一个女人呢? 158、酸 () 这种突如其来的疑问着实是把华荣月给整懵了, 她觉得双方一定有某个方面没有对上脑电波,或者是有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差错。 华荣月这回可不能简简单单的回答“算是吧”, 她沉默了一会问, “为什么?” 其实她总觉得这个画风不太对, 所以这句话问的也是充满试探的, 结果她这么一问,对面的黄娇反倒不敢再问第二句了。 于是话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华荣月自己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应该只是抽风了吧,跟她没什么关系。 华荣月这么想也未尝没有安慰自己的举动,因为一旦让她一个直女发现身边有百合花盛开会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是转念一想为了一个女人这个说法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她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不就是为了让易大佬不暴走吗? 周围的人在听了黄娇的话后下意识的心思一动,再看向了易玲珑的表情, 他给人的表现就像是不置可否。 ——没有明确的否认,也没有明确的承认。反而像是在这个话题上一带而过并不愿意多提起一样。 这让某些人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但是因为在场的情形也确实太过紧张, 所以其中有大部分人也都没太在意这件事。 毕竟易玲珑因为一个男人而疯恐怕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 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情况下, 很少有人会像黄娇一样提出什么疑问。 坦白的说在见到真正的易玲珑之前,大家心目中都对易玲珑或许有个大概的印象。 但是这些印象在看见真正的易玲珑后都被推翻了,俨然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词, “看不透”。 就像他前一秒还对黄娇笑盈盈, 转眼就冷面对着身后的另外一个人一样,所有人都摸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的行为似乎符合一点疯子的那种猜不透的特征,却也并不像其他的那些疯子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没来由的,似乎他本人并不是那么的吓人……也没传闻中那样的浮夸和令人觉得恶心。这在大部分人眼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因为就在刚刚十分钟左右前, 说书先生还在给大家讲着易玲珑的模样,那时候还有不少人都在嘻嘻哈哈的笑着。 这一切,也都同样的在六扇门的人眼里,他们一边带着糟心的情绪一边慢慢的观察。 很明显,周围的人对于华荣月的态度也好奇大于恐惧。 尽管易玲珑凶名在外,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因此退避三舍,而是基于不看白不看的心思围在周围。 这让周围六扇门的人心里都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莫非这样才是正常的?或者说他们之前想的那种让人厌恶的路线根本就是自想自说了?” 只有华荣月自己知道六扇门的想法确实不算什么自想自说,在上辈子的易玲珑身上发生过同样的事情,那时候易玲珑的遭遇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温和。 假如说现在,华荣月穿着易玲珑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出去,脸上再化着易玲珑喜欢的妆容,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一站……华荣月就觉得面前这帮人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表情了。 所以人类都是颜值动物啊! 就刚才黄娇的那个问题六扇门更希望自己耳朵听错了的,因为能提出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算不上太好的信号。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华荣月的身上,希望他能把握的住失态的发展,不要让其再失控下去。 华荣月任由自己顶着这张脸在附近绕了一圈,当然在她的视角里,这样的做法很像是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正在四处散发着自己的荷尔蒙……当然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这么做的,所以也只能下定决心继续干了。 看着对面的黄娇还站在那里,华荣月心里隐隐的有些心虚,但是既然六扇门没有一个人阻止她,所以她就很自然的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走了。 当然华荣月可能不知道,六扇门这会不出口阻止她并不是信任她,而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被刚刚华荣月那模糊不清的态度给敷衍了一下的黄娇似乎是愣了一下,在那里沉默了半天,最后开口道,“那你……究竟是怎么疯的?” 她似乎是在考虑一个并不太会刺激易玲珑的说法。 华荣月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心说这妹子的胆量比她想的要大的多啊,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大胆了……殊不知根本就是她现在对着人家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人提不起什么害怕的心思来,对着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对着黄娇华荣月那真的是从头笑到尾。 这个问题不能直接回答,也不能不回答,既然黄娇问了,华荣月就决定用“疯子”的态度回答算了。 她依旧保持着笑盈盈的样子,反问了黄娇一句,“我是疯子吗?” 黄娇一愣。 “我怎么会是疯子呢?”华荣月依旧一脸温柔的笑着对黄娇说,但是她现在的状况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就像是喝醉的人不停地重复着自己没有醉一样,一般一个正常人也不会重复自己并不是疯子,此时的华荣月看起来就好像是这么个状况。 前面说过华荣月见六扇门的人都没有阻止自己,所以决定按照自己的心思来,但是问题就这么来了——华荣月一个正常人,要怎么样完美无缺的模仿出来一个疯子的气场呢? 尽管这辈子跟疯子们打交道的机会很多,但真正能说的上是完完了解的疯子也就那么一个——“易玲珑”。当然易大佬现在还是蛮好养活的,只需要漂亮衣服和甜食就能活下去的样子,但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华荣月可是能真真正正的感受到那种疯狂的滋味。 她回忆了一下易玲珑疯狂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为了一个情字,这也是所有人几乎都会犯的一个毛病——在接触到一个陌生领域的时候,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像一个自己更熟悉点的领域去模仿。 此时此刻华荣月模仿的对象就是易玲珑。 如果像上辈子一样尝试着带入易玲珑的心情…… 华荣月此时的心情可以说的上是十分微妙的,也说不清楚她现在的心里是感慨居多还是平静居多。 尽管她和易玲珑是两个完完不同的人,但是看着双方几乎同样踏上了同一条道路,这在华荣月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沉重的,更别提另外一位当事人现在还在那里看着。 从刚才开始易玲珑都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看客,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在重新观察着这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 华荣月其实都抱着易玲珑突然打断,那她就立刻停下来的心思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易玲珑并没有。 如果华荣月没有感受错的话,她甚至是在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什么意思……华荣月默默吐槽到,这是向上天在证明如果再活一次老子也是要这么活吗? 易玲珑在某个方面的执着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没疯,我很清楚我现在正在做什么。”华荣月笑完后开口说道。 这也是易玲珑曾经在疯了之后的心里话,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面前这一切或许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她依旧这么做了,正所谓情这一字,终究有人逃不过。 她道,“你说我这张脸,他会喜欢吗?”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眼瞅着就已经非常不正常了,周围即使是正在看的人也都乖乖的闭嘴不说话,谁都没有接这一茬。 易玲珑注重的点无非是自己的脸,同样结合着他刚才的那句话,大家也都有了个猜测——所以易玲珑真的是没过得了情关才疯的。 情字最无解,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字发痴发狂……虽然对于目前的华荣月来说这个字还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在这样的扮演下,她俨然都有种自己谈过恋爱还被甩了的感觉了。 其实细想想,上辈子的易玲珑无非也就是个痴情女子罢了,跟闺怨诗宫怨诗里面描绘的那些痴情女子没什么不同,只是易玲珑的这份爱情从来都没有收获过什么反馈。 就连华荣月现在也没指望能收到。 就是……怎么说呢,她都已经习惯了,因为自己没谈过恋爱吗,所以所有有关于恋爱的反馈都是从易玲珑的记忆中获取过来的。对于易玲珑的这份感情,普天之下都抱着一种看神经病的态度。 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五六岁小屁孩,几乎谁都在背后笑话易玲珑,这点虽然易玲珑不说,但是她其实是知道的,华荣月自然也在她的记忆里看过。 她抱着这辈子不谈恋爱的心情,依照着易玲珑的心思说出了这些话,此时此刻她恍惚间觉得易玲珑仿佛跟自己成为了同一个人,而面前并不是茶楼,而是上辈子易玲珑曾经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易玲珑也在那里沉默着。 ……只是在旁边围观的六扇门的心里,他们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犯上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依稀记得他们这次的目标应该是过来散播易玲珑的变态名声的。 好像从始至终,华荣月都在严格扮演着一个变态的样子。 问题是,周围的反馈貌似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为什么周围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的反应,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就叫他们……现在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不拉几的感觉。 159、莫得杀气 () 茶楼之内一片镇静, 距离易玲珑最近的黄娇感受他身上的“疯狂”是最为强烈的。 尽管这疯狂似乎凝聚着深沉的哀伤。 疯子的感染力总是强的惊人,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痛苦的情绪, 有的人稍微敏感一点此时恐怕也已经觉得有点眼酸了, 有的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能力的人此时也会单纯的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易玲珑的模样依旧美的出尘, 很少有一个男人能够用“美”来形容, 如果能这么形容他,那他一定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美人。 在美人的面前大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放下一些心防,这几乎算得上是美人的特权。 然而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句,“小心!他是易玲珑!他好像要控制不住了!” 这一声下去,周围的人才恍然。 对啊! 周围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就警醒了过来,对面的这个人是易玲珑啊! 刚才那个站在那里似哭似笑的人几乎让他们忘记了那是天下第一杀手易玲珑, 那个光提名字就可以止小孩夜啼的易玲珑。 周围人迅速朝着周围散去,恍如初醒,有不少人心里还在纳闷刚刚怎么一点警觉的心思都没有, 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如果换做是另外的某个疯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似哭似笑的站着, 恐怕大家早就已经退后八百米了, 谁还敢站的老近看热闹,怕不是不要命了。 可是刚才看见易玲珑的时候,大家在他的身上似乎只能感受到那种浓重的哀伤,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即使是正常人,都有种错觉,在那一时刻他们仿佛读懂了面前这个疯子的心。 怎么可能呢?疯子和正常人怎么能是相同的呢? 所有人都四散逃开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没走, 那就是黄娇。 她不知是忘了还是被吓得不敢逃,反正就呆楞楞的站在原地,离易玲珑只有半米之遥。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依旧感觉不到太强烈的杀气,即使对方看起来已经快要失控了。 这让黄娇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却也莫名的泛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尽管易玲珑的凶名在外,但是黄娇的概念里这个世界上能够在疯狂的时候还不去杀人的疯子恐怕没有几个,面前的易玲珑算是头一个她亲眼见过的,如果不是对方那接近于疯狂的声音,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个疯子。 你见过有哪个走火入魔的人会单纯的一个人哭一个人笑的?他们的哭和笑往往都伴随着恐怖与血腥。 黄娇此时身后似乎有人正在拼命地对她做着口型,她辨认了一下,发现那是几个字,“快走!” 除了黄娇之外的人几乎都对易玲珑现在的状态感觉到惧怕,因为连想看热闹而聚集过来的人此时也缓缓散开了……你就想想能让人连热闹都不看了,那此时此刻易玲珑的样子得多么的具有威胁性。 黄娇犹豫了一会,似乎是想要往后退一步,但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几乎接近于零。 在外面的那群人退的时候,扮演易玲珑扮演的尽心尽力的华荣月则是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对于易玲珑这种孤魂野鬼目前来说能不能抢夺的了她对身体的控制权都不一定,但是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稍微尊重一些她的意愿。 这就导致华荣月扮演易玲珑时的行动和她自己的性格大相径庭,直接从往日里的单身狗变成了现在这个疑似为爱癫狂的痴情人。 但由于华荣月现在也不清楚六扇门给她安排的那位“情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所以在这种场合也不敢说的太清楚。 就例如歌词里面的那种“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万一人家不抽烟她还能把人家给弄去抽吗? 所以华荣月只能尽可能往模糊了说…… 但是华荣月真的是几乎下意识的脑海中就不时的翻出吴妄言的样子来,华荣月确定自己这种单身癌晚期目前为止是绝对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的,所以能影响她的脑子的……恐怕也就只有室友的情绪了。 这也让她觉得今天的扮演格外顺利,她就说怎么演的这么流畅……原来是她的室友压根就没忘记人家,估计是刚才那么一刺激又有点不好了。 正在表现一个痴情人所需要的一切特征邪恶华荣月,这时却忽然发现六扇门的人在给她使眼色。 嗯?使眼色干嘛?身处环境之中没办法脱离出来思考的华荣月一时间也想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实际上是六扇门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的情形好像和他们最初计划好的压根就是背道而驰啊! 所以他们正在使眼色,希望华荣月快点回来。 目前而言让华荣月继续站在那里恐怕一点作用也没有了,倒不如把他叫回来从长计划……六扇门的人抱着这个想法,给华荣月一个快速终止任务的命令。 华荣月看的一愣,心说我表演的有什么不妥吗?她还觉得自己挺成功的呢…… 得到这样的指令,即使华荣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翻车的举动,她还是必须立刻离开了。 刚才还回荡着易玲珑笑声的屋子突然间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刚刚只是周围人的寂静,现在是所有人的寂静,前者只是让人觉得压抑,后者却让人心里发毛。 但是无论如何,大家也没有动,因为最开始没有动,现在就最好不要再动了,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他们看见人群最中间的易玲珑眼神冷淡的环视了周围一圈,眼神中是一种如同金属一样的寒冷。 和刚刚的感觉不同,这让他们似乎产生了一种被什么野兽盯上的感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部分人的目光一直盯在黄娇的身上,按照目前的站位来说,如果有人会倒霉,那么第一个就是黄娇。 出乎意料的是,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黄娇,然后过了大概五秒,他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转身离开了。 就在易玲珑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人都是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接连有人发出了叹气声。而黄娇则是依旧站在那里,回想着刚刚离去前的易玲珑。 他一直到最后,好像都没有散发出什么强烈的杀气,这也就证明他应该并没有杀心。 一个第一杀手没有杀心,这件事说出去可信吗?而且这个杀手还是个疯了的人。 黄娇并没有说这件事,因为她很清楚这件事即使是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只有她离的最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远离了易玲珑的杀气范围。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走不动,这时她才发现她的脚似乎都已经软了。 …… 华荣月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而是在从茶馆离开的一瞬间就去了六扇门附近的一个安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她其实也有点不好受,不是笑的时间太长导致肺活量不够了……只是单纯的因为易玲珑而觉得不好受。 跟其他人相比,她才是最先接触到那种情绪的人,连别人都已经觉得不舒服了,更何况她呢。 她在安屋里一个人缓缓调整着情绪,试图尽快让自己从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态中抽离出来。当她在这里等了大概两柱香后,六扇门有其他人来了。 此时此刻已经调整的差不多的华荣月看了眼他,像往常一样脸上带着平静的笑问,“刚才我表演的怎么样?” 她其实觉得自己表演的真的很不错,绝对绝对是按照易玲珑上辈子本人的心态来演的,谁敢说她这不是本色出演她绝对跟谁急。 六扇门的那个人表情似乎是有些怪怪的,他看了华荣月好几眼,最后模模糊糊的道,“现在我们也不太清楚了,只能日后看看情况……” 啥意思?华荣月想,她演的难道有什么差错吗? …… 那天从茶楼回来的黄娇当晚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似乎又看见了白天的易玲珑,他依旧和她面对面站着,眉眼都是那般的清晰,仿佛就跟白天所见的一模一样。 然而,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同的……面前的易玲珑并没有穿一身女子的衣服,脸也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 他笑着看向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女人背对着黄娇,却正对着易玲珑。 黄娇从背后依稀看出,女人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服,就跟今日易玲珑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她……这是看见了什么? 黄娇迷迷糊糊间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她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梦境继续下去。 时间一秒秒的跳过,她看见那个女子似乎是笑了笑,然后开口对易玲珑道,“我这张脸,你喜欢吗?” 似乎跟白日里易玲珑说的话一模一样。 黄娇在梦境里甚至还不能分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含义,就忽然被人从睡梦中惊醒。 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前,那里横着一把锋利的剑。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说话的人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征,但是应该是个年轻男子,“今早你跟易玲珑面对面的时候……他的杀气怎么样?” 160、小华书店 () 华荣月起了个大早, 就是为了专门看看附近的街道上有没有关于昨晚那件事的看法。 她先是去了附近的一个小摊上吃完了早餐,期间听完了他们谈论的各种各样有关于附近的民生八卦, 杂谈怪说, 并没有从中听见有人谈论易玲珑的事情, 或许是跟她一样来到这个小摊上的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 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关心。 不过正当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有人说起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剑客。 “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个剑客,只穿白衣,性格很冷酷,长得特别的帅。” 在旁边吃着茶叶蛋的华荣月忽然动作停了下来,她从这话语中依稀听出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对, 听说这个剑客出身世家,经常一掷千金。”旁边又有一个人激动的说道,“而且听说他特别厉害……前几天才挑战完东城的那个剑客, 今天就又去西城了。” 一掷千金……估计都是花船给他的活动经费, 可以, 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后这些钱要是赚不回来就把你切吧切吧炖了。躲在阴影里的华荣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就在大概一分钟前华荣月还在感慨江湖的世界离普通人终究还是有点距离,结果这会就被人现场打脸。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谈论这种事情的都是女的, 而且都是年轻的女孩子…… 嗯, 很可以,看来西门兄已经修炼成长为一个韭菜收割机了,老农华荣月既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爽。 咋就他能突破普通人和江湖人的限制成为早餐摊上的谈资呢? 在一边的华荣月不得不心有不甘的认识到——果然在所有的武侠世界, 白衣飘飘的剑客都是大众审美主流。 她这种走偏门的估计也就别想着能在早餐摊上听少女们用崇拜的口吻来谈论自己的这种事了,华荣月感慨着,正要出门的时候,却忽然看见街对面路过了昨天的那位黄娇小姐。 出乎意料的是,黄娇现在的脸色颇为苍白,眼睛下方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华荣月心说这姑娘难道是被昨晚的事情给吓到了吗?然而她并没有对这位姑娘释放多少杀气,只是看着吓人了点啊。 黄娇颇有些精神萎靡的来到了附近的这条街上,她现在觉得自己颇有些头疼,昨晚没睡好留下的后遗症正在困扰着她。 就在昨晚大概三更天的时候,一名看不清长相的男子忽然闯进了她的家里,问了她一些事情,这让黄娇感觉颇有些难受,即使对方只问了她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 黄娇现在还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问她那些问题,但昨晚在那个男人离开之后,她确实也思考了很久,因为这些问题显然都是她早上就觉得奇怪,但是却并没有得到结果的。 首先,为什么易玲珑的身上会没有很强烈的杀气?黄娇并不能说没有,有一点点,但是仅有的那些杀气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还想知道易玲珑为什么会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失控,因为一般而言,那种情况已经是疯子失控的边缘,只要稍稍有一些刺激就会失控,但是据她昨晚的观察,这些现象都没有在易玲珑身上出现。 黄娇的家里也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外面还有着很多的仆人和守卫,然而昨晚的那件事并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人几乎就是无声无息的进入他们家的。 华荣月从街的对面观察着黄娇小姐的模样,嗯,表情十分的严肃,不符合她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刚刚从街道对面走过来也没看任何一个人,说明她现在正在想着什么,无暇分心,手上戴着的那个手环大概可以卖个十两银子…… 咦,她又不会演绎法她为什么要这么玩? 黄娇小姐来到这条街上,因为这条街道距离附近的天易楼很近,她想来这里问问情报,这也是所有江湖人的第一选择,可是来到这里她又犹豫了,因为来之前她忘了一个问题—— 易玲珑自己就出身于天易楼,而且是叛逃者。 虽然天易楼的消息最为齐,但是不能保证那些人根据她提出来的问题就能猜测出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黄娇其实也是想问昨晚的那几个问题,她想弄清楚那个人知道了这个想要做什么,易玲珑有什么跟别的疯子不一样的地方吗? 华荣月看着黄娇左右摇摆不定,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后,竟然直接朝着她这边过来了。华荣月心中被吓了一跳,心说这姐莫非是未卜先知的感应到她在这里了? 殊不知黄娇只是出来的太急没吃饭,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即使家教很严,但是也不会像大家闺秀一样顾忌的太多,只是进了附近这家最近的小摊子。 刚进门的第一眼,她就一眼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华荣月,她整个人的打扮和穿着都和这摊子上的人格格不入,而华荣月的脸更是给了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想了半天黄娇也没能想明白那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只能转头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开始吃早餐。 华荣月看了一眼她的饭,小米粥茶叶蛋……咦,两个人的口味也迷之相近啊,有缘有缘。 黄娇吃着饭的功夫也没忘了想一会那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她现在想清楚了,天易楼绝对是不能去的,那就只有拜托别的人,可是这附近除了天易楼外好像都只是些零碎的组织,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和天易楼相提并论的情报部门恐怕还有些难度。 正在她喝着粥的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了几个人,他们扫视了一圈之后,瞄准了角落里的华荣月,来到了她的桌子旁,然后在她面前坐好。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和一些小动作,恐怕也是江湖人。 这么多的江湖人突然聚集到了一个早餐铺上,确实是蛮少见的。黄娇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了起来,她本能的听着他们在讨论什么事。 其中一个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大!你交给我们的事我们已经做好了!” 旁边正在喝粥的黄娇一口差点喷出去。 这哥们也太莽了吧! 不过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居然是这些人的老大哎……看来他的实力也不会太弱了,黄娇不禁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华荣月表情木然的看着面前这个喊她老大的男孩。 花船上所有人都管她叫大人,只有面前这男孩管她叫老大,一股浓重的匪帮之气,毕竟对方是赌场出身的,所以称呼上有些不同也是很正常。 只是每次对方这么一叫,华荣月都有种错觉,自己已经成为了黑。道教父。 旁边有个人猛的给这位赌场小弟来了一拳,“小点声!还有你管谁叫老大呢!” 啊……被这人这么一喊,恐怕方圆十米之内所有会武功的人都能听得见……当然方圆十米内的江湖上只有黄娇小姐,所以暂时还不用担心。 换上一批赌场的人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华荣月发现他们不会对她所做的一些事感到惊讶,就普通现在看着她就着小米粥吃茶叶蛋不会大呼小叫宛如末日来临了一样。 华荣月表情严肃了起来,双手交叉在嘴边,宛如一个正在思考着的人,她传音给对面的几个人,“我让你们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是的老大,都弄好了。”她对面的几个小弟武功还没到可以传音的地步,只是小声的说:“初步只是在东城这边摸清了情况,下一步要再看看钱能不能到位了,如果钱不到位恐怕不行……” 旁边的黄娇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起来。 江湖上经常有一些散人会自己组成一个小圈子,通过接一些任务来维持生计,这往往就是“镖局”的雏形……而面前这个“老大”很明显就是其中之一,光看他手底下的这群人,恐怕他的实力也不会小,很有可能就是个比较厉害的头目。 在天易楼几乎垄断城里情报工作的情况下,黄娇也不敢奢望太多,她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黄娇直觉上认为他不是坏人……没错,大大咧咧的野兽派少女黄娇人生中大部分情况下都在用直觉活着,而她的直觉往往奇准无比。 而她觉得对方不错的原因……可能仅仅是由于对方面熟。 钱能不能到位……恐怕对方也是个蛮有名声的人了,不然他的小弟也不会对于能赚钱这件事这么有自信。 华荣月正在这里一脸严肃的听着手下的汇报。 初步只在东城摸清了情况——西城那边营业许可证下不来是怎么着;钱能不能到位——啊,钱只要到位了恐怕西城也不是问题…… 看来……她的小华书店大有指望啊。 啊哈哈哈…… 小华书店——培养新世纪的编剧人才,我们的口号就是不要最好,但求最狗血,即使名字很像,但我们绝对不是新华书店。 这是思维枯竭的华荣月想不出花船人才培养办法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新脑洞,自己既然决定不出来什么比较受欢迎,那就由大众的口味来决定吗。 怀揣着这样念头的华荣月随手开了个小华书店,正为办营业许可证而头疼的时候,突然看见旁边的黄娇起身走了过来。 华荣月瞬间懵逼。 这是要干嘛……这是真认出来了吗?不会吧,碰巧居然在早餐店这样诡异的地方相认了吗? 161、奇怪的问题 () 黄娇缓缓的走到那位看起来很有书生气的人那里, 他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颇有些差异的望着她, 就连旁边那些他的小弟也都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黄娇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或许有些鲁莽, 但是事到如今让她再临时去找个人询问下情报, 恐怕也找不到。 从刚才那几个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在东城至少是有一定人脉的吧。黄娇一边想着, 一边从旁边拉个椅子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这回离的更近了一点,她更清晰的观察到了那个书生的外貌,果然还是非常的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但是单纯的论这个面相,这应该是个颇为冷静沉稳的人,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会对他产生好感。黄娇莫名的把自己觉得对方眼熟都归功于了他长相容易让人放下戒备这一点上。 旁边的几个小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正跟华荣月汇报呢, 此时忽然从隔壁桌过来个女人,拉了把椅子就这么随意的坐下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让他们不知所措。 这女的谁啊? 一个在花船里算得上是高层的人忽然觉得黄娇有点面熟, 仔细回想了一下, 然后就想起了昨天发生在城里的大事。 对, 虽然华荣月很遗憾没能在早餐店里听见有关于易玲珑的事情,但实际上这确实算得上是昨天的一件大事了,而对于花船的人来说, 这件事的重要性还要再高上一个级别。 很快, 对方就回忆起了黄娇的名字。 嘶……昨天在茶楼里见过面,今早就在这家早餐店碰面?莫非…… 他脑中浮想联翩,对面的华荣月也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抬起头, 眼中写着满满的几个大字。 我不是!我没有! “有件事我想跟您谈谈。”黄娇道,华荣月不知道对方要谈什么,一个眼神让花船的人先离开,于是他们就抱着小华书店的未来和无穷的八卦之心不甘的走了。留下华荣月和黄娇面对面。 华荣月颇有些紧张的看着黄娇,她其实也不知道对方是干嘛的,莫非……她还没想明白,就听见黄娇问,“请问您接一个任务吗?” 她这么一说华荣月才明白了过来,虚惊一场,原来是把她当开镖局的了…… 只要没认出来她是易玲珑就好办。华荣月蛮奇怪黄娇过来问她接不接任务干嘛,昨天才见过了易玲珑,今天就突然来找她…… 而且天易楼明明就在隔壁街啊,她突然走过来问接不接活,是不是最近钱不够请不起天易楼的杀手了?华荣月疑惑的心想,尽管这些疑惑重重,但是华荣月秉着自己的八卦之心,淡定的说:“可以。” “太好了!”黄娇兴奋的道,“那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 “你知道,什么样的疯子身上会没有杀气吗?” …… 什么样的疯子身上会没有杀气……华荣月一脸茫然的往六扇门走着,那肯定是……没疯的疯子啊…… 这个问题真的是直击灵魂,让华荣月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黄娇接下来问的那几个问题,如果不是黄娇确实没对她本人表现出太大的兴趣,那华荣月就真的以为她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了。 什么样的疯子在快要失控的情况下也不杀人,什么样的疯子好像还能留存一部分理智…… 好像程都围绕着疯子来运转。 这个问题华荣月之前确实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原因是她也从来不会特意区分疯子之间的不同,在她看来,疯子们好像都是一样的。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街道,华荣月来到了天易楼的附近,看着里面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场景,心中想起了上辈子易玲珑的事情。 黄娇如果这么问,那就必然会存在一批“会随意杀人,完丧失理智的疯子”。那么……他们和“偶尔能克制住自己的疯子”之间存在着什么差别吗? 在华荣月的概念里,似乎所有的疯子最终的下场好像都是一步步的走向极度的疯狂,然后慢慢的自我毁灭,这也是易玲珑的结局。 她对于这个武侠世界的所有知识,无论是一些高深的足以让她扮演神棍的知识,还是一些所谓的常识,其实都是从易玲珑的记忆中获得的。 而易玲珑一直都生活在天易楼里。 倘若黄娇小姐问的这个问题并不是来源于什么已知的线索,而是单纯自己随便瞎想出来的,那么华荣月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奇怪。 为什么会有完疯了的疯子和并没有完疯了的疯子呢? 她没有提到的是,在她的概念里疯子们还有感情,在特殊的时间段特殊的地点或者是特殊的人面前能保持理智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 很显眼易玲珑就是这样的,上辈子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对吴妄言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如果外界没有强烈刺激的情况下她更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甚至会一直安安静静的在对方身边待着……当然,在这辈子易玲珑已经被吴妄言间接害死了一次的情况下,吴妄言对易玲珑来说已经不会有这种效果了,甚至易玲珑一靠近他就快要发疯。 这两种疯子居然还可以分开来对待的吗……华荣月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谜团里。上辈子易玲珑死的也确实是不明不白的,虽然最后算得上是被物理超度,但是死之前也算得上是孤立无援。曾经的易玲珑也算是有着许多忠心手下的人,最后却在那次行动中一个不剩。 看来有时候八卦一点也是有好处的……华荣月暗叹了一口气。她准备找花船的人问一问,花船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疯子的比例却不少,绝对要超过一半以上了,或许这些在华荣月看起来十分困惑的问题他们一下子就能解决。 只希望到时候不会被他们又惊诧她知识浅薄就好。华荣月苦笑道,但她又忽然想起来自己或许可以通过六扇门来询问这个问题。 等等,还是再等等吧。华荣月想,她在六扇门里似乎还不能暴露太多的东西,那样会让她太过被动。 想着想着华荣月就走过了天易楼的大门,大白天的,私底下来天易楼江湖上还是络绎不绝,这让华荣月有些眼馋天易楼的钱途,只觉得有人脉就是好。 转回头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在街拐角等着她还未曾离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人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华荣月,这让她觉得有些茫然,干嘛那么瞅着她?她脸上有什么嘛? 出乎意料的是,这在花船内部貌似还并不是什么大众都知道的事情,就例如面前这几个不是疯子的人就不知道。他们想了一会,说可以找附近花船的疯子们问问看。 华荣月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不用再接受嘲讽了。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刚刚那个看她眼神奇怪的人问,“黄娇小姐最近需要我们派人去保护吗?” 嗯?对啊,现在她好歹也是个“镖师”了,而黄小姐就是她的雇佣人,理应派几个人去保护的。 华荣月随口说了句,“派两个人过去吧。”然后就离开了这条小巷。 她走了之后,剩下的几个人颇为奇怪,有个人问,“大人让我们派两个人去保护,那我们去找谁啊?” “要不然我找我朋友算了,他最近正好在这里落脚。”有个人大大咧咧说道。 “哪用的上找你朋友,正好接下来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也陪着你一起去算了。”旁边一个人说道。 他俩话刚说完,就被那个高层一人敲了脑袋一下,“你们俩去有用吗?快点回赌场,找尹大人和静大人过来!” “啊?”花船这边的人通通傻眼。 花船在陆地上主要是靠赌场来赚钱的,而尹大人和静大人属于赌场震馆级别的人物,通俗的来说就是一旦有什么人出老千,他们负责把人收拾出去……这样的两个人干嘛要被突然派过来负责看守这个女人啊? 几个人虽然有点茫然,但还是出发去了赌场,去寻找那位尹大人和静大人,而黄娇这边在街道上随意的走着,忽然看见了有个小摊子支在路边,上面摆了一堆书,如果此时有个穿越过来的恐怕会觉得眼熟,这恐怕就是各个中学高中开运动会的时候门口支的那种小书摊…… 她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此时注意到了贴在书摊上面的一行字—— “本店接收书稿,如若通过,千字三百文。” 三百文,不少啊……黄娇又看了眼那上面的要求,又一次楞在了那里。 要求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江湖传说,奇闻怪谈,民间八卦…… 恍惚间,黄娇忽然回忆起昨晚的那个梦,有了个巨大的脑洞。 其实钱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问题,最主要是她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的……黄娇默默地走了进去,问,“你们这里老板呢?” 店内一个没离开的身影猛的僵住,缓缓回头,看见了来人,此人正是刚才和华荣月在小摊碰面的几个人之一。 刚才才见过面,怎么这一会又碰上了? 162、陌生的疯子们 () 华荣月写信询问了花船上面几个疯子这种情况, 自从她掌管了花船之后,疯子们都被分散了开来, 每一群疯子的身边都对应着一批实力足够强过他们的正常人, 这也是为了防备他们突如其来的丧心病狂。 实在太过厉害的几个神经病, 就干脆一个地点只放一个, 然后再放上一堆没疯的人,这样让华荣月总有种自己是真的成了神经病院院长的感觉。 这样绝对会造成负担的吧,尤其是对于本来人手就稀少的花船来说……华荣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但是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初向花船承诺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变。 当年的花船就是为了让疯子们也有个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才被建立的,而今的花船自然也一样。 某种情况下或许真的可以说华荣月是个老好人, 但或许又因为现代人所经历的苦难并不像古代人那么多,自然心地会善良一点。 古代最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就是通讯问题,可惜华荣月不是学通信而是学电力的, 但即使她学了通信应该也搞不清楚怎么让工业革命提前到来。 华荣月寄出了信后就准备安心的等待, 直觉上, 她认为这件事情或许不要去问六扇门的人比较好。 要说为什么……或许涉及到易玲珑也就是华荣月自己的东西,华荣月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 “这两位大佬居然真的说来就来?”旁边的几个人看的咂舌,有个人小声的说:“会不会这个女人是老大的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 旁边就有人对他做了个别说话的姿势, 而那两位大佬都是藏身的高手,明明一直在跟着黄娇,却让身后的几个花船的人根本找不出来他们在哪里。 “咱们也该走了。”旁边有个人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尹大人和静大人吧。” 这两位从赌场前来的高手此时未必心里没有八卦之心, 只不过他们懂得有些事情不该问,尤其是在他们差不多能够知道花船真正主人身份的情况下。 而跟随着黄娇这种事虽然听上去很丢人,但考虑一下对方未来可能的身份,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两位高手继续安静的跟踪着,心里很平和。 可是在跟踪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忽然发现有些不对,那就是这位黄娇小姐的身后,貌似真的跟着几个不同于花船组织,且身手很高超的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心情,两位高手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静静地跟了下去,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黄娇则是思绪有些出神,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进的那家书店,那貌似是家新店,所以目前正在想方设法的招收人手。然而这对于黄娇来说都不是重点,她思考的重点是自己怎么就会进去把自己的名字留了下来。 算了……反正这段日子也闲得慌吗。黄娇思考了一秒,忽然有些心虚,拿自己做梦梦见的故事随便去编排人好像确实不太好,尤其对方还是个厉害的角色。 到时候一定要把人写的隐蔽点,模糊点,让人根本认不出来这人是谁,即使是他本人都猜不透。 跟在黄娇身后的两个高手此时却在考虑自己被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原本他们以为只是保护老大女朋友,但现在发现情况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得认真思考一下面前这个人究竟招惹到了什么人。 果然特意把他们两个叫过来并不是因为什么简单的事情啊。两个高手感慨着,他们之前想的果然都太过浅显了,完没有看透事物的本质问题。 果然,大人就是大人,比一般人想的要深远的多……两个高手在心里开始默不作声的感慨着易玲珑的敏锐,同时一边观察着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 单纯就这么看或许还发现不了他们身上和普通人的任何差别,但是如果仔细靠近,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一个男人的鼻尖上似乎是有着那么一个小小的红痣,在鼻尖这个位置上显得既特殊又带了点独特感,另外一位男人戴着斗篷,将自己深深的掩盖了起来。 这群人中仅有一位女性,她长着明艳的外貌,看人的表情却十分的冷淡。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和常人不同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她的头发很长,而且几乎没有做什么装扮,只是柔顺的披在了肩上,将她的侧脸遮住。 这三个人吸引了两位高手的注意力,只能说刚才去求助的那几个人也是误打误撞,误以为黄娇和华荣月有某种圣洁之花的关系,才从赌场喊来了这两位高手,而这两位高手别的不说,在花船这种地方肯定已经和疯子们混熟了。 他们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三个疯子! 这三个疯子跟着黄娇小姐干什么?这是他们急于弄清楚的点。对于花船的高层来说,这附近的疯子们他们几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有包括花船在内的单纯为了报团取暖聚集起来的组织,也有秋水庵这种杀人狂魔聚集起来的组织……可是他们思考了一圈,对于面前这三个人却几乎一无所获。 有陌生的疯子混了进来,并且摸到了这里……他们是听信了外界的那个易玲珑就是花船主人的传言了吗?即使这个消息是易玲珑自己放出来的,但是短时间内就引来这些疯子还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情啊……两个人思考了一会,决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手。 三个疯子在这附近徘徊了一阵,两个高手仗着那三人打不过自己,干脆就在旁边观察三个人的动向,顺便看看他们使用的武器是什么。 而在这观察的过程中,他们似乎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 面前的这三个疯子……是不是太镇定了一点。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是一个活火山和一个死火山的感觉一样。如果说他们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那些疯子是会随时爆发的活火山的话,面前的这三个疯子则冷静的几乎不像疯子,若不是他们身上偶尔散发出来的一些熟悉的感觉,他们几乎发现不了什么。 这样的等一下也给了他们一些莫名的想法,或许他们潜入进正常人的世界中,普通人也很难发现他们的痕迹,甚至是六扇门和东西厂的人,只有他们这群和疯子朝夕相处的人才能有那么一点直觉。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他们思考了一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消息传给了华荣月的手里。 因为是同城传达,所以速度比较快,中午的时候送出去的,下午两点差不多就收到了。华荣月见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 准确的说不是一愣,而是吓一跳,有种随便往地上扔了个香蕉皮结果就摔死个人的惊吓感。 明明她只是想保护一下雇主而已,这算是巧合吗?还是另有原因?华荣月想。 根据信里的描述,她很快就想到了之前黄娇问她的那几个问题。 难道她想错了?难道黄娇向她打听这件事真的不是在试探她?华荣月犹豫了一会,决定自己亲自去,事关一群陌生的疯子,她身为这边某个疯子阵营的老大,肯定无法放任不管。 于是华荣月当机立断也走了过去,跟随着花船留下的独特印记出发。 那几个疯子正在一个客栈里小憩,这里的条件自然是没有华荣月那里住的好的,他们特意选了个没有什么人的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位置,似乎是在刻意的缩小着存在感。 把门一关,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其中的那个女人道,“目前可以确定易玲珑的情况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昨天一直在场,我觉得他看起来和其他的疯子都不一样。”其中有一个人摇了摇头。 “至少他和我们一样。”女人纠正道。 “不,我觉得他跟我们也不一样。”旁边一个男人摇了摇头,“说不好什么感觉,似乎说什么都不对,跟我们相比,他或许更像是个正常人,但他身上潜藏着的那种疯狂却更为恐怖……” “所以你觉得……这合适吗?和他继续接触……” 他们说话的时候,窗外有道阴影无声无息,几乎是完融入了黑暗里。 什么鬼?什么叫“至少他跟我们一样?”华荣月思考了一下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觉得这句话简直可以延伸出一个宇宙的信息量,而男人的话又让她有些心虚。 为什么更像个正常人,因为她自己确实就是个正常人,至于潜藏着的疯狂……不会是在说幽灵同志易玲珑大佬吧,很有这个可能,她要“疯狂”起来估计在场人一个都逃不了……华荣月默默地吐槽道。 这样再等下去似乎于事无补,华荣月决定先下手为强。 屋子里几个正在交谈的疯子忽然听见一声轻笑徘徊于屋子中央,这声轻笑似乎像是鬼魂的声音,因为仔细的看,屋子里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桌上的烛花猛的爆了一下。 那个笑声过后,他们听见了个颇为轻柔的声音。 “你们是在说我吗?” 163、学习礼貌 () 屋子里那三人即使是疯子, 此时此刻都不禁出了一身白毛汗,因为目前这个情形太像是撞鬼了。 幸好, 武侠世界里没有鬼, 但是从来不缺少来无影去无踪的强者。 似乎只是一阵风过去, 屋子中间的那张椅子上忽然坐了个人。 他戴着一张看不见脸孔的面具, 上面有着绯红的双眼,他嘴边似乎是在若有若无的笑着的,看起来温文尔雅,让所有看见这笑的人心里在第一时间都会觉得这是个有学识涵养的男子,或者说是一个白面书生。 但加上他身上所穿的衣饰,还有脸上那面具却和他本人所呈现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看起来更多了那么一丝靡靡之意。 三个人看着这个男子的第一瞬间似乎都惊恐的互看了一秒,而从他们刚才没有注意到的阴影里缓缓走上来了另外两位,他们同样看不清脸, 戴着个朴实的面具, 一个人来到了第一个面具男人的身边, 十分自然的给他倒上了一杯茶,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这三个人瞬间就反客为主,或者说即使让这里原来的主人开口想要夺回场子恐怕都不行, 他们刚才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在现在打败这三个人呢? 华荣月仔细观察着三个人的表情,紧张,害怕,惊恐, 都还在意料之中。 她内心里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 果然她会的是法绎演而不是演绎法,如果换成福尔摩斯在世恐怕这会连他们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都说得出来……她终究还是缺少一些洞察力。 向别人问话无非也就是审讯,这在花船里一点都不陌生,类似的审讯方法华荣月知道一沓,但自己从来没试过,她没那么丧心病狂。当然对于她而言目前还有个更直接的办法——向那三个人释放足够的杀气。一般而言在杀气的逼迫下,正常人的脑子都会变得不清醒,从而会很容易套出话来。 当然华荣月此时此刻不想这么做,一是她不想一上来就跟人家搞的这么僵,二是好不容易逮到了几个清醒点的疯子,她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整个人都充满着熊孩子发现新昆虫的小心翼翼。 别把他们三个再刺激疯了……要不下个能清醒点的疯子她去哪找。华荣月暗自点了点头,接过了身边人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的掀开杯盖拨开茶叶,小饮了一口。 嗯,味道还算可以,比花船差点,比百草堂强多了。华荣月想。 她发现对面这几个人并没有认出她的样子,这让她有了几个想法。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会被立刻当成易玲珑的,毕竟自己把花船主人疑似等同于易玲珑这个等式稍微透露出去过,透露的对象就是天易楼的易孤舟,而目前看来,面前这三个人并没有。 一时之间,华荣月脑子里冒出了两个猜想。 一是天易楼将这个消息当成了重点消息,只在内部流通,这让华荣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觉得天易楼本应该立刻打击花船势力的,但目前看来这个消息并没有大规模传出。 二是面前这三个人也只是炮灰,派他们来的人根本没考虑过他们需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这两种,目前来看第一种可能更靠谱点,因为面前这三个人虽然察觉不了他们花船这三个人的存在,但在任何一个组织里实力也绝对不属于可以见到弄死的炮灰了。 华荣月心生疑惑,所以上次易孤舟回去后根本就没有向天易楼透露这个秘密?跟他在一起知道这个“秘密”的那些杀手呢?等等……华荣月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易孤舟不会为了保密把当时在场的杀手都干掉了吧? 嘶……这人所图不小啊,他想干什么? 一时之间华荣月脑子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但是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快的出奇。 华荣月和旁边两个人的扮相着实给了对面三个人不小的压力,尤其是华荣月。 她那面具上的绯红和唇上的红配着雪白的皮肤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瘆人,还有那简单一笑之后就突然出现在了桌子前面的能力。 人家其他两位好歹还是自己慢慢走出来的呢,这位干脆连人从哪来的都不知道。 尽管华荣月的出场方式极其诡异,但是她落座之后的行为就比那更诡异。这位绝对属于强者的人在坐下后安安静静喝茶,动作看起来竟然颇为温和。 就像是一个公子一样,悠闲的品茶闻香。 如果不是对方闯进了他们的屋子,恐怕他们都会以为这是对方的房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的气氛似乎越来越紧张,这样的气氛或许刺激到了一位暴躁老哥。 三人之中的一个身材较为魁梧的人看了华荣月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装神弄鬼”,然后直接抄起家伙就冲了过来。 跟随着他过来的动作,华荣月很随意的看了眼他手里拿的武器,赫然是一根长毛了利刺的狼牙棒。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因为……这玩意太丑,不在她的审美范围。华荣月猛的从手中弹出一个小小的金镖,那金镖顺着空气飞过,直直的飞到了那名壮汉的面前,擦着他的脸盯到了他身后几米处的墙上。 华荣月慢慢的喝着茶,但这一次不同,她缓缓的抬起头,对着那三个人展露了一个如花的笑意。 那笑的美简直说的上是动人心弦,恐怕连城里最好看的女人都比不上,然而此时此刻这笑容看起来竟然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的身上不存在任何杀气,甚至都没有旁边两个人的杀气浓,但光光这个笑容就却让剩下的三个人同时毛骨悚然,刚才冲过去的那个壮汉更是突然冷汗连连。 “我不喜欢粗鲁无礼的人。” 那嘴边绽放的笑容宛如最美丽的罂粟花,只有这时,仿佛才能从那美丽的嘴唇边窥见那疯子本质的一角。 这将三个人吓得当时都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如果再动一秒,他们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对面那个人会起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说完了这句话,对面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又姿态优雅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也并没有展露自己的疯狂,依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而这副样子却让那三个人冷汗连连。 一时间,场面非常的奇怪,明明是双方敌对的人,却都在一起安静的等待着中间那个人喝茶,仿佛在两侧的仆从在等待着公子,需要等他喝完了茶后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样就对了嘛……华荣月在心里吐槽,这帮疯子们就是欠个人收拾。 在花船上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船上动不动就会打起来,毕竟疯子多,可以原谅……但是华荣月有时候想透过窗户从外面透个气,透着透着就看见两个女的打起来了。有时候想出门遛个弯,遛着遛着就看见两个女的打起来了。还有的时候想吃个饭,吃着吃着就看见两个女的打起来了…… 华荣月觉得这玩意太辣眼睛,得想个法子,所以凡是有人在她做事的时候在她面前打架,她都会二话不说的先把这几个人揍一顿,无论谁对谁错,只要有人辣她眼睛了她就揍。 长期以往下来,花船似乎呈现了一种诡异的效果,华荣月私下里听花船的人说面具大人特别不喜欢没有礼貌的人,不喜欢在他面前发出太大声音的人,也不喜欢在他面前表现的粗俗的人,没有办法吗……华荣月后来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是24小时都在被噪音和辣眼睛的东西打扰,就干脆默认了这个意思。 所以在花船上你会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以华荣月为中心,半径百米之内的人部表现得特别礼貌,一个个就跟斯文败类一样…… 刚才华荣月看见那狼牙棒挥着过来,就下意识的用对待花船疯子的方式来对待了,等做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这应该不是自己花船上的疯子,不过后来想了三秒,也没怎么在意。 该怎么套话呢……就这么继续问?难保他们说的不一定是真话还是假话啊,而且对面是三个奇特的疯子,如果目前还没做什么伤及无辜的事情,华荣月真的不想用点吓人的办法。 武侠世界里有没有那种真正可以看透人心的人?那种的算不算?如果有,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她思考了一圈后,决定暂时压下自己原本的目的,不去询问他们为什么要跟着黄娇,而是想了想,换了个别的说法。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三个陌生的疯子闯进来……是想干什么?” 三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不约而同的一喜,看来只是惹到了地头蛇而已,其中那个女性思考了一秒,就马上回答,“我们是刚来到这的,不清楚这里的规矩,没能去拜访您,希望您能给我们这个弥补的机会。” 与刚才那个男人相比,这个女人的态度就礼貌了不止一倍,甚至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好。”华荣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放下了茶杯,“既然来了这里,那就算是我的人了。” 先放眼皮子底下……日后还怕观察不明白?华荣月心说。 164、线索 () 在那几个人住在花船的这几天里, 他们充分的体会到了花船上独一无二的风格。 跟其他的疯子聚集地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疯子也是遍地都是,这里的疯子们也会随时发疯, 但是他们却都会在另一个更疯的存在下保持着相较而言的“理智”。 这花船最大的那个主人很显然就是最疯的, 他以自己独一无二的疯震撼了船上的每一个疯子, 让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请用餐。”一个人走过来, 把他们的饭摆在了桌子上,如果没有看见他眼角的红痣,恐怕谁都想不到这是个疯子。这个疯子彬彬有礼,简直比之前他们碰见过的许多正常人看上去还要理智。 当然这也不说明疯子中没有这么天生就彬彬有礼的家伙,只是疯子们一般都不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强逼着做那一定非常的痛苦, 看花船这样的环境,恐怕他们也不是在那种需要培养礼节的家庭里出身的。 这里并不是船,这也是让他们比较奇怪的一点。明明名字就叫做“花船”, 之前搜集到的情报里他们大部分人也都居住在船上, 可是这里并没有船。 他们现在住在一处岸边, 离河流很近,这个岸边附近有几家赌场,应该是属于花船的产业, 其他的人则都安静的居住在附近的城镇里, 似乎并不清楚花船究竟是干什么的,也从来都没听说过花船的名字。 “那个花船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是疯子还是不是?”这几天一直困扰着这三人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们本以为来了这里或许不会有什么机会去接触那位花船主人了, 可来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来这里的次数远远比他们想象的多。 呃……或者说太多了,这让他们有种很奇怪的错觉,说是“与民同乐”好像也有点太滑稽,说“微服私访”貌似也太过奇异…… 那位花船主人……看起来更像是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不听话的疯子来供他娱乐的……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趁着这个机会,这三个人偷偷的开始交谈了起来,这也是在几天的观察后才逐渐放松了警惕。目前来看,貌似对面的那些人还没什么太大的恶意,或者说他们三个只是微不足道的人,在花船上面毫不起眼。 “原本应该是去追查……他的,可是现在都没有办法随意出入啊。”女人有些担忧的说道。 三个人原来的目的就是去追踪易玲珑,但是显然,他们来了花船之后就没有一丝机会出去透风了,这几日花船的守卫把他们看的严严实实的,说这是新人必经的过程,自然寻找易玲珑的时机就耽搁了下来。 于是这些日子他们接触更多的反倒是花船上的人,还有花船的那个……主人。 可问题在于随着慢慢的接触,他们发现那位主人貌似也很……神奇,是个画风十分不对的疯子,即使对于已经见了无数疯子的他们来说,那个花船主人也足以在不正常中排行前三。 “我倒是对这里的主人产生了一点兴趣……”三个人中那个相对而言较瘦的男人开了口,“我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疯子,你说他会不会也是一个清醒者?” 这三个有理智的疯子彼此交流了一会,三双又红又显眼的眼睛备亮,因为最近没有在花船里用药,所以眼睛都变成了红色,但他们之间的讨论充满了理性,如果不看他们的眼睛,压根发现不出来他们有哪里和正常人不同。 这里的充满理性并不是指他们的说话充满逻辑,而是他们交谈的事情并不都是围绕着最近又杀了哪个哪个人,或者最近又计划着杀谁杀谁……他们只是在聊一些正常人都会聊的话题,而这就非常了不得了。 这样的区别足以让他们和其他人都分开,也多亏了他们一直在装疯卖傻,时不时的出去跟别人打一架才没被其他人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想起“打一架”这件事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遥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跟花船主人相遇的时候三人其中的壮汉还直接上去想给人家一拳,结果一招没使出来就被ko了,后来他们到了花船上,像之前每次所做的一样,用跟其他疯子打架的暴躁和血腥来掩盖他们自己身上的与众不同之处,然后…… 他们就发现这花船居然没有一个打架的。 满花船都找不到一个。 这让他们就奇了怪了,按理来说反常必有妖,但是为了保持人设不崩,他们总得去做点暴力的事,于是有一天他们仨又试图挑起一次暴力事件来证明自己的疯子身份,然后…… 他们就亲身体会到了为何满花船的人都不会打架了。 那位只露了一个下巴出来,单看下半张脸的模样就知道长相颇为精致,且声音也非常好听,礼节看上去无可挑剔的花船主人在他们想要打架的前一秒,突然如同鬼一样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背后。 他灿烂的一笑,和煦的像是午日的阳光。 明明是大中午,明明太阳高悬,但从那和煦笑容里看出了一种极度恐怖的的三人同时一个哆嗦。 回忆起那个笑脸来,三个人齐齐的沉默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后,重新有人开了口。 “那个人一定是个真疯子,不用考虑了。”旁边那个女人猛的一拍桌子,十分肯定的回答道,话语中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我也这么觉得。”剩下两人也几乎不约而同的赞同了她的观点,“但或许相对而言应该还算是个……呃,有克制点的疯子?” “所以在船上咱们绝对不能做一些太粗俗的事情。”那个女人非常肯定的说道,“尤其是你,老福,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不洗脸我就把你扔出去。那个疯子疯的点可能就在于他不喜欢看见粗俗的人。” “这样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那个看起来偏瘦的男人说道,“难怪这里看起来跟别的地方的疯子们不一样,原来是有个龟毛的老大……嘶,就是看着他们实在太可怜了,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那个花船主人疯之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 是百草堂打杂的,还是六扇门线人,也是天易楼前叛逃者。 华荣月在距离三个清醒疯子一墙之隔的地方默默地往嘴里塞了块酸枣糕。 窃听这种事,需要格外的小心,同时也要承受一些必须承受的代价。 例如不能吃太硬的东西,那样会发出声音的,太香甜的东西也不行,华荣月也只能放弃了新出炉的糕点,真是忍辱负重。 什么叫“龟毛”的老大啊,要不是有她这个老大震着,六扇门就把花船一锅端了好吗,他们恐怕连秦淮河那里都撑不过来。 可怜……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华荣月略微有些心虚的想,让她长时间保持那种文质彬彬的模样她都得疯,这不抓紧时间躲密室来消停消停了吗。 对于花船来说,建造密室并不是一个特别困难的事情。想当年在船上就有这样密密麻麻的机关,整个花船被打造的如同忍者船一样,这是花船的一项天赋技能,来了这之后自然也没有忘却。 华荣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那几个人话语中透露出来的线索,只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太大。 什么叫做“清醒者”?什么叫“疯的点”?伴随着他们话题的深入,华荣月逐渐觉得这里面事有点大,所以开始变得非常紧张了起来。 这就导致她往嘴里塞酸角糕的速度一块接着一块。格外紧张的吃着东西。 上次华荣月往花船寄的信件有回信了,回信的内容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花船对华荣月的问题同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甚至觉得华荣月问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但毕竟是老大问的问题,所以也不能这么明说,花船那边的人仔细讨论了半天,最终在了回信里说了句大实话——能够保持一定清醒的疯子,只有刚刚疯了的疯子。 这个回答让华荣月也突然想起来了易玲珑的情况。 易玲珑确实也是在刚刚开始陷入疯狂之前能够保持一定的清醒的,她深知自己做的某些事情不对,例如对女装的痴迷和对化妆的痴迷,也能稍稍控制一下,但到了后期就完不行了。 也许,面前的是三个刚疯了的疯子? 但总有些不对劲……对面那三个人话语中透露的意思表明……疯子中可能还存在着一些能保持一定理智的人啊。 华荣月思考万千,随着那三个人出门的时候也跟着出了密室,丝毫没有意外的跟他们在走廊碰了面,碰面那一瞬间,对面三个人的身体普通弓箭一样紧绷,而华荣月则是笑眯眯的对他们点了个头,“你们好。” 对面三人僵硬的也跟她问了好。 华荣月看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小声嘀咕了起来。 叫你们背后说我坏话……我这么正常的人,怎么被你们说成了花船里最疯的一个呢。 165、邪论害人 () 花船的主人这几天都没来这里, 似乎是出了趟远门,这让住在这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其实华荣月是趁着这个时间回了趟百草堂, 顺便和六扇门交接了一下目前的任务进度。 华荣月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碰见顾大人了, 练功场的那些上了年纪的退休老大爷们貌似也不太能接触到六扇门最核心的消息, 所以华荣月最近跟六扇门的人套话都是跟一位她所熟悉的男性同志。 “最近外面有人传花船的主人就是易玲珑吗?”华荣月问了问。 “没有, 你怎么会这么问?”江连焕茫然的问。 华荣月记得他上次并没有跟着自己前去,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扯着花船主人大皮吓唬人的事情。想了想后,她把这件事的过程告诉了对方,连带着模糊的说了一下最近自己在江湖上并没有听见这个消息的事情,江连焕的眉头似乎微皱了一下,又继而松开了。 他看着华荣月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群杀手还活着的希望不大……啧,行行行, 我不说了, 帮你查查行了吧。” 华荣月收回了自己的死鱼眼, 江连焕又道,“不过如果我是你,我或许就不会拿那个花船的主人当挡箭牌。” “为什么?”华荣月问。 “那个面具人很厉害, 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厉害, 而且这人还特别小心眼。”江连焕道,“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他不好惹,恐怕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选择他来当挡箭牌了。” 江连焕这辈子很少去劝一个人不要作死,很有可能是对面的华荣月傻的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了, 所以他不得不提醒了一句,话虽然不好听,但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实话。 他正在心里感慨于自己的善良,却突然发现面前似乎沉默了几秒的华荣月忽然抬起了头,脸上绽放出特别阳光的微笑,对他道,“谢谢,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江连焕冷哼了一声,结束了话题。 他不知道在他结束话题很久之后,华荣月在他身后都保持着那种阳光灿烂的笑容,表情一动不动,像是定格住了一样。 对于这次华荣月的归来,绝大部分人还都算是格外的欢迎的,万浮莲又给她做了一桌好吃的饭,交代着买来了她喜欢吃的糕点,但是华荣月吃着吃着就觉得糖放少了,她心说难道是时间一长,花船就把自己给同化了? 回来的华荣月照常在下午三点左右结束了在百草堂的工作,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六扇门看一眼,虽然她据说是某一个小队的队长,但仔细想来那些人一直都被她放养着,现在也到了要稍微“爱护”一下的时候了。 走进六扇门练功场的大门,华荣月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的小门处,以往小门都会开着,里面有着几个给她喂招的神奇老大爷,但是今天老大爷一个也没有,小门也是关着的,这让她有些奇怪。 “其他人呢?”华荣月找了个附近的人问,那人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愿意说出去,华荣月有点纳闷,她心说自己也没暴露身份,怎么就不能跟她说了?虽然她是个二五仔吧,但也为六扇门扛过枪,也为六扇门流过血啊。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抗不过华荣月一直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的站着,华荣月脾气犟也是有了名的。他最后道,“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害怕你受刺激,但是你如果要真的想知道的话……那你就去后院看看吧。” 练功场虽然地点有些偏,但还是有些住宅的,华荣月向这人谢过了以后就朝着后院走了过去,走了没几步,就突然被身后的人喊住,他似乎是有些担心,最终还是没忘了提一句,“呃……进去之前先让心情平静下来,不要被刺激到。” 华荣月按照他的话来到了后院,后院她其实一次也没来过,只知道有一部分退休老大爷会在这里住着。但实际上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清楚。 凑近了后院,以她的耳力,她的确听见有许多人在里面忙忙碌碌,所以那个人告诉她的消息是正确的。 华荣月推门进去前确实怂了一下,如果那个人跟她说清楚后面是个比人还大的蟑螂她可能都不会这么怂,但是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暴躁了。华荣月丝毫没敢大意的先放平了自己的心态,然后才进了屋子。 “那个,我在前面没看见人,他们说在后院,所以我来看看……”华荣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因为屋子里都是人,他们看见华荣月,二话不说就把她往出推,一边推一边说:“快走!别看。” “这谁让你过来的,真是的。”屋子里坐着的人光华荣月认识的就有差不多十个了。 他们看见华荣月进来后,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慌乱,最终把华荣月强行推了出去。 然而即使他们已经把华荣月推了出去,眼力极佳的华荣月还是在那人群的缝隙中瞄见了一个身影。 这也导致被推出来的华荣月有足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居然是双眼血红的云锦飞! 他被绑在椅子上,双眼充血,里面带着种恶意,看着四周的每一个人。 华荣月出来后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别看这位名义上的花船主人,实际上自己也会偶尔半疯的人对疯子貌似有很深入的了解,实际上华荣月自己是从来没见过自己熟悉的人变成半疯的。 云锦飞绝对和华荣月算不上关系好,华荣月上次见到的对方还是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回六扇门的他,之后也听说了对方似乎被调离原岗位的消息,谁知他竟然已经走火入魔了,一不小心迈入了疯子的门槛。 华荣月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其他人不让她看云锦飞的缘故,云锦飞应该是那次任务回来之后才疯的,应该是害怕会刺激到同样参与了那次任务的她吧……不,这个理由似乎还有些不充分,仅仅这个理由似乎并不能说服华荣月。 心思回转之间,华荣月似乎想起来了云锦飞在疯之前做过的事情……那个时候,云锦飞这位兄弟应该还在认真的扮演着云锦飞,结果就被易孤舟再教育了。当时他虽然一直是昏迷的状态,但难保身体不会在她和易孤舟的杀气对拼中做出什么自我防护措施。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疯的…… 华荣月正想着呢,突然听见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带着极度愤怒的低吼,华荣月对这种声音并不算太陌生,花船上经常能听见,就是疯子即将失控的征兆。 “我是云锦飞!我就是那个云锦飞!你们关不住我的!等我出去后,我一定会把你们一个个的撕碎……” 站在外面的华荣月听见里面的声音后突然就明白了。 看来这位云锦飞同志走火入魔的程度不浅,似乎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真的云锦飞啊…… …… 华荣月在百草堂里安静的包着药草,旁边是个跟着华荣月一起回来的六扇门的人。 云锦飞的吼声出来之后,他们知道再也瞒不过华荣月,于是立刻派出来了一个人跟着华荣月回了百草堂。 跟着华荣月回来的人是六扇门少见的女性,长得就慈眉善目,看着就特别的和善,属于特别能安抚人的类型。她一路上也没提起那件事,只是跟华荣月聊着家常,问她最近的生活如何,华荣月都一一作答了,只是心里有些嘀咕。 她不太清楚这会应该表现出哀伤还是痛苦,准确来说她现在的心情挺复杂,应该说的上是有种对命运无偿的感慨,就干脆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仿佛还没从自己前同事忽然变疯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跟着老人慢慢的回了百草堂。这样似乎比较符合华荣月在六扇门一贯诚实可靠的人设。 进了百草堂后,华荣月似乎是终于承受不住那种打击,偷偷的回头,带着点期望的问,“那个,云锦飞……他还能恢复正常吗?” 老人似乎是沉默了一秒,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安抚了一下华荣月。 华荣月心里想,好像六扇门也没有疯子控制理智的办法啊……或者说她地位不够还不能知道? 她想了想道,“……那他最后会被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虽然不会再自由了,但是生命安还是有保障的。”老人笑道,她说:“抱歉,今天故意瞒着你,这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担心吓到你。” “没关系。”华荣月道,她想了想又问,“他是怎么疯的?” “入戏太深了。”老人缓缓的说。 入戏太深……难道是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云锦飞,结果突然被人揍了,就受不了打击,再加上杀气等一系列外界因素破坏了他身体的某些平衡,于是就走火入魔,坚定不移的幻想自己是云锦飞了吗? 华荣月猛然想到这个念头,心思流转间,忽然发现刚才那个老人还在看她。 她思路一转,忽然道,“难道你们今天不让我进去,就是因为……” “对,他们怕吓到你,其实我觉得倒也不必,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是挺好的。”老人道。 “什么准备?”华荣月问。 “我可不想看见六扇门哪天再看见一个人哭着喊着说我是易玲珑的。”老人笑了笑,“不过目前来看,你是个心思坚定的好孩子。” 心思坚定的好孩子……华荣月心里突然有点虚。 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当面打脸,让她有些不敢说话。 同时她也想起来一件事,云锦飞能当场就疯,怕不是潜意识里还一直坚持着自己灵感论的缘故吧…… 邪论害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小电视管理员小雪来报道! 本日大噶依旧在评论区皮皮虾,据我观察,评论区里的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华荣月的皮上。 嗯,皮就皮吧。 下面是部分评论摘选! 小雪,中午好。今天又是没吃上午饭的一天。学弟学妹们真的很nice了。——西柚 嗯,军训确实很恐怖……没关系,学妹吃饭,你吃学妹就好了。 呜呜呜大大我现在只有周末能看文了,就想要么么哒一下——阴川蝴蝶君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评论区没了确实有点可怜……我看见评论区一堆小可怜……八过我们可以讨论些新玩法,让我想想,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66、开会1 () 说来也奇怪, 白天华荣月看着疯了的云锦飞还没觉得怎么样,到了晚上她满脑子都是疯了的云锦飞。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就好像有件事时隔了很久想起来后居然觉得脊背发寒一样。 华荣月稍微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这个害怕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后来才逐渐的明白, 在她的潜意识深处, 她不认为云锦飞跟自己有什么差别。 他们都是正常人,而且就在前几天还曾经一起说过话,尽管谈话的内容并不愉快,但突然看见这么一个人一下子变成疯子还是让华荣月有些睡不着。 大概有种恐怖谷效应吧。 毕竟江湖常识——只要是疯子,就不会再变回正常人。 华荣月以前一直觉得走火入魔这件事跟自己挺远的,远的就像天边的事情, 这种心理也让人琢磨不明白,明明她自己的室友就是个疯子,华荣月依旧觉得这件事离自己挺远。 ——第二天起床的华荣月顶着两个黑眼圈, 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己画个烟熏哥特妆, 后来觉得古代人无法理解她的审美就放弃了。 她叹了口气, 脑子中不断的浮现着云锦飞的样子,觉得自己可能近期会对他的名字过敏。 云锦飞疯的原因是入戏太深……华荣月倒觉得更像是求不得,他的实力如果能跟得上他扮演的身份, 或许他也就不会心态爆炸了。 要不想成为疯子就最好佛系一点…… 要不然云锦飞就是下场。 原本华荣月对于探究那三个人的来历还十分的上心, 还希望把六扇门内部对她隐藏着的事情搞明白一点,但是出了这档子事她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心情了。 洗完了脸后的华荣月预备去花船上交代一些事情,她把面具戴到了脸上,脸色比往日苍白了几分。从一个转角处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那三个新来的疯子, 华荣月照常向他们仨露出了一个笑容,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后面那三个人好像是专门想要蹲她的。 这让华荣月也稍微的注意到了一点三人。 细想想这三人一开始的目的貌似是去找易玲珑,但是华荣月一直把三个人变相的软禁着,根本不让出门,前几天外面飞出去一只鸽子,还差点让花船的人打下来给加餐了…… 华荣月倒也不怕这三个人的组织发现他们失联了后会怀疑到花船上面,因为这三人从外面回花船这一路上是在华荣月和另外两人的看护下,保证没有一个人在途中看见过他们,所以这三人现在完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当然这三人应该不清楚,他们还满怀着希望的等着人家给他们回信呢。 “十六日,巳时,春怀酒楼,后院,第二棵树,青衣。”华荣月拿着差点被烤熟的鸽子腿上的小纸条看了看,现在是十号,也就是说还有六天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华荣月考虑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是放任不管啊,还是进去插一手啊,应该都可以。 华荣月想了想,默默的从花船上喊来了一个擅长模仿笔记的人,让他把“巳时”改成了“辰时”,其余的不变,又塞了回去,把鸽子放了。 当然这些事情这三人应该都是不知道的,华荣月估计他们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狠人用大轻功去追鸽子……但是华荣月却清楚他们今天过来套近乎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花船的这个时候都会举行一些会议,颇有些上辈子华荣月的交班,估计这三人觉得自己在花船上光待着也实在无聊,所以特别想听听他们的会议到底是什么内容。 华荣月觉得这三人虽然不知道花面具就是易玲珑的事情,但是来之前恐怕也是对着花船有着一定了解的,所以此时此刻才敢做出这样的试探。 ——花船在外界的名声其实处在一个很诡异的状态,在华荣月来之前这地方的存在感相较其他的疯子聚集地就少,华荣月来了之后……这地方的存在感貌似是高了点,但是名声却往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按理来说古代一直都是重农轻商的,这种歧视链即使是在江湖中也随处可见,但是江湖上应该称作重技轻商……也就是说你做一些纯粹的商业其实也是会被鄙视的,但是做一些商业和其他东西结合的事情反而不会被鄙视。 例如像天易楼这种就把生意和杀人联系在了一起,唐门把生意和暗器联系到了一起,这在江湖中人眼中都是很正常且体面的的,以前的花船同样也把生意做成了一个地头蛇一样的东西,这也算是体面的。 别的不说,光是能在秦淮河上拥有这么大的一处领地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新老大上任后。花船居然主动放弃了这一部分的生意,转而真的完完的做起了真的生意。 这就很不正常,在江湖人眼中绝对是违背了常理的事情,就如同陆小凤当年对西门吹雪居然开糕饼铺子也是一头问号一样。 眼瞅着现在花船把秦淮河上的船都卖了,人也不知道撤出了哪里,大有种在江湖局势变化中自愿被淘汰的意思,毕竟花船上的人原本在江湖人的眼中来看也算是有些实力的,但现在更像是壁虎断尾。 最近六扇门对秦淮河这边的势力更是疯狂打压,别说是花船了,就连秋水庵现在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而花船却因为逃的早,反而算的上是身而退。 这固然是件很厉害的事情,但是在江湖其他人眼中,这似乎就证明花船决定从此洗白,逐渐的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组织,然后再逐渐的从这个江湖中消失,就像是无数金盆洗手的大侠一样。 所以那三个人的心中花船或许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是已经凉了,他们三个围观一下这个会议应该也算不得多么重要的事情,花船虽然有些不中用了,但是收集情报方面或许还要比他们要强很多。 他们对于从哪里找易玲珑真的是一丝头绪都没有,但同样他们跟黄娇一样也不敢去找天易楼,现在他们想着或许可以通过花船这个地头蛇来寻找一下易玲珑。 看着面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虽然花船现在确实是有些不中用了,但是他们的这个头儿真的是邪门,每次见面都觉得邪。 这人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怪怪的,本来看起来都要没救了的花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老大,让他们觉得很莫名其妙,有种不搭的感觉,虽然这感觉奇怪,但他们也没有多想什么。 华荣月猜到了那三个人的心思,心思一动,就在别人招呼去开会的时候,华荣月很随意的道,“把那三个人也带上吧,即使新人也要慢慢的适应我们这里。” 花船上的其他人对此自然是毫无疑问,那三个人意外的发现参加所谓的花船的“会议”好像一点都不困难的样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开了开口,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就同意了。 这让他们几乎是同时轻视了这个“会议”,认为这会议上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哎,原本还以为能听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呢,现在看来,恐怕他们也谈不了什么东西。”那个壮汉道。 “那也比咱们自己去找要强多了。”三人之中的那个女人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思,只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她其实心里想的还要更多一点,不会下午所谓的“会议”就是一堆跟账本有关的东西吧? 说实在的,其实花船看起来在经商方面貌似也没什么天赋的样子,女人来之前掌握的情报中,他们在撤出秦淮河后好像唯一的举动就是盘下了几处无人问津的房产,或者是买了几个江南最有名的制衣店,首饰店和甜品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这让他们怀疑花船莫非不是要等着坐吃山空,每天就只顾着吃喝玩乐吧? “到底什么样子下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三人之中高瘦的那个男人无所谓的说。 …… 华荣月每周开会其实更像是上班时候的例会,主要就是负责总结一周的工作经验,然后奖励一下干的好的,批评一下干的不好的,偶尔发点奖金之类的……咳咳,其实说起来和那三个人猜的也确实不错,中间确实会有一段冗长的对账本时间。 不过对账本什么的都在后面,首先要做的是花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内容总结。 华荣月身为前公务员,对这一套那真的是非常熟悉,变的无非也就是处理的具体事情。 会开始前,华荣月先翻开了最上面的一张纸,一般会开始前会把事情按顺序放在她的桌面上供她来观看,她的余光看见了底下坐着的那三个新人,彼此之间的表情并没有太过紧张,或许是因为周围的人表现得太过淡定的样子,甚至那个女人还不断地往旁边厚厚的一叠一看就是账本的东西上瞅。 华荣月低头看着第一张纸。 最近秦淮河上秋水庵和六扇门的具体交手情况,以及向六扇门的举报情况。 她往下翻了一张。 天易楼内的权利斗争具体情况。 再下一张。 东西厂异变。 嘶……是江湖秘闻啊……还是花船参与的秘闻,例如第一个,那花船完完就是背后黑手啊……好像并不是能随便说出去的事情…… 华荣月默默地朝着下面那三个人看了一眼,心说这画风不对啊,往常咱都不是对账本居多吗。怎么这周这么9多事? 她要知道这么多事,她也不敢把那三个人往这里领啊。 要不咱换个话题? 华荣月刚想到这里,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如果贸然换恐怕底下人会奇怪的,而且这一点也不像一个疯子会考虑的事情……要不然就这么谈吧。 ……反正估计这场会开完,那仨人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了。 那三个人在下面坐着观察账本,还没吐槽“果然如此”呢,突然觉得脊背猛的一凉,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 167、开会2 () 坐在上面的华荣月既然打定了主意, 也就没再遮遮掩掩的,在她的心目中, 花船的人数已经自动加三了。 而那三个觉得阴风阵阵的人一时间也没找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既然无事发生, 也就只能放弃继续想下去了。 他们坐在这个安静却又稍微靠近街道的地方, 对于花船来说,他们好像开会都显得非常的随意,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把开会的地方定在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这也让他们心里越来越放松,这会要不是上头有个花面具在前面,恐怕他们三个能小声的交头接耳了。 “这段时间的事情……总的来说跟前段时间的都差不多。”坐在上面看不清脸的花面具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也非常的平静, 颇有今天中午准备吃什么的感觉。 这个花面具平时看起来总是给人一种变态的感觉,时不时抽一下风也格外的吓人,但是现在倒还意外的算正经, 最起码语气挺平静的。 然后那三个人就听见他用这种平静的语气道, “看起来秋水庵损失惨重啊……六扇门应该也被秋水庵分散了大部分的精力,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都派不出太多空闲的人手了。” 六扇门和秋水庵……后者是秦淮河上的地头蛇之一,在花船慢慢的退出秦淮河后俨然有要称霸整个秦淮河的架势,虽然最近一直在被六扇门打压, 但是前景依旧还算不错, 估计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咦,花船现在还在注意着六扇门和秋水庵的事情吗?这三人都思量了一下。 原本以为花船从秦淮河上撤出之后对六扇门和秋水庵的注意力自然就放慢了下来,但是现在看来花船的人也不是完撤出了,还留人在那里打探着情报, 这让三人都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意外,恐怕花船还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废柴。 三人脑中忽而闪过这些想法。 他们仨观察着那个花面具,不禁觉得对方实在有些鲁莽了,这种事虽然是花船的一些防御手段,严格来说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恐怕六扇门的人知道了恐怕也说不出来什么,一般来说朝廷都不会对要金盆洗手的江湖人这么斩草除根,但是就这么大庭广众的讲出来,还是有些胆大包天。 外面太阳高悬,距离街边就几米远,透过窗纸还能看见人来人往的身影,远处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似乎是要买条鱼和豆腐回去晚上煮菜。 呃……总感觉太随便了,好歹找个地洞,然后在夜班三更的时候开啊…… 上面的花面具没听见他们内心的吐槽,只是依旧翻看着手上的纸,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是看的有些无聊。 下午的阳光让所有人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所以在听见花面具翻看着手中的纸,似乎是无意间说了句,“既然如此,就让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消息的人回来吧,最近暂时也不用他们了。” 把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消息的人叫回来……这是花船缺人手了吗……三人之中那个瘦高的男人略微有些困倦的想着。 …… ……等等,那个男人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的消息?通报什么消息?为什么花船要向六扇门通报消息? 还有,花船向六扇门是怎么通报消息的?他们居然不会被抓起来吗? 男人一时间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话中似乎有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所以微微的楞在了那里。 “属下觉得人暂时还不需要调回来……”从下面站起来了一个人道,“前些日子我们从六扇门那里收取了不少的情报费,而且再借机分散六扇门和秋水庵的注意力也挺好的。” 收取情报费?莫非花船是六扇门的某个代名组织?原来花船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但又好像不对,花船如果是六扇门的代名组织,不用躲得这么严实的。男人觉得这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明白了,明明在一份行前他还能跟得上思路的。 花面具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就像是在小声嘀咕一样,“其实也不必……现在把花船在外的人都收回来是正经事,至于秋水庵和六扇门之间的事……大不了以后再找个机会让他们俩再打起来吗……” 他的语气里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听起来好像比那三个人还要觉得困倦。姿势也由一开始的坐在那里变成了现在略有些懒洋洋的半靠在那个大椅子上,旁边立马走过来了一个侍女过来替他垂起了背。 尽管花面具看起来像是条连骨头都没有的蛇,但是他话语中的意思,分明已经隐隐约约的透露了出来前段时间让秦淮河大乱,让六扇门和秋水庵都分身乏术的事情就是他干出来的。 这让那三个原本十分困倦的人都陡然一惊。 好像大冬天冷不丁吃了个冰块一样透心凉。 “嗯?”三人心里同时发出了一声疑问,过了三秒后又发出了一声更大的疑问,“嗯?” 外面的人依旧在人来人往,刚才买鱼和豆腐的那个大娘貌似又绕到了旁边的一个摊子上买了把小葱,声音离他们更近了。 四周是一片行人说话的声音,这里的会议依旧在这样的环境里开着,好像他们在讨论的事情只不过是这个月买菜花了多少钱,下个月准备吃什么一样。 刚才还在偷偷想着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在靠街边的屋子开会真是胆大包天的三人忽然觉得嗓子那里堵了块东西,就像有个人用针扎了他们一样。 他们三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老大,在这样的环境中跳的特别响。 嘭,嘭,嘭……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把人撤回来吧。”旁边刚刚那个站起身来提出暂时不撤人回来的人又说道,他想了想又问,“我们需要在走之前再搞一波大的让六扇门的人没力气过来追我们吗?” “不用。”花面具又淡淡的道,“最近六扇门应该在忙天易楼的事情吧……哼,他们前段时间碰见天易楼的易孤舟了,易孤舟最近在天易楼有些尴尬,六扇门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摸清楚天易楼到底在干嘛,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时间管咱们的。” 刚才还在那里昏昏欲睡的三个人不知道何时后背已经都离开了椅背,一头冷汗的听着这只要传出去就是杀头的种种对话若无其事的从这里被说出来。 非常神奇的是说的人轻描淡写,听的人好像也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好像其他人都是正常人,他们三个才是异类一样。 但是这不代表三个听的人没有脑子。 他们知道这里面随随便便一句话传出去,他们的小命就绝对不保了。 前面的那几段话能听得出来六扇门和秋水庵最近的事情应该是花船在其中做了些手脚,后面这段话赫然表明花船恐怕连天易楼的事情都有参与,而具体参与的情况未可知。 也许……六扇门的高层都已经被他们渗透了。三个人之中的那个瘦高男人想到,像这种消息,不到六扇门的高层恐怕是掌握不了的,然而现在那个花面具却对这些事十分的清楚,甚至用一种今天该吃点什么的语气来谈起。 话再说回来最开始的那几句,一开始他们觉得那个花面具今天看起来还算安静了一点,最起码脸上没有挂着他那一贯让人觉得毛毛的笑,也没礼貌的对着他们点头什么的,只是看起来稍微无聊了一点。他们似乎还偷偷嘲讽过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开会时胆大包天。 可是他们现在才意识到,这种行为或许不能简简单单的用胆大包天四个字来形容…… 怎么能用胆大包天这么低级的词来形容呢,这根本就是侮辱了这帮人的胆量啊…… 不,等等,他们又抬头看了眼坐在前面的那个人,忽然间察觉到了一件事,胆大包天是指在做事稍微超过了常识里的正常尺度才会发出的感慨。 而对于面前的那个人来说……他似乎都没有什么事是能做,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常识。 想都不用想,如果此时外面有几个六扇门的经过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后面前的这个花面具会怎么做。 他恐怕会露出一个特别夸张,特别开心的笑容,然后那几个六扇门的人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把这件事传出去。 总的来说,对面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不懂挑时间和地点……他是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丝毫不会怀疑,面前这人会把所有偷听消息的人都杀了。 瞬间这三个人的后背都僵的跟石头一样,因为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比那些六扇门的人好到哪里去。 这个面具人到底是谁?三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168、幕后棋手 () 华荣月看着那三个人震惊的眼神, 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暗爽的…… 哼,没想到吧, 我们这个小地方居然会突然冒出这么高端的话题, 不是六扇门就是天易楼的, 而且我们就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谈。 但是换个思路想想, 现在不得不在这么个屋子里谈的原因好像是花船在这边还没个合适的位置。 其实花船本来没有必要收缩的这么快这么狠的,这不是前些日子华荣月在小树林里挑衅了易孤舟,害怕对方过来找麻烦,所以才极速收缩了花船的规模,眼瞅着现在外面都已经不剩下花船的什么东西了。 仅有的几个外界都知道的产业其实算是华荣月放出去的□□,靠着这些□□, 花船才能撤退的这么顺利。 也正因为太过仓促,所以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什么安的位置,倒不如就这么谈了, 说不定还少招惹点眼光。 这么一想内心隐隐兴奋的华荣月就又颓了下来。 兴奋个啥啊。 她继续带着那副淡定的表情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对账本一类的东西, 虽然接下来的事情以那三个人此时的心情未必就能听下去了。 那三个人现在浑身冷汗冒的跟被水洗过一样,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一些奇怪的事情,三人之中的那个壮汉或许脑子简单点, 想的东西不会太多, 但剩下的两人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少了。 其中的那个女人脑子疯狂的运转,她在猜测花面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这个花面具其实所有对花船有所了解的都知道,他并不是花船原本的人,而是突如其来就以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直接镇压了整个花船, 然后就接手了整个花船。 可以说除了花船内部的人外,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新任花船主人的真实面目了,他上来了之后就对花船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变,使得花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按照以前的思路来说,女人可能最多也就猜测到花船的这个新任主人可能脑回路氢气,所以才会让花船从原来的一个地头蛇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因为这在其他人看来完就是在自断自己的门路。 可是换个思路想一想……如果花船现在的这个主人并没有把花船当做一个自己名下的主要产业,而只是单纯的想利用它来做一些事情呢?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仿佛就都瞬间能说得通了起来。 但是这个思路并不是女人希望的。 ——因为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这花船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个了不得的阴谋。 花船之前拼命的收缩着自己的规模,既是为了躲避六扇门的追捕,同时也是在隐藏着什么东西,而那个花面具之所以敢让花船做出这种壁虎断尾的举动,恐怕除了他并没有把花船当成一个主要的居住地外,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手底下类似于花船这样的组织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么一想……花面具确实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多,往往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这也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那么这个花面具究竟是谁?他是某个隐士家族的人?某个魔头?朝廷的替身? 他将花船改造成了现如今这个样子,是为了方便他接下来做什么事吗?如此庞大的操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江湖上从古至今都不缺一些个人能力超强的反派人士,他们总是希望在江湖上做出一些十分可怕的事情,或者颠覆整个江湖,但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可能也许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兴趣…… 那面前这个花面具……他是不是也是那样的人?他究竟想对这个江湖做什么? 恍惚间,坐在上面戴着花面具那张绯红惨白的面具在他们的眼中变得更加吓人了起来,似乎带着一种浓浓的惊悚气息。 周围花船的人好像对此一点察觉都没有似的,女人差点脱口喊出来,上面坐着的那个人心怀不轨,来路不明,但是却喊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话要是喊出来,自己今天怕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如华荣月所想,下面的三个人脑子里被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满了,所以压根没有人听她接下来的账本核对,其实要让华荣月自己说对账本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钱才是支柱啊。 华荣月余光注意到那个女人表情似乎颇为僵硬,心里有些奇怪对方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为了围护形象也没好意思说,就继续坚持着把会开完了。 结束的时候,她看见那个三个人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难看,自己纠结了好几次究竟要不要问他们,结果在那三个人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跟那三个人打招呼。 那三个人的表情好像更加的僵硬了。其中那个女人看见她时强逼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真的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他们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那个女人立刻深深地喘了口气,就像是要把自己肺里面的所有空气都要喘出来一样,一副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个壮汉看着她道,“至于这么夸张吗?你放松点,小心失控。”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道,“也是,你可能根本也没想过那么多。” “怎么了?” 女人把自己的猜想都小声且快速的说了一遍。 其他两个人听的既是惊疑又觉得女人反应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度了,“至于吗?应该不会吧……江湖里面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怎么就计划着做什么大事了。” 在旁边一墙之隔的华荣月也惊呆了,她心说是啊,她怎么计划做什么大事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脑回路都有些跟不上这个女人了,但是细想想,她这是穿越者的反应,指不定当地土著的眼里,她就是这么个神神叨叨的人…… 而且有件事蛮出乎华荣月意料的,原本华荣月以为虽然这三个人并不算完的疯子,但是他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太良善的人。现在一看,他们所属的那个地方还并不算那么的混乱邪恶啊…… 既然这个女人是这么想的,那在其他人眼中呢?六扇门似乎从来都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的提起花面具来,而已经“知道”了花面具就是易玲珑的易孤舟,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所以那个花面具……面具下面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就未可知了。”那个女人缓缓的说道,“或许是一张布满了疤痕的脸,或许是满是皱纹的脸,或者是一张你我都很熟悉的脸……” ……这还真是一张你们仨都见过的脸。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接话。 华荣月在花船上也没有待多长时间,而她又不放心让别的人去监听那三人,所以只能忍痛放弃了那三个人的奇思妙想。 那三人对花船下的定义似乎是某个神秘组织下的一个分部门,而华荣月在心里,花船最合适的定义应该是江湖上最闪亮,最夺目的那个……搅屎棍。本来就是先把秦淮河搅的一团糟,然后又把易孤舟的思路搅的一团糟吗!用搅屎棍来定义一点都不出奇。 哪里来的什么上级部门,花船就已经是她的大本营了好吗……之所以把花船弄得一点都不像大本营,或许是因为自己比较胆小吧,华荣月苦哈哈的想。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把大门关上,忽然发现万浮莲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在读。 她奇怪的凑了过去问,“这是什么?” “衙门今天发的。”万浮莲把华荣月叫了过来一起看,“本来就想让你多注意一下的,看着多吓人啊。” 华荣月凑了过去一看,原来是衙门下发的那种提醒居民注意安的小告示,平时都是在山贼水匪出没的时候才会发布,这一次也不例外,最起码从外表上看这东西单纯就只是一个提醒周围居民小心水匪的。 最近掌握了大批水匪的行踪,他们会在这附近流窜作案……提醒大家注意。 秦淮河上的风波也渐渐的扩散到了普通人的生活里,就连万浮莲现在都能看见了。 当然六扇门不会一上来就说有一群疯子在外面游荡的,他们只会说有一群“水匪”正在逃窜,希望大家注意。 华荣月看的正入神,后面忽然被万浮莲拍了一巴掌,“荣月哥,要是有水匪过来,你能不能把他们都打跑啊?” “得了吧,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萧翰毫不留情的插嘴道。 华荣月继续看了一下,那上面又仔细的点出了几个比较危险的地方,第一个就是秦淮河,还有其他几个华荣月曾经并没有去过,但目前都是别的疯子聚居地的地方。 这上面没有花船的影子。 华荣月正看的出神,这张纸一下子被萧翰抢了过去,抢过去那一瞬间华荣月手抖了一下,差点要出手,但后来反应了过来,强行克制住了。 “还是让我来看看吧,指不定我们镖局就发现几个水匪呢。”他一边说一边得意的朝着华荣月这里看。 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安静拖地,没好意思说今天下午有三个人压根就把她跟导致江湖最近风起云涌**oss联系在一起了。 但是这个思路或许也给了华荣月一个灵感。 169、喝酒有害身体健康 () “听说最近那位最有名气的剑客出身太神秘, 谁都不知道他究竟从哪来的。” “要我说这人是不是从海上来的?” “说不清楚,看面相倒是中原人, 可是没人能说清楚他究竟从哪里来。” 大中午的, 华荣月点了壶茶水, 准时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听墙角。 前几天那三个人把华荣月当成了某个江湖幕后黑手, 华荣月虽然听的一头问号,却丝毫不知廉耻的把这个人设套在了自己手底下的爱豆身上。 尤其是目前的男**豆扛把子——西门小兄弟。最近听说他过得有点凄惨,当然这绝对是华荣月的错,但是她并不想承认。 在华荣月的计划里,西门兄的出道之路或许并不算太复杂,直接安排几个事先做好一定准备的场地, 再放西门兄上,干那么几个惩恶扬善的事情,最后再安排一群迷妹来……西门兄要是不给力那就参考流量们的作风吗, 实在不行搞几个大粉控场也是可以的, 到时候那些大粉估计也都是他们花船的人……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 西门兄被迫走上了一条格外硬核的道路。 而这条硬核的道路说到底还是由那次华荣月向一名专门在六扇门发通缉令的人吹牛逼吹大发而造成的。 原本设定好的几个场景现在都没能用上,因为西门兄最近躲六扇门就已经躲不过来了,当然六扇门也未必要对并没有做什么的西门兄赶尽杀绝, 他们只是像之前对待易孤舟一样又派了几个人去探查这位西门兄的真实情况。 在华荣月申请被调进这个小队之前, 这些人已经对西门兄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他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就是……这人很土豪,还有,这个人有洁癖。 喂……一点有关于武功的东西都没掌握啊。华荣月看着情报的时候嘴角都在抽, 觉得她仿佛可以看的见这段日子西门兄挣扎求生的模样。 但是西门兄一不小心就掌握到了剑客的精髓,那就是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掉了自己的逼格,这点华荣月就觉得他极其有天赋了。 他洁癖这一点是怎么被发现的呢?据说是某天在躲避六扇门的调查之中,西门兄冒着被围堵的风险,硬生生的去旁边的花楼里洗了个澡,然后才悠哉哉的出来,在六扇门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从这点就能看出来,西门兄不管剑法练的怎么样,花船的绝学练的还是不错的——轻功很好。 这剑客颇有眼力,想当年华荣月初踏入江湖时学的第一项也是轻功。 周围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什么“白衣剑客来自海上”,什么“白衣剑客身世特别的神秘”等等,其实都是花船散播出去的。 这种事情虽然有心人去找估计也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花船厉害就厉害在它根本就不需要靠太多的人去传播——无论是青楼,还是赌坊,都是早晨一个消息从某人口中传出去,说不定到了下午就满城皆知的事情。不光是花船的人会讨论,就连一个不是花船的人甚至也会提起,而且似乎还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一传十十传百,就花楼赌坊这种地方大部分人也只会想到这里曾经有人过来散播消息这一层,但很少有人会想散播消息的就是花楼赌坊自身……再加上花船尽可能做到了天衣无缝,如果这样还能被别人查出来花船和西门兄的关系,那华荣月就认了。 华荣月今天来这里是按照六扇门的要求来这里搜寻一下西门兄的消息的……顺便会一会黄娇,她前段时间接了这位大小姐的一个委托,现在虽然还没太搞清楚,但是按照时间来给委托人汇报一下也是应该的。 当然华荣月自己也没当过镖师,就这个还是她旁敲侧击的问萧翰才知道的一点点流程。 其实镖局这东西以现代的眼光看无非也就是保镖公司,萧翰就是保镖公司家的大少爷。 华荣月坐在这里听了会西门兄的事情,差距到有人走了上来,就把注意力收了回去,转头一看,果然是黄娇正款款而来。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看着对方道,“前些日子你让我们打听的事情我们暂时打听出来了一点……假如说一个人刚疯,那么他是有可能会保持一定的清醒的。” “不可能。”黄娇摇了摇头,“那个人疯了好长时间了,不可能是最近才疯的,但是他真的控制住了没有去杀人。” 嗯?华荣月此时又迷惑了。假如说一开始她以为黄娇是在询问易玲珑的事情,那么再见到那三个疯子后,她曾经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没想到现在又变回去了。 真的是问有关于易玲珑的事?对啊,那三个疯子好像也是在找易玲珑……而且找的是“半疯”的易玲珑,半疯的易玲珑对于他们来说……难道有什么用吗? 华荣月内心想了很多,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提到他们最近掌握了一些别的情况,但是得过几天才能有准确的答复。 黄娇点了点头,答应了华荣月继续查下去,顺便还给了华荣月一笔银子,华荣月默默地看了一眼,发现差不多能抵上那三人的饭钱,就收下了…… 内心里华荣月其实有个比较大胆的想法,或许几天后她可以装扮成易玲珑的样子去接头的地点看看发生了什么?也许用易玲珑的身份去会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 华荣月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这声音听上去显得颇有些杂乱,而华荣月则是显得非常淡定的样子,即使周围的人都从座位上起身,她也巍然不动。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旁边一个武林人士抹了把头上的汗,“刚刚还说这名剑客呢,转眼间人家就已经到了这里。” “哪个剑客?”黄娇眼睛一亮,“最近经常穿白衣的那个吗?” 华荣月默默地看了眼黄娇的表情,心说自己要是不知道剑客的真面目,自己现在说不定也是这个样子吧……或者还要更夸张一点。 本来嘛,西门兄只要不了解内幕,单纯看外表还蛮符合小女生内心深处的那个梦想的。 跟华荣月一起坐在这里的几个人猛的抬头,表情都透露出来了一种紧张的感觉,华荣月示意他们不要太激动,这些其实都是六扇门的线人。华荣月和黄娇见面也没避讳他们,只是说这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把自己认成一个镖师的人,这个理由听起来倒也正常。 只是眼下六扇门的其他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明明这个剑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这里待了一个来月,几乎让他们觉得这附近似乎有剑客的眼线了,而现在大家只是出门听个书,顺便吃个饭,怎么对方就突然上来了呢? 很简单,是华荣月让他来的。 见黄娇之前,华荣月给西门兄发了个消息让他过来,而信上也没写什么别的理由,只写“我在这”,西门兄就丝毫没有疑问的果断前来了。 华荣月在花船众人心里那还是相当靠谱的,即使是不靠谱也会用武力值让你认识她的靠谱。 剑客今天来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点慌,因为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华荣月让他这么大大咧咧的就出现在这里,反正就来了。以他现在的名声来看,他似乎并不太适合在这样的场合出现…… 曾经,西门兄也是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坐在路边撸串的人,而自打花船将他的“来历”散播出去后,西门兄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他坐下后装作不在意的扫了一圈屋中,努力的装作不在意来寻找华荣月的踪迹。 屋子里面的人都在蠢蠢欲动,说实话,此时的剑客虽然被吹的很厉害,但终究不是真剑神,也没有西门剑神的能力。所以目前而言他自然没有西门剑神那种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实力,此时想要挑战他的人还是很多的。 而六扇门的其他人也给华荣月使了好几个眼色,华荣月私底下跟他们传音交流着。 “这怎么办?他怎么会突然在这出现?” “不清楚。”华荣月道,“不过或许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探听一下他的虚实。” “周围有不少人现在都跃跃欲试了。”有个六扇门的人担忧的道,“如果在这里出手,万一伤了人该怎么办?” “那就不能让别的人出手。”另一人说道,“不如……咱们六扇门先人一步,去探听他的虚实,这样也堵了别人的嘴。” 他说完后就提议,“我看不如让华荣月去吧。他最靠谱了,这种事交给他也一定能掌握分寸。” 华荣月听着听着,就在心里默默地笑了。 在一个群体中间建立一个靠谱的形象是多么的重要啊。 黄娇此时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华荣月和其他几个人的交流,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开镖局的人有几个同伴是正常的。 只是他这几个同伴身手看起来都不错啊……难道这人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大吗?黄娇颇有兴趣的想。 正在这时,她听见华荣月开口说话了。 “久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华荣月笑道,“不知可否赏脸跟在下喝上一杯酒呢?” 那边的白衣剑客听了后缓缓的转过头来。 他说:“我从不喝酒,喝酒必杀人。” 170、剑气护体 () 其实西门兄现在也不大, 也就刚刚成年,说这种耍狠的话时有种很独特的风味, 让华荣月脸上甚至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姨母笑……想了想又压下去了。 不过终究是带了点男人的感觉啊, 华荣月心说少年郎也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厉害的男人, 所以在前进的道路上, 像她这样的前辈就要给这样的少年郎一臂之力。 周围的人听着西门兄说出来的话,表情都多多少少的发生了些变化,有人脸上挂起了玩味的笑容,有的人眼神中带上了审视,还有一部分人眼中充满了不屑。 而面对着他站着的华荣月则是轻笑了一下,说道, “小兄弟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只是这江湖上如果没点真本事,说大话还是会吃亏的。” 她朝着剑客看着, 剑客看似十分的平静, 但眼睛里有着只有她才能读懂的紧张。 华荣月虽然脸上带着笑, 但是眼神中却是一片的平静,似乎就像一片湖水。 两人的眼神在短短的几秒内互相交错了一下,华荣月忽然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起了一壶酒, 道, “江南这边好酒甚多,既然来了就要入乡随俗,否则在这里恐怕可没有立足之地。” 她说话的时候,端起一边的杯子来, 动作轻柔的倒了一杯酒。 然而她倒酒的动作虽然轻柔,但是杯子中的酒可不平静,众人亲眼看着她倒的酒一开始还只是清澈的液体,到了后面酒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就像是初冬刚刚被冻上的湖面。 那层薄薄的冰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一晃,显得又刺眼又独特。 而这层薄薄的冰也给了周围其他人一个信息。 这人内功极其了得! 周围的人看向华荣月的眼神中瞬间就带上了一丝探究。 后面六扇门的几人看着华荣月倒出来的酒也都暗自点头,华荣月练的是阴性内功,当然很少有人知道她练的内功就是天易楼的内功。不过即使是最高深的阴性内功,想做到这种地步还是有些难度的。 华荣月倒是觉得这是最简单的一项,很简单,内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任何熟练度,只需要身体慢慢积累就能积累起来的东西,而易玲珑的身体明显底子特别的好。 这种事完不用劳烦她现在的室友,就是没当上楼主之前的易玲珑也能做到…… 华荣月把这杯酒倒完,又放下了酒壶,对剑客道,“不知这杯酒,可否赏脸一饮?” 周围原本还有跃跃欲试的几人,现在看了华荣月这一手后,忽然谁都不敢再动了,目前华荣月的意思很简单,她看起来和这个剑客已经刚上了,实力不如她的人此时上去恐怕都是送菜的,这一下子就打消了周围所有人想要上前的念头。 坐在她对面的黄娇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华荣月。 作为和华荣月在一个桌子的人,她自然而然的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然而她真的想说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充其量也只是见过第二次而已,虽然这话她自己听了都不会信。 不过这人很强啊!比她想的要强很多啊! 这么强的人怎么想不开来了这么个小地方来当镖师呢? 看着那杯泛着冰的酒,后面的几个六扇门的人也觉得蛮奇怪的,华荣月的性格在他们看来已经算的上是好好先生了,可是现在却给了他们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感觉,像是大冬天给人敬冰酒这种事恐怕以平时华荣月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但是现在的华荣月却也给了他们一种跟平时截然不同的安感。 安感这种东西说起来比较玄乎,但无论怎样有大腿抱着都会让人觉得安心的。 可能华荣月平时在六扇门的表现实在太过温和了,所以也会让人常常忘了这也是个强大战力,而当人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似乎就会格外的安心。 那个剑客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仿佛那杯酒就在他的眼里不存在一样,然而他却也只是用那双深邃清澈的眼睛看着华荣月,似乎是遇见了一个有些兴趣的对手。 这种场景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江湖上最近最出名的一个剑客和一个不知来历,但是身手却格外厉害的神秘人之间的对决,恐怕是武林盟主听了也会想凑凑热闹的,人们看看那面容温和却像有无数冷流隐藏在下面的神秘人,和沉默的像是口古井的剑客,分分心潮澎湃了起来。 无论是凑热闹的人,喝酒的客人,上菜的小二,算账的掌柜,还是六扇门的人,大家此时都翘首期盼着…… 在绝大多数人都处在兴奋的情绪中时,可能只有两个人保持着与众不同的心境。 西门兄那漆黑的眼睛看着华荣月,如果不熟悉的人,真的很有可能会把他的反应认做是无动于衷。 而熟悉他的人,就比如说华荣月,就看出了一些不同。 她似乎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来了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绝望…… ……说好了不揍我的。 ……说好了我好好演就行了的。 华荣月有些心虚的在心里咳嗽了两声,然后传了个音,“一会你站在那里就好,什么都不要做。” 话说完后,华荣月看见对方的眼神好像更加的委屈,于是开始思考他是不是误会要站着挨揍不许跑了…… 西门兄虽然是敢怒不敢言,但是根据他在花船上的经验,他深知自己此时此刻即使是真的挨揍了也不能躲,因为以他对自己老大的实力估算,这会让他先跑半个点,他都不能在自家老大的手底下逃命,而且刚才看见自家老大一把内功亮出来,他就更加的绝望了,总有种自己今天逃不过去的预感。 然后他就看见华荣月手腕上轻轻的一动,那个杯子忽然就从桌子的那头飞到了这头,让他几乎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他的眼睛刚刚捕捉到那杯子的一点点踪迹,心里逐渐泛起了绝望时…… 那个杯子忽然就在他的眼前爆开了。 一阵烈风呼啸而过,那杯子应声而裂,让人猝不及防,就像是花被吹落了一地。 这杯子碎丝毫没有征兆,就像个灿烂的烟花一样。 ——“嘭!” 那杯子爆开的碎片在空中四处飞散着,惊动了周围一圈人,让他们纷纷去躲,只有剑客丝毫没动,然而那杯子爆开时的碎片和水滴却没有一点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完的避开。 “啊!” 周围因为爆裂的杯子而响的惊叫声一片, 西门兄那一刻是茫然的,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对那杯子为什么碎开都一无所知。 但是他紧接着就看见面前的老大以一种极其惊惧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更加的茫然了。 华荣月此时的神情大概就是突然看见了外星人闯入地球,或者是恐龙再一次复生,总之就是看见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的那种感觉,看见她的表情,首先惊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她的“老实”深入人心的同事们……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华荣月会撒谎也是跟外星人和恐龙一样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他们这会都下意识的认为华荣月此时此刻的表情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再紧接着被传染的就是周围的围观群众们,老实说在场能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的不超过十分之一,但是这会看见华荣月的表情大家都可以自行脑补。 ——刚才发生了什么呢? 哦,对了,是一个东西飞过然后就突然间炸了…… 既然这神秘人的表情这么惊讶,那恐怕就是那个剑客弄炸的? ——对于一问三不知的人群来说,事情的脑补过程就是这么的容易,这种事情往往外行想的才最大胆,就如同此时此刻,其他人都以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仿佛他们真的看清楚了刚才的每一个原理似的……其实并没有。 然而在众人这样的表情下,就连西门兄此时此刻都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刚刚那个杯子是我弄爆的?惊了,我到底干什么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远远的从天边传来了一声类似天外飞仙一般的话…… “竟然是传说当中的剑气护体!” 谁……这又是谁在说话,从头到尾都发生了什么……谁能来告诉我一下? 西门兄此时此刻有点茫然,他依稀觉得那剑气护体应该是在说他的,但是老实说,他甚至不太清楚这个一听就很厉害的名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华荣月清了清嗓子,把声音从那个神秘老者的声音调了回来,然后开始悄悄地给后面打手势,意思大概是“这个人太厉害啊!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我们扯吧!” 六扇门的人见了后纷纷觉得心头一沉。 事到如今,西门兄也大概看了出来,刚刚的那一切应该都是自己老大搞出来的,然而他深深的觉得这一切都让人迷茫,因为他从头到尾也不知道一直站着不动的自己是如何变得这么厉害的。 正如同此时虽然一脸震惊倒也同样茫然的观众一样。 其实周围群众或许跟西门兄心里有个同样的疑问。 这个剑气护体到底是个啥啊…… 171、表演过度 () 所谓的剑气, 这玩意大家听名字还能略微知道点这是啥,可是剑气护体就没几个人听说过了。 实际上华荣月自己都没听说过, 但是话到嘴边就这么十分顺溜的秃噜出来了, 比在心里想的都快。 但正是这种容易让人不明觉厉的东西, 却总是会带来十分不可思议的效果, 最起码现在众人看着西门兄的表情都已经不一样了,惊疑不定中带着那么一点点畏惧。 “什,什么是剑气啊?”后面几个六扇门的人偷偷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有个人小声的回道,“但是荣月哥比咱们厉害很多,说不定……他能知道?”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你最信得过的那个人其实是个二五仔…… 二五仔华荣月给西门兄打着眼色,让他别楞在那里站着了, 快点做出些反应。 西门兄这会似乎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他开始思考刚刚那飞过来的杯子突然碎了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他程都没做上什么,那这看起来应该就是自家老大的所作所为了。 刚刚那一下的操作精细度绝对是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虽然自家老大事先用内功将杯子中的水冻了起来, 但想要让内力在杯子飞过来那一瞬间刚好让其爆开, 恐怕也只有老大那样的身手才能做的到了。 而恐怕谁也没想到这种厉害的手法居然是用来陪他演戏的……此时此刻西门兄的心里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无语的感觉,但是他还是迅速接受到了华荣月给他打来的信号。 他先是茫然了几秒钟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但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非常有高手风范了, 在外人的眼中颇有种高手波澜不惊的感觉。 然后他沉默了几秒后问, “……你是谁?” 他是在对刚刚那个隔空传音的老者说的。 老实讲西门兄可能真的很想知道这人是谁,因为花船上他真的不记得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远处的那位老者缓缓的笑了,“这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见我。” 呀哈!西门兄这小洁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众所周知的是,即使在他还是小粉的时候,他的性格也是有些龟毛的…… 他心说同是花船上的人凭啥我没资格见你?你口气咋这么牛呢? 即使心中知道对方可能仅仅是在演戏而已,但是西门兄在船上也是个小暴脾气,他当即就冷笑了一下道,“装神弄鬼。” 这对话听的旁边的人都有些冷汗连连,因为听刚刚那个老者的语气和那个神出鬼没的架势,对方很有可能是某个不世出的强者,很有可能就是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同辈并且曾经在他的记忆中非常有存在感的那种人, 而这个白衣剑客现在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跟对方说话,语气非常之不客气,而且说话都是三四个字往外蹦的,多余一个字也没有。 这让他们都有些害怕白衣剑客会不会惹怒了这位可能纯属路过的老者,但那个白衣剑客说完后转身就走,而天边的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 似乎是那位无名老者并不是很在意……又或许是他在那个剑客的身上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一瞬间,白衣剑客的实力在大家的心里似乎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华荣月——真老者cv心里则在慢慢的槽,我去,这个天赋是不是太高了一点,刚刚那一下真的蛮像她心中的剑神的,这位兄弟是突然间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吗……就连那偶尔冒出来的欠揍的感觉都一样。 白衣剑客原本应该是来这里歇息的,但是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他看着周围逐渐增加的人,似乎是轻皱了下眉,然后转身就从这里轻轻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以华荣月对剑客的理解……这怕不是犯了洁癖,看见这么多人堵在这里觉得难受所以就转身离开了…… 哎,突然发现龟毛的洁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适合扮演西门剑神啊,是她的错觉吗? …… 在西门兄离开之后,华荣月就突然捂住胸口,然此时甚至后缓缓的往下倒。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旁边的几个队友吓了一跳。 他们此时甚至都顾不上暴露身份了,立刻上来了好几个人把华荣月给扶了起来。 跟华荣月坐一起的黄娇又被吓了一跳。她知道这附近大概是有华荣月的同伴,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多,隔壁至少一桌子的人都是,而且这还不算上她之前发现的那几个。 “荣月,你没事吧?”旁边的人看着华荣月的样子都吓到了,主要是华荣月现在看起来真的是要多惨就有多惨,嘴角的血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前襟上,那个模样跟当年在秦淮河的样子恐怕还不遑多让。 “你别吓我们啊!”旁边有个跟华荣月关系不过的男生拼命的晃着华荣月,周围的江湖人也都谨慎的观察着这一切,并没有擅自上前,因为害怕惊扰到附近华荣月的同伴而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大家的心里却都对刚才的白衣剑客实力又有了个新的评价。 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吐血?刚才的反噬吗?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反噬了? 那个剑客甚至刚刚都没有出手,无论如何这看起来也太过夸张了……还有刚刚那个无名老者所说的剑气究竟是什么呢?和剑意又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此时这里都充斥着一种压抑且不明觉厉的气氛,反正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就对了。 毕竟现在一个人满口吐血的就在地上躺着,旁边应该是他朋友的人现在一副撕心裂肺的样子,现在敢出声恐怕会被打死的…… “哥!哥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我……” “哥你先别说话了!” “我……” 躺在地上默默装病的华荣月其实想说你们一拽我我其实自己就能爬起来了,但是六扇门的人明显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别这样,求你们,你们这样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本来一开始华荣月也只是想装出被反噬的样子,然后衬托一下西门兄有多么的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己都没出手,敌人就已经先倒地了。 结果自打她这第一口血吐出来之后她接下来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她正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自己是不是人缘未免太好了一点……结果队友都要背着她去看大夫了。 正当华荣月考虑自己是不是要用齐大夫医书上的知识来改一下自己的脉相,好让一会给她摸脉的大夫别把她打死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出来了一个人,他带着一个黑色的面纱,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所以旁边的人只能看见他那黑的像是深潭水一样的眼睛。 那个黑面纱的人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拧开后放在华荣月的鼻子底下给她嗅了一下。 说来也奇怪,原本华荣月昨天晚上没睡好,今早其实还是有点困倦和疲惫的,嗅了那个之后她忽然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大脑无比的清醒。 这种清醒并不是正常的情况,或许可以把它称之为哲学状态…… “被内力反噬很容易会走火入魔的。”那个黑面纱的男人声音略微的有些沙哑,但是又有种特殊的韵律,仿佛和心脏合拍了一样,他道,“想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其实江湖中随便嗅一个陌生人拿过来的东西是有点危险的,但是旁边六扇门的人并没有制止他,只是有些警惕的看着,又带着点希望,或许是因为六扇门在这里的人也比较多,他们不担心那个男人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做出什么坏事来。 开心的事情?华荣月此时此刻有点茫然,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照着做了,尽管她现在一点被反噬和走火入魔的情况都没有…… 她一边嗅着这个隐隐带着丝栀子花香的味道,一边在脑子里努力的回想着开心的事,呃,在百草堂吃螃蟹算不算? 食欲作为最能让人开心的事情之一,华荣月觉得很够格了。 刚刚那个男人给她闻得不知道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反正华荣月嗅了之后确实是觉得镇定了不少,可是等她恍惚间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几乎都变化了一下,这把她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一看,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楼上的某个房间里,刚才那个男人都没影了,旁边只有六扇门的人在守着。 华荣月瞬间觉得自己满头爆炸冷汗。 她心说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刚才那股香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她闻了之后好像莫名其妙的丢失了一段的记忆? 正在她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之中的时候,旁边六扇门的人凑过来,语气特别温柔的道,“没事荣月哥,已经去请大夫去了,大夫马上到。” 刚才还处在震惊之中的华荣月被这一打岔稍微弄得回了点神。 她看着面前语气温柔的同事,心里微微的抽了下嘴角。 本来只是想随随便便的衬托一下自己的后辈,没想到一下子表演过度了啊…… 172、守序阵营 () 尽管华荣月因为表演的太过浮夸而遭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惊吓, 因为事后那些人说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失神了一段时间, 但不管怎样, 华荣月后来发现这件事还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点好处的。 一个肯为了自己的同事挺身而出, 事后还差点gg的人, 总比一个成天待在人堆里的混子要好。华荣月突然领悟到了这个事情的精髓,决定把它贯彻下去。 要华荣月自己说她其实不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人,所以做不到所谓的八面玲珑。她对自己的要求为人处世的很低,自然也不认为凭借着挺身而出挡刀能够获得所有人的好感,说不定有一部分人还认为她是个傻子,但以她现在正在进行的计划来看, 被认为是个傻子说不定也挺有用的不是。 ……最重要的是挡刀其实一点都不费力,华荣月觉得可以把这个当成一项日常任务。 西门兄的计划似乎出乎意料的成功,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流传着一个年轻剑客和一个赏识他的无名老者的故事, 似乎大众对这样的故事都挺喜闻乐见的, 尤其是在这个剑客很帅的情况下…… 尽管华荣月的原计划中, 那个神秘老者在日后应该会被西门兄干掉的,但是目前看来这个计划还得暂缓。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现了一些并不在华荣月预知内的事情,一个是现在还在花船的那三个似乎永远都会冷静的疯子, 另一个是昨天的那个带着面纱的男人。尽管华荣月对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不清楚, 但现在心里也隐隐的有了个猜想。 ——或许走火入魔的人是真的有一种方法可以控制的。 花船上那三个人代表了一种,昨天的那个男人代表了第二种,一种是已经走火入魔的人保持清醒的方法,另一种是在即将走火入魔时悬崖勒马的方法, 而这两种方法,哪一个易玲珑都不知道,这里面代表了什么,即使华荣月上辈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她也清楚。 ——上辈子易玲珑走火入魔的事情绝对有鬼!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天易楼的人自己搞的鬼。 以上辈子易玲珑在江湖上的地位,她想知道什么都不困难,然而比较致命的一点是上辈子易玲珑的情报都是从天易楼的情报部门获得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股势力潜伏在天易楼,并且想方设法的隐瞒下了有关于控制走火入魔办法的这件事……那易玲珑是真的很有可能被骗过去的,毕竟你不能奢求一个已经疯了的人还能清醒的思考有关于情报这一方面的事情。华荣月想。 可接下来引出来的问题就有两个,第一,把易玲珑弄疯对于那股势力来说有什么好处吗?第二,易孤舟也会遭受到同样的遭遇吗? 于是华荣月就在心里不断地庆幸自己一直在猥琐发育,而没有突然就蹦出来拳打脚踢的,她其实深深的记得易玲珑死的时候的那个画面——孤立无援。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再厉害的人在朝廷,在庞大的人山面前都是炮灰,华荣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能凭借着本能把花船的发展都进行成了偷偷摸摸的地下行动,不得不说从心真的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而有时候从心它……确实很有用。 想了想,华荣月觉得几日后化妆成易玲珑的样子去接近那三个外来疯子上线的事情或许可以缓一缓。一旦选择在这个时候过去,恐怕会遭来不必要的敌视,或许到时候得不偿失。 咱们得缓缓……如果说真的有一种可以让疯子们得到控制的办法,或许花船的处境会好上很多很多,而一旦有求于人了,那行事就得多做考虑,如果能够得到那三个外来疯子所属组织的好感,或许就再好不过了…… 华荣月思考了几秒,一个或许满是清醒的疯子的组织,会欢迎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又得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出一个什么样的形象来呢?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让华荣月想不明白的事情,让疯子们控制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这个方法都没被普及开来呢?那个组织到底在想什么? …… “天啊,怎么突然间让我们这么早就起来?”某处空地上,一个人哀嚎一声仰天长叹。 “说是让咱们强身健体,每天早晨先跑几圈再回去。”旁边一个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呀,人家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问那么多干嘛。” “那个戴面具的是不是抽风了?”队伍中有三个哈切连天的人正一边跑一边互相小声说着话,现在的时间是早晨五点,现在可不是夏天,而是大冬天,所以这会周围还算是挺暗的,估计过一会太阳才能升起来。 “我看不是抽风了,而是又抽风了。”那个瘦高的男人说道,“你看周围这群人都没什么埋怨的,估计以前这种心血来潮的事不算少。” 这倒是真的,卖船,拆花楼,培养爱豆。在花船的人眼里都挺心血来潮的…… “早起我倒是没什么了。”三人之中的女人小声的道,“我就是在想如果一直这个时间起……” 其他两个人听了后也同时想到了女人说的事情。 跑步可不是爱来不来,来之前都得点卯的,不幸的是前几天他们和组织里的人约定好要在卯时碰面,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辰…… 三个人听起来像是在埋怨起的太早,实际上谁都清楚自己在担心着什么,最后那个瘦高的男人道,“要不然咱们再换个时间吧。”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个脑回路非常神奇的男子,本来他们还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破坏或者是怎么,但谁也没想到居然是以这么一种神奇的方式破产了——要每天早晨起来跑圈锻炼身体,也不清楚这群每天运动量都超大的江湖人每天早起跑圈的意义何在…… 他们回去的路上刚好听说这个花面具今天又来了这里,估计又是来看自己手底下的人怎么样的。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犯像之前那样当着花面具挑事的错误,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据他们观察,这是防止被花面具莫名其妙揍的最有效方式。 而今天他们在屋子里待了没多长时间,忽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谈论着什么事情,似乎是几个正在闲聊路过的人,但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这会说话的声音未免稍微大了一些。 “听说那群商人又过来了。”有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似乎觉得大人关了那家花楼是错的。” “那大人怎么说?”旁边的那个人问话的声音显得比较理智,但听起来也带着一丝丝的担忧。 “大人……还不清楚。”说话的声音似乎渐渐的淡了下去,但是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一些。 “听他们说那是最赚钱的花楼,把它关了会少一大笔进账,所以那些商人就来闹了。” “出了什么事了?”三个人凑到窗户这边来偷听,他们似乎是听见了“花楼”,“商人”这些词,但是对于这些意思还并不能完理解,于是三个人立马就出去探听了一下消息。 “啧啧。”打听回来了之后,三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感慨,“随随便便就关了自家最赚钱的一家产业啊,这个花面具现在还能是首领简直是不可思议。” “之前咱们不就知道他这个人比较随心所欲了吗。”瘦高个无所谓的耸肩道。 他和那个壮汉在一边感慨的时候,剩下的那个女人一直在旁边站着没说话。正当三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旁边呼啦一下跑过去一大群人,让他们楞在原地,仔细看似乎还有许多人源源不断的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准备随大流跟着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等到了那里,他们才发现自己跟着人群居然到了那个花面具的地方,那是这里的一间普通的房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灰白色的墙被洗刷了近百年,房檐上是飞兽,被湖水倒映成了一张画,如果说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那恐怕也就只有这里的院子大一点……大到足够可以容纳这些跑过来的人。 三个人来的时候晚了点,所以只能站在最外面看了,他们看见人群里有个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个啤酒肚,大概率应该是个江南商人。他此时正色厉内荏的对坐在一把藤椅上看起来悠哉悠哉的花面具道,“你别以为你当上了首领后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我告诉你,你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求我的!你以为光凭你们一群疯子就可以活下去?别做梦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我们,你们早就凉透了!” 在他对面的花面具悠闲地看了眼茶杯里漂浮的花,过了会,似乎是轻笑了一下。 他甚至没有看面前的那个商人,只是依旧微垂着头,似乎并不想看见他的脸一样,轻轻的说:“太粗鲁了,太吵了。” 外圈的三个人依稀记得在最初来花船的时候,他们似乎就被这样的理由教训过…… 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即使它只经历过一次。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三个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只剩下了那个商人的哀嚎。 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坐在藤椅上的那个人却只像其他每次面对在他面前大喊大叫的人一样,似乎根本都没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在江南有很大势力的富商。 他就真的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一样,还在悠闲的喝茶,顺便对旁边的人道,“快点把他弄走啊,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呢?他在这里真的好碍眼啊。” 说完后他悠闲自在的往后面一趟,身上那种独属于他那个神奇疯子脑回路的肆意和任性又彰显了出来,“哎,给我弄盘糯米糕来,糖多点,我要睡觉了,谁都不许打扰我,谁敢打扰我我就立马封了他的嘴。” 随着他话,旁边的人有意无意的堵住了还在哀嚎的商人的嘴,然后就拖下去了,其他人也陆续散去,渐渐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人。 片刻后,还在躺着的华荣月突然睁开了眼睛,表情若有所思。 看今天那三人的反应,似乎他们所在的那个组织……还算个守序阵营啊。 173、被看穿 () 华荣月关了那家最大的花楼后, 就开始计划着接下来的后续应该要怎么安排。虽说在她的强势下这帮人在她的命令下丝毫不敢反抗,但是根据历史经验来看, 人如果要是连饭都吃不饱那就会很可怕的。 所以短时间内华荣月还真的得考虑一下这帮花船闲置人员的安置问题, 最起码别让他们老待在家里闲着。 当然在古代的这个背景下, 谁看了华荣月的这个决定都会觉得她疯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也有点玩火,当然华荣月也不完是个疯子,她早就有了后路。 这不前段时间举报秋水庵和卖船的钱还没花完吗,等花完了再说呗…… 别人的钱花起来就是这么的不让人心疼。 这几天她把那花船上的所有人都大早晨的拽起来跑步,硬生生的逼着他们换了个时间见面,之前花船截胡他们的信自然也就没了影响, 至于他们事后会不会顺口提起这件事那华荣月就不清楚了,但即使是真的提起来了,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用太过担心。先不说这个概率比较小, 就算是真的提起来了华荣月大不了带着花船的人跑就是了。 所以这几天华荣月奔波在花船和百草堂之间, 偶尔表演一下丧心病狂的神经病船长, 觉得自己的演技直线飙升,唯一让她觉得头疼的就是花面具和易玲珑的人设好像有点重合了,她很害怕被外人看出来什么。 虽说花面具和易玲珑的消息她已经透露给了天易楼, 但是华荣月却不想让六扇门知道这件事。目前在她心里天易楼和六扇门都属于两个重灾部门, 一个是无声无息冷死了易玲珑的地方,一个是靠人数把易玲珑堆死的地方,而华荣月自穿越以来掌握的最大金手指就是来自她室友的爱……这种天性相克的东西华荣月觉得能躲开就躲开的好。 这几天华荣月在花船待的时间不算多,因为六扇门忙了起来, 所以华荣月只能减少了自己在花船的时间,一心一意的扑在了六扇门上。 回了六扇门的华荣月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怎么上心了,她偷偷的观察六扇门里面有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古怪的事情,因为在她的感觉中,六扇门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而她却不知道。 而云锦飞这个人好像从此之后就在六扇门中消失了一样,华荣月再也没有打听到过他的消息,这让华荣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而且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让华荣月有点堵,因为据她观察,云锦飞那哥们虽然人嚣张是嚣张,但真的不像干了什么大奸大恶事的,但是他疯了之后显然就成了六扇门眼中的危险人物,这种情况下六扇门会怎么处理他呢?是会像之前华荣月遇到的所有其他疯子一样格杀勿论吗? 一个云锦飞尚且如此,那在此之前六扇门所有跟这种状况类似的人都是怎么处置的呢? …… 花船上的那三个外来的疯子自打那天起就观察着这里的变化,似乎这里来来往往了很多人,而且似乎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有很多都是穿着打扮非常漂亮的女人。 根据之前的猜测,他们很难不想到对方就是从那个花楼里过来的人。 于是这也让他们弄清楚了之前那个花面具说的事情原来是真的。 “那个疯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屋子里,那个壮汉感慨道,“要是我,我可不敢关了这花楼。” 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在那天过后却一直没怎么说话,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安静的趴在窗户前,看着不断往这里来的人们。 另外那个瘦高个的也跟她朝着外面看了看,时不时还能认出来那么几个熟悉的面孔,“我去,这不是那个花莺儿吗,她怎么也是这里的人?” “你说那个花面具是不是疯了?”壮汉接话道,“这些人要是养着可是要花一大笔钱啊。” 短短的几天时间,从外面来了花船的人差不多已经有一百人了,这些人在来了花船之后就各自找了个居住的地方,然后跟在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每天一起跑操,一起干活。 这里的每个人貌似对那个花面具的心理阴影也都很深的样子,三个人没事的时候出去打听过,他们对花船的了解自然没有内部人了解的深,于是就从他们那里又听到了一些花面具的往日事迹。 例如对花船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是揍一顿再说,再例如之前类似于卖花船这样的事情,虽然这些他们之前都听说过一些,但能听的这么清楚明白却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花面具在三个人心里也有了个比较立体的形象。 一个比较暴力,二话不说就会揍人,武力值超高而且脑回路还有些神经的疯子。 根据之前这三人的推测,花船应该只是他的一个据点而已,所以应该暂时还不用担心花船上的人会饿死。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花船要把那么多赚钱的地方都关掉。 所以这几天高瘦男人口中总说的“那是个比别的疯子都疯的疯子”也未必没有什么道理。 然而这个疯子即使背后吐槽他的人很多,但等到他真的来了之后,大家还是老实的跟鹌鹑一样,一个个都不敢再多说话了…… 花面具一般来这里只会在他自己的那间屋子里面待着,其他人会去那里汇报事情,三个人因为没什么机会出去,所以见到他的机会相对而言要少。 但是今天三个人又正面撞上了他,因为今天要考核这段时间的身体锻炼成果。 为什么这种东西也要考核啊!三个人满头问号,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跑跑就完了吗! 然而今天花面具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搬了个椅子坐在最前面,认真的看着每个上前来展示的人,而且绝对不是耍花刀,考核的人是花船上的几个身手比较高的人,如果他兴致来了,偶尔也会出上那么一招,让人猝不及防。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在后面看着,在心里计算着还有多长的时间能轮到自己。 靠的近了一点后,他们才恍惚发现这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前几次大概是因为时间急迫或者害怕没敢多看,但是这一次再看就能推测出来面前的人年纪不大,即使是驻颜有术,年轻人和老年人身上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三个人每个人都抱着要被胖揍一顿的心思走了上去,结果真的到了关头却发现他们所经历的跟自己想象的有那么一丝不同。 他们在此之前心目中的花面具一直是一言不合就上手,暴力的无可附加的那种。 然而在他们比试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并没有让他们遭受太多的皮肉之苦。 进去比试的人并不是成批的,是几个几个一起进,那个女人和壮汉刚好被分在了一起,而那个瘦高个的被分到了下面的一组。在他们的中间同样也有个眼睛血红的人,不过他的状态跟女人和壮汉比起来就要不稳定的多,即使是看人的时候,那双血红的眼睛也会让人不舒服,里面隐藏的都是一种暴虐的情绪。 女人先行一步比完,她在比试的时候就不幸激起了花面具的兴趣,让他出手了一次,然而意外的是这一下虽然毫无预兆,但是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她偷偷的给后面的壮汉使眼色,让他不用害怕,这时候在她后面的那个红眼睛就上前了。 那个红眼睛的一上前,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花面具瞅,这让在旁边的女人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妙,急忙离远了一些距离,让自己不要被他们之间的打斗波及到。 果然,在她离开的几秒钟之后,那个男人就突然爆起,然后直直的冲向了坐在那里的花面具。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但是目前来说想要阻止恐怕也做不到了,女人也承认那个红眼睛的武功不错,或许比这里的大部分人武功都高,然而他在花面具的面前还是被制止了下来。 那种速度相当的快,女人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结束了,只在耳边依稀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花面具就成功的把他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看着倒在那里的红眼睛,表情很平静的说道,“如果你能把自己的杀气隐藏的更好点,或许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旁边的人都站的远远的,不敢上前。 “那你为什么要过来杀我呢?”他又凑了过去,似乎是在认真的想着,“啊,我记起来了,你好像是之前的一个一直在叫嚣着想要杀人的那个。” 花面具微微的低下头,凑到了那个红眼睛的耳边,嘴边露出来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开心笑容,“其实不光你喜欢杀人……我也很喜欢啊。” 劈天盖地的杀气蔓延在空气中,那个刚才还在挣扎的红眼睛此时此刻几乎都快被吓瘫了。 “下一次你如果想杀人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花面具轻笑着说:“这样我们或许可以一起玩。” 过了会,那个花面具似乎才很没意思的把他放开,然后继续坐着,百无聊赖的看着下一个壮汉。 由于之前那个人把壮汉给吓到了,所以他表现的惨不忍睹。 过了会女人扶着一副虚脱样子的壮汉出来,壮汉脸色惨白的对瘦高个道,“你进去后自求多福吧。”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的。”女人忽然道,“尽管进去吧,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瘦高个听着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挑了挑眉毛。 “他自己胆子小,没事,你进去吧。”女人无所谓的扶着壮汉走了,瘦高个百思不得其解后,也只能进了屋。 女人扶着壮汉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口,忽然蹦出了一句,“其实以他的性格……他本来没必要说那么多的。” “啊?你说什么?”壮汉一脸茫然。 “不,没什么。” 174、一支极其有经验的部队 () 通过在花船上的筛选, 华荣月成功的先筛选出来了一批人,之后这这批人又在华荣月的安排下重新筛选了一下忠诚度和精神状态, 毕竟这些人中既有精神状况好的人, 也有精神状况很差的疯子。 等到都收拾好后, 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了, 眼瞅着元旦将至,虽然古代人不见得和现代人一样讲究元旦,但是华荣月内心里还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能偷偷的过个属于自己的圣诞节。 啊……圣诞节。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圣诞节就已经不是个坐下来吃苹果顺便谈个恋爱,或者去淘宝买几个小鹿角烘托气氛的这种事情了。 过个圣诞节对华荣月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思乡运动, 遥想当年谁会想到过圣诞节来思乡。华荣月头几天就看好了自己院子里的一棵……大香樟树,因为这边的松树长得一个比一个矮,这种喜寒的植物在这边活的不那么漂亮。所以她准备到时候往香樟上面系几根红绳金铃铛和星星之类的喜庆喜庆。 只是红绳子金铃铛往香樟树上一挂, 华荣月从下面一看就跟庙里祈福的那种庙树似的, 老喜庆了, 看不出来一点“平安”的意思来…… 算了,就这样吧。 华荣月内心自我催眠,就当这是圣诞树了。 除了弄了圣诞树外, 华荣月还试图让这群忠诚度有一定保证的人成为花船的固定水军, 她一直比较糟心的就是爱豆们的打call迷妹迷弟们都不那么的积极,这非常耽误她噶韭菜。虽说目前西门兄看起来发展很好的样子,但除了西门兄外的其他人都有点后继无力,这让华荣月有点不开心。 在她的心目中花船的水军系统应该至少做到像现代这样出轨劈腿都能硬生生把舆论掰回来的这种, 当然华荣月觉得自己真遇上了这样的恐怕会直接内部处决了。 但是看着平日里这些脸够身材够可能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几个俊男美女居然没啥名声,华荣月就觉得有点亏,明明现代很多脑子比他们还笨长得还没他们好看的人都能火上那么一波的。 但是真的说起水军这东西是怎么建立的,华荣月自己也丝毫都没有头绪。如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华荣月还能有点想法——尽快的在某几个马上就会崭露头角的网站上建一批小号,趁着网络还没有发展起来,等到多年后网络发展形成了一定的规模,那这些小号就会成为一批优秀而且该不会被轻易封号的水军。 ……或者是临时雇人,一条五毛,括号删除。 这个思路换算成没有网络的古代,那么六扇门,天易楼等等地方或许就可以被看成一个个有发展潜力的网站,只不过想潜入这些地方可没有建小号那么简单。 所以华荣月选人的时候第一条看重的都是忠诚度,这群人一般都是在花船长大的,并且对花船有着非常深的感情,不会随随便便的出卖自己人。只有确保了这一点之后,华荣月才敢放心让他们出去。毕竟五毛们可以忘删括号,但是花船的人出去要是随随便便叛变那花船就危险了。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花船的人来说,这里忠诚度高的人还是蛮高的,十个正常人里差不多就有那么四五个表现得让华荣月极其放心的,原本这个比例在华荣月心里可能到不了一半,这也让华荣月第一批收获了将近一百人。 这也让华荣月感慨,人骨子里还是有点狗不嫌家贫的意思,花船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多人对它有感情,这也让她内心里有那么一丝唏嘘。看着这群人慢慢的从花船离开,然后按照计划各自去各自的地方,华荣月竟然觉得这一幕还挺壮观的。 但紧接着华荣月就面临了下一个问题,她的手底下除了那么一群对花船忠心耿耿的正常人外……还有那么一群对花船忠心耿耿的疯子,这让华荣月有点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们。 就例如当时在筛选时对华荣月出手的那个疯子一样,虽然他看华荣月很不顺眼,但人家真的是对花船忠心耿耿的,这两者好像也并不冲突。华荣月也没公报私仇,因为这个疯子在一群人的威逼利诱加恐吓下都没做出什么对花船不利的事情,华荣月自然也没对他做什么。 只是这群疯子该怎么安置啊?疯子跟正常人也不一样,把他们就这么放着华荣月又觉得有点可惜,但以他们的情况华荣月也不放心让他们随随便便的出去,他们大概只适合做一些暴力的事情……但华荣月目前也不能让他们做随随便便发泄自己暴力的事情。 正好最近花船又买了块地……华荣月穿越回古代的又一大爱好就是囤地,虽然古代因为战争关系,也不是所有的房子都会保值,但是像江南这样自古以来都繁华的地方,依旧是寸土寸金。 华荣月原本也就打算让他们自己去那里练习,实在不行互相对打来提一提身手算了……可是在这中途发生了件神奇的事让她改变了主意。 这件事说起来还跟头几天跟华荣月签了个单子的黄娇有关。 这几天把人都安排完了以后,华荣月又准备跟她定时汇报一下,顺便提一提这个任务暂时搁置的事情,因为她觉得探查清楚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正巧黄娇这一次也想来找她,而且这一次来也是有事求她的。 …… “你是说你有个朋友……最近出了些状况?”华荣月试探着问。 “对。”黄娇很是急切,“如果现在有时间的话,能帮我把她抓回来吗?如果她要是被发现的话就遭了。” 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华荣月刚到这,就正好碰上黄娇在找她,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的一个朋友这几天刚刚“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是个大小姐专用名词,黄娇原本也不打算求华荣月的,与其相比,这附近的江湖人脑海中有个更加靠谱的第一选项——天易楼。但上次华荣月在面对那个白衣剑客时的表现让她莫名的对华荣月有了点信任感。刚巧华荣月在这个时候来了。 原本华荣月在她心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镖师,身手并不算多么的厉害,手底下的人可能也并不是很多,但应对一些小事情也不算困难,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家楼下新开了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卖部一样……但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这家小卖部貌似卖的东西还挺,而且貌似还很有可能是个开了很多家的连锁店,这你或许就要对它改观一下了。 所以黄娇在向天易楼发布了委托后,又找了华荣月,华荣月也没想到自己这委托一个接一个的,她本来以为自己这镖师客串一次也就得了,现在看来却好像没完没了的意思。 “您说吧,我听着。”华荣月喝着茶水,心里感慨这叫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圆……当初说自己不是开镖局的多好,何必有这么多麻烦。 “我朋友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她不开心,就一个人出去了,听说是去了十八亭。” 听见“十八亭”这个名字,华荣月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她心说我勒个去,这位朋友可真会挑地方。 十八亭,距离百草堂不远处的一个神似贫民窟的地方,环境极其恶劣,齐大夫作为赤脚大夫偶尔还会去那里义务问诊,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华荣月知道那里的疯子很多……多的遍地都是,而且里面非常的乱。 华荣月没等黄娇继续说下去,就严肃的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啊?应该是前天……”黄娇道。 “你知道她去了哪吗?”华荣月问。 “知道……”黄娇似乎是被华荣月这极其上道的速度给惊呆了,愣了一下才回答道。 “那咱们快点走,等等,我去叫几个人。”华荣月二话不说就回花船去拎人去了,老实说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那里她也是不敢的,因为她对那里有心理阴影…… 可是等华荣月回了花船后又愣了一下,由于前段时间刚刚把花船的人给安排了出去,所以现在这里剩的除了那些保障花船安的人外,基本上只有老弱病残孕,一堆不那么忠心的正常人和一堆太过忠心的疯子。 请问这三种人,华荣月应该带哪一种呢? 华荣月愣了一会,犹豫的选了几个疯子跟她一起走,这里面赫然就有前几天想过来揍她的那个…… 她相对于不忠心的正常人来更信任这些疯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到跟黄娇碰面后,黄娇有点被吓了一跳,因为华荣月身后跟了一群脸上带着奇怪京剧面谱的家伙…… 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疯子的特征,所以华荣月不得不让他们穿成了这个样子。 “呃……”黄娇事到临头犹豫了一会道,“你们小心一点……我之前也委托了天易楼了,如果不行的话就赶紧走。”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您不用担心,我觉得他们应该对这个……蛮有经验的。” 总比那些正常人……要有经验的多吧。 175、专业人员 () 华荣月带着这么一堆人出去, 其实心里有那么一点紧张,这种紧张的缘由或许是来自于对花船那帮人的不靠谱…… 好歹以前带的都是正常人, 但是这一次都是群疯子, 疯子之所以被称之为疯子, 正因为他们的脑回路无法琢磨, 世界上的疯子各有各的疯,每个疯的都不太一样。 ……幸好华荣月揍人比较狠,所以现在才敢把这群人带出来。 “你们镖局……都戴这种面具吗?”那边的黄娇小心翼翼的问。 她倒不是故意在找事,纯粹是这种面具看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当然对于目前的黄娇来说,她可能分不清楚那种怪异感是来自于这些人的面具, 还是他们本身的气质。 “呃……这是我们的传统风格。”华荣月道。 这群疯子除了疯之外还有个非常棒的好处,那就是他们各个实力都要比同等状态正常人高上一大截。所以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这个世界也挺有意思的,想要有强大的实力就要发疯, 这是欲练神功, 必先自宫的翻版吗? 华荣月跟这群人默默地坐上了前往十八亭的马车, 黄娇一路上都有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如果问她这种怪异的感觉究竟来自于哪里,恐怕她也想不清楚, 但就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很少的几次遇到了危险状况后产生的那种错觉一样。 华荣月对于十八亭倒不是一无所知, 比起一般的江湖人她清楚的知道两点。 第一,那里面有很多实力强大的疯子,第二,那里面还有六扇门的捕快们定期巡逻。 仅仅知道这两点这就已经比其他江湖人都要厉害一大块了。 所以当黄娇下来后对十八亭糟糕的地势和环境不停皱眉时, 华荣月已经让身后花船的人把他们的衣服都好好的穿好,顺便把那身没什么特征的衣服给捂得严实点。 “阿丹怎么来了这种地方?”黄娇捂着鼻子皱着眉说道,“早知道这里是这样的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似乎黄娇觉得这么一个神似贫民窟的地方并不会有太多厉害的人,所以觉得自己大呼小叫的把人弄来有些神经过敏了。 华荣月其实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十八亭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很久以前她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但是华荣月对这里终究没有个比较明确的概念。 “一会一定不要把这身衣服给脱了,还有手上的刀,无论如何也不能脱手。”华荣月道。 她说着自己也把面具戴了起来,用的不是花船上的那一张只遮住半面脸的,而是遮了脸的。 “黄娇小姐,你也不要丢了手上的刀。”华荣月一切弄妥当后对身后的黄娇道。 黄娇看的有些茫然,华荣月此时此刻赫然就是一种对这里非常熟悉且了解的架势,但是她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让她在来之前特意穿上了这么一身没什么特色的衣服,拿了这么一把普普通通的刀。 很简单——因为六扇门过来大搜查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打扮,作为六扇门的二五仔,百草堂小学徒的华荣月自然很清楚这件事。 当然这么一身衣服对于在十八亭的那些普通人来说没什么震慑力,他们很有可能都不知道这一身衣服到底代表了什么,可是对于一些隐藏着的大佬来说难保不会产生一些奇妙的效果……在华荣月的心中,六扇门能时不时的就来这里排查一遍,恐怕十八亭的这些大佬们都知道的,当然如果真的存在这些大佬的话。 没有那也挺好,最起码华荣月不用担心遇上什么隐藏巨鳄了对不对。 顺着十八亭往里面走,华荣月惊讶的发现花船上有那么两个人对这里好像还蛮熟悉的样子,看来他们在进了花船之前在外面也漂泊过一阵子,很有可能就曾经在给华荣月送了张画的吴明画师那里买过那种红色的颜料。当然花船现在是不需要在吴明这里买了,秦淮河那边自己有几个固定的商人可以供应颜料给他们。 华荣月带着这群假扮成六扇门的人往十八亭里小心翼翼的走着,原本还担心会迷路,毕竟她自己认路技能有点欠缺。可是有了那几个人的带路,他们一路上顺畅无比,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少有的几个过来找茬的人都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小喽啰,华荣月都不用出手,就被其他人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对于花船上的这些人来说,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人都是能让他们放松下来的小点心。 华荣月甚至觉得找到了那么一丝丝回家的感觉……她一路上闲庭信步,时不时指指这,时不时指指那,或者小心的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对于她来说,别的都不重要,她需要小心的只有六扇门,为了防止李鬼撞上李逵的事情发生,她已经把自己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 然而对于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黄娇来说,这次出行带给她的就不是这种感觉了…… 她自打进来了十八亭之后,就觉得种种诡异的情况不断的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有种特别茫然的感觉。 就如同一场戏剧一样,在她面前上演着一幕幕让人猝不及防的景象。 十八亭里有那么多的疯子是黄娇想不到的,黄娇甚至颇有些害怕身边的人看见这么多的疯子后会主动的取消这里委托。 “前面又来了一个……”黄娇的声音有些紧张,对于她来说,她很少看见这么多的疯子,这几乎让她误以为半个江南的疯子都跑到了这里。 对于这里的很多人来说,十八亭是个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很少有人会来的地方,原因无非就是地方太偏,名声太不好,可是大众心目里的“名声不好”最多也就局限于这里很穷而已。 可是当她看见这么多的疯子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有点大条了。 此情此景下,唯一能让她稍微安心一点的或许只有一直跟在她身边走的那个人。 那个人虽然一言不发,但对这里好像非常的了解一样。即使是看见一个个红眼睛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于是华荣月原本就高深的形象在黄娇的心目中就更加增添了一丝神秘莫测的色彩。 在黄娇的概念里,疯子一直是很可怕的,这大概缘由于小时候她曾经见过那么一个疯子,给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来了深深地阴影,从那时候起,这些疯子在她的心里就几乎被印上了可怕的标志。 可是面前这一幕幕,在她身边这个人的陪同下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些滑稽…… “小心……”黄娇口里的那个“啊”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忽然看见身边这群人呼啦一下子冲了上去。 嗯? 这让黄娇茫然了一秒。 这群冲上去的人都戴着诡异的面具,几乎都一言不发,可是在面对着面前这些人的时候却仿佛已经排练了上万遍。 其中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夹击,对面那个人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后面的人紧接着呼啦一下围过去,就如同开饭了一样…… 如果还是对面前这个景象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感觉,那可以用个生活中会见到的词语——杀年猪,其基本步骤也就是这样的,几个人抬,几个人捆,几个人杀。 反正捆吧捆吧那个人就躺那里了,大部分情况下黄娇都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啊?发生了什么?这人怎么就倒这了? 黄娇一脸茫然,因为面前这群人的熟练程度,她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江湖上有没有那么一家常接跟疯子有关委托的镖局,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事实上江湖上就没有任何一家镖局是会经常接跟疯子有关的委托的。 那莫非面前这群人……是什么隐藏的很深的镖局吗?黄娇这么想,此时再看华荣月,她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知识的匮乏。 随着他们的越推越深,他们逐渐进入了十八亭的中心位置,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比较危险且麻烦的时候来了。 华荣月是如何判断十八亭的中心位置的呢?因为据她在十八亭的观察来说,十八亭是一个颇像流星街的生存模式,人员根据自己身手的厉害程度成一个个中心圆分布在中心位置之间,当然十八亭没流星街那么大的规模,最外面也有许多普通人……但是能搞出这样一个地方却也还是让人挺感慨的,明明这里也不是孤岛,却硬生生的活出了孤岛的架势。 吴明画师即使不在中心圆的位置,也绝对在比较靠近里面的位置了,所以华荣月认出了这里离吴明画师那里不远,此时此刻身体就有些紧绷了起来。 幸好此时此刻黄娇朋友的所在地也已经到了,这让华荣月不用再担心继续往前走。 华荣月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小屋子,十分熟练的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几个疯子,黄娇依旧有些紧张,但等到身边的“镖师”们冲上去的时候,屋子里瞬间鸡飞狗跳,黄娇在外面和华荣月肩并肩站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完不用自己担心的场面。 “不用担心。”华荣月缓缓的道,“对疯子,我们绝对是专业的。” 黄娇听了他这句话,茫然转头。 光线较黑的屋子里,几个戴面具的人听了她身边人的话后,转过了头看着她,那张诡异的面具上似乎嘴角都是翘起来的,带着一种可怕的笑意。 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黄娇觉得自己忽然抖的跟筛子一样。 第176章 想来就过来 () 这支对疯子极其专业的队伍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事情就处理好了这里的一切,从屋子里分别拽出了三男两女以及一个黄娇的朋友。 华荣月原本以为黄娇的朋友或许跟她很久之前遇到的那个衡山派的小姑娘一样,也是个为爱私奔的,结果来了这里后发现和她想的不太一样,这更像是个熊孩子,还是个被骗进传。销的熊孩子。 那个姑娘被绑在屋子的最里面,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华荣月看着她身上未干的血迹,循着蛛丝马迹回忆起了一个熟悉的画面。 这些人……是跟林七娅一个路子的? 华荣月一下子就惊了,他们都是要让正常的人也走火入魔的? 她交代了一声看好那几个抓到的疯子,不要让他们死了,自己连忙到了那个姑娘的身边,试探了下她的呼吸和心跳,然后轻轻的对她道,“醒醒。” 那个姑娘挣扎了一下,华荣月非常害怕对方一睁眼睛自己就看见一双兔子眼睛,十分小心的先封了她身上的几个大穴,然后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对姑娘道,“慢慢起来,想一些让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 这话是那天那个黑面纱的男人对她说的,华荣月现在现学现用了出来。 可惜华荣月现在手上没有头几天那个男人手里的那种香,否则华荣月现在可以给这个姑娘用上的。现在两手空空如也的华荣月也只能这么做。 旁边的黄娇看见自己的朋友时心里本来松了一口气,但是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也给了她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更何况她想上前的时候还被推开了,只有刚才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走上前去,小声的对她的朋友在说些什么。 她似乎是察觉到面前看似平静的场景下隐藏着什么波涛汹涌的东西,但是这种危险就像是海面下的暗礁,根本看不见。 但是她感觉到刚才还挺轻松的华荣月身上一下就多出了种严肃的感觉来,即使他低声对着她的朋友说话,也能让人差距到那种紧张感。 这让黄娇忽然也有了种紧张感,但此时此刻她却也只能跟紧着华荣月他们,直愣愣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华荣月先封几个大穴也是有着考虑的,她虽然不清楚在走火入魔的前期阻止这件事发生该怎么做,但先把大穴封了肯定是有用的,大穴封了后内力没办法流转,即使是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了,恐怕内力也没办法跑到错误的路子上去。 随着华荣月的几次轻呼,对面的姑娘终于有了点知觉,华荣月发现自己的急中生智貌似还有点作用,最起码江湖上只听说过江湖人走火入魔,没听说过没内力的正常人走火入魔…… 做完这一切后,华荣月带着身边这群人立即撤退,那几个疯子原本华荣月想直接扔在这里给六扇门的,但刚才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所以把这群人带上一起走了。 整个过程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华荣月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这群疯子在这样的场合里绝对比正常人要好用的多,只要上面有个能打得过他们的人就行。这样的场景,在她来之前是完没有想到的。 就连在旁观者黄娇的眼里,这一切都看起来太过顺利了点。 华荣月他们顺着来时的路飞快的撤退,离开了仅仅十分钟之后,这间屋子又再一次被打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看着略微狼藉的屋子,又看了看留在地面上的血迹,然后朝着华荣月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过了一会,他又从这间屋子走了出去,然后将房间的门牢牢插上。 几乎是同时,还在朝着十八亭外面赶路的一行人就都听见了身后若隐若现的追赶声。 黄娇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胆战心惊,而这声音的追赶速度明显很快,带来着一种层层禁逼的压迫感,但跟她在一起的那些人们却早就料到了如此,连头也不抬,只是拼命地朝着前面跑。 这种感觉就像是跟某种看不见的敌人正在争斗一样,又诡异又安静,身边那些刚刚在她看来脸上的面具似乎都挂着诡异笑容的人们现在也都安静了下来,这也稍稍的冲淡了他们身上的那种恐怖的气息。 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直到了他们来时的那个出口,看见了那熟悉的路面时,黄娇才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她也察觉到身边的人们似乎也都稍稍放松了下来。 身后的追赶声依旧还在,但是渐渐的就消失了。似乎那些追赶声都被隔绝到了十八亭那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一样,那道巷子就是他们能够到达的极限。 而华荣月则带着黄娇和她的朋友,以及那些疯子们坐上了回去的车。她自己则是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清楚自己在巷子里究竟引出来了什么鬼,但反正肯定是引出来了点什么东西。 所以十八亭里真的不安宁……连这种神似林七娅的人都出现了。华荣月看向了那几个被她绑过来的疯子,脑子里在想这些人是不是跟林七娅一样,也是出身于秋水庵的呢? 等到他们终于进了闹市区后,华荣月又带着他们连换了几套衣服,又换了几辆马车,来回绕了一大圈才终于回到了出发的地点。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又亮,黄娇他们已经睡了一个来回了,驾车的人也换了三次。 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今天这一趟还真是刺激。 而旁边的黄娇此时也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她一睁眼,就听见坐在旁边的华荣月对她轻声的道,“我们已经回来了。” 此时的华荣月已经摘了面具,看起来依旧是平日里那个彬彬有礼的人。 她对黄娇道,“接下来我会把你放到附近,你安静的下车,然后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钱可以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给我。” 她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对黄娇说话反而让黄娇感觉到有一种不适。 毕竟在她的心里,本来对面的人应该有很多事情可说的,这一次去十八亭在她的感觉里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中间好像经历了一些她并没有差距到的危险事情。 可是她对面的人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她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错位感。这和之前在小巷里紧张的感觉相比简直是恍如隔世。 黄娇愣了一会,然后坐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被华荣月这种淡定的情绪给感染了,她看着华荣月,竟然下意识的道,“那就……把我送到天易楼那边吧,我顺路把天易楼那的委托给撤了。” “你在天易楼也下了委托?”华荣月范问。黄娇点了点头。 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又看了眼华荣月,他看起来蛮平静的脸上竟然又出现了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非同寻常。他道,“这么说来我还算是抢了一单天易楼的生意啊……这听起来挺不错。” 黄娇不知道对方对天易楼的厌恶感是从何而来的,但天易楼作为目前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普通镖师就能以这样的语气来评价的。黄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上一单生意也是抢了天易楼的,本来我想要去找天易楼的人的。” 她说这话的缘由大概是想夸一下面前这个镖师,毕竟在她看来江湖上敢从天易楼手里抢生意的镖局绝对不多,而这话绝对算的上是一种褒奖了,尽管她自己知道上一次的生意没找天易楼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可是她对面的人听了这句话后非但没有像她想的一样笑,而是轻轻的挑了下眉。 此时马车已经停到了天易楼的门口,华荣月让对方下了车,临走的时候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对外太过提起我的模样,因为我平时都是戴着面具的,所以并不想被人知道我的样子。” “我懂。”黄娇非常了解,看着周围那群人人均一个面具的架势,恐怕华荣月平日里也就戴个类似的面具,只是被自己这么一下给突然撞见了真面目,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她准备私下里好好打听一下,江南这边到底哪个镖局是会戴这样奇怪的面具,而且身手如此不凡的。 “呃……可是阿丹要是问起来怎么办?”黄娇突然犹豫的问道,阿丹就是她那个刚刚被救回来的朋友,她觉得阿丹醒来之后一定会问她是怎么被救回来的,但是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她如果要问,你就告诉她。”华荣月想了想道。 黄娇听了这话,有点猝不及防,因为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顺利的,可是紧接着华荣月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反正他们想要来找我,那就过来。”华荣月轻咳了一声,把车帘子放了下去,“保重,黄娇小姐。” 在滚滚的车轮远去之后,黄娇怀中抱着自己的闺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她还想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几个家人。 但刚刚听了华荣月的话后,她突然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一个字来。 第177章 一个叛徒还是全员叛徒 () 在黄娇的心目中,这么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或许还并不算什么让人害怕的角色,毕竟他在之前的几次接触中表现得都还算的上是蛮正常的,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稍微有那么一些诡异。 但如果她此时去问上一个六扇门的人,她最近认识了一个戴着古怪面具,身手不错,而且手底下有着同样一群稀奇古怪的人是谁,那她恐怕是走不掉了。 然而事情比较赶巧的就是黄娇被华荣月临走时候那句话一吓,下定了决心自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而对于华荣月自己来说她的那句话也不是在吓唬黄娇,只是在单纯的说明一个事实。 本着虱子多了不愁咬的心态和大不了就跑路回花船的心态,华荣月对于自己漏了脸的事情其实也没怎么在意的,可偏偏就是这种不怎么在意的态度把黄娇给吓了一跳。 对于目前的华荣月来说,她还有几个更为重要的事情。 她带着那几个从十八亭绑回来的疯子回了花船,进了屋子先把花船的几个下手最狠的人叫了过来。 花船以前有个地方时专门负责审讯的,这个地方的负责人出乎意料的是个很温柔内敛的小姑娘,叫季心铃,一头乌黑的秀发和温柔的黑眼睛,如果她自己不说,恐怕没有任何人会看的出来她是干嘛的。 这也让华荣月开始怀疑自己在别人眼里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类型的,但是她的形象相较于这个小姑娘可能还要稍稍阳光一点。 季心铃来了这里后,华荣月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自己操作,时不时的问上一些问题。她的问题都比较简单,分别是“你认不认识林七娅”,“你们是不是秋水庵的人”,还有“谁派你们过来的?” 头两个问题对方都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最后一个在重重审讯下终于没受住,痛苦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潘霞?”华荣月听见这个名字真的是属实吓了一跳,为什么呢,这个人她是天易楼的…… 并不算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但也算在天易楼待了很长时间,这样的人在一个群体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存在感的,所以能让易玲珑的记忆里也有印象。只不过两人并没有说过几句话而已。 华荣月听见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有种遭受了信息冲击的感觉,大脑里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呢,就忽然看见面前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度痛苦了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道,“快,快放了我,我要回去……” 随着他的叫声,华荣月看见他的衣服底下出现了一点点鼓起来的东西,那个东西似乎是在蠕动,而且在来回的在他的身体里流窜。 这一幕把华荣月吓得头皮发麻,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什么神秘的寄生虫吗”和“我死都不要掀开他的衣服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的第一个猜想其实挺对的,这确实算是某种神秘的寄生虫,而且以前在她的身上也有过。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华荣月看着那古怪的鼓起在他的衣服底下来回的游窜着,时间也只过了短短几秒钟而已。 忽然华荣月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极其轻微的声音,面前这个男人的鼻子里忽然涌出了鲜血,他的眼睛里飞速的爬过去一个细小的,像是游鱼一样的带着血丝的东西,徘徊在他的白眼球上。 下一秒,他忽然两眼翻白。 整个屋子里安静了一会。 ……大概过了几秒钟,华荣月才反应过来。 她看似镇定,实际上心里都哆嗦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感受了几秒。 ……应该是没气了。 华荣月把手伸了回来,其实心里已经都有点懵了,她不是没看见过死人,但是没看过死的这么干脆的,而且死的还这么莫名其妙的。但是此时花船上的人都还在她的身后,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怂来。 所以华荣月就保持着这种断线般的状态跟身后审讯的人交代把人埋了,回头再一看,那几个同样绑过来的杀手这会也已经死了,而且死法跟华荣月面前的这个一样。 花船上的人表现得那叫一个淡定,尤其是季心铃这个黑头发的小姑娘,处理的时候眼神看起来还是蛮温柔的。 这种死法十分的迅速,而且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所以华荣月才根本没有听见一点声音,或者他们死之前确实是挣扎了几秒,但因为时间太短,所以华荣月也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这个人上了。 这些人几乎都是同一时间死的,那么……华荣月回想着刚刚那在那人眼中飞速爬过去的小游虫,脑子里闪过了一个飞快的念头。 “蛊虫”。 天易楼控制杀手必用的一种东西,易玲珑以前在天易楼里也被下过这个东西,但是华荣月比较福大命大,在老楼主猝死的档口把自己的蛊虫偷了出来才逃的,所以华荣月没什么机会去看见一个天易楼的杀手被蛊虫杀死是什么样子。 易玲珑肯定是看过的,可是华荣月在阅览记忆的时候有意识的跳过了一些血腥的东西,所以这也算是头一次看。 看来她从天易楼里偷出来的那只蛊虫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蛊虫虽然是一对多,也就是一只蛊虫可以控制很多杀手,但是华荣月把老蛊虫弄死后,剩下的杀手估计又被新蛊虫控制起来了。 当年华荣月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蛊虫是一个经常会出现的东西,所以搞得她也误认为这东西是很武侠的一个东西。 但今天华荣月看了后发现自己错了……这东西一点都不武侠,或者说跟武侠的画风一点都不搭边。 这玩意更应该被归为恐怖故事那一堆里面去。 随着这些人来收尸,华荣月的脑子里则是在疯狂的运转,面前这跟天易楼同源的蛊虫其实变相证明了刚才那几个杀手说的是正确的,而且他们应该是被固定了一定的时间,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回去,那恐怕蛊虫就会发作,当然他们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就有待考虑了。 ——如果华荣月身上有这么个玩意,那她肯定下跪也要求对方早点把她放回去的。 天易楼的蛊虫……说实话,能认出来的人不多,毕竟天易楼处置杀手都是私下里处置,即使是死外面了,也就是悄无声息的死了。眼下的问题是天易楼为什么做了跟秋水庵一样的举动?这件事里面还隐藏着点什么别的故事吗? 转身出了这个地方准备休息一会,华荣月转头想到了另一个蛮可怕的问题,我的妈,黄娇好像还把这件事给天易楼下了委托吧,那这件事算是什么?自投罗网?不不不……如果是自投罗网的话,黄娇应该活不到来找她的这天。 有可能是天易楼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所以接了任务掩人耳目。另外一点可能是他们内部对于这种事也只有一部分人在偷偷的做,所以负责接任务的这群天易楼的杀手根本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点从接下来几天会不会有人对黄娇下手就能看得出来了,如果是前面那一种可能,那在黄娇取消了任务后,他们肯定要去查究竟是谁完成了任务,所以一定会去找黄娇的。 但后面那一种可能也不代表黄娇现在就是安的,那群隐藏在天易楼里的人同样会派人去找黄娇,只不过规模可能会小一点而已。 华荣月当即意识到黄娇目前的生命安岌岌可危,所以立刻转头吩咐道安排几个实力最强的人去黄娇的身边蹲守着。 其实心里华荣月希望是后面那一种可能性的,因为前一种说明天易楼里所有人都在坑易玲珑,如果是后面那一种……只能说天易楼里混入了叛徒,这个说法华荣月觉得她室友可能更容易接受一点。 别看她室友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也是个挺小女生的人啊…… 这让华荣月思考了很多,当然今天眼睁睁的看着好几个人死在自己眼前这种事也确实有些让她受了点刺激,这种事容易事后越想越害怕。 华荣月是个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在脑子里瞎想的人。 她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回了百草堂,然后躺在自己的小柜子里面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她现在还有个更为奇怪的问题,为什么易孤舟一直没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华荣月以前以为是这人脑子有点奇怪,现在开始有了个别的想法……莫非他已经发现了天易楼里面有些古怪的东西,所以才会对天易楼隐瞒下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吗? 今天天易楼的蛊虫也给华荣月带来了一点新的体验,原来这个武侠中也是存在着这种画风玄幻的东西的,而且是能让人死的猝不及防的东西…… 华荣月在柜子里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柜门忽然被一下子拉开了,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她转头看着把脑袋探进来的李静怡,下意识的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道,“怎么了?” “萧翰哥哥给我讲鬼故事,我睡不着。”李静怡一边说着一边往柜子里面爬,本来就小的柜子一下子被挤得密不透风,华荣月瞬间就无语了,一边让李静怡不掉下去,一边找萧翰。 仔细一看,萧翰正在那边一脸坏笑,华荣月一脸无语的把李静怡拉上了柜子,自己则一个翻身下去,抱着枕头准备换个别的地方去睡了。 坦白的说,被李静怡这么一吓,她的心情倒好了一点,小孩子总是会让人心情变好的。 第178章 天下武功 () 在李静怡的世界里,华荣月是一个“长得挺好看,性格很和善,身手有点强,心地很善良”的这么一个大哥哥。 姑且每个女生在童年时期都有过这么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有个类似于这样的邻家大哥哥,这样的大哥哥大概就是少女心中最早的玩伴和一种属于少女时期的朦胧憧憬……嗯,虽然故事的结尾邻家大哥哥往往都会娶上一个温柔的大姐姐,然后生个熊孩子……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个邻家大哥哥可以温柔,可以颜值在线,但是“邻家”这个字就局限在了他必定不是什么台厉害的角色,他的职业可以是医生,老师,学生。但是类似于魔教教主,武林盟主,或者是某个次元开高达的角色都称不上“邻家”这两个字…… 华荣月觉得李静怡经常跟自己没心没肺的玩大概是真的把自己真的当成了纯粹的邻家大哥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让华荣月自己也有点神奇的感觉。 即使是在百草堂里给她这种感觉的人也是不多的,一个是经常招呼她干这个干那个的齐大夫,另一个就是总拿她当个普通人的李静怡,可以说这两人都给了她一种回家的感觉,所以华荣月在他们的身边经常能放松下来。 在花船上,华荣月不是个普通人,她要当个心狠手辣的老大。 在六扇门里,华荣月不是个普通人,她要当个心狠手辣的……二五仔。 在萧翰和万浮莲面前,华荣月不是个普通人,她要当个虽然目前是个普通学徒但终究还是背景神秘,而且曾经闯荡过江湖的江湖人。 只有在百草堂里华荣月偶尔能找回点普通人的感觉,所以她也格外喜欢在李静怡面前装成一个普通的大哥哥。 但是华荣月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人,并不代表在别人的眼里,她这个邻家大哥哥扮演的就不违和…… 最起码华荣月抱着枕头想去后院睡,没走两步就让李静怡给喊住的时候,旁边有个人一直在偷偷的围观,这个人就隐藏在百草堂对面的一个小茶馆里,用自己双眼5.0的视力疯狂偷瞄…… 李静怡本来抱枕头来就是想挤的,但是华荣月走了之后这还能怎么挤?小孩子就有这种古怪的心理,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会做一些大人不会做的事,例如……钻柜子,例如……钻箱子,例如钻诸如此类的所有又小又窄又暗的地方。 华荣月无奈的转头看着把她叫过住的李静怡,看了眼屋子里目前没什么客人,就突发奇想的想考教一下前段时间教了李静怡的那几招。 李静怡跟别的熊孩子比可不一样。别的熊孩子或许一听这话早就脸皱的跟菊花似地了,李静怡听了之后只是很淡定的从后院拿出了自己的剑,然后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一副说不出的淡定从容。 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华荣月不清楚,她只认识自己这么一个小孩子,还是曾经。不过一般来说在考试的时候这么淡定的应该都属于学霸级别的人物吧…… 两个人也没去后院,因为萧翰在一边起哄想看,齐大夫和万浮莲也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所以华荣月没能去的上后院,只是把大堂里的椅子搬走了几把,让中间空出来了一块地。 华荣月随便找了个椅子,往一边一坐,然后笑着说:“你随便攻过来,但是不要把屋子里别的东西砍到了,砍到一个就算你失败了。” 李静怡拿着自己的那把剑,看着华荣月的小脸上非常的认真。 对面茶馆里的青衣书生突然拔着脖子往这边看,他在百草堂对面住了很久了,但不代表他知道对面的小女孩跟华荣月之间是什么关系,百草堂也没人举个大喇叭到处喊这小姑娘是华荣月半个徒弟,说不定这小姑娘还是百草堂里某个员工的亲戚呢,专门在这里吃白饭的,参考萧翰,齐大夫也未必不能做出这事…… 反正参考以上种种,青衣书生一直以来就没怎么看重过这个小姑娘,但是今天看这场景,即使是个小姑娘,他也忽然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颇有种提神醒脑的感觉。 华荣月还真没注意到街对面的青衣书生,但即使她注意到了,她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毕竟看热闹的又不止他一个,隔壁大娘对面大爷楼上小妹都在凑热闹,青衣书生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她依旧在那里蛮淡定的说:“如果你能碰到我身上的某一个地方,那我就送你个礼物。” “静怡啊,争气。”萧翰在李静怡后面喊道,“就他那么个江湖都没闯过几天的人,你稍微那么一认真就把他打的屁滚尿流。” 华荣月默默地想这就是她为什么没办法在萧翰面前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而是总想偷偷的给对方做点恶作剧……萧翰就是有这种魔力,如果在游戏中,他最适合干的应该是…… 李静怡手里拿着的还是华荣月曾经给她拿的那把剑,华荣月曾经教了她一套自己从花船上随便找到的剑法,但这剑法具体是什么东西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当时她害怕会被什么外来的人一眼就认出来,然后紧接着给李静怡带来什么麻烦,所以特意交代找一套“罕见的,厉害的,即使没什么基础也能练的”剑法。 然后花船就给她拿来了这套剑法,华荣月一看,好家伙,她和易玲珑都不知道这剑法到底是啥,拿到手里的也就是本名字都不的破烂书,这下子华荣月就非常淡定的把这剑法教给了李静怡,在她看来易玲珑都认不出来的剑法,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认的出来了…… 后来华荣月经常翘班,就把教李静怡练剑的事交给了萧翰,萧翰无数次试图说服李静怡干脆不要练这剑法了,跟他学,但李静怡也比较死心眼,即使这套剑法又长又难练,她依旧一门心思的跟着华荣月学。 或许李静怡身上最为显著的性格就是一股犟劲吧,如果不犟的话,她也不会坚持自己逃出来,在豆蔻年华就常年一身朴素到不行的衣服,明明在几个月前打扮的还像小公主一样。 华荣月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李静怡,李静怡的表现颇为出乎意料,几个月前她拿着剑都还有些不稳,现在已经能够轻松的找到一个合适的握姿了。 她没有贸然的攻过来,而是像模像样的先观察了一下华荣月身上有没有破绽,估计是萧翰教她的,目前看来萧翰这个老师居然还有点像样。但华荣月现在的姿势真的可以说得上身都是破绽,她就压根没怎么防守…… 萧翰在那边起哄,周围的人也在看热闹,青衣书生在一群看热闹的人当中似乎也没有半点出奇。就在这时候,李静怡忽然就出手了,她手里拿着那把剑,以一种相对而言还算挺快的速度出剑,这个姿势虽然在江湖人的眼里看起来并不怎么快,但是在周围这群普通人的眼里却已经足够快了,于是周围平日里喜欢李静怡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们瞬间拍手叫好。 一时间屋子里快乐的跟相声小园似的…… 华荣月则是在心里飞快的判断着李静怡的出剑模样,嗯……底盘很稳,力量也够,估计这几个月是真的没有一丝松懈啊,但是速度终究是慢了那么一点,毕竟是十几岁才开始练的,已经有些晚了,所以稍稍有些慢也是正常的。 这个速度在华荣月眼里已经算的上是慢动作了,所以华荣月轻轻松松的接住了那把剑,她甚至还有闲心用了个陆小凤的成名绝技,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剑,还是那副身都是破绽的坐姿,看起来似乎是闲适至极。 当然这个速度在周围人的眼里那可真的算得上是飞速了,所以他们都只是眼前一花,然后就看见李静怡的剑被夹在了半路,华荣月依旧坐在那里,脸上带着那么一丝丝笑容。 “切!小华你就不能让让孩子吗?” “你这么打击孩子人家明天就不跟你练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们纷纷发出这样的声音,当然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大部分只是纯粹因为好玩所以瞎起哄而已, 李静怡被华荣月这么轻轻松松的接住了,脸上也有点茫然,她倒不像周围那群围观群众一样只是瞎起哄,经过这么几个月的锻炼,她也算是能稍微看懂一点东西了,“懂一点”之后的反应就是你不会再光喊“牛逼”和“666”,你会真的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时候,一些懂的人其实比不懂的人更能看出一件事是容易还是不容易。 就如同之前几乎不懂的李静怡只以为华荣月是个比较厉害的大哥哥,但是现在李静怡再看华荣月时,却忽然发现她出手的样子几乎已经打破了这几个月以来萧翰教给她的所有东西。 萧翰说出手前要观察破绽,华荣月一身破绽;萧翰说要观察对方的动作,来推断他的出手方式和出手风格,华荣月就简简单单的伸手一夹,比她拿饭碗都容易,就把她的剑给夹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看着李静怡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于是轻声的说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无快不破。” 她说的这话似乎模模糊糊的,完没有萧翰教她时所说的那么详细和易懂,对于此时的李静怡来说,这话她似乎听懂了,似乎又听不懂。 这是她所不熟悉的一种感觉,她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头一次接触到。 萧翰从那边一脸不爽的道,“你闪开,跟小孩出手你也一点都不放水,你还是个人吗?在那嘟囔什么呢?” “其实我放了。”华荣月小声的说,但并没有指望萧翰能听得见。她在人群里忽然看见一个青衣书生直愣愣的看着她,把她都给看愣了,华荣月心说她身上有啥……需要被人这么盯着看吗? 第179章 百晓生 () 大概是因为青衣书生盯着华荣月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自然让华荣月脑子里浮现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结果却在华荣月即将开口问青衣书生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把头转了过去。(格格党) 他这么一来,华荣月就完没有办法再去问他了。 她看了眼在她面前的李静怡,静怡小盆友貌似完没有听得懂华荣月在说什么玩意,华荣月也并没再多说,转身就帮万浮莲弄晚饭去了。 剩下的几个大爷大妈自然该走的走,该散的散。 但假如说在此之前青衣书生一直把李静怡当成是隔壁邻居家养的小屁孩而已,那他现在就已经完变了个角度。 其他人渐渐的离开后,只有他一个人谨慎而又小心的准备往出走,却在刚走了几步时忽然被李静怡给一把拽住了。 那一瞬间青衣书生满头大汗。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认真说起来身后的小萝莉手软软的,也不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但刚才她这么一拽,青衣书生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碰上了一个定时炸。弹。 “哥哥你的画掉了。”李静怡拽住了青衣书生的衣袖,顺便把手里的那个画卷递给了他,这才让青衣书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淡定的道,“那个画是送给你师父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溜得飞快。 “我师父?”李静怡有些茫然。虽然目前来说教她的人有两个,但是她还真的不知道华荣月算不算的上她的师父,也不确定对方所说的“师父”是华荣月还是萧翰……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偷偷的把这张画展开,看着上面画的东西,想看看这究竟应该给谁。 “这画的是什么?”李静怡茫然的看了这张画几眼,然而并没有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上面依稀只能看得见画了个很漂亮的女人。 但是这张画是真的漂亮。 假如说古代水墨画讲究的是意境,那这幅画就把意境画到了最美,是一种红黑交杂的颜色,红色的是人,黑色的是背后的山水,以及大片大片的留白。 李静怡逃出来之前也算是个大家小姐,但对于画的认知也只局限于自家挂的那些画,即使是觉得面前这幅画画的像是活了一样,但对于面前这张画的价值终究不算太过了解。 虽然看不懂,但她还是拿着这张画去找了华荣月。 跟女人有关的肯定不能找萧翰……小莲姐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但是总感觉把这画给她会发生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接到这张画的华荣月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她出去买了趟药材,回来又干了点杂活,总之消停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拿到这张画的时候还想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然后才突然想了起来。 那天她借了那个青衣书生一件自己(不穿的)的厚棉衣,然后对方答应画一张画给她。 华荣月没指望一个普普通通的青衣书生能画出什么样好的画来,她对于对方有没有钱买颜料这一点都非常怀疑,但是当她打开那张画的第一时间,她口中发出了一声疑问,“啊?” 下一秒,她又发出了一句相同的二声疑问,“啊?” …… 华荣月猛的把画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飞快的朝对面看了一眼,对面那间茶馆里面早就没了人影,平日里青衣书生最喜欢在那里坐着听书,华荣月对这样的景象也已经习以为常,但今天人没了才忽然吓出一身冷汗。 我去,这人谁啊?这是警告吗?还是单纯的皮一下? 虽然对于这附近应该有不少江湖大佬的事情有点心理准备,但忽然遇上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华荣月的心里状态确实是可想而知,最可怕的是六扇门的探子居然都没发现他。 正处在震惊之中,齐大夫默默地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华荣月手中的画,有些诧异的说:“谁画的?画的真不错。” 经齐大夫这么一问,华荣月这才发现这画上连个印章也没有。 真是异常简朴的做法……当然对于古人来说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画上盖个印那是正常做法,不盖才是不正常的。 “这画的是谁啊?”齐大夫在这里认真的看着,“这是谁落在咱们这的吗?” “不是,是别人送我的。”华荣月害怕齐大夫再看下去真看出什么名堂来,连忙把画卷起,毕竟这段日子以来易玲珑的事情还是颇为火爆的,他一时想不起来不代表永远想不起来。 华荣月准备最近好好的询问一下江湖上有谁是画技惊人的,说不定能摸出来那个青衣书生到底是谁。 她心里隐隐的有些后怕的感觉,又重新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青衣书生见面以来的所有举动,有漏洞的地方确实很多,但既然青衣书生都已经把这个画给她了,想必也并不在乎这个,前思后想一下,华荣月觉得自己除了稍稍有些跟大家想象中的易玲珑有些ooc外,应该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青衣书生的到来和离去都是这么的猝不及防,让人很难发现他的踪影。江湖上如果说出究竟是谁的武功最高,那很多人会在第一时间说出易玲珑的名字来,但真的说起来,他的轻功未必在易玲珑之下。 此时的他奔跑在月色之下,距离百草堂已有几十里远的地方,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拦路的人。 “哼。”青衣书生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面前会有人,所以根本就没有惊讶的反应,相反,他很淡定的就这么停下来了,然后淡然的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许久都未曾见过你了。”拦住他的人道,“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可要好好的聊聊。” 他对面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脸上也蒙着一张面具。并不是花船上的人会蒙的那种。他脸上的面具是一张纯粹的铁面具,整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眼睛和嘴都没有丝毫开口。 他长得高瘦,所以这张面具再一戴上,连他的性别都着实辨认不出来,只能从他说话的声音里判断这应该是个男的。 “你应该知道易玲珑现在在哪吧?”黑袍男人问。 “你找易玲珑干嘛?”青衣书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了一个。 “想知道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男人走上前来,“你快告诉我。” 青衣书生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了那人身上可怕的杀气,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跑,但却在瞬间被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镖给刺中了。 那飞镖从男人的手中飞出来,直直的刺进了青衣书生的脖子里,鲜血一下子涌出。 青衣书生几乎在瞬间就倒地,而他身后的男人走上前来,并没有多注意他的样子,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背后的画篓,从里面拿出了几卷画。 借着月色把画展开,他看了看画中的人,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还是把画收了起来,迈过了青衣书生,缓缓的离开。 过了会青衣书生才爬了起来,他看了眼自己空空的画篓,苦笑着道,“真是莫名其妙。” 刚刚那个男人也未必想杀他,虽然除了轻功以外都很废,但背后的势力却并不废,如果那人要是把他给杀了,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惹上麻烦的。 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在三个月前就跟踪他的男人到底要干嘛,为了躲他,他特意去了个六扇门的人比较多的地方,那种地方算是这个男人唯一有所忌惮的地方。 结果来了这里后,他阴差阳错的发现了易玲珑的踪迹,易玲珑居然比他还大胆,不止早就来了这,而且生活的蛮好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他把自己的画篓重新背上,心里则在想着那几张画上的人,后来才想起来都是几张美人图,就略微放心了点,然后又慢慢的往前走了。 在古代,一个能把人画的行神兼具的画师是稀有资源,毕竟这样的画师如果进了衙门,那就是画通缉令的绝佳人选了。 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榜,什么英雄榜,少侠榜,兵器榜,美人榜……他靠的什么才让人认出来他画的是谁的呢?自然就是这一手好画技。 所以的画技不止是好,而是相当的好,最起码他排的美人榜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争议性。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掏出些东西往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涂,那里瞬间就止了血,然后他在月色下继续赶路。 最近江湖乱糟糟的,有些事情他也看不明白了……就如同他不明白易玲珑躲在一个小药馆里干嘛?他经常偷偷的溜出去干嘛? 虽然走了,但他还有几双“眼睛”在那里,的“眼睛”遍天下,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想了想,他掏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来,然后掏出了一支专门写蝇头小楷的笔,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几行小字。 “不要去惹百草堂里的人,尤其不要惹那个小姑娘。” 写完这个以后,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哨子,吹了无声的曲子。 一只翅膀上泛着磷光的蝴蝶,飘飘的飞了过来,然后又飘飘的飞走了。 第180章 建立秩序 () 花船前些日子又关了个花楼,所以目前来说他们这里又有了不少空闲人口。(ggdown) 华荣月照例挑了几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去当了爱豆,然后又顺便在他们要离开前让他们停下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她几乎是瞬间就在高高低低红红绿绿的人中看见了一个鹤立鸡群的家伙站在那里。 “什么鬼啊。”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为什么忽然间就蹦出来了画风不同的一个家伙啊?” 如果这是某个练习生选拔节目的话,面前的这个人估计就是在第一次亮相中就基本内定为前三的那种,长得水灵不说,尤其身上那种青春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最关键的是脸上一直带着一种特别可爱的笑,让人看着就觉得这是个特别可爱踏实的一个小孩。 在对方的样子还蛮符合华荣月审美的情况下,华荣月就这么上去了。 “你也是那个花楼的?”华荣月必须得先问一下这个,毕竟那个花楼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女性同志,突然出来了这么一个男的,而且看起来也不太适合担任龟公这么一个角色的,华荣月就得考虑一下他们花船是不是私下里开展了点什么支线产业…… “是的。”面前的这个笑容可爱,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气息的男孩子用特别开朗的声音说道。 “那你在花船里干嘛啊?”华荣月平心而论她这句话只是随口问问,因为在她看来面前这个男孩八成也就是某个花楼员工的孩子,具体情况参考韦小宝,这种事花船里也不是没见过,谁知道男孩转头给了她一个她惊人的答案。 “我是负责镇压失控的疯子的。”那个男孩依旧笑呵呵的道。 华荣月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再不就是外面的太阳太过热烈让她出现了幻觉,她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一脸灿烂的男孩,觉得这年头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一会去我那里报道。”华荣月说完就去“验货”了。此时的她就像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农一样,正在兢兢业业的检查自己的庄家。 要说华荣月觉得迷幻也是有原因的,众所周知,花船这大部分都是疯子,但华荣月能镇压的住这么一大群疯子自然不可能是依靠别的疯子,所以势必会有一群正常人。 可是正常人的武力值跟疯子根本就不对等,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幸好这件事在自然选择下有了个不是解决办法的解决办法,既然花船在华荣月来之前还能保持着这种运作,而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崩坏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而华荣月仔细观察了原因后发现,其正常人比疯子少的那一部分武力值,已经部都由“年龄”补充上了。 对于花船这样的一个地方来说,疯子们的平均寿命大概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在古代也算的上不错,但考虑到目前并不是战乱时期,所以这个年龄绝对是中等偏下。 可是正常人就不一定了……能在这地方活下来的正常人少说也都是老奸巨猾的角色,而且正常人的理性能让他们求生**更强。 所以当华荣月翻遍了花船上所有武力值强悍的正常人后,发现他们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人时也就不怎么奇怪了,然而今天她就看到了一个奇葩,一个看起来青春四射的少年人。 “这不应该啊……”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弟弟难道是幼年时期的赛亚人吗。” 说起来,前段时间华荣月又关了个花楼,这在花船内自然也不算的上一个什么多振奋人心的消息,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是永远也无法理解华荣月有关于打击音会涩请这件事的执着性。但花船目前为止一直是在以一个非常稳定的姿态营业着,并且是在爱豆计划还没能有很好的效果的前提下,能够养活的起花船上这么一大帮人,并且还能供着他们花天酒地,其实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在华荣月看来颇为牙疼…… 事情是这样,在花船初步营业改造的时候华荣月时致力于让其发展成为古代的娱乐圈的,于是华荣月在最开始就解散了几个花船的名下组织,并且挑了其中几个正常的,没被受过太多干扰的人来当爱豆。就例如那个蠢萌蠢萌的小粉花西门兄,又例如当时在船上卖过缩小剑的周边的女人。 华荣月当时给出的要求是“找一群好看的,正常的,身世清白的,有潜力的年轻人。”要知道在花船上“正常”就绝对是一个比较罕见的词语了。再加上“清白”这个限定词,花船给她找的果然都是类似西门兄这样的一群傻白甜。 而花船上剩下来的一群人华荣月就随便挑了挑,精神状态极其异常的那种华荣月直接扔在花船里关了小黑屋,剩下的一些虽然有些古怪,但还不算太丧病的疯子,和一些虽然正常,但绝对不能说的上“清白”了的正常人,华荣月就都打包扔到了江南各处。 她当时的想法是挺好的。这些人虽然不太可能实现她的爱豆计划了,但如果没事憋在花船里会出事的,既然如此不如也给他们找点活干,这样也防止他们能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正如世事难预料一般,这么随便一扔,就真的试出了点大事…… 对于这些人,华荣月自然给的也都是和花船上的爱豆们差不多的指示,例如“做些行侠仗义的事”和“打响自己名声”之类的,这方面华荣月是没做太大更改的,只不过她完没给这些人支持过,最多也就是给他们弄了一些保护自己的武功来。 然而这群大部分都是真真正正在青楼里面混过的人,却完的让华荣月大跌眼镜。 华荣月的概念里面一直有一个没想清楚或者是想清楚了但因为太过胆小所以不敢做的事情,那就是有关于她想要个什么样的爱豆这个问题。如她所挑选的人一样,她一开始挑的自然都是身家清白的,而这些清白的人大部分其实都算不得花船的一代出身,自然也就没法发挥出花船内部真正的实力来。 假如说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资源,权,财,色,智等,那么花船可以说是把“色”这个方面发挥到了机智,而华荣月随便挑出来的几个没被青楼污染过的人自然对这方面并不怎么熟悉,那些之前在青楼里待过的才算是老手。 于是在华荣月有心无心的作用下,这些人还真的让华荣月品味了一番人间百味。 而且他们竟然以非常迅速的姿态繁衍出了一个混乱又奢靡的雏形…… 无论这些人是疯子还是正常人,他们也不见得都愿意待在花船上,而华荣月这么做,确实是把这群人给解救了出来,在已经自由了许多的情况下,他们内部确实是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人。 就例如一个非常擅长弹琴的琴师,在那之前他只是在花船里成日弹着靡靡之音的人,但是在出来了之后,他赫然被点亮了艺术天赋,目前在江南这里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琴师,只不过因为原来底细的缘故,他多数徘徊的地方依旧是风尘场所,一些有身份的人不屑与他共处,但是妓。女们却不在意,颇有点当代柳永的风格…… 以上是个还算比较守规矩的琴师,但另外的一群人就明显没琴师这么“胸无大志”了。 他们不光利用了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还李永乐自己在花楼“从业多年”的经验,开始肆意的释放自己的魅力,成功的俘获了那些人的心。 他们可不是西门兄这样的傻白甜,还要让华荣月交代不要晒黑,不要随随便便漏出傻笑,他们一个个对自己的魅力都一清二楚,甚至就如同自己的本能一样。 “这难道是什么诡异的现实剧本吗?”华荣月吐槽,“以前在青。楼待过的人明显比我特意选的那些傻白甜们更能适应啊……倒不如说他们现在已经弄出了个娱乐圈的雏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华荣月强行封了青。楼抱有感激之情的,有些人在那里生活了很久,已然被同化,而这群人往往在利用自己“色”的基础上又会有进一步的举动,所以当华荣月看见古代版“潜。规则”出现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迷幻。 最最讽刺的是,有一群这么干的人居然真的混的不错,最起码在账本上看,他们都是相当优秀的。 这种事华荣月也不能多说,毕竟银灰涩请是需要打击的,但是到了你情我愿这个地步……好像除了在道德方面谴责外也不能多说什么。 华荣月也不能做太多东西,对于花船的改变她也仅限于此,说到底这本来就是个疯子聚居地,能把这地方改造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就是这内部的东西(目前部账本只能由华荣月一个人来看)看了实在是让人有些抑郁。 “幸好因为身家不清白,所以目前行成的都是一群地下偶像的规模,不然这也太致郁了。”华荣月想。 不管怎样,华荣月给花船定下来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许滥杀”,目前来说“不许违法”这条还是有点困难的,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江湖人都违法过,正常人都做的事情,华荣月不能试图说服一群疯子们不做。 “但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啊……”华荣月看了某个“地下偶像”的数据,隐隐的觉得有点蹊跷,她开始想自己要不要把建立一个机构来防备一些事情发生。 混乱之中,秩序都是慢慢建立的,而建立的过程都有不同,却也如此相似。 第181章 练蛊 () “这玩意看起来……不是很可爱啊。(搜索格格党小说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华荣月默默地看着一个小缸里的虫子说道。 在她的面前,已经是一片尸横遍野,胳膊腿齐飞的场景……嗯,反正都是虫子尸和虫子腿,缸底还有许多眼睛大腿多,看起来就一身痒的玩意…… 上次华荣月看见了那个把人分分钟弄死的蛊虫之后她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既然天易楼是靠着蛊来控制杀手们的,那她何尝不能试着通过蛊来控制疯子们? 虽说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太人道吧……不过华荣月觉得跟他们随意杀人比这倒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于是她自己找了几只虫子,偷偷的搞了个实验,实验的参考书来自于花船的藏书和齐大夫的藏书。 齐大夫居然有这种东西,但是转念一想华荣月突然又觉得不是很意外。 虽然齐大夫看起来挺人畜无害的……但是华荣月总有种他才是本位面主角的感觉,因为他具备了当主角的一切天赋——性格开朗,交友甚广,长得还帅,目前还是单身,身边还猫了个像她这样的奇怪生物……如果哪一天齐大夫突然被天降神雷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了绝世高手,华荣月都不觉得稀奇。 她一边对照着书上的步骤,一边缓慢的进行了自己的实验。 首先要做的是把一堆虫子扔进一个大缸里,这个缸倒没什么具体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封闭”,不能让任何一只虫子逃脱出来。 其次就是要挑选喂养给虫子的“饲料”了,而这些饲料自然也有很多的不同。武侠世界里喂养虫子自然就不会像零武位面那么正常,他们喂给虫子的是一种药丸,药丸的秘方大部分是保密的,而且这种药丸的量也不能太多,仅仅一粒就好。 第三,挑选虫子放进缸里,挑选的虫子品种自然也有讲究。 假如你把一堆虫子放进缸里,然后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他们说不定也就各自找个犄角旮旯平安共处了。所以喂给虫子们的“药丸”自然不会太多。趋势着虫子们厮杀的正是那种“饥饿感”。 产生这样饥饿感的虫子不需要太多,往往从出现第一只开始,后续的“饥饿感”就会迅速蔓延开来,直到整个缸中的虫子都开始躁动起来。 当然有些虫子是天生吃素的……人家天天吃花粉喝蜂蜜,你非要也抓他们进来,那在大部分时刻,他们无非也就只能一死了之。 不过有些吃素的虫子被做成蛊竟然还有另外特殊的用处,所以在某些时候自然也就得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让这群虫子同样变得“饥饿”起来。 那就需要蛊师另外下药了,齐大夫那的书上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有,但华荣月第一次做蛊并没有挑战那么高难度的,只是选了几个战斗力颇强,而且都毒的虫子,下的药丸则是用之前花船上的存货——某个蛊师来逛花楼时不幸被仇家杀死,然后被花船偷偷藏下来的药丸。 花船上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摞起来还是能堆十船的。 最后那一缸虫子噼里啪啦的打了好几天,等到终于没动静了……华荣月开了缸后就看见了这玩意。 一个浑身通红通红,体型巨大,还略微带着种透明感的虫子。 当华荣月把缸盖打开之后,那虫子还循光朝着上面“看”了一眼,那毛绒绒的脑袋……把华荣月恶心的一哆嗦。 “为什么江湖里会有这么猎奇的东西啊。”华荣月一脸嫌弃的滴了自己的几滴血在缸里,虽说这玩意在封缸前已经在缸里滴了几滴了,但是看书上说对于太强劲的蛊虫还得再滴一次。 总之,滴完了血之后,这玩意目前为止就已经是她的蛊虫了。 弄完了这一切之后,华荣月完不想让这个虫子爬上手来,尽管这玩意应该不会再咬她,但她还是找了块布垫着,小心翼翼的把这肉。虫托了起来,右手平举着拿到了自己的面前,靠近看了看,然后陷入了沉默。 诚如齐大夫的那本书上说,对于不同用处的虫子,给他们下的药丸也并不一样,而当时那个蛊师留下来的药丸上也没有任何说明,所以华荣月目前手上的这个虫子,真的,就只是一只,肉虫子而已…… “呵呵。”华荣月嘴角抽了抽。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单纯的喜欢玩而已,主要目的就是康康这个江湖里的猎奇是有多猎奇罢了…… 把虫子收进了一个小匣子里,然后随便喂了点东西。跟华荣月概念里的某些东西不同,这玩意是不会反噬的,原则上讲华荣月随便把这东西拍死都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当然她并不想那么干。 见识到了江湖里有这么猎奇的东西后,华荣月最近吃喝都变得格外谨慎了起来,甚至已经做到了每次吃饭之前就先在身边拍虫子的地步了……但说来也奇怪,今年的一个夏天,华荣月身上连一个蚊子包都没有,这在往年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华荣月本来以为这是由于自己习武,所以身上的杀气不招小动物的喜欢(也包括蚊子)。但当百草堂里跟她生活在同一片空气中的萧翰却是满身的包,所以华荣月就不得不换了个思路。 或许是因为……易玲珑这具身体在天易楼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药草的缘故吧。 华荣月心想。 …… 就在华荣月依旧看似严肃认真,实际上却在瞎搞的时候,新年悄然而至。 对于这一年来说,江湖过得还算稍微平淡一些,跟易玲珑记忆里的这个年比起来要平淡且安详的多。 最起码秦淮河血案没有出现,易玲珑也快乐的叛逃着,江湖中没有被疯子们的阴影所笼罩,天易楼年初就下的要把易玲珑抓回去的誓言也没能实现。 让我想想……华荣月一边买东西一边想着,似乎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个年格外的不好过。秦淮河惨案后,即使是普通的人也听说了“疯子”这个词,所以这一年即使是普通人都笼罩在了一种无形的恐怖之中。 新年将至,百草堂也逐渐染上了一丝过年的气氛。华荣月这个本来在现代都体会不到什么年味的人,就在这时也稍微的被古代的年味感染了一下,人家的过年是真的过年啊……万浮莲至少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在新年之前买点什么好吃的了,萧翰貌似正计划着要把万浮莲拐回家里去见家长。 为什么华荣月会这么清楚呢?因为大概一周之前万浮莲以残念的语气对华荣月吐槽了仿佛永远也长不大的萧翰,充当了知心阿姨的华荣月大概了解到横亘在萧翰和万浮莲之间的除了那看不见的阶级还有萧翰那深不见底的情商…… 另外,六扇门貌似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华荣月大白天坐在六扇门里吃顿面条的功夫都突然被叫过去干活。 “嗯?”华荣月愣了愣神,这一次六扇门派她去的地方可是非常的神奇,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可以跟她算作是前同行。 如果华荣月之前的花船没有进行产业改革的话,那就应该是现同行了。 年关将至,华荣月他们每人手里都分到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说起来其实就类似于“安保管辖地区”的东西,每人都负责一片,大概是防止年关的时候有人闯出什么乱子来。 “六扇门过得也挺不容易啊。”华荣月想。“这念头也没加班费,也没奖金,大过年的就这么硬拽出去还真行,虽然这看起来也不怎么累……” “人手实在是紧缺,你就带着之前给你的一个小分队去吧。”自打颜盛走了之后,华荣月的上司就换成了一个常年死鱼眼的大爷,姓孙,叫孙刑。 “反正现在哪的人手都不够,你每天带着他们随便去看看就好,但是一定要让别人觉得我们的人手充足。” “呃……”华荣月沉默道,“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我们要去虚张声势。” “这么理解也行。”孙大爷道,“反正你具体看着办吧,快过年了注意点,万一出点什么事,别说饭碗难保,就是小命都难保。” 华荣月看了眼地盘,确实不算是多么困难的一个地方,为什么六扇门人手会这么吃紧呢?据她所知,六扇门的人已经一股脑的堆在了某些比较大的疯子群那里,例如……秋水庵,再例如……十八亭。 万幸花船好像根本就没在上面,一副濒临失踪的模样。 “那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华荣月试探着问。分给她的这片地方跟疯子无关,这里只是个人数比较多的地方而已。 如果往日这样的地方算是苦差,但现在而言就已经算美差了,因为这里的都是正常人。 “再说吧,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再说真有事了你们先顶着,我们马上就派人过去。”孙大爷说完后就走了。 “那就是说……短时间内那里不会出现太多六扇门的人,即使出现了也会等一段时间了?”华荣月看了看自己手中写着“南店”的地方,心中暗道。 为什么她要考虑这个?因为这地方她确实蛮耳熟…… 目前花船有几个收益还算不错的“地下偶像”……都是在那一片混的。 第182章 比武招亲 () 南店,一个和平而又安详的地方,这里鸟语花香,宁静又美丽,一个绝对的养老天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阅读体验 虽然这名字结尾是个“店”,但绝对不代表这地方跟店一样大,其实这里还是个挺大的小镇,经济状况虽然不算非常好,但也不算差。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山有水有风景,人们安居乐业,饱暖思那个啥,所以该小镇出生率一直居高不下……除此外还有很多基础设施,商业在江南这边同等规模的小镇里也算是能排上号的了。 华荣月在这里买下了很多地产,她当初买下这么多地方就是指望着能把它当成自己的养老圣地,这也是她之前定下来的三个养老圣地之一,其他类似的地方她还有两块,反正都在江南这一片。 只能说中国地大物博,光江南这一代就够华荣月混的了。 华荣月也不是没想过回自己老家去养老,问题是她老家现在应该还是关外,她去了说不定还能直接参个军。古代能说得上舒服的地方不多,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江南这一片地方能让人过得比较舒适了。 至于南店这个地方,尽管六扇门的人不知道,但是华荣月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里在江南可以排上和谐友好地区前百名之内。至于为什么华荣月敢这么笃定,那可能就跟这几个月来花船对这里的清洗有关…… 两个月前这里其实还是有点别的势力的,但是经花船几个月的清洗后,这里绝对已经相当干净了。 夜不闭户有点困难,但是这里的疯子华荣月绝对可以保证他们不敢随意出手伤人。 出发前华荣月思考着这群新来六扇门的孩子真是好运,比她当时要走运多了。谁家的新人能以混日子的状态度过新人期啊……但华荣月手下的这群人就能。 不出意外,这群人应该会在南店过上一段嗨皮的日子,一直到这个年平安的度过。 华荣月是驻扎在南店的,她还问了一下其他几个小队的状况,结果发现大部分小队基本都跟她一样分布在这种并不算很危险但是人很多的地方。 江连焕的小队貌似是流动的,属于支援类型,这也就说明他们可能这几天在这里,过几天又会去那里……虽然来回奔波忙了点,但其实风险也相对较小一点。 华荣月跟齐大夫说了这件事,她属于百草堂常年不在家的人员,但是齐大夫反倒并不在乎的样子,反正华荣月本来也没工资…… 他在华荣月离开的那天跟华荣月感慨了一句,“哎,你说你没事退出江湖干什么,虽说六扇门也不错吧……但你要是还在江湖上闯荡,说不定哪天我就能听见华大侠的名字了。” “那你听见了华大侠的名字了,说不定你就见不到我了啊。”华荣月乐了,“我要是能闯出名堂来,我还会来医馆里当学徒?” “也对。”齐大夫摆了摆手,“你赶紧走吧,争取在过年之前回来。” “哎。”华荣月没好意思说这个年都不一定能回来过,毕竟像警察,保安这种工作往往都是越节越忙。但是反正先这么答应着,万一她真能溜回来呢。 平心而论,她觉得这地方去看守真的没什么意思,当然她都不能直接跟六扇门的人说:“你们别看了,快点让人都回家过年去吧。”那样恐怕她就得在牢里度过接下来的岁月了。可是你说去那么风平浪静的地方,能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 华荣月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那个巨大的台子上站着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并没有化什么妆,可能只是简单的涂了个口脂,头发简单的盘到了一边,眼角边有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妆容,却让她看起来如同下凡的仙女。 她坐的台子上用大红布铺着,只见她左手边一把大长刀,右手边一把大石锤,坐着的椅子后面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上书四个大字。 “比武招亲”。 华荣月瞬间觉得自己无法夫西。 这是她带着手下新人来到南店的第一天,在此之前她已经很久都没来过这里了,所以有关于南店的一切基本都处在书面上的了解而已。 所以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南店的地下偶像风貌居然如此的……硬核。 是的,硬核。 比起现代的什么握手券,什么代言冲销,什么消费多少加微信,咱们古代人就硬核多了。 既然本质上都是对于涩鱼的渴望,本质上都是源自于一个幻想,那还不如搞的硬核一点,相比之下咱们的幻想还要更接地气,只要你打赢了,你就可以抱走大美女当媳妇了! 这个玩法真是充满了武侠世界的风味。 来自现代的华荣月稍微适应了一下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她穿过周围挤得要死的人群,带着自己身后的一群对周围格外好奇的新人们穿越过挤得要死的人群,终于杀进了这条街的某个旅店里。 客栈的空房当天是绝对订不到的,幸好六扇门提前好几天就在这里定下了几间,虽然不够新人们一人一间的,但几人挤挤还凑合。 “比武招亲!我头一次看见啊!”华荣月身后一个小男生激动的脸蛋通红,一边喊一边控制不住的想往比武招亲的红台上望。当然他面前看见的只有人人人人人…… “老板,我们是之前订了房间的。”华荣月艰难的挤了过来,把自己手中的银票递上,旁边的客栈老板一脸淡定的接了过来,貌似对于他们这样庞大的人群已经见怪不怪的样子,或者说……他的客栈这几天基本都是天天爆满的。 那位比武招亲的仙女姐姐一个人拉起了这条街和隔壁街以及隔壁的隔壁街的部gdp,虽然这年头没有个gdp占比什么的,但是光看这个规模就知道,在这里开店的恐怕已经是赚翻了。 爱豆们靠什么来赚钱的呢?如果这个爱豆没偷税漏税或者是干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他收入的来源无非也就拍戏,发歌,做广告这几个大类。 代言是个收益很大的东西,但这里面就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既然广告商愿意花那么大价钱请爱豆代言,那他赚的肯定不会比爱豆少的。身为大老板的华荣月直接省了花钱请爱豆这个渠道,干脆直接让爱豆来拉人,流量上来了,钱自然也就来了。 顺带一提,仙女小姐姐比武招亲的这条街上有至少一半的铺子是华荣月的,包括她给这群新人们订的这间。 所以华荣月看着自己拿出去的银票没有丝毫的心疼,反正这银票过不了多久还得回自己手里……她对着身后的人一招手,“上楼!” “我,我想出去看看!”华荣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六扇门的小伙子涨红了脸道。 华荣月心说你不是出去看看,你是出去招亲吧……仙女小姐姐好歹没像杨蕙兰一样搞个收费比武招亲,只是单纯的拉动gdp而已,但是这小伙子出去也得吃饭喝水逛街什么的…… 一想到这里,华荣月看向身后六扇门众人的眼神仿佛像是看见了金子,她挥了挥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去吧,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到时候我点人。” “华哥你真好。”一听华荣月放人,瞬间队伍中不少人都欢呼了起来,本来华荣月的面相看上去就像是特别好说话的那种,这种人一般而言最容易得到塑料友情了,在能赚钱的情况下,华荣月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也是在她知道目前的南店安的像是在自己家的前提下。 回了房间的华荣月整个人往床上一躺,身上从来没有过得放松,她甚至想以后都这么出任务该多美好,当然,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话说刚才比武招亲的那个仙女……华荣月也想起来是谁了,这不是当年秦淮河上的舞女吗,曾经将华荣月拉进花船里的,如果花船的那些高层知道了,恐怕会哭的泪流满面的说“就是你把鬼子引到这里来的?”,可是华荣月在花船当上了老大,这个舞女也就突然消失了,华荣月怕害了人家,也没特意去找。 所以比武招亲也是要天赋的,舞女那可是当年在美女如云的秦淮河上都不输的角色,自然看傻这里的一帮人。而比武招亲的结果华荣月也是不担心的。 当年险些造成了秦淮河惨案的人要是能这么容易被打败,那华荣月就得考虑换个养老地方了…… 她拍了拍枕头,非常舒服的就睡着了,说不定是这几天睡的最踏实的一天。对于她来说,回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了绝对不是句假话,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貌似就并不是这样。 例如说……华荣月手下六扇门的某个人。 华荣月带的人里虽然大部分都是鱼腩,但不代表都是,还是有那么几个智勇双的人的。 其中一个叫赵烨的人也跟六扇门其他人一样,在华荣月没限制的情况下,随便出去逛了逛。就在逛一逛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件事让他整个人心里忽然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第183章 运转着的城镇 () 这个叫赵烨的小哥本来在街上走的好好的,心情还挺放松,觉得新来的这个地方目前看来还算不错。 有山有水有美女,新来的顶头上司貌似也不是个多么难处的人,来这的第一天也没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就让他们出来放松一下,证明这也是个挺讲究的上司,如果这个月工资再高点,那真是舒服的不行了。 他就抱着这样的心思再街上走着,跟街上的行人们擦肩而过。他对于刚刚来时见到的那个比武招亲倒是没什么兴趣,倒不是他的性向有什么问题,纯粹是觉得自己的身手貌似没厉害到能抱得美人归的。 他也不傻,路上的李子没人摘是因为苦,路边的美人没出嫁是因为能打呗。 虽然这位赵烨的身手并不算很厉害,但是他的观察力很强,脑子也很活,作为一个没什么后台的人,他能进六扇门证明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也正是由于这份观察力,让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这个街道上有很多人……貌似眼角都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街道上人来人往,能在这种情况下注意到这个其实挺不容易,因为你总不能当众盯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猛看,那样说不定会被揍。而且有些人也会特意用一些方式来遮掩一下自己的样貌。 但这样丝毫不影响赵烨发现了这一点。 他走了半条街,差不多能遇上百来个人,然而这些人里他就瞥见了四五个眼角似乎有着红痣的人,他们有的是上了年纪的大爷,有的是俊俏的书生,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这些人像周围的所有人一样,面色如常的在街道上走着,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但是那红痣的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可怕的异常了。 说实话,这些眼角带红痣的人让赵烨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跟他的某些常识不符。第一点,“疯子”一般都是喜欢大张旗鼓来显示自己存在的,这可能会给他们一种满足感。所以即使是在一条街上,那这些疯子们或许也应该穿上一身特别显眼的衣服,但刚才过去的那几个人却没有。 第二点……如果那些人真的都有问题,那这个比例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就这赵烨还没算上几个戴面纱或斗篷的,刘海过长的,以及头上的某些配饰明显在遮些什么的呢。 赵烨算了一下,算上的话,这个比例都快是十分之一了……而十分之一是个什么概念,大家可以想一想,就百草堂那么个地方万浮莲人生中的前二十年里都没看过一次疯子,所以这个比例有多吓人。 他去的时候开开心心的,回来跟丢了魂似的,由于六扇门的人基本上都还撒丫子在外面快乐奔跑呢,所以他还算是第一个回来的,这就让出去上厕所的华荣月把他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华荣月被对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冷不丁一看还以为这是被吸血鬼给打劫了呢,而从刚才就一脸惨白的赵烨看见华荣月后,脸上的神色终于恢复了一点。 作为目前的老大,华荣月在他眼里看起来还算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人了,所以他一把把华荣月的胳膊拽住了,然后就朝着屋子走了进去。 他还知道要避开人来说。 “华哥,这个地方……它不对劲啊,它,它有危险。”赵烨拉着华荣月进了屋之后,就直接说出了这句话。 而本来表情也开开心心的华荣月,听了这句话脸色也瞬间白了。 她想的是……纳尼?我的养老圣地居然有危险? 我去!我为什么不知道? 这种感觉是非常致命的。致命的程度相当于某一天你家的喵主子发现你又领回来个喵小三,然后第二天你家喵主子又发现自己的猫砂盆被小三占领了。 那种浓浓的害怕和愤怒之情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华荣月的心中。 那一刻,华荣月的大脑以超负荷的形式来运转,从本月花船的账单,到这几天收拾的商人,再到前段时间处理的几个叛徒,还有现在在花船上白吃饭的那三个外来疯子……反正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想到了,这让华荣月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吓人,不自觉就带上了平日里在花船上吓唬人时的那种阴郁感。 这个变化的过程也让对面的赵烨吓了一跳。 他刚才突然感觉自己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上司身上猛的出现了一种很强的气势,虽然这种感觉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但确实是会让人脊背发凉,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上司又恢复了往日的表情问,“你说这里为什么危险啊?” 赵烨心惊了好一会,老实说他们的这个老大确实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的,整个一老好人的感觉,这段日子以来也没对他们下过太多的指示,跟隔壁被训得欲。仙欲。死的王凌超那队,还有被玩的欲。仙欲。死的江连焕那队比起来,他们队长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活菩萨。 如果不是第一天讲课的时候队长曾经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江连焕的飞刀,恐怕他们队没有几个人会把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赵烨忽然就觉得放心了一点,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一点点的把自己刚才在街上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刚才我出去看了看……” 他说着说着,却没发现他面前的华荣月表情正在逐渐变得……胃疼。 等到五分钟后赵烨说完,华荣月的内心已经变得毫无波动了。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赵烨说完了后,发现华荣月的表情……还是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如果说是警觉起来了吧,可这幅懒洋洋的样子又不像。如果说没警觉……那听到这样的事情总该稍微有点表示,可是他依旧神态自若的样子,就连刚才的那丝可怕的气势都已经消失了。 “啊……这样啊。”过了会,赵烨听见华荣月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知道啦,我这几天会好好看着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还是种很随意的语气,这让赵烨隐约间产生了一种对方好像没把这件事看的太严重的感觉。 “等会,队长。”赵烨情急之下连队长都叫出来了,“那街上!又很多的疯子!那些疯子!都在街上走!” 他不敢相信这么严重的事情自己队长居然用了这么平静的语气,这让他忽然又产生了一种对方似乎并不靠谱的感觉。 “我知道。”华荣月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那你能帮忙抓住那些疯子们吗?不能,不止是你,其他新人都不能。” 他这样的语气让赵烨忽然间卡了一秒。 “目前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华荣月揉了揉鼻子道,“你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以免他们会出现恐慌,我去联系六扇门的其他人过来。” 他说完后就回了屋,只剩下赵烨一个人在原地站着。 暂时等六扇门的消息……好像确实也是个办法。以他们现在员新人的状态来说,求外援比较稳妥。这些话连着听起来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但不知为何,赵烨莫名的有些不信任面前的华队长。 信任都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尽管华荣月在六扇门是个有名的很靠谱的人,但对于这些六扇门新人来说,大家也只见了这么几面。而华荣月给赵烨留下来的第一印象明显算不得很好,他总是莫名的觉得对方似乎对他提供的线索不怎么重视……这也不是华荣月的演技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完来自于赵烨的直觉。 赵烨没进六扇门之前也是个闯荡江湖的人,他身手不高,所以最信任两个东西,一个是自己的眼睛,一个是自己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华荣月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赵烨甚至怀疑对方会不会以为他说的是假的,虽然别人都说华荣月靠谱,但赵烨是个从来不会轻信别人话的人,他看人从来只靠自己的判断。 当即,赵烨心里就下了个决定。 ——不管华荣月靠不靠谱,他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谨慎一点,不要把自己的小命丢在了这里。 回了屋子的华荣月并不清楚自己的手下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不靠谱了……她只是保持着胃疼的表情,顺便感慨了一下赵烨的观察力。 谁说她这队的都是走后门来的,明显也是有智勇双的家伙在的吗,而且这观察力,未免也太过惊人了一些。 以及外面的那群疯子们……确实应该告知一下他们,非常时期不能太浪了,眼下她这边明显有个眼神特尖的家伙出现了。 想到这里,华荣月写了封信,唤来了黄鹂,让它把信传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客栈的老板看见后,忽然换下了一个小二。 街道上的几个行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小巷走去,然后身影就消失在了那里。 几个喝着酒的大汉集体扔下了酒钱和没喝完的酒,起身离开。 整座城镇就像是一个运转良好的机器,所有的零件都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运转。 “哎?刚才那里不是有好多人的吗?怎么都走了?”人群中,一个六扇门的人忽然回头问。 “那人家想回家你还不让回了啊。”旁边的人满不在乎的回道。 事实上,像赵烨这样的人并不多,目前就他一个…… 第184章 我的崽要养我 () 穿越之后华荣月就不止一次的有种自己是反派**oss的感受,就例如说现在。格格党#小说 看着面前的赵烨,华荣月又一次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对不起,然后以一种安抚的声音说道,“没事的,我昨天已经跟六扇门的人说了,他们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派人过来了。” ……其实并不是,她写的信上确实是提了这里有点情况,但稍微迂回了一下,要知道,以一个队长身份和以一个队员身份来汇报事情是会得到完不同的待遇的,她只是简单提了提“某个队员发现了点异常”,具体怎么样她也没说,反正以赵烨目前的级别是肯定没办法知道华荣月是怎么说这件事的。 等到日后他真的想起来想要去确认了,即使跟别人对口供,恐怕也就只能问出“华荣月当时确实是求助了”这样的话。 华荣月默默地等了一天半,终于收到了六扇门的回信,打开一看,上面说最近会派附近的小队过去的,信的结尾还似有似无的写了点类似于“虽然你性格谨慎,但你这也太小心了”之类的话,似乎是在觉得华荣月对一个普通队员反馈过来的情报都如此的大惊小怪。 呵,愚蠢的人类啊。 华荣月默默地把自己收到的信放在了火盆之上点燃,火盆里的火苗忽明忽灭,映衬的她的脸格外的有反派气息。 ……如果华荣月现在真的有什么坏心思,那这妥妥的就已经是恐怖片的剧情了,但目前为止华荣月并没有,所以她非但没出手,反而还挺关心赵烨的情况。 赵烨最近很不好,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被吓到了。 很简单,镇上这几天疯子们都在尽力的撤出此处,避免被六扇门的人发现,但这里疯子实在是太多,赵烨的眼神又实在是太尖,于是有一天……被他看到了。 记得那是个黑天了的夜晚,赵烨因为觉得华荣月不靠谱,又凭借着自己对于六扇门其他人安的责任心,决定一个人冒险,去探探外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他刚一出门,就忽然撞见了一批行为极其鬼鬼祟祟的人,那么一瞥之下他血都凉了,难道他一世英名就要落败于此吗? 要知道被疯子们盯上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尤其是被好几个疯子盯上。据他所知,一般疯子们在遇见落单的,自己还打得过的人时,他们的反应通常都是像乌鸦一样的围过去,然后将他撕成碎片。 那一刻,赵烨不得不说自己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 但很显然,目前的状况即使他后悔也没有任何作用了。正在他默默地祈祷那群疯子没看见自己时,那群疯子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就像一只只豺狼一样盯住了他。 赵烨觉得可以可以考虑想好遗嘱了,能不能有时间写下来不知道,反正想了再说。 就在他满脑子乱糟糟的时候,他忽然看见面前的这群疯子们如同被下了什么咒一样,原本绷着的那冰冷冷的眼神,忽然一起,绽开了一个强挤出来的笑容…… 安镇规定,不许伤害正常人,对待正常人要友好且和善——by华荣月老大。 当然这帮疯子的笑容里未必没有对自己一不小心让正常人发现了自己撤退而产生的忐忑与害羞之意,毕竟这要是让老大知道了恐怕会把他们皮扒了…… 那种状况下,那种漆黑的背景色,一群疯子对赵烨露出了同一种别扭的笑容…… 说实话,这笑容一点都不比丑爷的正常多少,反正当时赵烨是瞬间就吓麻爪了。 在这帮人笑之前,他确定这是一群疯子。 在这群人笑了之后,他连这帮人是不是人都确定不了…… 你们为什么看着我漏出了那么猥琐的笑容? 你们不过来杀我难道是疯了吗!(? 反正那群人对他笑了之后就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赵烨则是一个人愣了半天,等到他终于回了客栈,他就发烧了。 华荣月也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就听见了这个消息,连忙去看赵烨,那时候,他已经成了人肉煎蛋锅,目测再高点估计就要肺炎脑膜炎齐上了。旁边队员琢磨着要不要帮他找个神婆驱驱邪,有个大兄弟拿着本来打算泡脚用的艾草在屋子里满地跑…… 后来赵烨靠华荣月从百草堂带回来的退烧药救了一命,齐大夫走江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自己配的退烧药据说四副下去痨病的都能把烧退下去,华荣月给他煎了一包,喝到半碗的时候赵烨清醒了,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华荣月的脸。 华荣月对于赵烨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还是有些疑惑的,可是问他什么他又不说,只是嘴里喃喃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她凑近听了半天,终于听清楚他说的好像是…… “我碰见了一群疯子……疯了……” 华荣月,“……” 后来赵烨终于算是清醒了一点,他醒了之后屋子里拿艾草跳大神的那些人早就被华荣月给模拟走了,华荣月还想问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才被吓成了这样,就端了个小药碗等他。 而且从队员跳大神的情况来看,他们大概是一致认为赵烨中邪了……华荣月问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结果他们说是赵烨自己回来后就一直喊有鬼。 华荣月觉得带来个赵烨真的是让人非常心累,前几天就给她吓了够呛,现在又突然跟她说有鬼,她现在也不傻白甜,准备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做决定。 没想到病好了之后的赵烨自己清醒过来了。 他想,那天自己碰见的那几个肯定不是鬼,而是人…… “你碰见鬼了吗?”华荣月问。 “没有,我碰见的是人。”赵烨很肯定的道,“我那天被吓着了,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鬼神,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所以那天看见的几个一定是人。” …… 华荣月惊了。 没想到小伙纸你不只是个侦察人才,你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啊! 这位坚定的无神论者给华荣月带来的惊喜有点太大,甚至不知何时就成为了华荣月这几日的快乐源泉。 她也开始觉得这小伙子挺有意思的,就问了他发生的具体事情,并且从他经历的事情中推测到了事情的具体经过。 把这一切推测出来后的华荣月自己乐了,她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坐着。结果这会赵烨看见了华荣月,竟然生出了一丝主动挑事的心理。 他看着华荣月人畜无害的侧脸……突然间觉得自家队长的未来格外堪忧,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他们队长这种老好人的性格是绝对容易被人卖了还倒数钱的。 就拿之前赵烨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有人似乎在他屋子里跳大神的景象来说……别的队长会这么好性吗?这要是隔壁的王队长,队员们已经跑圈去了,如果是江队长,队员已经被播种了一片了,估计明天就会收获几亩新的队员…… 还有之前队员们说要出去玩,这哪能说想出去就出去?都给我抓回来巡街来! 想到这里,赵烨忽然间觉得有个太和善的队长貌似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即使这样日常生活中会过得舒服一点,但太和善的队长是管不住自己手下人的。 华荣月正在思考着刚才得到的消息,这个消息颇为神奇,前来支援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充当着流动人员的江连焕。 估计六扇门也是不怎么愿意搭理这边的事,于是就随便把江连焕踹过来了,可是这样一来,华荣月需要注意的事情恐怕还要更多一点,因为江连焕的眼睛更贼。 “那个,队长。”华荣月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赵烨的声音,然后她就听见赵烨说道,“有些时候……对手底下的人稍微强硬一点也是可以的。” “啊?”华荣月惊讶的抬头看着赵烨,她对于赵烨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挺茫然的,主要是华荣月一时间真的没想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被说这样的话。 (花船众人哭晕在厕所。) 赵烨看着队长猛的一抬头,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的神色。 他还以为队长是完不懂得怎么强硬所以才漏出的这种表情,这让他有点烦躁,但是一看华荣月的脸,又实在没办法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老实说,此时他有点上头。 于是在这种上头的情况下,赵烨忽然不过脑子的说了一句话…… “算了算了,你性格太软了,根本就不适合干这种活。”赵烨道,“这个镇子里古怪确实太多了,我这几天帮你看着点。” “你……晚上出去就是为了帮我看着的嘛?”华荣月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点。 赵烨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一开始是现在他也不想承认,只是语气有些硬的道,“你不用操心了,我负责保护你们的安。” 华荣月……非常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眉。 “至于你……咳咳。”赵烨虽然对华荣月性子软,而且看起来行动力也不高颇有微词的,但是华荣月确实表面上太温和了,温和到你几乎都不敢跟他说什么重话,所以此时此刻他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我眼睛很尖的,你相信我。” 华荣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这是安镇的天。 今天,在安镇这个地方,在这个她手握几十张地契的地方,一个六扇门新人,目测没到20的小屁孩说要保护她。这种话不知为何竟然让她有些感动。 当然,此时她那控制不住想上翘的嘴角绝对不是因为忍不住想喷笑,绝对不是。 “好啊。”华荣月在赵烨说完后,就立刻答应了下来。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是很认真的那种,似乎没觉得一个新人说这种话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这让赵烨接下来的所有话忽然一下子突然被憋了回去。 他看了眼华荣月,稍微有些别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说的话被憋回去了的缘故。 对方的语气太过温柔,似乎是真的信了他会保护所有人的安,但赵烨其实知道,自己的心里也没什么底。 这真的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他忽然间就有点不太敢去看对方温柔的脸。 他心中迷迷糊糊的想,好像对方在六扇门一直被称作少有的好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185章 江连焕到了 () 华荣月以自己“温柔”的性格,很快跟周围的队员打成了一片,当然这些人里谁是真好人,谁是拿她当傻子的,她还是都清楚的,不过面上她都装不知道。 反正现在这帮人在安镇,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她真的不爽了完可以做到断他粮草,掌握了“生杀大权”之后人的心态就是不一样。既然确保周围安,那陪大家一起玩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平日里华荣月的日常除了吃喝玩乐外,也就只剩下了睡觉,还有看赵烨在那里勤勤恳恳的……探听消息。 是的,赵烨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从他那天说要保护他们之后,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带病上岗,每天坚持值夜,把华荣月都给看感动了,甚至考虑要不要扔几个杂鱼给他抓了练练手。 安镇虽然总的来说还挺平静祥和的,但是真要找几个杂鱼倒也不是没有。 然而目前对于六扇门的众人来说,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之前在客栈门口比武招亲的那个美女。 六扇门的汉子们还真的都去试了,他们寻思跟那些一点武功都没有的普通人相比,他们怎么说也是有点身手的,肯定能抱得美人归,怀着这样的心情,汉子们就去了,然后就军覆没了。 于是这段时间里客栈里常年剩下来的只有华荣月和一个她手底下的小姑娘。 华荣月吃饭的时候经常能在楼下碰见这个小姑娘,所以如果遇到了两个人就会一起吃。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初被江连焕吓哭过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家境不错的姑娘,每次碰见华荣月的时候说话都很小声,华荣月都得认真听才能听得见。 华荣月对待小姑娘还是要比对待男孩子温柔一点的,但是以这姑娘的实力,恐怕华荣月当她的面做点啥她都不会知道,所以华荣月最近甚是大胆了起来,甚至当着这姑娘的面读着花船的机密文件。 因为这小姑娘实在是太乖了,华荣月看东西的时候她就会低头认真吃饭,绝对不会看,这让华荣月莫名的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这天华荣月又收了一封信,正好是吃饭点,她在饭桌上特别淡定的展开,旁边的小姑娘认认真真的吃着自己的茶叶蛋,华荣月展开了信一看,上面是有关那三个外来疯子的事情的。 看起来他们似乎也要开始行动了。 华荣月思考着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虽说那三个外来的疯子好像在她这也没惹什么事,但华荣月始终还是有些在意。不过如果要派人的话,恐怕就得派几个压轴的厉害角色了,最起码也要像胡喜这种的。 花船也不是人手很充足的,目前花船缺人比缺钱还严重,华荣月如果真的要派人过去,那恐怕得忙上好一阵了。 华荣月纠结了半天,最后想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意外收获呢是不是……脑子里想了很多事,还暗自吐槽了半天接下来要忙一阵的华荣月一抬头又是那个温和的老实人,就连坐到她对面的小姑娘都没有发现出一丝不对劲来。 正在这时,赵烨回来了。 “你调查的怎么样?”华荣月不动声色的问。她观察了下赵烨的脸色,发现略微有些失望之意,这跟他早晨走的时候很不一样,看起来他的“调查”应该遭受了一些困难。 “我又出去在前几天看见疯子的地方走了一圈。”赵烨道,“这次我没看见一个疯子……他们就跟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那肯定的啊。 华荣月打圆场,给赵烨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来吃点点心,“你在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先吃点东西再说话,” “队长……”赵烨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忧郁,他似乎一直在想着一件事,“你说……六扇门的援兵过几天就到了是吧?万一他们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怎么办?”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是忧伤,早知道就不那么急着让队长快点通知六扇门了,现在眼瞅着援兵就要到了,他又开始仇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新来的六扇门的人认为他是个骗子该怎么办?他一没钱二没势,到时候很容易会被拉出去顶锅的啊。 “我相信你说的不是假话。”华荣月忽然把杯子放下,十分肯定的说。 她那语气十分的肯定,说不定比赵烨自己都要肯定,这种语气反而把赵烨都给惊到了。 “如果他们不信,那我就亲自去找他们。”华荣月语气虽然温和,但是也特别坚定的道,“我相信我的队员在这种问题上是绝对不会说假话的。” 她看着赵烨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的脸温柔的说:“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在六扇门是不会出事的。” ——那一瞬间,华荣月在赵烨的眼中简直是头顶光环下凡来的。 就连刚才一直在一边安静吃饭的小姑娘都认不住抬头看着华荣月,眼睛里充满了敬佩。 “队长……”赵烨似乎是被感动了几秒,继而以发自肺腑的声音喊了出来—— “——你总是这样很容易被人骗了之后卖掉的啊!!卖到山沟沟里还会给人家数钱的啊!!” “是,是吗?”华荣月反问。 她这么冷不丁一问,还把赵烨自己给问到了。 “靠!”赵烨看了华荣月人畜无害的脸愣了半天,最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低下头烦躁的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道,“完了,你把我的思路都彻底打乱了。” 华荣月低下头温柔的笑了,心里疯狂吐槽说你有个啥思路?你的思路不都是我给的,那些疯子不也都是我放进来的,我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疯子们这几天也都不会出现,江连焕也不是会太多管闲事的人,一般听了这种情况后,也不会对它做太深入的调查,最多也就是走走看看也就得了。 华荣月吃饱喝足就上楼处理“公务”去了,屋子里还剩下赵烨和那个小姑娘两个人。赵烨也坐下来吃了点东西,看见了那个小姑娘,转头问,“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出去?” “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小姑娘声音柔柔的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 “那你在客栈看着点队长,别让他被人骗了。”赵烨愤愤不平的喝了口豆浆,“我就不明白了,队长他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上天可怜好人吗?还是六扇门最近已经成了人间仙境了?” “你们队长怎么不能混到这个位置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烨和小姑娘寻声望去,只见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表情看起来有些半死不活的人,正在打量着周围着他们俩,虽然穿的跟公子哥似的,但看起来总有种违和感。 江连焕站在两人的身后盯着他们,直把两人看的一激灵就站了起来,江连焕可不比华荣月,那可是所有新人都清楚的一个变态。 他走过来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又看了看赵烨问,“你们队长呢?” “楼上呢。”赵烨道。 江连焕听了之后一言不发的穿过了两人,朝着楼上走去。 华荣月的耳朵颇尖,却也是在江连焕快到门口时才听到脚步的。她把自己手中的信件藏了起来,去给外面的人开门,没开门前华荣月就已经从脚步声猜到来人是谁了。 天底下走路声音能瞒的过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江连焕一进门,先是看了眼华荣月,然后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从旁边拽了把椅子,很舒服的半躺在椅子上,一副十足的大爷模样道,“说说吧,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干嘛?”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的姿势,心说这小子每次来都还是那么气人啊,却也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这几天“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江连焕。 江连焕还是那个大爷坐姿,一开始听的时候表情似乎还颇为轻松,但随着华荣月越讲越多,他逐渐开始变得沉默了起来。 这种奇怪的现象不得不说也稍微引起了一丝华荣月的注意,她心说这个人又怎么了?莫非以他跟常人不同的脑回路发现了一些什么问题吗? 华荣月内心槽了一句,却紧接着就听见江连焕道,“把碰见那些疯子的那个小子给我叫进来。” 哎? 华荣月仔细观察了一下江连焕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大事不妙,因为江连焕是个非常爱笑的人,虽然他的笑大部分情况下可以分为假笑,奸笑,嘲笑,冷笑,但那都是笑。 可是现在江连焕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是一种冰冷的感觉。 她脑子里愣了几秒,身体却十分诚实的飞速转身下了楼,一秒都没耽搁,同时大脑飞转——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种表情?不应该啊。 华荣月下了楼,把同样一脸茫然的赵烨给叫了上去,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但她却不知道这不安来自于哪。 等赵烨上了楼之后,她忽然急急的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了一张纸条,通知没撤离的疯子们赶快撤离,然后又飞速的上楼,准备听听看江连焕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第186章 小心! () 江连焕先是让赵烨把自己前几天经过的事又重新讲了一遍,尽管他说的和华荣月复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江连焕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了一遍。格!格*党&小说 华荣月也没察觉到这话语中有什么不妥,但是江连焕着重确认了几点,一是“是否前几天这里的疯子还很多,但今天就已经都没了”,二是“那些疯子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过手”。 赵烨也是有点茫然,他原本以为不会有人信他说的话,结果这会忽然被别人信了,而且那人的反应还有点害怕,此时赵烨都弱弱的说:“呃……可能也是我看错了,江队长,你不用这么认真的。” “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江连焕十分迅速的就打断了赵烨的话,转过头来看了看华荣月道,“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又不是元芳……华荣月内心一边吐槽一边想着要不然干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这茬揭过去罢了,可是不行,她在江连焕那里根本就不是这么一个人设,她的人设要更细心,更聪明一点。 突然有些理解x染男子的不易了是怎么回事。有些时候即使事情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走,自己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以这真的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华荣月面上神色如常,想了想之后淡淡的道,“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是有些蹊跷,我相信赵烨是不会看错的,所以我首先觉得那些疯子们为什么会突然间消失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以上的内容部都是华荣月在零点一秒内瞎扯出来的,零点一秒以前,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什么借口。 “接着说。”江连焕道。 “所以……我们可以考虑一下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说不定是忽然发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是他们意识到了六扇门的存在,所以就离开了。”华荣月沉默了几秒后又道,“……或许也有可能是谁告知他们离开的,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的猜想就是这样。” 旁边赵烨看华荣月,表情颇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表情大概可以分为“我的队长原来脑子里还在想这么多事情的吗”,“我的队长居然还不算太傻的傻白甜吗”,“我的队长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这些事”。 华荣月算是稍微说了点跟真实状况相近的猜测,世界上最不容易被戳破的谎言是什么?假如你们班其他人都食物中毒了,就你一个人活蹦乱跳,那别人八成就会觉得毒是你下的。所以一定要在下毒的同时自己也吃掉一些,为了能做好二五仔工作,稍微的做一些牺牲也是不错的。 ——突然间就变得非常哲学的华荣月。 她觉得自己说的还算是删删减减了一堆,并且稍微隐藏了一些自己不想透露的东西,结果江连焕听了之后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变得舒服了一点,接着道,“看不出来,你也想了很多吗。” 华荣月听着这话的语气就有些奇怪,就好像她居然还蒙对了很多一样,但蒙对有一个前提,就是江连焕得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过华荣月说完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江连焕的样子看起来居然还是稍稍得平静了一些……最起码没有之前那样冷冰冰的如同是硬冰块一样的了。看见江连焕恢复了一点点往日的样子,华荣月不想说自己心里竟然也跟着稍微舒服了一点。 但是华荣月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江连焕到底都知道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比我想的要严重很多。”江连焕想了想后说:“不过既然到了这,咱们恐怕就已经脱不了关系了,即使想逃也逃不出去。” “为,为什么?”赵烨茫然的问。 “真烦,没想到啊……”江连焕挠了挠自己的头,“你们应该在来信里说的更清楚一点的,这样……” “这样你能准备的更仔细一点?”旁边的赵烨弱弱的问。 “这样我就不会来了。”江连焕平静的道。 ……赵烨实打实的被这个回答给噎了一下。 华荣月在旁边听的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就逃不出去了?这需要逃吗?这不是抬腿就能走的吗? 事到如今她觉得江连焕魔魔怔怔的,自己迷迷糊糊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这个地方并不是她的地方,自己也并不是她自己。 但是华荣月也觉得自己不能就听江连焕就这么瞎说,她试探着问,“不如……咱们试着出去看看呢?说不定出去之后就跟这里毫无关系了呢?” 江连焕看着她道,“你可以出去,也可以现在立刻就回六扇门,但即使你回了六扇门,恐怕也逃脱不了这里了。总的来说就是即使你离开了这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他们会一辈子缠着你,直到你死。” 赵烨现在的表情明显是已经被吓到了,小脸煞白,眼睛都呆呆的一动不动,看起来正在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该怎么度过,他旁边的华荣月倒是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极其镇定,即使是听见了江连焕似乎是在吓唬人的语气里也表现得毫无波动,甚至一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但此时她心中已经被浓浓的槽意所填满了。 什么这辈子都逃脱不了啊……什么想逃都逃不出去啊……难道他们花船是贞子吗?为什么要把他们花船描述成一种灵异现象?这样很奇怪啊。 江连焕起身站在了窗户前,背对着另外两人道,“现在咱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密闭的罐子。” “密闭的罐子?”华荣月茫然。 就在华荣月满心的槽点时,江连焕忽然轻声问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硬生生的让华荣月把自己内心的槽意都压了下去,转而突然有了种仿佛时空错乱般的感觉。 …… “你们知道养蛊吗?”江连焕突然问。 “知,知道。”华荣月道。 如果说别的她不清楚,那养蛊这件事她还是清楚的很,正好前段时间她养了一只,现在还在她口袋的盒子里爬,一拱一拱的,目前还不知道该喂它吃啥。 其实前几天她随手养了个蛊大部分都是出自于好玩的心态,但并不代表她希望在这个时刻突然听见江连焕谈起她,因为这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感,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是缘分的错觉。 “咱们现在已经在这个罐子里了。”江连焕指着华荣月,赵烨和自己说道,“现在咱们就像是三只小虫子,想逃也逃不出去,只有抱团还能有一丝求生的机会。” 华荣月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比了一个手势,像一个圆一样把他们都扩了起来,“背后的那个人本来已经做好了这个罐子,也筛选好了虫子,却没有想到会突然被六扇门的人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也说不清楚这是件好事还是个坏事。” “等等……”赵烨愣了一下后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完就是瞎说吧,这个镇子怎么可能是个罐子?再说镇子上的人难道不能出去吗?我还看见有很多人出去了啊?” “有很多人可以出去,有很多人不能。”江连焕道,“能把罐子做到这个程度的,绝对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你们应该已经都被他看见了,以我对这些人的了解,只要被他看见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说着江连焕指了一下江连焕道,“尤其是你。” “我?”华荣月心一哆嗦,本来看江连焕突然指自己是要说“你就是凶手”呢,没想到居然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从刚才开始,她也像听天外飞书一样的听着这些话,此时此刻自己也有点懵。这会被江连焕突然指了下自己,她就更懵了,她为什么要被自己盯上啊?或者说她为什么要不放过自己啊? “其实我今天说过的东西都是比较私密的东西了,你们在六扇门是绝对听不见的。”江连焕严肃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赵烨大惊失色,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小角色,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真的很容易被搞死啊!原本以为援兵相信他的话,所以自己不用被搞了,没想到转头就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了啊! “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你。”江连焕直勾勾的看着华荣月,“你应该是他们最喜欢的类型了,所以你一定要十分的小心。” 华荣月此时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非常怪诞的故事里,这是她的地盘,她手握几十张地契(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很执着)的地盘,而且那些疯子们也都是她的手下,目前为止这个镇子上一切的幺蛾子是她搞出来的,结果这会突然来了个言之谆谆的告诉她,最应该小心的人是她? 虽然华荣月觉得这很可笑,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内心里泛上来了一股凉意。 “小心什么?”华荣月劝自己理智点,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这要是被真吓唬住了,那岂不是千古笑话……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缓缓的说道。 “小心有人会把你逼疯。” 第187章 你会后悔的 ()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华荣月在心里想了足足一宿,头天晚上差不多是凌晨两点才睡的,她本以为自己没被吓到,但当她看着天花板翻了无数个跟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被吓到了的。(搜格格党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既然睡不着,那就想想正事吧。 华荣月干脆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回忆起了白天江连焕所说的那句话。那句“小心他们会把你逼疯”真的是差点把华荣月给吓疯,她之前就觉得上辈子易玲珑疯的事情有点莫名其妙,这还没等做好心理准备呢,就直接石锤了。 早知道应该让江连焕说的再晚一点的。 华荣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昨天听了江连焕的话之后,赵烨对华荣月的态度开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如果说以前对待华荣月是“我和我的智障队长”,那现在应该就是“我和我的唐僧师父”,他觉得天下都是妖怪,自己恨不得拿根金箍棒在门口蹲着。 华荣月十分好奇自己在赵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她觉得自己不太至于废柴到那个地步吧……她好歹也是六扇门选出来的易玲珑“扮演者”。 然后华荣月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扮演者的身份好像队中没有一个人知道,目前知情人只有江连焕一个人。 好吧。 华荣月看了眼屋子中的椅子,白天江连焕就坐在这上面,华荣月愣了半天后居然变得冷静了下来,她让赵烨先出去,然后问江连焕那些人为什么会特别喜欢她? 江连焕说这是他依靠他自己的眼光来看的,第一华荣月身手挺厉害,这帮人就喜欢身手厉害的,第二华荣月心思还挺单纯的,江连焕也没解释这帮人为什么会喜欢心思单纯的。 另外,江连焕又提到了华荣月的那个“扮演者”的身份,他说不清楚这里的人清不清楚她就是易玲珑的扮演者,如果他们知道的话……那他们对华荣月的兴趣应该会变得非常非常大。 华荣月觉得这里面的水真的是想不到的深,想当初谁跟她说什么什么东西“水深”这种话她也就是一边点头一边没啥感同身受的迎合两句,因为她觉得水深这种东西跟她就没半毛钱关系。 但是自己真的接触到了一滩很深的水后,华荣月觉得其实比她想的……倒是要好一点,虽然她目前经历的这些事听起来都能把人吓个半死,但华荣月现在还能找到一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睡觉。 江连焕应该知道不少内幕,华荣月和江连焕混的时间太长了,几乎都快忘了他当年是埋伏在易玲珑身边的人,从目前来看,他知道的消息一定特别多。 怎么办?要不要拼一把?让江连焕吐出更多的东西来? 华荣月思考了一会,拿出来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了几句话,第一件事“最近不要让六扇门的人随便出入”和“疯子们也不要随意走动,随时听我的吩咐”。 既然江连焕认定目前这种状况就是他心目中的那种情况……那华荣月就给他人工造一个类似的情况。既然他觉得这里是一个“缸”,那华荣月就给他创造一种这里就是“缸”的假象。 华荣月又下了一连串的布置,渐渐的居然还写上头了,一直到天亮,她才把一张巴掌大的纸条折起来,塞给了一只黄鹂。 这里……现在就已然成了一个“人工缸”,江连焕说缸是什么样子的,华荣月就尽量把它的样子还原出来。这样方便让江连焕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或许也能引诱他吐出更多的事情来。 华荣月恍惚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尽管这个突破口要非常的艰难,但终究算是找到了一点曙光。 她心说这或许除了是对自己安的小心,也还是对易玲珑上辈子死亡真相的一次探究,或许深问下去,就真的能问清楚易玲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在屋子里坐了足足一夜的华荣月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粉盒,认真的把自己的黑眼圈给涂掉了,看起来就像是精神十足,依旧沉得住气的样子。 …… “队长。”赵烨看着早早就下楼来吃饭的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意味不明的说:“你精神真好啊。” 他的眼睛下面就有两个大黑眼圈,肉眼可见昨晚并没有睡好。 当然他并不是光因为华荣月才睡不着的,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前途堪忧。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祖上没积德才会遇上这种事。 然后他看见依旧挺淡定的华荣月就莫名的觉得胃疼,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不……应该说他这队长怎么如此的淡定? 旁边的江连焕看见赵烨的样子倒是笑着说:“你说你这个样子……人还没来呢你就把自己吓个半死,人要是来了你不早就吓瘫了。” “六扇门的其他人……需要叫回来吗?”华荣月试探着问出了这句话,“这几天他们一直都在外面,我也没把他们都叫回来。” “也不用,目前来说他们应该暂时也进不了那些人的眼里,他们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招惹上什么麻烦。”江连焕喝了口汤道,“而且暂时也不要让那些人知道咱们已经有所准备了,以免打草惊蛇,在你还没出事前,他们暂且都还算是安的。” “你说……他们会怎么逼疯人?”赵烨问。 “那方法就多了去了。”江连焕道。他想了想,“武力逼迫,精神逼迫,只要他们想,他们的手段多的是吗,你要体会一下吗?” “不不不,免了吧,免了吧。”赵烨疯狂摇头,他总觉得江连焕这么说就是没安好心。 话虽如此,他朝着旁边小心的看了眼华荣月,想看看他听到这话的反应,但华荣月听了以后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动作,只是吃东西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我们接下来要做得就是找到那些失踪了的疯子。”吃完饭之后江连焕道,“听说你眼睛挺尖?”江连焕站起身来对赵烨道,“那接下来就需要你出马了。” “啊?可是那些疯子们都一下子消失了啊。”赵烨不解,江连焕道,“他们并不是消失了,他们只是藏在了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我们暂时还找不出来而已。” “那……他们为什么要藏在一个地方?”华荣月接话问。她现在需要经常插科打诨,来收集一些信息,然后拼凑出来一个虚假的环境来。所以即使这种话平时她不会问,这会也要打听一下了。 “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出乎意料,江连焕居然是这么回答的,“每个月罐子里的疯子做事风格都不一样,我要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那你们就该怀疑我是不是内应了。” 华荣月和赵烨同时对这个答案噎了一下。 但紧接着华荣月立马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这个原因她可以瞎掰了对不! “每个罐子里养出来的疯子都有点那么不一样。”江连焕道,“其实我也挺想知道这个罐子里在做什么的,之前我也去过七八个罐子了,对于这种所有疯子都藏起来的罐子也没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连焕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两个人走,“但是能让疯子们都做出这么反常的事来,正说明这个地方古怪大了去了。” ……赵烨听的半懂不懂的,华荣月这边倒是稍微琢磨了过来。 原来江连焕昨天说的那些话也不完是肯定的,更多的是依靠他自己的经验所推断出来的。 这么一想……华荣月昨晚的紧张就有一点点没必要了。华荣月回想了一下自己让疯子们藏起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毕竟藏起来终究需要有个原因。 然后她这么一回忆,就发现自己藏起来的原因是不想让六扇门的人发现这里的疯子,想让他们快点来快点走。 这种东西……好像并不能被称作是原因……吧。 赵烨一路上都紧紧的看着华荣月,同时在要出发之前看着江连焕,有些小心的问,“要不让队长在客栈待着吧?你不说那些人会对队长下手吗?” 江连焕一挑眉道,“你让你队长在客栈里待着?” “在客栈里待着风险总要小一点,今天六扇门除了巡街的人之外都基本上叫回来了,人也多一点。”赵烨道。 “你们一帮新人能干嘛啊?”江连焕毫不留情的吐槽道,“那些人我一只手就能撂倒好吗?” “可是总比队长一个人待着安啊。”赵烨脾气也上来了,跟江连焕对喊道。 “不是,你这个小队员是怎么回事?”江连焕看着华荣月喊,他表示理解不能。 他看了看华荣月的样子,瞬间就回忆起华荣月曾经一身长袍手拿无伤来回追着人砍的场景,那个场面无论何时回忆都非常的有冲击力,虽说这人是傻白甜了一点吧,但武力值绝对是牲口级别的啊。 这样的一个人需要几个新人保护?到底谁给谁当保镖啊? 一想到那个场面,江连焕居然突然有些同情一无所知的赵烨。 他莫名的觉得赵烨这孩子可能得经历一场可怕的精神世界冲击…… 华荣月在一边纯粹围观不说话,她乐的一个人留在客栈里处理公务。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对赵烨说道,“你会后悔的。”然后转身就先走了。 临走前他给华荣月使了个眼色,让他照顾好客栈里的那些新人,当然赵烨并没有发现。 赵烨看江连焕貌似同意了自己意见,不禁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是虎口逃生。 天啊,他刚刚居然怼了江队长…… 他又看了眼华荣月,心里偷偷的哼了一声,江队长说话就是爱吓唬人…… 赵烨误解了刚刚江连焕的话,误以为江连焕是说赵烨居然敢反驳他,所以才撂下了一句狠话。想到这里,赵烨偷偷的看了看华荣月。 他心说队长性格这么好,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第188章 倒霉的富商 () 因为江连焕来了,所以华荣月必须得保留一下花船的火种,虽然自打她跟江连焕认识之后,江连焕给人表现出 来的印象大部分都不是太阴暗太疯狂的,跟易玲珑记忆里的有很大差别,但是……这里就必须得说这个但是,华荣 月有时候看他还是觉得瘆得慌。 所以华荣月还是从心的把大部队给调走了,除少部分维持安镇正常运转的花船人外,她又调过来了一群炮灰 同志。 这群炮灰同志里面有一直看华荣月觉得不爽的疯子,又暗地里跟华荣月作对商人,有偷偷的在花船上搞事只为 了让自己得到更大利益的人,当然还有一部分间谍,这些人都被华荣月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了过来。 不过这一部分人都是分批依次来的,对于这些心怀叵测的人,华荣月自然不可能像安镇原住民一样告诉他 们这里有事你们快走,她如果头天这么说的话,第二天这个消息怕是直接就会出现在不少人的桌子上,她能用的理 由也只有“安镇最近需要几个人手来帮忙盖房子”,或者“安镇这边有笔生意想要谈”。 多亏了华荣月这几个月来在花船一直是大张旗鼓的,所以冷不丁下了这么一个麻烦程度堪称是南水北调的任 务,收到消息的人除了骂骂咧咧外竟然还是过来了,一时间安镇的人流往来十分的频繁。 不过这个消息住在安镇里面的人并不知道,江连焕手底下的人也同样是一群新人,江连焕似乎也没指的上他 们能派什么用处,所以也没指使他们。 与其说是不指望他们,倒不如说……他看起来在极力的避免手下人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自打他给华荣月他们 讲了那个“蛊”的故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只和华荣月还有赵烨见面。 华荣月趁着江连焕和赵烨出去找疯子的这段时间,自己默默地已经计划好了!了许多事情。 疯子们撤退的速度非常快,最主要的是华荣月能从赵烨那里打听出来一些他们即将去哪的消息,所以一直到 现在,还没有一个疯子能被江连焕发现。 赵烨也开始对这个镇子上面存不存在疯子这件事感到了疑惑,他非常想知道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有 哪里搞错了,或者说是他有什么地方看错了,要不然怎么会一个疯子也找不到? 与之相反的是,越找不到疯子,江连焕的脸色就越阴沉,阴沉的赵烨有时候都不敢上前去问他在想些什么, 生怕自己也遭了无妄之灾。可赵烨觉得总这样也不是一个事,终于有一天他没忍住的开口说道,“江队长,我 觉得咱们两个可能找错了吧,这里好像没有疯子啊……” “你平时到某一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会一个疯子也找不到吗?”江连焕问“呃……”赵烨思考了一下,“也不会……但是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出过远门。”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路过了前几天那个比武招亲的台子上,前几天那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就走了,说是要回家过 年,惹得六扇门未成功的少侠们一片鬼哭狼嚎,连带着这条街的生意似乎都冷清了一点。 江连焕和赵烨在这条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就看见某个客栈门口坐着一个身材略微肥胖的男子,他坐在门口, 是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指挥着一群人帮他抬行李和箱子。 这几天街上冷清了许多,许久未见有人搬进来了,更何况还是个富商,两人经过的时候,赵烨就忍不住多看 了两眼。 这个富商……绝对不是一般级别的富商,街上光是搬他行李的就排了老长一排,十几个大木箱子,上面挂着纯 铜的锁,由人一点点的从车上抬下来,再拉进客栈里,十分的壮观。 从他带的这些东西上八成可以推算这客栈已经被他承包了,毕竟这十几个箱子!子可不是一两间屋子就能住的下 的,而且从人家选择客栈来看,这么多的行李貌似还不是长住,仅仅只是在这里待上那么一阵子。 “真是麻烦啊。”商人似乎是埋怨了一声,还想继续说下去。 等到他刚想再次开口,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应该像是镖师的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富商立马就不说话了, 这个富商貌似的确非常的有钱,赵烨心中对于江南富商们的印象一直处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如果说有钱的 话确实谁也比不上这些人,而在江南这片地方,他们似乎又拥有在别处无法匹敌的一丝权利。 每个江南富商的身后似乎都有那么一个可怕的势力,这种事就连江南这边的普通人都知道,像盐商这种地头 蛇级别的就不必多说了,就算是其他的富商,在江南这里的能力也不小。 毕竟富商们更多喜欢去的是繁华的地方,亦或者是有利可图的地方。 就好像是你突然在你们穷的才通电的村里看见了某个个头挺矮还说自己不爱钱的马姓男子,可是你不记得你 本章节 跟他是老乡……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啊…… 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赵烨还是下意识的转身想走,这可能也是他的本能,他可能会对一些十分可怕凶残的魔 鬼认真,但是看见个富商他心中下意识的就觉得对方好像没什么需要在意的,毕竟……那可是个富商啊!富商 啊! 富商跟江湖人似乎永远都是不想干的两个东西,目前在大部分人的心中这甚至是两种完不可能有所交集的 人,原因很简单!单,百分之九十九的江湖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哪个富商闲的跟江湖人风餐露宿啊,所以赵烨之前当衙门的小捕快时就已经摸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律—— 那些大富商往往跟江湖事没什么太大关系。 在后面的江连焕看着那个富商,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赵烨本以为对方就这么直接跟自己走了,没想到他忽 等到赵烨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连焕已经带着一脸温文尔雅的微笑,和那个富商攀谈起来了。 “等等,江队长干嘛呢?”赵烨懵了一秒,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此时的江连焕面容看起来就像每一个江南出身的贵家公子,笑容中十分的温和,看不出一丝一毫在六扇门的 那种变态队长的气质,其变化之快让赵烨叹为观止,他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赵烨觉得自己心目中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其实江连焕的大名他们有不少人在进六扇门之前都听过,但是后来 见到真人了之后却死活都不想承认,面前这一幕如果不是他亲自看见,恐怕他还是不敢信。 本章节 如果告诉他世家公子都是这样的,那他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个真相。可是江连焕就依靠着这个变脸跟那个 江南富商相谈甚欢了起来。 赵烨过去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对话俨然已经进行到了“江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哪里哪里,晚辈不敢 当”。 站在一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喽啰的赵烨终于等到了两个人交谈结束,一离开那个商人,赵烨就想跟江连焕说 说话,打听一下这位江队长到底有什么目的,两人刚才貌似还达成了什么交易,而且这人……貌似是在上班的途 中干兼职啊,这真的不害怕被举报吗? 赵烨一不小心似乎想了!了什么太过超前的东西,正考虑着如何开口,却发现把头转过来的江连焕说道,“今晚 咱们找个机会潜进他那个客栈里去,然后看看能不能整死他。” 赵烨,“……什么?!” 江连焕本来没有想解释的心,奈何赵烨现在的眼神好像分分钟想离他几百米远,他就干脆一边走一边说: “这,这又有什么?”赵烨觉得自己大脑有些失控,面前这哥们也太凶了吧?一言不合就要砍人啊? 他决定回去之后无论如何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华荣月,让他想办法离江队长远一些。 而刚刚和江连焕交谈过的那个商人,此时已经上了楼,坐在一个宽敞的椅子上,不耐烦的盯着旁边的一个 “镖师”道,“你们还要看着我多长时间?” 等这些镖师离开后,商人脸上的神色忽然放松了下来,似乎刚刚那一切都只是故意装出来的一样。 他就这么悠闲的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已经摆好东西的屋子,冷笑了一声,最后视线似乎停留在了一张奇怪的 本章节 面具上。 “花面啊花面。”他心里小声的道,“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爽了,一直就想杀了我,幸好我躲得早。” 想到这他悠闲自在的叫了几个菜,烫了壶酒,准备晚上再找个女人,安镇这个地方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清 楚的很,目前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个特别安的地方,花面对这里的掌控力度也不算深,毕竟他根本没来过几 次,所以一听说要派人来这,他立马自告奋勇的来了。 大概是酒喝的太多了,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醒后是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的。 “谁啊?”他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忽然看见了自己面前的一双猩红的眼。 " 第189章 () 那双血红的眼睛看了醒来的商人半晌,凑的很近,在这大晚上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什么鬼怪奇谈里的故事一 样。 屋子里的灯忽明忽暗,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晚风让屋子里变得一片阴冷,只有两双血红的眼睛在 屋子里闪着耀眼的光。 商人看着跟自己几乎是脸贴脸的那个人,屋子里的气氛几乎凝滞了。 …… 过了大概三秒后,打破寂静的,居然是那个商人。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然后面对着屋子里另外的两个人道,“谁派你们来的?那个人吗?他来找我干嘛?” “嗯?” 这一出把屋子里另外的人整得莫名其妙。 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完出乎了在场另外两个人的意料,或许江连焕都没有想过商人居然会是这么个反 应。 屋子里的两个红眼睛的人都带着一张面具,面具算不上太昂贵,都是今天白天在街上随手买的。 按理说大晚上的忽然有两个蒙面人,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闯入了一个人的家里,恐怕那个人会瞬间吓到心肌缺 血。但面前的商人表现的却极为镇定。 就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跟吃饭,刷牙,洗脸一样的正常。 即使是曾经见过疯子,也跟疯子一起近距离交流过得人恐怕都做不到像他这么正常,因为那双红眼睛离得那么 近,普通人怕是一睁眼,即使明白那是什么,也会被吓个半死,但这个商人不一样。 或许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和疯子朝夕相处的人。 ……戴着孙猴子面具的红眼睛二号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觉得自己大脑容量忽然一下子就爆炸,各种各样 的念头都在他的心里涌动这! 他看向了面前的那个红眼睛,觉得这里面信息量爆炸了。 他几乎想猛的抬头看向前面的那个红眼睛,后来想起机会不对,才硬生生的忍住了。 白天他还觉得江连焕这么做简直跟神经病一样呢,结果到了现在,他居然觉得最傻的人是他自己。江连焕是 怎么猜出来商人的这个态度的? 等等…… 红眼睛二号,也就是赵烨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事。 这个商人身家万贯,对疯子居然如此的熟悉,这种几乎违背他常识的事情更是给了他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如果说单纯的疯子和单纯的商人都给不他这么恐惧的感觉,那这两者结合就做到了。 疯子们空有武力解决,却没有理智,商人们精明会算,却缺少力量……天知道他们两群人碰见一起会出什么样 的事情。 无论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那结果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赵烨一直站在后面。所以他那因为思考而稍微的卡顿并没有被商人发现,前面那个戴着一张美女面具的人开 了口,嗓音十分的嘶哑道,“你觉得我们来找你能有什么事?” “你别吓唬我,这一套我熟。”富商往后面一靠,“早等着你们呢,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对他死心塌 地的,就算他不来这个地方,你们也一直在帮他盯着人,可是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 待一阵子。” 他一边说着,赵烨和江连焕一边分析他话中的含义。正巧通过面前这个误打误撞的机会,两个人可以好好的 套一下商人口中的消息。 “他”不在这个地方?那个他是谁啊?赵烨有些茫然,他看着江连焕并没有声张,而是继续顺着富商的思路 说了下去,“你怎么保证?” “我怎么保证?”商人有些烦躁的道,“我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你还让我怎么保证?我知道这是他看重的 一个地方,他不知道在这里做了什么,这里也都是他的人,我把自己放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好了吗?快走 吧。” 他的脸色似乎很不耐烦。 商人查到华荣月几乎没有来过这个镇子上也是花了大心血来探查的,这不光花费了他不少的金钱,还让他搭 进去了几个人,换做一般花船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他想的很好,虽然这些人不知道花面几乎不来这里,但在这里的人都是花面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这点他们还 是知道的。表面上看他的理由确实合情合理。如果对面是两个忠于花面的疯子,那他们在听了这话后恐怕也就转身离开了。 哼,疯子们的脑子总是这么不好使。 商人在这里一边嘲!嘲笑着,一边暗恨那个花面。 曾几何时,花船简直就是商人们的天堂,商人们控制着花楼和赌场,还有其他一些地下的生意,过得无拘无 束了好多年,却突然被那个花面给搅黄了。 而那些疯子们居然也不动动脑子,他们也不想想看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谁养活的他们,一开始这些人还对花面 了一个个在商人看来特别赚钱的生意,花船上就逐渐出现了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疯子。 就例如面前这两个。 商人不耐烦的瞪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在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走?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都已经陷入了震惊与沉思之中。 不管两个人在想些什么,反正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都跟商人认为他们在想的八竿子打不着边。 不妙啊……赵烨满头冷汗,刚才那个男人是说了“这里是他看重的一个地方,这里都是他的人”吧?这句话怎 本章节 么听起来那么瘆人?赵烨穿的挺厚,但现在不禁觉得有一股冷气在从自己的脊梁骨那里冒。 他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可以看得出来商人对那个人非常的忌惮,即使是到现在都没有直说那个人的名 字,而且很肯定的认为所有的疯子都应该知道这个人,他甚至都没有问两个人到底是谁。 此时赵烨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寒意,不仅仅是这是他第一次出这么重要的任务,同时也因为……“他”。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此时的他不再说话,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缓缓的朝着商人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如此反常的举动自然是遭到了那个商人的疑问,他从最开始的迷 惑,到渐渐的慌张,道,“喂,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没什么坏心思,你走吧,快走。” “你在说谎。”江连焕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地道,“不过也罢,你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也早就知道了你的心 思,所以才会把你派到这里来。或许是你自己来的,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自己恰好钻入了对方给你做好的罐子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思?”商人脸色一变,似乎是想要喊出声来,但紧接着就被江连焕一把掐住了脖子。 “等等!”后面的赵烨看的心惊肉跳,他真的害怕江连焕一个不爽直接把对方给ko了,连忙拦了下来,“现 在不易杀人!” 他其实想说的话有一大堆——六扇门是衙门机构,除特殊情况禁止在外办公人员随便杀人,违者进狱跟其余 江连焕似乎是考虑了一秒,然后把快憋死的男人放了下来,从旁边找了块布堵住了他的嘴,然后把他给拎了 起来,似乎转身就要走。 赵烨瞬间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对方此时还是有点理智的,正在松一口气的瞬间听见江连焕喃喃自语道, “对,在罐子里确实不要杀人……” 要上楼,赵烨脸色瞬间纠结,“这人怎么办?” “带上一起走。”江连焕的声音听起来理所当然,他把绳子系成了一个花,然后系在了自己的身上,离老远 本章节 一看就像扛着一口猪。 “带,带上?”赵烨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几乎跟不上对方了,江连焕理所当然的道,“带上走别人会以为他是 被别的疯子杀掉了,留下来可能会出事。” 说着,江连焕先行一步的从窗户上跳了出去,赵烨虽然头皮发麻,但也紧随其后。 就在两个人离开不到一分钟后,有人从外面进来,紧接着就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屋子,和敞开的窗户…… 把商人背到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江连焕取下了塞着他口的布,冷冷的道,“你敢喊一声试试。”商 人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立刻把嘴闭的严严的。 江连焕背着一个大活人,动作也丝毫不显的慌张,“我们得在外面溜一圈,然后才能回客栈,在这之前,或 许我们可以问这位兄台几个问题。” 商人惜字如金,“你说。” “很好。”江连焕一路飞奔着,在背着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赵烨都差点追不上他的速度。他听见江连焕似乎 在问,“你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 第190章 无所不知 () 华荣月是大半夜给惊醒的。 她抬头看了看窗户那里,那窗户纸被戳破了一点点,有一个鬼魅的影子站在那。 它直愣愣的站在窗外,身体看起来似乎像一个海胆,往外散发着虽然短但是细小的刺,冷不丁一看毛绒绒的人被戳破的窗户纸那里有一个短短的,嫩黄色的东西伸了进来。 华荣月默默地从床上起身,抄起了一边的无伤,默默地走了过去,等到离那玩意半米左右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那是个啥。 ……华荣月把窗户拉开,小心翼翼的把大半夜出勤的小黄鹂捧在了手里,然后把它卡在窗户上的嘴薅了下来,貌似这只鸟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所以炸了一身的毛,离老远一看跟只毛绒绒的球形海胆似的。 把球形海胆扔到枕头上让它暖和点,华荣月拆开了信,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了信上的内容,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晚上看字费眼睛。 “孙谢失踪了?”华荣月打开信的那一秒,内心一片惊疑和迷惑。 孙谢怎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不对,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孙谢为什么会来这里?华荣月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派过对方来这啊? 世界未解之谜,华荣月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想不明吧孙谢大老远的跑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确实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华荣月绞尽脑汁想把孙谢带走的人会是谁,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因为以目前的安镇来说,貌似好像并不会有人对孙谢出手,毕竟孙谢那个人一项贼精贼精的,华荣月曾经也想收拾过他,但完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 这么聪明至极的一个人居然失踪了?到底是谁害了他?他现在是死是活? 华荣月大晚上的爬了起来,急匆匆的联系周围的人,还要担心着不要被江连焕他们给发现。 今夜江连焕他们又出门去了,华荣月被他们留下来看家,现在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江连焕他们就会杀个回马枪,华荣!荣月绝对不可以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不妥来。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华荣月先是用黄鹂联系上了自己在客栈的眼线,然后交代他开始做事,但大半夜的这个眼线很明显也不能调动太多的人,正急得火冒三丈之时,华荣月也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前些日子来回调动的人太多了,让安镇的状态有些失控? 华荣月在花船里一直是一种无所不能的架势的,因为她确实做事很神,属于几乎都没失过手的那种。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华荣月也是很害怕失败的,花船不比百草堂,百草堂里华荣月把药熬坏一次齐大夫什么话都不会说,这里稍微做错点事,第二天可能就要等待着一大帮人的反水。 虽说花船上的零食很好吃,钱也够花,小姐姐也很好看,华荣月总是一赌气就说六扇门混不下去就回花船,但现实终究不是那么一回事。 华荣月很清楚,因为她管理花船的时候用的就是种的方法,对于不听话的人,只要打服就好了。这固然让她一下子就稳住了在花船的位置,但也很容易遭到反噬。 能抗住反噬的根本就在于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其实对于什么事情都没那么有把握,她也只是个正常人,并不是一个疯的可怕不惧任何事情疯子。毕竟她一直以来给花船人的印象都是这样。 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油灯底下开始拼命地排查,目前在花船上的哪些人或许会对孙谢出手。 而在同时,某两个戴着面具,跑的飞快的男人……还在街上跑。 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恐怖,就像有一个狮群在追他们一样,赵烨好几次都撑不住了,结果身后背着个大活人的江连焕对他微微一搭手,瞬间就提起了速度,赵烨居然就这样被他拉着跑了很长一段路。 江队长真恐怖……赵烨脑海里的唯一念想就只有这个。 他朝着江连焕看去,美人面具上只有那一双眼睛看得见,在夜色里红的像两颗石榴。 那个商人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那个“他”是谁,其实赵烨很想说这样肚子里容易灌凉风!风的,但是江连焕非逼着商人说,他的原话是“趁着你还能开口前就快说”,商人听的一头冷汗,在求生欲爆棚的支撑下,硬是顶风说了出来。 他说那是他们的头,他也不清楚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也从来没有跟他见过面,就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那里的人都管那个人叫做花面,因为他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张面具,看不清脸。他们那里的人有很多都模仿花面,也都会戴上一张面具。 赵烨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时候,对方一开始连点紧张感都没有,感情戴面具就是人家的传统。 江连焕又问对方他们那里是个什么样子,商人思考了两秒,说他说不准,自打那个花面来了之后,有很多事情都变了。他又问商人在那个组织里面都知道些什么,商人沉默了一会道,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大部分都只是道听途说的,算不得数。 听到这里,赵烨其实就有点想让江连焕把商人扔下去了……蒙谁呢,编故事编的稍微像一点行不行?大哥,你这么大的一个富商居然不知道那个组织里面的多少事情?你看见我们俩的时候亲切的就像是见到了孩子妈好吗? 商人见赵烨和江连焕似乎都不信他,连忙道,“我说真的,那个组织里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很多?”赵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可能?” 跟赵烨相比,江连焕倒一直都保持的比较平静,虽然体力有些耗费,但绝对没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他看向了赵烨,赵烨很快就理解了江连焕的意思,他问,“你,你们那边要是像你这样的有很多,那,那你们岂不是能掌管半个江南了?” “我没说假话!像我这样的真的有很多,我仅仅只是个普通的成员。”商人低吼道,他看了看江连焕和赵烨,叹了口气道,“你们都不信,也罢,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不信,他居然把那么多的商人都说服,我属于一直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一个,他也一直看我不顺眼。” 商人尽力想把自己朝着小白花的方向打造,所以把华荣月下意!识的形容的凶神恶煞了一点。就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身后的身影终于被渐渐的甩开了,江连焕和赵烨松了口气,开始朝着客栈的方向走。 赵烨平静下来之后,大脑有了更多的思考空间。他看见那个商人在寂静的地方似乎又想大声的喊,却被江连焕一把掐住了脖子,塞住了嘴。到了接近客栈的地方时,江连焕把商人放了下来,给他闻了一种药,过了几秒后他就变得昏昏欲睡,江连焕扶住了对方,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扶自己的醉鬼朋友一样。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赵烨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道,“这世上真的会有个那样的人?如果他手底下真的像这个商人说的那样,那江南岂不是没有那个人不知道的了?” 赵烨是真的觉得这个商人说的有点扯,所以只是想跟江连焕吐槽一下。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的觉得有些害怕,因为他描述的即使有十分之一,在赵烨看来也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道,“他说的……是真的。” “啊?!”赵烨猛转头,江连焕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下半句,“因为那个人……我曾经见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袖子里的拳头渐渐的握紧。 赵烨觉得这事还是有点迷幻。他听见江连焕这么说,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应该是假的,第二反应是这一定是假的。 客栈亮着一盏灯,昏黄的,远远的看着让人觉得格外温暖的灯。赵烨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华荣月担心他们,所以大半夜的没睡觉,在等他们回来。 但他此时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甚至都做不出个开心的表情来面对华荣月的迎接。 一个深藏在暗处的,不知道具体实力的敌人…… 一个江队长提到,都会变得沉默的敌人…… 一个掌控了一群疯子和商人,似乎在密谋着天大事的敌人……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烨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他们的面前,身穿着一件单衣,提着一个灯笼,面目如画,温润如!如玉。 华荣月举着灯笼凑近,一脸惊讶的道,“天啊,你们这大半夜的……快点进来。” 他又格外看了看赵烨道,“你脸色不好啊……累的吗?快点回去睡觉吧。” 赵烨莫名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一点,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华荣月也是听见声了才赶紧下楼来接他们的,就害怕让这俩人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华荣月现在真的是愁到头秃,其实她大半夜的叫人就已经惊醒不少人了,这些人很少见到华荣月这么激动的样子,华荣月觉得自己高深莫测无所不知的形象似乎受到了威胁。 我终究就是个正常人……不是什么疯子,也不是什么神啊。 华荣月苦笑着,接过了那位看似喝醉了的“醉汉”,跟着他们上了楼。 上楼后华荣月让另外两人休息一会,她来看着,江连焕点头答应,末了来了一句,“看好你扶上来的那个人,尤其不要让他白天出门,也不要让他发出声音。” “你们大半夜的出门就是为了他?”华荣月帮两个人收拾痕迹,“太胡来了,下次别这么干了。” 她帮江连焕给商人换衣服的时候,江连焕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哦,对了,他是一个商人,叫孙谢,我得先告诉你一声,明天大街小巷应该都有不少人在找他。” …… 江连焕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华荣月已经半天没动静了,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哦,对,你认识他来着。”江连焕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孙谢,你想的那个,你在百草堂买的衣服有一半都是他们家的,衣服料子都死贵死贵的那家店的店长。” 他说着打了个哈切,去了隔壁睡觉,看来是真的撑不住了。 华荣月在江连焕离开很久后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许久,她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了看那个半昏迷的胖子,忽然觉得有点玄幻。 这什么情况…… 难道……我还能继续“无所不知”一段时间? 莫非……这就叫做天意? " 第191章 最像疯子也最不像疯子的疯子 () 孙谢早上起床的时候头疼了一下,他睁眼看着周围陌生的样子,渐渐的回忆起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起身去寻找昨晚把他抓过来那两个人的身影,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手被绑着,嘴上塞着东西,幸好腿还是能够自己控制的。 孙谢连忙起身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昨晚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也已经过了一遍,他也终于想起来了昨晚那两个人口中所说的话。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自己恰好钻入了对方给你做好的罐子里。” 这话什么意思? 孙谢的脸色不是很好,也有可能是被吓到了,因为这句话刚开始听他还没当回事,但现在酒醒了之后就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一不小心就突然从床上摔了下来,差点大头锄地,但他现在其实心里慌得完静不下心来。 那个花面一直以来都是蛮神秘莫测的一个人,但孙谢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摸透对方在想些什么的,毕竟在他看来,他是个纵横江南这么久的商人,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疯子的手底下呢? 他昨天跟那两个绑架他的人其实说了一定的假话,估计把那个人渲染的夸张一点,一是表明自己的背景很深不好惹,一方面是想表明自己也是被胁迫的,所以有很多事都不干他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看起来现在他应该还没出安镇。孙谢挣扎着起身,刚才他下来的时候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些声响。他现在就急着想趁着那两个活煞星发现他时赶紧逃出去,最起码别让他们发现…… “哎,你怎么自己下来了?磕没磕着?”他还未抬头,忽然就听见头顶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这让他整个人忽然就僵在了那里。那个人放下了手中的什么东西,然后把他搀扶了起来。 孙谢还懵着呢,被那人搀扶起来后他才有闲心看了眼那人的长相,一张温和的脸,眉目几乎都是相当柔和的线条,眼睛里也都是很温柔的神色,跟他说话的声音也柔的像是一片羽毛。 这人……应该不是昨晚绑架他的那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昨晚绑架他的那两个无论谁都没这么和善!善。 孙谢对着这个人僵硬的笑了笑,那人把他扶起来后就一直轻声唠叨,“哎呀,你起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就出去一会的时间,你看你这就摔了吧,你再等我一分钟都不至于……” 孙谢看了眼那人端过来的东西,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两个馒头。 这人给了他一种奇特的感觉,让孙谢几乎觉得他跟昨天那两个不是一伙的,而是一个被雇来的保姆,当然为何一个保姆会看见他被绑着也无动于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孙谢看着对方,试探着问,“能帮我把手解开再吃吗?” 他自己对这个要求都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想想也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人家怎么可能也不会答应这种要求吧……结果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可以。” 那人真的就给他松了绑,然后递给了他筷子,甚至十分贴心的给他关了门,当然孙谢听见门外有上锁的声音了,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面相十分温和的人好脾气到不像话。 孙谢自己愣了好长时间才默默地吃饭,当然吃饭前他检查了一下门打不开,窗户外面太高,根本跳不出去。 当然孙谢不知道的是外面的人大发慈悲的给他松绑跟脾气好不好完没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觉得对方都倒霉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八成门开着都跑不了…… 孙谢吃着馒头和稀粥,在心里不停地计划着怎么逃跑,在他看来,自己只要没出安镇就好办。那两个傻子怕是不知道安镇是花面的人,说不定他一会下楼去喊个店小二就是熟人了……到时候就可以联系上花船。 呵呵……虽然他平时总瞧不起花船,但不得不说这些人在某些时候还是稍微能有点作用的。 孙谢越想越觉得舒服,渐渐的就把刚刚那隐隐的不适感忘却了。他把东西都吃完,抬头想再观察一下屋子里的摆设,忽然发现屋子的一角有一朵看似十分不起眼的花。 那花孤零零的摆在那里,颜色也并不好看,灰扑扑的,是用纸折的,但是孙谢一下子就愣住了。 别人或许不认识那种花,但孙谢认识…… 那花是一朵紫藤,花船上以前最常见的花之一,虽然花船现在都把船卖掉了,但这种花在花船上还是有着非比!比寻常的意义的。 不知道为什么,孙谢此时此刻看这花就觉得莫名的不顺眼,是那种特别刺眼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就走过去,就像把那朵花给撕碎了。 结果在孙谢走过去的时候,他隐隐的发现那花似乎透着一点点的墨迹…… 孙谢把那花展开,手甚至有些哆嗦,当他把那花展开后,他就看见了以下的几行字。 纸是很普通的纸,字是很眼熟的字,孙谢曾经看见过几次,但不代表他想在此时此刻想看见这个。 刚才被他压下去的那丝害怕此时忽然又冒了出来,而且是克制不住的。 “不会吧……那人就是个疯子,一个疯子怎么可能会想的那么多?我从来没看见过任何一个疯子能好好的思考过……”孙谢黑着脸认真的看了看,第一行字就让他差点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你终于来了。” …… 咚,咚…… 孙谢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几乎快要跳出来,昨天那个戴面具人的话又浮现在了他的心里。 他……难道是真的跳进了一个“罐子”里? 这花是什么时候拿进来的?等等……安镇都是花面的人。他想派人进来送花貌似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他是怎么在他被抓走的几个小时之后就知道他在这里的? 那个人不是据说从来都没来过安镇的吗?而且根据孙谢对那个人的了解,那人绝对不是个喜欢默默无闻的人,他如果要来的话一定会敲锣打鼓,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这么说……这花是他很早以前就备下的?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会来到这里? 孙谢强迫自己不要东想西想的,非把自己吓个好歹。再说了,如果这花是早备下来的,那这听起来也太可怕了,花面非得提前算好一大堆事。 他得先完完整整的摸透孙谢的心理,知道他会特意的躲到安镇来,那非得是把他的性格吃的死死的人才能做出来的。孙谢怎么样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已经被看透了。同时花面还得了解昨晚绑架他的那两个人是谁,来自哪个组织,还知道他们即将要绑架孙谢,还能提前让这个组织的人住进他提前安排好的住处里…… 这一连串的东西下来,孙谢就觉得头大了。他!他知道花面很厉害,所以他昨晚也故意说的很厉害,但如果对方真的能做到这么多,那他就不是人,是神。 孙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他略过了让自己头皮发麻的第一句话,接着看了下去,那信中用了跟平日里花面说话相同的口吻,就是一种很礼貌的感觉,但是那种礼貌中却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东西。 “让你突然看见这个你一定觉得很害怕吧?真的抱歉,但现在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我要你,跟着这几个六扇门的人身边,帮我弄清楚一些事情。” 孙谢心跳短了一拍。自己来这里对方果然有预料! 这几乎是他想象中最差的一种可能了。 而且……六扇门! 孙谢差点从原地蹦了起来,原本他觉得这是个仇敌的人,或者是别的江湖组织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六扇门?! 花面怎么会对六扇门下手啊?他究竟有多大的野心?几乎所有的武林门派都遵守着一个规则,不插手朝廷事,因为前朝有一次江湖人差点让前朝皇帝退位的事,所以现在的皇帝对江湖人的打压格外严重,几乎所有的江湖人都躲着六扇门走。 只有疯子们才会不知趣的凑上去。 对哦……花面他不就是个疯子吗。 大冬天的,孙谢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遭不住了,背后的冷汗刷刷的淌,他脑子里不止一次的开始复读“为什么是我”,后来想想要是自己没想耍小聪明,而是跟某些聪明的商人在花面上来之后就立刻送家产保命或者完完的投靠对方,估计就不会故意的来这个对方不怎么来,安系数看起来又很高的地方。 这么一环套一环,自己居然就真的成了对方的人质和间谍。他此时此刻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有一种迷幻感,这个花面几乎打破了他心目中的所有跟疯子有关的形象,却又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疯狂的什么都敢做,却又理智的能看透世人心。 我错了!我不应该耍小聪明的!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提前养老退休!孙谢望天无声大吼。 门口的华荣月默默地凑过来,想把饭给撤了,然后就看见他仰天怒吼,瞬间满头黑线。 这哥们干嘛呢? " 第192章 逃出去的蛊 () 那花确实是华荣月在十分钟前塞进来的,而且还是临时管楼下借了笔写的。那上面的话也是华荣月临时编出来的,但大部分都不是孙谢现在理解的那个含义…… 华荣月看着孙谢被她突然进门的动作吓得一激灵,紧接着拼命的往嘴里塞纸条,对这个举动有些无语。她等着对方嚼下去之后才开了口,“你在这里有什么待的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跟我说啊。” 孙谢看了看华荣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就是六扇门的人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脾气这么好的六扇门,八成是个新人,不然也不会被分派下来看着他。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略微的放松了下来,当然也不乏知道了对方是公职人员之后的放松,毕竟公职人员总是要比江湖人讲规矩那么一点点的。 而且也说不明白他是不是刚刚被花面给惊吓了一次,所以这会再看华荣月竟然有种被吓后看见了正常人的舒适感。 他道,“有酒吗?给我烫一壶过来,我不喝黄酒的啊。”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突然变身把他吓死。 你现在就这么飘了啊。 华荣月居然还真的下楼去给他烫了,反正她琢磨着这人估计过完年之后大概就得蹲局子了…… 今天上午华荣月就去接手了一下孙谢的资产,原本华荣月还没有什么理由搞他,这回他突然消失了,华荣月大大咧咧的就进了他的屋子,准备趁着这几天的时间把对方的家底翻个天翻地覆,给花船扩充一下物资。 估计几天之后,这哥们再相见就是在局子了……什么?怎么样把他送进局子?华荣月觉得自己把他这边的店铺随便翻一翻,估计就能把证据凑够了。 听说这哥们还有一个老婆十个小妾二十来个娃。估计在他失踪的这几天会非常的热闹。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容易给这帮人造成一个误解,好像每个人在看见她的时候都觉得她这人一点威胁度都没有,赵烨是这个样子,孙谢也是这个样子,江连焕虽然还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但那个警惕性……不提也罢。 归根结底,华荣月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没长一张主角或者反派的脸,她这样!样的脸看起来就像所有作品里面的正派奶妈,而且还是个心地善良几乎铁神的奶妈,这张脸成为一个反派华荣月确实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黑化版奶妈?要将世界的人都“治愈”的奶妈? 咦,有点恶寒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收拾着东西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拱,拿出来一看,是那条肉肉的小虫子。华荣月不知道喂它什么,所以只喂虫子了,从蟑螂到蚊子到苍蝇它无所不吃,可谓是驱虫小能手。 华荣月觉得自己已经领悟了这东西的某个打开技巧,虽然这玩意好像原本的打开技巧应该并不是这个样子…… 戳着虫子肉乎乎的身体,华荣月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天江连焕提起了那个蛊的事,华荣月回去还真的查了一下……她原本觉得江连焕可能只是用了个比喻手法讲了个故事,但那天她做梦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 易玲珑被天易楼种了蛊虫其实年纪也不小了,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并不是她原本认为的很小的时候。 天易楼几乎每个杀手身上都有蛊虫,这在华荣月心里有点恶心,但是因为跟一个武侠世界的设定貌似也没太大出入,所以华荣月真的没太在意。她从天易楼逃出来的又早,所以从老楼主身上找到了蛊虫后就离开了。 其实第一眼看见那个蛊虫的时候华荣月就觉得怪怪的,那个蛊虫可以说是刷新了华荣月的某些认知,长得挺大的,手那么大,很多的腿,很长的须须……华荣月也曾经考虑过是不是有同样的一只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爬,如果是的话,它究竟躲在什么地方。但是一直到她把那只蛊虫弄死她身体都没什么反应,所以她后来也没管这事。 现在想想……天易楼的杀手为什么身上会被弄上这么古怪的东西?易玲珑发疯跟这个东西有没有关系? 当然,这个猜想有一部分也站不住脚,因为有一部分江湖人身上肯定没有这东西,但是他们也疯了……华荣月就是觉得江连焕那天说的东西有点吓人,总让她会往一些很猎奇的方向去想。 江连焕一早就爬起来不知道干嘛去了,赵烨一觉睡到了下午,华荣月那个时候都差不多处理完公务了!,才看见赵烨起床。 他上了楼,看了眼昨天被他们抓过来的孙谢,一副大爷的样子,小酒喝着,小菜吃着,看着让人莫名的来气。他再一想,觉得那酒和菜八成都是华荣月给他送过去的,于是就更气了,气的他转头就去找了华荣月。 进了华荣月屋后,他发现华荣月居然在糊窗户。 “窗户怎么了?”赵烨走过去看了一眼,瞬间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见那老的窗户纸已经破了,就连窗框上都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划痕。 昨天他和江连焕出门的时候都还没有这个东西,今天一来就来了,恐怕…… “昨晚有东西在外面来着,我想追出去看看,但是没有追上。”华荣月语气蛮平静的道。 赵烨吓了一跳,“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 “说了也没什么用,而且我觉得你们挺忙的,所以就不想告诉你们了。”华荣月道。 “你没事吧?”赵烨问。 “挺好的,没什么事,昨天窗户破了之后我就下去走了一圈,刚好就碰见你们两个回来了。”华荣月摆了摆手,“没事的,这种小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这哪里算小事了! 赵烨总觉得华荣月的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一点,最起码他大半夜看见有人试图闯进来,他恐怕都要吓尿了,怎么可能还如此淡定? 本章节 心急的他一直等到了江连焕回来。江连焕回来后就听见了赵烨一连串不歇气的话,“昨晚有人想进华队长的屋子!我去问了队长但是队长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我都担心了一下午了……” “嗯?”江连焕抬了抬眉毛,“那个人逃了?” “逃了,华队长说没抓到他。” “那个人……轻功不错啊。”江连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慨了一句。 “哎呀,你赶紧上去看看吧。”赵烨拼命的把江连焕往楼上推,“他害怕你担心,所以一直都没敢说,要不是今天下午我看见他换窗户纸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江连焕一边口中说着“他抓不到人关我什么事”和“他抓不到的人咱们两个也别操心了”,但依旧还是被突然大力神附体的赵烨给推到了华荣月的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有华荣月一个人,她看见江连焕进来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江连焕一脸无奈的道,“哎呀,到底还是被推进来了。” 他看了眼新糊上窗户纸的窗户问,“昨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了,我说不用上来,那个姓赵的怎么说也不信,非让我上来看看。” 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江连焕道,“不过昨晚那个人连你居然都没抓到,那这个地方的危险比我想的要大的多啊……” “你们知道这里到底怎么了嘛?”华荣月问。江连焕摇了摇头,“说不好,昨晚倒是听见了一个我曾经见过的人。” “谁?” “一个……很可怕的人。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居然也没看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江连焕道。 很可怕的人……到底是谁啊?昨晚江连焕他们回来之后只是把孙谢交给了华荣月,也没提昨晚的具体过程,所以华荣月这会居然还没太确认那个“很可怕”的人是谁。江连焕道,“如果实在不行……恐怕就只能麻烦你做一件事了。” “什么事?”华荣月问。 “用你易玲珑的身份把这里的水搅得浑一点。”江连焕道。 “什么?”华荣月诧异。 “我估计没人能看出来你是易玲珑。”江连焕道,“如果易玲珑出现在这里,他们或许会感到诧异,到时候说不定会打乱他们的一些布置。毕竟易玲珑这种人对于那些人来说,应该还挺特殊的。” 华荣月还没计较那个“很特殊”是什么意思,却在脑中一瞬间想起了一副可怕的画面。 本章节 ——白天六点起床,刷牙洗脸扮演华荣月顺便处理花船公务。 下午可能以花面的身份出去遛一遛,吓唬吓唬人,然后继续处理公务。 晚上回来套上易玲珑的衣服,出去吓唬人,然后继续处理公务,一直持续到两三点。 这,这是人过的日子? 江连焕对华荣月的表情倒是误解了,他道,“他们估计没想到易玲珑会来这,不过易玲珑出现在这里倒是挺有用的,因为我猜易玲珑是个逃出去的蛊。” “逃出去的蛊?”华荣月面色有些怪异。 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起了那只被她捏的死不瞑目的蛊虫。 " 第193章 看我的那个人是个废物 () 江连焕虽然一直说他们进来后就算是逃不出去了,但是华荣月依旧坚持着经常给外面写信。 没错,并不是江连焕写,而是华荣月写。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华荣月始终抱着对方要是能收到六扇门的信息,江连焕就不用坚持在这里待着了,到时候安镇就能把这些人直接愉悦送走,她也不用再胆战心惊。 所以这会她看见回信的时候,表情十分的纠结。 六扇门的消息倒是真的回来了,貌似除了安镇,其他的地方的危险程度都没出乎六扇门之前的预料。 但安镇这里的情况是最出乎大家意料的。 华荣月看了眼回来的信,信的笔迹变了,跟前几天的笔迹不一样,给她回信的已经变了一个人。 本来华荣月是有充足的权利在安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她就是安镇的队长。结果这个陌生的字迹在信上写道,她从此时此刻要完的听江连焕的话,安镇的行动权完的掌握到了江连焕的手中。 华荣月,“……” 神啊!我求求你们听听我的话吧!你们现在只要出去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啊!为什么非要在安镇死磕呢?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原本华荣月或许还能对六扇门的人稍微有点调控能力,这封信一下来,她连那点能力都没有了。从此六扇门的部命运都交给了连焕。 自断后路做的如此干脆利落,如果华荣月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坏心,她此时自己都要怀疑她自己了。一下子就让六扇门换了自己的负责人,她这一封信的威力也是有点强啊。 行,就这样吧,看看后续发展。华荣月觉得如果反派boss都像自己这样,那当的也是蛮苦的。 她一边掌握着六扇门的情报,一边跟花船那边的情报互相对应着。六扇门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秦淮河,准确来说是秋水庵。而从花船这边掌握的情报来看,秋水庵最近好像确实在暗戳戳的琢磨着什么东西。 花船怎么说也卖给了秋水庵好几个大船,在这个期间混进去了不少他们花船的人,所以华荣月现在对秋水庵的消息掌握的已经比以前强很多了。 秋水庵最近的情况让华荣月看着都心惊,虽说!说秋水庵在华荣月的心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一直充满着“活力”,可是最近秋水庵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 不是人消失了,只是没开张。所有人都躲在秋水庵,却没有一个人露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了六扇门,但是以往六扇门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么异常过。 整个秋水庵死气沉沉的,就像一滩沉默的死水,华荣月也不清楚对方在这短短几个月中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让华荣月有了个很可怕的猜想。 ——如果花船当时没走,那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会不会也有花船一份? 当初华荣月把花船从秦淮河上撤出,其实是因为胆小,再加上心里太遵纪守法。但到了现在再回去看看,她突然发现自己当年做的这个决定可能对花船的好处会更深远一点。 秦淮河那个地方也邪门的很,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赵烨看见华荣月窗户上的那个小口之后就一直觉得有点担心,他这几天还特意叮嘱其他几个六扇门的人不要总是乱跑,一定要待在客栈里,不要添麻烦。他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如果要是真的有人,他为什么会没进屋子就跑了呢?他看见“弱的不行”的华荣月不是会更开心吗? 但赵烨并没有考虑这件事……或者说他已经自动把自己脑海里的故事给补齐了。 人身手厉害跟性格好坏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他知道华荣月身手应该不错,但是这种性格万一被欺负呢?所以不管江连焕用多么诡异的眼神看他,不管华荣月劝过他多少次,他都依旧坚持给客栈增加安度,必要时甚至想给六扇门的这帮新人们来个军训。 有了赵烨这人的辛勤努力,华荣月自己也乐的逍遥。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安镇的这些人,他们的聪慧与身手远远超过了华荣月的想象。 就例如一些同样藏身到安镇指望着能躲过花面的某些人,又或者……现在还在华荣月手底下的孙谢。 谢哥自打知道这一切都是花面的安排后,整个人精神状态就颓了不少,但是胆子也大了起来,华荣月称呼这个为san值降低到一定数值后的精神崩坏状态,即孙谢想最差也就这样了,剩下的爱咋咋地呗。 他再看见华荣月的时候就显得尤其不客气,经常会指使华荣月打!打些下手,明明周围就有不少小二在,却偏偏选华荣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六扇门憋了一肚子气,又刚好见了华荣月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主。 他同样也用这个态度对待了赵烨,赵烨完不吃他这一套。至于江连焕……可能人还是有趋利避害本能的,即使san值下降了孙谢也没敢随便去江连焕身边作死。 华荣月就默默地看着孙谢一点点的作死,另一边一点点的接手着孙谢的产业…… 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扮猪吃老虎游戏,在孙谢被关押这几天,安镇也是有了不小的动荡,这里的人在前几天都被华荣月大换血了一次,留下来的基本都不是什么好鸟,原本华荣月打算放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但最近孙谢的举动让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玩法。 孙谢正在偷偷的联系着安镇里的其他人,想要让他们把他救出去。 孙谢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身为一个商场老手,他很明白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联系到了几个人,联系的媒介就是那只总是在外面飞来飞去的小黄鹂。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只黄鹂是花船上的小信使,内心大喜,在他看来,既然这里有黄鹂,就说明这里是有花船的人的,照这个思路来看,他应该可以联系上几个自己认识的人。 这种做法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场赌博,因为他要准确的把信送到另一个花船的人的手中,而那个花船的人也不会对花面太过忠心耿耿,同时也能帮他联系上几个同样对花面不是那么忠心耿耿的朋友。 一开始他向外求助的语气里都透露着一股可怜的味道,类似于“谁能帮帮我,救我出去”这种,也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选择了这种怨妇口吻。等到有人回他的消息之后,他就开始自己的下一步动作,并且也没说自己的本名,而是杜撰了一个人物“万先”。 从他杜撰的这个万先上来看,孙谢之前对于自己被囚禁起来的情况也不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料想过得。他告诉信件那边的人,他居住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宅子和一个妻子,只要去那里就能打听到他的名字,也能见到他的妻子和孩子,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如果能把他救出去的话,必有重谢。 ……多亏了这些信,华荣月顺藤摸瓜把这哥们的又一房小妾给找了出来,顺便找到!到了一部分失踪的资产,还有他的一个娃。 那娃年纪挺大了,一看就是夺资产的好苗子,貌似人也挺横的,华荣月就干脆让他也加入了战场。 二五仔小黄鹂就在华荣月和孙谢之间辛辛苦苦的传递着消息,华荣月一直说自己是客栈中的某个店小二,因为要避开六扇门的那些人所以不能见面。但如果孙谢想要见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楼下那个店小二还真的就是华荣月的人…… 那只小黄鹂的名字叫做“海胆”,华荣月给起的名字。海胆现在看见窗户框都要绕着飞。 就在这种状况下,华荣月和孙谢的关系那是突飞猛进,很快就进行到了孙谢想法中的最后一步。 孙谢让华荣月去帮他找几个人,一个在安镇,叫马友启,一个在安镇外,叫蒲颜。 可巧了吗这不是,那个蒲颜华荣月也一直以为是个浓眉大眼的好孩子,没想到就这么被孙谢给暴露了敌军的身份。华荣月一时间恨不得孙谢这样的家伙再来几个,这样她的日子过得真是美滋滋。 等到孙谢某一天终于跟安镇的马友启联系上的时候,华荣月正在门外跟赵烨说话。赵烨依旧不厌其烦的叮嘱华荣月在客栈的一些事宜,华荣月也认认真真的听。孙谢在屋子里听见,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轻蔑。 现在跟他交流的黄鹂已经不是原来店小二的那只了,而是马友启的一只黄鹂。 “你们明天把我救出来就好,我有几个惊天大秘密要告诉你……不用担心,我看了,经常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几乎都是六扇门的新人,就只有一个老人,还是个废物。” 他顿了一下继续写到,“那个六扇门的人我让他给我倒酒他都不敢反抗我,还经常被自己手底下的副官训的,这样的人你还怕什么……总之先快点把我救出去……我总觉得他们最近好像发现了什么,再不救我就来不及了……” 那只黄鹂飞出去了一圈之后,又慢悠悠的回到了华荣月的手里。 花船上所有黄鹂,都会听华荣月的话,这点可能花船上绝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黄鹂对于他们是养不熟的。 华荣月打开信纸来看了一眼,又看见了对方对自己的评价。 她放下书信,意味不明的感慨道,“他们要是想来救人……那就来呗。” " 第194章 难题 () 在华荣月的心中,马友启应该气势汹汹得带着自己的大部队朝着这边杀过来了,毕竟这群商人虽然不愿意招惹六扇门的人,但孙谢不一样,这两位可是稳定而长远的商业合作伙伴。 这几天孙谢失踪闹得外面天翻地覆的,马友启也遭受了一定的波及,此时听说孙谢没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胆子就大了很多。 华荣月在安镇磨刀霍霍,她不怕对方来,只怕他们人来的太少。对于华荣月来说,这一次的人来的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反正他们进了安镇华荣月就有把握让他们出不去,到时候一锅端,直接送进局子,岂不美哉? 江连焕头几天一直在外面跑,几乎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也会和华荣月他们分享一下他在外面获得的情报。次数并不多,但从他探听到的那些消息中也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个相当强劲的对手。 其实华荣月看得出来,江连焕的主要目标都放在了花面上,他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去探查这位花面的消息,虽然华荣月把这个镇子上挺多人都调走了,但终究还是有那么几个被江连焕给找到的,从这些人口中,江连焕也探听到了更多的事情。 这几天江连焕的收获颇丰,光华荣月知道的就包括两个花船外围的疯子,一个这几天调过来的中层(因为讨厌花面所以被华荣月故意调过来的),还有一些曾经在花船的正常人。 以华荣月的眼光来看,江连焕这已经完可以被称作六扇门劳模了,这个探查的速度绝对堪比火箭。尤其是花船上的那个高层,他给江连焕提供了很多的消息。 江连焕真的是个很勤奋的好队友,如果不是在华荣月的安镇上,他也不会时不时的抽风,那这个人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完美了。 “这个镇子上……有很多漂亮的女人。”江连焕有一天回来后忽然说道,“不知道你们发没发现,镇子上女人的比例要高很多。” 赵烨并不清楚,华荣月清楚大发了,所以也只能装作不清楚。 其实那些女人只是一群曾经在花船上的人,她们也不是什么疯子,但出身如此,她们也就只能在花船上跟疯子们过活。 安镇被建成了之后,华荣月就把她们其中的一部分派了过来,而在这一次大换血中,她们属于没有太大变动的,因为她们又不像那些江湖人,很容易就趁着夜色搬出去了。她们想要出镇的阵仗很大,很容易吸引六扇门的注意,所以华荣月就叫她们干脆别动了。 “很多漂亮的女人?”赵烨道。江连焕说:“我之前不是抓住了一个曾经跟花面说过几句话的人吗,他说花面是个很可怕而且像蛇一样的男人,但我在那几个女人口中听到的却并不是这样。” 他想了想道,“她们说花面是个很温柔而且很可靠的人,我问她们没听说过花面的名声吗?她们说听说过,但大部分人依旧坚持花面是一个好人。” “她们真的这么说?”赵烨一脸的不可思议,他问,“这些女人怕不是都疯了?” “不,我很确定她们没疯,或许疯的是别人。”江连焕道,“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或许花面真的是她们的救星,我想细问问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们都不肯说。” 事关自己曾经的历史,有人愿意说才怪了,其实江连焕能从她们口中问到这么多就已经蛮出乎华荣月意料了,因为她的记忆里那群人都是一群不愿意回忆过去的人。 “花面这个人……难道他……不是个疯子?”赵烨略微有些迟疑的问。 从那个被他们抓到的中层手里,他们也问清楚了大家对那个人的习惯性称呼,刚好就是当时江连焕心中对那个人的称呼,大家都像是心有灵犀一样。 “不,即使是疯子,也是会有些自己的小癖好的。”江连焕的语气就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朝着孙谢的屋子走去,嘴里似乎在喃喃自语,“我就遇见过很多奇怪的疯子……不要小瞧他们的疯劲,他们对于某些东西或许会格外的执着,但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疯子。” 孙谢这几天正在暗戳戳的联系马友启,听见江连焕过来的声音吓得猫在一边死活都不敢出来,江连焕却没有在意孙谢的样子,直接把他喊了出来,“喂,你说那个花面为什么对待女人跟对待其他人不一样?” 孙谢被吓得一哆嗦,听了这个问题后结巴了几下,江连焕轻轻的踹了他一脚,“结巴什么!呢?你别说你不知道。” “花面……花面……”孙谢似乎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吞了口口水。在他看来,花面此时此刻应该就在某个他并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就像前几天把花悄无声息的送进他的房间里一样。这种情况下他不太敢说对方的坏话,但江连焕让他一时分不清谁才是恶人,所以犹豫了会道,“花面这个人……性格很古怪,他喜欢很多东西,讨厌很多东西,脾气……有时候很直,有时候又很难琢磨……” 孙谢的回答可谓是求生欲十足,他这话肯定是他把自己的真心话稀释了好几倍之后才说出来的,毕竟作为一个小妾数不清的江南大富商,孙谢对于花面这种人应该是没什么好感的。 如果这会要是一个月前他在酒桌子上跟人家吹,他孙谢定就直接说:“哎呀,花面吗?我认识,娘们唧唧的那个人……” “跟我想的差不多。”江连焕道。 “他,他有的时候也会扮成女人的样子来回的走动,但是很少有人能认得出来他……”孙谢又结结巴巴的道,“因为他扮成女人之后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没人能认得出来。如果没人认出来他好像就很开心。” “如果被认出来了呢?”江连焕忽然问。 “啊?”孙谢傻眼,“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有人把他认出来能怎么样,我也没敢认过。” “这个花面……是真的心理变态啊。”赵烨在一边听的不明觉厉,“我说他为什么会对女人格外的好,敢情他自己也想变成女人……” 喂。 华荣月在后面默默地用眼睛瞪孙谢和赵烨,你们俩过分了啊。 干嘛用这种像是在看变态一样的眼神? “他想变成女人吗?”江连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看那倒未必。” 嗯?华荣月又看了眼江连焕,她一个妹子怎么可能不想变成女人?你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呢?过分了啊。 人家说想是过分,人家说不想也是过分,也不清楚华荣月这会想让人家说点啥…… “如果我想变成一个东西,那么我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是因为我太爱他了。”江连焕道,“因为我太爱某个东西,所以我要让它!它融进我的骨子里,让我的呼吸变成它的呼吸,让我的心中所想即是他心中所想,这样才能称得上是爱它。所以与其说那个人想变成女人,倒不如说他是……非常的喜欢女人……呵呵,真有意思。” 他一转头,看见赵烨,孙谢还有华荣月离的他远远的,然后就笑了,“干嘛躲那么远啊?” ……你说为什么躲那么远?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而且我做出这个判断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曾经见过他一面,他那个人很色的,我估计他也不想缺了什么零件,所以你们不用躲我这么远,我就是根据自己的理解说出了一些我认为的东西而已。”江连焕笑了笑。 赵烨和孙谢听了这话貌似放松下来了一点点,但紧接着忽然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华荣月倒是一下子发现了问题,什么叫“他这个人很色”啊?她什么时候色过啊! 她,她…… 华荣月忽然陷入了沉思,自己好像以花面身份见江连焕的时候,确实是穿的格外风骚,还搂了个特别好看的大姐姐…… 那个大姐姐好像还是花魁级别的来着。 “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癖好吗?一次性说清楚,让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江连焕问。 “有,他……不喜欢太吵,不喜欢看见周围的人很吵,但是也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最好有点人气,但是又不至于太喧哗的地方……喜欢干净,如果看见脏乱的人会把他丢出去……喜欢守礼节的人,喜欢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或者是性格温柔的女人……” 孙谢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堆,华荣月听着他的描述渐渐的也觉得古怪了起来,如果以孙谢描述的这些东西具象化一下,那具象化出来的好像是个很奇怪的人啊…… 但是在孙谢具象化出这个人之前,华荣月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这个人有多么的奇怪。 “他还喜欢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还有漂亮的首饰,以及甜食。”孙谢咽了下口水,“后面这个我是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 华荣月再一看江连焕,江连焕的眉头已经彻底的皱起来了。 他这眉头皱了半天都没放松下来,就像是遇见了什么世界性的难题。 " 第195章 好劝服的江连焕 () 华荣月听着听着就莫名的觉得心虚,就想偷偷的溜出去,结果还没溜到一半,就忽然被江连焕拎了回来。 “哎,哎,你要去哪啊?”江连焕问。 “我……下楼。”华荣月弱弱的说。 “你先别下,在这先给我待着,我有话想问你。”江连焕用眼睛瞄了孙谢和赵烨一眼,他俩心有灵犀的站了起来,孙谢很自然的把手一伸,赵烨很自然的把手一绑,两个人就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华荣月和江连焕两个人,江连焕坐了下来,“我还没问你呢,前几天来你们屋子里的那个是什么人啊?” ……华荣月本来以为他都已经忘了这茬了,就是窗户上被海胆弄出来的那个小洞,没想到这会又突然提了起来。她还跟以往似的打算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于是道,“我没看见什么人啊……” “你还跟我装?”江连焕一脸不屑的道,“就凭你的身手,你要是想溜还能有人拦得住你?那天我就没想问罢了,我劝你抓紧说,不然我肯定饶不了你。” 华荣月心说什么鬼?自己原来暴露了吗!而且暴露的原因居然还是江连焕太相信自己? 她有点哭笑不得,心说这真是件完不像好事的好事啊…… 尽管华荣月依旧可以不说,但江连焕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华荣月这种心里有鬼胆子还小的人禁不住吓唬,于是想了想,还是战战兢兢的说了。 可是她说什么啊?只能瞎编了不是。 “我,我那天遇见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见样子,嗓音很哑,也不知道多大岁数……”华荣月断断续续的说。 瞎编也不能随便编的,华荣月不由自主的就拉了一个人过来挡刀,没错,她拉出来挡刀的那个人就是胡喜……她也不清楚她怎么还会抓了个真有的人过来瞎编,或许是觉得照个真人编会更顺溜一点吧,你别说,真人还真的更容易瞎编。 华荣月把那人用什么武器,有什么招式,有什么小动作,甚至连擅使哪只手都说出来了……随着她慢慢的叙述,江连焕的表情里也渐渐的带上了一种“哼,就你这小样的还能蛮的过我”的感觉,等到华荣月觉得自己真的编不下去了,他才放过了华荣月。!。 江连焕最后又琢磨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怎么怪了?”华荣月弱弱的问。 “你先不用知道,我再去查证查证。”江连焕二话不说又想起身出去,但想了想又转头道,“我今天回来的早一点。” “啊,行。”华荣月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江连焕为什么要早回来,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还是早点让客栈的人帮他做饭比较好。 江连焕出去后不久,有只毛绒绒的小家伙又到了华荣月的窗户前。华荣月解开纸条看了一眼,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那上面写的是……马友启恐怕这几天会来营救孙谢。 马友启就是孙谢的那个朋友,前几天收到孙谢的求救信后,就一直琢磨着是不是要来救孙谢,华荣月也暗搓搓的计划着要引对方过来,到时候那就有的好玩的了。 结果马友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这让华荣月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原本想着马友启要来自己就开着花面的马甲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对方给拿下的,谁知道他刚好和江连焕撞车了。虽然江连焕很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但华荣月还是不太敢赌。 怎么办?要不要让江连焕最近忙起来,不要让他知道马友启的事情?华荣月暗自琢磨,她原本没想过要对江连焕他下手的,但这个时候她真的在考虑暗中使上一点手段。 赵烨也照例跟江连焕出去了,华荣月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然后让黄鹂送了出去。她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让江连焕他们的工作忙碌一点,做不到今天晚上早回来,最好跟往常一样接近凌晨左右才回来,那时估计马友启的人都已经来完了,华荣月也能顺便把对方的人给接手一下,再顺便接手一下马友启的业务。 马友启这个人会点武功,他要是脑子抽一下,说不定今晚就跟着来了,到时候场景会更加的喜闻乐见。 ——但这一切,都是在江连焕他不在这里的情况下。他要是在这里……就不一定会搞出什么事端来了。 …… 江连焕和赵烨准备前往头几天去的那个美女满街走的地方,他们两个大男人去那里着实有些奇怪,但自打那天江连焕在!那里打听到了不少跟花面有关的事情后,他就坚持天天去那里。 跟这群女孩子混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江连焕也清楚了对方的性格,这些女孩子中有不少女孩子性格是很硬核的,江连焕在聊天中也能隐隐约约的猜到对方曾经在什么地方待过,不过看起来这些人目前生活的都还算不错。 江连焕今天过来是想问一问她们,花面的某些小爱好是不是都是真实的。 例如他是不是很喜欢吃甜食,是不是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吵闹和粗鲁。 说起来,这些问题如果被别人听起来会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在江连焕的眼里好像要重要的多。 他和赵烨进了这条街道,结果刚一踏进去,就察觉到了一丝十分不详的气息。 往日里这条街上都是人来人往的,又因为这里居住了很多喜欢打扮的小姐姐,所以这里其实是个很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但是今天来了之后,两人只觉得死气沉沉的,仿佛连路边的花都被打了一层蜡。 那种古怪的感觉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此时的街道上就连树叶落下来都仿佛变成了一片幽灵,悄无声息的样子,着实能吓坏不少人。 两个人正在疑惑,想敲一敲旁边的一个屋子问问,那个屋子里住着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姑娘。结果敲门声响起来的一瞬间,那回荡在街道上的声音把赵烨都吓了一跳。 “谁?”屋子里的姑娘声音冷冷的问。 “呃,是我,前几天来过的那个。”赵烨胆战心惊的道。他等了半天才等到姑娘开门,开门的一瞬间,姑娘就把他们拉了进去。 门被关上,瞬间整条街又变得空荡荡的。 客栈里面,华荣月一直安静的闭眼小憩,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一些声音,她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但眼睛却已经睁了开来。 她听见下面有人过来了,人数并不多,但是是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先来打探消息的。 这么快?华荣月想,她派到那边去把江连焕堵住的人一定要给力点啊,千万别被那两个家伙给发现? …… 江连焕和赵烨被那个姑娘猛的拉进去,还没等说话呢,就听见那个姑娘长叹了一口气,她道,“吓死我了,刚才传了消息!息过来,说这里来了个疯子,我们都不敢出门,都躲在屋子里。” 赵烨被拉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懵,这会看见这姑娘恢复了正常,倒是稍微松了口气。他道,“谁告诉你们的?” “我们认识的人。”姑娘不愿意多说,江连焕问,“你们经常会这个样子吗?” “也不经常,偶尔。”姑娘道,“不过一会就应该会有人过来处理他了,你不用担心。” “处理?”赵烨疑惑的问。 他总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有些瘆人,甚至让他一时间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姑娘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对,这种事都会被处理的,估计他们现在就已经在赶过来了,在他们处理完之前,你们先不要出去,等他们处理完之后就好。” 整条街上都空荡荡的,看起来有些瘆得慌,而且听了姑娘这话后,不知怎的赵烨也觉得平地上起冷风。 他其实更想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姑娘对这一切都像是司空见惯的样子,所以也不敢问出口,而江连焕考虑的倒是更多点,他直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嗯?”姑娘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一般应该是明天早上吧……” 江连焕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过来抓那个疯子。”姑娘道,“他们会慢慢的缩小包围圈,现在出去的话会被他们围起来。” “被他们围起来会怎么样?”赵烨问。 “会被一起杀了。”姑娘很肯定的道。 外面渐渐的传来了很多人的声音,这些人的数量听起来还有些多,远处甚至隐隐的传来了悠长的笛声,那应该是某种信号,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赵烨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又开始不好了。 他拉了拉江连焕的衣袖道,“咱们两个人就在这里待着别出去了,听姑娘的,她不是说到了明早就没事了吗?” 江连焕并不作声,把眼睛闭了起来,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赵烨在一边也安静的站着,不敢动。 过了会,江连焕忽然睁开了眼睛,居然同意了,“好,我们就在这里待着。” 赵烨茫然了一秒,他似乎觉得江连焕这次太好劝服了一点。 " 第196章 红颜窟 () 这次负责“阻击”江连焕的是华荣月手底下的一个小帅哥,就是当初那个长得特别让人舒服,在人堆里都非常相貌出众,而且还在赌场干兼职的那个人。 华荣月临上这前在花船上问了这人一嘴,他说他是在船上镇压疯子的,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烦心事一样。这样的面相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华荣月有心想让他也替花船的gd做贡献,谁知这会忽然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身边也就只有这个小帅哥武力值高,所以就派他去了。 然而这个小帅哥的能耐究竟有多大,华荣月心里也没底,她觉得挺对不起人家,千里迢迢把人家叫过来,说是要给他好好制定一下发展路线,看看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转眼就又让人家干起了老本行。 江连焕和赵烨在屋子里安静的坐着,一开始外面天色还亮,所以赵烨也没觉得有什么太难受的地方,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赵烨的心里就越来越打鼓。 这个地方非常的不对劲,在此之前他还没太大的感受,到一到了晚上,那种感觉瞬间就不对了。 江连焕和赵烨之前从来没在晚上来过这里,这也是为什么江连焕说今天会早回去的缘故。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点来说,现在他们都快到客栈了,但今天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的困在了这里。 他们身后的那个女人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无声无息的,等到赵烨再转头一看,发现对方竟然已经睡着了。坐着睡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赵烨看着那个女人,心说姑娘,你有那么困吗?话说你放两个大男人在家也真是放心啊,这个姑娘在他看来心大的有点古怪。 正巧那个姑娘睡着了,所以赵烨和江连焕说起话来也就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江连焕轻没轻松赵烨不知道,反正他轻松了),他看着江连焕,自打刚才江连焕就一直看着外面,一言不发。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忽然像是自己感慨了一句,“难怪前几天看不出来什么啊……” “怎,怎么了?”赵烨茫然的问。 外面几乎已经黑了,桌子上有个小油灯,但刚才赵烨没找到火,所以也点不着。江连焕倒是一直没回头,一直望着天边那越来越小的光,身后的姑娘睡的天昏地暗,睡的赵烨心里都有点毛,他一开始觉得这姑娘睡觉或许是困了会是怎么样!样,但现在都开始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让谁给下了药了。 可这屋子里也就他和江连焕两个人啊,谁能给她下药啊?江连焕?就刚才那一会? 赵烨这会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想问他究竟是不是,因为在他心里对方是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但他刚想说话的时候,江连焕就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嘴边,“嘘”了一声。 “你……”赵烨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敲钟的声音。 钟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并不大,估计隔了一条街都听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江连焕和赵烨这么长时间都没察觉的原因,即使在这条街上,这钟声也若有若无的。 江连焕认真的又听了一下道,“敲钟的人很厉害。” 赵烨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个厉害法,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因为他总觉得江连焕说了他也听不懂。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人惊讶的事情,就在钟声响起之后,地平线上最后一丝光线落下,黑暗彻底降临。 这就是夜色来临的时候。 然而夜色来临,伴随着钟声的余韵,这条街似乎就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只见街道的某个地方忽然就亮了起来。 …… 那亮起来的是一盏特别华丽的灯,灯是红色的,远远的看上去眼花缭乱,上面似乎有很多复杂的图案。 赵烨认真的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图案,发现自己没有看懂,但他倒是发现了一个他不敢确认是真是假的事情。 那图案上好像泛着金光,金光被灯笼那么一照更是惹眼,映的四处都亮堂堂的。 赵烨以前也不是没看见过这种墨,这墨是真的掺了金粉的,写出来才是这种金光闪闪的效果,不过他没想到有人会用这墨来写灯笼。 这灯笼是被一个女人挂出来的。 这女人就在住他们隔壁的屋子里,这会轻轻的推开了门,缓缓的走了出来。 ——那是个特别美的女人。 她头上插着珠鬟钗配,身上的衣服大红绣了金花。 眉眼间有说不出来的的妩媚,那双眼睛里却有一丝淡漠,这种淡漠和她这身打扮几乎浑然一体,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这女人身上的首饰就足足有十来个,更多的都是一个套一个的,一般的女人很少会这么穿戴,!但这个女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穿了出来,并且穿的慵懒且贵气。 赵烨……已经彻底傻了。 江连焕……没做声,也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挂完了灯笼后似有似无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又走回了屋子里,程似乎都没在意对面正偷看的两个人。 ……作为一个小处男,赵烨对于这种状况实在是有些无法预料,一时间似乎受到了世界观的冲击。 更何况古代又没个电视和电脑,坦白的说目前赵烨心目中颜值最高的人就是他队长,也是他真正见过的颜值最高的人…… 但浓妆总归有一种素颜比不上的感觉,对面的那个女人转头的瞬间,赵烨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鬼……或者是妖,或者是仙,反正就不似真人。但那个女人并不是唯一一个出来的,在这条街上,又陆续出来了不少女人…… 同一条街的某个屋子被打开了,一个模样娇俏,头上扎着两个丸子,一身鹅黄衣服,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特别小巧的痣,手里还举着一个兔子灯的姑娘走了出来。 她同样把灯挂在了门口,然后又蹦蹦跳跳的走了回去。 另一件房子又出来了一个一身青衣,手举着一盏微光灯笼的女人,她面容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愁苦之意,但眉目很是温和,眉间有一颗小小的观音痣,她同样将灯笼挂在了门口。 赵烨眼尖,又瞄见了对面的一个女人,那女人很是奇特,穿的是一身锦衣,头发高高的扎了起来,用了一根红色的绳子,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的手中同样提着一盏灯笼,那灯笼的样子有一些不同,上面画着一朵特别特别大的花,这花已经不是用金墨画的了,赵烨怀疑这是用金线绣上去的。 本章节 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戴着一张奇特的面具,面具只遮了半边脸,上面有着妖娆的花,那花和灯笼上的图案是一样的。另外面具上还有一双狡黠的眼睛,尽管不认识这种面具,但赵烨在看见的第一眼,还是瞬间就认了出来,那是一只狐狸。 这狐狸画的既生动又俏皮,让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更多添了一丝魅力。 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走了出来,大的有四五十岁,小的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每个女人都穿着好看的衣裳,举着灯笼出来,并且把灯挂在了她们的门口。转眼间,刚才还黑漆漆的街道上就已经变得灯火通明。 街道上一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有很多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像是在白天里逛街一样,街道上眨眼间就人声鼎沸。街道两侧的店铺此时非但没关,反而又开了几家。白天有一家衣裳铺子赵烨一直以为那是倒闭了的,谁想到晚上开门后那里生意还异常的火爆。 白天时赵烨和江连焕还以为这条街是一个比较安静的街道,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因为白天这里很是安静。走动的人倒是有的,但并不多,很多都是单身女性,江连焕和赵烨两个人走在期间就像是虽然有些奇怪,但并不扎眼,这里白天也是有外来人的。 但这条街道上从来没有一个客栈,在此之前赵烨或许还没想过这是因为什么,但现在他就明白了。 这样的景象……哪个外人能看啊。 赵烨站在这里傻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了声音,刚才趴在那里睡觉的姑娘终于醒了,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道,“完了,完了,睡过了头了,” 她转身回去翻了翻,然后找出了一盏小小的豆子灯,只有巴掌大小,玲珑剔透,虽然小,倒也别有韵味。她赶紧跑到了门口把灯笼挂上,然后自己回了屋子,梳妆打扮。 赵烨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姑娘当着她的面打扮,这作风着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羞。江连焕倒是很镇定,“怪不得我白天听见这条街上有很多人,但他们都不出来……原来她们都是在休息吗?” “你这么镇定干什么啊!”赵烨惊呼,“这里不对劲啊!” 哪有地方大白天睡觉,晚上热闹的像是闹市一样? 而且有一点,赵烨一直就堵在嗓子眼里,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靠着极强的求生欲才没有说出去。 外面人来人往的都是一个个的姑娘,每个人都从屋子里出来,四处逛一逛。 本章节 ——而赵烨清楚的看见,这里的女人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有红痣的。 这些红痣位置不一,但都长在这些姑娘娇俏的脸上。 虽然白天他们完没有看到。 “队,队长,怎么办?”赵烨声音都哆嗦了,明明是温柔乡,他却觉得自己掉进了鬼窟。 江连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看了眼身后那个化了妆的姑娘,脸上若有所思。 “你这么一打扮倒还是挺好看的。” " 第197章 规则 () 江连焕和赵烨躲在屋子里面,暂时没有出去。但外面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就像刚刚那个冲着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的红衣女。 目前他们还没在这条街上看见一个男的,所以他们俩很有可能就是这里唯二的男丁……这让他们总会产生一种自己到了女儿国的错觉。 ……更惨点的赵烨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变成了二师兄的错觉,他有些绝望,总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他和江连焕前几天还在找街上那些消失了的疯子们去了哪,结果一眨眼就在这里看见了这么多。这些脸上带着红痣的女人们在街上很自然的走着,看起来跟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江连焕和赵烨也都不是二傻子,他们已经在思考怎么样从这里逃出去了。 赵烨对着江连焕做出了一个眼神,江连焕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先观察了一下跟他们在同一间屋子的女人,然后不留痕迹的恭维了一下对方,目前来看,对方好歹也算个正常人的,不然江连焕他们和她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没发现。 而这,也算是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赵烨几乎就以为自己跟江连焕落了人家的套了,他想说话,但又害怕被听见,所以这会表情上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急切。再看看江连焕,他的表情倒是一直都显得蛮镇定的。 甚至他还带上了一丝平时没有的样子,收敛起了平时那副一看就不太正常的模样,让赵烨都为之侧目,因为他有点想不懂都这种关头了江连焕忽然把自己翩翩贵公子的气质又拿出来干嘛。 “外面有人看见我们了。”江连焕道,“我记得你白天的时候说过有个疯子逃到这边来了吧?那些人现在还在街上走,不觉得害怕吗?” 他指了指街道上那些成群结队的……疯子小姐姐们…… “不会啊。”那个女生十分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姐姐们出来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因为那个疯子他应该也不敢再过来了,等到快要白天的时候我再送你们出去,那个时候应该是最安的时候。” “以前白天的时候,我好像没看见过她们。”江连焕道。 “那是因为她们都在睡觉。”女生道,“这些姐姐们习惯了黑天出来,白天睡觉,所以白天你大多数时候都看不见她们。” 窗外人越来越多,!,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把这里几乎都渲染成了一个人间天堂般的样子。 赵烨立即想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刚才就说这个大半夜出门的作息习惯有点不对,没想到原来是这样……昼夜颠倒的人他也只能想到青楼女子,这让他有了种猜想——这些人应该都是青楼女子。 是疯子的青楼,可以,这很硬核。 可是这里面有个十分说不通的逻辑问题,既然这里是青楼,那男人们在哪?哪里有一个男人都没有的青楼的?莫非今夜的“客人”只有他们两个? 江连焕站在门口停了一会,赵烨一直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谁知过了几秒后他突然把门推开了。 赵烨,“!” 门一被推开,外面的人声就更加清晰的传了进来,让人觉得好似有一堵墙就忽然消失了一样。赵烨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身体僵硬的跟一块板砖一样,内心里想的是,“江连焕!我跟你不共戴天!” 妈呀!你自己找死不要拽上我好吗! 随着门被推开,陆续的有人转过头来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江连焕,她们那或妖媚,或精致,或温婉的眼睛朝着江连焕的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已经看见江连焕了,却又好像他是一片空气。 赵烨看着那一张张带痣的面孔朝着他们望过来,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这会他才察觉到身后的这个小姐姐是多么的温柔可人,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对他们下过什么毒手,甚至还给他们吃喝,真的是一个感天动地的小姐姐。 他们的窗户前面就是个挺火爆的摊子,在屋子里的时候赵烨还看不清楚是卖什么的,等到出来了以后才看见卖的是各种各样的胭脂,每种胭脂都用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小盒子装着,看起来特别的好看,充满着一种女孩子家的精致和美感。 “你们要是想出去看看现在就可以出去。”身后的女生忽然间开口了,“天亮之前回来就行。” “我们现在出去……没什么事吗?”赵烨其实想问的是不会被那些疯子美女给打死吗,但想了想之后,又闭了嘴。 他觉得这话有点怪,让他们出去走走,去干嘛?男人来“青楼”还能干嘛? 说实话,这让赵烨心里有些不舒服,尽管六扇门的同行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他还真的是第一次。 !“没事的,她们都知道你们是我带来的人。”身后的女生道,“你们尽管出去,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她说着就站起了身来,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罗裙,头上挽着坠,随手从旁边递了盏灯给了他们,然后也出了门。 赵烨其实想在这个屋子里面待着,一直待到早上再说。但那个姑娘有意无意的把门给关上,他也回不去了。更火上浇油的是,江连焕居然往前开始走。 “等一下!等等我!”赵烨追了上去。 “队,队长。”赵烨几乎是牙齿打颤着说:“这些人……她是人是鬼啊?” 眼前这一幕有些超出了他的常识,随着靠近,他越发觉得这些女人脸上的痣做不了假。并且这些女人也并没有来攻击他们,而是沉浸在四周的灯笼美景里,和摊子上卖的各种东西上。 恍惚间他都以为自己是透明的了,前面的江连焕听见了赵烨的声音,微微的挑了一下眉,似乎并没有听见,赵烨奇怪的问,“队,队长,你平时不是还跟我传音来着吗,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啊……” 头顶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绕过一个拐角,到了另外一条街上,那里的光更盛,甚至亮过满天繁星,街道两侧的楼上用一条又一条的绳子连接着,挂了几百个,几千个灯笼,每个灯笼都像是一颗星星,几乎点亮了整片天空。 这几个男人的惹眼程度让赵烨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别人眼里也闪亮的跟电灯泡一样。 赵烨此时此刻觉得这情形有些迷,本来是很正常的同行相见场面,没想到搞的如此难得似的。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看见了另外一群“客人”,怎么说也该有点让人觉得开心的情绪才对,毕竟这个地方……它男女比例确实有点奇怪。 青楼都是这个样子的嘛?不知道啊,他也是头一次来。 那群人中有人注意到了江连焕和赵烨,有一些一开始却并没有朝着江连焕和赵烨这边看,而是一直盯着一个方!方向。 江连焕和赵烨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那里站着许多漂亮的女人,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非常的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颗鲜艳的红痣。其中有一个女人尤为漂亮。她火爆的身材即使是在稍微宽松的衣服下面也显露的一清二楚,那些个男人正是盯着她在看。 赵烨看的浑身冷汗直冒,那些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很露。骨的东西,当然赵烨也不能吐槽对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般像这种地方,像他这样的才是异类。 但那几个男人看了会,居然真的走上了前去,赵烨内心里默默地感到了一丝恐惧,但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刺激。 “队,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赵烨问。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很温柔很动听的声音,“公子,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身后站着的是个温柔可人,眼眸明媚的就像是一轮骄阳。赵烨看了看她指的方向赫然就是刚才那几个男人去的方向,他连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有点受不了……”他确实对这个东西敬谢不敏。 赵烨又转头看了眼江连焕,不知为何这位队长总是给他一种很花的感觉,这让他以为对方会跟着走呢,谁知江连焕轻笑了一下(这个完美无瑕的轻笑把赵烨惊住了),道,“不用了。” 那个女人听了他们的话,转头就离开了。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搭话的时候这个女人还非常的可人,但听了他们俩的话,她抬腿就走,表现得极其冷漠。 “为,为什么?”赵烨一惊。 “因为他们……违背了‘规则’。”江连焕说后面那两个字的时候简直是在笑着说的。 “规则?”’赵烨一脸懵,他心说什么规则?我怎么完没听过? “还记得咱们前几天来这里时,那个姑娘告诉咱们的提示吗?”江连焕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兴味盎然的感觉,这跟他表面上的那种彬彬有礼截然不同。 “那个人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漂亮的女人……更喜欢有礼貌的人。” " 第198章 人来了 () 赵烨浑身上下都是绷紧的,在听了江连焕跟他说什么所谓的“规则”之前,他虽然对这周围的景象感到恐惧,但还没有到觉得这里步步都是深坑的地步。 可是听了江连焕的话后,他现在寸步不离江连焕的身边,在美女如云的大街上,就如同一个性取向为男的基佬一样死死的贴在江连焕身边,扒都扒不下来。 江连焕内心嫌没嫌弃赵烨不知道,反正脸上一直云淡风轻。他手里提着那个小小的豆子灯,这盏豆子灯虽然小,但却照亮了他们两个人。 赵烨现在注意到了一件事,无论是谁,只要看见他们手中举着的灯,就都不会过来跟他们太过纠缠。这让他想起来了那个姑娘把这灯给他们的时候对他们说:“随便走走”的模样,那个姑娘还说其他人都知道他们是她带来的人,赵烨估计就是从这灯上来的。 那个姑娘送给他们的豆子灯在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护身符,但赵烨现在再回忆起来,又开始觉得那个姑娘身上有一些怪怪的地方了。 例如她为什么要把灯给了他们之后就把他们赶出去呢?又为什么一定要留他们在这里一直到晚上呢? 两个人走的路上又遇见了不少漂亮的小姐姐,偶尔也有那么几个男人,但这些男人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的手中没有灯。 赵烨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男人跟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几个男人一样,看见了几个漂亮的小姐姐后就被勾走了,之后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换做另外一个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的男人来这,那恐怕是绝对把持不住的。 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赵烨自己,如果看不清楚她们眼睛下面的红痣,说不定也会心猿意马…… 但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江连焕的胳膊,让赵烨有了点安心的感觉,同时也忘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片地方白天还看不出来有多么的大,但是真的走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无数花灯简直可以让人看花眼,无数的女人让人几乎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两个人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感觉人渐渐的减少,他们貌似来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处,那里远远的看上去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任何的光彩,和他们的身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赵烨现在只想远远的逃走,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哪怕是逃进那个在他看来非常漆黑的夜色里也!也丝毫不后悔。 然而就在他刚想走的时候,江连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不能出去。” “为,为什么?”赵烨有点茫然。 他说完这句话就忽然想起来了之前那个姑娘曾经跟他说过的,“天快亮的时候最安”的这句话,脑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些东西。但此时出去的心情已经压倒了一切,他完不想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江连焕没出声,只是在漆黑的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地方扫视了一圈,紧接着视线就牢牢的锁定了一个方向。 接着他朝着那里指了指给赵烨看。 赵烨一脸迷茫的朝着那边望,他发誓自己一开始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但随着江连焕给他指了好几次方位,他的眼前忽然就闪过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光。 前面说过了,赵烨跟别的关系户不一样,这是个很厉害的新人,学习也很刻苦。所以他在感觉那光眼熟的一瞬间,就拼命地在想那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分钟后,他的脑子里终于搜索出来了答案。 ——六扇门练武场里他曾经见过,那个东西是箭头反射出来的光。 赵烨猛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疯狂后退。 我去!这里居然埋伏着弓箭手,而且绝对不是一个两个! 江连焕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指着那些弓箭手,赵烨一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的头都晕了。他拼命地拽着江连焕的手往后退,今晚第二次有了想砍死江连焕的冲动。然而江连焕也没做什么别的动作,就这么懒洋洋的,一路被赵烨拉到了他认为终于看不见那些人的地方。 赵烨脸色煞白煞白的,他一会看了看江连焕,一会看了看天,疑似正在祈求老天爷降下来一个天雷把对方给劈死,或者正在酝酿什么绝世脏话,只可惜碍于上下级的关系,他不能说出口……江连焕倒是格外的镇定,“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你说我那么着急干什么?”赵烨被江连焕这种淡定的态度气的够呛,江连焕倒是蛮镇定的,“你拿手指着他们没什么事的,甚至你走到这条街的边缘都没什么事,你只要不踏出街道一步,他们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赵烨问。 “因为他给我们的提示里没有提到那些。”江连焕道,“所以根据这个人的性格,我觉得这是不用太在意的!。” “可是那是一排弓箭手啊!一排!”赵烨压低了声音怒吼道,“民间不让养私兵,那一群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很正常。”江连焕道,“这么大的一条街,如果没有那些弓箭手的话早就乱套了。数量众多的弓箭手是克制江湖人的利器,这说明设置弓箭手的那个人很有学问。” “可是!”赵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连焕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话说……我之前就想提醒你来着,与其担心弓箭手……倒不如试着修炼一下不要说话?”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这里的人听力应该都非常发达,就凭你压低的声音应该是瞒不过她们的。而且传音这种东西很容易被功力高强的人识破,所以在这个地方,你大声说话小声说话,应该都没什么区别。”江连焕道,“不过这些美丽的姑娘貌似对咱们两个人的谈话也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你刚才的大吼大叫是个很粗鲁的行为,应该吵到她们了。” 我?大吼大叫?赵烨有点茫然,他从心里认为自己刚才已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总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还做出大吼大叫的事情来,而且他总怀疑江连焕在骗他。 看着表情信誓旦旦的江连焕,赵烨壮着胆子道,“你说她们听得见就听得见?那她们耳朵也太好使了吧?但就算她们听得见,你又怎么知道呢?” “我啊……”江连焕一边走一边道,“走火入魔的人心里总是静不下来,所以他们偶尔就会希望外面的声音能安静一点。” “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在被夺走了理智的同时,又会被赐予很多东西,比如出众的视力,听力,还有武学上的天赋。”江连焕道,“所以有时候在他们面前试图隐藏一些事情是很没必要的,跟他们打交道就需要更加直接一点,例如,大大方方的说给她们听,直接告诉她们你现在正在想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赵烨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一种宛如针扎般的触感,那种触感十分的另他不舒服,同时也让他不敢抬头。 本章节 那种不敢抬头是因为一种若有若无的恐惧,仿佛一旦抬头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赵烨轻轻的抬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不知何时,周围那些正在逛街的女人都停了下来,每个人手中都提着各种各样的灯笼,每个人都有着近乎相同的痣,每个人都挂着同一种表情,朝着赵烨望了过来,到处都是一双美丽又淡漠的眼睛。 左面,右面,前面,后面,南面,北面,上面,下面。 赵烨恍惚间觉得自己拽着的这只手微微的有些僵硬,而且很是冰凉,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自己拽了一个不是活人的手。 他顺着这只手看了上去,刚好就看见了江连焕的眼,他的眼里也有着一种淡漠的情绪,那种情绪包括了很多非人一般的东西,冰冷,无机质,却又像是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连焕像这条街上的所有女人一样看着他,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赵烨忽然听见了“啪”的一声,很轻,仿佛是从他的脑袋里响起来的。 他脑海中有一根弦,好像断了。 …… 她坐在屋子里,身后的孙谢每一分钟就往外面瞅一眼,貌似心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 华荣月这个没用的废物丝毫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看不清楚华荣月正在看的是什么。 本章节 “不过小帅哥用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啊?那个地方我好像都从来没去过,有机会好想去看一看……”华荣月默默地道。 她翻看着手中的报道,即将要成为她资产一部分的马友启手下经营的铺子很特殊,是一家经营着口脂的店。 口脂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其实就是口红。 马友启的经营其实算不得很好,最起码在江南这边的富商中他排不上号,比他有钱的多的是。可是华荣月在看见“口脂”这个东西的时候,忽然就勾起了一些来自千年的回忆。 ……咳咳,痛苦与快落交杂的回忆。 “哎!”孙谢忽然激动了起来,华荣月缓缓的把本放下。 人,应该是来了。 " 第199章 谁的衣服 () “外面是不是有声?”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姑娘忽然抬起了头。 孙谢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华荣月倒是安安闲闲的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自打江连焕和赵烨走了之后,孙谢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就开始跟长了草似的,一会说这里不舒服一会说那里不舒服,时不时的让华荣月给他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华荣月觉得这哥们有点过分,于是就去楼下拽了个熟悉的妹子过来,结果这妹子比她更怂,华荣月还是继续捏腰捶腿。 不过这个妹子怂是怂,貌似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因为无论是武力方面还是学识方面都不是很厉害,但是好歹……是个漂亮温柔体贴的妹子啊!华荣月最近发现自己也有点毛病,比较喜欢跟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待在一起,甚至只要旁边有个小姑娘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这如果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估计就是耍流。氓前兆了,但是放在华荣月身上,华荣月考虑了几秒后竟然觉得有点心酸。 这恐怕是太久没和同龄的小伙伴玩耍给憋的吧…… 孙谢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场景,此时此刻华荣月在他眼中已经比透明人还要透明人了,因为华荣月的反应甚至都比不上旁边这个刚进六扇门的小姑娘,人家小姑娘好歹还起来说了句话,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出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外面都已经渐渐亮起了火光,一眼望去有不少人举着火把正朝着这边走过来,那个小姑娘都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尽管华荣月没去楼下,但也能听得见楼下有一片喧哗之声,很显然,客栈里的其他人应该也已经听见了声音。 华荣月事先已经通知了楼下客栈的店小二和老板今天会出点事,他们这会还不至于太惊讶。但六扇门的那些新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完是吃着火锅唱着歌,咣叽一声就被一群人杀上来了,按照外面那个人数来看,这些人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想过来打尖或者住店的。 楼底下似乎有人急匆匆的跑了上来,想要通知华荣月楼下发生的事情,那边的孙谢却似乎已经完放松了下来。 他似乎已经觉得……面前的局势已经稳了。 “下面的那些人……是过来救你的吗?”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依旧!旧十分的温润,听起来似乎没有一丝的忿气,即使在这个时候依旧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但正是这样的声音似乎也给了孙谢无限的胆量。 正是这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温和给了他无限的勇气,让他能够壮起胆子来联系到马友启。这会他面对着华荣月时,竟然充满了一种又同情又觉得可笑的心情。 即便如此,天生的商人本性也让他没回答华荣月的这个问题,外面的那个人已经到了门口,开始敲门了。华荣月听着他一边敲门一边喊,“队长!队长你在不在啊?出事了,外面来了一堆人!” “队长快点开门啊!”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外面似乎传来了更为惊恐的尖叫声,似乎有人已经进了客栈了,客栈的灯亮了一片,但颇为神奇的是,无论是前面的街道还是后面的街道,都没有人探头出来看热闹,所有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都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面继续睡觉,就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外界毫不相关,他们甚至都看不见这里。 路上的行人也没有,打更的人也没有,离老远一看他们这里仿佛就像是一个被围起来的孤岛。一开始还有人期望着能够有人把他们救出来,可是随着时间的越来越长他们也绝望了,非但如此,白天看起来特别熟悉的街道此时此刻都变得陌生而且可怕了起来,就好像里面居住着一群看不见脸的怪物。 就连他们所在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都没有出来,大家想要去找,却发现他们好像就没在客栈里,四处的一切就像是个无形的牢笼把他们困住了。 恐惧和惊慌充斥在六扇门的这群新人心里。这可能是他们进了六扇门以来见过的最诡异的景象了,不知道这次之后有多少人会想着从六扇门辞职,这些事情华荣月都是管不着的。 华荣月把门打开,让差点快把门敲破的新人跌了个跟头。她从楼梯上朝着下面看了一眼,下面来了一群蒙面人,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火把,有的脸上甚至还戴着面具。 恐怕他们不清楚把孙谢抓了其实是花面的“主意”,事实上孙谢也根本就没在信里提过这一茬,从头到尾都是六扇门,如果他提了花面后这些人未必敢跟他上一条船,这些人虽然都看花面不顺眼,但既然他们都没有反抗,就说明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打不过花面。 他们被孙谢暂时拉!上了贼船另说,让他们自己来他们是肯定不敢的。 华荣月站在阶梯上数着楼下的人,有几个人她光凭那些人的声音,小动作还有手里的武器就认出来了这些人是谁。 用剑的,用刀的,用掌的……华荣月一边数一边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平时她有挺多都没发现,今天这么一下午都把自己的尾巴给露出来了。 华荣月站在上面,缓缓的扫视着下面的人,如此动作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们很快就看见了这个一身青衣,打扮简单,手里拿着一把刀的人,也把他跟孙谢信中所说的那个“很好欺负”的老人对上了号。 孙谢从华荣月背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完压制不住的笑容。他朝着下面一个蒙着面的人挥了挥手,很明显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那个自然就是潜心打扮之后的马友启,马友启这样的老板本应该不用来的,但他一没孙谢这么有钱,本着抱大腿的心亲自上阵了,二是自己也有武功,本着不来白不来的心态就来了。 华荣月一身青衣,头上只扎了个简单的头型。她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安静的朝着下面扫了一眼,视线忽然和一个人对上,那是花船上的一个战斗力还算比较强的人,叫聂尤映,华荣月记得对方,因为对方一直以来都挺桀骜不驯的。结果今天才发现人家不是桀骜不驯,是根本就看她不顺眼。 华荣月的眼睛和对方对视了五秒钟左右,聂尤映却忽然好像从华荣月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什么,他突然感受到一丝强烈的不安,那种不安是从心里窜上来的,让他不经意间能回忆起很多东西。 是什么呢? 聂尤映看着那个青衣人,也清楚他就是孙谢在信中提到过的那个一点威胁都没有的人,正疑惑着对方怎么会让他出现这!这种奇怪的危险感,就忽然看见了那个笑容。 那一秒钟……聂尤映觉得自己天灵盖都已经飞了。 “啊——”可能是由于太过恐惧,聂尤映第一时间竟然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张着嘴干叫了一声,这声音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聂尤映在干叫着什么。 聂尤映明明是这群人中战力最强的一个,这会竟然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然后发出了宛如石乐志一样的声音,这让众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同时也有人拍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说来也奇怪,尽管今天老板和店小二都消失在了这间客栈里,但客栈中间平时的几个几乎从来不挂衣服,只是用来当摆设的衣架上忽然多出了件衣服。 她很淡定的从架子上拎起了它,衣服是紫金绣红线的,然后随手一披就披在了身上,理了理自己,掏出了无伤。 …… 这个镇子上有件很神奇的事情,许多客栈中几乎都会有相同的“装饰物”。 有的则是一些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上了锁,同样会摆在某个角落里,但这些小盒子却都打不开。 还有许许多多同样类型的“装饰物”,让你几乎想不明吧他们是干什么用的,但他们就整齐划一的出现在了家家户户之中。 本章节 这些东西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这个镇子上的每一个角落里,似乎整个镇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宅院,而这些东西就随时在等待着被什么人使用。 江连焕扛着已经晕菜了的赵烨,来到了一个屋子里。他的面前就摆着这么一堆巨大的衣服架,而这些衣服架他觉得眼熟。 他仔细一想,好像都在他们居住的客栈里见过。 但这些衣服架有所不同,它们的上面,几乎都挂满了衣服。 每一件衣服都安静沉默的挂在衣架上,这些衣服让人眼花缭乱。 微风顺着江连焕身后的房门吹了进来,吹的整个屋子里的衣服都微微飘荡,冷不丁一看,似乎屋子里面站满了人,每一个人都在安静的凝视着江连焕。 " 第200章 叹息 () 赵烨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到了一个十分阴冷的地方,即使还没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到周围的阵阵冷风,这跟外面的那种寒冷还不太一样,他确认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某种建筑内,但这建筑内部应该是很冷清的。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这让他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瞎了,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再之后他发现,那个人没有脚。 ……哦。 赵烨安详的把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他再一次睁眼睛是听见了江连焕的说话声,给他吓一跳,他心说他自己下地狱也就算了,怎么江连焕也陪着他一起下来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就江连焕那个妖孽应该跟她们是一伙的啊,难道黑吃黑把他给弄死了? 赵烨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然后就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坐在一堆衣服堆之间,四处都是被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刚刚他看见的那个“没脚的人”其实也只是一件挂着的白色衣服而已。这些衣服中间有一条被空出来的横道,他就躺在这条道的中央,身下垫着一件衣服。 赵烨把那衣服拿出来,认出这是江连焕今天早上出门穿的,因为被他枕过,所以现在有些褶皱。他对江连焕能把衣服借给他穿的这件事微微的有些惊奇,但紧接着他又听见了江连焕的声音,似乎是从面前这些衣服的后面传来的。 “醒了吗?醒了就快点起来。”江连焕道。 江连焕的声音隔了一堆衣服,听起来有些遥远。 他的声音听起来倒十分的镇定,既不像是发了疯,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 赵烨哆哆嗦嗦的把屁股底下的衣服拿上,然后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非常的大,却又寂静无声,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会产生反音一样,但实际上并没有,这里的深处又好像藏着一种死寂的东西,仿佛把所有的声音都吞噬了。 他一直走过了这些衣服的尽头,结果又发现了另外一条被一排排!排衣服分割出来的小路,这里的光线很暗,唯一有光线传出来的是几个衣服的后面。 赵烨心里微微的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朝着光线处走去,等到了光线照到的范围后,他看见那里有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已经燃尽的香炉,和一个开了的小盒子。 一个豆子大的灯摆在桌子上。 江连焕就站在桌子的旁边,用眼睛看着这些衣服中的一个空空如也的衣架。 那衣架是纯木做的,细节处用了金属材料包了起来,在豆子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厚实又古朴的色彩。江连焕好像已经站在这个衣架旁边看了半天,旁边的赵烨走了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头,总觉得头晕晕的,尽管他记得刚刚自己好像并没有撞到头。 江连焕见他醒来了什么也没说,他的身上脱下了那件平时都会穿的白色袍子,现在只剩下一个有些紧身的白色里衣,尽管这看起来比平时的江连焕有些狼狈,但却意外的有点干练。 想起来了自己在晕倒前看到的东西,赵烨的心一紧,接着看了眼江连焕,江连焕眼角的痣还在,还是红红的颜色,但他的神色却并不像刚才看到的那么吓人,那红痣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让赵烨再想起自己晕倒前的反应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甚至是觉得自己当时是入了魔。 赵烨不好意思的把他的衣服递了过去,江连焕接过了满是褶皱的衣服也没有穿,只是团了团扔在了桌子上。 四周都是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远远的一看几乎都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是个尽头。如果有一个地方是由衣服组成的迷宫,那这里应该就是了,赵烨站在这里面总是觉得有些发毛,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问,“江队长,我们现在在哪啊?” “不清楚。”江连焕道,“就是在外面逛了一圈,观察了一会人流的方向,发现来这边的人有点少,就想着过来看看,然后就发现了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单从外面看起来就奇大无比,而且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让江连焕觉得有些奇怪。但如果单论装修的豪华程度来说,这间屋子绝对是这条!街上之最了。 可能只有一点有些奇怪,这间屋子外面一盏灯笼都没有挂,从外面看起来就是黑漆漆的,仿佛这里的主人并没有回来一样。 赵烨刚醒的时候有点迷糊,现在也隐约的看了出来这间屋子里似乎有什么古怪,等到他仔细一看,他赫然发现面前的这个衣服架子,还有桌子上那个被打开的小盒子有些眼熟。他愣了一下道,“这不是……” 那小盒子里面的东西他也看了个清楚,其实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化妆盒而已,里面有着胭脂水粉,香料口脂,桃花木刻的梳子,梳子上有着指头大的一块血玉。 这么一盒子东西,就已经相当不得了了,最起码赵烨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是没见过多少次这样的东西,他也估不出来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不过这些东西忽然出现在这里,让赵烨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因为他一时半会没有想明白。不过他终于想起来了是什么地方奇怪,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道,“哎呦,这个盒子咱们客栈里不也有吗?” “其实就连你每天早上去吃东西的餐馆里都有。”江连焕道,“就在窗户边的一个小花盆旁,你可能没看见。” 赵烨还在呆愣之际,江连焕就拿起了旁边的小豆灯道,“走吧,咱们应该是不小心闯入什么地方了。” 这个地方同外面的那个都是美女和灯笼的街道一样,给了他一种仿佛在做梦的感觉。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地方,这些衣服真的就像是一个个幽灵一样,被豆子灯微弱的光一照,偶尔会反射。出一道道光,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活过来。 这个地方也并不是衣服,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小桌子,或者椅!子,就放在这些由衣服组成的“墙壁”之中。这些桌子上几乎都会放着一个香炉,一个盒子,一个铜镜,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别的两人并不认识的东西。 这些椅子和桌子的出现总给赵烨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地方究竟是用来给谁住的?谁又能住在这种地方?而且这些椅子和桌子的作用并不像是单纯的摆在那里装饰用的,给赵烨的感觉更像是如果有谁在这些衣服迷宫里走累了坐下来歇息用的。 越走,赵烨就觉得越害怕,渐渐的又变成了之前的基佬抱姿,江连焕的左胳膊就是他温暖的家。他一边走一边问,“队,队长,这不对啊……谁,谁才会住在这种地方啊?咱们闯进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啊?” “知道不太好那就赶紧出去吗。”江连焕非常淡定的说:“咱们趁着主人没回来赶紧出去,那样他就不知道咱们俩来过了,我小时候经常干这种事,放心,这我拿手。” 赵烨都觉得自己快被江连焕带跑偏了。 江连焕还说:“这种情况就应该小心翼翼的,不过这里的主人没回来真是太好了哈哈,不然咱俩说不定就会被逮个正着,这简直就是我料想中的完美情况啊……” 江连焕的喋喋不休中,赵烨正满脑子都在想住在这里的究竟能是个什么样的人。 实际上现在他连这里的主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因为这些衣服男的女的都有,又似乎男的女的都能穿。 两个人走到了一个位置时,忽然发现前面空了一块。 赵烨那一瞬间满心欢喜,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找到出口了,结果等过去一看,才猛的有些失望。 本章节 那只是一个衣架倒了,这倒下的衣架让这里看起来似乎多了一条路,但从衣架后面看,他们明显还处在迷宫之中。那个衣架上挂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不清楚倒了多长时间了,但是在这一片片整齐!的衣服之间看着有些扎眼。 赵烨问,“江,江队长,是你弄倒下的吗?” “不是啊。”江连焕淡淡的说:“我来的时候没动任何东西啊。” 对哦。他这么一说,赵烨才忽然想了起来,好像对方自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走迷宫,从来没有暴力破坏过这些衣服的摆设,也没想过把架子搬开从中间穿过去。 江连焕朝着那边走了过去,似乎只是想借着倒下的衣架看看后面的路都是什么样的,却在走到跟前时忽然伸手去把那衣架扶了起来,这把赵烨吓了一跳。 他现在小心翼翼,生怕碰见任何东西,不小心就弄开了什么机关,所以这会看见江连焕干脆利索的动作连忙道,“哎!队长,你想要干嘛?” “看见主人家的衣服架子倒了不得帮人家扶一下吗?看起来这里的主人应该非常喜欢衣服,把倒了的衣架扶正才是有礼貌的做法吧。” 江连焕把衣架扶正,然后把衣服挂好,顺便拍了拍上面的灰,一边拍还一边感慨了一声,“真不愧是好料子,摸起来就是舒服,就是穿起来挺挑人的,想穿的好看身材也得不错。” 就在两人刚刚卖出去几步的时候,忽然从耳边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是个男人的叹气声。 本章节 这声叹气很轻很轻,就像个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而那一刻很明显,两人都不清楚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对,不光赵烨不知道,他觉得江连焕也不知道,这不是他在黑江队长。 ——因为赵烨清楚的看见,就在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刻,江连焕那一刻手猛的就放在了剑上,手背上青筋暴露。 赵烨脑子又要短路了,他楞楞的看着江连焕。 江连焕却在几秒后忽然放松了下来。 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提着豆子灯,对赵烨笑着道,“走吧。” " 第201章 雾 () 客栈里静的出奇,现在屋子里面再也找不到刚刚那种乱哄哄的的样子,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六扇门的新人们抬起头,看着坐在二楼某个椅子上的人,他穿着一袭长袍,低头坐着,周围自动空出半径五米的距离,附近仿佛自带气场,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一步。 这情景…… 如果刚刚不是亲眼看见这穿着一袭长袍的就是他们的华队长,恐怕六扇门这帮人早就跑了。 虽然现在看着坐在那里的华队长,他们心里也莫名的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身体里有那么一个东西在不停的呼喊着让他们快跑。 所有刚刚进来的人都以各种七扭八歪的姿势躺在地上,包括刚才那个看起来叼的不行的人。 但如果你要让这群剩下的还清醒着的人说出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也说不明白。 就例如他们说不明白往日里挺温和挺和蔼甚至偶尔因为太过絮叨而显得有些啰嗦的华荣月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身长袍,坐在二楼上的那个人了呢? 此时此刻的华荣月对于这群新人们来说既熟悉又不熟悉,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甚至不知何时起了雾。离老远一看,连客栈这里的灯光都已经彻底透不出去了。 这种情况下,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对劲。刚才这里这么大的声音,按理来说隔壁怎么说也该听得见了,况且又不是没有人,那里白天热热闹闹的,但从刚才到现在,确实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甚至连官府或者是打更的都没有。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一样,无论他们被困在这里,还是没有人来找他们。甚至在这种极端的恐惧中,有的六扇门新人脑子里产生了一种连外面的雾都是被安排好的错觉。 到处都无声无息,空气中越来越湿润,伴随着湿冷的感觉。前几天都是大好的晴天,今天却忽然起了大雾,明早说不定会是个久违的阴天。 这雾,这人,这景,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那种冥冥之中被人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可能在此之前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那是种自己完无法!法掌握的感觉,就像蒙眼站在悬崖边,随时就会落入万丈深渊。足以成为每一个人的噩梦,在他的夜晚里徘徊。 ——在这一片可怕到安静,安静到诡异的环境中,唯独没有被安排好的,仿佛只有楼上的那个人。 或许那个想要安排一切的人怎么也没算到,今天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而造成这样结果的,很明显就是他。 华荣月站了起来,斜倚着栏杆,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天亮。 有雾气顺着刚刚被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仿佛把整个客栈都笼罩了一层灰白的颜色。 客栈那半新不旧的桌椅,花瓶在这雾气中仿佛更加的破旧了,地上那些穿着夜行衣的人在这样的雾色中也苍白的像是死人,客栈中唯一具有点色彩的,让人觉得鲜活的,只有那一道紫金带红的颜色,他就像是从一张留白过多的画上活生生的跳了出来。 “华,华队长?”过了好长时间,客栈里响起了一声特别特别细小的声音,那是个女孩子的。 她同样站在二楼,不过大半身子都躲在一个屏风后面,此时小心翼翼的道。 华荣月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给她一个温柔且让人安心的微笑。她只是抬头安静的看了这个女孩子一眼,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这一瞬间给女孩子的感觉既像是华荣月,又不像华荣月。 “您,您说我们接下来要干嘛呢?”那个女孩子很小心的问。 华荣月捏了捏自己刚才从马友启身上掏出来的东西,站了起来,从二楼一跃而下,身后的衣摆飘动,转眼就像只蝴蝶一样落到了一楼上。 她在柜台里找到了一把绳子,很淡定的扔给了六扇门的那群新人们,新人们在愣了一会后,连忙手忙脚乱的开始把地上的这些人绑上。他们的动作略微有些笨拙,两三个人绑一个,这就显得场面有些混乱。 不过这样的混乱却意外的给客栈增加了一丝人气,稍稍得冲淡了一些这个诡异的气氛,渐渐的,大家也稍微从这种无声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了一点。 华荣月从一地手忙脚乱的人中间走过,自己在想着收尾的事。马友启今天亲自来了,这让华荣月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出了手。原本她想的是!趁着江连焕回来之前直接用花面的身份把这群人给吓死再说,但在看见马友启也在今晚过来的这群人中之后,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本来她的想法就只是把马友启的铺子抢过来,目前来说她觉得更合适的路子是让马友启跟孙谢做个伴。 要知道,六扇门才是关押犯人最靠谱的地方啊,而且六扇门即使是再困难恐怕也不会随便把犯人给放走的。这样华荣月完可以送马友启跟孙谢去当狱友,她再用跟之前掏空孙谢家的方法,顺手把马友启的铺子给抢过来。 如果能不用花面的身份还是尽量不要用的,这么和谐多好。华荣月看了眼门外,估计一会江连焕他们也就该回来了。 当然,这里唯一的那个可能认出她的聂尤映暂时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她准备把这群人都绑好后直接扔在客栈里,她的口袋里就装着马友启的家门钥匙。华荣月觉得眼瞅着马友启的口红铺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她对于这个口红铺子还真的挺感兴趣。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个男性队员的疑问,“华队长,江队长今天好像出去一夜了,一直都没回来,他是不是……”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外面,月亮透过雾蒙蒙的空气照过来,就像是在水井里看见的倒影。她说:“有可能。” 她忽然转身就拿过了放在柜子上面的一盏灯,然后就踏入了浓浓的雾气中。身后的六扇门队员们吓了一跳。 “队长!别出去啊!” “别走队长。” 本章节 看见华荣月一出去所有人都慌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慌什么,虽然他们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华荣月让他们觉得有些陌生,但一看见华荣月转身要离开,他们内心却都还是慌得不行。 就好像要被扔下了一样。 华荣月举着那盏绘着梅花的纸灯,站在!门口道,“他们可能出事了,我出去找找他们,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天亮之前谁都不许出客栈。” 说着她就举着那盏灯笼迈入了浓浓的雾气之中,紫色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只有手中绘着梅花的纸灯笼还散发着暖暖的淡黄色光。 外面的雾气对于现在屋子里的某些人来说是一步都不愿踏入的地方,即使是华荣月在踏入之后也像是一个被渐渐融化的虚影,那紫色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小。 他的衣服上似乎挂着一串小小的铃铛,在行有的时候能听得见一些清脆的声音,但最终又消失不见。 天色渐渐的有些见亮,这一夜对于留在客栈里的人来说可能是一夜都没睡,对于没留在客栈里的人来说也是一夜都没睡。 雾在天亮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差点把天地都吞噬。相隔两米远恐怕都看不清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子,在临近新年的时候,忽然在安镇起了这么一场大雾。 或许是起了雾的缘故,今天上街的人仿佛都没有几个。 江连焕和赵烨回来的一路上,都觉得周围太过寂静了一点。 “队长,这周围……”不对劲啊。赵烨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忽然觉得如果说出口就十分的不吉利。 江连焕倒是说道,“恐怕咱们回去也得小心一点……咱们昨晚遭遇什么,保不准客栈的人也遭遇了什么。” 本章节 赵烨一听江连焕这么一说,心就猛的一沉。 他本来刚刚因为快要回客栈而放松的心越发沉重了起来,而且十分的担心客栈的情况。 毕竟客栈的情况他是清楚的,一群新人,一个华队长,无论怎么看都是很危险的情况啊。 他想着想着走的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点,在他看来,身边的江队长就是最靠谱的人。但华队长的情况却最让他忧心,因为华队长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赵烨几乎都有点不敢想华队长要是遭了难会怎么样。 正在这时,他和江连焕却忽然从这雾气中听见了一阵微弱的铃铛声,这铃铛声就像是幽灵一样的响了起来。 这样的诡异气氛里,猛的响起铃铛声,恐怕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赵烨的心脏猛的狂跳,他抬头看了眼江队长,江队长辨别了下声音的方向,果断的朝着反方向走,赵烨紧跟其后,一句话都不说,连脚步声仿佛都放慢了。 赵烨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一个劲的想着目前客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这样的思考确实是特别耗费他的脑力。 就在他的手已经摸到腰间的刀时,有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胳膊。 …… “是我。” 一个温和且平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在这样的大雾天忽然响了起来,简直比做梦还要神奇,赵烨甚至完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听见这个声音。 客栈没出事?!赵烨简直都兴奋的快要喊了出来。 本章节 华队长既然都没事,那就肯定没事了!赵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昨晚华队长恐怕也是被吓坏了,因为就连他都被吓晕了一次……这个地方实在是有古怪,不能多待。 他想好好安慰一下被吓坏了的华荣月,却在回头的同时,忽然看见了一个紫色的轮廓,和一盏点燃的梅花纸灯。 站在他身后的华荣月让赵烨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他愣了半天,才恍惚间找回了江连焕和华荣月的谈话。 “……昨晚客栈也出事了?” “还行,没什么大事,我都解决了。” 华荣月低头看了眼赵烨,一眼就看见了他脑袋上青的那一块,很明显是磕哪了,于是抬手给他揉了揉。 他这么抬手一揉,赵烨忽然就觉得有点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但他总觉得这个姿势好像反了,好像不应该是这样,但依旧还是低着头让华荣月摸。就好像潜意识里觉得现在的华荣月做这样的事他躲不过去一样。 " 第202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 华荣月他们回了客栈后雾气还没有消散,但客栈的门窗都已经关好了,昨晚那些人都被捆好了扔在了一楼,华荣月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没醒,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靠在墙边。(ggdown) 客栈里分了两批人,一批人负责看着,一批人去睡觉。尽管这还是一群小菜鸟,但在巨大的压力下也算是有模有样的开始干起了活。一楼满地的人把刚刚进来的两人给看得惊了一下。 赵烨推门的时候没看见脚底下那条大腿,差点被绊了一跤。 他绕过了这个人,紧接着绊在了第二个人的腿上,一楼简直是步步有槛,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新人们虽然经验不够,但是胆子小啊,这些人各个捆的跟麻花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后院怎么就堆了那么一堆麻绳,足够他们把这些人捆的老老实实的了。 这些……都是昨天晚上来了客栈的人?赵烨一边躲人一边心里疯狂三观地震。 他昨天在那个诡异的街上还以为自己这边危险的要死,客栈里的人舒服的要命呢。结果今天来了这里一看好像也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甚至直观上来看还要更危险一点。 毕竟他们昨天细想想面对的好像也只是一群身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姐姐,但面前这都是真刀真剑杀上来的人。他们被收起来的武器现在还在后院堆了高高一摞呢。 这么说背后的人应该是同时对江队长和客栈两边都下手了啊……赵烨在心里默默地思索着。但他看着这些被捆在地上的人,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一时间没想出来究竟是哪位大佬可以做出这样的壮举一下子把他们放倒。 六扇门里的那些新人们靠人数堆得?不不不……这些被捆在地上的人看起来也不比留在六扇门的人少多少的样子,而且看他们的架势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赵烨内心里隐隐的有那么一种预感,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朝着前面走的华荣月瞄了过去,但心里一直在回避这个选项。 不……说不定是六扇门还有什么秘密的大佬跟着,江队长和华队长一直没有告诉他呢。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从哪来的?”江连焕忽然对前面一直提着灯笼走的华荣月道。 “昨天忽然就出现在架子上的。”华荣月道,“怎么了?” “哪个架子?”江连焕问。 “那个。”华荣月一指二楼的那个衣服架。 那衣架静静地摆在某个房间的门口,其实昨天它还不在这里的,而是在一楼。 它忽然出现在那里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店小二和老板给抬上去的。 “我一出来就看见它挂在那里了。”华荣月道,“这次出来的着急,我也没带‘衣服’……” 她说的衣服是“扮演”易玲珑的衣服,这件事江连焕还是知道的,华荣月在“扮演”易玲珑的时候需要穿上繁复华丽的衣服,画上夸张的妆容。 “你说你昨天一出门就挂在了那里?” “对啊。”华荣月有点心虚,她觉得这其实是个……不小心造成的bug。 昨晚其实是她让老板先给她准备好绑人的麻绳子,还有一身能够装逼的衣服之后再走,预备着半路上就“唰”的来个花面变脸,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未按原计划而造成的漏洞。 想解释清楚那身衣服为什么会挂在那里,还有自己为什么会穿上那身衣服都是难题。 华荣月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它挂在那里挺显眼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怎么就忽然拿起来穿上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是蛮奇怪的,类似于某天抽风了之后才会做出来的举动。 但出乎意料的是,江连焕听了之后居然并没有过多的追问这个问题。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吐了出去,然后道,“这里的店小二和老板在吗?” “不在,昨天晚上就一直没看见过他们了,客栈里现在就剩下我们。”华荣月道。 江连焕朝着客栈角落里摆放的小盒子看了一眼,幸好那个小盒子还是关着的,没有被打开过得迹象。 “昨晚你们不是说早回来吗?怎么一直都没回来?”华荣月把手中的纸灯笼放在了桌子上问,“我看你们俩一直不回来,就只能出去找你们了。” 那盏纸灯笼放在桌子上,赵烨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昨晚那些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灯笼给他心里留了点阴影,他觉得短时间内他都会对灯笼这种东西产生心理阴影,尽管那盏豆子灯现在还被江连焕拿在手里。 其实华荣月昨晚并没有一开始就去找江连焕他们的……她哪有那闲心,她先是去找了自己的手下,把马友启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那边快点行动一下,钥匙这种重物对小黄鹂来说还是有点负担的。 等到把那边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华荣月才慢悠悠的出去找了江连焕他们,她只要往客栈回来的必经之路上一堵,那这两人百分百就跟她碰面了,当然这一点客栈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华荣月看了眼那边的两个人,他们俩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华荣月其实挺想知道这是怎么搞的。赵烨也就算了。连江连焕都是这种夸张的样子……那个小帅哥计划之前也没跟华荣月通过气,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华荣月现在八卦之心顿起,暗搓搓的就想让两个人说点什么,于是乖巧的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听八卦。江连焕和赵烨他们就把昨天经历的事情给华荣月大致的讲了一遍,给华荣月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昨晚扶起了那个倒下的衣架后就听见了那声长叹,两个人毛骨悚然,但除此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如果那声长叹不是两个人同时听见的,恐怕他们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两个人举着豆子灯,最终还是从那个弯弯绕绕的迷宫里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外面还是满街的灯光,他们俩仿佛刚刚从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死里逃生,二话没说就远离了这个一个灯笼都没有挂着的屋子。 满街都是漂亮的女人,此时此刻已经到了下半夜,街上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男人,他们可能就是这其中唯二的男人了。满街的女人们见到他们的时候依旧会娇笑,但他们此时此刻却已经连看她们一眼的心情都没有,甚至比前半夜天刚刚黑的时候还要老实。 赵烨之前还敢用不带恶意的眼神去欣赏一下这些漂亮的女人,现在就连头都不敢抬了。 时间越来越晚,渐渐的已经快要到了天亮的时候了。赵烨隐约的听见了远处的一声鸡鸣,忽然街上的女人们也都听见了这个声音,陆续的有人渐渐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也被她们收了起来。 一个一个的灯笼从这条街上逐渐的消失,天边渐渐的出现了一点点的亮光,赵烨想起了一个挺奇怪的故事,说地府有个习惯,鸡鸣的时候所有的小鬼都要回地府,否则天亮了后就回不去了。这固然是个故事,但此时此刻赵烨竟然觉得这个故事是真的。 他们顺着这条路缓缓的往前走,就要到那条他们之前去过一次的街道尽头处。却在尽头处看见了一个打着伞的姑娘,那姑娘一身粉红罗裙,手中提着一个豆子灯,明明现在并没有下雨,她却极其古怪的打着一把荷叶伞,正站在那尽头,静静地看着他们。 江连焕和赵烨都在那里停下,隔着一段距离和那个姑娘隔空对望。 面对着这个前几天见过了很多面的姑娘,他们都不说话了。 姑娘把耳边的头发别到了透白的耳朵后,江连焕举着手中的灯笼问,“你是要拿回灯笼的吗?” “不用,灯笼送你们也好。”姑娘低头道。 “你们……这里每天都是这样的吗?”江连焕道。 “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姑娘道,“其实夜晚的景色也很美。” “你们……没想过出去走走?”赵烨插了一句。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里。”姑娘道,“就像你们习惯了白天一样。” 赵烨听了这个答案觉得貌似并不算太出乎所料,其实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暗喜,他心说姑娘你们不出来其实也……挺好的……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跟那个姑娘一起出来的?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华荣月瞪着眼睛问。她现在居然有点听上头了,这简直跟听聊斋似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鬼”,“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妈呀!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跟他们一起去了!为什么那个地方她自己都一次也没去过? “那个姑娘没跟我们一起出来,后来是我们自己出来的,天刚亮我们就出来了,那里没有弓箭手埋伏。”赵烨小心翼翼的说:“那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不算是街上最好看的一个,只算清秀,但是个子挺高,模样挺舒服,那个眉眼挺有特色的,光看着就特别舒服的一个人。” 华荣月还没等琢磨明白过来这个姑娘到底是谁,江连焕就忽然往她的手里扔了一盒东西。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打开看了之后一愣,“这是什么?” “昨天在那个集市上买的东西,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拿,所以就特意买了点。”江连焕道,“你肯定用的上。” “江队长,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出来了?”赵烨目瞪口呆,扔给华荣月的,赫然就是一包胭脂水粉,就是昨天在集市上看到的那种。 他现在觉得所有跟那个集市扯上关系的东西都不吉利,恨不得拿点柚子叶好好扫下自己,结果江连焕居然就直接把东西给带了出来,他连什么时候买的都不知道……哦,对,估计是昨晚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买下的。 话说这东西跟华队长能扯上什么关系? 华荣月低头看着这包胭脂水粉,心说江连焕不会是想让“易玲珑”在这个镇子上重出江湖吧……正想的时候,却忽然看见江连焕对着赵烨使了个眼色。 他们俩干嘛?华荣月想,搞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 第203章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鸭 () “江队长,你……是叫我出来对吧?”赵烨稍稍有些不确定的对等在外面的江连焕道。(ggdown) 他在屋子里是隐约的看见江连焕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出来,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甚至不确定自己看见的到底对不对。但还是跟着出来了,结果一出来就发现江连焕正在门口等着他。 “跟我出去走走。”江连焕说着就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好奇怪。赵烨一头雾水的跟着他走,江队长这是唱的哪一出? 外面的街道上依旧还是人很少,但终究还是有人渐渐的走了出来。明明只相差了这么一点点人气,却让赵烨就已经觉得舒服了不少。现在的街道跟今早晨的比起来简直是太可爱了。 赵烨跟江连焕走出了客栈一段距离后,江连焕才舒了口气。他对赵烨说:“我把你叫出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让你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江连焕说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赵烨心说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让江队长跑这么老远来说? 他总隐隐的有种江队长似乎是在躲着华队长的错觉,不然把他叫这么远干什么?江队长似乎是考虑了很久,颇有些犹豫的感觉。他最后还是开了口,“你之前……看见过你华队长脸上的那颗小痣吗?”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赵烨就想起来了江连焕之前跟街上的其他小姐姐朝着他扫过的那一眼……简直可以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那颗痣……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不不……与这个相比,其实江队长你的那颗痣要诡异的多了,最起码华队长那个还是黑的,你这个红的跟你耳朵上的那个珠子似的,你居然还有脸说,赵烨心里默默地吐槽。 他也不是傻子,这话头总像是江连焕似乎要挑拨离间,但现在的位置距离客栈也太远,赵烨也终于明白了江连焕把他这么老远叫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感情是为了他一想通风报信就直接杀人灭口。 哼,他一定要坚持的活着回去,最起码要活到自己能把江连焕不怀好意的事情告诉华队长的时候。 赵烨心里不屑的想,面上瞬间变得无比的恭敬和谄媚,“咳咳,江队长,你说……有什么不对劲呢?” ——求生欲爆棚的赵烨。 “其实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了。”江连焕转过头来义正言辞的道,“我这次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嘛?” “无论是为了什么您都辛苦了。”赵烨继续舔。 “我是有个非常严肃的目的的。”江连焕道,“我这次来不光光是因为这个镇子上有古怪,还有一点,就是来看着华队长的。” ……隔了差不多半条街的华荣月心里咯噔一声,心说纳尼?什么情况?自己居然就暴露了吗?什么时候暴露的! 她那一瞬间心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最后停留在了江连焕那张永远自带嘲讽的脸上,心说对方果然不容小窥啊!这真的是恐怖如斯! 就在华荣月在这里瞳孔地震的时候,赵烨以一种半死不活的语气说:“啊……好厉害,好厉害,不愧是江队长你。”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觉得我必须得告诉你真相,让你稍微提防一点了,因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不告诉你的话你可能会惹出什么事来。”江连焕说:“你先找个地方站好,坐着也行,听我好好跟你说。” 他看着赵烨道,“你的华队长,其实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 江连焕说这话的时候忽然面无表情,这跟他刚才那种似乎是强装出来的严肃格格不入,但这样的表情却又格外得像他,让赵烨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什,什么身份?” “他就是……易玲珑。” …… 那一瞬间,似乎半条街都安静了下来,无形的冷风从街道上吹过。 隔了半条街的华荣月差点当街跪了。 她扶着旁边的柱子,一转头看见一个大妈一脸诡异的看着她,连忙换了个地方。 赵烨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似乎是抬头望了眼天,又似乎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他要真的是在翻白眼,那这个白眼翻的还挺有技巧的。 “你何必这个表情?”江连焕很不爽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经常用这种翻白眼的套路,所以才能一眼就认出来赵烨正在干嘛。“我告诉你的是实话,你要不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呵,江队长,我不是不信你。”赵烨语气里充满着浓浓的嘲讽,江连焕道,“你再仔细想想你华队长眼睛上那颗红痣的位置,是不是恰到好处?”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啊!”赵烨心里怒吼,“为什么你能这么诚恳的把这句话这么说出来啊!” “不是,江队长,你想骗我最好说点不那么容易被戳穿的好不好?”赵烨半死不活的说,其实他本来不想吐槽的,因为他对江连焕还有点惧怕。但可能是现在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又或许是一提起华荣月,赵烨就不由自主的想帮华荣月说话。 “你没有看见今天早上的华队长吗?”江连焕道,“他穿的那件衣服你看见了没?难道你猜不出来那是哪来的衣服?” 赵烨听了江连焕的反问后却有些说不出来话了。他确实对那件衣服有点猜想,因为那衣服的画风特别的像昨晚他们去过的那间屋子里的衣服。 他也忽然记起昨天江连焕站在一个空空如也的衣服架子前看了半天,昨天他们在那个地方都没看见几个空的衣架……而昨天那个衣架摆放的位置确实也特殊了点。 旁边还有个开了个小盒子,他们走了那么久就只有那一个盒子是开着的。 “你华队长一直瞒着我这件事,我也是偶然间发现这件事的。”江连焕说着惆怅的叹了口气,“你难道就没想过昨天晚上那些人都是被谁打成那样的吗?咱们六扇门没有别的高手,昨晚留在六扇门的高手其实只有华荣月一个。” “可是……”赵烨下意识的反驳。 “没什么可是的,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江连焕道。 “那你又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六扇门呢?”赵烨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漏洞。 “因为……”江连焕沉默了一会道,“你知道你华队长是怎么进六扇门的吗?” “不,不清楚。”赵烨摇头。 “你华队长他是自愿进的六扇门。刚进来的时候就跟我分在了一个部门,说起来我们两个人也认识很长时间了,也算是……不是很熟的朋友吧。”江连焕道。 在半条街外又找了个位置蹲着的华荣月继续听着江连焕的话,她总觉得江连焕现在说的话也让她有点哆哆嗦嗦的。人坏事做太多就容易造成这种情况,虽然她知道了江连焕并没有察觉她就是花面的这件事,但江连焕现在的话……让她都拿捏不准对方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易玲珑……不,你华队长,其实是个好人。”江连焕道,“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虽然从刚才开始江连焕一直在说华队长的坏话,但看在这句话的份上,赵烨决定先等等看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我说这些话你可能也不信,但是你华队长真的挺不容易的。”江连焕道,“比你看到的还要不容易很多。” 赵烨想了起来江湖上传言易玲珑疯了的这件事。他又不受控制的想了一下华队长,虽然他觉得江连焕纯属胡说,但这会真的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想如果华队长真的是易玲珑会怎么样。 如果华队长真的是易玲珑,那他是怎么样能控制住自己,平日里永远都是温柔安静的,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焦躁可怕的样子来的? “你华队长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所以才会这么做。”江连焕道,“我想了很长时间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但一直都没有下得了狠心,毕竟我刚才说过了,我们算是并不很熟的朋友。” 他从赵烨的身边走过,微微的叹了口气,“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你华队长说,看看他的反应,咱们这次出去恐怕困难点,但有了他的帮助,说不定就能成了。不过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不信我无所谓,反正你慢慢的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说完,江连焕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只剩下赵烨呆呆的站在原地。 华荣月正紧皱眉头,心说完了,正想着怎么样处理江连焕那边的事情时,余光却忽然看见走出了赵烨视线的江连焕开始用轻功小跑了起来。 华荣月,“……哎?” 她一瞧这方向眼瞅着就是往客栈去的,瞬间察觉大事不妙,这要是让江连焕回去看见她不在客栈怎么可以?当场就开始轻功飚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始在大街之上逮虾户。 等到华荣月终于回了客栈,她都已经快喘不上气了,简直比当年学生时代跑八百还刺激。她坐下来强行把衣服换上,又把气喘匀,喘匀了才差不多一分钟,就看见江连焕从窗户蹦进了他的屋子。 “快快快!”江连焕一边跑一边道,“一会赵烨回来之后,你一定要让他信你就是易玲珑,一定啊!!!” ……华荣月一脸问号的看着江连焕风一样的闯进来,又风一样的闯了出去。 她对于江连焕的这个要求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位大哥到底是啥诉求? 刚才拼命地忽悠赵烨说她是易玲珑,让她自己都要信了,结果这会又让她努力的演易玲珑? 不一会赵烨也闯了进来,他估计也是跑进来的,同样喘的跟风箱似的。 他一推门,就看见华荣月一脸不解的抬头看他,似乎是对他跑成这个样子有些不解。 华荣月回想着江连焕刚才的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该咋演易玲珑。 她憋了半天,只能像平时一样对着赵烨笑了一下,道,“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出了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赵烨看着跟平时一样的华荣月,又想起了刚才江连焕所说的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委屈,然后他鼻子就有点酸了。 第204章 秋水庵被灭 () 华荣月等了赵烨半天,她想听听看从赵烨的口中能问出来什么,结果赵烨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他就跟自己生闷气一样,华荣月有点哭笑不得,她心想你这样一句话不说咱们俩能聊点什么?一会要是让江连焕看见她没完成任务,他不得收拾她吗? “我……我先回去了。”赵烨站在那过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然后转身推门就出去了,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坐在那里。 华荣月静静地看着桌子半天,默默地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茶,心里也叹了口气。 赵烨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结果看见了华荣月后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是有点上头的,上头到想直接问华荣月是不是易玲珑,他总觉得以自家队长的性格,说不定……就真的能直接告诉他了。 后来他在这个想法蠢蠢欲动的时候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立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一楼被捆着的那些人貌似现在已经渐渐的醒了,孙谢因为昨晚表现得有些太过嚣张,现在也被绑了起来,就跟这些人绑在一起。 自打昨天见了平时的老实人华荣月突然爆发后,孙谢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自闭了。这个自闭不仅表现在他今天一句话也没说上,还反应在他那无神的双眼上。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任凭周围的人怎么挑。逗他都不带“吱”一声的。 “完了,你看他的这个反应。”六扇门的一群新人们闲来无聊围在他身边跟他说话,“恐怕是昨天被打击的太厉害了吧。” “能不厉害吗,正嘚瑟的时候忽然就被吓了一大跳……” “以后我绝对不要学他。” “起来,起来。”江连焕从旁边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件紫色的衣服对孙谢说:“先别在这里围着了,我有事要问他。” “你想问什么?”原本两眼无光的孙谢在看见江连焕手中的衣服时,忽然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并且不自觉的往后靠,两眼警惕的看着江连焕,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我问你。”江连焕低下身来,把那件衣服在对方脸上甩了甩,“这件衣服你认识吧?是谁的?” 孙谢看着那件衣服,这几天一直被故意遗忘的那种恐惧又重新浮现在了心底。他多么希望那天自己在纸条上看见的字是假的,这些天他也一直在用这样的理由来劝说着自己。结果昨天看见那身紫衣服之后,他内心里的噩梦瞬间又浮现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给那个人的,也不知道花面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想着昨天看见那个六扇门的小捕头穿上这身衣服时的样子,让他从头到脚都凉在了那里,那是一种刺骨的寒意。 那只因为一个原因——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这么相似! 这两个没有丝毫关系,地位经历也天差地别的人,为什么在穿上那身衣服后几乎让他分辨不出来! 这一点都不科学!孙谢现在每次看见华荣月就总想起自己平日里有意无意的欺负他的场景,然后再回想一下昨天的画面,这两相对比,每次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捕头平日里几乎看不出来任何可怕的模样,但是他昨天穿上这身衣服的一刹那,孙谢只有一个想法。 逃,逃的越远越好,逃的永远都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他真的受够了穿着这样衣服的人了。 …… 华荣月想把小黄鹂叫过来问问昨天晚上把江连焕和赵烨耍的团团转的大兄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结果海胆同志一下子就扑在了她的桌子上,一副终于得救了的样子,小爪上绑了厚厚一摞东西。 华荣月甚至脑补了一下这只小黄鸡的画外音,“累死小胖鸡我了。” 海胆大概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所以最近变得格外毛绒绒,华荣月每次看它的时候都在猜这么一个圆润的球体究竟是怎么飞起来的。 她把小黄鸡挪走,又把那些东西拆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堆情报,华荣月翻开后里面几乎每一份都写着“急报”这样的字眼,每一份上面都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华荣月看了眼这些急报的时间,都是这两天的,时间最久的一份也不过是昨天晚上而已。 这两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这情报不会如此的壮观。最近过年,是钱又不够用了吗?华荣月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朝着这几天频繁做噩梦的那个方面想。 她翻开一看,“哎呀”了一声。 这几分急报说的其实都是一件事,而且还是六扇门的。 ——以一个六扇门公务员的身份来看,这些“急报”都可以说的上是捷报了。 “秋水庵被六扇门给灭了?”华荣月冷不丁看见这么一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了一下的,虽说她这次来是被分配到了安镇,和秋水庵那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认真的说双方也都算是同一个时期站岗的同事,类似于一个是技术部的,一个是销售部的。她现在颇有种看隔壁部门的同事一下子做成了个不得了的大单子的感觉。 但是六扇门这次出手竟然这么狠辣的吗!这可是大过年哎,眼瞅着年味将至了,就这么直接把人家给灭了? 华荣月一边啧啧称叹,一边n加1次的感慨自己幸好逃出来的早。尽管在花船内部华荣月的名声是朝着大魔王方向发展的,但某种情况下她觉得那些人才是大魔王,他们比自己要莽多了。最起码华荣月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敢在秦淮河上继续待着的。 当然,如果华荣月不知道六扇门在秦淮河上派出了那么多的人力,她说不定也会在秦淮河上犹豫一段时间再走,那样说不定会来不及。 但是六扇门这次刚的有点莫名其妙啊,华荣月觉得自己进六扇门之后就没遇上过几次六扇门如此刚的时候,而且这次行动之前,华荣月听六扇门内部的话风也是维护安远远大于出手的声音的。 所以这次六扇门的突然出手让华荣月总有种事情被逼到了那里的感觉,好像是发生了什么让六扇门不得不出手。当然这只是华荣月第一时间的直觉,更深层次的东西她就说不出来了。 华荣月看了眼秋水庵是如何被灭的消息,其实这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也只是管中窥豹,秋水庵实力那么强,真的猜不透到底是如何被灭的,说句不好听的,秋水庵居然都能在大过年的时候被六扇门给灭了,那华荣月觉得他们花船恐怕连人家一半的时间都撑不到。 她看了眼六扇门这次行动的带领人。 ……颜盛?! 颜大人! 华荣月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了颜盛那张看起来总是特别闷骚的脸,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次行动中江南有名的女侠沈青岚则在。 那恐怕这次的事情跟“目”有点关系。 秋水庵跟花船终究是两个不同的组织,所以花船现在颇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而这份情报上唯一的请示就只有一条,秋水庵被端了之后,有一些侥幸逃出来的人,这些人中不乏秋水庵的一些高层。他们四散逃到了各种地方,另外有一部分则是直接找上了自己的老邻居花船,问他们能不能收留一下。 华荣月呵呵一笑,不能,离我们远点好吗?六扇门多可怕啊,她是有多瞎了心才会自己往霉头上撞? 说这话的功夫华荣月好像忘记了自己楼底下那一堆六扇门的人似的。江连焕在楼下,已经有人去通知当地的衙门了。 这里虽然是个小镇子,但是当地衙门还是很好的,华荣月直接把那里给供了起来,花船所有人都不许靠近那里,这会这些新人能够通知衙门也让华荣月松了口气。 她算了一下秋水庵这帮人的逃跑路线,从秦淮河出发,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跑,有一部分可能会跑到百草堂附近。 根据百草堂附近只有齐大夫这么一个靠谱的大夫可知,华荣月这几天得派几个靠谱的人去那里保护一下齐大夫,不然保不准齐大夫就又被抓走去给人家治病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可能。 ——那就是秋水庵中的某一部分人脑子抽风一路南下,刚好注意到了安镇这个小小的又闭塞的镇子,再一个想不开就闯进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这边江连焕还没忽悠明白呢,转眼又来了群添乱的,可她终究不是江连焕所说的能的大佬,人家来了她也不能拦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华荣月朝着楼下走,刚好看见被江连焕一顿逼问折磨的更加生无可恋的孙谢,孙谢低着头道,“你们都不可能骗得过他的,快走吧,趁着现在还能走就快走吧,我怕是走不掉了。” 他这话让旁边的江连焕听的直皱眉,直接踹了他一脚,“你以为我们像你这么没出息呢?因为一张纸条就吓成这样。” “纸条?”华荣月出来茫然的问了一句。 “啊,没事。”江连焕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呃……华荣月,你这几天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在外面走一走吗?” 第205章 似乎被看穿的六扇门蓝染(不 () 客栈的店小二和老板都失踪了,剩下来的人不得不自己做饭,自己收拾屋子。(搜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对于一夜之间忽然就“多”了个这么大屋子的众人来说,这确实是个十分神奇的遭遇。 其实第二天周围几家店铺也算是照常开门了的,但是由于人流量太少,所以看起来足足比平时要晚开门了好长时间。 第二天还有六扇门的傻孩子气不过,跑去人家那里问,“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都不出来?”,然后被主人家用一脸和善的笑容给劝了出来。 对于这帮亲自去问的傻娃子江连焕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去作死。而华荣月则是一直在思考怎么样让赵烨误以为她是易玲珑这个问题。 所以人生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奇怪,明明它之前总来的时候你盼着它不来,它一不来你还盼着它来了。华荣月看了眼对此浑然不知的赵烨默默地叹了口气,老实说她现在都没看清楚江连焕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所以目前也只能跟着他的吩咐去做。 “华队长,你要去干嘛?”赵烨看着坐在那里半晌的华荣月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也跟着站了起来,华荣月道,“出去走走,散散心。” 其实她是只是按照江连焕的吩咐出去溜一圈而已。 赵烨看着即将出门的华荣月,连忙道,“队长,我也跟着你去看看!”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剑就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华荣月发现赵烨偷偷的落后了自己一步。看来不管再怎么信任自己,听见了那样的话后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疙瘩的。 她为了照顾赵烨,就也偷偷放慢了些脚步。街道上有些人看她的眼神颇有些怪异,华荣月清楚这是为什么,这些人大部分是花船里的人,但他们并不知道花面的长相。 他们前天晚上只是收到了消息,说让他们在屋子里面好好的待着而已,然后又说客栈那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声音,听了这段描述后,他们心里大概就已经有了个初步确认的草稿了。 华荣月想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们在考虑什么,无非就是“夭寿了,花面要砍人了”,“天啊,花面又要不做人了”等等。 结果一夜过去后,原本他们以为会被血洗一空的客栈竟然变得还算是相当的安静,除了衙门来了一次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周围居住的人里也有那眼神比较好的,当晚看清楚客栈里镇压了一切的自然就是华荣月,所以这会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他们有一部分人看华荣月像是个死人,因为他们觉得以花面这么小心眼(?)的人来说,是绝对不会不打击报复的。但还有一群人看华荣月的眼神……则有些诡异的微妙。 华荣月觉得他们说不定把那晚过来的马友启都当成是花面特意派来的人了,当然这件事她必须得说明自己冤枉,她跟马友启这样的货色绝对不是一路人。 不过也有那么一些人猜出来了马友启可能是花面派过去的炮灰,那这样一来,能被花面专门派一队炮灰去试探的客栈众人就更加别有深意。 赵烨虽然没办法分辨出来这些人眼中的准确情绪,也并不能意识到大街上此时此刻有很多人都在偷看华荣月,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那是许多双眼睛的窥探才能造成的。 赵烨感觉到周围一种强烈的不安和诡异,这种诡异甚至让他走过来的这一路都跟前天晚上在那个夜晚花街上一样紧张。 他不经意间抬头,忽然跟一个摊子上的小贩来了个对视,他明显看见对方正以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注视着华荣月。 等发现自己的注视被发现了之后,那个小贩又慢悠悠的把目光移到了赵烨的身上,让赵烨满身的汗都出来了。 他知不知道?他肯定知道!可是他知道怎么还走的这么镇定?赵烨忽然间觉得自己身边的华荣月真的是□□爆了,这样居然都还能走的下去,那真的是水管子一样的神经。 华荣月就顶着这个样子出去溜了一圈,溜到了街道的尽头,忽然转头对赵烨说:“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那咱们就走吧。” …… 等一下!哪里没有奇怪的了?明明满街都是奇怪的事情好不好! 赵烨在心里怒吼,为什么你可以睁眼说瞎话说的这么顺溜? 他现在都搞不懂华荣月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他自己是觉得身上的杀气雷达是疯狂在响,但是看着华荣月这样的反应,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出了什么错误。 果然……华队长还是那个不靠谱的样子。赵烨无力的想,他都准备回去叫江队长再出来一趟,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了,却忽然看见街道的对面来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晃晃悠悠的,似乎整个身体看起来都不太协调,但是他们每个人身上传来的味道都让赵烨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一种……浓浓的血腥味,几乎让他觉得反味。这种血腥味好像已经不是流于表面上了,而是深入进了这几个人的骨子里,使他们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可怕又疯狂的感觉来。 赵烨看见这几个人的第一反应还是拉了拉身边的华荣月,想让他离那里远一点,不要被波及了。无论华荣月是不是易玲珑,赵烨的第一反应似乎永远都是护着对方。 ……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就在赵烨将华队长拉到自己的背后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赵烨发现——华队长似乎认识他们。 华荣月在看见这些身上充满了血腥味的人时,忽然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嘴角似乎微微的上翘了一秒,那个弧度很怪异,几乎不像是赵烨心目中会出现在华荣月脸上的表情。 赵烨还没等看清楚这个表情,华队长就已经被他下意识的动作给拉到了身后。赵烨感觉着自己身后那个人熟悉的气息,头一次僵的几乎不能动。 他不止一次的做出把华队长拉到自己背后的这个动作过,但这似乎同样也是第一次,在华队长在自己背后的时候他的内心会如此的不安。 华队长……怎么会认识他们? 在客栈住的这些日子来,华队长几乎没见过外界的什么人,这个赵烨还是知道的。然而就在他以为华队长几乎与世隔绝的情况下,突然来了这么几个可怕的疯子徘徊在了客栈的附近。 说句实话,赵烨他现在甚至不敢回头看华荣月现在的表情,这在以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等到赵烨的脑海中意识到这一点时,那几个人就已经走的很远很远了,在刚才那一刻,赵烨看见了他们眼角的红点,还有他们那疯狂的几乎没有一点理智的眸子。 “他们好像都挺危险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你要不要跟过去看一下?” 背后的人似乎微微的靠的近了点,赵烨忽然觉得自己脖子后面那片的汗毛就炸了,一股大半夜听到鬼故事的感觉袭击了他,他猛的摇头,“不,不,不……太危险了,我们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队长就好了。” 转过头的时候,华队长依旧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十分的平静,一如他往常的每一次。赵烨以前觉得这样的华队长是最让人安心的存在,因为每次只要去找他他基本都会在那里,带着这样的表情,可是现在再看见华队长这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的去思考一些极其恐怖的事情了。 “我,我先回客栈了!”他忽然喊了这么一嗓子,然后掉头就跑,跑的连街道上看热闹的大哥大姐们都一愣,但他明显把华荣月给忘了,让华荣月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华荣月站在原地,看着一溜烟没影的赵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完了,看来我六扇门蓝染的真面目被人给发现了啊。” …… 赵烨一溜烟的进了客栈,然后一顿狂喘,喘了半天才想起来了刚才看见的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身上穿的并不是那天他们在花街上看见的人所穿的衣服……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不修边幅了。而且他们的感觉细想想……也不太像是这里的人。 赵烨倒不是有特异功能还是什么的,只是这个镇子上诡异是诡异,但是这里的疯子们似乎都在某种强迫症的作用下遵循着某种类似正常人的生活模式……例如虽然是夜晚,但还算是在逛街的姑娘们,又例如虽然也不太正常,但居然还在认真开店的客栈老板。 但刚才那几个人不同,赵烨能够很明显的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来,那是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这几个人肯定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而是外来者。 外来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华荣月慢悠悠的顺着街道回来,一边想着赵烨落荒而逃的样子,一边感慨自己的风评被害。她刚才没忍住笑了一下只是觉得世事难预料而已,昨天还嘀咕着这群人千万别来,结果他们就真的来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得回去把这件事好好的跟江连焕说说,让他有个准备,因为这群人来了之后花船内部可能也得以保护自己为主,华荣月并不想让六扇门这群菜鸟们出现什么损伤。 那么这就要好好的想个理由,来解释一下,她在近乎“与世隔绝”的情况下,是如何知道来的这群人就是隔壁刚刚被击败的秋水庵的人了。 第206章 信号弹 () 闯入安镇的那几个疯子的身份过了半个时辰就被打听了出来,看起来他们都不算什么小人物。 能够从六扇门的包围下活着出来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他们在秦淮河上其实是杀了很多的人才逃出来的,所以这会他们的危险性其实都挺高。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大爷在秋水庵都已经待了快十年了。俗话说人越老越精,对于疯子们来说可能就是人越老越疯。 据华荣月所知,这帮疯子们在年纪到了一定程度后,支撑着他们不被打死的唯一支柱就是他们的身手,简单来说年纪大的疯子们一个赛一个的恐怖。 这让华荣月微微的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请点外援过来,就例如说目前还在花街的那个小帅哥…… 华荣月觉得当晚在花街上江连焕听见的那声叹气应该就是对方的。华荣月以前一直知道这位小帅哥很厉害,能够在疯子云集的地方当了老大,但也没个具体的参考。现在看来既然都能把江连焕给镇住,可见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赵烨回来后急匆匆的,连看都没敢看华荣月一眼。华荣月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离开。 “江队长。”赵烨急匆匆的去找了江连焕,“我们在街上……看见了几个奇怪的人。” “哦?都怎么奇怪了?”江连焕似乎也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意思,他饶有兴致的听赵烨继续说。 赵烨就把那几个满眼杀气的疯子说了出来,还说了一下华荣月看见他们时那种奇怪的态度,又说了句自己感到疑惑的事情,“那些人看起来……不太像是这条街上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害怕。”江连焕摆了摆手就把赵烨给扔在了那里,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有时候赵烨就是讨厌江连焕这一点,啥都不解释,啥也不多说。 虽然有时候确实强劲的很,但是这样的他就总会让赵烨心慌,因为他都不了解江连焕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又想让赵烨做些什么。 江连焕和华荣月是两种完不同的风格,但两个人的风格都让人觉得不放心。华荣月是因为太稳当了,所以总让人觉得他反应会慢半拍。江连焕则是因为太过飘了,让人担心他飘着飘着就会惹出事来。 江连焕特意去找了华荣月一次,华荣月没搞清楚他来找自己干嘛,然后才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江连焕说:“我就是让你骗骗他你是易玲珑,没让你可劲吓唬他啊。” “……不吓唬他,他怎么能信我就是易玲珑呢。”华荣月无语的说。 “可是他平时最听的就是你的话了,万一你把他吓的再也不听你得了,那以后我还怎么骗他了?”江连焕理直气壮的说。 华荣月,“……” 承认了啊,这个无耻的家伙就这么承认了啊! 江连焕对于那几个据说“并不是安镇”的疯子非常的感兴趣,似乎是想探究一下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这正好就中了华荣月的下怀。华荣月想跟江连焕一起去,但被江连焕回绝了,按照他的话是客栈里必须留有他或者华荣月其中的某一个,所以在他出去的时候,华荣月就最好在客栈好好的看家。 华荣月心里微微的有点紧张,因为花船的疯子肯定不会伤害江连焕,但是秋水庵的疯子华荣月就不清楚了。她很担心江连焕会不小心遭到他们的毒手,所以还特意派了几个人去看着他们。 江连焕就这么去了,华荣月一开始也跟了他一段路,那些人离开的还并不是很远。华荣月见他小心的在那几个疯子的身边转了一圈,之后脸色忽然就变得很差了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他不乐于见到的事情。 这让华荣月的心里也跟着惊了一下。江连焕的表情明显也是认识那几个疯子的样子,江连焕未必会跟她说,但是华荣月心里会瞎捉摸。 她想……要不要今晚先下手为强,先把这几个疯子给干掉? 既然江连焕的表情预示着这几个人可能会搞事,那还不如……趁着他们能够搞事之前,让他们跟江连焕离得远一点。 …… 今晚的月亮带着点微微的血光,所以看起来是个非常不错的杀人放火天。 赵烨今晚有点失眠,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华队长把他给吓到了,所以他睡的并不是很安稳。今天的江队长也有些一反常态的待在客栈里,客栈里有两个武力强大的存在让他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尽管江连焕待在客栈里这个反常的举动其实也说明镇子上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江队长和华队长之间究竟有什么打算和商量这点赵烨也不是很清楚,他今早清清楚楚的看着江连焕和华荣月在一个地方谈了半天的话,两个人之间的声音很小,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可是赵烨却忽然想了起来之前江连焕所说的那个“两个人是不那么熟悉的朋友”这件事。 赵烨睡着睡着就忽然觉得有种不适,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街道上太安静了,这种安静就跟那天白天他们回到客栈时的感觉一样,就像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就是座死镇一样。 赵烨睡着睡着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就坐了起来,想要去隔壁房间,找个人多点的地方睡觉。一推门忽然发现月光下华荣月就站在那里。 他站在窗户前面,安静的看着窗外,这跟平时的他颇有些格格不入,这让赵烨心里有了种不安的感觉。 “华队长,你这么晚不睡觉吗?”赵烨问。华荣月听见声音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白天睡了一会,现在还不困。” 大概是夜晚,华荣月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平日里赵烨十分熟悉的微笑,银色的月光洒了下来,此时赵烨发现华荣月的面容其实并不是那种很温和的类型。他的五官中天生就带有一种侵略性意味十足的感觉,这种五官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十分安分的。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前,赵烨却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一点。 他将自己五官里的那些危险与阴森都隐藏在了平日的微笑之下,这让赵烨又一次无法抑制的害怕。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才会一直跟着江连焕跑前跑后,在知道华荣月可能的“身份”后,他不自觉的开始对华荣月产生了戒心,即使江连焕说过华荣月应该没有什么坏心,但是赵烨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怀疑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对六扇门的人有害的事情。 华荣月其实很担心客栈里的人,所以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站岗的,同时她也蛮担心那边几个秋水庵的疯子会走投无路之下逃到这里来。 今晚花船的人正在外面“狩猎”,华荣月心里没有把握他们能不能把这些人都狩猎成功。 但这些话她很显然一句都不能告诉赵烨,所以只能说了那么一个理由,她也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这个应该很扯的理由说出来后,赵烨脸上忽然显而易见露出来的狐疑。 对不起赵烨,我实在是……临时编不出来啥更好的理由了。 华荣月心里没啥诚意的道了个歉,赵烨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想对华荣月说句什么话,但最后又没能开口。就在他终于想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天空外忽然炸开了一个烟花,那烟花的位置隔了大概一里地。 华荣月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她事先跟花船的人说过了,声音一定要小,但那边却在刚刚放了信号弹,能够被逼着放信号弹也就说明一件事——那边的情形已经严重到控制不住了,华荣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没有继续听赵烨说什么,而是推了门就朝着放了烟花的地方跑了过去。赵烨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的身影消失,他想说的话一下子就被憋了回去。 其实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华荣月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赵烨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她也没那个心思去照顾脆弱的少年心了,花船的人要是有个好歹,她非得难受死,当即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那边飞奔了过去。 赵烨站在原地,待了几秒,那几秒的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度过的很慢,他在漆黑的阴影里仿佛已经成了一个雕像,但是几秒之后,他突然抬起了头,朝着楼上江连焕的屋子跑了过去。 在他刚准备敲门的那一瞬间,门就被人打开了,江连焕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他晚上睡觉甚至都没有脱。衣服。赵烨急匆匆的说:“江队长,刚才……”江连焕打断了他,“我看见了,华队长呢?” “华队长他刚才出去了。”赵烨摸了把脸,“咱们两个得赶紧追上他。” “华队长出去了?”江连焕原本是跃跃欲试的想要追上去看看的,结果一听赵烨这么说就沉默了下来。他道,“不行,客栈里必须留下来一个人,眼下这种情况,我怕我出去了客栈里的人都活不了。” “那我要追上去看看!”赵烨坚定的说:“我想追过去看看华队长!” “你要追过去?”江连焕的表情有点古怪,似同情,似嘲讽,“不是我说,你华队长的轻功十个你都赶不上……” 他话说到一半就不敢再说了,因为他看见了赵烨的表情,也没敢继续说太多的东西刺激他,只是沉默了一下道,“你如果非要去的话……那就把那个灯笼带上。” “灯笼?”赵烨愣住了。 江连焕回身进了房间,在里面待了两分钟,然后走了出来,这一片走廊被一股淡淡的暖黄色点亮。 江连焕的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微弱的豆子灯。 他把这盏灯递给了赵烨,表情很是慎重。 “拿好了,千万别丢了。”江连焕道,“丢了你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 华荣月赶到了一里之外的地方,那里的气氛十分的紧张,然后她也终于发现了为何花船会发信号弹了。 为什么呢……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心酸。 敢情……那几个秋水庵的人里也有俩叛徒。 她过去的时候,场面赫然就成了三国鼎立之势,花船的在一边,秋水庵的在一边,还有两个人背靠背的站在一起,那两个人脸上的应该是□□,现在都有点破了。 这两个混进来的人也特别能打,甚至比那几个疯子还要能打,华荣月都看呆了。 她心说秋水庵真是个漏斗,究竟有多少个组织往里面插过棋子啊。 由于三方混战,所以花船的人有些懵,他们都搞不清楚第三方是怎么突然反水的,反正先是他们在跟踪的过程中那两个人忽然反水,花船的人见情况不对,就跟着跳了出来,那两个反水的人也有些傻眼,结果花船的人跳出来后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他们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至于信号弹是他们实在拿不准主意才放的,华荣月本来一肚子火,就这么点破事也要放信号弹,直到手底下的负责人凑过来说了句话,她才知道了原因。 那个人小声的在华荣月的耳边道,“那两个人刚才一不小心用出来的剑法……看起来像是五岳的。” 第207章 六方汇合 () 华荣月一直都避免跟一些比较大的组织起冲突,例如六扇门,又例如江湖上有名的那么几个门派。#小说其中五岳算是其中比较有实力的一部分。 五岳,包括泰山,华山,衡山,嵩山,衡山。这五个门派认真细分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奈何外界都喜欢把他们放在一起说,就连他们自己也都喜欢在一起做事。 所以手下的人说“五岳”的时候,华荣月也没在第一时间细问究竟是哪个山头。可见花船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看见了正派的人也没有上头,而是立刻发了信号弹。眼下就得看看这几位五岳的人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了。 华荣月刚刚赶过来得时候并没有进入人群内围,那时候自然也没有人看见处在外面的她,她有意的避开了那几个五岳的人,让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花船的人有什么联系。 她现在脸上也没戴什么面具,所以自然是要跟花船分开的,华荣月在这方面分的很清楚,她会很自觉的将被拆穿的风险降低一点。 但其实花船中的人也不都是认识脸上没有丝毫伪装的华荣月的,刚才跟她传话的那个人也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所以在那些花船的人眼里,就是面前突然来了个陌生人。 这陌生人也不知道是所属哪个派系的,于是场中的派系赫然就分成了“四派”,一看就让人头大,几乎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最外围的花船的人注意到了华荣月,渐渐的,里面的人也开始注意到了她。场中花船的人数是占大头的,一旦花船的人注意到她,那基本上就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了。 最里面的那两个五岳的和几个秋水庵的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人群之外。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没什么慌张的感觉,只是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这里。 这幅颇有些与众不同的模样自然落入了这群人的眼睛里,也落入了这群人的心里。原本大家看他那淡定的模样,都以为他应该是和目前在场人数最多的人(花船)是一伙的,但见花船的人也都不认识他,也都跟其他人一样打量着,这个猜想自然也就不成立。 其实花船的人心里此时此刻也有那么一丝古怪。他们这段日子在这里自然听见了花面对于安镇的数次大调动,具体原因不清楚,花面在他们眼里也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们并不觉得稀奇。只是这次的调动他们也隐隐的听说应该是和在安镇里的某些人有关。 这就有点稀奇了,因为花面这样的人看起来像从来都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样子。 结果这会看见华荣月的时候,不少花船的人都惊了一下,他们也说不出来为啥,就忽然觉得面前这男的跟花面身上的气质有种极其相似的地方,冷不丁一看几乎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样的五官和气质简直是八百年难遇一个的,结果突然又看见了这么个一模一样的,这能不让花船的人觉得心惊吗。 至于为什么花船上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华荣月就是花面呢?或许是因为花面在他们心中……就不是那么闲的人。又或许他们完想不出花面究竟有什么理由要玩这么一手。 在他们看来花面其实是个内心挺高傲的人,做事什么的都喜欢明着来,而且虽然总是笑着的,但骨子里是个并不太和善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类似于这种事情就是会让人觉得他做不出来。其实如果华荣月本人真的跟花面的人设一样的话,她也应该是真的玩不出这么一手的。 华荣月又看了眼那几个秋水庵的人,容不得她不注意到他们,因为就在她刚刚出现的那一刻,有个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狂喜的神色,那种狂喜几乎是掩盖不住的,似乎看见了华荣月,他就有了生还的希望一样。 但华荣月其实真的不认识这人是谁。 况且即使是认识,华荣月也没想出来自己的哪个身份能让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百草堂小学徒吗?这人莫非也是齐大夫的某个好友,想借着交情让她搭一把手? 那也不对劲啊。谁都知道,一个百草堂的小学徒应该还没那个本事把人救出来。 就在花船的人猜测这个跟老大有着迷之相似的到底是什么人,五岳的两个人因为新来的人更加紧张,华荣月自己则更加迷茫的时候,一声大喊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华荣月正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刚刚看见自己神色狂喜的人大声喊到,“易玲珑!” ——那一瞬间,场中的气氛忽然就凝滞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往一个平静的水面扔了个鱼。雷一样。 花船这边的人惊了,五岳那两个人惊了,秋水庵除了喊出华荣月名字的那个人之外的其他人也都惊了,惊的还有另外一个…… 远远的吊在后面,此时此刻才刚刚赶上来,气还没喘匀的赵烨。 …… 华荣月也是愣了一下,她死活也没想到对方认出的居然是她的这个身份。当然她的身份这东西看起来有点乱……实际上它就是很乱。 有时候华荣月自己都得好好分一分自己的马甲是啥,还有自己在别人眼里到底是啥。 在场的人震惊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他们看来,易玲珑那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这就可以看得出来华荣月这大半年来不停的在江湖上刷存在感还是有点好处的,不然这会都没人认识她是谁。 尽管易玲珑现在的武力值在众人眼里大概还没到上辈子那么夸张的地步,尽管易玲珑已经有挺长时间都没出现了,但他的名声还是跟江湖中的一般人有壁。 所以这会周围的人看见她大概就有普通人看见明星的感觉。 以易玲珑目前在江湖上的名声来看,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平时茶余饭后没事谈一谈,还时不时的吐点槽,对人指指点点一下,但等到真人站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上去要个签名(?)之类的吧。 这时候就有人心想,原来易玲珑在江湖上忽然消失了两个月是因为来了这吗?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能吸引易玲珑也过来? 花船的人则是颇有种迷幻的感觉,原来面前这个跟老大有些迷之相似的就是传说中的易玲珑? 这俩人……总觉得八竿子打不着啊? 华荣月看着那个见到她一脸兴奋的人,知道对方认出来的大概是她这张脸。她可不记得自己在穿越过来后遇到过这个人。 能认出来她这张脸,并且信誓旦旦的觉得华荣月一定会救他…… 虽然华荣月的猜想很武断,但是她脑海中瞬间还是闪过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确定的可能。莫非这人是……天易楼的? 天易楼的杀手为何会信誓旦旦的觉得华荣月会救他?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秋水庵? 这就值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华荣月在这紧张的猜测之余还不忘记再给秋水庵点根蜡: 庵庵,告诉你个噩耗,你队友……可能又要没了…… 华荣月以悲痛的语气在心里说出了这句话,虽然这话说的她怎么说都想笑…… “救我出去!”那个疑似秋水庵二五仔的人对着华荣月喊到,“这里可能有个蛊王!你把我救出去,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对面五岳的两个人刚刚听见易玲珑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表现出了一点惊讶,但一听见那人说的话,其中一人眼神里就闪过了一丝不爽的情绪。华荣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仁兄长得眼熟,但他眼下把自己的脸糊成这个样子,华荣月也实在是认不出来他是谁。 “蛊王?”华荣月冷笑了一声。她道,“蛊王在这怎么可能被你知道?” ……其实她能知道蛊王是个啥鸭,她就是顺着对方胡说而已,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套话。 “你肯定也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话不会在这里!”那个人对着华荣月喊道。 赵烨是刚刚才赶过来的,他也听见了那人喊的话,那人口中的“蛊王”让他想到了之前江连焕曾经说过的“养蛊”一说。只是这信息量巨大的话都没刚刚易玲珑三个字给他带来的冲击大。 他清楚的看见华队长应该是已经发现了自己,他似乎是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但那一眼毫无温度,只这一眼,就让赵烨忽然陷入了深深地恐惧和绝望之中。 因为他总觉得华荣月是永远不会用这样的目光去看他的,即使……他是易玲珑。 华荣月用自己平时绝对不会用的语气对那个疑似天易楼的人问话,同时偷偷传音给了花船这边的负责人,让他先不要动。花船这边的负责人不说话,自然花船这边也就没有动。 这可能无形中还给赵烨增添了更大的心里阴影,让他误以为这群身份古怪的人是顾及着易玲珑的身手才没有出手的…… 在他的眼中,此时此刻的华荣月眼角下那颗黑色的痣头一次的绽放出了鲜红的色泽,它就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宛如第三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赵烨不受控制的想,华队长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是跟那个人说的一样,为了那个“蛊王”吗? “如果想知道蛊王的下落,我只有一点要求。”那个人道,“把我救出去。” 华荣月听了对方的要求,似乎是对这个问题非常的感兴趣,勾起了嘴角道,“可以。” 半面残妆 () 赵烨昏睡了很久才醒了过来。 醒来的他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屋子里,窗户被深色的布糊着,他被捆了手脚,蜷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的简单,或者说可能是因为被弃用很久了,所以屋子里的摆设几乎都被搬空了,屋子里肉眼可见的只有一个残破的桌子,和一个破旧的椅子。 赵烨茫然了一秒,他正在想自己到底是来了那里,然后回忆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看见的东西,大脑就忽然像是重启了一样,回忆起了一幕幕。 当晚易玲珑对着面前的数百人依旧轻描淡写,似乎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并不值得一提。那种强大和陌生让赵烨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赵烨当时只是傻愣愣的提着灯楞在那里看着,直到他们终于打起来后,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场面有多么的可怕。 那是超出他想象力的一种强大,还有一种对生命,美好,善良等这一类东西的然漠视。 易玲珑对这个场面可以说的上是游刃有余,尽管在赵烨的心里他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一张脸,却在短短的两天内就变成了让赵烨认不出来的模样。 即使在人海之中,易玲珑依旧非常的亮眼,几乎是凌驾于其他所有人之上。赵烨从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影子,他只能想方设法的从这样的地方保住自己的性命。 混战之中,有一派人却都不攻击他,他们在看见了赵烨手中的灯笼后,都绕过了他,那种场景真的是特别壮观。赵烨也是在那个时候理解到了江连焕让他带上这盏灯笼是为了什么。但那些人不攻击他,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过来抢他的灯笼。 依稀记得在察觉到赵烨身上的奇怪之处后,被围在最中心的那几个人都把注意力投到了赵烨的身上,当时人实在是太乱了,所以赵烨其实并不是很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知道带着灯笼往出跑的,跑了没几步,却忽然感到后脑一阵疼痛。 是谁?在当时击中了他? 赵烨心里想了很多,但心里其实有个他十分不想去思考的答案。 当时那些人之中……只有易玲珑离他最近。 而在场除了他之外最清楚那盏灯笼用处的,恐怕也就只有易玲珑。 赵烨想了很长很长时间,似乎越想越自闭。然后他就蜷在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即使外面是天亮还是天黑都不清楚,他现在身在何处也不清楚。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漆黑的屋子里,赵烨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越来越远,似乎他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渺小了起来。 …… 同一个地方的另外一间屋子里,又有一个人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朝着旁边看了两眼,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另一个朋友已经不见了。 他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去掉了,现在他的脸上应该什么伪装都没有。这让他微微的叹了口气,他很怕自己会被人认出来,但想了想,似乎自己这张脸……也没在外面出现过多长时间,这让他隐隐的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这让他猛的闭紧了双眼。 漆黑的屋子里,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几乎快要把他给闪瞎了。 这道刺眼的光芒后,他眨了眨眼睛里的生理性泪水,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了年前坐着的一个人。因为周围都是一片的漆黑,唯独那里有着光亮,所以那个人看起来莫名的有点庄严感。 ——即使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绣了一朵又一朵金色花蕊的红色衣服。 这样的衣服让他都愣神了一秒,老实说他真的从来都没看见过有人这么穿……因为这身大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实在是太艳丽了,女人都很少会穿,更别说是男人了。 就像他,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只会在一个场合穿上这么一身红衣服。 对面那个男人的头上还戴了一个流苏发簪。 那细密的流苏遮挡在他的面前,他的鼻子之上额头之下戴着半张面具,嘴的部分是露着的,那张似笑非笑的唇上带着一丝血红的色彩。 那半张面具有着血红的眼尾,似乎像是某种鸟类的羽毛,随时随地都要展翅高飞,然而那细长细长的眼睛下面有着两条很长的,一直延伸到了面具最下端的血红的长痕。 那红痕使这面具的样子变得颇为奇特。 明明是一张美人面具,那长痕在苍白的面具上,却让这美人的脸变得像是在泣血。 但那人的嘴角确实又是在笑着的。 ——而且笑的还很好看。 …… 吴妄言整个人都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或者是看见了什么幻觉,反正就是不那么清醒。 他面前的这个人就宛如是梦境里出来的一样,让他觉得不真实,因为现实生活中好像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对面的人见他醒了,就忽然抬起头来,脸上的面具将他吓了一跳。因为刚刚那人是有些略微低着头的,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面具的样子,可是忽然看见这么一张面具,他确实是有点被吓到了的。 周围黑漆漆的,面前又忽然坐着这么一个人。他心里有些想往后退一退,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即使是退了也没什么出路,所以他坚持着死死的盯着对方。 面前这人的脸越看越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上半张“脸”是在哭的,下半张脸是在笑的,似哭似笑,似喜非喜。 那么哪一张脸才是他现在真实的情绪呢? 如果他的上半张脸是真的,那这由木头制成,朱砂勾勒的情绪又怎么抵得过下半张脸的活色生香? 如果他的下半张脸是真的,为何却不能让那鲜红的血痕不再流下? ……吴妄言觉得自己脑袋空空的。 但面前这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表情。这是个很独特,又似乎是充满了神秘的男人。 吴妄言从来都没有看过拥有这样独特气质的人,但心中却又隐隐的猜测到什么人才能拥有这样的气质。 怕就怕是……他们目前一直在寻找的那一类人。 这个答案就在他的嘴边,但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敢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下场可能就是死。 什么是蛊王?想要养一只虫蛊,只需要把虫子们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看着他们互相厮杀,留下来的那只虫子就是“蛊”。 但苗疆自古以来都只说用虫子做蛊,因为苗疆那里蛇虫鼠蚁甚多。可有谁曾经用过其他的东西做过蛊吗? 毒虫皆是困在毒缸里的东西,他们依靠着本能来筛选出蛊王。 世间比毒蛇毒虫还要残酷的,应当属人。 当他们沉迷于杀虐时,他们身体里的毒就会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就是天下最毒的蛊,最毒的人。 吴妄言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真的“蛊王”,他也只是从师父的口中听到过。这个世界上见到蛊王的人应该很少,这些人平时都像是阴影一样的藏了起来,让人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见到他们也未尝不算是一种幸运,因为每个蛊王都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吴妄言此时此刻并不想要这种幸运,尤其是在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 他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后的幸运了。 吴妄言现在并不敢多说一句话,他自己其实都有点懵。他们本来是跟着秋水庵的那几个人过来的,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过来呢?因为他们是仅有的几个知道秋水庵的“蛊王”下落的人。吴妄言他们拼了命的追着对方,一直追到了这里,结果居然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新的蛊王。 他觉得秋水庵的那些人应该都不知道这个蛊王的存在,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人跟他们就不是一路人。然而这个蛊王跟他想象中的完不同,很平静,甚至可以说一丁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就好像是在欣赏着什么东西一样。 吴妄言被这样的目光一打量,整个人的脑子就又都混了,他觉得自己正在被思考以什么样的方式折磨死最为顺手。 但面前的这个“蛊王”看了他很长时间,却一直都没动手,此时此刻,吴妄言却忽然听见这个屋子的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 他现在是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那个戴面具的人在这个屋子的门口处,门是被关上的,有人就站在门的后面,应该是在说话。 “那个拿着灯笼的小子你真的不去见了吗?” “呵。”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冷笑了一声。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但在吴妄言的耳朵里并不算是舒服。 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想起了外面那个人的名字,易玲珑。 一个他之前很感兴趣的人。 外面的人似乎是在讨论有关昨天那个提着灯笼进来的小子的事情,那小子昨晚一看就像是跑错了片场,一个人提着灯笼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却还一直的盯着易玲珑。 是以前认识的人吗? 面前的这个蛊王很奇怪,最起码在吴妄言的眼中就是最奇怪的一个。 他不说话,也不杀他,只是跟着他一起,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啊,码字好特么难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两世 () 外面的人似乎并不清楚这里还有着一个空间,这就让吴妄言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莫非是在某间密室? 看样子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密室倒还算非常隐蔽,否则怎么可能蛮的了听力恐怖的易玲珑。 吴妄言对于面前这个蛊王能瞒的过易玲珑倒没什么怀疑,可是他信不过自己。既然易玲珑连他的声音都听不见,那么这个密室恐怕也有些门道,说不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材质或构造,让里面听外面很清楚,而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对面的那个面具人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吴妄言当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对他说:“哎,哥们,别听外面那些人在说什么了,看看我怎么样?”这种傻话。 尽管这个面具人就坐在对面很怪异,但是吴妄言倒是希望他能这么一直怪异下去。甭管他现在坐着不动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为了他就好。 易玲珑还在和外面的人说话,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本吴妄言只是单纯的因为无聊并且对面有个大佬盯着亚历山大,需要个人分担一下注意力才听的,这么一听就忽然间皱起了眉头。 听起来外面除了易玲珑之外还有别的人,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就是吴妄言这些日子追踪的秋水庵的人之一。然而那人在中途突然叛变了,吴妄言之前并没有猜出来对方的身份是谁,可是此时一听他就明白了——对方应该是天易楼的。 易玲珑和对方大概是熟人见面,正在叙旧。可是两个人叙旧的内容却并不那么的“温馨”,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残忍,残忍到吴妄言听了后都有种不适的感觉。 “玲珑,你走了之后天易楼里还真是寂寞呢。”那个天易楼的间谍笑道,“不过你把老楼主杀了,本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新楼主,为什么不留在天易楼呢?” “天易楼里并没有什么意思。”易玲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尖锐,“如果真的非要说的话……可能我唯一有些怀念的就只有那群‘孩子’了吧。” “没想到。”那个天易楼杀手笑了,“之前会把那群孩子们都放走了的你居然还会怀念那个……” “我总要让新的蛊王出现的时间晚一点,但即使他出现的早,我也并不在意。”易玲珑继续道,“天易楼现在的孩子们怎么样?” “呵呵。”天易楼的那个杀手低声的笑了笑,“谁让你之前把那些孩子们都放走了呢?新找来的孩子都比不上之前精挑细选过的,他们甚至都只会没头没脑的乱杀一气。两个月前有个孩子突然爆发,把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杀了。” “剩下的那个孩子呢?” “然后楼主看了看那个孩子,可能是觉得他的资质不行,就又把他给了易孤舟玩,易孤舟大概看他也不是很顺眼,就把他也杀了。所以这次的一百三十多个孩子一个也没剩。”天易楼的杀手道,“拜托,又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出色,这一百三十个孩子能活下来的本来就没有几个,这次一个都没有,好像也并不稀奇。” 一百三十个孩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丧了命。 这是天易楼培养“人蛊”的一种方式,他们会搜罗孤儿,弃婴,甚至偷小孩来养在天易楼。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让他们互相厮杀,活下来的人才会成为天易楼的杀手。 而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了天易楼的一个“种”。 或许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多的孩子也曾经都是别人的心肝,他们让这群孩子厮杀,拼了命的夺取存活下来的那一丝机会,却又将那点机会轻易的抹杀掉。 这就是天易楼杀手的培养方式,每一个杀手都是这样出现的,易玲珑自然也不例外。 吴妄言对两个人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轻描淡写般的残忍感觉到了不适,他本来就对天易楼的杀手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听说他们似乎正通过搜罗江湖中人甚至是孩子的情况下来造“人蛊”,他对此的恶感就更重了。 然而他尽力的避免这种不适表露出来。因为他面前这个蛊王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一步步爬上来的。能成为蛊王的人没有一个是轻松的, 他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蛊王”,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但肯定不是天易楼的。然而现在天易楼的杀手就在外面肆无忌惮的讨论着这些事,恐怕他们真的不清楚这里有一个密室。 或者说,吴妄言还有另一个想法——这两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那天他昏过去的时间太早,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恐怕结果就是易玲珑带着天易楼的那个杀手逃出了那个地方。 然而这两个人却不清楚,自己逃出去的这个举动都在面前这个人的计划中,甚至就在他的眼睛底下。 这让吴妄言一阵心惊。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大费周章,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听墙角吧? ……可是目前看来面前这个人还真的就只是在听墙角,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面具上的红色也就越来越明显,除此之外,他没有丝毫动作。 赵烨现在完搞不清楚面前的蛊王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是个思路看上去很奇怪的人,吴妄言觉得自己似乎不能用任何普通的思路去思考他,因为普通的蛊王是绝对不会找个密室偷偷的听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也绝对不会打扮成这个样子,更不会安安静静的和他共处一室。 面前的这个蛊王甚至连易玲珑都发现不了,吴妄言曾经也接触过易玲珑,彼时他觉得这是个还算蛮有担当的人,独自一人逃出了天易楼,甚至还没忘记放走地牢里的人,但他现在亲耳听见对方承认这只是缓兵之计,他内心的恶感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外面的那个易玲珑声音尖锐的像是破锣一样,带着一种强拧出来的像是女人一样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听的吴妄言身上的鸡皮疙瘩控制不住的一点点的往出冒。 那种声音里的自负,阴沉,混乱和疯狂能够影响到每一个听见他声音的人。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声音。 ——吴妄言知道这个声音自己是第一次听见,但却又觉得莫名的熟悉,连心底里那个无意识出现的厌恶和恶心都仿佛出现了千百次一样。不过他确认,自己是真的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 然而现在……他的脑海中好像已经勾勒出了门后面那个人的样子。 是不是头发被打理的乱乱的,就像鸡毛掸子一样的插着各种首饰,脸上还画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者身上穿着一件又长又厚又艳的衣服,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之后用厚厚的粉底来遮掩自己的女人,一举一动中都夹杂着一种恶心的别扭感。 那语气中又有着熟悉的自负和自大,总是用这样的语气来对着别人发号施令,就像现在这样毫无心虚之意的说着杀人的事,又残忍,又丑恶。 把这个形象勾勒出来的吴妄言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记得自己应该也没见过什么类似的人……不对,或许还是见过几个的。 由于华山派也算是名门正派,所以有时候吴妄言也会看见那么几个公公。其中有那么几个公公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很舒服。 可这……好像也不是他脑海中形象这么清晰的缘故,毕竟他的身份也没法和那些公公们过多的接触。 但是吴妄言现在脑海中真的就这么的浮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又熟悉又不熟悉,又清晰又模糊。 ……其实认真说起来他对面的这个蛊王好像在大体打扮上也都差不多,但吴妄言就从来没把他跟易玲珑放在一起考虑过,因为在他心里,这完完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啊……吴妄言内心不知为何突然并没有什么意义的感慨了一下。 与其跟外面那个声音尖锐,自负又刻薄的人相处,他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跟这个喜怒无常的蛊王待在一起了。 然而…… …… 然而即使一个声音是让人生恶的,但当它重复了无数次在耳边响起时,有朝一日忽然听不见它了,有时就会像是缺失了什么。 ……但等到它突然又出现在自己耳边时,或许你就会有像吴妄言此时此刻一样的感受。 仔细的观察现在吴妄言的眼睛,都会发现那双眼已经失了焦距。他的这个反应也着实的出乎了对面面具人的意料。 ——或者说是华荣月的意料。 本以为对方会无动于衷,或者是十分的厌恶,但对方居然一下子失神了可是华荣月没想到的。喂,一个蛊王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就这么放松警惕还好吗? 华荣月其实现在都不知道蛊王是什么,但源自90后的玩梗天赋让她自然而然的就在说话里带上这个词了。当然,现在的她也就只能吐吐槽,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干不了。 很显而易见——她又被剥夺管理权了,此时的她只能跟吴妄言一样静静地看着,真正掌握这一切的是易玲珑。当然华荣月对此是很喜闻乐见的。 她曾经想过易玲珑会不会亲手砍死吴妄言,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要出来拦一下什么的,但是现在她就忽然发现自己想多了,易玲珑怎么会杀吴妄言呢。 她的动作其实蛮出乎华荣月的意料的。 …… 昨天易玲珑掌握了身体之后,她就找了一个天易楼擅长模仿别人模样和声音的人扮成了上辈子易玲珑的样子,而自己则穿上了花面才会穿的衣服。 华荣月就眼睁睁的看着易玲珑让一个人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画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妆。而她自己则是打扮成了这辈子华荣月经常打扮的样子。 说起来可能有点心虚,身体虽然是易玲珑的,但是华荣月好像从来没怎么问过易玲珑喜不喜欢这个样子,只是因为她从来都没反对过,所以就这么打扮了。 她觉得……或许易玲珑还是更喜欢自己曾经的样子的,尽管她打扮的样子更好看一点,但易玲珑毕竟是个任性的小公举……小公举可能更喜欢随心所欲一点,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一点,无拘无束一点。 可是易玲珑却化了她的妆,就一直坐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 然后,她静静地等待着吴妄言醒来。 实话 () 坦白的说,吴妄言和华荣月之间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怨,如果没有易玲珑的记忆,华荣月甚至都不认识他。看在吴妄言脸长得还可以的份上,华荣月也打算一会出了什么事要首先把吴妄言给保下来。 当然目前来看局势还是十分稳定的,就是华荣月很害怕吴妄言会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他一旦要是说错了什么,那后果就是华荣月不清楚的了。 吴妄言不知道什么原因放松了警惕,让华荣月也能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漫不经心。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这内容就不是华荣月可以猜透的了。 她甚至觉得吴妄言试图想出去看看外面。 不不不,难道是她搞错了? 如果对面的易玲珑真的是个蛊王,恐怕光吴妄言现在的举动就可以让他凉透了吧…… 等等,话说回来蛊王到底是什么,究竟谁能给她来解释一下?华荣月有些略微的茫然。 华荣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外面的那几个人给杀掉也正是为了这个,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从这些人的口中稍微套出一些话,问问他们那个“蛊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都知道些什么。 事到如今,华荣月也能够看的出来,易玲珑记忆里的消息是有很大一部分不的。 也就是说,上辈子有人故意隔绝了她对于某部分消息的掌握,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无非也就只有天易楼。 能成功的让曾经天易楼的楼主变成他们的一个棋子,甚至控制了他的消息来源。让他从生到死都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不停的给他灌输一些错误的东西,这让华荣月想到了黑客帝国。 能够把一个人的人生弄成现实版的黑客帝国,就说明那个人不仅仅有充足的野心,还有与之相称的可怕实力。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上辈子易玲珑还真的是生活在一个恐怖片里啊…… 华荣月刚刚感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逃脱出这个恐怖片,上辈子的易玲珑不就是这辈子的她吗?不同的是她就像死神来了里面预知了死神的那个主角,可惜对死神下一次何时来临却一无所知,甚至现在才察觉到身边竟然是如此的危险。 华荣月因为害怕身后的人此时就睁着一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所以特意的把赵烨都给关了起来,目的就是不想让外界的人察觉到华荣月就是花面。 穿越过来之前华荣月也没少看武侠,出名的几本更是都看过了。所以在穿越之初她就总觉得这个武侠少了点什么,好像少了点有野心,有实力,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武林/成为武林第一/谋朝篡位/让这个世界感受痛苦的反派。 一般来说武侠里不都有那种吗……尤其是前期,就是无论主角干什么都仿佛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江湖的一切事都逃不出他的预料。 低配一点的就是虽然计划的很清晰,但事到临头出了差错还有个好基友的剑仙。 高配一点的……就是什么都算到了的宫九,如果不是被强行降智,恐怕能把人玩死的那种。 好像江湖里没有个这样的人就不算是一个完整的江湖。华荣月以前还以为是这个江湖蛮温馨感人的,所以才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才意识到完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单纯的自己之前级别不够,所以根本都意识不到这种人的存在。 这真的是像空气一样的融入了生活之中啊,如果不是昨天的事,华荣月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这简直比那些武侠里的还要恐怖上百倍。 别的武侠里主角还会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给搞了,而易玲珑上辈子可的的确确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死的,宛如死在了一个别人给她精心编织的梦境中。 不能鲁莽,不能冲动,慢慢来,把后面那群人的身份摸清楚。 必须,必须把这一切的那个幕后黑手给找出来——心里越来越坚定的华荣月想到。如果说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可能还会像之前一样每天生活的开开心心的,但现在她就像一个意识到了自己站在悬崖边的旅人一样,连一步都不敢再多迈。 …… ……但她的室友易玲珑内心没有丝毫波动,也丝毫不关注华荣月此时此刻最担心的是什么。易玲珑目前关心的重点也并不是这个,而是一直盯着门口的吴妄言。 吴妄言在听了一会后,外面的声音就渐渐的变弱了,听上去应该是易玲珑和那个杀手逐渐的走远。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回了神,然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蛊王面前发了那个长时间的呆。 他怎么都不出手?难道他并不是蛊王? 抱着这个念头的吴妄言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然后他就怂了,因为他觉得对面这人的气势……说他不是蛊王他都不太相信。 蛊王几乎都没有不疯癫的,而且一般而言,越厉害的蛊王会越疯癫。因为人终究和虫子不一样。除了极少数的人外,绝大数的人在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前都或多或少会被下一些“引子”,就像是某些并不擅斗的虫子,想要做它的蛊,就要对它动一些手脚一样。 如果是蛊王,那他一定杀过了不少的人。 对面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觉得外面的那个人漂亮吗?”正在吴妄言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对面的那个人竟然开口说话了。就这么一句话,让吴妄言的心跳瞬间就过了百。 吴妄言被对方忽然来的这么一嗓子差点给吓蒙了,但尽管他的心脏狂跳,他也能听得出来,对面这个人的嗓音相当好听。 说不出来哪里好听,实际上如果把脸遮住,这个声音大概是雌雄莫辩的,如果说是女人,这个声音也太过低沉了一点。如果说是男人,这个声音里的婉转又仿佛是只有女人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这个声音跟刚才吴妄言听到的易玲珑的声音一样,都是那种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就比刚刚易玲珑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强多了。 易玲珑那个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吴妄言只想捂住耳朵,而这个声音却像一根羽毛一样划过心头,因为太过独特了,甚至让人不自觉的期盼着对方能够再一次开口。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吴妄言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刚刚不小心中了什么媚。术?这东西魔教里倒是真有不少人学的,但听说都是女人居多……可是看面前这人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学了什么正经功法的,魔教里的一些奇葩功法吴妄言也是稍有耳闻。 他的脑子里思绪飞转,可是再抬头看对面的人,却见他只是单纯的撑着下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回答刚刚的那个问题。这个时候的面具人甚至又给了吴妄言又一种错觉,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心的想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为此在乖乖的等着。 但他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天真的孩子,吴妄言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二傻子。 他都快被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蛊王给搞昏了。 干嘛要这样看我!能不能痛快点给我来一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不要这样看着我啊! 而且这问的都是什么鬼问题!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外面那个人漂亮的吧!为什么非要问这种死亡问题? 崩溃之中,吴妄言忽然有了个思路,对面的人是不是只是在单纯的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恶趣味都像极了某些闲来无事隐居在后只是凭乐趣来做事情的那些武林人。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每一个在吴妄言心中应该都是大脑非常理智的正常人。 吴妄言也算正派出身的大弟子,所以知道很多内幕,他也很清楚,有些震动了整个江湖数月的事件很有可能只是某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所导致的。当然每次遇上这样的事他都会莫名的兴奋,但他都不能说。 那都是他这个层次所不能接触到的东西,零星的听见那么一星半点也足够让他对那些人心驰神往。 ……但不代表他希望和这种人正面对上。更不希望是在这样的场合,尤其不希望对面的人性格极其的恶趣味。 对面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一个疯子也能成为掌握这个江湖的操纵者? 难道他就是那种躲在江湖的阴影中时不时的做些事,然后笑着看外界风云变幻的那些人之一吗?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恶趣味? 吴妄言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奈何面具人一直盯着他。过了许久,他终于咽了下口水说:“我不觉得外面的那个人漂亮。” …… 呦吼,死亡选项。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比了个十字,随时准备出手把对方给救下来。 赵烨心里蹦蹦的跳,但他深知一件事,对于一些恶趣味的前辈们来说,这世间的一切事情几乎没有能瞒过他们的,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说实话。 他不清楚自己说了实话会怎么样,但他生存欲爆发,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自己心里的另外一句实话,“但是我觉得你还挺好看的。” 这句话也是他心里的大实话。 …… 赵烨在地牢里已经待了不知多久,久到有人进来给他送了饭和水,他也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开门时透过的那一丝光线来看,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一天了。 赵烨挣扎着起身,想要稍微补充一□□力,他还不想死在这里,却忽然听见了外面像自己队长,却比自己队长尖锐了很多的声音。 “那个拿着灯笼的小子你真的不去见了吗?” “呵。” 以你的方式存在1 () 易玲珑已经消失了至少十分钟了,华荣月怎么叫她她都不出来。 准确来说是在吴妄言回答了她的问题后,她就一直躲着不出来了,华荣月无论怎么喊她都没有反应。 华荣月当时还只是在看热闹的,结果忽然就被拉了回来,这让她有点蒙。看着面前的吴妄言,华荣月其实也有点傻眼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吴妄言说的话是不是有哪里戳到了易玲珑,前一句肯定是死亡选项,但是第二句话意外的让华荣月对吴妄言刮目相看,觉得对方是争取到了死刑转死缓的机会……但华荣月怎么也没想到易玲珑为什么会躲起来。 其实要她来说,她觉得易玲珑这个事真的证明了人天生就是种视觉动物,明明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五官,换个打扮结果就相差了这么大。 所以华荣月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应该也很有必要。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华荣月得想想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吴妄言。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是猜到了易玲珑的心思,但她并没有选择跟吴妄言继续聊下去,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推门从这个房间离开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吴妄言又吓了一跳,他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凉了,这话真的是完不过脑子才会说出来的。但面前的人非但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身走了出去,这也让吴妄言更进一步的了解到了这人不同寻常的脑回路。 推开门的一瞬间,吴妄言从门缝里看见外面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刚才站在外面的两个人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看不见任何的踪影,这么一看好像刚才在外面聊天的是两个鬼,但吴妄言知道不是,这只有一种可能,对面的面具人已经清晰的掌握了外面两人的谈话和离开时间。 这个猜想比他之前想的还要更惊人一点。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江湖上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吴妄言在心里琢磨着,忽然脑海中搜罗到了一个人选。 秦淮河上前几个月空降了一个身手很好的神秘人,当时吴妄言对那个人也有着关注,可是后来那个人的所作所为跟其他人截然不同,他非但没有留在秦淮河,反而一点一点的缩小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偌大的一个组织在几个月内就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唯一能跟他们联系上的也只有剩下来的那几个赌场,江湖中注意到那个组织的神秘消失的也并不算少,可是一个组织存在的根基就是赚钱的方法,那个组织连赚钱的门路都跟着一起消失了,在大家眼中自然就是逐渐消亡的过程? 他们没有消失,而是聚在这个小镇上?吴妄言都被自己的猜想给惊到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对于江湖来说……还真的算是一件可怕的事。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吴妄言想,他的企图又是什么? 华荣月顺着走廊往前走着,刚刚那个打扮成她模样的人已经带着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离开了。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一个三通的屋子,外面是个客栈,旁边有着好几个地牢,算是安镇的几个小密室之一,关押着吴妄言的在左边的那个密室,关押着赵烨的在右边的那个密室。 华荣月从吴妄言的那个屋子离开,径直的朝着赵烨那里走了过去。 她走的时候还不停的在心里问易玲珑,“易大佬?大佬,你在吗?你就不出来说句话吗?” 易玲珑安静的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易大佬,出来透透气吗,总这样躲着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华荣月心里叹了口气,易玲珑,一个日。天日。地的女人,碰见吴妄言后分分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华荣月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所以也搞不懂易玲珑恋爱时的心思,她只是觉得易玲珑这么躲着其实挺没意思的。 ……这也侧面印证了一下易大佬的低情商。 其实易玲珑的情商低也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易玲珑的情商不低,她也不可能让自己过得那么惨……当然华荣月也在想她的性格是不是也受到了一部分所谓的“蛊”的影响。 华荣月觉得现在的易玲珑应该是不会自己出来的了,想要逼她出来,得用点别的手段。正好赵烨那边华荣月也得糊弄一下,而且华荣月得让赵烨误解一些事情——不然以他的身份,他很容易惹上很多事情。 她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 赵烨还被关在地牢里,此时此刻的他连面前的饭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躺在地上几乎是听完了外面的所有对话,包括两个人谈论天易楼那些孩子的事情。赵烨也是知道天易楼的那群孩子的,之前他还觉得易玲珑虽然是个杀手,但也算干了件好事。可是刚才听了他们的对话后,赵烨更加觉得心底冰凉。 他低头看着地板,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似乎是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蹲下来打量着他。 赵烨猛的清醒了过来,他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头顶的呼吸声。 “你还活着啊。”头顶的声音十分的熟悉,那个声音继续道,“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赵烨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听一点,尽管他之前觉得这个声音是永远都不会变成这样的,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要否定自己之前相信的一切。 华荣月用这种嗓音说话其实还有些别扭,她心说这易大佬也真不容易啊……居然能用这种嗓音一直说了快二十年的话……这绝对是对这种嗓音真爱才能如此坚持啊。 事到如今华荣月也不再怀疑易玲珑究竟更喜欢哪种打扮了……很显而易见,这种坚持如果不是真爱又怎么会做的到呢?华荣月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着易玲珑的样子,她不光声音像,笑起来也像,动作更像。 ——着实的大反派模样,华荣月自己都瘆得慌,她心说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啊,如果不是她亲自做出来的这种动作,她都不敢信自己居然能做到这一点。 她觉得自己跟上辈子的易玲珑应该至少有八分像了,可能唯一不像的就是衣服和妆容了,这两点没办法,华荣月也没时间现找一身大红大绿配大花的衣服——况且说实话,那样的衣服还蛮难找的。 “你……”赵烨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期望面前这个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我本来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华荣月笑了。 她总觉得现在的模样可能是三分神经病里带着十二分的欠揍……这一点都不符合华荣月的审美,但这并没有关系。 能稍微让易大佬开心一点,华荣月就觉得偶尔扮丑也都值了。 华荣月现在给赵烨的感觉非常的不对,在赵烨的心里,华荣月其实一直是个很清冷理智的人的。虽然有时候也会略微害羞的笑,但绝对不是面前这个样子,不是这种……傲慢粗俗的样子。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是你引过来的?”赵烨问。 “呵。”华荣月冷笑了一声,“虽说六扇门里的傻瓜多,但我本以为江连焕能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吗……” 她站起身道,“恐怕他们应该活不过三天吧……这镇子上的古怪太多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已经把你们都杀了。三天后我会让他们永远都离不开这个镇子,到时候我会送你跟他们一起上路。” 赵烨听了华荣月的话,心里却猛然间想起在安镇上那条古怪的花街,还有里面那个据说非常讨厌粗俗的人的老大。 他还想起了自己的那盏花灯,那盏据说能保护他的花灯,现在并不在他的手上,他原本说好了要把那盏灯拿回去的。 华荣月起身离开了这里,赵烨艰难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逃出去,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队长。 对,他现在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而活的,他得告诉江队长,还有六扇门的其他人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他还要活着告诉他们华荣月现在非常的危险。所以,哪怕是拼尽力他也要活下去。 想到这里,赵烨艰难的开始吃饭,他的大脑出乎意料的清醒,甚至已经开始像一个老六扇门一样思考事情的对策了。 他侧着身子,丝毫没有形象的吃东西,把刚才的那段阴沉抛在了脑后。 华荣月从赵烨那里走了出来,听着身后稀里哗啦的吃饭声,稍微放心了点。 这样以后把赵烨放出去,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把人饿个好歹的。 她强压下了心里的别扭,准备再找几个不听话的人回顾一下易大佬曾经的日常…… 她现在觉得如果易玲珑真的希望能以上辈子的方式活,她也不是不可以抛弃一下自己的审美随她疯一下。 反正她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牵挂,唯一的牵挂就只有这个室友。 就在华荣月四处搜索着即将开刀的人时,她的耳边忽然小声的传出了一个声音,“其实你也不必这样。” “啊?”华荣月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过。 以你的方式存在2 () 江连焕在客栈里已经等了华荣月他们好几天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收到了六扇门寄过来的消息,知道了发生在秦淮河上的事情。 他几乎瞬间就推断出当晚来了安镇,让镇子上放了烟花的就是秋水庵的人,但那人究竟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这也都还不得而知。 华荣月和赵烨的同时消失真的是给六扇门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和压力。江连焕被这么一搞更加不敢出客栈了,他现在甚至连华荣月和赵烨失踪的消息都不敢说出去,生怕六扇门的这群人会因为恐慌做出什么事来,有人问起,他也只是很淡定的说:“他们两个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由于江连焕平时也都是这种淡定的半死不活的感觉,所以他这么说了也没什么人去怀疑。 只有江连焕自己一个人知道,眼下的状况确实已经是火烧眉毛了。 华荣月他们去哪了?江连焕想。他们既然是在那晚放烟花后一起失踪的,那肯定跟那晚的事情有关系,而且绝对不是跟安镇这里当地的疯子有关的事。 别问江连焕为什么这么笃定,他当时给了赵烨那盏灯笼,他就有充足的信心说这绝对不是跟安镇有关的,因为只要看见了那盏灯,安镇的疯子就绝对不会伤害他,那就是秋水庵的……秋水庵的疯子那么厉害,能够同时把赵烨和华荣月给控制起来吗? 江连焕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如果能把华荣月也给抓走,那就不是很简单的情况了,他估计……对面至少也得是一个小蛊王级别的。 那这些人把华荣月抓走,可能是为了某个目的。 而这个目的则是江连焕并不愿意提起的……他甚至连这件事的可能性都不愿意想,因为一旦想了就是个十分可怕的事情。会让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事到如今,江连焕好像除了干等着也并没有任何的作用。眼下这已经成了一个死局,想要破局只有等待。 等着吧。江连焕想。 或许以华荣月的本领,他会在某天带着赵烨突然出现在门口也说不定……毕竟……他是六扇门最靠谱的华荣月啊。 …… ……在某个地牢里,十分靠谱的华荣月正蹲在地上逗着半死不活的赵烨。 前几天赵烨或许还考虑过华荣月是不是无间道,或者干脆就是一时抽风,但这几天已经一点都不考虑这个选项了,他天天在地上装死,就是为了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连焕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又半死不活的表情,因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省力。 赵烨第n次熟练的吃饭喝水,他都已经不奢望这群人能给他双筷子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水能稍微热一点,不然这个天气他实在是有点扛不住,地牢太冷了。 华荣月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她今天刚从天易楼的那个杀手那里套出了点话,这也是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跟华荣月聊起天来几乎是百无禁忌,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对方以为当年的“易玲珑”是知道了点内幕才会跑的,不然不会选择刺杀老楼主,然后逃出天易楼,因此他觉得跟易玲珑这样的“明白人”聊天应该会很轻松。 他跟华荣月的聊天内容百无禁忌,从蛊的练成到天易楼杀手的培养方式,再到如何成为更“高级”的蛊,都有涉及。 华荣月这才回忆起易玲珑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出的——很小的时候她的养父曾经把她跟一群小孩关在地牢里,看他们谁能活的更久。 当然她养父当时跟她说的话是“这些小孩学过武的没有几个,你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吗?”事实证明易玲珑确实也是活的最久的那一个,而且跟这群几乎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比起来,她确实很轻松,但那个场合现在想起来……无论形式还是样子都特别的像练蛊。 在那个封闭起来的空间里,并不是你想要保自身就可以保的,因为生存最需要的食物和水,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份。华荣月姑且把这个东西称之为一个缩小版的“引子”。 除了这个引子外,一些本来并不想加入到这场厮杀中的孩子也慢慢被迫加了进去——因为有一些孩子在那样的场合里会故意的“捕猎”其他的孩子,所以有些孩子为了自保,不得不使出了一些手段,慢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加入了这场战争。 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一旦有一个被“感染”了,那这种情况会传染的非常快,尤其是在封闭环境内。但华荣月目前还没有找出这种“病”的传染源究竟在哪里,是在食物或水里?或者是在空气之中? 对,华荣月已经把这玩意上升成为一种病了,还是传染病。 另外,那个天易楼潜伏的杀手还对华荣月说了如何成为更高一级的“蛊”的方法。 最初的蛊王都是自然形成的,但是蛊王多了后也得分个大小吧,就像这个缸里养的是蒜头王八,那个缸里养的是铁憨憨,你想看他们谁更厉害,就要把他们放在一起。这么一来,赢得那个自然就是更高一级的蛊王。 那么一些普通的疯子能不能跳过“自然形成”的这个过程,直接成为一个蛊王呢? ——很简单,就是杀掉上一个蛊王。 秋水庵这次会被六扇门突然围杀,就是因为那里面隐隐的出现了一点点“新蛊王”的迹象。很多人都说不清楚最开始的蛊王是怎么出现的,自然而然的,大家就都知道某个人是蛊王了。可能是实力的差距,可能是杀的人最多,可能是变成“蛊”的时间最久,反正一切就是这么的古怪,一切又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就像上辈子的易玲珑。 当她的名字已经人尽皆知,当易玲珑这三个字已经可以震慑江湖的时候…… ……她就应该是一个蛊王了。 同时,华荣月也终于清楚了为什么平时喜欢按兵不动的六扇门这一次会突然动手。因为秋水庵即将出现新的蛊王,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倒还不如在蛊王出现之前就把他杀掉。 六扇门这辈子掌握的信息比上辈子进步了一大步的样子,记得上辈子六扇门一直放任着易玲珑,任由她慢慢的成长为了一个蛊王。 顺带一提,秋水庵的那个蛊王在众多疯子的掩护下硬生生的逃了出去,现在还不知道逃去了哪里,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貌似是因为对那个蛊王非常的垂涎,想要杀了他当上新蛊王才在秋水庵潜伏了那么久的。只是这么一搞,眼下可能也没法回天易楼了。 “我可以把蛊王的消息告诉你。”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用非常有诱惑力的声音对华荣月道。 “我知道蛊王对你的诱惑力很大,你虽然杀了老楼主,但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吧?看你的样子,恐怕你也没想到老楼主并不是一个蛊,所以你也没办法成为新的蛊王。” 华荣月站在他对面,并不作声,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 老楼主不是蛊王吗?华荣月想,那个老楼主怕不是背后的什么组织特意推出来顶缸的吧,这样她想要逃出天易楼前看到的突然暴毙的老楼主就很有讲究啊,当时她只是以为老楼主年纪大了有点心梗脑梗啥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谁不想让他活下去,才对他下了杀手吗? 这个消息对易大佬来说也绝对说不上好,因为她对于她的养父还是很有感情的,也是她的养父从小告诉她要当一个男孩子,并且给她吃给她穿,让她努力的在天易楼里活的久一点。今天听见这个消息后,华荣月更是不敢刺激易玲珑,她觉得对方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情想要搭理她。 “你说我把你做成一个蛊好不好?”华荣月的语气很恶劣,她不停地用自己的金簪子戳地上的赵烨,把赵烨戳的表情风云变幻,毕竟簪子头还是有那么点尖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回不去了,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内心里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华荣月是个正义感有些过剩的人,她觉得这整件事听起来就像一个黑化版的格林童话,阴暗的找不出一丝出路,这个包括了整个江湖所有习武人的阴谋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制定的,也不知是谁制定出来的。 它可能已经运转了上百年,可能做出这个计划的人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而且还是一群特别可怕的人。甚至这个计划制定出来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兴趣而已,因为就目前而言,除了这个目的外,华荣月找不到任何理由需要进行这个计划。 她决定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赵烨,刚才她已经给赵烨若有若无的科普了一下“蛊”的概念,又说了一下成为“蛊王”的方式。 她甚至还把秋水庵的那个蛊王并没有被抓到的消息告诉了赵烨,说不定六扇门那帮傻瓜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既然她没有想回去的打算,就一定得有个人把消息带回去,她已经决定好抱大腿了,对于这种事,自然还是找六扇门最靠谱。 华荣月的金簪子在赵烨的身上完整的戳出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像是蝴蝶一样的图案。 配着金簪子上沾的五颜六色的颜料,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出了一只斑斓蝴蝶的轮廓。 虽然大男人纹个蝴蝶有点奇怪……但是蝴蝶是易大佬最喜欢的图案之一了,衣服上必须有的,华荣月也很喜欢,这是两个人少有的审美统一,谁说男人不能用蝴蝶,歧视咋的。 她用金簪想要再把蝴蝶的翅膀戳的细一点,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这一下抖的十分的不同寻常,刚才华荣月感觉到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华荣月心里惊讶了一下,因为这只说明一件事——刚才易玲珑试图抢她的控制权,尽管情绪可能并不那么激烈而已。 易玲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华荣月想。她本以为对方会躲上至少一个星期的。 而且刚才的那个动作……居然是想让她的手远离赵烨的后背。 易玲珑刚刚是怎么了?华荣月迷迷糊糊的想,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她觉得很奇葩,甚至还有点喜剧性,仔细想想还有点幼稚的,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能…… 不会是易大佬误以为她真的要对赵烨下手……所以突然出来阻拦了她一把吧? 以你的方式存在3 ()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这几天对华荣月叹为观止,华荣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演技太过出众,所以把他都给恶心到了。 华荣月这几天生动形象的演出了一个双相障碍患者,随时在暴躁和抑郁之中无缝切换,时而暴躁的仿佛要杀光所有人,时而又顾影自怜,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当然天易楼的杀手对此还是蛮适应的,一个有点不正常的易玲珑或许还在他的正常掌握范围里,所以他比较喜欢跟华荣月说话,说句不好听的,华荣月应该是让他找到了一丝回家的感觉…… 但除了这个天易楼的杀手外,估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现在的华荣月。 华荣月那天甚至还心血来潮的去了次吴妄言的屋子,把他给吓了一跳。 “呵呵,你就是那个所谓的正派侠士吗?”华荣月走了过去,用手抬起了吴妄言的脸。 吴妄言本来在那里好好低头补觉呢,冷不丁被人一抬头,然后就看见一张被画的五颜六色的脸,吓了一跳。这地牢里的光线又暗,眼神不好的恐怕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华荣月特意化了这么个妆,就是为了跟吴妄言好好的沟通一下感情,虽然吴妄言并不想跟她沟通感情的样子。 华荣月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神奇的,她觉得华荣月这种性格应该不会喜欢像吴妄言这样的热血少侠,但上辈子易玲珑还真的就是被吴妄言给套牢了,这也是个说不清楚的事情。 “你看起来能挡几剑。”华荣月道,她看了看吴妄言的脸,故意做出了一副似乎垂涎人家肉。体的样子……不开玩笑,上辈子易大佬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把人家给吓够呛,从此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 其实华荣月觉得易玲珑换个女生的衣服,然后正常打扮一下,未尝不是一副小女生情窦初开的可爱模样,但穿上易大佬最喜欢的衣服,画上最喜欢的妆……嗯……你们懂得。 吴妄言脑袋有点蒙,他本以为自己在这里的事情易玲珑应该然不知,因为那天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跟易玲珑一伙的样子,后来他慢慢的琢磨过来,恐怕……这是那个面具人搞的鬼,让易玲珑误以为这里是天易楼的人把守的,以那个面具人的能力和手段,他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吴妄言其实还挺想看看易玲珑到底想什么样子的,之前他就曾经对易玲珑非常的感兴趣,但现在易玲珑的模样即使是抬头看,也只能看见一片大红大绿……他觉得自己凭这个模样是绝对找不到人的,这都糊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华荣月准备让赵烨逃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吴妄言捎上,她准备让两个人有机会见一面,到时候可以有个一起作伴的理由。为此她想了半天该怎么样能让这个理由顺理成章一下,然后就忽然想起来了反向美男计…… 以易玲珑的性格来说,她不沉迷于男色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这是真实的情况,华荣月觉得吴妄言如果开口让易玲珑给他钥匙,她恐怕也会交出来,所以她准备先跟对方来打好一下子关系,接下来她就可以偷偷“放水”,让赵烨和吴妄言一起从她的手中“逃”出去,顺带着把六扇门那群人也带上。 吴妄言的脑子有点蒙,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应该是在垂涎于他的肉。体,老实说,这真的是个神奇的体验。 以一个24k纯直男的身份来说,他在此时此刻思维爆炸了……是真的爆炸了,炸的什么都不剩的那种。但现在的吴妄言毕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没有上辈子那种我就是要刚也要刚过你的勇气,所以他现在愣是没说话。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华荣月,想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我身边还缺个端茶倒水的人,我看你应该适合做这个工作。”华荣月三言两语的就把他的未来给决定了下来。她拿起了绑在吴妄言身上的铁链,用内力轻轻一震就让其掉了下来。 吴妄言被这一手吓了一跳,这一下如果放在他身上,恐怕他也是骨头碎的结果。 这把他刚刚觉得对方“脑子有毛病”的想法咽了回去。因为对方即使脑子有毛病,那也是个厉害的神经病,绝对不是现在的他可以鄙视的。 华荣月也变相的通过了这个方式向吴妄言传达了一个信息——易玲珑喜欢吴妄言。 不是对谈恋爱没丝毫兴趣的华荣月,而是这个喜欢画的花里胡哨,脾气还十分暴躁的易玲珑。当然华荣月去找吴妄言的时候,易玲珑也根本就没有出来,这一点着实的让华荣月意外了一下。 她本以为可以把对方勾出来一点点的。 于是吴妄言就做起了华荣月的小跟班,由于华荣月时不时露出的震慑他的武力,所以让他生不出一丝逃跑的心思。只是他心里总是在思考一件事,易玲珑……应该也是不知道那个花面人的事情的,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就十分的危险了。 这就像是在暴风雨将来的大海上上了条漏水的贼船,偏偏那个船长还自信心爆棚。时间一长,吴妄言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丝逃跑的心思,他也看见了被关在另一个地牢里的赵烨,华荣月有时候会带他去隔壁的地牢看一看,走一走。 ——赵烨后背上的蝴蝶几乎已经要画了,新年也已经快要到了。 …… 即使是安镇,现在也开始有了点年味。 疯子不代表不过年,只是他们的过年方式可能跟别人不同。这几天花街上红彤彤的灯笼越来越多,多的人一出去就仿佛空气里都泛着红光似的。 在那里大晚上的往出一走,气氛中喜庆中透露着几分惊悚,画风格外清奇,华荣月去看了一次就给逗乐了,最搞笑的是整条花街上的人在这诡异的色调里还都很嗨皮,气氛不比外面过年的时候差多少。 见此,华荣月越发生出了一点想要在过年之前将这群人都弄出去的想法了。 这是花船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就是要没有外人,自己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过。 吴妄言跟在华荣月的身后,看的时候微微的有些不忍心,他每次看见赵烨的时候都会感恩自己的幸运,不然这会半死不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那个易玲珑依旧在那里逗着吴妄言,这几天下来,吴妄言差不多也弄懂了这个易玲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性格恶劣,在吴妄言看来几乎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之一。吴妄言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他之前在第一次听见易玲珑的声音时确实是出神了好一会,但接下来再见到他,每次他都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 那种烦躁感就像是植根在灵魂中一样,他怎么样都没办法去除掉,这种感觉他非常的不喜欢,他每次都尽力的避免这种感觉,不想让它影响自己,毕竟他理智还在,知道自己的小命都在对方手里,他不能惹怒对方,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跟他喊。 今天易玲珑没有打扮的花花绿绿的,意外的换上了一身还算顺眼的衣服。今天他来的时候,吴妄言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直到他又露出了熟悉的笑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那个时候,吴妄言心中的感受颇为神奇。 单就对方收拾正常的脸来看,对方也是有点姿色的……为什么平时要做那种打扮呢?这让吴妄言非常的想不通。 而随之,吴妄言似乎也听清楚了为什么对方要做这种打扮了,前几日那个天易楼的杀手急匆匆的过来找易玲珑,似乎是十分恐惧的说:“一群人打过来了!我们被围起来了!快走!” 那个花面人应该是用易玲珑他们来勾安镇外埋伏的天易楼人。前几天吴妄言就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个杀手和城外的人取上了联系,想让城外的杀手反攻一波。经过他们的掌握,这里应该也有一个蛊王,所以秋水庵的蛊王逃走了,这里的蛊王也是可以控制的,如果没逃到这里他们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然而吴妄言知道,蛊王应该就是那日的面具人,他只出现过那么一次,但吴妄言知道这里的一切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他觉得他自己被派到易玲珑的身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一直默认自己是蛊王的二五仔,这段日子老老实实的当跟班,绝对不敢多说一句话。 当天那个蛊王过来静静地盯了他十分钟就是这个意思……吧……吴妄言现在只希望对方看在自己乖的份上,下手轻一点。 易玲珑今天又来了地牢,吴妄言知道对方现在宛如困兽,这个局面是绝对破不开的了,他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吴妄言从两人的对话中也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两个人以前认识,貌似还是朋友。 可惜易玲珑背后捅刀了。 果然……还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啊。吴妄言想。 今天的易玲珑格外得沉默,他默默地给赵烨的背后上填了最后的一笔,然后就低着头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危险的东西。以对方那奇怪的“兴趣”,吴妄言很害怕他的想法是在死之前拉个小帅哥跟自己一起下地狱,赵烨那脸看起来还算蛮清秀的。 吴妄言现在一想到跟易玲珑有关的事情,很难不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在他心里现在的易玲珑就几乎不会跟“好”这个字扯上什么关系,你可以说他是偏见,但他现在看着易玲珑,很少有在心里不是冷笑的时候。 华荣月在心里算着时间,这次她决定真的留在花船,因为她觉得对于易玲珑这或许更加公平一点……易玲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百草堂的那种安逸的生活,她如果能抛弃六扇门的一切,跟着对方好好的在安镇待着,时不时地出去搞一下天易楼,顺便把上辈子易玲珑死的事情搞清楚,或许也就挺值了。 之前她一直说坚持在百草堂待着,虽然一直在心里说即使在百草堂也能兼职处理公务,但她心里清楚这是不同的……在那里,终究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会拖慢进度。 她可能……只是略微怀念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而已。但现在情况不同,易玲珑上辈子死亡的事情已经出现了很大一块突破,她必须得力以赴的把这件事搞清楚了。 吴妄言看着易玲珑忽然俯身,心里一紧,心说这不会是要下手了吧?其实华荣月却有此意,她其实是想装作要下手的样子,然后稍稍放水,例如突然发个疯什么的把两个人放走,这样他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华荣月也就再也不用回六扇门。 今天外面……还挺乱的。江连焕那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回去赵烨跟他一说,他就什么都清楚了。 华荣月刚才的动作很慢,事到临头要告别也是挺不容易的,就在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动手的时候……她这口气,忽然半路卡住了。 ……空旷的地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像华荣月的声音,但却绝对不是她的声音。 “这次你回去也可以说自己是个厉害的六扇门了。”那个声音格外得轻,里面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如果这次江队长再看见你,他也就不会总欺负你了吧?” 这声音让整个地牢里忽然一静,无论是华荣月背后的吴妄言,还是半躺在地上的赵烨。 吴妄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赵烨则是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么熟悉且温柔的声音了。 而华荣月愣住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她分辨出来了,这熟悉的,且温柔的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和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因为今天爆字数了,觉得这个剧情顺下来比较好,一顺就没掌握好时间,真的很抱歉!!!!(鞠躬 然后大噶没事可以评论审核一下啥的,我看jj这几天评论区爆炸,工作清闲点的上班党弄弄还能赚点jj币(虽然审够一定数量就会被强行封号小小声),学生党就好好学习吧。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以你的方式存在4 () 华荣月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其实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她尝试着再次开口,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被抢了身体的掌控权,刚才易玲珑什么时候出手的,她都没有察觉到。 这还是头一次她被抢了身体的控制权抢的这么无声无息,她也不知道易玲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之前易大佬也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一手来,所以突然来这么一下,肯定让华荣月猝不及防。 她的视角现在可以清晰的看见赵烨,但是看不见身后的吴妄言。易玲珑现在想干什么华荣月也干涉不了,她也就只能在旁边静观其变。 但其实在场的人除了华荣月本人外,谁都没有察觉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并不是华荣月。 最让华荣月惊讶的是,尽管那声音中的颤抖她可以听得出来,可是在场的人能听出来的也就只有她一个。 易玲珑头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而这在华荣月的记忆里是从来都未存在过的。 这个温柔的声音跟易玲珑本人听起来总有些并不搭,但华荣月现在才知道——原来易玲珑也可以发出这样温柔的声音啊。 她以往经常用同样的声音说话,也经常被人夸说声音温柔的过分,但是她其实在此之前却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声音温柔在哪里。 ……直到今天。 赵烨现在还翻不过身来,因为他一直被拷着。但是这宛如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时,他就已经愣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何时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这其实是个很丢脸的事情,因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哭了,说出去恐怕会被别人笑话。但是赵烨此时此刻真的是想大哭一场,哭的畅快淋漓。 他背后的华荣月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用手轻轻的按住他背后那只还带着些火辣辣感觉的蝴蝶道,“出去后你怎么哭都行,但是现在不许哭,一会咱们要出去了。” 他的手的温度冰凉,贴在火辣辣的后背上,让赵烨觉得背上的痛感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华队长的声音里似乎总是带着一种让他安心的东西,尽管这段时间赵烨经受了不少的苦难,但是一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安心下来了,前段时间受得那些委屈,那些绝望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他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升起了一个念头。 华队长一直被称作六扇门中最靠谱的男人……就是因为他永远都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人何事。 吴妄言现在在后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傻了。 任谁被一个伪娘天天用各种别扭的声音还有惊悚的妆容毒害上好几天后,突然听见对方一开口就是磁性温柔低音炮,无论是谁都会傻掉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回路都没太反应过来,只能楞楞的看着对方的背影,他也不敢转到前面去看看对方现在的样子,更不敢问这事怎么回事。 不过他听见易玲珑的话后,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可能就要逃走了,这个转折让他猝不及防。 前面说过了,他一直把当花面的二五仔为己任的,虽然也不明白他一个华山派的弟子遭遇了多大的心里阴影才会有了这样的潜意识……但是他明白让易玲珑逃走绝对是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易玲珑前段日子一直都在安镇当地人的监视下,这点吴妄言本以为易玲珑他永远都察觉不到呢,毕竟他看起来就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可是眼下易玲珑居然真的就已经要带人走了。 吴妄言恍惚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朝着四周各个地方都看了一遍,整个地牢里,他四处都找不到有外人的踪迹。 如果是之前,他可以说这是花面或者是他手下的人武功太过高超,所以他发现不了。可是今天,恐怕是真的没有人了。 看了看外面冲天的火光,吴妄言想起了自己刚才听见的消息——天易楼的杀手冲了进来,想要抓住当地的蛊王,所以现在安镇当地人恐怕都已经跟天易楼的杀手缠斗起来了……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们真的是没有人监视的! 前面的易玲珑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没有转过头来,可是那背影却莫名的让吴妄言觉得有种隐隐的危险感,他此时脑子都炸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精心布下了这么一个局,在几乎是那个花面主场的地方,在自己身份如此危险,随时随地都在走钢丝的情况下,硬生生的算计着两家人打了起来…… 赵烨已经被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此时此刻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看起来有点狼狈。一只巨大且斑斓的蝴蝶从他的锁。骨一直延伸到腰间,看起来既妖异又诡异,即使是在周围微弱的灯光下,都仿佛是一朵妖异无比的花。 易玲珑站了起来,外面此时此刻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吴妄言的心头一紧,恐怕这是安镇的疯子们已经赶到了,虽说他们这会应该是面对不了大部队了,可是一些小部队恐怕还是会撞上的。 尽管吴妄言把自己当成个隐形的二五仔来看待,因为他深知安镇最大的那个老大一直就在背后盯着这一切,所以他最好还是跟着最大的那个大腿走。可是此时此刻听着外面的声音,他也不知为什么脑子一抽,说了句,“等会!别出去!” 外面的火光越来越重,被扶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赵烨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这里面可能唯一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吴妄言却深知尽管面前的情况看起来有了一丝生机,但说起来还是有着很大的凶险。 易玲珑听见了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她一直背对着吴妄言,却从身边的架子上缓缓的取下了一盏如同豆子一样的灯笼。 豆子里的蜡烛很快就被点燃,她将这盏小小的灯递给了赵烨。 “你,你打算做什么?”吴妄言非常的警惕,他觉得自己完猜不到对面那个人此时此刻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听见对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道,“……蓬莱客栈那里有个人叫江连焕,你去找他,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啊?”吴妄言脑子又傻了,他看着赵烨接过了那盏小小的豆子灯,豆子玲珑剔透,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被涂成了鲜艳的红色,远远的一看,就像一颗小小的红豆。 他不知道怎么着就突然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了,那种可能让他觉得头皮发麻,可是在他还未开口前,易玲珑已经一把推开了门。 …… 客栈里,江连焕看着外面的烟火,小声的说:“这还没过年就这么热闹啊……” 他已经让六扇门的人早早地收拾好东西,一夜未睡跟他等待着,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后再说。 正当他在等待的时候,不远处的破空声却让他的视线转移了过去,他朝着那边看了看,似乎那里的人最多,也不知道正在围堵着什么。 ——易玲珑推开门的一瞬间,刚好就和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撞了个正着。 安镇今夜也放了一些天易楼的杀手过来,本来就是打着斩草除根的打算,华荣月想对天易楼出手,搞一次大一点的。 所以今天安镇一片厮杀声,也正是天易楼和花楼交战的结果。 这些天易楼的杀手大多聚集在安镇的入口处,也就是华荣月他们此时此刻所在的地方。离老远一看,那么多人站在一起也格外得壮观。 如果从入口处往安镇里看,恐怕满目皆是红光。 “我的天……”吴妄言站在门口都已经不敢再踏出一步了,更别说是他身后的赵烨。但是幸好赵烨还记得刚刚华荣月交代他的事情,所以连忙提起了那盏豆子灯,拽着吴妄言,想要从这里离开,赶紧和江连焕汇合。 赵烨本以为华荣月会跟他们一起走的,却发现华荣月并没有跟上来。 而此时此刻突然带着两个人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易玲珑也着实让在场的不少人都惊呆了。这人单枪匹马,一个人的身影在众人之中显得毫不起眼,可他就敢站在这里,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所有人。 “他在干嘛?”前几日和华荣月交流最深的那个天易楼杀手愣住了,“他一个疯子怎么会去帮那两个人?” “华队长!”赵烨喊到,华荣月并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他忽然明白了华队长是要干嘛——他是要断后,为他们积攒出逃跑的时间。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让赵烨更加难受的情绪。 “是易玲珑!” “那个人是从天易楼逃出去的易玲珑!” 战场上,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易玲珑怎么会去帮两个无名小辈?他又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易玲珑!”吴妄言也没忍住跟着喊了一嗓子,但此时此刻的易玲珑却忽然微微的侧过了头。 吴妄言清楚的看见了易玲珑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神采飞扬。 他看着对面的那些杀手们,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个笑容格外恶劣,却充满了别样的惊心动魄。 那是一种世间独一无二的气质,是凌驾于一切江湖人之上的高傲。 这种气质让吴妄言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面前这个人。 赵烨离易玲珑有些远,所以没看清楚这个表情。 华荣月现在已经完无法插手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面对着一扇打不开的门,拼命地推也推不开,所以她特别的急。可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禁为易玲珑的手段惊叹。 果然……像她这样的公务员是永远没办法在手段方面跟当了那么长时间楼主的易玲珑比的。 ——尤其是易玲珑一旦认真起来。 啊啊啊……果然以前易大佬都没有认真过吗!果然一旦易大佬认真起来自己就输的没有丝毫反手之力吗! 华荣月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布了好长时间才布下的局,让易大佬轻易的就给弄回了原点。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五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我好难,好卡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没事不要瞎笑 () 华荣月自闭了半个小时了。 说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算很不错了,最起码在穿越以来就一直作死的情况下依旧还活蹦乱跳的,就足以说明她的武功还算可以了。 然后她这点小自豪在易玲珑大佬面前被打成了渣渣。 这具身体在华荣月手里就像一部老爷车一样,但在易大佬的手里就化成了拓海的86,生猛的一比。 易大佬切身给华荣月上了一课有关于这具身体的正确使用办法,直看的华荣月恨不得掩面窜逃。她突然觉得自己平时在外面用武力欺负别人的时候,易大佬是不是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大人默默地看着幼儿园小朋友互殴…… 光听华荣月的这个描述,就能够想象易大佬是多么的凶残。 所以此时易大佬的招式一出手,直接把所有人都给吓愣住了,天易楼的人也有很多,但此时此刻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顶着压力上来。 易玲珑真的是有种神奇的气势,哪怕跟世界作对,也能表现得像分分钟可以把对面杀干净一样。此时的她站在道路的中央,就仿佛是一道河水将陆地分成了两岸。 吴妄言和赵烨转头朝着客栈的方向跑,他们视线里最后的一幕就是易玲珑站在那里,面前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从他身边经过的画面。 这个场面是非常有冲击力的,但此时此刻的赵烨却并没有心思去看,因为他深知华队长的境地非常的危险,而落到这个危险的境地是因为自己。 吴妄言不住的想回头看,似乎想再多看一眼,因为即使对于他来说,这个场景都是相当罕见的,太有冲击力,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可是旁边的赵烨一直拉他的手,“快走!别看了!” 他们俩转身离去的片刻,这里已经打了起来。 转瞬间天边漫上了血色,周围燃烧起了业火。 华荣月能感受到自己和易玲珑的本质性差距。 她是个怂逼,但是易玲珑……是真的会杀人的。 易玲珑并不惧怕杀人,甚至她享受着杀戮,可是现在她并没有放开了杀戮。 即使她现在没有用杀招,但那身上的恐怖杀气还是让人胆寒。 她的眼神,动作,还有心情都表示出了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华荣月甚至怀疑如果自己这会没有抢夺控制权,易玲珑会真的杀上几个来助助兴。 周围的血腥味对于她来说是最迷人的香味,满天的血色是她最喜欢的背景色。 杀人杀到麻木是什么滋味? 华荣月并不清楚,她也从来不用体会到,但她现在真真实实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扑上来,他们的眼中都夹杂着疯狂还有麻木。 在刚开始,华荣月还能分清楚冲过来的都是什么人,甚至试图数清楚易玲珑的刀下究竟已经倒下了几个人。 但渐渐的,她的眼睛已经跟不上涌过来的人群了,她所站的地方就是出镇的唯一小路,所有天易楼的杀手想要进这个小镇也只能通过这一条路,而这些人都会被易玲珑一个人拦下来。 当一件事的本质再重要,它重复了千万次,也会变得不足为奇。华荣月也明白了为什么易玲珑在杀人时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因为这确实并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事情。 只是人过来的太多,即使是超人也会有那么一点疲惫。华荣月甚至都已经感觉自己已经看的疲倦了,可是易玲珑却还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刀。 看着易玲珑连一丝疲惫的样子都没有,华荣月也不敢再开口说话,而且她这会连控制权也不敢用力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易玲珑出现个失误什么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华荣月只能疯狂的想点别的东西来分散一下自己的精力,否则她觉得自己晚上真的可能会做噩梦。 她一边分散精力一边偷看易玲珑的招式,看着看着就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这个招式好像……既不太像是华荣月自己的招式,也不像天易楼的招式,甚至不太像是易玲珑自己之前的招式。这种招式说不上来到底是出自于哪里,但华荣月又觉得格外的熟悉,仔细想来似乎和易玲珑的招式还有自己的招式都有那么一点相似。 这会察觉到不对后,华荣月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莫非是自己没有看到过的记忆?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不是很高,她毕竟是把易玲珑的记忆过了个七七八八的人。 而且这个招式…… 等到易玲珑忽然使出一个招式后,华荣月就惊到了,这个招式赫然是六扇门之前的某个神秘老爷爷教给华荣月的招式。 她当时见识过那个神秘老爷爷用出这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招式后还曾经感慨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易玲珑没学过的武功啊,没想到这会易玲珑就已经完完整整的把它用了出来。 易玲珑几乎从来都不出来,只是天天待在身体里,而且现在甚至连个活人都算不上,居然也能研究新的招式? 此时的华荣月才真正的被易大佬的武学天赋给惊到了。 这简直就是死人练武了,这样也行? …… 江连焕和赵烨他们是在客栈外头碰面的,赵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江连焕连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而江连焕看见上半身课着,还有只大蝴蝶的赵烨也吓了一跳。 “你衣服呢?你怎么变成了这么骚气的样子?”江连焕问。 “咱们快点出去!”赵烨焦急的对江连焕喊道。 “你华队长呢?”江连焕又问。 “华队长他……”赵烨着急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旁边的吴妄言反倒是因为心态较为平静一点,所以说话也能更简洁一点,“华队长断后了,他让咱们快走,人都被他拦着呢。” “啊?”江连焕愣了一下,身后的六扇门的人们倒是纷纷的围了过来,一脸兴奋的样子,“我就说华队长特别厉害的!”,“华队长太厉害了,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赵烨看着他们的表情却觉得略有些苦涩,别看这会这帮六扇门的人这么的开心,恐怕除了他以外人和人都不会知道他和华荣月在地牢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吧。 江连焕也没有多耽搁,而是朝着镇子的出口跑了过去,而随着他们离出口的位置越来越近,他们也渐渐地看见了许多跟他们的方向一致的江湖人。 这也是个华荣月和江连焕都之前都没太在意的事情。虽然江连焕一直说这是个“蛊罐”,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也同样如此。 但华荣月自己非常清楚的是安镇就从来都没有故意封闭过,所以这些日子来来往往的还是有不少其他江湖人的。 某些对此一无所知的江湖人也就正常的进进出出,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有些察觉到了古怪,并且很害怕的人则同样选择了跟江连焕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 江连焕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也从没故意掩饰过身份,毕竟他觉得在人家的地盘掩不掩饰都不重要,所以他们这边其实一直被某些江湖人盯着,倒不是想对他们下手,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们最显眼又是官方部门,所以想看看他们要做如何打算。 今晚,他们忽然发现前几天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六扇门忽然从客栈里冲了出来,并且朝着安镇的出口跑,一时间所有消息快的江湖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他们也就偷偷的跟在江连焕他们后面。 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能比六扇门的风向更加的安呢? 于是江连焕他们跑着跑着就发现多了两个人,跑着跑着又多了两个人…… 等到快要接近镇出口的时候,他们后面不知何时多出了好几十个人。 这几十个人平时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江湖之中卧虎藏龙,恐怕花船都找不这么多潜藏下来的江湖人。 “我去!他们平时都藏在哪里啊!”事到如今,赵烨也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但是他们毕竟是六扇门,所以也不会做把人撵走的事情,虽然江湖人都蛮嫌弃六扇门的,但是这种时候真的不得不说会给人充足的安感。 赵烨其实蛮心焦的,他很害怕自己赶到那里的时候会看见生死不知的华荣月,又很害怕自己会正好看见华荣月被一剑穿心……他深知不受控制的觉得自己如果真的看见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当场昏过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可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跟人和人说…… ——直到他们一群人拐了一个弯,忽然看见了一条被血染红了的石板路。 …… 墨绿的青苔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出它的任何颜色,只落脚在上面都会留下一个脚印。 赵烨记得自己离开时这里的声音震天的响,响彻云霄,而现在这里却一片寂静。 连虫鸣的声音也没有。 ……华荣月原本都已经彻底自闭了,却忽然又被拉回了身体里,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整个人一懵。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切。 但易玲珑却消失了,无论华荣月怎么喊都喊不出来他。 华荣月茫然的时候,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朝着那里看了过去,她刚好和跑在最前面的赵烨来了个对视,然后就下意识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 身后的武林人大军匆匆赶到,却看见跑在最前面的六扇门众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们感觉奇怪,正跟着张望,却几乎同时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长身而立,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服,宛如一块清澈的碧玉,却被染上了细如红豆般的血点。 一片血色中,他宛如站在血腥味冲鼻的修罗地狱里,四周满是鲜血与刺骨的杀意。 ……但见那人,却笑的像是站在开满幽兰的宁静空谷中。 逃离 () 冲过来的六扇门众人还有身后零零散散的几十个江湖人一过来就看到了如此冲击力十足的画面,那直冲入鼻的血腥气和惊悚的红色充满了他们的眼睛,而最中间的人却在笑着对他们打招呼。 当场就吓跪了好几个人。 有几个冲在前面的看见这个场景只觉得脚软,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六扇门的众人因为认识华荣月,所以这会虽然惊吓值都在提升,但还不至于到坐地上的程度。 但说起来此时的华荣月在六扇门和普通江湖人眼里哪个更吓人这还真的不好说。 华荣月因为一直是第一方视角,所以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眼瞅着自己这么一笑吓跪了好几个人,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样子大概是吓到他们了,防止接下来会再出什么问题,于是收敛了笑容。 “江,江队长,我们……还要过去吗?”旁边的某个六扇门的新人战战兢兢的道。 按理说他们来到了镇子的出口,然后看见了之前断后的华荣月还活着,而且出口已经没有任何的敌人了,这应该是个令人觉得高兴的事,但现在华荣月的模样却让他们谁都不敢往前凑过去。 六扇门的重人看着那个笑容,确实是平时华队长的笑容,也是那个熟悉的弧度,可是那种熟悉感却荡然无存……或者说正是因为华荣月此时能像平常一样笑出来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熟悉的笑容让所有人都看毛了。 他们心说华荣月此时此刻是清醒的嘛?是正常的嘛? 其他人里倒是有人想直接过去,只是这种时候过去,所有人都不清楚自己会遇到什么。 满地的鲜血太有冲击力了,尤其对于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客栈里面的六扇门众人,他们知道华队长应该很厉害,但对那个“厉害”却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直观的概念。 几乎所有人都对华荣月此时表现出来的样子感到震惊,但赵烨却因为之前在江连焕那里“知道了”华荣月的另一个身份,所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声。 他心里只感慨了一句话。 真不愧是……易玲珑。 ——武林中人尽皆知的第一杀手易玲珑。 这满地的鲜血,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赵烨都不觉得他能做得到。 但在场的众人现在仅仅担心一件事——华荣月现在是正常的还是疯了? 江连焕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俗话说天塌下来高个顶着,身为其中最高的那个高个,江连焕还是很果断的站了出来。 他慢慢的朝着华荣月的方向走了过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边走一边道,“我们想要从这条路上出去。” 他离靠近华荣月差不多两米远的地方华荣月都还没什么反应,但后面所有人心脏都跟着揪起来了。 江连焕就这么缓缓的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他终于站定了下来,和华荣月沉默的对视了几秒,然后抬手帮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 这么长时间在安镇待下来,大家的身手可能没有多少提高,但对于疯子的辨认和筛选真的是越来越熟练。 所以他们这会一看见华荣月的状态,还有这周围的环境,几乎同时就都提高了警惕。因为华荣月目前的状况看起来真的不算好。 众所周知,走火入魔都是在某种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断后的华荣月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换做其他任何人他们现在连靠近都不会靠近的。 因为光看这人现在的样子在他们心里百分之一百就已经是疯子俱乐部的一员了。 这满地的鲜血,即使他们光看着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华荣月,所以六扇门的这些人把这个概率降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而且或许是因为知道华荣月是为了帮他们断后才决定留下来的,所以这会大家心里几乎都是在祈祷着某件事情。否则他们会觉得这将是自己一辈子的罪过。 可华荣月真的还保持理智吗?所有人看着这可以称作是地狱的画面,心中不约而同的问到。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慢慢的朝着这边走过来,身后的人都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然后江连焕伸出手往她的脸上抹了一下,她还都不清楚他们在干嘛。 等到江连焕把手从她的脸上拿下来她才吓了一跳——江连焕半个掌心上都是红的,红艳艳的,看着她都觉得吓人。 她看见这么一大片红都不敢想象自己刚才脸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看见江连焕的手上沾上了一片红色,递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似乎是怔了一下,眼睛倒映着周围的红,里面仿佛看不出一丝情绪。 “干嘛,你告诉我我就会擦了。” 许久,一段让人压抑的沉默后,华荣月把无伤收了起来,她这个时候也没闲着,一个劲的在自己喊易玲珑,但易玲珑却一直都没有回声。其实之前易大佬不回声的时候挺多的,毕竟这位大佬出不出现完看心情,但这次华荣月生怕她出了什么状况,所以在心里夺命连环call。 赵烨在后面看着华荣月也不像有什么异样,所以也跟着走了过来。他越往前走这里的血腥味就越浓,华荣月正用自己的手帕擦着脸上的血,可是他的手帕却都已经被血染了个半红。 后面的人也慢慢的跟了过来,不过他们的动作却都是一步一顿的,恨不得蹭着过来。其中有一些人用目光探视着华荣月。 华荣月看他们一步三挪的自己都觉得费劲。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继续挡道恐怕这些人非得走的比乌龟还慢,一会花船的人过来他们都走不完。所以一个轻功直接跃到了旁边的树上,接着又几个跳跃就不见了。 后面的所有人都呆了一会,接着过了三秒钟才反应了过来。 整个场地只能听见许多异口同声的叹气声,就好像憋在胸口的一口大喘气终于喘出来了一样。 如果华荣月刚才还在这里待着,恐怕他们真的会一步三挪的过来,但刚才她突然起身避开了,这个举动倒是让六扇门的人先后的反应了出来华荣月是在替他们考虑,瞬间他们的大喘气声就此起彼伏,而且仿佛比其他人的还要大声。 恐怕华荣月刚才说点什么别的,这些人该不会如此放松下来,但此时华荣月做了这么一个细心的举动,却让六扇门的这群人一下子安心了下来,华队长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华队长……就是外表看起来吓人了一点。 …… 然后,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了接二连三的欢呼。 这欢呼中夹杂着庆幸,喜悦,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对于这群年纪还普遍比较小的队员来说,华荣月刚才确实是让他们被震到了,平时华荣月因为太过老实所以在这群人的眼里降低了一些时髦值,但刚才他们才发现自己这队长时髦值真的不低,而且最可怕的是刚才华荣月除去身上那些吓人的血迹外,都几乎看不出和平时又什么不同。 如果平时华荣月这么温和,恐怕六扇门的这群新人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却是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即使是平日里最桀骜不驯最觉得华荣月性格无趣的人都有种为华荣月惊叹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华荣月平时性格也是这么的温和,所以才会让人为之惊叹。这种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温和却已经成为了一种奇迹,于是这群六扇门的人才惊讶的发现,他们的队长仿佛就像一个可以抵挡一切的堡垒。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稳如泰山。 平时觉得华队长在客栈里仿佛是透明人的一部分新人心里也对华荣月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佩。 顺境中如此,逆境中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这群新人们才真正意义上的对前辈们口口相传的“荣月先生靠谱”有了个深层次的概念。这真的是一个堡垒,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放心的一个人。 但场中的江连焕和赵烨却都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江连焕没有拦华荣月,他也没有说什么废话,直入正题,看着安镇出镇口的那个标记牌,问,“谁能找到马车?” “啊……我知道,就在这附近,我已经盯了好几天了,就是一直没敢出去。”人群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江连焕带着六扇门的人从那个人指的地方牵出了十来匹马,又找到了一些马车。这应该是个驿站,但眼下驿站里的人也都已经跑走了。 华荣月在屋顶上穿梭着,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疯狂的喊易玲珑,连续喊了十分钟了也没有任何回话。她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不忘记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收集一些情报。 赵烨跟着大部队坐在了车上,心里终于落了地。此时的他坐在车上,心想着刚刚华荣月在地牢里对他说出来后就可以随意哭的话,却奇异的没有一丝要哭的感受。 “华队长太厉害了!这样都没事,真不愧是最靠谱的华队长。”周围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跟他在一个车的人都在讨论着华荣月,对于他们来说,今夜的华荣月简直是打破了他们对他的一切了解。 却不知旁边的赵烨听的心里五味杂陈。 “华队长平时一定特别注重修心吧。”旁边的人道,“他有没有信佛?我看他意志好坚定的样子。” 赵烨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在想,佛?那个人恐怕不会信吧……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忽然觉得面前这一切都透着点荒谬的喜剧感。 易玲珑,江湖第一杀手,一个众所周知的疯子,一个大家都清楚的时时刻刻都在发疯的人。 ——这样的人,在旁人眼里何谈的上修身静心?又何谈的上意志坚定? 吴妄言跟他在一个车上,一路上表情都很有意思,但却并没有跟他搭话。 另一个马车里,车内却一片沉寂。 …… 江连焕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已经压低了。 那个人穿着一身华丽又精美的衣服,戴着半张面具,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嘴角的笑容却又像已经猜透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晚了十来分钟……因为最近剧情不太好写,所以就写了删的,等到把这段度过去就不会了,我也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没事不要瞎聊天 ()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个戴面具的人,他是刚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以江连焕的眼力。也只能看见马车的门帘微微的飘动了一下,然后自己的对面就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要知道,这可是一辆正在行进中的马车,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这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是蛊王。 只有蛊王才能拥有这个速度。 江连焕的心脏砰砰的跳,他们似乎是平安无事的逃出了那个镇子,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很久以前江连焕对华荣月曾经说过一个罐子几乎是逃不出去的,可事实上能否逃出去只是看蛊王的意愿。 他本以为今晚剧烈的厮杀已经分散了这个蛊王的所有精力,但他意识到自己的猜想错了。 蛊王似乎是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料到了,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坐在他的对面,带着微笑平静的看着他。 这个笑容让江连焕心慌,坦白的说他逃出来的时候未必没有过一点自豪的感觉,甚至在心里偷偷的想过恐怕他们出来了以后,那个蛊王还对此一无所知。 可刚刚他脑海中却忽然像是被人重重的来了那么一下。 这个人是怎么追上来的?! 莫非他们在那个镇子上所做的一切都没逃过他的眼睛?那他一直不出手,默默地看着究竟是在干什么? 江连焕不清楚,大冷天的,他头上的汗不停的流,却不敢抬手去擦一下。 他也不敢发出任何一定点声音,生怕会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引过来,造成什么难以预估的后果。 其实在此之前江连焕也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蛊王,除了跟一个疑似蛊王的人算得上有一点交情外,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真正正的王。 一时间江连焕这之前所有的有关于王的小心都消失殆尽,他微微的低头,表现得十分顺从。 华荣月还一句话没说呢就看江连焕老老实实的低头,连看都不敢看她,这让她茫然了一秒。 虽然她清楚自己这样突然出现是很吓人,但没想到江连焕会这么老实,能把这人都给吓老实了确实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华荣月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动,就已经能把江连焕吓得脑子里思绪万千了。就在气氛凝滞到极点时,江连焕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吗?” 华荣月刚才飞一般的回去换了个衣服,又跑了好长时间,然后又用出了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轻功进了马车,本来就气喘吁吁的,趁着两人互相沉默的时候,她竟然还把气给喘匀了。 现在她再开口就有了很多底气,事实上她光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个威慑了。 因为她光坐在这里,就代表着一个意思——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我都看着呢,你们完了。 “……之前华荣月穿的那身衣服是你派人来送的吗?”江连焕问。 华荣月被他的问题一憋,她万万没想到江连焕居然问了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但她反应速度还是飞快的道,“是。” 狭小的马车里,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华荣月清晰的看见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对面的人瞳孔放大了一秒。 “那些天易楼的杀手也都是你放进来的?” “对。”江连焕眼中的那个人笑着对他说。 “我们在附近找到的那些马车也是你派人安排在那里的?” 他对面的人依旧笑着道,“对。” 那些车真的是被华荣月安排在那里的,就是为了从安镇逃出去的时候方便一点,能够直接坐着车出去,由于安排的太过显眼,她也没指望江连焕不会发现。 此时的江连焕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在对方眼里会不会像个笑话一样,他一直像一个观察着虫子罐的小孩,眼睛里带着一丝残忍和天真,充满着兴趣的观察着这个“罐子”里的“虫子”。 而这些虫子可能仅仅就只是能给对方带来那么短暂的乐趣而已。 这种性命仿佛都掌握在对方弹指间的感受让江连焕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但江连焕却又无可奈何。曾几何时他也能够在对方的面前用鄙视的眼神说出挑衅的话,正如曾经在秦淮河上的时候。但现在,江连焕却已经丧失了这种勇气。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识过了猛虎的爪牙后,牛犊自然会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而面前这个蛊王的兴趣爱好也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一般的蛊王都是以折磨别人,让他们变成自己“蛊罐”的一员为乐,头一次见到这种非但没有把他们留下来兴趣的蛊王,反而将他们送出去的蛊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连焕也没指望对方是个什么心态平和,和蔼可亲的蛊王,单单看对方这个不得了的恶趣味就不可能。 那么对方把他们留在这个地方,像是观察着昆虫的幼童一样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势必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或者说他盯上了他们之中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江连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 华荣月静静地看着对方,却没料到对方接下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让她猝不及防。 “你这些日子以来观察的如何?观察的结果还让你满意吗?”江连焕道。 满意?是指哪个方面?华荣月猜不透江连焕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用斟酌着说:“还好,勉强到达了标准线。”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人嘴角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找到了一个让人非常喜爱的玩具一样。 这样的表情让江连焕遍体生寒,让一个蛊王产生了兴趣和死亡比起来不知道哪个更加痛快一点。 看见对方嘴角的笑意,江连焕的眼神更冷。 “我倒是觉得这个表现或许不单单只值得你一句‘还好’。”江连焕道,“或者应该说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或许就算在你的设想里,你也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啊,你怎么知道她再想什么,就连她都不知道你现在想让她想点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在鸡同鸭讲,但非常神奇的是他们两个居然还能聊的下去。 就如同现在。 反正根据华荣月总结下来的规律,想要跟江连焕的思路一路谈下来,无非遵循两点就行了。 第一点,就是变着法的说他对,当然是不能直接说“嗯呐”,“行”,“是”等等太过斩钉截铁的话的,要用的应该是“差不多”,“大概”,“差不离”,就要那种说是承认但总让人听着有些欠揍的感觉。 第二点,就是不停地复读江连焕所说的话。 靠着这两点,华荣月在和江连焕的交谈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接下来的对话,大部分都是华荣月这两点的实战应用,江连焕问着自己来到这个客栈里的一桩桩一件件。 …… “安排我们到那间客栈的也是你?”江连焕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六扇门里有你的人?” “我如果说六扇门里没有我的人,那你会信吗?”华荣月笑着答到。 江连焕冷笑一声,“那个传说中喜欢穿漂亮的女人,还喜欢漂亮的衣服,讨厌粗鲁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啊?你听谁说的……他们口中的人或许是我吧。” “在那条街上安排人给了我们那盏灯的人也是你?如果我们今天没有拿着这盏灯出来,你会把我们怎么样?” “灯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不过你不觉得满街的花灯很漂亮吗?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同时做着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那之前我们去的那个都是衣服的屋子……那是你的屋子吧?当时在那里叹气的人是你吧?”江连焕道。 华荣月但笑不语。 “如果当时我没有把那个倒下的衣架扶起来,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像当时一样放了我们?” “你猜啊。”华荣月笑着道。 …… “最后一个问题。” 江连焕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到了后来华荣月的万能方法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听见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华荣月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心说这哥们终于问完了,真是个让人感激涕零的事情。 江连焕是莽啊,对着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实力高超”的人,嘴里都不带停的,每个问题几乎都是在刀刃上游走,都停留在即将要被揍,但始终让人找不到揍他的理由的那种。华荣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问不出来江连焕这么卡边的问题。 她静静地等着江连焕的最后一个问题,然而说完这句话后,江连焕却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华荣月等了好长时间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江连焕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口道,“华荣月没有疯恐怕挺出乎你的意料吧?” 场面瞬间又沉默了下来。 对面的华荣月表情忽然就变成了尼克杨问号。 ??? 等等,你,你刚才问了什么? 马车在道路上飞速的驶过,江连焕抬起了头,目光似乎要看清那张面具底下的真面目。 “没有把他留下来当你的蛊,你有一些遗憾是吧?”江连焕道,“可是话说回来,他在那种情况下也能保持理智,也让你……觉得他更有趣了吧?” 复读机 () 现在的场面就有那么一点点神奇,华荣月琢磨了好长时间才琢磨过来他的意思。 讲道理江连焕没说之前华荣月还真的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结果他这么说了之后,华荣月忽然间就如同被醍醐灌顶了一样。 为啥他没说之前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说了之后自己的脑回路就再也拐不回来了呢? “呃……这个其实……那个……”华荣月其实是想当场表演一个茫然给他看,但碍于人设不能崩,所以一直坚持着没说话。 车子飞速的略过了一个小坡,车身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让我来想想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华荣月的吧。”江连焕往后面靠了过去,忽然有种反客为主的意思。“你注意到华荣月应该并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上一次华荣月去秦淮河的时候,那时他就失踪了很长时间,是后来又忽然出现在大家眼里的,没有人清楚他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清楚他为什么能活着回来……” 马车又颠簸了一下,江连焕的马车微微的落后了一点,赵烨和吴妄言所坐的马车超过了他们,就在超车的一瞬间,赵烨从被风吹起来的帘子后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男人,这男人身穿着一身华丽复杂的衣服,脸上戴着半张面具,让人看不出他的样子。 这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会像是普通人穿的,赵烨也隐隐的觉得面前这种风格有些眼熟,但他并没有在这上面做过多联想,只是单纯的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是否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过。可是赵烨搜寻了一圈,也没有丝毫线索。 除了他之外这辆车上的其他人应该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赵烨对于这个男人为什么跟江队长坐在一个车里感觉到有些奇怪,他只能悄悄地拽了拽旁边吴妄言的衣服,小声的说:“那个,这位少侠,我发现个奇怪的事情。” 比起其他的傻白甜来说,面前这个二五仔……咳咳,跟他来说应该和他能有更深的感情。吴妄言转头问,“干嘛?” “咱们队伍里,有一个穿的……很夸张的男人吗?”赵烨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这里,这里,都用金线绣了蝴蝶的。” “有啊,不就你吗?”吴妄言乐呵呵的道。他也确实没胡说,赵烨比划的那两个地方确实都是蝴蝶纹身所在的位置。 赵烨听了之后有点急了,“哎呀!我不是说我,我也不是说纹身,而是金线,金线绣在绸缎上的。” “没有,你别说咱们队伍里没有,江湖上也找不到几个这么有钱的啊。”吴妄言想。绸缎,这种有钱有权才能买到的东西,还绣了金线,如果他们队伍里要是有,就不用这么惨了好吗? “可是我刚刚看见了啊。”赵烨指了下窗外,“就跟江队长在一个车里。” 吴妄言朝着江连焕的车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什么,可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 他的表情越来越木,眼神越来越惊恐,过了几秒后,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不会吧?!” …… “那个时候华荣月在你的船上到底遭遇了什么?”江连焕问,“当时他就只拿回了一件带着血的衣服,给六扇门传回了情报,可是他当时传的情报是什么?我想就算是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蛊王吧。” 华荣月沉默了好长好长时间,沉默的觉得自己仿佛都要变成一个马铃薯了,忽然一抬头,嘴角挂上了熟悉的笑容,对面前的江连焕道,“说下去。” 按照与江连焕相处的两条原则来看,现在必须得让江连焕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所以我推测在船上他可能就和你见过了面,而那次你就想对他出手,但没想到华荣月并没有死,反而活了下来。”江连焕道,“这次你依旧放过了他,也放过了我们,是因为要留着这个玩具吗?他还没有被玩坏,所以还有余地,你也想看看他最后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华荣月板着自己的面瘫笑容对江连焕道,“这就是你猜出来的吗?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呢。” ……糟糕了!因为复读的次数太多,所以这会除了复读之外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别的词了! 但必须要快速的接下江连焕的话,不然就会被看出不对劲! 可是这个话好像不是能复读的样子啊! 华荣月觉得自己简直是陷入了这辈子无尽的循环里,她想打破这个悲惨的复读命运,可是却发现自己无可奈何。 “华荣月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玩的玩具,同时也是你看重的‘蛊种’。”江连焕道,“你想把他也培养成一个蛊王?培养成你的得力手下?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虽然看上去脾气很好,但却是一个特别认真特别善良的人。” 他说完,只听见车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对面的男人忽然就笑了。 他从一开始低低的笑,到后来的放肆大笑,他的声音中带着中疯癫以及对一切都不再在乎的感觉。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就算是被你都发现了,你还能怎么样?” …… 江连焕安静的看着他。 是的,他不能怎么样。这是江连焕清楚认识到的一个问题。 对方是蛊王,而他现在严格的说也只是一个“蛊”,所以他并没有跟对方叫板的资格。 但他看见对方的模样就下意识的有种……想骂人的感觉,所以刚才几乎是拼命地在被揍边缘挑衅着对方。至于对方会不会揍他,江连焕倒并没有怎么担心。 开玩笑,这么恶趣味的一个人,能做出把“蛊虫”从罐子里关了再放,放了再关的事情的人,能是在乎这点挑衅的人吗? 越激起他的兴趣活命的机会才越大啊!如果让对方觉得是个无趣的人说不准哪天睡着觉就忽然升天了啊! ——不知为何忽然就很懂的江连焕。 华荣月刚才忽然间开始大笑,一副癫狂到极致的样子,其实那大概是走投无路后自暴自弃的绝望。 复读机复读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知为何忽然就癫狂的华荣月。 小小的车往前开着,已经快要到达下一个镇子了,江连焕道,“华荣月会被你送出来吧?” “当然。”华荣月道,“既然我对他的兴趣还没有消失,那我一定会平安把他送出来。” 我,对我自己有兴趣。 华荣月被打开了不得了的新世界大门,她刚准备出去,就听见身后的江连焕道,“我不会把华荣月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华荣月回头看他,他道,“六扇门的那群新人应该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些事情的应该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我会好好‘警告’他的。” ……唯一知道的那个人?不会是赵烨吧?华荣月忽然心里对赵烨充满了浓浓的同情,你要怎么警告他,能不能跟我也缩缩? 不过江连焕居然承诺不对别人提“华荣月”的事……没想到还真的江连焕居然这么够哥们义气的吗? 华荣月离开了很长时间后,江连焕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似乎好像对面的人并没有离去。 另一边的马车里,吴妄言已经呈现翻白眼状态,旁边的赵烨用手轻轻的戳了他一下,“少,少侠,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吴妄言觉得自己已经分分钟要死翘翘了。他的脑子也是不错的,所以自然可以推断出蛊王在这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现在还站在悬崖边上。 可是吴妄言的脑洞还没江连焕那么发散,他还不至于想到后面江连焕的那个神奇的脑回路上,只是担心一点——易玲珑逃出来了没有? 他觉得对方杀了蛊王那么多人(外人其实分不出来花船和天易楼的人)恐怕没办法从安镇逃出来,尤其是在易玲珑几乎是耍了个计谋从对方手中逃出来的情况下。吴妄言觉得蛊王此时或许应该对易玲珑恨得要死,如果当时对方没有转身离开就好了,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丝丝机会……跟他们一起逃出来? 呃……好像也不太可能,大概率只是让蛊王对他下手的同时再搭上几个。 吴妄言回想起易玲珑,那个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个变态娘炮的人,说实话,如果对方就真的死在安镇,恐怕他还会有点惋惜,这种念头在之前是不可思议的,但看过对方忽然变脸救出自己同伴还有站在镇子出口浑身浴血的样子之后,吴妄言不得不说这人好像还有点魅力,跟他之前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马车一直来到了下一个城镇,众人下了车后,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吴妄言也下车,并没有看见那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人。 “哎,我刚才在车上忽然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谁,你想知道吗?”吴妄言忽然听见旁边一个人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 吴妄言看了他一眼,“不想。” 刚才想过来跟他分享消息的江湖人听了之后似乎被卡了一下,悻悻的转过头,去跟下一个人搭话了。 青春期 () 江连焕回去之后果然没有把华荣月的事情告诉六扇门,对于这次在安镇的经过,只要江连焕不说,华荣月不说,赵烨也不说,那基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不……可能还有一个人。 吴妄言他们在镇子上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就看见华荣月骑着一匹快马来到了镇子上,跟他们汇合。看见华荣月还活着的那一秒,吴妄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虽然他在这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蛊王在哪,不过既然华荣月就回来了,那就说明蛊王也应该是……没打算杀他们吧? 天底下的蛊王各有不同,这么有性格的还是少见。吴妄言觉得这个蛊王或许可以极大的补充自己对蛊王的了解。 易玲珑自打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华荣月疑惑那天强行抢夺了控制权是不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让她暂时虚弱了很多,毕竟华荣月和易玲珑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也像个幽魂,身为一个夺取了对方身体的穿越者,本来二者应该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她就像这个身体的“阳面”,易玲珑像这个身体的“阴面”。身处在阳面的她,即使是在阳光底下行走也没有任何事,可易玲珑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躲在身体里休养生息,所以那一天一定是对易玲珑造成了一定伤害的。 所以说……易大佬的性格和脑回路为什么这么直啊,她不想让华荣月那么干,只要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华荣月其实也不太敢保证如果易玲珑真的跟她说了她会不会听,毕竟她脾气也挺犟的。但如果换做华荣月,她一定会先谈谈再说,易玲珑突然抢夺身体的这个做法真的是各种意义上都极度符合易大佬的风格…… 华荣月回去后前往的第一站并不是百草堂,而是六扇门。跟六扇门那边的人对接,然后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谈话,华荣月才算是终于把六扇门那边对付过去。 江连焕在问话之前就特意叮嘱她,绝对不要说自己以前认识花面,绝对不说,死也不说,就说这个死变态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怜华荣月心里早就清楚江连焕的小九九,还得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答应江连焕的话,还得承受江连焕“你这种人三两句话就把话给掏干净了,还是闭嘴最好”的嘲讽。 “荣月,你真的没事?”负责接华荣月的那个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华荣月他们到达的前几天,信鸽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回去。 自打华荣月回来后,她再六扇门认识的人已经分了好几批过来看她,每个看她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 华荣月被谈完话后,又被单独的隔离进了一个小屋里,屋子里东西一应俱,她要在这里住上一天后才能回百草堂。六扇门给的地方绝对是好地方,这个天气还给了她一个旺旺的炭盆,被子厚厚的,甚至还给了她几本书,待遇比冷宫里的娘娘都好。 华荣月也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为了确认她是真的没事,所以六扇门必须得这么做,疯子的眼睛颜色不可能在不用药的情况下保持黑色24小时,所以24小时后,一切也就都清楚了。 既然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那就睡觉呗。华荣月把被子铺的暖暖的,趴在床上就开始睡了。 …… 华荣月离开的这段时间,齐大夫不免则在百草堂里长吁短叹的,尤其是在每天看见萧翰和李静怡,他的叹气声就会更大。 简单来说,自打华荣月走后,百草堂萧翰平日里吃干饭的作用就日益凸显了出来,倒也不是说萧翰什么作用都没有的,好歹有他坐镇,附近十里八村的流氓小混混都不敢来这里闹事。 ……但萧翰的作用仅限于次,来个稍微彪悍点的大妈他就招架不住。 而李静怡,一个当年文文静静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小姑娘,最近不知为何画风越来越不对,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这样不行啊,哪天你带她出去买几身衣服吧。”齐大夫头疼的看着李静怡对万浮莲道,“华荣月也没养过小孩,什么都不清楚,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养成了这个样子……” 百草堂前面的空地上,李静怡在树下认真的挥着剑,身边忽然跑过了几个男孩子,一边跑一边朝着她笑,“她又练剑了!” “你看她胳膊粗的,我娘说以后找婆家都找不到。” “越练越壮,哈哈。” “哎……”齐大夫在屋子里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让他叹的百转千回。 萧翰磕着瓜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瓜子皮扔向齐大夫道,“大哥,你愁这个干嘛,将来她要是找不到婆家就招个女婿呗,看看你愁的,都快愁出抬头纹了。” 在百草堂拐角处的某个地方,一个人的脑袋偷偷的探了出来,这人的面容看上去唯一的特点就是平平无奇,标准大众脸模板之一,他看着那几个边喊边跑的小男生莫名的有点汗颜,在他看来,那个叫做李静怡的小姑娘这几个剑招练的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无可挑剔了,尽管这个小姑娘会的剑招不多,但是她就有种莫名的毅力,让她练这几招就一直练。 毕竟……是那个人的徒弟啊,所以能有这个天赋,也确实不让人意外。 百草堂里的人和周围的人对此都一无所知,这在他看来简直是有点暴殄天物的。甚至有关于李静怡的谈论大部分都集中在“将来怎么找婆家”的这个问题上,也让他越发的不懂中原人。 ……可能是中原与苗疆文化差异巨大吧,中原人的世界反正他不太懂。 大众脸在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离开,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写成了小条。 李静怡把今天的剑练完,然后默默地走了进来,推门的时候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句,“我回来了。”然后就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哎!”齐大夫的叹气声越发的大,大到萧翰都黑线了,他说:“哎呀,小孩都这样,都有这么个不爱听大人话的过程,你何必何苦呢……” 华荣月恐怕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离去的这段时间里李静怡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发生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的,例如李静怡抽条了,又例如李静怡突然进入了青春期,小孩子长大仿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过李静怡青春期的表现既不是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偷偷的写笔记本,或者是偷偷的暗恋着某个男生,而是突然变得话少了起来。 有时候她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能从她的口中听见一个字比杀了她还困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青春期的特征就是,李静怡以前经常笑的可爱温婉,就像是个小公举一样,但最近……不知从哪里学会了冷笑。 那冷笑的嘴角上翘三十度,别提多完美的嘲讽感了。 冷笑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对门每次一见她就问她有没有婆家的大娘;那群每次她练剑时就在旁边起哄的男生;嗑瓜子吐皮不扫地的萧翰;以及一群天天拿她编段子的小屁孩。 虽然这个冷笑出现的机会也不多,毕竟冷笑也得调动面部神经,李静怡选择省力,什么表情也不做。 这如果让华荣月知道了,她恐怕会感慨难道这就是剑客的宿命(诅咒)吗? 李静怡练完了剑,然后回去打了桶水冲了一下身上,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也算是个娇客,洗澡时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桶,里面还会放上干花之类的东西,但现在她也就从井水里打上半桶来,掺和些热水倒进去,然后从头往下一浇也就完事了。 冲完了澡,李静怡换上了一身十分简便的衣服,身为一个暂时寄居在这里的穷苦人,她也没什么钱买新的衣服,齐大夫和萧翰有时候会偷摸的接济,拿些自己小时候的衣服给李静怡穿,然而他俩……都是男的。 啊,你问万浮莲的衣服?万浮莲在李静怡这个年纪比她还穷,哪里来的衣服。 李静怡出去给百草堂搬东西,作为一个踏实稳重还话少的小孩,她的日常生活除了练剑就是给百草堂当童工,顺带赚出了自己在百草堂的伙食费住宿费。这也多亏了李静怡的帮忙,不然难保说华荣月离开后百草堂会不会陷入一片混乱。 她要从药材商那里把药材运回来,这是个不容易的活,需要很大的力气,以前一直都是华荣月扛,现在换成了李静怡。 李静怡扛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这箱子的个头几乎有她的三分之一大,压的满满的,可是她扛起来却还算轻松,并没有什么太难受的感觉。 她扛着箱子即将走到离百草堂最近的那个路口时,忽然遇见了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偷偷的看她。 跟大部分小屁孩不同的是,周围还有那么稀少的几个觉得会剑术的李静怡很厉害的,这个小孩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李静怡,有些害怕,但后来还是偷偷的走了过来,跟李静怡一起走,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敢说,最后只能跟着李静怡一起往百草堂里走。 李静怡也不说话,那个小孩也不吱声,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并排走到了百草堂。 小孩偷偷的看李静怡,从背后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李静怡是个小子,一根马尾在背后,被红带子绑着,随着走动的姿势晃动着。但冷不丁看到正面,就可以看见李静怡那张清秀的脸。 这张清秀可爱,绝对是属于女孩子的脸,跟这身打扮看着有些不太相称……却又挺好看的。 回家家 () 李静怡的个头比旁边只比她小了几个月的男孩高出了一大块。她把箱子摞在一起,然后开始打扫百草堂,安安静静的,就像是这些举动已经重复了一万遍。 她身后的那个小男孩在旁边呆愣的站了很久,一副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碍事但还不是很想走的样子,然后愣了好长时间,居然偷偷的也拿起了旁边的小笤帚,直把屋子里的齐大夫看的一愣。 “去看看外面那孩子干嘛呢?怎么还站在门口扫上地了?”齐大夫道,旁边嗑瓜子的萧翰立刻站了起来,出去看了眼那边跟在李静怡旁边的小屁孩。 萧翰出了门,那个小男孩被吓了一跳,拽着扫帚往后退了一步。李静怡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来的人是萧翰,也就低下头没了声音。 “这谁家的孩子啊?”萧翰认了几秒钟忽然就认出来了。 “……我去!这不是孙掌柜家的孩子吗?怎么来这了?” 孙掌柜,这位掌柜的是他们这边的一个开当铺的……土豪。 萧翰心里也是抖了一下。 要问萧大少爷为什么会抖,那是因为这位孙掌柜土豪的程度即使是他也有点心虚的。 这孩子穿的看上去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衣服上什么花纹都没有,可是如果有识货人就能认出来是好料子。身上下只有脖子里系了个小小的装饰,是块碧绿碧绿的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男孩子长得有点瘦小,即使跟普通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比起来也未免偏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膀大腰圆的孙掌柜是怎么生了这么个看起来疑似营养不良的儿子。 ……然后这个孙掌柜的儿子现在就站在他们百草堂的门口,皮包骨似的抱着小扫帚给他们扫地。 萧翰紧张的回头去看齐大夫,想说有人想坑咱们店,所以把自己儿子派来扫地好来碰瓷了,却忽然看见孙掌柜家儿子屁颠屁颠的又跟着李静怡去了另一边。 “她不就出去送趟药吗?从哪拐回来的啊?”萧翰百思不得其解。他想继续问下去,却忽然看见李静怡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他想起来了刚才被自己吐了一地的瓜子壳子,略微有些心虚的又回去了。 “你,你爸爸妈妈在哪啊?怎么没看见他们?”那个小男孩极力想跟李静怡搭上话,所以拼了命的找话题。 李静怡听了后淡淡的说:“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他们了,不过看不见他们……也好。” 她的回答让小男孩一噎。 明明是试图活跃气氛的,但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 从小父母双,衣食无忧,并没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父母的小男孩陷入了知识盲点上。就好像他也从来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跟自己父母关系不好一样。 他心想,如果有个人的父母都对他不好,那这个人该多可怜啊。 不过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小男孩开启了下一话题。 “那,那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亲戚吗?”小男孩继续问到。 李静怡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也没有了。” 气氛再次陷入持续沉默……小男孩已经被李静怡的回答给吓到了,然后就开始陷入持续的怀疑人生状态中。 ——和小伙伴的第一次搭讪就把天聊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小男孩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要爆炸了,或者想把笤帚一扔,转头就跑。 ……不过似乎因为腿脚不太灵敏,所以没跑成。 幸好正当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从阴影里走出了一个男人将他抱了起来。 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纯黑的衣服,刚才他就站在一街之隔的地方,然而却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他的面容看起来平平无奇,腰间却别着一把剑,脚步声轻的用耳朵都听不见,甚至呼吸声都接近于无。 这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李静怡就盯着他,还有他腰间的那把剑。 男人看着李静怡平静的眼神中隐藏的斗志,还有她手上的那把剑,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抱着小男孩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把他接回去。” 他心说真是警惕的小孩,能在她这个年纪做到这一点,也不得不说一声天才了。可惜,只是生活在这种地方……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女孩子的天赋,似乎也没有一个能教导女孩子剑术的人。 小男孩认识这个身穿着黑衣的男人,被他抱起来后就死死的扒在他身上不下来了,对于他来说,这个男人的确很熟悉。因为对方算是他们家的“保镖队长”。 很显然,家里有矿的家庭是不会放心孩子一个人到处乱跑的,尤其是在孩子还是个弱鸡的基础上,这个男人跟着他们一路的走,从南街逛到了北街,一直看着男孩子拿着小扫帚都没出来,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出来了。 李静怡并没有对他再多说什么,她清楚自己应该是打不过对方的,所以把眼中的战意又压了回去。 之前也正是因为“保安队长”提起过一次这里有个女孩子练剑特别的厉害,所以这个小少爷才会对李静怡一直念念不忘。 身为一个家里有矿,然而自己好像分分钟就要死翘翘的小少爷,孙少爷的梦想却跟他的体质不怎么相符,他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仗剑江湖的那种,所以听说这里有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接着就……惨败。 男人并没有跟李静怡谈多长时间,只是对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孙少爷走了。 他看着李静怡已经抽条的身材,还有刚刚那握住剑柄的战意,以及身上那老旧的男式衣服,心里又微微的感慨了一下,忽然起了点爱才之心,心说自己偶尔教上对方两招也不是不可以的。 小少爷被抱着回去的路上,还偷偷的在男人的耳朵边说:“我刚刚问她的父母在哪里,她说她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了。” 男人说:“嗯。” “我还问她有没有别的亲戚,她说也没有了。” “嗯。” 江湖上,所谓的好长时间没见到姑且还有另一种翻译方法,那就是死了。如此想来,那个小姑娘沉默寡言的原因或许就找到了解释。 男人忽然间就并不觉得稀奇了,只是空余一声叹息。江湖上从小就出来闯荡江湖的人也并不少,也有很多身世凄惨的人,于是这让他怀疑起了小姑娘的身世是不是也十分的凄惨。 有时候凄惨的身世反倒是前进的动力,恨比爱来的更深,遭遇过痛苦的人往往能爆发出最深的潜力,却又会对心性产生极大的变化。 “如果你以后想来,那就来好不好。”男人道。 小男孩被抱在怀里,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他其实从来都没觉得对方是什么奇怪的女孩子,她拿剑的姿势在他看起来超帅,超级霸气。就像抱着他的叔叔所说的一样,正因为她是一个天才。 以及穿着一身旧衣服,但眼神凌厉,话也不多的李静怡在男孩的眼里“很帅”。 他都不一定懂很帅的含义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帅。 “那我下次来,给她带点吃的或者是衣服什么的,她说不定就会多跟我玩了。”男孩子小声的说道。 抱着他的男人愣了一下,心说真不愧是土豪家庭思维啊……不过以那个小姑娘的样子来看,给她东西她应该也是不会要的吧。 李静怡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刚坐在百草堂看完程的萧翰问,“那个男的是谁啊?”李静怡头也没回的说道,“他的侍从。”然后就进了后院,直听的萧翰一愣。 过了许久,他才道,“啊……真羡慕啊,那种身手人居然都只是侍从?有钱真好……” 家里有钱的萧大少爷酸了,李静怡则是走到了后院的窗户底下,那个窗户就是当年她差点从上面摔下来把小命摔没的窗户,现在李静怡高了不少,在她能够到的范围内,有石头刻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浅白色的印记,每一笔就是一天。 她心想刚刚在街上那隐隐约约感受到的人的气息原来不是错觉啊……只是萧翰都没发现,她怎么会发现了呢?或许可以找华大哥问一问? 一想到华大哥,李静怡的眼睛就忽然暗淡了下来,她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石子,想要在墙上再添一笔,这一笔还没有落下,却忽然听见头顶上传出了一个声音,“你画这么多密密麻麻的道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愣。 李静怡猛的抬头看去,就看见这面墙的最上面坐着一个人,低头正看着她,眼睛含笑,声音温柔。 华荣月刚从大堂想回来,就听见萧翰在那里一直复读“有钱真好”,“我也想有钱”,“让小孩子从小就养成攀比习惯好吗”,“给配那么厉害的侍从好吗”,还以为李静怡出什么事了,就赶紧先回来看看。 她心说什么事给萧翰刺激成这样啊?他要是想要侍从她给她找一百个,绝对江湖顶级高手,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好不好? 归来后的开会 () “你这次回来……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华荣月茫然的看着萧翰,“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静怡从后面抱着自己的小扫帚默默地经过,然后若有若无的看了萧翰一眼,又把头转过去默默地扫地。 萧翰,“……” 对,没错,我说的就是你后面刚刚经过的那个家伙啊,你难道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对吗? 萧翰又看了眼华荣月,看他的眼神一脸茫然,这样就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一样。他烦躁的挠了挠头道,“哎呀,你愿意干嘛就干嘛吧,烦死了。” 华荣月看着萧翰离开,自己也挺茫然的,还以为萧翰又开始每天一次抽风了呢。从刚刚萧翰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可是他是要说什么呢? “华大哥,一会你看看我练的剑好不好?”华荣月正琢磨的时候,后面李静怡乖乖的问到。 华荣月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行,等我把这里收拾好的。” 她在心里感慨,啊……真是个好乖好乖的小徒弟啊,我的徒弟最乖了,写作业都不用连打带骂的…… 话说小徒弟好像长高了不少啊,而且身手也厉害了一点,就是身上这身衣服也真的是太寒酸了,明天带她去买几身好的…… 李静怡拿着剑就去了后院,等到华荣月也跟着进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对着她笑了一下。 ……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就先问了在这里驻扎的花船的人,她想问问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百草堂。 百草堂这段日子还算是比较太平的,不过据说也有那么几个小鱼小虾过来想捣乱,然后都被花船的人想方设法的给弄走了。平日里来这偷偷观察的人也不少,但终究没人敢来百草堂。 看来秋水庵那边的人没逃到这边来。 华荣月松了口气。她在六扇门度过了24个小时后,六扇门的人就说她可以回来了。 不过华荣月这几天好像得在百草堂待着随时备命,六扇门对于他们这次的事情还蛮重视的,虽然吴妄言已经离开了,江连焕自己承诺不会多说,赵烨也被“警告”了一下,但是其他的人就会把自己在安镇的经历告诉六扇门,他们知道的东西不多,可是惊悚的事情也是挺多的。 例如突然反水的店小二和客栈老板,清晨的浓雾和看不见一个人的街道,还有那些在赵烨和江连焕口中的“疯子”。 华荣月隐隐的觉得这次安镇的事情在六扇门里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所以最近正在慢慢的把人从安镇往出撤——虽然没撤的太多。 哎,为什么华荣月没有把人都撤出去呢? 一是安镇这段时间人员变动实在太大了,略微的超出了承受范围。这眼瞅着就是过年了,要是过年的时候再来个大搬家,华荣月很怕自己会被人捅。菊花……二是华荣月事后曾经仔细的回想过自己和江连焕的谈话,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跑,因为江连焕的话里话外似乎都是那么个意思。 或者说江连焕“觉得”,花面是能够抵挡的住六扇门的窥探的。 因为你想,如果江连焕觉得自己回去后花面肯定会带着安镇凉凉,那他就不会说什么“我肯定不会把华荣月的事情说出去”。他肯定什么也不说,回去给六扇门参上一笔就完了,六扇门带着人三天压平安镇,什么事都没有,何必多说那么一句话? 具体更深层次的原因华荣月不太清楚,反正她自己琢磨的是这么回事,至于到底是不是……打不过就跑呗,她要求不高,先试探一下,如果真的不行她也立马就撤,绝对不耽搁。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组织就一定要贯彻自己的精神,甭管打的怎么样,撤退一定要迅速,要快,这次正好当实战演习了。 一想到这里,华荣月就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面前的李静怡找个好点的轻功,人生在世,还是走为上策,俗话说逃跑虽然可耻但很有用吗。 “华大哥,你去哪了啊?”李静怡小声的问。 “我?啊……前段时间有事,所以暂时出去了一段时间。”华荣月道,“静怡最近的剑法练的很厉害呢,比我之前想的要强很多。本来我还担心回来后你会荒废呢。”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有好好练剑。”李静怡道,“我每天……起床就开始练剑……然后就帮齐大哥干活。” 这确实是李静怡最近的日常,如果刨去她练剑时天天被旁边的小屁孩嘲讽,还有她帮齐大夫干活时天天死亡凝视萧翰外,也就大差不离了。 华荣月一听心里就愧疚的不行,本来自己把小姑娘救回来纯粹就是想着能帮小姑娘从那个老家里逃出来,别豆蔻年华就莫名其妙被嫁人接着过了一年就惨死,谁知把小姑娘带回来后还让人家成了留守儿童了。 尤其是小姑娘很乖,如果不乖,华荣月也没那么闹心,可是她越乖,华荣月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呈指数上升。 她得想个法子补偿一下。 “真乖。”华荣月从井边跳了下来,“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华大哥再教你一个厉害的武功吧。” 李静怡听着华荣月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皮卡皮卡”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招架的东西,一是毛绒绒,二是皮卡皮卡的眼睛。 那眼睛华荣月看了都受不了。 她压下了自己蠢蠢欲动想拼命撸。一把毛的手,想着自己手中有什么厉害点的武功。 就在华荣月正在琢磨的时候,有个人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身穿着一身黑色的官服,脸上看不见他的模样。李静怡本来还一脸笑的跟华荣月说话,等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忽然止了回去。 华荣月也察觉到了来到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她回过头去,见对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华荣月,有事情需要找你,请跟我立刻走一趟。” 华荣月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现在就走?” “对。” 华荣月回头看了眼站在那里刚才喜出望外的小姑娘,忽然间觉得脑袋又有点大,于是很纠结的看了会李静怡,又看了会身后的男人。 啊……早知道在六扇门上班这么费事当时就不应该进,这条条框框太多了。 好歹是个公务员,华荣月还是懂得服从命令是第一位的。她转过头来,歉意的对着李静怡道,“很抱歉啊静怡,今天恐怕不能教给你那个很厉害的武功了。你先跟着你萧大哥学,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李静怡低着头,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华荣月看着莫名的觉得内心有点忐忑,过了许久,才听见李静怡嘟囔着道,“每次都是有事出门,然后就一走半个月……” “……真的很抱歉!”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以前天天骗她考上年纪前十就养猫的老妈一样一样的,自己现在都莫名的觉得自己就是个大py子,并且对这样的大py子本能的产生了一丝厌恶之情。 啊……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身后的男人肯定不能等多长时间,这些事华荣月还是清楚的,她离开前特意叮嘱了一下,“我晚上要是不回来,那你就不要等我了,早点回去睡觉,不要乱跑,注意安。” 她这话其实不是对李静怡说的,是对某个正在旁边默默蹲着的花船高手说的。 李静怡低着头,过了很长时间才微微的“嗯”了一声,一抬头的时候,华荣月早已跟那个六扇门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她沉闷了好久,最后一个人嘟囔,“总说有事,天天都有什么事啊,就从来没有见他在百草堂里好好的待上一个月的,总是在外面跑,盟主的事都没他的事多……”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到了大厅,萧翰又在嗑瓜子,前段时间他把自己嗑上火了,喝了半个月的汤药,可是等到火下去后,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嗑了起来。 他看见李静怡从后院走出来,想上去问问,“哎,华荣月呢?赶紧出来啊,一会齐大夫还让他对账呢。”话刚说完,就看见李静怡默默地瞪了他一眼。 萧翰默默地在这种眼神里拿着扫帚扫了瓜子皮子,给花浇了水,把桌子擦了一遍,然后坐在柜台后面对账。等到他对到一半的时候,心里还茫然的在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花船的高手默默地在房顶上看着,也不出一声,心里也想找袋瓜子来嗑。 华荣月到了六扇门的联络点后,惊讶的发现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其他很多熟悉的人在,除了她,有江连焕,有同为“目”成员的娃娃脸谷夏,还有几个六扇门曾经的熟人,甚至还有一个曾经跟华荣月共事过的同事。 曾经据说疯了的云锦飞就坐在华荣月前面的一个椅子上,听见华荣月的声音后缓缓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收回去了。 惊觉面前的这个傻子居然真的曾经是大佬 () 他不是已经出事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华荣月看见云锦飞的时候吓了一跳。 云锦飞的表情就跟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一身浮夸的衣服,眼角下有着一颗红痣,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愤怒或扭曲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可是越平静,华荣月越觉得瘆人。 ……因为周围的人几乎都是他这样眼角带红痣,表情平静的。如果没看见云锦飞,华荣月也就当成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六扇门同门聚会了,结果云锦飞往这里一坐,华荣月……看谁都像神经病。 几人在这里等了半天,华荣月看见江连焕似乎偷偷的给他打了个眼色,她心说江连焕什么意思?提醒她注意点什么嘛?但两个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还没到半分钟,就被进来的人打断。 华荣月看见进来的是几个以前没见过的六扇门的人,他们跟之前华荣月曾经见过的那些训话的上级武功要高一点,华荣月还能看见他们眼睛下面的红痣。 这让华荣月的头皮发麻,心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在六扇门碰见这么多眼睛底下带红痣的也没觉得像今天这么吓人啊。怎么今天就总有种邪乎的感觉?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的原因,想必有些人清楚,有些人不清楚。”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道。他环视了下面的人一圈,缓缓的开口道,“众位都是六扇门的精英,也是我们认真挑选出来的人。那么现在,请让我问大家一个问题。” ——“你们愿意为了六扇门,为了保护其他人而牺牲自己吗?” …… 嗯?!!! 屋子里寂静无声。 瞳孔地震的华荣月也不敢做出什么显眼的举动,只是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心说这是什么情况?! ……曾几何时,华荣月以为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应该都来的轰轰烈烈一点,最起码得来点仪式感。比如中考,又比如高考,再比如秋招……反正对于现代人来说重要的事也就那么几个吧。 然后今天六扇门就给她来了一个完出乎意料的,人家通知你大事就把你们叫进一个小屋子里,然后随随便便就开口了,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华荣月那一刻心里想了半天。 她不断地琢磨六扇门突然问他们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应不应该趟这滩浑水。 假如这件事跟自己最近想做的事无关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直接一走了之。 屋子里除了那几个上级外,其余和华荣月留下的一共有十几个人。华荣月看了眼那边自己能叫上名字的云锦飞,江连焕和谷夏三个人,心说这完没道理啊,大中午的把人家叫过来让他们回答这种问题,恐怕刚才江连焕对他使眼色是因为他之前得到了一点消息? 一会等这十几个人里面有人反对她也跟着反对就好了,华荣月不善于当那个出头鸟,其实她现在正在回忆自己进来的路上有没有人把守着路口,一会有人出去就当场处决什么的…… 前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后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那你将从此行走于地下。” “阳光从此跟你无缘,你将背负着秘密直到死去。” 华荣月满心觉得这种场合肯定会有人表示反对,这话越听越觉得邪乎,结果就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愿意。” ……华荣月猛的像说话的方向望去,只见江连焕坐在那里,声音很平淡且迅速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就好像根本没听懂对面的人刚刚说了什么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还觉得江连焕挺爷们的,但考虑到这个人的实际性格,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是刚刚没听明白更加靠谱一点,毕竟这哥们……看着不像那么舍己为人的人。 她都想直接跟对方说了,“大哥!这不是求婚!不要那么快的说愿意!没必要啊!” 然后华荣月还没等再给江连焕眉目传情,就听见坐在她旁边的谷夏道,“我也愿意。” 谷夏,是位有着娃娃脸,声音也是娃娃脸,各种意义上都是娃娃脸的……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华荣月听了谷夏的话后也跟着一懵,然后会场里就接二连三的传出了“愿意”的声音。 转眼间,会场里没有回答的人只剩寥寥,华荣月是写的有点搞不明白了。可是她看着最前面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就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话说他不会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吧…… 或者说,他把这些人叫过来,就意味着他知道这些人一定会同意? 华荣月眉头一挑。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的话,她在六扇门的人设一直是老实巴交,古道热肠,有着一颗奉献自己照亮他人的心。 这个人设想必也是立得有点太成功了,单纯就这个人设而言,她好像在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一转眼的时间,会场里似乎就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有人陆续的朝着华荣月看来,华荣月本想着来个说不同意的人然后再接一句“俺也一样”,结果这屋子里转眼就剩下了她一个没说话的,衬的她老显眼了。 不行,不能让自己在这种场合突出出来。 华荣月的心里一紧,最后咬着牙说了句,“愿意。” “好。”站在最前面的人又环视了一圈他们,然后道,“那么,我将会告诉你们一些事,这些事你们只能在这个屋子里面了解,出了这个屋子,你们就通通和这些事情无关了。” 屋子里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华荣月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两个巨大的烛台,此时此刻已经被点亮了。 老实说华荣月来了好几次,还没看见过这烛台被点亮过,曾经一度以为这是用来充门面的装饰品呢,结果这烛台被点亮后,华荣月才发现这东西的……咳咳,瓦数怕是不低。 “这些纸交给你们。”那个男人道,“走廊的尽头有火盆,看过后依次出去,每个人把纸放进火盆里面烧掉。” 他说完后,就有一张纸被递了过来,华荣月接过那纸,差不多四五张的样子。 她不知道别人的内容跟她的是否一样,因为此时此刻这里一片寂静,貌似也不是交头接耳的好时机。 那个人把纸交给他们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华荣月硬着头皮看了眼自己手上纸,翻开了第一张,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曾经江连焕给她讲过的有关于“蛊”的制作方法。 “将毒虫放进罐子中,任其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就是‘蛊’。” …… “你华大哥呢?人怎么又没影了?我还想叫他出来吃饭呢。”万浮莲站在门口道。 “他有事先走了。”李静怡捧着自己的碗,往嘴里拼命的塞饭,“反正他也没有在百草堂的时候。” 万浮莲看着李静怡塞的鼓鼓囊囊的脸,笑呵呵的上去戳了一下,李静怡抬头看了眼外面都已经升起来的月亮,无精打采的把饭吃完,然后就回屋子里了。 趴在屋顶上的花船高手此时此刻也掏出了自己的晚饭,虽说这个工作一开始被派来的时候感觉有点无聊,但时间一长觉得看热闹还是不错的吗,就是来点小零食就更好了。 华荣月正在六扇门里继续看着那几张纸,刚才已经走了不少人。一次出去的人不易太多,最好是分散着出去,华荣月就排到了最后,江连焕也在屋子里,但他脸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并没有看那几张纸,更多的则像是在陪华荣月。 华荣月注意到那几张纸他甚至也只是随意的翻动了一下,这让华荣月有个猜想,或许这纸上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而这对于他来说早就不是秘密。 这让华荣月内心有点复杂,因为她不知道早就知道了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的江连焕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其实涉及到一个六扇门的绝对机密了。恐怕这个秘密要比“目”更高一层,或者说华荣月怀疑“目”就是给这个计划用来做选拔以及掩人耳目的。场中有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目”的人,剩余的才是其他各种各样的途径来的人。 什么扮演疯子打入内部之类的……“目”的根本目的远远不止这么简单。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打通内部,而是……取而代之。 这几张纸,说白了,就涉及到了一个秘密。 …… 六扇门想要自己培育出一个“蛊王”。 他们要培养出一种可控的,能够保持一定清醒的,同时还完忠诚于六扇门的蛊王。这个蛊王能够杀死江湖上所有的其他“蛊王”,让整个江湖都彻底的平静下来。 而今天被叫过来的人,就是他们挑选出来的“毒虫”。 华荣月不清楚这个计划上辈子曾经有没有发生过,但她真的是没有丝毫停滞的就想起来了上辈子易玲珑将死之时。 当时她身边只余下一人。 “成为更高一级的蛊王的方法,就是杀死上一个蛊王。” 这么长时间了,华荣月一直都想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摸到将死的易玲珑身边的,毕竟当时易玲珑江湖都找不到,但这个人就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易玲珑在死亡前其实已经失去意识了,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杀了她,她也是不清楚的,按照这个逻辑,那个杀了她的人,是有可能会成为比她更厉害的蛊王的。 而那个人…… 华荣月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坐的百无聊赖翘起了二郎腿,甚至似乎要哼上一段小曲的江连焕。 ……是他。 妈呀,居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人民太难了……昨天下了一天雪,今天早晨上了班就开始扫雪,从八点扫到十点,扫到虚脱了。晚上回来就因为大雪路滑堵车,在没暖气的班车上堵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脚冻到没知觉。 我回屋码字就钻进棉被里,这字都码完了,脚还一点温度都没有…… 希望明天能稍微暖和一点点。 摸摸头,爱你哦= ̄w ̄= 疯子保持理智的方法 () 为什么是他? 华荣月把那几张纸扔进火盆里,然后跟着江连焕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江连焕看起来依旧吊儿郎当的,他不知道身后的华荣月正在以什么样的眼神偷摸的打量着他。 屋子里面剩下的没有几个人了,华荣月和江连焕几乎可以说是最后出来的。两个人在半升的月亮下一前一后的走着,远处的太阳还未落下,就照在他们的面前。 “六扇门这个计划……进行了很长时间了吧。”华荣月问。 前面的江连焕道,“是挺长时间了……不过目前为止也没搞出什么成果就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华荣月心说就结果而言,六扇门最后搞出来结果相当惊人了,而且其他人都可以槽,但是你江连焕……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嘲吧。 “云锦飞是怎么回事?他之前不是……疯了吗?”华荣月问。 江连焕道,“他疯了后不是又控制住了吗?纸上的东西你没看吗?” “不,我看了,就是觉得……有点神奇。”华荣月道。 神奇的让她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纸上的最后一页写了一件对于华荣月来说挺重要的事,那就是目前来说,疯子们似乎可以找到某种平静下来的方法。 华荣月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接连看了好几次,那字还是原封不动的印在纸上。 这个控制自我的办法对于每个疯子来说都是不同的,即使是六扇门目前也只是在摸索阶段,并没有掌握出一个通用的套路。 华荣月看到这个方法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既然有这种方法,那为什么不告诉江湖人们呢?然后又忽然想到,一个能够自控的疯子对于六扇门来说要更加的可怕,这也跟他们要培育出一个受六扇门控制的蛊王的目的完相反。 接着华荣月就忽然想起来了现在还在花船的那三个保持了理智的疯子。 疯子保持理智的第一个方法就是找到一个他所在乎的人。 这个人可以是亲人,朋友,爱人……等等对于疯子来说比较重要的人,在这些人面前,疯子会保持较完整的理智,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看见自己疯狂的一面。 ——这个方法可能也顺带着解决了华荣月一个之前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的问题。 为什么易玲珑看见吴妄言时会变得平静下来呢?恐怕也就跟这个有关。 或许也正是因为第一条看起来还算靠谱一点,所以华荣月才有了点接着往下看的心情,不然她恐怕会直接骂这堆东西是狗屎然后团吧团吧扔进火盆里的。 第二个办法,就是让疯子一直坚信或信仰某件事。 假如说某个人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所以才疯的……那么在他疯了之后,如果能让他坚信“只要他一直保持正常那他终有一日会找到传说中的女朋友”,他也会保持表面意义上的正常。 ……甚至是能表现得比正常人还要更正常一点。 第三个办法则是从疯子疯狂的理由来入手……有一些疯子因为发疯的理由比较奇特,所以他从疯了的那一刻就看不出来疯了,而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疯。 他疯狂的理由比较独特,所以他日常的生活都会和他疯之前一样正常,只要不刺激到他发疯的那个点,那么他就永远不会让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对来。 至于最后一个办法,就是被蛊王压制。 蛊王如何在某一段时间内是比较平静的,那他手底下的“蛊”也会跟着平静下来。 这里面写的最简略的就是第三条,同时也注明了最后一条比较少见。对于目前绝大部分能保持理智的疯子来说,他们一般都遵循的是第一条和第二条。 而且纸上着重的强调了如果想要控制一个蛊王,那最好用第一个办法,因为第一个办法可以通过控制疯子在乎的人从而控制住疯子本人。 华荣月现在见过的疯子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了,她开始在心里把这些状况跟自己曾经见过的对照了一下,似乎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对应的地方,可是这个方法华荣月觉得还是对于刚疯的人比较有效,随着疯的时间越长,恐怕走火入魔的本人也会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 “云锦飞……是怎么保持正常的?”华荣月问。江连焕道,“啊……他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云锦飞,那次受不住打击,就直接疯了。然后六扇门派了好多人去劝他,试图让他坚信自己就是真正的云锦飞。” “……嗯?然,然后呢?”华荣月觉得这个思路似乎是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只能茫然的问了一句。 “然后六扇门又派了人去游说他,真正的云锦飞是不会疯的那样神经兮兮的,他一直都是个优雅的人,是黑道的霸主,是令无数人胆寒的存在。”江连焕道。 “然后他们挂了几年大镜子把云锦飞围住了,让他好好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同时一直让人在旁边碎碎念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云锦飞吗……过了大概半个月后他就突然恢复正常了,变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华荣月当场冷汗就下来了。 ……哪里正常了!这完就是被洗脑了吧!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直接疯了还要吓人啊! “他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吗?”华荣月一时间有无数的槽想吐,例如既然是黑道的霸主就没发现跟六扇门混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吗,或者是你之前怎么被易孤舟吊打的大哥你都忘了吗……结果江连焕很淡定地说道,“啊……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不过他也意识不到吗。再说……他也不一定能再活多长时间。” 这话里有话让华荣月听的惊了一下。 云锦飞有危险?怎么会…… 江连焕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话说疯子在“正常”的情况下脑子也依旧还是不清楚的,这点华荣月还是了解的。就例如当年易玲珑当年和吴妄言待着就变得平平静静,但也仅此而已。 在除了吴妄言的事外,她的脑袋里什么也不想,就像空了一样。吴妄言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从来都不考虑一下这对天易楼是好是坏,以及吴妄言是不是二五仔。 以华荣月曾经跟吴妄言那短暂的接触来看,这货对当二五仔好像很得心应手的样子,架不住上辈子就跟六扇门签了什么协约,成为了控制易玲珑的一颗棋子。 吴妄言上辈子也是个蛮有原则的二五仔,面对着天易楼楼主要什么给什么的诱惑都没有太过违背原则,撑死了也就是要点书,剑什么的,也算是有点良心了。或者可能是因为身后有着六扇门或者华山,所以反而不敢要的太多?华荣月思维发散道。 “云锦飞的状态本来就不算太稳定,所以六扇门可能会派他到最危险的地方去。能杀一个蛊王就赚了,杀不了也不会添什么麻烦,反正刚进六扇门的时候都签了生死状了。”江连焕道,“至于咱们俩估计就是在后面打打酱油了,也不干咱们什么事……但我估计,我恐怕要去天易楼。” 听见这个熟悉的地名后,华荣月心想果然如此…… 但是江连焕对于云锦飞或许马上就要死亡这件事表现得太过淡定了一点。 他就像说着一个完不相干的人,甚至还在跟华荣月打趣,“如果你现在再跟云锦飞交手就不一定能打得过了哦。别看他没疯前身手不怎么样,疯了之后身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华荣月心说那也未必……花船厉害的疯子里,云锦飞恐怕还排不上号。 “让我来给你预测一下咱们这些人都要往哪里去啊。”江连焕伸出手指头来一个个的数着,“谷夏应该要去江湖上的那几个名门正派里试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司毅,就国字脸的那个,恐怕会跟着云锦飞一起走,谁让他人缘不太好……” “我要去天易楼。听说天易楼派的人好像不多,我也不清楚都有谁,蓝馨或许会跟我一起去?不不不……我不太喜欢那个人……” 江连焕一口气说出了十几个人的动向,也接连给华荣月点名了几个在江南这一带的“罐子”。他只挑华荣月了解的地方说,所以华荣月听见对方提到了天易楼,秦淮河,江南这边的几个名门正派,几个黑道门派,甚至还有一个华荣月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 十八亭。 “至于你……你已经板上钉钉的要去一个地方了。”江连焕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华荣月脑子里一片混乱,所以这会反应慢了半拍,“……什,什么?” “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安镇。”江连焕道。“之前他们把安镇也认定是一个罐子了,他们一定会派你去那里的,因为你和那个罐子打的交道最多。” “……等等,安镇?”华荣月惊了,这帮人居然真的把安镇提升到了一个罐子的级别吗?和天易楼一个级别的? 原本华荣月以为这只是江连焕一个人瞎说的而已,可是现在眼瞅着就已经变成员共识了啊! 你们这帮人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点点。 华荣月正吐槽的时候,就听见江连焕道,“进了这个圈子,就永远跟这些东西待着,逃不出去。” 听见他的话,华荣月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就忽然看见他挥了挥手,“反正蛊王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了。” 一探天易楼 () 新年要到了。 这是华荣月在这里过得第二个年,不得不说古代的年味就是重,虽然没有华荣月熟悉的雪,但是年关将近,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仔细一问都是外地生活的人趁着年关回来了。 街道上有几家铺子正准备提前几天关门,但是百草堂却不能关。华荣月有些诧异,本来过年关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齐大夫说这附近便利的医馆就他们一个,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又容易生病,所以暂且不关门。 趁着药材店还没关门,华荣月就去经常和百草堂联系的几个店里买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药材,其中治高热的还有治醉酒的药材百草堂买的最多。 华荣月趁着没过年的时候把这些药材都晒干,弄好。齐大夫说腊月二十八就不让他们天天干活了,为了这难得的假期,这几天连萧翰都稍微勤快了一点。 ……当然也没勤快到哪去。 这几天华荣月就纯粹是在百草堂里休养生息了,顺便养一养肥膘。毕竟六扇门给他们的消息是让他们过了年之后再去,华荣月准备过个开开心心的年。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华荣月都过得很快活,当然也还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现在最上心的就只有两个问题。 一是花船过年之后该如何赚钱的问题。 二是花船上的疯子可不可以用六扇门给的方法做到大批量控制自我的问题。 ……然后这两个问题她哪一个都没琢磨明白,所以放弃了,这几天纯粹是闲来没事的时候想一想,想不起来就干脆摸鱼。 其他的时间,华荣月就是跑腿,送药,买药,骚扰江连焕。 “六扇门也不至于这么没人性吧。”华荣月想,“大年三十的还让人出去干活?” 今天齐大夫照例让华荣月去给江连焕送药,这是华荣月和江连焕之前约好的见面方式,结果去了那里人不在,一问才听说江连焕最近几天天不亮就走了,天黑才回来,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安镇的时候还要累。 华荣月本来想跟他再聊几句,一看人没在也就只能作罢。当然她也没什么想聊的,只是单纯的凑凑热闹而已。 华荣月内心里格外得想知道江连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潜入天易楼,按照上辈子的经过来看,这个哥们的天易楼之旅绝对算的上是史诗啊……不然怎么会让他占了那么大的一个便宜呢?虽然最后成为六扇门的蛊王是不是便宜华荣月也不知道。 华荣月又接连去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碰见江连焕,这就让华荣月越发的怀疑起了他究竟在干什么。她觉得江连焕这么神神秘秘的,恐怕不是在干什么好事,直到那天在街道上碰见谷夏时,她才忽然间觉得奇怪的人貌似不是江连焕……而是她自己。 “谷前辈!”华荣月朝着谷夏喊了一声,把谷夏喊的一激灵,他略微有些惊恐的朝着华荣月方向看了过来,华荣月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嗓子怎么把谷夏吓成这样,而且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吓到的人。 他看见是华荣月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忙赶过来,拉着华荣月悄悄得躲到了一边,小声的说:“荣月是你啊,你刚才吓我一跳。在外面不要这么大声的喊我,我有点害怕。” “……有谁要害你吗?”华荣月赶忙上下左右的看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杀手埋伏在哪里,结果谷夏脸红了下。 他纠结了一下然后说:“不是有人要害我……是我害怕别人知道谷夏就是我,然后笑话我……” 华荣月,“……” 何必呢。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看谷夏的娃娃脸,然后弱弱的道,“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个的。而且……在意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啊。”谷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过了年我就要去跟华山派比剑了,还得装成疯子去吓唬他们,如果他们知道我长成这样……不害怕我该怎么办呢?” ……这还真是个世间罕有的烦恼。 华荣月也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气氛,然后意识到刚刚谷夏说他过了年就要去华山。六扇门莫非怀疑华山也是一个“蛊”?可能仅仅只是怀疑,但是不敢确认,所以就特意派了谷夏去…… 华荣月想起来了上辈子谷夏是如何成为江南第二剑客的,当年谷夏最为出名的就是天天喜欢和别人比剑,而且一比就比的天翻地覆,颇有当年想要一剑挑翻江湖的西门吹雪的意思。 然而谷夏为啥会变成一个比剑狂魔,为啥执着于挑翻江南的所有剑客这一点华荣月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而且当年她第一次看见谷夏的娃娃脸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长相居然也是个武学疯子? 但是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谷夏为什么会那样做。 “嗯……反正就是这样的。”谷夏道,“如果华山派里有蛊王,那我去跟他比剑,他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杀了我的,这样我就能看看有没有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去下一个地方……这几天我一直在准备。” 谷夏前辈……应该是一直都没有碰上蛊罐,他的人品在六扇门这里面应该算的上是最好的,反正上辈子谷夏前辈一路打,打到最后六扇门蛊王都出来了,他也没什么事,最后还在江南有了个极其响亮的名声…… 这人品真好啊。华荣月感慨的拍了拍谷夏的肩膀,随口说了一句,“还是别太拼了,都快过年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结果下一秒,她就看见谷夏用一种十分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荣月。”谷夏欲言又止,“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似乎是茫然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后,她惊讶的道,“谷前辈,您……您居然在害怕?” 天啊,这可是江南第二的剑客啊,他都害怕别人还有没有活路了?谷夏出手的机会不多,但是华荣月知道这真的是个大佬,打易玲珑打不过,打她可能还是轻松的。 华荣月此时才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六扇门这些刚刚接到任务的人恐怕也都处于迷茫当中,尽管在华荣月的眼里他们日后都是大佬,但他们其实还是在害怕的。 怕他们即将面对的蛊王,怕那个对于他们来说完陌生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太多了,所以华荣月还真的没有害怕的感觉,完能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个问题了。 那江连焕呢?他这么长时间不在,怕不是也在害怕吧?因为害怕,所以开始提前准备,甚至连过年都没有歇息呢? 华荣月想了想就有点乐了,看不出来江连焕那么闷骚的家伙似乎还是有点怂的啊……这让华荣月心里感受了不少,估计也能让易玲珑好受不少,谁能想到上辈子那么大佬的江连焕居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啊……感觉掌握了他一个不小的秘密呢。 “您和江连焕真是的,都这么着急。”华荣月笑着道。 “我们着急吗?”谷夏一脸迷惑。 “您和江连焕大过年的都不回家,天天在街上走还不着急?”华荣月道。 “可是。”谷夏继续迷惑的说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不光是我和江连焕,其他人……不都是吗?我听说还有这几天就准备出发,连年都不准备过的。” 他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荣月,难道你没有准备吗?” …… 华荣月看了看谷夏,谷夏看了看华荣月。 过了大概三秒,华荣月恍然惊醒,磕磕绊绊的道,“不,我,我……做了点准备的,我……我买了点药……呃……治疗内伤外伤的……” “哎,你帮我找点治刀剑伤的药,我后天过去拿,这样我就不用再去找了。”谷夏特别开心的对华荣月说。 华荣月恍恍惚惚的回了百草堂,掏了两包自己配的治刀剑伤的药,然后陷入了沉思。 幸好今天没多说什么,否则不就露馅了吗。 她为啥一直没紧张啊,她要去的地方是安镇她紧张个屁啊。 “不对,不对。”华荣月拼命地摇晃自己的头,“必须要紧张起来,必须要紧张起来,到时候六扇门说不定还会派人来偷偷的看呢,万一要是被他们发现有哪里奇怪的就糟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去安镇也有大问题,别人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生命会不会有危险,她需要担心的是会不会被六扇门给看出什么不对的,而且一旦被看破,恐怕安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了。 不行!作为老大,必须要替小弟们奋斗啊!不能钱还没花完就被人抄家啊! 华荣月瞬间打起了精神,准备来个相详尽又仔细的计划,让自己这一次的安镇之旅变得格外颠沛流离,最起码得配得上六扇门其他人的经历。 她这么一弄就弄到了三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发现窗户边来了个人。 “谁!”华荣月猛的朝窗外看去,却看见来人是江连焕。 江连焕的脸色有些苍白。 “有时间吗?有的话现在陪我走一趟。”江连焕说着,就转身离开了窗口。 二探天易楼 () 大半夜的突然叫她出去,华荣月心里还是觉得挺突然的。但她觉得江连焕叫她应该不会是什么没用的事。 于是她就追了上去,等到追上江连焕的时候,华荣月才发现江连焕今天并不是孤身一人出来的。 跟着江连焕一起过来的人还有五个人,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一棵树下等着华荣月,部穿着夜行衣。大晚上的华荣月也只能粗略分清这是三男两女,每个人的行装都很轻便。 “穿上这个。”江连焕二话不说先扔给了华荣月一身夜行衣,华荣月被这身衣服糊了一脸。她把衣服展开,是跟这些人同样款式的,能把身上的特征掩盖的严严实实的夜行衣。 这大半夜的突然叫她出来,然后突然给了她一身夜行衣,华荣月茫然的想着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就听见那五人之中的一人说:“连焕,这人是谁?” “一个朋友。”江连焕没有多说,“还有,一会记得别叫我名字。” 他表现得有点冷淡,华荣月心知这是他心情不爽的表现,也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静静地走着。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个含笑的声音,“你的这个朋友……我想我应该认识啊。” 听见这个声音,华荣月下意识的回了头,因为他们七个人都蒙的严严实实的,所以华荣月就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杏仁状,不笑也像是在笑一样,这样的一双眼睛终究是和善的。 华荣月不好意思的对着那说话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默默地转了回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当一个工具人。 ……其实华荣月最近在六扇门的名声也算是高涨了一波,主要是上次从安镇回来后有人给她免费宣传了一波。 那些新人一不懂保密,二不懂易玲珑的那堆破事,只知道华荣月队长真牛逼,带他们从那个镇子里逃了出来,华队长真不愧是六扇门最靠谱的人,他靠谱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 幸好六扇门内部像华荣月这个等级的不会有画像流通,否则华荣月还真害怕认识易玲珑的看见她的画像会被吓死。身后这个人八成就是在这段华荣月的名声高涨的时候认识她的,所以这会才说应该认识。 但是这样子华荣月并不习惯,以前上街买个菜什么的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现在动不动就有人跟她行注目礼,然后她抬头一看准是哪个同行。 把她弄得现在想跟花船传个消息比搞地下情还夸张。 华荣月就在前面默默地走着,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她跟江连焕一个比一个沉默,只是埋头赶路。相比之下身后那五个人就要话痨很多了。 “原来是他啊!”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华荣月很想装作听不见,但是她出色的听力并不允许。于是她还是能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貌似那个认出了她的男人跟其他几个人科普了一下她,于是身后这些人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原来他就是那个华荣月啊?”有一个女人道。 “刚才就一直不回头,也不跟咱们说话……性子还是有点闷的,听说装易玲珑装的特别像?光这么看真的看不出来。” “果然和传言里一样,长得跟易玲珑一点都不像……” 这些人在后面随口说了几句华荣月已经听了n次的话,华荣月听的耳朵略红,但执着的不回头,就装作自己真的听力不好一样。 这些人知道她是“易玲珑”?那应该也是知晓目的一员了,不知道他们知道的还有没有更深入一些呢?那天开会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这些人,华荣月想。 能冷不丁看见一个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人,对于六扇门的众人们来说还是挺新奇的,至于众人纷纷说华荣月跟易玲珑一点都不像的事情华荣月也不想再吐槽了,他们说不像就不像吧,他们说啥都对。 身后的五个人一边讨论着华荣月,一边猜想着今天江连焕把华荣月叫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华荣月就是不回头,只是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们。 华荣月平日里不说话给人最多的感想就是老实,可是今天大概是因为穿上了许久未穿的夜行衣,身上的某些气质被烘托了出来,整个人略微的跳脱出了“老实”的这个氛围,虽然还是蛮靠谱的感觉,但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沉默寡言还有点冷淡的感觉。 她不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气质因为夜行衣而产生的略微变化,换做平常她这位六扇门蓝染早就换上老实人的皮去唬人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华荣月觉得自己今天这种变化还算不错。 因为华荣月意识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哪。 尽管晚上的光线会让人有些分不清道路,可是很快,华荣月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接着华荣月就看见最前面的江连焕停了下来,然后对着身后说了句,“禁声。” 队伍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华荣月没想到大半夜江连焕居然会带着她来天易楼,天易楼这个钟头也是有值夜的人的,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甚至还能翻出来这个值夜的大概范围,跟谷夏相比,江连焕这进度已经超前到火星了。 到了这个地方后,队的状态都变得高度紧张了起来,甚至连呼吸声都不自觉的放小了,这些人的功夫目前来看还都算不错,屏息这件事做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华荣月听着他们屏息了,自己也就只能屏息,可是屏息并不是个好受的滋味,憋得慌。 “你来这干什么?”华荣月没忍住传音给了江连焕,反正她也清楚现在不在值夜范围,即使在了也不会有人能听得见她的传音。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道,“你要去安镇了,我怕你没什么经验,就顺便带你先来天易楼看一下。” 华荣月听了之后满头问号。 大哥,您这好意她心领了,但这倒也不必。 况且……天易楼这地方她还真不是没来过。 江连焕带着他们慢慢试探着往前走,可以看得出来江连焕是大致知道这里的路的。华荣月光看他这个熟练的步伐就不难猜出他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不禁感慨不愧是成为了蛊王的男子,光这勤奋程度就不一般。 而对于华荣月来说,这附近她大概闭着眼睛可以走上三个来回吧…… 如果换成秋水庵,十八亭之类的地方她肯定不敢夸这个海口,但是天易楼……呵。 这就有点尴尬了。 华荣月跟着他们屏息进了天易楼,一边屏息一边在心里拼命地殴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冲动,二话不说的就跟江连焕出来了。 有那个功夫自己都已经收拾收拾睡着了,自己是闲得慌吗。 天易楼在这里的分部白天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饭馆,可是进去后就有些不一样了,但对于外面的江湖人来说,人人都知道这里不一样,又人人都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五个人小心翼翼的潜进了这个客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心目中天易楼的杀手应该都是昼夜颠倒的,但华荣月知道不是。最起码对于在天易楼“楼”里的杀手来说,他们还是遵循着正常的作息的,当然天易楼的夜猫子也比别的地方要多就是了。 潜伏进了后院,华荣月看着他们六个人还想干嘛,只见他们直接朝着后院的井摸了过去,如此华荣月就知道他们是真的懂得门道的了,那口井确实是进入真正的天易楼的“大门”。 江连焕掏出了一管迷烟,然后在院子之中散开。他们七个人都屏息着,所以没有嗅到迷烟,华荣月就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做,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大哥,原来最开始你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这种一上来就直接硬闯的做法还真的是……跟易大佬的脑回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不愧曾经是朋友?华荣月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惊了一下。 正瞎想的时候,就听见江连焕朝着他们做了个可以下去的手势,他们几个人顺着井口爬了下去。 距离井口几米的地方可以看见井壁内有一些被故意挖出来的隐蔽的空洞,几个值夜的人正昏迷的躺在那里。江连焕下去的时候顺便把他们给绑了起来,防止一会上来的时候会受到什么阻碍。 华荣月看了眼那几个杀手,其实天易楼这里面还有点别的小陷阱,是专门防备这种情况的。在那空洞之中有几个机关,即使被绑了也能启动,所以现在最好的做法是把这几个人给杀了…… 算了。华荣月摇了摇头,何必呢?她又不敢。 江连焕大概是因为存了照顾华荣月的心思,所以一路上走的并不算太急,就是华荣月看的有点急。 “这里必须跟上。”江连焕路过一个门闸的时候也不得不开了口,小声的交代着,“如果跟不上的话,就危险了。” 那门闸是用巨石做成的,为了防止有太多外人闯入,这个门在里面开时是正常的,在外面开时的声音会很大,而且开一次门只有几秒。 他们为了赶紧逃离开守卫的视线,所以这门也只能开一次。 华荣月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过去,自己在后面也跟着走,她沉默的看着众人过去,谁知却忽然出了事情——巨石门后射。出了一道利刃,直直的朝着队伍中的倒数第二个人冲来,她为了躲利刃就眼瞅着慢了半拍,然后就要被头顶的巨石门砸中……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华荣月忽然拉了她一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着她一个前滚翻进了巨石门里。 巨门落下,所有人都惊了一身冷汗,这声音却已经引来了人。江连焕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就道,“咱们快走。” “朝这条路走。”华荣月二话不说就朝着一个方向掉头跑,身后的人虽然有些茫然,但这种时候也下意识的跟着她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 这段剧情……是大gc前的铺垫,也是欲扬先抑的抑,我大gc想好了,寻思这个小铺垫还不会写吗,然后就死在了这个小铺垫上…… 咳咳,我努力,不要慌。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三探天易楼 () 从天易楼的入口处一直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华荣月已经帮这六个人解决了不下十次危机,包括天易楼内部的各种小机关,一些走过去一定会撞到人的路口,还有几个诡异的布置,反正这二十分钟内华荣月就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上辈子如果没有她,那这些人就从门口走到这的距离估计就要死上一半了。 虽然这是个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但是也让华荣月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象上辈子没有自己这六个人是如何闯进来的。 ……其实华荣月觉得连能不能成功都是一个问题,但假如说这些人真的最后成功的进了天易楼内部,那他们应该损失惨重,说不定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江连焕一个人。 有了这种心态的华荣月再去看自己自己身边这六个人,就不免内心极其复杂了起来,看着他们鲜活的脸,华荣月的却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这里……也不算太吓人。”来的这几个人见走了这么久都没碰上一个人,心态也不由得放平了一些。华荣月在旁边默默地帮他又干掉了一个机关。 天易楼的内部跟安镇肯定不是一个画风的。作为一个天易楼和安镇都待过的人,华荣月自然懂得这件事。然而随着她越往里面走,她感受到的东西就越不同。 以前没在花船上待过,她还对天易楼内部的那种压抑气氛没那么敏感。可是真的又回到了天易楼之后,华荣月开始发现了一些以前在天易楼时并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建立在地下的天易楼阴暗潮湿,即使安镇上的小姐姐们也不总出现在阳光底下,但和天易楼这样的地方比,已经算的上是十分温暖的存在了。 天易楼的建楼地点各种各样,因为天易楼并不单单只有一个楼,在江湖上到处都有它的势力范围,这些楼就像是蜘蛛网一样,将整个江湖层层围住。 易玲珑所在的那个楼跟这个楼算是相对而言离得较近的楼了,虽然那个楼在一片山里,但有一些东西布置大都是类似的。华荣月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听见了远处似乎传来了女人的嚎叫声。这种声音透过长长的地道,变换为一种让人胆寒的声音。 “这个地方……真不舒服。”有个女人小声的说着。不光是她,大家都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了那种束缚感,就是一种很疯狂的诡异感弥漫在大家的心中。本来这种阴暗狭小的地方就会无形的放大人心里的恐惧感,更别提这里恐怖的氛围了。 墙上甚至还能看得见若有若无的血迹,天易楼里血腥的事多了去了,以前华荣月住的天易楼是建在地上的,所以即使被弄脏了也很好清理。可是建在井下想要清理就难了一些,毕竟建材都是笨重的石头。 这些血迹就像是一个个幽灵一样提醒着来人这里曾经发生过血腥残暴的事情。 华荣月的花船上没有这些血迹,也没有这么浓的血腥味,更加没有这种女人的嚎叫声。 她心中有点恍然,好像意识到了江连焕把她带来的目的是什么。在江连焕的概念里,华荣月大概只去过安镇这么一个“罐子”,而江连焕又一直重复安镇跟别的罐子情况不一样。大概在江连焕眼中,最正统的“罐子”应该就是面前这样的,所以想把她带来见识一下吧? 江连焕曾经一度跟华荣月吐槽安镇就不像是一个正经的罐子,但是华荣月觉得如果有朝一日她的花船也变成这个样子,她恐怕会疯。 这支队伍完是靠着华荣月带路的。华荣月发挥出了自己曾经在天易楼磨练出来的生存技巧还有易玲珑大佬的保佑之力,在这巨大又繁复的地下分支里来回乱窜。窜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她像一只地鼠了,而这支队伍愣是没有遇上过一任何一个人。 整个天易楼在这支闯入进来的队伍眼中堪称是安静到诡异,甚至有人都吐槽了一句,“他们是都去睡觉了吗?怎么一个值夜的都没有?” “不太对劲啊……”江连焕小声的说道,“今天的天易楼……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那恐怖的哀嚎声还在耳边,他们自然不会傻到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可是除了那丝声音外,他们居然再也找不到这里的任何一丝有活人的迹象了,这里空荡荡的,就像是一个死域。 ……当然他们要不跟着华荣月进来,天易楼绝对会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活人的热闹。只是一丝小小的不同就引发了这么的的改变,而这改变又不知会带来怎样的脑补。 而且越往里面走,这里的血腥味就越重。华荣月大概是因为多少跟这些东西接触的多了,所以目前还感觉良好,只是一心一意的带路。可是跟她进来的那几个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不太镇定的情况,有的人渐渐的开始感觉到头晕,就像是缺氧的状况,有的人心里逐渐的烦躁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破坏掉周围的什么东西。 对他们而言,越往里面走就觉得心里越烦躁,就好像那空气的血腥味中弥漫着什么东西。 “把口鼻掩住。”江连焕忽然开了口。 身后的几人连忙照做,走在最前面的华荣月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心说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一直以来都没感受到什么难受的地方,这个带着血味的空气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难闻了点,所以她不了解其他人的感受,自然会觉得江连焕的话奇怪。 说来也奇怪,等到他们屏息后,他们身上的异样居然真的减缓了很很多。 古代的挖掘条件肯定没现代这么先进,所以这个井有这么深已经很让人出乎意料了。 他们慢慢的走着,忽然就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这地方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地面上的血迹明显增多,整个地方似乎是空无一人。 几个人冷不丁从狭小的地道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就连带路的华荣月也是。 因为这是一个死路。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唯一一个心里有主意的可能是江连焕,可是他从刚刚开始就什么话也不说。 华荣月有些茫然的看了一圈这个屋子,单纯的按照他们摸进这个屋子的时间来说,这个屋子应该是天易楼内最深处的几个屋子之一了。 说来也奇怪,她本来以为来时的路上会遭遇到一些人,因为即使是她也不可能走出一条空无一人的路来,因为理论上天易楼就不会出现没有人把守的路线,可他们就真的一路平安无事的摸进了天易楼最内部的一个房间。 虽然这个房间很空,仅有一些类似于建材的大石头,和一些散碎的,看起来很破旧的工具堆放在这里,但这也算是天易楼最内部的一个地方了。 这里大的有些过分,华荣月朝上看了看,这里连“房顶”都要比别的地方略高一些。一个十分古怪,且在古代并不多见的地方。 华荣月却总觉得面前的这个构造有些眼熟,像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当然她也只是单纯的按照天易楼里的值夜习惯来带路的,结果七拐八拐居然进了一个死胡同。倒也不是说易玲珑身为楼主曾经没来过这个地方,只是华荣月要现场去翻,恐怕得翻个两三个小时,要知道易玲珑的记忆实在是太庞大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华荣月也翻不到。 但华荣月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里真的没有人?”其他六个人有些疑惑地说道。 华荣月环视了一圈,一直试图在寻找着让自己觉得有些违和感的东西,可是找了一圈后竟然并没有发现。 咦?不应该啊…… 华荣月内心里有些疑惑,却听见江连焕道,“分头去四周看看,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六人两两分组,开始朝着四周散去。华荣月原本想开口劝大家不要乱走动的,因为目前的这个状况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拿不太准,跟前面那几个地方的状况不太一样,可能也是因为刚才进来的太过容易所以给江连焕都造成了错觉吧……可是华荣月转念一想又闭了口。 先不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四周的违和感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华荣月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个念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所以她并没有马上制止江连焕,而是也跟着朝着一个方向摸去,其实耳朵早就偷偷的注意着四周,脑子里也开始搜索这个让她觉得熟悉的来源。 天易楼……天易楼有这种地方的到底是哪里?华荣月不停的胡思乱想,似乎……她以前居住的天易楼并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啊……难道这是没有开通完的地方?也有可能,毕竟周围有很多散落的工具。 队伍中的一男一女朝着这个空地的西方向走着,他们走的地方堆放着许多巨石,远远的看起来还挺壮观。 他们朝着那里走过去后,华荣月忽然回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过了几秒钟也无声无息的跟了过去,就像是一个幽灵……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今天有没有觉得我进步了一点。小雪居然都会编剧情了(不 然后好不容易码完字,惊觉自己又被锁章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个无cp你锁它干嘛!!!惊了。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后续—— 我看了一下被锁原因,觉得我必须回来跟你们吐这个槽,不然我不愉快。 被锁的是位面某某章,原因是推荐了读者去某某非晋江平台支持非晋江的正版。 毕竟我觉得我是写了人家的同人,我觉得还是推一下,现在看来在晋江没这个必要。 嗯,再多的不多吐槽了,行吧,你看我都不说啥,我也不说啥平台,你们自己心里懂就行。 小男孩 () 其实今天不光是华荣月,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五个人也都是被江连焕拉过来的。 他们有的人来之前也搞不明白江连焕把他们叫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江连焕突然通知他们来天易楼,说是有急事,并且提前通知了他们这一次可能会有些危险。不过六扇门里遭遇到的危险事也多了去了,再加上来的这一路上什么也没有遇到,所以这会他们心里其实是还挺放松的。 “你说咱们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有个男人小声的说道。尽管今天什么也没看见,但是空无一人的天易楼却给了他们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 “不清楚,不过……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否则怎么会把咱们派过来。”旁边的另一个人开始安慰他。 华荣月有一点其实猜错了,这些人与其说是江连焕的朋友,倒不如说是同事。 作为一群在六扇门里虽然资历比较老,身手也有,但上限并不高的人,他们在六扇门更多的算是一种干杂活的存在,所以在刚才看见华荣月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因为本来他们觉得华荣月这种人跟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关系。 尽管华荣月在六扇门的保密系数很高,但江连焕有意无意挑的这些人都是能知道她“身份”的人,这些人能认出来华荣月也并不奇怪。 对于这些之前很少跟这些东西有接触的人来说,面前的一切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是由于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也要比江连焕他们更大胆一些。 “你听说前段时间六扇门里面好像出了不小的事吗?”两个人一边搜寻着四周一边寻找着附近还有没有什么路,顺口就闲聊了起来。 “听说连夜叫了一批人过去。”另一个人有些自嘲的说道,“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上头要做什么也不会告诉咱们的。” “知道的少点也好,知道的越少活的越长。”另外一个人说道。 “哎,我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件事,你知道吗?”对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什么事?” “六扇门前段时间不是发了疯似的找了一批人吗。”那个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小了起来,他朝着四周看了看,“你知道他们让那些人都去做什么吗?” “做什么?”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转了个弯时,二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因为就在那堆巨石上面,他们看见了一点鲜艳的红,这些红留下来的时间明显不久,因为时间久的红会因氧化而微微变黑,可是这些红色还是蛮新鲜的。 “我还是不太想在这里待了。”那个男人嘟囔着道,“一会要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咱们就商量着出去吧。” 另一个人虽然也不太想在这里待了,但她也没有说的这么直接,而是笑着劝了一句,“还是听江队长的话吧……而且咱们这不是有‘易玲珑’呢吗?你慌什么。” 她说完这话,就看见男人冷笑了一下,“易玲珑?”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大家都懂的意味。 女人知道这个所谓的易玲珑就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而已,但是她本来也只是用来劝解男人的,见男人这个时候跳出来抬杠也没有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只是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 走着走着,男人忽然又提起来了刚刚因为发现那因为发现了血迹而被打断的话题,“他们找了一群人,去模仿江湖上的一些意外死亡的人,易玲珑也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啊?”女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其实当时找了个冒牌的易玲珑,知情的人就搞不懂六扇门究竟在搞什么。毕竟在他们看来找一个假的易玲珑去套情报这个逻辑看似蛮行得通,但实际操作上却是完不可能的。 毕竟你找个假的易玲珑去冒充现在公认的第一杀手,那岂不是李鬼充李逵?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完无厘头的计划居然坚持了这么久,而且居然还扩大了规模,所以也不怪那个女人刚刚惊讶了一秒。 “不过我前段时间偷听到了一些话。”那个男人继续说道,“他们这些人都是牺牲品,最后都会死的。” 女人听完这话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连忙把嘴闭上,假装没听见这句话,也没接这个话茬,同时心里暗暗叫苦,她本来只是单纯的想说说话缓解一下气氛,结果对方居然说话没遮没掩的,让她一不小心也听见了这种消息。 当然这种话也不乏男人吹逼的可能性,毕竟他跟这个女人也不算太熟,女人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反正,在男人说出那句话后,两个人的周围就算彻底的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偶尔的呼吸和轻微的踩动石块的声音。 华荣月跟在那两个人的身后,要说她为什么要跟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还是那句话——直觉。这种直觉说不明白,就像有时候打游戏顺理成章的就朝着某个方向走过去了一样,凭借的是一种本能。而且随着越往前走,华荣月越意识到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绝对不是一种错觉。 是真的有人正在看着她。 华荣月原本还没有太过怀疑过江连焕今晚把她突然叫过来是干嘛的,但随着越往前走,她还真的在脑海里翻出了一个跟面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回忆,然而并不是易玲珑的,而是她的。 这个空旷的地方大的吓人,但是华荣月刚才在无意间在某处墙壁上看见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就像是用指甲挠出来的痕迹,这种痕迹就像是某人极度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一样。 试问如果这个地方如果没有被封上,那这里的人又为什么会想要逃出去?但是天易楼的内部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被封上的地方呢? 华荣月想起了前段时间自己听说到的一件事——天易楼的杀手大多数是从外面拐卖过来的孩子,过些是一些收养的孤儿。这些孩子在天易楼都会经历一件事情。 就是一群人被关在一个地方,杀死至少一个人后,才能够成为天易楼的杀手。 这么对比下来,这个地方明明是在天易楼的最深处,却有着这么一个束缚自由的场所,所以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另一个类似于这样的地方。 华荣月察觉到那个不停在观察着自己的视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小孩子,或者是几个小孩子。 这些小孩子可非比寻常。华荣月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巡视中并不仅仅只有杀气,还包括了一种很微弱的,之前她似乎仅仅只在易玲珑出现时才感受到的气息。 这种气息……虽然很弱小,但是却让华荣月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公牛看见了一块红布一样,华荣月依稀有了一点点当易玲珑附身在自己身上时,自己才会体会到的那种对血腥和伤口上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属非比寻常,华荣月理智上告诉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必须得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在这里等着。 根据华荣月的经验来说,能让她对血腥兴。奋的……那十有**就是和蛊有关的。这里的小孩子是蛊?这个消息绝对算是个重大的消息。 华荣月现在甚至怀疑起了江连焕叫她来的目的,会不会也并不是那么的单纯? 等着等着,华荣月也大概得明白了周围这群正在窥探的目光在打什么主意。 似乎……这群小孩是想把她围起来抓住啊。 华荣月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心里却已经慢慢的笑了一下。 她好整以暇的慢慢朝前走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那些对她的恶意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华荣月甚至能够根据这些目光判断出这几个小孩子的所处方位。 然后华荣月的耳边忽然真的出现了一声清晰的小孩子的笑声。 这个声音冷不丁一听就跟鬼一样,因为除了华荣月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如果这会来个第二个心里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还比较信鬼神的人,恐怕这会就直接吓个半死了,但华荣月是谁啊,跟蛊王待了一年多的无神论战士啊。 她甚至还蛮有闲心的想,哎呀,这几个小孩还挺开朗啊…… 笑吧,一会看看你们怎么把我抓起来。 ……就是不知道把她抓起来之后,他们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开朗。 前面那一男一女朝着里面又走了一段路,这里说来也奇怪,在外面看着就像是一个半废弃还未开拓完的施工现场,可是越往里面走,就越会发现这里还是有那么点规律的。 周围看似废弃的工具里有生火用的和做饭用的东西,还有一些锯子,锤子之类的东西。两个人看着这里实属有些奇怪,正想着要不要先不要往前走,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江连焕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一个小孩子微弱的哭声。 “哎?”女人一愣。她先是转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一个小孩子正躲在巨石的后面,小声的抽泣着,穿着一个很简陋的破旧衣裳,身体很瘦弱,脸上还有些黑黑的,一看就跟天易楼画风严重不符的小孩子。 乍一看见是个孩子,女人也就走了过去。她来到了距离小孩一米远的地方,小声的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那个小男孩慢慢的抬起了头,抽泣着说:“他们把我抓过来好几天了,我想出去,我想回去找我娘……” 全是小孩 () 虽说某本著名武侠中提到过江湖中最不能轻视的就是女人和小孩,但这个金句并没有流传在华荣月目前所在的世界。 更何况天易楼抓孤儿的传闻也不只一天两天了,所以这会女人看见这个小孩下意识的就认为对方应该是被天易楼抓过来的孤儿。 孩子身上破旧的衣服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出身,更像是个小乞丐。手背上还有一两道被人划出来的伤口,应该是不小心撞到了巨石上边缘锐利的地方。 上面那个男人自然也看见了底下的这个小孩,他嘀咕了一声,“怎么还碰见个小孩啊。”却也跟着慢慢的走了过来,跟女人并排站着。 “这是天易楼捉过来的吗?”女人问道,她一边说一边半蹲了下来,轻声的说:“不要害怕,一会我们就带你出去,先别哭,我带你去找其他人好吗?” 小男孩好像并没有听见女人所说的话,依旧低着头轻声的哭着。 刚才他们在巨石的前面就完没有听见这个声音,可是按照这个小男孩的哭法,恐怕他们在刚刚踏入这个空旷的地方时就应该能听到了。 这一点另女人心里微微的有些奇怪,但此时此刻她也没在意那么多。 她身手抓住了小男孩的胳膊,心里却忽然像是被蛰了一下。 这入手的触感实在是有些瘆人。 明明抓住的是一个小孩子的胳膊,但奇怪的是她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冷,这孩子的体温似乎比死人的温度还要冷。 女人心下当时就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想掉头就走,但是想了想这样会把孩子丢在这里,就还是待在原地没有动。 面对着这么一个在地上蹲着哭的小男孩,两个人心中不急躁也是不可能的。 男人可能是因为觉得孩子是个累赘,更害怕他的哭声会招惹过来什么东西。而那个女人则是隐隐的有些害怕了起来,她在气氛上面一直是比较敏感的。 她见小男孩也不抬头跟她说话,就问了问那边站着的男生,“要不……咱们现在先找找江队长,然后再看看怎么处理这个小孩?” “那么麻烦干什么?我来问。”男人走了过来,不耐烦的问,“小孩,你怎么来的?这里为什么没有其他人?” 面对着男人的提问,小男孩居然止住了哭声。 他一直低着头,脸埋在自己小小的双手之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我和哥哥姐姐被一起抓了过来,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果然是天易楼那帮人抓的。”女人听了之后有些生气,她也不再考虑其他的,伸手把那个孩子抱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说:“我们现在就去找江队长去吧,这群天易楼的人果然都是一帮畜生。” ……蹲墙角的华荣月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跟这个女人有着一石之隔的她一边躲着,一边听着自己脑袋里那个越来越猖狂的笑声,心说这个声音是只有她一个人听的见吗? 应该是,但这个声音应该是有什么人通过传音传到她的耳朵里的,这样看来,这里至少是有两个孩子吗? 一个负责蹲在那里哭,另一个负责用传音在她的耳朵里笑? 可现在有个灵魂问题是—— 无论华荣月怎么感受,方圆十米内,好像都只有这个小男孩一个人啊。 华荣月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兴趣好像有些大的过分,就如同那一男一女就绝对没听见这个夸张的笑声。 她往常都知道传音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头一次看见有人拿这个来当精神污染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感知应该不会差到这个地步,所以现在的真实状况就是这个小男孩一边在那里低着头哭,一边在耳朵里传音跟她疯狂的笑? 那这孩子八成不是走火入魔……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吧? 那个孩子还在那里低着头哭,即使被女人抱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就拿小手不停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女人见了有些心疼,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跟你一起来的哥哥和姐姐呢?他们都去哪了?” “哥哥姐姐们都是坏人。”小男孩低着头道,“他们抢我的东西吃,还欺负我,现在还天天的骂我。” “骂你?”女人有些奇怪,她觉得这群孩子本是一起被天易楼抓进来的,怎么说彼此之间也应该有些默契感,怎么还会骂这个小男孩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女人就问,“他们怎么骂的你?他们现在人呢?” 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小孩子,如果这次能多救出去也好,女人的想法十分的简单。 “姐姐骂我把她的脸给弄花了,哥哥骂我把他的眼睛弄瞎了。”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很单纯,除了哭腔外,还带着一丝童言无忌的感觉。 然而在他说完这话后,整个气氛忽然就一滞。 小男孩的话让女人和男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句话的每个字他们都认识,但为什么拼凑在一起就完搞不明白了? “他们天天都在骂我,我不想听,想抓他们出来,所以他们就藏起来骂我。”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还带着一丝茫然,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自己的脑袋,“他们现在藏在这里骂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弄出来。” 小男孩抬头那一瞬间,映入女人和男人眼中的,是满天的红。 那红色映照在他的眼睛里,就像两颗再鲜艳不过的宝石这两颗宝石里面藏着一种天真的感觉。 那种天真配上这种鲜艳的红,就像是最纯粹的恶意。 “哥哥姐姐。”小男孩“说”道,“你们能帮我把他们弄出来吗?” 男人和女人没有出声。 那满天的红色就像是一片能够溺死人的血池一样将他们牢牢的控制住,使他们无法挣脱。 实际上在他们刚刚看见那孩子的眼睛时,就已经一动都动不了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上下的感知都已经被抽走了一样。他们清楚的知道身边正在发生什么,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做出一系列的反应,但他们却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再仔细想想,那似乎又并不是一种束缚,而是身体自然而然做出来的一种反应。 这种反应就是食草动物遇上比自己更强的捕食者后被吓傻的感觉,一种对于挣脱的无力感。 他们的身体渐渐的瘫。软,慢慢的顺着石壁滑落到了地上,整个过程都无声无息,就像是一部无声的哑剧。 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刚刚这个小男孩似乎是并没有开口说话的。他一直都是低着头,嘴似乎是一张一合,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包括他们刚刚听见的那个一直没有停止过的哭声,都是在没有张嘴的情况下完成的。 怪不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这个小男孩,因为他确实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他们没有凑过来,估计也不会听见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声音就是在他们的耳朵边直接响起来的。 现在这片空地之上依旧是一片死寂,可是在男人和女人的耳朵里却格外的热闹,就如同是个跑满了小孩子的院子。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一个刺耳的小女孩的声音在他们的耳朵边响了起来,“他们就是你找来陪我们玩的吗?” “还不够!”这回响起来的又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这个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像是没有睡醒一样,“这是两个大人,我不喜欢大人来陪我们玩,我不喜欢他们!” 各种各样嘈杂的孩子的声音在小男孩的身上此起彼伏,此时此刻男人和女人才发现刚刚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抬起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变的,各种愤怒,开心,沮丧,悲伤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可以无缝切换,有时候切换的速度甚至他们的眼睛都跟不上。 “没事。”他们又听见了一个刚刚听见过的声音,那应该是小男孩的本音,“我把哥哥和姐姐也送过去,这样他们就能帮我把你们抓出来了,你们就不会这么吵了……” 男人和女人已经被面前的这个景象吓破了胆,他们倒在那里,就像是两个任人宰割的牲畜一样,看着男孩把旁边看似废弃的工具一件件拿了起来,然后站在那里开始比划。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恐惧外几乎剩不下任何东西,明明队长就在几百米外的地方,明明他们有着七个人,但此时此刻他们却躺在这里任人宰割,恐怕不久后他们会变成两个完没有生机的尸体。 这是一个疯子? 疯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 就在他们的恐惧和绝望到达了巅峰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轻轻的从那块巨石后面转了出来,她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刀,缓缓的走到了小男孩的身后。 “你终于出来了。”男孩子十分开心的回头看到,“我还以为你不肯出来了呢,你如果要是不出来,那我一会可就要去找你了啊。” 女人和男人陡然惊醒了一下,赫然发现从巨石后面转出来的那个是华荣月。 “快走啊!”女人拼了命的想要提醒华荣月,可是根本喊不出来,她不想让华荣月也丢了性命,所以只能拼命地喊,却只能徒劳的瞪大双眼。 华荣月看着男孩喜悦的笑脸,指了一下自己,也用传音道,“我出来了你很开心?” 男孩似乎被华荣月的疑问给问的茫然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点了下头,“嗯。” 华荣月低头温柔的看着这个小男孩,缓缓的也笑了。 她笑起来也依旧温柔,只是这温柔中似乎夹杂了跟小男孩一样的淡淡喜悦。 我也有一个人 () 华荣月看着那两个倒在那里的人,觉得他们心里一定是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普通的六扇门不见得会知道蛊王那点破事,但刚才华荣月跟在后面偷听了一会,发现两人之中的那个男的知道的事情还挺多的,华荣月本来想跟在他后面偷偷的多听一点,谁知道就被狂笑打断了。 华荣月就没听见那个男人接下来的话,也没打听出来他们这些人为什么都是一定会死的牺牲品。 她低下头,温柔的看着那个男孩子道,“哥哥刚才想偷听一些事情,结果被你给打断了呢。” 华荣月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挺温柔的,却让旁边的两个倒下的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寒意。 他们本以为华荣月来了这立马就会跟这个小男孩打起来的,或者是连忙转身去通知江连焕,最不济跟他们一样直接倒在这里。 但华荣月现在的举动却跟他们之前预测过的完不同。 他好像挺驾轻就熟的蹲下来跟这个小男孩说起了话,旁边两个人心说你们俩怎么还聊上了呢? 华荣月脑海里的那个笑声从刚刚开始就消失了,在她凑近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她的耳朵里也跟倒在地上的两人一样听见了许许多多的大杂烩,光是这么简单的分辨华荣月就能听出来六个人,有男孩子也有女孩子。 据她估计,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天易楼抓来了一批孤儿想要培养,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里面出来了个天赋异禀的小孩,直接把其他的所有小孩都给干掉了。 可能是因为杀了其他的小孩导致这个小孩提前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他幻想着被他杀死的那些孩子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藏在他的脑子里。 传音这个东西……反正也不经过声带,但一般人也不会弄出第二个声音,因为一般人即使是单纯的思考也只会用一个思维去思考,而不是分成两个人在自己的脑袋里互打……但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明显有些奇怪了,他这种状况在医学上来讲就叫精神分裂症,也就是俗称的神经病。 那个小男孩似乎大脑里正在为如何把华荣月给杀死而争论不休,华荣月听见有好几个声音正在窃窃私语。 “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我们不能现在就把他杀了。” “真的是好熟悉,好熟悉的味道啊……” “可是他已经听见我们说话了,听见我们说话的人都要留下来陪我们。” “我们必须得逃出去,我们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杀了他们我们就会被提前发现的。” “不杀他们我们还是逃不出去,杀了他,杀了他……” 华荣月心想,这孩子挺敏锐啊,居然说她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只是这个味道不知道是易玲珑留下的,还是她自己的。 旁边两个已经倒地不起的人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如果这是在能活动的状况下,他们二话不说分分钟窜出两里地,可惜现在动弹不得,只能楞楞的坐在这里看着他们。 那种感觉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是那个男人,他的瞳孔都已经放大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却冷汗如注。 他认出来了那个小男孩究竟是什么了。 在不认出来之前或许还好,但一旦认出来就是浓浓的绝望。 应该是蛊王。 这怎么会有蛊王?! “小弟弟。”华荣月并没有说话,而是采用了跟小男孩一样的“说话”方式。她的嘴并没有开合,声音却在这一片空地上“响”起,她道,“你想杀了哥哥吗?” 小男孩似乎是低头纠结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道,“姐姐说想,哥哥说不想……他们吵的很厉害。” 他看了眼华荣月,那双红色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但是哥哥你喜不喜欢跟我一起玩呢?哥哥应该会喜欢的吧?” 华荣月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男孩子的头,旁边两个动不了的人看了都惊了,心说华荣月这心理素质可以啊,这会居然还能像摸普通小孩的头一样去摸他。 华荣月似乎是认真的考虑了两秒,然后还是那副温柔的笑对小男孩道,“哥哥很想跟你一起去玩,但是哥哥脑袋里的人恐怕不答应呢。” 旁边围观的本来在心里疯狂怒喊快把他们救出去的两个人,忽然脑回路就又断了。 ……你们在说啥? “哥哥脑袋里的人?”小男孩明显被华荣月的话给弄得愣了一下。 他似乎被这句话给弄得心不在焉了一会,然后犹犹豫豫的问道,“哥哥……哥哥的脑袋里也有其他人吗?” “哥哥没有小弟弟你这么厉害。”华荣月低着头笑道,“哥哥的脑袋里只有一个人。” 这片空地上似乎是沉默了几秒,男孩可能是觉得华荣月在装神弄鬼,甚至连周围那些细碎的属于不同小孩子的声音都跟着停了一秒。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在华荣月的耳边响了起来,仅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怨毒。 “一个人的脑袋里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人呢?” 这小孩也不知道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明明刚刚自己精神分裂自娱自乐玩的挺开心的,这会忽然又反问起了华荣月。 华荣月心说精神病人还真是没招啊,你跟他说道理他跟你讲玄学,你跟他讲玄学他跟你讲科学。 所以她也就没在这上面较真。 旁边的两个人本以为华荣月只是单纯编出来糊弄小孩的,但是谁知华荣月居然越说越真,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明明还是那种温柔的笑容,却跟面前这个小男孩有着迷之相似,相似到他们现在甚至都已经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你想要见见我脑袋里的另外一个人吗?”华荣月淡淡的说道。 小男孩依旧是那副怨毒的目光看着华荣月,他的目光中此时再也找不出刚刚的那种天真的模样,而是一片浑浊,里面仿佛充满了化不开的仇恨。 他直直的看了华荣月好久,就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然后冷笑着说:“好啊,你就让我看看那‘另外一个人’啊。” 有那么一瞬间,倒在那里的两个人都以为自己就要玩完了,毕竟华荣月这眼看着就是要往小男孩的伤口上猛戳的样子,估计等华荣月被暴怒的小男孩捶死后,他们就是接下来上路的。 那个男人心里的怨念颇深,他从刚刚小男孩的自言自语里推断出这个男孩大概天易楼的人现在也不知道他躲在这里,或者说还活着。只要躲过这段时间,恐怕他们还有那么一条生路。 ……大概就是死在天易楼手中和死在小男孩手中的区别,但跟死在小男孩手中比,男人情愿死在天易楼的手中,最起码不用在日后被一个小男孩模仿着声音在脑子里说话。 快逃啊!不能在这里磨蹭了。男人的心里喊到。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点点的流逝,那种绝望感充斥于他的心底。 周围属于不同小孩子的喧闹声又响了起来,好像和刚刚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就在刚刚小男孩答应的那一秒,整片空地上就忽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手笼罩在上空,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几秒,一个奇特的,声音偏向于中性,让人分不出男女,而且很轻很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这个声音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 “有什么东西吗?”往东边去的江连焕和另外两个人正在这里寻找时,江连焕忽然猛的回头看向了刚刚华荣月去的方向,然后飞快的朝着那个地方跑了过去。 “江队长!”其他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急忙朝着那边的方向跟着跑了过去,只是他们的速度怎么跟得上江连焕? 然而等到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见了巨石后面的一片空地,一个倒在地上的小孩,站在那里的华队长,还有倒在那里的另外两名队员。 ……什么情况? 两个人也没来的及想什么,连忙朝着倒在地上的六扇门队友过去了。他们想要对两名队友进行简单的救治,却发现他们身上并没有受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单纯的被惊吓到了而已。 怎么光惊吓就会被吓到这个程度? 而且这双眼睛……为什么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华荣月? 其中一名队员将手放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试图让对方把眼睛收回来,结果把手放下后,对方还是在死死的盯着华荣月。 那眼神,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目眦尽裂。 该名队员看了看华荣月,又看了看这个木头人队员。 然后他又默默地看了看前面的江连焕,给出了初步结论,“连焕,这两个人是不是傻了……” “没傻,只是被吓到了。”江连焕看着那个小男孩,脸上竟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道,“把其他的人都叫回来,咱们快点出去。” 华荣月过去帮忙抬那两个动不了的人,见他们还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神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干嘛,她一个冒牌货会装疯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九头鸟 () 精分小男孩被六扇门的众人给捆的跟个粽子一样,然后被华荣月给背着,剩下的两个动不了的人分别被江连焕和另外一个人背着。 目前来说,以他们的状况,他们本不应该继续再走下去了,因为手头不光有了这么个小孩,还多了两个动弹不得的人,这对于他们来说都算是不小的负担。 但华荣月还想继续往别的地方走走,她对这里反而有了点别的兴趣,这兴趣来源于刚刚从那个小男孩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那个小男孩在晕过去前一直在她的脑袋里面疯狂的喊,并且一直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那个人救救他。 ——那个名字叫易乐都。 小男孩一开始是用自己的声音在喊,最后变成了七八个小孩一起喊,那个声音简直就是震耳欲聋,差点把华荣月都给喊出心理阴影了。 华荣月一边感慨小孩的精力就是旺盛,一边脑子里冒出了个十分神奇的念头——自己可不可以像这个小男孩一样跟易大佬来个同频说话呢? 总感觉这个操作可行啊……毕竟这个男孩操作成功无非就是因为他精神分裂,华荣月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出来这种同时说话的效果的,但是加上易大佬,再配合上嘴唇的动作…… 嘶。华荣月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一个不得了的技能,当然这个技能最难的部分是如何忽悠……咳咳,劝服易大佬同意她。 到时候她披着华荣月的皮说话,易大佬在对面跟另外一个披着皮的人对口型,或者反过来……这绝对是个阴招啊,某种情况下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保证所有人都能被她唬住。 …… 当然,这目前来说都没啥可行性,主要死在了劝服易大佬这一步上,所以华荣月也就没再多想。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叫易乐都的人。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天易楼的杀手,天易楼给孤儿起名字基本都姓易,所以江湖上“易”姓还是个蛮有辨识度的姓氏。 根据之前的线索,华荣月猜这小男孩大概是天易楼阴差阳错下培养出来的一个蛊王,然后在这几天偷偷的躲在这里,一直没有被天易楼的人发现。毕竟以这个小男孩不出声,用传音说话的功夫来看,他想要“无声无息”的独自一人活一段时间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小男孩怎么会在情急之下喊出一个明显是天易楼杀手的名字呢? 华荣月低下头看着那个小孩,轻声的问,“跟我说说这个易乐都是什么人?” 小男孩低着头,半张着嘴,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人看着华荣月道,“这是个哑巴?” 旁边两个说不出话连带着华荣月在听见这句话后眼神里都流露出了一丝不忍回忆的情绪,这小孩要是个哑巴倒还好了。 华荣月依旧带着那种温柔的笑容看着小孩,她那双看起来挺温和的眼睛看起来颜色很深,但就是这个样子,却把小男孩吓得一哆嗦,旁边两个动不了的人也跟着一哆嗦。 旁边的人都没太注意到这个细节,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搞清楚他们抖什么,也就没管。 “易乐都啊。”江连焕看了眼旁边两个说不了话却刚才不约而同抖了一下的两个人,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这位我认识,以前一个挺有名的杀手,年纪挺大了,我以为他早就死了呢,原来还活着吗?那岁数可挺大了。” 小男孩挣扎了一会,华荣月低着头道,“易乐都是吧,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一会就去把他杀了,然后再把他拿回来给你看。你猜我能不能做到呢?” 听了她的话,旁边两人眼神里同时流露出一丝不忍直视的情绪,小男孩瞬间就挣扎了起来,“别过去!易乐都是救我们的人!是个好人!” “救你们的人?”华荣月一愣。她说:“他怎么救的你们?” “我们在这里被困了好久,没有吃的,又渴。”小男孩说道,“易乐都偷偷的过来找到了我们,他是个好人,他给我们吃的和喝的,还让我们在这里偷偷的躲着,不要发出声音,过一段时间他会偷偷的把我们救出去,然后再偷偷的收养我们。” 这小男孩说话怪怪的,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却一直用“我们”。 “收养你们?”江连焕貌似觉得这个操作有点绕圈子,“他如果能活到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了吧,要个孤儿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何必这么麻烦?” “不一样!”小男孩听见华荣月的话后立马就反对了她,“他要收养我们!” 华荣月看着小男孩非常坚持的眼神,她愣了一下。 对于目前在这个地方的其他人来说,他们可能不清楚小男孩这么坚持着重复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华荣月一下子就清楚了。 因为对于天易楼中的小杀手来说,能够突然出现一个人对他说要收养他,并且把他当家人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而华荣月的记忆里就出现过这么一档子事。 听小男孩这么一说,华荣月瞬间就明白接下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站起来道,“那个易乐都……跟你约定好什么时候来了吗?” 小男孩瞬间就闭上了嘴,死活都不肯再说话了,就算华荣月再吓唬他,他也不说。但能够看的出来他很害怕华荣月(的室友),所以尽管嘴闭的死死的,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华荣月看。 华荣月却没太在意这件事,她也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他们来到了这里却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条没有人看守的路……这恐怕是故意的。目的不是为了弄出来一条没有人看守的路,而是一条“后门”。 恐怕他们进来时候的那些机关才是杀招,这种杀招对于外人来说十分的危险,对于普通的天易楼杀手也同样很危险,只有易玲珑这样当过很多年楼主的人才对这个如此熟悉。 而对于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易乐都来说……恐怕也一样。 这种布置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专门布置出了一条易乐都认识的道路。 她就说怎么来的时候五步一机关,这看起来也太夸张了,毕竟天易楼算是大本营,一般来说不会特意布置这么多杀招,原来是这么一出…… 华荣月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那个小男孩原本就特别的害怕华荣月,被她这么一抱整个人都愣住了,浑身僵的跟一块石头一样。 华荣月没在意小男孩的僵硬,她抱着小男孩的姿势很标准,如果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华荣月这抱小孩的姿势还挺温柔标准的。 她准备顺着来时的路看一眼,既然那是特意被准备出来的路,那说不定来时的那条路里就藏着什么门道。 江连焕似乎在见到那个小男孩后也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他背上队员转头就准备出去。华荣月犹豫了一会道,“我再走走行吗?” “你还要再走走?”江连焕微微的有些惊讶,他犹豫了一会道,“你准备干什么?” “刚才这个小男孩跟我说了些事情。”华荣月道,“我想去看看,顺便再找找有没有易玲珑留下来的痕迹。” 江连焕最终还是被华荣月说服了,当然他并不能跟华荣月一起去,他得陪几个伤员出去。华荣月也没有什么异议,但他坚持留了几个人给华荣月,按华荣月的心思这些人留下来完没有必要,但江连焕坚持她也不能再做太多的反对,因为那就太奇怪了。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肯定以为自己是善心大爆发才会坚持留下来带着小男孩到处走走,顺便帮他找到那个“易乐都”,貌似她在江连焕眼里就是这么个爱管闲事的人设。 ……当然旁边两个眼睛瞪得跟鬼一样的队友似乎想提醒江连焕什么,只是他们说不出口。 华荣月抱着小男孩往出走,顺着来时的那个是机关的路往出走,这条路也正好就是出去的路,华荣月一边走,一边观察墙壁和地面上有没有什么能用做提示的东西。 天易楼收养这些孤儿是想要干什么?华荣月想。易玲珑算作一个,面前的这个小男孩也算作一个。还有其他的吗?把他们抓进天易楼来,然后再收养他们,让这些人在这些小杀手的心中变成一盏盏明灯,指引他们前进。 然后把他们引入最陡峭的悬崖…… 华荣月心里隐隐的有些气愤,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同,但瞳色更深,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气到一定份上了。她的眼睛在洞穴里到处的环视着,忽然发现了某个地方的机关频率有些不对。 虽然这一路上机关都是密密麻麻的,但这个地方的机关明显要稍微少一点,这个细节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也就只有此时在气愤状态下神贯注的华荣月才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离一个岔路口不远。华荣月看了眼这个岔路的距离,又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是为了防止人在转弯时一个来不及就直接被伤到才会这么做的…… 听说易乐都年纪挺大了,身手退步也是有可能的吧? “你们先走吧,我顺着这条路走。”华荣月转头对江连焕说道。 她说着就往前走,抬头时却忽然从房顶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图案,图案简单又生动,是一只鸟。 这鸟一个身子九个头,在洞穴的顶上,每一个头都仿佛正在盯着下面路过的人。 真正的罐子 () 华荣月左手抱娃,右手拿着无伤在前面开路,后面跟了两个六扇门的人,一个叫齐黎,另一个叫田元津,都是加入了六扇门几年的人,不管身手如何,心性都是很沉稳的。 他们跟在华荣月的后面也一直都没有出声,不管华荣月抱着小孩一路往前走了多远。 华荣月从刚刚那条画着一只九头鸟的路口往这边走,越走就越觉得耳边的呻。吟声更大了一点。那种声音一直徘徊在她的耳边,就像是恶魂正在哀嚎一样。 她觉得他们应该是前往了另一个地牢,话说这地方的地牢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华荣月记得自己当年在天易楼里见到的地牢就只有很小的一个。 这边的天易楼华荣月也并没有来过,易玲珑也不是所有的天易楼都要跑个遍的,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别的天易楼分楼主去她那里报道。而且从之前的线索上来看,易玲珑当年的那些记忆也并不靠谱,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别人故意让她看到的。 华荣月直觉上觉得自己往前走一定能发现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这会往前走的比较有动力。 当然她也害怕让身后这两个人看出来自己的兴致勃勃,或者说发现她来这里是出于什么私人的目的。所以她这会一直以来都表现的还算蛮淡定,偶尔的甚至会帮身后的两个人加快速度,不要被落下。 那个小男孩一直在华荣月的怀里静静地待着,用他的眼睛盯着华荣月看。光这么看还是个蛮可爱的小孩,虽然华荣月清楚他跟可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似乎是观察了华荣月很长时间,然后忽然间轻轻的凑到了她的耳边,十分小声的说道,“哥哥,你这个人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华荣月嘴边带着在别人心中一向跟易玲珑本人不符的笑容传音道。 她甚至都没有转过头,因为她知道小男孩是传音,他的声音剩下的两人根本就听不到。 但是这个小男孩就像是有什么强迫症之类的心理疾病,即使他是传音,他也会做出像说话一样的动作凑到华荣月的耳朵边,甚至嘴还会跟着动。 “你明明跟我一样,为什么要装作跟他们一样呢?”小男孩道。 华荣月转头看了小男孩一眼,温柔的笑里忽然就夹杂上了一丝只有她和小男孩才能看见的嘲讽。 “不,你和我……并不是同样的人。” 不是,最起码现在不是。 那个小男孩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一直用他那双大的有些吓人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华荣月,看着华荣月的一举一动。 华荣月抱着小男孩经过了一个路口,这个路口忽然就出现了人员把守。很显眼,这意味着他们走出了之前的那条“人造路”,所以就遇上了人。 面前的人都穿着天易楼杀手的衣服,他们还没看见来人究竟是谁,就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两个人直楞楞的看着她,华荣月把两个杀手的嘴堵上,手脚捆好,然后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扔给了身后的两个人道,“换上。” 身后的两个人尽管还有些茫然,但还是照着她说的换上了衣服。 这两人茫然的原因主要是被华荣月刚才露的那一手给吓到了,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华荣月……好像并没有这么厉害,毕竟华荣月在六扇门的为人处世原则就是低调。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两个人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拿着衣服等着看华荣月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不要出声,接下来跟我走就好。”华荣月淡定中带着一丝霸气的说道。 她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穿上衣服,然后抱着小男孩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两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考虑到地方视时机不对,所以换上了衣服后一言不发的跟着华荣月前进。 华荣月接下来就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法译演”能力,一路上带着六扇门的两人披荆斩棘,那个小男孩不出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头就搁在华荣月的脖颈处。 她也并不害怕自己的大动脉被暴露在他的面前,因为她确信刚刚易大佬给对方的教训已经足够,再说在他表露出恶意之前,华荣月有把握先一步将他杀死。 走过了几个由人把守的路口,华荣月甚至还从某个杀手的口中套出了今晚的口令,熟练的操作就跟事先演练了一万遍。 她的一举一动都把身后的两个人看的一愣一愣的,甚至连半点多余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华荣月带着他们几乎没有废多少力气就走到了很深处的地方。 身后的两个人现在恐怕有一肚子的疑问,例如说华荣月的身手为什么会这么的好,又例如说华荣月为什么这么牛逼。 这些绝对都属于世界未解之谜。 然而华荣月表现得太过淡定,所以都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啊,这莫非是并不那么难的事情?”但理智上他们又明白这里是天易楼,绝对的危险之地,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走进来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想莫非六扇门选出来的人就是这么厉害? 那他们之前还真的是孤陋寡闻了啊,本以为这些人只是长得像,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呢,结果今天一看,这身上的气势,怕是跟真正的易玲珑比也不差什么。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差点有一种……真正的易玲珑带着他们闯进了天易楼的错觉。 ——那是种非常玄幻的感觉,两个人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就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真的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个假的易玲珑,直到后来看见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男孩才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强——比他们之前认为的都要强。 然后他们就看见华荣月一手抱娃,一手提刀,十分淡定的就踹开了一个地牢的门,那声音让他们齐齐的虎躯一震。 这就是刚刚那个不停的传出哀嚎的地方,这里属实是一个巨大的地牢,地牢的深处关着好几个人,他们或躺或坐在牢中,每个看起来都奄奄一息。 他们对外界已经然没有反应,证据就是当华荣月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血迹,看起来又很长时间没有洗过了,这些人就这样的蜷缩在地牢里,对进来的众人无动于衷。 华荣月观察着这些人,他们更像是一种“空壳”,失去了灵魂,成为了一具具行尸走肉。他们刚刚听见的声响是角落里一个隔间的女人发出来的,跟其他人相比,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更破旧,身上的血迹也更多,看起来理智无的样子。 但是华荣月觉得跟其他笼子的人比起来,这个女人相对而言更像是个活人,最起码她还在喊着。 这个地牢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压抑且奇怪,除了这些监狱和人外,墙上还挂着一幅幅画。 ……那些画是百子图。 百子图是求子用的,是吉祥画。然而此时在这地牢里出现这些奇怪的百子图却让整个地牢里都充满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息。 这些图已经挂了很长时间了,颜色已经旧了,上面的小孩子戴着驱鬼的面具,一个个看起来本应该是天真浪漫的年纪,但恶鬼的面具却让他们看着隐隐的有些吓人。 这些图在华荣月看来有些含义,尽管她目前还并不能说明白。 她走了过去,隔着笼子看着那个正在哀嚎的女人,女人相较于笼子里的其他人来说还是有点直觉的,她看了眼华荣月,华荣月也看了眼她。 那一瞬间女人给华荣月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上辈子陷入疯狂的易玲珑。 身后那两个人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他们看见这笼子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很重的枷或者锁链,还有几个人更是被单独□□的,他们的身上还有深可见骨的伤痕。 华荣月把小男孩放在了地上,然后走到了栅栏前近距离的观察着那个女人。 那女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华荣月的注视,竟然渐渐的停止了哀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探出头看着华荣月,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张还算白皙的脸。 华荣月看着这个女人,看见了她那张还算是挺漂亮的脸,有些搞不懂对方又是怎么被弄进来的,毕竟这样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大家小姐,不应该被关在这里。 她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个人缓缓的说:“这个人……我有点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华荣月回头看了眼说话的田元津道,“那你先把她的脸记下来,出去后再找。” 她独自一人从这个地牢里走了出去,然后走到了一条小小的走廊中,在走廊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里暂时没有人,桌子上摆着一盏还亮着的油灯。 人还没走远?华荣月微微有些紧张,不过艺高人胆大的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书信。 她随手翻开了一张,然后突然就愣了一下。 只这第一张纸上,居然就满满的都是“易玲珑”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没啥激情……不过这种铺垫又得写,我尽量让它变得有趣一点,不过实力不足,但是这一段明天也就结束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头秃了(挠头)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卷宗室 () 突然从这么个地方看见一堆“易玲珑”,华荣月不客气的说跟自己遭了诅咒似的,背后有种毛毛的感觉。 她抓紧时间翻了翻,因为不清楚这里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的。 这里的主人是谁华荣月并不清楚,但是光从桌子上的这些信息来看,华荣月深深地怀疑这是个易玲珑的痴汉。 光从这些事无巨细的记录了易玲珑当年在天易楼的日常生活的东西上看,这人在当年易玲珑还在天易楼的时候就曾经一直在观察她,没准华荣月都曾经被他观察过,意识到这一点让华荣月觉得有点恶心,不过还是看了下去。 “十四日清晨,练功,杀人,归来。” “十五日,心情低落,未见其他异常。” 华荣月翻着翻着,忽然发现其中的一页断掉了,再往后一翻,原来并不是断掉了,是之后的都没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往后翻了翻。在“十五日”那里停留了一会,忽然意识到好像她从天易楼跑出去的那天是十六号。 所以这东西真的就是“易玲珑”的日常! 华荣月毛骨悚然。 她在天易楼的时候从来没发现过居然有人在记录着这些东西。她本以为自己在天易楼算是活的蛮小心翼翼的,谁知连十六日前一天的“心情低落”都被记录了下来。 当时她确实是为了第二天要发生的事情而略有担忧,只是她本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了华荣月当年伪装的还是蛮小心的,性格也是足够谨慎。否则也不可能在这常年不断地监视下也不被发现芯子换了人。 华荣月看了眼这屋子中的那些排列整齐的书柜,书柜里面摆着密密麻麻的卷宗。她深深地怀疑那里面就是易玲珑从小到大的所有观察记录,还包括了一些其他人的记录。 这些东西华荣月暂时没有动的心思,一是太多,翻找起来太费力,二是华荣月也不清楚这书架上有没有装什么机关迷药之类的。不过桌子上现有的这几本华荣月丝毫没有客气的给收了起来。 除了这些装订好的明显是一系列内容的册子外,还有些散碎的东西。华荣月看了眼另外的这些东西,这些貌似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基本都是江湖上的一些情报之类的。 华荣月怀疑自己可能是阴差阳错下摸进了一个小型情报室,这里的人平日里应该就是处理这些东西的。而易玲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情报室,所以可以看的出来,这个情报室即使是在天易楼里也算是个相对而言比较隐蔽的存在。 这也就能解释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如此的偏僻,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了。 华荣月总觉得有点奇怪,她心说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应该不至于一点杀招都不布置的,为何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 怀揣着这个疑惑,华荣月转身想要从这个地方出去。她走之前察觉到了一种十分不甘愿的情绪,华荣月忽然意识到这个情绪应该来自于她的室友。 “稳住啊,大佬!”华荣月有点慌,她觉得自己的室友蠢蠢欲动的想要出来,甚至想把这地方砸个稀巴烂,如果华荣月现在独自一人,那她倒还真的敢陪着易大佬把这里搞个稀巴烂。 但眼下华荣月还记得外面那两个六扇门的人,华荣月觉得自己要是真把这里砸个稀巴烂,那这俩人是绝对不能活着出去了。 关键时刻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华荣月也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但她却知道目前怎么说也不是该任由易玲珑任性的时候,那样会害死人的。 所以华荣月极力的控制住,不让易玲珑把身体的掌控权抢走,两个人在这摆放着密密麻麻书架的屋子里展开了一场无声的争斗,她捂着自己的脑袋,脚下也摇摇晃晃的,差点撞到了摆放在一旁的落地烛台,然后又差点摔在地上。 如果有第三个人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准会觉得华荣月是犯了什么病了。 华荣月一边跟易玲珑抢控制权,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劝,“我们先把那两个人送回去,日后挑个时间就过来,我保证!” 她撞到了一边的墙上,身上的东西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其中有一个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华荣月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朵小小的,金灿灿的金铸花落在地上。 她脑袋里晕的厉害,但看见这个小小的花时却忽然间变得清醒了起来——这花是花船的东西,也是花船最出名的标志之一。 如果把这花留在这里,那就代表“花船”曾经来过,这是一个迹号,对于天易楼来说也算是一种挑衅。但对于华荣月来说,却是一个她故意留下来的把柄。 一个让天易楼知晓有人已经来过这里的把柄,同时也是让华荣月日后一定会再次“回来”这里的把柄——无论是各种方式的回来。 按华荣月对易玲珑性格的了解来说,她说不定会同意这样的做法。 紧急时刻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脑回路如此畅通无阻,她把花捡了起来,然后飞快的扔在了刚刚摆放了一堆卷宗的桌子上,花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然后沉甸甸的落在了桌子中央空余出的一小块地方。 就在那一刻,她脑子里的另外一种情绪在一瞬间似乎是呆愣了一下。 是实打实的愣了一下。 华荣月很少能感受到易玲珑这样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免生出了一丝滑稽感,毕竟这在华荣月的印象里是她很少见的情绪。 屋子里的寂静大概持续了几秒,华荣月忽然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那种无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这说明易玲珑已经放弃了对身体控制权的抢夺,这放弃似乎比来时还要快。 华荣月坐在地上,喘气的声音大到她自己都听得见,心跳如雷。 万万没想到,遭遇到的第一个危险居然来自于自己的室友。 事到如今华荣月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待了,她生怕一个不慎又刺激到她的室友,当然这地方对于易玲珑来说也绝对属于心里阴影级别的,华荣月能理解她的突然暴走,因为华荣月在看见那一卷记载着她一年生活的卷宗时她都差点暴走。 临走时华荣月转头看了眼被扔在桌子上的金铸花,那小小的却玲珑精致的花就摆在桌子的正中央,在烛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华荣月也没有多看,转头就顺着原路走了出去,她出去的时候有些小心,那几卷卷宗被她用一些巧妙的方式藏在了身上,她不想让六扇门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出去时的速度就比来时要慢。 来到了刚刚过来的那条走廊里,华荣月还没等靠近走廊,就听见那里传来了一阵略微有些惊恐的声音,似乎是六扇门之中的一个人在喊,“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 华荣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赶了过去,就看见在栅栏外侧,齐黎抱着田元津,被抱住的田元津理智无,竟然也像笼子里面的人一样疯狂的哀嚎着。 “怎么了?”华荣月道。齐黎头也不回的道,“不知道,刚才我们还在这里好好的说着话呢,然后他就忽然间疯了一样,之前他一直说这里的气味闻着不好闻,脑袋晕,想要出去。” 他这么一说,华荣月才忽然想起来他们在刚刚进来的时候确实是闻到了一种血的味道,江连焕让他们屏息,华荣月却对这种味道没有任何感觉,一直以来她都没觉得这个味道有什么奇怪的,甚至以为这只是天易楼里死的人太多了才导致的味道。 小男孩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跟疯狂的那个六扇门同僚相比,他现在看起来甚至有些理智。 “你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出去了,然后我们就去找大夫。”华荣月心里也有些没底,却也只能拍着齐黎的肩膀说道。 谁知齐黎在听了这话后猛的回头喊道,“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看看田元津现在的样子!你看看!” 就在齐黎转头的一瞬间,华荣月的手像是被电了一下猛的放了下来。 她心里天翻地覆。 还在死死的拦住疯癫的六扇门同僚的齐黎眼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已经是一片血红。 他原本看起来还蛮沉稳的脸上在一瞬间出现了十分可怕的表情,就跟栅栏里的那些疯子们一样,一瞬间华荣月甚至都分不清楚他们到底谁才是犯人。 齐黎看着华荣月像是触电一般收回去的手,那张疯狂的脸上忽然间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冷静,他用冷的吓人的眼神看着华荣月道,“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把手伸回去了?” 他停顿了几秒后,忽然又问,“是我的脸吗?我的脸上有什么?” 齐黎死死的盯着华荣月的眼睛,华荣月从他那双透彻的红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纯红的影子。 她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声音放的很温柔很轻,“不,什么都没有,我们就要出去了,我带你们走。” 她转头背起那个刚刚还在一边站着看的小男孩对他道,“现在我没有手去抱你了,抱紧我的脖子,否则扔下你我就不管了。” 华荣月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力量忽然变大了很多,就像要勒死她似的。她制住疯了的田元津,一只手拉着齐黎,飞快的朝着来时的出口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人猜出来华荣月捂住齐黎眼睛的原因吗?她发现自己可以从对方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害怕对方也会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 以及……jojo!我不要修继电器了!尤其是00年的继电器!今天修了一台继电器居然是比我还要大一个月的姐姐!姐姐我不想见到你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过去的卷宗 () 朝着外面走的路好像比来时更长,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走不到头。 她路过了被她打晕的那几个人,路过了那个刻着九头鸟的岔路,路过了那道石门,终于看见了井口,然后带着三个人从井口里爬了出来。 此时的时间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华荣月一落地就放下了自己扛在肩上的齐黎,刚刚路上他挣扎的太厉害,华荣月就干脆把他打晕了。 她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感觉自己的头脑也都跟着清醒了一点。 想到这里,华荣月不禁用担忧的眼神看向了田元津,就她所知,走火入魔这个过程似乎是一个不可逆过程,花船那么多的疯子她就没看见过一个能够自己恢复正常人的。 所以她觉得她的这位同僚恐怕也不会是个例外,尽管他此刻看起来比齐黎好一点,尽管他刚刚上来的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挣扎的举动,但华荣月看着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田元津也看着周围,华荣月不太清楚他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周围着熟悉的一切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华荣月总觉得那种感觉并不会十分的好。 她不光防备着身边的小男孩,倒在地上的齐黎,甚至还在隐隐防备着面前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异常的田元津,因为她也不清楚对方会不会发疯。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没有提示田元津什么能够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身上出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就在华荣月内心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面前的田元津说了句话。 “是毒。” 华荣月猛的抬起头看着田元津。 他那鲜红的眼睛里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空气里面有毒。” 田元津淡淡的道。 他和华荣月直视了三秒钟后,忽然把眼睛移开不再看她。 …… 华荣月回到百草堂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她推开了门,机械的打扫了一下屋子,把第二天需要用到的药备好,再把零零散散的东西收拾完,准备开门。 她把那身夜行衣换了下来,扔进了衣柜里,换上了一身平常的衣服。正在收拾的时候,后院里的李静怡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已经穿戴整齐,手上拿着剑,奇怪的道,“荣月哥,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吵醒你了吗?”外面的天色还未亮,距离平日里百草堂众人起床的时间还有好长,华荣月收拾的动静很小,她本以为吵不醒后院的那些人的。 李静怡似乎是愣了一下,“……也没有,我反正也要练剑了。” 华荣月摸了摸李静怡的头,然后转身出了门。李静怡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是去买药材了吗?这时间未免也太早了些。 华荣月一个人来到了一个屋顶上,她把自己昨天自己拿到的那些册子一一掏了出来,一共有七本,每本都差不多有两个硬币叠起来那么厚,册子表皮上只有一张旧旧的黄纸,这上面唯一有特色的就是书脊上有人写了一个字,“蛇”。 华荣月随手挑了一本,翻开来看了看。 她第一本翻开的书应该有一段年头了,本子也是最旧的一本。华荣月看见了跟她当时在那个地牢下看到的格式相似的内容。 “初一,练刀,劝其习剑未果,蛇更喜练刀。” “十日,今日外出杀人,天阴,未果。” 华荣月翻开来看,判定这一本大概记录得是易玲珑五六岁左右的事情,也就是刚刚加入天易楼的事情。这应该不是最早的记录,其中大部分内容也都只是短短的那么一两句话而已,华荣月发现这个记录的人貌似并不怎么喜欢多说废话,一般那日无特殊的事情发生,也就直接几句略过了。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华荣月发现某一天记录了很长的一段,就说明那一天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华荣月翻了大概二十页,并没有翻完,只看到两天的内容特别多,其中一天是,“六日,蛇赐名玲珑,楼主见过称是上好的蛊,根骨俱佳。带蛇去西楼,蛇于西楼中无任何异样。” 这大概记录的是易玲珑最开始被叫做“易玲珑”时候的事情,华荣月的名字是爸妈起的,虽然总让人会联想起当年关羽放跑曹操的那条道,但好歹也算是带了点淡淡的温馨。不知道易大佬看见自己的名字是个什么心情,估计不会太温馨。 “蛇是棋盘上的一处好棋,有几人把宝押在了她的身上,但她能否成为最终活下来的那个,我依旧不敢确定。” “八日,古带走了蛇,蛇无任何异常,她是目前最稳定的蛊。” 华荣月翻到这里就不再继续看下去了,她看见了那个“古”,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她很害怕又把易大佬刺激到,她随手换了一本。 这本的时间距离现在近一点,大概是在华荣月穿越前不久的一段日子,这本华荣月大概看的细了一点,因为这时候“古”已经死了,她很放心大胆的看。然后她就印证了自己之前的一个猜想,写这个东西的人真的是个跟踪狂,或者说即使不是跟踪狂也是个私生。 这人在刚才华荣月看的那本中还只是称赞易玲珑为“稳定的蛊”,到了这本就已经用上了各种溢美之词。 华荣月看了都头皮发麻的那种,尤其华荣月深深地怀疑写这玩意的人已经有点年纪了。 你能想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或者老太太对着易玲珑用的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这种词吗?这玩意后面的限定词如果接的不是“蛊”,那华荣月真的以为自己在看一个粉丝对着爱豆发疯…… 但很明显,接了这个“蛊”字之后就变味了。 在十年的时光里,易玲珑大概已经成为了天易楼的某个人,或者说某一群人眼中最为出色的存在了。 他们把易玲珑看做是一个稀世珍宝,是一个上天恩赐才得来的宝贝。 当然从华荣月的角度来看,这个殊荣只会让易玲珑觉得更加不舒服,连她现在都有点恶寒。 或许是易玲珑完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使得他们才会有如此感慨。 华荣月翻到其中某一页时,忽然看见一堆疯狂的,像是被某人在极度愤怒和绝望的状态下才会写出来的话,她发觉这段话似乎被写错了地方,或许是由于在极度愤怒下这个人不小心拿错了本子才写下去的一段话,“为什么蛇会逃掉!她是怎么逃掉的!她是我们最出色的蛊,她怎么可以逃掉……” 这密密麻麻的一大段话放在本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深深的执念,华荣月翻看着这一页,字的力度透过纸背,写下这东西的人想必心里也是非常震惊且愤怒的。 这种震惊和愤怒也让华荣月回想起了当年追了自己连夜狂奔三百里的那堆杀手……那是段可怕的回忆,华荣月不想回忆。 此时看着这张纸,华荣月忽然觉得当年能逃出来的自己也是个狠人,当然那几天易大佬有没有在暗处出手她就不清楚了,她那几天活的太艰难,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绝对,绝对有人告诉她!否则她不可能一个人逃出去!我知道的,有人告诉她楼主会在那个时候死,还有人插手了楼主的死亡,然后让她拿着蛊成功的逃走了……究竟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是我华荣月哒! 华荣月啪的一下把本子合上,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她之前从来没有意识过的事情——原来当年她逃出天易楼给天易楼背后的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心里阴影吗?她完没意识,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往出跑。 假如她知道这个事情能给天易楼造成那么大的心里阴影……那她……咳咳,当年就应该做的更绝一点。华荣月心说。 …… 齐大夫揉了揉眼睛从后院走出来,一进来就吓了一跳,他道,“静怡,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练剑。”李静怡惜字如金。她指了指厨房,“那里有粥。” “谢,谢谢啊。”齐大夫楞楞的道了声谢,他往厨房走,总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幼稚了点,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在房顶上的华荣月也没翻完这七本书,她准备接下来的几天慢慢的翻,总不能一个早上把七本都读完,她得找个地方把书好好的放着。 就在要把书放回去之前,华荣月忽然间脑子里一个激灵,她把自己当时在天易楼看的那本书翻了出来,也就是时间最近的那一本书。 她翻过了最前面的那一大段空白,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一张张的翻,翻的特别的仔细,没有丝毫遗漏。 翻到了中间的一页,古代的纸很薄,质感不好,很容易粘在一起,中间如果写了什么东西的话华荣月也并不能一眼就看见,她来来回回的翻了好几遍,才忽然从一个夹缝里看见了一句话。 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写的,笔尾处的小习惯都一样。那一行字浅浅的写在那里,像是不想被人发现一样。 “我找到她了,她现在在六扇门。” 华荣月一个手抖,啪的一下,又把书给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根据评论发现我上章的话有歧义,我是90后,社畜怎么可能是00后…… 以及不会那么早脱马,虽然我还真的说了这本会脱马,但不是现在。况且脱马和脱马也是不同的,脱几层,给谁脱,不同的人面前是否脱同样层数这我也都没说过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璀璨 () 田元津对华荣月说那个地牢下“有毒”,实际上这毒素从他们刚刚踏进井口时就一直弥漫在空气中。 这种“毒素”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是一种普普通通的东西,看起来跟空气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却是足以令他们致命的毒药。 华荣月从药材店买来了打包好的药材,将他们系成了一个小包裹,然后从店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表面很平静,其实连眼神都是在飘忽的,她的心里一直在为刚刚发现的那句话而颤抖。 ……有人知道她在六扇门,这个人不清楚具体是谁,但反正已经清楚了她的身份。 华荣月也在思考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没有拆穿她的原因,目前来说华荣月想到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那人应该并没有猜到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在天易楼里混了,更不可能猜到易玲珑身体内部其实已经换了个芯子,所以他最可能的猜测是认为易玲珑故意来到了六扇门,并且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尽管华荣月当初进六扇门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找林七娅,但在别人的眼里事实肯定不仅如此。把华荣月的身份替换成易玲珑可以有更多种可能,例如……易玲珑是为了在六扇门里找到一些有关于天易楼的材料,再例如……易玲珑是想求得六扇门的庇护,所以才躲进了六扇门里。 华荣月思考了半天,内心比刚开始平静了一些。她一开始想的是天易楼的那个人神通广大,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种猜想就会让人觉得很绝望,但华荣月慢慢的劝说自己冷静了下来,并且经过一些猜测后判断那个人可能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厉害。 首先他只是生活在一个天易楼分楼的小屋子里,虽说是档案室,但这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未免也太寒酸了一点。其次华荣月意识到他完可以有另外的方式去了解易玲珑目前在哪里 ——因为华荣月根本就没有隐藏过啊!她用着这张熟悉的脸在江湖上对着所有人说自己是易玲珑,八成就被这人或者他的手下给看见了,进而通过她旁边出现的六扇门的人推测她应该是进了六扇门,但没推测出来她在六扇门眼里是个“假的”易玲珑。 所以华荣月暂时还不用担心,她在六扇门里应该还是安的,不用担心某天遇上一个六扇门的同事忽然把她叫过去,然后直接捅了她一刀。 不过这个人能意识到易玲珑很有可能加入了六扇门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单纯的就六扇门而言,他们的行动一般是比较隐蔽的,尤其是在华荣月扮演易玲珑的情况下。华荣月也自认为自己应该没有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多注意他们,所以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一定联系的应该也是观察了易玲珑很长时间。 当然,华荣月也并没有对六扇门内部太掉以轻心,说不定华荣月还真的就是被内部的间谍发现的呢,华荣月自己当了二五仔后就对其他的人都不怎么信任了,可以说是一种职业病。 但不管怎么说,华荣月暂时还不需要惊恐到立马就收拾东西跑路,此时此刻华荣月就不由得钦佩起了自己那神奇的脑回路。试问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想到自己躲进六扇门里假装自己的这个脑回路呢? 这些人把华荣月吓得够呛,大概是因为猜不透他们要做什么,所以觉得他们的每一步都高深莫测。但换个思路想想,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迷之做法说不定也会把他们吓够呛,因为同理言之,这帮人也不一定能看的出来她这个神经病的脑回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她当初还真的没什么想法,毕竟刚刚从天易楼逃出来,还处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阶段。如果换成今天的华荣月,可能她也不会这么做,毕竟知道的东西越多,做事情就越容易前后顾及。 对于那几本书华荣月并没有随身携带在身上,而是放在附近花船的一个安屋藏了起来。对于目前的华荣月来说,那几本书里蕴含的信息绝对值得上千金万两。 除了那些记载着易玲珑的一点一滴外,这里甚至还会在不经意间提到一些有关于“疯子”的概念或者是知识,华荣月准备在日后的一段时间慢慢的把它们看完。 她在买药前没忍住又随手翻了翻,又发现了一些对于她很有用的信息,那就是有关于田元津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的问题。 这来源于该人在某一天的记录。 “我搬到了这个卷宗室,跟以前相比,这个卷宗室更加的安,他们说要在这里培养新的蛊,我觉得这很可笑,那些新的蛊恐怕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蛇的。 “但不管怎么样,这里相比之前来说至少更加的安,附近被他们灌满了了‘毒’,他们说没有任何人能靠近这里,除了疯子。原来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发疯了吗?” 华荣月是在看了这一天的记录后才意识到田元津和齐黎为什么会忽然发疯,以及关押在地牢里的那些人为什么持续不断的发出哀嚎。原来那个地方充满了毒,就是那种类似于血腥味的东西,那大概就是诱发了两个人发疯的毒药。 所以那个走廊里才没有所谓的“看守人员”,只因为那里根本就不需要看守人员,所有到了那里的人都会与之同化,最后被留下来。或者说天易楼的内部已经被他们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罐,所有进入里面的人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疯子”,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而华荣月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她原本就是蛊吗?华荣月对这个问题感觉到有些迷惑,因为从被看押的那些人可以看出来,即使是疯子在那个地方也会受到影响,像是失了魂魄,而华荣月进去后竟然毫无影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个猜测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于等级越高的蛊,或者就是蛊王来说,这种毒反而是无效的,或许是他们本来就足够疯了,所以用不着更疯。 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在猜测一个问题——走火入魔是人的精神出了问题,还是身体出了问题?或许从中可以找到一点答案,走火入魔更多的应该跟人的身体有关。 因为华荣月和易玲珑共享一具身体,而华荣月却可以在保持清醒的状况下不被那种毒素影响,这应该是易玲珑的身体起到了作用。 华荣月对于自己把田元津和齐黎带过去的事情感到非常的难受,如果她当时能够坚持不让这两个人跟过来,或许他们就不会出事了。可或许悲剧在他们踏进天易楼里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毒素大部分都集中于那个地牢处,但是在闻到血腥味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中毒了,接下来就是中毒深浅的问题。 易玲珑在天易楼待了那么多年,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毒,那么天易楼里的那些杀手也一样,甚至华荣月怀疑整个天易楼都是一个巨大的毒罐子,所有人踏入其中都无法幸免。 那么江连焕他知道这件事吗?他把这些人带入天易楼中,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除了齐黎和田元津的那些人,他们昨晚从天易楼回来后都怎么样了呢?这些华荣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 就像她也不知道也不敢想,上辈子的这五个人进了天易楼,能够活着出来几个人一样。 …… 在两个时辰前,一条长长的,且阴暗的隧道中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这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略微的有些拖沓。 昨晚他并不在那个档案室里,是因为有人出来告诉他外面出了些事,似乎是发现了几个晕倒的杀手,所以他匆匆的离开,沿着一条密道前往了事情发生的地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入侵这个地方。 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新的蛊即将要做出来的时候来了。这个人的脸上一片阴郁。肯定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是这些事情他都并不担心,因为没有人能来到这个地方,再把蛊王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 他之前最好的蛊王已经丢了。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训斥了下面的人几句后,他也并没有当回事,继续拖着拖沓的脚步走回了档案室,反正无论是谁,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们终究都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这是他们无法逃脱的宿命……就像他自己一样。 这个人笑了起来。他的脸上阴郁夹杂着某种极致的疯癫,他已经是这座楼里疯的最为可怕的人了吧,否则怎么只会有他在档案室? 那些在外面不停哀嚎的人实在是太烦了,如果能把他们杀了就好了……这个人想到。他舔了舔嘴唇,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子。 他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如同对自己一样。 如果那些人无意间摸到这里,那就有意思了,或许他们可以成为监狱里的下一批人——就像上一批人一样。 这个地方是最为安的地方,这个人对此一直坚信不疑。他从不怀疑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无论是谁,只要踏进这个地方,他都会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他在离开前,桌子上放着一堆易玲珑的卷宗,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翻开那些东西看了。他对于那些东西早已滚瓜烂熟,但他却依旧还是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空空如也的桌面,所有有关于易玲珑的卷宗都被一扫而空,整齐的桌面上唯有一个金铸的花摆在上面。 那朵花在烛光下显得分外璀璨,整间暗淡的屋子都仿佛被它的光彩照亮。 的搅屎棍 () 长久以来,天易楼和六扇门之间似乎都存在着一种很微妙的平衡感。天易楼从来不会在外面太过给六扇门惹祸,最起码现在不会。 六扇门也没将天易楼斩草除根。 ……最起码现在不会。 二者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来源于对于彼此之间实力的试探,一直以来包括天易楼,还有其他类似于天易楼这样的地方(秦淮河,十八亭),他们之间的默契来源于彼此之间的了解。 最起码有一点华荣月是没有猜错的,那就是六扇门和天易楼对彼此的试探已经持续了不仅仅十年二十年的地步了,这个时间要更长,更久。 久到很多人都想象不到。 所以两者双方的默契是一种长时间才行成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外人能够轻易破坏掉的,这点无论是六扇门还是天易楼都心知肚明。 在六扇门的某个房间里,江连焕正跟一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江连焕低着头,并没有直视面前的人。他面前的人似乎是略微有些惊讶的询问了一句,“昨天跟你去的那几个人一个都没事吗?” “……有两个人已经疯了。”江连焕道,“但是他们都活着回来了。” “哦?居然还都活着?”他对面的那个人像是听见了一个非常意外的事情,他的语气里完没有意料到那五个人竟然还会活着回来一样。 对于这种过分的话,江连焕居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 “哼,如果要是这样,那倒是有意思了啊。”这个人笑了笑,他对江连焕道,“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觉得不太正常,但是我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是吗?”他对面的男人道,“你不如再想想看?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出来原因的。” 江连焕并没有接话,依旧谦逊的低着头。 他对面的人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说:“昨天‘易玲珑’也跟你去了啊……没想到你会把他带上,原来你们两个关系还算不错?” 江连焕瞬间摇头,“只是想着他过了年就要去安镇了,所以才特意带着他去看一看,毕竟他如果那么简单的死了,对我来说也有些麻烦……” “你后来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天易楼?”他对面的男人忽然打断了江连焕,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为什么?” 他说的话非常的突兀,却让江连焕心里一惊。 江连焕脑子里飞快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的一举一动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实际上他本来以为男人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因为他已经在努力的淡化自己故意让华荣月继续一个人探索的这件事了。 “你是觉得他一定会活着回来,是吗?” 对面的那个男人翘着二郎腿,表情倒也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他道,“江连焕,别让我失望,你在想什么我都清楚,你想做什么我也都清楚。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江连焕所做的事貌似是件挺不合他心意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他看了江连焕一会道,“我累了,下去吧。” 出了门,江连焕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屋子里的男人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过了会忽然听见自己的窗户口有着一个小小的东西似乎在敲击着窗框。他把窗户打开,接进了一只小小的白鸽,从白鸽的腿上取下了一张染着鲜血的纸。 过了一会,他放下了纸,刚刚还一直笑眯眯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震惊的情绪,他看着纸喃喃的道,“谁能去那里?” “这是挑衅?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此时天易楼的地牢底下的男人也经历着跟六扇门的男人相同的情绪,他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那朵花,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却不敢上前,明明那只是一朵金花,却像是某个危险的炸。弹一样,在他的眼中危险无比。 刚刚,就在他出门的功夫,有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这里,拿走了桌子上所有蛇的册子,然后留下了这个东西。 男人一边看着这朵花,一边立马派人去检查天易楼内有没有出现什么大事,人员有没有大批的伤亡。 原本男人并没有做这些,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担忧的事情,但是在看见这朵花之后他就忽然明白事情大条了。 根据他的想法,现在天易楼应该已经死了相当多的人,因为能闯入这里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现在立即统计,说不定就能统计出大量的伤亡。 这朵花制作的特别精良,远远的隔着看,还能看见花蕊和花瓣上逼真的纹路,整朵花闪着耀眼的光,作为一个信物,它未免也太过贵重了一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财大气粗到用这种东西来充当信物。 然而无论这东西有多么的贵重,它放在桌子上此时都像是明晃晃的挑衅,告诉着这个男人就在他刚刚出门的时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屋子,然后翻阅了这里的东西,甚至可能是悠哉悠哉的闲逛了一圈之后才留了这么个东西下来。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无声无息摸进来的?他为什么没有变成像外面那些疯狂的家伙一样的人,而是能大摇大摆的进来后又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没有普通人,那个人一定是蛊王。而且普通的小蛊王都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身带着一部分“解毒药”的男人在进入这间屋子后都被不知不觉的影响了。 他回忆起了现在他所知的部蛊王,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 他也一度认为这里是最为安的地方,江湖上的那些密报还堆在桌子上,像是一座小山,但那个人却一动也没动。 曾经他对天易楼的蛊王是很有信心的,他认为天下的蛊不说十成十的出自天易楼,怎么说也有个**分了。 然而,眼下就忽然蹦出来这么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 ——就如同六扇门的男人认为的一样,他同样觉得这个江湖上不会有人能闯进那个地下室,也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他们不认识的蛊王。 天易楼的男人去外面询问天易楼内杀手的伤亡情况,来了一个杀手对他说:“刚刚统计过了,只有五个人被打晕了,剩下的人没有撞见任何事情。” “啊?!”男人听了这句话后瞬间傻眼,其实以他的脾气来说他不会做出这么没有逼格的事情的,奈何这事确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人进来后确确实实只遇上了这么五个人,这五个人醒来后都说自己被打晕的速度太快,只看见了一群穿着夜行服的人(甚至有人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打晕的)。 这群人话的真假男人持怀疑态度,他觉得天易楼的杀手要是能这么容易就被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杀进来那可太搞笑了,而且一路上的陷阱和机关呢?这些东西难道都是白弄的吗? ——其实这件事还是因为华荣月开了个时间挂……谁能想到这年头有人能精通天易楼内的所有陷阱和机关,甚至清楚的认识天易楼内所有通用的暗号呢? 这东西即使是天易楼内的一些小高层都不一定能掌握,毕竟楼主还是有意让他们不了解彼此之间的东西,防止他们之间会生出反叛之心。 然而……身为天易楼楼主,且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好几年,并且还能号令江湖的易玲珑在当时对天易楼是有绝对的统治力的,你甭管她有没有被坑,但是这些东西她绝对一点不差的能认出来。 进入地牢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就目前来看,江湖上最厉害的蛊王无非也就是类似于华荣月他们在地牢里看见的那个小孩子一样的蛊王,谁能比得上当年的易玲珑? 综上所述,华荣月能够走到这里其实就像是一个穿越者买博。彩一样。 如果一个人想要以正常方式连中三次五百万,他或许需要惊天的运气,足够买一堆彩票的财力,逆天的勇气,必要时或许还可以搞点暗箱操作,有点情报……咳咳,才能有那么一点点概率成功。 ……而对于一个长年累月接触这玩意,并且天天关注相关消息足够把中奖密码背的滚瓜烂熟还穿越了的人来说,他只要智商过80了就足够了。 话说刚才一提到陷阱,天易楼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抖着手,叫来了一个人,让他赶紧去另一个地牢里看看里面的小蛊王还在不在。 那人离去了,男人的心却久久的不能平静。他回到了地牢,看着桌子上那朵金花,一时间竟有些无言。 “他好像从卷宗室里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六扇门男人看着又传来的消息琢磨了起来,他一边琢磨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一边轻声说:“江连焕……上次在安镇,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呢?” 天易楼地下室内,那朵金花放在桌子上,盛开的斑斓又热烈,在温暖的烛光下,就宛如一朵璀璨靓丽的搅屎棍,在这个平静的江湖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波澜,并将这汪水引向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方向…… “尾随” () 李静怡依旧在天易楼门口的树下练剑,她今天起床起的早了一点,但是休息的时间还跟平时一样,所以今天她在最后有些吃力,额头上是汗,手也有些抖。 她练剑的时候,旁边就来了一个小尾巴,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她。李静怡也没有管他,这个小尾巴就这么一直看着李静怡手微微有些抖的坚持着挥剑。 李静怡又重重的挥了四下,然后把剑放了下来。她觉得荣月哥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因为今天早上看见他的时候,他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李静怡对华荣月的不开心就是能感受到。 否则他不会这么早起来,然后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李静怡把剑收了起来,虽然她心思很沉,但是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个长相清秀,手持长剑,穿着有些破烂的女孩子。她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的小男孩问,“你今天又过来干什么?” “我想跟你学剑。”小男孩道。 “我的剑是我哥教我的,我不能教给你。”李静怡说完转身就进了屋子,小男孩愣了一下,也跟着一起钻进了屋。 华荣月藏好了东西,拿着药房里买来的药材准备回百草堂,途中看见了有卖老母鸡的,忽然就想买两只回去,于是就蹲在那里挑。正挑着的时候,身后快马加鞭的跑过去了几匹马,华荣月听见身后的人窃窃私语道,“这是天易楼的人?” “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天易楼的人跟疯了一样,好像一直在找什么。” “他们丢了什么东西吗?” “谁知道,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天易楼偷东西?” 华荣月蹲在摊子前认真的挑着老母鸡,等到那几匹快马跑走后,她手里拎着鸡站了起来,不急不缓的带着鸡往回走。 今天的江南暗潮涌动,天易楼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一样运转了起来,所有天易楼的杀手都收到了一些命令,就连普通的人也察觉到了天易楼跟往常的一些不同。 “天易楼昨天丢了什么东西?是什么?”某个小巷子里,一个身穿青衣的书生表情有些奇怪的想到。 看样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东西,否则不会是这样鸡飞狗跳的样子,看看天易楼的这群人,几乎都快要急的飞上天了。 他又想了想,心说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吧…… 那些骑着快马的人从街上飞快的跑过,经过了溪边,经过了华荣月经常去的西街上,经过了百草堂前面。百草堂附近的店铺老板听见马蹄的声音抬起头来朝着街边望着,百草堂的齐大夫听见声音也跟着望了望。 刚刚回了百草堂,手里拿着扫帚正在扫瓜子皮的李静怡忽然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骑着纯黑色的马飞快跑过。 这一幕是她十来年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见过的,却给她隐隐带来一丝不安感的。 她不清楚那这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那种不安感却深深地留在了心里,还有周围的人同时朝着街边上看的场景。 这个场景就像是一幅画一样印在了她的心底,尽管她不认识那人是谁,但她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危险感。 巷子前面,有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人走了出来,这人长相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但身上下唯一有些特色的就是那双眼睛,这双眼睛看起来很漂亮,尽管如此,它也没拯救的了这张脸。 这平平无奇的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叹了口气。虽说上次在这里受到了一点威胁,但是因为今天的好奇心实在是爆棚了,所以还是要过来看一眼才能安心。 为了不惹出什么乱子来,他甚至都没敢让其他人过来,而是自己亲自上了。其实上次被威胁后他确实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回到了这里,因为他总觉得这里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昨晚的事真的是这个人搞出来的……那他到底从那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呢?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路过百草堂前面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一个孩子正站在店门口扫地。 他愣了一下,然后脑子里马上回忆起了这个孩子的身份。这孩子高高瘦瘦的,单从外表上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奇特的,但就偏偏被那个人挑中当了徒弟。 这人想进百草堂去看一看。 然而就在他刚刚想要进去的一瞬间,忽然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然后汗如雨下。 百草堂对面的一个小小的茶馆里,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大爷正坐在那里喝茶。就在他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正在听着评书,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对面的包子铺上有个年轻人刚刚买了两个肉包子,他的脚边还躺着一只狗。一个长相蛮清秀的姑娘忽然从街道的这头出现,又走到了街的那头。 面相平平无奇的男人——其实就是易容后的青衣书生,他心里吓的咚咚跳。 他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六扇门有名的人,只是……他们怎么会突然集体出现在这里? 他在心里想了一圈,莫非之前传这附近有个六扇门分部的事情是真的?那这真是个了不得的消息,只是让他知道的有些不是时候……如果他早知道这个地方真的有个六扇门分部,那他绝对是不会过来的。 因为昨天天易楼的事情,所以这些人都出来了吗?青衣书生心说。之前他来了这里无数次都没有发现,如果今天不是突然出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恐怕他也不会发现。 那这易玲珑的胆子也是真的大啊,居然就一直藏在这种地方? 莫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书生心中不禁出现了这样的疑问。 华荣月在街上走了一会,忽然有个人把她拦了下来,让她到旁边的酒楼一叙。她被这么一拦还有些奇怪,心说这是谁把她拦了下来?尤其是在她刚刚去过花船安屋的情况下…… 怀着这种忐忑又疑惑的心情,华荣月朝着那个侍从所指的酒楼走了过去,那个酒楼明显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够随便去的——华荣月观察了一下这里的装潢还有墙上挂的名人字画得出了结论。 带她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那人带她到了一间包厢里,打开了门,然后引她绕过了那扇墨玉屏风。华荣月手里提着一只倒立的老母鸡,那母鸡一直在发出接连不断的惨叫,心里隐隐的有些忐忑,一是对面这人实在是有些神秘,二是这母鸡嚎的她实在有些尴尬。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她看清楚屏风后面的人。 ……江连焕? 华荣月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面前这位江同志确实也是属于万恶的地主阶级。她认命的走了过来,坐在了江连焕的对面,心里隐隐的有些啼笑皆非。 大概是由于秘密太多,所以这会她都有点神经过敏,早知道是江连焕,她何必这么紧张。 尽管一夜没睡,江连焕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他的耳朵上还戴着那个血红的珠子,面前的茶杯里有着一种不知名的花正在漂浮着。 华荣月以前很怕江连焕,但是这种情况下发现是江连焕,她倒觉得比其他人要好很多。所以她很轻松的举起桌子上的茶杯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来暖暖身子。 屋子里烧着火盆,把外面的最后一丝寒气都赶走了。 江连焕现在的表情很平静,如果单纯看他的表情,绝对想不出来他昨晚都经历过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华荣月道,“齐黎和田元津都被安置下来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事。那个小男孩也被安置下来了。” 华荣月“嗯”了一声,她就没问这个“安置”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怎么说六扇门一个政。府部门也不会做出虐待伤员这种事吧……说不定一不小心还能来个下岗再就业,你看看云锦飞那就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而且田元津给华荣月的感觉就不一样,华荣月觉得田元津这人疯的格外理智,疯的明明白白。 母鸡还在屋子里面哀嚎,华荣月很害怕它一会会在这地摊上搞一坨暗黑物质,她觉得以自己这个“学徒”的身份可能赔不起。 江连焕喝了口茶,对华荣月道,“你昨天去天易楼,有拿了什么东西吗?” 华荣月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真的没拿?”江连焕微眯了一下眼睛。 “没有。”华荣月表情特别诚恳。“我昨天跟着他们去了一个地牢,然后在附近转了转,听见惨叫声就过去,然后就看见田元津和齐黎出事了。” 她本以为江连焕会对她再刨根问底的问下去的,因为她觉得这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无论她外表再怎么老实,江连焕应该也不会那么简单的信她。 况且华荣月其实自己也有个想问江连焕的问题,“昨晚他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痛快?” 她昨天回来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这件事上江连焕表现得有点不像她,简直就像是……故意让她继续往前面走似的。 但江连焕的反应真的出乎华荣月意料。 他居然什么都没问,然后就喝茶水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华荣月从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淡淡的笑,这笑不是冷笑,但也不像是什么好笑,像是……抓住了某人的小辫子的那种感觉。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在想什么,其实江连焕这么笑是因为他今天早晨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十分的有趣,是昨晚六扇门的那个男人告诉他的。 他说天易楼的人……在找一朵金花。 纯金的花,做工十分的精致,价值不凡。 外面的人在听见这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后,都以为这是天易楼丢的东西,只有江连焕听见的时候忽然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 当然,昨晚那个男人问他的时候他却一点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他不确定那个人只是单纯的在说这件事还是在试探他。 他上次答应了那个人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现在当然也不会说。虽然他很忌惮六扇门的男人,但那个人……却给了他更加深刻的印象。 江连焕看不透那个人,所以也不敢违背跟他的约定。 而且……这也是他给自己的一条后路。 江连焕知道六扇门那个男人的打算,但他不知道那个人的打算,但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让江连焕有了一点兴趣。 …… 华荣月茫然的从酒楼里出来,茫然的拎着自己的老母鸡。她心说江连焕这是干啥啊,莫名其妙的把她叫过去,又莫名其妙的把她叫走。 就在青衣书生还在百草堂外“蹲点”并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忽然就看见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手里拎着一只老母鸡,大摇大摆的就在六扇门的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 “齐大夫!我回来了,鸡放在哪?” 华荣月拎着鸡很自然的进了屋子,期间路过了一个正在百草堂门口晒太阳的哥们,看起来自然无比,就像是一个已经退出江湖很多年的人,青衣书生忽然间僵住。 他看向华荣月的眼神里,忽然就充满了钦佩。 太,太强了。 出神入化的伪装 () 百草堂开门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今天除了华荣月买了只老母鸡外,齐大夫也特地买了点年货。 那只鸡中午已经被万浮莲杀好端到了桌子上,跟着土豆山药炖在了一起,还加了点枸杞。 华荣月默默地把鸡大腿夹出来扔进了李静怡的碗里,自己随便吃了几口,然后给大花添了点猫粮,就又出去干活了。 ——生活在古代跟现代相比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好处,就是随时随地都觉得自己逼格很高。 毕竟身穿着一身长衫,头上插着玉簪,随随便便找一棵树在下面安静的剥上一会莲子,都要比穿着运动卫衣捧个手机看起来要有逼格。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华荣月这个现代人的一厢情愿,她其实挺乐意帮百草堂处理那些药材的,处理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跟现代那些做仿古视频的up主一样,虽然在外人眼里她可能太勤快了点。 华荣月一边剥着莲子,一边用耳朵听着周围各种嘈杂的声音,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样子。当然她现在也不是那么的轻松,她其实有事要找花船的人交流。 只是现在六扇门的人太多,她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既然没有办法马上去找,那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华荣月其实也不怎么担心,虽说自己昨天在天易楼留下来的情形比较像是挑衅,但是天易楼怎么说也得等年后才能算账。 年前六扇门的人密密麻麻的铺了一街,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啊。 安镇上一次那些天易楼的杀手们估计没有把消息传回去,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逃回去的……如果他们把消息传回去,说不定天易楼的人会对花船更加的忌惮。 可惜,在六扇门的眼里那些人是败在了华荣月的手底下,华荣月也不敢把这件事往外传。 “忙着呢。”一个大爷悠哉悠哉的从华荣月的面前经过,华荣月抬起头笑了笑,然后看着大爷慢慢的走了过去。 ——这大爷是六扇门前任的情报人员,地位大概比现在的颜盛还要高上一级。 华荣月把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换了个角度继续剥。 隔着一条街外的某人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他看了眼坐在门口剥莲子的华荣月,又看了眼刚刚走过去的大爷,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太过玄幻。 其实百草堂他也没去过几次,一般都是躲在对面听书,因为要避嫌……但是今天他想要探听的清楚些,就要凑的近一点。 看着看着,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躲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看那些人都挺自在的走来走去的啊,他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若无其事的过去才比较适合? 华荣月把一小筐莲子剥好,正准备拿个小簸箕去晒,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就看见萧翰一脸惬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拎了只鸡回来?” “路上看见了就买了。”华荣月笑着道。 “有前途,以后多干点这种事,哥肯定罩着你。”说完,萧翰又转身回了屋子。 华荣月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刚从前面经过的某青衣书生听见后脚下又是一软。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违和感甚重,但这俩人愣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好像只有他这围观群众觉得脚软。 尽管现在心里很虚,但他一想到身后就是好几个六扇门的人,于是丝毫不敢表现出异样来。 “您要买点什么吗?”华荣月一抬头,看见经过的这个陌生人问。 她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来,或者说青衣书生的易容确实已经到达了巅峰造极的程度。 “买点治伤寒的药。”青衣书生说着话,就进了医馆。他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华荣月脸上的细微表情,希望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不对劲的东西来,好印证一下昨晚的事情是否跟他有关系。 ……然而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生活在乡下的普通赤脚大夫,或者连大夫也算不上。他生活的挺怡然自得,甚至跟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没有半点关系。 “华荣月,一会你要去后院的话,记得把酱油拿过来。”华荣月正准备去后院拿一味药材的时候,忽然听见啃鸡肉的萧翰这么喊道。 “你能不能不老欺负华荣月?”齐大夫有些生气的训了一句,“你看人家老实就总欺负人家怎么行?” “他又不会说什么。”萧翰低着头心虚的嘀咕了一句。 旁边的万浮莲也小声的接了句话,“这也就是荣月哥吧,换个脾气差点的早就跟你打好几次了……行了,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萧翰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被冤枉,但众人都知道这根本只是他强装出来的样子。 他跟华荣月最早打起来貌似就是因为万浮莲夸华荣月的次数过多,虽然那次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一种宛如叛逆少年般的逆反情绪还是根除不掉。 反正两个人只要在一起,萧翰就会总有意无意的熊上一次。 华荣月从后院拿来了那味药材,又顺便取了酱油。回来的路上甚至还帮大花添了点水,然后把药材给了呆若木鸡的青衣书生道,“您的药。” 能不能不要老欺负……欺负……欺负他…… 青衣书生的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刚刚齐大夫的话,大概是因为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撼力过大,使他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接药的速度慢了半拍。 然后在百草堂里有意无意的拖了一会后,他又发现这位曾经借过他衣服的“华荣月”可以说的上是软弱可欺,身上没有一点脾气的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连说话的声音有时听起来都是软软糯糯的,真正意义上的人尽可欺。 等到拿着药出了百草堂的大门,他还是茫然了一会,总记得自己来时是抱着什么目的的,但因为冲击力太大,所以一不小心就忘光光了…… 华荣月在心里联系着易玲珑,她一直以为易大佬还在修养之中,结果昨天易大佬那么一激动,她才发现易玲珑已经偷偷的躲了半天了。 她对易玲珑道,“大佬,你为什么一直藏着啊?昨天我留了那朵花在那里,你觉得可行不可行啊?” 易大佬装死不说话。 “易大佬,都快过年了,说句话啊。”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挺有病的,以前易玲珑有事没事出来的时候她还经常被吓一跳,时不时的还得偷偷防着人家,结果这会人家不出来了,她还一个劲的问。 华荣月其实有点想回花船过年,因为她觉得易玲珑肯定会喜欢那里。花船跟天易楼比起来应该更符合易玲珑的胃口,虽说没什么帅哥,但是小姐姐们穿的花花绿绿的,也是格外得喜庆。 眼下貌似回花船过年有那么一点困难,但是华荣月却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偷偷的试一下。 百草堂的大白天,华荣月一边悠闲自在的剥着莲子,一边偷偷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在她的背后是一个青衣书生,一群六扇门,还有一群不时经过的天易楼探子。 青衣书生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华荣月,心说这是他给自己涂上的保护色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伪装的未免也太过厉害了一些…… 可如果不是,那这是他本来的性格?也是他没有陷入疯狂时的性格? 这第二个想法略微的有些无厘头,他只是刚刚冒出了这个念头,就把它甩开了,自己都笑着摇了摇头。 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看不出来华荣月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表现,这样的景象让他都几乎要以为天易楼的事情跟对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不是他,就是另外的人。 青衣书生这么想着就回了头,想要从其他地方下手。他在心里想着外面的传说中那朵金花的来源。 确实……在他的印象里有那么一个地方财大气粗到专门用这种东西来做自己的标志的,而且也只有那么一个地方,但是在他的心中,那个地方貌似并没有厉害到可以自在的潜入进天易楼,然后偷了什么东西出来的地步。 或许正是因为那个地方在大众心中的实力都不是那么的强大,所以即便如天易楼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确认那朵金花的来源。 但青衣书生也并没有放弃警惕,那个地方就是他第二个准备去探查的地方,因为在青衣书生的经验里,这种闷不做声的地方,有时候恰恰容易出现什么大事,他们更擅长韬光养晦。 刚刚抱着这个念头准备离开,青衣书生忽然看见一个小男孩呆呆的站在百草堂对面的街道上,小心翼翼的朝着百草堂里面望。他看着小男孩单薄的身影,奇怪的问,“你找谁?怎么在这里待着?外面很冷。” “我在看那个人。”小男孩指着华荣月道。 “你看他干什么?”青衣书生有些奇怪的问。 “我本来想约我朋友玩,但是我朋友说她哥哥今天早上不开心,今天不跟我出去玩了。”小男孩说:“我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开心一点。” 她哥哥今天早上不开心?青衣书生皱着眉,猛的回头看了眼坐在那里悠闲自在的剥着莲子的华荣月。 他慢慢的张大了嘴。 昨晚的那件事果然跟他有关! 真想不到啊,他几乎都要被骗过去了! 青衣书生想,如果不是这一茬,他可能真的就被华荣月给骗过去了,看来对方的伪装果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惜……他低头看了眼小男孩,再会伪装的人,也终究骗不过心思纯净的孩子啊。 玲珑骰子 () 华荣月跟花船断了联系,本来是一种无奈之举。她虽说表面上还一直挺淡定的,但是心里始终是惦记着花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华荣月就像个特别操心的老母亲一样,时时刻刻惦记着家里的那群智障孩子。 因为在她心里,花船简直就比没断奶的小孩还要难管,可以说是个刚出生还有点早产的娃吧……但是在六扇门的重点关照下,无论是她还是天易楼都选择按兵不动,不在这个时候去触对方的眉头。 结果就在华荣月操心过度的时候,花船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悄然在她身边刷一把存在感。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华荣月对花船那么上心的时候花船都没让她省心过,结果她选择不去管了,花船反倒是突然以一个神奇的姿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百草堂都已经关门,收拾收拾就要迎接新年的时候,华荣月在某天清晨起床忽然看见万浮莲手里拿着一盒小小的胭脂。单说这盒胭脂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但是华荣月一眼认出了那盒胭脂上面的标志貌似有些眼熟…… “你这盒胭脂从哪里买的?”华荣月问了下万浮莲。 “萧翰送我的。”万浮莲道。 萧翰送的?华荣月又一脸疑惑的去找了萧翰,萧翰在听见华荣月问他胭脂在哪里买的时候表情特别的奇怪,那副表情就好像华荣月随时随地都要当场结婚一样。 想想也是,华荣月一个单身汉,而且还是日常打扮都比较偏向于正经人的那种单身汉,突然间问起了胭脂在哪里买的问题,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事情,萧翰当场就以为华荣月背着他们偷偷摸摸搞了个对象了。 华荣月对此也没有什么解释的想法,这事放在六扇门的眼里都没有什么奇怪的,真的问起来,她就说自己是为了职业献身,特意打听打听哪款胭脂好用,方便以后“工作”的时候用。 “这胭脂你可买不起。”萧翰看着华荣月斜眼笑道,“你就算在六扇门你也买不起,这么小一盒就要五两银子呢。” …… 华荣月用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确认了一下这个数字,然后不得不承认萧翰说的是对的。她在六扇门的月钱是二两,前段时间因为有功所以涨了五钱,然而这还得攒上两个月,不吃不喝。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华荣月并没有跟江连焕说,她掏耳朵是因为在听见江连焕说话的同时脑袋里就蹦出了一个想法,“这东西居然值五两银子?!最重要的是你居然还买了?!” 这玩意不就是前段时间从孙谢和马友启手里团吧团吧弄出来的一家店铺吗? ……这里提示一下这二位是谁,就是安镇上那两个被华荣月坑的倾家荡产的商人大哥。 其中有一家是专门做胭脂口脂的,华荣月接手了他的铺子后就开始对铺子着手进行改造。华荣月当然是纯粹的瞎搞,她其实也不懂什么东西是好的,什么东西是坏的。华荣月就是觉得现代口红作为一代掏空钱包的大杀器,或许放在古代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实际上华荣月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扯,操作起来也有很大的难度。古代和现代的市场就不一样,否则古代的口红早就火了,何必等到现代?更何况上辈子华荣月还是个对口红并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口袋里也就那么两三只,所以也无法太切身的体会对口红的疯狂来自于哪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只能通过自己的想法还有上辈子道听途说的东西来对花船进行指导。 当然华荣月做人还是很讲究的,她首先对花船下的第一个要求是用给她做口脂的心态来做好每一盒口脂…… 营销始终抵不过真材实料,华荣月的想法很简单,然而这句话给花船的口红工匠们给愁秃了头。 在他们的眼里,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做的不好就杀无赦了…… 毕竟花船上的人都知道,自己的顶头boss对于口红,衣服,首饰的这些东西要求都极其龟毛,可以说比十个千金小姐都难伺候(华荣月表示反对,这都是花船的人自己脑补的,她第一次看见那间被衣服首饰堆满了的屋子也惊呆了好吗),所以想让他满意,那真的是难如登天。 所以花船的口红工匠们瞬间各个压力大的快要谢顶,这地方又不像公司说辞职就辞职,他们只能顶着压力来做。 或许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在这种极大的压力下,他们还真的就来了个技术革新,具体用了什么方法华荣月不清楚,反正这口脂的质感已经有点口红的意思了,芳香扑鼻,虽然还是被放在小罐子里。 除此之外,华荣月还对花船的人进行了一系列的指导,包括卖口红不能一次性卖,要分开来慢慢的卖,也就是传说当中的饥饿销售,而且吆喝的一定要响。 什么口红恒久远,一根永流传。再不就学习一下某些大厂的换汤不换药**,换成红盒子的就叫蔷薇少女,换个黑盒子就叫黑天鹅……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然后华荣月就被强行切断了联系,还能有什么然后。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这个操作手法有些过于下作,坑钱的意味太浓,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宣传过自己的这个手法,而且她心里也认为这东西不能成,就更没有多说,所以她根本就没把这个当一回事。 ……直到她看见了萧翰手里的这个。 萧翰看华荣月还在那里盯着这盒口脂,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无缘无故的怜悯之情,这种怜悯之情是十分少见的,明明萧翰也是个不错的贵家公子,但神奇的是在华荣月面前就没占过几次便宜,所以难得有这么一次能对对方产生怜悯的机会,他突然就格外得激动…… 此时此刻,萧翰心中突然想有钱真的是太好了,有了钱,此时此刻他才能买这么贵的胭脂,然后才能在土包子华荣月面前炫耀,这贵的要死的胭脂此时此刻在除了讨好万浮莲的意义上又突然多了另外一重意义,让他觉得这玩意买的格外得值。 萧翰见华荣月“茫然”的样子,就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我这个还是我爹走镖的时候拿到的呢,外面的人都买不到,听说这个颜色的就只有那么几盒,能拿到的都是有门路的,像你这种人肯定就是拿不到了,当然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还会帮你带……” ……很好,vip服务居然都有了,华荣月听的忽然觉得现实好魔幻。 照这个发展速度来看,或许华荣月可以展望一下他们可以把铂金包的概念引入? 通过老会员来带入新会员,让这玩意慢慢的变成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说不定最后还能混上个古代封建社会的巅峰,成个皇家贡品什么的……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想。 她又看了眼萧翰手里的那个盒子,上面写着“桃花”两个字,萧翰见到她的视线,又解释道,“除了桃花还有梨花,海棠,菊花四种……桃花的最少。” 华荣月默默地想看来花船的培训在某方面还是不到位啊,如果是她,她就把这几种口脂起名叫桃花仙,梨花雪,海棠春和谦大爷。 培训尚未到位,还需继续培养。 她听到这里就索然无味,转身从萧翰的面前走开,原本还想继续秀的萧翰陡然丧失了听众,忽然间就觉得失落了。他连忙拦住了华荣月,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哎,等一下,你真的就不想买吗?我真的可以帮你介绍一下的,你要是没钱我也可以借给你……” “不是钱不钱的事。”华荣月叹了口气道。 她眉头皱了一会,可能是最近老实人当惯了,她这会纠结了一下,居然还真的劝说起了萧翰,“这都是阴谋,阴谋懂吧……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掏钱的,我觉得这个东西多了也没必要,虽然你有钱,但是将来终究是要和万浮莲一起过日子的……” “切,你就嫉妒吧。”萧翰没等华荣月说完就打断了她,一脸的不屑,“自己小抠就小抠,还讲那么多大道理,哪个姑娘看上了你可真是倒霉,懒的跟你说了。” 鄙视了一番华荣月后,萧翰就转身离开,表情中有了种得意洋洋的味道,看来能够把华荣月比下去一次,他很舒爽…… 萧翰这人不管性格怎么样,对于万浮莲那绝对是没得话说,啥贵的东西都买,有些明显就是智商税的东西也买,买的还很开心,属实是地主家的傻少爷。 跟江连焕一对比,华荣月就像现代的某些只会在淘宝上买十块钱包邮项链送女友的傻。吊“男友”。 可问题是华荣月知道自己不是……她是真心的在劝萧翰不要再花这个冤枉钱了啊。 这年头当好人没人信,做人好难。 没钱的穷逼·买不起口红的华荣月在街上逛了一圈,居然在街上最繁华的脂粉店里看见了这种口红。她从摊子上拿起了一盒,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隐隐的有一些触觉,翻过来一看,原来背后刻了字。 古代刻字一般都是刻牌子什么的,像西门剑神的绿豆糕上肯定就印了合芳斋,王致和上面就印王致和……但这个居然十分不走寻常路,它的盒子下面,印的居然是八个字。 红豆骰子,入骨相思 华荣月看了忽然一笑。 这冷不丁看起来……还真像痴情女对情郎的情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年假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句诗的感觉不对……我憋了二十分钟,愣是没想出来,我想表达出来的那种意思是天涯海角,这盒胭脂都为你存在的意思,它就是为了你而生的(花船下属拍马屁功力日益加深),类似于安镇满城的衣架和首饰盒。 然后我用五分钟时间找了下文言文翻译器,然后发现它没这个功能,然后又搜了几句情诗凑了一下,发现味道不对,最后只能从玲珑骰子那首诗里弄了一下……反正你们知道这个意思就行了啊哈哈哈,以后我要是能编出来,我会换的(毕竟口红盒子那么多换个广告词也不是啥难事小声bb)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过年,烟花 () 古代的过年认真的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但就华荣月自己的感受来说,反而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年味。 年夜饭没现代的年夜饭丰盛,屋子里也没有现代的屋子那么暖和,亲人也都不在身边,但依旧很喜庆。 当然这种年味可能是基于娱乐活动没现代那么丰富的基础上的,假如现代你看见几个人放炮仗,你会觉得开心吗?但华荣月现在就会,老实说,她现在对于古代的炮仗还觉得蛮新奇的, 华荣月记得自己现代的时候对于炮仗最大的印象就是很吵,虽说现代已经在有很多地方禁止放炮仗了,但是在她的老家那种小镇还是没这种规矩的。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要备一副耳机,来抵抗外面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那所谓的炮仗和烟花更多的是一种背景的调剂,甚至还是一种有点烦人的背景调剂。 但是在古代,她居然还能堵着耳朵,站在旁边看几个小屁孩放。 “你扔一个啊。”华荣月死死的堵着耳朵蹲在旁边,然后鼓动着李静怡。她其实有些害怕炮仗这种东西,大概来源于小时候曾经被二踢脚绷过。不过鼓动人家放她倒是挺心大的。 炮仗可以跟很多东西联系在一起,例如环境污染,财神生日,枪。支起源,易燃物品……但它现在在这里,就是一种喜庆的象征,和同样象征着喜庆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李静怡穿着一身红通通的衣服,衣服上面是一圈白兔子的毛,衣服上面坠着一堆小小的红球球和白球球。华荣月原本想偷偷的给李静怡梳一个包包头,再往上面绑两个小球球,这样看起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兔子了。 然后她的意图被识破,李静怡在最后一秒从她的手底下成功逃脱。 华荣月就发现这孩子叛逆了之后就多了个不喜欢穿鲜亮衣服的习惯,她隐隐的有些遗憾,虽然她当年青春期也这个样子。 这身衣服还是华荣月找了附近花船的铺子做的呢。花船在附近的铺子并不多,终究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华荣月害怕被跟花船联系不上,所以硬是在这里面建了个铺子,现在存活下来的生意最好的也就这个衣服铺子了。 华荣月特意嘱咐花船的人用好看又不那么贵的布料做上那么一身,给李静怡穿上确实是蛮喜庆的。她心说小姑娘果然还是得穿的鲜亮一点,不然看着也实在是太寒酸了一点。 萧翰已经回去过年了,暂时还没回来,万浮莲没有跟他一起回去。华荣月听说万浮莲以前家就是这边的,后来家里出了事,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即使是过年也习惯性的在这里过,不想去别的地方。 萧翰劝说不动,所以只能自己先回镖局,把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了之后再回来。 自打萧翰走了之后,华荣月就觉得整个百草堂里都变得敞亮了起来,好像少了什么存在感特别强的东西。 华荣月这绝对没有嫌弃萧翰的意思,绝对没有。 百草堂里唯一的一个有钱银走了之后,百草堂忽然就变得格外朴实。 毕竟百草堂本来也不算什么很有钱的地方,齐大夫虽然医术不错,但在这种小镇子上也发不了什么大财,所以他们过年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自己弄得,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应俱。 “小莲的字写的挺好看啊。”华荣月看见万浮莲的字赞叹道,万浮莲听了微微一笑。 万浮莲也从来没讲过她的身世,华荣月也只知道对方父母双亡,其他的都不清楚。但华荣月每次看见万浮莲这一手好字的时候,都觉得万浮莲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然你想想,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在古代学的这么一手好字吗?怕是书都读不了吧。 李静怡也坐在旁边,她换下了那身像小兔子一样的衣服,穿上了旧衣。 华荣月问她怎么不换上新的衣服,李静怡道,“一会要去练剑,我怕弄坏了。” 华荣月听见这个回答愣了一下,然后道,“过年了,其实今天不练也可以的。” 李静怡摇了摇头,拿着自己的剑就出了门。 不知为何,华荣月从一个孩子的身上竟然看见了点把自己帅到的东西,虽然当初她教对方练剑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为了满足对方的愿望,但此时此刻却忽然对李静怡的未来产生了很大的期望。 ……然后她就被齐大夫拉过去干苦力了。 折腾了差不多一天,华荣月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她心说以往也没觉得过年会累成这个样子啊,看来过年最累的果然还是一切都需要自己准备的大人。 大年初一,外面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店铺紧闭。 华荣月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小孩子放炮仗,竟然意外的有了点孤寡老人的味道,背景打个“关闭空巢老人”就可以拍个公益广告。 空荡荡的街道上,似乎连六扇门的人都回去过年了。华荣月想着能不能偷偷的溜出去搞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忽然间看见一个身影从她的面前走过。 尽管对方长着一张大众脸,但华荣月凭着自己的记忆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对方是前几天过来买药的那个客人。她惊讶的道,“您这大过年,怎么没回家在街上一个人走呢?” “我……”对方微微的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出了点事,暂时没有办法回家了。” 华荣月听了这话就没再问下去,她以为对方是遇见了什么难事,本着一颗纯洁质朴的心,她觉得应该邀请对方进来坐坐,万一对方现场没有地方可去呢。 ——对,没错,在华荣月所居住的这条街上,如果有别的人看见一个人疑似大年初一在街上瞎逛没地方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拉对方进去坐坐,暖暖身子的。百草堂这附近民风就是这么的民风淳朴,虽然偶尔也太过闭塞,但淳朴的真的没谁了。 “进来暖和暖和?”华荣月问。她说着就从凳子上面起身,然后拉了对方进来。对方被华荣月拽住袖子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是被这里如此的民风淳朴给吓了一跳,又莫名的觉得对方这么一愣莫名的眼熟。 那个细微的表情……具体哪里眼熟想不起来,反正华荣月没放在心上,随手就把对方拉进了屋子里。 那个人进了屋子的一瞬间还是懵的,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来了。他看了看前面华荣月的背影,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会什么迷术才让他跟着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屋子。 他之前就怀疑对方真的太能隐藏本性了,算是个个中高手。但是这会看见对方把他拽进来的样子如此的热情和真诚,他自己都蒙了一下。 ……天知道,他只是想装作若无其事的从旁边经过的啊,回过神来就坐在这里了。 华荣月转身去找茶,准备给对方泡上杯茶暖暖身子。李静怡坐在桌子上抱着大花,用黑黑的眼睛看着新进来的人,看的他毛毛的。 紧张之下,他只能眼睛四处的看看,然后忽然就看见了桌子上的江湖小报,纸被半折着,露在他面前的正是一刊最新的消息,上面是他之前就已经看过有关的绘制的十二美人图和江湖势力榜的故事。 他看着这报纸略微出神了一秒,忽然看见后面过来了一个人,长得有些清秀,气质很让人舒服。这人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问,“您是……” “荣月哥请进来的。”旁边一直跟大花玩的李静怡忽然开口道,“他好像暂时没地方可以去,荣月哥请他进来喝一杯。” “哦。”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甚至还冲着后面喊了一声道,“荣月!烫壶酒过来。” 很奇怪,这个屋子很奇怪,从刚才开始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 他有些奇怪的想到,好像无论是华荣月,还是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人,甚至是旁边抱着猫的孩子,都有一种闲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们看上去好像并不属于这个江湖。 华荣月端来了烫了的酒,给对方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她自己喝了口酒,虽然她并不经常喝,但不代表她不会。旁边的齐大夫看了很奇怪的道,“我还以为你并不会喝酒呢。” 华荣月没说话,只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对于新来的男人无非也就是刚刚能够入口的样子,他看着对方把酒喝下,略微的有些惊奇,心说这样的酒对方也能喝的下去吗?不会觉得嫌弃吗? 华荣月喝下这杯酒,正感慨这样的日子真是太有生活感了,正准备偷偷按照北方人习惯包几个饺子的时候,忽然看见外面的天空上腾空升起来一个巨大的烟花,她的笑容忽然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这烟花是大白天放的,虽说白天放这么漂亮的烟花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是没有。但是这烟花未免也太大太好看了一点,绝对要花很多的钱。 华荣月认出来这玩意貌似是花船的烟花,不过这烟花也不是有紧急任务的时候用的,更像是拿来放着玩的。她心说在她走之后这些人除了胭脂铺子外难道又搞出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华荣月放下了茶杯,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人正在看着她。 “怎么了?”华荣月问,对方摇头,“没,没什么。” 刚才对方好像是在看外面的那个烟花吧?那个烟花怎么了? 貌似越想什么事情不要发生就越会发生什么,就在华荣月收拾杯子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熟悉且吵闹的声音。 一个人大喊着,“哎,浮莲,齐大夫!你们猜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好大一支□□队伍的,大年初一的,穿的可漂亮了,老长老长的一队,不知道要干什么……” 过年,车 () “你不说过几天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齐大夫看着上蹿下跳的萧翰问。 萧翰的回归的确是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的确是能够在瞬间就打破百草堂氛围的奇人。但萧翰自己显然是对这个没有一点点认知,他认为自己给百草堂带来了活力的生机,并且大年初一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的行为是一种让人十分感动的行为。 华荣月一边喝酒一边看萧翰在那里手舞足蹈的给他们说这次回来时碰见的那只队伍。看着手舞足蹈的萧翰,华荣月感受到了一丝许久都未感受到的活力,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 脑壳疼…… 刚才被华荣月拽进来的那个男人看表情貌似已经惊呆了,一直在看着喋喋不休的萧翰,嘴里默默地喝着酒,并不敢凑上前来,甚至都默默的推后了一点。 华荣月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思考“这个人怎么这么能说”,这让华荣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我特意早回来的,没想到吧?”萧翰一脸小得意的样子,“我吃了年夜饭,连觉也没睡就开始赶路,我爹还问我要去哪呢,我也没跟他说……” 傻孩子,你就算不跟你爹说,你除了百草堂外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来?华荣月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杯子。 “我这次回来还特意带了点东西。”萧翰一边说一边要强行要带着万浮莲出去看看,“带了两大车呢,这百草堂也太破了,我一直就觉得住的不舒服,这回我带了点东西,把百草堂收拾的更舒服点……” 屋子里的齐大夫默默地放下了茶杯,脸上浮现出了跟华荣月相同的表情。 脑壳疼…… “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华荣月老早就看见门口挺着那两匹马车了,车看起来不错,漆黑的车上挂着翠金朱红的帘子,里面堆了好几个箱子,车里还有伙计,跟车夫一起帮忙抬东西。 萧翰指给万浮莲,“这是好布料,我特意从我娘那里拿的,留着给你做衣裳。这是西北那边的皮子,做条毡子盖……” 华荣月帮着伙计们把东西给抬了进来,隔壁的大娘也没回家,听见声音也往下看,萧翰这个样子确实是有种城里土豪来看乡下穷亲戚的感觉,所以这会在其他人眼里都很新奇。 整整齐齐六个箱子被抬了进去,华荣月还得考虑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要怎么把他们给塞进百草堂的各个角落里。萧翰从一个箱子里拿了好几包糕点给了李静怡,说是特意给李静怡带来的。说话的时候还偷偷的观察华荣月,想看看她脸上会不会出现什么自闭的表情。 华荣月大概猜测了一下萧翰此时此刻的心理,然后她就恍惚听见了画外音,大概就是“啊哈哈哈爷我有钱你没有你妹妹就要被我的零食征服了啊哈哈……” 然后华荣月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这哥们带了这么两大车东西回来不会是故意的吧? 某种情况上来说,萧翰也是挺小孩子脾气的,好像上次拿口脂跟华荣月炫富成功后就解锁了在华荣月面前炫的正确姿势。 他意识到这个人他可能在武力上打不过,在颜值上也差了那么一点火候,脾气上也是比不过的……毕竟谁的脾气都比二哈要好。 但是在金钱上,萧翰忽然就找到了让自己自信心爆棚的东西,然后他这次特意带了一堆东西过来。 虽然华荣月的反应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 华荣月看着萧翰给李静怡的糕点,她心说这个糕点也是花船经常给她买的一种哎,不过属于颜值大于味道的那一种,一盒子小兔子小猪什么的看起来挺可爱的,但是太腻了,吃的时候配上苦茶最好…… 陷入沉思的华荣月并没有发现旁边一直在观察她的萧翰笑容渐渐消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萧翰把目光投到了李静怡的身上,李静怡看着满盒子可爱的小兔子,小鸭子,小花之类的生物,表情也是格外得淡定,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静怡人家被华荣月忽悠进百草堂之前家里也是有钱人好吗。 看着这一大一小用相同的眼神看着那盒子死贵死贵还不太好吃只是有钱人用来撑场子的糕点,萧翰忽然也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脑壳疼。不应该啊……这俩人莫不是傻了,小的面瘫,大的也面瘫? “你说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旁边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青衣书生忽然开口道。他对那个东西非常的好奇,所以特意问一问。当然这世界上就没有他不好奇的东西,他的主要生活内容就是这个…… 萧翰听了这话后就转头说了起来,他这人也自来熟,看见个陌生人在屋子里连问也没问这是谁就能跟对方聊起来,“就是一支特别长的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的,有百来人吧,大概是要去探亲?” 大年初一是探亲的日子,主要内容是各位爸妈领着自己家的小孩挨家挨户磕头连带着领点压岁钱,萧翰觉得对方是探亲的队伍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他道,“咱们这附近怎么可能有这么有钱的人家?我就没听说过啊。” 旁边的齐大夫道,“这也不一定,江公子不就搬到这里来住了吗?” “哦,对,我差点把他忘了。”萧翰道,“这么说那些人有可能是他们家的了?但是没听说江连焕还有什么亲戚啊……” 听萧翰的语气,他似乎也对那只长长的队伍有些敬畏。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某人要比你强一点,你会眼红他,但如果某人要是比你强太多,你只会崇拜他了。” 华荣月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在旁边倒着茶,茶水在杯子里晃了晃,她端起杯子来一口喝了下去。 “那些人真是有钱。”萧翰闲来无事就给大家讲了起来那个队伍究竟是多么的有钱,“他们拉了好几个车,车里面坐着谁看不出来,但是旁边走着的都是特别漂亮的姑娘,我来的时候车后面跟了一堆的人,都是偷偷的去看那些姑娘的。那些姑娘长的啊……” 旁边的李静怡也放弃了那盒子糕点,她好像并不喜欢吃这种太甜的东西,刚才也就只吃了一个小兔子装装样子,与之相反的是华荣月的眼睛一直若有若无的徘徊在盒子上…… “这些姑娘们长得漂亮不说,最关键的是身上都是穿金戴银的。”萧翰道,“那一身的首饰啊,金镯子玉串子,有些人家的小姐都不能这么穿。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你说连丫鬟都这个打扮了,车里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这些姑娘就跟着车走吗?”齐大夫惊讶的问了一句,“那要是碰上图谋不轨的人怎么办?” “听他们说那队已经在路上走了好几天了,貌似离这里不近。”萧翰道,“反正我看见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人这么告诉我的,他们跟的时间最长的人已经跟了一天了,周围最多的时候要有二三百人。” 华荣月听到了这个浮夸的场景后,基本上就确认了那是花船的人了,只不过她不太清楚这些人大老远的跑过来干嘛。 但既然他们被大部分人都误解成走亲戚的,那看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所以尽管华荣月有点疑惑,但还不是太担心。 “而且前几天跟着那车队的人更多。”萧翰道,“听说如果跟着的人太多了,旁边跟车的那些女孩子就会突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一把的铜钱,然后朝着后面扔,人们就都只顾着在后面捡铜钱了,这时候马车就忽然加速,等到人们捡完想要再追上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落了好远。” ……华荣月默默地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杯子。 是花船!绝对是花船! 她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些人一个个的吊起来抽打! “那车队里一定有会武功的人。”李静怡忽然开口道,“不然他们早就被抢了,不可能一路平安的走到这里来。” “说不定你看见的那些漂亮的女人都是会武功的呢。”齐大夫说道,“而且想要跟上车的速度甩开身后的那些人,轻功也一定不错吧。” “说起来,这跟以前荣月哥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很像啊。”万浮莲忽然笑了。 坐在她对面的华荣月茫然的抬起头道,“哎,有吗?” “有啊。”万浮莲点头,“你之前也讲过一个练剑的男人,身边会带着很多侍女,那些侍女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篮子,篮子里面装着有香味的花。如果把那些花换成铜钱,不就跟萧翰看见的很像了吗?” 华荣月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自己曾经确实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给百草堂的人打码讲过剑仙的故事,屋子里除了静怡和那个男人外应该都听过。 不过她当时讲也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而已,没想到今天竟然又被翻了起来。 她发现李静怡正在看着自己,看来被“练剑的人”这几个字给勾起了好奇心,不过她也不打算把这个故事再讲一遍。 那边被华荣月拽过来的男人也看着华荣月,眼睛提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之前是不是看见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讲了那么个故事?”萧翰忽然问道,“毕竟你也是在江湖上闯了那么多年的,你猜不猜得出来那些人是谁?” “没见过,猜不明白。”华荣月说着就端着酒壶和甜品盒子进了后院。 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好奇心被勾起来的萧翰在后面无能狂怒。 “哪有!你这个反应明显就是见过的好吧!” 华荣月什么也没说,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萧翰转回头来,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然后一脸恼火的跟齐大夫他们说:“我最烦他这副样子了。” 过年,夜猫子 () 天色近黑,华荣月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街道。古代一到天黑自然也就暗了,过年的那一天倒是会挂上好几盏灯笼,但是大年初一挺多人就撤下去了。 华荣月想了想,还是拿了一盏灯笼挂在了门口,她很害怕花船那帮人真的半夜摸过来后找不到路走到别人家里去。 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们还没影。 那个白天暂时无家可去的人现在还在他们医馆里。华荣月白天以为人家是流浪汉呢,结果交谈之下发现对方谈吐倒还挺有修养的,应该不像是那种穷苦伶仃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大过年的在外面一个人走,就让华荣月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心说对方会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吧……毕竟这个地方终究是江湖。对方看起来不太像是穷困潦倒的那种人,那怕是家里人遭遇了什么不测了。 这人今天还是没走,齐大夫让他在这里跟着住了一宿。毕竟大过年的附近连客栈都没有。华荣月看了眼对方看起来似乎像是摸刀留有老茧的手欲言又止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走说什么。 那个人居然就真的在百草堂里住了下来,华荣月把之前给病人住的屋子收拾了一下让对方住了进去,那个屋子刚好挨着萧翰现在住的那一间。 虽说现在这里看起来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但附近值班的六扇门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否则华荣月也不至于现在都不敢跟花船的人主动联系。 门外的灯笼在附近照着鲜红的影子,旁边有几个小孩正在放炮仗,华荣月估计再过一会他们应该就会把那些炮仗放完然后去睡觉了,到时候屋子外面就是一片寂静。 大过年的华荣月还不太想睡觉,她拿着一本书,安静的在大堂桌子上点着的一盏油灯下看着,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衣服,怀里抱着一只暖乎乎的猫。 在后院的青衣书生悄悄地爬了起来,他并不习惯于在这个时间睡觉,更别说是在这种环境里面睡觉了。他看了眼前后左右的屋子,貌似他们都已经熄了灯,但唯独大堂里面的灯还在亮着,从窗户这里能看见温暖的光亮。 “他怎么还不睡?”青衣书生心里有着这个念头。因为外面的人不睡,所以他现在都不敢搞出太大的声音来,但是他对白天那个店里的男人所说的那只长长的车队真的很感兴趣。 凭经验他觉得那个男人说的话中可能有夸大的成分,因为他总觉得对方描述的都不太像是真实的,但是他又知道对方的家境不错,貌似也不会夸大的太多,这让他有些纠结。 而且他没有错过白天华荣月听见对那个车队的描述时手上的动作,没有记错的是对方貌似捏紧了手中的杯子?青衣书生没太搞懂对方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但是对华荣月身上的任何动作却都没有忽视过。 幸好他的“信使”并没有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危险而出什么事情。正在纠结的时候,青衣书生忽然看见窗户外面飞过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飞蛾。他心中一喜,连忙偷偷的开了窗户,把那只“飞蛾”放了进来。 “现在怎么还有蛾子啊?”还没等青衣书生打开来看的时候,就忽然听见外面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青衣书生身体僵了一下。 他听了出来,这是那个叫做萧翰的人的声音。 萧翰根本没有管屋子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或者说他都没看见刚刚青衣书生开窗户的那个动作。他悄咪咪的来到了一间屋子的窗户底下,然后开始轻轻的敲门,“小莲?小莲,你睡了吗?” 屋子里面的人一开始并没有理他,但他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的敲门,终于门被开了一道小缝,万浮莲不耐烦的问,“干嘛?” “我有东西给你看,特意买给你的。”萧翰的声音很小很小,万浮莲跟他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后还是让他进了屋子。 萧翰进屋的一瞬间,青衣书生就听见自己的隔壁,隔壁的隔壁,还有大堂里不约而同的传出了叹气声,仔细辨认,那声音似乎是两个年轻的男人还有一个年级比较小的小孩。 就在叹气声结束的一瞬间,青衣书生看见那个小孩子居住的屋子里传出了一声铁器声,似乎是正在磨什么东西的声音,仔细一看,窗口隐约看得见一个人手持着一把长剑坐到了窗户边…… 青衣书生瞬间头上冒出了冷汗。 你们这个医馆好奇怪啊!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在干嘛啊! 他怀着满满的槽点打开了手中的纸,看着上面的东西。小小的纸张上写了密密麻麻的的字,第一件就是那个车队的事情,他的线人传回来的情报说白天那个萧翰说的并没有错,实际上真实的情况可能比他说的还要夸张一点。 第二件情报就是天易楼前段时间丢的那件东西貌似真的特别严重,超出了他们之前估计的范围。因为天易楼最近明显已经有些暴走了,原本大家估计在六扇门的监视下他们是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但是新年刚过,他们貌似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青衣书生确信自己拿到的应该是第一手情报,或许六扇门的情报都要比他慢了一步。 他忽然有些担心了起来,天易楼丢的是什么东西啊?能让他们着急成这个样子?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先透露出去让其他人知道一下,防止出现什么太大的变故? 华荣月坐在大堂里看着鬼故事,老实说古代的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并不是很合口味,直到她发现了古代的鬼故事……还有某种颜色的文。 她发现古代的文在这方面特别的会玩,毕竟这方面也没什么r..18的行业标准,着实让华荣月了解了一下古代的日常娱乐。 正看着的时候,华荣月忽然嗅到了一种十分微弱的香味,其实华荣月的嗅觉并不是很灵敏,跟她的听觉比起来就更是渣渣了,可是这种味道实在是太独特了,让她一瞬间就感知到了。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门口有着一只飘飘飞过的……扑了蛾子,看起来这味道应该就是这只扑了蛾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好神奇的蛾子。华荣月突然间起了想把这只蛾子抓下来看看的心思,从小到大看见过的蛾子蝴蝶多了去了,她也知道有些蛾子是吃花粉的,但是这么香的蛾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那只蛾子就像是被电了一下,飞快的朝着跟华荣月相反的地方飞走了。 华荣月看着蛾子逃之夭夭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这蛾子是在……害怕她? 一只蛾子怎么会害怕她? 华荣月愣了一下,开始怀疑人生,她一个哺乳纲有朝一日居然被昆虫纲给嫌弃了。但幸好蛾子还比较小,所以她可以安慰自己那是看错了。 就在蛾子飞出去的一秒,华荣月忽然看见门口鬼鬼祟祟的跑过了一个身影。她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把书翻了一页,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继续看书。 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啊?华荣月思考了几秒——一身标准的夜行衣,看着不像是六扇门的人,应该是江湖上的人了,江湖上的人来这里干什么?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白天住进百草堂的人来的? 除了华荣月意识到外面多出来了一个人外,百草堂的其他人应该对此还一无所知。 萧翰还在屋子里跟着万浮莲说话,他偷偷摸摸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特别漂亮的金簪,对万浮莲道,“这是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 万浮莲傻眼的看着萧翰手中的金簪,问,“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就是前几天买胭脂的那家店啊。”萧翰道,“我前几天进了店,他们就非要卖给我这个,我说不想要他们还特意降价卖给我了。” 万浮莲一把将金簪拿了过来,然后直接扔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这是青楼女子头上的饰物,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了?” “啊?”萧翰也跟着傻眼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就在下一秒,萧翰忽然觉得万浮莲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危险,温暖的屋子里一种莫名的寒气硬生生的把他冻了个哆嗦。 他忽然间开始思考,这种时候装作自己是个从不撒谎的孩子还有可行性吗? …… “他们要抓镇上的小孩子?”青衣书生看见纸上的这行字时诧异了一秒。 天易楼的人把小孩子抓起来有什么用? 而且现在已经有人丢小孩的事情发生了,只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没有传播开来。 或许也因为目前丢的小孩子基本都是小乞丐,或者是被收养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比例本身就小,所以关注这件事的人也不多,大过年的街上又不像平日里那么热闹。 青衣书生愣了一会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这件事真的得找个人说一下了,虽然他大部分时候选择明哲保身,但他终究还是个有点底线的人,涉及到丢小孩的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但是现在该怎么出去啊?这医馆看起来住了好几个夜猫子啊,尤其是出去的必经之路上堵了个正在看书的人…… 青衣书生正头疼,随手推开窗户,想装作起夜的样子出去走走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大堂里面空无一人。 大半夜的,刚才还在这里看书的人忽然消失不见了,让青衣书生身都出了冷汗。 他去哪了? 如果失踪的是其他任何人,青衣书生都不会这么害怕,但偏偏是这个人。 他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开始胡乱猜想对方到底去干什么了。 过年,熊孩子 () 百草堂除了突然失踪了一个伙计外一切如常,大家都在各干各的事。或者说他们都没有发现华荣月的失踪。唯一能够注意到的竟然只有外来的青衣书生。 他朝着屋前屋后找了一圈后都没有找到对方,心里隐约有些忐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却想不出来对方现在会去哪。 那华荣月现在在哪呢? 她蹲在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穿着夜行衣的人身后,看着对方那个凹凸有致的身材,按下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给他来一招千年杀的想法。 哎呦,这个身段撅的,不来一记千年杀总觉得亏了。 这人一直在百草堂附近徘徊,华荣月就跟在他的身后徘徊了一圈。从大堂到后院,从后院到大堂,华荣月看了半天最后发现他的眼睛盯在了某个屋子里,她愣了一下,那个屋子是李静怡所在的屋子,这也是她觉得对方比较奇怪的一个地方。 他哪怕是来找万浮莲的华荣月都不会太惊讶,谁知偏偏找上了李静怡。华荣月第一时间还真的没想到其他人,只是想莫非是李静怡的家里人知道她在这了?想要把她抓回去相个亲什么的? 华荣月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原本还只是偷偷的跟在对方的身后,确定了对方的目标后就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大刀跟在对方的身后,期间围观了一下萧翰和万浮莲小两口的激情日常还有鬼鬼祟祟朝着外面走的青衣书生。 她忽然觉得百草堂一天到晚的也挺热闹的,为什么她之前都没有发现呢。 青衣书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华荣月,终于还是放弃了。他想赶紧写消息让其他人注意点,却都根本不知道让他们注意什么。眼下来看,恐怕也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顺便推测一下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他的心里,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消失很难不让他想到某些时间上很巧合的事情。他也收到了天易楼的消息了吗? 对方的消息之快让他也确实有些惊了一下,当然他更是怀疑对方是不是比他早一步就收到了消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方比他想的要更加的可怕。 然而这个猜测让他觉得很难以置信,但又觉得这似乎不是不可能。因为那个人似乎可以做到一切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外面的夜色似乎还是很安静,远远的看起来这就是个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的江南小镇,没有半点需要奇特的事情。 华荣月本来想在屋顶上给那个穿夜行衣的直接来一jio,踹的他生活不能自理算了。却忽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当然她觉得事情不对劲也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对方是天易楼的杀手,而是忽然看见街道的那边似乎是传来了一束光。 那光线挺柔和的,华荣月站的高,望的远,所以刚巧就能看见那束光。她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后,忽然发现那边来的应该是一辆车。 车的前面是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打扮的很干净利索的车夫。跟在马的后面的是几个侍女,每个人都戴着金银首饰,跟着马车缓慢的,几乎没有声音的前行。 他们没有惊动一路上的任何人,屋子里的人除了有人因为被光照到所以心生好奇才出来看一眼,紧接着被惊呆了外,那些没有看向窗外的,早就已经睡熟的人对此都是一无所知,那些人就像是一些无声无息的幽灵,不被任何人发现。 华荣月冷不丁这么一转头就惊呆了,她看了眼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又看了眼下面的马车,纠结了几秒后还是扔下黑衣人下了楼,朝着马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反正目前来看这位穿着夜行衣的人暂时也没有动弹的心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被下面半夜磨剑的李静怡给吓到了,现在还在这里呆呆的愣着。 华荣月转身下了楼,那只还在街道上默默无声行进的车队就像是鬼故事里面的车一样,没看在街上走了这么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吗,不是没人注意到,是注意到了也不敢出来。 ……大半夜的跟鬼车一样,看见的人都把窗帘拉上了在屋子里默默地装死,甚至烧起了艾草,有几个看着外面的马车艳丽好看的小破孩还用手指着窗外想要出去,然后通通都被家长拽了回去,然后一顿揍。 那为何花船的车队在马路上如此安静呢……这或许多亏了华荣月的日益教导,即使是离了花船这么远,他们也时刻记得保持安静,不能扰民。 车队里最大的那个马车窗帘门帘一直紧闭,门帘似乎被轻轻的推开了一秒,仿佛被一阵风吹了起来。这阵风过后,车内就忽然多了一个人。 车内原本坐着一个长相蛮清秀的男生,正在闭着眼睛休息,在车内被微风吹过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面前出现的人。 然后下一秒,他就低下了头,在狭小的车内半跪了下来。 华荣月把他拎了起来,然后又看了眼车队里被绑的那几个奇奇怪怪的黑衣人,有些茫然的问,“这些人从哪来的?” 对面的清秀小帅哥比她更茫然,“路上撞见的啊。” “路上撞见的你抓人家干什么?”华荣月问。 “我看见他们抓小孩了啊。”清秀的小帅哥理直气壮的说。 抓小孩?华荣月沉默了几秒。她想起来了李静怡,心说那个人不是李静怡的家里人派来的,只是单纯的听说李静怡是个小孩才过来的?怀着这个疑问她问,“那这些人你问出来都是哪的人了吗?” “问出来了。”对面的清秀小帅哥犹豫了一下道,“是天易楼的。” 哦……华荣月的表情忽然就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她这么一高深莫测,对面的小帅哥就更不敢问什么了,只能跟着她一起高深莫测。 于是两个人就在狭小的车内面对面的高深莫测。 青衣书生还在屋子里面思考着这种隐隐的不安来自哪的时候,忽然看见窗户口那里飞进来了一只蛾子,他疑惑了一秒,心说自己刚刚不是才放飞了一只吗?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一只? 然而他的想法还没在脑子里过上一秒,更夸张的声音开始从外面传了过来。他表情一僵,拉开了窗户,瞬间扑棱棱的几十只蛾子,蝴蝶,甚至是蜜蜂之类的东西都飞了进来,在屋子中盘旋,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小小的乌云。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这个规模,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意识到现在是出事了,而且绝对不是小事…… 正在茫然之际,忽然听见街道上传出了一声响,似乎是有人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这声音在空旷的深夜里格外得清晰,似乎像是某个人心中漏掉的节拍。 青衣书生听见声音后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百草堂的其他人发现了,连忙抓起了旁边一直蛾子,解下了它身上的纸条,上面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快走。” 萧翰和万浮莲正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呢,萧翰隐约吞了口口水,都怪他平日里也没啥正行,这会就算是想说点什么正经话都显得如此无力苍白。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正在瞎琢磨的时候,同样也听见了街道上的那一声响。 “什么声音?”万浮莲愣了一下,“有人掉了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萧翰连忙就蹦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想要躲避这个尴尬的局面,万浮莲想拽都没能拽住他,只能看着他逃之夭夭,她在后面喊,“外面的声音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想要跑而已,萧翰走到大堂的时候才算松了口气。 他看见了大堂亮着的烛台,又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大堂,嘴里嘀咕着,“华荣月那小子又去哪了?去解手了吗?也不知道灭灯?齐大夫要是看见了又该嘀咕了。” 他嘴里吐槽着华荣月浪费,浑然不觉他才是百草堂最浪费的那个。 萧翰走了过去,拿起了华荣月扔在桌子上的那盏烛台出了门。大堂的门是关着的,但是没有锁,往常这道门都是华荣月锁的,所以想什么时候锁都是她的事。 他推开门看了看门外,空无一人,街道上略微的有些荒凉,空旷,除了白天小孩子放鞭炮留下来的那些炮仗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刚才外面什么声音啊?怎么什么都没有?”刚才出来的时候萧翰也仅仅只是为了躲避万浮莲的质问,但此时此刻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他转了一圈,想找找刚刚那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却忽然在吹来的冷风中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对于萧翰这种人来说略微的陌生,却又有种骨子里的熟悉。他愣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味道。 是杀气。 萧翰大脑一空,手中举着烛台,整个人保持着一种安静的状态,似乎是若无其事一般又转身回了屋子,然后把门插好,吹熄了蜡烛。 然后他转过头,在漆黑的屋子里头也不回的朝着厕所的方向跑了过去,结果没有人,他又急忙的跑向了华荣月平日里睡觉的那个小柜子里。 “华荣月!”他心里一顿怒吼,“怎么偏偏这种时候你找不到人啊!” 对于出身在镖局,但实际上自己没跑过一趟镖的萧翰来说,他现在有些懵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在第一秒就跑向了平日里被他嫌弃万分,但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靠谱的华荣月那里。 过年,陌生人拜访 () 万浮莲在屋子里面等着萧翰回来,虽然今天萧翰突然掏出这么一个簪子把她吓了一跳,但她总不至于真的以为这是萧翰从青楼拿回来的。 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但是萧翰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万浮莲就不禁有些担心,她心说萧翰去哪了?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在街上走那么一个来回了啊?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万浮莲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她看见萧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然后转手把门锁上了。 万浮莲被萧翰的动作和表情吓了一跳,因为萧翰的脸上一片煞白的样子,像是遇见了什么吓人的事情一样。 那种表情没有半点虚假,任何看见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是吓破胆了。 但老实说万浮莲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江连焕了,在她的心中对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好像还从来没有过,萧少爷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什么事情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当然万浮莲不知道萧翰此时的心情,萧翰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内虽说跟江湖接触的挺近,但都是隔着一层安带的。 现在忽然间直接接触了真实的江湖,小少爷他现在的心里用比较俗套的话来说就是……他有点慌。 万浮莲小心翼翼的问萧翰,“怎么了?” 萧翰把手放到了嘴上,做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眼睛转到了一边的烛台上,一转头把蜡烛吹熄了。 原本还有着光亮的百草堂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看上去像是所有人都睡熟了一样。 青衣书生看着周围完熄灭的光亮,也隐隐的有些害怕。他刚才看见那个叫萧翰的跟风一样的冲进了屋子里关上了门,虽然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没事,恐怕对方不会是那么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他的心态倒是比萧翰稳重的多,毕竟在江湖上也多闯荡了几年,此时的他把所有东西都藏在了自己的身上,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一有不对就赶紧走。 正计划着逃走的时候,他也没忘记留意隔壁的声音,毕竟萧翰刚刚跟个愣头青似的出去了一趟,他还没萧翰那么生猛,刚好可以从他的口中听听他刚刚都听见了什么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出了什么事吗?”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万浮莲轻声的问着萧翰。她的声音很小,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几乎察觉不到,如果不是青衣书生仔细的辨认,恐怕就完听不见了。 “……华荣月那小子怎么就这种时候见不到人了!”出乎意料的是,萧翰最耿耿于怀的居然还是华荣月不在的事,“平时他总说自己闯荡过江湖,这种时候跑的最快的就是他!” 你平时不是一直嫌弃人家来着吗……万浮莲心里默默地吐槽。 当然她也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想要推门出去,被萧翰一把拉住,道,“外面很危险!街上有杀气,但是我看不到究竟是谁在外面!” “那也得出去啊,静怡还一个人在屋子里呢。”万浮莲说着还是坚持着出了门,只剩下萧翰一个人在屋子里,他纠结了一会,一咬牙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有杀气?青衣书生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刚刚萧翰的话。他心说天易楼的人是已经到了吗?莫非华荣月刚刚是发现外面有什么危险才冲出去了吗? 有什么危险?天易楼的杀手过来了? 青衣书生神色一凛,他此时此刻才想起来了刚才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百草堂里也是有着一个小姑娘的,难保不会被盯上。 天易楼的杀手来的事情他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如果华荣月冲了出去,那说不定天易楼的人就是真的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百草堂附近的某个地方八成正在发生着一场战斗。 万浮莲他们摸进了李静怡的屋子,李静怡都已经准备睡觉了,谁知他们两个人突然进了屋子。她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 “街上好像出事了。”萧翰也没说太细,只是高深莫测的说了这么一句。当然他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他除了这么说外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因为他出去啥也没看见。 在百草堂里没有华荣月的情况下,他还真算是众人的主心骨,毕竟其他人目前来说都算战五渣的,李静怡能比划几下,但在萧翰的眼里她的代称就是小屁孩。 “出事了?”李静怡皱起了眉。她马上问,“荣月哥呢?” “你还找你荣月哥?这种时候最不靠谱的就是他了!”萧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你荣月哥……好像有事暂时出去了。”万浮莲犹豫了一会道,“暂时找不到他,那就算了,我们先小点声,去齐大夫屋里,然后今晚轮流守夜,明天一早就去衙门。” “不行,我得去找荣月哥。”李静怡听了之后竟然二话不说就要拿起剑出门找华荣月。 万浮莲和萧翰连忙拽住了她。 “哎!等等,你找他干嘛啊?” “你华大哥好歹也是个男的,丢不了的啊!” 李静怡就跟铁了心似的,拽着剑就要往出走,万浮莲和萧翰两个人力气竟然都没她大,毕竟静怡小朋友天天大剑抡着,就在李静怡即将推开门的时候,门外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别出去,他们的目标是你。” 屋子里的三人一愣,同时听见这声音是今早来百草堂的那个陌生人。 门口的那个陌生人就站在门口,声音很镇定的道,“快点让我进去。” …… 青衣书生原本一直在隔壁偷偷的听这边说话呢,忽然发现情况不对,李静怡竟然要出去。他刚刚才确认了天易楼杀手的目标是谁,这会目标本人竟然想出去找人,青衣书生犹豫了几秒还是从隔壁出来敲了门。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安抚住这个小姑娘别做傻事,而且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时候如果他不劝住这个小姑娘,如果日后被易玲珑……不对,华荣月知道了,那他估计会被整死…… 门一直没开,青衣书生都怀疑屋子里面的三个人给自己吓傻了,就随手在门上鼓捣了几下,直接把门锁弄开,然后开了门,下一秒就迎上了一把剑。 “我没有恶意。”青衣书生看着用剑指着他的李静怡道,“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所以想过来帮你们。” 他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热心群众,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李静怡。他看着举着长剑面对他的李静怡,忽然间从心里感慨了一声,小小的年纪看起来就已经有模有样了,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 “你不是白天华荣月拉过来的人吗?华荣月自己惹出来的篓子,这会他反倒是没影了。”萧翰斜着眼睛看青衣书生,“白天你被拽过来的时候我就说那小子瞎拽人会出事,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奔着你来的?” ——不,你没说过。百草堂在场剩下的两人同时在心里说道。 尽管百草堂的两人心中都在吐槽萧翰的话,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对青衣书生那么放心,只不过暂时按兵不动而已。 “真的,你们信我。”青衣书生硬着头皮道,“天易楼最近在派杀手抓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已经丢了好几个了。” 他不太清楚对面这三个人都是什么身份,其实换句话说他还是始终不相信这三个人就是身份普普通通的三个人,总觉得他们应该有点别的身份。 正如同他不相信易玲珑会甘愿住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一样,所以当下说出来的是实话,并没有想着随便编一个理由。 对面的三个人还是不做声,实际上单论在场最“见多识广”的萧翰来说,他心中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当他听见“天易楼”这三个字的时候,就终于确认自己已经被拉入了那些江湖之事之中了。 实际上萧翰这会有种想掉头就往家里跑的冲动,纯粹是因为万浮莲才没动地方。作为一个镖局长大的孩子,虽然他平日里谈论起天易楼好像没有什么,但他却真正的知道这三个字后面代表的含义。 “那,那怎么办?”万浮莲结巴了一阵道,“要不然就报官吧。” “现,现在这个时间你报什么官?”萧翰结结巴巴的说。 “那不是有荣月哥吗!去找六扇门的啊!”情急之下,万浮莲干脆把华荣月的第二职业都想起来了。 ……街上,一辆马车缓缓的出现在了巷子口。华荣月抬头看了眼百草堂的屋顶,瞳孔缩小,在黑夜里看起来就像一只猫一样。 后面的那些车里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华荣月刚刚问坐在车里的清秀小帅哥来的这一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人的盘查,小帅哥反倒是很坦诚的说他们这次出门虽然主要目的是来看华荣月,但顺道也跑跑商,车上还有给客人的东西。 虽然这套行头夸张了点,但也是为了商品撑的场子,各种手续一应俱,就算官府追查下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华荣月大概理解为……或许这么一列车队,都算是春节打广告?或者说种营销手段? 没想到,清秀小帅哥意外的是个……行商的好材料啊。 华荣月对着小帅哥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转头就披上了一身红白色绣着金线的衣服,拿起了一张面具遮住了脸,然后瞬间又消失在了车里。 百草堂屋子里的四个人正拿不定主意。 他们有的人想报官,有的人想按兵不动,有的人则只是完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 青衣书生就是按兵不动的一员,他想着华荣月刚刚出去了,说不定这会就在暗处默默地盯着这里,过一会就都处理完了。 正在几人都在纠结的时候,青衣书生忽然看见窗户上有一处阴影,他心中一紧,连忙喊到,“闪开!” 那处阴影渐渐放大,一个尖锐的东西戳破了窗户纸,朝着屋子里面的李静怡设了过来。 看来外面的杀手发现李静怡迟迟不出来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动手了。 青衣书生原本打起了十分精神,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那根刺向李静怡的银针也像是后继无力一样,仅仅刺破了窗户纸,就落到了地上。 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都被这突然的一下给弄得反应慢了半拍,青衣书生却忽然一把推开了门,朝着外面追了出去。 他推门的速度太快,快的连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也许也正是因为他这惊人的速度,外面的人也被他捕捉到了一点点影子。 在屋子里的三人就看见被月亮照的明亮亮的院子里,对面的屋顶上似乎是站了一个人。 火红的缎子,金色的线。 金珠子像是藤蔓上的果子一样,成串的从鬓间垂下,与面具上那抹鲜红和白皙交相辉映。 月下的人似乎是遥遥的望了他们一眼,鲜红的唇在掩了大半张脸的妖异面具下。他仅仅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不见。 过年,落幕 () 这恍然的一瞥,让屋子里面的四个人都愣住了,他们几乎以为自己的眼花了,但刚刚落在地上的针告诉他们这一切是真实发生了的。 李静怡站在人群最后,远远的看着那个离开的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但她的心中渐渐的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烫的岩浆。这或许在她的印象里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江湖上的那些神出鬼没的人。 那些跟曾经来过他们家里,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却永远都接触不到的人。 青衣书生也楞在了那里,他刚刚听见外面似乎有人打断了那个杀手的动作,直觉上就觉得那人应该是易玲珑,不知怎么着脑子就忽然一热,推了门就冲了出去,想要看看在门外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然后他就忽然看见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刚刚那短短的几秒钟,他下意识的在面前那个男人的身上寻找华荣月的影子,还真的在细枝末节中认出了对面那个真的就是在白天里看了一天的人。 虽然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跟其他任何一个人说他恐怕都不会信,但他真的就这么做到了。 真正看见面前这个人的样貌的时候他也是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他之前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恰恰是因为即使他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后,依旧被这种强烈的对比和冲击力给震撼到了。 因为这未免有些太天差地别,天差地别到一个像是冬天的青笋,一个像是八月的骄阳。 青衣书生之前也曾经远远的瞥见过易玲珑的样子,大部分都是在偶然的情况下遇上的,今天还是他头一次“故意”,且“直面”上了对方。 如果不论平日里他伪装的样子,单纯论易玲珑这个样子的话。 对面的人离开前朝着他这里看了一眼,这一眼让青衣书生有些发抖。尽管白天他已经被对方看了好多次,但这还是头一次对方用一种丝毫没有任何遮掩过的眼神看他。 那一眼中有着淡淡的疑惑和一丝惊奇,似乎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推门出来。但那里面更多的则是白天里从来都看不见的一种冷意,是隐藏在那身宛如星辰骄阳的装扮下的另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 这跟对方平日里简单沉稳的打扮下隐隐的透露出的一种温和的暖意可完不同,平日里对方还算个温柔的人,但他现在可是会杀人的。 “刚才是不是跑过去了一个人?”在场中唯一一个还能用平常的语气说话的只有萧翰了,他愣了大概半分钟后,忽然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打破了在场的寂静。 “我出去看看。”青衣书生被萧翰这一句话给弄得回了神。他忽然推门走了出去,其他人都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其实青衣书生也不是不肝颤的,他刚才就这么直直的出现在易玲珑的眼皮子底下,他很害怕自己再出门看看就被直接当成挑事的了。 但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行走江湖有时候就得莽一点吗。 他没敢用轻功翻过去,而是来到了百草堂平日里几乎不怎么用的一个小门那里,把堆在门前的柴火轻轻的搬开,然后推开了门。 萧翰他们都顾不得问青衣书生为什么这么熟练,刚来百草堂一天就能发现这么个暗门了,因为拉开门的一瞬间,从门外透过来一片非常柔和的光。 古代跟现代有个非常好区分的地方,就是古代一般过了七八点就黑布隆冬了,对于现代来说这也只是夜生活的刚刚开始而已。 所以冷不丁忽然在大晚上看见这么亮的景象,大家都有种不真实感,明明面前的门就是百草堂那个熟悉的小门,地上的青苔也是熟悉的形状。 “怎么这么亮?”青衣书生是真的懵了,他看见过夜间这么亮堂的地方也就只有繁华地带的夜市;青楼;江南,金陵和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但这些地方无论哪里跟这里都是搭不上边的。 他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长长的队伍—— 这只队伍长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最前面的两个是长得精致的像娃娃一样的姑娘,两个姑娘明眸皓齿,手里高高的举着一盏剔透的琉璃灯; 拉着车的马都是高头大马,车上悬挂着小一些的琉璃灯,成串的挂在车的两侧,琉璃灯本是易碎的,可是马车稳当的像是根本没有在行走一样,连一丁点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 车上或是马上的人都在往前安静的走着,没有一个人朝着他们这边看,即使是百草堂其余的人因为好奇也都跟着探出了头来。 这只队伍正是白日里萧翰描述过的那一只,但描述终究抵不过真实的景象,当这只车队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它的景象震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其中唯一一个注意到他们的,是一个车内。那辆车是车队中最为奢华,最为精美的车,车帘上用金线绣着一个他们并不认识,但看起来像是一朵多瓣花的图案。 当车经过百草堂这边时,车内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大家就看见车帘被轻轻的掀开了一角,车内的人似乎是朝着这边远远的看了一眼。 这么惊鸿一瞥,他们发现车内的光亮似乎比外面的还要强一些,车内似乎还有另外的人,但看他们的只有那一个。 车中赫然就是刚刚出现在屋顶上的那个人,他脸上的面具似乎是已经摘了下来,却并没有拿下去,只是斜斜的扣在脸上。朝着这边惊鸿一瞥的时候,恍惚间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精致且柔和的眉眼,但那眉眼在周围的热烈的余光里也只照成了一团光影。 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车上的一盏灯被他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个声音是最明显的。 所有人中只有那个人朝着他们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像整只车队中都是鬼魂,仅仅只有一个活人注意到了他们;又像是一群仙子,眼中不容凡人,只有其中的一个对他们产生了怜悯之心,所以遥遥的朝他们望了一眼。 只是这位仙人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对他们如此特殊呢? 百草堂的人心里有些莫名,不过那人转过头来看的那么一眼已经让他们心潮澎湃了,那一眼让他们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意,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好像是被某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突然注意到了的感觉。 帘子很快被放了下来,这只队伍虽然看上去像是没有尽头,但其实行进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几十秒的时间就远去了,就像是游鱼一样,忽然游过来,又忽然从指缝中溜走。 百草堂的众人还在门口站着没动,或许这会他们还在留恋着未完消失的马车,所以没想到要走。 青衣书生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刚刚出现在那辆马车上的符号,这个符号他觉得有些眼熟,依稀记得这花的图案曾经很像秦淮河上的花船图案。可是易玲珑和花船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两个人产生交集啊? 他在心里回忆起了自己掌握的有关于易玲珑的情报——在易玲珑逃离天易楼不久后,他在秦淮河上出现过一次,然后受了重伤,紧接着易玲珑又消失了很长时间,这一段时间里无论青衣书生多么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到有关于易玲珑的一星一点痕迹。 但今天青衣书生在这里竟然找到了突破——他发现易玲珑竟然跟花船有了联系,也就是说从天易楼出来后不久,易玲珑就毅然决然的加入了花船。 这是个让他心思震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而且再想想,青衣书生忽然不能确认易玲珑是逃出天易楼后加入了花船还是为了花船才掏出了天易楼。 他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心思振荡,几乎没有办法再沉下心来去想别的了,而萧翰此时忽然一把把门关上,然后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对他们说:“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我白天跟你们说的那些人!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死了。”青衣书生无语的道,“刚才还是人家救了你们一命。” “也是救了你一命吧?”萧翰转过头不满的道。 “我不一样。”青衣书生实话实说,“我只要想走,随时随地都可以走。” 他这话貌似挺欠揍的,所以萧翰就白了他一眼,紧接着就去了大堂。其他几人看见他的举动都跟着他走了过去,问,“你去干什么?” “我去外面看看,现在外面没事了吧?”萧翰道,“去找找刚才的那个杀手怎么样了,刚才就听见他吭了一声,然后就一直没动静了。” “你想多了,估计早就被人绑起来了。”青衣书生道,“就算不被绑起来,你也对付不了。” “小看谁呢?”萧翰一脸不屑的样子,举着手里被重新点亮的灯,把门栓拉开,“天易楼的杀手就算是站到我面前了,我也……” 他这话说完就忽然停下了,因为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身穿着深色的衣服,手上并没有提着灯笼之类的东西。 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冷不丁一看,对面这人就阴沉沉的站在那里,吓了人一跳。 萧翰咬了口唾沫,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华荣月。 “荣月哥!” 李静怡眼睛亮了起来,万浮莲也跟着激动的道,“你刚才去哪了?” 看见华荣月的时候他们就忽然有了主心骨,毕竟萧翰这人实在是让人不靠谱,而华荣月却是个永远都让人安心的人。 刚才还有些害怕的萧翰在认出来这人是华荣月后,就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顾得上别的了,刚刚的惊吓过后,他体内肾上腺素有些分泌过多,所以这会说话比平日里还冲,“你刚才去哪了?出大事了你知道吗?平时总吹自己靠谱,这么关键的时候去哪了?你刚才在街上看见那只车队了吗?” 门外的华荣月走进来一步,在门外的时候她的半个身子还隐藏在黑暗中,让她看起来莫名的有些阴沉。 等踏进屋子里后,她的身就都被烛光照亮了,慢慢的露出了她那张熟悉的脸,脸上还带着熟悉且温和的笑容,她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小小的葫芦。 青衣书生远远的站在最后,不出一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疑问声中,华荣月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然后把手中的葫芦放在了桌子上。 “我去外面打了些酒。”华荣月看似非常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自己一个人醒着,就突然特别的想喝酒,正巧店里没了,我就出去买了点。” 她又环视了一圈挤在大堂的人道,作出了惊讶且疑惑的神情,那神情在众人的眼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 “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都挤在这里?刚刚……出了什么事吗?” 濒死状态 () “幸亏我昨天在这了,不然昨天那种状况多危险?但是昨天那个人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呢?今早想找他却没找到人。” 华荣月睡醒一觉来到大堂后就听见外面的萧翰在大声的说着话,貌似萧翰还在疯狂的吹自己昨天有多么的英勇,反正昨天“在场”的除了他就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孩,剩下的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他还真的能算得上在场众人的主心骨。 她揉了揉眼睛去打水洗漱,昨晚睡得稍微晚了一些,今早居然起的还没萧翰早。 百草堂里的其他人或许也不比华荣月睡觉的时间长多少,只不过他们昨晚由于太过兴奋所以都没怎么睡好,今早更是一大早就起床来聊天。 华荣月正在洗脸的时候就听见大堂里齐大夫一脸懵逼的声音,然后齐大夫的懵逼和萧翰的牛逼就开始在百草堂的上空交相辉映。 “啊?这都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啊?咱们这居然还来了天易楼的杀手!” “啊?昨天那个车队还来了咱们店门口!” 华荣月一边洗脸一边听着齐大夫的疑惑三连,突然间想来个爆笑。看来百草堂最懵的人在这呢,恐怕如果萧翰不跟齐大夫说,齐大夫都不会发现。 昨天晚上也算是惊动了不少人,就像昨天青衣书生他们最早听见街上那一声把他们引出去的响,就是有个大娘出门想要倒水,结果一下子撞见了车队,吓得手里的水盆没拿稳然后掉在地上了。 幸好花船的人都被华荣月训练的宠辱不惊,否则很难说当时会不会笑场。 虽说昨天出来看的也就只有莽的不行的百草堂一行人,但很难说周围到底有多少人看见。华荣月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街坊四邻偷偷探出来的小眼睛。 这让她觉得花船下次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在车身上写“花船胭脂水粉降价,七折优惠等你来拿”。然后车队在呼啦啦的走上那么一大圈,那多拉风。 ……很可惜,为了花船的名声,这种事还不能做。 营销鬼才华荣月惆怅的叹了口气,不过花船是给vip客户送胭脂水粉的,简单来说,除了萧翰这种关系户外,那些正儿八经的预定了胭脂水粉的人在某天的某个时刻都会听见有人正在敲门,然后一开门,就会发现这么一长串队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华荣月记得自己曾经幻想过开着兰博基尼送外卖的情形,虽然很疑惑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幻想,但这个梦……居然就这么实现(?)了的样子? 她都怀疑那些接到胭脂水粉的人第一反应都不是兴奋或者开心,而是恐惧。因为将心比心,如果她忽然看见这么一大堆出现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快递小哥到了,而是自己摊上什么事了…… 华荣月洗完了脸也去了大堂,没出初六,百草堂还没开门,所以她今早起床的时候也没急,就慢悠悠的。萧翰一看见华荣月就转过头对她说:“哎呦,这不是我们最靠谱的华荣月吗,怎么这个点才起来?” “对了,荣月昨天在没在?”齐大夫转过头来看华荣月,因为他发现刚才萧翰说了半天,竟然没有一次提到过华荣月的。 “他昨天居然去打酒了。”萧翰道,“你说说他这时间也是寸,他平时都不怎么喝酒,那个时候非喝什么酒?” 华荣月在萧翰喋喋不休中走到了他的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萧翰看着他,止不住的乐,“不过这也算你没缘分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跟齐大夫都亏大了,昨天那个人真的不像真人,就像是神仙下凡似的。你这次碰不上,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齐大夫被萧翰的话说的心里直痒痒,华荣月低头喝粥,表情倒是有点精彩,不过她也没把头抬起来。 喝到一半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来的那个陌生人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萧翰道。 华荣月愣了一下,朝着门口看了看。萧翰道,“我怀疑昨天的那个人不简单啊……你知道他昨天跟我们说什么吗?说天易楼的杀手最近正在抓小孩,所以一直劝李静怡别出去……他是不是六扇门的人啊?” 萧翰也是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才问了华荣月的,他发现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昨天那个人出现的时间就很古怪,他早上来了,晚上就出事了,而且这个人又是华荣月拉过来的,他怀疑这人莫非是华荣月的“同事”? 华荣月则是被萧翰这句话给突然点醒了,她才想明白昨晚那杀手是什么人,他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她就又被另一个疑问弄蒙了。 ——我去!那昨晚那个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出现在百草堂附近又是为了什么? 这两件事一下子就把华荣月给打晕了,她坐在那捧着饭碗愣了半天,等萧翰连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端起碗来拼命地喝了几口。 萧翰喊了好几声也没听见华荣月回应,好不容易等到她有反应了,就看见她猛喝了几口粥后,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就出了门。萧翰被她就这么直接落在了后面,他很少碰见华荣月不回话的时候,所以自己也愣了一下,转过头问齐大夫他们,“我还真说对了?” 华荣月在百草堂附近搜寻了一下,她估计那个人应该也没走多久,如果这人轻功不好,那么以她的轻功,恐怕还追的上,然而事实证明,那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恐怕也是专门防着华荣月的。 看这样子,恐怕那人早就知道了华荣月的身份。 那人到底是谁啊!华荣月冷汗都下来了。她想来想去,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天易楼找到的那些卷宗,当时她就怀疑天易楼是不是有一个或好几个知道“易玲珑”存在的人,这会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了。 然后华荣月就很紧张的朝着安屋跑,她想看看自己的那几本卷宗有没有事。 跑到了安屋,认真的检查了卷宗后,华荣月才松了口气。 她心说这些卷宗还是得找个时间处理一下,运到别的地方去,其实华荣月知道最安的地方还是自己的脑子里,她倒不如把这些东西尽早看了,然后来个毁尸灭迹,只是这么多的东西,她生怕落了一星半点的。 翻开了书,华荣月开始看起了一些之前被自己遗漏的地方,上次她就发现这书里似乎除了记载了易玲珑的日常外,还记载了跟疯子有关的一些事。 “疯子”可能是一种疾病,也是其他某种可以传染的东西。这东西最初的起源华荣月暂时是找不出来了,但这东西肯定跟天易楼有着很深的关系。华荣月觉得如果想找到这玩意最详细的资料,恐怕只有两个地方能够找到,一个是天易楼,另外一个……是六扇门。 六扇门那边的事后面再说,天易楼可能是最早接触到“蛊”这类东西的一员。所以这几本卷宗中也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蛊,虽然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两句,但已经足够让华荣月用了。 华荣月之前就注意到这里面有提及了能让疯子保持一定理智的方法,除了让疯子待在所重视的人旁边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是让疯子处于濒死状态之中。 这里面有一段话是记录者的自言自语,他曾经思考万一日后易玲珑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该怎么办?要不要对她使用一些“手段”?而华荣月猜测,那个所谓的手段应该就是将易玲珑给重伤到濒死,然后再将其控制起来。 华荣月以前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易玲珑既然上辈子都已经疯了,那这辈子以幽灵的形式存在于这个身体内,就不可能不疯啊,可是目前来说易玲珑好像也没做过太疯狂的举动——最起码在跟她有关的事情上没有。可是一个人又怎么会改变的如此之快呢? 现在想想,华荣月觉得易玲珑这么“冷静”很有可能是因为一直处于濒死状态……都成魂了可不就濒死了吗,华荣月其实挺想问问看易玲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这话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想了半天,华荣月决定迂回着来一下。她先问问看对方现在能不能随意的出来,好像自从上两次强行夺取了身体控制权后,易玲珑就一直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华荣月决定跟对方好好的交流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商量着来,不要总是玩左右互搏的事情了。 而六扇门这边也在一大早就接到了昨天那个花车出现在街道上的事情,虽然看见车里华荣月的人不多,但看见帘子上那个多瓣花图案和车前的那些漂亮小姑娘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的。 这个消息在今早传到了六扇门的各个人员耳中,由于花船太过大方,目击者众多,描述过于详细,以至于江连焕今早听见的时候差点从床上翻了下来。 同样受到了惊吓的还有刚从安镇逃出一命的赵烨。 …… “一朵花?”六扇门内,一个男人听见这件事的时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莫非……是正主来了?” 他没想到在这么风口浪尖的情况下,他们要找的人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连遮掩的意图都没有,也没想要躲避他们,甚至顺手还解决了最近因为他们而四处游荡的那些天易楼杀手。 光从这里,男人就对这个组织越发的好奇了。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的领头人一定是个肆意妄为又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人。 “没想到,对面那人比我想的更加厉害,也更加大胆啊……”男人小声的说着,却又笑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抓壮丁 () 正月初六过了,百草堂照常开门了。当然过年的这几天也不是没开过门的,依华荣月的经验,过年的时候正是小孩生病的高发期。 过年也没怎么歇着的华荣月开了百草堂的大门。那个诡异出现又诡异消失的男人成了华荣月心里的一根刺,因为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花船还是没能找到他。 华荣月心中暗呼此人恐怖如斯,自己如果再碰见他,一定要把他给当场打扁。 ……也不知道青衣书生有没有感知到华荣月心中的念头。 ……更不知道华荣月有没有察觉到天易楼此时此刻对她的念头也是这样的。 百草堂一开门,六扇门那边的防备也渐渐解除了,恐怕正月十五一过,各路牛鬼蛇神又会重新的冒出来。 江连焕前几天又来了华荣月这边一趟,华荣月没忍住问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江连焕大大方方的说人还没死,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华荣月一开始对于江连焕的这个语气感觉十分无语,然后又问了六扇门其他的人,他们给华荣月的回答都是“好着呢”,“没事啊”。 两相对比之下,华荣月忽然发现江连焕的回答还算是有点参考价值的,估计真实的情况也就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对于那个小男孩的身份华荣月现在还没有什么猜测,不过她觉得天易楼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人现在就在六扇门那里,所以现在还在满世界的胡找。 江连焕和华荣月是被分到一组的,华荣月本来都快忘了这一茬了,本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去安镇,还是江连焕特意提醒了她一下,华荣月这才意识到恐怕江连焕这次还得跟自己一起行动。 两个人无论是去安镇,还是天易楼都是一起的,只不过分一个前后顺序而已。 这跟易玲珑记忆中的出了一些差错,按照现在的这个时间点,江连焕怎么说也该出现在天易楼里和易玲珑接触上了,结果这辈子的江连焕居然没去天易楼,而是选择跟华荣月先一起去安镇。 这也是让华荣月非常迷惑的一个地方,她当时本以为这个分组只是瞎分的而已,就几乎没对这个分组上心过。结果这会忽然发现江连焕和她的行程居然是绑在一起的。 看起来这个分组非但不是瞎分,反而是把两人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华荣月猜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江连焕才会去安镇?毕竟上辈子又没有“花船”这么个东西,六扇门现在可能错估了一下花船和天易楼的重要程度,所以就把他们二位大将派到安镇了。 可是华荣月倒是更担心天易楼,因为上辈子蛊王就出自那的,结果这会终极boss江连焕居然去了安镇,这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不由得让她有点傻眼。 她心说这莫不是要放任天易楼让一个蛊王成长起来的节奏? 华荣月对江湖的未来忧心忡忡,江连焕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 于是他在大年初六的早上亲自来了百草堂,跟百草堂里的几个人打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我不太清楚,得问一下其他人,荣月你也不用问了,他当时有事出门去了。”齐大夫笑的有些尴尬,然后把萧翰和万浮莲给拽了过来。 齐大夫对于当天自己没醒的事情还是有些郁闷的,不过齐大夫倒想的开。 他还跟华荣月他们说自己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有一次他所在的地方就有两个江湖闻名的大侠比试,整个镇子都轰动了,他烧了一天,所以什么都没看见,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江湖上的这些事情好像天生就跟他无关,每次一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就赶不上。 齐大夫这么说的时候,华荣月就站在人群里用诡异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她心说就你这身边各种神奇人物频繁出现的状况居然都没碰上什么奇怪的事,这能上哪说理去。 萧翰来了之后就跟江连焕一顿吹,吹到最后居然还想整点小酒。 他这么能吹也是有理由的,经过这几天的发酵后,那个车队已经被不止一个人见过了,不少人都对那个车队有兴趣,而且被传的挺玄乎的。但真正跟那只车队接触那么深,而且还有了一段恍如梦幻般接触的也就百草堂这么几个人。 这绝对能给萧翰的人生中又添上“精彩”的一笔。 江连焕也是个神人,居然就这么笑呵呵的听他说了半天,着重问了那天他们看见的那个人的长相,还问了那车队究竟有多少人。 华荣月站在门口等江连焕出来,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她不好意思的清了声嗓子,准备等江连焕问她点什么,例如当时她为什么没在百草堂,她偏偏那个时候喝什么酒……这些借口骗骗百草堂的人还行,骗江连焕就没必要了。 她思考自己应该这么编,就说自己再百草堂里正准备睡觉呢,结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些奇怪的声音,就追出去看,然后就被打晕了,回来后为了不让齐大夫他们担心,就说自己去打酒……对,就这么编。华荣月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好几次鼓劲。 然后江连焕走到她面前时,华荣月下意识的想把她这套说辞说出来,一个“昨”字还没说出口,江连焕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道,“对了,这次去安镇之前咱们还得去一个地方,到时候跟谷夏前辈一起走。” “谷夏前辈?”华荣月一愣,跟谷夏前辈去干什么?哎,对了,说起来年前谷夏就说要去挑战江湖名宿,不知道这会去没去呢…… “反正你跟着去就行了,多做点准备,这几天武功也不能落下,时常练练……” 江连焕说了一堆都不歇气,等到他说完时间赫然就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门口他的车夫都过来看过他一次了,江连焕这才恋恋不舍的一挥手,转身潇洒的走了。 华荣月从头到尾就没插上一句话,从一开始的太紧张一直忍不住的摸鼻子,到后来两眼开始画圈,反正最后江连焕走了她觉得自己脑子里都嗡嗡的,江连焕话痨起来杀伤力一点都不比萧翰弱。 等到江连焕走了,她才发现自己的借口一句话也没用上,白准备了,江连焕压根就没打算问她。 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被故意忽视了,一般情况下来说这会让她觉得不爽,但她此时此刻还觉得挺高兴。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一天。 华荣月准备出远门,临出门前特意把萧翰给叫了过来,嘱咐他如果店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表现得英勇一点。 最近百草堂这边风起云涌的,华荣月很害怕万一百草堂真的闯进来几个不长眼的,那就太可怕了。 虽说萧翰平时不怎么靠谱,但好歹也会点功夫,必要时候挡一下也是可以的。 萧翰并没有领华荣月的情,让她快点消失。华荣月就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背井离乡的道路。 出了镇子,上了另一辆马车,华荣月就看见谷夏坐在车里冲着她笑。华荣月愣了一下,也跟着她笑了一下,谷夏的旁边坐着另外一个华荣月熟悉的人。 “你怎么也来了?”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赵烨,赵烨苦着脸说:“江队长让我来的。” ……苦了你了。华荣月转身上了车,挤在了角落里。这辆车很大,青色的车帘子,从外面看不是很起眼,六扇门的几个人就这么挤在里面。 “我们要去哪?”路上赵烨问,谷夏似乎是很惊讶的说:“江连焕没有告诉你们吗?我们要去华山派。” 车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华荣月挤在角落里微微的抬起了头,朝着谷夏这边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下。 马车带着华荣月他们一路朝着华山派那里走去。 所谓的“华山派”其实并不仅仅在华山上,就如同六扇门肯定不会只在江南一样。 江南这边也有华山派的人,数量还不少,因为华山派在江南这边有产业。 华荣月他们坐了两天的马车就到了华山派的产业下。 华山派在江南这里开了好几家武器店,凭着华山派的名号生意还是挺兴隆的。 他们下了车之后就看见了一条人来人往的街,这条街真可谓男性荷尔蒙十足,来往的都是剑客,往这街上一站,好像分分钟就会跟谁打上那么一架。 “我这次来是跟住在这里的一个前辈比剑的。”谷夏道,“不过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抓壮丁。”江连焕回答的特别快,让后面的华荣月和赵烨齐齐的喷饭。 “我们是六扇门……”赵烨小声的提醒江连焕,让他稍微注意一点。 江连焕一副滚刀肉的样子道,“就是借着六扇门的名号才好抓呢,你俩看着,我给你们演示一下,下次就不用我上了,你们俩自己上。”说着江连焕就整了整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华荣月和赵烨在后面看着江连焕大步走了进去,也就一起跟了进去。 其实从心里来说,华荣月还挺好奇江连焕会干什么的。 傻子被我关起来哒! () 华山派虽然是江湖一大门派,但归根结底还是在六扇门手底下混的,况且这年头谁家没有跟官方有点关系的,江连焕牛哄哄的进去,马上就被请到了雅间。 她正在琢磨上辈子是不是也有这么一茬,就看见门口溜达进来一个熟人。 新进来这人看了屋子里的江连焕,正准备满面春风的上去和他打招呼,一转头忽然看见旁边的华荣月,瞬间都差点磕巴了一下,幸好还没忘了自己来是干什么的,愣了几秒强行回了头。 江连焕笑呵呵的坐在那里看着他,华荣月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被叫来撑场子的啊,总感觉有自己这张脸在这里坐镇,恐怕吴妄言脑子再灵活这会都要断片,说不定“谈判”会更方便一点? 吴妄言其实心里还真的在疯狂肝颤。 他刚才被人叫过来,说是有个六扇门的人来了,就连忙收拾好过来想要看看六扇门的人有什么指示,回头就看见易玲珑也笑呵的坐在那里,身上还穿了一身相当“低调”的衣服。 那副场景不亚于出去吃个饭就撞上了霸王龙。 吴妄言当时如遭雷击,赵烨以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他都能猜到这哥们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的绝望,实际上当他知道要再去安镇的时候他也一样的绝望。 华荣月虽然现在笑呵呵的,但其实心里是有点些微的不自在的,只能靠微笑来缓解。 易大佬今天貌似心情还算稳定,除了人刚进来时华荣月感觉到了一点点情绪波动外,其他的都还好——对,华荣月把易大佬没有当场杀出来闹个天翻地覆都称为“心情稳定”,综上可见,她对易大佬的要求不高。 吴妄言看见华荣月之后就有点莫名的拘束,估计是在安镇的记忆还没有完消退,看见华荣月就总担心她会突然站起来换上身画风清奇的衣服,然后再掏出一把大刀…… 华荣月偷偷传音给江连焕,“你要抓的人就是他?” “别看这人好像有点呆,在华山派这一辈已经算不错的了,之前也去过安镇,你不能太挑。”江连焕对华荣月道。 “……我没挑。”华荣月心思复杂,她只是想确认一下上辈子吴妄言是不是也是六扇门抓过来的,江连焕却跟华荣月说起了六扇门的小算盘,“这些大门派平日里有事没事就找六扇门,到了用人的时候一个都不出来,总算逮到个机会把他们都给抓过来了。” “其他大门派的人也有?他们会同意出人吗?”华荣月问。 “不同意也会同意的,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是很好过。”江连焕道,“你想一想这年头哪个大门派里能没有几个‘疯子’?他们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些疯子,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如果没有六扇门的帮助,他们一定会出大事的。既然如此,六扇门让他们帮忙干掉几个疯子又怎么了?”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华荣月想起来了之前嵩山派的那一对苦情鸳鸯,那就是男方变成了疯子,女方跟着男方逃到了十八亭。她当时就觉得几大门派一定还会有这样的事,但是上辈子易玲珑却从来没听过是有点奇怪。 整半天几大门派和六扇门之间都有些暗地里的小交易,恐怕六扇门帮几大门派防止“蛊”继续扩散并且告诉了他们一些让疯子控制理智的方式,所以上辈子出了蛊王的貌似都是天易楼这种肯定不愿意跟六扇门合作的地方,几大门派还真没出过这种事。 “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江连焕道,“所以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考虑的如何了?” 吴妄言表情有些纠结,华荣月心说华山派内部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啊,否则吴妄言的表情也不可能这个样子。 这么仔细一观察,华荣月才注意到吴妄言的黑眼圈很深了,一副熬夜很久的样子,她有些心虚,上辈子吴妄言有过这种状况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吴妄言在干什么来的? 华荣月在脑子里疯狂的拼凑时间线,然后发现在原时间线上吴妄言已经在天易楼里安家落户了。 华山派当时好像还出了点事情,但是这些事在易大佬心里都不值得一提。好像吴妄言后来提了些要求,易玲珑转身就帮他把华山的那些事情都给解决了。 当时易玲珑刚当上楼主不久,在最开始的时候,易玲珑在众人的心目中还是个相当出色的楼主的,毕竟还没疯的太厉害。 众人对她的评价基本是——心思深沉,手段有些残忍,不过也算得上一代枭雄,外人看来跟天易楼那个地方还是挺般配的,恐怕这样的人更能镇得住它。 对于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来说,华山派基本不被她放在眼里,况且就凭易玲珑对吴妄言当时的感情,那不是说要星星就给星星,说要太阳就给太阳。 以易大佬的直球思维来说,看见不爽的就揍,看见喜欢的就宠才是正常啊。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吴妄言这个纠结啊。她大致也能感受的到吴妄言的心态。 他不一定是自己想来的,恐怕他出现在这里既有华山派的推动,也有六扇门的推动。让他现在答应也就相当于让他再回到安镇,想想也知道,安镇在吴妄言的心中此时此刻不亚于地狱。 吴妄言纠结了好长时间,最后说:“你让我再想想……” “你先想着,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江连焕起身走了出去。华荣月也跟着走了出去,路过吴妄言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吴妄言被她这一眼看的一激灵。 然后华荣月心中瞬间就有点微妙。 她微妙的点在于吴妄言现在看见易玲珑居然还会被吓得一激灵一激灵的,记得上辈子吴妄言在易玲珑心中那是一个波澜不惊,孙秀青眼里剑神啥样吴妄言就啥样。 ……哦,对了,这辈子吴妄言还没练上易玲珑教给他的剑法呢。 华荣月跟江连焕他们出去找了个当地比较有名的酒楼,吃饭的时候赵烨有些疑惑的问,“他会答应吗?” “他不答应还能怎么办?”江连焕道,“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了。你知道华山派有个柳寒吗?” “柳寒?知道啊。”赵烨道,“寒山剑客吗。” “他上个月疯了。”江连焕道。 “啊?!”赵烨瞬间就惊了,在他看来柳寒疯了貌似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华荣月则是思考了几秒这个寒山剑客是谁。 好像是华山派的一个有点名气的剑客,但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人还配不上什么位置。 对于赵烨来说,这个柳寒或许就已经算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毕竟赵烨自己也就是一个六扇门的普通小人物。 对于吴妄言来说,这个柳寒或许也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毕竟他只是华山派的一个弟子,上头交代他要控制“蛊”的传播他也一定会遵守,而这个柳寒或许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上辈子或许吴妄言跟易玲珑提过这个人,或许没有提过,但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确实是没有这个人的太多印象,只因为这个人对于她来说也就如同任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但貌似这么一个柳寒就把吴妄言搞的焦头烂额了。 华荣月突然很想知道这辈子如果没有吴妄言没有去天易楼,他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生轨迹。 于是她就买了一盒子糕点准备到时候回华山派那里去看看热闹。 他们又回去的时候,华荣月敏锐的捕捉到似乎门内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争吵的一方大概是吴妄言。 华荣月用尽力去听,大概有人在说,“……你上哪再去找一个能帮你稳住华山派的势力?” “但是六扇门那帮人也不是没有图谋的!他们想让我们派人去填那个窟窿……” “那就去。”屋子里面那个人斩钉截铁的道,“毕竟现在咱们是去求人家的,如果不拿出点诚意,恐怕它也不会答应我们。”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吴妄言声音有些不甘的道,“咱们就不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填窟窿?看来六扇门想搞的事华山派也知道一些啊……也是,彼此联系那么紧密,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华荣月在外面想。 这个东西就是这样,既然想要受到六扇门的帮助,就肯定得需要付出点什么……华山派自此算是上了贼船了,而上贼船的代价是要靠华山派的人命去填的。 华山派上辈子死的人倒不是很多,最起码在易玲珑死之前华山派发展算的上是人丁兴旺,相比之下其他的名门正派不管情况如何,人数增长反正是没有华山派这么快的,现在想来或许是华山派在这场跟六扇门的交易中并没有付出太多的缘故? 也是,毕竟名利金钱都不要,一句话为你死为你活的能有几个,也就易大佬这个二傻子一个吗。 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二傻子已经被她关起来了!华荣月骄傲的挺胸。 华荣月没先进屋子,而是绕了个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隐隐的有种预感,恐怕没了易玲珑的帮助,吴妄言这段时间会辛苦那么“一点”…… 双簧 () 安镇对于华荣月来说是避风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绝路,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难得的天堂。 因为安镇最近正在卖一种特别好看的口脂,这种口脂在外面都买不到,只在安镇里有。细腻柔滑,香气扑鼻。 华荣月他们一进镇子就发现镇子之中格外得热闹,好像比上次来还要热闹百倍。赵烨疑惑的道,“才刚过完年,怎么这么多人就来这了啊?” “正常,这种地方向来都是希望人越多越好,所以会不停地增加人数,只是增加人数的方式有所不同。” 江连焕拿起了放在摊子上面的一盒胭脂,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安镇胭脂盒子和外面的也有所不同,这倒不是华荣月故意隐藏二者之间的关系,她没什么心思去隐瞒安镇和新开的这家胭脂铺的关系,因为从进货渠道什么的也能找出蛛丝马迹,华荣月就不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了。 他们来了这,就找了一家丝毫不起眼的小客栈居住,跟上次由华荣月大摇大摆的出去找了一家当地豪华的客栈一点都不同。 估计是被吓怕了,华荣月心说。然而她进了这家客栈后没多久,周围的行人中就多出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在人群之中来回走着,不一会就逐渐的分散了开来。 华荣月看着那边逐渐离开的人,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江连焕表现得却没有上一次那么谨慎。他虽然挑了一个挺小的客栈,但既没在门锁上做什么手脚,也没安排人守夜,就很淡定的在小客栈的床上一躺,翻个身自己也睡了。 赵烨疑惑的问,“江队长,咱们不需要……派个人守夜什么的吗?” “没必要,睡吧。”江连焕道,“人家要是摸不到这来,咱们就不用防备了,人家要是能摸到这来……咱们就更不用防备了。” 赵烨似懂非懂,但江连焕还真的大大方方的睡着了,不一会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赵烨实在是睡不着,他现在只要待在这里就浑身难受,还莫名的起鸡皮疙瘩。想了一会,他还是坐了起来,准备去走廊上透透风,一出门就看见吴妄言也站在走廊上。 两个人尴尬的对看了一会,然后彼此都明白对方是出来透气的,笑了一会之后干脆就站在一起聊天了。 “你上次回去后怎么样?”吴妄言道,“六扇门……有发现吗?” 他这么一说赵烨就更尴尬了,因为他知道吴妄言问的是华荣月的事情有没有暴露(没错,这俩人心里都坚定的认为华荣月就是易玲珑)。赵烨犹豫了一会道,“江队长没有说出去……我也没有说出去。” ——这简直就像二五仔心思剖白。 “啊,我也骗过我师父了。”吴妄言也道,“我怕他们知道了会不小心说出去,然后闹出什么事情来。” ——二五仔开会。 赵烨觉得自己还是个对六扇门挺忠心的人,结果这么一说,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就像个反派似的。 他就故意转移了话题,然后说着说着就不知怎么的把话题绕到了上次去的那条花街上,吴妄言听着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你是说那些衣架什么的都是专门预备来给……那个人的?” 他的眼睛投向了客栈大厅里的一个角落上,那里刚好就摆了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衣架,看起来跟周围格格不入。 吴妄言很早以前也就注意到了那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吴妄言表情阴沉不定了半天,最后反倒是劝起了赵烨,“其实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下次说不定我也有机会去看看。” “我不觉得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赵烨一脸真诚的说,虽然那地方美女很多。 “或许咱们这次去,就会看见那条街的范围变大了。”吴妄言忽然说到。 “啊?”赵烨懵了,“那地方还会变大?”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那种地方确实是会变大的,说不定有一天会变得比这个镇子还要大。”吴妄言认真的说到。 两个人的对话华荣月并不清楚,她还在屋子里面赖床呢。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冒出各种各样的神奇念头。 上次见到那个用好几个人声音说话的精分小男孩的时候,她就想过要不要让易玲珑时不时的出来透透风…… 因为易大佬一直偷偷的躲着,华荣月都摸不清楚易大佬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对于华荣月来说其实是个挺危险的事情的。 如果再说点别的原因,那就是华荣月私心里也想让易大佬更开心一点。天天窝在某个地方对于放松心情是没有好处的,人总该时不时的出去透透风,才能心情变得愉悦。 眼下就有个非常适合易大佬锻炼的角色——花面。 日后说不定也有华荣月和花面需要在一起出现的情况,华荣月必须得让其他人把她和花面分开来,不让别人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 倒不如就此安排一个花船的人去扮演花面,然后让易大佬用传声来给“花面”配音,这样一来就很容易造成华荣月和花面在同一个场所出现的场面,而且这个招式经过那天那个小男孩的实际操作来看还是挺好的,轻易不会让人发现,除非有人比她的功力要深。 华荣月越想越觉得这个操作靠谱,接下来就是如果骗……咳咳,如何说服易大佬同意她的这个计划了。 她试探着问,“易大佬,你最近……想不想出来玩啊?” 易大佬并没有出声。 华荣月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然后道,“花船那边有个人跟您身材体量都挺相似的,下次我做面具的时候顺便把脸给遮上,你看行吗?” 易玲珑迟迟没有回话,华荣月却觉得她像是在认真的纠结一样,也不清楚这对于易大佬来说究竟有什么纠结的。 这么光说肯定易大佬没有什么实感,所以华荣月准备来点真格的试验一下。她叫出了小黄鹂,然后在上面写上了纸条,让花船的一个人准备好,随时待命。 她叫的那个人,正是某个曾经坐着轿子去了百草堂的清秀小帅哥。 这人跟华荣月的身材还真的相差不多,戴上一张把嘴遮住的面具,就真的没人能看的出来他有没有说话了。 最重要的是……华荣月发现这人对于女装还真的没啥反感,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就是任何奇装异服都能当成睡衣穿的性格,着实让华荣月认为这是个花船未来可以培养的人才。 来送信的小黄鹂貌似就是曾经卡在窗户上的那只小黄鹂,看着华荣月的时候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华荣月总觉得这个姿势似曾相识…… 她还要防着天易楼那边会出什么事,毕竟年过了,天易楼那边也该算账了,虽然华荣月一天天的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想,挺心大的一个人,但实际上,她需要担心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就如同华山派不得不抱六扇门的大腿来保自己一样,花船现在也得抱上六扇门的大腿,只不过抱的方式有那么一些不同。 天易楼,某个人手中拿着一盒胭脂,掀开了之后嗅到了扑鼻的香气,下一秒脸上就露出了很嫌弃的表情。 天易楼的杀手们闻惯了血腥气,但闻不惯这样的香味。或许这在他们的眼里,都属于软弱无力的东西,跟他们这些人天生就无关。 “你说……那个图案真的是来自于这个地方吗?”那个人手里拿着这个胭脂盒子,表情有些玩味的说道。 “是。”旁边的一个下属毕恭毕敬的低下了头。那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胭脂盒子,抬起头来道,“孤舟,你觉得呢?” 旁边赫然就站着曾经跟华荣月见过好几次面的易孤舟,他跟华荣月记忆里的样子瘦了一大圈,瘦的脸颊都凹下去了,如果华荣月要是再看见他,恐怕会吓一跳,瘾君子恐怕都没有易孤舟瘦的这么快。 他拿着这盒胭脂,翻到了背面,看着那几个字,渐渐的出了神。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易孤舟回过神来,放下了盒子道,“没什么。” 他随手把盒子倒扣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孤舟,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杀手了。”他对面的人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培养过比你还要出色的杀手。” “跟那个人比起来如何?”易孤舟忽然说道,那个人道,“他从天易楼逃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永远都追不上你了,我希望你永远的记住这句话,因为我从来都不会骗你。” 易孤舟低着头,表情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想,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底下,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痣。 那个清秀小帅哥偷偷的溜进了屋子,他本想像往常一样跟华荣月打个招呼,然后忽然就看见“华荣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像是猎手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他就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今天的老大……好奇怪啊,平时好像都没有这种感觉过。清秀小帅哥在心里默默地嘀咕道,他下一秒就听见对面的“华荣月”开口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老大的声音比往常也要略低沉一些。 “你一定要好好做。”“华荣月”继续说道,“否则就杀了你啊。” 花街增殖 () 安镇在白天从外表上来看和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还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几人在白天的时候心情还算是不错。 然后到了晚上,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天色逐渐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心情也跟着随之沉寂了下来。 黑暗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恐惧的东西,但安镇的晚上却很奇怪。 “怎么还是这么亮?”吴妄言有些奇怪的探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然后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就让他整个人惊呆了。 外面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灯笼,那灯笼或大或小,样式各不相同,这些灯笼就那么挂在那里,顺着这条街一路蔓延到了这里,就像是一条被人工铺造的道路一样。 除了这条街道,其他的地方倒都没有这么亮,吴妄言凭直觉感受到。如果其他的地方也都是这么的亮,恐怕天边都会被照的一片透亮,但现在亮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街。 赵烨也想起来了白天吴妄言说过的那条街估计会慢慢扩大的事情。他当时倒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吴妄言所描述的那个场景,但那也就是思考了一下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描述的那个画面会这么早的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怎么外面家家户户都点灯?”赵烨拽了正在那里擦地的店小二问到。这么小的客栈的店小二也不像他们之前去过的那种大客栈的店小二一样热情,只是耷拉着眼睛道,“这不正过年呢吗?” 大哥,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啊…… 赵烨也没敢细问,他生怕自己再多问问对方就会突然翻脸什么的,直觉上他不怎么敢惹这个店小二。 他们俩下了楼,就看见江连焕早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吃上饭了,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真是甩了他们俩几条街。直到两个人坐下来后,才听见江连焕淡定的道,“看来咱们想躲起来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江连焕的语气格外得淡定,但却把两个人说的几乎心脏骤停。 华荣月慢悠悠的跟着下了楼,那个清秀小帅哥在前不久偷偷的溜出去了,华荣月看着易玲珑把事情都“教”给了对方,反正清秀小帅哥离开的时候是玩命般逃出去的。 在旁边围观了一下子易大佬和清秀小帅哥的谈话过程,华荣月忽然觉得……易大佬果然跟她是完不同的风格啊,她属于有什么想法喜欢来个山路十八弯,说东说西才能让对方听明白的那种,而易大佬……太过简单直接,俩人就没有一个能在那个正正好好的位置上的。 画风突变的“华荣月”估计也给小帅哥留下了点心里阴影,华荣月也试验了一下,只要她和易大佬想,那她们俩弄出两个人同时说话的感觉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个方法听起来也略微鬼畜了些,江湖上对于这种说法也闻所未闻,如果不是恰巧碰见了一个精分的小孩子,恐怕华荣月也想不出来这么画风清奇的办法。 但是这件事情操作起来倒也不难,只需要会传音,而且那个人还精神分裂就行。 看着外面的灯笼,华荣月还觉得挺意外的。怎么花街忽然被搬到了这个地方来?或者说它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幸好华荣月仔细辨认了一下,就发现这地方也只是被灯笼给笼罩起来了而已。大概是花船的某个马屁精想要给华荣月来个惊喜才这么搞的吧。 华荣月虽然有点懵,不过还是下了楼。等她下楼之后,她就发现赵烨和吴妄言已经被外面的画风吓的有些心不在焉了。她不禁有些心虚,凭心而论,她没想故意吓唬他们的,毕竟她觉得这样很麻烦。 江连焕倒是坐在那边,不显山不露水的,整个人一副淡定到不行的样子。华荣月想去问问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坐在了江连焕的身边,江连焕往旁边瞥了她一眼道,“终于下楼来了?你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你已经被人拖走了。” “谁能拖走我啊?”华荣月特别无语的说道。 “你说说我们下一步应该干什么?”江连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问题。 华荣月心说这个问题可真是奇怪了,难道我说咱们下一步要干什么,咱们就能干什么?江连焕这个态度奇奇怪怪的,让她总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在哪里露馅了。 但华荣月既然被问到了头上,总不可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这跟她的人设不符。于是她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后道,“呃……要不然我们去外面看看为什么外面会这么亮?” “好主意。”江连焕居然也没细想过华荣月这个主意到底靠不靠谱,直接就从座位强行站了起来,把华荣月吓了一跳。她连忙一把按住江连焕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别这么着急啊。” 江连焕对着白天一直爱答不理的店小二道,“有没有灯笼?给我们找几个。” “您要几个?”店小二听他这么说,就停下了脚步。 “三个。”江连焕道。 赵烨,吴妄言,她加上江连焕自己,这不少了一个吗?华荣月刚想开口提醒江连焕,就看见江连焕跟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盏小小的灯笼,小的就跟一个豆子一样,正是他们上次从这里“逃出去”时带的那盏豆子灯。 没想到江连焕居然把这东西都带出来了。 华荣月看着这盏灯笼的时候愣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曾经随手扔了一个废纸盒子转头却发现邻居已经捡回去卖钱了一样,她都快把这灯笼忘了,但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在江连焕的手里。 店小二给他们拿来了几盏灯笼,赵烨手中的是一盏很大的红灯笼,吴妄言手中的个头略小一点,青纱罩子,上面还提笔写了字,华荣月的是一盏小小的桃子灯,粉粉的,被灯光一照,看起来又跟透白的一样。 这个店小二估计也不知道华荣月的身份,但是他拿的这几盏灯倒是都挺有意思的,华荣月总有种感觉,他是根据人选的灯,而不是瞎给的,然而这就非常有意思了,华荣月不记得花船上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过年这几天吗? 他们手里拎着灯想要出去,华荣月眼角忽然瞥见屋子的角落里飞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华荣月装作没有看见那只小黄鹂,黄鹂也格外的机警,落在了窗框上,然后就不往前飞一步了。 华荣月跟着江连焕他们出了门,然后看了一眼楼上,那只小黄鹂就又慢悠悠的飞了起来,朝着楼上华荣月的房间飞了过去。 街道上灯火通明,赵烨走在其中总有种时间倒流了的感觉。但是这条街道和之前他们去过的花街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因为花街上几乎只有女孩子,而这里行走着的人群还是五花八门的,什么大爷大叔,大娘大姨满街,这个样子还是稍微冲淡了一些街道上的诡异气息。 “为什么……这些人晚上还这么精神?”吴妄言小声的说:“这帮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因为最近订单多……在他旁边的华荣月默默地在心里回答道,年末大促销,导致商品太过火爆,供不应求,花船一时间也没想到会这么火爆,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就先雇佣了在安镇里面生活的花船众人和家属,就导致镇子上有挺多人天天996。 仔细一看街上走的这些人基本都是送货进货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当然,在古代是很少看见这么热闹的画面的,古代人的生活方式跟现代那种快的吓人的也一点都不同,这在华荣月看来已经算是很正常了,但在古代人土著的眼里简直就是昼夜颠倒。 “这些人……感觉跟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了。”赵烨很谨慎的说道。 等他们绕过了这个拐角,来到了一个地方后,赵烨的脸色瞬间就又变了,他看见那边的街道上空也悬挂着一排排的灯笼,这一排排的灯笼跟他们之前在花街上看见的一模一样,简直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画面。 华荣月也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她在几个人的最后面,也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样子。 她忽然间就理解了为何大家都说文化输出跟经济实力有关系,想当初“花街”也就仅仅蜗居在安镇的一个角落里,转眼间就已经“扩散”到了这,这速度简直比流感还要快,而这仅仅只是因为花船最近的口红卖的比较火爆而已。 这种繁荣在古代确实挺少见的,面前这场景说不定也只是昙花一现,但如果花船以后赚更多的钱,花街会不会“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想象着四处都是花街的样子,华荣月竟然有了点心神荡漾的感觉。 江连焕也谨慎的看着面前的景象,正当几人正在小心翼翼的行走时,天空之上飞过来一只鸽子,准确的朝着江连焕的肩膀上落了下来。 紧接着天边又飞过来了一只白鸽,这只白鸽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吴妄言的肩膀上。 这两只鸽子几乎是前后到来的,但一个带来的是华山的消息,一个带来的是六扇门的消息。 吴妄言和江连焕面色或疑惑或镇定的抽出了鸽子腿上的纸条看了起来,赵烨在旁边茫然的看着,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太平静。 华荣月忽然想起来刚才去了客栈的小黄鹂,跟江连焕的白鸽来的时机几乎相同。 她心说这信使怎么来往这么频繁啊……外面莫非出了什么事了吗? 经验错误 () 江连焕掏出纸条看了一眼后,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他把纸条给华荣月看了一眼。 华荣月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上面写的是是有关于天易楼的消息,正月十五过后,天易楼果然开始行动了,这次他们行动的目标不知是谁,只知道有了很大的动作,所以外面的人提醒这里注意一点,随时掌握动向。 江连焕看了之后,表情也略微的谨慎了一下,他道,“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他无缘无故的冲着你来干嘛?华荣月默默地斜眼看了江连焕一眼。 吴妄言也掏出纸条看了一眼,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道,“我这边收到了消息,说是天易楼好像有动静了,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天易楼无缘无故跟华山派对上干嘛?华荣月又默默地斜眼看了吴妄言一眼。 上辈子也就你一个人跟天易楼有瓜葛,这辈子你也没瓜葛了,怎么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华荣月和江连焕默默地在私下里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搭茬。 当然,两人也没想到吴妄言接到的消息居然跟他们是一样的,如果双方收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那足以证明这次天易楼的动静有点大了。 吴妄言还略微有点担心的道,“不会是冲着华山派来的吧?”浑然未知旁边的华荣月和江连焕的眼神。 他和江连焕这幅没事瞎担心的模样引起了华荣月无穷的鄙视。 等到华荣月鄙视完了,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等,有只小黄鹂现在还在楼上等着她呢…… 江连焕一转头就看见华荣月的表情似乎是陷入了呆滞之中,他问,“你怎么了?” “啊?没,没怎么。”华荣月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她道,“继续往前走走吧。” 江连焕他们并没有在华荣月这个奇怪的举动上多停留多少目光,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天易楼这个时候忽然有所动作,华荣月心知肚明,它最有可能对付的是……自己。 几个人忧心忡忡的在外面走了一圈就又回了客栈。华荣月在楼下还是闲庭信步的样子,进了屋就饿虎扑食般的朝着小黄鹂扑了过去,掏出了它脚上绑着的纸条,认真的看了一眼。 ……果然是天易楼的人来了。 刚才两个完无关的人担心的够呛,真正的事件主人还悠哉悠哉的在外面溜了一圈。 天易楼要先对花船的哪一部分下手啊?华荣月有点头疼。 虽然当初对人家挑衅的挺熟练的,但真的说起来,华荣月对于天易楼还是从心里发怵的,谁知道天易楼会怎么对他们下手? 如果是以前,华荣月倒丝毫不害怕天易楼会对花船下手,导致花船遭受到危险什么的,她估计会愁……天易楼能不能找到花船啊?会不会找错了啊? 你要说华荣月对花船现在为止最放心的是什么,那就是花船举世无双的躲藏功力,华荣月一句话下去,一天之内就能传遍整个花船,按照以前的花船来说,凭借着丰富的东躲西藏经验,绝对能让天易楼找不出一丝痕迹来…… 毕竟这么长时间下来,花船别的不说,打游击战的功力绝对是一绝。 但随着体量的增大,目前花船倒也出现了一个算的上是目标也是唯一目标的东西,体积太大的东西终归是不那么好躲的——安镇。 目前花船最热闹的地方,毕竟这里聚集了不少商人,最近花船对外的商业往来几乎也都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对于花船来说就相当于温州批发小市场。 他们如果真的能摸到安镇,那也倒蛮让人头疼的,华荣月心想。犹记的很久以前,安镇还只是让她来养老的一个小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挺重要的地方。 “反正那都是神仙打架,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华荣月下楼去找江连焕的时候,他还挺乐观,“神仙打架,咱们只要不被卷进去就可以了,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江连焕,心说您老人家还真是过分乐观啊,她该告诉你外面的神仙打着打着就会不小心陨落砸到下面的凡人吗? 江连焕倒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探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缓缓的说出了他觉得自己今晚说的最严肃的一句话,“我觉得他比之前要更厉害了……这是他正在扩张吗?” 扩张吗……如果真的是扩张倒还好了。华荣月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再多待了,自己上了楼,然后就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一个人偷偷的出门。 一脸严肃的江连焕等着华荣月回话呢,等了半天也没反应,等到一转头才发现华荣月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走了。 安镇在晚上看起来的确挺热闹的,华荣月很少在古代看见这么热闹的地方,她凭心来说,一点都不希望让外人来破坏这么美的安镇。她也没想到天易楼真的下手这么快,六扇门刚放松一点他们就过来了。 “这或许也是六扇门故意的?”华荣月心说,莫非六扇门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探听一下花船的虚实?否则他们不会放任天易楼这么随意的赶过来的,尤其是在他们已经明确的知道了天易楼最近要动手的情报之后。 华荣月意识到这一点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心说完了,这下子玩的有点大,她本打算让六扇门帮着拦一下天易楼的,结果因为扮演大佬太过出色,让六扇门产生了黄雀在后的心思,不得不说是一场成功的失败。 但是怂肯定不是华荣月的风格,也不是易玲珑的风格,华荣月想了半天,眼神忽然就发了狠,然后刷的一下子从原地消失。 既然这是六扇门故意给她下的套,那就不得不让她对六扇门也下套了,礼尚往来,况且对于现在的华荣月来说,她有充分的可以给对方下套的机会,那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充分利用一下倒是可惜了。 …… 客栈里,江连焕他还在屋子里睡觉呢,蜡烛也是熄着的。 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只有睫毛在不断的颤动,似乎是梦见了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但忽然在某一刻,他睁开了眼睛,朝着屋子的某一个角落看了过去。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 江连焕忽然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然后朝着那个地方看了过去,坐在那里的人依旧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那张面具掩盖住了他的所有表情,就像是一个雕像一样。 江连焕看着对方,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要在跟对方的谈话中落于下风。 ……虽然在跟对方的谈话中,他就没有一次不落于下风的,尤其是在类似于这种情况下,他躺在床上,对方衣冠楚楚的坐在床下。 不知怎么回事,江连焕觉得对方的眼睛比之前自己看见的要更瘆人一点。那种瘆人的感觉是透进了骨子里的。 如果说之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有点危险但还保持着一定理智的人,那么现在这个人好像已经丧失了更多的理智,变成了一个浑身充满着暴虐的怪物。 上一次江连焕跟对方在一个车里尚且可以跟对方面对面“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但这一次,明明空间变得更大了,但江连焕却感受到了比上一次还要更加压迫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江连焕额头上有冷汗慢慢的流了下来,这种感觉并不是错觉,也不是他最近变弱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面的那个人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变得更强了吗? 江连焕知道,蛊王是一种很邪性的东西,虽然蛊王的实力非常的强悍,但这种实力更像是通过献祭得来的,越是厉害的蛊王越是会逐渐的丧失人性,这种事情他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对面这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忽然一下子武力暴涨?明明六扇门最近过年的时候对他们进行了镇压啊,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奇怪的行径,对方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在江连焕的眼里,对方此时此刻武力暴涨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简直就像是一种嘲讽一样,明晃晃的打了他,还有他身后的六扇门的脸。 对面坐着的花面开口了,他道,“多日不见。” 这几个字一出来,江连焕觉得自己后背上又出现了一堆鸡皮疙瘩。 他在心里疯狂的呐喊。 不一样了! 绝对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个人跟上一次比绝对改变了什么东西,他现在究竟是要干什么的?他大半夜的来这是要做些什么?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听着易玲珑的声音,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怨念感,她心说……看来易大佬对于上辈子可能被江连焕干掉的事情还是怨念颇深的啊。 当然,目前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也不是这个。 华荣月小心的提醒了一下易大佬,易大佬也没忘记来之前华荣月嘱咐(哄)她的话,对着江连焕道,“还认识我吗?” 江连焕迷迷糊糊的脑袋里赫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咦?居然还能正常交流,怎么可能?不应该啊…… 这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按照正常情况,他现在不应该还保持一丁点理智啊…… 我的帕特呢儿思路像大海 ()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震惊的点,活着她完完的理解错了。 她还以为对方是单纯的被易大佬的武力给震慑住了呢,毕竟就算是对自己有点滤镜加成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在气势这一方面易大佬已经拿捏的死死的了。 或许再把滤镜加深一点,华荣月可以说自己比易大佬多出了那么一点点的腹黑气质……但好像腹黑气质不表现出来也什么用都没有。 气氛极其压抑的屋子里,华荣月的思路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远。 ——江连焕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心脏狂跳。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易玲珑为什么没有疯的这个话题上徘徊不过弯来。可以说江连焕是个经验很丰富的人,即使在六扇门中,他也属于跟疯子们接触的比较多的那一群人了,所以自认为自己对疯子的每一个阶段还是相当了解的。 所以面前这人他没一上来就直接大招拍脸就非常的不科学。 这种异常说明了什么?江连焕不知道。但是他深知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对六扇门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在江连焕的记忆中,最初的一份六扇门拟定好的如何抑制住疯子的方案中,让疯子自己走向毁灭绝对是经常被提到的事情。 不乏有一些天赋惊人,而且心狠手辣的疯子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这些疯子中有很多并不把六扇门放在眼睛里,甚至在一部分人的眼睛里,他们几乎已经做到了称霸江湖的地步了,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江湖上依旧平安无事,甚至没有掀起过太大的风浪。 那些曾经称霸一时的枭雄都淹没在了历史之中。 这些无非是六扇门和江湖上的其他组织通过一些小手段才造成的局面,大家都不希望局面超出自己的控制,大家也都不希望冒出来一个不属于自己这边的蛊王,所以那些死去的蛊王原因可能很简单,无非就是……超出了某些人的控制,或者不符合某些人的心意。 江连焕深知这些看起来强大无比的蛊王在某些方面有多么的脆弱,他们虽然一个个拥有着强大无比得实力,却又有着容易被人控制的缺点,这也让他们很容易成为别人控制的武器。 但是现在忽然就冒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对面那个气势惊人,但看起来居然还尚存理智的人饶有兴致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江连焕觉得对方甚至是在欣赏自己看见他的感受,欣赏什么?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江连焕也是一惊,他忽然有种非常可怕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完被面前这个人给看透了,而且他正在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们在暗地里进行的一个个小动作。 “不知阁下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江连焕这次的语气可没有上次在车中和对方说话时那么随意了,他同时还注意到了一个很小的细节——对方的面具已经了,由原来的只遮住了半张脸变成了遮住了一整张脸。 对面的人视线并不一直在他的身上停留,他在等待江连焕的时候就已经看向了外面的窗户,似乎是正在欣赏外面的景色,如果这景色是对方故意弄出来的,那倒的确有欣赏的理由——江连焕一直觉得对面这人的兴趣爱好跟其他的一些蛊王也挺不同的,最起码除了面前这个人外,他就没看见过审美这么……正常的蛊王过。 一个蛊王的性格如何,有时是会从他喜欢的东西上面反应出来的,在江连焕的记忆中,蛊王喜欢的东西几乎没有逃脱过骨头,血,肉这几个东西上,所以前不久刚从天易楼抱回来的那个小孩子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杀人和精分江连焕一点都不例外。 还有一些蛊王喜欢的东西看似正常,但在细节之处也总是能发现一些很让正常人不适的东西。 曾经,江连焕在六扇门的卷宗中看见了一个特别爱他妻子的疯子,然而在他的妻子不幸去世了后,他就整个人变的古里古怪,平时特别喜欢接触一些丹药之类的东西,并且经常抓来一些长相跟他妻子很像的女子,这人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很爱自己妻子的男人,甚至小有名气,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而且一些蛊王一般会把周围一片区域慢慢改造成属于自己的“罐子”,这些罐子的风格往往也就代表了蛊王的风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所以十八亭才是那么一片脏乱差的景象,天易楼才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和杀手机构。 而面前的这个人喜欢艳丽的颜色,喜欢耀眼的东西,喜欢花,蝴蝶一类的图案,喜欢好看的衣服,脂粉,首饰,还喜欢漂亮的女人……江连焕摸着良心说,虽然这些景象跟一个男人不太符,但对面这个人跟这些东西看起来竟然还挺搭。 尽管这些景象都只会在黑夜里出现这一点有些略微的诡异,但对面这人的审美还真的……没让江连焕觉得太奇怪,有一种艳丽又诡谲的感觉,跟一般的艳丽不同,跟一般的诡谲又不同,是两者融合而成的一种很独特的风格。 那种美确实很容易让人震撼,但前提是别让人知道这是一个疯子的地盘,否则就会出现一种很微妙的内心感受? 江连焕对于对方居然有这么“正常”的审美而震惊,就像他震惊于对方此时此刻的“正常”一样。 他心说难道这代表对方有着超强的控制力吗?如果一个人已经疯狂成了这个样子了,他几乎就已经丧失了部的控制力了,这点江连焕敢保证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变得像对方一样疯,他都不会做到这一点……而面前这人竟然穿着跟往常一样的衣服,挺平静的坐在他的对面。 华荣月和易玲珑这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尽可能的“忽悠”江连焕,让江连焕赶紧跟六扇门联系,派点救兵过来,当然要讲究方法和尺度,直接说是不行的,那完不符合花船在六扇门眼中的一贯形象,说不定还会惹来什么麻烦,所以华荣月和易玲珑就只能暗示,暗示……加暗示。 如果换成华荣月,面对江连焕的提问估计也就回答“只是听说你们又跑了回来,所以想过来看看你们”,务必让语气轻松的就像来看几只小蚂蚁一样漫不经心,营造出来一个隐藏在幕后的顶级大佬形象,给对方营造压力感。 然而易大佬与众不同,前面说过了,易大佬是个直脾气,能动手就觉不废话的那种。 易大佬就用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连焕,过了半天才说:“想想该怎么杀了你。” 华荣月,江连焕,“……” 华荣月觉得江同志这会要是能开口说话一定会感慨一声我好难啊,然后她这边还得极力安抚易大佬,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直接爆起把江连焕干掉,毕竟以她的直觉来说,她觉得易大佬说的……应该不是假话,她这会是真的想把上辈子的仇给报了的…… 江连焕感受着对面浓浓的杀气,一边在心里复读这人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一边有种浓浓的无力感。他觉得对面这人的杀意好像是有目的感的,而且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这在江连焕的心目中还是第一次,毕竟这人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一个对他有些爱理不理的人。 那这个杀气的来源是因为什么呢? 江连焕脑子里像是有一道闪电略过,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会江连焕反应的如此快,正是因为他还真的做了一件亏心事,所以很快就联想到那里了…… 那件事说来也不陌生,就是前不久他拉着华荣月去天易楼的事,当时华荣月是一脸茫然的跟着他去的,江连焕也欺骗对方自己是带着对方先适应一下罐子里的气氛,但只有江连焕自己清楚,不是。 江连焕没想到那件事居然会让对方生气成这个样子,恐怕他这次来也就是兴师问罪的,然后他就有了个想法,如果这次他不说明白,恐怕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现在华荣月大概正在楼上睡觉…… 江连焕忽然就觉得自己悟了,他什么都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存了些利用前辈您的心思,但我没想到会那么的危险。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了,我也不会再带华荣月去那里了。” 江连焕说完后就感觉屋子里面骤然一片寂静,好像自己的听觉都已经被剥夺了一样,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前面,自然也就看不见对面那面具下……有点茫然的眼神。 没错,易大佬茫然了。 再一次复读一下,易大佬是个直性子,思考方式比较直来直去,对于一些太过跳跃的对话理解的不是……那么透彻…… 不过尽管易大佬茫然着,却也没阻挡她对江连焕磨刀霍霍的意图。 华荣月却总觉得江连焕这话里有话,她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八成江连焕把自己上次从天易楼平安归来当成了花面一直在背后保护的结果? 她看着江连焕,渐渐的脸上也同样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时至今日,华荣月才忽然发现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就是自己这位帕特呢儿好像有着神奇且细腻的脑回路…… 但是再想想好像她没什么错,当时确实是华荣月和花面一起进了天易楼,当时华荣月也确实是仗着“花面”才有胆子在天易楼里浪到飞起。 所以虽然江连焕猜的相当离谱,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江连焕这还算蒙对了? 法译演无敌 () 江连焕明显不知道对面这(俩)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前的杀气确实是缓和了一秒。 这在他看来就是已经有用了的意思,所以他对于自己刚刚悟出来的东西非常的坚定。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华荣月玩了命的拉住易玲珑,他这会就已经被就地解决了,以易大佬现在的功力,解决一个现在的江连焕还是轻而易举的。 外面灯火通明,平平安安,看起来挺繁华的样子,但华荣月估计天易楼的人这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从街上钻出来了,一切的平静也都只是镜花水月。 江连焕倒是意识到对面这人一直在看着外面有点不正常了。 他心说对方貌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外面有什么事情是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呢? 他正疑惑的时候,眼角忽然看见了一只雪白的鸽子朝着这边飞了过来,心里瞬间咯噔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要凉了,和六扇门互相传情报居然传到了正主的面前。 但是紧接着他又镇定了下来。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这点小事恐怕对方早就知道。 今天下午信能到自己的手上,他都隐隐觉得那是经过了对方的手后才到了自己手上的,对方既然能在这个时候找到他,恐怕已经对他们进了镇子之后的所有动向都一清二楚了。 华荣月看着外面飞进来的那只鸽子心中一紧,心说我去!不会是天易楼的已经打进来了吧!幸好现在控制着身体的是易大佬,所以大佬只是略微鄙视的看了一眼那只鸽子,然后就没再管它。 这只鸽子稳稳的落到了江连焕的手上,江连焕一边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件,新来的这封信上只是说让他们在安镇小心一点,一旦发现了什么奇怪的情况立刻向六扇门汇报。 江连焕觉得这信中的内容没有什么太过需要遮掩的,就放心的稍微把信稍微偏了一点角度,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让对面人“不经意”间看到。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真的是把小心谨慎发挥到极致了,不过她也借此看见了信上的东西,她觉得六扇门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才会给江连焕写出这样的信来。但华荣月转念一想,这说不定也是个好事,能误导一下江连焕,让他误解一些事情…… 正好易大佬能够完美的表现出那种不屑的感觉,所以华荣月就将计就计的在一旁围观。 江连焕把消息偷偷的给对面的人看,然后发现对面的人对于这个消息貌似并不感兴趣,可是不管对方感不感兴趣,江连焕都要主动把消息给对方看的,这是给对方面子的问题。 但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六扇门为什么要突然提醒他们要小心点?莫非是天易楼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们? 江连焕原本还真的没这么想过,直到面前这位大佬突然出现,并且用很嫌弃的目光看着他……按照江连焕对于对方的理解,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对方恐怕是不会闲的没事来找他们的,可是对方现在即使是一边嫌弃一边还过来看他,估计……就是因为他们这边要出什么事了…… 江连焕也是有点做贼心虚的,而且他的做贼心虚要比华荣月更厉害。 虽说上次在天易楼里挑衅的最厉害的就是面前的这位“大佬”,而且他一个人吸引了几乎所有的仇恨,但是从那里带出来的小蛊王认真说起来还在六扇门的手里,这是最明显的证据,对于天易楼来说其他的或许都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天易楼发现了这一点,难保他们不会恼羞成怒以为自己被耍了,从而把仇恨加倍的加到他们的身上。 他们跟面前这位大佬可是不一样的,面前这位大佬可是在挑衅了之后还可以身而退的人,但是以他这种段位,估计敢跟面前这位大佬一样就连灰灰都不会剩下了。 那么这位大佬为什么半夜来找他们呢?江连焕眼睛默默地往楼上看,既然他们这一群人在对方的眼里都是土豆地瓜大萝卜,那么对方来这里的唯一原因,恐怕就只有在楼上那个正在睡觉的人了…… 估计刚才对他的威慑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对方可能看他很不顺眼,这跟上次天易楼的事情肯定有一定的关系,对方估计也是特意来警告他的,那冲天的杀气无非也就代表了“小子我提醒你,这次千万别像上次一样了,否则我让你好看。” 江连焕忽然觉得自己掌握了对方的一些小心思,虽然不知道这些小心意在和对方的博弈中能占据多少的优势,不过这也是江连焕至今为止唯一一次稍微看透了对方。 那么现在稍微提出让对方来帮忙,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 江连焕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对啊!面前这位大佬可是自己一个人就敢挑衅天易楼的人啊,怎么可能会怕那些小角色?恐怕他现在担心的事情在对方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看见对方的眼神,华荣月就明白对方大概是已经被自己给忽悠瘸了,恐怕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似乎要翻天覆地的大佬本质上也在想跟他一样的事情——如果要是六扇门帮自己一把就好了,自己就完都不用担心什么了。 可以说华荣月明明是想占人家的便宜,却偏偏表现得像是别人占自己便宜一样。她还是一脸不屑的看着外面。 江连焕想了想,鼓起了勇气道,“有一件事想请前辈帮忙,不知道前辈是否可以帮忙出手……” 易玲珑转头看了一眼江连焕,江连焕感受着像刀子一样刮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硬生生的挺着,华荣月觉得现在的时候也差不多了,提醒易玲珑,易大佬过了一会冷笑了一下,“你倒是一直都这么机敏。” 江连焕觉得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好话,而且略微的有点奇怪,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试图劝说对方,甚至还用上了一些理由。 他斟酌着语言道,“您想,帮了我们对您自己也有利,天易楼里也有挺多的蛊王,我们手中有一些关于这些蛊王的资料,如果您想要看的话,我们跟您合作也是可以的……” 对,江连焕甚至用上了最有杀伤力的东西——蛊王,没有任何一个蛊王能拒绝的了其他蛊王的消息,因为那是他们能够成为更厉害的蛊王的最快途径。 上次对方跟着他们偷偷的潜入过天易楼中,也详细的观看了他们是如何把小蛊王偷出去的过程,江连焕觉得他当时没对那个小蛊王下手,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还太过弱小,入不了对方的眼,但那已经足够证明了六扇门有掌握其他蛊王的能力。 江连焕对于自己的这个“意见”是非常胸有成竹的,他觉得对方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无论他现在究竟如何,无论他在想什么,都逃不过这个诱惑。 就在江连焕信心满满的等着对方的回答时,他忽然听见对面这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跟你们?六扇门?”对面的那个人听见了这个要求,忽然间就笑了起来,笑的很不屑一顾的那种,江连焕的心中一紧,心说难道连蛊王都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吗? 不能啊,不应该啊…… “跟你们合作,杀了其他的蛊王,慢慢的变成更厉害的蛊王。”对面的易玲珑缓缓的开口,嗓音有一点哑。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华荣月都有点猝不及防,然后她就看见对面江连焕的表情可以说的上是瞳孔巨震…… 华荣月心说这话可不是我教的啊,这话是易大佬自己想说的,估计是刚才听见江连焕的话后没控制住就说出来了,因为上辈子易玲珑就是这么被阴死的。 这个既视感实在是太强,如果易大佬不是也死过了一次,恐怕这会也就毫不犹豫的答应江连焕的话,因为上辈子易大佬确实就栽在了这个上面。 但能看见易大佬反应的这么快,华荣月竟然还有点诡异的欣慰…… “一点一点的强大,一点一点的迷失心智,杀着六扇门提供的蛊王,成为你们手中的一把刀。”易玲珑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她声音里面的疯狂越来越多,却理智的根本不像这个疯狂的人。 是的,江连焕整个人都傻了,他现在有种自己的底裤都被扒光的感觉。 因为前面就曾经说过,这个计划可以说的上是六扇门阴人的一个必备法宝,六扇门用这个手段都不知道阴死过多少个人,江连焕也见过不少了。 而且这些人都是尚存理智的,在面对这个诱惑的时候都完克制不住,他们往往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会扑上去。 然而面前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奇怪的个体,他的声音越疯狂,表现得就越是理智,理智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看破一切的智者。 江连焕整个人都给吓到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碰上怪胎了,一个实打实的怪胎。 华荣月看着易大佬的表现,感慨的同时,忽然意识到易大佬也算是熟练运用法译演的第二人了。 看来法译演**,是真的无敌啊。 常识暴露 () 刚刚躺回床上的华荣月听着楼下叮叮咣咣的声音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目前已经把江连焕给忽悠住了,就看江连焕给六扇门传回去的消息是什么样了。 华荣月现在就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六扇门真的认为天易楼就是冲着花船来的,她现在就要努力的纠正六扇门的这个思路,努力的把他们往瘸的方向上忽悠。 “他到底在想什么?”从华荣月那屋里刚出来的清秀小帅哥正在纠结。身为一个高层,他自然也清楚天易楼的那点事,老实说他这会也有点担心,但这终究是自己老大搞出来的事,他也没办法多插话,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老大真的内心有谱。 不过花船倒是真的比以前要旺盛了很多……那种旺盛不仅仅是指生意比以前要正常的多,更指的是大家的心境。 以往的花船美是很美,但那种美丽之下往往流动的是很血腥且残暴的东西。现在的花船虽然看起来还是诡异了一点,但在他这个花船资深人员的眼中已经相当不错了,跟以前比多了一丝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东西。 从花街上往后面看,满天的灯笼照亮了整个黑夜,像是给暗无天日的黑色增添了火。 …… 华荣月对于“罐子”也算是有过一定的了解,她曾经觉得江连焕对于罐子的猜想都太过奇葩了。 什么“你一进来的一举一动就都放在蛊王的眼皮子底下了”,什么“蛊王几乎能猜透你内心在想的一切东西”,以往华荣月只会拼命的吐槽江连焕,但现在她巴不得世界的人都这么想。 如果世界的人都这么想了,那华荣月倒还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天易楼的人给盯上了。但华荣月一直以来还是有个疑问,其他的“罐子”能做到这一点吗?她最熟悉的罐子也就是天易楼,但是对于天易楼的判断又太过片面了,所以华荣月不太敢说自己了解。 尽管华荣月对这个问题并不敢说,但对于花船群众的衣食住行问题还是特别上心的。 骨子里还是个公务员的华荣月最注重的就是民生问题,可能她所注意的东西扔到天易楼那边会把他们给逗死,普通的蛊王关心的是死亡率的问题,她关心的则是出生率的问题。 尤其是钱这个问题,华荣月提出了一项重要政策就是“按劳分配”,用最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在大街上循环播放,务必给安镇居民达到民洗脑的地步。 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纯粹的正义玩家,即使是这么混乱的地带也能玩成这个样子。 她这边搞定了江连焕,那边通知花船这边小心的观察一下最近往来的人员,如果有感觉不对的就立马通知她,既然江连焕觉得她手眼通天到能察觉每个进入安镇的人,那她就表演一个呗…… 虽然华荣月本身有点悲观,她对这些人的唯一指望就是别把镇子门口那俩大石头狮子给看丢了就行。 安镇也秉承了花船的某个特性,那就是传消息非常的快,一条消息传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个可能归功于花船的体量较小,也归功于华荣月前段时间发火时候的□□得当,反正这个速度说出去也是称霸武林的。 ……只不过目前这个在华荣月看来很危险,在江连焕眼里看起来也很危险的事情在镇子上的大部分人眼里都是跟他们日常无关紧要的事情。 刚刚出去交代完了的华荣月想着随便去看看,然后就在街头看见了这样一幕—— “什么样的人是奇怪的人?” 大街上正在进货的大妈手脚麻利的捆着盒子,一边捆一边闲聊天。 她旁边的大爷头也没抬,继续打包着胭脂盒子道,“这咱哪知道,最近来的人太多了,咱也分不明白啊。” ……跟他们在同一家店里打包的还有另外两个大妈,随意的抓了一把胭脂盒子,熟练的用绳子把盒子包裹住,然后放进了垫着一层厚布的盒子里,打包上车。 “不知道啊,咱们这一天天来这么多的客人,上哪去找奇怪的人啊?” “你说隔壁梁家那个天天不出门,就晚上拎着灯笼出来瞎溜的姑娘算不算奇怪的人啊?” “不算吧,那小姑娘平时我看人挺好的啊,见到我还跟我打招呼呢,就是笑起来有点奇怪。” 华荣月,“……” 算了,她觉得他们的石狮子保不住了,趁早赶紧想想换个什么新的玩意吧。 安镇的人口组成其实是一个挺奇怪的地方,或许在江连焕的心里,这里大部分都是花船的本地人,但华荣月知道这里的本地人其实都跟这个江湖没什么关系的,比百草堂里的齐大夫还要对此一无所知。 华荣月跟这些人说“奇怪的人”估计他们会朝着各种神奇的地方去想,但绝对不会是那些疯子,但如果给他们科普疯子的事情,恐怕他们都不会把这个词往平日里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漂亮小姐姐身上想,更别说一个外来人了。 对,没错,就是这么一群朴实到有些夸张的原住民们,在安镇的胭脂生意起来后,成为了做生意的强劲力量。毕竟赚钱的事情还没有人不喜欢做,这些人也就在这种情况下渐渐的融入了花船,变成了之前华荣月从来都想不到的状况。 这也是华荣月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其他地方估计会渐渐的把正常人同化成疯子,例如天易楼。 华荣月非常怀疑天易楼里究竟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了,或者说那些即使是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其实也慢慢的在走向疯狂之中。 但是安镇不一样,居住在这里的正常人……就真的只是正常人,哪怕是去衙门查都查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 华荣月有时候也不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但事已至此,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在华荣月心灰意冷了之后,她就没再围观这群大爷大妈们忙碌的加班身影,大家加班都很快乐的样子,毕竟以前也都是种地的,现在昼夜轮休能抵得上以前种地三年的样子。 她就这么一脸闷闷不乐的往客栈走着,路上接过了一个大妈看她这幅衰样觉的可怜强塞给她的肉夹馍,一边啃着一边回去了。 刚才华荣月站着的地方,几个大爷大妈还在认真的打包着东西,他们都没注意刚刚有个看起来挺失落的小伙子默默地走了过去。 几个大妈大爷把东西打包好,准备再来弄下一波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来了个一脸笑呵呵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看着非常的面善,属于大爷大妈会挺喜欢的类型,他站在旁边的时候,还有几个大妈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是琢磨着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着附近的,能不能说个媒什么的? 小伙子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低下头似乎是想要问点什么事情。他看了看旁边的一盒胭脂,看见了独特的盒子样式。 他在看见这胭脂盒子的样式后就忽然露出了一个让人琢磨不明白的笑容,似乎终于确认自己找对了地方。 旁边的大妈看着这小伙子盯着胭脂一直看的样子,心里微微的有些遗憾,心说这小伙子八成已经是有心上人了,所以这会才盯着胭脂不放。正想给这个小伙子推荐点他们这边的好胭脂时,忽然听见那个小伙子开口说道,“这个胭脂……看起来很漂亮。” “对,是挺漂亮的。”大妈笑呵呵的跟小伙子道,下一句就要接“是不是想要来一盒?” “所以你们平时有没有见过他?”那个小伙子忽然说道,“我想这里是他平时的一个避风港,但他总不会天天来这里吧。” “……啊?”大妈有点茫然了一秒,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依旧笑呵呵的,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虽然一时间小伙子好像说出了很奇怪的话,但是生活在安镇的原住民都已经习惯了,就是时常在街上碰见个看着挺好看的姑娘或小伙子,问了他几句话之后对方的话题就忽然朝着没有一丁点逻辑的方向偏移——就如同刚才大妈说的大半夜老梁家提着灯笼出来的姑娘。 这些都属于正常情况,只眼不是大半夜的在街上鬼吼鬼叫,那在大妈的眼里都属于虽然奇怪,但还是好姑娘的姑娘。 “没什么,刚刚就是我随便说说。”那个小伙子慢慢的把胭脂盒子放下,似乎转身想要离开。然而在他离开之前,他忽然转头,继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放在地上刚刚打包好的那些胭脂道,“这些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也难怪……这个人也真是奇怪,偏偏喜欢这些东西。” “小伙子,你说的‘他’是谁啊?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准备拿出去卖的。”旁边大妈觉得小伙子的话有点听不明白就回了一句。 那个小伙子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格外的奇怪。 “卖?这些东西卖了之后钱还会给你们吗?”小伙子有点诧异的问,他冷笑了一声拿起一盒胭脂来颠在手里,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道,“这听起来倒是稀奇,那个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无论是刚刚站在他旁边的大妈,还是后面正在捆东西的大爷,都一致转头。 就连地上啃骨头的小狗都下意识的也跟着看向了他。 嗯?不对啊,这个氛围不对啊,刚刚还在冷笑的小伙子冷笑忽然僵在了脸上。 他就是觉得这个蛊王神经病,这么大个罐子都是你的了,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呗。 这按照常理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怎么现在大家都在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那个,大娘,我有事先走了。”这个小伙子觉得有点发毛,这么多大妈大爷一起看他,他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啊,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反问了一句吗。 究竟是哪里引起了他们的警惕,让他们直勾勾的盯着他? 在那个小伙子离开不久,有个大爷说道,“这个算不算?” “这个肯定是外来的。” “本地人都没有问这个的。” 华荣月睡的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又被小黄鹂给啄了起来。 她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忽然就变得满头问号。 嗯?怎么回事?她不过刚回来半个小时啊,怎么就找到天易楼杀手的踪迹了呢? 华荣月只看的满心疑问,心说难道我华荣月还真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练成了无所不知了? 常识爆炸 () 华荣月去看那几个据说是天易楼杀手的人时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呢,毕竟她心里觉得自己这个小破镇应该不会那么的神奇。 ……直到她自己偷偷摸摸的看见了那几个画风跟周围肉眼可见有某些不对的人。 虽然说不上这几个到底哪里奇怪,但在看见这几个人的第一秒时,华荣月就不得不承认情报应该是对的,她就是看这几个人不顺眼,即使不是天易楼的人,估计也是花船的叛徒。 华荣月默默地跟在这群人后面,然后开始数人,一个,两个……好吗,一共二十来人,这些人虽然走的略微有点分散,但目前来说还没散的太厉害,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总让华荣月觉得有点熟悉。 仔细一想前段时间她跟江连焕偷偷去天易楼的时候不就是这么个样子吗,都是这种小心翼翼试探的感觉。 当时华荣月熟知天易楼的一切陷阱和障碍之类的,面前的这些人不知道。如果这要是换成他们一无所知的在类似于天易楼那样的地方走,估计这会早就已经gg好几个了,将心比心,他们觉得安镇也一定是个跟天易楼一样都是坑的地方。 然而华荣月还真的没给安镇布什么杀阵,安镇唯一一个杀意比较浓的地方是花街,因为那里疯子有点多,华荣月害怕这帮疯子们惹出什么事来,所以把兵力都派到那里去了。 只是这看起来很“风平浪静”的安镇在这些杀手的眼中实在是太奇怪了,没看他们进来有一段时间了也没分散开走吗,就是害怕这个地方会突然出什么事,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声音,这些人也绷不住自己冷面杀手的风范,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怎么回事?咱们来对地方了吗?” “应该是吧……正常的地方应该也不会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 “挺奇怪的啊,怎么现在没遇到什么危险啊?” 华荣月,“……” 有些人真的就是被环境逼成抖。,你看面前这群可怜的杀手们,现在连周围没有危险都害怕了。 华荣月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走,幸好安镇有两大地理优势,一是入口就仅仅那么一处,四面环山,想要从别的地方过来还挺难的;二是安镇地方小,荒地也少,所以这群杀手就算再藏也只能在居民区里藏,华荣月在居民区里藏起来比他们更容易。 天易楼的那群杀手越走越觉得心惊胆战,安镇是个特别繁华的地方,晚上到处都是人,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危险,可是就是让这群杀手们胆战心惊。 为什么?因为看不透。 “等会。”前面那个天易楼疑似是这次行动队长的人举起了手,制止住了身后的人,对身后的人道,“别走了,我觉得我们……中圈套了。” 他这么一开口,身后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华荣月也跟着停了下来,准备听听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们准备怎么说。 “老五,你刚才去问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这个天易楼的队长问刚刚去问话的那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刚才还确实没有把过程详细的跟这些天易楼的杀手们说,因为觉得那场面确实有点诡异,而且他也看不透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们现在已经在这里打转了半天了,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遇见的那个奇怪的大妈说了出来。 他说完之后,在场天易楼的杀手明明一个个内力雄厚,这会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点点背后冒凉气的感觉。 有种心态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无论是封建社会还是现代社会,无论有神论还是无神论,无论有钱没钱有权没权,无论是大爷大妈还是小萝莉,都可能会拥有一个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共同特点。 ……咳咳,简单来说那就是怕鬼。 或者说是害怕一些听起来觉得瘆人的东西,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有鬼的存在,只需要达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那个点就好。就例如刚刚那个小伙子讲的故事,整体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但就是让人听了觉得瘆得慌。 目前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们内心里那根怕鬼的弦忽然就被勾了起来,觉得毛毛的。 很明显,即使杀手们平日里也时常说自己什么都不怕,身上有煞气可以抵挡一切妖魔鬼怪,在这种时候也不由得心里有些肝颤。 毕竟他们杀的人太多了。所以虽然平时一个个的说不信鬼神,但其实也容易自己吓唬自己。尤其是安镇被吹的很厉害的时候。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华荣月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坦坦荡荡的人,所以不太能理解这群杀手的内心,但恶人虽然凶狠,其实终究没有好人的心平静。 华荣月目前还没太明白这群杀手们一个个在害怕什么,因为人在一个挺有安感的地方是不太会想东想西的,所以她这会也不懂这群杀手们身上的杀气忽然淡了一些事因为什么。但走着走着她就忽然懂了…… 为什么,因为这帮杀手们即将要去一个比较黑没有灯笼的地方了,安镇虽然灯笼现在比较普及,但终究没有普及到镇,所以也会有黑一些的地方,很显然,这群杀手们走着走着就开始往不对劲的路上走,他们挑了条最黑的…… 然后一上这条路,华荣月也怂了,她左顾右盼了一会,格外的期盼这群杀手换个方向走,最起码别在这条路上走,因为这条路眼瞅着就要进山了,这群杀手们连个地图都没拿就敢过来也是头铁。 她必须得拦一下,不然她还得被迫跟在这群天易楼杀手背后加班,毕竟花船现在能紧紧跟在这群杀手身后不被发现,还不被甩下的人没有几个。说不定到时候她还得跟他们一起进山,万一要是碰见点什么奇怪的事情……恐怕回去后得做上一宿的噩梦。 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们往这边漆黑一片地方走反倒是有些安心,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毕竟对于古代人来说,一到黑天就暗的场景或许才是最熟悉也最让人心安的。 虽然安镇灯火通明,但在这群天易楼杀手眼里未必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结合着刚刚那个小伙子讲的故事,这群杀手忍不住多想,就会联想到传说当中的“鬼市”,“鬼城”之类的故事。 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差别在此显露的就很清楚了,华荣月还觉得这灯火通明的晚上让她找到了点回家的感觉,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窗外就灯火通明一宿,一开始来古代她还不习惯。 天易楼的这些杀手们越走越暗,后面有个杀手问,“咱们再继续往前走恐怕就要进山了。” “进山就对了。”前面的那个队长淡淡的道,“你觉得仅仅凭借一个镇子,可以做到能轻易潜进天易楼的地步吗?” 身后的杀手摇了摇头。 “所以我怀疑他们真正的大本营就藏在山里,外面的镇子只是遮掩之用。”这个天易楼的队长道,“而且刚刚在外面你们也看见了,完没有一点陷阱,这根本就不正常,所以我推测真正的杀招应该就是在这山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面前这座山,江南这边的山山水水还是挺多的,面前的这个山白天看的时候就像是山水画活了一样,到了晚上就显得有些诡异,时不时还能听见夜猫子的声音在林子之中响起。 队长说了这番话后,大部分的天易楼杀手都信了,毕竟没有一个陷阱的地方确实是有些奇怪,然而只有一个人欲言又止,那就是场中刚刚去问过大妈话的那个小伙子。 刚才他仅仅只用了描述,就让这群杀手觉得瘆得慌了,可他自己觉得他描述的奇怪程度没有他刚刚亲身经历过的十分之一。 他心说刚刚那个镇子真的如同队长所说的一样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吗?恐怕不见得,他觉得那个镇子的危险性就隐藏在那些细微的地方里,可是他这会即使是这么跟队长说了,估计队长也不会信。 这个看起来一点危险都没有的小镇,危险之处到底在哪里呢? ——是啊,在哪呢。 ……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坐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这么出现在了荒郊野岭里,一头黑发如瀑,身上穿着一件血红的衣服,衣服就像是鲜血里刚刚浸过一样。 女人忽然出现在路边,让这群杀手都愣了一下,她低着头,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见她似乎靠着什么东西,然而这么黑,她靠着什么大家也看不清。 几个杀手都停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那个队长看着这个一身红衣的女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但马上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江湖之中,有不少武功练起来都会让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们以前出任务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装神弄鬼的,在他们看来通通都是小事,所谓的“鬼”只要被杀死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管它是真是假。 他随手几个金钱镖甩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队长对于自己的暗器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在天易楼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在他看来,那个女人恐怕是花船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所以派来的要来拦住他们的人了。而这一金钱镖下去,估计对方再也不会跟上来。 队长信心满满的往前走了半天,背后忽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奇怪,“队,队长……” “干什么?”队长不耐烦的道。 “我跟你说个事……” “有什么事快说,怎么娘们唧唧的?”队长很烦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这要不是出任务,他非给那人来个难忘的教训不可。 “不是啊,队长。”身后人的声音有点哆嗦,“你刚才杀的那个女人好像还跟在咱们身后啊……” “啊?”队长有些不信,然后听见那人又补了一句,“而且那个女人……好像刚才动都没动,那个金钱镖就从她身上穿过去了一样……” 刚才队长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这句话的形容却硬生生的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穿”过去是怎么过去的? 他以前遇见的那些“鬼”一镖下去鲜血四溅,即使没有血也会有所动作。 可是“穿”过去……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刚刚队长听见那个小伙子跟他说所有人一起抬头看他一样诡异,却比那个还要强烈百倍,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感。 而那个红衣服的不知名女人也就这么慢慢的跟在他们身后……离得这么近,队长没有听见一点声音,就像她一点重量都没有。 …… 华荣月默默地跟在这群人的后面,袖子底下的手攥着那个金钱镖。 其实这金钱镖不是从她身上穿过去了,只是她躲的太快了,所以这帮人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躲的。 估计在他们的视野里也就是微微一闪,更有恐怖片的效果。 她心说大哥你们就这么头铁?都这样了还要坚持上山? 前面那个队长猛的一回头,华荣月看见对方还跟人家和善的笑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他的脸色忽然就绿了。 “……走,下,下山。”那个队长咽了口口水小声的说,随着他的下令,瞬间所有杀手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跑。 远远的看着似乎还有个红通通的玩意就那么“飘”在后面…… 嗯,毕竟华荣月最厉害的就是轻功,躲金钱镖都是小事,想飘一下也是可以的。 问路推荐高德地图 () 队长带着天易楼的杀手们玩命的往山下跑,终于跑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他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再一转头,就看见身后的那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华荣月舒了一口气,这群杀手看来胆子也不大吗…… 她也不想想大半夜进深山忽然看见个貌似透明的红衣女在半空飘着,别说是几个比较迷信的古代人,就算是个现代人也得怀疑一下人生。 山下不远处就有几家住户了,他们是世代在山下看守的人,灯笼还没连到这里,所以这里看起来还是一个很平静的地方。一群杀手看见那边的灯亮着就赶紧闯了过去,屋子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抽烟的老大爷。 大爷一抬头看见门口忽然站了这么一堆人,吐了个烟圈道,“你们大晚上的在外头干嘛呢?” 领头的杀手听见这话就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终于碰见一个作息时间跟正常人一致的。他表情僵硬了几秒,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你们这边山上……有一个穿着红衣服,脸色……还有点白的女人吗?” 领头这话问的有点暧昧,他没直说,老大爷又抽了口烟,想了想道,“穿着红衣服,脸还有点白的女人?” 他的语气里听着还有点怪异,领头估计这老头把他们当成是神经病了,也是,谁大半夜的会突然跑到人家家里问这里有没有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谁知大爷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小伙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你们看见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边经常有,不用害怕。” ……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领头的在一句话之内就又掉马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说又。 “那边晚上经常会有女人出现的,你们小心点,不要往那边去就行了。”大爷道,“靠近她们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是有人告诉我们碰见了她们就稍微离得远一些,她们也从来没到这里来过。” 领头的用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看着大爷,可能他是想说大爷你为什么如此淡定,或者说大爷您难道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吗?可是再一看大爷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大爷脚底下是有人影子的,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领头的不太想在这个大爷这里多待,随后就出了屋子,然后一脸凝重的跟自己的手下们又站在了一起。 “咱们……先去山下看看。”队长道。他手下有个人道,“我估计咱们刚刚看见的应该就是这里的一个高手,不是什么鬼。听当地人的话,这些人应该也经常在外面走动,所以当地人都见怪不怪,还有人专门过来跟他们说避开那些人,恐怕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发生冲突之类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手下的人纷纷响应,队长也觉得是这样,但那种莫名的古怪之意还是在他的心头徘徊不去,让他总是有些恐慌。 这个罐子粗略的看几乎没有任何血腥残暴的地方,但进来之后就一直给他们一种稀奇古怪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都没有任何缘由。 队长跟着自己的队员们下了山,从山上往下看,底下是金碧辉煌,灯火闪闪的一片,跟背后黑漆漆的山上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两者却又说不出谁要更吓人一点。 一面漆黑,一面光明,漆黑却是真实的,光明却是虚无的,两者存在于同一个时空。 华荣月跟着这群人又来到了山下,朝着安镇里面进发。时间慢慢的快要到凌晨了,对于安镇的居民们来说,即使再能熬夜这时候也该睡觉了,所以街道上的人变得少了一点,可是灯是一点都没少的,明晃晃的灯笼配着空无一人街道,使得安镇显得有些凄凉。 这群杀手们一直是朝着安镇里最亮的地方走的,而目前这个时辰安镇最亮的地方只有藏在安镇最深处的花街,安镇的街道是蜘蛛网形状的,他们只要顺着街道上连绵不断的灯笼,就一定会走到那个地方。 “咱们这一次来先探一探路吧。”原本天易楼的杀手是准备这一次直接就给安镇整点乱子的,但刚刚在山上看见了那么一位身手莫测的“女人”,他们就暂时歇了这个想法,先摸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再说。就在几人还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碑。 石碑上面写了两个小小的字,“花街”。领头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心说花街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这个东西或许挺有用,就先一步走了进去。 ……人群最后面的华荣月则是茫然了一秒。 她心说这不对劲啊……上次她记得这个石碑应该没到这个地方啊,还得往前走上很长一段距离,什么时候花街是从这里开始算起了?这要比原先大很多。 因为她来了安镇就一直在江连焕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也没有机会去外面看看,这会看见花街也是过年之后头一次。前面那群人进去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一会,怀疑是不是花船搞了什么陷阱却没有提前通知她,但转念一想好像花船也没这个胆子。 那些人进花街的时候华荣月确实是心慌了一秒,花街一直是个挺独特的地方,她说不清楚到底哪里独特,反正就是跟别的地方不同。但这会看见这么多人进去,她忽然间有些担心会不会被这些人看出花船的底蕴其实不深,基本只是装装样子。 正在心里疯狂暴风雨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淡淡的一句话,“怕什么,当年我在天易楼不也是这样的吗。” 华荣月听见刚刚说话的似乎是易大佬,她忽然在这个时候说话挺让华荣月惊讶的,但是华荣月却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下。 对啊,怕什么,虽然她是菜鸡,但不是还有易大佬呢吗。 华荣月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这么久以来她也从来都没跟易大佬说过花船这边究竟有多难的话,但易大佬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她这么一开口,华荣月才意识到在易大佬的眼里,恐怕现在的局势还比不上当年她刚当上天易楼楼主时危机四伏的状况。 毕竟……现在还有六扇门这种“外援”呢。 华荣月灵机一动,叫来了一只小黄鹂,写了一张纸条塞了过去,然后自己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天易楼的这些杀手潜进了花街里,他们刚刚转了一个弯,就明白了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做“花街”了,因为这里走在街上的是女的。 几个杀手即使都是不近女色的人,来到这种地方也晃了晃神,满街美女如云,但这些女人却跟上次江连焕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理他们。 杀手们观察的也十分详细,他们很快就发现街上的这些女人们眼角下几乎都有着一颗颗小痣,这也就证明面前的这些女人们几乎都是疯子。 她们都是疯子?怎么可能? 天易楼的杀手们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奇妙。他们有人想上前去跟这些姑娘们搭话,却见那些姑娘们绕了个弯,轻巧的从他们身边躲过,没有被他们碰到一片衣角。 “不行啊,我们在这里太显眼了。”有个杀手很焦急的道,“这边都是女人,我们在街上岂不是很快就会被那些人发现了?” “那怎么办?”队长也暗骂了一声,“这边怎么是女的?那个蛊王真是个色胚,什么都不干,只想着拉女人过来了。” 花面风评无端被害。 华荣月换上了一身女人的衣服也走到了街上,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现在她再隐藏那可就是轻而易举了,恐怕谁都找不着她,以她的模样随随便便穿上一身衣服就能完美的融入人群之中,谁也找不到。 不过有个东西是变不了的,那就是面具的样式。虽然花船上戴面具的人很多,就连花街上都有不少戴的,但整个花船只有她一个人会用这种几乎白,只在眼睛处有点红的半面具或面具。 华荣月刚刚一时间也找不到有什么别的面具了,只能掏出它戴上,然后就……导致情况有些惨烈。 有不少姑娘正在路上笑呵呵走着呢,估计一会就该回去睡觉了,正兴高采烈嗨嗨皮皮。 然后她们一转头就看见靠在门框子上,气质有点慵懒,模样有点性感的那个“小姐姐”,正有些心动想上去问问小姐姐你这衣服去哪做的,能不能让我康康你的脸,再偷偷拉个小手手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那个面具的样式,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从华荣月身边经过了十来个小姐姐,几乎都是嗨嗨皮皮的经过,然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离开,但谁也没开口说话,因为大家谁都知道自家老大的那点爱好。 他忽然发个疯在大家看来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绝对不是。 老大玩的开心那能叫疯吗! 能吗!能吗! ——所以大家都非常心有灵犀的谁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眼不看,耳不听,装作根本啥都没发现。 况且大家也都拿不准,以老大对自己那个外貌的自恋程度,他应该是笃定了大家发现不了那个“美女”就是他吧……恐怕以老大那个被甜食腐蚀了的大脑也意识不到他的面具已经出卖了他。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给他捅破了……那下场多么惨烈啊。 “咱们就只能在这边干站着吗?”天易楼的杀手有些心急,几乎所有的女人都绕过他们走了,就像他们是鬼魂一样。 正心急时却看见对面街道上,有个很美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因为街上大部分的女人都故意绕开了他们,所以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动没动的“美女”就格外的显眼。 她一身红色的衣裳,脸上戴着半张面具,身上有一种独一无二且无法言喻的气质。 那个人独自静静地待着,没有跟周围的莺莺燕燕们站在一起,只是独自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阿折与红豆 () 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街道上,那个女人也是十分突出的一个。 或许这也跟她比周围的人都高了点有关,身材高挑的人站在人群之中总是会更显眼一点的。 这女人的身上戴的配饰也不像其他女人身上的那么多,甚至都没有站在灯光下,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暗处,却像融进了后面的星光里。 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跟周围人的不同吸引了这群杀手的注意力,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跟其他女人有着显著区别的美女或许正是他们想要寻找的人。 几人互相做了个眼色,队中那个之前跟大妈搭过话的小伙子又站了出来,朝着那边独自一人的美女走了过去。 华荣月正在这边装作看星星呢,结果转头就看见那边有个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她最开始的时候茫然了一秒,然后忽然就忍不住想笑。 这群人选人真的是鬼才……居然能挑到她的身上。 她打量了一下过来的这个小帅哥,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派他过来打探消息了,看样子这小帅哥颜值不低啊。 花船周围的女孩子原本都装作看不见这群人,毕竟这段时间花街地盘扩大了,也经常有一些不小心走进来的人,一般看见周围的人都不搭理他,也就会自己退出去。 外面甚至盛传这边是一条鬼街,街上是女鬼,活人进去后鬼都看不见的,这也避免了花街跟安镇的其他人接触。 但是随着那个杀手朝着那边的“美女”走过去,周围的人表情都逐渐发生了变化……一时间,街道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朝着街道偷偷的用余光看,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那个小伙子想要跟那个女人搭话,他走过去的时候心里逐渐的升起了一丝兴奋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之前他试图跟任何人搭话的时候,那些人都会避开他,就像是他不存在一样。 可是这个女人不同。在他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头居然微微的朝着他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小伙子心中的兴奋之意不可言说,他原本以为这代表着他终于摸清楚了方向的意思呢。 习武之人都讲究破局吗,眼前这人应该就是传说当中的破局之人,此时就连他身后的其他杀手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小伙子忽然感觉周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压了过来,就像身上下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这种感觉明明无形却像是有形。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才发现刚才视他若无物的人们不知何时竟然都偷偷的朝着他望了过来。 那些恍若针刺般的感觉正是他们的视线。 那些眼神就像是躲藏在暗处里的鬼,没有任何的目光直视,但小伙子知道这些人都在偷偷的看他。 ——满街的人,就像是恶鬼一样的盯上了他。 小伙子是真的被吓到了,想他好歹也是堂堂天易楼的一杀手,居然会真的被这么多美女当街吓到。但他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周围的这些美女不是活人,而是恶鬼,或者是曾经被他杀了的那些人幻化成的幻影。 他猛的一抬头,看清了面前的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把头完转了过来,眼睛里带着好奇,似乎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凑过来。 尽管她的脸上戴着一张几乎遮掩住了半张面孔的面具,但面具下的眼睛却格外的清澈,甚至能照出他的影子来。 那一秒,他忽然觉得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曾经在哪里看见过。 从她的眼睛里,小伙子看见了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看见了满街的灯和周围的街道,还有两侧不约而同偷偷朝着他望过来的人,她们的脸在这双眼睛里是暗的,就像是一个个没有脸的人。 “你怎么了?”对面的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嗓音是特别好听且温柔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把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没什么。”小伙子长舒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对面这个美女特别顺眼,最起码这么多人里就她看起来是最像活人的,是鲜活的,跟周围的人一点都不同。 尽管小伙子的身手并不低,或者说是这次来的杀手身手都不低,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想转身朝着身后那些正在偷偷打量他的女人们走过去,凭直觉他认为,如果此时他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就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女人反倒是看出来了什么,她先是惊讶了一会,然后道,“你们……难道都是从外面来的吗?” “对。”小伙子灵机一动的道,“我们都是从外面来的,好像走不出去了,这里是哪啊?”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非常可怜,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似乎是个挺和善的人。这样的人在这街上恐怕是最难得的人,他抓住了这一点,想让这个女人对他们产生一下同情心,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女人还真的因为他的话犹豫了一下,男人觉得自己赌对了,她犹豫了一会道,“那快把你的朋友叫上跟我走吧,跟我来。” 男人见对面的女人还真的就答应了带着他走,心里也泛起了一丝警惕之心,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打算临阵脱逃了,对着身后使了一个眼色后,他们朝着女人的方向跟了过来,随着女人朝着一条小巷走了过去。 其实不光是那个小伙子,跟在后面的他们也有点受不了了,他们在后面看的更清楚,满街的女人都偷偷的朝着一个方向望过去的样子,以他们的视角那种感觉更诡异,所以这会小伙子让他们走,他们也都跟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路上小伙子问这个女人。 “红豆。”女人道,反问道,“你叫什么?” “阿折。”小伙子愣了一下,报出了一个听起来像是外号的名字。 最后一个杀手也离开了这条街,他即将踏出最后一步时听见的是身后压抑不住的宛如海浪一般的声音,有人像是在喊着什么,他连头都没回,闷头朝前走,一直走到身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有没有搞错!”花街上的小姐姐们都沸腾了,“这群人是干嘛的?” “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之前说的那些奇怪的人啊?” “我看他们是够奇怪的……” 花街上的小姐姐们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杀手像防鬼一样的防着他们,然后如同投入了天使怀抱一样铺向了自己老大那边,老实说这在她们看来就是纯粹脑子有坑的代表,所以即使刚才心里怕的要死,她们还是控制不住的朝着那边偷瞄…… “这群人能活多长时间啊?”花船的小姐姐们不清楚这是天易楼的杀手,所以一点惊恐的情绪都没有,或者说即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在她们看来不就一个天易楼吗……这群生活在花船的小姐姐们对于天易楼多么庞大从来都没有概念,她们只觉得自家老大武功天下第一。 “我觉得能活的时间长一点?”一个身穿着青罗裙的姑娘道,“因为这群人好像把老大认成一个女人了……” 她的未尽之意是看样子老大或许能看这些人稍微顺眼一点,毕竟是从满街的美女中一眼就挑中了老大……咳咳,刚才花面用特别温柔的语气跟那个小帅哥说话的时候,她差点吓的当街就跑,觉得老大的恶趣味仿佛已经实质化了…… 华荣月带着身后的这些杀手们倒是左转右转,顺着一条窄窄的巷子往一个方向一直走。她虽然来的次数很少,但是这条路记的还算熟,这会也没搞得像是哪里都没去过的样子。 她一个劲的朝着阴暗的角落里面钻,故意的避开周围的那群花船原住民,因为她害怕这些原住民们不知轻重再惹出什么乱子来,让她一个人带着这些人走巷子就再好不过了,出了什么事也波及不到外面。 一开始杀手还对华荣月的警惕心比较强,但渐渐的也放下了心来,甚至还有了一点疑惑,华荣月称呼外面的那些人为“那些人”,就好像她和外面的人根本不一样似的,再加上华荣月来的着急,几乎就是罩了个面具就过来了,刚才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是用着跟华荣月相似的声线。 华荣月的亲和力有多强这点六扇门的人都是感受过得,那真的是自动就披上了一层亲和力光环,渐渐的,身后的这些杀手还真的以为华荣月是个身娇体弱的好心肠女人了。 这样的女人别说是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在外面都挺难找的,这些杀手们一边惊奇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边跟着华荣月埋头往前冲。 终于到了一个小屋子里,华荣月带着他们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呃……这里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自称阿折的小伙子一直在跟这个叫红豆的女人对话,他觉得对方似乎是很奇怪的一个人,身上有种融合的不是很好的突兀感,但并不让人觉得奇怪,这让他想问问看对方是怎么一回事。 “不清楚。”叫红豆的女人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有些简便,或许是她自己的屋子。她道,“就是忽然有一天,街上的女人们就都在半夜走动,然后还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把夜晚也照的像白昼一样。” 灯笼。阿折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某个重要词汇。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帮我们?”阿折小声的问。红豆沉默了一会道,“这个说不明白,有时候我觉得我是我自己,有时候我却觉得我像是街上的那些人,不过你们现在不用担心,这里暂时就是安的了……” 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是轻轻的用手抓着自己的手指,阿折忽然想到了曾经在天易楼看见过的一些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并且极力想要避免自己坠落的疯子,他们的小动作好像就很多,应该是心里经常在紧张。 他瞬间就明白了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帮他们了,看着对面这女人一无所知却又在极力保持冷静的样子,他心说或许一会一刀结果了她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阿折。”外面的队长叫了他,他连忙走了过去,就听见队长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骗她说我们是准备救她出去的人,问问她怎么样才能混到街上。” 进击的女装大汉 () 阿折转身回去的时候,红豆好像已经稍微调整了过来,尽管眼神里还有一点迷茫。阿折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径直的走了过去问,“红豆,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混进那些人里面吗?” “啊?”红豆听了这话,似乎是很害怕的样子,身体还轻轻的抖了一下,阿折也当看不见。 过了很长时间,红豆才小声的问,“你要混进去干什么?” “是这样的,红豆。”阿折摸了下鼻子道,“我们要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红豆眨了眨那双很好看的眸子。 “对,救你出去。”阿折的声音刻意放的很低很低,“你难道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偶尔清醒,偶尔浑浑噩噩,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我知道那是个特别可怕的事情,所以我这一次就是专门来救你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出去的。难道你不想到外面,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吗?” 阿折知道自己在说谎,以红豆这种状况,别说是他们本就没想带她出去了。就算他们真把她带了出去,她的情况也只会渐渐的恶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转的机会,能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那么一瞬间,阿折觉得她眼睛中似乎是变得清明了一秒,那眼睛亮的让他情不自禁想要移开眼睛,但下一秒那抹光又消失了。 那抹光让阿折着实愣了一秒,但下一秒红豆就恢复了原状。 阿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绪,但他一直努力不去看她那双有神的眼睛,似乎挺害怕那双眼睛里面出现失望的神色。 背弃一个特别信任的人总是会有些难受的,无论是正常人还是一个冷血杀手。 红豆似乎是想了半天,手指不停的搅着,然后忽然说道,“有,有一个方法,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接受……” “什么都行。” 阿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舒了一口气道,“她答应带咱们去一个地方。” 红豆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盏灯,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虽然阿折不清楚这个红豆究竟是什么人,但她能控制自己,让自己变成可能是这条街上最晚陷入疯狂的人,就说明红豆应该也是个蛮独特的人。 集体陷入疯狂的样子阿折见过,当然他也清楚那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甚至脑子里都能模拟出来。如果今天他们没有遇上红豆,恐怕她也会渐渐的忘记一切,拿起灯笼加入到街上的那群人之中。 以她的模样和心智……阿折脑回路跑偏了一点,说不定也能成一个小蛊王,因为在蛊罐之中往往除了一个大的蛊王外还有很多小的蛊王,这些蛊王都是由那些比较出色的蛊变成的。 红豆现在还在疯与茫然间徘徊,如果真的疯了,说不定会变成了不得的人…… 红豆又带着身后的一行人踏上了道路,这次他们走的方向更加的偏僻,甚至连灯都越来越少了,阿折一直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景象,防备着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走了不知多远,他们忽然来到了一条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条街道非常的诡异,一盏灯都没有,十分的冷清,那些提着灯笼的女人好像都不来这个地方,就像这里是一个禁区一样。 如果说外面给阿折的感觉是一种很明确的危机感,那这里给阿折的就是一种看不见的恐怖。阿折到了这里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周围太静了,静的简直不像是人待的。 他强压着性子问,“红豆,你确定我们来对地方了吗?真的是这里吗?” “是的啊。”红豆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很坚持的就朝着街道中心处走去,那里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建筑,整个建筑从外面看是黑暗的,就像一个沉默的巨兽一样趴在那里。 几个人走过去就好像来到了一个巨兽的嘴边,而且正要往它的肚子里面走。 这条昏暗的街道上除了这个巨兽外好像还有其他隐藏着的庞然大物,只是太黑,只能看清楚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阿折硬着头皮跟红豆走了进去,身后的杀手们正在用传音小声的交流,他听见有人说:“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 “蛊王的住处?” “可能不是……我推测蛊王的住处应该在山上,但这里也一定有些特殊的含义。” “好压抑,周围都是黑的,她们都不往这里走嘛?” “她们应该也不敢往这里走。” 或许她们是真的不敢往这里走吧,阿折看见红豆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大门,出乎意料的是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门居然是没有上锁的,只是简单的虚掩着,就像在提前欢迎着他们的到来一样。 而且这门格外的大,推开时发出了一声略微沉重的声音。 这群杀手都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屋子里,屋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震惊或沉思的表情。 ——如果江连焕此时在这,他会觉得这群杀手跟他特别有缘,当年他就是手提着一盏豆子灯,肩扛着歇菜的赵烨,推开了这扇大门,并且露出了跟他们一样的表情。 杀手们还没回过神来呢,就看见红豆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把手中的豆子灯挂在了一个灯架上,然后从附近的一个衣服架子上面拿下来了一件衣服…… “等等!”阿折连忙跑了过去,他道,“你要干什么?” 红豆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道,“这街上是女人,你想混进去只能扮成女人的样子,我来给你们找衣服……” 阿折的脑袋反应慢了半拍,他愣了半天,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啊?” “你是让我们换上这些衣服?”后面的那几个杀手马上明白了红豆的意思,走了过来,红豆点了点头,“你们不想穿也没有办法……这条街上男人太显眼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后面有个杀手暗骂了一句,他之前猜测这条街上或许一个男人都没有,但没想到这个猜测居然成真了。 阿折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他身后的那些杀手们倒是都挺自然的走过去,各自的挑了一身衣服。他们的手随意的在衣服上面摸着,有的看完这一件就直接朝着下一件摸了过去,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红豆好似不经意的朝着他们看了一眼,一边的嘴角轻翘起了一个有些冰冷的弧度。 天易楼的杀手十八项能,女装过的也不少,大噶都是能小少年,只有阿折是个例外。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他还真没穿过女人的衣服,所以这会就他一个人楞在了那里,领头还一直催他,“快换啊,愣着干嘛?” “啊?哦。”阿折愣了一下,才拿起了面前的一件衣服。他也没好意思去挑,只是随手拽上了手边的一件衣服,头也没敢抬的穿了起来。 就在摸上那衣服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那温柔的触感,这种触感告诉他这身衣服绝对价值不菲。他看了眼布料,柳青色的,上面用有着许多暗线,只逆着光才能看出来纹路。 阿折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疑问,这衣服价值不菲,他们这么穿在身上真的没事吗?街上的那些女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也都是很精致的,但跟面前这身衣服比起来好像还差了一点…… 但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扇屏风,红豆在那里,她特意转到了屏风后面,不去看他们换衣服。她的剪影就在屏风上面,一个很温柔朦胧的剪影,头微微的低着,细长的耳坠从发间垂下,发丝朦胧的像是云雾。 阿折想估计红豆也找不到什么别的衣服了吧,这样想着,他就没再停下,把衣服穿到了身上。 …… 屏风后面。 华荣月跟从机关里偷偷探出脑袋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清秀小帅哥大眼瞪小眼。 小帅哥欲哭无泪。 平时这地方也没其他人,就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顺便当个看门的。仗着这个屋子里面是机关,他的轻功也高,所以经常肆无忌惮的来回走。 结果今天他刚从华荣月手里逃出来没到俩小时,就又撞上了。 撞上就撞上了吧,偏偏还是这么刺激的画面。 小帅哥的眼睛不停的在后面那群……女装大汉的身上徘徊。 老实说天易楼的杀手们女装一般都是少年的时候,时过境迁,他们现在基本都长成大爷了,所以有点辣眼睛,更别说有些人还乱摸…… 他觉得这片衣服估计过了今天晚上都得处理一下了,但这好像不是重点。 今天的老大格外的有点不正常,这要是往常早就一把火把这屋子给烧了,但现在,他竟然看见自家老大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偷偷的借着摆在桌子上的机关镜子看着屏风对面,眼睛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光芒。 清秀小帅哥不太懂自家老大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不过总感觉有点可怕。 “……好了红豆,你过来吧。”过了一会,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小帅哥看见自家老大缓缓的站了起来,绕到了屏风那边去,随着脚步的走动,他的表情迅速的发生改变。 ——从嘴边挂着一起冷笑,到楚楚可怜也只不过用了几秒,小帅哥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仰头望天,心说完了,他活不过这个晚上了。 阿折看见红豆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老实说他自己都觉得他们这些壮汉挺辣眼睛的,更别说男人和女人的头发根本就不一样。 所以有不少人都顶个男人的发型,头上也不像女人一样簪花戴银的,特别滑稽…… 阿折看见红豆朝着自己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脸上烧的厉害,恨不得藏到一边躲起来。 身后是天易楼其他杀手的互相讥讽和嬉笑声,他们互相鄙视着对方的样子,还有的从桌子上的花瓶里直接折花下来戴。 “桌子上面的匣子里有发饰。”红豆只说了这么一句,眼睛甚至都没有朝着那边看一眼,就径直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她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很小声的笑了起来。 阿折觉得她脸上好像一直都是那种略微带着点茫然的样子,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的这么开心。 “咳咳。”阿折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正结巴的时候,一双温软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把他的头发放下,手中拿着一只翠玉的簪子,把他的头挽了起来。 过了一会,阿折就从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帅哥杀手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脸色微红,十分清秀的女子。 或许这跟阿折年纪不大,自己长地也很清秀有关。他扮上女人来是这群人中最没有违和感的一个,那抹羞涩更是给他增添了一种风情。 阿折这会连耳朵都已经红了,他头也不抬的就跟着其他杀手们出了这间屋子,却没看见跟在最后面的红豆在离开时朝着屋子的一个角落里看去,目光突然变冷。 屋子里的某一角沉默的就跟死了一样。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了很久,漆黑的屋子里才有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仿佛劫后余生般的喘气声。 “我的妈啊,老大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队员减二 () 穿上了这么一身女人的衣服,这群杀手们就一个个变得比原先大方了很多,上街的时候也敢四处走一走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敢钻胡同子或者在外围徘徊。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花街”的范围其实真的很大,比他们想的要大的多,而且还有很多不同的地区块,十分繁华。 这里的人们似乎是真的完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跟外面那些虽说睡觉也很晚,但还算的上是昼出夜伏的人来说,她们的作息习惯已经跟正常没什么关系了,她们的“白天”就是夜晚,月亮就是她们的太阳。 “这个蛊王到底是什么人?”领队的在心里不停的猜想着。 一般来说,一个罐子是什么样子都跟罐子里面的蛊王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在这个地方,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这里的蛊王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这条花街整体来说给他一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 它最活跃的时间是在晚上,一个正常人都已经入睡的时间,它却异常繁华,单单是这个时间就已经表示它并不正常。 可是街道上的一切都像是正常的,跟外面一样的,有商人,小贩,有在街道上闲逛的行人,有正在开着门的饭店,茶馆,一切设施一应俱,维持着一个正常的秩序,甚至在他们胆子大起来敢四处观察之后,他们还发现街道上有一些专门来维持秩序的人。 一个看似十分正常的地方,然而最重要的地方却已经显示出来了它的不正常之处。 就好像一个正在努力的隐藏着自己不正常之处的人。 他努力的想把一切的不正常抹去,让这个地方看起来还符合着正常世界的秩序。 整天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分的神经病,让人猜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不过阿折不得不说这里繁华的有些夸张了,很多地方他觉得甚至比外面都要繁华,各种设施一应俱。大部分的罐子或许算不上集中营,但是人们生活的也并不是很好,可是这里的人们在他看来活的未免太滋润了些。 最起码当他在外面的时候,他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把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戴在身上。 有人从路边卖着胭脂水粉的街上拿起了一盒,把它翻开来看了一眼,这段时间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面很火,他们也是顺着这些胭脂水粉的来源摸到这里的。 这条花街上是这种胭脂。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地方的胭脂水粉和外面的不一样,因为这个地方的胭脂水粉盒子上并没有刻上跟外界相同的字样,背面很是光滑。 就好像这些胭脂只有出了这个地方才会被刻上那些字一样。 红豆一直跟在阿折的后面走,如果按照平常,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估计已经把她给处理了,但这个地方他们不敢托大,所以就还让这个小尾巴跟着他们。 阿折不清楚红豆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不过这会他也算是稍稍的放松了一点,没有像之前一样害羞了。看着红豆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一些问题。 “你家在哪?家里还有人吗?他们就让你这么在这里待着?”阿折没有其他杀手那么大方,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家里?”红豆道,“我是很久之前来这里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你是怎么来这的?”阿折听红豆的语气好像也不像这里的原住民,就问了一句。红豆道,“就是跟着大家一起来的。如果大家都来,那我也跟着来,如果大家不来,那我过来也没什么意义。” 听起来很像红豆这样性格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只是跟着这里的人一起过来的,也难怪在她发现这里有点不对的时候,也没想着独自离开。 “你这样的性格不行啊。”尽管阿折觉得自己有点话多,但他还是一边走一边说:“你发现这里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快点走的,下次如果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要在这里硬挺着,早逃出去不就没事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红豆就安静的听着,好像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她等阿折说完后道,“但是你不是来了吗?你来这里又是因为什么呢?” 阿折噎了一下,过了一会转过头去说:“我不一样,我是救你们出去的,咱们就不是一类人。” “你真的要救我出去?”红豆笑着看阿折,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阿折。 就在阿折几乎忍不住想要把眼睛移开的前一秒,她先一步笑着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边的其他杀手抓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落单的,结果就这么被杀手抓了过来,这会脸上略带着惊恐,几人进了街边的一个没有人的屋子里,然后开始审问这个女人。 阿折带着红豆躲在后面,不想让红豆看见,可是红豆却坚持着要看。 他听见其他人审问那个女人,“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有多少人?” 那个女人也是一个疯子,不过很明显实力并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她看起来被吓的够呛,只是蜷缩在角落里道,“这,这个地方叫花船,一共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阿折站在后面,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这的?” “我?”那个女人抬起头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道,“很久很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她的眉目十分的好看,脸上并没有带着面具,柔柔弱弱的,身段特别的美,一侧的眼角下也不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只是单单的一颗痣,而是纹了一只蝴蝶。 这女人看起来并不清楚她自己为什么被抓到了这里,她不停地用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几个杀手,却又不敢多看。 “你记得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阿折问,“这些女人们什么时候开始在晚上出门?什么时候街道上挂满了灯笼?” “女人们只在晚上出门已经……有,有很长时间了。但是挂灯笼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也就是大人刚刚来的时候。”那个女人道。 “大人?哪个大人?”阿折问。 “……花面大人。” 这对于天易楼的杀手们来说暂时还是个略微陌生的名字,因为之前跟花船有过较大冲突的是六扇门,而唯一跟花面有过正面冲突的易孤舟根本就没有跟天易楼提过这件事。 所以此时所有的杀手都陷入了沉思中,开始思考自己的记忆中是否有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人,只有阿折继续问,“你也察觉到花船有不对劲的地方了吗?那你为什么不跑呢?” “跑?”那个女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要跑呢?” 她的反应跟红豆颇为不同,阿折记得红豆似乎是颇为惧怕这个地方,好像不想跟周围那些已经变疯了的人在一起,但面前这个女人的反应绝对不是。她更像是阿折刚刚问了一个颇为奇怪的问题,所以才反问了一句。 但阿折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觉得遇到危险还不赶紧跑的人都是傻缺,除非是不能跑。 “为什么要跑?”女人苦笑着问,“跑了我们还能去哪?” “去外面,去任何地方都可以。”阿折觉得她的这个回答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只有这个地方可以接纳我们啊。”女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这里的人们都是一样的,我们谁都不是特殊的,在这里我们可以正常的活着,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阿折整个人都听楞了,老实说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听见这么一个回答。 但是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这个罐子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略微古怪的样子。 来之前他们也做过一些功课,据说这个花船一开始只是疯子们自发组织起来的一个小团体,这种团体一直存在,但大部分都成不了气候,更别说这种突然在中途消失的了,花船换了个老大的事情他们倒是有所耳闻。 这种小团体一般都是打着让疯子们也能正常的生活为旗号,但下场一般都是被人所利用……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能真的看见一个颇具规模的地方,而且还如此的繁华。也怪不得这里虽然有些奇怪,但偏偏还遵循着一些正常人的规则,就好像一切都是被强行规定好的。 阿折忽然想起来刚刚红豆好像并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当然阿折也并没有太过疑惑,因为她的状态很奇怪。从一开始见面她就像是徘徊在理智和疯狂的边缘,像是极力在挣扎的样子。阿折觉得拿她跟面前这种很明显已经彻底无药可救的女人比没什么可比性。 天易楼的几个杀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只留下了领队和其他一个人,其他的转身离开。 留下的两个人是为了处理那个女人,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的,对于这些杀手们来说,带路的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阿折转头看见红豆清澈的眼睛,强硬的抓住她的手把她带了出去,没让她继续留着。 “一会天就要亮了。”阿折道,“天亮了之后会不会安一点?” “会的。”红豆道,“天亮了之后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你放心。” 阿折呼出一口气,看着头顶好像一直不会落下的月亮。 他等了几分钟,想着身后那两个杀手出来,毕竟领队也在里面,他不出来也没法决定往哪里走,结果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出来。 “头儿怎么这么慢?”有个杀手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阿折觉得屋子里十分的安静,没有惨叫的声音,甚至没有嗅到任何的血腥气,空气里还能嗅到红豆身上淡淡的香气。 “头儿,哎?头儿人呢?”那个杀手在门口看了一圈,把头又转了过来,“屋子里怎么没有人?” 其他杀手也纷纷的围了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还有被月光照的银亮的大地。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静悄悄的,就好像刚刚闹了鬼一样。 又少几个 () 假如说华荣月没有来花船,花船按照原轨迹走,那它现任的蛊王会是谁呢? 华荣月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还特意给花船里面大大小小的狠人们排了个名……认真来说,花船上面的强者还是有不少的,毕竟是个独自发展了几十年的组织,华荣月就算再傻也不会把这些强者赶出去。 但花船有个比较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强者中,心智正常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 这倒不是华荣月瞧不起正常人,纯粹是因为花船的自己人都觉得这个比例有点高了,因为当时在秦淮河上的小团体多的是,大家彼此之间也都有个对比,花面上位后,这个比例就更是高出了一大块。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情况蛮奇怪的,只有华荣月觉得蛮正常,尤其是如果罐子遵守着一切都按照蛊王心意来的这个规律的话。 ——因为她心目中的“罐子”确实就是这么个样子的,如果她这种情况还能算得上蛊王的话。 说这么多就有点扯远了,华荣月手底下最厉害的也就是清秀小帅哥那一批的,跟他差不多的人还有那么五六个。 这里面清秀小帅哥算是拔尖的了,华荣月原本以为他就是原蛊王,可是怎么想又不可能,因为他是个正常人…… 华荣月于是就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的几个人,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不顺眼,一点也没有她心里蛊王应该有的那种感觉,她觉得蛊王怎么说也该有那种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气场吧…… 就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某天清晨,她醒来无所事事的出去逛了逛,然后跟一个许久没见的脸上有着蝴蝶印记的小姐姐撞了个正对面, 她才忽然想明白了——啊,真正的蛊王这不是在这么吗?她到底在瞎找什么呢? 假如说蝴蝶女能撑过秦淮河上六扇门的围攻,那她才是花船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就是不知道这辈子她没在秦淮河上发疯成功后,就不知道怎么变得低调了起来。 花船上有名的那些人中根本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如果不是华荣月知道她到底是个多么厉害的人,她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平时安安静静,只喜欢跳舞的蝴蝶女。 华荣月私下里把蝴蝶女叫了出来,作为花船隐藏一号大佬重点培养,平时都不叫出来干活的,这还算是蝴蝶女第一次出山。 一群武力值未知的高手华荣月对付起来心里还有点发怵,但如果两个两个对付起来华荣月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然而这群杀手们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想分都分不开。 对付这群情比金坚的大哥们华荣月还真的没什么正常的办法,所以她就想了个阴损的法子,既然正常情况下无法把他们分开,那不如就用点非正常手法…… 例如说,他们上厕所的时候,或者说,他们要处置俘虏的时候…… 现在其他杀手们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屋子,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惶恐。有人想进去看看,可是都没敢多往里面走,只是在外围不停的喊,“头儿?头儿你说句话啊。” 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谁也不知道刚刚两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不过这一切看起来太过像一个恐怖片,所以这些杀手此时此刻还都有些茫然。 如果说失踪的是别人,也许他们都不会这么惊恐,那可是领头啊……他的实力大家都清楚,他怎么会突然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呢? “先,先冷静一下,说不定头儿刚刚发现了什么,所以临时走了,没有叫上我们。”一个杀手有些强行镇定的说道。 “头儿怎么会临时走?他无论遇见什么事情也不能临时走啊,别忘了他可是……”有个人说了一句后忽然就止住了滑头,跟在后面的“红豆”耳朵竖的高高的,心说你倒是继续说啊,别忘了他可是啥啊。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这个地方跟其他任何罐子都不一样,其他的罐子给人的感觉是阴暗,危险,就像一根长满了尖头针一样的植物一样让人不敢靠近,那这个地方就像一片随时随地都会消散的雾。 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从那雾气中出现什么,谁也不清楚那雾气什么时候会突然消散,然后又会把谁带走。 接下来这群人的旅程就可以说的上是死气沉沉,谁也没有再说话,也没人说要在街上拽一个人来问问。经过刚刚那个女人后大家似乎终于明白,这条街上任何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姑娘可能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她们穿着华贵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却掩饰不了她们可怕的本质。 华荣月心里却在暗暗的思索,看来这帮人不散开来走还真的是有原因的,他们是真的因为某种理由,才坚持着一起走。 虽然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但是她现在找到了一个可以对付他们的思路,只要做他们不愿意的事情,尝试着把他们给分离开来。 华荣月这方面很有觉悟——凡是敌人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她喜欢的事情。 她的眼睛朝着某个角落里看了一眼,那里有个有双眼睛正在看着她,跟她对视一秒钟后眨了一下。 看样子蝴蝶女没有事,幸好当时只留下来了两个人,否则就算以蝴蝶女的身手也很难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两个人。 华荣月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忽然见前面的阿折似乎要转头看她,就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阿折看了眼跟在队伍最后的红豆,她一直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阿折觉得她现在应该是又陷入那种混乱的状态里了,或许是时间到了,又或许是刚刚那突然消失的两个人把她刺激的,总之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或者起码得做点什么。这样想着,阿折走了过去试图跟红豆搭话,让她变得好受一点。 他以前每次遇到类似的状况时都是这么熬过去的,所以这方面的经验很是丰富。 阿折走到红豆的身边后,小声的跟她聊天,“你在这里……之前有过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吗?” 红豆有点茫然的抬起了头,“朋友?好像……没有……”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阿折道,“就是一想就让你很开心的事情。” 他的习惯就是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一般就不会太难受了。 红豆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想着,过了一会阿折问她想出来了没有,她说想出来了。 “那你喜欢什么?”阿折问。红豆低声说:“喜欢很多东西……” 她说着说着就轻轻的笑了起来,“喜欢好看的衣服,亮闪闪的首饰,放了很多糖的桂花糕,一大丛一大丛的月季,芙蓉……” 阿折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虽然这些东西他都没什么接触,但听起来好像都是小女生喜欢的东西。虽然他都不太了解,不过这些东西听起来好像就会让人心情不知不觉变好。 他听着听着,刚刚因为突发事件而变得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对了,晚上的烟花也特别好看。”红豆说着说着也真的变得特别开心了起来,她转过头来,眼睛里亮闪闪的反着周围灯笼的光,“你看见过那种特别大的烟花吗?我们都管它叫‘大将军’,有树根那么粗,一个炸上天去,就能照的整片天空都是亮的……” “没看见过。”阿折道,“我以前见过的烟花最大的也就只有这么粗。”他用手圈了个圆,“那么大的恐怕想买还买不到呢。” “没看见过吧?”红豆笑着道,“或许哪天你就能看见了。” 她好像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前面的几个杀手则有些看不惯了,他们转过头来看着这里,一个人看着阿折冷笑道,“你们俩要是想聊,就留下来慢慢聊呗?何必跟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看你挺快活啊。”有个男的走了过来,用手拍了拍阿折的肩膀,“你和你旁边的这个小妞聊的挺来啊?怕不是都忘了自己来这是干什么的了吧?” 阿折随手把那人的手拍开,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还嘴,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红豆好像也被惊到了一样,跟在阿折的背后默默地不说话。 经过这么一打岔,阿折也就没听到原本红豆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正当那个拍着阿折的肩膀的男人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铃铛的声音。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争吵,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街道的那头忽然出现了一队马车,这车被装饰的金灿灿的,车上挂着很多金质的小铃铛,车的两旁站着不少年岁不大的女孩子,每个人的身上都佩戴着许多金饰,这些女孩子的脸都被涂的惨白,只有嘴上点着鲜艳的唇红。 “这是在干什么?”有人皱着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车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奇怪,给人一种浓重的不安的感觉,后面的红豆则是忽然脸色一变道,“快躲开!那车要过来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那车就猛的朝着这边开了过来,搞的杀手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片混乱之中,他们似乎只看见最前面的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着粉红莲裙的姑娘。 “她”的半边脸上同样戴着半张面具,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同样脸色惨白,嘴唇鲜红。 一般人的轻功跟千里宝马终究还是有些差距的,更别说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一瞬间,就又有几个人被冲出了队伍。 这只来历不明的车队就像一队鬼车一样,根本就没注意这里是否有人。他们直直的从这条街上穿过,速度奇快,卷走了一片风。 尘埃落定,大家互相看了看,竟然又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惊恐的朝着远去的马车看了过去,似乎那马车之中就藏着一只只雪白的手,随时随地就会突然伸出来拽一个人进去。 而阿折则是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刚刚那一秒,他死死的拽住了身边红豆的胳膊,任由马车就从他的身边经过,也没有放开。 “礼物” () 等车终于驶了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剩下来的尚且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们彼此互相看着,却只能找到几个人刚刚还站在这里的记忆,但却找不到他们现在的影子。 “少了几个人?”有一个杀手问,过了一会,从另一个角落里有人回话,“少了四个。” 转眼间,天易楼的杀手就少了一半了,然而他们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呢。 众人惊魂未定,都看向了刚刚最先出言提醒的红豆,同样惊恐的红豆看着那远去的车道,“天快亮了,那辆车要回去了。” “回去?去哪?”有个杀手问。 “回家。”红豆道。 回……家? 众人继续看向了那车消失的方向,其实大家并不是十分听得懂红豆在说什么,不过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件非常小概率的倒霉事,这种倒霉事还不足以让他们怀疑到什么别的地方上。 原本杀手们是想继续往里面走的,最起码见上蛊王一面后再离开,再把蛊王消息带回天易楼,但眼下这种状况,如果他们再继续走,恐怕就要军覆没了,经过两次教训后,他们终于认清楚了这个安镇的危险之处在哪。 一花一木,皆不寻常。 各种危险可能就潜藏在细微的,平时可能绝对不会有人关心注意的东西里。 谁也不清楚这个镇子什么时候会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然后将谁来吞噬。 这些杀手是从来不信鬼神的,信鬼神的恐怕也不会毫无心理压力的杀人。在他们看来,所谓的鬼神都只是世俗恐吓人的东西,然而在安镇走过一遭后,他们的理智拼命的告诉他们不要疑神疑鬼,大脑却控制不住的告诉他们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有鬼。 无声无息的鬼,永远摸不清真正模样的鬼,随时随地都会杀人的鬼。 或许刚刚山上的那个红衣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疯子高手,而是一个真正的鬼呢? 这种念头是非常荒谬的,但人就是这种容易被恐惧击倒的人,所以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沉甸甸的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家心思各异的互相对望了一眼,终于有一个人开口说道,“不然我们回去吧?” 虽然沉默声弥漫了这个地方,但大家都渐渐的准备了起来,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红豆也沉默的跟在后面,安静的狠,阿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刚遇见红豆的时候编了一个谎言,说自己可以把她救出去。但仅仅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他们就要打道回府,甚至走之前可能也同样要把她杀了灭口。 或许他们再往前走一走,找到这个地方的蛊王后,她还有可能侥幸活下来,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阿折心中很乱,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事情,现在那群杀手们暂时还没有处理红豆,因为他们还需要红豆带着出去。 红豆说原先的那条路现在不能走了,因为天要亮了,花船上的其他人也都要“回家”,所以他们得顺着另外一条路走。 来时他们一个个信心十足,觉得没有什么能够吓住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垂头丧气,连领头都没有了,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 回去的路上他们看见有女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去,她们往往都从街道的另一边过来,然后转身进了街上的某间屋子里,她们看上去一个个都没有丝毫威胁性,但这次无论如何也没有一个杀手上前。 大家就跟正人君子一样,一个个低着头,穿过狭小的巷子,故意躲开周围的行人,甚至是大敞四开,空无一人的屋子。 几人走的方向确实是朝着镇子外面走的,而且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其他人,这么看红豆带的路还算是挺靠谱的。 红豆还特意告诉他们不要大声喧哗。因为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准备要回家了,不会弄出太嘈杂的声音,所以这群杀手们就变得更加安静了。 在这种死寂之中,他们终于来到了他们一开始看见的那块写着“花街”的石碑前,这就意味着他们应该是逃出花街了。 可是他们也并没有丝毫自己已经逃离出来了的感觉,相反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块石头肉眼可见的又往前移动了几寸,不清楚是谁移动的,石碑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这说明一夜之间这花街的范围就又夸大了几寸,给人的感觉就像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贪吃的怪物一样,不停的同化着周围的空间,想要将其他地方也吞吃入肚。 而且在这石碑分割的外面,这群杀手们也没看出任何跟石碑内不同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一块石碑隔着,恐怕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丝毫不怀疑再过上几天,面前这条街就会被完同化。 而细想想,这个镇子上到处都充满了诡异,这个所谓的花街可能都不是这个镇子上最为诡异的地点,毕竟之前他们公认的更为重要的山上他们还没去呢。 “带我们出安镇吧。”一直跟在后面的阿折忽然开口。 他的这个请求在此时此刻格外的合其他杀手的心意,所以他们就没有开口反对,可是只有阿折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如果让红豆只送他们到这,那他们可能在这里就得杀了她了,但如果要求她送他们出去,那她就还能多活一会。 阿折看着红豆一无所知的转头,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就觉得她那个小脑袋里估计不会想那么多的东西。 有时候什么都不想真好。 红豆似乎并没有因为离开花船受到什么影响,阿折猜测这是因为她还不够疯,等到她疯到跟其他的人一样,那恐怕她就再也没办法踏出花街一步了。 他们继续朝着安镇的外围走,街上空无一人,现在是人们都不会出来的时间,花街外面比花街内要更加的凄凉,那种景象只有半夜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过的人才会懂。 一直到了快要接近镇子出口的地方的,才算稍微有了点人气的感觉。此时的天已经微微的有了一丝亮光,这丝亮光在众人的眼中简直就是胜利的号角,也是他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证明。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街上已经开始有人走动的声音了。这里的人们生活习惯还没有像花街那边昼夜颠倒,毕竟是靠近安镇的外围,而且这里也居住着不少外来人口。 两侧动静最大的往往都是客栈,他们大部分都是刚刚进来居住的游客。 古代人本来起床就起的比较早,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街道两边已经有正在洗漱的人了,一些小贩也已经把摊子推了出来,开始了新的一天。 路上有人隐隐的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毕竟这几个杀手身上还穿着从花街找到的衣服呢。 临街的一个客栈里,一个房间里也传出来了洗漱的声音。 一阵叮当的声音后,一盏灯就被点了起来。 …… 江连焕按照自己习惯的时间起了床。 虽说他在外面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起这么早,但是在这种地方他总不能真的无所顾虑的睡着,哪怕他表现的很心大,他也不会这么做。 所以哪怕他在华荣月和赵烨面前表现的很是心大,他照样会最早起来,甚至会缩短自己的休息时间。 他推开窗户准备放一放空气,有些放松的听着外面小贩的推车声,嗅着外面有些凉意的空气。他刚站在窗户口打了个哈切,就忽然发现下面经过了一群人。 由于这个时间段在大街上成群结队走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就没忍住的多看了一眼。 下面几个穿着华贵精美的女人衣服的人,而这些人怎么看怎么都有种违和感。 先不说这个略显粗犷的走路姿势,还有那个快被肌肉撑爆的衣袖,这极其突出的个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 江连焕哈切打了一半,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时,那几个人中的最后一个人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穿着一身血红的衣服,脸上带着一张苍白的面具,一身女人的衣服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只是将他的腰身勾勒的更加纤细,身上那种不同于寻常人的慵懒缠绵气质衬托的更加的显眼。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朝着这边看,于是也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江连焕从里面看出来了戏谑和一种熟悉的宛如猫抓到了老鼠之后的恶趣味感。 江连焕的头上瞬间就出现了细密的冷汗。 那双眼睛惊的他硬生生的把这个哈切给憋了回去,并且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看着那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跟在这群人身后,而他身前的人简直就像是没有发现他一样,只是沉默的往前走着,简直就像是被他给下了迷药一样。 而那个人就在下面,对他露出了一个让人猜测不透的笑容,让刚刚起床的江连焕脑子里疯狂的运转着,拼命地思考对方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大早上的来干嘛?这又是一次警告?或者是他的心血来潮?亦或者是他玩的一场游戏…… 等等,江连焕忽然想明白了那个衣服古怪的原因了,这只有一种可能。 因为那些人是男人,而且还都是有武功的男人。 就在江连焕睡下前,这个男人来找过他,江连焕被他隐隐透出来的警告之意吓的浑身发凉,并且从他的口中得知到了一个对自己绝对不利的消息,那就是天易楼的人们好像要对他们下手了。 对方现在就站在他们的楼下,对他露出了那种捉摸不透的笑…… 这,这是什么意思?江连焕觉得平日里灵魂的大脑这会有些僵住了。 不过他还是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 华荣月冲着楼上出来放风的江连焕露了个恶趣味十足的笑,再转过头的时候就变得人畜无害。 她看着前面剩下的六个杀手,心说有些刀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借一下的。 咳咳……毕竟现在花船能用的人手真的没几个。 就是不知道,刚刚睡醒一觉的江连焕,忽然发现花面直接把那几个“想要追杀他们的六扇门杀手”作为礼物送到了他的面前,是会开心还是会恐惧呢? 留下来? () 话说华荣月这么简简单单的回头一看就在江连焕的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她自己却还带着前面的这些杀手走着。 因为她之前告诉这群杀手一定要安静,所以这会他们就一点声音都没有,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一样,安静的甚至有些惊悚。 江连焕因为睡着之前的事情,不得不多想了一下。他心说这些人应该不是花船的人,首先,如果他们是花船的人,花面不至于让他们穿这种衣服来整他们,其次,花面这人有点看脸…… 不是江连焕歧视这些人,是江连焕真的不觉得这几个五大三粗的能有多符合花面的审美。 既然这群人是外面来的人,那他们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一下了。首先这群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不然花面不会特意的跟在后面,其次这些人八成不会跟花面自己有关,因为江连焕觉得花面脸上那种猫戏老鼠的样子有点像是看戏。 换成江连焕自己,如果这群人真的跟他有关,那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笑的…… 当然也不排除花面这个人神经病,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这样笑,哪怕是死到临头了也这么笑。 好吧,假设这群人就是朝着他们来的天易楼杀手,那么江连焕就有了好几个问题了。首先,他们也就是昨天才来的安镇,结果这群天易楼的杀手就追上来了,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一下天易楼的速度,但同时更让江连焕惊悚的是花船的速度…… 从昨天花面告知他们这件事到今天把他们抓到手也就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而已,花面他们居然就已经把人抓到了?虽然很早以前就知道花面对花船的掌控力度,但江连焕还是被惊到了。 毕竟作为一个常年需要干人口普查工作的六扇门职员来说,江连焕非常明白在一个如此繁华的小镇上想要做到这一点有多么的困难。除非是这群人刚一进了镇子就被盯上了,然后整个罐子就像一个精巧的机关一样运作了起来,成功的在仅仅两个时辰之内就将他们成功抓获。 花面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看戏吗?江连焕心想。 不,他这人虽然有些神经病,但这个举动倒是跟看戏没什么关系,江连焕觉得更像是他随手帮了他们一个忙……至于他为什么会帮这个忙,江连焕默默地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算,算了……现在还是别去叫另外两个人起床了,谁知道叫醒了会出什么事。 江连焕连楼梯都没走,直接翻窗跳了下去,朝着刚刚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华荣月是害怕这几个杀手吗?当然不是,其实这一群杀手光她一个人就能解决个干净,她担心的是这一批干掉后还有下一批,还有下下一批的杀手过来…… 她还是挺清醒的,一直觉得这次能发现天易楼的杀手纯粹是撞了狗屎运,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所以她这会想做的就是祸水东引。 虽然她在天易楼挑衅了一下,但是那个蛊王真的不干她什么事啊,华荣月不准备给六扇门背锅。如果真的关她的事也就算了,她现在都不清楚六扇门要那个小蛊王到底为了干什么。 跟一个只是挑衅了自己的人相比,华荣月觉得天易楼还是对那个小蛊王更上心一点的话——如果他们的脑子都还正常的话。 她看见江连焕从楼上直接跳了下来,直直的朝着他们这边摸了过来,颇有种看戏的感觉。 而天易楼的这群杀手们原本还在这里安静的低头走呢,眼看着就要见着胜利的曙光了,每个人心里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就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点点,就在这么个伟大而又神圣的关头看见一个男人从楼上跳下,然后急匆匆的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这群杀手们甚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人心里还在想着这不是已经快要出安镇了吗?怎么还会遇上什么特别危险的事?应该也不用太担心吧…… 抱着这样念头的杀手们出手就稍稍迟钝了一点,或许也因为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这就导致他们面对如狼似虎扑上来的江连焕时被揍得跟狗一样,毫无反手之力…… 因为江连焕格外的认真,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认真,可能是因为对面正有个人正在看着,所以他不得不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应付面前的杀手。 正因为如此,这群杀手们再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刚从那个蝴蝶女和马车底下逃出来,转头又遇上一个暴力男,这群杀手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了,几乎瞬间就有两个人被江连焕给放倒在了地上。 华荣月甚至看见那两个人徒劳的睁大着眼睛,嘴里还在不停的张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连焕下手的姿势十分快速,标准,手飞快的落到人的脊椎上然后砍下去,一般人也就只能觉得耳边一阵耳鸣声,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甚至就叫咬破口中的毒药都做不到,堪称是抓人的最佳手段。 华荣月走到那两个人面前,打量着他们俩的样子,心想江连焕这出手速度可以啊,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她转头又看着前面的江连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看一下天易楼派出来的这群杀手的实力到底如何,之前大部分都是讨巧干掉的人,现在就是真刀实枪了。 华荣月正抱着这个念头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一个杀手脸上就忽然发了狠。 他一把拽过了在华荣月面前的一个呆立不动的杀手,然后掏出自己一直藏在手心里的刀,当着华荣月的面,一把将刀刺入了他的胸膛。 几滴血滴子溅到了空中,在华荣月的眼睛里就像是放了慢动作。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快,也太出人意料了。 那个被他捅了一刀的杀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鲜血从那个人的胸前飚了出来,溅到了身后华荣月的身上,她半天没有动弹,只是一直看在前面。 如果有个人看见她的背影,恐怕还会以为她正在近距离观赏这一幕,连眼睛都不眨的在看着。 也就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 ……她这纯粹是吓着了。 华荣月确实是大脑短路了一会,她想过前面的那群杀手会奋起反抗,会一起扑向面前的江连焕,会转身扑向她,甚至会拔腿就跑,但却从来没想过,他们有人会掏出刀来砍向自己的队友。 她楞在那里半天,面前那个一刀捅杀了自己队友的男人脸上也带着鲜血转头看了她一眼,华荣月看见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还有一种残忍。他刚刚动作还有些迟钝,可是在砍死了刚刚的那个男人后,他的动作突然就变得灵魂了起来。 被他刚刚杀死的那个男人尸体软软的落到了地上,摔在华荣月的面前,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远远的听见对面的江连焕似乎是十分不爽的切的一声,然后直直的冲着这个男人冲了过来,他好像并没有像华荣月一样被面前这突然发生的情况给吓到,只是熟练的准备速战速决。 江连焕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秒,后面算上阿折外一共还有三个杀手,其中的一个杀手对另外两人说:“我们快走吧,明子回不来了。” 他的语气挺冷静,也挺冷血的,但是很清醒。刚刚那个杀手就是专门留下来断后的,这点他们都清楚,那个杀手自己也清楚。 “总要有一个人把消息带回去。” 阿折和剩下的一个人掏出了自己的武器,脸上逐渐也变得面无表情。看来他们是准备要杀出去了,然而就在这时,剩下的另一个杀手则是突然开口说:“走可以,走之前先把她给杀了。” 他一抬手指了指后面从刚才就一直默默站着的华荣月。 华荣月的脸上还带着两点刚刚被沾上的血滴,眼睛有点直,也许是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即使是听见要杀她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对外界毫不关心一样。 她应该是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而阿折在听见刚刚那个杀手说的话时,忽然就犹豫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只是同样也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个杀手朝着华荣月的方向走来,华荣月终于稍微有了一点点知觉似的。她朝着那个杀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然而阿折却忽然想起来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站在街角,明明跟周围格格不入,却又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才让他们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如果她不在这个地方,如果她没有遇到他们,也许她会有一个完不同的生活。 阿折想了很多东西,脑子里乱糟糟的,过了一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处理。” 他的声音被另外两个杀手听见了,他们对视了一眼,没有再浪费时间,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阿折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身后的红豆,红豆就安静的低头站在那里。 “你……准备留下来陪我吗?”他听见红豆这么说。 狼人 () 阿折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用刀割开面前这人的脖子,然后尽快追上前面那两个杀手。另外一个是把手中的这把刀扔了,然后和面前的人一起被身后的那个发了疯的男人砍死。 这两个选择好像并不难决定是哪一个,可是阿折现在却在这里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事到如今红豆应该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因为疯子不是傻子。他自己四个疯子,所以从来就不会把另外一个疯子当傻子看。 “你如果不留下来陪我,那就快走吧。”红豆继续说道。 阿折听了这话,忽然就又是一噎。 “否则你一会就跟不上他们了。” 红豆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只是在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这句话却让阿折又无话可说了起来。他也像个哑巴一样站在红豆的对面,心说红豆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 尽管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但她已经看明白了一切。如果不是他选择留下来再多待一会,恐怕他也就这么一无所知的离开了。 阿折在原地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着对面红豆的脸,那张面具下面的脸尽管他没有看见,但是在阿折的心中,那一定是一张很温柔的脸,模模糊糊的,但却好像有了轮廓。 红豆看阿折站在她的对面好长时间都不说话,终于又淡淡的说道,“快点走吧,留下来你会后悔的。” 街道上的声音终究还是有点大,吵醒了在屋子里面睡觉的人们,赵烨昨晚睡得比较晚,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结果今天一大早就又被吵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就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一下,揉了三四下后才颤抖着关上了窗户,然后猛的拍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吴妄言,对他道,“快起来!快起来!出大事了!” “怎么了?”吴妄言猛的被拍醒,现在也有点茫然,他被拽到窗户边上的时候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耳边赵烨不停的在说:“江队长好像疯了!来之前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吴妄言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了窗外,他心说江连焕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会突然发疯的人啊,结果第一眼看见江连焕一脸血也有点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看,他就发现江连焕虽然看着有点吓人,不过那血应该是别人的血,他其实还是很清醒的。 “啊,不用担心,那只是……”吴妄言刚想开口安慰一下子赵烨,视线就忽然转到了江连焕对面站着的一个戴面具的人身上。 他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一下,揉了三四下后才用颤抖的声音说:“赵,赵烨啊,快点把门关上。” “为什么?”赵烨一脸茫然,“咱们不要下去救江队长吗?” “救,救,救什么救!”吴妄言都快吓的心脏骤停了,他手忙脚乱的把窗户关上,还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发出一点点动静就让楼下的那个人注意到这里。 他看了眼赵烨,心说怪不得这傻小子啥反应都没有,他上次一直被关在地牢里,恐怕都没见过真神,他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现在吓得头皮都跟过了电似的。 虽说这时候把江连焕一个人留在楼下有点不太厚道,但他是真的不太想下去。 那位大神大早上的在他们楼下站着干嘛呢? 吴妄言觉得自己脑子里想的事情基本都是“江湖即将沦陷”,“世界即将毁灭”这样的可怕事情,但这都抵挡不住他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他现在是真的很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又有些没这个胆子,纠结了很久,终于在窗户上用指头戳出了一个小洞。 他发现蛊王好像并没有想要大开杀戒的意思,最起码现在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对面站着一个看起来长得还蛮清秀的……呃,小伙子? 这个情形让吴妄言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再一看江连焕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吴妄言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在楼上观察动向。 阿折听清楚了红豆的话,红豆这话像是一种劝告。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不离开可能会后悔,但他又觉得现在如果离开了一定会后悔。 这乱七八糟的两种念头在他的脑袋里疯狂的冲撞着,所以他停在那里站了一会。 忽然,他摇了摇头。 对面的红豆似乎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呢,身后的那个疯子似乎已经要把天易楼的那个杀手给击败了。就在这个关头,阿折忽然紧紧的抓起前面红豆的胳膊,飞快的朝着旁边的一条小道跑了进去。 红豆没什么反抗的就被他拽着手腕跑了,她的手腕柔弱无骨一般,阿折拽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这只手腕好像随时都会被自己拽断。 他的速度飞快,所以后面的江连焕,楼上的吴妄言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阿折忽然拽起花面的手跑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两人都愣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个,江连焕还差点被人砍了一刀。 吴妄言更是在楼上愣了好长好长时间,最后忽然说了一句,“……勇士啊。”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旁边的赵烨给整得莫名其妙。他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会也只能猜吴妄言到底看见了什么。 阿折拽着红豆沿着弯弯绕绕的小道一个劲的跑着。 他脑子里想的不多,只有拽着红豆让她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身后那个正在疯狂杀人的疯子,离开那边的两个刚刚离开安镇不远的杀手。 这条弯弯绕绕的小道不久前还是他拼命想要逃出去的地方。 他当时跟着另外几个杀手头也不抬的在这条小道上面安静的走,谁也不敢发出声音,这会却发了疯似的跑,脚步在地面上踏出了咚咚的响声,惊的角落里的鸟都飞了起来。 跑吧,不知道要跑到哪里。 阿折这会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只知道要跑,可是能往哪里跑呢? 红豆恐怕出不了安镇这个地方,即使能出去,恐怕外面也十分的危险,天易楼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也活不过多长时间。 在安镇里躲着,可是安镇里又有什么安的地方呢?昨晚遇见的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那些看起来金碧辉煌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马车,可能随随便便的一处地方都能杀了他们,而红豆又好像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只能跑,就好像没有明天未来那样的跑。 阿折带着红豆,穿过了昨天经过的巷子,穿过了昨天来过得街道,穿过了一些回家有些晚的女人面前。 她们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俩,似乎被阿折这种粗鲁的逃跑方式也打破了一贯的漠不关心,脸上带着微微的惊讶。 被这些人“看见”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比被她们无视要吓人多了,可是阿折这会也顾不上她们了,好像在这场疯狂的逃跑中,后面的那些女人都变得没有昨天那么吓人了起来。 这个地方着实算不得一个很好的藏身地点,记得红豆有一个小小的屋子,他们可以先藏在那里,估计这个地方天易楼的杀手也不敢再轻易的派人进来了,红豆距离发疯应该也有一阵子。 明明刚刚跑的时候阿折还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结果跑到这里之后,他竟然还想出来了一个相对而言蛮有建设性的计划。 他甚至想到或许他们两个人能够做个伴,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安镇里努力挣扎着活下去,活到两人之中有一个彻底疯了的那一刻,在那之前似乎两人还能过上一段安静的日子。 或许疯了的那个人会把另外一个人杀死,就不知道是他先疯还是红豆先疯。可是那好像也都是很远很远的事情,对于年轻人来说,有些近在咫尺一般的事情似乎都可以看的很远,这或许就是年轻人固有的天真? 阿折拉着红豆跑回了花街,花街上轻轻冷冷的,跟昨天晚上比起来荒凉了很多,不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起了一点,似乎仿佛都被照的亮堂堂的,阿折的心里也跟这个天一样亮堂堂的。 他朝着红豆昨晚带他去的那个空屋子里走了过去,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不过那条路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能转头问红豆,“你家在哪?我记不住了,咱们俩先回去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说。” 阿折想着红豆家里貌似很穷的样子,也不清楚这个地方赚钱该怎么办,或许疯子们赚钱要更容易一点? 那或许等他们俩之中有一个疯了的时候,他们的日子也就能更好过一点,阿折觉得自己有点傻呵呵的想着,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正想的时候,就发现身后的红豆好半天都没有回话的声音。 他转头想要去看红豆,却在还没有回头时听见了一个声音。 她说:“我说过你留下会后悔的。” 阿折不说话,也没有动。 他只是听见了身后某些奇怪的响声…… …… 干掉了天易楼杀手的江连焕朝着远处看,一脸茫然的样子,很明显没回过神来。 他自言自语道,“刚刚那小子是谁啊,有点狠啊……” 清晨 () 对于阿折来说,他现在听着身后那个稀稀疏疏的奇怪声响,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件事。 这件事在刚刚并没有钻进他的心里面,或许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但这个时候,阿折却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这么久以来,他在这个镇子上看见的东西都是古怪又不合常理的。 有些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转头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人,有些很平常的地方,转眼又会变得危机四伏。 这么久以来,一直跟在他旁边的红豆都像一朵被风一吹就散的花,她应该是他见过的这个镇子上最温柔,最好看的人了。 她就跟那些女人一样拥有一张美丽的脸,动人的声音,迷人的眼睛,柔软的身段。 但换句话说回来,这样的一个女人,跟之前曾经遇过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阿折知道自己脑袋里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有些对不起红豆。 可是他此时此刻听见身后那奇怪的声音后,竟然不太敢回头。 此时此刻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花街上的人消失后,街上呈现出的是另外一种风貌。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带着明亮的光线,但终究还没有完升起,尽管天是亮的,还带着初阳特有的光,可是另一侧的天空终究还是带着暗色的。 “我说过,你留下来会后悔的。”身后的那个声音好像稍微变得怪了一点,阿折听清楚了这丝细微的变化,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一处沼泽地,渐渐的蒙上了一层雾。 那个声音一开始还是他所熟悉的声音,但到了声音的尾处,就变成了另外一种陌生而又奇怪的声音。 阿折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刀,他慢慢的转过身去,面向了身后的人。 在转过身前,他想过会看见一个很可怕的景象,但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背后的景象还算是正常。 背后的红豆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美,面具上的红纹衬的她的皮肤特别的白皙,手腕依旧像刚刚阿折拉着她时那样看上去柔弱无骨,手指纤长。 还好。 阿折想过他的领头和另外一个杀手在失踪之前看到了什么东西,他小时候看过很多画本,所以想象力也很丰富,想过很多有的没的。 在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很可怕的画面,或许在那个女人对领头动手的时候,她会忽然间暴涨三尺,长出满嘴的獠牙?或者是头发忽然像蛇一样的扭曲起来? 但红豆并没有那样,她看起来还像两个人初次见面一样美丽。 美得简直不像是真人。 红豆背后的天空还是阴暗的,就像黑天并没有过去一样,阿折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红豆。 “其实如果你刚刚走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她再一次开口,阿折终于听清了那个让他觉得古怪的声音,是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不负他曾经听过的温柔清亮。 “只是我说了你又不肯。” 阿折觉得自己现在竟然格外得冷静,比他之前想过的要冷静的多,他没说自己曾经想要两个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一会饭,也没说自己曾经想过两个人谁会先疯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东西想要说的,却又觉得这些话好像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他抽出了自己的刀,面对着红豆,就像所有天易楼的杀手一样。他的眼神也变得渐渐的冷酷了起来。 他再看向红豆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纯粹的天易楼杀手,这次来就是为了杀掉安镇的人的。 …… 江连焕把这边的几个人给解决了,正想问刚刚的那个拽着花面一顿跑的大哥究竟是谁,然后就看见原本都已经被熄灭的灯又被挂了起来。 一般来说也没有人会在白天点灯,可是现在,原本应该已经回去睡觉的人们又慢慢的走了出来,拿起了一盏盏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又重新的挂回了房廊上面。 明明这些灯笼被摘下好像也没有过多长时间而已,这些人却好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等在这里一样。 一个个穿着各种华美衣服的人重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挂好了灯,从江连焕所站的这条街道的尽头开始,一直到他视线能够看到的地方,都如此。 明亮的灯笼在半亮不亮的天空下有些不像往日里一样明亮,但却能让人一下子就想起来晚上的景象。 江连焕先是惊讶了一会,但脸上的惊讶就渐渐的散了下去,转而变成了一种无奈。 他抱着肩膀站在路的中央,眼神淡定的看着一个个花船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时不时的还让一下,给人腾出个地方。 这幅淡定的模样跟楼顶上两个已经彻底呆住的人比,简直是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了。 那些话必要的人宛如早就排练了无数遍一样,十分熟练的从地上扶起那几个已经倒地的人,然后用绳子将他们捆了起来,再整整齐齐的排在江连焕的面前,末了还对着江连焕鞠了一躬,然后再退下。 街道的尽头过来了几个人,江连焕丝毫没有意外的看了过去,就看见两个花船的女人押着刚刚逃跑的那两个天易楼的杀手。 他们生死不知,同样用绳子捆了起来,被扔到了江连焕的面前。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只不过这种“整整齐齐”却让江连焕有些头疼。 他转头看了一眼楼上,那个窗户旁的吴妄言和赵烨目瞪口呆的看着楼下,嘴都已经半天合不上了。 他们比江连焕的反应还要慢半拍,江连焕很早就察觉到想要瞒过花面恐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恐怕面前这条街早就已经被暗地里渗透了,所以这会也只是被面前的这个规模给稍稍惊了一下,但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但是对于吴妄言和赵烨来说这完就是刷新了三观的事情了。 江连焕看了眼被整齐排在他面前的杀手们觉得有点头疼,他看向了一个距离他最近的女人,问,“这份礼物有些太贵重了,我们有些担不起。” 他觉得自己觉得贵重的礼物可能在花面的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所以才会这样漫不经心的给送了过来,又或许是因为他一贯大手笔,所以这会即使是随手处理了几个杀手也这么大的排场。 江连焕一边看着这些杀手,一边死鱼眼的想这下大条了……他该怎么样跟这位土豪解释一下,这个场面略微夸张了一点呢? 啧,土豪就是这种时候烦人啊。 正想着的时候,他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某个紧闭的窗户,发现窗户并没有被打开,估计里面的人还在睡觉。 啊,可能是昨晚睡的太晚了。江连焕漫不经心的想,华荣月一贯都有这种习惯,有时候会习惯性的守夜,怕是昨晚又一夜没睡,所以这会也没有起床。 这种时候,江连焕就觉得华荣月这个习惯可真是好,不然这种时候看见楼下这场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楼上的吴妄言和赵烨还一脸茫然的看着下面,也说不清楚他们现在的心情,刚刚睡醒一觉,就发现原来自己楼下的店小二,隔壁卖包子的大娘,甚至是糕饼铺子都是人家的人,这种冲击力度还是太大了。 赵烨还是有点经验,所以这会也只是小声的嘀咕,“这不还是进了人家的老窝吗。”那边的吴妄言可真是第一次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道,“这是干嘛呢?” “呃……”赵烨也不清楚该怎么跟吴妄言说,想了想道,“看江队长的意思……可能是花船这边的人帮咱们抓了这些人?” 吴妄言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帮咱们抓这些人啊?” “我也不清楚啊。”赵烨一摇头。 吴妄言只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来只看过蛊王到处杀人的,没看过蛊王专门过来帮忙的。 这蛊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吴妄言心说。 ……蛊王如果这么好说话,他何必要千里迢迢的跟着六扇门的人跑这么个地方来受苦呢? “华队长呢?”赵烨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咱们是不是应该叫华队长下来?” 他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 远远的另一条街上,红豆和阿折已经站在那过了很长时间了,红豆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时间有点晚了……谁能想到会突发状况啊。” 对面的阿折手中的刀一直指向她,她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挺慵懒的道,“好像不能继续跟你再玩下去了。”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对面的阿折静静地看着红豆,过了许久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红豆声音很温柔的道,“我是红豆啊。” 阿折并没有接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然后朝着红豆冲了过去。 红豆并没有多言,只是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忽然躲闪了开来,身法轻巧的就像是一阵雾。 两人交身错过的时候,阿折嗅到了红豆身上的一阵香气,看见了她那漂亮的眼睛,他忽然想起来了红豆跟他说过的话。 她说自己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还有甜甜的东西。 任务 ()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阿折,忽然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大概五分钟之前,这位小帅哥还拽着她一路狂跑,手拽的死死的不撒开。 结果一发现她的不对劲后,立即拿出了刀面对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折这个杀手当的还挺合格的,干脆利落,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转换目标,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干脆利落的让华荣月都有点刮目相看。 华荣月看了一眼阿折的眼睛,苦中作乐的想哎呀,好凶好凶,惹不起,惹不起…… 这要是按照故事里面标准反派的心理活动,她这会是不是应该赞赏的评价一声真是好眼神? 华荣月倒是真想说说看的,要不是太中二,她就真的说了…… 其实华荣月的打算是阿折把她扔下和那些杀手们逃跑,然后她再出手的。 华荣月是绝对不可能把天易楼的杀手都留在这里的,她总得找个人去给天易楼带话,警告天易楼花船是个很强大的势力,同时再传达一下“蛊王不在花船手里”的这个意思。 其实当时华荣月选的就是阿折这个小伙子出去传达消息,因为这里面她也就看阿折还算挺顺眼的,刚刚逃了的那几个杀手其实就算是出了安镇恐怕也逃不出去,就在安镇的镇子口,那里还有花船的人在等他们。 虽然一般来说疯子是离不开自己的罐子的,但是安镇它确实是有点不一样……最起码华荣月还真的没控制过这群人的动向。 江连焕虽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六扇门的人,但华荣月准备带着阿折再和他继续纠缠一会,关键时刻可以出手逼江连焕使点六扇门内部的绝招,把屎盆子扣在六扇门的头上。花船的人到时候会对这群人再一次出手,目标就是让天易楼剩下的那些杀手灭,只剩下阿折一个人回去。 这样阿折回了天易楼,就能把消息传到了,同时传回去的估计也有他们一行人在花船的恐怖经历,估计天易楼人听完了之后段时间内也不会闲的没事再派人来。 ……就,华荣月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她有点毁不该当初的意思。 她为什么嘴欠问了那么一句你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啊,为什么啊。 就在她问完那句话以后,阿折拽起她转身就跑,华荣月整个人都惊了,她的计划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被盘打乱,在“逃跑”的过程中无数次想把手甩开,但一想到甩开就会崩了红豆的人设,所以硬生生的被拽着跑了一里地。 当阿折拽起“红豆”的手时,别说江连焕和吴妄言他们呆住了,就连华荣月自己还有花船的众人们也都呆住了,大家心中疯狂刷屏“好像没有这一段啊”,然后看着阿折带着红豆就这么一路小跑加大跳的逃之夭夭。 华荣月现在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她这会要是不出声制止一下阿折,她真的怀疑阿折会拽着她直接就钻了花街的哪个小屋子里了。 老实说昨晚的哪个屋子她也是临时找的,因为本来就没人住,所以才一副家徒四壁的样子。现在让她再回去找,她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阿折一击不成后,依旧没有动,还是观察着华荣月的动作,华荣月看了看阿折的武功,确实不错,凭良心说在天易楼也算得上是个少年英才了,当然天易楼里的少年英才好像也没什么用。 虽说局势因为阿折拽着她一路狂奔而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不过华荣月还是稳得住的。她决定赶紧把马甲给撕了吧,这再不撕好像就要出事了,虽说华荣月本人挺喜欢吃瓜看戏,但她不太喜欢瓜出在自己身上。 而且她其实觉得……她撒的这个谎好像有点闹过头了,虽然说不出接下来要发展成什么,但华荣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她觉得应该得终止一下。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阿折,神色渐渐的从昨晚的那个临时捏造出来的“红豆”变回花船众人心中的花面模样。她终止的第一步就是先让自己变得跟“红豆”不一样。 就旁观者来说,这个变化是十分惊人的。 红豆其实更接近于上辈子华荣月没穿越时候的样子,华荣月演的时候蛮得心应手的,自己倒是不太能感觉到这个变化有多么的惊人,但在阿折的眼中,面前的人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阿折看着对面的红豆身上逐渐产生的变化,那种变化说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从一个人渐渐的变成了一座雕像,一股令人压抑气息从她的身上传了出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折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红豆应该很强。 强到什么程度? 阿折意识到,面前的红豆有可能是他见过的最强的人。 因为这种气势他是头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像山和海一样的感觉,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神也渐渐的发生了变化,阿折心里这双眼睛一直柔情似水,似乎里面盛满了温柔,然而现在,阿折再看那双眼睛却几乎忍不住想要发抖。 一种面对着比自己强大很多的人才会生出来的一种恐惧在他的心里逐渐的燃烧了起来,阿折忽然意识到红豆眼中的疯狂其实并不比街上任何一个人要少。 或者说她疯的最厉害,所以才让人看不出来她已经疯了。 花街上,屋子里的人们同样都走了出来,她们站在街道的两侧静静地看着他。 阿折听见了自己狂跳的心脏。 “红豆”的声音已经彻底的变了,从清亮的声音变成了一种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 然而,尽管声音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缠绵。 阿折从他的声音里还听出来了一丝熟悉的温柔,这种温柔和缠绵仿佛是刻进了这个人的骨子里的,但并不代表这个人是个温柔的人。 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蜿蜒的花藤一样,柔柔的攀附在什么东西上,却能让人在缠绵之中不知不觉的被勒死过去。 最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最冷的感情。 也不知这是个多情人还是个无情人。 花街上的人又变得多了起来,她们大都很自然的避开红豆和阿折两个人,阿折看见刚刚躲过了他一击的红豆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那一刀而上心。 他找了个就近的栏杆,斜倚了上去,表情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还算半黑的天边,就像两人第一次相遇时那样。 两个人的周围又变得空荡荡的,周围的女人们依旧在街道上成群结队的走着,但是都相当有默契的避开了他们两个人,就像看不见他们一样,时间一下子又倒流回了当时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红豆依旧还是静静地看着天边,过了很久,也可能是只有一会,他安静的看着天边的云彩道。 “你曾经说过要救我出去的。” 他似乎根本没有把刚刚阿折的那一刀放在心上。 听见这句话,阿折的呼吸一滞,紧接着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人对他说过的话,还有之前自己曾经对花船的蛊王进行的一系列推论。 整条街道上井然有序,明明都是疯子,却偏偏在按照着一种正常人的秩序在运转着,就像是有人在极力的压制着这个花船中的不正常,试图让它正常运作一样; 明明是一个疯子们的聚集地,这里满街却是漂亮的女人,穿着华美的衣服,戴着昂贵的首饰,丝毫看不出别的罐子中贫穷或者充满着厮杀的景象; 昨晚相遇的那个女人说花船是疯子们的家,她说这话的时候,那种温柔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把那位蛊王当做了自己的神灵一样; 是的,神灵。 阿折清楚能够将如此庞大的一个罐子管理好需要怎样恐怖的手段。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罐子的主人或许是个性格十分压抑的疯子,他曾经习惯了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会故意捏造了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罐子,甚至还在心里嘲笑过对方的死板和古怪,就像一个老古董。 可是就在刚才他忽然想明白了,或许这个罐子的产生并不是由于蛊王是个老古董,而是因为蛊王是一个太过干净的人。 他想的太单纯,考虑的也很单纯,单纯的起因造就了一个四不像的罐子。 正因为如此,花船上的人们才会把他当作是神灵,就像那天遇见的那个女人一样。 阿折并不清楚他本人知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在他看来,他好像一直在排斥着疯子,他讨厌疯子的一切,努力的向往着正常人的生活,花船的人知不知道他们的神灵口中曾经说过“想要逃离这里”的话呢?恐怕并不知道。 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智又是清醒的还是混沌的呢? 可是如果他不是一个疯子的话,他应该会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阿折这会竟然觉得自己异常的镇定,他想好了今天要死在这里。 因为他来时天易楼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杀死蛊王。 他本以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的事情,现在机会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毫不夸张的说卡吐了……(撑大脸)大纲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想大纲的时候觉得可简单了,不就那么一回事吗,等到真细写的时候,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线,这个乱套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谎言 () 机会都是转瞬即逝的,可能这一次不抓住,就永远也不会有了。 杀死一个蛊王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这阿折也都清楚。 蛊王是一种很残忍,很危险的存在,如果说杀了蛊王是天易楼给他下的命令的话,那么私心里,阿折自己其实也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蛊王的。 他或许比其他人都更加的清楚蛊王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所以这次天易楼才会派了最年轻的他来。 花街上的人们将蛊王视做是他们的神,实际上蛊王确实是神,在他这种凡人的眼里是永远触及不到的神。 他们一出手往往就会造成整个江湖的动荡,谁也无法伤他们分毫,因为到了他们那个地步,他们早就已经斩杀了无数的人。 世上所有的恶鬼也没有他们恶,他们手中沾染的血腥,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了。 他们就是活着的恶鬼,所以阿折私心里曾经觉得即使是把这样的恶鬼送入地狱,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就例如说面前的“红豆”。 两人手拉着手在街上狂奔也只是不久之前的事,阿折还记得“她”柔软的手和身上的香气。 他现在看起来的样子有多么的温柔,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像表面一样的温和,阿折知道他是会吃人的。 单单是昨日在这花街上经历的一切就能让阿折明白,这个罐子的蛊王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罐子是最能反应出蛊王的真实模样的,因为罐子从来都不会说谎。 所以即使面前的红豆手依旧是柔弱无骨的,身上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阿折也依旧清楚的很,“她”跟自己是不同的。 阿折想起来了这一次来时天易楼对这个蛊王的猜测和各种判断,尽管蛊王非常神秘,许多消息都是未知的,但天易楼又是一个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一点准备都没有。 蛊王喜怒无常,而且每一个蛊王的性格都颇为不同,他们脑子中的有些观念都已经是扭曲的,和常人不一样的了。如果说疯子也只是一个刚刚开始有锈蚀的铁器,那么蛊王的上面早就已经被铁锈覆盖,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面前的这个蛊王虽然跟其他的蛊王有很多的不一样,但有些地方终究还是共通的。 就例如蛊王永远都是一些极顶的疯子。 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所以这会阿折也没有想去追问对方为什么会特意弄了“红豆”这样的一个名字来骗自己,又跟自己装模作样的玩了一晚上是为什么。 阿折把这通通当成是蛊王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是蛊王对于一个不小心闯入他罐子里的小虫子的怜悯,怜悯于一个闯忽然闯入的弱小者,好奇于他编织的漏洞百出的谎言,所以就这样一步步的看他在谎言中挣扎着。 蛊王真的是一个很难以捉摸的人。 阿折这么想着。 对面的华荣月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心中的对策也算是想了出来。 当然要是以她自己平时的风格,她是绝对想不出来这件事的收尾方法的,所以她换了下易玲珑的思考方式,发现这如果换做是易大佬的话,那解决方法就超级简单了。 ……打出去不就行了吗,何必这么麻烦。 华荣月决定充分发挥一下自己丧心病狂的演技,总结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装疯子的经验,来给对方来一个无比难忘的经历。 这样等到把他打个半死的时候,再把他给丢出花船就比较名正言顺了,这样就不会被看出来有哪里不对劲,阿折也不会意识到这是由于临时翻车才加上的一场戏。 华荣月觉得自己估计永远都成不了一个蛊王,因为对于一个蛊王来说,她干什么都是正常的,她想要杀人的时候就杀人,想要放人的时候就放人,这才是个真正的蛊王。 又或许是因为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蛊王脑子都不太清醒,所以一般揍人也比较直来直去。 但华荣月不行,她做事情容易前思后想,左右为难,有时候甚至还容易把自己绕进去。她演一个蛊王演的再像,但是她心里一直认为那应该并不是真正的蛊王。 至于怎么样扮演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蛊王,华荣月觉得这应该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她了。 她觉得自己这方面的天赋老强的,保证能让阿折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按照易大佬的传统惯例,先用自己无敌的速度来嘲讽一下对手,毕竟猫捉耗子的时候都是先玩一股再吃的,而且总是钓着老鼠,让它以为自己有逃跑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阿折以为自己眼前只是花了一下,因为他的眼前真的只是有一片影子一闪而过,特别特别轻的影子,轻的简直让人以为就像是一片羽毛从自己的眼前划过一样。 前一秒,阿折还在思考着能够刺杀蛊王成功的概率,下一秒,他就忽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他的所有挣扎也只不过像是一只正在蠕动的小虫子。 阿折在心里咬牙对自己说稳住,其实这个关头又怎么能稳得住? 几乎在感觉到痛楚的瞬间,阿折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泛出了一股绝望,那是所有人在面临死亡前的感觉,阿折纵然是个经过了无数训练的杀手,这时候也没办法控制住人的本能。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行动都在看清楚那人的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阿折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曾经见过蛊王的人都说蛊王是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了一股刺痛,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一口腥甜的味道直接弥漫在了他的嘴里,但是他并没有喊出声来,而是悄悄的把这一声痛呼给咽了下去。 阿折就像一条在沙漠里隐藏着的蛇一样,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他们最厉害的往往并不是自己的武功,而是那种潜伏很久,然后忽然出手的那种狠辣和迅速。 即使心里已经泛起了绝望,但身体还是习惯性的做出了抵抗的姿势。 阿折并没有因为自己生存的希望很渺茫就放弃抵抗,曾经有无数次他也都是陷入了必死的局面里,靠着像是毒蛇一样的潜伏才死里逃生。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红豆安静的落到了一边,他淡淡的看了过来。 阿折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是有一种兴味盎然的样子,又似乎像是意兴阑珊,又或许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至于对方在想些什么,阿折猜不透,也猜不明白。 一个蛊王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的透? 华荣月看着阿折有点懵,她刚才下手力度还是清楚的,一般人都得龇牙咧嘴一下,就算是她自己,挨上这么一下,恐怕也得找个角落偷偷哭一会。 她都已经等着听对面那个人的痛呼声了,结果等了五六秒后,对面的人愣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华荣月有点脑袋大,刚才那一下打中还是没打中啊?她自己都有点说不准,对方没有反应,她觉得自己的经验好像都不管用了。 那就……再来一下? 华荣月微微的握了一下拳头,又慢慢的松开,身体在原地忽然又闪出一道残影。 还未站稳的阿折转眼间胸口又泛上一股腥甜,他这次没有动,依旧死死的盯着红豆。 华荣月看着阿折的眼神觉得瘆得慌,她总觉得阿折现在看她的眼神有点吓人。 按道理来说现在单方面打人的应该是她才对,可是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阿折比自己要更像打人的那个。因为阿折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着死人一样。 华荣月不清楚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什么,总之那是一种仇恨,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两个人也就认识了一个晚上,阿折的眼睛里竟然就有了仇恨。 尽管那一丝仇恨,或许连阿折自己都不知道。 阿折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在华荣月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也正如同华荣月不清楚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一样。在阿折的眼中,对面的蛊王就像一个正在观看着虫子挣扎的人。 他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曾经也曾这样站在罐子前面看着罐子里的虫子,看着它们在罐子里面挣扎,被一根狗尾草逗弄的互相撕咬,直到气绝。 无论被打到什么地步,他都没有放下手中的刀,他的刀一直是攻击的样子,预备着随时随地给对面的蛊王来上一刀,这是杀手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只要是人还活着,就还有一丝机会。 只是曾经的阿折多多少少还能找到一丝出手的漏洞,瞬间将一直握着的刀刺出去,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找不到一丝机会了。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阿折躺在地上,好像终于爬不起来了,而时间好像也就仅仅过去了一炷香而已。 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也都破了,这些伤口都像是猫抓老鼠时留下来的一道道细痕,可是无数条痕迹组成起来,就已经让人动弹不得了。 华荣月看着倒在地上的阿折,又一次的觉得有些头疼。 她头一次看见这么犟的,连一声都不吭,搞的她本来都不想下太重的手,结果人家一声都不吭,华荣月没办法,只能硬生生搞成了这样。 按道理说,他要是吭一声,华荣月都不至于下手这么狠。 虽说这个没什么致命伤,但华荣月也不是个喜欢虐待别人的人。她面具底下皱着眉头,慢慢的朝着阿折走了过去,心说这下子就算是最后一击了,一定要把对方给弄晕了然后再扛出去。 她手中拿着刀,慢慢的朝着阿折走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阿折朦朦胧胧的看着红豆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刀,他心想,这就是结束了吗?终于要到最后了吗? 他手中的刀还在握着,似乎还有余力,可是阿折知道自己真的抬不起来了。 他回想起刚刚自己举刀的无数次,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开,那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所有的攻击都是没用的,他做了一次次的无用功。 然而倒在地上的阿折想的却依旧是那个装着虫子的小罐子,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脑子里却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一些话。 他并不想当罐子里的那些虫子,被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就像年幼的自己曾经那样看着罐子似的,或许对于虫子来说,一个年幼的孩子也算是神灵吧? 他尤其不喜欢被面前这个人当成虫子,那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个,就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那人来到他面前,轻轻蹲下时,他看着那个人离他很近很近。 近到他能看清楚那人衣服上的暗纹,还有那些精美的首饰。 首饰反射出来的光映入了阿折的眼里,也让他早已混沌的脑子里忽然清醒了一瞬。 那一刻,阿折想知道一件事。 他忽然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也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 华荣月听见问题的时候,忽然一愣。 这是她少有的,并没有骗对方的几件事情之一。 因为当时她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没什么必要的,所以就说了出来,但此时对方忽然问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华荣月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银光。 …… 阿折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因为视线早已模糊。他只是顺着之前的习惯,朝着面前狠狠地刺出了一刀。在他的印象里,这一刀一定会落空,只留下刺中空气时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所以这一次,当他听见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时,他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那种声音十分的美妙,就像是上好的布帛被撕裂的声音。阿折的手忽然也觉得很柔软,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柔软的,没有任何防备的地方。 阿折就忽然愣住了。 他嗅到了一丝掺杂着香气的腥味。 这或许……是一个没有被期待着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我一早就开始想剧情了,晚了是因为太卡了,不过这段过去明天就不卡了,所以明天就不会晚了。 (握住自己日益稀少的头发) (想搞下场个人太不容易了,我记得明明一开始我就是想让阿折跑个龙套来着) 摸摸头,爱你哦= ̄w ̄= 笑 () 那把刀刺进去的并不多,因为在那刀即将刺进去的时候,华荣月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点。 这样一来,那刀就避开了要害,只刺到了肉里,危险性是没什么,如果真的说的话,华荣月觉得心灵上受的伤比身体上还要惨点。 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在阴沟里翻了船,而且还是当着花船的一堆人面前翻的船,与之相比,好像身上的疼都不算太难受了。 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这是丢不丢脸的问题。 阿折那一下她感觉真是没有留情,而华荣月那一秒在心里除了丢脸的感觉外,竟突然觉得阿折这个小伙子有点帅,渣帅渣帅的,华荣月就比较欣赏这种脑子清清楚楚,意志力还非常强的人。 这都被她揍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记得用刀捅她一下,这幸好是她这种身手灵巧的,不然这一下估计也就交代了。 华荣月有些心虚的看了周围一眼,发现花船周围的人都来来去去的,没有一个把头转过来的,这让华荣月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她低头看着阿折,忽然发现这小伙子的表情挺有意思。 刚才看她还是一脸看仇人的表情,这会忽然间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把她瞪死。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她干了什么罪大莫及的事一样。 但是华荣月想来想去,自己除了骗了对方,虚构出了红豆这个人外,也没有再骗过他什么了。 这应该,也不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毕竟华荣月觉得自己没有要对方的命,阿折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吓人。 华荣月莫名的有点心虚,但她是真的没太理解对方的这个表情是啥意思。她总感觉这个表情应该就像理解一样,可以解析出很多意思,可惜她是个学渣。 她低了头,强撑着握住刀身把它拽了出来。 拽出来的那一刻,华荣月表情微妙的扭曲了一下,不过花船的人不敢转头往这边看,阿折这边虽然眼睛瞪的老大,但却一直也没有焦距,华荣月怀疑自己现在伸手在他的面前比划他都看不见。 所以她就心安理得的认为没人能看得见她这个很丑的表情,把阿折一掌打晕了过去。 阿折晕过去之前还在努力的嗅着那个带着血腥气的香味,他看不清,所以只能用嗅觉和听觉去判断。 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是真的刺中了对方,因为他刺中的时候自己脑子也懵了一下。 那一刻,阿折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了很多东西,他知道自己刺中对方,是因为对方的动作慢了,而对方的动作又是因为什么才慢的呢? 阿折只能想起来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句话。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和甜甜的东西? 忽然,看不太清楚的阿折想起来了花街上的穿着各种漂亮衣服的女人,想起来了女人们头上的首饰,更想起来了红豆说这话的样子。 你看,还有一个东西是真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就像是一下子被抚平了一样。 阿折的心里现在十分的平静,一种诡异的平静,无欲无求……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他不清楚自己这一刀能不能杀死对方,但他清楚自己是绝对逃不出去的,又或许,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清楚。 在死之前,他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情,他就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遗憾的了。尽管这一辈子他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但如果现在死了,那也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 杀手从来都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随时随地的死去好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之前死在花船上的那几个杀手一样,现在只不过是轮到他而已。 他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这种清晰并不是很正常的,因为就算是以往,他眼前也从未这么清晰过。 世界上的一纤一毫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但这感觉也就只是几秒的事情而已。 他的视线最后停留的地方是远处的天空,天上最后的一处未被太阳照到的地方,明明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是阿折看着天,却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逃出过昨晚的那个黑夜。 …… 江连焕淡定的从楼下走了上来,身后就是群魔乱舞的花街,他淡定的简直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吴妄言和赵烨钦佩的看着他淡定的走了上来,两人都想问问江连焕是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 毕竟现在从楼上往下看,底下已经站了一排人,这些人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面对着他们这边,特别恐怖,这如果要是没点心理素质估计还真的受不住,最起码现在赵烨和吴妄言就有点怂。 江连焕自己倒是坦荡荡,心说怎么说也就这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呗。 花面如果想把他们搞死,看面前的这个形式,估计他们逃都逃不掉,来之前他们还商量着能不能避开花面的耳目呢,现在看来也是太年轻。 既然那个花面现在还没想着把他们给杀了,就证明对方暂时对他们还没有兴趣呗,没事自己吓自己干嘛。 赵烨道,“江,江队长,下面那些人……该怎么办?” 江连焕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转头看了眼楼下的那些人,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总让他们这么看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虽说好像没什么,但冷不丁一看瘆得慌。 他很淡定的就上了楼,赵烨和吴妄言都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干嘛,只能跟在屁股后面。 等到上了楼后,江连焕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站到了华荣月的门前,然后特别淡定的敲了敲门。 “咚咚。”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吴妄言和赵烨互相对视了一眼,赵烨有点懵,他心说过来敲华队长的门干嘛? 吴妄言则是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江连焕敲了好几下,今天的华荣月似乎起的格外的晚,他敲了足足一分钟,屋里面都没有任何声音。 敲着敲着,江连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运起了功,似乎想在门上来那么一下,然而就在他想要这么做的前一秒,门忽然开了。 衣服微微有些乱的华荣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不好意思的对着门外的三人笑了一下,道,“真抱歉,出来的有些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江连焕抽眼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窗户被帘子遮着,上面吊着几个小铃铛。 “没什么,你下来吃饭吧。”江连焕也没说其他的话,就转身下了楼。 赵烨和吴妄言听了都愣了一下,心说外面那么大的事,怎么就只叫华队长下来吃饭? 可是江连焕也不解释一声,转身就下了楼,他们也只能默默的跟在身后也下了楼。 华荣月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才龇牙咧嘴的关了门。 她把窗帘上的小铃铛解了下来,然后站在窗前,对着街上的某个人打了个招呼,那个人瞬间就开始安排花船的人慢慢的从街上撤离。 等到做完一切后,华荣月只想躺在床上躺尸,她肚子上面的那个刀口刚上了药,现在是真的有点疼。 这个东西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接着就越来越疼,但华荣月不能躺尸,因为楼下还有三个人在等着她吃饭呢。 昨晚一宿没睡,身心俱疲,现在肚子还特别疼的华荣月只能强撑着下了楼,到了一楼就看见江连焕特别淡定的在那里喝粥,旁边的吴妄言和赵烨都一脸特别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像是刚刚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 吴妄言和赵烨现在的心情都有点微妙,刚刚江连焕带他们下楼的时候,他们还不太明白江连焕怎么下来的这么痛快。 结果他们刚到一楼,就看见外面的人开始有序的撤离,刚刚那几个被抓起来的天易楼的杀手也被绑起来带走,就跟带了几只耗子一样。 就在华荣月走下来的前半分钟,街道上刚刚部撤离完,重新变得干净一空,只剩下了几个正在这里卖东西的小贩,灯笼也都已经收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如果刚刚他们没有看见那一幕,那么外面就跟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镇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宁静又祥和。 华荣月下来的时候,外面早都已经清理的一干二净了,她就装作一无所知,看见桌子上熬了粥,觉得肚子还真的饿了,就挺快乐的坐到了座位边。 吴妄言和赵烨粥都有点喝不下去了,两个人都觉得这太过诡异,就算这个镇子现在装出一种人畜无害的姿势来,也丝毫掩饰不了这个地方浓浓的诡异感,相反,因为这欲盖弥彰,所以这里显得更加的诡异。 赵烨则是转过头来想提醒华荣月一声,他说:“华队长,你怎么下来的这么晚,你要是再早下来一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的江连焕干咳了一声,警告意味甚浓,他吓了一跳,赶紧闭了嘴,但却不清楚江队长忽然警告他干什么。 华荣月倒是喝光了三碗粥,还觉得有点没饱,有点想再吃点的意思。 她有点可惜,这里的人太多,不太好意思再吃了。 花船的另一条街道上,几个人抬着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上了马车,马车朝着远处驶去。 那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身上是鲜血,看起来十分的吓人,如果不是还有喘气,就真的像是个死人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个临死的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离远一点 () 吃完了饭,又稍微的收拾了一下,华荣月觉得江连焕他们应该要出门去“探查”一番了…… 虽说经过了昨天那件事后他们不一定有魄力继续上街逛逛,但装还是得装一下的,不然他们来安镇干嘛来了。 果然吃完饭,江连焕就带着吴妄言他们出去转了,华荣月也被分派了任务。 她默默地朝着任务地点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家客栈后很熟练的往床一躺,瞬间楼下来了两个小二封锁了这一片,另外给华荣月端上来了要换的伤药,糕点和茶水。 几分钟之后,楼下走来一个了一个清秀小帅哥,他来了以后就低着头站在那里,等着华荣月把药换完。 华荣月现在可不太想见到他,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挫样被看见了有些丢脸,但时间紧迫,所以她也没什么办法。 小帅哥过来是要跟华荣月谈些重要的事的,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华荣月的伤药和糕点就在旁边放着,满满一托盘。 华荣月在盘子里面挑自己想要吃的东西,听小帅哥在一旁说话。两个人之所以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话,就是因为华荣月想要搞清楚一件事情。 ——当遇见江连焕的时候,那个天易楼的杀手为什么要忽然杀了他的同伴。 华荣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当时都被惊呆了,心里想着面前这个杀手不会是疯了吧?但是她还记得当时被杀的那个杀手的表情,一种很麻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样。 “那个领头的人也杀了自己的手下……”小帅哥在她面前汇报着之前华荣月并不知道的事情,“据说那个领头的人杀死了自己的手下后,身手也突然变的厉害了”。 华荣月心说一次还能说是偶然,两次就绝对是必然了。 这帮人是什么毛病,遇上事情先杀自己身边的人。 或者说……华荣月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奇特的猜想,蛊这个东西颇有些神奇,反正是通过杀人就可以变强的,所以当时这些杀手朝着身边的人下手是不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或者说天易楼派了好几个杀手过来,其中的一些人就是专门被用来杀死的? 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想法,华荣月就觉得背后一凉,那种恶寒感不比在看见那个杀手死于自己人手下的时候弱。 华荣月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过变态了一点,可是一旦冒出来后,就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我去,天易楼的这些人要不要这么变态啊?华荣月一直觉得自己看透了天易楼这群人的变态程度了,可是今天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 虽说冷不丁猜出来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真相,但华荣月还是没让这件事困扰多久,她肚子那里实在是太疼了,幸好这年头还是有麻黄散的,所以华荣月可以在没什么危险的情况下疯狂涂药。 清秀小帅哥看着华荣月往肚子那里上药的动作,几次欲言又止,直到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他时,他才一下子收了视线。 华荣月盯了他半天,发现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人好神经,有什么话就直说呗…… 江连焕带着吴妄言在街上走着,赵烨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其实赵烨也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但是江连焕一脸“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自己走吗”的表情,直接把他踹走了。 白天的安镇特别的热闹,尤其是在安镇的化妆品产业蒸蒸日上之后,那热闹的程度更是厉害,俨然有成为一处繁华商业地点的感觉。 江连焕和吴妄言并排走在街上,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周围繁华的风景,如果这里并不是一个罐子的话,那这里也真不失为一个旅游的好去处。 过了很长时间,吴妄言最先开了口,他道,“你为什么不把华荣月是易玲珑的事情告诉六扇门?” “你说这个啊?”江连焕顿了一下道,“因为华荣月就是华荣月,不是什么别的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华荣月,仅此而已。” 吴妄言转头看了一眼江连焕,忽然觉得他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当然诡辩也很强,要不是这会他出不去安镇,他真的就考虑去六扇门打小报告了。 对于华荣月这个人,他的感觉其实十分的复杂。 一方面,他对这个人印象最深的时候就是他当时在地牢里每天画的五颜六色,还有杀出安镇时候的那个惊艳众人的样子。 而另一方面,他也算是近距离的观察了平时的华荣月,不得不承认这人看起来一点野心都没有的样子。 真的来形容的话,“华荣月”恐怕比他们华山派那个八十来岁的老爷子还要沉闷,真的不太像是他想象中的易玲珑。 这个是易玲珑,还是那个是易玲珑? “易玲珑”和“华荣月”两个人的差距还是挺大的,易玲珑就像生活在聚光灯下面,而华荣月好像是天生就喜欢避开聚光灯的人。 如果一开始看见的就是华荣月,那么恐怕也就罢了,吴妄言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自己也未必不会和对方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华荣月”真的是一个性格特别温柔且体贴的人。 但吴妄言见过了“易玲珑”。 他再看着华荣月的时候,就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看着不太舒服。 他看着华荣月,就隐约的觉得哪里奇怪,就好像记忆里某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出现了一丝问题,不再是他熟悉的那种感觉,可是真的说起来,他也不清楚他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就好像这个人天生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而不是应该偷偷的藏起来,藏起来就是有哪里不对,但是吴妄言说不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他那天晚上从天易楼冲出去的姿势其实特别的帅,帅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只盯着他看了。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可笑,因为相比起易玲珑来,别人肯定更加喜欢这个温柔体贴的华荣月,他这个想法也未免太奇怪了一点,所以他就从来都没有对别人开口说过,只是偷偷的自己想着。 其实就连跟别人说了就会被嘲笑这个概念他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 吴妄言不清楚的是华荣月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能躲开就躲开,生怕刺激到易大佬。 所以她才会给吴妄言造成一种“华荣月太沉闷”的景象。 毕竟华荣月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其实性格真的不算阴沉。 她曾经认真的观察过易大佬对吴妄言的态度,发现只要是不跟吴妄言说话,不多看他,目前应该就不会有事。 而且华荣月私下里感受着易大佬的情绪,发现易大佬现在甚至是有那么几分……不太愿意看见吴妄言的。 虽然这么做有点鸵鸟心态,但跟之前比这绝对就算的上是有进步了啊。 华荣月心中十分的感动,她决定先暂时离吴妄言远一点,渐渐的让易大佬适应一下没有吴妄言的生活。 按照华荣月这种万年单身狗的思维就是男人吗,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不如多吃点甜的。 对于上辈子的事情来说,华荣月觉得吴妄言和易玲珑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这俩人应该就是天生的性格不合,分开应该也就没有事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华荣月也不太懂,她的感觉就是随遇而安,上辈子易玲珑的爱在她看来也确实是控制欲太强了一些,她看吴妄言也是个挺咸鱼的人,想跑也是正常的。 当然重来一次,易大佬应该也学不会跟人家好好相处,华荣月准备手把手来给对方来一个示范,当不成情侣,当个普通朋友也可以。 对于易大佬来说,吴妄言大概是块心病,心病能医是最好的。 医不过就先鸵鸟着吧…… ……对,华荣月就是这么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在她的强行掌控下,就算易大佬不随遇而安也得给她随遇而安。 吴妄言觉得自己始终看不太透华荣月这个人。 他总觉得华荣月用一种特别淡定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就像是被人看了个精。光,这让他整个人都对华荣月有种下意识的弱势感。 其实他天生就不太喜欢跟太强势的人相处,尽管华荣月平时看起来挺温和的,但是吴妄言每次一跟他说话,就总是忍不住想起来对方上次在安镇时那个镇压场的样子,然后就再也没有敢轻松谈话的胆子。 但是一想起来上次华荣月带着他们杀出天易楼的样子,吴妄言内心里竟然还隐隐会生出一种很少会对旁人有的敬佩…… 这种敬佩和惧怕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里交杂,使得他每次面对华荣月的时候心情就格外得复杂。 他跟江连焕在街上并肩走着,走了一会,江连焕忽然开口道,“咱们现在走了多远了?” “呃……一里了吧?”吴妄言道。 “可以了,应该离华荣月够远了。”江连焕忽然开口,说了句吴妄言听不太明白的话。 “啊?”吴妄言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是他再确认了一遍,对方好像说的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离华荣月远一点?他有些不解。 江连焕转头看了一眼,“你说,现在华荣月在干嘛呢?” 吴妄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话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嘘 () 江连焕和吴妄言在外面转了大半天才回来。 这一路上,吴妄言看见江连焕晃晃悠悠的买了包瓜子,然后磕了一路,时不时还去问问胭脂水粉怎么卖的,最后才慢悠悠的回了客栈。 他这一路上真看不出江连焕有任何的想要好好调查的意思,倒像是纯粹吃喝玩乐来了,搞的吴妄言都觉得有些莫名的慌张,总想着脱离队伍出去看一看。 等到吴妄言在忍耐的边缘时,江连焕自己提出了要回去,把吴妄言想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江连焕慢悠悠的往回走,就像一点都没感受到吴妄言快要爆炸的心思似的。 吴妄言刚来的时候觉得江连焕还是个挺精明的人,现在就觉得他有点神经病了。或许他心里无数次想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来公费旅游的”,当然这话说出来就有点瞧不起人家六扇门似的…… 咳咳,这个就扯远了。 反正江连焕这一路上堪称是粘猫逗狗,吴妄言就在一旁默默地瞪着他回了客栈。华荣月和赵烨他们早就先一步到了,华荣月还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猫顺毛,猫仰起自己的小下巴,一副快来跪舔我的架势。 赵烨看着华荣月,十分佩服的说:“华队长,你好厉害。” 华荣月看赵烨一副想伸手上去摸却有点不太敢的架势,就上去给他示范了一下,赵烨在旁边一脸亮晶晶。 吴妄言咳嗽了一声进了屋,转身的一刹那和华荣月擦肩而过,他看着那只正在华荣月手底下伸懒腰的猫时就莫名觉得这幅场景有点吓人,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几人坐到了客栈一楼的桌子前,华荣月手里还抱着猫,猫就是普通的狸花猫,懒洋洋的在华荣月怀里睡觉。 吴妄言非常自觉的坐到了离华荣月最远的一个位置上,觉得自己还是得谈点正事的,不能跟面前这三个不是嗑瓜子就是撸猫的人同流合污,于是就很自觉的提起了昨天晚上收到的那两封信。 “昨天我和江队长一人收了一封信。”吴妄言自觉的分享了自己的消息,“是华山派寄来的,他们让我们注意天易楼的人,最近天易楼那里有些动向。”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很严肃的等着面前的几个人接下茬,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三人该撸猫的撸猫,该嗑瓜子的嗑瓜子。江连焕甚至还要了壶茶水来……吴妄言就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他终于没忍住一拍桌子道,“你们几个认真一点!你们是办公差来了还是来玩了!” 屋子里忽然为之一静。 他说完话之后就看见面前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他。 ……吴妄言不知为何瞬间就怂了,只能弱弱的道,“我是觉得……咱们出来了总得努力点吗,不然咱们出来干嘛来了。” 吴妄言心里略微的有些焦躁,毕竟他这一次来也不是单纯来玩来了,严格的说他就是个工具人,是华山和六扇门做的一笔交易,他总担心万一这次出来什么都没有办成,六扇门会临时反悔什么的。 但他面前的三个人几乎都没他这种烦恼。 左边的正在撸猫。 右边的嗑瓜子。 中间的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左边的撸猫。 吴妄言突然就想打道回府了。 首先华荣月就不用说了,赵烨自觉就是个凑数的,从来不操心业绩的问题。 至于江连焕……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连焕想了想道,“啊……你如果担心天易楼的那群杀手的话,倒也没什么事。” 华荣月转头看了他一眼,凭江连焕的功夫,估计一上手就能看出来今早的那些人是从哪来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算奇怪。 如果江连焕成功的被华荣月给忽悠瘸了,那他恐怕就会以为这群天易楼的杀手是冲着天易楼的人来的,而花船的人出手帮他解决掉,还算是欠了花船一个人情。 吴妄言倒不清楚这些事情,他原本还算挺着急的,结果听见江连焕这话后就又焦急变得茫然了起来。他想问江连焕怕不是傻了,这昨天才来的消息,今天就说没事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但是他看着江连焕的样子,又觉得他不像在说笑。 江连焕倒是真的在劝吴妄言,他看见吴妄言不信的样子,就劝道,“放一百个心吧,换句话说,就算那群人现在还有事,那也是冲着我们六扇门来的,跟你们华山派没什么关系。” 吴妄言听着江连焕信誓旦旦的话语,第一次觉得他跟自己或许处于并不是同一个世界,毕竟上午两个人同吃同行,从来没分开过,结果这会他知道的消息比自己多的多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在某个时刻失忆了。 “你不信的话就问华荣月啊。”江连焕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着华荣月那里使了个眼色,“这是我们这里最靠谱的人,信不过的话你就问他,他不会说假话的。” 吴妄言下意识的朝着华荣月那里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华荣月撸猫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卡顿了一秒,然后说道,“不会。” 华荣月说话的语气很镇定,很冷淡,听起来就像那种大漠刀客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的那种语气一样。 她旁边正在学撸猫的赵烨听的微微愣了一下,心说自家队长跟吴妄言这个人话意外的有点少啊……给人的感觉颇为冷淡的样子。 虽说这样的性格好像在外人看来也并不算奇怪,毕竟江湖中人行走江湖时间长了以后或多或少都会对陌生人冷淡一些,但赵烨知道自家队长并不是这样的人。 换做是平时,他一定会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然后笑的非常温柔,十分认真的跟对方说:“不会。” 吴妄言倒是没想到那么多。 他跟华荣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但是对方给他留下来的印象基本都不太正常,所以这会也看不出来华荣月正不正常什么的。 他倒是忽然被华荣月这个态度又给震了一下,毕竟这是大佬才会有的冷淡态度。 吴妄言这会也不敢当着人家的面质疑对方,例如拍着桌子大喊一声,“你说了是就是,你咋这么能耐呢?” 万一对方这会心情不好把他给剁了,他估计也没处申冤去。 在易玲珑这个身份的前提下,他丝毫不敢跟华荣月大声的喊,只能一边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一边道,“行……我知道了。” “不过这群人说不定还会再来。”江连焕忽然说道,“要不然荣月你今晚就值个夜?你身手好,警惕性也强,你值夜最让人放心了。” “行。” 晚上上灯的时候,吴妄言站在门口微微的有些心焦,他心说这次来之前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来了这么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也就算了,现在自己的队友还特别不靠谱,这基本就是标准的死亡配置了。 昨晚华荣月睡在了楼上,今天她睡在楼下,江连焕和赵烨换了楼上的屋子。 吴妄言心思有些乱,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他走到一楼,就发现华荣月也坐在那里,看着外面挂起来的一个个灯笼,灯光照着他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剪影般的样子。 冷不丁一下楼就看见华荣月坐在那里,吴妄言也略微吃惊了一下。 他不太想跟华荣月打个照面,但也不得不说自己有些意外,按照楼上那个江队长和赵烨的德行,这人上楼睡死过去他都不会奇怪,但他居然还真的就坐在一楼认真的守着夜。 旁边坐着白天的那只狸花猫,眼睛在黑夜里像两个小灯笼一样,绿油油的,看起来格外的亮。 吴妄言想说自己只是来喝口水的而已,不好意思的对着华荣月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要去接水了。而华荣月看见他下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她大半夜的肚子疼的睡不着,再加上花船那边的事她实在有些不放心,就干脆下来处理了,吴妄言刚下来的那段时间,花船接头的那个人刚走,差个一分钟就撞上了。 这大半夜的吓唬谁玩呢。 大概因为这会华荣月也有点困,所以她感觉易大佬也有些蠢蠢欲动,连忙板起脸来装作很冷淡的样子,努力压制着易大佬,同时还得担心外面花船的人别再突然进来一个。 二楼那边有着防备江连焕和赵烨下来的装置,他们一踏上楼梯,华荣月这边就能知道,偏偏就没防着在一楼的吴妄言。 毕竟在华荣月心中,吴妄言好像武力值就从来都没超过易大佬,几乎都是碾压程度的。 能被易大佬碾压的就让她颇为心安,也不知华荣月这个根深蒂固的逻辑究竟从何而来。 华荣月的耳朵很尖,她听见外面貌似又有脚步声了,应该是花船的人又过来向她汇报东西。她愣了一下,心说旁边有个愣头青在这呢,这该怎么办啊? 吴妄言喝完了水,准备跟华荣月客气客气就回去,所以对华荣月道,“华队长,现在这么晚了,要不要多穿点……” “别出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华荣月打断。 “啊?”吴妄言愣了几秒钟,他看见华荣月的眼睛十分严肃的看着外面。 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让他别出声,因为他什么都没听到。 吴妄言刚想继续开口问时,就忽然被华荣月从后面捂住了嘴,然后往阴影里挪动了几步。 他震惊的看着华荣月,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有女人经过。 一步,两步。 门缝处的灯光暗了一下,又重新亮了起来,窗户前面有着一个女人提着灯笼的影子经过,她的脚步很轻,就像一个幽魂一样。 气话 () 华荣月拉着吴妄言在角落里站着,吴妄言这会有点傻,他这会被华荣月按的死死的,想动都动不了,华荣月手劲大的吓人。 他刚才忽然被一把拽到这里的时候还有点生气,结果过了一会就听见了人走过的声音。 吴妄言确实是有点后怕,他原本是觉得华荣月神经病的,但窗边的那个女人走过去后他就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了,后背上是冷汗。 那个女人朝着客栈走来,到了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吴妄言心里满满的都在想她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他刚刚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这个女人会进来吗? 他这么想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的女人轻轻的敲了门,声音很轻很轻,就仿佛女人没有实体,外面只是风吹打街道上的小石头撞到门的声音一样。 吴妄言呼吸都已经停止了,他觉得自己这会的心跳一定非常的快,可是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却格外得沉稳,他捂住吴妄言的手都没有任何的颤动,呼吸和心跳也一直是匀速的,沉稳的就像外面的女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过了一会,女人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屋子里没有人,或者是有人也不会给她开门了。 吴妄言十分担心她会就这么的闯进来,但他等了一会,那个女人最终还是提着自己的灯笼满满的离去了。 等到女人的身影都看不见时,他才猛的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是谁?” 漆黑的屋子里,吴妄言听见自己的声音里似乎是带着一种恐慌和惊魂未定的感觉。 他忽然意识到身后的人应该是不会给他一个回答的,因为两个人是同时来到这个镇子上的,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对方的听力却实在是惊人,他刚刚还对外面的女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华荣月就已经知道了外面有人经过,飞快的把他拉到了这个角落里来。 华荣月这会有点头疼,她一听外面的人就知道肯定是花街的,情急之下忽然冒出来了一个脑洞,就拽着吴妄言到了墙角,死死的捂住人家的嘴巴,又按住他的手脚。 这么干,就算吴妄言想喊楼上的江连焕他们下来都做不到了,而且也能给外面的人做出一种屋里没人的景象。以花船派来的人的智商,应该都能领悟到她的不回应是不方便见人的意思。 华荣月是这么想的,而这效果确实也是非常的强,外面的女人果然get到了她的意思,很自觉的就走人了。 但等人家走了之后,华荣月才发现坏了,出事了。 外面的威力是解决了,内部的威力貌似是完没有被解决的意思,华荣月等到人家走了之后,才发现易大佬貌似半天都没有声音了。 这种没声音不是那种单纯的不说话了,而是华荣月直接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这代表着易大佬应该是又故意躲起来了,前不久易大佬受伤的时候,华荣月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她意识到应该是刚才跟吴妄言离得太近了,所以直接把易大佬给弄断线了,这是个挺明显的事情,因为华荣月一直避免跟吴妄言有身体接触,这还是头一次触碰到对方。 华荣月忽然觉得易大佬突然做出这种鸵鸟般的感觉应该也是挺无奈的,假如说现在易大佬依旧是一个人,那她恐怕可以装作完不在意的样子,或者是完不认识吴妄言这个人。 但她现在只不过是一缕残魂,她在想什么,其实大部分时候跟她共用一个身体的华荣月都能感受出来,就像华荣月有时候在想什么都瞒不过她一样。 华荣月能够感受到易玲珑每次看见吴妄言时那种不稳定的情绪,她现在甚至有点怀疑易玲珑躲起来就是为了不让她发现那种情绪的,因为她一旦这样躲起来,华荣月就完找不到她了。 多惨啊,变成残魂之后要是想不被人发现自己心情的话,还得躲得严严实实的,本来都活不成了,还得操心活人的事。 华荣月有点难受,她看着吴妄言的背影,心想易大佬这样躲着可不行啊。 吴妄言在黑暗里一转头,就看见角落里有一双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把他吓了一跳。那双眼睛的主人手环绕在胸前,正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 他觉得华荣月……或者说是易玲珑的江湖经验比他高出很多很多,所以才能在刚刚那一瞬间就判断出来有人经过。 这种比他要厉害很多的人他接触过的机会不多,所以这会他再看向华荣月的时候,就有种很单纯的钦佩感,这种感觉是一个弱鸡的后辈在面对着比自己牛很多的大神时都会产生的。 但此时面对着是一个性格颇为有些“沉闷”的大神,他还不太敢和对方多说些什么。 吴妄言想了半天,最后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是跟对方道一声谢谢,而且刚才自己在心里还偷偷骂人家来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你。” “……没事。” 对方依旧是很沉默的只说了两个字,明明白天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人太过阴沉了,但经历过刚刚那件事后,他觉得对方这个沉默寡言的样子还意外的挺顺眼。 尽管嘴上不爱说话,但看起来真的如同江队长所说的一样,是个难得的靠谱的人。 华荣月在心里不停的试图引易大佬出来,别藏着了。 其实易大佬现在的情况想谈个恋爱应该也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华荣月这会也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那里絮叨。 易大佬喜欢一个人,那真的比霸总还要可怕——你喜欢啥不?我给你买;你看那个人不顺眼?我给你打死他;你想跑?没门。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套路。 以易大佬的性格,这会脑子里说不定想的都是她该怎么样再像上辈子一样把这个人给控制起来,然后再然后一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状况,就自闭了。 华荣月将心比心来说,这个霸总套路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幸福,但是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说真的就是种折磨。 她将自己摆到了吴妄言那个角度去思考,还真的能找出来挺多人家不喜欢易大佬的理由,毕竟谁也不愿意成天的被一个穿的花里胡哨,性格控制狂的“同性”给盯着。 易大佬这个惨绝人寰的审美观估计她是纠正不过来了,但是恋爱方法好歹也得教导教导,实在不行没事在旁边吹吹耳边风也行。 华荣月发现口头教育恐怕是引不了易大佬出来了,易大佬现在大概正处于叛逆阶段,所以现在不能采用叛逆期家长教育方式了,得采取学龄前儿童教育方式——哄。 她在心里苦口婆心的说:“爱情这个东西啊……不是说你喜欢别人人家就一定会喜欢你的……如果真的求而不得的话,那就还不如放人家一个自由……” 二十来年单身狗华同志说起来这种不腰疼的话那叫一个熟练,比杂志鸡汤还熟。 “你想想,就算你没办法跟人家好好处对象了,那看着人家过得好好的,是不是也挺不错?”华荣月差点给易大佬谈上一段佛法,要不是怕把易大佬或者她自己给超度了,她就真说了。 华荣月跟易大佬谈话的时候,吴妄言也在一旁打量着华荣月,他其实挺奇怪华荣月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加入六扇门,这绝对是他心里的一个未解之谜。 毕竟他清楚对方的身份是谁,那可是……咳咳,对吧。 这就让他对对方就更加的有了一种好奇的感觉,华荣月的身份天生就在他眼中透露了一种神秘,就像是遇上了一个神秘的谜题。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自己看着办了啊……我真自己看着办了。”华荣月发现易大佬真的骗不出来,就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回屋子里去换药。 虽然心里她哄易大佬的样子,像是要勾引她出来谈个恋爱什么的,但真的对上吴妄言这个人,她是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而且她也觉得二人这辈子其实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毕竟易玲珑众所周知是个男人,而吴妄言是个直男,这本来就是虐缘,华荣月觉得这样的红线剪了得了。 不过看在易大佬的份上还是得好好照顾一下吴妄言的,不然别看易大佬现在安安静静的,出了事能把她手刃了。 华荣月听见吴妄言对她道谢,就很冷淡的说了句,“没事。”十足十的拿出了前辈的态度。 以易玲珑的身份,在吴妄言的面前绝对当的上大前辈了,所以上辈子易大佬要不是想不开非得和吴妄言谈恋爱,那吴妄言在她面前绝对是老老实实的拿出后辈的态度来。 就像现在这样,吴妄言在“易玲珑”面前规规矩矩的,格外得乖巧,跟上辈子他跟易玲珑动不动就来个冷战的样子截然不同。 吴妄言其实这会心里有点面对前辈的压力,但不知怎的,又莫名的非常有安感。 毕竟现在的吴妄言只是一个华山派的小菜鸟,也没像上辈子一样学过华荣月给他找来的各种各样的武功秘籍,剑法也没有上辈子那么高超。 如果华荣月这会知道吴妄言心里怎么想的,她一定会说英雄所见略同。 华荣月的底气就是易大佬,易大佬就是安感。 在这危机四伏的江湖里,易大佬就可以跟安感这个词划上等号。 哪怕这会出面的只是华荣月,她在那里一戳,都从头发丝里透露着武力值无敌的易大佬所带来的安感。 所以这会她就格外看不惯易大佬鸵鸟的样子,她心说你都这么牛逼了,为什么要躲得跟个鸵鸟一样! 她最后终于在心里嚎了一句,“你就算是这么躲起来也没有用啊!要是真喜欢一个人的话,就用人家喜欢的方法对待人家啊!” 这话她倒未必是想让易大佬谈恋爱,只是华荣月对上辈子易大佬的悲催恋爱经历来的一个总结而已。 但谁知道,她说完了这句话的一瞬间,她的心里还真的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东西。 貌似易大佬还真的因为她这么一句气话露头了。 翻船 () 距离易大佬上一次露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然而除了那一次的露头之外,易大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整个人就像自闭了一样。 华荣月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去管易大佬的事情了,因为她得处理天易楼那边的事情。 根据花船人员后期的跟踪来看,被放出去的阿折已经成功的逃出了安镇,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天易楼。 阿折就像是一个鱼饵一样,来试探能吊出来什么大鱼。但华荣月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忐忑的情绪。 原本想把锅推到六扇门的身上,不过目前看来这个锅并没有推成。她觉得这事干的有点亏了,早知道把天易楼的杀手留下来几个就好了。 天易楼的那批杀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陆陆续续的自杀了,即使花船没想对他们下手,他们也根本就留不住。 如果说这件事真的还有点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忽悠住了吴妄言这个小傻子。 他一开始以为江连焕说天易楼那边有事是在开玩笑的,等到华山派那边真的传来消息告诉他说天易楼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时,他看着江连焕的眼神就像在看神仙一样。 江连焕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磕着瓜子享受着吴妄言的膜拜。 他那样子搞的自己真的像个神仙一样,无所不知,什么都能算的出来。 背地里华荣月默默地鄙视他。 嗯……不就是指望着花面出手把天易楼的那群人给干掉吗。 有时候人一无所知真好,因为江连焕不知道花面本人这个时候都怂的不行,所以他自然可以嗨嗨皮皮的等着花面来收拾残局,万一知道了真相恐怕就没这么快乐了。 然后华荣月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鄙视江连焕,她自己也是在当大仙忽悠人而已。 因为华荣月最近就跟闲的蛋疼一样,特意找了几个人在附近疯狂的散播了一圈有关于安镇的鬼故事。 或许是为了圆上前几天她跟那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编出来的那个谎,所以华荣月散播的鬼故事听起来都格外的瘆人。 华荣月的目标就是下次天易楼的人万一再来,他们还没进花街就先被吓个好歹的,要是直接吓走那就更好了。 这几天江连焕依旧没事就在外面晃悠,然后这一天他忽然回来跟客栈里的几人说今晚去上次去过的花街上面看一看。 这就导致华荣月想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花船该怎么样好好的招待这几位,而是有些担心最近花街附近散播的鬼故事会不会给他们吓个好歹的。 江连焕依旧拿着那盏豆子灯,他走之前把客栈里挂着的那几盏灯笼也都拿了下来,递给了另外几人。 赵烨算是去过花街的,所以这会还没什么反应,吴妄言从来没去过,所以这会满眼都是好奇,这其中华荣月算是一个异类,她早就知道花船是个什么样子,这会还得装作一无所知。 华荣月有些庆幸自己比较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找了个小帅哥来跟她演双簧,假如说她没事先准备好,恐怕这个时候就要抓瞎了。 但华荣月这会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她心说江连焕也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要去找花面的啊,她怎么就这么笃定江连焕这次是冲着花面去的呢?莫非搭档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稍微有了点心有灵犀? 华荣月头一天跟清秀小帅哥搭了话,让他准备好,顺带着戳了戳易大佬。她觉得这会江连焕去花街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码让她有了个可以骚扰易大佬的理由。 “大佬,过段时间演一段双簧呗。”华荣月在心里面说道,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易大佬应了一声。 她有点放心,果然啊,易大佬不管怎么别扭,在正事上求她的时候答应的向来还是很干净利索的,通俗来说就是靠谱,靠谱的让她特别有安感。 如果换做以前,华荣月或许还会交代一下易大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华荣月不太敢刺激易大佬。 她也试着偷偷的旁敲侧击一下,结果易大佬完没有反应的样子。 后来华荣月想了想,心说还是随易大佬去吧,大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江连焕去花船准备的还是很的,之前华荣月就觉得他来了花船后就格外得咸鱼,还长着他是不是已经被打击的丧失斗志了,结果现在看来也不是。 未来的蛊王大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丧失斗志,他一边不正经的逗着吴妄言,一边把大钢。刀,匕首簪,毒药之类的东西藏在身上。 等到他终于都准备完了以后,华荣月偷偷打量着他,觉得如果这会他上秤量一下,估计能比平常重个三分之一的样子…… 江队长比她这个前职业杀手还要专业,华荣月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他们大概傍晚的时候出发,如果按照上一次的路线走,等他们到花船的时候估计也就天黑了。赵烨其实对于再去花街这件事是十分抵触的。 他曾经偷偷的跟江连焕说:“咱们上一次都是死里逃生,怎么这一次又重新回来了呢?” 江连焕给赵烨的回答是,“你觉得咱们这样,躲不躲着有什么必要吗?” 他拍了拍赵烨的肩膀道,“现在不是你能不能骗得过人家的事了,是人家想不想杀你的事情,既然你现在还活着,那就不如再去看看美女,放松一下心情。”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想的还真的很开。 直到江连焕这一次看见比上次来时前进了不少的界碑时,江连焕的表情也发生了一点变化,他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毛,然后惊讶的道,“这花街扩张的速度挺快啊。” 因为最近生意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好了吗……华荣月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 她心说最近花街应该还会推出美妆刷和美妆蛋业务,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顺便把衣服产业也给做一下…… 原本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天黑的,但现在天还带着光,街道之上空无一人,吴妄言来了这里之后还隐隐的有些失望。 来之前赵烨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跟他重复花街这个地方的危险性,虽然他早早就清楚了这个地方很可怕,但心里对于那满街的灯笼和美女的景象还是十分的好奇的。 然后冷不丁来了这里,却发现这里街道上空荡荡的,还有些没有扫干净的落叶,就略微的有些失落了。 江连焕挺淡定的走在街道上,对赵烨说:“去上次咱们去过的那个穿莲花罗裙的女人的那里。”然后就在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华荣月从进了花街开始就一直走在最后面,她不太清楚清秀小帅哥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这会有些担心,所以看起来就很心不在焉。然而走着走着,她就发现江连焕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她看了眼前面正在领路的赵烨和跟着走的吴妄言,也很自觉的落后了一步,想听听江连焕要跟她说什么。 江连焕对华荣月轻声说:“你最近有见到过花面吗?” “……”华荣月愣了一下,她心说江连焕是怎么判断出来这一点的……她这几天在外人眼里除了在屋子里面躺尸之外也没怎么出过门啊。 江连焕没等华荣月说话,就又说:“我见过他。” ……他见华荣月半天都没有说话,以为她可能是被自己的话给惊到了,就转过头来对华荣月道,“你知道他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华荣月茫然的摇了摇头。 惹上了天易楼算不算大事?除了这个外应该也没什么了啊。 江连焕道,“啊……那既然你不知道,就有必要跟你说一说了,免得你再见到他的时候吃了亏。” 他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道,“他换了张新的面具,从上到下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见了。” ……那是为了防止演双簧被认出来的。华荣月心里都提了一下,心说大哥,不会吧?我就换了个严实点的面具,你都这么敏锐? 要不直接杀人灭口算了——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华荣月渐渐的起了杀心(?)。 江连焕倒是真没意识到华荣月在想些什么,他说道,“他现在的表情已经完看不见了……之前还能看到他的一点点表情,现在连这个都看不见了,而且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更强了。” “更强了……”华荣月心说这个倒是真的,易大佬那绝对不能跟她这种小虾米混为一谈啊。 “他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江连焕道,“可能是杀了很多人,也可能是杀了几个蛊王,再或者是干了些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在华荣月彻底茫然之前道,“我感觉他现在已经疯到了临界点,也许分分钟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如果说他原本是一个大船的船长,那我觉得他这船分分钟都有可能会翻。” 江连焕这是在变着法的提醒她什么呢……华荣月在心里想到。 他们说话的功夫来到了上次来过的那个女人的屋子里,华荣月和江连焕他们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面传出了赵烨奇怪的声音,“江队长,屋里面没人。” 他给外面的两人展示了一下身后的景象,屋子里空荡荡的,桌子上还有着一个来月无人留下来的灰尘。 温柔富贵乡 () “没人?”江连焕走了过去,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屋里。如果说屋子主人实在最近几天离开的,那么屋子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厚的一层灰尘。 这说明屋子主人至少有一个月都没有回来了。 赵烨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一直在屋子里面陪着他们,还递给了他们手上提着的那盏灯笼。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那个女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赵烨站在门口,有些毛毛的,甚至都偷偷的朝着江连焕身边躲了躲。江连焕任由赵烨往他身边挤,进屋后用手轻轻的摸了一把桌子,带下了一层灰。 “这人八成从咱们走的那天起就再也没回来过。”江连焕对外面的几个人说到。 “没回来过还能去哪?”赵烨道,他想总不可能是搬去了一个别的地方了吧?哪有人搬家的时机那么巧的。 “那就不知道去哪了,是上天上,还是地下,或者是直接就化成灰了。”江连焕往屋子里的深处走去。 “别说了,越说越吓人了。”赵烨道,他想起来上次他和江连焕来的时候,满街的妖魔鬼怪里也就这个屋子里面的女人看起来像是个良善人。然后这个“良善人”现在就忽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屋子。 “走吧,屋子里面找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江连焕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示意大家继续往前走。 本来嘛……华荣月想,那个温柔体贴可可爱爱的“妹子”现在正化妆准备晚上吓唬人呢…… 曾经华荣月一度为易大佬的经历而惋惜,觉得古代果然还是相对来说比较闭塞,小众人士在这里面生活还是挺困难的,又或者各种各样类似的乱七八糟的玩意……直到了解了这位帅哥偶尔的女装癖好后,华荣月受到了大脑冲击。 然后她就明白了一件事,这玩意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也取决于人。 几人继续朝着花街的最里面走,跟上一次比起来,这一次走简直像是行走在一个空城一样,这样静悄悄的花街确实是跟赵烨他们心目中的不太一样。 上次两人朝着那个装满了衣服的屋子走,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走了一条完不同的道路一样,白天走在这条街道上,确实已经感受不到那种诡异重重的感觉了,附近安静的连个鸟叫声都听不见,一种安静又压抑的气氛充满着整条街道。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那间大房子前面的时候,太阳已经只剩下一条线了,江连焕点亮了手里的灯笼,查看着面前的这个大房子,上次一推就开的两扇木质大门已经被一把大铜锁紧紧的锁了起来。 这屋子锁起来可能是因为上次华荣月随随便便的就带人闯进来把清秀小帅哥给吓到了,况且上次就直接报废了好几件衣服,华荣月隐约觉得清秀小帅哥可能觉得她败家,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昨天晚上走的时候颇有些神神秘秘的,说是要给华荣月一个惊喜。华荣月还在四处找他所说的这个惊喜到底在哪呢,就忽然看见西北角那里亮了一盏大灯笼。 这灯笼一亮,华荣月就眯着眼睛朝那边望了一眼,以往那边是有一排排看起来像是空的房子的,华荣月没往那边去过,因为她觉得这里也就这个屋子能住,再加上晚上这一片都不点灯的,冷不丁一过来就跟鬼屋一样,她就不怎么想来。 那边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华荣月才发现原来远处那几栋最高的楼都是可以住人的,平时那几栋楼就像是油画里面的背景一样,突然变得金碧辉煌还有些让人不适应。 前几天来了花街的那几个杀手也同样看见了那边的几个比较高的建筑,他们如果当时过去看看,也会发现那几个早已修好的屋子,只不过他们当时因为害怕,所以没有走那么远。 第一盏亮起来的灯仿佛只是一个信号,接二连三的有无数的灯笼亮了起来。 这里的灯笼比外面的灯笼还要亮,如果来这里之前,江连焕等人就以为外面的那个亮度已经是他们见过的最亮的夜晚了,那么再看到这栋楼时,他们就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江连焕他们也眯着眼睛朝着那边望,本来都已经适应了微弱的豆子灯了,那边忽然亮如白昼,反而把这几个人晃得睁不开眼睛。 就像是掌握了黑夜的灵怪一样,那灯部亮起来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丝光辉落下,所有人都置身于夜晚里,然而这夜晚却带着陌生的光。 “上次来的时候……那边没有点灯啊!”赵烨目瞪口呆的道。 吴妄言在他旁边也同样的目瞪口呆,严格来说,他受到的冲击可能比江连焕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大一点,毕竟江连焕他们来的时候,花船可没舍得耗这么多的灯油…… 华荣月心里有点滴血,她心说虽然古代不用太操心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关系吧,但这一晚上怕不是要点掉他们半天的营业额。 江连焕也同样平静的看着那边,过了一会后,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光线。 他淡定的道,“之前咱们来这什么也没有看见,是没有点灯的必要,而这一次点了起来……恐怕是因为有人已经回来了。” “有人……谁?”吴妄言喃喃的说道。 江连焕并没有解释,华荣月觉得他看见面前这个场景倒是意外的镇定,可能在他的心里,那个已经回来的人早就特意的去看过他一眼,他应该能够猜出来回来的那个人是谁,这会并不稀奇。 不过他的解释还真的是浪漫啊……华荣月自己都没想过“因为应该回来的人回来了所以要点灯”的这种事情,这边平时不点纯粹是为了省油。 “去那边看一看。”江连焕说着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赵烨现在有点怂,他本来不想跟上去的,直到江连焕淡淡的说了一句,“小心一会儿有人过来,把这边的灯也点上啊。” 赵烨猛的回头看向了后面那个大门紧闭的大房子,忽然记起来这屋子里面也有不少的灯,万一一会真有人过来点该怎么办?好像左右都是死,赵烨咬了咬牙,也就跟上去走了。 华荣月默默地在心里说一会为了糊弄这两个人,少说也得把这边的灯也点上。 吴妄言跟在他们最后面,他越朝着那边走,就越惊叹,慢慢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虽然在几分钟之前这条街道上还没有一个人,但现在他们就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女人走在街道上,她们一个个美若天仙,身上的首饰卖了估计够一个普通华山派弟子过上半年的。 华山派算是个有底蕴的大派,但不代表吴妄言就看见过这么土豪的活法,他这一路走来简直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名门正派自然不可能像花船这样土豪,毕竟这本来就不是名门正派的做法……名门正派讲究的是什么,讲究的是一个风骨,还讲究一个气质。 但对于前身是花楼从良的花船来说……那真的什么气质都无所谓了,通通都给你同化成土豪之气,就差把黄金棺材板都给抬出来摆在明面上了,满街一走,一眼的黄白之物。 不过或许有些时候,没有气质就是种最直接简单的气质……更何况是这么重量级的东西所烘托出来的气质。 虽然现在还是冬天,但这街道上竟然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江南的冬天依旧满眼绿色,但并不代表有这么多的鲜花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这些鲜花是从温室里面特意培养的。 就连这些娇嫩的鲜花在吴妄言的眼里也都不是什么鲜嫩的颜色,那在他的心里自动替换成了钱……满地的钱。 这条街道差不多有个百米长,两侧都有着很多的人,这里的楼大部分都是二层的,街道的两侧有着贵重香木做成的屏风,还有轻纱制成的帘子。 透过薄薄的帘子,就能看见里面妖娆多姿的女人,她们或坐,或站。每个人看起来都没有寒冷的意思,大概是因为屋子里的碳火烧的足够的旺,让周围畏寒的鲜花都开的娇艳如春。 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吴妄言发现这街道上跟之前赵烨描述过的真的没有半点差别,在看见之前,他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而已。 整条街上都是形形色色的美女,让人目不暇接。他们一群大男人走进来,格外得扎眼,吴妄言都止不住的朝着其他几人身后躲。 他躲着躲着就来到了华荣月的身后,华荣月比他还要矮一点,但吴妄言却满眼都是对他的钦佩。 因为这哥从刚才开始就波澜不惊的样子,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格外得让人安心。 ……吴妄言都觉得他可以直接剃度出家了。 这里都是女人吗?吴妄言都惊了,他偷偷的看了几眼,周围的女人每一个都是一顶一的美女,或许这里压根就没有一个男人? 如果有一个男人在这里,即使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恐怕也会陷入这富贵乡之中吧。 铺面而来的是香气,分不清是体香,花香,还是脂粉香。 这地方应该刚装修好吧,甲醛能不能超标……华荣月在后面默默地想,不过就算是甲醛超标也闻不出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香了。 满街的高楼,有一个是最高的,高的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刚刚在外面还看不太清楚,直到进了街道的最里面,才能看清一二。 明月挂在天空之上,这楼层是周围最高的,比别的楼都要高出一块,就仿佛要挨到了月亮。 其中最高的那一层依旧像最低层的楼一样,用一层纱糊着窗户,屋子里透出了温暖的光,按理说这里应该跟别的地方一样的温暖,但不知是这里太高,离月亮太近,亦或是单单它一个显得太过孤独,所以让人莫名的觉得那里有些冷清。 吴妄言刚刚还在想这里应该没有一个男人,一抬头,就忽然看见了那个唯一一个置身于此的男人,纱做的窗户前,他半躺着,两侧有着两个女人。 那女人温柔的用自己的纤纤细手来为他添上一杯酒,他半躺在一个女人的膝盖上,似乎正在对月饮酒。 前面的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经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安静的看着那个遥遥在上的人。 华荣月也停了下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在这富贵乡之中,那人仿佛是一个被这软玉温香弄得酥软了的公子,周围的女人偶尔都会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帘子后面的那个人,末了低头时,还会娇羞一笑。 或许光从这个光景看起来,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多情风流种。 然而,这并不妨碍所有人都用如临大敌的眼神看着他。 随你心意唠 () 华荣月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远远的看着楼顶上的人,小帅哥身材确实不错,穿衣有肉,脱衣显瘦。 离老远往那边一躺,真的是天衣无缝,华荣月忽然想起来当年找了个替身的叶孤城了。 犹记的当年看书的时候还在想终极boss就是不一样啊,那替身必须安排上,而且绝对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的那种……转眼间自己安排上的时候,就心说不就这么回事吗,中华这么大片个地方,总能找出来那么一两个类似的人。 站在大底下,华荣月隐隐的竟然有了种自己就是**oss的感觉,她心说对面一个她,底下一个她,说不定到时候到处都是她……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她在心里戳了戳易大佬,心说大佬咱们该上班了。其实让她这么直接说她还不太敢说出口,但幸好易大佬没用她多说,就给了她信号。 从底下这么看,还真的有种误入了仙境的感觉,只不过上面那个如果算是神仙,那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清秀小帅哥处在一群美女的包围之中,表现的就比华荣月镇定自若多了,或者说更像一个正常的男人。 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风流感肯定要比华荣月要强。 华荣月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人是真的躺在小姐姐的大腿上了,躺的还特别放松的样子。 华荣月,“……我都没有那么放松的躺过!” ……华荣月试图把重点给掰回来,但不得不说正是这种风流感让这位大哥表现得天衣无缝,其实也就是很骚。江连焕这种见过不少次花面了,现在也没看出来,当然也多亏了隔得比较远。 江连焕离得远远的看着花面,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花面,但之前花面也大多只是一个人跟他见面的,所以江连焕也从未见过真正的花面究竟是有多么大的排场。 这么一对比,江连焕都觉得往日里花面跟自己见面的时候也未免有些“寒酸”了起来,寒酸的简直就像是迁就了他一样。 他们在这里不动,自然也不代表周围的人没有看见他们。如果说外面的美女是百里挑一的人,那么这里的就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她们并不像外面街道上的那些人一样看他们就像是看空气,而是还上下的用眼睛来打探他们。但这种打探并非是恶意的,更像是在打探几个有趣的人,或者……是几个玩具。 这种轻挑的态度,或许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她们的心里,几个外来的人对于她们来说一定不会有什么威胁,所以虽然她们比外面的人看起来要对他们更加“友善”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这一行人在这里就更加的安了。 正因为,那个坐在那里饮酒的人,这条街上所有的人才都会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在那个人的眼睛底下,任他来的人是谁,都翻不出什么风浪。 他就代表一种绝对的安稳感。 华荣月看了看离得老远的小帅哥,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江连焕他们,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来之前大佬也没进行个试音什么的,要在离江连焕他们这么近的距离,弄出像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说话的样子来,需要挺深的功力,一般人都做不到。 但是华荣月又隐隐觉得自己像是操心有些过多了一样,人家大佬需要她来担心吗……说是这么说,不担心是假的。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爱豆上场前一秒的迷妹心态,华荣月没追过星,所以也不清楚这么个描述对不对,不过她这会还真的在心里给易大佬默默打call。 易大佬最近心情好像也有些捉摸不定的样子,华荣月有时候觉得给易大佬这么一个出来透风的机会也挺好。 让华荣月自己来说,她也不清楚易玲珑平时“生”活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样,她会不会觉得闷什么的,有这么个机会也能玩一玩。 易大佬估计也不清楚华荣月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排场是让她来玩的这种诡异的心理,华荣月也肯定不会让她知道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华荣月还是没忍住的偷偷戳了一下易大佬,在心里小声的说:“那个,易大佬……你真的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的……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觉得你绝对可以的,真的。” 天易楼的楼主,曾经江湖的第一人,糊弄几个小屁孩虽然还不是轻而易举,虽说这里面一个前男友,一个未来蛊王吧……但这都不是事,真的。 易大佬丝毫没有给华荣月任何担心的机会。 华荣月他们还在这里任由着这群女人们观察,就在这时,仿佛从天上悠悠的传过来了一个声音。 “看看这是谁来了。” 这个声音跟华荣月平时用花面说话的声音别无二致,但细品绝对能品出来里面的不同。华荣月也说不清楚这里面的不同之处究竟是什么。 ……反正如果华荣月要是疯了的话,那说话的声音估计也跟她正常的时候肯定不一样吧。 帘子后面原本正在喝着酒的人在这句话落下后,放下了酒杯,微微的侧身朝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依旧没有起身,说不出的慵懒。 这种细微的差别让江连焕再一次确认自己那天看见,听见的果然并不是什么幻觉,这个人确实是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了。 那种感觉让他从头到尾都感受到了危机,一种跟之前截然不同的危险感徘徊在他的心头,所以才让他在来之前对华荣月说出了这样的话。 吴妄言的心理则是更加的复杂,身为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他其实天生就是有一种惩奸除恶的心态的。不管这样的心态是幼稚,或者是天真,反正他在看见面前这人的第一眼时,心情就格外得复杂,因为他总不至于把面前的人也认做是什么好人。 这人在他们的眼中绝对是板上钉钉需要给砍死的人,但吴妄言又不得不面对一下现实,就是在这个人在现阶段他们估计是砍不死的……可能以后也有点困难。 虽说武力值这个东西暂时没有办法做一个正面估计,但这就像一块地摊玉和几百万的玉摆在一起一样,看不出玉的人有很多,但总不会连点基本的眼力也没有。 这是蛊王啊。 吴妄言想着想着,内心和表情就一样复杂了起来。 然而华荣月就没其他人那么内心复杂了,她在这里默默地给易爱豆打了个90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这声音!要不是她能感觉到细微的内力波动,她都不敢相信这确实是自己传音出来的声音,这种细微的控制之处让她着实想跪,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脸上惊讶的表情这会格外得细腻,保证别人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来。 “你们来的正好。”那声音依旧隐隐的从空中传来,“新酿的酒已经好了,既然来了,不妨饮上一杯。” 他的话刚说完,江连焕他们身边的姑娘们就朝着他们笑了起来,这些姑娘各个人比花娇,这时江连焕他们才看见街上有不少姑娘正在喝着酒,估计这香气里也有这酒香一种。 旁边有一个姑娘笑着端过来了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着玉做的杯子,杯子中盛着清澈的酒,酒上还飘着不知名的花瓣。 “我们来这……也不是为了饮酒的。”江连焕只看了一眼那几杯酒便说道。 他的话很明显,并不想喝这个酒,况且这里又是别人家的地盘,虽说如果想让他们死他们早就死了,但万一这酒里下的是点别的东西呢。 “你们也知道来了这里倒不是为了喝酒。”上面那个远远的声音笑着说道。 然而下一秒,这个声音骤然的填了一丝冷意,尽管还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走到这里?” 这声音依旧不大,甚至听不出来一丝怒气,却硬生生的让赵烨差点跪了,从头到脚的凉了一片。 原本周围还在轻笑着的女人们这会鸦雀无声,整条街就像是死了一样,数百人只因为一句话而完沉默下来,没有任何预演,完完只是由于一个人的气势。 这会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因为谁都有一种感觉,现在出了声,估计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 来了!华荣月在心里呐喊,易玲珑的无敌霸气! 把这个地方换成天易楼,下面的人换成一群杀手,那么这个样子绝对跟上辈子易大佬在天易楼训话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那个时候易玲珑开个小会,下面的人都抖得跟筛子一样,正因为如此华荣月对于这个其实一点都没有担心,虽说易大佬随心所欲是挺容易丧心病狂的……不过丧心病狂的好啊!就是要这种效果啊! 纵容了易大佬随心所欲的华荣月甚至还往上添了一把火,在心里还在说:“干的漂亮易大佬!就是这样,随你的心意来!” “我就想问一问。”江连焕强顶着压力站了出来,他虽然还能说话,但脸上已经作不出往常的那种笑意了,“如果现在……我们这一群人有危险,那么你会来帮我们吗?” 他说完后,四处只回荡着他的声音,或许是由于四处太静了,所以他这一嗓子格外得响亮。 华荣月愣了一秒,她没想到江连焕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因为他这话简直就像是在示弱了,明明之前还在跟她说小心花面的,这几乎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江连焕这么一嗓子喊完居然还不够,甚至颇有些无赖的喊道,“我们现在惹上麻烦了,需要支援,您不出手相助,我们就在这个镇子上待着不出去了!我们惹得人很厉害很厉害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在美人多的地方……” 吴妄言,赵烨还有华荣月都他妈惊呆了。 华荣月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对付这个无赖样的江连焕,只隐约记起来,上辈子天易楼发家后,江湖上找易玲珑办事的人还是挺多的。 易大佬这个人……主要看脸,或者那个人合不合她眼缘,曾经干出来过为了一个小姑娘掀翻了两个魔教中等组织的事情,也曾面对着一屋子跪下的人哈哈大笑,然后拂袖而去。 当然面对谁最没底线大家也都清楚……反正肯定就在底下这一片站着呢。 时间稍纵即逝,她还没想完,就忽然听见上面传来了一阵轻笑声,那阵笑声十分的悦耳,不知他在笑些什么,但这个情绪明显跟刚刚是不同的。 江连焕听见笑声,也停止了宛如无赖一样的喊叫,这一片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华荣月这边刚想起来自己好像交代了易大佬什么东西,就听见上面的人缓缓的开了口。 “说吧,你想要多少人。”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是带着一丝笑意的,华荣月的瞳孔地震。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心脏骤停了…… 宇宙中无数的星球都朝着她飞速靠拢,万有引力使她的头脑爆炸,她的心里就只出现了一个念头,完了,坏菜了…… 如果此时华荣月能够随意动弹,她肯定是一副orz的模样,顺带着给自己来个左右横抽。 让!你!跟易大佬说随她心意说!让!你!让易大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这一下子没刹住车! 易爱豆出道不顺啊!出大乱子了啊!直接把花船赔进去了啊! 这不是上辈子把天易楼赔进去的历史重现吗我去! 江连焕此时也陡然一惊,他听出来了这话的含义。 我去!这不会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意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卡gc了,啥也不说了,我面壁 不过我琢磨着你们这会都期末考呢,应该也没啥事(托腮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直 () 这一句豪气冲天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思绪万千,当然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不同的,可问题是华荣月一眼就能洞悉这就是纯粹的易大佬风格,但其他几个人可都没经历过。 易大佬的画风哪怕是在上辈子也是十分与众不同的,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标榜着自己随心所欲的魔教人士并不少,但易玲珑就偏偏能在他们其中脱颖而出,那绝对是因为她的画风独特的有些厉害,毕竟将日后的第一大派都给赔进去的败家子绝对不多。 华荣月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发现发现这个问题发现的有些太晚了,她原本以为花船相对而言并不算是一个对易大佬更适合居住的地方,毕竟他们这个地方比天易楼规模要小……结果今天才发现易大佬跟花船合拍多了。 都是一样的想一出是一出,都是一样的败家。 江连焕相当会打蛇顺杆上,他只是惊了一秒,就很大声的说:“有多少来多少!” 江连焕这种脸皮厚的人就很吃香,跟华荣月这种偶尔因为不好意思而不太敢说话的人不同,江连焕很“诚实”。而吴妄言则是默默地推后了一步不敢跟江连焕站在一起。 他怕自己一会挨揍。 吴妄言对于这个豪气冲天的画风并不怎么适应,但他觉得这估计也你在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都这么大了,总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轻易的认为对方随口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虽然对方的派头看起来不太像是会随口说出一句话的人。 “你们最近惹上的人……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那个声音这么说到。 华荣月觉得天底下也就易玲珑能这么轻松淡定的说出这样的话了,毕竟现在的天易楼无论怎么看也都算的上是一个庞然大物,哪怕没有上辈子易玲珑掌权之后的统治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评判的。 但无论天易楼究竟有多么厉害,背后究竟隐藏着多么深的黑幕,在易玲珑的面前都只算是被踩在脚底下的,毕竟就算是上辈子天易楼都在易玲珑的掌控之中。 吴妄言听完这句话,心理一震的同时,脑子里疯狂的猜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某位许久不出世的世外高人?好像年纪不太符合,这更像是世外高人他徒弟。但据说有些世外高人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会返老还童。 某个魔教高层的马甲?或者再阴暗一点……正派这边的某个高层的马甲? 江连焕听了花面说的话后,并没有嘲笑对方在吹牛,也没像吴妄言一样觉得对方是随口说说的,他把这个当真的。 这是一种非常让旁观者费解的信任。 吴妄言看着江连焕的模样,都有点想告诉他别这么认真了,反正这种客套话不当真还好,一当真的就很容易尴尬。但是江连焕给他的感觉却不是这样,那是一种极度认真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愚人对自己直觉的单纯信任,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为什么……他对自己的猜想如此的笃定呢? 吴妄言觉得自己好像是遗漏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他一直被瞒在鼓里,所以不那么清楚。他很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江连焕道,“能否请您帮忙像几天之前那样,把我们身后的‘小尾巴’都收拾掉呢?” 他这话信息量略微有些大,让吴妄言的脑袋一下子转了过去看向了他。 等等…… 吴妄言整个人都惊了,我去,原来前几天大早上来的那些人就是天易楼的杀手吗? 而且他们还就是被面前这个蛊王给收拾掉的? 他想着想着就又一个激灵。 想刚才,他还在笑话人家说的只是客套话而已,结果转眼之间,他才发现原来人家早就帮他们处理过一个,甚至是不止一个大乱子了。 整件事情风平浪静的可怕,让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这么大的事发生。也就是说那天并不是“没有人来跟踪他们”,而是“跟踪他们的人都已经被解决了”。 那你那天表现得像是自己处理好这一切的样子干嘛?吴妄言默默地看了看江连焕,又一次发现自己低估了他的脸皮。 “没问题。”上面的那个人回答的漫不经心的样子,他道,“本来闯入这里,就算他们倒霉。” ……那我们不是也闯入这里了吗,您老怎么就没把我们也一起拖走呢。吴妄言默默地想问这么一句话,可是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对方没提,那他提这茬干嘛。 华荣月在旁边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确实,天易楼的那群杀手闯进这里来算他们倒霉……但他们还真不是冲着江连焕他们来的啊,这完完是她自己编的谎啊。 易大佬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出来,华荣月以为她对外界的事情一点都不理呢,谁想到原来易大佬早就在角落里把她干的那点缺德事都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会还能帮着她圆个谎……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略微有点羞愧,毕竟她总觉得易大佬不太像是会喜欢撒这种谎的人,这会跟她打配合也真是难为她了…… 江连焕轻而易举的就被答应了自己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可是这在他的心里还不够,他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要求,“如果我想请您帮我杀一个人,那么您会答应吗?” “谁?”上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黎蔡。” 江连焕忽然让这位蛊王帮忙杀人,又着实出乎了旁边几人的意料,毕竟请人杀人和请人保护自己完不是一个概念。 赵烨忍不住看了江连焕一眼,他想说六扇门是个正儿八经的官衙门,应该不会需要拜托一个外人来帮忙杀人吧……可是眼下他也不敢随意说话,只能装做没听见。 吴妄言则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黎蔡这个名字,在今天之前,他也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既然是从江连焕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么吴妄言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这个问题大概比上一个问题要难一些,上面的人停顿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依旧回答说:“可以。” 眼看着这底线就又退了一步,吴妄言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自己暂时还不清楚的事情,才会让对面的人即使是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决定杀了那个人。 在花面答应下第二个要求的时候,就连江连焕也略微震惊了一下,可见“黎蔡”这个人非同一般。然而即使是这样,江连焕也没有停下来,他的胆量和气魄都非同小可,他也很清楚这可能是借机窥探见花面心中想法的唯一途径了。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华荣月一脸懵逼,二脸茫然,她现在就想问,这个黎蔡是谁啊……为什么江连焕会让花面杀他啊? 当然这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易大佬也不可能知道这个黎蔡是谁啊!她连问都没问就答应要砍人了啊! 大佬!我们真的不需要确认一下这个人是谁再砍吗?还是说你砍人从来都不问对方是谁,反正没你厉害吗? 华荣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打易大佬彰显了自己的存在后,她就从来没有跟华荣月商量过什么事。 例如说两个人面对面谈谈“今天吃米还是吃面”,或者“这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通通都没有过。 最常见的景象是华荣月在心里喋喋不休的说着,然后易大佬偶尔会给一两个字或者单纯语气词的回应,再不就笑笑,嘲讽的笑有,淡淡的笑也有…… 华荣月还在这里疯狂的怀疑人生的时候,那边的江连焕已经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所在的六扇门面临了什么危险,您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吗?我是说您随手就可以帮忙的那一种……” 江连焕提出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已经相当的深思熟虑了。他的语气相对来说很温和。因为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会有一定的概率会惹怒对面的人。 当然在他问出这句话前,心里还是稍微有一点谱的,比身边的人都要有谱很多,毕竟……你没看现在吴妄言和赵烨的眼神已经像是要把他给吃了吗。 吴妄言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来拯救一下自己的小命了。他刚想说什么,就忽然发现上面的人换了个姿势,他的头突然转了一个方向,看向了另一个地方。 就在几秒钟之前,清秀小帅哥就听见自家老大给他传音让他把头转过去,所以他就下意识的照做了,虽然并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华荣月还在下面站着呢,就忽然看见小帅哥的脸冲向了自己,尽管隔了一层纱帘,但这个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她正懵着,心说他突然动干嘛?她也没让动啊,就听见天边传来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那个声音里带着种浓浓的戏谑感。 听这说话的声音,说话的人一定是笑着的。 那个声音悦耳又低沉,里面像是夹杂了檀香。 他低低的笑着,这声音就像是响在耳边一样,“你说呢?你希望我能怎么做?” 华荣月茫然的看向了四周…… …… 周围人不约而同迈后一大步,把在原地还在四处找着这话到底在问谁的华荣月给留了出来。 华荣月这边还在周围找着呢,结果转头却忽然发现这边就剩她一个人了。 她过了半天,才张嘴“啊”了一声,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别说跟她来的这几个人了,就连花船的人都是。 华荣月后知后觉的发现,易大佬这或许,可能,应该是在和她……商量。 百年难得一遇,千年等一回。 从来耿直的不行,一言不合就抢身体,什么都不解释的易大佬,居然,主动,笑着,跟她商量了。 听听这语气,简直就跟唠家常一样,说不出的亲切。 只是大佬啊…… 华荣月内心忽然跪地,咱们不要这么的耿直啊! 商量咱们两个私底下商量就行了! 你这当着大庭广众的商量也是真的坦率到家了啊! 见簪如见人 () 华荣月这种情况,说的形象一点,完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突然被挑中了。 这种情况下,她不特殊,也就没人特殊了。 ……后来华荣月回去想了想,这完不能怪易大佬,毕竟易大佬就是这么个风格。 况且以她的身份,想说什么话还真都不用藏着掖着的,有一说一。 易大佬这人还一贯看不起整那些虚的,性格就是提刀就上的那种,而且不光对别人看不起,就连她自己人藏着掖着的她都看不起。 华荣月早该明白的,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华荣月在默默崩溃的时候,上面的花面还在“等着”她回话,她定了定神。 其实这个时候她还是想挣扎一下的,一是必须得把易大佬无意间惹出来的乱子给遮过去,二是……她还不太想表现得太激动,怕吓到易大佬。 易大佬最近过的简直跟非洲地鼠似的,八百年不露头一回,好不容易露头一回,华荣月觉得这么直接打击她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更何况……她还真不敢跟易大佬说什么重话,真说了她怕易大佬拆了她。 华荣月揉了揉鼻梁,有些忐忑的说:“呃……您,您突然这么问我,我,我也说不太明白啊,再说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能问我啊……” “上面”的人没等她说完就笑了出来,这笑声听着就像是忽然碰见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一样。 这笑声硬生生的打断了华荣月想要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她有一堆话都胎死腹中了。 你……你别笑啊!你一笑别人不就知道咱俩有猫腻了吗! 你得跟着我的思路来,装作咱们俩不认识啊!别瞎跑题啊! 华荣月即使是性格再好,这会也有点被惹毛了。 她在心里疯狂的戳易大佬,“大佬!大佬!你悠着点,咱们要露馅了!” 此时花街之上,华荣月格外得引人注目,花船的那些姑娘们每个人都看着华荣月,好奇,审视,疑惑,茫然的眼神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打量着。 花船上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花面的真实身份,华荣月把这个数量控制到了二十个以内,前段时间还处理了几个。 华荣月至今为止还没听见有谁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过的,在场的人估计也就那个小帅哥一人知道,所以这会这群并不认识自家老大的花船姑娘们就都用一双双美眸盯着华荣月上下打量。 那眼神说不上是什么含义。 善意的?恶意的?分不清楚。 那些一个个亮着的眸子在满街的花灯下,闪着亮晶晶却又隐藏着黑暗的光线,像是一个个盯着他们的黑洞。 华荣月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么个机会来体验一下自己花船故意弄出来的那种惊悚效果,毕竟她的身份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但这一次算是阴差阳错之下也感受了一回。 老实说,挺吓人的,尤其是周围几乎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的情况下。 在这么一副几乎已经凝固了的画面中,唯一灵活的估计也就只有旁边的江连焕。 他拼命地给华荣月使眼色,华荣月就看他的眼珠子上下滴溜溜的转,转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想传递一个什么信息,只觉得江连焕这眼部肌肉应该挺强健。 吴妄言和赵烨都被这满街的视线搞的挺紧张的,虽说能被这么多美人盯着也能说得上是一件美事,但美人们一个个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还是能给人挺大压力的。 易大佬对于华荣月的疯狂连戳一点反应都没有,搞的华荣月都差点以为她们之间的心灵交流被单方向屏蔽了。 或者说……华荣月想,易大佬觉得跟她在心里商量算是一个很掉档次的操作,所以不太愿意搭理她吗? “慢慢想。”易大佬尽管对于华荣月在心里的狂戳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居然还挺“仗义”的,这会没有催心态已经急的爆炸的华荣月,反倒是先安抚了她一下。 华荣月心说就算是你这么说,这露馅了也丝毫于事无补啊,结果易大佬紧接着又笑着来了一句,“毕竟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如果说错了,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 某种意义上来说易大佬还真的没说错,华荣月揉了揉脸,场的压力又一次的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的机会还真的难找出来第二次了,费心费力也不一定能造成这么一个局面,再说第二次得多废多少灯油。 她刻意忽略了对面江连焕那个在听见易大佬的话后几乎都要飞起来的眼神了,自己在心里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易大佬的这个问题。 如果让她来回答江连焕刚刚提出来的那个要求的话…… 那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容易解决的,华荣月肯定无所谓花船到底去多少人了,越多越好,反正是花船自己惹出来的事,如果能搭上六扇门这艘大船反而是一件好事。 花船的人可以借此多了个名头在外面动作,而且直接就躲过了华荣月最担心的被六扇门审查这一项。 危险肯定是有一些的,但是跟收益比起来,这点危险还真的不算是多大…… ……哎?为什么这么一想,竟然就觉得思路格外得通顺了起来? 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一亮,这种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她神清气爽的某个瞬间忽然就起了疑心,咦?这是不是易大佬故意帮她把话题引到这个程度上的?为什么她的那点小九九被摸得这么清楚? ……但后来华荣月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个好像也不是很确定,这个不敢确定的原因在于这件事的风格……实在是太符合易大佬的风格了,绝对是她能在发疯的情况下都干出来的事。 华荣月不是鄙视易大佬,问题是她对易大佬视金钱为粪土的性格有很强烈的认知,所以到了这个地步,她都不确定易大佬是真的把她算的透透的,还是只是心血来潮的想败家一次。 然而等到她抬头的想开口那一瞬间,却正好看见对面吴妄言和赵烨的眼神,接着就因为这个眼神卡壳了一秒。 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了。 ——尤其是在吴妄言和赵烨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俩的眼神倒是没有周围的姑娘们吓人,但是也是一个比一个充满了疑惑。 估计他们俩这会也都看了出来华荣月和花面之前应该认识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在场四个人,就单问了她一个人? 华荣月就怕这个,她本来在六扇门里面待着就心里有猫腻,所以对风吹草动都格外得敏感。 一个六扇门的普通职员跟一个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老大有关系这叫什么?通敌啊。 分分钟拉出去砍头的好吗。 她之前还一直装作两个人从来都不认识的样子,别人提起蛊王的时候从来都不接话的,这会要是被人发现蛊王和她早就认识不就崩了她的人设了吗,毕竟众所周知……华荣月可是个老实人啊。 一个老实人,怎么会做出不老实的事呢?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没关系,虽然这会被看了出来两个人有关系,但谁行走江湖还不认识那么两个人了……两个人能说上话,也不代表关系就多么铁,说不定曾经只是在一起排队买过肉夹馍而已…… 想到这里,华荣月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她说话的时候表现得格外得克制,就差把“咱俩根本不熟”一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这个……主要按照您的心思来。”华荣月说:“当然以我本人的一些小心思来说,我肯定是希望人越多越好……” 她的语气就跟面对着上司的公司职员一样,一板一眼,绝对礼貌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然后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见上面的人“说”道,“这就是你希望的吗?” 华荣月愣了一下,旁边的吴妄言愣了一下,赵烨也愣了一下。 江连焕愣了一秒后,忽然眨了眨眼睛。 他们都不约而同盯住了华荣月。 华荣月又是一呆,心说大佬,你平时不是个挺果断的人吗?果断的有时候她都插不上话,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还征求上她的意见了…… 不过她心一横,果断的回答道,“是!” 她想明白了,跟易玲珑说话就不能藏着掖着的,一定要把她当成弱智鹅童来看待,既——“跟别人说话可以拐弯,但跟易大佬说话绝对不能拐弯”定律。 对!没有错!虽然外人看起来这好像是花面在询问华荣月而已,但华荣月已经把这完完的当成是跟易大佬的“私下”商量了,因为她估计易大佬现在就是这么看的。 所以她必须回答的快一点,防止易大佬嘴一秃噜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那个一直半躺在女人膝盖上的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慢慢的坐了起来。 他起身的动作也是懒洋洋的,就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但那姿势却毫无女气,凭他做出来,反而多添了几分浪子气质。 然后他随手摘下了身旁一个女人头上的发簪,那美人的发丝缓缓垂下,却丝毫不减风情。他就将那一看就非常贵重的簪子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了一会。 此处的美人这么多,能够陪在他身边的,一定是世间难得的美人,美人的身上,也一定佩戴的是人间的珍宝。 女人的发簪细长精致,在他的手中,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 他静静地看了会簪子后,就把它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站了起来,缓缓的迈着莲步下了楼。 待到她出现在一楼时,众人才看见了她那倾城倾国的容貌,和她手中托盘之上那个剔透的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丝瑕疵的玉簪—— “这根簪子是你的了。”众人听见只上面的人声音懒懒地“说”道。 古有和氏璧,今天被托在那个盘子中的玉簪恐怕也不输给和氏璧,然而这么一根贵重到极点的玉簪,却在刚刚就那么轻易的被戴在一个美人的头上。 “以后见了簪子,就如同见了我本人。”那上面的人继续懒懒的“道”。 妖怪 () 江连焕他们一行人回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那么一点恍惚,最恍惚的可能是华荣月本人,她兜里揣着那个簪子,整个人跟梦游一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华荣月默默地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管店小二要了两层绸布,往里面垫上,然后又把盒子擦了又擦,才把簪子放了进去。 你要问她为什么对自己的东西都这么虔诚,华荣月想说她也不知道。 她非但不知道,她还觉得自己有病病,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干了…… 那个簪子就被摆在桌子上,就像是个圣物一样,要华荣月说在花船乱七八糟的珍宝中,这根簪子也算不上最昂贵的那一种,但此时此刻却绽放出一种诡异的光,直接就晃瞎了身边几人的眼。 赵烨暗搓搓的伸出一只手想要碰一碰那个簪子,然后被吴妄言一把攥住了爪子。华荣月在旁边看着,心说你们碰吧,这玩意有什么不能碰的,不要弄得这么吓人,搞的她也跟着紧张…… “这东西……”吴妄言犹豫了一会。 江连焕很随意的把盒子拿了起来,然后放在了华荣月的怀里,这一套动作并不能说是太简单粗暴,但着实把吴妄言和赵烨吓了一跳。 在他们的眼中,江连焕此时此刻的动作都被放大了,就像是直接把簪子扔出去了一样。 这玩意可是价值连城啊,恐怕比他们的一条命都贵。 华荣月被江连焕的动作弄得皱了一下眉,江连焕道,“这玩意放在你身上。” “你就不怕我把它弄丢了吗?”华荣月问。其实她想问的是江连焕就这么信得过她? 她和花面的猫腻谁都看得出来,严格来说江连焕现在算是这只小队的小队长,手里拿着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也算是合理的事。 “指名给你的,谁敢要啊。”江连焕揉了揉脑袋,慢慢的上了楼,“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回去。” 他一个人慢慢的走了,后面的吴妄言和赵烨听见了“回去”两个字,都张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两个人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剩下华荣月一个人怀里揣着那个盒子,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半天。 如果问有关于这个簪子该怎么样能在花船做到“见簪如见人”的效果,那华荣月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以花面现在在花船的地位,想拍马屁的人有的是,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又不少人背后都有着深深浅浅的势力,她们足够能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 所以今天过后,就算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簪子,也能代表花面本人。 所以别看这会吴妄言他们都被这根簪子的价值给震惊了的样子,但真的说起来,真正让这根簪子从一堆奇珍异宝里面脱颖而出的,其实只是花面那一句话。 华荣月把簪子放在了手里,依稀记得这簪子貌似是以前花楼还开着的时候,某个西域富商留下的,这根玉簪看起来挺细长,中间偶尔有一些弯折,就像是精心修剪过的梅枝一样,但其实这玩意还真的是自然形成的样子,开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样的簪子如果真的说起来,也的确算的上是一件宝贝了,难怪吴妄言和赵烨对它的态度那么谨慎。 与他们两个人比起来,江连焕的态度就要随意的多。华荣月觉得他在家里或许并不一定少见到这种层次的东西,她又一次对江队长家的豪气有了些认知。 …… 第二天华荣月他们出发的时候,刚走到镇子口,就看见镇子口那里停着四辆非常大的马车,花船的东西一向都要大上一些,包括车,别的车里能待四个人,他们这里能塞下六个半的样子。 马前一天都被喂过了,毛皮看起来很油亮。四个马车夫也都是很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从一些细节之处透露他们也都是练家子。 赵烨看着那四匹马车止不住的感慨,这跟上一次的待遇简直算的上是天差地别。 遥想上次他们还是大半夜跑出去的,几个人挤在一起,又累又害怕,他还连被戳了几天,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简直称得上是亡命之路。 所以等着赵烨坐在暖呼呼的车里,手中捧着汤婆子,还有一壶烫好的酒时,他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之中。 “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吴妄言看着赵烨,他的那辆车丝毫不比赵烨的低级,可是他却站在车门口一直都没有上去。 “你坐坐看,可软了。”赵烨不停的给吴妄言展示那个厚的夸张的红狐狸皮,赵烨属实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这会已经完的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吴妄言看了一眼那个狐狸皮,好吧,确实是够夸张的。但吴妄言心里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华荣月这个人。 昨天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就单单的说了一个“是”字,然后就被花面堪称是恐怖的塞了他们一堆东西,足够把他们都淹没。 真的就简简单单的一个“是”字。 吴妄言当时觉得自己都是半傻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的脑子里回旋,“你是疯了吗?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这东西的价值吗?” 他试图从那个人的态度里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样子,然而真的没有,跟他之前估计的一点都不同。 虽然这个人的态度一直都略有轻挑,说话的语气也总会让人分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可有一点吴妄言是一定确认的——他在说出见簪子就如同见了他这句话时是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 吴妄言觉得自己想不明白这个人,凡是他想不明白的人,他都觉得蛮可怕的。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人对待自己如此的漫不经心,却偏偏能任性的把所有东西都给另外一个人。 身处在华山派的吴妄言是几乎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机会来体验这种任性的。 之前,他对于求人是一件难事或许还没有这么清醒的认知,可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门派和外面的双重压力下,不得不去做一些以前从不会做的事,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对于江湖的残酷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敢想有一个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另外一个人了,尤其是蛊王这种人物。蛊王时时刻刻就像是行走在钢丝之上,他见过的黑暗肯定比吴妄言见过的要多的多,见过的背叛也要比吴妄言见过的要多。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了一个人,甚至那人还是个六扇门现捕快……天易楼前杀手。 他想来想去,安慰自己,那是一个疯子,正常人理解疯子的想法有些太难了。 好像只有这样想,吴妄言才会觉得自己好受一点。尽管他努力的避免这种情绪,但他不得不说,他现在这种情绪大概就是酸了。 他轻轻的走上了车,坐在了软的吓人的车座上,心里再一次感慨花船的有钱。这种火红的狐狸皮都不是花钱就可以买的到的,毕竟这年头,像这么完整这么红艳的狐狸皮可是抢手货。 华荣月的车慢悠悠地从他的旁边经过,吴妄言朝着窗口望了一眼,就看见华荣月的车比他们的要好上一大截——车是青色的,很沉稳的感觉。 从花船那么个花里胡哨的地方居然还能拉出这么一辆极其朴实的车来实在是让人震惊,并且吴妄言有合理理由认为它是专门为某种情况而准备的。然而车的里面比他们这边要豪华的不止一个档次。 吴妄言看着车从他的旁边驶过,心里想……易玲珑和那个花面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俩人之间……又曾经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花面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们的车行到了官道上,官道那里有着专门来检查往来车辆的官吏。一个捕快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照实说是从安镇来。 一个捕快听了这个地名就“啧”了一声,连声道,“安镇?安镇那可是个好地方啊,那边胭脂水粉什么的都特别出名,你怎么没带点回来呢?” 如果江连焕那个拉他出去闲逛的日子里,没有单纯的砍价砍上头,那么他们还是有可能买点的……吴妄言心中默默地想,只是从那种地方买来的水粉,他估计也不怎么敢用。 “安镇那边的胭脂盒子底下都没有款的,外面有人专门就挑这没款的买,他们说这个量足。”那个貌似对胭脂水粉很是擅长的捕快继续问,“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吴妄言注意到了这个,但他还真的不清楚原因。 “这是我听说的啊。”那个小捕快道,“据说他们那边做的胭脂水粉,都是给当地的一个成了精的妖怪用的,那个妖怪最喜欢这些东西了,所以那边的胭脂水粉做的最出色。” 妖怪? 众人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齐齐的愣了一下,然后脑子里忽然又想起来了那确实如同闯入了人间幻境的景象。 “所以安镇才会卖胭脂水粉,就是为了让那个妖怪在哪里都能随手买到他最喜欢的东西……哎呀,你老催我干什么啊?我手头这不忙着呢吗!”小捕快对着身后的另一个捕快喊道。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一堆疯话……如果换做往常,吴妄言根本就不会理。 但是今天,吴妄言才忽然明白,原来世上无风不起浪,恐怕传出这话的人,也正是如同他们一样闯入了安镇的人。有时一些疯话里,也隐含着一些事情的真相。 同一时刻,一间隐蔽的竹楼里,一个人双膝跪地,他的上面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 “说吧。” 底下跪着的人默不作声。 那个人继续笑道,“你总得交代清楚吧……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巫黎 () 江湖之中天易楼杀手大名鼎鼎,不仅因为他们的身手厉害,更因为他们专业。 所以如此专业的天易楼居然在近乎军覆没后还剩了一个逃回来,这在天易楼里也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阿折一回来就被天易楼给严加管控了起来,原本天易楼应该在他一回来时就这么做的,奈何阿折养了好几天才能下地。今天是他刚刚能走动的第一天,然后就从大牢被压到了这里。 上面男人的问题让阿折也沉默了半晌,他自打从安镇回来后就非常的沉默,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会在面对上面那个男人的时候,却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上面的男人笑了,他看着下面的阿折问,“你怎么回来的,你都不知道?” “在你回来后不久,我们派人在安镇外面的出口蹲守了很久,安镇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出来,非但如此,那里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个男人说道。 阿折头微微的动了一下。 “虽然没有看见什么人出来,不过倒是听见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传言。”那个男人看着旁边放着的一个琉璃盏,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有人看见那里有了一个什么成精的妖怪……” 他这句话说完,阿折就猛的抬起了头。 上面的男人看着阿折在一次激烈的反应之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像是刚刚的那个激动感仅仅只是一种错觉。 那个男人见状,淡淡的笑了一声,可惜只翘起了一边的嘴角,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显得冷酷又讥讽。 百草堂里已经开门一星期了,华荣月回去的时候就看见萧翰都被强逼着干活,屋子里还多出来了两个不认识的男的,正在屋子里疯狂的忙活着。 “这俩人干嘛的?”华荣月进门的时候都蒙了,还特意出去看了一眼外面的牌子,发现没走错地方。 齐大夫走过来道,“这不萧大少爷帮咱们找过来干活的吗。” 哦,看来应该是萧翰想要逃过干活所以从镖局给拽来了两个干白工的,可惜他自己还是没有逃过。 华荣月放下盒子,撸起袖子,拽住了旁边的一个陌生男神道,“行了,你跟另一个人回去吧,这里我来。”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华荣月很熟练的抢过他手中的药锤,然后把他推了出去,“行,行,行,您去忙吧。” …… 两个小时之后,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华荣月清了个干干净净,顺带着把看似干活其实正疯狂捣乱的萧翰给清出了战线,让他重新回归了嗑瓜子的状态。 齐大夫和万浮莲都被华荣月的效率惊呆了,尽管平时华荣月也不是没在百草堂干活,但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体验过一下华荣月干活的效率。 他们看往常华荣月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做一些百草堂里的杂物,也不算多么忙碌,甚至是有些悠闲的样子,还以为没有多么的忙呢。 结果过年之后买药的人增加了一倍,他们这边瞬间陷入了抓瞎状态,然后华荣月把它们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安排的妥妥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用内力剁药材,更不会来来往往都用上轻功。 华荣月把竹筐颠了两下,里面的药材瞬间整整齐齐的铺在筐底。此时如果有个人称一下这些药材的重量,估计他就会惊讶的发现分部在竹筐各个地方的药材重量几乎都是平均的。 她看了一眼竹筐,稍微有些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颠了一下,铺的整整齐齐的药材又一下子被打乱,恢复到杂乱无章的样子。 齐大夫和万浮莲这一周里是头一次看见百草堂内是这么的整齐,两个人都有种泪流满面,喜大普奔的感觉。 其实百草堂现在为止都没有招过一个新人,也是由于华荣月的功劳,她一直表现得太轻松了,齐大夫一直以为店内的高峰期只靠着一个人就可以忙的过来呢。 华荣月正在这里擦最后一张没有被擦完的桌子时就看见齐大夫暗搓搓的凑了过来,华荣月本想装作没看见,奈何齐大夫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猥琐,所以她不得不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教教我……怎么样干活才能像你似的这么快?”齐大夫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华荣月沉默了几秒钟道,“这是个……秘密。” 她看着齐大夫求知欲旺盛的表情说:“如果我要是告诉你了,那你要是有朝一日不想要我了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呢?”齐大夫在华荣月背后喋喋不休的说道,“我怎么样也不会不要你的啊,你是我徒弟啊……” 两人正在一顿侃大山的时候,万浮莲朝着他们喊,“齐大夫!有病人来了。” 华荣月在和齐大夫逗嘴的过程中抽空朝着门口哪里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就忽然变得僵硬了一点。 当然她很快就给遮了过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来的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单纯论这个长相,绝对属于一个人畜无害的人。他来到了柜台那里,然后问站在柜台后面的万浮莲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好的大夫吗?” “有,我们齐大夫就是这里最好的大夫了!”万浮莲一听客人问这个问题,马上就开始和客人源源不断的开吹了起来,“你去别的地方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大夫了,而且我们齐大夫绝对是个有良心的好大夫,还不从来不收穷人的诊金……” 她还正准备继续喋喋不休的吹下去的时候,身后的华荣月忽然一把拽住了她,把她往后拉了拉,不着痕迹的抢过了她的位置,然后满脸笑意的对着面前的那个人道,“您稍等,让我来给您介绍吧,她平时在药柜待的时间不多,有很多东西不清楚。” 万浮莲被华荣月给拉到了后面,然后顺便被华荣月的身体遮了个严实。 其实华荣月的话里是有很多的漏洞的,比如说作为百草堂的一个时常外出的人员,她待在药柜后面的机会并不多,又例如说万浮莲虽然看起来不声不响,但其实医术也很可以,算得上是继承了点齐大夫的衣钵。 这些种种漏洞之处,万浮莲自然一眼就看得到,但她这种时候却并没有多说,而是顺着华荣月的力度退到了一边去。华荣月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着说:“我们齐大夫确实人挺好,医术也不错,但是我得跟您交代一个实底——我们齐大夫名声好,也是由于他经常免费帮穷人看病,比他的医术高的大夫城中也有那么几位,我看您穿着打扮并不像是缺钱的人。要不就去个更好点的地方,我帮您推荐推荐?” 那个男人笑着道,“没事,我就看中齐大夫心善这一点了。如今能有几个大夫坚持着给穷人看病的?今天这齐大夫的面,我还真的非得见一见。” 华荣月看向了男人,男人并没有因为她所说的话产生一丝动摇。她踌躇了几秒,这几秒也让她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瞬。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异样都没有,指了指站在另一边的齐大夫说:“那个就是我们齐大夫。” 突然被叫到的齐大夫听见声音,下意识的转了下头,然后就跟那个男人撞了个对眼。 那个男人笑着跟齐大夫打了个招呼道,“原来阁下就是齐小方,齐大夫,我们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改日我一定会带着人前来专门拜访您。” 说完,他对齐大夫拱手作揖,转身就离开了百草堂,然后上了停在百然后草堂门口的一辆马车。 齐大夫还站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等到那人离开了他才一脸惊讶中带着点小乐,茫然中掺杂着喜悦的说道,“这人说他千里迢迢的过来见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名了?” 萧翰站在他背后,无情的打断了他,“人家只是客套话,随便来个大夫都会这么说,你瞧瞧把你乐的那样。” 华荣月斜倚着门口,脸上却没多少笑容,万浮莲小声的在她耳旁问,“荣月哥,刚才你把我拉到一边是因为什么啊?” “哦,没什么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华荣月道,“我刚才看见那人虎口茧子有点厚,瞧着是个练家子,怕伤了你,所以才让你后退一步。” 万浮莲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对着华荣月道了声谢,华荣月小声的说:“你这几天跟带着小怡在屋子里面待着,别总出去走了,最近这几天大街上走的江湖人有点多,我怕这里可能出点什么事。” “用告诉齐大夫吗?” “不用。”华荣月笑了,“就他那个小胆,恐怕听了之后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了,就你一个人知道就行。” 万浮莲应了一声就走了,华荣月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来。 确实不用告诉,再说万一出点什么事,恐怕齐大夫想躲也躲不过。 刚刚那人……确实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来头不小的练家子。 九针教二把手巫黎,杀人如麻的一个人,平时为人特别低调,江湖上或许都没有几个人看见过他的脸,但曾经去拜见过成了楼主的易玲珑。 华荣月转身看了看齐大夫,心中默默地想,齐大夫这是卷入了什么事啊……怎么会被这种人盯上呢? 路留生 () 巫黎这个人,即使是在魔教那边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人,因为在魔教的恶人也分好几个档次,巫黎这个人属于比较高档的,就是标准“笑面虎”这一类。 尽管上辈子巫黎在易玲珑面前一直老实的跟一个小学生似的,但不代表这个人真的会那么的老实,而且华荣月比较烦他的人品。 这人干过的事情在华荣月看来都比较有危险性,比较大的一件是屠杀平民,这在华荣月看来是最不能饶恕的事情。 总结一下,就是这个人是个实打实的心理变态,跟易玲珑这种只是做事不愿意过脑子的还不同,他是单纯的觉得杀人很有趣。华荣月这辈子是绝对不愿意跟这种人待在一起的,仅仅只是试图了解他的想法就会让她觉得恶寒。 因为这人有过前科,所以华荣月对于他突然出现在这种普通人挺多的镇子上十分不放心。他这个时候有没有干过屠杀普通人的事情?华荣月思考了一下,好像……的确是已经做过了? 如果这人是个经常露脸的人,华荣月转头就把他的消息告诉六扇门,可惜这人八百年也不漏一次面,华荣月没办法说她的消息是从哪里出来的。她只能转头去跟六扇门的人说最近百草堂附近出现了许多有武功的人。 但这点小事,华荣月怀疑就算自己不去说,六扇门也能注意的到。 有时间可以先打听打听最近江湖上都出了什么事情……华荣月心想。 她一直等到了天黑,百草堂的人都睡熟了之后,才前去天易楼那里,打听江湖上最近的风声。 华荣月去了天易楼那里轻车熟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前段时间刚刚坑过人家的人而觉得心虚。 “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都给我说一遍。”华荣月靠着柜子道,“钱不会少你的。” “您知道……最近鹿尾河那里传的一件事吗?”那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伙计一边收拾屋子,一边不动声色的跟华荣月闲聊着。 鹿尾河这个地名听起来特殊,但说的再清楚点就熟悉了,那条河其实半环了安镇,也就是说安镇半面环山,半面环水。华荣月听着天易楼的杀手忽然提起来那个地方还觉得挺惊奇的。 “没听说过,怎么了?”华荣月装作不感兴趣的说道。 “据说那里有了一个‘妖怪’。”那个杀手道,“那个‘妖怪’据说来历挺神秘的。” 江湖人是不太会相信“妖怪”这种东西的,更何况妖怪都是吸天地之灵气蹦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来历神秘这么一说,不过假扮妖怪的江湖人却是不少,华荣月一听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这伙计是在暗示安镇那里有一个装神弄鬼的人。 “哦?”华荣月装作感兴趣的模样道,“你们天易楼现在还不清楚他的来历吗?” “这消息我们肯定清楚。”伙计轻声的道,“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出的起这个价了。” 装神弄鬼的,华荣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就不信易玲珑的消息能被他们给探听出来,要探听出来他们还能如此淡定?哪怕是他们的楼主易孤舟恐怕都得亲自上了。 华荣月忽然发现天易楼也有点自己的小套路,有些事情不知道也不多说,就说的神神秘秘的让你猜,所以这样能弄出来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来。 “这人这么厉害啊?”华荣月故意做出一种很惊讶的感觉道,“那算了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江湖上什么时候出来了这样的一个人物?” 那个人就笑笑,对她沉默不语。 “再说说看别的。”华荣月道,那个人才又重新笑咪咪的开了口,“姚致出山了。” 姚志?华荣月眉头一皱,然后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姚志,可能是当代剑术最为高超的人。如果说谷夏算的上是江南地区的剑术第二的话,那么姚志轻轻松松可以吊打他一个来回。 毕竟一个是江南地区的,一个是江湖上的,他出山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消息,只是他出来干嘛? 华荣月把这个消息暗暗的记在了心里,然后又得到了一些相对来说她并不怎么关心的问题,例如华山派最近经济可能出了一点问题,虽然一直撑着没有说,但最近颓势几乎已经遮掩不住了。 又或者少林寺最近出来了一个身手很是高超的和尚,一个人单挑十八铜人,一炷香的功夫就结束了什么的…… 她甚至还从天易楼那里得知了谷夏前辈的最新消息,谷夏提着自己的剑去了华山,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的击败了华山派第四代大弟子胡望古。 看来谷夏前辈已经开启了自己传奇的一生了,而且华荣月确定这位第四代大弟子绝对是个好人,肯定不会是疯子什么的…… 问完了一圈,还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华荣月皱着眉头离开了天易楼,心中暗暗的想,恐怕真的有什么事,天易楼也是不会说的……毕竟天易楼跟江湖上的疯子们是那样的一个关系,如果它们真的是幕后黑手的话,那有关它们的消息,它们又怎么会透露呢? 这让华荣月心里隐隐的有一种焦急的感觉,同时也让她萌生出了一种玉望,她之前就曾经想过要搞一个能够掌握江湖消息网的组织,或者类似于镖局一样的,能够掌握到一些江湖动向的组织。 之前花船是通过什么方法来掌握消息的呢?很简单,青楼。可随着青楼这项工作被掐了后,花船确实是丧失了眼睛和耳朵。 所以尽管花船的“爱豆”们虽然有了一点点规模,但说到底,天易楼在情报方面已经做成了一个垄断组织了,完不是一朝一夕能拼得过的。 或许以后往这方面搞搞,华荣月心想,而且这可以给天易楼添堵……凡是能给天易楼添堵的事情,华荣月都挺有兴趣的。 从天易楼出来,华荣月看了眼时间,心说出去吃个饭再走吧,去了一个之前去过的早饭摊子,然后碰巧就在那里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是黄娇,可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简简单单的一看,就觉得气度不凡。 ——即使其中一个人身后背着一个异常显眼的袋子,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这样的装扮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是一个丐帮的弟子来。 华荣月正在吃饭的时候就看见黄娇朝着自己待的这家店走了过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姑娘应该还挺有缘分的,这莫名其妙的都已经撞上两回了。 只是她一个大家小姐,出门在外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人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她的风格。 那两个男人年纪大概也都二十出头,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富贵公子哥,而且还是很低调的那种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长相说的上是温润如玉的那种,腰间戴着一块美玉,种水特别好,大概一块就能抵得上万浮莲在百草堂的五年工资。 这样的一个公子哥来到这样的小路边摊子就已经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事情了,而且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不耐烦来,很温和的样子,而且很爱笑。 华荣月觉得这人的修养家教应该也特别的好,这样的小帅哥不看白不看,一定要多看两眼。 而他身边的那位丐帮弟子……跟他就是完不同的风格了。他比较惹眼一点,周围很多人从他一进来就朝着他看。 这丐帮弟子长得还挺白净,应该属于净衣帮。 这位的干净程度让华荣月莫名的想起来东成西就里面洪七公刷的一撸袖子,信誓旦旦的对他表妹说:“我已经被评为历代丐帮中最雪白干净的少帮主”那个神奇的画面了…… 如果真的要说这位除了棍子和包裹外还有什么地方比较像丐帮出身的话,那就只能说他……衣不蔽体。 从半个肩膀到后背那里都是露着的,身上纹了大片大片的纹身,而且不是一般的黑色或青色纹身,是两条红色的纠缠在一起过墙龙,印在结实的,健康的蜜色皮肤上,格外得惹眼。 这位丐帮小哥眼睛就是标准的桃花眼,往人这边一瞥,水盈盈的像泛着桃花一样,如果这会有个姑娘,他朝着姑娘一瞥,姑娘的心恐怕都要醉了。 这人脸上就仿佛刻着“犯桃花”这三个字,而且那种风流的气场跟华荣月这种强装出来的还很是不一样。 哇……极品啊。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打穿越后没有电视电影,八百年都难见一个新帅哥的华荣月这会大饱眼福。 这种气温下,丐帮小哥还能衣不蔽体,甚至脸上红扑扑的,说明这人内功应该不错……华荣月在这边一边吐槽一边偷看,顺带着偷听那边的话,她十分耳尖的把那三人的小声谈话都收到了耳朵里。 黄娇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她道,“我说了那个地方非常的危险,你们偏偏不听!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们了,让你们俩死在外面也没人收尸!” “黄小姐为我们着想,我们自然是非常感激的。”那位公子哥一点也没有生气的笑着说道。 黄娇听了他的话,颇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瞬间更加的气急败坏了。她一咬牙,忽然眼角瞥见了坐在那里的华荣月,表情微微的愣了一下。 仅仅这么一秒的功夫,丐帮小帅哥就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黄娇的眼神,这种敏锐程度让华荣月都心惊。 他转头也看见了华荣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眼睛就忽然亮了起来。 简直就像整间屋子都跟着亮了。 那种眼神华荣月说不出来,反正就看着……还挺舒服的,毕竟被人用亮晶晶的眼神这么看,谁都会觉得舒服……嗯,华荣月承认,最主要的是这人颜值实在是太高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戳了一下易大佬,让她也出来看帅哥,尽管易大佬异于常人,她觉得帅的大佬不一定觉得帅…… 然后华荣月就看见丐帮小哥非常自然的走了过来,直接就坐在了她的对面,用两人相识已久的语气道,“我都三天没钱喝酒了,这位兄弟,能否赏我一口酒喝呢?” 华荣月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而且说话的语气丝毫都没有让她厌烦的意思,明明是在讨酒,却表现的格外有趣。 她把自己面前的酒壶推了过去。 “路留生!”身后的黄娇生气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那是华大哥,你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竹筒虫 ()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在她的对面,把那一壶酒都喝干了,然后还吃光了她的花生米。 她还挺想知道黄娇是怎么提起她的,然而看刚刚路留生的意思,貌似他在走过来之前应该也不知道华荣月就是黄娇跟他提过的那个人。 那这哥怎么就大大咧咧的直接过来了呢? 黄娇和那个公子哥也都不得不跟了过来,公子哥就坐在路留生的旁边,黄娇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对面,乞丐和公子这两个人看起来算的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他们俩坐在一起居然还显得挺和谐。 尽管一个是有教养的公子哥,就连坐在那里后背都是挺得笔直的,另一个是个乞丐,坐没坐相,显些要从座位上滑下去。 那个公子哥也像是知道华荣月不会生气一样,静静地等着路留生把酒喝完,末了就那么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了。 “你是第一个喝光了我酒的人。”华荣月等到他喝完酒后,好整以暇的说道。 “你也是第一个看我把你的酒喝干,还一直笑的人。”对面的人一抹嘴,懒洋洋的笑着说道。 黄娇在一边表情怪异,看他俩就像看两个傻子一样。 为何黄娇会拦着他们过来,华荣月觉得自己可以猜出来一点。大概就是上一次和黄娇去十八亭的时候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尽管华荣月是个还在百草堂打工的小学徒,但黄娇一点都不清楚这一点,她恐怕真的把华荣月当成什么背后有势力的大人物了。 ……虽然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华荣月在黄娇面前可没有披皮,想要查立马就能查的出来。 丐帮几乎是一个易玲珑不会涉及到的领域,首先丐帮虽然是个正派,但在江湖中大事中的存在感却莫名的低,可能是由于丐帮为人处世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所以在那种江湖阴谋里出场次数不多。 但在易玲珑的印象里,丐帮这一代确实是出现了一个挺有名的人,尽管易玲珑没见过,但在她最癫狂的时期,脑子里也依旧有一点这个人的印象,因为这个人被提起的频率还挺高的。 华荣月想莫非就是面前这个小帅哥?毕竟跟他的武功一样出名的,还有他这人的风流。 “能请路留生喝酒的人,一定是个好人。”那个公子哥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就像一块美玉,听的华荣月眼前一亮。 尽管不知道请路留生喝酒就等于好人的这个逻辑链条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可是这个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这公子哥的情商绝对很高,能秒杀了江连焕这种说话阴阳怪气的。 路留生依旧懒洋洋的半躺在那里,好像没有听见公子哥的话一样,那个公子哥看华荣月正在看他,就礼貌得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来之前,我们就听说过阁下了,想必你就是华少侠吧?” 华荣月也不清楚黄娇到底是怎么介绍她的,如果按照黄娇的说法,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镖师兼情报贩子…… 这种组合在黄娇的眼里或许还挺神秘的,但华荣月觉得自己没必要用这个来骗路留生,因为丐帮大概是仅次于天易楼的情报贩子,他们要是用着华荣月的这张脸去找,估计分分钟就能摸到百草堂。 华荣月又一次感慨花船现在情报工作做的不好,顺便羡慕嫉妒恨了一下丐帮和天易楼,然后十分谦虚谨慎的说:“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只是个走过几年江湖的人。” 面对着情报手段很多的丐帮,华荣月丝毫不敢托大,因为害怕被打脸,更害怕打扰到她在百草堂的正常生活。 她这会也有点后悔当时在黄娇面前装的那么高深莫测,可是她真的想不到黄娇为什么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因为说句不好听的,黄娇这种身手在这片地方还算可以,可到了江湖上就拿不出手了。 而路留生和那个公子哥很明显把她的话当作了自谦,路留生道,“我听黄娇可是一个劲的夸你来的,为了找你,我们特意在这里等了三天,你再这么谦虚可不行啊。” ……华荣月看了眼黄娇,黄娇这会看起来既想躲桌子底下,又想把路留生掐死。 恐怕她没想让华荣月知道这件事,结果硬生生让路留生给捅漏了。 她想了下疑似路留生的那个丐帮弟子的种种传闻,忽然猜想路留生可能跟黄娇之间有点什么猫腻? 毕竟黄娇这个表情,她也实在是分不清楚究竟是生气还是打情骂俏。 “我确实是帮过黄小姐一个忙,举手之劳而已。”华荣月道。她听出来,对面这两个人貌似是有什么事想要求她的样子,她这临时弄出来的小“镖局”居然还来了俩回头客。 这让华荣月在荒诞之余,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天易楼直走左转。”华荣月笑着道。她可不准备再接什么活,最近她都活的很艰难了,暂时还真抽不出时间来干其他的事情。 “天易楼我们可不敢去。”路留生大大咧咧的笑着说。华荣月看着他的模样,心说这位大爷坦率的都有点让她无话可接了,果然是个不能去找天易楼的事情,所以才来找了她。 如果换做是个别人,华荣月估计就一走了之了,这不帅哥自古以来就拥有特权吗……华荣月必须得说一下所谓的“眼缘”的这个东西,何谓眼缘?其实就是好看,江湖少侠们行走江湖时常遇见一个合眼缘的人,八成就是遇见了帅哥美女了。 “虽然不知道黄小姐究竟是怎么说我的,可我真的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华荣月说话的语气甚至都带了一丝无奈的感觉,“不信你们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恐怕丐帮的人总不会连这个都打听不出来吧?” 路留生缓缓的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个小竹筒子,对华荣月道,“没事,你来看看这个东西你认不认识,你要是不认识的话,找你也没用,认识了咱们再说。” 华荣月看着他没有丝毫征兆的就掏出了一个小竹筒子,那个竹筒子细长细长的,筒子被盘的油光锃亮,也不知道究竟被盘了多长时间了。 她心说这玩意里面装的是啥?迷烟?药丸? 本想着对方能掏出一个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来,结果居然掏出了这么一个挺古老的竹筒子,这让华荣月有些失望,因为一般而言,没人会把什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种筒子里。 那个公子哥和黄娇也都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过来,路留生道,“哎呀,之前我们就拿着这个东西跑了挺多地方了,你别看这玩意看起来什么都不是,但可是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说不定放到黑市上都能卖出几十万两银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华荣月就忽然看见那竹筒子里“刷”的一下窜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她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不过那“几十万两银子”她倒是听的听清楚。 华荣月当时心中的唯一想法就是——帅哥,你几十万两银子跑了。 几十万两银子…… 几十万两! 路留生都愣了一下,他那张脸一直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这么一愣倒终于让他有了点呆呆的感觉,旁边的黄娇没忍住,直接“哎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就连公子哥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极其严肃了起来,手指都微微的捏紧了。 那里面的东西一跑出来,华荣月才意识到那东西可能是一个虫罐,只不过这虫子确实是太快了,谁都没看清,而虫罐里面的虫子一般都是爬不出来的。 “坏了!”黄娇喊过之后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扫了屋子一圈,朝着旁边正喝粥的人喊,“快走!这里要出事了,别在这里待了!” 她这么一喊,旁边的客人都一愣,然后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看向了门外。可是黄娇的表情太过恐惧,他们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接二连三的跑了出去,直把老板娘气的半死。 华荣月也有点傻眼,她说几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跑了,你们不想着抓虫子回来,反而让客人先跑? “留生,这……”公子哥说话犹豫了一下,路留生道,“我知道,这小虫之前都没这样过,不知道它受什么刺激了,咱们得赶紧把它找回来……” 华荣月皱着眉,从自己微微有些痒意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类似于甲虫一样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对着面前的三人道,“刚才跑的东西……是这个吗?” 她的话一开口,就看见面前的三个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她,每个人的表情都宛如凝固了一样。 华荣月看着那只小虫子在自己的手心里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如果这玩意外表不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甲虫,她都以为自己握了一只大头乱撞的绿头苍蝇…… 不过更让她觉得瘆得慌的是面前这三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的恐怖,明明刚才还说请他喝酒的都是他朋友,这会的眼神却有些吓人。 这仨人有毒吧?给她看就看这么一只虫子,然后一起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意义何在啊?不过华荣月握着虫子想,自己确实好久没看见活的虫子了,现在百草堂除了死了的药材虫干外,方圆百米连个蚂蚁窝都找不到。 就在气氛极度僵硬的时候,那个公子哥忽然间开口说话了,他虽然语气听起来不复刚刚的轻松,不过还是带着淡淡的安抚之意,他说了句让华荣月觉得话里有话的话,温和且不容置疑。 “我说了,能请路留生喝酒的人,一定是个好人。” 追兵 () 华荣月手里捏着虫子,对面的几人重新在她的对面坐下,气氛不复刚才的温和。 不过华荣月却没怎么关心对面的几个人,她在看着手上的虫子。 这虫子还挺大号的,半个核桃那么大吧,据说南方这边的虫子都挺大号,但遗憾的是华荣月就没正经看见过一只南方虫子,死了的蜈蚣和蝎子倒是挺大号的。 北方听说过逗蛐蛐的,一只好蛐蛐能卖出天价,但南方也有玩这玩意的吗?华荣月没觉得自己听说过。 她伸手把桌子上的那个竹筒子拿了过来,想把虫子塞进去,拿起来的那一刻看见了竹筒子的里面,这竹筒很深,冷不丁往里面一看只觉得黑漆漆的,可是靠近筒子口的地方可以看见一层深红色,里面还带着干涸后的痕迹。 我去……这什么东西啊?华荣月冷不丁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这玩意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像是血,只是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为啥一个筒子里还要装血? 她觉得怪瘆人的,身上甚至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这几十万两的虫子果然贵的有道理,就是看着有点恶心。华荣月想都没想,就把筒子丢还给了对面的三人。 路留生一把接住了筒子,表情终于算是缓过来了,不过也没像刚才一样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尽管他依旧表现出一副蛮悠闲的样子,但是感知很敏锐的华荣月还是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这小子在提防着她。 华荣月也有些心虚,害怕路留生看出来什么。 毕竟天易楼一直以来都会给小杀手们泡一些药浴,虽说那些药浴其实是为了增加抗毒性的,但后果就是会对虫子这种小生物造成一定的影响。 在华荣月的记忆中,江湖上出现类似情况的门派不多,大部分都和天易楼一样属于黑道上面的门派,毕竟这玩意既然含毒,那肯定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宁可泡这种药浴也要增加抗毒性的,基本上也都是杀手这种刀尖舔血的职业。 华荣月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想的也应该没错,尽管有一件事被她忽略了,毕竟她就算是记得起来,估计也想不清楚答案—— 怎么这只虫子没有躲,而是一头扎进了她的袖子里呢? “我还真的不认识这虫子是什么。”华荣月道。 她没忘记刚才路留生的话,说如果她认识这个东西,他们才能继续谈下去。既然他们不认识这个,那自然就没有必要聊下去了。为了让对面那三个人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又补了一句,“我很小的时候体质对虫子就有点特殊,不用担心。” 华荣月强调了“很小”这两个字,试图打消对面三个人的疑虑。路留生握着手中的竹筒子,似乎是在琢磨华荣月刚刚的话,他道,“你当真没有见过这东西?” 华荣月很诚恳的摇了摇头。 她诚恳起来的时候,表情总是格外得有说服力。 那个公子从刚刚开始除了那一句话后就再也没开过口,不过心理素质很是强大,这会已经坐了下来,脸上重新浮现了温和的笑。 “你倒是心宽。”路留生懒洋洋的道,“什么叫请我喝酒的一定会是好人?你说的就像我是多么惹人厌一样。” “能请你这样总是懒洋洋的叫花子喝酒,难道还不算是好人吗?”公子哥嘴角带笑的说道。 华荣月觉得对面这俩基友挺有意思,坐在那里默默地看他们俩基情四射的互怼,屋子里的气氛慢慢的又回到了正常。 恐怕在这里面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只有黄娇。 她都能说的上是目瞪口呆了。 她有数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后来又都强咽了回去。华荣月在一边看的很清楚,她总觉得黄娇似乎是想问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个问题重要到让她坐立难安的那种,可是黄娇在顾忌她。 或许一会就要用出她举世无双的偷听技能了……华荣月心想,她许久没用这个了,可是黄娇究竟想说什么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这个东西……不瞒你说,我们是从一个人身上得来的。”路留生道。 “别人身上?”华荣月道,“那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觉得他应该不清楚,毕竟一个死尸身上应该是不需要任何东西的了。”路留生道。 “衣服,银子,或者是一只虫子,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了。”他道,“尽管他曾经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是花醉楼的美酒。可是他死了之后,我再也问不出来他究竟想要什么。” “……抱歉。”华荣月道,“我不是故意问起来的。” “无妨。” “很抱歉没有帮上你们忙。”华荣月虽然不想惹麻烦,可是眼下一不小心挑起了一个不太好的话题,她隐隐的有些愧疚。她道,“如果你们还想问点别的东西,或许我能够告诉你们。” 路留生笑着道,“那正好,我们估计还要在这里逗留上几天,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收起了东西,和旁边的公子哥站了起来,起身想要离开,然后就被柜台后面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给怒视了。 华荣月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们“嗷”的一嗓子喊跑了屋子里的所有客人,怪不得老板娘这会眼神就像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看着这个眼神莫名的有点心虚,可是路留生却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跟着老板娘聊了半柱香的功夫走回来了。 走的时候,华荣月离老远就能听见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头上的步摇都跟着一起响,路留生回来的时候,那个老板娘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这一套操作让华荣月叹为观止。 路留生比洪七公段位高多了,洪七公追个表妹还追不到呢,他这逮谁撩谁。 几人在街道前面的路口分开,华荣月走了五百米的距离,然后轻轻的放缓了脚步,朝着后面走了过去,跟在他们三个人的后面,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那个华大哥……可真的不是一般人。”那个公子哥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要严肃了一点,传过来之后显得有些闷。 “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藏龙卧虎的人。” “你刚才不还说人家是个好人吗?”路留生的声音有些调侃,公子哥似乎是有些无奈路留生跟他抬杠,路留生倒是接话道,“我看着他倒是觉得还不错的,而且,我的感觉一般都不会出错。” 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感觉,华荣月不知道丐帮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乐天派,不过这么乐天派的人……好像也不错。 “我也没想到那个虫子会忽然窜出来!”黄娇的声音很是紧张,“不是说虫子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吗?怎么突然就跑到他的身上去了?” “我也不清楚。”路留生道,“竹筒子里也已经放了血了,可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咱们也没有必要问。” “你觉得他这个人可靠吗?”公子哥问。 “既然他刚刚没有杀了咱们,就说明他是可靠的。”路留生道,“毕竟这次咱们惹上的,可是一个□□烦啊……”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声音,似乎正在倾听什么,在后面跟着的华荣月几乎以为他们是在听自己了,可紧张了一秒后,就发现不是。 她也听见了周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看来这哥们对于目前的情况还算是挺有自知之明,说了有麻烦,这不就有了。 “麻烦说来就来。”路留生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小竹筒子道,“咱们朝着那条巷子钻进去。”他说着就猫腰进了一个小巷子口。 身后的两个人也跟着钻了进去,黄娇低头看下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因为那小巷子确实是有点脏,但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不得不一咬牙就跟着钻了进去。 华荣月跟踪到路口的时候也不得不赞叹了一下路留生的老奸巨猾,这地方虽然看起来没地方躲,可是身后的追兵也容易绕开,就这眼力,八成是来时就一直四处乱看呢,这才摸到了这个地方。 她心说跟不跟过去?按理说好像不该跟,但她跟黄娇还算是有点交情,看起来她不像是乱入什么普通的事情里了,而是一些足以要命的事情。 这姑娘确实也太过热心肠了一点,这种性格早晚会出事的。 华荣月属于艺高人胆大的那种,她也偷偷的摸了过去,心说看看怎么回事,要没什么太大的事她转头就走,有事再说,就也跟着进去了。 巷子里,路留生摸着自己手中的小竹筒子,攥的紧紧的,尽管后面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近,也没有松手。 他跟另外两人已经到了一个狭小的胡同里,尽管他看起来挺干净的,倒好歹也是个丐帮,所以这会比身后的两个人就要轻松很多了。 “咱们接下来还要去哪?”黄娇有些紧张的道。 正在三人徘徊时,忽然看见角落里有个人敲了敲墙,沙哑的道,“这里。” 安全屋 () 逃命的过程中,忽然看见一个陌生人叫你们跟着他走,按照一般人的思路,这能跟着他走吗? 但路留生还真的就不是一般人的思路,他还真的转头就朝那边过去了,那人见他跑了过来,也立马把头伸了回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等到他们到了下一个路口的时候,那人早就没了影子,大白天的恐怕还以为见了鬼了。三人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忽然听见又一个角落里有人敲了敲墙壁,路留生又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黄娇有点好奇,走到第三个拐角处的地方问了一句,“那人是你熟人吗?”结果路留生很淡定的说:“不是啊。” “不是你还跟着他走!”黄娇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虽说她跟路留生自打碰见以来脾气就没有好过,但这一次还真的是被气的够呛。 路留生死死的追着前面的那个人,那人的轻功应该很高,所以他们怎么追都没有追上,这个地方居然能碰见轻功这么高的人,着实算是有些蹊跷。可是他们跟着跑了半天,居然还真的就这么跑出了这条巷子,剩下追着他们的那些人还在巷子里面转。 “还真的就这么出来了啊?”黄娇有些茫然,路留生朝着四处看了看旁边,想要找到刚才带他们出来的那个人,但怎么看都没看见。 他仰头朝着天上喊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他也不管别人听的听不见,总之听起来他好像喊的挺开心的。 “你不出来见一见我们吗?”路留生喊。 躲在角落里的华荣月心说这孩子开朗的有点过分了,哪有人神神秘秘的出手救人,然后再大大咧咧的走出去的。 她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想要翻白眼,就忽然听见路留生说:“你要是不出来,那我就去找你了。” …… 嗯?你想怎么找我? 华荣月听的满脸的疑惑。 她稍微探了一点点头出来时,就忽然看见路留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竹筒子,biu的一下把盖子打开。 华荣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黑色的玩意朝着自己“嗖”一下就过来了。 她被这突然的骚操作给惊的目瞪口呆,只来的及一把按住玩了命往自己袖子里面钻的虫子,然后就看见虫子后面跟了个大号跟屁虫。 跟屁虫笑呵呵的走了出来,看着因为惊讶所以眼睛微微张大了的华荣月乐呵呵的道,“抓住你了,原来真的是你。” 把虫子从袖子上拽下来的华荣月,“……” 行,强无敌。 华荣月原本以为自己行走江湖就已经够莽了,结果今天居然遇上一个比他更莽的。她有些无奈的对路留生说:“……不是说这个虫子很贵也很危险吗?既然这样,就不要随便往出乱放啊。” 路留生乐呵呵的把虫子从华荣月的手中接了过来,那虫子被放进竹筒子里的那一刻甚至还有点挣扎,他合上了盖子之后说:“这虫子一般都不会往出跑的,往出跑就一定是遇见你了。” 华荣月没接这个话茬,路留生又道,“况且我觉得只能是你,毕竟我们来了这里也没遇上过什么别的人。” 他这话刚说完,黄娇和公子哥也就走了过来,看见华荣月的同时,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惊讶。 华荣月头有些疼,她原本只是想帮完了人之后就悄悄的走掉的,但眼下被看见了脸,她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她看了眼路留生,有些自暴自弃的问了一句,“你们现在有落脚的地方吗?” “没有呢。”路留生乐呵呵的笑着看她说到。不知道为什么。 华荣月觉得他乐的太过于开心了,乐的又像当时华荣月请他喝酒的时候一样了。 “那……你们先去我那边?”华荣月犹犹豫豫的提议。 “行!” 她这话刚说完,就看见路留生相当打蛇顺棍上的站在了她旁边,华荣月又一次惊了。 她心说大哥,你难道有不再问一声的吗?你这啥也没说就跟一个才认识二十分钟的人走了啊!比学龄前儿童还好拐啊! 那个公子哥自打发现带他们来这的人是华荣月后,也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这对基友都把华荣月都看的毛毛的。 她喃喃的说:“我就是随口说说……” “这哪能随口说啊?咱们这就快走吧。”路留生二话不说拽着华荣月就朝着前面走,华荣月被他这么快的速度都给整得愣了,她道,“这,这,这……你们不考虑去黄娇家吗?她家可比我那边敞亮多了,还有那边的那个公子哥,他家里应该也不错吧。” “去他们家干嘛?我这种乞丐被追杀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把人带他们家去啊。”路留生道。 “那你怎么不害怕把人带到我家去啊?”华荣月有些无语。 “那些人肯定伤不了您一根汗毛的啊。”路留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走吧,前面带路。” 华荣月被路留生这种理所当然抱大腿的态度给弄得没有办法,她完理解不到为何路留生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大腿了…… 她更没有办法的是这三个人居然还真的就这么跟着她走了,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一个小屋子前面。 华荣月推开了屋子,屋子收拾的还算干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把三个人往屋子里面一带,然后把桌子底下的风铃拿了出来挂在了门口。 “待在这里……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找上你们。”华荣月道,“在屋子里的时候就把风铃挂上,走的时候再摘下来。” 她别的也没多说,这地方是六扇门的地方,六扇门毕竟跟江湖关系密切,所以这种安屋还是很多的,一般都是在出任务的时候用,看见门口挂着风铃,就知道屋子里面有人了。 华荣月暂时还没想把他们扔到花船的安屋里,她最近准备“从良”一段时间,先不四处惹事了。 黄娇惊讶的看着这间屋子里面的摆设,小声的说:“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种地方而已……” 看来黄娇应该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只不过这种地方往往也只有比较大的势力才会有,所以当她看见华荣月把他们带来时,心中对华荣月的认知错误好像又加深了一步。 然后黄娇看向华荣月的眼神就莫名带了点埋怨——你不信誓旦旦的说你干的是小本买卖吗?这能叫小本买卖?这叫在天易楼的阴影底下混饭吃? 她就一直这么幽幽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故意板着脸对他们说:“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了啊。” 华荣月准备让六扇门处理这件事,回头要是谁发现这个了,就让他们赶紧过来把人认领一下,无论是丐帮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 虽然她对于那个竹筒子里的虫子还真的有点兴趣,不过她也并不太贪心,拿血养的虫子,绝对邪道上的,她对这东西实在敬谢不敏。 华荣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路留生道,“麻烦这段时间帮我留意一下,最近江南这边有没有出过什么大事,谁家人死了,谁家丢了人,都帮我看看。” 她转头看向了路留生,心说巧了吗这不是,你说的这些玩意,我昨晚都刚从天易楼问过回来。 正想把昨天从天易楼那里挂了银子听来的东西再给路留生说一遍的时候,路留生打断了她,“我要的是天易楼里没有的消息。” “天易楼都弄不到的消息,我从哪里给你弄啊?”华荣月道,路留生生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是我知道的了。” 他说完就转头回去往床上一趟,华荣月看着这个帅乞丐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只能转身离开。 她走了不久后,那个公子哥和黄娇也都歇息下了,路留生一直闭着眼睛在床上小憩,等到窗户上传出了几声敲击声后,他猛的睁开了眼睛。 “我去,你们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刚才我都没敢出声。”门口钻进来了一个青衣的书生,黄娇和公子哥看了一眼也就不再细看,那人是路留生的朋友,这些日子他们见过两个人经常“狼狈为奸”,所以这会也不太惊讶。 路留生听见书生的话有些好奇,问,“你也害怕这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青衣书生坏笑着说:“你想知道?把你那袋子给我玩玩,我就告诉你。” “得。”路留生摇了摇头,“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听了。” “这就对了。这地方本来就不是你这种小乞丐该问的。”青衣书生环视了一下屋子道,“不过把你们带到这个地方的人挺厉害啊,你放心,段时间内一定不会有人来这找你们的,究竟是谁带你们来的?” “就一个长得挺和善的男的。”路留生形容道,“衣服发饰都很讲究,脸长得也挺俊俏,说话声音挺温和的,没告诉我们他是谁。” “这人?”青衣书生琢磨了一下,“没什么印象啊……他还有什么特征?” “他把筒子里的虫儿引走了,盖子一开,虫子就往他身上跳,拦都拦不住。” 青衣书生原本还坏笑着,听了这句话后,脸色忽然就白了。 路留生看了半天,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正歇息的黄娇和公子哥也看了过来,“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快说话!” “那人很可怕吗?” “你知道他是谁?” 青衣书生缓了好半天,才终于缓了过来。他自己喃喃自语道,“是他啊……怪不得,怪不得……” 他说了这两句后竟然径直的退后几步,靠着张椅子坐了下来,直把屋子里的三人都给引了过来。 一具尸体 () 路留生他们在那里看着青衣书生复读了半天的“怪不得”,可是问他怎么了,他又如何都不肯说。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然后青衣书生猛的站起来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啊!”路留生踹了他一脚,“你明白了,我们还没明白呢。” “这种事情你们还是不明白为好。”青衣书生宛如绕口令一般的说到。 他这话说的很认真,路留生也知道他是认真的。 虽然他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不会说几句实话,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说明这件事确实是挺严重的。 “那个人的身份,居然连你都不能说出口?”路留生摸着下巴道,“那我就奇怪了,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是不能说的呢?” “你别问了,我知道你好奇心重,只不过这个人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咱俩是朋友,我才这么说,少知道些还能保命。”青衣书生道。 “华大哥身份真的这么神秘?”黄娇听了之后有些楞楞的。 她之前总觉得华荣月是个很神秘的人,可是他的真实身份厉害到这个程度,就确实让她觉得有些魔幻了。 因为华荣月在她看来虽然做的事偶尔有些古怪,但是好像从头到尾也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是一个做事看起来还算挺沉稳的人。 “可是你说的这个宝贝蛊虫可是对他有反应。”路留生举着手中的那个小竹筒道,“你不是说把霍集的血滴在里面,这虫子就算是放出去也会往里面飞吗?” “那是一般情况来说。”青衣书生支支吾吾的说:“碰上那个人……虫子会往出飞也算正常,不稀奇。” “这人黑的白的?”路留生琢磨了一会问。 “黑的。”青衣书生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现在怎么样我不清楚,以前绝对是黑的。” “黑的……他真这么厉害?”路留生皱着眉又道,“那他这人做事情真的可靠吗?” “可靠吗……嘶。”青衣书生吸了口气,一副对于这个问题很是牙疼的感觉,“他这个人……做事情只随着心意来,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想干什么,不过他既然都把你们带到这种地方来了,应该对你们……还没什么……坏心思吧?” 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转头看见了黄娇,总觉得有点眼熟,然后暗自琢磨了一会。 按理说他对于出现在路留生身边的姑娘都没什么好奇心的,毕竟路留生的朋友都知道他这个人风流,身边的姑娘来来去去的太多了,只是这个姑娘太过眼熟,让他总觉得她应该在最近的江湖大事里出现过。 这种就在嘴边但死活就是想不起来的感觉让青衣书生有些抓心挠肝的。 究竟什么事情里见过这个姑娘的脸呢? 青衣书生在那里疯狂的想。 一个功夫不高的姑娘; 长得还挺漂亮; 最近江湖上的大事…… 一桩桩,一件件,他在那里想了十分钟。 ……等到他终于想起来了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猛的瞪大了。 路留生都已经转过头去了,他从自己的袋子里不知怎么的又掏出了一个酒葫芦,正美滋滋的喝上几口时,就忽然感觉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派了两下。 他回头看去,就诧异的看到青衣书生脸上带着一种沉痛的,悲壮的,伤感的,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完了。” 他用同样沉痛的语气说到。 路留生,“你神经了?” “你完了。”青衣书生丝毫没有生气的又重复了一遍,嘴边的幸灾乐祸还没有消失,“你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窗户那里又跑了出去,还不忘一边重复着说:“你完了。” 等到他走出去五六米,屋子里还能听得见他在说“你完了”的声音,这声音持续了十几秒才逐渐变小,消失。 看起来青衣书生应该是走远了。 黄娇和公子哥都瞅着路留生,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他们都知道青衣书生是路留生的朋友,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尤其是在刚才刚说完他们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 依稀记得,他好像是思考了一阵后才突然这个样子的。 他刚刚到底想了什么? 路留生的葫芦举到嘴边,一副不知道该要不要继续往下喝的感觉。 他虽然对于别人指着鼻子骂他的这种事早已习惯了,但刚刚跟别人骂他的感觉还不同,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诅咒了。 这家伙今天不对劲啊,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莫不是最近忙着排榜的事情,把他给弄得昏了头了? …… 华荣月从安屋出来,就顺道去了六扇门。她最近正在慢慢调整自己在百草堂出现的频率。 百草堂附近都已经有人觉得奇怪,开始问齐大夫为什么他的学徒经常不在家了,所以华荣月现在去六扇门都是挑着取药的间隙,毕竟在这么小的地方闲话传的还是很厉害的。 华荣月接过了六扇门的一叠任务,从中间挑拣着。作为一个小队长,她从安镇回来后有义务给自己的手下来挑选需要出的任务,还得处理一堆文件。 她负责的地方也就是这一片管辖区,包括了百草堂附近的这几条街道,还有附近的两三个区,六扇门发给她的一本单独的小册子上,“安镇”被重重的画了一个圆圈,代表这里她曾经也去过的意思。 上次出任务回来之后,华荣月没去汇报,都被江连焕一个人包办了。华荣月至今为止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能让六扇门对这件事没有再问下去,不过江连焕还真的是蛮厉害的,这种瞎话随口就来。 她翻开了任务清单,百草堂这边真的是格外得安宁祥和,一般也就是打打架,斗斗殴,最多也就是两个人打架把脑袋给打破了。华荣月这种资格的小队也没机会接触更高一级的东西,自然被分配的就是这些宁静而祥和的地方。 然而今天,在一堆标签都是黑色白色的纸堆里,华荣月看见了一张红色,很鲜明的红色,夹杂在黑白之间,看起来就像是血,被故意的摆在最上面的地方。 这玩意自打华荣月上任以来还属实是第一次见,算是个稀奇的东西,可是华荣月一点也没觉得开心,因为这颜色就代表着案子里有死人了。 一个死人出现在了她这片辖区?华荣月把东西拿了起来,位置在辖区边缘,一个距离这里有小半天路程的地方,人应该是三天之前死的,衙门一直在追查着这个案件,本来并没有想让六扇门接手的,直到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闯进了衙门,然后把衙门翻了个底朝天。 衙门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不过幸好死者的尸体为了保存,早就被拿到另外一个地方了,所以没有出什么差错。 自打这件事出了之后,衙门就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马上就上报给了六扇门。 华荣月看着这份报告,心说看来今天是真的没有办法好了,再这样下去,隔壁的大娘非得以为她是个世上最游手好闲的学徒……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华荣月来到了当地衙门。衙门从外面看起来跟其他衙门没有任何的区别,等到华荣月进去后就惊了一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很多东西都被弄坏了。”衙门的人说道,“所以就都撤下去了。” 这帮人都不专业,一看就是强盗流氓这一伙的,贼不屑于与他们为武。 华荣月正有些遗憾看不见电视剧里的世界名画了,就被请到了后面。她怕遇见熟人,就在头上蒙了个斗笠,旁边跟着她的队员倒是露着脸的。 尸体自打衙门被掀了之后就紧急的从原地又拉了过来,县太爷倒是非常懂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的地方”这个道理。 这个天气下尸体也没发生什么腐坏,只不过看着还是有些挑战极限。跟着华荣月来的那三个队员都不由自主的扭了头,只有华荣月走了过去,甚至还翻看了一下尸体身上携带的东西。 “仵作把东西都拿出来了。”另一边有人规规矩矩的把东西呈了上来。“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张信,上面写着这个人的名字,叫霍集,我们找了三天了,也没人来认领。” 华荣月随意的看了眼那被摆在托盘上的东西,然后一秒钟就收了回来,“不用找了啊,人是江南霍庄的,通知霍庄的人来收尸。” 她一开口,旁边站着的人都惊了,虽然来之前就听说这次来的好像有个厉害的人,但没想到他们找了足足三天都没找到的人,居然被这么一眼就给认了出来。 “这个,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旁边头发都白了的的师爷颤颤巍巍的开口。 “怎么看出来的?”华荣月摸着尸体手上的茧子,被磨损的严重的指甲,以及略微发黄的手指。 “这估计咱们得聊一宿。” 江南霍家,擅长暗器。 尸体的致命伤是胸口处的一个大洞,里面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掏出来了的一样,不清楚何人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然而摸到尸体腕部的时候,华荣月微微的顿了一下,腕部处同样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不同的是,手腕上的这个伤口好像是在人死之后想要故意放血,所以才割开,并且努力挤压过的。 传说中那根簪子的开始 () 华荣月在众人眼中宛如神人一样对着尸体摸了十来分钟,期间周围的人都用“这人果然是个大佬”的眼神看着华荣月,其实华大佬在一年半以前还是个看见死人会抖的人,后来……抖着抖着就习惯了。 她看完了整具尸体后,唯一觉得不理解的就是这人的身体里面好像都没有血,一丁点都没有,否则不会在他死了之后还要在他的手腕上切那么一刀,就为了挤点血出来。 衙门的人快马加鞭的去了霍庄,等过了一段时间后果然带来了一个霍家的人来。他年纪稍大,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跟着衙门的人进去的时候腿都有点抖了。 华荣月在旁边冷静的看着这个人在进来的第一秒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就开始拼命地哭,哭的话大多都是“少爷,老奴对不起你啊”,“是我没能看住你啊”之类的。 她站在旁边听着那人哭了半个小时,等到他终于哭完,才默默地从这个放尸体的屋子走出去。 “这霍家真奇怪。”一个捕头站到了华荣月的旁边,“我们贴了三天找人,他们都不来寻,偏偏这会遇见人了,哭的跟什么似的。您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华荣月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定,实则表情很是纠结的道,“你为什么以为我会知道?” “啊?你不知道吗?”那个捕头挠了挠头,“我一直觉得你会知道的……” 戴着斗笠,气质神秘莫测的华荣月忽然无端有了辜负别人期待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语气低沉的说:“等他一会出去的时候,记得马上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霍家少爷已经死了,务必要让这附近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不然我总觉得……他们可能不会希望这件事传出去。” “哦!了解!”那个捕头瞬间就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满脸“我就说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你还虎我”的表情,大大方方的出了门。 在他后面的华荣月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但看见捕头脸上重新出现的笑脸,她竟莫名的感觉到了欣慰…… 不过这个霍集死的蹊跷倒是真的。 从衙门回来之后,华荣月就开始帮齐大夫干活。推开门的一瞬间吓了一跳,屋子里坐满了人。 “让一让,让一让。”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往里挤,“我是这里抓药的人啊。”她心说什么情况,这是冬季流感吗?生病的人也太多了吧。 萧翰虽然平时看起来没用,但此时那张霸总脸放在那里,却格外的让人觉得安心,有他往那里穿金戴银然后一站,尽管有挺多看着五大三粗的人,但看了他那一身穿着打扮就不敢乱动了。 万浮莲和齐大夫早就忙不过来,甚至连童工都上了,李静怡被夹在人堆里,不仔细找都找不见她。 华荣月连忙去后面熬药,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感觉,因为古代可是没有抗生素的,爆发流感在古代算是件挺可怕的事情。 她脑子里总忍不住想起电视剧里面封闭村子,让里面的人死完的情景……好像古代人对于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是这么的轻松随意。 齐大夫的表情也不太好看,等把病人都安置下来后,华荣月听见他小声的说:“我明天还想去十八亭一趟,那里我不太放心。” “你还去十八亭?”华荣月惊了。 “咱们店里生病的人都这么多了,我怕那里生病的人会更多。”齐大夫道。 “那你这边怎么办呢?”华荣月问,“你走了,这里的病人就没人帮忙看病了啊?” 齐大夫进退两难,华荣月拍了拍他道,“行了,先别想那么多,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她强行把话题给绕了过去,然后让齐大夫安心坐下来帮忙看病,自己则是擦了擦汗,也开始思考这个流感的问题。 讲道理,华荣月可能比古人对待这件事情还要紧张,因为她想象力太丰富,想到的一些后果可能比齐大夫还严重。她知道以齐大夫一个人的能力恐怕也做不了什么,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先上报官府,让官府过来帮忙。 晚上百草堂比平时还要晚了一个钟头才关门。华荣月把最后一个人送走后,就又去了六扇门一趟,刚好碰见了交完任务准备回去的江连焕。 “你大晚上的来这里干嘛?”华荣月问。 江连焕说:“别提了,原本明天早上才打算过来的,结果晚上突然有人告诉我明天早上要去给一个熟人送葬。” “熟人?谁啊?”华荣月问。 “霍庄的大少爷。”江连焕道,“听说好像是被人给杀了,官府处理不了,让六扇门接手了案子。我以前也算跟他说过几句话,他们家和我家也有生意往来,所以看看最好。” 华荣月一听,就在旁边小声的吐槽,“这不巧了吗。” “嗯?”江连焕听出来了华荣月话里有话,他琢磨了一会说:“原来这个案子在你手里啊!” “你想问什么吗?”华荣月问。 “我其实也不想问什么,我最近的好奇心没那么重。”江连焕道,“明天我去送葬的时候你去不去?正好你负责这个案子,有什么不方便问的,我都帮你问了。” “行。”华荣月觉得这事也真的挺巧的,不去白不去,反正这案子也在她的手里,江连焕的脸皮比她厚的多,刚好可以帮忙问点什么。 她跟江连焕一路回去。路上闲聊,就说出了百草堂今天病人急剧增多的事情。华荣月有些忧愁的说:“这样下去不行啊……万一真的封了镇子,让咱们自生自灭可怎么办啊?” “你想多了。”江连焕无语的道,“那得到什么程度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况且齐大夫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他还要去十八亭。”华荣月有有些着急,“越是脏乱差的地方疫情越严重的好吗?十八亭都已经脏成什么样子了,他居然还要去?” “你急就因为这个?”江连焕道,“齐大夫人心善,愿意做好事就去做呗。”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来到了一家胭脂铺子的前面。从里扑鼻而来就透出一种香气,尽管没进去,但光从外面就能感觉到里面一定是个温暖又干净的地方。 江连焕嗅着店里飘出来的香气,忽然眉头一挑道,“你不是担心十八亭那里脏乱差吗?那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干净漂亮的地方来打个样子?” “干净漂亮的地方?”华荣月茫然的说:“我已经告诉六扇门了,他们说他们会注意的。” “不够,这哪够。”江连焕一脸坏笑着说:“你想啊,你们齐大夫又不缺钱,你们那医馆还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是没有疫情,那万一把人累个好歹的怎么办?” “谁说不缺钱啊?齐大夫今年连个新茶壶都没敢买,他那茶壶都使多少年了。”华荣月无语的道。 “这都不重要,有钱得有命花不是。”江连焕一拍华荣月的肩膀道,眼下,就有这么一个干净的地方,而且速度绝对快,比六扇门要快的多,你去不去? 华荣月直觉上意识到江连焕可能要坑她,但理智上还真没琢磨过来他到底要怎么坑。不过华荣月还是挺担心疫情的,就稍微有点犹豫的说:“……去?” “那就走吧。”她话刚说完,就被江连焕半拉半拽的往回走。 江连焕就像生怕华荣月反悔似的,而且一直挡在华荣月的眼前,华荣月半天没瞅明白这是要去哪。等到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时,她才突然明白了,连忙挣扎了起来。 “我去!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走走走吗,进去看看。”江连焕道,“我敢保证,论起干净这点来说,绝对没什么地方比得上这里了,你那根簪子带了吗?” “啊?!”华荣月彻底惊了,她是想过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流感疫情,以齐大夫的力量肯定干预不了,可从来没想过要来这里。 江连焕头也不抬的就掀开了帘子,然后拽着华荣月走了进去。一进门,那种香气就更加的浓郁了,华荣月虽说是经营这东西的,但香这种东西其实她也并不太懂。 两个大男人大半夜来逛脂粉铺子真的是一件奇事,当然花船的脂粉铺子店开业的时间也很神奇——一般是上午十点才开始营业,一只开到晚上□□点,在一些繁华的地方,甚至会开到凌晨也不休息。 江连焕把华荣月拽过来之后就摩拳擦掌,华荣月甚至听见他在旁边小声嘀咕,“很久以前我就想知道你那玩意拿出去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效果了,今天正好试试……” ——所以你压根就不是想帮忙解决问题,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而已吧! 华荣月还没等说话,江连焕就开始在她身上四处的翻,她被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荷包扔了出去。 然后江连焕就从一堆碎银子,铜板,几朵干花和一张帕子的荷包中找到了那根簪子。 价值千金的簪子在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里,看起来简直是有些可怜。 江连焕嫌弃的看了华荣月一眼,然后把簪子拍在了柜台上,他的表情跃跃欲试。 华荣月一脸冷漠。 这东西拍出去会是个什么效果,她难道还不清楚吗?既然见了这个跟见花面一样,那效果很明显了—— 瞬间,整个店里鸦雀无声,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旁边有还在店里逛的客人也被店里突然的寂静给惊到了。 他们正想朝着这边看时,却忽然被一位店员礼貌的“请”了出去,然后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事情过去几分钟,他们同样没反应过来,有不少人也呆呆的站在店门口发愣。 然后他们就忽然发现胭脂铺子亮了。 字面意义上的亮,亮到闪瞎人的光从窗口透了过来,简直能把旁边几家铺子里熟睡的人也给亮醒。 脂粉铺子 () 华荣月和江连焕眼睁睁的看着屋子里一件件东西被摆出来,然后灯被接二连三的摆了起来,对于江连焕来说,这绝对是个好玩又新奇的经历,他甚至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面前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华荣月就没有他那个闲心,那边搬出来一件东西,她就想这得花多少钱?然后过了一会又搬出来了一个,她就用杀人般的目光瞅着搬东西的人…… 反正最后也都弄完了,华荣月和江连焕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位美女沏着茶,捏腰的,捶腿的,当花瓶养眼的一应俱,旁边的桌子上甚至还放着一盒一闻就甜的要死的糕点(?)。 “哇——”江连焕看着这些东西再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被解决完毕,甚至还类似于助兴一般的鼓了个掌,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清脆悦耳,实属好听。 这“啪啪”的掌声在这个所有人都低着头的屋子里,简直说的上是一种满分嘲讽力的嘉奖…… 这你有什么好鼓掌的?华荣月白了江连焕一眼,从旁边摸了块桃花样子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店也能做到这样。”江连焕感慨道,“看来外面有件事倒是真的没有说错。” “什么事?”华荣月问。 “外面传说,这些店都是专门给一个人准备的,就是为了方便他在各地都能随时找到休息的地方,看来是真的。”江连焕道。 不,你想多了,她还没那么铺张浪费,这个地方真的纯粹就是用来赚钱的,但耐不住底下人比较会拍马屁,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华荣月有时候也不想让底下人这么铺张浪费,但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说想让他们不让就不让的…… 华荣月很害怕自己一句话下去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例如说从此以后花船每个人都套麻袋出门之类的,反正这些人肯定有讨好她的方式。 思来想去,华荣月也就比较少来这种地方了,这样解决问题还更方便一点。 江连焕道,“看来这野心不小啊,前段时间街上还看不见几家卖脂粉的铺子,这几天江南都看得到了。再过一段日子,或许就要去江南外面的地方了。” 他看了眼华荣月道,“你来这不是说事的吗?别光顾着吃啊,快说啊。” “啊?”华荣月懵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了那位胡子花白的老掌柜道,“呃……” 她都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说,毕竟一个跟流感有关的事情来找脂粉铺子店的掌柜未免也太奇怪了一点,但如果不问好像来这里也没必要了。她道,“最近我们这边得风寒的人莫名变多了……你们能帮忙治治吗?” 老掌柜看着华荣月,很温和的笑着说:“可以啊。” 华荣月,“……!” !! 她惊的猛的转头看向了江连焕说:“我去!他说可以!” 江连焕特别淡定的点了点头。 华荣月看他这幅淡定的样子,特别难以忍受的说了一句,“你听见了吗?他说可以,你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可以才带你来的这里啊。”江连焕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华荣月震惊的看着江连焕。 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调香师也得懂点药理的吧。”江连焕道,“不然把人毒死怎么办,很久以前就有大夫尝试用香料来治一些病了。” 听一个古代人讲古,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事情啊……华荣月默默地想。 “况且这个铺子这段时间卖的最好的香不就是用来驱瘴气的吗?”江连焕一指墙上挂着牌子,“这你都不知道?” 华荣月猛的转头看向了墙上挂着的牌子,确实,牌子上面最显眼的就是最近比较红火的几件商品,底下所有的连锁店铺都完美的领悟了华荣月的意思,所以你在牌子上可以看见各种各样属于同一系列的名字,有几种带着浓浓药香气的明显就是主打款,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出来的…… “啊……”华荣月略微有点心虚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原谅她,她一个实打实的甩手掌柜,虽说是把店开起来了,但真的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太过关心过这里面的商品。 毕竟她一不懂调香,二不懂做胭脂膏子,她觉得贾宝玉来这都比她要有用,所以店里新出的东西江连焕比她居然都清楚。 她拿起来了一盒香,闻了闻,真的是一种扑鼻而来的药香,给她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作为一个在医馆里打工的小徒弟,她对这些味道真的是太熟悉了。 “真的是药材做的?”华荣月翻看着盒子有些新奇,作为一个从现代来的21世纪人类,她忽然明白了古代人是多么的朴实……这用量绝对很扎实啊,堪称是良心卖家。 这让她微微的有些不良心了起来,因为对她这种经历过那种“变个色,加个小东西,改个高大上的名”就能卖出另一个等级高价的时代的人来说,这么朴实的感觉好久都没有过了。 对,主要点草口红,盲盒,鞋,甚至是游戏里的一串数据…… 华荣月闻着闻着居然还上瘾了,她让胭脂店的人把店里的东西都给她掏出来闻闻,然后她就忽然发现自己开的居然还真的能算得上一个良心店铺,每种东西看起来都很精致,而且居然还做出来了。 她甚至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盒子,明显就是根据她当时随口编出的几个名字做下来的,做的都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什么十二节气套装,春夏秋冬套装,这些东西华荣月敢说,他们就敢做。牡丹花的盒子上雕着一个绝色的美人,菊花的盒子上雕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甚至连触角都看得见。 花船手艺人还是很多的,疯子虽说脑子乱,但是自古以来艺术家好像疯子也都比较多,所以花船上的疯子手艺人们发现打不过花面后,就从艺术上开始疯。 华荣月甚至看见了一盒金银花的脂粉,她心说金银花好啊,这东西防流感,每年一出现流感的时候金银花都断货。 当年她姥姥家的院子里就长了一大片野金银花,她家里每年都要摘点回去泡茶喝,想想简直就是童年的美好回忆。 华荣月心说这玩意比较朴实大众,比较适合给普通人用,然后打开之后看着面上飘着的一层浅浅的,形成了一朵花模样的银屑和金屑沉思了一秒…… 为什么要给这么朴实且接地气的东西蒙上这么一层铜臭的味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美好而温馨的童年? 她一边痛心疾首,一边感慨太美了太美了,两种堪称是精分的情绪在她的心头不停的轮转着。 没有一个女生会拒绝精致又好看又贵的东西,没有。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华荣月特别喜欢这些东西的理由。 她正在挑挑捡捡时,忽然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抬起头来时发现江连焕和那个老掌柜的都在瞅着她,江连焕是一贯的看傻子的表情,仔细看看还有点嫌弃。 华荣月自动翻译了他的表情——“看看你那个穷酸样,见到几盒脂粉就这样?” 然后华荣月才后知后觉的转头看了一眼屋子。 ——挺大的屋子赫然被挤得满满的,拿着东西给她看的小姐姐从她面前一直排到了隔壁屋子,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托盘。 不知不觉中,她居然都已经用一种特别痴迷的目光看了几十盒脂粉,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了。 她莫名的觉得有点丢人,其实这真不是她穷酸,纯粹是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挺丢脸的……好歹也是拿了那么大一个玉簪子的人啊!整这幅样子像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华荣月本以为老掌柜或许也会像江连焕那样偷偷的用鄙视的眼神看她,结果一抬头,却忽然发现老掌柜的目光挺慈祥的,就跟看见了自家小孙子似的。 这眼神把华荣月都给弄得一楞。 她回忆起了自己还是花面时候的场景——啊,对了,当时这个老掌柜还跟她见过面,只不过老掌柜对待花面绝对是恭恭敬敬的,而且是少有的并没有只想着赚钱的人,华荣月觉得他很靠谱,所以就留下了他,然后他就被分派到了离百草堂这么近的一个地方。 老掌柜一个普通人,自然是不知道华荣月和花面是同一个人的。他笑着对华荣月道,“慢慢看,不着急,后面有很多呢,你之前不怎么碰这些东西吧?很喜欢吗?” “……啊,是。”华荣月被他这么一说,莫名的害羞了起来,她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在腿上,呆呆的跟个老实孩子似的说:“以前见得比较少……但是看见了却发现挺喜欢的。” 江连焕在后面默默地斜眼看了她一眼。 “喜欢就好。”老掌柜点了点头,他语气莫名的说:“我本以为你不能喜欢呢,毕竟你看样子不像是能喜欢这种东西的人。” 华荣月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褂子,头上一根素簪,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人啊,能碰上喜欢的东西不容易。”老人像是在回忆过去一样的说道,“而且有时候看起来特别不一样的两个人,也能喜欢上一样的东西,就像钟子期和伯牙,这样挺好的,假如说有一个人喜欢的东西,另一个人都不喜欢,那这两个人非得有一天非得打的不可开交,所以能喜欢同一样东西是缘分。” 华荣月觉得老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过去的事情,老人以前也是因为谁才决定入这行的吗? 可是老人并没有想太多,而是突然笑着对华荣月和蔼的说:“我给你再拿几样东西,你看看好不好啊?” “……好。”华荣月不自在的道,她在长辈面前不伪装的话,很容易就切换成乖宝宝模式,更何况是个和蔼的长辈。 于是原本打算离开的华荣月就这么坐了下来,跟着几乎看遍了店里的东西。 妖魔鬼怪快离开 () 瘴气这个词在华荣月的心里是一种带有迷幻色彩的东西。 华荣月曾经一度以为瘴气应该像犬夜叉里的一样是五颜六色的,后来才知道那种五颜六色的瘴气还算是比较罕见的景象。 像她这样的,估计接触过得最多的瘴气也就是……臭水沟上的那股臭气吧。 好像驱一下瘴气也确实能对流感有点效果……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爱干净了点,想想不爱干净的欧洲人民在黑死病里死了多少人。 华荣月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带着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百草堂。这基本都是老掌柜给她的,然而并不是脂粉一类的,而是一些闻着很淡雅的熏香,看起来很精致的荷包,一些很素但质量很好的布料,还有一大堆甜腻腻的糕点。 这其实有点出乎华荣月的意料,因为华荣月觉得自己看着脂粉的那种痴汉的态度能换来几盒限定版口红的(?),但谁知老掌柜居然给她拿的是这些东西。 “拿那么多东西,你回去也不好用吧?”老掌柜似乎明白华荣月在想什么,笑呵呵的说:“但糕点多带点回去,总没什么事。” 华荣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还真不知道如果老掌柜的真给了她脂粉之类的东西该怎么办,要说百草堂吧,那她肯定是带不回去的,那拿回花船去?好像刚从花船拿出来又再带回去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还挺诧异老掌柜居然能看出来她在想着什么的,当然她对于老掌柜塞给她一大包糕点这件事更觉得开心,老实讲,很少有人会把她这张脸跟能把人甜出糖尿病的糕点联系在一起。 等会回去之后就说是朋友强行给她塞的吧……华荣月乐呵呵的想,然后趁着晚上赶快把它消灭完,不然让齐大夫看见,估计就要说上她很长时间了。 华荣月乐呵呵的时候,心里也有点疑惑,她刚才啃糕点已经啃的特别克制了,有在老掌柜面前表现出来特别喜欢的样子吗? “明天你跟我去是吧?”两个人快走到百草堂门口的时候,江连焕忽然问了她这么一句。华荣月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江连焕明天要去给那位霍家大公子送葬。 “去啊,怎么不去呢。”华荣月道,“反正那人死的蹊跷,正好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明天你记得早点起来。”江连焕一脸嫌弃的道,“那点东西别今晚吃了,否则非得甜的睡不着觉。” 华荣月,“……!” 她瞳孔地震,为什么连江连焕也看出来了?她到底是在哪里暴露的? 华荣月回去之后确实是没吃太多糕点,就是一宿都有点失眠……她躺在自己的小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为什么会被这么轻易的就看出来的呢? 难道她独步天下的装老实人技能已经不管用了? …… 第二天华荣月起床的时候脸上带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精神萎靡的模样。她从旁边抓了身大黑袍子,然后戴了个斗笠走了出去。 她戴个斗笠倒不是为了遮黑眼圈,是害怕别人认出来一个医馆小学徒跟江连焕有关系,江连焕这个人跟他相处久了就总会误以为他可能是丐帮编外人员,再不就是青楼编外人员,但他其实真的……是个有钱人,是个巨有钱的人。 华荣月跟江连焕见面时,江连焕忽然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簪子带了吗?” “带了。”华荣月道,其实她昨天还真的差点把这东西给扔在百草堂了,她寻思江连焕一大早上问她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有没有带簪子?看来江队长心里,簪子比她贵啊。 “那上车吧。”江连焕确认了簪子没事后就特别无情的说道。 两个人一路上安安稳稳的到了霍庄,霍庄离老远看就是一片的白,白花,白布,白蜡烛,整个庄子里似乎都传来一种悲痛的气息,来的人很多,华荣月下车前怎么也没想到人多的能夸张到这个样子,庄子门口就站着一堆小厮,负责帮忙把前来的客人们带进庄里去,江连焕一进来就被人认了出来,尽管门口这会忙的要死,但还是有两个人立马上前来把他们接了过去。 华荣月斜眼看着人模狗样的江连焕,心说有钱真是好。 江连焕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更加衬的一身黑袍子加斗笠的华荣月在后面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要不是江连焕带她进来,恐怕在门口就被人拦了。 江公子虽然在华荣月心里是个略微神奇的人,但并不妨碍人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好,就华荣月这打扮的进来之后,江连焕一句话的功夫,连个叫华荣月摘斗笠的人都没有。 华荣月连个展示的机会都没有,本来她想万一有个找死的人过来问她是谁,她就来个电视剧里的标准场景,把脸一露,霸气侧漏,吓死他……结果江连焕这么一下,让她一点施展余地都没有。 “来的人怎么这么多?”华荣月在人少的地方偷偷的问江连焕。 “霍集那个人几年前交的朋友还挺多的。”江连焕在华荣月的耳边说道。 “那这几年呢?” “后来霍大公子就得了病,只能在庄子里养着。”江连焕道。 华荣月“哦”了一声,心说在庄子养着的人居然自己跑出去了,还被掏心了?那可真是惨……她说:“你知道什么病吗?” “那谁能知道。”江连焕讥笑道,“我跟你讲,一般这种庄子不敢往出说的事都是太丢脸的事,指不定是在外面得了花柳。” 华荣月沉默了三秒,道:“作为给他验尸的人,我必须说,我觉得……他应该,可能,大概得的不像是花柳……” 两个人在这边扯皮,那边忽然来了个江连焕熟悉的人,江连焕不得不去跟人家去说几句话。他对华荣月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就你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出去乱跑应该会被人乱棍打死。” “行行行,我知道了。”华荣月顶着江连焕的乌鸦嘴,找了个犄角旮旯站着,双手一插,谁也不爱。 古代抱肩这个姿势大概跟浮夸里的插袋是一样的,反正是个只要做好了就会显得很有范的姿势,华荣月想以这个姿势告诉别人别来惹她,顺便等江连焕回来,好带她去问问主人家那个霍集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就在等的过程中,华荣月眼尖的看见了那边有个似乎是鬼鬼祟祟的人,那人没像她一样带着斗笠,但刘海长长的,而且若有若无的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这一手别人都注意不到,可是华荣月属于常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人,怎么可能不注意? 她用眼睛盯着,就保持着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姿势,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越过了几个侍女,利落的躲过了几个客人的眼睛,这人就是有办法让客人以为他是山庄的人,让山庄的人以为他是客人。 华荣月觉得这点挺牛的,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也不妨是一种乐趣。她莫名的产生了一点变态观察人类的感觉,看着那个人在人群之中斗智斗勇。 眼看着那个人就要快走出这个院子了,华荣月心里竟然还隐隐的替他有点高兴,她没啥兴趣告诉主人这边出来了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除非这个人很明显的跟霍集的死有关。 不过在华荣月的脑子里,这人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竟然有点眼熟,她正在易玲珑的记忆里搜索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哇,好棒棒啊,快要跑出去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 华荣月就站在门口的这个角落里,正准备给这位好不容易逃出去的哥们鼓个江连焕式的嘲讽掌声时,前面那个正在一心一意往出逃的人忽然转头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一眼。他这一眼可能是无意识的,可能只是想避开直照的光,然后就…… 刚好和站在角落,一身黑衣,头上戴斗笠,斜靠在墙上,双手环胸的人来了个对视。 ……那个人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他心说这人究竟看了他多长时间了?为什么连个声音都没有?不对,这不是重点,为什么这个人盯着他他不知道? 华荣月觉得对方被她看的很是尴尬,就转身从这个墙角里离开了。她离开的姿势特别的夸张,夸张到那个长刘海的男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里就已经没有了人。 这个动作比他刚刚偷偷摸摸溜出去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或者说是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速度,看的他整个人瞳孔都跟着变大了一下。 那个人很强,而且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用过的轻功都要厉害,只是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但那个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所以才离开了。长刘海的男人留在原地胆战心惊了一会,才跟着慢慢的走了出来。 “今天真是撞了邪了。”他的刘海下,露出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好好的一个葬礼,都出来了什么妖魔鬼怪……” 小粉!进化! () 华荣月从原地离开后,回想起刚刚那个人的样子,竟然意外的觉得他挺呆的。 她自己私底下笑着琢磨,好歹也是偷偷的潜进来的,本以为是个心思多么谨慎的人,结果看起来还挺呆的,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她也不想想,就她离开的跟个幽灵一样,心理素质再高的人也得被她吓一跳。 华荣月换了个地方继续站着,然后静静地观察着前来的人。自打她看见了那么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之后,她就发现今天来的人其实也都挺好玩的,好像今天来的人确实是有些不一样。 这让华荣月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衙门被人给扫荡的事情。她心中一动,说今天来的人里不会就混有那天砸衙门的人吧? 华荣月用现代人的思维来考虑,应该是不可能的,毕竟现代这么大的葬礼上还要搞事的大概只有私生子,前女友之类的……但她忽然一想,这里是武侠啊——武侠这种地方,什么暴力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啊。 这么一说,今天来了还真是要做事来了?华荣月精神了起来。她倒是没怀疑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呆呆的看了她半天的人,如果砸场子的人都像他那么老实和呆,估计今天就什么事都不会出了。 她正在人群之中搜寻着还有没有鬼鬼祟祟的人时,忽然发现面前不少人都走了出去,周围一下子就空了一片。 外面似乎是聚集了很多人,貌似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华荣月这会也想昂头过去看,奈何这跟她目前神神秘秘的高人气质有些不太符。 所以华荣月就继续待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外面的人走进来,那人进来之前华荣月心里还琢磨了半天,来的这应该是个什么大人物? “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听说是突然来的,他朋友邀请他过来看看,所以他就来了。” “他朋友?谁这么大的面子?” “哎呦,没想到今天来这居然还能撞见他。” ……好像是个出场机会贵如金的人啊,华荣月在原地听的心里都痒痒,几乎都快保持不住自己世外高人的气质,跟着一起挤上去看热闹了。 外面人乌央央的走了出去,然后又乌央央的走了回来,依稀可以看的见里面似乎有了片空白的地方,仿佛有人故意绕出了一条道似的,在场明明一堆的人,但是都鸦雀无声。 华荣月即使是站在最外面都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气质,她都惊了,心说我去,这到底是谁啊? 人明明乌央央的一片,结果等到那人走过来的时候,周围却都自动推开了一步,华荣月心说这何必呢,早知道在这里等着不就完了吗。 最后一层围在外面的人终于散开,然后华荣月就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仿佛踏雪而来。明明四周都是人,但他站在中间,却已经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华荣月就忽然明白了为何周围站着那么多的人,但他们都不去上前,而是鸦雀无声的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然后她也明白了,为何这个男人来到这里会被当成是一种荣幸。 因为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会发光。 华荣月站在远远的地方,跟那个人对视的第一秒,心脏都跟着跳停了一下。这大概并不是恐惧或者是惊慌,而是点别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她站在原地,明明周围是人,可是那一刻,她却只听见了属于自己,和那个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有着一张仙人才会有的脸,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清淡的,里面不夹杂着一丝烟火气,还带着一抹永远化不开的冷意。 “齐水寒前来拜见。” 所有人都站在不远处,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齐水寒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可是霍家的人却不敢有一丝怠慢他,甚至连家主听见消息都亲自前来了,华荣月这也是第一次看见霍家主,年纪稍大的一个老人,看着气质还算不错,可能是由于太过悲痛,所以两鬓都已经斑白了。 但即使是处于悲痛之中,他依旧亲自前来了,大概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能够亲自来到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少见了,大概这就跟秦可卿死的时候贾蓉捐的那个官衔一样,虽然是悲痛的事情,但也确实添彩。 因为众人都知道,齐水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剑客,他的心是冷的,剑是冷的,情也是冷的。 他的一生都只为了剑而活,几乎从来都不会掺和进这种红尘俗事来,这一次来,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小罗郎跟死去的霍大少是好友。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隐蔽的眼神打量着齐水寒和他的剑,那是一把斩杀了无数人的剑,在场的人中江湖人也有不少,无论江湖人现在在用着什么武器,但剑在江湖人的心中永远都有着一抹非常特殊的地位。 华荣月眼睁睁的看着齐水寒从她的面前经过,同时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怒喊: …… 小——粉——!! 小粉!你什么时候进化完成的啊!好像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啊! 怪不得她刚刚觉得面前这一幕有种莫名的眼熟感,感情是刚刚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爱豆气场啊! 不过小粉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啊?她的印象里小粉还是当时当练习生的那个小粉啊! 小粉跟华荣月擦肩而过的时候,华荣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手,然后忽然一愣。 她发现了小粉那双好看的手上缠了很多布,似乎是受伤了,两只手指甚至都有些微微的变形,这似乎是用剑过多才会造成的。 这可能是他身上唯一一个跟他本人气质不太符合的东西,毕竟对于他来说,似乎一双完美无瑕的手才能衬的上他那张脸。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间很短,所以华荣月观察到的机会也不多,小粉“刷”一下就晃过去了。然后华荣月就站在原地呆呆的想起了昨天老掌柜的事。 对,当时她心里感慨古代人都特别实诚,虽然对于现代人所说的一些“包装”理解都不到位,但“用料”却都很到位…… 人又都走了一片,华荣月才忽然回过神来。她向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就看见江连焕朝着她走过来道,“我看见你没在原地等我,一猜你就在这呢。” “呃……为什么?”华荣月问。 “刚才过去那人你没看见?”江连焕道,“这排场简直了,你没去外面看看呢,外面更夸张。” “啊……”江连焕这么一说,华荣月才意识到自己没往外面看过一眼,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赫然看见了一辆特别闷骚的马车。 所谓的闷骚在华荣月心里就是指……一种故意弄出来的云淡风轻,实际上换成金子可以把人砸死的那种感觉。 而马车旁边站了四个侍女,各个抱剑,身穿一袭和齐水寒相似的白衣,各个国色天香。 “啧啧啧。”江连焕说:“传言齐水寒这个人背景神秘,但绝对来历非凡,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否则普通人家可养不起这么一辆马车,还有这四个剑侍。” 背景神秘,来历非凡……是真的,确实是真的。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说,虽然这个画风不太对,但其实只是色系改了一下,你把面前的这个白色色系换成金色的,那妥妥的就是花船正统风格了。 所以小粉这属于花船限量版皮肤,一般人都无法拥有。 这不对啊!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种东西的时候啊! 江连焕道,“我觉得他这人应该比我有钱,不过这人好像只对剑感兴趣,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有趣,带着一种变态对三无自然而然产生的兴趣。 华荣月惊恐的看向了他。 “谁来了?”路留生躲在角落里,听着刚刚身边人的话,心说齐水寒?如果今天他没有偷偷摸摸的来,恐怕他还可以出去跟对方见一面。 然而,现在他几乎是寸步难行,尤其是在刚刚撞见那个轻功快的跟幽灵一样的人之后,他就更不敢乱动了。 路留生正在瞎想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个身穿着斗笠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听见了杂乱的声音,他心说这怎么回事?谁来了这了? 他瞄见了站在那个人身边的似乎是江公子,一个江湖上很有名的人,名声也不错。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那边乱糟糟的声音是因为什么了,因为齐水寒朝着这边来了。 “他非往这边来干什么……”路留生小声的嘀咕道。等到他又一次偷偷的抬起头来朝着斗笠男那里看的时候,却发现他静静地看着齐水寒的方向。 由于他戴着斗笠,所以路留生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总觉得对方对齐水寒很兴趣盎然的样子,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无人 () 因为小粉的到来,霍家算是略微地耽误了一会,等到出殡的时候时间稍微有点晚了。华荣月原本说要好好的找一下人群之中不同的人,但自打见了小粉后也忘了这茬,一直盯着他看。 刚才江连焕给华荣月科普了一下小粉同志在江湖上的事迹,华荣月越听越迷茫,好像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剑客,只不过不怎么像小粉。 有些事情她还可以用花船帮忙来解释一下,有些她就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了。不过有一点她是听清楚了,那就是大家都说小粉背景神秘,很神秘,非常神秘。 有人说他是某位世外高人的弟子,那位世外高人早就踏破虚空,教给了他无上的剑法; 还有人说他是某个不世出的神秘世家公子,此次出来正是要找天剑客比剑的; 当然,华荣月听过的最扯的一个猜想说他是皇亲国戚,华荣月听见这个猜想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顺口就说了一句,“呃,莫非是居住在海上孤岛的前朝皇族后裔这个剧本?” “啊?!”江连焕被华荣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到了,连忙问,“你说什么?” “或者说是某个西域魔教的公子哥,此次出山是因为瞧他爹不顺眼,过不了多久江湖上就会出现一块神奇的牌子……唉?我说的当然是假的了,随口说说的,你干嘛那么看着我?”华荣月茫然看着江连焕道。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那张正经脸,忽然就有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 他想要说什么,张嘴了数次,最后还是闭嘴道,“算了。” 别算了啊。华荣月一开始心里还默默的想。 又过了一会,她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点对于古代人来说有点惊人的话,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看来古代人和现代人某些东西还真是根深蒂固的不一样啊。 江连焕装作没听见,华荣月也就不再提。 前面的棺材已经抬出来了,黄纸撒的满天飞,华荣月默默的混在人群里,听着震耳欲聋的哭声。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古代的葬礼,现代的葬礼怎么说也要朴素的多,跟在这些人后面,她才恍然有了种隔世的感觉。 人群之中她随便看了看离棺材最近的一群人,按照她的想法来看,敢对尸体下手的怎么说也该离棺材稍微近一点,如果能看住这些人,八成也就能防个七七八八了。 这么仔细一瞧,奇怪的人倒是没看见,可那个刘海男却一眼就入了眼。倒不是说这个人伪装的太次,实际上他又换了另一身装束,可能是为了避免让华荣月再一次认出来,但华荣月……还真的就看出来了。 为什么呢,原因华荣月也觉得很神奇,因为这人的易容换装手法是实打实的天易楼手法,天易楼曾经就教过万一被人看破了伪装,可以在原来的伪装上做一些改动,使那个人认不出来。 关键是这个易容术后期还是易玲珑改进的,华荣月一眼就认得很明白,而且这个貌似还不是最新版的手法,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个手法还是比较早期的。 唉?这个人出身天易楼?再不就有个人曾经教过他? 华荣月对这点比较好奇,毕竟天易楼还是个事比较多的地方,对于和楼外人的接触还是有些限制的,况且天易楼的那群人也不像是会交朋友的人啊。 有时间或许能看看他这个朋友。 她这么想着,默默的看着那个人跟在棺材的旁边走。他离得在非霍家人中算是很近了,倒也没有做什么更多的动作,只是脸上的悲伤倒的的确确是真的。 等送到灵堂中之后,这人都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又默默的退到了一个无人发现的小角落里。围观了他从头到尾动作的华荣月心说他这算怎么回事……不像搞事的,更像是……送葬? 等到华荣月发现那个人在现场看了一会,然后转头就离开的样子,更加确认了他应该是来送葬的。 一个朋友,易容也要前来送葬,既然易了容,说明他的身份应该并不适合暴露,这在江湖之中也并不少见,可他却依旧来了。 她若有所思,心说看来这个霍大少没病之前,人缘真的很不错啊,连这样的朋友都有。 华荣月也跟着待了一会,等到棺材被抬上灵堂,大家哭了一会之后,客人也就陆续撤离去外面吃饭了,只有亲属还守在灵前。 江连焕问,“你今晚要不要在这里住下?” “住下……也行。”华荣月道,“你不本来是打算下午就回去吗?” “我是原本打算回去来着。”江连焕道,“可是这不碰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吗。” 华荣月知道他说的有意思的人应该就是小粉,她浑身一个激灵,默默的替小粉祈祷了一下,然后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了。 啊,小粉,愿神灵保佑你。 她丝毫没有为自家员工考虑的心思,开开心心的就去了后院一排专门为客人们准备的屋子里,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来的客人有点多,已经没办法一人一间了,她和江连焕住在一起,小厮们住在另外的地方。 江连焕自打天黑了就再也没回过屋子里来,华荣月已经自动猜出了对方的去向,也没打算专门去找他,搞得像独守空房盼君归一样,她打从心里希望小粉真的强一点,能够拖住江连焕。 不过晚上没办法离开的客人们在休息之前,都没听说过小粉还在这里事情,华荣月本来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结果江连焕信誓旦旦的说他还在,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他才交代主人家这么说的,现在住在后院最偏僻的一个屋子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华荣月收拾好了之后美滋滋准备睡下,但刚躺下不久,就忽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一些响动。 她翻来覆去了半天,只能又重新爬了起来,仔细的听了半天,才发现这似乎……像是……自己隔壁有两个小年轻的大半夜来约会。 这俩人貌似都是武林中人,仗着自己有一身武艺,大半夜的跑屋顶上约会去了。 好巧不巧,就是华荣月这个屋子的屋顶。 他们落下时那“duang”的一声太过震撼,华荣月就算想当做没听到都不行,她抬起头,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屋顶上这两个人应该在用正常音量说着甜言蜜语,可是在已经被勾起了这具身体杀手本能的华荣月耳中,他们的说话声简直就像是在用喇叭扩音播放一样。 啊,妹子好像叫宛玲,汉子名字里带一个峰字,具体更多的就不知道了,因为这俩人就一口一个“宛玲”,“峰哥”的。 华荣月躺床上默默的翻了个身,既然睡不着还不如看开一点,她自然而然的听起了墙角。 有一说一,她都一年来的没看什么爱情了,这里有现成的,岂不妙哉? 听到气氛正好的地方,华荣月甚至想摸一袋瓜子嗑,要她说这个峰哥段位不够,连她都比不过,自然比不上花船众多会撩的爱豆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口味都已经被养叼了。 她口中“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时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用轻功奔跑的声音。 华荣月心说这地方什么风水啊?大半夜的都跑这边来约会吗?不就这边长了棵开的不错的梅花树你们至于吗? 但她忽然间就觉得这次来的声音有些不对,她愣了一下爬了起来,约会的人……应该不会拖着一个重物满地跑吧? 听这声音,似乎还是某种金属。 头顶上那两个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依旧在你侬我侬着。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一个人说,华荣月听见他说:“玲儿,今天像不像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晚上?” 过了一会,他又说:“玲儿,你说你喜欢住在什么地方?我们以后去金陵好吗?” “玲儿……你睡着了吗?” “玲儿,你现在还觉得疼吗?” 直到华荣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那个宛玲的姑娘好像已经好长时间没说话了。 刚刚的沉默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少儿不易的事情,还奇怪既然发生了那种事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是男人最后一句话让华荣月心里产生了一种浓浓的诡异感。 那个“峰哥”正在屋顶上一脸温柔的对着“宛玲”说道,他口中的“玲儿”是个面目非的人,如果不是华荣月听过她说话的声音,她可能都分辨不出来这个人的性别。 男的长的挺精神的剑眉星目,,只不过眼神不太亮堂的感觉,看着就是一片的混浊,有种说不出来的疯狂在里面。 那面目非的宛玲应该还没有死,依旧在胸口起伏着,那棵高高的梅花树有花瓣不断的飘落下来,在屋顶上铺了浅浅的一层,就像是一点一滴的红。 峰哥温柔的看着宛玲,忽然掏出了一把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奇怪,下手的瞬间,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刀。 底下那个金属被拖动的声音停止了一秒,紧接着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一声响,震的这一片都隆隆的,仔细的看,才发现那是个已经断了的大钟,被人连着底都给拖了过来,声音足够能把耳聋的人都震醒。 然而一声巨响后,这一片依旧沉寂的过分,四处似乎像是没有任何人居住一样,可明明这里在一个时辰前,住进了上百个客人。 那个捏住刀的人淡淡的开口,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轻挑,但手上的力度却没轻,“这样哄姑娘可是不行的啊……” 峰哥抬起头来,用一双混浊的眼睛看着拦住他的那个人,他声音淡淡的,头戴一个黑色的斗笠。 斗笠人朝着下面看了一眼,才看见了那个拖着一口大钟来的人,那人被累的喘着粗气,却是她熟悉的人。 是白天的那个刘海男? 刘海男也急急得找着听见声音从屋子里出来的人,自然没有放过屋顶上的华荣月,可他见到华荣月的时候,也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定要买口罩!多喝水,勤洗手,多通风,按时吃饭,补充维生素,人多的地方不要去,早起早睡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两情相悦” () 说这里是一片寂静,倒也不是完正确的,因为陆陆续续的有人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只不过他们表现的相对而言都很谨慎,并没有像华荣月一样一个箭步就跳了出来。 大部分人都是谨慎的探出头,小心翼翼的观察半天,然后才终于从屋子里走出来的。 这样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身手比较好的,而且江湖经验老道,基本上都戴着一些面具,没戴面具的人也用布蒙上了自己的脸。 这就看出这些人的不同了,按理说这个时间段如果有人忽然敲锣打鼓,指定出来的人都得是骂骂咧咧的,但这群人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粗略一算,也只不过十来个人,十分之一不到的人。所有的屋子都空荡荡,黑漆漆的,就像一片死域。 这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确认了彼此之间是否认识之后,就不约而同的朝着最显眼的地方望了过去——就是华荣月站着的那个屋顶。 没办法,他太显眼了,大家都怂的跟什么似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大大方方的站在那。 四周的寂静足以证明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然而华荣月却丝毫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也就是躺在屋子里安静的听屋顶上的两个人唠嗑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让华荣月有了一种猜测——屋子里的其他人应该是被毒给弄倒的。 因为天底下能够同时弄倒这么多人,还不会被她察觉到的,也就只有毒了。她自己对毒的抗性很高,所以一点感觉都没有,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那毒就已经非常致命了。 底下的刘海男看见华荣月蹦出来的时候愣了半天,他自然认出来了这是白天的时候盯上他的那个人,只不过现在碰上着实太巧了一点。 他本以为这个奇怪的斗笠男已经离开了,早上碰见他的时候,刘海男心里还是非常害怕的,因为他完看不透这个人,更是不清楚他这个身手的人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可现在看见站在最上面的人是斗笠男时,他的心里忽然一下子就踏实了起来,好像是石头落了地。 这应该怎么说呢?世事难预料吗……谁知道晚上他看见这个古怪的男人时心里会这么踏实啊。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强……贼强。 强到离谱的那一种。 他心说这男人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留在这里过夜的吗。还是仅仅碰巧? “真麻烦,本想好好的睡上一觉的。”他听见那个男人说:“既然已经装作睡着了,没有打扰你们谈情说爱,就好好的谈啊,怎么还要杀这个姑娘?你这不是浪费了我的一片好心吗。” 斗笠男这话听起来颇有些没心没肺,尤其在周围的人基本已经被撂倒了之后。但他这话却让刘海男非常的信服,他觉得对方说的应该是实话。 嘶——那还真是无意间被卷进来的啊,这么一看对方还真是有点倒霉。 这人到底谁啊? 话虽如此,刘海男却没有一点遗憾的意思,他甚至是有点侥幸,静静地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华荣月把那个男人手中的刀拿了下来,她其实挺奇怪为什么这俩小情侣谈恋爱谈着谈着就忽然要杀了对方的,不过其实她更佩服这俩人居然能谈的下去。 “醒醒,醒醒姑娘。”华荣月语气蛮温柔的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子说道。她应该也是中了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群众其实都挺惊奇华荣月说话时的声音的。刘海男自认自己也是个风流浪子了,可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来和屋顶上的那位姑娘说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还做不到。 因为那声音听起来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声音,就好像一种融进骨头里的习惯一样。 刘海男是一个视觉生物,他对那个姑娘可能有怜惜,可能会有同情,但绝对不会有这种自然而然到骨子里的温柔。 更别提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在周围几乎是死域的氛围里,斗笠男的温柔好像十分的正常,却又是最不正常的东西。 那个峰哥见刀被那个突然出现的斗笠男忽然拿走,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更加不对了起来。华荣月看着他眼睛里浑浊的颜色加深,就基本上意识到这人应该是犯病了。 这种情况她在花船看过三位数往上了,所以特别的淡定,准备直接按照流程走。 结果就在她还没动手时,她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快杀了他!” 这一声音在这片空地上还是很突出的,不过那个喊了的人似乎是离得太远,没有办法一下子到达到屋顶上。等到他的话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那个男人的眼睛逐渐的变成了血红色,然后抓住躺倒在地上女孩的手,猛的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然后……华荣月一个扫堂腿就把他撂倒了。 当时的那个速度可能太过的快了,所以周围人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比速度更快的,是传入他们耳朵里那“咣”的一声。 连屋顶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 华荣月依旧保持着那个抬腿的动作,顺势就踩到了峰哥那只乱动的手上。 她心里有些无语,心说这种小手段还敢在她的面前炫? 华荣月一边踩在峰哥手上,一边用眼睛找刚刚声音的源头,她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商人打扮的人,外表还是很有气质的,并且少见的在他这个年龄段,他这个职业中没有表现得身宽体胖,是个有些书生气的商人。 那人应该刚刚还想喊什么东西,华荣月怀疑他可能是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让华荣月突然杀死那个峰哥的原因,可是他的话半截就这么卡住了,因为华荣月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让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杀人可不好。”华荣月低下头来对着那个峰哥道,“杀人会把衣服弄脏,而且这好好的日子,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怎么能没事就提杀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峰哥的手上碾了碾,峰哥刚刚那一下挨的可不轻,几乎快要把他踹残了,现在也就手动的还利落点。 他坚持着想要去够华荣月扔在一边的刀,就在华荣月的脚下不停的扭动,说实话,这幅场景,让外人看了都不知道丧病的是这个男人,还是踩着他的人…… 你好歹把人家的手给放开再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啊! 刘海男和围观群众都惊呆了,他们看着华荣月踩住的那只手,再细品品华荣月刚才的话,然后就忽然觉得自己品不明白了。 明明让人感觉安感十足的斗笠男在刘海男眼里也忽然变得画风奇怪了起来,并且一路朝着一个完不同的方向发展…… 就连刚才想要继续说下去的那个富商都一下子住了口。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他的眼睛忽然不断地瞄向了屋顶上那个斗笠男的身后。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不停的看着斗笠男的身后。 斗笠男似乎是所有所觉的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了一双猩红的双眼,还有一张被这样的双眼衬托的更加面目非的脸。 那个刚才就一直“昏迷”着的女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了,并用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相比于峰哥的眼睛,她的这双眼睛明显要更红,更加吓人,里面充满的恶意更加的深。 一般昏迷的人是不会醒的如此快的,所以她刚刚很有可能是没有昏迷,只是单纯的没有睁开眼睛而已。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个峰哥给杀死吗? 刘海男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他刚才认为那个女人未必没有一丝可爱的地方,可是在看见这双眼睛之后,他忽然就发现自己真的再也从这个姑娘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可爱的地方了。 然而斗笠男却低头俯身了下去,他温柔的问,“你醒了?怎么刚才一直都不说话?” 那个女人依旧死死的盯着他,却不开口。 “两情相悦是很好的事。”斗笠男依旧说道,“吵架可不太好。” 你从哪看出来他们吵架了?这俩人是吵架的事吗?刘海男都无语了,他现在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场景大概就跟面前的那个人已经变臭生蛆了,而旁边站着的一个人淡淡的看着他说:“你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一样。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不仅仅对于房顶上的那两个人,还对于下面的他们。 刘海男都已经觉得那个女人会在下一秒就一下子爆起抓掉面前人的斗笠了,心里紧张了起来,甚至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铜钱来,想要随时打断那个女人……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眼睁睁的看见那个红眼睛的女人说道,“不会了,我们两个人,不会再吵了。” “我跟他再也,不吵架了,绝对……不吵了。” 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有点奇怪,眼睛却一直不断地往斗笠男的脚底下看。 其他人,“……?” 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跟她的外表简直是有些不符,可明明她在刚刚和那个峰哥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语气还十分流畅的,就感觉她像是一个已经被设定好了的程序一样,只要超出了那个程序的范围,她就会变得卡壳。 “是吗?”斗笠男似乎是有些奇怪,“可是刚才你们俩好像还想互相拿刀杀了对方似的……” “没有,那是你,看错了。”女人的话语格外得坚定。 她甚至一脚把屋顶上的刀踹了出去,刀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底下的众人视线就随着那把刀一起移动着,“咚,乓,啪啦啪啦——” 那个女人在踢完之后,甚至还勉强的对着斗笠男笑了笑,脸上露出的笑容堪称是惊恐,就像一个橘子皮皱了一样。 其他人,“……?!” 刘海男放下了拿着铜钱的手,紧接着又冒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看了出来,那个女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在忌惮着那个斗笠男。 她的笑容甚至是在讨好着的。 “不吵架了就好。”斗笠男声音温柔的放开了那个男人的手,然后被红眼睛的女人一把抢了过去。 她抱着已经晕过去的男人,对着面前的那个斗笠男尽力的笑着,笑的底下的人浑身发毛,就好像他们俩真的是一对天下无双的情侣一样。 可是比起这女人恐怖的脸,众人在那一瞬间心里升起的寒意,甚至要比看见她的脸时还要多。 因为再恐怖的东西,也终究是能被看见的,不那么奇怪的,可以接受的。可如果一件事情并不能被人看见,就例如一张斗笠下的脸,就会让人止不住的想……那张脸,是有多么的可怕呢? 漆黑之地 () 那个斗笠男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走下来了,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带着那个已经晕倒了的男人也跟着走了下来。 刘海男原本还在下面站着没事呢,结果看见斗笠男居然是朝着他的方向来的,就忽然僵了半个身子。 那个人走过来后还用特别熟的口气跟他说:“咱们又见面了。” 这语气就像两个人有多么的熟一样,然而刘海男明明知道他们两个人白天就仅仅见过一面,而且还是在那样尴尬的环境下。 然而他们俩的对话却给了周围的人一个错误的猜想,以为两个人认识,关系还不错。 人堆里一个男的猛的就窜了出来,然后拍了下刘海男的肩膀道,“我去!你早说啊,原来你和这个大哥认识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庆幸的感觉,因为他之前觉得这个斗笠男有点吓人,现如今竟然发现他和刘海男认识。正巧,他跟刘海男也认识。 朋友的朋友就也算是朋友,他乐呵呵的对着斗笠男笑了笑,当然,就算朋友的朋友不是朋友也没关系……总不会打死他对不对。 刘海男表情非常僵硬的回头看了眼那个乐呵呵的人,数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心说两个人是一个做坏事的和一个观赏做坏事的,这也能算作是朋友?但斗笠男一直都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特别“友善”的对着其他人打招呼。 陆续的,其他人也都过来了,但都不约而同的离那个面目非的女人很远很远,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那个斗笠男的身边靠。 其他人朝着斗笠男那里靠,是因为他的实力很强,并且脾气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古怪的样子。在场唯一一个始终提心吊胆的,应该就是刘海男本人。 他心说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故意拿他来当一个幌子的吗? 刘海男有心要提醒别人,可眼下这个情况,他也是一点都不敢开口说话。 其他人因为斗笠男而略微的心安,只有他一个人,在默默地流着冷汗。 “你这个东西从哪来的?”最先朝着他们过来的那个男人问刘海男,刘海男尴尬的指着某个方向道,“从寺庙那边。” 寺庙那边……大家齐齐的默了一下,没记错的话庙里确实都会有钟,没听说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吗,但这东西……一般来说不都应该挂在高处的吗?他这是连着底座都给人家拆下来了吗? 华荣月觉得这大哥脑回路还是蛮神奇的,但他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很机智的脑回路。 毕竟对于古代人来说,在没有狮吼功的情况下,想要一下子弄出这么大的声音吵醒众人,也是挺不容易的…… 这个刘海男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啊,未必不能算作一个奇才,只不过他刚刚一开口,华荣月就觉得这个声音更熟了。 她心说这个声音她绝对在最近这段日子里听到过。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集合了起来,一群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应该赶紧从这个古怪的地方离开的,但是大家基本都不是独身前来的,暂时还不想抛弃同伴离开,更别说现在这个情况还不明,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想走都不知道能不能出的去。 有不少人是在中间才发现不对劲的,然后赶紧用了一些紧急的方法,这才能逃过一劫。 这一片只有黑漆漆的屋子,有个面目非的女人,面目非的女人后背上背着一个更诡异的男人,外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能不能走的出去。 “你从庙那边过来的时候怎么样?”刘海男的朋友问了一句。寺庙就是安放尸体的地方,像这样的大家族,恐怕得等头七过后才要下葬。 刘海男道,“我就是刚刚从那边回来的……那边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去哪了。” 寺庙那边居然这样了吗?大家莫名的觉得更加害怕了起来。要知道通常来说,寺庙可是有人守灵的,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灯火通明,白蜡烛几百根几百根的点着,人也都在那里,现在却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 华荣月听着这个情况,不太像是突发情况,而且她还知道一点——霍集的尸体可就在寺庙那里停着呢,她心说那些人没白天下手,选择晚上下手了? 这个下手确实是有些超出了她的规模,上次是几个人冲进衙门把里面砸了而已,虽然听起来挺吓人的,但其实需要的人手并不多,几个身手高超的人就好,毕竟他们那里也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地方。 ——但这次一片漆黑,华荣月都猜不出来他们把人给弄哪去了,还是把灯油都给偷了。 “要不……咱们点一盏灯再走?”旁边有个人提议道。 华荣月手心一翻,从手心里弹出了什么东西,飞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屋子里瞬间就亮起了十分微弱的灯光,是一盏小油灯被点亮了。 虽说这灯很微弱了,可是在这一片漆黑中,还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显眼。 他们这一行人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比较黑的方向退了几步,然后静静地看着那边,四周寂静无声了几秒。 等到众人以为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忽然一阵猛烈的风吹过,伴随着一声破空声,那间屋子中的灯猛的熄灭了,还有某个重物跟着砸进了屋子里。 “咚!” 一阵烟雾从屋子里弥漫了起来,华荣月他们硬生生的看见旁边有几个屋子里似乎有人挣扎着想要出来的声音,但一旦被笼罩进烟雾的范围后,很快就没了生息。 ……感情这些出来的人也不,估计有些人害怕,所以干脆就躲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了,没想到依旧无法逃过一劫。 而对于站在华荣月身边的旁观者来说,这简直是杀死了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同时也告诉了他们,躲起来也是不可能安的。 过了一分钟后,这一片又一次的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哦——”过了很久,在旁边几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呼吸都屏住的时候,只有华荣月拉长了声音,一脸格外有趣的样子看向了身后那个面目非的女人。 ——没错,刚才他们朝这边过来的时候,华荣月硬是把这个女人也给脱了过来。 刚刚华荣月把这个女人给拖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极力反抗着的,华荣月眼看着她使劲的用手抓着旁边的一棵树,那树都被抓出了五道印子,女人的手简直就跟白骨爪一样。 可是在华荣月看着她的时候,她却忽然像是刚刚的反抗从来都没有过一样,对华荣月又露出了一个瘆人的微笑,“晚上,起雾了,明天可能,是阴天。” “哦——”华荣月又拖着她那长长的声音,她那声音说不出来是某种恶趣味,还是某种日常的调侃语气,淡淡地道,“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听的旁边的人更加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迷雾。 久晴大雾必阴吗,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懂自然科学…… 女人对着华荣月继续坚持着笑着,笑着说不出来的僵硬。 华荣月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女人的脸,同时又看了看她背着的那个男人脸上的红痣,她本想在女人那张脸上找到一个一样的,然而这在她橘子皮一样的脸上着实有些困难…… 黑漆漆一片的空间,找不到一个人的地方,带着淡淡诡异气息的地点,以及两个突然出现在屋顶上,并且想要让其中一方杀死自己的疯子。 这些情况都让华荣月有了些既视感,她总觉得现在的霍庄或许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罐子”,这种诡异的感觉确实跟花船的有些像,只不过是另外一种诡异的感觉。 让华荣月觉得怪异的是白天看起来这个霍庄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难道说现在是出了什么事吗?罐子这么快就可以达到这个级别? 或者说这里就跟花船一样,白天和夜晚……是两种不同的景象? 华荣月感觉莫名的有些不爽,好像买了件衣服然后跟人家撞衫了一样,不过即使是真的如此,这里也跟花船是完不一样的风格。 两个罐子,一个在黑夜之中依旧努力的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另一个在黑暗中杀死一切光亮,让所有的希望都消失在黑夜中。 华荣月随手就抓起旁边那个刘海男,对他说:“走吧,去寺庙看看。” “嗯?!”刘海男冷不丁被拽起来的时候满脸惊恐,虽说他刚才是从寺庙回来的,但不代表他愿意现在再去,更不愿意被人提着去。 “哎,你们要去吗?”那个刘海男的朋友听见了之后也立马跟了过来,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老实说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寺庙,毕竟那地方怎么看怎么都比这里危险,可是他相比之下还是更愿意跟着这个刘海男,因为这玩意就跟选股一样,有些好股不快点下手就不赶趟了。 相比于他,其他人就犹豫了一点,有些人对于跟着斗笠男一起走有些心动,还有些人实在不想动了,想躲在某个地方等到天亮。 华荣月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们,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过了一会,跟上来了五六个人的样子。 同样跟上来的还有那个女人,她背着男人像对方没有任何重量一样,明明对方比她高出一大截。 “你跟过来干什么?”华荣月头也没转的问。 “我去,寺庙那边,找人。”女人说完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有俩人在那里,我跟他和好,要告诉他们。” 华荣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居然强行编出来了一个相对而言正常点的理由,看来她挺聪明的吗,这么快就摸清楚了和华荣月说话一定要往“正常”的方向说。 “那我也想跟你去看看。”华荣月道,“怎么说我也算是红娘吗,他们还得好好招待一下我呢。” 拜见死者 () 华荣月带着身后的几个人朝着寺庙那边走,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样子都各有千秋…… 咱们就数数这群人吧。 先不提被她强抓过来的刘海男和他的朋友,剩下人里有一个背着自己男票的女疯子; 一个之前让华荣月杀了女疯子的中年富商; 一个看起来年纪挺小,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的小孩子; 最后再加上一对看起来颇有些沉默寡言的兄弟,大的用剑,小的用刀。 这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疯的疯,自闭的自闭,有古怪的有古怪。 华荣月带着这群人忽然觉得人生也是有点艰难。 其中这个刘海男华荣月还算认识,中年富商也算是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流,但那个年轻的小孩和那对兄弟就真的没有交流过了。而且那对沉默寡言的兄弟也给了华荣月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从刚刚过来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华荣月却能看见他们两个的手偶尔会伸进对方的袖子里。这是在没办法传音的情况下交流信号的一种方式。 而且他们俩自打刚才外面一片漆黑的时候就没有过任何惊恐的情绪,看见那个烟雾的时候也没有,甚至在华荣月这么个看起来很古怪的人提出离开的一秒,也是最早响应她的一批人。 华荣月甚至隐隐的有种预感,这兄弟俩或许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更清楚那烟雾和漆黑都代表了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多话,只是装作并没看见那哥俩私底下的小动作。 借着这边光线微微的透出来一点了,华荣月又朝着旁边的几个人都稍微打量了一下,忽然视线在刘海男的朋友身上停留了一秒。 哎呦,这个人好像也有点古怪。 刘海男还对自己做了一些易容,但他朋友的易容就没做的那么完美了,华荣月看的第一秒就觉得特别熟悉,她在心里比对了半天,忽然间想起来了一个人。 曾经她在百草堂看见过的一个青衣书生,跟面前这个大哥就有种蜜汁相似,华荣月不是说这两个人的面容是完一样的,而是那种骨像有点相似。 华荣月盯了一会,然后又把视线移了过来,真的判断不出来是不是啊……她这种完就是靠着自己的直觉发现的,光凭这点直觉就说对方是未免也有些太不靠谱了,更何况对方在她看来应该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一个青衣书生,成天背着一个画篓来回跑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到这种地方呢? 而且华荣月原本也觉得这个人应该不像是会轻功的样子啊…… 因为记得刚刚点灯之后的下场,所以他们这一行人都没有点灯,程摸黑前进,在黑漆漆的霍庄里,就跟一群幽魂在游荡一样。 华荣月很自觉的走在了最前面,顺便挂着一脸的笑意,强行拉了那个面目非的女人跟自己一起开路。 那个女人也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华荣月每次拉她的时候,她都在玩命的挣扎,但是等到她发现挣扎无用后,就会重新回到一种极其平静的状态。 如果不是打不过自己,华荣月觉得她很有可能这会要抓花她的脸了。但华荣月就是喜欢这种对方看不惯,却又干不掉她的模样。 “你说的那个朋友在哪呢?”华荣月状似无意问到。 “他们,在寺庙的,厢房里。”那个女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真的?”华荣月问,“你都在我屋顶上谈情说爱一晚上了,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现在的准确位置?” 那个女人被华荣月这句话给噎了一下,正准备再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间对着她特别温和的笑了起来。 她温和的声音透着斗笠都能听得出来,二话不说又抓起了她朝着前面走,道,“走走走,那咱们就去。” 女人的话被华荣月一下子都堵了回去,头顶上仿佛飘出了两个问号。 她被华荣月拉的踉踉跄跄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怀疑人生的感觉。可能现在心中还带有一丝迷茫,你这么温和干嘛?我刚刚说去厢房,至于让你忽然变得这么温和吗? 女人尽管是个疯子,大脑略微的迟钝了一点,但并不代表她现在没发现华荣月这个人很邪门。 于是华荣月觉得自己手中的白骨爪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后面的几个人看着华荣月朝着寺庙厢房义无反顾的走,瞬间都有点怂,他们不自觉的停了一会,那个中年富商有些犹豫的说:“咱们就这样跟他们去吗?我觉得那里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啊……” “我无所谓。”那个看起来一脸稚气的男生大大方方的说:“我就是觉得这人看起来挺厉害才跟来的,他去哪,我就去哪。” 他的年纪还小,说话的声音很有活力,带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活力。 中年商人原本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是见他这么说。他又看向了其他的人,刘海男一直安静如鸡,那兄弟俩也是话不多的人。 想来想去,他只能长叹一声,跟着追了过去。 那哥俩落在后面,悄悄地对视了一眼,手在袖子里又互相做了什么手势,然后也紧跟了上去。 “寺庙的厢房啊……”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看见了那间漆黑的没有一点光亮的寺庙,黄昏时分他们离开前,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现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华荣月一双眼睛在黑夜之中贼亮,就像豹子一样,开始拼命地找着那个所谓的厢房所在的位置。 寺庙正门进去就能看见那口大棺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华荣月这会也没上前去查看棺材里面的情况,哪怕她总感觉那里面的尸体可能情况已经不妙了。 单从外面来看,这里确实不像是有一个活人的样子,不过既然女人说厢房有人,那华荣月推测活人应该都在那个地方。 她拉着女人朝厢房的地方走,越接近厢房,那个女人就越发的平静。华荣月知道这位姑娘貌似是在琢磨着什么坏事,但她倒是不怎么在乎。 等快到了厢房那边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碰见了第一个人,跟在华荣月后面的人瞬间都跟着僵硬了起来,只有华荣月拉着那个女人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跟那个人来了个正对面。 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华荣月瞬间在心里又感慨了一声。 哇哦…… 这人长得也……挺神奇的。 曾几何时,她觉得花船就是一个蛮适合拍鬼片的地方,毕竟那地方的小姐姐们一个个都跟聂小倩似的,但今天看见面前的人和旁边这个女人后,她才发现恐怖片还得这种长得清奇的人来镇场子。 这种恐怖气氛比花船强多了好吗? 面前的人身上瘦的几乎都没有二两肉,两只眼睛大大的,离远了看起来就是个多比,华荣月制止住了往他手里扔袜子的冲动,顺便状似无意的掐住了那个女人手上的命脉走了过去。 那个女人一开始还在乱动,可是在华荣月掐住命脉的时候,就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 他们还未开口,就看见旁边来了另外两个男人,那两个人似乎都是跟华荣月他们一样故意朝着这边走过来的,等到了之后发现这边居然有这么多人时还愣了一下。 “哥,这里人,人好多……”华荣月听见躲在后面的那个个子稍微小一点的人小声的说道,他的话刚说完,就被那个高个子的人狠狠的掐了一下,华荣月他们甚至都能听见他发出来的痛呼声。 这干嘛啊,大半夜的掐人家孩子?虐待儿童吗?华荣月刚想说话,就忽然发现那个弟弟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带着一丝懵懂。 哥哥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他那年轻的脸上显现出来的都是紧张,他有着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很好看,就像闪烁着的星空。 “真的有人……”华荣月听见他的声音略微的有些颤抖,“这是真的……” 这哥一个正常人拉着自己弟弟大半夜的跑来这么一个漆黑的地方干嘛?华荣月想。 她看着那个哥哥真的是特别害怕的样子,甚至连拽着弟弟的手都在止不住的抖,但还坚持着站在这里的样子有些可怜。他并没有看向华荣月他们一行人,可能是把华荣月他们也当成是有危险性的人了,所以连看都没有看他们,只是对着多比说:“我前来拜见霍大公子。” ……嗯?霍大公子?他不死了吗?华荣月在后面听的一愣,拜见这个词……用在一个死人的身上? 身后的几人忽然毛骨悚然。 拜访一个死人?不不不……其实也没有错,这毕竟就是霍大公子的葬礼。 只不过这些人为什么都在大半夜的来拜见? 而且他们来之前,也没听说过要晚上拜见的这么一个习俗啊? 那个多比对于一个正常人拉着一个疯子的配置也没有多么的奇怪,甚至是觉得这很正常的样子,他听见了“霍大公子”几个字后,只侧了侧身,就让他们进去了。 那个哥哥看见多比侧身后,脸更加的白了一分。他似乎是下了好几次狠心,最后才拉着那个懵懂的疯子弟弟走了进去,华荣月看着那个哥哥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何必呢?害怕成这样,这里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吗?华荣月想。 她带着自己身后这一群人,还有自己旁边这个一直试图逃走的女人,走上去大大方方的上前学着刚刚离开的那兄弟二人道,“我们是来拜访霍大公子的,麻烦让我们过去。” 多比在华荣月身边的女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忽然对华荣月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意。 紧接着他侧了侧身子,放他们过去了。 苦瓜哥 () 那一对兄弟一直走在华荣月他们前面,不过他们丝毫不敢回头来看一眼后面。华荣月在后面看着他们俩,就觉得他们像两个瑟瑟发抖的小狗,完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即使是疯了的弟弟,看起来也都没有任何的威胁性。他们就像两个不小心撞上了蜘蛛网的小虫子一样,看着只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这像是两个完不应该闯进这里的人一样,华荣月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 两个跟这里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家伙……是怎么阴差阳错的闯入了这里的呢? 进入了厢房这边的走廊后,四周的一切仿佛忽然就又变回了正常一样,此时大家的眼睛也几乎都已经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有内力的人基本都可以清晰视物了,没有内力的人也能看清楚四周的轮廓。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也都能观察到四周的景象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了。 说正常也不算正常,毕竟走到这里,连一盏灯都还没开呢,但如果说不正常,却又“正常”的离谱。 华荣月还不太懂这些葬礼的摆设,但是其他人总是懂的,那个中年富商表情十分严峻的说:“这……这地方看起来,好像还在举办葬礼。” 穿过走廊,进了一间比较大的棚院后,他们就看见屋子里的门和窗户都被蒙的死死的,华荣月别的不清楚,这点还算是清楚一点的,貌似古人觉得人死之后就不能再见日,月,星三光了,所以门和窗都要被封好,因为她白天见过还觉得奇怪,所以特意问过了江连焕。 周围的桌子上摆放着烛台和贡品,烛台的样式就像好几层的塔一样,四周挂着随风飘荡的白帘子,帘子影影绰绰的,即使没有风,这种时候也总感觉这帘子正在莫名摆动着。 按照当地的习俗,地上有些地方居然铺着红毯,一些特殊地方的椅子上靠背也是红色的。 烛台遍地都有,上面的白蜡烛堆得跟山一样,但就是没有一个点起来的。 正常之中,又伴随着说不出来的不正常。 这种景象以前华荣月最多也只在鬼片里面见到过,现在就一次性看了个齐。中年富商一直在后面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既然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葬礼还是按照正常来进行的?” 走廊上的人渐渐的也多了起来,门口就站了一个多比,拐了一个弯后就可以看得见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霍庄的院子足够大,即使是个厢房前临时搭的灵堂,也大的像以前华荣月家前面的那个露天烧烤棚子一样,绕一圈得走个五六来分钟,等到了这个地方,人就更加的多了起来。 ——仿佛一瞬间,这里竟然变得格外的热闹了起来。 这种场景及其的奇怪,就在最前面那个弯之前,他们这群人还走过了几乎空无一人,黑漆漆的走廊,然后转了个弯,四周忽然就人来人往,周围还能听的见人们隐约的说话声,一片的和谐之意。 这种对比把刚刚过来的一群人都给整蒙了。 像华荣月一行人和他们前面的那兄弟俩,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在棚子前面还有着丫鬟小厮们站着,看见人来了,就立即走过来去招待新来的人。这一幕场景甚至跟白天的景象没有什么不同。 就连华荣月这种只见过一次都搞清楚流程了。 这副场景按理来说正常的不得了,而且也终于算是有了点人气,而且大家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虽然在黑暗之中看的不太清楚,但隐约是有白天曾经见过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人仿佛都变得稍微安稳了一点。华荣月问刘海男,“刚刚你这边来过了吗?” 刘海男颇有些傻眼,“没来这边,这么多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些人大晚上的都来这里干嘛?”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年纪小点的男生说,这个小弟弟看着也挺阳光灿烂的样子,可是他那个屋子里面就他一个人爬出来了,那张笑起来挺阳光灿烂的小脸下面,也不知道都藏了些什么。 “这群人原来都在这里啊!”他笑着说:“早知道咱们早点过来就好了,这边这么多人,肯定有人知道这里正在干什么呢。” “……说不定,这霍庄自己的习惯就是在晚上举行葬礼?”中年富商站在一边喃喃的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侥幸心理的,因为他真的希望这边的一切都只是正常情况。 “那你们过去问一问?”斗笠男站在一旁,懒洋洋的开口道。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瞬间刚才说话的两个人都不吱声了。 开玩笑……再“正常”的地方,现在他们也不敢过去啊。 他们在这边站的时间太长了,不小心就堵住了后面人进来的路,华荣月听见身后有人说:“让一下。”转过头去,就又跟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来了个对脸。 这人眉毛低低的垂了下来,一副说不出的愁苦模样,耳朵大大的,抬头看了前面堵着的人一秒,又看了眼那边的兄弟两个人,低下头,继续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怎么今天新来的小屁孩这么多?” 他也只嘀咕了这么一句,在前面的人让过去之后,就低头愁眉苦脸的走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一个丫鬟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看了眼那长得水灵灵的姑娘,低头又叹了一口气,声音大的他们这边都听得见。 “这大半夜的叹气叹的那么大声干嘛?”华荣月在后面抱着肩道,“多不吉利啊。” 前面那个人明明都已经走出老远了,却忽然在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华荣月身边的人都流出了冷汗。 那人明显已经听见他们说话了,可是这个距离也未免太远了一些,对方是怎么听见的呢? 那大哥的脸长得简直跟开玩笑似的,但是周围的人瞬间再也不敢放松一丝警惕,因为刚刚过去的大哥告诉了他们,这地方有些长得像开玩笑的人,武功一样惊人。 直到那个看起来简直跟化了妆才出门的苦瓜脸大哥又叹了口气,把头又转了回去之后,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人才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吓得简直呼吸都要停了。 “我去,吓我一跳,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得见?”旁边的那个刘海男跟他的朋友在对方离得足够远后终于小声的交流了起来,这次俩人的声音都压得特别特别小,简直跟做贼一样。 “这谁知道啊,刚才不是这位大哥突然间说话,才把那个人给引过来的吗。”刘海男他朋友听见他的话后看了眼斗笠男,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刘海男听见后有点心虚的看向了斗笠男,他害怕斗笠男听见他朋友的话,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位斗笠男大哥之前跟他不认识,是个完完看不明白的人,却发现斗笠男一直在看着刚才那两个人离去的方向。 华荣月依旧是带头的那个人,她也没管自己身后的那群人跟没跟上自己,快步的走了过去,几步就追上了前面那个哭丧脸。 那一瞬间她脚下动作旁边人也愣是没有看见,好像只是看她往前踏了几步而已,整个人就忽然“飘”过去了,瞬间就出现在了那个八字眉的身边。 刚才的那个八字眉似乎是察觉到背后有一阵风过来,还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猛地吓了一跳。 他那两撇八字眉差点都被吓飞了,表情跟刚刚华荣月这边的人看见他转头时有过之而不及。 估计他在看见华荣月那大斗笠的时候,心中的画外音就是“我去!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华荣月特别淡定的走过去,来到了他的旁边,亲切的就像哥俩好一样,她走过去,说的格外正大光明,“这位兄台,我们第一次来,有很多事都不太懂,您看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 八字眉目瞪口呆了半天,然后忽然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先回去找个丫鬟或者小厮带你们进去,不然你们进不去的……” “哦。”华荣月特别淡定的应了一声,然后又跟幽灵一样的回到了还在原地等着他们的那群人身边,“咱们快点找个小厮,然后才能进去。” 在原地等着她的那些人刚才她怎么飘过去的也没看清楚,这会她怎么飘回来的也没看懂……反正眨眼间的时间,人家就已经来了一个来回,然后淡定的站在他们旁边,告诉他们叫个人进去。 于是这边的人就也跟着沉默了好几秒,原本以为最安最靠谱的也不过就是身边的这个斗笠大哥了,可是这种时候他们才忽然发现,斗笠哥跟这边奇形怪状的人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人家最起码还能让他们看见一张脸呢…… 华荣月刚才直接追上了那个愁眉苦脸的男人,倒也有自己的理由,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找个人问问人情况也好。 而且她莫名的觉得这个苦瓜脸看起来还挺喜庆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搞笑感。 跟这里貌美如花的丫鬟们来说,她更愿意听这个在第一眼见面就偷偷提醒他们,“这里不是他们这些‘新人’该来的地方”的苦瓜脸说话。 悲哭 () 从进门到现在,周围除了没有点灯外,一切看起来还都算是正常的,华荣月和身后这群人摸黑到了里面客人们来拜访死者的地方。 各处铺着的都是红色的毯子,把红色毯子掀开后,下面就是白色的毯子。 主人在客人来之前先铺一层红毯子来意思一下,客人则要亲自把红毯子掀开,露出白色的毯子来,代表对主人家的尊敬。 这是个听起来挺正常的习俗,此时看起来瘆得慌。 华荣月用眼睛看了眼面目非的女人,白天她记得男宾和女宾都是分开来坐的,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人管这种事。 她看着那个女人背着她男票就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个头是别人的一点五倍,周围的人愣是没有一个偏头看她的,就像她是个特别正常的小姑娘似的。 不过再看周围这“其乐融融”的场景,这里比那个女人更奇怪的也不止一个两个。 那个八字眉就在她的旁边坐着,自打华荣月刚刚又追上他之后,他就一直坐在华荣月的旁边,貌似并不敢乱动的样子,华荣月看着那边摆着一个巨大的布帘,后面隐约的出现了一个棺材的样子。 尸体莫非让他们给搬到这里来了吗?华荣月原本也想看看,但是……放着棺材的那个地方也挂着好几道红布帘子,她想去看也看不见,就只能在这里待着。 八字眉坐在华荣月的旁边,一副很怂的样子,特别小声的问华荣月,“你想知道什么?” “霍家……是有什么奇怪的习俗吗?为什么大半夜的来送葬啊?”华荣月传音给八字眉道,“而且还故意把客人们都给放倒了,也太不礼貌了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吗?”八字眉颇有些惊讶的看了华荣月一眼,他紧接着意识到了华荣月是用传音来跟他说的,瞬间就更严肃了起来。 他看了华荣月一会后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人让我们今晚来这里,要给我们一些东西而已,如果你想知道些别的事的话,就去问问其他人吧。” 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还知道些什么。 “东西?要给你们什么东西?”华荣月问。 “药。”八字眉只蹦出了这么一个字。 华荣月坐在他的旁边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他们特意挑了一个稍微空一点的角落里面坐,目前这里除了他们这边的人和八字眉外,只剩下了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男人女人穿着打扮看起来都算是比较有身份的那一种,女人似乎是有些不安,男人还时不时的小声安慰着她。 华荣月就隔着一个方桌对着对面的两个人问道,“你们俩来这干嘛啊?我看尊夫人有点不习惯这里,不如带夫人出去走走?” 男人转头看了妻子一眼,然后低声说道,“不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你们也是来拿药的?”华荣月问了一句。 提到了“药”,男人似乎是微微的顿了一下,他还没开口,旁边的那个看起来蛮和善的女人反倒是先开了口,“那个药我不想吃了,吃了之后总觉得心里难受的慌。” 男人转头继续小声的跟女人说话,“怎么能难受呢?那个药还是吃了比较好。” 两个人谈论着所谓药的时候,华荣月就在那里安静的看着。 对面的那个女人袖子下面有着一双鲜红的指甲,红指甲在洁白的手上,宛如周围红的白的布一样。 女人的手轻轻的搭在男人的胸膛前,靠近心脏的地方,声音娇弱无力。 这女人……不是咒她,总感觉得的不是吃药可以解决的病啊,华荣月默默地想。 当然她旁边这个八字眉她也没看出来得了什么病,不过既然他和对面的女人都是为了那个“药”,那华荣月推测,这里的人,应该都是为了那个“药”才来的。 一个大半夜,需要来到这种地方来取的药,华荣月又传音给了旁边的八字眉问,“你们以前……也经常来这种地方取药的吗?” 她没别的意思,如果取一次药就得参加一次葬礼,那这成本有点高,古代人口毕竟也不算多。 八字眉的眉头皱的更下垂了,他又叹了口气,小声的说:“以前倒是没有过,不过稀奇古怪的地方也挺多,有时候在一个关门了的酒楼里,有时候在郊外,有时候甚至在深山里……不过每次都是在晚上,而且也都不点灯。” 华荣月听了以后问,“这么吓人……那你们为什么还会来这呢?” “因为没有办法。”八字眉叹气道,“那种药,只有他这里有。” 什么药,这里是什么九代单传的绝世老神医吗?不点灯是因为这药需要避光吗?他那么有才能不能发明一个抗生素啊? 华荣月嘴角抽了一下,差点就把这嘲讽脱口而出了。 要她说,这与其说是像什么患者交流大会,不如说是邪。教大会。 随着时间的推迟,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人。这人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略微破旧的衣服,也不知是多久没洗了,这种地方他看起来格格不入,主人家没把他轰出去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的程度。 他脸上还蒙着一个看起来同样很破旧的面罩,粗黄布的那种,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坐到了这边来,离其他人都远远的,看起来并不打算跟他们聊天。 华荣月倒是并不在意,她从那个男人一坐下,就一直死死的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转头过来也看了眼华荣月。 “我之前,曾经见过,你吗?” 这人的声音很冷,里面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沙哑,像是有一层磨砂玻璃,而且跟那个面目非的女人一模一样,都是两个字三个字蹦一下的。 华荣月盯了人家半天,最后蹦出来一句,“我觉得你这人……我看着挺顺眼的,挺像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那个男人继续静静地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也丝毫不惧的默默盯着他,旁边的八字眉脑袋上冷汗都下来了。华荣月这个古里古怪的家伙他打不过,那边那个人看起来更不好惹。 过了一会,对面那个人掀开了自己脸上那块粗黄布,给华荣月看了眼他的脸,然后用粗哑的声音说了句,“不是。” 那人掀开面罩的时候,华荣月有点惊讶。 本来她都想好了对面的人可能是个面目非的人的可能了,谁知面罩下面的脸除了嘴唇的颜色太过苍白,甚至像是泛着种青紫色外,其他的部分都是正常人的样子。 眉毛很浓,像是两笔重彩,眼睛同样十分的锐利,看向人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沙漠上的雄鹰。 他给华荣月揭开了几秒黄布,然后又把面罩戴回去了。 这人挺奇怪的,这个地方无论是谁,都小心的防备着其他人,但他就丝毫不害怕的把自己的面罩摘下来给华荣月看了,只为了证明他不是华荣月的那个朋友。 过了一会,华荣月忽然听见他说:“那你,是找不到,你的,朋友了吗?” 华荣月又转头看了眼那个男人一眼,她忽然发现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虽然看起来挺奇怪,像个怪人,不过在某些方面还挺小白的,这话问的简直跟幼儿园小朋友互诉心肠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那个男人低了头道,“你的朋友,一定要看住他,否则,就会像我的朋友一样,在这里丢了。” “在这里丢了?”华荣月瞬间捕捉到了重点。 她语气瞬间就转换成一种悲痛的感觉道,“你也是?你的朋友是怎么丢的?” “你看,周围那些人,他们,几乎都是几个人,一起来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道,“以前,我也不是,独自一人来,十年里,我就陪着他,来这里。” “那你的朋友……” “他,曾经,用刀,很厉害。”男人茫然的看了一圈四周道,“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用这种东西来,控制自己。可是他死了之后,我就忽然明白了。” 他似乎是把华荣月当成一个可以诉说的人了,所以此时此刻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有些不同了起来。 “你来到这,是想来回忆他的?”华荣月问。 “不。”那个男人低着头,悄声道,“我觉得,我可能,就要变成他了。” 男人说完之后,就安静了下来,华荣月在心里慢慢的琢磨他的意思。 变成……他的朋友吗?这话听起来……不吉利啊。 就在男人忽然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咚”的一声,仔细一看,周围的人几乎都已经落座,每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每一张脸。 这里坐着的,或许都是白天曾经和华荣月擦肩而过的人,华荣月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要有不点灯这么一个要求了,黑暗果然是隐藏人最好的利器,即使是她,在这种漆黑之中也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白天曾经见过的人。 外面忽然传出来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哭喊,都是女人的声音,这些女人的声音忧伤又带着种凶气。 旁边的男人和八字眉同时脸色一白,坐在华荣月对面的夫妻俩脸色也变了一下,八字眉小声的说:“来了。” 外面忽然走过来一群女眷,最前面那个女人头上带着孝帽,一身缟素,一边哭一边往屋里走了过来。 女人身后一连串跟进来一堆女眷,各个都是一身雪白的衣服。 几十个女人的声响足够让这间屋子里笼罩着一种听起来极度瘆人的哭喊声,一直在屋子里回荡。 听的多了,甚至在耳边都会变成一种哀嚎。 她们影影绰绰的朝着这边来,步伐看起来不慢,但进来的速度却一直不快。由于这些人痛哭的时候是遮住自己脸的,所以华荣月愣是没看清她们长什么模样,只能看见白的吓人的,像是涂了一层粉的脸。 白色的布,红色的布,在屋子里随着风不停的摇着。 华荣月周围坐着的人脸色随着她距离的缩短,也越来越白。 她忽然听见旁边的八字眉飞快的小声对她说:“一会看着点别人怎么做的,一定要跟着他们做,否则……就性命难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灵异故事……是不是还有点意思(摸下巴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挽金 () 人们的眼睛随着这群哭丧的女人移动,她们从门口一点点来到了屋子最里面,随着最后一个人进门,大门又“咚”的一声被关上,仅有的最后一点亮光就消失了。 如果一直这么黑或许还好,刚才又看见了外面的一点点月光,此时又陷入黑暗就有很多人不习惯。华荣月看见有很多人都悄悄地揉了揉眼睛,她的视力还算不错,所以能够看清楚那些女人正在做什么。 她们一个个的来到了那个放着棺材的大白帘子后面,然后整齐划一的跪了下来。那个地方倒是女眷们跪拜死者的地方,耳边那哭喊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歇着。 但在某一刻,所有的声音忽然一下子消失了,就像耳朵突然聋了一样。 那些跪拜在地上的女人们忽然扭头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有着苍白的脸,匍匐在地上,像蛇一样的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那些奇怪的像蛇一样的女人们,没有人说话,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这是曾经在华荣月的脑海中蛮熟悉的场景,别人眼里这副样子挺恐怖的,但是华荣月立马就能想到很多熟悉的画面,例如说……花船,再例如说……天易楼。 这种既视感让华荣月瞬间打消了心中最后的一点怀疑。 这玩意绝对是个罐子没跑了,霍家居然故意把一群人引进一个罐子里? 这种脑回路着实清奇啊,华荣月想着莫非这霍家是打算找一群人来给他儿子陪葬?可是看着那几个女人,又不像是霍家的人。 为首的那个女人朝着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了一眼,无论是遮住了脸还是没有遮住脸的。眼神很可怕。她道,“今天来的人,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啊。” 多了的估计就是华荣月他们这一行人,还有一些零零散散逃过来的人。 “不过来的人如果变多的话,能离开的人就会变少了。”那个女人说着说着,就忽然盯住了华荣月的斗笠说:“你为什么要戴着斗笠来这里呢?” 场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过来。 虽说在场有人像旁边的面巾男一样挡了脸的,但没有一个人像华荣月这么严实的。 “啊……”华荣月看着她道,“这是因为我长的太过吓人了,害怕吓到你们。” 她说的话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抬头去看她,眼神里的情绪都很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华荣月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被他们当真了…… ……喂,为什么就这句你们这么听,其他的你们都不听啊? “呵。”对面的女人听了之后,冷笑了一声,她看了眼华荣月,似乎是在嘲笑她,“长的吓人吗?那我们可见得多了。” 华荣月默默地转头看了眼身后面目非的女人,心说,那确实。 女人也没再管华荣月,而是转头对着在屋子里面的人道,“霍少爷突然去世了,我相信诸位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也跟我一样吧。” “不过因为霍少爷去世的比较突然,所以我们的‘药’已经不够了,这次需要的‘药材’数量会更多一点。”那个女人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周围人的脸色忽的一变,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眼睛忽然瞪大了,鲜红的指甲几乎快要掐进了肉里,八字眉的眉头也皱的更厉害了。 场唯一几个没有完变了脸色的,也就只有跟着华荣月的那些人。当然大家的脸上也并不是一派轻松,而是都带着深深迷惑的,女人突然提起来“药”来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脑袋中的药大概也就仅限于树枝菜叶子,撑死就是蜈蚣蝎子一类的,可是对于华荣月这样脑洞大的人来说,她在那一刻有了个很夸张的猜想…… “那么,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药,请大家拿出一些自己珍藏着的东西吧。”女人道,“我们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想必常客们也都知道。但是请不要拿一些太普通的东西过来。” “拿出的东西最普通的几个人……可能就要变成我们的药了。” 她的话刚说完,坐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看起来特别元气的少侠就没忍住“啊”了一声,惹得旁边很多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少侠吓得一下子躲到了华荣月的身后,用她的斗笠遮自己的脸,华荣月那宽大的斗篷刚好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女人连看都没有看他,而是直直的看向了一个刚才就站起身来的人。 那是个老人,头发都已经花白的那种,身上穿着很朴素的衣服,手腕上有着突出的青筋。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一直低垂着头,不让别人去看他,不过看样子两人应该是父子俩。 这老人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样子,而且好像来过很多次了。他用颤抖的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个包裹,包裹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华荣月对于那个老人拿的东西是什么还是挺好奇的,其实从外表上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说圆不圆,说扁不扁的一个东西? 可是很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华荣月一样对那个老者的包裹感到好奇,旁边忽然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你先看看我这个。” 华荣月他们循声望了过去,插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的珠光宝气,旁边坐着一个在刚刚听见他突然开口说话后,表情就显得十分不好看的女人。 这女人身材凹凸有致,带着种妖娆的感觉。本应该是那种很美艳的女人,但此时此刻,她却显得惊恐到可怜,像是她根本没想到身边的那个男人会在此时此刻开口说话一样。 她看见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看向了她这边,立刻吓得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见到女人把头低下来的男人非但没有太过担忧,还安抚的捏了捏女人的脸。 这对配置特别奇怪的男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那个男人很信心十足的样子。他说:“不过就是拿些奇珍异宝而已……这么说吧,我身上恐怕还找不出一件不值钱的东西来。”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块玉拍在了桌子上。 借着微弱的光,华荣月看清楚了他拍在桌子上面的玉,瞬间就感慨了一声,那块玉如果放到现代,她可能会觉得它是玻璃的……可是既然这里是古代,那就说明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美玉了。 透明的,几乎像一块冰的美玉。 怪不得他敢第一个开口说话,因为他的确也有这个底气。他拿这块东西,估计也是料定了无论周围人拿出了什么,都比不过他现在拿出来的这个。 除非现在有人能搬一大箱子黄金出来,恐怕还真没人能拿出来比那块玉佩值钱的东西了。 华荣月看着那块玉想。 中年男人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看似很淡定的一仰头,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玉道,“这个,你看还行吧?” 那个女人看了眼玉佩,眼神几乎没有什么波动,过了会说了句,“可惜啊……如果霍少爷没死之前,你说不定还能活下来一条命,但是现在吗……” 中年男人听了这句话忽然就变了脸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侧过了头,那个男人还想继续开口说什么,忽然身子一软,仰面就倒了下去,直直的砸在了桌子上。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他身边的女人忽然猛的站了起来,像是害怕被迁怒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桌子上面的玉佩,然后对着那个蛇一样的女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带来的东西,就是我旁边的这个人。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出声……” 她看着那个女人直勾勾的盯着她,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你可以去问一问乔魏这个人,他,他就是我带来的东西。” 乔魏?华荣月对于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她旁边的八字眉却倒吸了一口气,仔细一听,周围不少人似乎都在小声的吸气。 “乔家帮的二当家吗?”那个女人道。 “兄弟,这是个什么人?”华荣月小声的传音给了身边的八字眉道,八字眉的脑袋上猛的冒出了汗来,估计是被华荣月现在居然还敢传音给吓到了。 华荣月心情却是格外的平静,易玲珑和她都不认识的人,肯定是个小角色,怎么可能会害怕?过了一会,八字眉才强撑着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他杀过很多人。” 蛇一样的女人看了那个一脸恐惧的女人半天,然后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别扭的笑容,她笑着说道,“不要害怕,既然是你带来的人,那就不用这么担心,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废话而已吗,一会把他的舌头拔下来就是了。” 她旁边的人把那个男人拉了下去,华荣月注意到那个男人还是个活的,被拉走的时候,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得到安抚后美滋滋的坐下,顺便把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玉佩藏好。 那个女人……应该是过关了?华荣月看的眉毛一跳。 这群人……要的东西都挺奇特啊,拿了块价值连城美玉的人被当场拖走了,送了个大活人的反倒是活了下来。 他们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这样看来还得好好观察一下。 华荣月原本还想着自己口袋里有支簪子,一会要不要直接把簪子给拿出来。 可是看了这个男的之后,她就开始不住的往四周看,一会能拿谁来当自己的挽金…… 刚才一直站着的那个老人此时此刻重新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蛮慈祥的,掀开包裹的时候,却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旁边的那个儿子也忽然抬了头,露出了那双红色的眼睛。 老人声音里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又或是已经把情绪都给掏空了,他淡淡的道,“我们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拿了……所以他娘……只能把自己给带来了。” 他们想要的 ()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看着那个老人把包裹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抬头看那个蛇一样的女人。 华荣月坐在角落里一直没扭头,只是感受着周围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空气,她不敢回头,因为她很怂,如果不去看,或许还能骗自己不是那么个东西。 她听着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是那种很让人膈应的声音,她亲切的对那个老人道,“我很喜欢你拿来的这个东西。” 后面的其他女人们就像蛇一样,发出了细细碎碎的让人头大的声音。 老人没说一句话就轻轻的坐了下来,过了一会,似乎有什么人把东西收走了,也就这个时候,华荣月才转头看了眼那个儿子,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自从刚刚那一幕过后,他的眼睛就更红了。 周围的人好像更没有人说话了,好像自打刚刚那两个人掏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后,其他所有人都在掂量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究竟够不够格。华荣月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思考了一下刚刚那两件东西究竟有什么共同点。 首先,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好像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华荣月没有忽略那个女人之前说的那句“如果霍少爷没死之前,你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所以这并不代表这群人不缺钱,只是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些比较紧急的情况,使他们不得不放弃了金银珠宝,而选择了一种对于他们来说更加“有用”的东西。 那件东西是什么?霍少爷又是个什么情况?他对于这些人非常重要,以至于他一死,这群人就不得不采取了一些非常措施吗? 华荣月还想继续想下去,结果又有一个人站起来了。她就只能清空了自己的大脑,认真的听那人说话。因为刚才八字眉交代过他们别人怎么做,他们就跟着怎么做,现在前两个人拿出来的东西他们很明显掏不出来,所以只能看第三个人掏出来的是什么。 第三个人就在离华荣月不远的地方,那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华荣月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是依稀看见她的左脸上有着一块疤痕。 单纯从她说话的声音和她那染了色的纤纤十指来看,华荣月觉得这应该曾经是一个美女。美女有些气质终究是和旁人不同的,但来这里的美女们不是华荣月喜欢的类型,更比不上花船……她们破相概率实在是有点太大。 那女人站了起来,华荣月发现她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前来的,身上也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整个人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丝毫看不出来能带什么东西。 华荣月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个放弃治疗的了,结果忽然听见那个女人开口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只有一段故事。” 周围的人都看向了那个女人。 这些人拿出来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啊……这不就是“我有故事,你有酒吗”的现场版本吗,华荣月看了眼那个姑娘,却发现那个蛇女没有丝毫奇怪的样子,她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就像她之前看着那个妖娆的女人和那个老人一样。 众人之中未必没有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离谱的,但看见这个蛇女都在认真的听着,就谁也没说话。女人轻轻的撩起了自己耳边的一缕秀发,然后缓缓的开口。 “我在很久以前,曾经是秦淮河上的一个□□。” 华荣月原本还在安静的听着,这句话说出来后就猛的抬头看向了她。 女人继续讲着,“秦淮河上曾经有过很多漂亮的花船,每一个花船上都有着很多漂亮的女人,这些女人们每一个都像花一样的漂亮。” “男人们在这里寻欢作乐,女人们在这里哭泣,秦淮河上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忽然有一个□□有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她的那双眼睛就像血玉一样的漂亮,曾经一度在秦淮河上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那段时间,她就是秦淮河上最美丽的女人,她的嗓子很好,唱的戏特别的好听,船上请来的是江南最好的教习,有人为了听她唱的戏,甚至一掷千金。” “你知道她有多美吗?恐怕很多人一生都没有见到过。她的衣服是江南最好的丝绸制成的,她头上的簪子上镶嵌着的血玉跟她那双眼睛一样的纯净。” “船上的女人们都嫉妒着她,但那嫉妒对于她来说,也说不准是一种快乐,还是另一种悲凉。” “然而忽然有一天,那个女人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去了哪。” “跟着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曾经为她一掷千金的男人。” “人们都惋惜着那双血玉眼睛的消失,但渐渐的,他们就不再想了,因为有这样眼睛的女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一个女人的眼睛底下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这颗红痣让她显得更加的妖娆,也吸引了更多的男人。” 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旁边就有人看向了她的眼角,然后就在那半张还完好的脸上看见了一颗妖娆的泪痣。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女人忽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些事就像是忽然出现在船上一样。” “那些女人们忽然将花船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部分,把红眼睛的人们分在了一起。”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地方时不时的就会失踪上一两个人。这些人失踪的往往都很突然,对于那种地方来说,突然少了一两个人,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些人消失的就像曾经那个突然无影无踪的花魁一样,让人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 “可谁都不知道,花船上还有着一个女人,只有她知道那个花魁,还有那些失踪了的人去了哪里。” “她将这个秘密守护的死死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她非常害怕在船上独自待着,因为她害怕下一个变成花魁的人就是她。” “可是逃啊逃,无论逃到哪里,好像无论如何都逃不出那个地方。” “她知道那个花魁并没有离开,只是躲在了一个地方。她很害怕会被花魁找到。 “因为被找到后,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了。” 那个女人的话戛然而止,这故事听起来没头没尾的。 周围依旧鸦雀无声。 对于不在秦淮河附近住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听不太明白的故事,他们可能只会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诡异,秦淮河这辈子消息封锁的还算牢固,也没像上辈子那样有很多的人员伤亡。 华荣月确定自己在花船上没看见过这个女人,如果花船上有脸毁成这样的女人,她应该能知道的,但花船在她来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混乱时期,她推测这个女人应该是在那段时间从花船离开的一个人。 之前的那段时光华荣月也算是稍微了解过一点,好像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个花魁,不过这个花魁确实是没有任何消息,花船找了一段时间无果后,也就放弃了。 现在听起来,这个花魁竟然很有可能才是秦淮河上的第一个疯子,那时候秦淮河上红眼睛的人太少,才会把那双红眼睛当成漂亮的血玉。 华荣月一直都想找到花船上第一个疯了的人是谁,因为花船从她过去的时候,就是一片混乱没有蛊王的样子,曾经她还怀疑过蝴蝶女,可她并不是第一个,原来第一个早就已经从花船上离开了。 华荣月看向了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蛇女看着这个面容已经被半毁了的女人,静了几秒,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姑娘声音很好听,能否唱上一段?” 周围的人大都愣了一下,他们都不清楚这个蛇女怎么会在此时此刻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总感觉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就连华荣月在那一秒也愣了一下,她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可是暂时还想不明白。 那个面容半毁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她唱的是昆曲,婉转的声音响在黑漆漆的灵堂中,净显得有些空灵和凄凉。 “秋江一望泪潸潸。” “怕向那孤篷看也。” “这别离中生出一种苦难言。” 空灵的女声灵堂上空回荡,女人有着一张被半毁了的脸,可是她一开口,周围的人瞬间没有一个人敢再忽略她。 她这么一开口的时候,旁边的人都跟着愣了一下,这嗓子实在是太好听了,绝对不是简单学过几年就能唱出来的地步。 华荣月虽然不是个懂戏的人,但是在花船听的太多了,所以有些东西一搭耳朵,就能分辨出来是什么级别的。 那一刻,她的脑袋里像闪电一般闪过去了一个念头。 什么只有一个女人知道那个花魁和消失的人躲到哪里了,什么她害怕会被那个花魁找到…… 这只是因为那些消失的人恐怕都是被那个花魁给杀死的。 而那个唯一知道花魁在何处的女人……正是花魁本人! 那个蛇女静静地听着这个女人唱了一段玉簪记,华荣月也静静地听着。 她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这个所谓的一直在逃离那个“花魁”的女人,其实就是那个女人。 因为除了擅长唱戏的花魁,不会有人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所以她就是花船曾经逃出来的那个,那个疑似是花船第一个蛊王的女人。 一个潜力无限的蛊王,即使是提前跑了,也至少是一个小蛊王级别的人物,她用一个故事和一段曲子,说明了她的身份。 一曲完毕,有几个经常听戏的人听出来了什么,于是更不吭声。 那个蛇女看着唱戏的女人,笑着道,“真好听……我很喜欢你讲的这个故事,和你唱的这段曲子。”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为何这个女人只是简简单单的讲了个故事外加唱了个曲子,就能轻松的过关,估计他们想的是“这也可以?” 有挺多人脸上都泛起了惊喜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对自己讲故事有信心,还是唱曲子有信心,包括但不限于跟着华荣月来的那些人。 华荣月则是非常清楚那个女人讲的故事的分量和里面透露出来的消息。 她默默地数了从开始到现在被收下来的三个“东西”。 一个是杀过很多人的恶棍,制造蛊的优秀材料。 一个是能够让一家分崩离析的东西,也是能够刺激一个疯子更加疯狂的物品。 一个是潜力无限的小蛊王,甚至还包括了一个外界了解不多的罐子的消息。 这三样东西总结下来,华荣月忽然就明白了这些人需要的是什么了。 她忽然就变得懒散了起来,靠在了椅子上。 如果仅仅是需要这些东西……那她有的是。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那些人,不乏有人在听见那个女人讲了个故事就过关之后,脸上露出了喜悦。 她看着那个年轻少侠欣喜的侧脸想,这些人需要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故事或曲子啊……他们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会过关吧? 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 () 再接下来那些人拿出来的东西就基本上没有出乎过华荣月的猜想了。 华荣月就一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绝大多数人带来的都是人,或者是人身上的某一部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来的了,一部分人就是被带来的“东西”,而一部分人则是被自己的家人,朋友,或者情侣带来的疯子。 但还有少数人,根本就没有掏任何东西出来,他们大部分都只是讲了个故事,或者有的干脆就只是来了一段隐晦的自我介绍。 他们的来头太小,所以大部分华荣月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是谁,只有几个人她还能听出来一星半点。 今天来的人真的是卧虎藏龙,除了从花船里跑出去的人外,华荣月还认出来了一个从秋水庵团灭的时候逃出来的人,一个从秋水庵团灭的时候逃出来的人,一个从秋水庵团灭的时候逃出来的人…… ……纳尼?为什么都是秋水庵啊? 哦,对哦,秋水庵在花船兢兢业业打小报告的情况下被六扇门一锅端了…… 华荣月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虽说这里应该有不少人是来投靠这个地方的,但是秋水庵的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后来她想起来秋水庵前段时间已经被六扇门给端了,所以这群人严格来说确实是四海为家的局面…… 这群人跟那群拿了东西来求人的又不同,他们应该是想要投靠这些蛇女的,不过貌似除了那个花船女人外,蛇女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华荣月觉得除了花船女人外的其他人都玄。 但是这一次蛇女没有当场拖人,所以大家也都猜不透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直到快要到华荣月他们这边的时候,华荣月才终于从椅子上动了一下。 她看了眼在旁边跃跃欲试想要先开口,并且似乎想随口编个故事的少侠,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他,传音给他道,“拿着。” 那个少侠愣了一下,他的故事都快编的七七八八了,自认为编的绝对是天衣无缝催人尿下的。所以华荣月塞进他手中那个东西时,他确实是非常意外。 “一会你就拿这个东西给那个女人。”华荣月淡淡的道,“不然一会就杀了你。” 少侠的喉结缓慢的动了一下,他咽了下口水,看了眼自己手中那东西的质地,因为太黑,所以他辨认了半晌,才辨认出来那东西应该是一支碧玉的花簪。 那一刻,华荣月知道这个少侠心中应该是抗拒的,并且有想把她拆了做柴火的冲动,但是……他不敢。 因为他打不过她。 拿着那根玉簪的少侠觉得自己有了种要死的冲动。因为他还明明白白的记得刚才掏出一根玉簪的大哥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没的……他手中的这根玉簪跟那一块玉佩有什么区别?能更贵点吗? 一脸生无可恋的少侠把玉簪放在眼前使劲打量了半天,忽然表情变得诡异了一秒。 哎呀,这根玉簪貌似还真的……比刚才掏出来的那块玉佩贵一点。 只是,他原本以为这世界的土豪不会这么多的,这样对他这种穷人来说更好活一点,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邻桌最后一个人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华荣月听了半天,觉得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让她又产生了一丁点兴趣的人了。 这人……貌似是从天易楼逃出来的? 华荣月还没来得及再多想,那个蛇女就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华荣月就猛的把注意力收了回来。那个少侠就坐在他们这一桌最左边的地方,按照顺时针的顺序,第一个需要说话的人就是他,所以华荣月才把那根簪子强塞给对方的。 他站了起来,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懵,因为刚才华荣月忽然冲着他的耳朵一连串的说了一大堆话,以至于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蛇女又看了他一眼,他才浑身一个激灵,然后把自己口袋里面的簪子掏了出来道,“我,我拿来的东西,是,是这个。” 他掏出了那根簪子放在了桌子上,蛇女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也都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大家几乎都想起来了刚才拿了玉佩的那个大哥的下场,所以现在看着小伙子的眼神有同情,有可怜,有同情,还有对他头铁的不解。 少侠回想着刚才华荣月给他传音过来的话,看着蛇女颤颤巍巍的开了口,“我,我这根簪子,原来不是我的,是从一个人手中拿来的,那个人我不认识,不过据他说这个簪子有些特殊的来历。” “哦?什么特殊的来历?”蛇女终于不再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盯着他了,而是转而问了起来。 少侠恨不得擦一擦头上的汗,他头一次发现跟那个蛇女说话是这么具有压迫力的一件事情,原本看别人说话时候直流冷汗他还笑话人家的,但真的自己说才发现,别人哆嗦并不奇怪。 这个女人的眼睛一点都不像人眼,看久了格外瘆人。 他咽了下口水道,“把簪子给我的人说,这根簪子跟别的簪子不同,他能让一些人帮我做事,无论我想干什么都行。” 蛇女又看了眼那根簪子,一根簪子能够让一群人帮他做事,确实是个挺离谱的说法,毕竟这也就是根普通簪子,不是根仙簪。她问,“这簪子你是从哪拿到的?” “是啊,从哪拿到的啊?”少侠绝望的偷偷看向了华荣月,华荣月摸了摸下巴,继续给少侠传音,几秒后少侠的表情忽然又变得诡异了起来,“我以前曾经不小心误闯进了一个镇子,从那镇子里碰见了一个人,是他给了我这只簪子。” “那个镇子的名字叫……安镇。” “是传说中的那个鬼镇吗?”蛇女忽然打断了他。 “……是,是吧。”少侠茫然的道。他哪知道什么是鬼镇啊?只是根据华荣月的传音说的,但更令他惊讶的是,蛇女居然知道那个听名字都毫无印象的镇子在哪? ——既然对罐子这么上心,那就一定会关注安镇了。华荣月在旁边丝毫没有意外的想。 “请继续说下去吧。”蛇女问。 少侠愣了愣,然后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的故事,足够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的皱起眉。 什么一不小心进了一个夜晚点了无数灯笼的地方; 什么在那里满街都是漂亮的女人; 什么那些女人们手中也提着亮的吓人的灯笼,每个人都倾国倾城,但身上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鬼气; 他在镇子中左走右走,死活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却忽然来到了一个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里面有着更漂亮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高处饮酒的男人…… …… 整个故事听起来比较偏向聊斋画风,但聊斋一般不会再弄出一个多余的男的来“狗尾续貂”,比起前面那些人说的虽然玄幻,但还算是有点真实感的故事来说,这个簪子的故事听的让周围的人频频皱眉。 这人……不纯瞎扯呢吗? 什么一个女人前一秒还在屋子里哭,后一秒就突然消失了,顺便带走了身边的几个人? 什么周围的所有女人忽然都手提着灯笼一起直愣愣的看着他,就像他是个死人一样? 众人看着少侠手中的簪子,又看了看他惨白惨白的脸色,心说大哥,知道你看见前一个掏玉佩的人的下场了,求生欲非常强烈,但也不至于这么瞎掰吧?你别说,扯的跟真的似的。 蛇女听了少侠的话后也沉默了半晌,最后,她道,“很有意思的故事啊。”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而且之前也从来都没听过类似的。” 华荣月知道蛇女是绝对不会杀了少侠的,因为安镇的情况对于外面的人来说绝对是有着足够吸引力的,虽然少侠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毕竟也是有关于安镇少有的消息。 她淡定的看着簪子被蛇女拿走了,然后淡定的看着周围的人纷纷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一桌。 为,为什么啊? 少侠呆呆的坐了下来。他听蛇女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过关了。 他猛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满眼都是震惊和疑惑不解。 为,为什么啊?! 但华荣月没有看他,她正在琢磨自己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好像……故事太多了,根本不知道从哪个开始讲起啊。 也不清楚……这位蛇女想要哪个地方的消息呢? 华荣月看着蛇女那双可怕的眼睛看向了她,她依旧半靠着椅子,身上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尽管她的脸一直被遮着,而且之前也自嘲过她长得很吓人,但她现在坐着的这个姿势还是很有范的。两条修长的腿一并,看起来带着种说不出来的闲适。 她看了眼蛇女手中正在把玩着的那根玉簪,淡定的说:“我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只有一段故事。” “哦,你也有一段故事?”蛇女饶有趣味的看向了华荣月,等着她的下文。 蛇女的表情说不上很温和,估计也是个心眼很小的人,原本她可能看着华荣月的斗笠就觉得她很不顺眼了,这会正想着怎么样整华荣月。 华荣月保持着这个懒洋洋的姿势说道,“我的故事非常的普通,或许你不会有兴趣,只是江湖上发生过的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故事,平凡的就像可能会在每个人身上发生的那样。” “没事,请说。”蛇女挂着毛骨悚然的微笑道。 “啊……那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华荣月挑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从她居住了很久的地方逃了出来,这是她处心积虑计划了很久的事,那时候正值一个花开的很好看的夏天。” “因为她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势力很大,而且她逃出来的时候,还杀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她每天除了天天发呆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干。” “直到有一天,她去了秦淮河上散心,意外的听说到那上面有挺多漂亮的姑娘们。” 她的这句话说完,那个花船女人忽然头就抬了起来。她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眼熟了,就跟大概半个小时前华荣月听见她开口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不过后来那些花船都渐渐的沉寂了,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另外一批人给接手。”华荣月话锋一转,丝毫没提花船的说道,“我听说接手花船的那个组织的名字,好像叫……秋水庵?” 然后她这话刚一出口,瞬间又有几个人猛的抬头看向了她。 嗯,也对,这几个是从秋水庵出来的人。 正所谓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大家的反应都出乎意料的相同。 “她……”华荣月仰头看着头顶上挂着的一张白纸道,“算了,一直她啊,她啊的太麻烦,我们姑且就把她叫做大花吧。大花这个人啊,除了喜欢漂亮的衣服和胭脂水粉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不过……她看着那个秋水庵却莫名的觉得不顺眼,因为她觉得秋水庵的姑娘都不漂亮,一点都没有之前花船的姑娘漂亮……” “等等。”蛇女忽然打断了她疑似想要挑起房间内局部战争的话。 她直接了当的问,“他之前住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地方?” 华荣月似笑非笑的对她道,“啊?我都说了这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故事了,太过普通了,她杀的那个人的名字你应该也不会听过的。” 蛇女又用她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华荣月小声的说:“真是可怕的眼神……那你让我想想啊。” “啊……虽然那个地方大花不想再回去了,名字她也不愿意再提,但那个被她杀了的人她还是记得名字的。”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得欢快,欢快的让周围的人听起来都有种不适的感觉,明明是在说着大花的事情,而且还是杀人的事,她的语气却快乐的像是自己有了什么好事一样。 “大花会记住她杀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她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作易向星。” 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 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只需要管他叫“楼主”或者是“老楼主”就好了。 浪子宣言 () 屋子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仅仅一个名字,并不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兴趣,有很多人甚至左耳朵听完,右耳朵就出去了。 华荣月盯着蛇女的眼睛,蛇女那双僵硬的眼睛像两颗不会转动的玻璃珠。 因为她那脸太僵了,所以华荣月都有心思去看一眼她脸上用的粉到底是哪一家的…… 过了一会,蛇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请继续。” ……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吗,就比较简单了。” “大花一直看自己的老东家不顺眼,所以一门心思的想把老东家弄垮了。” “她无聊的时候最喜欢游山玩水了,所以去了不少的地方。” “其中有一次,她去了一个斗蛐蛐的地方。” 华荣月换了个姿势说,她好像一提到这件事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那里的蛐蛐都好啊,又好看,又精神。我想江南这边恐怕没有这种兴趣爱好,不过她对于斗蛐蛐还是蛮上手的,就跟着斗了一段时间。” “斗蛐蛐需要好的虫子。”华荣月的声音放的非常非常的温柔,“特别好的虫子,要好斗,要凶残,这样的虫子才好玩。” “你看过顶好顶好的蛐蛐吗?一只蛐蛐都要价值连城,很少有人理解一只虫子怎么也会卖出那样的价钱,但真正爱蛐蛐的人,是愿意给它掏出天价的。” 刚刚那个曾经杀过很多人的男人被拖走时挣扎的痕迹还留在那里,红布被掀开,露出了下面的白布。 “有些蛐蛐不那么好斗,这样的算不得好蛐蛐。但他们的个头又要比别的蛐蛐更大一点,养蛐蛐的人又舍不得把他们给扔了,这时他们会怎么办呢?” 华荣月做了个把虫子圈起来的动作,“他们会把这些蛐蛐放进同一个虫罐子里,然后放进一只最好斗的蛐蛐来,那只好斗的就会在罐子里来回的打,斗的满罐子都是虫子的残肢,时间一长,那些不好斗的蛐蛐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跟着斗了起来。” “实在有不会斗的蛐蛐,人们就会用小草枝去不停的逗弄他,触碰他的翅膀,拨弄他的触须,被这么一刺激,这虫子也许就会突然动了。” 刚刚掏出了包裹给蛇女看的老人静静地坐在旁边,身旁就是他那个疯了的儿子,周围是寂静的,然而他们那里却是死寂。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暗地里涌动,随时都会喷出来。 蛇女的头依旧盯着这边。 但华荣月却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不再看着她了,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烛台。 她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依旧是那种懒洋洋中带着点兴奋的继续说道,“斗蛐蛐吗,总得有个彩头的,尽管他们只是一群虫子。” “最厉害,最强的那只虫子,就是王,王又是怎么产生的呢?赢得最多,活到最后的那只蛐蛐就是。” “这王尽管还是一只虫子,但它却已经跟别的虫子不同了。别的虫子可能几个子就能买来十只,这只虫子是无价之宝,多少银子都不会换。” “它就是最顶尖的那只虫子,有的王太厉害,其他的蛐蛐看见它都不敢动弹的。” “我曾经看见过有人觉得自己的蛐蛐王是最厉害的,于是拿去斗,还压了大注在上面。”华荣月突然笑的像是看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半天都没停下来,“结果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他觉得自己的蛐蛐是王,殊不知在别的王面前,他的这只蛐蛐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虫子了。” ——有关于罐子的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极少。 这应该也是防止罐子再产生的一种方法,否则江湖上的人都清楚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话,恐怕会惹出很大的乱子。 否则江连焕也不会说这是六扇门里只有他这种级别才能知道的核心秘密了。 华荣月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道,“你说这斗蛐蛐好玩吗?” …… “好玩。” 寂静的灵堂中终于传出了蛇女艰涩的声音。 华荣月一拍手,身上那种古怪的兴奋感一瞬间就退了下去,重新变得懒洋洋的,“这个故事就算讲完了,还有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喂,这样就讲完了?”旁边的那个少侠一脸震惊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华荣月,然后不停的用手指戳她,似乎致力于在她的后背上戳出一段摩斯密码,密码里写着“你个憨批你就讲了个斗蛐蛐是不是想死?” 蛇女似乎是胸口做了个很明显的起伏,她说:“……您的故事确实是很有意思。” 身后不停戳华荣月的动作忽然就停了,华荣月没去管身后这个不知道死没死机的少侠,淡淡的说:“那可真好,我还以为我这个斗蛐蛐的故事您不喜欢呢。” “但没有关系,我有好几个故事,总会有一个你喜欢的。”华荣月看着蛇女道,“只不过我喜欢说,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啊。” 蛇女身边过来了一个人,这人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原本一直侧对着华荣月,在听见了耳边人说的话之后,表情也逐渐的从冰冷变成了狠厉。 忽然,她朝着华荣月的方向一瞥,宛如蛇瞳一样的眼睛忽然间就像是淬了毒一样,眼睛周围被画了一圈浓浓的黑,就像是蛇的眼妆。 华荣月看见蛇女带着一丝冷笑道,“不知道……您还有多少故事。” “不过有多少,我都愿意听。” “啊,那可真好。”华荣月低声笑了起来。 “现在的人啊,都已经不愿意好好的听别人说话了,如果你能喜欢听我的故事,那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坐在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老实说,他们没有一个人听懂刚才华荣月讲的那故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似乎真的就只是讲了个斗蛐蛐。可是大家也不傻,总不会真的把这当成一个斗蛐蛐的故事去听。 坐在华荣月身边的那个八字眉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身后的那个已经被糊的死死的窗户上突然闪过去一道黑影。 华荣月玩着手指,她心说接下来该讲个什么故事呢? 她保持着双手交叉的姿势说道,“其实这个江湖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看起来都是没有交叉的个体,但有时候,我们会忽然发现这些故事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我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 “谁敢保证自己不是别人故事中的角色呢?或许是配角,或许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行人,或者就是故事的主角。” 她接下来讲的故事是跟一群女人有关的故事,这群女人们很奇怪,她们平日里只会在晚上出门,白天从来都不出门。 因为晚上看不见,所以她们就开始在夜晚挂上了灯笼,那些灯笼将夜晚也照的亮如白昼。 “很奇怪是不是?”华荣月道,“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她们之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她们没有办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索性就都在晚上生活了。” “这群女人们觉得每个人都提着相同的灯笼太无趣了,每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也太无趣了,渐渐的,她们开始有了一个爱好,就是在晚上挂出自己认为的最漂亮的灯笼,穿上自己认为的最漂亮的衣服……” 她说的这个故事让旁边死机了的少侠逐渐变得活了起来,也让周围的人表情逐渐变得疑惑了起来。 他们无不觉得这个故事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此时表情惊疑中带着种猜测的互相看着。他们自然不知道之前那个少侠说的话完都是华荣月给他传音的。 华荣月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眼神,她并没有管这些人,而是淡淡的说:“她们之前住的地方有很多漂亮的紫藤花,紫藤花缠绕在柱子上,一直蔓延到天花板,就像天都是紫色的一样。” 刚刚那个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四处张扬,而是低着头想着心事的花船女人忽然猛的一震,然后朝着华荣月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有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就叫她小红吧。”华荣月道。 “小红她在游山玩水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开满着紫藤花的地方,看见了里面形形色色的女人。” “那个时候,女人们依旧还是白天休息,晚上出门,但那时她们还没有心思去找那些她们认为最漂亮的灯笼。” “她们脸上的妆容依旧是漂亮的,脸色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可是她们的心是冷的,一颗冷的心怎么会让脸上出现漂亮的表情呢?” “小红一直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脸上最动人的地方,并不是精致的妆容,或者白皙的面庞。”华荣月道,“最动人的应该是她那张脸上羞涩的一抹红,还有笑起来时那浅浅的梨涡。” “没想到你居然还对女人挺熟悉的啊。”旁边的八字眉突然开口说道,“我以为长得不好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女人缘。” 他开口的比较突然,甚至没有管旁边就站着蛇女,而且仔细分辨,他这话中还有一丝古怪的地方。 华荣月听完之后,又笑了起来,此时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的温柔。 “没办法。”她开口的时候带着种像是触碰蝴蝶翅膀一样的轻。 …… “美丽又可爱的女人,简直就像是上天赐予人间的礼物啊。”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