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地生吾有意无》 引子 混沌钟内凌虚幻境,水天一色,静寂空灵…… 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白衣小童坐于镜泊湖上,手持一枝花正逗引一只白色小鹿。 “飕”地一声,一条带尾青气团跳脱着飞掠过来,引得小童和小鹿抬起两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 “你是谁?”,小童清脆悦耳的问声响起。 青气团欢脱着,骄傲地回答:“我是太一,东皇太一啊!” “东皇太一是谁?”童子边抚摸着小鹿边抬头又问,那小白鹿瞪着迷蒙美目也像在等答案。 “你,不知道抱混沌钟而生的东皇太一?第一任的老天帝”,青气团疑惑地飘荡着,带着些许失落反问。 小童、小鹿双双摇头…… 在凌虚幻境,孤独了近十万年,靠一缕残魂,刚刚修复好元神的太一心情大好,他乐于把自己的荣耀讲给小辈听。 太一在童子面前的天幕上飞掠了一圈,天幕上立刻现出画面,太一开始得意地开讲:“宇宙洪荒,天地浑沌如鸡子,漫漫岁月,混沌中孕出生灵,生灵自变化中生,各秉天性却不知天数……大道神眀鸿钧老祖于是布道,收盘古、女娲、太一等弟子”。 “那太一,是你?”,童子激灵的很,插话问。 “是,是我” “那时的你和现在,完全不同耶?”,童子仰头看着画面说,小鹿亦点头认同。 青气团看看自己,又瞧瞧画面上英朗俊伟的男子,沉吟半晌,吞吐道:“嗯,那是,几十万年前的我,而现在的我,还需……需重塑神身”。 “终不是同一个,不是吗?”,童子无邪的眼睛盯住青气团继续发问。 青气团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指着影幕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啊,也对!……哦,我继续讲吧,当时元气溕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我师兄盘古立于其中,他用神斧劈开天地,阳清气为天,阴浊气为地,一日九变。师兄感念天地暗寒虚无,遂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双眼为日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海,筋脉为地理……”。 看小童、小鹿听的津津有味,太一深呼了口气,继续道:“我生于混沌,领师傅法旨,执掌先天至宝混沌钟,在师兄盘古开天辟地、师姐女娲造物创人之后,镇压鸿蒙世界,维护天地秩序……”。 “后来呢?” “洪荒世界初辟,三族为祸作乱,万族饱受残害。我历无数征战,镇压三族,使万族归一,后来,我与兄长帝俊建立天庭,并登为天帝,建立天规律法,为三界正统至尊。” “再后来呢?”,小童对老天帝在面前并没在意,继续像听故事般追问结果。 “诸天六圣为谋洪荒世界主导权,不敢直面争锋,却暗中蛊惑巫族谋逆,向天庭宣战。大战中,我以一己之力血拼,引爆元神与八大祖巫同归于尽”。 “你死了?”,小童带着惊讶、关心与好奇问。 青气团停顿在空中,有些许颓伤之态,“是,我死了,灰飞烟灭!……但,所幸,一缕残魂留在混沌钟内,我用近十万年,刚刚修补好元神”。 “那你,怎么是一团气?”,小童的问题接连不断。 青气团缓缓飘了飘,似在思考斟酌,怎么对一个小孩来表达清楚这玄妙之道,于是引导道:“你和小白鹿也都是气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小童看看自己,又瞅瞅小白鹿,是满腹狐疑。 青气团好为人师起来,“哦,这么说吧,由宇宙本始观之,天地万物皆气化而成,气化而灭。天枢之上,天气主之;天枢之下,地气主之;气交之分,人气从之,万物由之”。 童子忽闪着讶异的眼眸,张着嘴半天都没合拢,“啊?!你的意思是说,生死就是一气的有无了……那,人活一口气的话,是对的喽”。 青气团又欢脱起来,他没想到小童会有这么好的悟性,啧啧夸奖道:“说的对!物之生,是由无化而为有;物之死,是由有又化而为无。有,气聚而可见;无,气散而不可见”。 “如何生为有的?”童子一脸懵懂却极认真地又问。 青气团向高处飞掠又俯冲而下,俯视一童一鹿,深沉道:“道”无形无象,道散为气。天之道在于“始万物”,地之道在于“生万物”;而万物之道在于“成万物”。六合之中,生灵存于天地间,天有天道、地有地理、人有人伦、物有物性。万物形性虽各不同,但皆顺自然而生灭行止,各行其道又互应关联”。 “那,天地生吾有意无?”,童子的求知心爆棚,他问出了赤子之言。 青气团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有灵性的小童,回答道:“天地生灵之所以生、所以无、所以荣辱,皆有自然之道,自然之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圣神与天同寿,造六道轮回与因果循环,生需尽其能。蜉蝣朝生暮死,生虽短也能享其乐。生死偶然亦必然……天生我材必有用,各有其命,各行其责”。 小童眨巴着灵透的大眼,又问:“生死轮回,还是那一个我吗?”, 青气团被问的一怔,如醍醐灌顶,突然顿悟,大笑道:“哈哈哈……问的好,问的妙!是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太一已死,帝九渊已生……谢了!小神童”。 他是帝九渊,他要开始属于自己的崭新一生! 轰隆隆一阵杀伐之音从远处传来,天地间各色神、仙、鬼、魔、人、妖、鸟、兽等生灵一起铿锵着扑面而来,都是一色地金戈铁骑,豪情万丈,他们视乎正在疯狂追捕什么猎物? 青气团摇曳到高空,最后看了看肃穆静立在镜泊湖上的纯真童子和小白鹿,叹气道:“走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有不仁,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以生灵为蝼蚁,从未改变,从未改变过呀!……欲门已大开,逐鹿者已蜂拥而至……走吧,走吧……”。 “我还想问……”,小童仰头挥着手,还想向已飘到很高的青气团发问。 “走吧,想要答案,就自己去寻、去悟!……”,青气团打断童子的话,说完就极速飞掠而逝。 玄牝门是谓天地根。玄牝少人懂,说与诸位听,造化运神功,动转机缄自不停。我们的故事就从玄牝门开始讲起…… 第1章 灭族之殃 在天圆地方世界最东方的九泉地下,有座两仪山,鹿鸣谷处在两仪群山环绕当中的万丈悬崖之下。 鹿鸣谷虽处地域界,却不似其他地界的晦暗荒芜。谷内生机盎然,不但树木枝繁叶茂,鸟语花香,还有瀑布挂在崖壁上,一条宽阔清澈的河穿谷而过。 河岸边,有白色石头殿宇和房屋错落在五彩树木当中,白色的极光划荡在上空,照的明亮如白昼。除了没有日、月、雨等外,很多地方像极了人间的景致,谷内飘荡着酒香,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在这世外桃源里,生活着一个不足千人的白鹿族。 白鹿族的祖先是女蜗补天时,沾了圣血的一块白色小玉石,神奇地穿过贯串天地,被称为天地根的玄牝门,从天上坠落到这九泉地底的两仪山上,亿万年吸收了山水灵气而幻化成一只白色仙鹿,随着不断繁衍,慢慢建立起了白鹿族。 有着圣人血脉的白鹿族人,受到了融通着天地之气的滋养,在形容长相及品性上,更接近于仙或人。 万万年,白鹿族都生活在世外桃源的鹿鸣谷中,自给自足,擅长种药和酿酒。白鹿族自居一隅,自成一体,不归属任何族类,是个无人知道的存在。 白鹿族内,讲求男女平等,沿用的是一夫一妻制,因繁衍不胜,致使人丁不旺。国王的子孙,代代承继管理族群,鹿小舞的父亲鹿白石是现任白鹿族的大王,母亲流响是王后,小舞有一个同胞胎的哥哥叫鹿小沣。 三万年前,白鹿族被所属魔族的巫灵族发现并强行侵入,白鹿族人不善战,不得不妥协,成为巫灵族的附属族。 巫灵族是魔族的一个小分支,以占卜巫术见长。族长冥纨靠武力,弑父杀兄夺权上位,其人诡计多端、野心勃勃,一心想做魔族的一方大主。他唯一的儿子宸佑更是凶猛无匹,驾座下金狮兽四处征战,帮着他爹将许多分散的族群尽数侵占,划归成了巫灵族的附属族。 一万年前,鹿小舞在一次遴选魔族圣女时,被魔王认定是嫡子慕白的天命之人,她被魔王赐婚给魔王二王子慕白,并被要求随侍读书。 三千年前,二王子慕白病故,鹿小舞被秘密作了慕白元魂的“盛器”。魔王封鹿小舞为魔族圣女,赐住在两仪山上的圣女殿修行。 魔王曾特令巫灵族国主冥纨保护白鹿族,且不必尽任何义务。但二王子死了已超三千年,空头称号的圣女鹿小舞视乎早已被忘记,冥纨父子对白鹿族一万年不纳捐尚还能忍受,但对白鹿族还抗拒进献美人,对好色的父子俩是再也难以忍受了。 目睹了父王暴跳如雷的样子,刚刚在外征战返家休整的宸佑,主动提出亲自去白鹿族催办纳捐和征选美人的事。 冥纨觉得是该收拾收拾白鹿族了,宸佑的狠厉在巫灵族乃至魔族是无人不知的,让他去吓唬一下白鹿国王白石,对事情进展是有利无害的。 “好吧,你去吓吓他们,也好” 冥纨说着,将已被收买的圣女殿卫士长进献上来的,圣女鹿小舞写给魔族大王子成烈的信,递给宸佑。 宸佑伸手接过信,打开,只见信上写道: “至尊幽冥大王子殿下,念三千年大祭将至,鄙女不能亲奠于侧,悲哉哀兮!万望奉礼于前,以慰清魂……白鹿一族承大王子恩泽万年,酿酒薄技尚能苟苟,然荫庇零落再无达济之能,上达圣听,祈雨露泽披”。 宸佑阴骘着一张脸看完信,他想起自己曾受到过的漠视和侮辱,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狞笑,阴森森地冷哼道:“哼,要恩泽?那就得先拿出点诚意来!什么东西!这时候还把自己当回事?本将军这就去会会你……不是,要雨露吗?哼!爷给你就是了……”。 见爱子眼中闪过贼光,冥纨立刻担忧起来,他赶紧提醒,“宸佑,你可不能有动圣女的心思呐,纵使她现在只是个被遗忘的主,但大璟阳宫毕竟还在供养和派兵保护着。闯山和玷污圣女,可都是大逆不道的大罪,你千千万万不可犯糊涂!……你要美人,在白鹿族选两个中意的带回来……再说,那鹿小舞毕竟和帝王家有过婚约,他们是绝不会容忍遗眷被玷污,这可关系着帝王家的脸面……宸佑,你绝对不能去两仪山冒犯圣女”。 “好了!那短命的都死三千年了,还什么帝王家女眷?……别啰嗦了,我没想要怎样?最多就是去看看……真烦!”。 宸佑对冥纨的拦阻很是不耐烦,只有他自己知道,曾被鹿小舞和二王子无视和伤害自尊,是多么的恨!他当时就曾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那个不识好歹的鹿小舞,在他面前低下头,跪下身,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怎会轻易放过她。 现在的宸佑可是了不得,他已是魔族的一方征战大将军,一柄长刀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在他的骁勇攻袭下,有越来越多的大小异族不得不臣服在巫灵族名下,巫灵族也已成了魔族后起的一方大族。 冥纨五日后要去大璟阳宫参与议事,他计划顺便拜会一些朝中重臣,所以,他安排宸佑再从白鹿族选四名美人进献。 宸佑骑着他的金狮兽率领十几员猛将和二百多个全身玄盔玄甲的魔兵,旌旗招展地开往白鹿族。 其实,本不需要这么大的仗势,只要带几个兵将,提醒吓唬一下白鹿族国王白石就行。但宸佑今日打定主意,要上圣女殿去见曾经对他倨傲而又忘不掉的鹿小舞。毕竟鹿小舞的圣女身份尊贵,他就是想让她看到,他是多么八面威风、英雄盖世,这样的仗势面对她才会更自信有底气。说白了,就是显摆自己的成功,这也是宸佑自卑心使然,毕竟小姑娘之前的未婚夫,长得太好,地位也尊崇无匹。 到了白鹿族,宸佑下令列开阵仗,宸佑和十几员大将骑着各自的坐骑,威风凛凛地列于队前。 犹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让从未见过这架势的白鹿族人,不自觉就气弱和胆战心惊起来,他们战战兢兢站在白鹿大王、王后、王子鹿小沣身后。 国王白石对宸佑施礼,开口:“不知宸佑将军今天光顾白鹿族,是为何事?”。 宸佑骑在金狮兽上,懒懒抬起眼皮,阴沉沉蔑视着白石,说:“哦,白鹿族一万多年仗着巫灵族的庇佑,过得挺是舒坦吗……但现在巫灵族疆域广大,要扩养军队,自然所需花费就大,下辖属族得到庇护,尽责供奉乃是本分……只让你白鹿族认些捐,国王你就推三阻四迟迟不交,难道?是想抗命造反不成?”。 白石怕给族人引来杀身之祸,选择了忍耐,他施礼,毕恭毕敬地回答:“将军,白石不敢违背盟主命令,但白鹿族人丁单薄,又无创收的本领,维持生计已是艰难,哪能缴那么多的捐啊?请将军体谅!……之前,魔王也曾亲令可免,望将军……”。 “够了!” 这宸佑是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被娇惯纵容的做事向来不管不顾,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性,他还未听完白石的回话,就勃然大怒。 “魔王亲令?难道一道命令要执行一万年吗?你这个该死的老匹夫,竟敢拿魔王压我?真的是不想活了?……白石,限你三天内缴足认捐,另外让你预备的美人准备好了吗?今日,本将军要带走七个”。 白石被宸佑的话惊的浑身一抖,脸瞬间煞白,“什么?不是要两个吗?怎么变成七个了?白鹿族适龄的女子就那么几个……将军,七个是万万献不出来的呀!”。 白石身后,已传出嘤嘤哭声,那些长大未婚的女子吓的躲进母亲怀里哭着,她们也被宸佑的话给吓坏了,她们的母亲更是泪水涟涟,谁能忍受自己清白的女儿不知被送到哪里?去给男人当玩物。 宸佑被哭声吸引,看到白石身后一群中,有几个体态婀娜的女子被吓的噤若寒蝉地嘤嘤哭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宸佑顿时动了春心。 宸佑不再理会白石,挥手对手下命令:“去,将白鹿族人全部给我拘到这里,待本将军从圣女殿回来后,亲自挑选美人”,说着就要动身去两仪山。 白石伸手拦在宸佑面前,他知道小舞和宸佑曾经有过过节,他去定对小舞不利,“将军,白鹿族有监护圣女之责,只要我白石在,绝不会让您去打扰圣女清修……魔王的命令,将军不可不听,还请将军三思”。 宸佑诡异一笑,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白石,我告诉你,今天,认捐养兵,备战,就是……魔,王……的亲令”,宸佑说完,对身后的将士挥手喊道:“魔王有令,对敢抗捐违令者,杀无赦!……今天凡有拦截者,杀!”。 白石没有退让,鹿小沣持剑也挡在父王面前,一脸的气愤和不屈,“父王,您还能忍吗?忍无可忍就不必再忍!”。 上下打量着和鹿小舞长的有几分相像的白袍男子,宸佑不屑地嘿嘿一笑,“小白脸,你是鹿小舞的同胞哥哥吧?就凭你这小胳膊小腿,也敢拦本将军?真是不知量力!……好了,看在鹿小舞的面子上,快快让开,本将军可饶你小子一命”。 小沣持剑威风凛凛地依旧挡在宸佑面前,不屈道:“狂徒!你想过去,那需先过了小爷这一关”。 “奶奶个熊,你是自己找死啊?”,宸佑说着祭出大刀,挥刀砍向鹿小沣。 小沣挥剑来迎,两兵器碰撞发出很大的声音,小沣被震的连退了几步,堪堪才稳住身形。他觉得不能和力大无比的宸佑硬拼,遂掠到空中挥舞出层层剑气将宸佑罩住,宸佑阴笑着也跟着飞到空中,舞刀抵挡剑气。二人穿梭在刀光剑影的光华中,只十几个回合,小沣面对身经百战的宸佑,已是无回手之力。 宸佑并没出杀招,此时,他还只是想给白鹿族一个下马威。 觉得对付个毛孩子还需这些回合,是有些太过难看,宸佑暗暗在刀上运出力道,带着凛冽之气的重刀劈向小沣,小沣慌忙躲闪,但还是被气浪掀飞,落地不稳倒在地上。不巧的是,小沣的头正好磕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顿时,头上血流如注,连口里和眼睛里都淌出了血。 “小沣!” “少主!” 王后流响和翠儿喊着一起赶过去营救。 见此情景,白石已红了一双朗目,他持剑迎上拦住宸佑,二人战到一起。 白鹿族已被逼得再也无法委曲求全了,他白石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个混蛋,伤害自己的孩子们和族人。 族里靑壮男人都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冲向入侵者,一时间“叮叮当当”武器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快,把少主藏进密室去!” 王后流响低声命令翠儿将小沣带走藏起来,翠儿不敢怠慢,当她再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厮杀死伤一片…… 国王白石正在和宸佑酣战,王后流响被刺伤倒在血泊中,翠儿打飞魔兵的再次刺杀,将王后流响抱到一块石头后躲藏。 翠儿是王后派给小舞的贴身侍卫,是白鹿族武功最高的卫士官,翠儿是看着并一路护着小舞长大的。 翠儿用手捂压着王后肚子上正汩汩冒血的伤口,但是血依旧不断从指缝中涌出,翠儿心急如焚,泪流满面。 流响死死拉着翠儿的手不让她去战斗,疼痛让流响说话变的艰难而有气无力,“翠儿,马上去,找……小舞,带她一起跳进……风洞,或许,还有……有生机!把这……把这“了无水”给她……喝了,让她忘掉过去吧!……你不可,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生活在,仇,恨,里……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流响紧抓着翠儿的手松开了,她临终都没能闭上眼睛。 翠儿抱着流响哭喊着,眼泪中,她看到国主白石被宸佑一刀刺进胸膛,当刀被抽出时,血顿时如喷泉一样飞溅出来…… 血和泪刺痛了翠儿的眼睛,她用手帮王后瞌上未闭的眼帘,抹了把眼泪,提着剑从石头后走出,她看见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族人的尸身遍地都是,血从尸体上流淌出来,汇成一条红色的血河,流淌进不远处的河里,河水被染红一大片,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触目惊心! 更不堪的是,宸佑带来的恶魔们正在各处侮辱着白鹿族的姐妹们,浪笑声和哭喊声,声声刺激着愤怒的翠儿,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疯狂地砍杀…… 再抬头时,翠儿发现宸佑已不知去向,翠儿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不敢再停留,飞掠去圣女殿寻小主鹿小舞。 第2章 逼入玄牝门 小舞并不知道鹿鸣谷正进行着一场血腥屠杀。她独自在圣女殿前的石榴园里溜达,身边的石榴花正开得荼蘼,一片红艳美不胜收!小舞却无心欣赏这璀璨的美丽。 仰望着上空不断划过的白色极光,将四周照的白茫茫一片,小舞心里总觉得慌慌的不行,有不祥的预感如影相随。 “难道白鹿族出事吗?” “不能!巫灵族还有所忌讳……况且,已让翠儿带话给父王,先示弱妥协” “信该早到了,为什么大王子还没有回信?难道,他真把过去的交情都丢的一干二净了?” 心太慌乱了!还有丝丝拉拉的痛涌上心头,“不行!我得下山回白鹿族去看看”。 “不可!……坏了规矩,怕是大璟阳宫就更不愿再出手相帮了……唉!还是再等两日吧”。 怎么这么难受?小舞内心兀自纠结斗争着,脚步踟蹰不定,几次强压下冲下山去的冲动,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侍女小雯下山去白鹿族,找翠儿回来问话。 巫灵族派来的侍女小雯,早已和圣女是一条心了,她喜欢圣女的平易近人,圣女相对她之前动不动就打她的主子,不知要好上几百倍。小雯看出了圣女的焦急,赶紧应着下山去找翠儿。 小舞心绪不宁地在石榴园内来回踱着步,还是觉得等父王母后探视时,一起商量对策最是妥当,当然更希望大王子成烈看到她的信,能早日帮忙化解白鹿族的烦心事。 一道黑烟滑落,一个身穿玄甲红袍,高大威猛的年轻战将已站立在小舞面前。 在一片火红石榴花映照下,一个白衣飘飘、满身书香气的青葱少女如一枝空谷百合,娴静清雅!那熟悉的如泉水般清澈灵动的眼眸中,分明有夜星在熠熠闪烁!…… 宸佑被惊艳到,恍惚了一下,眼中顿时生起贪婪之色。他认出来了,眼前的少女就是圣女---鹿小舞。 见到来人是宸佑,小舞心内疑惑而吃惊,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她微昂着头,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宸佑,冷道:“不经通报,将军就直接到此,不知是否持有进山的特令?”。 “没有!” “没有?……那不知将军到此,所为何事?” 见到浑身透着高贵而神圣不可侵犯气度的鹿小舞,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宸佑抿了抿嘴唇,眼睛狠厉地盯看着她,半晌,才冷哼了一下,厚颜无耻道:“本将军当然是专程来探望圣女的喽……哼!圣女,不是在等着……雨露泽披吗?”,“专程”两字被宸佑拉着长音,他的话里充满了挑衅。 “放肆!竟敢没特令就私闯禁地,还敢对本圣女如此无礼,你当真是目无王法!” 小舞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写的信迟迟得不到回应了,原来信已落入巫灵族手中,如此一来,这信怕是要给白鹿族带来灾祸了…… 想着自己毕竟还有魔族圣女身份,圣女身份尊贵而至高无上,连魔王在礼节上也需敬重几分,圣女的姿态还是要端的,也只有这样才能镇住宸佑的嚣张气焰。 “嘿嘿,鹿小舞,跟本将军端你空头圣女的架势,你可笑不可笑?……这些对爷都没用!爷要是怕,就不会来了”,宸佑嘿笑着直接揭开了,小舞欲借头衔恐吓他的心思。 “还不快快下山,你若识时务,本圣女可不与你计较!” 宸佑眯着一双如鹰隼般的利目,欺身上来,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小舞的手臂,露出纨绔痞态,阴笑着恶狠狠道:“赶我走?你做梦!……鹿小舞,爷告诉你,从万年前认识你起,爷就想了你万年……想的爷呀,这里都生疼生疼的,快!你给爷……好好揉揉”,宸佑边说边谗笑着,把小舞的手硬压放到自己胸口上,昂着头,斜瞟着小舞示威。 小舞愤然甩掉宸佑的手,怒喝道:“狂徒!真是胆大包天!”。 宸佑又顺势要去抱小舞,小舞轻扭腰肢轻灵躲过,那飘飞的翩翩身姿更激发起宸佑的兴致,他更涎皮赖脸、肆无忌惮地要抓小舞,“嗳,小东西,来吗,让爷好好疼疼你!……你要多少雨露,爷都给你……”。 小舞已被宸佑恬不知耻的话,气得涨红了脸,她挥拳就打向那张无赖的脸,宸佑嘿笑着伸手相迎,两人空手战了三个回合后,小舞祭出长剑与宸佑又战了十几个回合,小舞剑剑只指对方命脉,身形步伐分毫不乱。 看着白衣翩翩的少女持剑在红艳的花树间穿梭跳跃,轻快如一团洁白的云,把宸佑迷的是心旌荡漾! 宸佑想起初见时,那个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泥的大眼睛女孩,也是这样在树间飞掠,以同样的姿态和他对打,但现在却是不一样的容貌,现在的她周身都散发着醉人的少女馨香! 喜爱可以令人难忘,嫉恨更添刻骨铭心!原来他竟把她放在心中,记挂了万年! 看到初长成的小姑娘武功竟还不赖,这真是让宸佑觉得既有趣又满心欢喜,他看重的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 二人在树间追逐着,小舞并不直接对抗,而是利用宸佑的纰漏精准出击,又对抗了十几招,小舞还是被宸佑逼上空中。 一个白衣飘飘、一个红斗篷纷飞,剑气裹着掌风你来我往,斗的是难舍难分。 小舞舞动双手运出七星剑,七柄剑带着凛冽,呼啸着齐齐刺向宸佑。 “嘿嘿,不错吗!小东西,爷喜欢死你了!” 宸佑说笑着,却不敢大意,打出仙障挡住七把剑,持续较劲中,小舞毕竟功力不足,渐渐支撑不住,她的七星剑阵被宸佑最终化解。 失去了在树上的优势,小舞已渐渐不敌,最后只有招架之力,没有了回手之功。 宸佑太想马上占有这个尤物了,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一万年,他等的已太久!想到此,宸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却并不犀利,他也没用大招,宸佑可不想伤着这个即将到手的美物。 宸佑节节逼退着小舞,随着一声“去!”,宸佑推出凌厉一掌,携风带压的掌风击中小舞的胸口,她被击摔在地。 宸佑也飘然落地,眯着色眯眯的眼,嘴角勾着邪恶的笑,一步步走向小舞…… 一道黑雾从空中急掠而下,现身挡在宸佑面前。 宸佑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黑袍、披着黑斗篷、带着黑色面具的魁梧男子,正冷冽怒视着他,男子浑身发出的凛冽之气,让宸佑都觉得心底生寒。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坏他好事的人,宸佑自是不会放过,他运气一掌打出,面具男周身光华一动,竟直直接住他的掌风,两人拼内力疯狂对峙着,一红一黑两个斗篷随着罡气外放而膨胀飞扬起来,并发出很大的“哗哗……”声响。 僵持了好一会,宸佑竟被逼退了两三步,他不敢再轻敌,祭出自己的长刀,招招致命地砍向面具男,面具男也祭出双剑迎战。 锐气逼人的刀剑之气漫天飞舞,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两人都口中念咒,刀剑上结出道道印法,携风带火,闪烁刺目的光芒,劲力带起的狂风扬起漫空尘土,飞沙走石将周围搅打的是一片狼藉。 二人从地上打到空中,一时难分胜负。 此时,翠儿也赶来,她只看了一眼打斗中难舍难分、奇虎相当的两个男子,拉起满脸气愤的小舞向圣女殿方向飞奔。 “翠儿,你怎么身上有血?出了什么事?” 小舞看见翠儿身上的血,已怀疑可能白鹿族出了大事,她边焦急地问,边挣脱着不想再跑。 “别问,快跑!” 宸佑已经杀上了山,没有时间解释也不用再解释了,翠儿还是第一次霸道地命令自己小主。 “我不走!告诉我,是不是族里出事了?父王母后……” 小舞挣脱开翠儿的手,她从翠儿的急切而阴厉的眼神中,基本上能确认族内定是发生了大事,父王母后及族人必定有危险,她是绝对不能逃跑的。 “跑!”,翠儿咆哮着,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拖着不肯动的小舞继续往前狂奔。 翠儿没有将小舞带回圣女殿,而是将她强行拉进两仪山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在山洞深处一个刮着飓风的风洞口停住。 这个风洞叫玄牝洞,白鹿族国主会代代口传,说玄牝洞是沟通天与地的通道,里面蕴藏着天机玄理和无穷的神力。因风洞是恐怖至极的地方,没有哪位国主敢尝试这话的真假。在生死光头,小舞的母后只能凭传说,给女儿赌一条生路。 翠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紧抿着双唇,皱着眉,很粗鲁地捏住小舞的下巴,没等惊讶的小舞反应过来,就强行给她灌下了瓶中的液体,翠儿将空瓶狠狠掷在地上,瓶子“啪”地一声碎裂,在山洞中发出很渗人的回声。 翠儿痛苦地凝望了一下小舞,闭上眼,将小舞猛地推进阴风呼啸的风洞里。她自己也回头看了看,带着不舍和担忧之色,也义无反顾地跳进气浪中。 小舞和翠儿被青黑色烟雾的旋风裹携着向上抛去,两人如同两片树叶被狂风卷着翻滚,不知被吹到何方?…… 小舞感觉有一些黑色物像刀片一样割着肌肤,风的力量将浑身的骨头都挤压的生疼,她想举起手拨开眼前的一片混沌,却感到手有千斤般重,手所碰触到的都是疼痛和粘腻,她知道自己受伤了,并在流血。 小舞更惊悚地朦朦胧胧地看见,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破碎,碎片又一块块剥落,并被狂风卷走……她也隐约看见翠儿在身后的旋风中,慢慢气化并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小小的一团绿色。 能感觉到灵力渐渐消失,自己的五识慢慢消逝,小舞的脑子里越来越混沌不清,在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她视乎看见慕白正笑盈盈向她走来。 “小舞,过来!” “你呀,只能做我的小娇妻和我们孩子的娘” 再最后,小舞坠落在玄牝谭边,她成了一只忘记了过去,被打回原身的小白鹿。 话说当日,宸佑在白鹿族大开杀戒,挥刀杀死魔王派来的卫士,私闯两仪山后,冥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他知道爱子宸佑闯下了滔天大祸。 为了保全宸佑和巫灵族,冥纨决定只能继续杀人灭口,他命令屠灭整个白鹿族,连同宸佑留下来没舍得杀的六个美人也一并全部杀光。那日,除了头部受伤被翠儿藏在密室中的鹿小沣、躲在圣女殿逃过一劫的真可儿以及鹿小舞和翠儿,白鹿族全族九百八十八口,都被冥纨父子屠杀一尽。 冥纨伪造了一群黑衣强盗抢劫杀人的骗局,他编造设计的现场场景,正是他想让给圣女做伴侍的好友---真可儿,刻意亲眼看到的情景。 冥纨带着证人真可儿到大璟阳宫,汇报了白鹿族被屠族之事,带真可儿是因为大王子成烈认识她,也会给更相信她。冥纨同时上报的还有,黑衣强盗已被全部追杀干净,以及圣女鹿小舞和侍女翠儿已侥幸逃掉,现正在各处搜寻。 听到汇报,成烈还是火急火燎亲自赶到两仪山,安排几百名魔兵搜查圣女鹿小舞的下落。找了两个月,茫茫两仪山的每个角落都几乎被翻遍,但却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失望而归。 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圣女鹿小舞和侍女翠儿到底去了哪里?她们是死还是活? 对丢失圣女这个结果,魔王父冥嚣是大发雷霆,责冥纨一百魔鞭的看护圣女不力之过,痛斥并责令大王子成烈务必找回圣女赎罪。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鹿族灭族之事慢慢淡去,可怜白鹿一族就这样被飞来横祸尽数屠灭。 话说那个与宸佑大战的黑袍面具男子,他就是二王子慕白临终前,将自己忠实的暗卫偷派给小舞做暗卫的孤鸣鹤,除慕白一人外,再无人知道孤鸣鹤的存在。孤鸣鹤的唯一使命就是暗中保护好她的新主子---鹿小舞。 孤鸣鹤本是无时无刻不在暗处保护着小主,做为影子,他自然知道小主和白鹿族的事。 那日,孤鸣鹤看见白鹿族方向的空中,有打斗的光亮闪烁。见小主正在石榴园内心神不定、忧心忡忡,便决定自己先去看看。 孤鸣鹤亲眼见到了白鹿族人被血腥屠杀!他是影士,为了主子,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不能轻易显身的。所以,孤鸣鹤只能选择隐身在暗处,帮助小舞的父王和一些白鹿族人迎战。但面对二百多名穷凶极恶的嗜血魔兵,让他不敢大张旗鼓的照顾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发现宸佑不见,他必须先完成保护小主的使命,所以,孤鸣鹤在小舞和宸佑打斗一段时间后,才姗姗回来参战。 第3章 玄牝潭奇遇 九重天上,彩霞铺满天际,万道金光照射在霭霭紫雾当中,七十二重宝殿的脊檐穹顶上,把天宫润染的金碧辉煌而又迷幻缥缈…… 鸾凤等仙鸟自空中悠然飞过,隐约间有仙乐声渺渺传出,好一幅至美画卷!…… 南天门西约九百里玄牝山的玄牝谭边,两个锦衣少年正忧心忡忡、满脸惆怅地躺在厚软的蕙草草地上,两眼空洞地望着绚烂的天际,各自想着心事。 玄牝谭边景色宜人,树木葱茏,繁花锦绣。一柱瀑布自石壁飞流而下,咆哮着砸向青石,溅出万千珠玉水雾,夕阳映照下闪耀着五彩缤纷的光华,散落下的水珠凝聚成小溪,哗啦啦流向下方的一汪深潭---玄牝潭。 与瀑布的雷霆声势截然不同,不远处的玄牝潭却波澜不兴,深潭被淡红色光雾笼罩着,越往潭中越显墨色幽深。 没有谁知道潭有多深?瀑布流了万万年,玄牝潭也承载了万万年…… 据说,这玄牝潭为玄牝之门,是天地根,其中蕴含着深刻的天地玄机,因此,玄牝山成了各路仙、神、佛敬仰和参悟的神山圣地。 玄牝圣地自然不是一般小仙等敢轻易踏入的地方,而两位少年能安然躺在草地上,脸上虽有忧虑却无恐惧之色。已是夕阳西下时分,他俩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此时此刻的美景也全没在二人心上。 久久沉默之后,一个面型圆润、长着乌亮大眼、唇红齿白,穿绛红滚金绣锦袍的少年,手一边玩弄着一株蕙草,一边无精打采地问:“子箫,你说,太子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另一个身材偏瘦、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澄净略带忧郁眼睛、穿白色素锦长袍的少年,从草地上缓缓坐起身,皱了皱眉,略迟疑地回话:“应该,是向父君陈情完战况了吧”。 “我猜也是”,红袍少年嘟着嘴,恹恹的接着话。 穿白色锦袍的少年叫子箫,是天族天君和侧妃箫盈之子,是天君的第七个儿子。子箫的母妃箫盈,是天君众多侧妃之一,原是药王府一个司药的仙子,因一次侍疾,被天君看上选入后宫,因诞下七殿下子箫得以晋升为侧妃。子箫的母妃早已不得宠,连带子箫也一样不得他爹的宠爱和重视。 穿红锦袍的少年则完全相反,他是天君最宠爱的儿子,叫贵琰,是天君和天后所生的嫡次子,天君的第九个儿子。因是最小的儿子,长得圆润福相,嘴巴也甜腻,天君一直把他养在自己身边培养。但贵琰生来尚武,侍娇生宠又任性霸道,在天庭到处惹是生非。他最讨厌文韬修养之学,不知被他气走多少教习师傅,天君天后也常拿他没办法。 子箫仰望天空,长长叹了口气,本就忧郁的脸上更被愁云笼罩,他转头看了看同病相怜的贵琰,轻声问:“贵琰,你说,这次没完成布置的课业,太子哥哥会怎样罚咱俩?……如果是罚抄一百遍,就好了”。 贵琰听完,“呼”的一下从草地上坐起来,满脸愤懑,大叫着发牢骚,“我倒也期望他能这样,恐怕,这次没这么容易过关……上次到兜率宫去玩,坏了老君一炉新丹,你说,能都怨咱俩吗?……罚咱俩背那么难懂的狗屁什么……什么经?我一看就头疼欲裂,怎么可能背下来?……还什么以此消孽抵罪,什么背不下来二罪并罚。我看,他就是成心要整我,父君母后没一个管的,就由着他一直欺负我……还说什么最疼爱我这个小儿子,哼!这算哪门子疼爱?”。 子箫听完贵琰的抱怨,闭上眼摇了摇头,深叹了口气,他也真是醉了,连要完成的课业名字都没记住,怕是也只有贵琰能做出这种事了。 子箫很是无奈地跟话补充道:“是《太上老君道德真经》和《太虚真经》”,见贵琰撅了噘嘴没吭声,子箫低头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问:“贵琰,太子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得两个月吗?……唉!这次,怕是真逃不过一顿戒板了”。 子箫和贵琰所说的太子哥哥,是天族太子---擎天,擎天是天君天后的嫡长子,也就是贵琰的同胞哥哥,长贵琰二万六千岁。 贵琰是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最怕他亲大哥擎天,他那大哥一旦威严冷厉起来,教训呵斥甚至打他,是从不心软。 三百年前,贵琰被他爹硬生生推给他严厉无比的大哥,让他督导自己的武功精进和课业进步,贵琰自觉这三百年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身心备受折磨,心中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无力反抗改变这一切,只好拉上最投脾气的七哥子箫作伴,以共度习文练武的苦逼时日。受罚时,也能分担痛苦并相互慰藉。 贵琰惆怅而凄凉地瞥了眼子箫,生无可恋般又颓然趟回草地上,长吁短叹。 子箫心中郁闷,拾起身边小石头向前方的玄牝潭百无聊赖地投着,一颗、两颗…… 半边波光粼粼、嫣红绚丽的天际,一只白头鹰在天空孤独的盘旋着。 两个少年一躺一坐在玄牝潭边,心中都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能躲过即将到来的灾难? 时间如停顿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压抑和紧张之气…… 突然,平静的玄牝潭中央,开始翻滚出水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汹涌,之后竟开始伴随着“轰隆隆”越来越震耳的声响,和越来越明亮的耀眼白光。 两个少年被惊动,不约而同“嗖”地站立起来,用手半遮着刺眼的亮光细看: 半晌后,随着“嘭!”的一声,耀眼白光裹挟着一团白色,炸雷一般冲出潭底直上云霄,紧随其后,又是“嘭!”的一声响,白光裹挟着一团小些的绿色物也冲上天空。 两少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是目瞪口呆,齐齐仰头追看还在不断上飞的两团东西,直到两道白光慢慢淡去,两团东西开始上飞变慢……直到开始坠落。 那只一直在天空盘旋的白头鹰,显然被巨大声响和两团冲飞上天的东西惊扰到,吓的慌乱躲避。短暂观察后,调整飞姿向那团大的、正直直坠落的白色物飞扑过去。半空中,它伸出利爪“噗”地抓住了那团比它还大的白色物,许是太重了,白头鹰被带得很是狼狈地一同开始坠落,它紧扇着翅膀,想要控制住失衡的身体。 那团绿色物在坠落时,突然张开绿色的翅膀,向着白头鹰和那团白色物急飞过去。 “是只鸟!”,先看清的子箫,手指着绿色物,大喊。 贵琰更是精神抖擞,兴奋的眼睛闪闪发光,“真的是鸟!太不可思议了!那白色物又是什么?”。 只见绿鸟拼命啄咬着白头鹰的头和眼,白头鹰摇头晃尾躲闪,还几次奋力展翅想向上飞,但最终还是被那团白色物带着,不受控制的直线下落。 那绿鸟更加疯狂的追赶和啄咬白头鹰…… 在快要撞到树冠的时候,白头鹰不得不松开爪上的白色物,奋力振翅飞向天空,盘旋俯瞰着下面,久久不肯离去。 子箫和贵琰看到,那只绿鸟扑棱棱急飞到那团白色物下面,驮着白色物一同砸向树枝,只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树枝断裂声,在最后一声轻闷声后,除了瀑布流水声,玄牝潭边又重归平静。 这时,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残红。 两少年默契对视一眼,“走,看看去”贵琰边说着,边“嗖”地向树枝折断处奔去,子箫紧跟其后…… 来到被砸的七零八落,满是断枝和藤条的树下,子箫和贵琰惊奇地看到一只毛色雪白、肉滚滚蜷成一团、已被摔晕的受伤小兽正躺在断树枝上。 子箫和贵琰走近蹲下,才看清那小兽是一只小白鹿。半晌,看到小白鹿扭动几下圆滚滚的身子,矜着黑鼻头,紧皱着眉眼,哼哼唧唧地幽幽醒来。 当小白鹿缓缓睁开眼,浓密睫毛下惊恐迷茫的大眼睛左顾右看打量着眼前的子箫和贵琰,满脸都是错愕与懵圈的表情。 子箫猝不及防就撞进两泓春水般的美眸中,他心“咯噔”跳了一下,呼吸好像也骤停了半拍,子箫情不自禁暗叹:“好美!好纯的眼睛!” 直勾勾看着小白鹿大而圆、明又亮,如泉水般清澈灵动的眼眸,子箫万般确定,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子箫,你在前面拦着,咱俩把它抓回去养着,千万可别让它跑了……”,贵琰的喊声让子箫回过神,他注意到小白鹿已经爬站起来,倔强地对峙在他面前,并发出“呦呦”的威吓低鸣声。 子箫仔细打量起胖嘟嘟的小白鹿,发现除了黑色的眼睛、鼻头和四蹄,它毛色是通体雪白,只是上面有道道血痕,左前后腿上都被鲜血染红。在小白鹿蹄旁,有一只黄色花纹的绿鸟躺在血泊中,一只翅膀折向头顶,显然翅膀已折断。 贵琰从小白鹿的后面猛扑过来,小白鹿扭身躲开并举蹄回击,五六次扑空的贵琰摔在地上,被小白鹿一口咬到手腕上。 “娘的,鹿也咬人?” 贵琰不可置信地骂咧着,用手捂住流血的手腕。他算是领教了,原来鹿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子箫一直拦在小白鹿前面,防止它逃走,眼见它咬了贵琰,着急问:“贵琰,咬的严重吗?” “没事!这个小畜生,我非逮住它不可” 小白鹿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躲开扑捕后,就会回到绿鸟旁边。期间,还尝试用嘴想叼起那只绿鸟,但都未成功。 子箫在小白鹿因疼痛而抽搐的眉眼上,看到了坚定和执拗的神色,子箫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子箫猫着腰,摊着手,盯看着小白鹿如会说话般灵慧剔透的大眼睛,竟鬼使神差地指着绿鸟,对小白鹿温声说话,“它,它的翅膀断了,我能帮助它,你可以,信我!”。 子箫一边与小白鹿对视着,一边一步步走到绿鸟身旁,俯身拾起绿鸟,从袖口掏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为绿鸟包扎住断了的翅膀。包扎完后,又神差鬼使地对小白鹿友好地展颜一笑,并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将绿鸟很轻柔地放入自己的袍袖内。 小白鹿和贵琰都瞪着大大的圆眼,瞠目结舌地瞧着子箫做完这一切…… 回过神来的小白鹿,视乎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没有恶意,它转身一瘸一拐向右侧的森林跑去。 已火冒三丈的贵琰,气急败坏地对子箫大声叫嚷着,“子箫,你在干什么?疯了吗?还不快追……”,两个少年一起向小白鹿逃走的方向追去。 贵琰一面追一面从腰间取下一个红色乾坤圈,向前逃的小白鹿抛去,那乾坤圈发着莹莹红光紧紧跟在小白鹿身后,只听“呦!”的大叫声,响彻在密林深处。 “套住了!看它还能往哪逃?”,贵琰得意说着,和子箫一起来到了挡在他俩面前的悬崖边。 悬崖下幽黑一片,深不见底,小白鹿和乾坤圈都不见了踪迹。 第4章 少年愁 这时,晚霞退去,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子箫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黑漆漆的悬崖下,微不可查地一声叹息后,转脸对身边的贵琰,建议说:“贵琰,我俩还是先回去吧,否则,又该罪加一等了”。 贵琰听言,顿时蔫了下来,全没有了刚才的生龙活虎和斗志昂扬,他抿了抿嘴唇,沉下眉眼,低声回答:“那好吧,改天再寻,中了我的乾坤圈,料它也逃不远的”。 两少年化清烟离去,到太子擎天居住的雍正宫去例行汇报课业…… 子箫和贵琰在太子擎天的雍正宫宫门前现身,立于宫门两侧的侍卫恭敬施礼,带着惶惶不安的心情和满面愁容,他俩无视地径直步入宫内。 承华殿内灯火通明。殿门前,子箫和贵琰又犹犹豫豫、踌躇不前起来。 这时殿内传出一个冷冽浑厚的声音,“怎么?还让本君请你俩进来吗?”。 子箫和贵琰不敢磨蹭,赶紧推门而入,贵琰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子箫忙伸手扶住。 承华殿书房,三面围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整齐码放着各式各色的书简,案几上也堆满了书简表文,一只瑞兽香炉正吐着袅袅香烟…… 案几后,坐着一个伟岸轩昂、气度清贵的青年男子,他浑身透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沉稳威严之气,令人无端在他面前,就感到不敢造次和自惭形秽。 男子披散着如瀑长发,穿着宽松黄色龙纹常袍,丝袍质地柔软飘逸,烛光下发出莹莹光华,衬托着男子那张棱角分明而俊美的脸更加风华绝代,熠熠生辉。 显然男子是刚刚沐浴完,身上带着些刚出浴的慵懒之态,他微眯着细长深幽的双眸,犀利的神芒从眸中透射出来,正直直瞅着进来的兄弟俩。 子箫和贵琰怯生生走到书案前,中规中矩,齐齐跪地问候:“臣弟拜见太子哥哥,祝贺太子哥哥凯旋而归!”。 青年男子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手中又拿起书简。 这青年男子就是天族太子---擎天,是天君天后的嫡出长子,从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他天赋异禀,幼年时就被带离父母身边,送到各师傅处习学各种本领,是元始天尊的得意弟子。两万岁,文韬武略就样样初成;两万五千岁,就跟着圣战神玄元随军历练,逐步到自己独自领兵出征。 近万年来,凡大些战事和降妖除魔,多有太子擎天亲征的身影。天军在他的整饬下,多无往而不利。最近四千年,天君更是将灵宵宝殿上的政务和奏折表章陆续交由他批复处理。擎天很是勤政,日夜忙碌不停,处理的公务也是妥帖公正,让天君很是满意信赖,天君也乐得享受逐渐放手的自在。擎天不但有旷世经纬之才,还有胸怀天下之心,他是四海八荒早已公认的德能兼备,并深受爱戴的九重天未来主君。 贵琰用余光偷窥一眼大哥,不巧,与擎天锐利的目光正碰了满眼,贵琰顿觉心神发颤,心底生寒,慌乱低下头,心虚地再不敢看自己的亲大哥。好在在大哥脸上没看见什么不好的情绪,贵琰暗嘘了一口气,心稍稍定了一些。 太子擎天一面看着书简,一面好似漫不经心地说:“起来说话吧……说说,这么晚,去哪了?是故意躲着本君吗?”。 谢恩站起后,贵琰忙摇着手,晃着头急急解释:“臣弟不敢躲着太子哥哥,我俩,我俩去玄牝山了”。 擎天眯起凤眸,紧紧盯住贵琰的眼睛,沉声问:“玄牝山?去那,做什么?”。 “去做……去做?”,太子哥哥凌厉的目光好像是能刺透自己的灵魂,贵琰心内慌乱,一时语塞,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吞吐着还是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说心情郁闷去散心了吧。 见贵琰被问住,子箫忙插话救急,“回太子哥哥话,我俩去做修习,这几日有些困顿,去玄牝山寻些灵感解困,期望能参悟些玄德道理”。 贵琰眸光一亮,也跟着附和,“是呀,是呀,是去找灵感了”。 擎天睨了一眼兄弟俩,鼻子冷“哼”了一声,很明显,他没有相信兄弟俩的鬼扯。 感觉太子哥哥没相信,贵琰忙又跟话解释:“还有,因遇到一桩很奇特的怪事,一只小白鹿从玄牝潭内飞了出来,我俩去抓……所以,误了回来的时间”。 “白色的鹿?从玄牝潭里飞出来?”,擎天抬起头,眉头皱了一下,重复着贵琰的话,语气明显冷了不少。 显然,太子哥哥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那口气一定是认为他在胡编乱造,毕竟这遭遇确实太过离奇,这事也太不可思议和匪夷所思。如果被认定是在撒谎,那后果可就更严重了。 想到此,贵琰忙不迭又更详细的解释:“真的是只小白鹿,我俩看的清清楚楚,从潭里“嘭”地一声飞上天又跌在地上,我和七哥逮了它好一会都没逮住。我还被它咬了一口,太子哥哥,你看……不过,我用乾坤圈套住了它,但可惜还是被它逃掉了”,贵琰气咻咻地鼓着脸,举着带伤口的手腕展示给擎天看,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知道太子哥哥最讨厌说谎话,子箫也赶紧开口补充,“是的,太子哥哥,从玄牝潭飞出的还有一只绿鸟……鸟,哦,对了,绿鸟就在这里”,子箫说着,从袖中拿出用帕子包着的、还昏迷着的绿鸟,双手托递给擎天看。 擎天漫不经意地瞟看了一眼绿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疑惑之色,他确认躺在帕中的绿鸟,的确在九重天上未曾见过。 玄牝圣地过去也出过一些玄而又玄的事,但从潭中能飞出鹿和鸟,这事也太离谱了,但看到兄弟俩又不像撒谎的样子,想着自己还有不少的奏表要批,擎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转言冷声问:“最近课业和上次安排背的两部经,都完成的如何?”。 子箫和贵琰听完问话,自是气短心虚,双双蔫头耷拉脑,眼光变幻不定,挣扎良久后,颤着音,弱弱地如实回答:“经文,没背下来”。 子箫和贵琰是不敢撒谎的,因为他们的太子哥哥总有本事了解到真相,撒谎那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擎天眸子里顿时染上一层怒色,身上的凛冽之气把案上的蜡烛吹得摇曳不定、忽明忽暗,他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两个不争气的弟弟,疾言厉色、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呵斥。 “都说立志是学习的动力,有志者事竟成,你们说,自己的志向是什么?告诉本君,除了玩心,你们心里还装有什么?……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大好的时光被荒废,到这个年纪还不能有一计之长,一点功课就愁成这个鬼样子,你们不觉得羞耻吗?……面对磨刀霍霍的魔族和虎视眈眈的北天庭,已经时不待我了,而你们还在做混世魔王,心无大志、不学无术,将来能指望你们做什么?作为天家子女,你们的责任心在哪里?担当又在哪里?”。 子箫和贵琰被骂的早已双双又跪下,吓的是胆战心惊,冷汗涔涔,灌着头不敢看愤怒的大哥。 擎天骂完,低头看着把他话当耳旁风、已战战兢兢的两个弟弟,突然感觉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他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唉!你俩都快成榆木疙瘩了,简直是水盐不进……还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却把做课业强说愁……哼!既然你俩根本不把本君说的话放在心上,知错,却不知诚心悔改,那就莫怪我这个兄长无情了,凡事总是要讲规矩的”。 “哐啷”一声,一个一尺多长的戒板被扔到子箫和贵琰面前,擎天厉声道:“你俩,相互各打二十板!……打你们,就是让你们长长记性,懂得言出需必行,一诺抵千金!懂得犯错是要付出代价的!懂得不担当不尽责就如同是活着的行死走肉!”。 子箫和贵琰想讨饶却又不敢开口,可怜兮兮相互对望着…… 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子箫无奈先拿起了戒板。 “啪,啪,啪”的板子声,伴随着“啊!啊!……再也不敢了”带着哭腔的讨饶声,响彻在雍正宫承德殿的上空…… 第5章 入希夷仙府 小白鹿瘸着腿踉踉跄跄拼命向前逃窜,只觉得身后一股气浪扑向自己,回头望,裹挟在气浪中的一个红光圈环,重重打到并牢牢套在自己的左后腿上,小白鹿被打飞一丈多远,落到一棵古树后的一道深沟里,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吹过,小白鹿浑身一抖,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立刻感觉腿上是钻心地疼痛…… 躺在地上静静休息良久,小白鹿调动起全身神力,将原身勉强化回人形。 化为人形的小白鹿是人类约十二、三岁小姑娘的模样。只见,小姑娘如白荷初放亭亭净恬,冰清玉洁,周身散发高雅矜贵的气质。肉嘟嘟的脸蛋上,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摄人心魄、灿若星河的大眼睛,眸子里慧光流转。神色上有三分惊惶,三分迷惑,三分无助,还有一分深深的绝望,小姑娘眨了眨眼,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意。 小姑娘浑身是血坐在沟底,拧眉蹙脸,嘟起小嘴呼着长气,看来她手触碰到的伤口,极疼! 小姑娘抬头茫然地看着四周影影绰绰的山林,神智显然还有些迷糊,半晌后,嘴里兀自自言自语地嘟囔:“这是哪啊?我是谁?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头好像很疼,小姑娘用小手揉着掐着敲着,越想想起来什么?头疼的似乎就越利害。 好一会,小姑娘恍惚才记忆起,她被一个绿衣姑娘强行推进一个阴风嘶吼狂嚎、霾烟翻滚旋转的风洞里。 当时,她记得耳边风声凄厉,脑子嗡嗡直响,她被风旋裹挟着向上抛去,一些黑色物像刀片一样割着她的肌肤,身体被风挤压的剧痛,她能感觉自己灵力和五感渐失,她看见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破碎又一块块掉落,在旋风烟浪中,她能感觉到自己正慢慢消逝……直到醒来,才看到两个少年正抓捕她的原身。 推她进风洞的那个绿衣姑娘呢?小姑娘皱眉努力想着,也想起来了,她在风旋中隐隐看到绿衣姑娘如烟雾般消逝散去,最后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绿鸟……是那绿鸟把她从鹰爪里救下,在她跌落的最后一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被重摔……她还看到穿白袍的少年,将绿鸟放入袍袖中带走。 对!绿鸟该是绿衣姑娘的原身,那只被带走的绿鸟就应该是绿衣姑娘。 小姑娘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那只绿鸟,或许只有绿衣姑娘才能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前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并尽快医治自己的伤。想到此,小姑娘找了一根木棍拄着,寻了个慢坡处,废尽吃奶的劲,终于爬出了深沟。 在黑夜中,小姑娘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摸索着,艰难向远处有着一丝温暖光亮的地方走去。 太疼了!太累了!再也坚持不住了,小姑娘最终还是在一座大石门附近,颓然倒下,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寒凉的夜风把小姑娘从昏迷中再次吹醒,她嘴唇蠕动了几下,疼痛如海浪般漫上全身,小姑娘迷迷糊糊间,隐隐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艰难抬头,恍惚中看到一个穿甲胄的男子带着几个人正向大石门走来。 小姑娘开始拼命呼救,沙哑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却是极微弱,“师傅,救我!……救我!师傅……”,与此同时,小姑娘用尽最后的气力勉强爬起上身,终是体力不支,复又重重摔倒,再度昏死过去。 微弱的呼救声和摔倒声,还是引起了穿甲胄男子的注意,他向小姑娘所在的地方走来。 借着身后伸过来的灯笼光,男子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眉清目秀、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昏死在地上,男子深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眼动了两动,回头命令了一句,“把她带回仙府!”。 “是,师傅”,后面的跟随回应着,一行人带着小姑娘进了山门。 小姑娘醒来已是三日后,她睁着迷迷瞪瞪的大眼,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周围。见所在的房间不算很大,却也干净素雅,物什也算齐全。她躺在塌上,手臂和腿都被包扎的里三层外三层,腿上好像被很硬的东西固定着,根本无法动弹。低头又注意到,自己正穿了件肥大的白袍子,显然衣服已被换过。 当目光扫向门口时,门正好“吱嘎”一声从外被推开,一个长着一张白净好看的脸,带着些妖冶之态的白袍男子走了进来。 白袍男子看见小姑娘躺在榻上,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时,嘴角顿时勾起邪魅的笑意。 “怎么?没见过长的如我这般美的男子,被迷傻了?,啊?……哈哈哈”,白袍男子一边将手里的包放到桌上,一边嘴里极其自恋地嬉笑着。 小姑娘听言,浑身顿感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撇了撇嘴表示无语。 男子瞥见了小姑娘的神态,笑哼了一声,又继续说:“哼,昏睡了三天……命算是真命够大的了!知道吗?小丫头,你腿上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要不是你命好,遇到我师父,你的小命怕是早就交代了……”。 小姑娘挣扎着要起身,牵拉了伤口,疼的嘴里倒吸着冷气,脸都皱巴成一团。 白袍男子看见,手指着小姑娘,急了,“唉!小丫头,你不能乱动啊,若是夹片松动,那骨头错了位,你就残了……哦,不过,现在也不好说,残还是没残呐?……不管怎么着,你就在榻上老实呆着……我奉师命照管你,也是没法子,快点好了快点走,别给本上仙添乱,我忙的很呐……唉,麻烦鬼!”。 小姑娘听男子讲话,气得牙根都痒痒,眼光都快将男子剜出两个大窟窿,她依旧倔强地、直楞楞看着眼前,唠叨又臭嘴的男子。毕竟有救命照顾之恩,也不好发火什么的,好在听话音已搞明白了自己的伤情。 白衣男子见小姑娘一直不说话,忽然半倾过身子凑到她跟前,瞪着浓密睫毛下的一双桃花眼,奇怪而肆无忌惮地逼瞅着小姑娘,疑问道:“莫非,你是个哑巴?……嗯,十哑九聋,你不会还是个聋子吧?”。 小姑娘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气的满脸通红,愤然怼道:“好个自以为是的狐媚子,想必,你的嘴是说不出知分寸话的……是呀,妖精怎会懂,同情心是何物?”。 男子被斥噎得一愣,但并没有被小姑娘的话惹恼,反而眯着桃花眼,扬着俊脸,摆出一副欠扁的笑容,说:“哎哟嗳,会说话呀?脾气还不小……你说对了,我真就是一只狐狸耶……对了,怎么?你很想被同情吗?可以呀……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何来到希夷仙府?因何受伤?你腿上的乾坤圈又是怎么回事?”。 见小姑娘沉思不答话,男子突然收住笑,邪魅的眸光顿时寒凉如冰,不耐烦道:“快说!我……我还要给师父回话呐”。 小姑娘不再看男子,而是皱眉苦想,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转念又一想,穿盔甲的师父救了自己的命,她总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当然更不能说自己被狂风卷着从深潭里飞出来,才来到这里的。这种离谱的事,谁会信呀?还是先别节外生枝,只能先编一编过关吧。 小姑娘打定主意,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转,才吞吞吐吐地回话:“啊,我叫小鹿,是…是鹿族的,因和家人走散才来到这里。这个乾坤圈打伤了我,打伤我……是因为……因为他们要……要猎鹿”。 “你的真身是只鹿?……小鹿,好吧,我再跟你说一遍,千万不能挪动那条伤腿,否则,你就真废了,听清楚没有?”,难得男人能正儿八经讲话,他边警告着,边向门口走去。 小鹿见男子要走,急道:“喂,你还没告诉我……”。 男子压根没等小鹿讲完话,回头抢话道:“这里是希夷仙府,我师傅玄元真君是大名鼎鼎的真武圣战神,我是师傅的第五个弟子,叫不染,我想这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吧”,叫不染的男子说完,拉开门走了。他听到小鹿在他身后,气愤地冷“哼”了一声。 我,就先叫小鹿吧,等找到绿衣姑娘问清楚之前的事,再说吧…… 到这时,小鹿才意识到,自己焦渴的难受,“混蛋!来探视病人,连口水都没想着给端,还恶语伤人,真是十足的混蛋!”,小鹿在心中气骂着,对着门口喊了几声,却没人应答。 看着桌上有水壶,小鹿想下榻自己倒些水喝,只轻挪了一下伤腿,就感到钻心的痛。想想不染再三的叮嘱,就放弃了取水喝的打算,小鹿躺在榻上,看着房顶无聊地发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和颜悦色的婆婆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小鹿醒着,开口道:“不染上仙通知说,小鹿姑娘醒了,一定渴了吧,看看你这满嘴的泡,真是遭大罪了,来,快先喝口水润润”。 小鹿挣扎着要坐起来,婆婆一见,将水杯放下,帮着她坐靠在榻头上。小鹿扶着婆婆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咕咚”把一杯水喝了个精光。喝完,抬头看着婆婆,致谢:“谢谢婆婆!”。 “别说谢谢的话,你和我孙子差不多大,看着你受这般罪,婆婆心里都不是滋味,要是被你爹娘看到,还不知道心疼成啥样呢?” “……”,小鹿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凄凉惨淡地回笑了一下。 她忘了一切,连自己和父母是谁都已不知道?埋藏在心里的痛开始漫上心尖,小鹿眼中不知不觉噙上了泪花,她闭了闭眼,硬把悲伤的泪压下,她知道一些悲伤只能自己去承担,哭也没什么用。 婆婆端起一碗粥坐到榻边,温声道:“来,小鹿,婆婆喂你喝粥,不染上仙说了,你伤的太重,刚醒还只能先喝粥调养着”。 小鹿的左手缠着很厚的药布,连她自己也不知是何时伤的。小鹿拒绝了婆婆喂她的好意,“婆婆,我自己能来”,说完,她用右手端起已半凉的粥,十几口就把粥喝光,小鹿实在不想给别人再带去麻烦。 喝了水也吃了粥,小鹿的精神头好了许多,和婆婆聊了会家常。婆婆出去又忙别的,小鹿倍感无聊,迷迷糊糊就又睡了一觉。 临近傍晚时分,那个挺招人烦的不染又来了,给小鹿带来了几身换洗的衣袍。 从婆婆嘴里,小鹿知道不染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他是关心自己的,也明白了这个带着邪媚气的男子,其实是个嘴臭心好的家伙。 这次小鹿主动开口搭讪,“谢谢不染上仙为小鹿做的一切!……上仙能否再帮个忙?”,见不染撇嘴看了眼自己,没吱声,小鹿继续打着商量,“躺在这里着实无聊,能不能帮我找几卷书来读?先谢谢喽,以后小鹿必当报答”。 不染眯着细长的桃花眼斜睨着小鹿,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诧和疑问,“你,读书?……啊!我们仙府可没有给小孩看的书”。 “我又不是小孩,当然不用看小孩子的书了”,小鹿仰着头,咕噜着水灵灵的大眼回瞧着一脸不屑的不染,回话。 不染撇撇嘴,矜着鼻子冷哼了声,不咸不淡地问:““那你想看什么书?”。 “什么都行,能找到《西山群仙会真记》,最好” 不染眼神在小鹿脸上好奇地流连辗转,若有所思片刻,挑了挑眉,答了一个“好!”,就向门口走去。 “多带些来,我在这里有大把无聊的时间,另外,再带些笔墨来”,小鹿在不染身后喊着。这人怎么回事?说走就走,她还有话没问呢? 不染没有回头,但高举起两指,极是潇洒地挥了挥,算是回应了小鹿的话。第二日一大早,小鹿刚吃完药,不染就抱来一摞书简,进来就直接全扔到榻上。 小鹿随手翻看着,见真有《西山群仙会真记》,还有《洞天语录》、《冲虚真经》等,小鹿很是满意,脸上也不自觉挂上了笑意容,当翻到一册笛谱时,她抿着嘴摇着头说:“这个,真不懂,不过也先放这吧”。 “你,真的能看懂这些书?”,不染潋滟的桃花眼中,依旧带了几分怀疑和几分玩味问。 小鹿知他不信,调皮娇俏一笑,开口调侃:“哦,装装样子不行吗?在这灵气充盈的希夷仙府,难说不记住一两句,将来说不上就得靠这一两句的道理闯荡江湖哩?……这样,也不至于被说是不知书达理,光靠着一张脸讨生活。你说,我说的可对?” 不染抱着膀,斜勾着嘴角,一脸坏笑地听着。他听出来了,小姑娘是在讽刺自己,他也没生气,最后“哼”笑一声,摇了摇头没吱声,心里却想,“这还真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家伙……不过,还蛮有趣、蛮好玩的!”。 第6章 初见师傅 整个上午,小鹿都在看书。 正午十分,在等药凉的当口,婆婆在讲她小孙子如何上树掏鸟蛋,被野峰叮咬的糗事和狼狈样,逗得小鹿哈哈大笑,银铃般肆意的笑声被门外的师傅玄元和两个弟子听得真真切切。 不染推门而入,见有来人,小鹿立马收住了笑声。 小鹿看见不染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中等个子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玄色暗云纹锦袍,头发被深色发簪簪在头顶,面色微黑,眼神深邃幽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透着无比的威严冷峻,令人在他面前丝毫不敢造次。 小鹿断定这来者定是不染的师傅,天族的真武圣战神---玄元,她急着要下榻行礼,只见玄元伸出手掌,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小鹿只好留坐在榻上,低头恭敬致礼:“多谢师傅救命之恩!小鹿铭感五内,来日必当犬马,回报师恩”。 玄元看了看榻上的小鹿,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小姑娘,你可不能喊师傅呦,你得敬称尊驾或真君才对”,玄元身后一个白袍青年呛声纠正道。 小鹿循声望去,看清说话的青年和不染穿着同制式的白袍,年龄比不染大一些,身形高大魁梧,方正脸形,眼睛炯炯有神,举手投足很是沉稳老成。 “是!是小鹿失礼了”,小鹿忙低头行礼,致歉 “啊,小鹿,我师傅和大师兄是专门来探看你伤势的,你还是先躺下吧”,不染适时插话,打破尴尬,他在自己师傅面前是规规矩矩正统的很。 玄元转身眼睛示意不染,从他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卷着的布包。布包被打开,两排银针整整齐齐排列期间,玄元抽出一根银针转身面向小鹿。 见到银针,小鹿身子不自觉抖了两抖,脸顿时涨的通红,眼睛直愣愣盯住玄元手上的那枚银针,嘴里含糊不清,胡乱嚷着:“不要,不用这个,师傅……不啊”,小鹿吓的完全忘了不染大师兄刚刚才提醒的话,她还是对玄元喊着师傅。 小鹿嚷着,浑身已抖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滚落。 活了几十万年,玄元是个有见识的大神,他明白了,小姑娘是个晕针的主,遂缓声道:“银针是要封住你的筋脉,否则……换药会很疼的”。 “我不怕,不怕,疼,求师傅,别……用!”,小鹿哆嗦着,急切肯求着。 这一幕被不染、大师兄和婆婆都看到眼里,眉头不自觉都皱了起来,眼中升起同情之色。 玄元将银针重新放回布袋,开始伸手去解小鹿左手的药布,方形脸欲上前帮忙,被他用手挡回。 随着外层药布的打开,看到内层药布带着血和药已干黏在伤口上,每揭开一段黏连,鲜红的血就会流出来,小鹿也会疼的一哆嗦,但她咬着下唇硬是没哼一声。 玄元撇看了一眼小鹿,从她头上流淌的汗,知道小姑娘很疼。拿掉药布后,玄元很轻柔地帮小鹿擦洗伤口,之后,在伤口上涂满了药膏,让不染帮小鹿重新包扎好。 玄元又示意方形脸和不染,一起继续去解小鹿左腿上的药布带,去掉夹板后,玄元就接手过去,看到药带上渗满了脓血,就更小心地将药带一层一层揭开,小鹿能看到玄元眉毛皱了一下,当揭到最后几层时,又是黏连。 这时,小鹿已疼的咬破了下唇,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见小姑娘疼成这般,又看看已经化脓的腿,想着一会需用刀处理掉腐肉,断定小姑娘是无论如何也挺不过去的。 看着还在硬撑的小姑娘,玄元眼神幽深了几分,抬袖一挥,一道劲力把小鹿打昏。 腿上的药布被全部取下来,伤口已化脓,还有黑死的腐肉,伤口处能看见森森白骨,那惨状真是触目惊心! 玄元将坏死的肉用刀割下来,认真清洗了伤口,检查确认筋骨头接的都还不错后,敷上药膏重新包扎,包了三四层后,交给不染继续完成。 玄元直起身站在榻边,一边用大徒弟递过来的湿巾擦手,一边看不染包扎。眼睛扫见昏迷的小姑娘头顶放着半开的竹简,他知道她在读什么书,因为徒弟不染已向他禀报过。 “小姑娘到底是谁?”,活着几十万年,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鹿族,举止不凡的小姑娘的来历,如迷一样萦绕在玄元的心中,他对这个女孩有着说不清的一丝牵挂。 玄元此刻自然不知道,未来还有更多的不可思议,发生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日复一日,两个月过去了,小鹿拄着拐已经能行走了。 换药的都是不染,小鹿最后一次见到玄元师傅还是半个月前,那次也只是按了摁伤口就走了。虽说换药,还是会像受刑一样难受,但毕竟疼痛是越来越轻。不染说,筋骨都愈合的很好,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留下残疾,这让小鹿心里还是开心不已。 小鹿很喜欢到屋外院子里的桌边坐着,在那里看书或胡思乱想,往往一呆就是大半天。 院子被几排羸弱的竹子围挡着,透过稀稀疏疏的竹,能隐约看见山门。山门内正对着一块硕大灰白色的石头,石头上有天然的黑绿色条纹,这块嶙峋伟奇的石头正好挡住了入门者的视线。从石头两侧入门是灰色石板铺成的大场地,场地后面是一座宽大的玉石栏杆的石桥,远处还各有两个窄些的石桥,五座石桥架在玉石围栏之上,想必围栏下有水。中间白桥后是几十级的台阶,台阶上是一个大平台,希夷仙府大殿就矗立在这个平台上,大殿古朴而庄重。小鹿猜测,在大殿后面,应该是师徒们起居的地方。 除了婆婆照顾药食外,小鹿基本见不到别人。不染三天来给她换一次药,换好药就走,两人已很熟悉,常常说些不着调地玩笑话逗趣。 期间调换过几次书看,小鹿发现有些书她竟很熟悉,像《九仙经》等,都能倒背如流,显然她过去背过。 小鹿不明白,自己把名字都忘的一干二净,而为什么这些深奥的书,还有书写等技艺却还能记得,百思不得其解又无人可问,让小鹿常常陷入烦恼…… “得赶紧好起来,去找到那个绿鸟姑娘。”,小鹿在心中暗暗决定着,她不能这样糊糊涂涂活着,她要找到家人,她想要回自己的家…… 除了读书和发呆,小鹿再也无别的事可做。一日读累了书,她顺手在一块白绢上胡诌了几句,“不为逐鹿来,却失天灵台。无人可同语,静待梅花开”。 后来白绢被不染看到,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是为诗文,而是为那鸾翔凤翥、行云流水般遒劲有力的好书法。不染向小舞索要,说是要学习临摹,对向来鬼魅自恋,没正形不着调的不染的话,小鹿没上心更没多想,就把白绢给了他。 太无聊时,小鹿也翻出那本笛谱研习一下,连猜带蒙也能看懂个五六分,没有笛子,也不能尝试练练。小鹿心想着,自己吃住、疗伤都在希夷仙府,不好再去添麻烦,学笛子的想法也就放下了。 第7章 冤家聚头 又过了二十几日,一日,小鹿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书。不知怎的今日总是心神不宁,精力难以集中。她索性放下书,透过竹林无聊地向外张望,突然看到玄元师傅从大殿中疾步走出来,正迎接一个背影高大魁梧、器宇轩昂,穿着华贵藤黄锦袍的男子,两人相互施礼后,一起步入大殿。 离大殿实在有些远,小鹿只朦朦胧胧看到男子一闪而过的侧脸。 又百无聊赖过了约半个时辰,突然一白一红两个身影出现在竹林外的场地上,小鹿“忽”的警觉起来,仔细看了又看,她确认这两个身影就是那日抓她并打伤她,还把绿鸟带走的两个少年。 小鹿之前还一直想,腿好后,怎么去找他俩呢,没想到上天开眼,今天,他俩自己送上门来,她绝不能让他俩溜走。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鹿拄着拐,快步冲向两个少年。 两少年正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一转头看到一个小姑娘正怒气冲冲冲了过来。 小鹿奔到子箫和贵琰面前,伸出胳膊蛮横拦住去路,眸光森冷凛冽,满脸怒气地大喊:“你们往哪里走!”。 子箫和贵琰愣住,疑惑的望着小姑娘。 小鹿怒目对视着,从两个少年的表情中,她看到的是满头雾水的迷惑。小鹿心里明白,两个少年不知道自己就是那日的小白鹿,遂提了提左腿裤腿,露出脚腕上套着的红色乾坤圈给他俩看。当贵琰低头看时,小鹿抡起手中拐杖,风驰电掣般向贵琰扫打过去。 小鹿失忆前,曾跟着武艺师傅、侍女和父亲习过武,这个本领她也还记得。那贵琰从小就习武,武功自是更高一筹,他灵活躲过小鹿的几次攻击,但他自始至终并未回击。 子箫和贵琰交流了下眼神,默契达成认同,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他俩这两个多月来,多次苦寻的小白鹿。 小鹿毕竟有伤,左腿吃不上力,在一次全力挥仗后,伤腿被带的着了力,腿上一疼一软,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 “啊!” 快倒地时,子箫飞身接抱住了小鹿。事发的太突然,两个少年目光碰在一处,都呆住了,之后又都不好意思起来。 子箫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他可以绝对确认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小白鹿,那双此生注定忘不掉的如水般灵动清纯的美眸是同一双。 子箫扶正了小鹿,退后两步,心内慌慌地站在双方都不会感到尴尬的距离,凝视着小鹿。 三个少年此刻都不知道,他们的动静惊动了殿内的两个人,玄元真君和太子擎天,他俩站在殿门口正向他们这面张望。 看到小鹿挥仗袭击贵琰时,擎天脸上明显现出不悦,看到子箫抱住并扶正小姑娘后,三个少年就都站在原地,僵持着。 僵持了好一会,小鹿再次提起左脚的裤腿,露出脚腕上的乾坤圈,她低头看了看乾坤圈,抬头又怒视着贵琰,扬扬下巴向贵琰示意。 贵琰顿时明白了,小姑娘是想让他把乾坤圈取下来。瞅着比他年纪还小,怒目、倔强挡在面前的小姑娘,贵琰竟听话地两指在胸前划了一下,随着一声“归”字诀,那乾坤圈带着红光飞了起来,并自行挂回贵琰腰间。 小姑娘放下裤腿,狠狠瞪了一眼贵琰后,转身面向子箫,发问:“那只被你带走的绿鸟,现在怎样了?” “哦,那只绿鸟,伤的很重,一个翅膀折断了,啊,不过,你别担心啊,它现在恢复的,很好,还需些时日,现在,现在还不宜搬动”,子箫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和这个小姑娘说话,他竟感到有些胆怯、心慌,嘴巴也变的不太灵光。 小鹿咧嘴笑了一下,笑的有些苦涩凄凉,至少在子箫的眼里是这样认为的。小鹿沉下眉眼,似在斟酌,片刻后,嗓音有些暗哑地又开口:“那,就等她再好些吧,但你要答应我,尽快把她带回我身边,她,对我很重要……有劳公子了”。 子箫重重地点头,不太自然笑着应承,“嗯,我保证,尽快,把绿鸟治好,带还给你”。 小鹿又扯唇笑了笑,“那,我们来勾吧”。 子箫看见小姑娘笑起来,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顿时又有些失神,听到小姑娘要拉钩的话,赶忙慌张应答:“嗯?哦,好,拉钩”,两个少年于是拉了勾,算是定下了承诺。 “我叫小鹿”,小鹿主动介绍了自己。 “我叫子箫” “还有我呢,我叫,贵琰”,贵琰看见叫小鹿的小姑娘根本不愿搭理自己,没办法只得自己讪讪插话,他心中是有歉意的,毕竟是他的乾坤圈打伤了她,这么长时间伤都还没好,让贵琰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小鹿撇眼看向贵琰,半晌,长长叹了口气,眸光柔了一瞬,但声音依旧冷漠,“你打伤了我,虽然现在,我依旧还很生气,但……毕竟,那时,我是只鹿……猎鹿,也是常有的事,如果我是今日模样,相信你一定不会伤我的”。 贵琰急红了脸,不住地点头,举起手指发誓,“当然,不会,绝对不会的……我发誓,我说的是真话”。 小鹿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贵琰,嘴瞥了几撇,又开口:“好吧,我相信你,也原谅你了!……但是,我的确被你伤的很重,所以,你以后要补偿我的……好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小鹿是讲道理的,她对别人无心的伤害,选择了原谅。 “对,不打不相识,你让我怎么补偿都行”,听见小鹿原谅自己,贵琰又活跃起来。 三个少年都笑了,笑的单纯而明快,他们仨算是彻底和解了。 当三个少年指手画脚正聊着时,不染走过来对子箫和贵琰行礼,“两位殿下,我师傅有请入殿内说话……小鹿,你先回房吧,晚一会,我去给你换药”。 “好”,三个少年答应着,惜惜告别。 在往回走的路上,小鹿回头看了一眼,正碰上子箫那不舍而期盼的目光,他俩都笑了一下回应对方,子箫的心又“砰砰”猛跳了两下,同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赶紧手捂上发烫的脸掩饰。 小鹿却拍着胸脯,暗叹好悬,没想到这两个少年竟是天君的儿子,心里想:多亏了今日和解,否则,还不知会不会招惹来麻烦。 大殿内,玄元正将小鹿写的白绢递给太子擎天看,嘴里还在讲着小姑娘在希夷仙府的一些事情。 太子擎天在三万岁时,就跟随圣战神玄元一起征战历练。几万年来,早已结下了深厚的忘年情谊,擎天有空常来希夷仙府与玄元对弈。 “这确实不像一个小姑娘写的,显然,是经高人调教过的……”,太子擎天一边仔细看着,一边说着自己的判断。 正说着,不染带着贵琰和自箫走进大殿。 见到太子哥哥也在殿内,兄弟俩顿时变得紧张、拘谨起来。施礼后,玄元请两位殿下落座,在得到擎天的授意后,兄弟俩才敢坐下。 之后的谈话都是围绕着小鹿姑娘展开的,在座各位都将各自看到、了解和猜测的一切说了出来…… 事情串联起来,都越发搞不懂了,小姑娘怎么会从潭水中飞出来?又说不清身世。一手好字,不俗的谈吐、眉宇间流露出的矜贵气度,都证明这个小姑娘来历绝非一般,因此也神秘之极。 在玄牝山发生这样的怪事,他这个天族太子也不能不调查一番,但是在没调查清楚事情之前,为小姑娘着想,擎天决定让大家先保守这个秘密…… 一个多月后,小鹿腿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而且不用再换药了。除了婆婆每日送药食时的短暂相见,以及不染约每十天来一次外,小鹿好像被希夷仙府给彻底遗忘了。 好在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贵琰和子箫,基本每隔一日都会来看望小鹿一次,他们进仙府大门后,就会直接拐进小鹿住的小院,期间不用和任何人交集招呼,兄弟俩也感到很是随意自由。 应小鹿的要求,兄弟俩每次都会带酒来,因为他们已知道,小鹿喜欢喝酒,而且喝酒如喝水一般,喝的再多都不会醉。 得知子箫和贵琰被检查课业的苦脑时,小鹿给了自己很多的理解,说来也怪,听完小鹿的解释,原本难懂的课业竟变得简单起来,背诵也比过去轻松不少。 在院子里,三个少年还常常会练练武、过过招,贵琰会时不时教小鹿和子箫些新招式,三个少年常常玩的不亦乐乎,这个小院俨然成了三个少年的快乐乐园。 待到再检查课业时,擎天发现兄弟俩的课业和武功都完成的不错,还以为是挨打起了作用,兄弟俩没有因此再受到责备,心中自然高兴,往希夷仙府跑的就更是勤了。 不知不觉间,三个少年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第8章 笛缘 被竹林隔绝的狭小地方,成了三个少年快乐的乐土,常常有朗朗笑声传出。 一日,子箫带来了一只长箫,并吹了一曲给小鹿解闷。 那箫声时如珠玉跳跃、时如鸣泉飞溅、时如群芳争相吐艳、更夹鸟语彼鸣我和……待百鸟离去,春去花残,只剩如怨如愁、如泣如诉,直到孤寂余音渐渐远去…… 小鹿泪眼朦胧、痴痴呆呆沉浸在美妙的箫声中。 小鹿真没想到,子箫会有如此高的吹箫技艺。待她回过神来,一双泪眼瞧向正痴痴看她的子箫,有高师在旁而不学,向来不是她的风格,小鹿请求道:“子箫,你教我吹箫,好吗?”。 “好!”,看着如春雨打梨花般,让他沉醉的清雅面容,子箫爽快答应了。 凝神认真倾听这箫声的,还有这希夷仙府的主人--玄元真君。 说做就做,小鹿缠着子箫教她吹箫,马上找出那本笛谱,让子箫先教她乐理。 子箫看是一本笛谱,转念对小鹿建议:“小鹿,你不要学吹箫了,就学吹笛子吧,这样,我俩就可以笛箫合奏,岂不更美妙!……我也会吹笛,我教你”。 “一剑一笛走江湖……好!就学笛子了,子箫,快先教我乐理”,小鹿难掩脸上的兴奋,坐在子箫的身边。 小鹿在书中读过,白衣翩翩的江湖大侠,许多都是带着一剑一笛走天涯的,想想都觉得帅气十足。 “小鹿,我明日,拿笛子给你,算是对你的,一点点赔罪”,贵琰跟着插话进来,他心里依旧没有放下对小鹿的歉疚之情。 子箫听了小鹿要闯荡天涯的话,好奇而又有些失落地问:“小鹿,你未来想……去江湖?”。 “嗯!我想去行走江湖,不是去江湖……哈哈哈……”,小鹿心情大好,她和子箫开着玩笑。 少年脾性果真如六月的天,一会雨一会晴,刚刚还泪水连连,这一会就又笑的阳光灿烂。 一连串铃铛般清脆的笑,让子箫欢喜也有些窘迫,他咧嘴傻傻笑着,他喜欢小鹿笑起来,露出浅浅酒窝的可爱样子。那笑如清晨的一缕阳光,光亮、温暖而且让人充满激情和希望。 第二日正午刚过,子箫和贵琰就来了,贵琰手里拿着一支碧绿的玉笛,一看就是不俗之物,天家之物还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小鹿摆弄着玉笛,爱不释手。 子箫也拿来了一只白色玉笛和两本笛谱,有了昨天已教的基础,小鹿学的很快,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小鹿就可以吹准音律了。 贵琰看着子箫和小鹿一直吹弄笛子,觉得甚是无聊,独自躺在长椅上呼呼大睡。 子箫教的极耐心,小鹿学的也极快。到了傍晚时分,小鹿已能断断续续吹出短小的曲子。 子箫、贵琰离开后,小鹿又练了一会,她发现自己的腮帮子很疼,胸口更疼,嗓子也干渴的厉害。 感觉有些累,小鹿正要起身回房,突见玄元师傅和不染从竹林外走了过来,小鹿连忙倒地叩拜,“小鹿拜见师傅,谢师傅救命……”。 这是小鹿第一次有机会给玄元行大礼,救命之恩自是感恩戴德,小鹿近乎顽固地始终还是称呼玄元为师傅。 玄元视乎并不想听小鹿的感谢之语,低头沉眉,冷声打断道:“好了,起来吧”。 起身后,小鹿请玄元进屋,并按照不染的要求,坐靠在榻上。 玄元在不染举着的烛光下,用手按压了几下断骨处,伤口已经愈合,但还能看出些肿胀,玄元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一眼小鹿,缓声道:“腿还不能过多着地,先不要练功,记住了吗?”。 “是,师傅”,小鹿直直瞅着玄元答应着,心内却想,玄元师傅怎么知道自己练过功呢?这个师傅果真是不简单。 玄元向不染交待了几句新药方和饮食的事,就离开了。 这一夜,小鹿睡的很沉。 第二日一大早,小鹿就醒了,洗漱完,就拿起笛子温习昨日子箫教的曲子,连续吹完整曲子后,还觉得不满足,就又自己找了新的曲子练。中午喝过药粥后,就又练了起来,到傍晚时,感觉胸口已疼的不行,整个人都变的有气无力,笛音自然也萎靡没有生气。 小鹿做事向来执拗逞强,越坚持,发出的笛音就越颓废,她就越不满意。从笛谱查用很多技巧使用,发出的笛音还是呜咽难听,好在指法、音准和技法都在上百次的练习后,变的熟稔起来。 夜深了,小鹿打算练最后一支曲子,听到有人敲门,小鹿放下笛子开了门,见来人是不染,不染将手里拿着的盒子递给她,脸上有薄薄的怨气和烦躁,“现在就吃一丸,以后每天吃一丸,直到吃完……唉!你不觉得,现在很晚了吗?别练了,快睡吧”。 “好嘞,多谢不染兄”,小鹿施礼,沙哑着嗓子调皮地回话。 不染冷哼着转身离去,小鹿没有再练,吃过一粒丸药就径直睡了。 早晨,小鹿依旧醒的很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练昨日那些熟悉的曲子,想着曲子表达的意境,小鹿沉心静气,手指在音孔节奏起伏,口中也随音律吐纳,笛音缓缓扬起,悠扬婉转的笛声从她手中碧绿的笛中流淌出来,悦耳动听! 小鹿的心随着节奏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随之动荡、随之高亢、随之平静、随之悠远…… 一曲结束,小鹿激动不已,高兴的手舞足蹈,手拍的桌子“砰砰”直响,她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吹出美妙的笛音了。 在远处一个房间,站在窗口的玄元运着法力,静静欣赏着传过来的笛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曲终,他会心一笑,昨日他让不染送过去一些补气的丹药,小姑娘练得太多又不得法,笛音中就能听出她伤到了气。 没有人知道,这希夷仙府的主人在无声无息,默默关注着这个神秘出现的小姑娘。 “难道,这个女孩就是推算出的、自己命定的唯一女徒弟?”,玄元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他确实对这个执着而灵气的小姑娘充满好感。 小鹿又将笛谱的各种技巧逐条尝试,效果果真都很好。当又一曲婉转的笛曲结束后,小鹿听到喊“好!”和鼓掌声,子箫和贵琰来了。 子箫咂舌于小鹿的神速,“了不起,真真了不起,小鹿,你真是个天才!以这个速度,再过两日,你就可以做我师傅了”。 “哪里的话?我只是练得勤奋些罢了,勤能补拙吗?你这个师傅可不能偷懒呦”,小鹿客气地回着话,被夸奖,心中还是美滋滋的。 子箫给小鹿带来了个好消息,“小鹿,下次我就可以把绿鸟带过来,在你这里继续养伤”。 “真的吗?……谢谢,谢谢哦!……”,小鹿听言,不可置信后,顿时眉开眼笑,忘乎所以地抓着子箫的手,千恩万谢! 这一举动把子箫弄了个大红脸,赶紧低头拿软布擦笛子,极力掩饰他的羞涩和慌张。 在子箫的指点下,小鹿吹笛的技艺进步飞快,吹出的曲调也开始有了松涛阵阵、万壑风生的意境。 吹笛的小鹿如圣女般清纯高贵!子箫在侧,常常看的如痴如醉…… 第9章 醉酒挨罚 临近傍晚时分,贵琰实在忍受不了,子箫和小鹿一直吹笛弄曲了,他知道小鹿喜欢喝酒,遂提议带小鹿去广寒宫讨桂花酒去喝。 小鹿腿上的伤已基本都好,四个月憋在一方小院中,确实是很想出去透透气。 子箫见小鹿面有期待之色,也表示了认同。 三个少年说走就走,一起出了希夷仙府的石门,子箫和贵琰拉上小鹿化青烟直奔广寒宫而去。 来到广寒宫门口,子箫报上七殿下和九殿下来访后,一名仙童将三人领了进去。嫦娥仙子在殿门口候着,款款施礼相迎。 只见那嫦娥仙子长得是玉颜光润,明眸转眄**,凌波微步带云袖生香,开言气若幽兰,“嫦娥,拜见两位殿下”。 子箫回礼说明来意,“仙子,有礼了……今日是慕名来讨杯桂花酒,恐扰了仙子清净”。 嫦娥袅袅回礼,“能得两殿下青睐,是我广寒宫的荣幸,殿下请”,嫦娥将子箫三人引入殿中。 众人寒暄片刻后,不苟言笑、性子清冷的嫦娥仙子便托辞有事离去,留下吴刚引三人到桂花树下品酒。 广寒宫桂花树下,清辉绰约,桂香袭人…… 吴刚捧出桂花美酒,一开坛便香气四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贪杯的小鹿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喝的是眉开眼笑、笑逐颜开,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贵琰豪气地与小鹿拼酒,很快就被灌的半醉,咋咋呼呼与小鹿猜拳压指,每每都输的垂头顿足,一会就醉红了一张圆润的小脸,抓着小鹿大呼小叫,“再来,再来,我不信就赢不了你……六,九,哈哈,小鹿,你输了,喝!……你,小鹿,我,贵琰的朋友……一生,不!永生都是……怎么?你不乐意?”。 小鹿看出来,贵琰的酒量着实不怎么样,她故意假输,引得贵琰一阵得意,小鹿瞅着已醉的东倒西歪的贵琰,嘻嘻哈哈回话:“乐意!贵琰是小鹿的朋友……唉!我又输了,我喝”。 子箫也绯红了双颊,大着舌头提醒,“贵琰,醉了,别让他……再喝了”。 “我,没醉!量小非君子,男人……怎么能,在女人面前……认怂”,贵琰刚说完,就醉爬在案上“呼呼”大睡过去。 醉了的子箫放开不少,白皙的脸上如染上朝霞,清澈的眼睛闪闪发亮,脉脉看着小鹿,见贵琰趴倒,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哈哈,还嘴硬,醉了吧……小鹿,你的酒量,真好!”。 小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冲着子箫笑笑回应,她还在想,刚才嫦娥仙子的一颦一笑,她两手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对子箫说:“子箫,嫦娥仙子长的真好看!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温柔娴静、婀娜多姿……嗯,真是太美了!” 子箫醉眼朦胧,深邃而痴迷地盯看着小鹿,含糊道:“她……没有,你美!”。 “啊?!……” 小鹿简直是无言了,把脸凑到子箫面前,歪着头左瞧瞧右看看,直对着子箫火辣辣、醉红的双眸,撇嘴“嗤”了一声。 唉!何时子箫也如贵琰一般会哄人了?真的是醉了,醉的连美丑都分不清,满嘴跑胡话。 小鹿自没在意到子箫深情款款的目光,她自顾自端着酒杯,欣赏月宫内的景致,目光扫看到,吴刚正在不远处忙着酿酒,一只玉兔趴在草地上四下张望。 见吴刚正看向她,小鹿举起酒杯对吴刚喊道:“这桂花酒,当得起天下第一的美誉!果然名不虚传!……好手艺,谢了!”。 吴刚远远抱拳,回了小鹿一个憨厚的微笑。 小鹿看见已半酣的子箫又要端起酒杯,忙伸手按住杯中,提议道:“子箫,你别喝了,吹支曲子吧”。 半醉的子箫不似从前那般羞涩内向,也大胆许多,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最喜欢看的那双如水美眸,带着醉态的妩媚,无限温柔地问:“好啊!小鹿,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子箫宠溺一笑,拿出玉箫幽幽呜呜吹了起来,就着子箫如怨如慕、如倾如诉的箫声,小鹿独自赏着景,饮着酒。 听着箫声呜咽,百感交集的情绪莫名又窜上小鹿的心头,她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家在何处?不知道过去,更迷茫于未来……不知不觉,小鹿眼中已噙满伤感的泪水。 子箫吹着曲子,眼睛却一刻没离开,还带着稚气的小鹿的玉颜,看到小鹿眼中涌起的泪水,也开始替她感到难过。 子箫突然很心疼眼前这个小姑娘,生出想要保护她,不想她伤心难过,更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的心思。 停下吹奏,子箫温声安慰,“小鹿,你难过了?……别难过,好吗?我,我会……保护你的,保护你一生一世……不!保护你……生生世世。子箫说到做到,决不食言!……以此杯为誓”。 子箫说完,抓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把酒喝光,然后,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酒杯“啪”地一声,被摔的粉碎。 破碎声引得吴刚向这面关切地张望,玉兔被吓得“噌”地一下,跑的不见了踪影。 小鹿对吴刚尴尬地笑了笑,吴刚也笑了,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小鹿眼中又噙满了感激的泪水,在自己最无助和无依无靠的时候,能听到这样温暖的话,还是让她很不动容。 仰了仰头,硬把眼中的眼泪压下,小鹿微颤着声,回应:“子箫,谢谢!……我不难过了我今日高兴,喝酒!”,小鹿举起杯和着眼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喝醉酒的子箫,话问的直截了当,他真的很想帮助和保护,这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 小鹿突然抬头,噙了泪花的眼睛睁的老大,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还是令她有些吃惊,忙急急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子箫醉红的双眼脉脉看着小鹿,眸中里有亮光和温度,他怕小鹿误会,忙含糊地解释:“我从小,跟母妃学医,我母妃,曾是药王府的……司药仙子,我能看出来一些……小鹿,该把子箫……当朋友,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那种。你不该,瞒子箫的,不该!……有子箫在,小鹿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虽然子箫话说的含含混混,但小鹿听的明白,她咧嘴苦笑了一下,说:“谢谢!小鹿……以后有事,再不会瞒着子箫,我们现在是……好的朋友,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的好朋友”。 子箫的酒劲上来,思路更加混乱不清,他傻笑着拉住小舞的手,嘴里磨磨叨叨,“嗯,子箫和小鹿,是最好的朋友!……永不分开,那种,生生世世,永远,不分开……”。 夜色渐浓,小鹿想让子箫清醒些再走,就让子箫又吹了两首幽幽婉婉的曲子。兴致来时,小鹿时而手指击案,给箫音配和着节奏,时而即兴填词,轻吟:“难逢一知己,知音更难觅,一着得两愿,夫复何所期?……”。 小鹿自斟自饮,喝的甚是惬意,两个少年眼中光华相遇,莞尔一笑,碰撞的火花都窜入对方的心中…… 夜深了,三个少年相互搀抚,告辞而归。因贵琰醉的厉害,他们只能选择驾云,一路上笑闹不止…… 小鹿骨碌着大眼睛四下张望,当看见璀璨的天河时,小鹿兴奋的大喊大叫:“好美啊!子箫,你看,月亮!好大的月亮,还有那么多的星星!”。 子箫醉眼朦胧看着眼中有万千星光的女孩,不由的心又“砰砰”跳个不停。 沉醉的贵琰被小鹿的喊声唤醒,迷糊中,嘿嘿傻笑着,还在劝酒,“嘿嘿,小鹿……喝酒”。 “哈哈哈哈……贵琰,没有酒了……哦,你好重呀,快站直喽”,小舞被贵琰瘫软的身子压的难受,她笑着提醒。 正说闹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突然登上他们的云彩,悄无声息地吓了他们一跳。 当子箫看清来人时,吓得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这一晃,带的整块云彩都跟着晃动起来,几个人身子摇了几摇,才都稳住身形。 子箫顿时酒醒了三分,口里含糊而胆怯地喊了声:“太子……哥哥”。 贵琰被晃醒,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嘿嘿傻笑着,嘴里咕噜着:“嘿嘿,太子……哥哥,嘿嘿”。 来人正是天族太子擎天。 冷眼看着子箫和小姑娘搀扶着,醉的只知傻笑的贵琰,擎天的脸黑沉的骇人,他犀利目光与小鹿清澈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小鹿感觉心中顿时一冷,身子不自觉抖了一抖,忙别过头,避开太子不友好的目光。 擎天冷着脸抱起贵琰,闷不做声,一起向雍正宫飞去。 到了承华殿,擎天将贵琰安置到榻上,自己回书房坐在案几后。 子箫战战兢兢、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跪在案前,顺手也拉小鹿一起跪下。 “说!怎么回事?”,擎天满脸怒气,开口责问。 “去,去广寒宫,讨了杯桂花酒……喝”,因醉了,子箫口齿不清,话说的含含混混、断断续续。 “你好大的胆子!竟学会喝酒,还带坏弟弟,醉成这般模样,实在是越发没了规矩!” 擎天怒斥着,见子箫跪的是东倒西歪,就更是气恼,指着子箫对侍卫命令:“来人,把七殿下泼醒”。 “等一下!……泼水,会让子箫生病的,您是长兄,自然不想见他生病,今天的事,我来说”,仗义的小鹿没忍住插了话,她决不能看着子箫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擎天这才怒目转向小鹿,见小姑娘直挺挺跪在他面前,一张红扑扑带着稚气的脸上,如山泉般清澈灵动的大眼睛正局外人般,淡定地直视着他。 擎天知道小鹿,他在希夷仙府远远见过,也了解了一些关于她从玄牝潭飞出来,写得一手好字,又说不清自己来自哪里等一系列怪异的事情。他正着手调查她,没想到,今日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见擎天没答话,小鹿自顾自说道:“我叫小鹿,被希夷仙府收留养伤,与两位殿下……哦,算是朋友吧”。 小鹿转头扶着把,跪在她旁边,醉的没了精气神,突然倒靠到她身上的子箫,把子箫扶稳后,又继续说道:“因我受伤,在仙府中闷了许久,两位殿下好心,带我出去透透气……因我平日爱酒,就慕名去广寒宫讨桂花酒喝……没想到,两个殿下酒量浅,只几杯就醉了”。 擎天上下打量着眼前从容不迫讲话的小姑娘,眉头紧了又紧。 擎天很好奇,初次见到自己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基本上都会噤若寒蝉般的拘谨害怕,而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但丝毫不怕自己,有那么几时竟能感受到,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这样的感觉让傲慢的擎天心中很是不爽,他依旧黑着脸未搭理小鹿。 见太子依旧没有吱声,小鹿也不在意,继续申辩道:“我本人并不认为喝酒是错,喝酒闹事、乱事、误事才是错……今日,两位殿下虽然喝醉了,但并没有闹事、乱事和误事,所以我认为,就不能算有错!……相反,他俩对朋友肝胆相照的真诚,却着实令人敬佩”。 太子擎天瞥看着口齿伶俐、强词夺理的小鹿,终于忍不住讽刺道:“哼!按你这么说,他俩喝醉酒,还得嘉奖喽?”。 小鹿见太子回应,马上接过话茬,“回太子话,嘉奖到不必,但挨罚也不该……当然,按旧习俗礼,都认为年纪小不能饮酒,主要是怕伤身伤脑……我自幼饮酒,确实并未发觉有什么伤害……嗯,我脑子其实还挺聪明的……但,我自知位卑言轻,也无力抗辩,如果太子殿下也拘泥惯例,认为今日醉酒是错,那我愿承担所有责罚……毕竟,今日事是因我爱酒而起,醉是因我劝酒而致,所以错全在我,请不要责罚两位殿下”。 小鹿早听贵琰和子箫讲过,他们这个大哥是如何的严厉和难相处,他们遇见那日,就是因课业怕罚才躲出去的,结果还是挨了打。小鹿不想让兄弟俩因带自己出去而受罚,既然说不通,那她就应该担下了所有的错。 擎天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听她毫不客气地夸自己聪明,心内觉得也很是滑稽有趣,他很想看看小姑娘下面还怎么演到,于是说:“错了就得罚,如果本君一定要罚他俩呢?”。 小鹿神色郑重,眼神纯粹真切,不假思索地朗声应答:“因好心却被惩罚,于我会心有愧疚,再难面对朋友,此为不义”。 小鹿又瞧了瞧并关心地扶了扶,要倒下的子箫靠在自己的肩头上,继续说:“前有圣者鸿宁,代弟受罚,弟泣曰:兄身痛而弟心痛,心痛更甚,从此弟不敢再犯错,对兄也愈加恭敬,此为兄友弟恭!……所以,我断定光明磊落如太子殿下的您,定不会责罚两位殿下……不会做出,于我不义,于殿下不友的事”。 小鹿停顿了一下,并没有注意到,擎天更阴厉下来的脸,又补充道:“况且,教导,也是先教在先,导引正确在后,相信两位殿下喝醉也是第一次,应以先教为主……不教而诛,绝非大丈夫所为!”。 好心思!又好伶牙俐齿!擎天心里暗叹着,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看到子箫软塌塌靠在小姑娘肩上,被小姑娘话堵的有些憋屈的擎天,心里更是老大的不舒服。 擎天突然想起那日在希夷仙府,小姑娘举起拐杖就打贵琰的情景时,觉得眼前这个侃侃诡辩的小姑娘,确实胆大妄为和不知分寸,是该让她受些惩罚,懂得收敛狂妄的言行。 擎天冷笑一声,声音如沁了冰,冷道:“哼!好个不教而诛?好吧,你说了这么多,本君觉得,也有些道理。好!本君这次不罚他兄弟俩……不过,刚才你自己承认,按约定熟成,小孩子喝酒是不对的,醉酒因你而起,纵容喝醉的也是你,那你,就难逃责罚了”。 “我愿承担任何责罚!” “那好,就罚你在这跪两个时辰……再罚你?……在雍正宫为婢……一百年”。 “啊?!为婢?……一百年?!” 小鹿听言,如遭五雷轰顶,被惊吓的目瞪口呆,瘫坐在地上,魂飞天外!刚才的淡定和自信顿时荡然无存。 见小姑娘丢盔卸甲败下阵来,擎天嘴角勾起一丝一闪而逝的坏笑,他甚是得意,心内冷哼着:“哼,小东西,敢在本君面前强词夺理、颠倒黑白,你,还嫩着”。 见小姑娘还在蒙着,擎天心中畅快,觉得靠着小姑娘身上,已昏昏欲睡的子箫,甚是无礼和刺眼,遂喊侍卫,命令道:“来人,将七殿下送下去休息”。 子箫被侍卫弄醒,抓着小鹿的手不放,嘴里还连连叫着:“不要!小鹿,不要……”。 一副生无可恋表情的小鹿,侧脸对子箫苦涩地咧咧嘴,安慰道:“没事,放心!去睡吧”。 擎天示意侍卫,将子箫强行带了出去。他也再不理会小鹿,拿起书简径自看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我……我不能……做婢女,我和家人走散了,我要去找……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请太子开恩……可不可以,换……别的惩罚?哇哇……” 沉默了好一会后,小鹿终于找回了神志,开口和擎天打着商量,说着说着就委屈流泪,最后竟“哇哇”大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在姣好的面容上肆意流淌,可怜巴巴的模样,与刚才侃侃高谈阔论的气势,简直判若两人。 “不可以!” 太子擎天睨了眼,已哭成泪人的小姑娘,完全不为所动,他给出了斩钉截铁的回答。擎天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越来越有趣,脸像变色龙般,说变就变。 “我……”,小鹿还想争取。 “本君,心意已决,休再啰嗦!”,擎天厉声打断了小姑娘想要力争的念头,他刚刚领教了她的诡辩能力。 小鹿心里明白,再求也是无用,直挺挺跪在地上,完全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泪水“吧嗒,吧嗒”摔在地上,碎裂开去,小鹿看着自己碎裂的泪滴,感觉自己的心也一样碎裂开了,她陷入痛苦中,恍惚的精神又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擎天几次偷看跪在他面前倔强、伤心并已走神的小姑娘,心内竟鬼使神差开始猜想,小姑娘此刻正在想什么?他有着很强烈,想去探究这个神秘女孩的欲望…… 书房内寂静无声,寂静到能听到小姑娘眼泪打到地上的细微破碎声。见到小姑娘几次扭动显然不适的身体,擎天才想起小姑娘腿上有伤,心底蓦地生出丝丝的心疼和牵挂,这心疼让他再也静不下心,批阅奏表…… 最后,实在是没忍住,擎天喊人把小鹿提前带下去休息。 看着小姑娘愤愤而绝望离开的背影,擎天突然感觉到,失落和惆怅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第二日一大早,子箫焦急寻找小鹿,正巧见小鹿从远处走过来,急急上前拉着小鹿的袍袖查看,他还隐隐记得,小鹿被太子哥哥罚跪了。 “我没事,现在送我回希夷仙府吧”,小鹿说着,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她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 怎么就被罚的这样重?要做一百年的奴婢,小鹿心里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子箫送小鹿回仙府后,就直接要折返回宫找贵琰。临走前,他告诉小鹿下次会带绿鸟一起过来,还体贴地把一瓶创伤药给了小鹿。 第10章 溯孽缘 跪伤的腿,上了子箫给的药后,已不觉得很疼,但小鹿的心却一直很疼!很疼!…… 小鹿依旧练笛,笛声中融进了浓浓的悲凉凄苦之音,引的远处房间内,一直倾听的玄元,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担忧之色。 第三日午后,子箫和贵琰来了,子箫真的用笼子,带来了绿鸟。 当绿鸟被拿出笼子,一见到小鹿,就奋力抖擞翅膀,顷刻间,竟化身成了一个穿绿衣的姑娘。 绿衣姑娘看起来很激动,抓住小鹿上下前后打量了遍,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含泪仰望着小鹿,伤情道:“小主!可有受伤?过得可好?翠儿担心死了,呜呜,终于,又见到……小主了”。 小鹿、子箫和贵琰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虽然小鹿心里早已清楚,绿鸟就是绿衣姑娘,但对她喊自己小主,还是很震惊。 小鹿记得,自己和绿衣姑娘在风洞中被飓风裹挟着,她朦胧中看见,绿衣姑娘慢慢气散,最后变成一只小小的绿鸟。 几个月来,小鹿无时无刻不想着去找绿鸟,她相信绿衣姑娘,应该知道自己过去的事。果不其然,绿衣姑娘管自己叫小主,显然她们很熟悉。 小鹿死死抓住绿衣姑娘的手,将她拽扶起来,焦急地问:“你认识我?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小主?你快告诉我,我又是谁?我们为什么会在风洞里”。 “你是我的小主子,小主叫鹿小舞,我叫翠儿,我俩……不小心掉进风洞里,我,我……我也只记得这些”,绿衣姑娘支支吾吾地说着,她眼神中有惶恐和刻意的躲避。 “我叫鹿小舞?” “是的,小主” “为什么你记得一些?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翠……翠儿,你再好好想想,是否还能想起点什么?比如,我们的家在哪里?”,已经知道自己真实名字的小鹿依然不死心,她抓着翠儿手臂摇晃着,逼问。 翠儿紧皱眉头,“啊”了一声,并痛苦地捂住了手臂,显然是牵拉到了伤口。 子箫见状,忙喊了一声,提醒:“小鹿!”。 小鹿也意识到自己手重了,忙松开手,慌不迭地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你还有伤……对不起”。 看着小主失望、不知所措和痛苦流泪的样子,翠儿的心如刀割油烹一般难受,她咬着牙,依旧闪烁其词,“小主,我,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说完,翠儿的泪水流的更凶。 贵琰不知道小鹿失忆的事,听的是云里雾里,忍不住插嘴问:“小鹿,怎么回事?”。 小鹿没理会贵琰,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还能隐约记得,是翠儿将自己硬推进风洞的,可她怎么说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呢?她也记得老鹰在空中抓住她时,是绿鸟拼命救下自己,从树上跌落时,也是绿鸟用翅膀护住自己。显然,翠儿对自己又是极好的,但她为什么不说真话呢?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小鹿回过神,见子箫和贵琰都担心地看着自己,她苦涩又尴尬地笑了笑,心情低落道:“原来,我是叫鹿小舞呀……小鹿,这个名字是我胡乱编的……其实,过去的事情,我什么都记不清了……看来,大家以后得改口叫我小舞了……我,依旧……依旧还是那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野孩子”。 现在叫小舞的鹿小舞说完,眼里都是失落和忧伤,她感觉自己很无力、很疲惫,小舞默默坐到桌边,独自伤心地抹眼泪。 “小主不是野孩子!” 翠儿见小主悲伤,心如刀绞,她失声痛哭,撕心裂肺地大喊:“小主是金枝玉叶,小主受过最好的教育,普天下,没有一个女孩会比小主更出色”。 子箫紧皱着眉眼,看着失态的翠儿和伤心难过的小舞,他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 子箫突然明白了,小舞一直期盼见到绿鸟的用意,就是想解开自己身世的秘密。但是今日的结果,是这般令人沮丧和失望,这个打击对小舞定是沉重的,子箫走到小舞身边,蹲下身,心疼地温声安慰,“小,小舞……你,只是暂时忘了而已,我一定会治好你,相信我!”。 “小……舞,小舞,这个名字更好听耶……小舞,别担心!有我和子箫在,定会帮你找到家人的”,贵琰也懂事地故意岔开痛苦地话题。 小舞不想纠结自己到底是谁了?就算过去是金枝玉叶,那又能怎样?现在不是一样要去当婢女,一百年的漫长岁月,小舞一想起来就心痛如绞、心乱如麻。 子箫轻拍着小舞的背,没有说话,但满眼都装着心疼。 小舞将脸埋在子箫的肩头,无声地抽噎落泪。她没有硬装的那么坚强,何况两个打击都让她,是那样无法承受、不可招架…… 晚上,小舞没有如平时一样练笛,她早早上榻,闭目假睡,她又重新坠入痛苦的深渊…… 翠儿坐在桌旁,看着背对自己假寐的小舞,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可怜的孩子!她记不得过去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父母都已经不在,她们全族已被屠戮殆尽。只要她不说,小主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天大的秘密! 不知道血海深仇,小主就不必生活在仇恨中,也不必想着报仇雪恨,这样才能保全小主的性命。靠她主仆二人之力,如何能面对强大的仇敌? “所有的苦就让我翠儿独自来承担吧!小主啊,翠儿一定会保护你安好一生!”,翠儿默默流着泪,在心中暗暗起誓。 翠儿是清清楚楚记得过去的,但她不能和小主说过去的事,更不能回家,因为她和小主还在被追杀中。 小舞的失忆,是灭族当日,翠儿推她进风洞前,按照小舞母后的命令,先给她灌下了一瓶两仪山上的“了无水”。 喝了“了无水”,就意味着,之前关于所有人和事的记忆都会消散。王后是想通过让女儿忘掉过去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女儿,也好让她一世平安度过…… 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已是不可说也不能说的秘密,但这些都时刻折磨着翠儿,有仇不能报,有恨不能说,还要撒谎瞒着小主,看见小主悲伤,却无法分担,翠儿的心快要碎了。 翠儿泪眼婆娑看着桌上跳动的烛光,朦朦胧胧中,思绪被带回了一万多年前…… 话说屠戮白鹿族的刽子手,巫灵族的国主冥纨,虽妻妾美女无数,但子嗣稀薄,仅有两女一子,他最疼爱的唯一独子宸佑,被娇惯的极其任性,且胆大妄为、不可一世,是个十足的恶霸。 冥纨是酒色之徒,王宫内美女如云,还到处沾花惹草。宸佑继承了他爹的酒色滥情本色,近万年来,没少惹麻烦,但冥纨始终骄纵着。 冥纨会定期到白鹿族寻酒喝,主要目的还是来挑选美人自用。国王白石为了保族人安全,也无奈进献一两个适龄女子给父子俩。 虽然有白鹿族美人在侧,但听说白鹿族人,男子长相个个舒朗俊美,女子更是个个柔美婀娜。宸佑早就缠着冥纨,想要到白鹿族看看。 正赶上有政务要去白鹿族处理,冥纨就带上了宸佑。 来到白鹿族,国王白石亲自迎接,向冥纨父子行礼后,请进殿内喝酒。冥纨对白石说着些政务,宸佑觉得无聊,就到殿外独自溜达赏景。 是时,天色已暗淡下来,四周寂静空旷。 正无聊间,宸佑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从大殿侧面向殿后方向奔跑,边跑边向他这面扫看,那双大眼熠熠闪光! 宸佑挥手对奔跑的小女孩喊道:“哎,小丫头,你站住!过来,爷,问你个事”。 小女孩果然站住了脚,并一步步走到宸佑面前,叉着腰、歪着头、仰着脸、抿着嘴、大眼睛瞪的溜圆,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哼!你爹没教你,怎么好好讲话吗?”。 “哦呜,有意思!那你觉得……爷,该怎么讲话?” 宸佑被骂,居然没生气,相反,却觉得逗逗这个像侠女一样的小女孩,会很好玩。宸佑来了兴致,嬉皮笑脸地调侃着。 宸佑看见小女孩满脸、满身的泥,头上还沾着些草叶,知道定是疯玩的结果,因为他小时候就常常这样。恍惚间,宸佑感觉自己和这个小女孩是一类的,霸道、自负而又目中无人。 “好啊!那你得先跪下,感谢本公主的教导之恩”。 “放肆!” 宸佑的断喝刚落,小女孩的小拳头已率先照他面门打来,宸佑自幼习武,很轻松就躲了过去。 小女孩一拳跟着一拳,拳拳紧逼,逐渐把宸佑逼向树林边。 宸佑并不还手,只躲闪着小小的粉拳,看到小女孩因打不到,越来越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越来越好玩,于是嘻嘻哈哈逗着…… 逗玩了好一会,宸佑想要回击了,“公主?呵呵,还是让爷替你娘,管一管你这个惹是生非的小东西吧”。 宸佑呵呵笑着还手,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姑娘在树间穿梭跳跃的本事,着实比他强不少,居然,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宸佑这才明白,为什么小女孩把他向树林这面逼,不由大声夸赞,“呵呵,小丫头,有你的,够聪明!以你之上压爷之短,呵呵,有趣!爷喜欢……”。 “小舞,快住手!” 父王白石的一声断喝,让小鹿打出的小拳头不得不收了回去,她撇着嘴,无奈地从树干上飘然跳下,宸佑也随着跳下。 白石冷着声音,命令道:“跪下!快向巫灵大王行礼!向王子殿下赔罪!”, 小舞脸上余气未消,看了看父王阴黑的脸,无奈跪在地上,行叩拜礼,“鹿小舞拜见巫灵王”。 还未等众人说什么,宸佑就蹲在小舞面前,涎皮赖脸地挑衅,“哎!你还没向小王我赔罪呢?”。 小舞抬头,瞪着喷火的大眼怒视着宸佑,拳头攥的死死,梗着脖子,别开脸,就是不开口。 宸佑站起身来,撇看着白石,阴阳怪调道:“白鹿王,你这女儿见了小王,举拳就打,还不知悔改,这是为何呀?……难道是对谁不满吗?你看,怎么处置吧?” 冥纨一言不发,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 白石被逼的没法,对小舞呵斥道:“鹿小舞,快给王子殿下赔罪,你再执迷不悟、惹是生非,我……我非打断你腿不可”。 小舞听懂了父王话中的意思,只要父王喊她全名,那一定是真生气了。 唉!也不能给白鹿族招惹麻烦呀,小舞咬了咬嘴唇,无奈地一个头磕了下去,“鹿小舞不知是王子殿下,刚有冒犯,望殿下恕罪”。 “呦,敢情你是怕,被打断腿呀?……好吧,看在你父王懂规矩的份上,小王今日就不跟你个黄毛丫头计较了。但以后若再敢,那小王,就亲自……打断你的……狗腿,哈哈哈”。 宸佑觉得不能逼小姑娘太紧,否则以后就不好相处了。其实,他自始至终也没生气,能碰到这么好玩的一个小东西,实在是不容易,宸佑的心情大好。 “还不快退下!”,白石借机,呵斥小舞赶紧离开。 “是!” 小舞起身,锐利如冰刀的眼神死死盯住宸佑,她鹿小舞从生出来,还从未这么窝囊、受气过,这梁子在她心中是结下了。 宸佑与小舞的目光一直对峙着,宸佑在那双眼眸里,看见了清澈的深泉水和闪烁的夜星…… 在回程的路上,宸佑忍不住对冥纨开口,“父王,我要那个女孩!”。 见冥纨一皱眉,要开口,就赶紧没好气地补充道:“你不用说,我知道她还小,再养她一些年……我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这小女孩我要定了”。 “恐怕……” “恐怕什么?我是认真的,那小东西挺好玩的,不像那些个软绵绵又无趣的花花草草们……况且,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定是差不了”。 冥纨瞟看了一眼魁梧的宝贝疙瘩,有些气虚道:“恐怕,她要被送进大璟阳宫了”。 宸佑听言,顿时心烦意乱,追问:“你什么意思?”。 “哦,宸佑,你也知道,前段时间,魔族在全境挑选圣女,凡符合要求女孩的生辰资料都被呈报上去了,据京内消息说,白鹿族竟有两个女孩被侯选中,其中就有这个鹿小舞,等明确的诏令下来,就要被送到大璟阳宫参加复选”。 “复选,复选,那么多候选女孩,哪那么容易选上?再说,你就不会想想办法,让她无法选上吗?” 玄冥看出宸佑不开心,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幼稚!你知道如果能选上,那对我们巫灵族该有多大的助益。魔界圣女地位尊崇,万民朝拜,所在族也会因此殊荣无比!”。 “圣女不能嫁人,遇大灾、大战还要生祭,这算哪门子荣宠?反正我和你招呼了……我要定她了!你要是敢不给我,就别怪我跟你过不去”。 宸佑和他老子讲话,向来不那么客气,冥纨也没办法,谁让他只有这一颗独苗。 果真十日后,白石就接到圣女复选的通知,夫妇二人是忧心忡忡、如坐针毡。 第11章 一眼万年(1) 翠儿知道大王曾找高人给小舞算过命,说小舞是天生贵命,但命途坎坷多舛。 翠儿记得,小舞出生时,天空就有异相。 王后流响生双胞胎那日,哥哥出生时,天阴沉沉的,生的也顺利。被疼痛又折腾约两个时辰,在王后流响快要疼晕时,突然,上空裂开一道口子,一道耀眼白光直射而下,把房间都照的雪亮,小舞在白光中,呱呱落地。 白石夫妇惶惶不安,一直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被选为圣女,他们不想要什么荣耀,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正常的日子。但作为附属弱族,他们确实也不敢违命,只能唉声叹气,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复选的日子,白石带着小舞、真可儿、翠儿和两个侍卫,出发前往魔都九幽城。 九幽城里热闹非凡,魔族王宫大璟阳宫内更是人声鼎沸,几十个大族,带来两百多名侯选的圣女,浩浩荡荡聚集在“幽冥宝殿”前的广庭上。 看到有如此多女孩参加复选,白石心头略轻松下来。白石告诉小舞和真可儿,到大璟阳宫是来拜谒魔王,顺便带她俩出来见见世面。 小舞和真可儿是一对好朋友,她俩从来没有走出过鹿鸣谷,一路上眼睛都不够使,看什么都新鲜,兴奋的吱吱喳喳、大呼小叫。 进到大璟阳宫,小舞还是被百殿林立的恢弘气势给震惊住了,她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他们所站广庭是洁白的玉石铺成,光可照人,四周被高大的宫墙所围绕,前方是一座硕大而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书着“幽冥宝殿”,大殿肃穆庄严,有凌云蔽日的宏伟气势。大殿的左右和后面,有无数的殿堂宝顶檐牙,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在五彩流光下,散发着迷幻雄浑的光芒。 白石等新附属族的国主,随冥纨去拜谒魔王,小舞和真可儿由翠儿看管着,随处乱逛。 宫内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殿殿遥映,廊桥缦回婉转,处处美景不同…… 小舞在花园中边跑边看,啧啧称赞,“哇!这里可真大!真美啊!……”。 真可儿紧跟其后,她被精心栽培的花草所吸引,招呼道:“小舞,你快来看呐,这个花真漂亮!”。 “嗯,漂亮!你看那些更漂亮……” 这个花园很大且花团锦簇,到处生机盎然,散发着五彩缤纷的美。小舞和真可儿徜徉其中,欢乐的像两只翩翩的蝶,一路飞奔着赏玩,翠儿只能跟紧,防止她俩跑丢。 在一片金灿灿树林小道的岔路口,小舞和真可儿相互追逐着、喊叫着、打闹着,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四方,她俩正在相互抢夺,一个用鲜花做成的花环。 当真可儿看见对面,突然冒出来的车子和来人时,吓得突然松开了抢花环的手。 小舞正用力夺着,对方一松手,顿时失去重心,“蹬蹬蹬”向后方摔去,她大叫着“啊!啊!”,发髻散开,头发飞舞开去,双手凌空乱舞……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在背后,托扶住了小舞。 小舞稳住身形后,闭着眼,把胸口敲得“嘭嘭”直响,并夸张地不断呼着长气,平复余惊。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甩头,蓦然回首,只那第一眼,她便沦陷到,一双一尘不染、澄澈清亮如山涧水般的眼眸里。 久久的对视…… 久久的凝望……好久都不舍得分开! 这一刻,整个世界轰然消失,她的眼里只有那澄净如水,他的眼中仅剩那灿若繁星…… 傻呆了老半天,小舞摇摇头,恍若隔世般清醒过来,支支吾吾问:“我,我……我在哪里见过你!”。 像是在问,更像是在答,小舞的眼里、心里都是那汪水色美眸。 被小舞险些撞到的轮车上,坐着一个面如白玉、霁月清风般的靑衣美少年,正笑意明媚地迎着她直率的目光,对突然闯过来,红扑扑脸上长着灿若繁星大眼睛的小女孩,少年抿嘴,冲她点点头,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少年都笑了,笑的灿烂而温暖!……惊鸿只一眼,怦然已心动!…… 是否前梦曾遇见 相逢好似旧相识 若非前世有情缘 便是今生月老牵 车上的少年看起来很羸弱,腿上盖着一条毯子。少年身后跟着一个穿玄色宽袍的长须男人和一个穿华贵紫袍的英俊青年。 真可儿知道自己闯祸了,正往这面偷看,当碰到青年男子的目光时,吓的慌乱低下头,心“砰砰”跳个不停,怯懦懦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是你救了我一命?”,小舞眨巴着大眼,带着疑问和感激问。 少年粲然一笑,温声回答:“没姑娘说的那么严重”。 “怎么没那么严重了?你想,我要是这样仰头摔在地上,那脑壳就得“嘭!”地一声摔碎,摔碎了,就肯定活不成了”。 小舞连比划,带挤眉弄眼地演说着,夸张的神态逗笑了三个男人,不对,严格来说,一个应该还是男孩。 在大家笑的当口,小舞已蹲下身,痴痴望着少年说:“你……你长得可真好看!你是我见过,长的最美的男子!……怎么?你的腿不能走路吗?为什么要盖毯子?”。 少年略弯下腰,俯看着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大眼睛女孩,笑的极温柔,“我腿能走路,只是我病了,没有力气……盖毯子,只是觉得冷”。 “冷?会吗?你看我穿这么少,都还在流汗呐……我的手很热,我帮你暖暖吧” 小舞说着就伸出双手,将少年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中,“嗯,你的手真的好凉……现在,是不是感觉热乎一些了?……我告诉你呀,生病了,就一定要好好吃饭,比平时还要多吃,那样才有力气,就不会觉得冷了……你记住了没有?”。 “嗯!” 少年一边暖暖地笑着回答,一边拿起落在自己身上的花环,用手把小舞额前乱发别在耳后,轻轻给她带上,端详着说:“嗯,这样好看!”。 两个少年又相视而笑。 转头看见翠儿站在远处对她招手,小舞对少年说:“我要走了,记住我说的话呦”,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这时,穿玄色长袍的男人突然上前,抓住小舞的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还摸上她的头。 小舞挣扎着不让摸,连踢带踹,嘴里还大喊:“混蛋!放手!我打死你……混蛋”,但那人的力气太大,小舞挣脱不开。 真可儿被吓傻,翠儿已愤怒的正要冲上来。 车上少年的脸,顿时变的阴沉冷厉下来,显然是生气男人的无礼。 看到这情景,紫袍青年开口了,“好了,大祭司,可别吓坏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玄袍男子这才放开了手,与紫袍男人对视了一眼,神情带着些兴奋和意味不明。 原来这玄袍男子就是魔族的大祭司祭渊,他觉得两个少年太过于有缘默契,就强行摸小舞的头骨和手骨,查看小舞的命相,因为头和手上,都带着命数玄机。 小舞怒剜了一眼玄袍男子,然后厉色看向紫袍青年,噘着嘴,冷声叱问:“这里,是你说了算?”。 紫袍男子点头,笑应着:“哦……算吧”。 “那,你必须得责罚这个狂徒!光天化日做出这等缺德事,是你平日管教无方的错!你也得好好检讨一下”。 小舞愤愤然教训完,瞥看了一眼如玉的少年,不等回话,转头气呼呼地牵着真可儿的手跑开。 紫袍青年被平白教训了一顿,看了祭渊一眼,摊着手,摇了摇头笑了,见小舞已跑走,忙喊着:“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小舞恨意未平,没好气地回答,头也没回地跑远了。 少年恋恋不舍地一直盯看着小舞远去的背影,眼里蒙上了落寞的神情。 紫袍青年招手唤来不远处跟着的侍卫,交代了声“去详查!”,侍卫施礼离开。 正午时分,魔王在大璟阳宫的幽冥宝殿大摆筵席,宴请所有来者。放眼望去,各路神魔鬼怪等摩肩接踵,有近千人之多。 白石、小舞和真可儿的餐台被安排到最后端的一个角落里,除了白鹿族弱小,更主要的原因是,冥纨并不想让小舞太过显眼。他那任性地儿子,还惦记着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况且这个鹿小舞命中有辅君的贵相,说不上未来能辅佐自己和儿子有番作为,他也不舍得小舞被选中了。 来宾都陆续落座后,只听殿内侍者高声唱报:“魔君、魔后、大王子、二王子驾到!” 只见两列柔媚绝美的女夜叉,手提金盏香炉款款而入,后面跟着十殿阎罗等魔头,最后是被前呼后拥的四个衣装华美的大人物。雄阔伟岸的魔王伏冥嚣搀扶着高贵娴雅的魔后凌萱出场,惊艳了全场,器宇轩昂的大王子和坐在轮车上清风霁月般的二王子出场,更是惹得全殿一阵骚动。 当魔王、魔后端坐在殿首正位,两位王子分坐殿首两侧位,各魔头、阎罗等在台下主位都分别落座后。众神魔鬼怪齐刷刷站了起来,恭敬地跪地施礼,山呼“魔王魔后万世永康!魔王魔后万世永康!魔王魔后万世永康!” 魔君一脸威严,声如洪钟,“诸位免礼,都入席吧”。 “谢魔王魔后!”众人呼罢,起身落座。 “开席!”随着殿内侍者拖着长音的一声唱喝,宴会正式开始。 让小舞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在树林中遇到的,竟是魔王大王子和二王子,坐在第一排的那个穿玄袍、最讨厌的家伙,竟是魔族大祭司祭渊。 小舞想起来就气,也懒得再看他们。 宴会上,都是各族大王对魔王说些歌功颂德的敬酒话,千篇一律,小舞懒得听那些假大空话。只在歌舞的时候,小舞才会认真专注地欣赏一下。其他大多时间,她和真可儿虽然人坐在那,但在桌下早已玩的热火朝天,两人在互猜对方手中握有几个小球,一方诡邪偷笑,一方拿起酒杯就喝,两个小姑娘在赌球罚酒,玩的是不亦乐乎。 白石也赖得去管。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殿首侧座上,坐着的二王子慕白,慕白从进大殿就目光到处扫荡,在后面的角落里,他终于看到了她,此后目光再也没挪开。 大王子成烈、魔君、魔后及大祭司看他,他都浑然不知,眼睛一直盯着,让他不舍得移开目光的地方,那里的女孩眸中有万千星光。 成烈、祭司顺着慕白的眼光看去,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不久前刚刚碰到的小姑娘。 酒过三巡,成烈眼神示意祭渊。祭渊会心一笑,一会便起身向殿后走去。路过各席都会和搭讪的人寒暄几句,多是推荐引看本族候选圣女,最后祭渊在小舞的桌边停下脚步。 小舞看见祭渊过来,扭过头假装没看见。 白石起身向大祭司祭渊行礼,祭渊边回礼边说:“大王子有请小舞公主,去殿前说话”。 白石正要拒绝,却撇见大王子正向这面张望,祭渊又道:“你看,大王子又在催促了,你还敢推辞吗?”。 小舞听到祭渊敢对父王这般无礼,心中更是恼怒,沉眉一想,不去怕是不行了。小舞“嚯”地站起来,故意使劲撞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祭渊,仰着头向殿前走去。 祭渊没想到,小姑娘会有这突然的举动,他被撞了个趔趄,白石赶紧上前搀扶住并连声致歉。祭渊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去与旁桌互动寒暄。 这一切都没逃过二位王子慕白的眼睛,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且宽慰的笑意。 小舞来到殿前台阶上,大方跪下叩拜:“白鹿族公主鹿小舞拜见魔王、魔后”。她说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引的殿内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起来说话……鹿小舞,本宫问你,你知道此番来大璟阳宫,是来做什么?” 魔后凌萱一边仔细打量着小舞,一边慈祥地问,她和魔王已经得到禀报,说今日树林里,两个天命小孩竟一见如故奇妙地相遇了,他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小舞和白鹿族的情况。 话说本次选圣女,是大祭祀祭渊亲自主持操办的。事实上,是魔王和大祭祀借选圣女之名,来为魔王魔后的唯一嫡子慕白,选命定贵人。 因魔后凌萱身体不健,二王子慕白天生就身体羸弱,从小就一直疾病缠身。魔王一生独痴爱魔后一人,对这个嫡子自是疼爱备至,四海八荒寻医问药都不见好转,后经厚土菩萨提点,说其子不但多病,还会有死劫,渡劫需一九九合火命命格的贵女,与其一命相守,方有化解的可能。 第12章 一眼万年(2) 殿前,小舞谢恩后,站立起来回话:“回魔后话,此次来大璟阳宫,是父王来拜谒魔王,顺便带小舞出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魔后凌萱听完,知道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这与她猜想的差不多,毕竟不慕圣女虚名,而为女儿终生考量的父母还是有的,她对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离家,生出许多歉意。 魔后语气更加温和,问:“小舞,你平时都最喜欢做什么?”。 “我最喜欢,和小伙伴一起玩!” 小舞话一出口,就惹得听见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其中包括魔王、魔后和两位王子。小舞忽闪着大眼看了一圈,又补充道:“哦,当然了……得按照母后的要求,先完成课业后,才可以的”。 看到她天真可爱的样子,大家又都逗笑了。 大王子成烈插话进来,“你可喜欢大璟阳宫?可愿意来这里住?”。 “嗯?……哦,这里很美、很热闹、也很好玩,但是我不能来这里住,我要留在族里保护族人”,小舞很爽快认真地回答 “保护族人?” “是呀,我白鹿族世代避世独居,族人秉性柔和,不尚武,面对外来强悍,深感压力和叨扰……小舞只能学好武艺,为父王母后分担,我有责任要保护好家园”,小舞正气凛然地回答,再不像刚刚还童言无忌的小孩。 成烈看了眼紧张的弟弟慕白,继续问道:“如果有其他让你族不受叨扰的法子,你可愿来这里?”。 慕白眼睛紧紧盯着小舞,牙咬着下唇,紧张的两手攥在一处,他太怕小舞还说不愿意了。 “愿意!” 小舞答的痛快,魔王、魔后和成烈看见慕白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会有法子的……传巫灵族族主冥纨,上前回话”,大王子成烈向身边的侍卫轻声命令道,他心里明白小舞说的叨扰,应该就是来自巫灵族。 冥纨只一会就快步来到殿前,诚惶诚恐地跪下行礼:“巫灵族国主冥纨,拜见魔王、魔后,拜见二位王子”。 成烈俯视着冥纨,正色道:“冥纨,我命令你族,从今日起,在外围保护白鹿族,不再受任何外来侵扰,确保他一族安全……如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冥纨断定是鹿小舞告了他的状,这几千年来,他费尽心思向上巴结,这一状必定会给魔王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心里恨透了小舞,胆战心惊地回话:“是!谨尊大王子令,微臣定会保白鹿一族平安祥和!”。 “好,你可以下去了” “是,臣告退” 当冥纨离开后,成烈看着小舞,笑着说:“你看,现在问题解决了,你可以放心来大璟阳宫住了吧……哦,我听说你也读了不少书,这样吧,你坐到二王子身边去,看看谁读的书多?”。 “好!” 小舞看到成烈严厉地对冥纨,觉得很是解气,就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活泼样,边答着话,边乐颠颠走过去,坐到慕白身边。 刚坐下,小舞就伸出双手握住慕白的一只手,问:“你现在穿的好像不多,不冷吗?”,当摸到慕白冰冷的手后,就着急了:“你手好凉!还是盖上毯子吧”。 小舞说完,就招手告诉身后宫婢去拿毯子,并帮着一起盖在慕白的腿上。小舞的手一直握着慕白的手,给他取暖,自己更靠近坐了坐,好像要把自己身上的热气传给慕白。 慕白一直笑着看小舞忙活,认她摆布。他和她在一处没有丝毫生分和不自在,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开心、很温暖、很有活力、也很幸福!…… 席间,慕白时而会递给小舞一些吃食,并看着她大快朵颐,还拿出帕子帮小舞擦嘴,闪烁的眼神里全都是温存。 两人轻轻说着私话,偶尔小舞会趴在慕白耳边说悄悄话,慕白咧嘴笑的很开心,想必是说到了极好玩的事。 觉得无聊时,小舞从怀里掏出两粒琉璃小球,让慕白猜是在哪只手里?又是几粒?错了小舞自己罚酒喝,慕白拦都拦不住,但小舞却没让慕白喝罚酒。 两个少年旁若无人地浅笑玩耍,全然没在意殿下嫉妒、吃惊、疑惑等各种情绪的眼光。这一切举动,落入魔王、魔后和成烈的眼中,他们相视都会会心一笑…… 看到小鹿不停喝酒,成烈担心又好奇,“小舞,小孩子喝酒,不好吧?”。 “哦,没什么不好的啊,我白鹿族擅长酿酒,我是喝着酒长大的……大王子哥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刚才帮了白鹿族”,小舞边说着,边爽快一干而尽。 小舞竟自来熟地喊大王子为哥哥,按理说这可是犯了大不敬的罪,但看在慕白与小姑娘在一起高兴的份上,谁会计较这点事。 “好!”,大王子也豪爽地一饮而尽,看小舞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宠溺。 说起大王子成烈对二王子慕白的好,那可是发自心底的真好! 成烈是魔王年轻酒醉,失态临幸了一侍婢所生,生母因病早亡。之后,魔王伏冥嚣迎娶了魔后凌萱,成烈被交由魔后抚养教育,魔后视成烈如己出,母子俩感情甚是亲厚。 魔后凌萱因不适魔界环境,身体受反噬,体弱久不能孕,后艰难求得一子,就是慕白。 慕白从出生就病体恹恹,魔王忙于政务,魔后疾病缠身,都无太多精力照看慕白,成烈这个大哥就如父如母般亲自照顾慕白长大,成烈对慕白珍爱的如同是自己的眼珠子,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魔后凌萱受反噬,源于她原本是天界一花仙,在地域界身体很是不适应。 魔君伏冥嚣还是魔界储君时,一日,他驾云途径碧霞湖,看见一位身披着金黄色羽衣的美丽仙子,在湖上轻盈起舞。 不知水中仙子何处来?翠袖黄冠白玉英。魔王伏冥嚣被深深吸引,一问,方知此羽衣女子是凌波仙子。 凌波仙子国色香,玉立亭亭自可人。 袅袅娜娜、香风馥郁的凌波仙子熏醉了多情公子,伏冥嚣一见钟情,爱上了凌波仙子。伏冥嚣在碧霞湖畔住了下来,日日陪伴佳人。 凌波仙子凌萱对这个胸有大志、魁梧俊朗而多情的魔界储君也是芳心暗许,自是两情相悦,情爱绵绵。 那时,天君也对凌波仙子凌萱钟情已久,想纳为侧妃,对伏冥嚣二人交往处处阻挠,但二人情比石坚。 后来,凌萱毅然嫁入魔族,天君怒撤凌萱仙籍,命永不得踏入天庭,还发配了凌萱的家人泄气。 伏冥嚣后来即位,凌萱成了王后,魔王终其一生只娶了她一人,专情她一人,夫妇二人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坐在角落里的白石,从大祭司祭渊来喊小舞开始,心就一直惴惴不安。因距离太远,加上敬酒声和音乐声交杂,白石根本听不到殿前小舞说了什么?品级太低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一直远远盯着殿前的动静。 冥纨被传到殿前,回来时是一脸的怒气,白石就更加紧张了。他生怕小舞不知深浅,给白鹿一族惹下祸事。白石心里发恨,回去一定要重重惩罚,这个擅自做主又胆大妄为的女儿。 直到宴会结束,也没宣布圣女选拔的情况,但冥纨和白石得到传话,说让到侧殿觐见魔王。 小舞与众人叩送完魔王魔后,与成烈、慕白也告了别。 小舞正转身要走时,慕白突然抓住小舞的手,从颈上摘下自己随身佩戴的玉诀,戴到小舞的脖子上,并把玉诀塞进她的内袍里,语重心长叮嘱道:“小舞,这块玉诀送与你,以后都要贴身佩戴,记住!永远都不要拿下来,它会护你平安!能记住了吗?”。 这块玉诀可是魔族圣物,是魔王亲自给爱子慕白求来的宝贝,玉诀不但能防范妖魅鬼怪等邪祟的侵扰,还能在主人恐惧关头亮出禁制保护,同时还是身份的象征,凭此诀,可在魔界各处得到最周全的保护,并畅行无阻。 “嗯,记住了,多谢慕白!” 听小舞直呼自己的名字,慕白瞟了眼成烈,尴尬一笑,转而有些失落地问:“小舞,你就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吗?”。 小鹿骨碌着大眼想了又想,伸手将手心里,刚才他俩玩的两个琉璃小球,递到慕白面前,问:“这个可以吗?”。 慕白微笑着点头并接过小球。失魂落魄地盯看着小舞走远,他多希望小舞也能如自己一样,留恋地回头看看。但是她没有,她快乐地奔向自己的小伙伴,连蹦带跳地走了。 这一幕,被推车的成烈看在眼里,他见自己如月光般皎洁的弟弟失魂落魄,就低声问:“你,喜欢,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慕白白净的脸上顿时泛起红霞,不好意思地冲大哥点了点头。 在幽冥大殿侧殿,冥纨和白石双双跪在魔王伏冥嚣面前。 魔王坐在案后,沉眉斟酌了一番,朗声开口,“白石,本王今日召见你,是想和你说,本王觉得你的女儿很是聪明伶俐。眼下二王子体弱,需要陪读照顾,你女儿命相与二王子相合,所以选你女儿十日后入宫陪读”。 “啊?这……” 魔王未让吃惊的白石说下去,就继续道:“毕竟是个女儿家,为防人言,也算对你族有个交待,索性本王给他二人赐婚……今日就签下婚约,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 白石被魔王的话一而再地给震惊住,他顿时有些发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还指婚给那个病王子? 魔王对白石明显不太能接受的表现,很是不悦,他转向冥纨,冷声道:“冥纨,叫你来,就是让你来做个见证”。 “是,大王!臣代表巫灵族和白鹿族,谢大王隆恩!”,冥纨心中是百感交集,他心绪复杂地应承谢恩。 这事来的也太突然,白石一脸沉重,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婉言拒绝? 魔王伏冥嚣沉凝片刻,看向冥纨又道:“冥纨,刚刚大王子命令你照顾保护好白鹿一族,那,也是本王的意思,你定要尽心办好才是!……所有的征调负担都免了吧,若有什么需要,可另行上表提请”。 冥纨忙不迭扣头回话,“是,臣谨遵魔王旨意”。 听了这些话,白石哪里还敢违悖,说半个“不”字,慌忙叩首道:“承蒙魔王不嫌小女粗陋,能够给二王子伴读,并得大王指婚,是小女的天大福分,也是我白鹿族的无尚荣光,白石叩谢魔王圣恩!”。 “甚好,那就将婚约签了吧” 内侍递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婚约,白石无奈签了字,二人谢恩后退出,白石已是大汗淋漓。 白石在大璟阳宫门前,寻到正在等他的小舞几人。白石黑沉着一张脸,小舞等人见到他不高兴,不敢多问,自然也不敢再乱闹,一行一起返回了鹿鸣谷。 回到白鹿族,小舞就被白石拖拽着,进内殿见王后流响,命令小舞跪着自己讲,在大璟阳宫她都做过什么? 搞清全部来龙去脉后,气的王后流响大骂着“孽障!”,扇了小舞两巴掌。还是翠儿求情,才让小舞又一次免受了家法。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石、流响长吁短叹,他们实在不舍得小舞这么小,就离开他们去做陪读,将来嫁给魔王家一个病弱的王子,更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十日后,由翠儿带着两个随从,陪小舞如约前往大璟阳宫去做陪读。临走前,王后流响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这个、要注意那个,满满都是不放心。 最后一家人不得不挥泪告别。这也是小舞第一次知道,分别的滋味不好受,她哭得是稀里哗啦。 第13章 相伴陪读 慕白和小舞再次见面时,都开心不已!四目相对,竟都有泪花在眼中闪烁…… 二人初见时,慕白已是翩翩美少年,其长相像他凌波仙子的母后,面如冠玉,肤如凝脂,举止雅儒娴静,连初见他时的小舞,都被他的仙姿玉貌给惊艳到。 凌萱王后身体孱弱,慕白发育的自是不好,加上出生后就一直疾病缠身,慕白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瘦弱显小不少,其实,慕白大小舞有九千岁。 魔王伏冥嚣有成烈和慕白两个儿子,他最看重和喜爱的还是嫡子慕白,也是他心中当之无愧的未来魔族储君。一方面因为慕白天资聪明、博闻强记,且胸怀宽广、眼界宏远,另一方面也因为慕白是他和爱妻唯一的孩子。碍于慕白身体不好,魔君不想让他太早操劳,就迟迟没有选定他为储君,但是对他的全方位培养,却从来没有耽搁过。 小舞陪读最主要做的事情,就是每日辰时要陪慕白到太学宫求学,那里会有魔王亲自挑选的师傅、学问大家们,按排定内容给慕白授课,课业内容包罗万象,大到治理天下之道,小到琴棋书画,无所不有。 除小舞外,还有与慕白年龄相仿的,慕白二叔的二儿子弥隐和九殿阎王平等王的小儿子陆莽,一同为慕白作伴读。 慕白很少会与人主动交集,他清冷孤峻,睥睨一切的表情,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使人也不敢与他靠近。两位陪读小王爷在慕白面前,从来都是毕恭毕敬。 但慕白对小舞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他温和多情的眼光常流连在小姑娘身上,对她说话更是柔声细语。为方便,慕白让给小舞穿上了男童衣袍。 上课时,小舞被安排与慕白同坐在第一排一个又长又大的案后。小舞除了听课,会不时给慕白磨墨、拿书和整理书案等。 众人也多认为,小舞只是个贴侍的小书童,慕白也没做介绍和解释,自然授课师傅们对小舞的存在是视而不见,对她做什么?是否听讲?都不会在意,当然也就不会给她课业的束缚。 觉得上课无聊时,小舞常常被窗外小鸟,甚至暗红上空闪烁的五彩极光所吸引走神,若慕白发觉,多会拉她回神好好听课。 慕白上课极是认真,小舞常常会被专注听讲,或者争论探讨问题侃侃而谈的慕白所吸引,除了仰慕他的博学外,主要还是喜欢看他那张漂亮绝美的脸,她喜欢看慕白如玉如花的容颜和举手投足的雅儒,怎么看都看不够! 有一次,小舞侧头痴痴偷看慕白,被慕白含着宠溺的眼神逮个正着,他伸手捏了捏小舞红扑扑的脸蛋,眨着眼戏谑小舞的花痴。 这小小动作,没有逃过弥隐的眼睛,他看明白了,这个小舞在二王子慕白眼里,可不是书童那么简单。 话说这个弥隐,身材矮小精瘦,刀削苍白的脸上,长着一双如鹰眼般犀利的细长眼睛,薄薄的嘴唇常抿着,常穿着玄色的衣袍,平时话不多,脸总阴沉着。 小舞每次见到他,总觉得他在心理算计思谋什么? 弥隐是魔王二弟骁腾的二儿子,骁腾现在是魔族魔军总统帅,武艺高强、英勇善战。他自知学问和谋略都欠缺,因大儿子也是好勇少智之人,所以骁腾对自己这个极聪明的二儿子弥隐,从小就用了心培养。 弥隐果不负所望,小小年纪在谋略、战法、阵法等方面,已然胜过他老爹,并常被他爹带在身边锻炼和出谋划策。 每到午间,慕白都会被贴身侍卫龙吟、虎啸推到隔壁为他专设的偏殿休息,在那里他会和小舞一起用些茶点,之后,慕白会到榻上小憩一会。 小舞精力充沛,向慕白请求后,自己会到殿外去玩,每次多会带些各色果子、鲜花等回来。 一日,小舞没有如常跟随慕白去偏殿休息,她坐在案前,手里玩着一个能变幻颜色的透明球,球在小舞手里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陆莽看着新鲜,上前一把将球抢了过去,小舞自是不愿意,开始与他打斗争抢,并大吵了起来,“你干嘛抢我的东西,还给我……给我”。 小舞的喊声和打斗声引来了偏殿的慕白,见陆莽拿着他给小舞的球,正呵斥小舞,“小爷能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再敢来抢,小心小爷揍你……去,到那边也帮小爷研些磨,表现的好,爷高兴了,或许考虑还给你”。 这陆莽是魔界十殿阎王中,第九殿阎王平等王的小儿子,平等王老年得子,自是娇惯异常。陆莽长得魁梧壮硕,红彤彤的脸,铃铛般的大眼睛,口阔鼻方,模样很是霸气,但却大脑简单,不学无术,见惯了阿鼻大地狱里的惨状,养成了恃强凌弱、残暴好斗的秉性。 听见让自己研磨,小舞紧抿着嘴、皱着眉沉思了片刻,气呼呼地狠瞪了陆莽一眼,真的转身去了陆莽的案几前,开始磨墨。 陆莽得意地拿着球,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自顾自玩着。 慕白看见小舞大眼转了几转,瞄准时机,用墨在砚台上,猛地向陆莽方向一划,一大滩磨好的墨水喷向陆莽,弄了他满脸满身,顿时狼狈不堪。 陆莽恼羞成怒,隔着案几来抓小舞,只见小舞左手一甩,几个黑色物落在陆莽的坐垫上。 当陆莽抓到小舞,举拳要打时,又传来慕白高声地怒喝,“放肆!”。 听到断喝,陆莽吓的一屁股跌坐到座位上,只听“啊!”地一声大叫,陆莽手摸着屁股从垫子窜蹦起老高,手从屁股上拔下一颗长着利刺的带血棘果,看了看愤然扔到地上,他喷火的眼睛着怒视小舞,又从屁股上拔下两颗血淋淋的棘果。 陆莽气的暴怒异常,张牙舞爪扑向小舞,大喊:“该死的奴才!看我不打死……”。 “住手!”,慕白被推了进来,厉声喝住陆莽。 陆莽听到断喝,不得不停下举到半空的手,他气的直跺脚,气“哼”着,眼睛快把小舞挖出了两个血窟窿。 慕白如刀般凌厉的眼神,环视着陆莽、弥隐和侍候的众人,良久,指着小舞对众人说道:“她,是鹿小主,是本王子的伴读,希望你们今后能像对本王子一样敬重她、爱戴她!……若敢有冒犯不敬之举,本王子绝不轻饶!”。 “呃?……是,主子!” 众人都被说愣了,弥隐更是眼神闪烁变幻,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忙率先跪下应承着,“是,弥隐谨遵王子令”。众人一见也都齐刷刷跪倒,惶恐应着,心中都暗自庆幸,之前没有得罪过,这个不知是何来头的女主。 慕白申斥完,示意虎啸将低头耷拉脑、没了气焰的陆莽,带出去查验伤口。自己则拉着小舞的手,坐回大案后,温柔看着,并轻拍着后背安慰。 弥隐和众人更彻底明白了,二王子对这个鹿小主,那真是非同一般的好!对她犯的错不但不责怪,还明晃晃偏心袒护。 此后,再无人敢对小舞不敬。 陆莽和小舞大闹后的一个午间,陆莽无意发现小舞正趴在一根很细的树枝上,费劲地够树枝顶端的一个大果子。陆莽本就是个热心肠,性格豪爽,对事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一见小舞遇难事,二话没说,仗义出手相帮。 不打不成交,小舞和陆莽发现在玩这件事上,他俩还真是志同道合、志趣相投,遂都摒弃前嫌成了搭伙的玩伴。加上弥隐不时带些新鲜主意和器械加入,他们抓鱼打鸟,每日中午课间,玩的是酣畅淋漓、不亦乐乎,自然收获也越来越多…… 到后来,午间茶点时,小舞常常只象征性对付两口,摔句“我出去玩了”,不等回话就跑了个没影。只留下话到口边,就看不见人影的慕白,独自尴尬。 龙吟和虎啸都看不过去,几次想要把小舞抓回来,慕白都苦笑着制止,“算了,随她去吧”。 小舞、陆莽的嬉闹声,会从开着的窗子里,不时飘进慕白的耳内,想着小舞疯玩开心的样子,慕白嘴角会荡起淡淡笑意。 后来,小舞的本事越来越大,午间出去的时间越来越早,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常常带着一身泥土,也常常带着小鸟、小兔、小狐狸甚至小猴子回来。 慕白命人,在自己昭德殿的后花园专设一角,给小舞饲养这些带回来的小鸟和小动物。 很多时候,小舞也常带了各种被划、被咬,甚至被烫的伤回来,小舞皮实,并不在意,但慕白却会强行给她清理包扎。最重一次,小舞竟摔断了胳膊,慕白气的责罚随侍侍卫,未照看好主子之责。 侍卫们都觉的委屈,直呼跟不上,也管不了,侍卫们对给小舞当差都心不甘情不愿。 侍卫的抱怨让翠儿头疼不已,因为她的话,小舞早已当耳旁风。没有王后在身后支持,翠儿已经震慑不住小舞,虽然她有王后让管控小舞的授意,但她只是个随侍身份,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光二王子慕白这关,她都过不。之前,小舞母后就因她太淘,可没少揍她,但她依旧玩心太重,从没改过。唉!她自己又能如何呢?翠儿对小舞是头疼不已。 慕白心里明白,小舞总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上树下水无一刻老实,自己都说不听,何况是那些侍卫呢? 最后还是慕白对一筹莫展的翠儿和龙吟、虎啸交代,“算了,随她去吧,她怎么觉得乐就怎么着吧……好在小姑娘皮实,只要看护她不受大的伤害,其他就由着她折腾……这么小就离家,也是可怜!”。 侍卫们得了二王子宽赦的话,才感如释重负。 第14章 异能早教 让弥隐和陆莽真正佩服,也让慕白刮目相看小舞的,是一次意外事。 一日午休,小舞、弥隐和陆莽用弥隐新发明的漏斗蛛丝网,在太学宫西侧的玉溪湖,设网逮一只千年大龟。 这龟狡猾的很,迟迟不能被诱骗入网。 三人在湖底,全神贯注在抓龟上面,完全没听到岸上提醒开课的时间,岸上的侍从急的乱蹦,但没一个人敢贸然进湖影响抓捕。 待三人抓到大龟,兴高采烈回到岸,才发现误了课时。最命的是,误的偏偏是脾气最坏、最铁面无情,让魔王都礼敬三分的五柳先生的课。 三人丢盔卸甲般赶回课堂,见到的是五柳阴臭着的一张老脸,和面沉如水的慕白。 小舞无辜又无奈地随着胆战心惊的弥隐、陆莽,跪在最后一排。 五柳气的胡子乱颤,来回踱着步,手中的戒板不时敲在案几上,发出瘆人的“砰砰”声,他气急败坏地喊着,“想必,昨天老夫布置的《小宛》,都读懂背会,不用学了?”。 见三人都灌着头不回答,又吹胡子瞪眼着,咆哮,“怎么?没背会也敢逃学?胆肥的很啊,是想挨揍了?……都,把手给我伸出来!”。 三人磨磨蹭蹭不肯伸手,气的五柳胡子都炸飞起来。 突然,小舞忽闪着黑亮的大眼睛,有些无辜地仰望着五柳先生,嗫嚅问:“是不是,能背下来就不用挨打?” 五柳低头瞅了瞅小舞,不以为然问:“你能背下来?”,五柳扑拉着胸口,平息着怒气,又继续道:“你能背下来,老夫就不打你”。 “那可要说话算话!” 小舞说完,闭上眼睛,边回想着边开始背诵,“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慕白听的清楚,虽个别有磕绊,却只字未错。这情景让慕白、五柳和众人都惊圆了眼睛。 五柳先生眯着小眼,瞅着小舞疑惑问:“你背过这诗?”。 小舞看了一眼慕白,吞吐回话:“我没……背过,昨日二王子……教过我”。 慕白想起,昨晚他温习这首诗时,小舞夸他念书的声音,如泉水叮咚般好听,他揽着嘴甜的她,念了这首诗。 慕白睁大一双美目望着小舞,问:“只是读的那一遍?”。 “嗯!” 小舞边嗯着,边偷看着弥隐和陆莽,捂嘴幸灾乐祸地窃笑,今日她终于不用挨戒板了。 在场人都讶异并怀疑,这个在他们印象中只知淘气的小丫头,真的有传说中过目不忘的本事? 五柳心中暗惊,看着小丫头那藏不住的得意调皮样,想为难她一下,“那你可知道,诗中讲了什么?”。 “啊?……讲了什么?”,小舞被问的,顿时吃了瘪。 刚窃喜今日不用挨戒板了,怎么就突然又被问问题?她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又不能说不知道,否则可能免不了还要挨打。 小舞无奈,只能根据文章字面意思,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自己过去所学,加着演绎,解释自己对诗的理解。 “是说小小斑鸠不住鸣,展翅高飞冲破苍旻……这诗因物起兴、借景寄情,可以看到一个小人物艰难的处境和内心忧伤,他活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嗯!……我觉得看到民众如此艰辛,当权主事者们是否该检讨自身,做的是不是不好或者根本就是不对!那该如何改善?应该是需要解决的大问题”。 五柳对眼前的小姑娘,顿时是刮目相看,虽不是每句对译,但理解的总体准确。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能把读过的书活学活用,触类旁通并举一反十,中间有独立思考,见解还很新奇。通过一首小诗,思想的却是家国治理、天下福祉,当真是了不起! 五柳心中惊叹,话不小心秃噜出口,“了不起!”。 小舞跪在地上,仰视着五柳为自己争取,“刚才先生说过,背下诗,就可以不挨打了”。 五柳脸上明显带有喜色,“好,今日,你不用挨打……但是,从今日始,你要一同完成每日的课业”。 听了五柳的话,小舞何止是惊呆,简直是惊吓,是要了她的命!她知道慕白每日要很晚才能完成课业,这结果远不如让她挨顿打,小舞斗的胆为自己抗争。 “啊?!为什么呀?……先生是该奖我,而不是罚我啊,要不……要不,先生,还是打我吧”。 “在老夫这里,就没有什么为什么?收收心吧,别辜负了上苍给的恩赐!……若不想再多加课业,老夫劝你,最好闭嘴!”。 小舞苦着一张脸,泪水涟涟眼巴巴地望向慕白,那小眼神分明是想让他帮着求情。 要是往日,慕白面对这眼神,早都缴械投降有求必应了。但今日先生那句“收收心吧,别辜负了上苍给的恩赐”的话,还是让他狠下了心,确实不能光满足她只知贪玩的心,慕白扭头,视而不见。 五柳脸色又臭着,转向弥隐、陆莽,“有奖就得有惩,那你俩背的如何?” 一番考核后,五柳哭丧着脸,哆嗦着手指指着二人喊,“你俩,竟敢如此糟蹋老夫的《小宛》?”,之后,五柳狠揍了弥隐十手板,陆莽二十手板。 那以后,陆莽对小舞简直是崇拜之极,言听计从,像个十足的跟班。 弥隐也觉得小舞是个有资格,能与他媲美的聪明人,所以也会经常弄些奇巧小玩应,与小舞探讨,两个少年自是亲近了不少。 慕白自发现小舞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后,整日是喜笑颜开,对小舞更心肝宝贝的紧。当与魔王、魔后和大哥一起用膳,说及此事,那是满脸掩不住的骄傲和自豪,比自己受到褒奖还要高兴百倍。能不是吗?她是他未来的小娇妻,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捡了个如此聪明的妙人。 最灰头土脸、心情郁闷、苦逼的就是小舞自己了,她为了完成好课业,就得好好听讲,课外更是有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文章、练不完的字和最恼人的打坐修炼…… 小舞觉得自己烦恼的都快活不了,她对为了免几下板子而抖擞小聪明的举动,肠子都快悔青了。 和聪明人在一起是乐事一桩,但就得忍受聪明人带来的烦恼。 慕白本打算好好培养小舞,别让她辜负了这天赋的资质,但他的小姑娘哪有一刻能安宁下来? 叫她读书,她三心二意全不在书上;教她下棋,她屁股上好似长了刺,坐立不安;带她打坐修行,她左顾右盼,心如长草;教她画画,更是乱画一通;小舞最不喜的就是练琴,若逼急了,不是头疼、手痛就是肚子疼,总之哪哪都疼,演到的还真分不出是真是假。 慕白如训斥她两句,他的小姑娘就会跑到后花园抱着她的小兔子、小蜥蜴等自言自语哭诉,无非是说些,它们是不是也想娘之类的伤心话。 慕白忍不住去寻她,她大眼睛噙满泪水,可怜兮兮巴巴望着他,直望到慕白的心软下来,一句“小舞,过来!”,她就会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哭的慕白是心乱如麻。 这个小舞弄得慕白真不知如何才好?往往最后一声叹息后,都是那句:“算了,随她去吧,她怎么觉得乐就怎么着吧”。 如此不情愿、不认真,功课完成的自然不好,小舞常被五柳先生骂的狗血喷头,最严重时,还被打了十手板。 小舞深受课业荼毒,她偷着给自己争取过。 一次,小舞拦住刚授课完的五柳,跪地哭诉说,自己说了谎,其实她之前背过那首诗,只是虚荣心作祟,才说只一遍就记住了……现在自己年纪小,跟不上高深课业的进度,自己感觉受不,快活不成了。小舞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总之,就是希望五柳免了她课业。 结果,五柳先生把这事不但告诉了慕白,还直接捅到了魔王那里,魔王回话让二王子代为处置。 最后,慕白不得不罚小舞跪了一个时辰,算是对父王交差。 五柳先生自己给小舞的责罚是,除完成每日课业外,需再多练一炷香的书法。 为此,小舞真的是大闹了一场,闹的是翻江倒海、天翻地覆,哭着喊着必须回家,那架势让翠儿根本招架不住。 慕白被小舞挤兑的左右为难,也流了泪。 这情景让心疼自己弟弟的成烈,恼羞成怒,拿出鞭子,差点鞭了任性耍闹的小舞。 慕白自然是护着,废了吃奶的劲,才把小舞哄好。慕白也算第一次领教了小舞的犟脾气。 哭了、闹了,该做的不敢不做,因为那人是五柳先生,是大名鼎鼎的学问大家,更是大名鼎鼎的犟脾气,她鹿小舞还是犟不过他。 世上无难事,只怕想通的人。 一日,小舞不得不做无聊课业时,对一同做课业的慕白,突然发起狠,“嗖”地站起来,义愤填膺道:“慕白,我和你说,谁都不能剥夺,我鹿小舞玩的权利。什么都阻碍不了,我鹿小舞想干的事!……别人能做到的,我鹿小舞不可能做不到!……唉!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鹿小舞,要让那五柳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聪明!想看我笑话?出我洋相?没门!想整我?休想!”。 “啊?啊!……小舞说的对!就是不能让他得逞!……那,小舞,现在就乖乖坐下,做好了……给他们看看!” 慕白顺着小舞的话,劝慰引导着,他知道在小舞心里,是和五柳先生杠上了。 聪明人,自会有聪明的解决之道。 小舞确实没有把所有时间,都沉沦在苦逼的课业中去。她逼自己用最短的时间完成课业,她需要做的就是:精神高度专注、心无旁骛,一目十行,脑转的飞快,手动的也飞快,往往同样的时间,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果然,小舞压缩了不止一半完成课业的时间,可以玩的时间就这样又被生生挤了出来,当慕白还在苦逼做课业时,小舞早已疯玩的昏天黑地。 每每看着小舞一溜烟地跑出去,慕白是羡慕加嫉妒。 小舞不喜拘束,着装只喜欢简单舒服,因此,单从着装上,根本看不出她还是个主子。 小舞虽为小主,却丝毫没有架子,并有本事和每个她想一起玩的侍者打成一片。因得到二王子不会再受到处罚的话,那些侍者除了龙腾外,也愿意和这个小主子玩。他们一起能找到各种可玩的东西,从地上爬的、空中飞的、水中游的,甚至一根草也能玩上老大一会。 小舞一气呵成的课业,不但没有再招五柳的骂,反而还赢得了表扬。 慕白憋着笑看到,受表扬时的小舞是眉毛扬着、嘴角挑着、脖子昂着,骄傲的活像只好斗的小公鸡。 小姑娘让慕白真是觉得,怎么看,都可爱至极! 一日,小舞游龙戏凤般做完课业,并未如常出去玩,而是两手托着腮,若有所思。 良久,小舞抬起眼瞅着慕白,直到与慕白清澈的眼神相遇,才开口:“慕白,我发现一个道理……我觉得,许多难事都是自己心里想出来的,假若去干了,其实也真没什么大不了……之前,想的太难,就不愿也害怕去做,反倒会错失些东西……所以呀,有时想太多,真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吧,很多时候,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限制了自己的手脚……慕白,你说我说的,对吗?”。 看着安静说着自己领悟的小舞,慕白觉得此时的她与之前淘气的她大相径庭,她浑身散发着沉静恬淡的美,慕白张开怀抱,温声轻唤:“小舞,过来!”。 每每听到这声“小舞,过来!”的召唤,小舞都会飞快偎依进慕白的怀中。 小舞曾对慕白说过:“慕白,我真的,真的,真的……超喜欢,你揽着小舞”。 “为什么?”,慕白曾故意逗引问。 面对慕白戏谑的笑脸,小舞忽闪着大眼,带着些害羞,小声嘀咕着,“喜欢就是喜欢呗,哪有什么为什么?……嗯,那好吧,我觉得,慕白的怀里好暖,能听到“咚咚”的心跳……这声音让小舞感到,很安心!对,就是很踏实很幸福!……慕白,你能听得懂吗?”。 慕白的思路从回忆中,被拉了回来。 他揽抱着正在长大,已经开始独立思考的小舞,柔声细语道:“小舞说的真好!其实这样的道理有千千万,最好的方式就是到书里去寻,那里凝结着无穷的智慧和美好,书会为你打开一扇扇通往安宁快乐的门!……小舞,尝试爱上读书吧!你会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一切!”。 “那里,也有慕白的怀抱吗?”,小舞明显又在捣蛋。 慕白明白,小舞贪恋自己的怀抱,她的内心还是一个在找爱、寻庇护的孩子,慕白适时引导着,“有啊!……你用心体会,就能感觉得到”。 “真的吗?” 小舞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看进慕白的眸子里,黠慧的眼神再次撩动了,慕白那颗少年初萌的春心,他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真的!” 慕白深情吻上小舞的额头,那吻如和风细雨、至真、至纯、至美! 这一吻让小舞不自觉浑身战栗了一下,她痴呆呆的目光,迎着慕白灼灼并宠溺的目光,双双都不愿挪开。 这轻轻一吻,温润了小舞那颗懵懂的心;这轻轻一吻,也刻在了小舞的心上。 在未来的岁月中,这一吻的感觉会在小舞手捧书卷,凝神的那一刹那,会突然跳出来,抚慰小舞干涸而受伤的心,把她带回这安心温情的一刻…… 第15章 快乐相伴 快乐的小舞又回来…… 当然除了玩,小舞也有喜欢的,比如她喜欢让慕白揽着自己,手把手地教她写书法。小舞的字写的确实极好,模仿慕白的字,怕是除了慕白自己,再无人可分辨的出。 小舞还喜欢跳舞,慕白也喜欢看她跳舞。为此,他给她请了最好的教习师教她,还为她做了许多漂亮的舞衣。 有次,小舞在花园练舞,见慕白坐在轮车上看她,就跑上去拉他起身,龙腾不让,他挥退龙腾。小舞得意并得寸进尺,摘下一朵正艳的石榴花插在慕白耳边,拉他站立在花丛中,围绕着他蹁跹起舞。 随着小舞曼妙起舞,轻纱舞裙上的五色飘带迎风飞扬,她时而围着慕白旋转、时而在他臂间穿梭、时而撒手飞舞开去、时而扑到他脸上闭眼轻嗅,再妩媚划过,两只蝴蝶也应景地跟着翩翩飞舞。 淘气包的小舞,舞蹈起来竟是这般娇俏婀娜…… 飞舞的灼灼其华、荡漾着的脉脉眼波,看醉了思春的少年郎,一串串银铃笑声敲打着少年郞狂躁的心。 小舞挥舞广袖逗引一起飞舞的蝴蝶,转头见如梦初醒般带着迷蒙醉色的慕白,正神色怪异地看她,就跑过来双手环住慕白的腰,下巴搭在他胸前仰脸望着,“慕白,你知道,我给这舞取了个什么名字?”。 慕白用帕子给小舞轻拭额角的汗,柔声笑问:“什么名字?”。 小舞眨巴着水灵灵会说话般的大眼,看着慕白耳边的石榴花吃吃坏笑,一会踮着脚尖,在他耳畔,慧邪地说:“叫……碟……恋……花!”,说完,又爆出一串银铃的笑,飞舞出去。 “哦!你是碟,那我就是花喽?……小舞,快采了我去吧!”,慕白边说笑着,边把小舞捞抱回怀里。 小舞轻扭身姿,滑出慕白的怀抱,慕白笑眼盈盈地又去捞她,两人笑缠在一起。 笑声如潺潺流水溢出,这情景看呆了、看笑了、也看羞了成烈,翠儿等人。 在大璟阳宫二王子的昭德殿里,经常会见到一个如月光般皎洁的少年抚琴,一个如花般女童翩翩起舞,一对璧人如影相随…… 和小舞在一起,慕白每天都觉得新鲜快乐! 慕白喜欢和小舞在一起吃饭,可能是一时都不闲着的缘故,小舞胃口极好,饭量也大。小舞吃饭是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塞,边吃还边哼唧着评价,全没有淑女的风范。为此,成烈没少叱她,但慕白喜欢,说看小舞吃饭就觉得香,再加上小舞嘴甜会哄人,他每次都被她哄劝的,多吃不少。 每日午间,慕白都是在小舞、陆莽的嘻笑中渡过的。他总想搞明白,他们每天怎么有那么多可乐的事?开始是从窗口看,到后来出殿门看,再到后来还被小舞拽着,参与了一次围堵猴子的猎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慕白总算知道,他的小姑娘平日里带些果子、小动物,也带着伤回来的原因了。 知道小舞爬树,但哪里知道她竟敢爬那么高的树?看到她在细细的树枝上摇荡,看到她只凭着一根细藤就能在树间穿梭,追赶飞奔的猴子,并像将军一样指挥陆莽堵截,弥隐射出弩网。 当猴子最终被逼进网里,三人一阵欢呼声中,慕白看见小舞的手被逮住的小猴还是咬了一口。 当小舞拿着逮住的小猴子,下树向众人炫耀时,却看到了慕白阴冷如冰的脸。 慕白气鼓鼓地用帕子给小舞包扎了伤口,一直到下学,都没搭理小舞。 回到昭德殿,慕白在案后落座,就冷着脸喊小舞,“小舞,过来!……跪下”。 见一脸怒气的慕白,小舞犹豫又犹豫,嘟着嘴走过去又无奈跪下。她从来都不必跪慕白的,看来今日是真动怒了。 “说,今天那般,危不危险?” 小舞晃着双手,急急辩驳,“不危险,一点都不危险,我小时候在家,经常……” 慕白打断小舞的话,怒道:“不许再做,那么危险的事,记住了吗?”。 见慕白真生气了,小舞还是有点怕,忙答应着,“哦,记住了,但……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小舞小心翼翼把两手放在慕白的嘴角,向上提起一个上翘的口型,“那就是,你笑一笑,不许再吼我”,小舞又眉飞色舞没个正经起来,在慕白眼前吐着舌头、弄着鬼脸。 慕白一个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小舞见状,就更大胆起来,用手瘙痒起慕白,慕白最受不得这个,笑倒在地塌上,两个少年笑闹滚到一处。 那日起,慕白下定决心,只要身体允许,就尽可能自己亲自多看着小舞,防止她胆大没个轻重,哪一日真伤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唉!也只有他还能镇住些,这个快淘上天的小东西了。 后来,慕白也常跟着小舞他们后面捡果子、捕鱼,围剿小兔子等,也会一起烤战利品的猎物吃。 看着小舞撒欢,慕白也很开心,他变的随和开朗不少。每日玩的开心,又有小开心果在身边,饭吃的好,觉也睡的踏实。一来二去,五百年时间里,慕白从感觉自己不那么怕冷,人越来越有力气……他居然从坐轮车,逐渐到被扶着走、到独立走、再到居然能追着小舞几人跑上几步,只要不是长路,慕白基本摆脱掉了轮车。 这些变化让魔王、魔后、成烈及众人都高兴不已,当然最高兴的是小舞,慕白俨然成了她,配合最默契的玩伴儿了。 这一日,小舞陪慕白刚要离开太学宫,弥隐就把她拉到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由九个玉圆环相连成串,穿在一个柄架上的物件,放到她手上,“小舞,我得了个凡间的玩物,叫九九连环,知你聪明,试着解解看”。 小舞来了兴趣,“这,怎么个玩法?” “左手拿柄,右手握环,依法使九环全部联贯到柄上,经过穿套再全部解下”,弥隐边说边演示给小舞。 小舞知道弥隐的实力,问:“你解的如何?” 弥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过于难,我还……未解开,今夜你先试试,明日我俩一起探讨” “好!” 慕白看着两人一直在嘀嘀咕咕,小舞回来时,手上多了个玉铜做的物件,问:“这是什么?”。 “人间弄来的玩具,九九连环”,小舞边说、边走、边全神贯注地玩弄。 回到昭德殿,小舞更是目中无人,一门心思放在九九连环上。 慕白也看出来了,这九九连环不简单,是上中有下,下中有上,可分可合,变化多端,看着不经过个几百次动作,是不可能完成的。 小舞皱着眉头,不断尝试,想要找到方法,但操作一段就进行不下去了。晚膳时,小舞还是全心在玩具上。 “小舞吃饭!” 慕白几次催促,小舞或不吱声或“哦”地应答对付,但就是不动。他的脸开始阴沉下来,翠儿赶忙来劝。 最后小舞被逼烦了,就甩了句,“我不饿,不吃了”。 慕白黑着脸,叹了口气,无奈地用小勺子舀了饭菜喂给小舞,“张嘴!”。 翠儿大吃一惊,一个王子竟能屈尊干喂饭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但见小舞机械地张嘴吞咽,心全不在吃饭上。 翠儿每日都能看见,慕白王子确实是宠小舞,比她亲爹亲娘还宠的厉害。 一个晚上,小舞都没说一句话,全神贯注在玩具上,慕白见时辰不早了,催促道:“你该回寝宫了”。 “不!我就在这”,小舞说着,就爬上了榻,任慕白说破嘴,就是鸟都不鸟。 慕白知道今日又撵不走她了,无奈,独自坐在离榻不远处的桌边看书。正看得出神,就听小舞兴奋地大叫一声,“啊!啊!我解开了……解开了!”。 小舞光脚跳下榻,分别拿着玉环串和柄给慕白看。 慕白将没穿靴的小舞,抱坐在自己腿上,见她两眼闪闪发光,在他身上兴奋地摇头晃脑。 “慕白,你说,弥隐他够聪明吧,但是,他都没能解开,我解开了!……啊,慕白,你说,我怎么会这么聪明呀,啊!哈哈哈……”,小舞闭眼张牙舞爪,陶醉在自己的小得意中了。 见小姑娘开心成这样,慕白也高兴,满脸宠溺,笑看着调皮的小人,在她小脸蛋上“啪”地亲了一口,“那,聪明的小舞,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说着,将她抱放回榻上,帮她把外袍脱掉,盖好被子。 “没完呢,我还得都套回去呐……哦,慕白,你先睡吧”,小舞说着,又专心致志在九九连环上。 慕白了解小舞的性子,只要她决定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他没打扰她,独自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慕白朦胧中听见捂着嘴的“吃吃”笑声,心中清楚,他的小姑娘做到了。慕白假装睡着,能感觉小舞给他掖了掖被子。或许是累了,不一会,他就听见他的小姑娘发出轻鼾声。 慕白睁开眼,手拄着头,出神凝望着面前已睡熟的粉红小脸,或许正做着美梦,长长睫毛不时抖啊抖,偶尔会呵呵笑两声。慕白猜想,他的小姑娘一定是在梦里,向迷隐显摆她的成功。探了探身,轻轻吻了他的小姑娘,将她搂在怀里,又含笑睡去。 第二日一起床,小舞就如跟屁虫一样,拿着九九连环跟在慕白后面,讲她是如何经过81次上下,才将相连的九个环套入柄柱上的,将九个环卸下更得用了256次,她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聪明等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慕白只是笑着听着,等小舞缓口气的当口,说:“要么,我也来试试?”。 “不行,这东西太耗神,对你身体不好,不给你”,小舞说着,将九九连环藏在身后。 慕白也没坚持,心想这个小东西,心里还是很会疼人的。 果不其然,到了太学宫见到弥隐,小舞就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边说边演示给弥隐,陆莽也凑过去看。 慕白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能瞥见弥隐和陆莽都惊大了嘴巴,看小舞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崇敬。 第16章 地狱梦魇 小舞被慕白照顾的很好,她如一树未修剪的野玫瑰,纵情恣意地成长着…… 课业那点事对小舞早已不再是负担,小舞越大心眼就越多,好奇心就越强,各种状况和洋相就越不断。整日和她斗智斗勇,搞的慕白也是疲于应对,但也乐在其中。 得知三日后,慕白要陪同魔王外出参加大型祭祀,得两日后才能回来。小舞和陆莽提前商量好,趁慕白不在时,她要跟陆莽他爹平等王司管的阿鼻大地狱去看看。小舞看过很多有关地狱的书,虽觉得阴森恐怖,但好奇心作祟,还是想去亲自见识一下。 陆莽起先很是不情愿,带小舞偷偷出大璟阳宫,他怕二王子慕白会追究。另外,阿鼻大地狱是个极恐怖的地方,他怕小舞会害怕或惹出事情,给自己招惹麻烦。 小舞是千般游说,万般保证,说自己会完全听从陆莽的安排,只去一日就回来,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会让二王子知道。 陆莽哪架得住小舞的连哄带骗加威胁,觉得这点事都不能满足朋友,也是不仗义,虽然心中惴惴,但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三日后,慕白前脚刚走,小舞就急急火火跟着陆莽及其随从去了阿鼻大地狱。一行人御风而行,一路上到处都是漆黑幽森,只觉得阴风阵阵,冷飒飒的让小舞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时听到闷闷的轰隆隆巨响,震的四处乱颤,偶尔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腥臭味,直令人恶心。 在黑暗中行了很长时间后,小舞能看见远处有冲天的火光和一片阴惨惨的血色,呈现在眼前的是阴风凄厉,飞沙走石漫天,广阔的荒芜中,孤零零矗立着一座巍峨似铁铸成的宫殿,上书着“九殿阎罗宫”。 王宫内,来往侍者都是些面目狰狞的牛头马面鬼怪,偶有些妖艳的女夜叉和白净的女鬼,也都混身透着阴森的肃杀气。 小舞所在的白鹿族,男女都是长的如阳春白雪般清雅,就是在大璟阳宫,侍者也不似这里的狰狞和可怖。 在陆莽的安排下,小舞在王宫住了一晚,她打发掉凶狠狠或阴森森侍者的伺候,一晚上睡的很是惶恐不踏实。 话说陆莽的父亲平等王,是十个阎王中的第九殿阎王,他专蕃凡世间一切冤死,司掌大海底西南燋石下的阿鼻大地狱。阿鼻大地狱地狱广阔约九百亿平方里,整个地狱城墙由纯铁制成,高近万里,四面被熊熊炎火所围,烈焰红光冲天,地上到处是翻滚流淌的岩浆河。 阿鼻大地狱分设十六小地狱,所管辖罪犯皆是诸恶中的大恶,故受苦中之大苦,陷坠此狱,受痛无休,求出无门。直到被害者个个投生,方准提出此狱,解交第十殿发生六道。 第二日,陆莽领着小舞去往阿鼻大地狱。 但见这片阴森的炼狱中,整片大地像烧红的铁一般,到处流淌着火红炙热的岩浆,远处炎火遮蔽上空,浓烟翻滚,四处被血雾笼罩,阵阵腥风令人欲呕。遍地的残破头颅肢体,有的尸骨仍保持着死前受极刑时的惨状,无所归依的孤魂到处乱飘哀嚎……不远处几座巨大的枯骨山高高耸立,翻滚的血河在骨山旁呼啸而过…… 小舞见此恐怖画面,吓的双腿已不住的打着哆嗦,她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进入地狱,只见无数凶神恶煞的作业恶鬼都血盆大口、长牙如剑、眼如电光,手持铜爪铁钩拖拽罪人,犯人撕心裂肺地翻滚着、哭喊着,穷凶极恶的作业鬼用空心铜桩烫、用锯锯、用油炸等……折磨着已惨不忍睹的罪人。 一阵阵憾地惊天的巨响,使整个地狱都剧烈摇动,一声声沉闷魔啸,在更深处不断传出,鬼哭狼嚎的叫喊声充斥天地间!…… 到此,小舞早已被吓的毛骨悚然,如惊弓之鸟抱头逃窜躲避,她和陆莽走失了。 小舞总觉得有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恶鬼在后面追自己,她只能向前玩命地疯跑! 前面是更多面目狰狞的恶妖鬼怪,在对犯人施以敲骨灼身、抽筋擂骨、鸦食心肝、用热油泼身、蒸头刮脑、磨心、蚁蛀虫咬等刑罚,罪人们个个都蓬头垢面,痛不欲生,哭嚎惨叫声不止,悲惨万分、惨绝人寰! 一些断头残肢的罪人伸着血淋淋的手抓住小舞求救,她被托拽着丝毫动不了,一层层浑身是血、破衣烂衫的罪人都僵硬着身子、狰狞着面孔、张着利爪纷纷围拢上来,“啊!啊!……救救我!……啊!救我!救救我……”。 骚动和喊叫声引得那些鸢肩豺目,正在施刑的恶鬼们幽森森眼光,都齐刷刷看向小舞,并开始起身拿着拖钩和绳索来抓逃跑的她…… 血,到处是血,满眼都是,恐惧惊悚如巨大的罩子扣住小舞,让她迈不动腿无处可逃,血盆大口的恶鬼们正一步步走近…… 遍地是被分裂的正淌血的尸块,罪人受刑惨状、鬼怪的狞笑、渗人的刑具都一股脑撞进小舞的眼底,撕心裂肺地喊叫声敲击着她的耳膜,血腥味、烧焦味冲刺着她的鼻腔,这一切的一切都折磨着小舞脆弱的神经…… 小舞被吓的毛发森竖、三魂出窍,她后仰着倒下,被吓回到原身。 陆莽到处找不到小舞,是心急如焚,不得不通知他父亲平等王,平等王派出妖吏鬼兵大范围内搜寻,也未见踪迹。 最后,不得不通知成烈,慕白和成烈急急火火赶到阿鼻大地狱,成烈马上派出更多魔兵在更广阔范围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疯了一般的慕白,出去亲自寻找,他心急如焚遍寻角角落落,第一次他感到了害怕绝望,在这样恐怖阴森的地方,小舞如果不被那些凶恶的作用鬼和罪人所害,那也定会被吓的要了命。 “小舞,小舞你在哪?快回来!……小舞,慕白在,别害怕!……小舞别离开慕白!……小舞,过来呀……” 慕白哭着喊着,他的喊声在不时轰隆隆巨响的大地狱里,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闻。 “小主,小主,你在哪?二王子来寻你了……小主……”,龙腾、虎啸等看见二王子悲伤欲绝,也焦急地到处呼喊着寻找。 在慕白再也没有力气,绝望倒地的那一刻,他在远处角落里,看见了熟悉的莹莹红光,慕白飞扑过去,见到了玉诀发出红光的屏障内,已经被吓回原形的小舞。 慕白伸手轻轻抱起面若死灰、气若游丝,早已昏死过去的小白鹿,满脸泪水,满眼疼惜!…… “小舞,醒醒!我是慕白,快醒醒,求你了!……” 小白鹿依旧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慕白紧紧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慕白第一次发雷霆之怒,命人抽了陆莽二十魔鞭,连平等王也受连累一起被训斥挨骂。 小舞昏迷了三天,才幽幽醒来,并恢复了人形。她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睡着的慕白,脸色苍白憔悴的吓人,顿时很担心,她嘎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慕白!” 慕白见小舞醒来,还恢复了人形,紧紧拉着小舞的手,喜极而泣,“小舞,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慕白,去休息……我,没事了” “不!慕白再也不离开小舞……不离开!”,慕白紧紧攥着小舞的手,放到嘴边不断亲吻着,泪流不止。 “请王子放心去歇息,小主交给翠儿来照顾吧” “去!慕白,别让小舞担心,好吗?” “不!……好吧,小舞别担心,慕白这就去休息”,千劝万哄,才逼着慕白去休息,慕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小舞听翠儿说,在她昏迷的时候,慕白不眠不休守了她三日三夜,任谁劝、怎么劝都没用,他这样子让魔王魔后和大王子成烈,都很是担心和无奈。 翠儿还说,慕白对照看她的侍者、侍卫都用了刑,连翠儿自己也没放过,惩罚他们没照看主子,让她私自出宫去了那样恐怖的地方。还说慕白也鞭打了陆莽二十魔鞭,痛斥了平等王,这事连魔王魔后都惊动了,听说魔后凌萱还让送去了治伤的药和补品,去安抚很是郁闷委屈和心疼被鞭爱子的平等王。 小舞觉得都是自己拖累了大家,心中很是羞愧,都不知如何再面对大家。 后来小舞还知道,是大祭司祭渊设坛施法,才把她吓飞的魂给召唤了回来。 小舞虽然清醒过来,但脑海里、眼里、耳里,都还是地狱的情景,她夜夜噩梦,大汗淋淋,哭叫不止。小舞真被吓破了胆,高烧不退,整日昏昏沉沉。 慕白从未看到过,他的小姑娘也有如此脆弱和弱不可支的样子,他心疼的要死,整日红着一双眼陪伴左右,不敢离开片刻。 慕白真的是怕了,他怕他的小姑娘离开自己,他怕自己生命中那道温暖的阳光消逝,他的心就又将坠入绝望而漆黑的深渊,他无法想象那将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好在,他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应慕白的要求,魔王伏冥嚣命大祭司祭渊,为小舞又连做了三日法事,小舞才渐渐安定下来,并开始逐渐好转。 虽然小舞已经好了,但还是留下了阴影,夜里常被梦魇吓醒,每每都是慕白拍着哄着,才能再次入睡。 这事之后,小舞是日夜缠上了慕白,一刻都不愿也不能离开,只有和慕白在一起,她才会觉得安心。晚上,也要搂着慕白的一只胳膊才能安稳入睡。 从此,小舞就赖上了慕白的榻。 白日里,但凡见到长的呲牙咧嘴,如地狱里那些恶鬼模样的侍者,小舞都会吓的直哆嗦。 慕白遂命令,将大璟阳宫中,凡是长得凶的和丑的侍者都统统换掉,这事一度在大璟阳宫闹的是沸沸扬扬、乱乱哄哄,魔王魔后虽有异议,但并未阻拦。 这童年的一场恐惧经历,留下的噩梦伴随了小舞的三生。 十层地狱苦,皆因累世恶。伤天害理事莫做,恶人有恶报,苍天饶过谁。 天理昭昭,终逃不出因果。小舞亦然,她欠下的,终须她他日来还。 第17章 人间行(1) 慕白想带小舞出去转转,让她换换心情,好忘记可怕的经历。他决定带小舞去趟人间,那里既热闹景致也好,人长的也白净端正。 慕白记得一次和小舞同看一册书时,书上说骑马飞奔时,心会自由的飞扬起来。小舞当时就问,什么是马?心怎会飞扬起来?慕白当时告诉小舞,那是形容心情舒畅的意思。他这次就带小舞,去真正体会一下骑马的感觉。 二日后,慕白带着小舞、翠儿、龙腾和虎啸,一行五人去了滚滚红尘的人间。他们在广袤大草原上,一个平缓小山边的小镇现了身,慕白将自己和小舞装扮成富家公子模样,其他人装扮成仆从。 小镇不大,但街上却很热闹,有卖酒、卖衣服、卖米、卖茶、卖脂粉等各式小店。 有太多没见过的东西了,小舞兴奋的一张小脸通红,沿街不断跑着逛着,嘴巴叽喳问个不停。 小舞最先被一些很华丽的衣袍所吸引,喊着“慕白,快来,你看那边”。说着就奔到卖衣服的摊位前,拿起一套绚烂华贵红色镶金边的带花纹锻袍,在刚跟上来的慕白身上比划,连呼,“好看!好看!”。 慕白一抖手,小舞手中的红缎袍就已穿戴在她的身上了,还替她带上有穗子的帽子,慕白抱着膀笑着端详,果然是不一样,这身行头把小姑娘装扮的华贵而飒爽。 “慕白,这一套适合你耶” 小舞也给慕白选了一套与自己同色袍靴,在靓丽金红色缎袍的映衬下,慕白也显得英武和贵气许多。 “嗯,这个也好看!翠儿你就穿这套……这个适合龙腾,虎啸穿这套一定很好”,小舞张张罗罗为翠儿三人,也都选了适合的袍靴。 龙腾将黄灿灿的金子递给掌柜,掌柜一见忙哈腰点头,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 小舞指着金子问慕白:“那是什么?” “是金子,在人间买东西,需要用金子或他们本国铸的钱币来买”。 “哦,我在书里读过,原来是这样的……唉!还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看来,读万卷书也得行万路啊!……慕白,你说,我将来当个大侠,上天入地走红尘,阅尽天下,可好?”。 慕白故意冷下脸,回答:“不好!” “为什么不好?” 慕白可不想引导他的小姑娘,存有当大侠的心思,他要及时掐死她这念头的小火苗,慕白用手抬起小舞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饱含深情道:“因为……你只能当我的小娇妻……和我俩孩子的娘”。 小舞眨巴着大眼睛,说:“可以同时嘛”。 “不可以!” 慕白果断说“不”,他心中不无担心,他的小姑娘一旦撒出去玩野了心,怕是再难拉回来安稳呆着。 “那……好吧,就听你的吧!” 小舞从不会怀疑慕白,她确实也想嫁给他,既然不能同时,那就只能依他的话,做他的小娇妻和孩子的娘了。 “小舞,你看,那是什么?”,慕白指着一个摊位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分散小舞的注意力,以岔开她继续的胡思乱想。 小舞果然被吸引,跑到摊位前,拿着一个牛角做的物件问摊主,“这是什么?”。 “是牛角号,能吹响的”,摊主介绍着,并吹出“嘟嘟”的声响。 慕白见小舞喜欢,就安排龙腾给金子,“龙腾买下来”。 摊主见到金子,自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这个东西是什么?……奶块?我尝尝,嗯,好吃!” “买!” “买!” “……” 小舞一路看,慕白是一路喊着买,龙腾是一路付着金子。 一会,虎啸手上就拎满了东西,翠儿见了想帮着分担,伸手去接小舞新买的东西时,虎啸也抢着去接,两人的手正巧搭放到一处。 虎啸铜铃般的大眼脉脉柔情而羞涩地望着翠儿,说:“这点事,不必你受累,我来”。 翠儿尴尬地赶紧拿开手,她感觉脸上热的发烫,忙用手捂着掩饰。她不敢面对虎啸直辣辣的目光,低着头快步去追赶,又被卖短刀摊所吸引的小舞。 虎啸看见翠儿红着脸走开,先是一愣,继而憨憨一笑。他喜欢翠儿,喜欢她白净而英爽的样子,虽然翠儿一直在刻意躲着他的追求,但也没说过拒绝的话。见翠儿红脸,虎啸突然觉得自己更有戏了,眉开眼笑地大步跟了上去。 一行五人,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并定了二楼最好的房间,龙腾叫伙计去准备酒菜。 慕白房间有一个面对大街的露台,小舞跑到露台上,兴致勃勃地看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 “马,快来看,来了好多的马!” 小舞从露台上向屋内喊着,慕白等几人也来到露台上,见一支马队正要经过。小舞手指着最领头的一匹黑马说,“你们看,那匹黑色的马,好漂亮!”。 骑在马上,一个长着络腮胡须,穿黄色缎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注意到小舞等人,在楼上指指点点,他抬头望了望。 小舞正迎上男子的目光,并冲他笑了一下,喊:“”喂,你骑的这匹马,它可真漂亮!它跑的一定很快吧?它有名字吗?”。 男子勒住马,觉得几人不是本地口音,穿着及言谈举止都是不凡,想必是有些来头,遂有心结交,他友好地笑着回话:“蒙小公子夸奖,它叫骁骥,奔跑如风,能日行千里”。 “哇,果真如此?” “是!想必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能来贝尔沁草原,就是我阿木尔的贵客,小公子是否有兴趣,到风景最好的猎场,去试试本王的骁骥?” “好!好啊,多谢邀请,那明日如何?”,小舞没等慕白拒绝,就一口应承下来。 “好!那就说定了,明日辰时,本王会派人接诸位,到最美的猎场做客”,说完,中年男子扬鞭催马而去。 小舞窃喜运气真好,想什么都会自己送上门,明日就会有最快的马和最美的猎场让自己驰骋,小舞兴奋的两眼直放光。 虎啸曾在人间呆过一段,见识过人间丑恶。吃饭间,虎啸一直绷着脸,磨磨唧唧说江湖风险人心险恶,此举过于轻信他人等话,龙腾几次偷偷制止,他还是胆怯怯地看着慕白说完。 慕白也不理虎啸的茬,心想几个神仙来人间,有什么好怕的?他眼睛一直在小舞身上,手里不停给她布菜,劝她这个滋补多吃点,那个好吃也多吃点,十足像个老妈子。 翌日,辰时未至,果然有一壮士骑马来接。 慕白从壮士口中打听到,昨日自称本王的男子,是这片贝尔沁草原的大王---阿木尔。 到了牧场,阿木尔已经在迎侯他们,大家相互见礼后,阿木尔开口:“尊贵的客人能来贝尔沁草原,我阿木尔欢迎你们!”。 慕白恭敬回应,“能得阿木尔王的邀请,是我等的荣幸,感谢大王的盛情!”。 慕白自称是京城商贾,姓慕,来草原游玩并了解下是否有生意可做?阿木尔有心结识京城之人,二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带着众人向准备的马走去。 阿木尔来到马前站住脚,拍着一匹白色的公马,很是自豪的地说:“这几匹都是最好的纯种宝马,看它们多强壮,尊贵的客人,你们再望前看,那里就是贝尔沁草原最美的猎场”。 小舞顺着阿木尔指的方向,抬头远眺,但见湛蓝如洗的天空上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秋高气爽,阳光暖照,树木被染成五彩色,山坡如一张花毯绵延展开,到处闪烁着绚丽色彩。花香扑鼻沁人心脾,远处金黄色草原上,羊群如白云般移动,点点毡房,缕缕炊烟。 小舞从未见过如此晴朗锦绣的风景,她如痴如醉,无限感慨,“这里真是太美了!” 缓过神来,小舞走向那匹叫骁骥的黑色马,但见它身形高大,流线匀称,每块肌肉都显示了力量,模样也英俊轩昂,全身毛色如黑色缎般闪闪发光。这马儿高扬着骄傲的头,抖动着优美的鬃毛,两眼闪亮地瞅着眼前的小人。 阿木尔看见,忙上前提醒,“小公子,你要骑这匹马?……它对你来说,太高大了些”。 “我与它有缘!就它了”,小舞拍了拍骁骥的头,表情轻松道:“我还不知道怎么骑?请阿木尔王教我”。 “什么?”,阿木尔一副不可置信的吃惊模样,之后,他还是将骑马的要领讲给众人,并亲身上马做了演示。 小舞听完,一个翻身上了比她还高半个身量的骁骥,脚却怎么也够不着马镫。 对小舞干净利索的上马还是让阿木尔及随众吃了一惊,他觉得小公子应是个练家子,遂命人给小舞调整好马镫。 小舞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执鞭,一夹马肚子,骁骥仰天一啸,四蹄用力一蹬,噌的飞奔出去。 “慕白,我先行一步了” 骁骥飞奔起来,像离弦的箭,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外。 所有人都惊呆了,阿木尔慌乱驱马紧跟,后面传来慕白焦急地喊声:“请阿木尔王帮忙多多照顾!”。 但见骁骥昂首扬尾,四蹄翻腾,强劲的铁蹄踏在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直踏出滚滚尘烟。小舞骑在长鬃威武飞扬的骁骥背上,越过一道道山峦,滑翔一般飞过河滩,肆意飞奔…… 万马蹄如骤雨来,好山好水看不够。广袤的草原上突然涌出一大群马,海浪般呼啸奔腾而来,和着雄壮的嘶鸣……那是一幅辽阔和奔腾、力量和美交织在一起的奇异画面。 小舞的身和心,都跟着骁骥的步伐节奏摇荡,看五彩缤纷的山峦向后倒去,在蓝天下自由自在尽情飞奔驰骋,不受任何羁绊。 这就是,小舞想要的洒脱自由! 小舞双手放到口前,对着辽阔壮美的草原大声呼喊,“啊!啊!……啊!啊!啊!……草原,我鹿小舞来了!……我来了……”。 跑到一个山顶,小舞勒住马,迎着阳光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似拥抱那清风、花香、蓝天、白云、阳光和隐约传来的琴音……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小舞心中舒展开来,她陶醉在这广阔自由的新天地中!她爱这个世界!…… 慕白不放心,趁人没注意,踏上一朵云一路跟随,阿木尔也快马赶了上来,都静静看着眼前,陶醉在自由和美景中的红衣少年,骑在马背上的小舞,在阳光下是闪闪发光,她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待翠儿几人赶到,一行人又驱马向更辽远的草原深处,奔驰而去…… 阿木尔王还盛情宴请了慕白几人,红红的篝火、新宰的烤羊、马奶美酒和姑娘的酒歌,让小舞、慕白几人都大呼尽兴、流连忘返。 小舞玩的最疯,和载歌载舞的姑娘们一起舞蹈,跳的真是一个好,忍得众人不断的欢呼叫好。 跳了一会,小舞和姑娘们张罗着慕白几人一起进场跳舞,“慕白,翠儿,大家都一起来跳呀,快来……”。当看见虎啸围着翠儿,傻乎乎地摇来摇去的糗样时,小舞嘴里开始嘻哈调侃,“哈哈哈,虎啸,你是在跳舞吗?我怎么看,你都像只正在蹭痒痒的……大笨熊……哈哈哈”。 虎啸被小舞和众人笑话的更是手脚无措,一个踉跄险些绊摔在翠儿身上,被翠儿搀扶住了,尴尬涨红了一张大脸。他的笨拙惹得众人更是一阵哄笑,连不肯上场的龙腾都被逗的笑喷了酒。 见许多姑娘都偷看着满脸醉红的慕白,小舞立刻旋舞到他身边,亲昵搂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慕白,许多姑娘都看你呢,你也太……”。 慕白低着头,带着醉意的放浪不羁,风情万种瞅着小舞,低声问:“太什么?” 小舞被慕白看的有些心慌,低头想了半天,说;“太……招蜂引碟了,唉!真不让人省心!”。 慕白猛地抓住小舞的手,吊儿浪荡,无限风流笑逗着,“小舞不是说……慕白是花吗?小舞不采,也不让别的蜂蝶来采?”。 “呃?……” 小舞看着已醉眼惺忪的慕白,真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放浪形骸的轻浮样子,与以往简直是判若二人。 正尴尬间,喝的东倒西歪的阿木尔,拿着酒壶酒杯,边舞蹈过来边喊:“小兄弟,今日这酒喝的真是过瘾!来,继续喝”。 阿木尔一手欲搂上小舞的肩,被慕白一下拉开,他可受不了别的男人,触碰他的小姑娘。 小舞在草原没玩够,和阿木尔的酒也没喝够,闹着不肯离开,最后是慕白牵着手,硬把她拽走。 终是有缘之人,后来小舞真的在偶然机缘下,得知阿木尔身陷地狱中,她让陆莽帮阿木尔从被冤的地狱中解脱出来,重又轮回人世。 慕白不知道这一次骑马经历,已经将自由的种子种在小舞的心间。 小舞一生都在追寻这份洒脱与自由,慕白一生都苦情于小舞的这种执念。如果没有这一次骑马的经历,小舞及她生命中遇到的一些人的命运,或许会截然不同。 归根到底,一切都是天意使然! 第18章 人间行(2) 按计划,慕白下一站带小舞去了人间九州国的帝都上京。 当日,正值上元节,街道两侧招旗飘扬并挂满各式灯笼,这里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卖绸缎布匹、珠宝首饰、香料……应有尽有,还有客栈、茶楼酒肆、医馆、当铺、寺庙等。 街道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卖水、贩菜、卖包子大饼、卖字画的、卖灯笼纸鸢的、看相算命、还有卖艺杂耍的,夹杂着卖葫芦、糖人等串街的小贩,买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人喊马嘶、摩肩接踵的街道上,有步行的、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坐车的、有挑担的,好一个热闹、繁华而又喧嚣的都城! 小舞边逛、边买、边吃,像一只刚飞出笼子的鸟,快乐地穿梭在人群中。 小舞被一杂耍卖艺的喝彩声所吸引,钻进人群站在前面,慕白等人也尾随钻了进来。只见一个比小舞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双手用十几根连在一起的小细棍,挑举着十几个盘子在飞快地旋转。 小舞感到惊奇,大呼小叫地鼓掌喝彩。 女孩耍的更加起劲,举着转动的盘子做各种后翻、翻转、劈跨等动作,最后竟用嘴咬着细木棍,盘子转的更快,动作也更难,小舞更兴奋地大喊,“好!好!好!”。 耍毕,小舞上前也想玩玩,“我也想试试”。 女孩的父亲见小舞一身贵公子打扮,笑着走过来,给小舞一根细木棍作支架,说:“给,小公子,你竖举着,向一个方向慢慢地、均匀地、不停地平稳摇晃……对,就这样”。女孩父亲说着,拿起一个盘子在手指尖上转动起来后,放到小舞手拿的支架上,“继续转,要平稳”。 盘子真的在小舞手上的木棍上旋转起来,当大家还没来得及欢呼时,就听“哐啷”一声,刚刚还转动的盘子就落地摔个粉碎。 “啊!?怎么回事?”,小舞一脸苦逼迷惑相,惹得人群发出哄笑声,小舞自是不服气,又试了两个,结果都是如此悲催,人群发出的更大哄笑喝倒彩声。 “怎么区别这么大?”,小舞嚷嚷着,抓耳挠腮很是气馁。 女孩父亲哈哈笑着,开口:“哈哈,小公子,台上一分钟,台下可是要十年功的”。 慕白示意龙腾将一锭金子,放到小女孩手中的托盘里,人群发出很大的“哇呜!”震惊声,显然是给的太多了。 慕白冲女孩父亲点了下头,拉起尴尬的小舞,笑着离开。 不一会,小舞就忘记了这点小尴尬,不断被糖人、花布鞋、坚果、千层糕等吸引,其中最吸引慕白和小舞的,是饰品摊上的一只很小巧精致的红火石榴花发钗,它很像小舞跳“蝶恋花”舞时,插在慕白耳边的那朵花,慕白把它买下来,深情地插在小舞发间。 小舞仰望着慕白给她带发钗,觉得此时的慕白好美!小舞踮起脚,情不自禁“啪”地在他脸上偷吻了一口,说了声“我还要那帕子”,就一溜烟跑开了。 慕白摸着自己被亲过的面颊,蒙了,也红了脸,难道……他的小姑娘懂情爱之事了? 龙腾看到二王子发呆,转头假装没看见,翠儿则羞涩地躲开虎啸火辣辣的目光去追小舞,心内暗苦:“唉!小主啊,你众目睽睽的……该如何提醒下小主?一个姑娘家……”。 龙腾打听到最好的客栈,并要了最好的贵宾房,一行五人住了进入。 晚上有花灯,刚一天黑,小舞就闹着出门。 出了门,小舞就觉得有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看见少人走的地上,也蒙了一层白色。小舞之前没见过雪,慕白在旁告诉她,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现在是冬天,冬天是会下雪的…… 小舞仰望天空,见一片片洁白的雪,似花瓣一样从空中飘飘扬扬而下,煞是好看!接在手中是凉凉的、晶莹剔透的六瓣小花,正要细看,洁白的雪花慢慢消逝不见,只剩下一粒小水珠。 小舞仰头看雪,陶醉其中…… 慕白凝望着清雅恬淡的她,眼中有无限情意。 傍晚时分,街市上已是灯光盈市,人群熙攘如潮。 小舞一手拿着一只兔儿灯,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到处乱钻,慕白怕她走失,就一直牵着她的袍袖。小舞不时将糖葫芦递给慕白,两人边吃,边指指点点观灯赏玩。 各式的莲花灯、孔雀灯、鸳鸯戏水灯、八仙过海等,亮满十里长街,灯明若昼,星衢辉煌,更有一座光芒万丈的灯塔矗立在街中心,美轮美奂,令人眼花缭乱。 街边河里,漂着无数河灯,浮灯随流水闪烁荡漾而下,星星点点犹如仙境…… 街道上鼓乐喧天,笙歌聒耳,社火马戏杂耍、说书唱曲、猜灯谜等更是增添了无限热闹。 “到杨柳街醉花楼,去看烟花啊!”,小舞听到旁边的人喊着,并都向一个方向涌去,小舞拉着慕白也一起跟去凑热闹。 刚到醉花楼门前,就见一支支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或金菊怒放、或孔雀开屏、或巨龙盘腾,姹紫嫣红的烟花照亮璀璨了半个天际。 小舞长大嘴巴,看着火树银花不夜天的万紫千红,满眼都流淌着光彩,“慕白,快看,这个好好看啊!”。 “嗯,好看!”,慕白笑看着小舞,他多情的眸中,全是小姑娘映着绽放烟花的黑眸,她能开心是他最大的快乐! 四层醉花楼的每层楼栏杆前,都挤满了衣着单薄鲜亮、让人眼花缭乱的美人儿,她们莺歌燕语般笑语声。 烟花放完,一个衣装艳丽、风情尚存的的半老徐娘,站在楼门口台阶上,对众人喊道:“今儿,醉花楼奉上的烟火就到这,各位爷可别忘了,今儿也是我醉花楼选花魁的最后一场下赌,要得花魁销魂一夜,可不要错失机会呦!……醉花楼备了天下最好的美酒和美食,候着诸位爷了”。 女人说完,摇曳着胖胖的身子进了醉花楼,一帮男人也嬉笑着跟了进去,楼上那些美人,也都呼啦啦散回楼中。 街市中光怪陆离的花灯、璀璨绚丽的烟火、喧嚣繁闹的笙箫歌舞,让小舞真是开了眼。已逛了几条街,小舞感到有些累了,飘着雪花的天也着实冷,礼花过后的寂寞,让小舞对热闹和备了天下美酒美食的醉花楼里,是心向往之,她拉着慕白就往里进。 慕白急急拉住小舞,制止,“这地方不能去!”,说完,就要拉着小舞离开。 小舞央求着,“我饿了,这里有最好的吃食,还有最好的酒,你就让我进去尝尝呗”。 “不行!”,慕白坚定地拒绝。 小舞甩开慕白的手,气呼呼地说:“哼,我偏要进!不就是一些姑娘陪着喝酒吗?我又不是不懂”。 两人正在来扯僵持时,一缕黑烟散去,成烈已站在几人面前,看着赌气的两人,奇怪道:“你俩,这是怎么了?”。 “小舞……她闹着,要进这种地方喝酒” 慕白气囊囊地向大哥告着状,他不用问也知道,大哥是不放心自己才来的,他还是把自己当没长大的孩子。 听罢,成烈是哭笑不得,他眯着眼,撇着嘴,哀其不幸的表情问小舞,“小舞,你知道,这里是干地方的吗?”。 小舞仍旧气呼呼,“不就是一些妖媚女人,哄着男人开心多花钱吗?”,又一副很懂的样子,说:“但是这里有天下最好的酒,我们只是去尝尝,况且,我也饿了,进去有何不可?……再说,那里面的女人都很会哄男人开心,这对你们有什么不好?你看那些进去的,哪一个看起来不是兴高采烈的?”。 小舞觉得自己很懂事,都在设身处地为慕白他们男人着想,自己只是顺便尝尝好酒好菜而已。 其实,也不怪小舞不明白,一来小舞当时还小,只生活在鹿鸣谷和大璟阳宫两个相对孤立的地方,都是和小孩子一起玩的,也没有年长贴心的女眷讲一些女儿家的事,二来能读到的书都是些正统书籍,也没能指引她,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成烈神色含着同情加可怜加悲哀,看向慕白,慕白苦笑着回应。 沉思片刻,成烈又忍不住好奇地再问傻傻的小舞:“你觉得,这里的女人,只是哄男人花钱喝酒?”。 “那还能怎样?”,小舞不加思考的回答。 成烈摇着头,表示真心是醉了,他又逗引道:“小舞,要是慕白在这里,被女人哄的很高兴,不要你了怎么办?”。 “不会的,慕白不喜欢喝酒,他不会不要我的……有,也是我先不要他”,小舞无比自信地回话。 慕白狠攥了一下,紧握着的小舞的手,算是惩罚。 见小舞打了一个哆嗦,又见慕白也穿的单薄,成烈想了想,像是下了决心,“那好吧,小舞,希望你早明白,慕白在这种地方最开心时,也就是你哭的最伤心时,但愿你别后悔!……好!今日索性,领慕白也长长见识”。 慕白正要拒绝,被成烈搂着肩膀带着往里走,“见识见识也无妨,走吧“。 一行六人走进醉花楼大门,一进楼,就感觉热浪袭人,花香、酒菜香、脂粉香掺杂,不怎么好闻。 瞧见贵公子打扮,带着仆从的成烈、慕白进来,就知道是有钱并来历不凡的主,刚才那讲话的老鸨,带着满脸的厚粉连忙上前热络地招呼,“哎呦,好俊朗的公子爷,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成烈眼高于顶,道:“是,给爷备最好的包房”。 “是了,爷,随我来!” 老鸨一晃三摇地招呼一行人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成烈、慕白、小舞坐在桌前,翠儿、龙腾、虎啸立于桌后。 有伙计前来点单,小舞抢过单子,首先点了自己爱吃的石榴做的点心,更是给自己要了各种好听名字的酒,慕白拦都拦不住,“小舞,不能再点酒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小舞置若罔闻,继续在酒单上指点着,把个点单的伙计,乐的嘴都快咧到耳丫子上了,他今日算是碰到了爽快的大主。 “随她去!看她能闹成怎样?”,成烈撇着小舞,提醒慕白不必管,他先由着她折腾。 慕白瘪了瘪嘴,叹气。 小舞见慕白又妥协,很是得意洋洋,她来到栏杆前,趴在上面兴奋地东张西望。 只见这醉花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楼下靠前方,有一个雕花木做的舞台,舞台上铺着华贵的地毯,并有五彩缤纷的鲜花装点,一派繁盛奢华。 舞台周围有几十张桌子,桌上都摆满了各式佳肴,桌前坐满了左拥右抱、持壶劝饮的恣情纵欲男女,笑声放浪旖旎;二楼三周有十几个包厢,也是酒菜摆满桌,穿着各式华贵衣袍的男子,被千姿百媚的美人簇拥着,放荡声、娇笑声隔着帘子飘了过来。 听到身后有说话声,小舞回头看见刚才的老鸨,带着十个衣衫半透的美人立在桌前,“爷,这几个都是我们醉花楼的头等姑娘,爷挑几个喜欢的,侍候着”。 只见成烈抬着下巴,斜瞥了一眼小舞后,眼光开始在十个美人中扫视,手指点选了四个最妩媚的美人。 四个被选中的美人,像花蝴蝶一样,娇声浪气地喊着“爷!”,就一起飞扑到成烈和慕白身边。 紧挨慕白的位置也被美人给占了,小舞气冲冲冲了过去,怒视占她位置的美人,大喊:“这是我的位子,你走!”。 成烈和慕白看着怒火火的小舞,相视一笑……成烈招了一下手,让那美人坐到自己这面来。 小舞抱着膀、低着头、气鼓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见伙计送酒过来,抢过酒,倒了一杯一口喝干,就又倒酒。 慕白忍不住按住杯子制止,“别喝,这么快!”。 “要你管!” 小舞嘟囔着,赌气一侧身甩掉慕白的手,看到桌上又上了好多菜,就又开始赌气式地大口往忘嘴里送,把嘴塞的鼓鼓的,都没法咀嚼。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看着眼前的小人在那发脾气耍腾。 当吃到一盘一片片白色透亮的菜时,小舞回头找伙计,没找到,就喊来翠儿说:“一会,去问问,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美人!怎么?还不给爷们敬酒啊?”,成烈奸笑着,对身边的美人提醒道。 慕白知道大哥是成心要气小舞。对小舞任性拖累自己操心,大哥一直就心内不爽,如果不是自己护着,他早收拾小舞不知多少回了。 进醉花楼,慕白一来不好拂大哥的好意,二来作为已到钟情年纪的他,确实也好奇这里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也想让小舞吃点教训,见小姑娘吃醋的样子,慕白心里还是很得意。 美人们顿时活跃起来,泼声浪气地劝酒,“呀!光顾着看这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俊俏小公子了,竟忘了敬酒,奴家该罚!爷,先喝了这杯……”。 慕白身边的美人也燕语呢喃地劝起了酒,“来呀,小爷,喝了这杯嘛”。 小舞状似无意地偷瞄到,成烈用手摩挲着,一个半趴在他身上美人的红唇,惹的美人一声娇嗔,“爷,你,真坏!”。 小舞更看到一个妖媚的美人一手搭在慕白肩上,一手端着酒送到他嘴边,小舞看见慕白竟然,竟然……直接喝了,还红着俊脸冲那美人笑,还,还……不忘瞟看自己一眼。 是向她示威吗?还是向她炫耀?小舞太生气了! 守着成烈,小舞不敢直接驱赶那个敬酒的美人,但剜向慕白的眼神,已带着愤怒和委屈的泪花。 翠儿回来禀告,说那盘菜是用水牛肉煮熟切碎又压在一起放凉做成的,小舞也没怎么听进去,见又上来几种酒,转头对翠儿命令:“凡有新酒,都给我倒上”。 说完,小舞阴沉了臭脸,扭身面对栏杆方向,她不想也看不下去那些糟心的画面了,一杯杯喝着闷酒,眼中忍不住生出越来越多的泪水,她太心痛了! 慕白遇到了漂亮的美人,会不会真的就不要自己了?小舞开始悔不当初! 但是,慕白怎么可以这样呢?他不是说今生只要自己一人吗? 见翠儿迟疑不给自己倒酒,小舞将眼里的泪压了又压,心里带着发不出去的火,叱道:“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翠儿委屈地瞅着慕白求助,见慕白没看这里,长叹了口气,无奈又给小舞斟上了酒。 第19章 人间行(3) 这时,楼下开始热闹起来,小舞不愿听四个美人娇滴滴地劝酒声,更不愿见慕白喝美人喂的酒,她走到栏杆前,看楼下舞台上的动静。 只见灯光璀璨的舞台上,已站满十个艳比花娇的美人。刚刚那个老鸨,正妖妖叨叨、口若悬河地给大家介绍台上的美人。 小舞听明白了,最前面一身红衣和一身白衣的美人,今晚将要争夺最终的花魁。比赛分两场,第一场是群舞,也就是之前比赛推选出的前十名美人,陪着前两名决赛者一起舞蹈,赌客根据二人群舞中的表现先下赌。之后,两美人分别各跳一舞,根据两次表现的最终赌资多少,选出花魁。 跳舞期间,赌客可随时参加和添加赌资,赌赢者将有额外收益,赌赢且赌资最高者,能拥有花魁第一夜暖香的权利。 琴音响起,只见舞台上十个粉捻香搓的美人,蹁跹起舞,搅动一台香尘。 小舞细细打量起比赛的二人,但见白衣美人肌若凝脂,面如静波、眸含秋水、肩若削成,身穿逶迤拖地的烟笼梅花百水裙,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枝金步摇。见她舞蹈,轻移莲步,行摇云髻,渺渺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而那红衣美人是妖香娇嫩靥,风情绕眉梢,朱唇惹人醉,一袭大红色荷叶流云罗纱拖尾裙,胸衣彩绣并蒂莲,高簪珠翠宝光洒,大红牡丹鬓间插,好一个香艳绝伦的美人!随琴音,袅娜腰肢,裙摆旋火。 红衣美人舞的是千般风情万般挑逗,频频送秋波,绵绵抖风流,勾魂又摄魄。惹得在场男人垂涎欲滴,血脉喷张,叫喊声不绝,纷纷将赌注投向她。 “玉兰姑娘200两”…… “牡丹姑娘100两”,“牡丹姑娘200两”,“牡丹姑娘500两”…… 小舞觉得不服,十人中,她认为白衣女子舞蹈的最好,很有舞学功底。但看情势,玉兰姑娘定是要输了。 小舞的侠义心被不平激发出来,她决心要帮帮玉兰姑娘。 小舞跑到慕白身边,瞅见妖娆的美人还在搭肩搂背、千柔百娇地劝慕白喝酒,慕白也红艳俊脸,小舞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呆愣愣站着,眼眸中慢慢生出莹莹泪花。 慕白甩掉女子的手,脉脉看着小舞,温和问:“有事?”。 小舞泪眼婆娑喃喃着,“我,我……我想管你要天女散花的琴谱”。 慕白知道小舞的侠义心又泛滥了,他袖袍一挥,琴谱已在手上,惹的美人们都惊圆了眼,他把琴谱递给小舞,说:“拿去吧”。 小舞拿着琴谱跑了出去,慕白看见她用袖子不断抹着眼泪,心竟滋滋啦啦疼了起来,他转头把陪酒美人打发走了。 成烈一直盯看着,眼神里没有了戏弄之色。 小舞蹬蹬跑到一楼,在一个房间中,找到了正独自伤感的玉兰姑娘,直言道:“我觉得你跳的最好,我想帮着你赢”。 见只是一个小公子,玉兰没太上心,正要劝离,小舞将乐谱递给玉兰,玉兰接过来只扫看了一眼,就惊住了,仔细再看,这谱子简直是天下难寻的好曲,若能用上,定会给自己增色不少。觉得继续下去也是个败,看小公子端的一脸自信,不如一搏。 玉兰喊来丫鬟,让将琴谱送给琴师先看,嘱咐一会舞蹈就用这个。 小舞告诉玉兰,她会扮成仙童,玉兰是仙子,舞蹈是天女散花,二人一起商定下,各自需做什么…… 此时舞台上,老鸨又登台宣布,第一场牡丹姑娘胜,第二场由胜者先开始舞蹈。 只见红衣牡丹袅袅登上舞台,眼波款款风情美,嘴角勾起千重媚,惹得台下欢呼喝彩声骤起。 舞步起,纤腰慢拧飘丝绦,红动舞裙情似火,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玉兔颠腮飞霞,红唇轻启,最是回眸那一笑,醉了痴情郎,曲末转身再射燕,娇喘微微动人魂。 一舞罢,唱赌声不断,“牡丹姑娘300两”,“牡丹姑娘再增500两”,“牡丹姑娘10000……” 醉香楼沸腾了,每个人都兴奋的大呼小叫,一片鼎沸喧闹! “下面有请玉兰姑娘” 一声琴音响起,又一声、再一声,如天穹打开,几个仙音流淌而下,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从没听过这样的琴音”,有一个自语声,在这寂静中显得突兀而令人生厌。 薄雾自舞台上方蔓延下来,叮咚几声琴音中,一手挽屺罗软纱的白衣仙子携一提花篮的白衣仙童,从空中翩然而下。 琴声时断时续,让人不解又无限遐想…… 正迷惑间,二楼传来悠扬琴声,商弦切切,羽音铮铮,如琼珠坠下瑶台,如涟漪荡漾湖心,闻曲人不见,疑是天上来。 那仙子眸含春水流波盼,随仙乐折柳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玉足轻旋,朵朵兰花绽。 那仙童如空谷幽兰,隔雾之花,婉然飞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飘兮若流云轻扬。 “那个仙童,真的在飞?!”,有人又脱口出声。 琴音缕缕,仙子、仙童凌空而舞。仙子素手婉转流连,纤腰玉带舞天纱,裙裾飘飞,正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轻罗小扇散兰花…… 仙童绕空飞舞,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轻舒长袖,洒无数花瓣从天而降,曳曳飘摇,瓣瓣馨香…… 漫天花雨,飘飘洒洒,琴音戛止,仙子、仙童翩然飞去……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真是仙人仙乐!” “若和仙子一夜,万死也值!” 醉香楼片刻宁静后,顿时掌声雷动,惊赞惊异声不绝于耳。 唱赌声再无停歇…… “喂,买那童子一夜,多少钱?爷愿出……呜呜……呜呜……” 成烈耳尖,他听见一个人在叫买小舞,看都没看,袍袖一甩,手中的杯中飞出去,眨眼就打入说话者口中,那人呜呜叫着,引起大厅一阵骚动。那个倒霉的家伙憋紫着一张脸,被众伙计抬了出去,大厅又恢复了喧嚣。 小舞和慕白都没听见那个喊声,他俩的目光都在搜索着对方。小舞知道是慕白弹琴救了急,她太熟悉他的琴音了,一口气跑回包厢站到慕白身边,满眼都是兴奋和感激,看见慕白身边已没有了妖媚的美人,小舞咧嘴笑了,闪亮亮的含泪大眼就一直巴巴盯看着慕白。 慕白满眼都是怜爱,伸手抱了抱小舞,轻声说:“不用说谢!……坐下,快吃你的石榴酥饼吧”。 小舞咬了一口慕白递过来的石榴酥饼,边嚼着边嘴里啧啧称赞,“嗯,嗯,这个好吃,真的好吃!慕白,你也吃”,说完,眼睛还一直情意绵绵地盯看着慕白。 慕白喜欢看小舞会说话般的水灵大眼,他能从她眼神里读懂,她很开心那些坏女人走了。 “慢点,别噎着……你看,噎着了吧,快,喝口水”,慕白一边劝小舞慢吃,一边扑拉着她的背,一边又忙着给她端水喝。 看着自己养大的弟弟,像照顾孩子一样,一门心思都在小姑娘身上,成烈心里竟有些吃味,就又开始惹弄起小舞。 “小舞,一会你和翠儿他们回客栈,今晚我和慕白就留在这了……啊,你放心,那个玉兰姑娘,今夜会侍候好慕白的”。 成烈身边的三个美人听了这话,更起劲地献起殷勤,一个竟坐在成烈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一口一个爷的浪声叫着,还娇羞羞地亲了成烈。 小舞“呼”地站了起来,气恼地瞪着成烈,急赤白脸发火,“不行!要留你留,那玉兰给你,慕白哪都不能去,他是我的!他只能陪我”。 成烈继续逗引着已气急败坏的小舞,他搂着妖冶的美人,回亲了她一口,另两个美人娇滴滴也委身上去,魅惑地喂成烈喝酒。 成烈带着纨绔痞态,斜睨着小舞说:“是你要来这里的呀,男人来这里,不就是让女人陪着安寝吗?你帮玉兰赢,不就是买她陪慕白一夜吗?这可是实打实的一夜值千金呐,钱,可不能白浪费了?”。 龙腾、虎啸听了都幸灾乐祸偷着乐。平时这个小舞太淘气,让主子可没少受委屈受累,今天大王子成心整她,也算小小出了口怨气。 翠儿瞪了他俩一眼,心疼地看向小舞。 小舞不再看成烈,而是可怜兮兮地盯着慕白,眼泪刷地流出来,之后,趴在慕白肩头,呜呜哭了起来。 这一哭,让慕白着实心疼不已,他附在小舞耳边,含笑轻声说:“小傻瓜,大哥是在逗你呐,我一会,跟你一起回去,快别哭了,都看着呢”。 “真的?”小舞满脸是泪,抬头问。 慕白笑的温柔,点了点头,并拿出帕子给小舞擦拭着眼泪,心想他的小姑娘也算没白养,心里还装着自己。 小舞得到慕白的安抚,果然不哭了,但她还是恨恨地剜了成烈一眼,别过头再不再理他。 “哎呦!这么漂亮的小仙童怎么哭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 伴随着低沉而魅惑的声音,一个衣着绚烂华贵,披散着如瀑黑发的高挑妖冶“女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只漂亮酒壶。 见到他,成烈、慕白等人马上都警觉起来,从他身上拢着的淡淡光芒,他们感觉来者必是神仙。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小舞泪汪汪,疑惑地看着来人问。 “长得这么漂亮,舞跳得也那般好,怎会是粗笨男子能做到的?”,来人边说着,边伸手要去摸小舞胖嘟嘟的脸蛋。 慕白将小舞向自己身边拉了拉,不悦地问:“你是谁?”。 来人一笑,妖声怪气道:“哎呦,糊涂了,忘了介绍,我是这醉花楼的老板,大家都叫我九九,我来,是感谢漂亮的小公子和小姑娘,给我醉花楼带来如此精妙琴曲和舞蹈的……为表感谢,我带来了珍藏的好酒,请诸位尝尝”。 “好啊!好啊!你真好……哦,九九,你长的可真漂亮!”。 小舞见有好酒自是高兴,平时她最会哄人,夸女人漂亮是每个女人都喜欢的套话,何况这个女人确实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光彩夺目。 九九被夸的喜上眉梢,满脸堆着笑,意味深长地端详着小舞,道:“小丫头的话,九九爱听!总觉得与小丫头你有缘,可喜欢这里的酒菜?”。 “有呀,这两个……我能尝尝你带来的好酒吗?”,小舞指着水晶肴肉和石榴酥饼说着,她已经无法忍受珍藏美酒的诱惑了,直接提了出来。 “呦,九九倒是忘了,快尝尝吧”,九九倒了酒端给小舞。 慕白要拦,小舞手快,已抓过酒杯仰脖一干而尽,“哇,这酒真是好喝耶!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了,九九,这酒叫什么名字?我以后还能找你来喝吗?”。 九九对小舞充满兴趣,全然不在乎其他人投来的不友好眼光,“这酒叫《今生缘》,只要小丫头你来,九九管你喝够”。 九九说着,手又要摸上小舞的头。 慕白把小舞按坐在自己腿上,躲开九九的手,冷声道:“多谢九九,酒放下吧,我们心领了,想必九九很忙,就不打扰你了”。 九九幽深的美眸扫看着慕白,扯唇笑了笑,又弯腰温柔地望着小舞,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鹿小舞”,慕白正欲拦着,小舞却已脱口而出。 九九媚眼又瞥向慕白,复又转向小舞,“那就不打扰各位了,小舞,九九会给你准备好石榴酥饼和肴肉,记得走时,到下面台子去拿呦……好了,诸位,我们后会有期了”,九九笑着,带着一身璀璨和香气走了出去。 小舞伸着头,挥着手,和离开的九九道别,“九九,后会有期!我会找你喝酒的”。 九九回头粲然一笑,也挥手和大眼睛的小舞道别。 成烈完全没了刚才的兴致,脸上带着薄脑,对慕白说:“以后,少带这个惹祸精出来,还是拘在宫里放心”,说完,起身带着大家悻悻离开包厢。 三两个美人追着挽留,见拦不住,跺着脚,满脸落魄失望。 小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一下子,就都不高兴起来了? 其实,除了小舞,大家都看出来了,那个九九可不简单。先不说一个男的,打扮的如此艳丽妖冶是否正常,单那浑身藏不住的腾腾仙华就很是了不得,何况,他还一直试图在接近小舞,是否善意还很难说。毕竟现在天族和魔族已视同水火,引起天族神仙的注意,总不是什么好事。 见慕白阴沉着脸,小舞便不敢再多话,乖乖被他领在手中。 下楼后,小舞要去台子拿九九给留好的石榴酥饼和肴肉,被慕白一个眼刀制止,无奈嘟着嘴被拉走。 他们一行没有回客栈,而是一同直接回了大璟阳宫,这样的结果让小舞心里生出不少遗憾。 这一趟,让小舞喜欢上了人间,那里不但热闹,还有太阳月亮、蓝天白云,还有青山碧水和洁白的雪花,完全不似魔界的天空总是腥红、阴暗和压抑。小舞也喜欢那里风土人情,更喜欢在马上自由驰骋的感觉,当然那里还有叫《今生缘》的好酒。 第20章 惹春愁 “慕白,我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舞用袍子兜着满满的石榴跑了进来。 慕白抬眼,看见已长到自己肩头高的小舞是满头大汗,忙放下画笔,拿出帕子替她边细细擦试,边笑着数落,“又上树了?忘了上次怎么摔的了?哪有女儿家,似你这般顽劣?”。 小舞耍赖地两手环着慕白的脖子,“啪”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今日你没在,我都想你了,和那两个傻瓜一起玩,无趣的很!”。 慕白笑看着,眼睛滴溜乱转的小舞,揭发,“真的吗?莫不是为了逃避画画,才这样说的吧?”。 “才不是呢” 小舞从慕白怀里钻出来,转过头,咬着唇,挤眉弄眼哀叹。唉!慕白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总能被他拆穿。 “哼!不是最好,那你现在就开始画吧,对了!得画两幅,送给大哥大婚的礼物,绝不可以对付……哦,父王刚传我过去一趟,我回来要检查的”,擎天哼笑着,看了咧着苦瓜嘴的小舞一眼,迈步离开。 每次识破小舞的小伎俩,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滑稽样,慕白都觉得有意思,谁让她整日光想着戏弄别人了? 小舞自苦,嘴里兀自叨唠着:“唉!费了一番心思还没躲掉,真是麻烦!如果再晚回来一会会,慕白不在,或许就真能躲过去了?唉!但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和或许呀?”。 小舞很不喜欢画画,画工自然也是一般。事到如今也只能画了,小舞铺开一块画帛,仰头构思画些什么?想了半晌,觉得还是画结满石榴的石榴树,再画几只蝙蝠,多子多福挺吉祥的!适合送给新婚的人,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心里想的很好,但真的画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小舞只画了一会,自己都觉得丑的不能看,她气恼地抓起画帛狠狠掷在地上。 “要么,先看看慕白画了什么?也找找灵感吧”。 小舞想着,就打开慕白下午画的两幅画,见一幅是花开富贵的牡丹,一幅是清雅的兰花,那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依稀都能闻到牡丹和兰花的香味。 小舞嘴咬着手指,自言自语品评:“画的不错!但送大男人花呀草呀的,太女气!……太俗气!……嗯,还是让我帮你改改,就算我俩共同创作的吧”。 打定主意,小舞将那幅牡丹图铺在画案上,在牡丹花下的留白处,画了一个打着赤脚、翘着二郎腿,正闭眼一脸陶醉地躺在花下,举着酒壶喝酒的、胡子拉碴的醉汉,小舞还周到地帮慕白题了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画完后,小舞左看看右端详,觉得有意境趣味多了,心中甚是满意。开始画第二幅,她在一片兰花叶子上画了一只蝗虫,在兰花旁边又画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正威风凛凛,圆睁怒目盯着那只蝗虫,似要立刻扑上去的架势。 正快要完成的时候,大王子成烈来了,小舞问了声好,就继续给第二幅画题字,翻白眼想了想后,提上了“雄霸天下”四个字。 成烈问着在画什么?就凑过来看,一看,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哥,什么事让你笑的如此开心?” 慕白跨进门问,成烈上前拉着他来到画案前,“你快看看,小舞这花画的像极了你的风格,看来你教的不错,她的字像你的,现在连画都像了”。 慕白低头一看,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抬眼怒视小舞并举手去抓,小舞“嗖”地躲到成烈身后,大喊:“大哥救我!”。 成烈被搞糊涂了,但还是替小舞挡在慕白面前。 “大哥,这个混账东西,将我画了一下午,准备送给大哥贺喜的画,糟蹋成这样,你说是不是该打?”。 成烈这才恍然大悟,拿起刚完成的“雄霸天下”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端详来端详去,笑着开口:“哈哈哈,我觉得画的挺好的,话也吉祥……好了!你俩的心意我收了,饶了她吧,哈哈哈!”。 慕白一脸怒气,不依不饶道:“大哥!公鸡啄只虫子,就能说是雄霸天下?酒鬼也能算得上风流?……你,你怎么能这样惯着她?”。 成烈笑看着,正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怼道:“哎!这六千多年,是谁把她惯成这样的?是谁像老母鸡一样,把她护成这样的?”,成烈见慕白还噘着嘴,黑着脸,就搂上他的肩膀,逗他:“如果你真生气,大哥现在就喊人,抽她顿鞭子,让你解解气,如何?”。 慕白顿时没了气焰,撇撇嘴,叹口气,无奈地说:“哦,不必了,大不了我重新画好了”。 “哈哈哈,就知道你舍不得!……唉!真不知道,在那小傻瓜心中,当你是她娘还是她男人?”。 “呃?……” 慕白被大哥的话给惊着了,他养小舞长大,仔细想,他究竟是把她当未婚妻还是当女儿?怕是他自己都快说不清楚了,那大哥说的傻瓜小舞,或许还真是把他当娘一样,依赖着、缠磨着。 “哦?呃?!……” 小舞更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呆愣在原地,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舞,出去通知下,晚膳我在这里用,让他们提前准备着”,成烈叹了口气,将不开窍的小姑娘给打发出去,只留下慕白在若有所思。 晚膳时,成烈让近侍乌旻送进来几小坛酒,“小舞,这是你家里捎给你的酒,我们一起喝点,以后想家了,我再派人给你去拿”。 慕白还在赌气,瞪着小舞没好气,说:“她只要疯玩起来,会去想谁?没良心的东西,怕是有一天,玩疯了,把我也会给忘了”。 小舞可怜巴巴地伸手去牵慕白的手,很委屈地说:“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死也不会忘记你的”。 慕白夹了一大块小舞并不爱吃的肉,没好气地放在她碟子里,“那就好好吃饭,快点长大,早点嫁给我!”。 见小舞很痛快地吃了肉,慕白心情暗自雀跃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原来小舞也想着,要早嫁给自己的。 小舞见成烈并不十分开心的样子,就先敬酒:“大哥明天娶浮香公主,小舞先恭喜,敬大哥一杯”。 成烈叹了口气,举杯,“好,喝酒!……嗯,好酒!”。 小舞吩咐身后侍候的翠儿,将家里带来的酒全都打开,知道慕白身体不好,也让给慕白倒了杯水,小舞看出来了,成烈是想喝喝酒,说说话的。 慕白带着小舞一起举起酒杯,敬成烈,“大哥,我和小舞祝大哥,花开并蒂福喜欢,真心相爱缔永恒!”。 “哼!真心相爱?能有几分真心?……好!大哥喝了”,成烈话里透着苦涩与无奈,丝毫没有要成婚的喜悦。 慕白和小舞对视了一眼,都很诧异,小舞爽快,直言问:“大哥,你不爱浮香公主吗?”。 “哦,谈不上爱与不爱,我,我也想得一人心,相守到白头,只是……”,成烈欲语还休,显然娶这个浮香公主,他很是心不甘情不愿。 小舞后来才知道,成烈是因醉酒,无意污了浮香的清白,为安抚诸侯和朝堂平衡,他才不得不违心迎娶浮香。再后来又发现,这所谓醉酒乱性,纯属是成烈被冥纨下了迷魂咒,冥纨的目的,就是想帮他女儿攀上帝王家的高枝。 慕白给成烈布菜,小舞继续敬酒安慰:“大哥,正妃才是你真正的妻,小舞祝大哥早日找到真爱!小舞先干了”。慕白偷拉小舞的衣袖,不让她继续乱说。 看到二人的小动作,成烈苦笑道:“其实,小舞说的很对,我还是有机会的,好!我也干了”。 小舞和成烈左一杯右一杯,都喝了不少。小舞故意讲了很多好玩的事,逗得成烈是哈哈大笑,二人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是越喝越开心!越喝越尽兴! 慕白拦着成烈,劝阻,“大哥,明天还要迎亲,少喝些吧”。 成烈推开慕白的手,大着舌头说:“不妨事,娶个侧妃而已,算得了什么大事?……小舞,我觉得你改的画,挺有意思的……你说,我现在像那个风流的醉鬼?还是像那只大公鸡呀?哈哈哈……小舞,说真的,要是你画工再好那么一点,就更好了,哈哈哈……”。 成烈醉了,慕白安排侍卫将他送回寝宫。 送走成烈,慕白将小舞抱坐在腿上,他知道她酒量大,是不会醉的,但终究是喝了不少,白嫩嫩的脸上已染上了桃红色。 小舞如初发的粉红桃花,清丽娇魅,那双黑眸闪耀着万千星光,艳若桃李的红唇边一双梨窝,散发着无限的惑诱。 慕白感觉脸烫心颤,第一次情不自禁吻上小舞的唇。慕白过去常会吻小舞,那是给女孩的,这一次完全不同,此刻,他对她有本能强烈渴望,甜蜜慌乱如海浪排山倒海涌向他。 小舞忽闪着一双亦惊、亦喜、亦迷糊的大眼,是一脸的惊诧。显然,小舞对慕白吻她的唇,没有感到很大的异样,觉得和慕白吻她额头和脸一样,是一种夸赞和喜欢。 慕白放开小舞,扭开头,不想让小舞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小舞双臂攀援上慕白的脖子,用手指着慕白的榻,撒娇道:“我今夜在这!”。 唉!这要命的女孩!她对他而言,就像块火炭,明明燃烧的红亮诱人,却不能去触碰,但心却被燃的难受。 “不行!你都多大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其实,慕白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伤了小舞,他在等她再长大些,等她真正懂了的时候。 小舞更紧地搂着慕白的脖子,就是不放手,“我不!我就在这嘛”。 慕白被缠的没法,“好了,只能这一晚啊”,慕白屏退侍者,把她抱着向榻,心里郁闷,嘴里低声含糊嘟囔,“冤孽,你何时才能长大啊!”。 把小舞放到榻上,慕白坐在榻边,小舞就又瞎胡闹起来,“慕白,你说,我今天给你改的画,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慕白宠溺地捏了捏小舞的红脸蛋,假嗔:“你还敢提着茬,是不是想找打?”,其实,他心里还真觉得,经小舞这么一改,画面还真是趣味盎然不少。 小舞在榻上闹腾,慕白帮她把外袍脱掉,头发散开,拉过被子替她盖好,自己又拉了条被子盖上,说:“别闹了,快睡吧”。 两人躺在榻上聊着天,毕竟是喝了些酒,不一会,慕白就听到小舞发出轻轻的鼾声。 慕白躺在榻上,侧身支着头,目光灼灼直勾勾看着酣然入睡的小舞,看着小姑娘软糯甜腻的样子,心融的都快要化了,他看了很久,很久…… 对一个人有欲望,是喜欢,为一个人忍住欲望,那才是真爱!慕白就是这样一个忍住欲望,深爱着他小姑娘的人。 这个聪明玲珑而又调皮的小姑娘,跟了自己六千多年,慕白想着和小舞经历的一幕一幕……她就像是他生命中的天使,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和快乐! 小舞一个翻身,手脚都搭在慕白的身上,慕白拉过被压的被子重新给她盖上,兀自怜爱地叨唠着,“哼!白日捣蛋调皮,晚上睡个觉也不能老实些”。 慕白越来越喜欢,也越来越离不开小舞,想着要和这可爱的小东西过上一生,慕白会心地笑了。 翌日一大早,慕白一睁眼,就看见小舞黑葡萄般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慕白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小舞一本正经、若有所思地幽幽开口:“我仔细看了,你长的确实好看!……慕白,你说,将来我俩的孩子,该会有多漂亮呀!好看的孩子可以要一群的”。 慕白听完,抖了一个精灵,顿时没了睡意,是小姑娘开窍了?……细看小姑娘那波澜不兴的小眼神,和孩子都能论群的话,慕白清楚了,他的小姑娘还是啥都没懂! 最要命的是,一大早,小东西就说这般的话,慕白忍不住脸又红了,“我可是个正常的人啊!不带这样的,好吧?……唉,真是个冤孽!” 慕白心里咆哮着、抱怨着,逃也似地下榻跑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小舞,瞪着大眼发愣。 慕白其实很喜欢小舞睡在身边,胖墩墩、热呼呼的小身体依偎着,心里别提有多温暖、舒服和踏实!近两年来,他开始对小舞有了懵懂渴望,这让慕白身心倍受煎熬,况且他一直忌惮的是,于理不合会惹闲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绝不能!” 但是怎么哄、怎么撵甚至恐吓,都没能让小舞回到她自己的寝殿。慕白最受不了的就是小舞流泪,只要那双噙满泪水的大眼,可怜兮兮盯上自己,他所有的坚决都会土崩瓦解,直接缴械投降。 其实从第一次遇见,那一刹那的回眸,她落入他眼中,慕白知道,他注定今生就成了她的俘虏…… 第21章 一厢情愿 第二日的婚礼,慕白和小舞都穿上了鲜亮的红衣袍,二人坐车跟着成烈的迎亲队伍,去巫灵王冥纨在九幽城的王府接亲,一路上浩浩荡荡,鼓乐喧天。 进了巫灵王府,小舞嫌那些迎亲礼节繁冗,自己溜出队伍到处东张西望地闲逛。看见一个侍女端着一托盘白鹿族酿的酒从身边走过,小舞伸手就去拿,只听见背后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 “鹿小舞,是你吗?”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小舞猛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赭红色锦袍的魁梧男子,正抿嘴笑着看她。 小舞认出来了,他就是曾戏弄她的巫灵族王子宸佑,小舞马上敛起笑容,翻着白眼,不屑道:“你叫我干嘛?我俩没什么话好说”,说完就要离开。 宸佑上前要抓小舞,小舞躲闪看,二人你来我往支了几个回合,她还是被宸佑抓住了手腕不能动弹,瞅着小姑娘气恼窝火样,还似初相见那个小女孩时一般,宸佑嘿笑着说:“小小的人,还挺记仇……我问你,是不是想家里的酒喝了?”。 两人离得很近,宸佑看见眼前的女孩已初长成,扑面而来的都是少女清新的气息,杏脸桃腮上是唇红齿白,像极了初春一朵正绽放的小桃花,那双让他无法忘怀的,黑漆漆、灵动如叮咚泉水般的大眼,正带着恼怒、傲慢和不屑斜睨着自己。 小舞甩开宸佑的手,揉着手腕,一脸的轻蔑和厌烦,“是又怎样?”。 “是!那小王就常进宫,亲自给你送酒,保你有喝不完的家乡酒……怎么样?小王仗义吧”。 宸佑很早就从白鹿族美人的嘴里打听到,小舞是如何能喝酒?以及如何成为孩子王等不少事,他对小舞始终是兴趣盎然。 宸佑是后来才知道的,去当陪读的小姑娘,竟然已经和魔王二王子订了婚约,为此,他和一直瞒着他的父亲冥纨大闹了一场,但木已成舟也是无可奈何,宸佑真真为这事还难过了一段日子。 小舞昂着头,抿着嘴,高傲地瞥着宸佑,想着人家毕竟也是好意,说话的口气放缓了不少,说:“哼,不用!我鹿小舞想要什么?随时都会有,何须你多事”。 “小舞,你又到处乱跑,那面有事,快跟我走” 宸佑看见,一个如月光般皎洁、不染纤尘的俊雅贵公子,带着一身的清辉和贵气快步走了过来,话说的虽有些嗔怪,但清澈的眼神中却是浓浓爱意和关切。他的眼里只有小姑娘,拉起她的手就走,对站在一旁的宸佑,完全是视若无睹、视而不见。 小舞见到慕白,马上笑靥如花,跑过去一手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一手指着一排排的酒坛,说:“慕白,你看,这里有好多我家乡的酒噢!”。 慕白侧脸温柔的看着小舞,很细心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到耳后,两人对望着,都笑的满面春风。 宸佑看着两个红衣少年亲昵远去,他知道小舞叫的慕白,就是魔王二王子。真没想到,小舞的未婚夫竟是如此飘逸绝美,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不是说,他是个病恹恹都站不起来的快死之人吗?怎么会是这样? 自知惹不起二王子,宸佑心事重重、心乱如麻。他被慕白的高贵与轻视,以及小舞的傲慢与不屑,给深深伤了自尊。宸佑既羡慕又嫉妒,当然,心中更愤愤生出浓浓的恨意。 宸佑咬牙切齿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个不识抬举、不知好歹的鹿小舞,在自己面前低下头、跪下身。 成烈一行,将面纱后一脸喜色的新娘浮香,一路鼓乐喧天、盛况空前地迎进大璟阳宫的武德殿,在那里,成烈和浮香举行了拜堂仪式。因娶的只是侧妃,魔王魔后自是不会来参加。 行礼后,浮香就被送到她的寝宫韶光殿。浮香蒙着面纱坐在榻边,一阵喧哗过后,只剩下一群侍候的宫人宫婢们,她的贴身侍**丽看了看,出出进进各自忙碌的宫侍们,开口:“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众宫侍们应着,都唯唯退下。 阴丽见众人离开后,走到浮香身边,低声说:“公主,都出去了,活动一下,吃点点心吧,这几日,公主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浮香揭开面纱,脸上挂着淡淡矜持的笑意。父王给大王子成烈施咒,伪装自己被玷污的计策,到现在应该算是圆满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大王子,一颗一直惴惴不安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到肚子里。 让浮香没有想到的是,大王子还真是个君子,不但没赖账推诿,还言出必行真就娶了她。她爱大王子成烈,爱他英武雄健的样貌,爱他的踌躇满志和在众人面前挥洒豪迈的风姿,她一定会好好侍候他、爱戴他,让父王帮着他尽早登上魔族大王的宝座,也帮着自己早日成为他的王后。 带着无限的期盼,浮香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身,举目四下打量起,自己要开始新生活的地方。 只见寝殿内被装饰的红火火一片,到处挂着红绸、红灯笼,贴着红喜字,还有红幔、红被褥、红地毯、红烛和红色家什物品等。只是……除了红就没了其他,好像一门心思就是想用红的东西把寝殿填满,总觉得缺了一点用心。 为自己出嫁,父王从人间调来了几千盆鲜花,把自己京城的王府打扮的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而这里连一盆鲜花也未见到,一丝失落的情绪开始在浮香心中蔓延。 “公主,快过来吃点点心吧”,阴丽拿出点心盒放到桌上,开始招呼浮香。 浮香不满地白了一眼,从小就一直照顾她的侍**丽,提醒:“你该改称呼了”。 阴丽抬头,笑的明媚,俏皮道:“是!是了,娘娘!是奴婢口误,该打该打……公……哦,娘娘,大王子怕是要很晚才能过来,你还是先吃一点吧,这样才能……有力气呦”。 “贫嘴!”,浮香嗔着,坐到桌旁,拿起一块平日最爱吃的桂花糕慢慢嚼着。 阴丽一边侍候着茶点,一边念叨,“娘娘,今日迎亲的仪仗可真是气派!……但,进宫后的场面比想象的……要小了一些……哦!不过,听说大王子宴请来宾的场面可大着呢,据说有千人之多呐,各地的诸侯国主都来贺喜了,咱们巫灵族这回可真是风光无限啊!”。 浮香其实也发现了,凡是给别人看的场面,都搞的盛大无比,而私下的却很草草,这种感觉连阴丽都发觉到,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了,浮香忙冷声喝道:“不许乱说!各环节都是早商定好的,哪有什么大与不大之说?这不是家里,以后切记要谨言慎行”。 阴丽见公主不高兴了,忙行礼应着,“是,娘娘,是奴失言了”。 浮香看的没错,成烈对这次娶亲,心中是一直不爽,他奈于现在巫灵族已有了些势力,自己玷污了人家公主再不认账,那对自己在诸侯中的声望会大受影响。况且魔族两大势力,也就是他的两个叔叔,也都准备了要塞嫁给他的女眷,成烈决定索性一个都不要,这样才有利于保持势力间的平衡。 为此,成烈想到了,把浮香推出来当挡箭牌的策略。一个侧妃位,她巴巴想要,那给她就是了,但自己的正妃一定要选自己最爱的女人。成烈向往追求的是,父王和母后那样忠贞不二的爱情。 成烈也利用这次迎娶,和前来道喜的外藩诸侯,进行了很好的感情沟通,毕竟与天族一战是父王的一个心愿,他要帮父王达成这个愿望。 宴会上,成烈和外藩各诸侯大王喝的是兴高采烈、酣畅淋漓,极是尽兴。 众王对大王子抛下新娘不管,而与他们畅饮都很是感动,也对大王子能娶外藩族的女儿,觉得看到了能向上爬的希望,对大王子重视的报答,就是他们发誓,誓死效忠成烈。 这一场婚礼不但为成烈赚了不少好名声,还让他在两大势力之外,赢得了更多中间族的拥护。 成烈醉了,可他心里还一清二楚,因为他的酒量一直很好。上次说玷污浮香那次,他明明记得喝的并不多,却为什么会醉到不省人事?成烈一度也怀疑自己被下了药或做了手脚?而最大的嫌疑就是浮香父女,但查不查又能怎样?闹僵了也没什么好处?他们无非是想攀附他的权势和地位,想从他身上捞好处罢了,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带着些愤愤和不屑情绪,成烈在子时宴席彻底结束之后,才被搀扶到浮香的寝殿,成烈实在没有多少情绪,应对一个可能算计过自己的女人,他装成醉不可支的样子。 “嘻嘻,新娘子”,成烈指着蒙着面纱的浮香嘻笑着,之后,好似无意地拉拽着面纱,噗通醉躺在榻上。 众人都被大王子突然扯下面巾的举动吓呆,但见他满脸醉态,要昏昏欲睡的样子时,一个老宫婢忙上前,提醒,“大王子,请行同牢合卺之礼”。 成烈不想与这个女人进行这一套,他要把这些都留给自己心爱的女人,遂假装大着舌头,不耐烦嚷着:“去,去去,本王子,要……睡觉”。 “都下去吧” 浮香见成烈醉成这样,知道同牢合卺的礼是行不了了,扯下面巾意味着已经完礼,能不能同牢合卺也不必太计较。若成烈睡下,那自己的新婚之夜,怕是无洞房可圆,浮香于是迫不及待打发着众人。 “奴婢给娘娘宽衣吧”,阴丽没有离开,她看出了主子的心思,想帮着主子更衣就寝。 浮香不想再等了,也打发着阴丽,“你也下去吧”。 “是!娘娘” 见众人都退出后,浮香俯身含情脉脉看着成烈英朗醉红的脸,心荡漾起万千涟漪,她太爱这个男人了! 浮香在巫灵族曾有过多段恋情,已经成婚了,也不用装什么少不更事,她可不想让自己的春宵花烛夜白白泡汤。 成烈能感觉浮香火辣辣的目光,他睁开醉红的眼,入眼的都是刺眼兴奋的红,在酒精的推波助澜下,不觉躁动起来 红烛高燃,红帷帐中,成烈释放着焦渴,浮香如醉如狂…… 第22章 迟到的爱 让慕白最苦恼的,是如何把小舞从自己榻上赶走? 自从小舞在阿鼻大地狱被吓着,就一直找各种理由赖在自己榻上,晚上小舞常噩梦连连,都是在自己的拍哄下,才能再次安睡。也因这个缘由,慕白也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最后,小舞竟得寸进尺、心安理得在他寝殿常住了下来。 可现在不同了,两人都已长大,况且自己……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实在想不出来好办法,慕白只能向大哥成烈诉苦,“大哥,小舞……她,老赖在我榻上,这也不是办法呀?”。 “是不是她又胡闹,扰了你休息?” 成烈如没别事,几乎会日日都来看慕白,还经常留下一起吃饭和下棋等,小舞跟慕白一张榻上睡的事,他自然知道。想着两人都小,只是做个伴而已,况且他俩有婚约,成烈也从没多想过其他。 在成烈心里头,最挂牵的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他看到,自从小舞来做伴读,慕白的一颗心就都放到了小姑娘身上,操心费力、一丝不苟地照顾她生活起居,还要教她本事。让小舞作伴读,原打算是多照顾慕白,结果却给他找了个大负担。那小姑娘又是个调皮捣蛋的主,让慕白可真没少操心,成烈一直打算找机会教训下小舞,好让她不能忘了本分,而慕白却像老母鸡护崽般一直护着。 见慕白虽操心,却也乐在其中,关键是,从小舞来后,慕白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好,作为大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小舞嘴甜又机灵,很是招人喜爱,有了她,慕白的昭德殿整日是笑闹声不断,六千年来,慕白过的确实开心快乐。 慕白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倒没有,只是,都长大了,没成亲,这样不好”。 “那就成亲好了,哥这就向父王说去”,成烈说着,起身就要走。 慕白连忙拦住成烈,神情几遍,扭捏了半晌,才支吾道:“别去!小舞,小舞她还小,还,还……还啥都不懂,只能,再等些年了……只是得想法子,让她别……别与我一榻,就行”。 成烈明白了慕白的意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真的长大了,已有了对男女之事的欲望。 眼珠子转了几转,成烈似笑非笑,半真半假,试探逗弄起慕白,“那还不容易,哥来与她谈,不听话,就给她顿鞭子……哦,当然喽,让侍卫每晚把她揪回自己寝宫,会更好……要不……要不,哥给你先找个……美人?那,小姑娘就不好再赖在你榻上了……哥,不许你委屈着自己”。 慕白听言,顿时羞红了一张俊脸,挑眉,美眸含着怨怼,气恼道:“大哥,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啊?!……我这一生,只要小舞一个!”。 成烈上前搂着慕白的肩膀劝着,“好好好,大哥是和你闹着玩的,不许生气啊”。 做为旁观者,成烈怎会不知道,在二个小孩的眼中心里,都是只有对方,相比自己那个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能供他舒泻欲望的侧妃浮香,是完全不一码子事。 成烈长叹了口气,唉!慕白拿小姑娘没办法,他何尝不是拿这个宝贝弟弟也是没法。 最后兄弟俩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成烈在慕白寝室隔壁,再为小舞另辟出一间寝室来。 寝室建成后,慕白把小舞揽在怀里,开始讲道理,“小舞,你晚上睡觉太不老实,我一晚要醒好几回,实在是休息不好……咳咳咳,近段时间,常感身体疲乏虚弱,这样下去,怕是又要犯病了,咳咳咳”,慕白说话间,故意咳嗽几声,一副有气无力、疲累至极的模样。 小舞忽闪着大眼,明知故问地装糊涂,“那可怎么办呀?”。 “你去隔壁的房间睡,只隔着那一堵墙,我俩躺在榻上,一样可以聊天的” “那,那……那好吧!”,小舞最怕慕白身体不好,调养这几千年,身体才好些,不能因睡不好影响了健康,她心里虽千百个不愿,但“那”了半天,还是懂事地答应了。 后来,除了偶尔找茬和半夜跑过来与慕白一榻外,大多的时候,小舞会玩够就到隔壁寝室就寝,一场对慕白来说,感觉最难办的事,就这样算是圆满解决了。 在相伴相依的六千多年里,慕白对小舞,那真是百般疼爱、万般呵护,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极尽温柔,在翠儿的记忆中,他真正罚过小舞的只有一次。 那次小舞又偷着独自出宫去玩,路遇不平,就侠义地去追杀一个伤人怪兽,被怪兽带引进芦苇荡深处的沼泽里,无法脱身。 慕白带侍卫狂寻两日,才把深陷沼泽不能自拔的小舞找到,被气疯的慕白把小舞关进惩戒室,罚她不许睡觉好好思过。 结果,慕白担心小舞怕黑再被吓着,是一夜未睡,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惩戒室,才发现该思过的小姑娘,早已睡的是昏天昏地、口水直流。慕白边把小舞抱回寝室,边苦笑着自嘲:“我,这是在罚你,还是在罚我自己啊?”。 万发缘生,皆系缘份。在蓦然回眸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他和她就都走进了对方的生命里。 慕白确实常拿小舞没办法,她古灵精怪、耍赖皮、弄心眼、不讲规矩、不喜约束,还胆大妄为……但,他就是喜欢!觉得她哪哪都可爱至极! 慕白把小舞培养成了一株恣意生长的树,在他温柔的护翼下,她是一个被纵容宠爱的幸运女孩! 光阴荏苒,流年似水。 小舞陪伴慕白已有六千八百年了,朝夕相处如胶似漆,日子过得惬意祥也丰富多彩。 小舞长高不少,已出落成娉婷少女模样,临窗而立,俏如三春桃,但愁眉却常锁。 三百年前,慕白得了一场大病,之后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常会感到浑身疼痛,寒冷刺骨,正如小舞初见他时一般。慕白的胃口变的越来越差,身体已大不如前,腿上无力让他已很少再去殿外活动。 小舞明白,慕白是不情愿也不甘心再坐回到轮车里。 一日,天气温煦,小舞和慕白坐在殿内桌前,同读一卷书。看了一会,小舞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提议道:“慕白,我想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慕白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小舞,良久,点头,“好!”。 “慕白,我要背你出去”,说着,小舞背对慕白蹲在他面前,催促道:“快上来呀,我现在可是大力士了”。 见慕白摇头,小舞转身把手搭在慕白的膝上,仰望着他,祈求,“慕白,让我背你吧,几千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什么都没做,现在小舞长大了,就让我也为你做点事吧。否则,小舞心中会有愧的……慕白,求求你了!“。 慕白抵头,深情款款地对望着满眼星光的心爱姑娘,用手温柔地把她额前乱发别在耳后,心中感慨万千。 她哪里没有为他做什么?她的到来如一束光一团火,照亮温暖了他整个生命,她给了他快乐、温暖和长情的陪伴…… 凝望着小舞祈求的眼光,慕白最终还是点头了,他不忍心让她失望。慕白本就瘦弱,这三百年来,病痛的折磨让他更加羸瘦。 小舞一直没停下练武修炼,虽然没怎么上心,但还是练出些力气。小舞背起慕白向殿外走去,对龙腾、虎啸和翠儿等人的劝阻,一概黑着脸,厉声呵止,“退下!都退下!”。 众侍者还是第一次见小舞这样疾言厉色,都诺诺退后,不敢再靠前。 “慕白,你说,我是不是大力士呀?哇喔!我能背动慕白了……我能背动慕白了!” 小舞边笑着,边喊着,边围着殿前的池塘开始奔跑起来,她分明是在笑,但却在无声地流着泪。 龙腾、虎啸和翠儿壮胆远远跟着,大家都怕小舞胡闹,在他们眼里,她向来如此。 慕白任由他的小姑娘恣意疯狂,他知道小舞心里苦,他何尝又不是呢?曾几何时,两人都在刻意假装高兴,来哄对方开心。 慕白的病像巨石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上,谁又能真正开心起来?紧贴她的温暖和她一起疯,对自己这个没有明天的人来说,算是老天给的恩赏了,慕白配合着小舞一起疯狂!…… 相遇因缘,相守因爱,懂得才最难能可贵。 慕白最懂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舞,他俩能以心交心,以情换情,相知相惜,但……却再不能相伴美好的一生了。 直到筋疲力尽,小舞才把慕白放到池塘边,一棵金凤花树下的一块平整石头上坐下,小舞侧坐在慕白身边,趴在慕白的膝盖上,仰头笑着,气喘吁吁。 见小舞满脸的汗水,又看到她红着的眼睛,慕白知道小舞流泪了,其实他早发觉了,只是假装不知而已,小舞无声流泪,让慕白的心感觉如被刀割。 “瞧这一头汗,疯够了!都大姑娘了,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慕白嗔着,掏出帕子轻柔地给小舞擦着汗。 头顶,高大的金凤花树正花开荼蘼,花的颜色如新娘的嫁衣一般红艳喜人,慕白脉脉凝望着同样红艳的心爱姑娘。 小舞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娇声道:“总看我做什么?”。 慕白灿然一笑,握住小舞的手,说:“好看!我的小王妃真是好看!”。 “谁是你王妃呀?” 慕白百感交集、欣喜若狂,他竟在小舞身上,看到了小女子的扭捏娇羞之态,太开心了!他的小姑娘终于开窍了! 慕白激动的颤着声,轻唤,“小舞!我的小舞!”,一把揽过他的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慕白顿时热泪盈眶,他终于等到她长大,这一天他等的太久!太久!…… 小舞也回抱了慕白,她能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脸发烫的也厉害。 慕白眸色幽深迷蒙,双手抱住小姑娘的头,留着泪,静静端详着已红透的小脸和羞羞答答躲闪的目光,他情不自禁吻上了她温润的红唇,她也迎合了他…… “为什么她懂的这样晚?为什么让我把她爱到骨子里,却不能再做什么?……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慕白在心中,对命运的不公愤怒着、大声呐喊着。 一阵剧烈的咳声,让小舞收回慌乱紧张的心绪,连忙上前帮慕白抚背,满脸又挂上担心焦虑之色。 慕白抓过小舞的手,紧紧握着安慰,“我没事,没事,小舞,不用担心”。 虽然外表恢复了温和平静,但慕白内心却还是波涛汹涌,他终于等到了她长大,却不能再娶她。身体每况愈下,慕白已预感到了自己可怕的未来,他怎能忍心让心爱的姑娘为自己清守一生?他不能! 第23章 去的忧心(1) 是需要好好想想,为小舞未来该做点什么了?如果自己真有那一天,相信父王和大哥会照顾保护小舞,但那远远还不够稳妥。慕白想了很多,除了安排隐卫贴身保护小舞外,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如果小舞伤害自己,那该怎么办? 慕白了解小舞是个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对死生又向来看的很开,如果真的如大祭司所算,小舞未来会有七七四十九难,那她真能抗过去吗?她会不会做出不理智的自戕之举? 想到这些,慕白常会感到恐惧忧虑,失去自己保护的小舞,她该如何能够得到保全?是该向大祭司细细了解下,如何帮她化解灾难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将不惜一切代价,他只想让她未来能好好的活着! 慕白的身体变的越来越差,笑容越来越少,心事却越来越重。 一日,慕白更剧烈的咳嗽后,吐了血,他怕大家担心害怕,就没有让众人知道。心里却害怕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快要死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不舍和未了的心愿。 这一日,虽然慕白都在极力伪装,但小舞还是看出,他沉沉的心事和不开心。 傍晚时分,小舞提议到湖边走走,龙腾推着已坐上轮车的慕白,一行五人来到湖边。 极光下的湖景很美,大片的荷叶顶着零星残荷铺陈在湖面上,到处闪耀着缤纷的光芒。 当小舞看到荷叶间有几株莲蓬时,她知道慕白爱吃莲子,喊了声“慕白,等我,给你摘莲蓬来吃”,说完,就扑通一声跳进池塘。 小舞会游水,跳进去的地方,水深最多也就刚没头顶,但湖底都是淤泥,脚一落下就开始慢慢下陷。糟糕的是,这地方法术竟施展不出来,小舞越挣扎,脚陷的就越深,片刻后,水就没过了胸口。 慕白急的要从轮车上下来,被翠儿强行拦住,龙腾、虎啸和听到声音赶来的成烈带人,很费力地将小舞从泥水里拉了出来。 小舞被抢了几口水,剧烈地咳嗽着,她浑身沾满淤泥,水淋淋的被冻直哆嗦。 看到小舞狼狈的样子,慕白心疼、害怕、郁闷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指着小舞大发脾气:“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就不怕被淹死吗?做事永远都是这般莽撞”。 小舞正窝火着,见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慕白当众骂她,也臭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喊道:“我淹不淹死,管你什么事?我要死要活,与你何关?你凭什么管我?……再说,死有那么可怕吗?”。 “混账东西,敢说这浑话?我,我……我是你夫君!……夫为妻纲,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吗?书,书都读哪里去了?”,慕白指着小舞恨得咬牙切齿,“有人想活都不能,你却胆敢说死!”。 小舞红着眼睛,气愤怼着,“我说要嫁给你了吗?今日我就告诉你了,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老天管不着,你也管不着,任谁都管不着!”。 “好好好!那我就让你知道,你的命,谁说了算?” 慕白气的浑身哆嗦,厉目看向成烈,“大哥,你听好,不管今后我是死是活,此生,只要这个混账敢戕害自己……咳咳,你,你就命人将她全族全都杀光!一个不剩!”。 慕白边说,边怒视着小舞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慕白的脸瞬间变为紫色,他用手帕赶紧捂上嘴,挥手让龙腾推他离去。 成烈阴黑着脸,命人将小舞送回寝殿,自己去追赶远去的慕白。 小舞不依不饶,在慕白身后大声哭喊,“你敢!……我永远,都不会宽恕你!永远!”,小舞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慕白竟会说出要杀她全族的话。 成烈追赶上慕白,发现帕子里都是他刚吐的血,歇斯底里地大喊,“快去!传巫医……快!快!”。 慕白气鼓鼓躺在榻上,巫医替慕白诊完脉,正在寝室外向魔君、魔后和成烈禀告病情。 两日,小舞都没出现在昭德宫,成烈明显感到慕白的焦躁,他又吐了几次血,脸色苍白的吓人。成烈看着心疼,知道慕白盼着也担心着小舞,于是,他起身去小舞住的寝宫寻她。 小舞这两天也不好过,整日赖在榻上,气完就睡,醒了又气,她眼前耳边都是慕白扬言要杀她全族的样子,伤害族人是她最不能被碰触的逆鳞。 太气愤了!太伤心了! 小舞实在不想再呆在大璟阳宫,她央求翠儿带她回家,翠儿没有依她。因为临行前,小舞的父王母后再三叮嘱,未经许可是万万不能擅自回家,否则会给白鹿族引来灾祸。况且,翠儿也都看在眼里,慕白王子对小舞是真心的好,小主被他娇惯的,也确实不像个样子。这场风波,翠儿觉得是小主的错。 成烈来时,小舞窝在榻上正生着气,他在外间厅内等她。 小舞只用手理了一下乱发,随意罩了件外袍,无精打采地出来见成烈。 成烈本是个火爆脾气,行事严厉无比,魔族上下没有不惧怕他的。但唯独待慕白如对亲儿子般宠爱,连带对小舞也娇惯有加。 成烈心情郁郁地看着还撅着嘴、臭着一张脸的小舞,走出来恹恹地行礼。成烈沉沉了眉眼,暗叹了口气,直接了当开口:“小舞,别再生气了……去看看慕白吧,他……吐了好些血”。 小舞听言,吓的打了一个冷战,脸一下变得煞白,瞪着惊圆的大眼,着急问:“什么?吐血?他现在怎样了?”。 “不好!” 成烈的话音刚落,小舞就心急火燎地向外面跑去。怎么会吐血呢?是被自己气的吗?小舞脑子里一片空白,恨不得生出翅膀,她只想马上见到他,到了昭德殿,径直闯进慕白的寝室。 小舞看到慕白正虚弱地坐在桌边,她走到他身边直勾勾盯看着,见慕白满脸病容,脸苍白的毫无血色,人也更加消瘦,小舞的大眼里,涌出心疼的泪水。 慕白抬眼对视着闯进来,气喘吁吁、衣衫不整的小舞,半晌,沉下眉眼,冷冰冰地低声命令:“跪下!”。 见小舞噙着泪、紧皱着眉眼,依旧一动不动,慕白声音更厉道:“看来,真是把你惯坏了,难道,没听见吗?我命你……跪下!”。 翠儿见状,忙强拉着开始犯倔的小舞,跪在慕白身前。 慕白喘着粗气,怒视着委屈的嘴唇直哆嗦,强忍着没哭出来的小舞,厉声问:“说!错哪里了?”。 看来慕白并没打算要放过自己,小舞想着,自己只是担心他吐血,才匆匆跑过来的,哪里想过自己错哪了?这几日,她想的都是,他扬言要杀她全族的话,是他错了才对。 小舞低沉着头,紧抿双唇,强压着心里的委屈和气恼,她明白不能再惹慕白生气,她怕他再吐血。过了好一会,才抽噎着吞吐回话:“哦,不该顶撞你”,抬泪眼,见慕白不满意的怒脸,又喃喃道:“还有,说,没想……嫁给你”。 “还有!” “还有……不该失身份,鲁莽……跳下湖”。 慕白眼睛气的通红,发着凶光,不住咳着,不耐烦地更大声道:“咳咳,还有!”。 小舞愁眉苦脸想那日的情景,好像还说了,自己死活谁说了算的话?当时好像是这话惹怒了慕白,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看着正怒视自己的慕白,害怕地继续低声反省,“还有,还有,不该……拿生死说事,别的……真没有了”。 慕白从轮车上艰难跪下身来,双手抓住小舞的肩膀,怒视着她的眼睛,夹杂着咳声,恶狠狠道:“鹿小舞,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咳咳……是我把你一手拉扯培养大……无论未来遇到什么?你都没有权利放弃自己……今日,我要你……向我……发誓,咳咳,你此生……绝不做伤害……自己的事”。 慕白喘息咳的厉害,他用力摇晃着小舞,“咳咳,你若敢……失诺,就算我死了,也一定会让大哥……杀了你全族,我说话算话!你听清楚了……没有?咳咳”。 “啊?!”,小舞被慕白给弄糊涂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白霸道地抓住小舞的手举高,逼她发誓,“我让你……现在……就给我……发誓!”。 小舞的手被慕白抓的很疼,更被他的气势给吓住,她从来不知道,慕白会有这样暴烈的一面,小舞胆怯,哆嗦着举着右手,“我发誓!绝不会做……轻生的事!” 小舞实在不明白,这一出是怎个意思?她何时想着要自杀了?那日的话也只是话赶话,说出的气话而已。小舞此刻真是懊恼万分,当时的口不择言,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而慕白却又傻傻的相信了。 屏风后的成烈听到二人的谈话,让他突然想起几日前,大祭司跟他说起过,慕白曾找他问过,关于小舞命中劫难的事,并再三恳求化解之道。 显然大祭司给小舞所推算的命相,“此女天生贵命,有辅君命相……但成长苦厄,命有七七四十九劫,身神易陨,渡则如神凰再生,大利众生”的话,让慕白对小舞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想必慕白已想到,自己可能命不长久,他这是在安排后事了,彻底明白了慕白的苦心,让成烈不由得痛上心扉、泪流满面。 “鹿小舞,我要让你……把今日的誓言……印在心里!” 慕白喘息着,抓起小舞的左手,在她左手腕处,猛地狠狠咬了下去。 小舞撕心裂肺“啊!”地大叫了一声,她被慕白疯狂的举动,吓的呆若木鸡。 成烈从屏风后冲了出来,看到小舞左手腕汩汩流淌着血,慕白嘴上也沾着血,他左手攥着小舞出血的手臂,右手立于胸前,正闭眼念咒。念完咒,慕白睁开的眼中,满满都是痛苦绝望之色,他开始用早已准备好的药,为小舞止血包扎。 “鹿小舞,给你留下这伤疤,就是让你看到,想起,并把今日的誓言,烙刻在心上!” 慕白没有相信小舞的誓言,他给她留下发誓的印记和符咒,就是让小舞在头脑发热想戕害自己时,能被警醒和得到被动的保全。 小舞从惊恐迷糊中缓过神,看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双眼噙满悲愤的泪水,她恨恨而冷绝地怒视了慕白片刻,起身哭着跑了出去。 慕白瘫跪坐在地,看着小舞远去的背影,泪如雨下。 绝望悲伤的情绪,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慕白又大口吐了血。 成烈跪下身双手拢抱住,并轻拍安抚着怀里,泣不成声、痛苦不堪的慕白,他的泪也肆意流淌。 第24章 去的忧心(2) 夜晚,慕白支走所有人,吹骨哨传唤来自己的贴身暗卫孤鸣鹤,私受遗命。 “从今日始,你就是鹿小主的贴身暗卫,你终生唯一的使命,就是暗中照顾并保护鹿小主周全。她生你生,她亡你亡。你发誓一生敬她爱她,矢志不渝,不得有误”。 “遵命!”,孤鸣鹤跪地领命,如影子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慕白真舍不得把小舞独留世间,去面对未来艰难、残忍和薄凉。近七千年朝夕相处,他情根深种,情到深处人易散,他恨命运不公!他想活,想和心爱的姑娘厮守终身,但是,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小舞对慕白的感情,还真如成烈说的一般,大多是孩子对母亲般的依恋,到慕白最后的时光,小舞才懵懵懂懂,情窦初蒙,有了些朦朦胧胧、是懂非懂的怀春之情。 小舞知道自己是慕白的未婚妻,是世上对她最好、也最亲的人,她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也想过长大后,会像大人一样生许多的孩子,他俩的孩子。至于真么生这事?她不懂也没想过。 明白的太晚!她爱了,他却要走了!她终是错过了,最该珍惜的他…… 知道慕白又吐血了,身体已虚弱不堪,多数时间只能躺在榻上,小舞放下气脑,忍不住又去亲自照顾慕白。 见慕白疼痛、虚弱和咳嗦不止的样子,小舞心如刀绞,为她可能会失去他而感到痛心不已…… 魔君、魔后经常来探望慕白,成烈、小舞更是昼夜陪伴照顾。 只要无外人,慕白十有八九就是指责抱怨小舞:这事做的不符合礼仪规矩、那事没思考就表达、这样说话过于刻薄、没耐心听别人讲完话、对男人没避嫌,甚至嫌她吃菜太少、不懂调养等等…… 一连串的指责,让小舞一度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满心都是挫败。 小舞不知慕白苦心,只觉得他变的不可思议、不可理喻,这让她对慕白无形中生分了不少。在成烈劝说下,小舞也尽可能都忍了,默默按慕白指出的不足,去修正言行。 那一日,天沉沉似墨染一般,阴厉的风裹挟着残叶打在窗棂上,小舞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绳索捆住一般透不过气,惶恐而惴惴不安,有囚徒在等待判决时一样的绝望和无力感。 小舞坐在榻边,慕白躺在她怀里昏迷着,但表情却很安详,视乎还有淡淡的笑意,挂在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 慕白悠悠醒来,就摸索着寻小舞的手,紧紧抓在自己手心里,他痴痴望着小舞,眸子里是脉脉情意和深深的不舍。慕白连开口说句话都会感到艰难,他彻底没力气再数落小舞了。 魔君、魔后、大祭司等人都到齐了,慕白冲众人勾唇笑了笑,微弱地唤了声,“父王、母后”。 魔王含泪点了点头,魔后泪流不止,悲伤的几近昏厥,被众人七手八脚给搀了出去。 慕白转脸,看向那双让他一眼痴迷万年、正溢满泪水的美眸,咳着,艰难地笑笑,断断续续说:“小舞,不……哭!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答应我……好好活着,一定要让……自己……幸福!”。 “嗯!我答应……慕白,别离开小舞,好不好?……我怕!”,小舞使劲点头应着,泪水撒了慕白一脸。 “乖,不怕!我的小舞……最勇敢了!……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慕白!我不!……” “小舞,别忘了……我,好……不好?” “好!好!好!” 听到回答,慕白笑了!……他眼睛直勾勾看着心爱的姑娘,手无力地垂下。慕白走了,走的很安详,嘴角依然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榻下,哭声一片。 “慕白!别离开我!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小舞,好不好?……慕白!……” 小舞抱着慕白渐渐僵硬的身体,嚎啕大哭!她失去了朝夕相处,养育和陪伴她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他,她千呼万唤,终唤不回来他。 失去慕白,小舞顿感,她的世界轰然崩塌,一片黑暗!…… 魔王支退除了小舞、成烈和大祭司外的所有人,魔王上前将慕白平放在榻上。 小舞含泪站立在榻边,她能看见了,魔王抖动的嘴角、眼中的泪水和挥动的衣袖。眼前一黑,小舞晕了过去,成烈接住她,将她放平在地上。 大祭司祭渊面对慕白而立,舞动双手,两指指尖运起法力,从慕白身体内缓缓引出一个白色凝团,凝团随着大祭司手指,被移动到小舞的心口处,他双手向前猛的一推,一道刺眼白光过后,凝团被送进小舞的身体里。祭渊再次舞动双手,将一些黑色浓雾又推进小舞的身体。 大祭司祭渊收功后,对魔王施礼,禀告道:“大王,臣己经将二王子的元神,藏进小姑娘心脉深处,并设好了禁制”。 魔王点了点头,也开始运气,将一些法力源源不断地推传给小舞。 祭渊上前拦阻,道:“大王!不必如此,这太耗损大王的功力”。 魔王满脸的肃穆悲凄,眼内含泪,哑着嗓子道:“无妨,有这些法力护着,会更安妥些!”,魔王将自己一半的修为传给了小舞,来助她温养体内,已被放进的慕白元神。 话说,之所以有今日一幕,魔王、大祭司祭渊其实早已预知到,今日的事或许迟早会发生。 因慕白出生就病弱,命格又是命数短、有死劫的相,魔王为了给爱子治病和化解劫难,可谓是废尽心思、竭尽所能。后经地藏菩萨提点,渡劫需一火命九九合命格的贵女,与其一命相守,方有化解可能。 魔王与大祭司祭渊,从七千年多前就开始做了准备,在魔界选圣女,其实就是为慕白挑选准备“盛器”,在慕白死后,用“盛器”寄养他的元神。 小舞就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命格与慕白正好匹配的最佳元神养护者。魔王指婚并安排做陪读,就是为了把小舞这个“盛器”养在身边,供可能随时的使用,当元神和仙身分别修养好后,就有机会再次唤醒慕白重生。 魔王伏冥嚣深爱魔后凌萱,凌萱也为所爱,义无反顾来到不适应的魔界生活,受反噬而病体孱弱,他俩此生注定只能有慕白这一个孩子。没有慕白,魔后余生必定伤悲,对她的病无疑是雪上加霜,再说,魔王也深爱自己资质甚高的嫡子慕白。 为了爱人和爱子,魔王伏冥嚣没有什么不能做和不敢做的,逆天改命算什么?受天谴又如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作为一个父亲,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试,他盼望自己的爱子重新活过来,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除了魔王、大祭司和成烈,没有人知道这事,包括小舞和魔后凌萱。 小舞昏迷了三日,大家包括小舞自己都认为,昏迷是悲伤过度引起的。苏醒过来后,小舞就急急追问慕白现在何处? 侍卫禀告说,二王子已经被装入冰棺,马上要启程,运往北面极寒之地安葬。 小舞想再看慕白一眼,她要送他最后一程…… 小舞奔向停放冰棺的昭德殿,成烈正带人要起棺出发,见到她来,示意白衣侍卫停止,退后等待。 瘫跪在冰棺旁,小舞又看到了慕白那张依旧精致如画、冰清玉洁、纤尘不染的容颜,他身穿白色暗龙纹绣锦袍,头发被精心梳理过,用白玉冠挽在头顶,他双手交于胸前,像睡着般静静躺着,清濯、高贵而安祥! 小舞手颤抖着,从自己头上摘下那支开着火红石榴花的小珠钗,慢慢插在慕白如黑缎的发间。这珠钗是在人间时,慕白给她买的并亲自佩戴在她头上的,她一直珍藏着,小舞想让小珠钗代替自己陪伴在慕白身边。 小舞握起慕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的手冰凉刺骨,小舞的心也如冰一样冰冷绝望,她的眼泪肆意流淌,但却未发出哭声,她怕惊醒被病痛折磨了几百年的慕白,他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睡个好觉了。 七千年,朝夕相处的一幕幕在小舞眼前重现…… 千呼万唤,都再也换不回的亲人,上天入地,都再也寻不见的爱人,今日我挥泪为你送别,让我好好再端详你,铭刻心间,永远不忘记! 浮生如梦,何者是实何者是空?何去又何从? 你爱我的时候,我不懂感情,离别才觉得刻骨铭心,小舞心如针刺、蚁噬一样的疼痛,她不知道,没有慕白的未来要怎样过?如何过?小舞内心充满绝望,她的心碎了! 成烈流着泪走过来,弯腰扶起悲痛欲绝的小舞,轻声道:“小舞,时候不早,不可误了时辰……你,你也要保重好自己,慕白,一定不想看见你如此难过”。 成烈说完,挥了下手,几个白衣侍卫上前要抬走冰棺。 小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抓住棺壁硬不撒手,歇斯底里地对着成烈哭喊:“不!不要带走慕白,好不好?……啊,不要带走他,啊!不要!……”。 成烈被小舞哭的动容,已是满脸泪水,他知道小舞是个犟脾气,一时是劝不好的,他蹲下身,边一根根扒开小舞的手指,边哭道:“小舞,你懂事点,快放手!误了时辰,对慕白不好,他……” 成烈欲言又止,扒开小舞的手并拉住她,一挥手,让侍卫把冰棺抬走。 “慕白!” 一声唤万行泪,小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抬走了慕白,留下她摔在寒风中,独自悲戚、摇曳…… 翠儿赶来,流泪把悲不可支的小舞搂进怀里,安慰。 丧事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办,但各项应做的仪式、奠祭等都按例做了。小舞没有资格参加任何的祭奠,因为她是二王子慕白未婚妻的秘密,是被严格保密着的。 魔后悲伤过度卧床不起,小舞照顾左右,不眠不休。 第25章 孤居圣女殿 全部祭典完成后,小舞又陪了魔后几日,就请求返回白鹿族。 魔王赐了小舞魔族圣女称号,令其住离鹿鸣谷不远处的两仪山上的圣女殿修行。大璟阳宫派出卫士守卫着安全。外人不能进出两仪山,当然没有大璟阳宫的特令,小舞也不可以走出两仪山。 小舞在圣女殿安顿下来,只有翠儿带着两个侍女随侍身边,卫士们远远守卫在山上的各关口,负责管理守卫的卫士长直接听命于大璟阳宫,他们始终和圣女殿保持着恭敬而疏远的距离。 大王子成烈还会时常派各类师傅上山传艺,小舞学的也算认真,因为除了学习、读书和想念慕白外,小舞确实不知道,在这圣女殿还能做些什么? 山中的日子是寂寞的,小舞更是孤独的,她很少与人讲话,常常一个人独自发呆,如石像雕塑一般,一坐就是大半日。她想过去与慕白在一起时的一幕幕,越想心里就越难受,常常是泪水涟涟。 思念如海浪一波一波永不停歇地撞击着小舞的心,她整个人都被痛苦所吞噬,靠着回忆过去的一点一滴甜蜜,填补着内心的空虚寂寥,小舞不愿面对孤寂的现实,她宁可活在过去的虚幻中。 上两仪山后,翠儿都没见过小舞笑过,她担心小主却又不好去打扰,愁眉紧缩、忧心忡忡,成了翠儿脸上最常见的表情。 这一日,小舞抱着双膝坐在书房窗前已很久,看着窗外白色极光下忽明忽暗下的景致,感到寂寞如老树藤一样缠绕上自己,怎么甩都甩不掉,小舞感到窒息般的难受。想起与慕白在花丛中起舞、在草原上并驾齐驱的自由情景,不禁又潸然泪下。原来没有慕白的日子,简直如坠地狱生不如死。 太想念慕白了! 小舞好想和慕白说说话,但是又能去哪里再找到他啊?泪眼朦胧中,小舞视乎看到了慕白,正朝她笑吟吟走来……对!她要画下留下他。 马上站起身,小舞在画案上铺开一幅白帛,开始描画慕白,她画的很投入,连衣服上的每一处褶皱都认真的细细描绘,用了整整一日才画完。 画面上,慕白那张如皎洁明月自带清辉的脸上,带着一丝看穿把戏而不说穿的戏谑神色,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是呀,自己过去经常在慕白面前,抖精灵耍聪明,他就是这样望着她的,原来,慕白留给自己最深的印象,竟是这个表情。 想着和慕白在一起快乐的快乐时光,思念泛滥如江河决口,小舞泣不成声!…… 若慕白在,他此刻定是在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闭上眼,小舞仿佛能感觉到,慕白冰冷的指尖在她脸上划过,极轻极柔!……但现在爱人不在,独留她空自悲伤垂泪。 哭了许久,小舞忍住悲伤,在画上题上了“思君不见君,孤坐泪纷纷!”的两句心情写照。 亲手将画裱好,小舞把画挂在寝殿床榻对面的墙上,躺在榻上正好与画面正对,小舞每日每夜和画中的慕白说话,说他们的过去,如魔怔一般…… 每夜和画中的慕白说累了,小舞才能昏昏睡下,睡梦中依然全是他。日思夜想着慕白的音容笑貌,小舞痴女怨妇般,过了段幽怨伤情的日子。 过了大约三十年光景,成烈带着巫灵族国主冥纨和小舞的父王母后,前来探视。 毕竟已是过眼烟云、物是人非,中间的那个关键人已经不在,再见面自然不会如过去般随意,大家都中规中矩,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相互见礼,分别落座后,成烈率先问:“请问圣女可安好?是否有什么需求?”。 小舞婷婷回礼:“谢大王子关怀,这里一切都好!……若说有请求,祈望大王子能恩准,鄙女的好友前来陪伴,亦恩准家人们能常来探望”。 “这个自是应该,一切都依圣女心意!” 成烈对小舞的请求都一一答应,他亲自面试安排真可儿,进入圣女殿伴侍照顾,并命小舞的哥哥鹿小沣,要常带些圣女殿需要的东西过来探视,小舞的父王母后也允许一年可拜见两次。额外又安排冥纨给圣女殿多添置些家具物什,并对卫士长交代说,圣女殿所有用度均由大璟阳宫直接拨发,要严格检查看护,确保圣女生活安全祥和。 临行前,成烈对眼前清瘦许多,性子平和温雅,更显精致高贵的小舞,叮嘱道:“请圣女一定要好好生活和习学本领,千万保养好贵体!有任何要求,让卫士直接传话过来,本王子定会尽心做好!”。 小舞施礼,恭敬道:“谢魔王和大王子隆恩!鄙女谨尊圣命!”。 其实小舞的心情和成烈是一样的,睹物尚且思人,何况面对心中最重视人的至亲至爱,在一起相处的快乐情景,怎会不被唤醒?见面就如同再揭伤疤,两人外表都看似平淡,但内心却疼的如同刀割。 对活着的人来说,不去碰伤疤,或许是对自己最大的慈悲! 成烈离去,此后,再没有出现过。 时间最是无情物!一晃过去了一千年。 有真可儿的贴身陪伴,有翠儿的精心照顾,有父王母后一年两次和哥哥小沣的经常探访,小舞的日子好过了许多。除了晚上面对画像说上几句话外,小舞已越来越少再想起那个如玉少年。 小舞又找回了精气神,只是她的话依然不多,笑容更少。 除了学习课业和修行,小舞每日会领着真可儿和几个卫士栽树种花,千年时间,一个漫山遍野的石榴园已花开红艳并硕果累累。圣女殿周围更是奇树丛生,百草丰茂、俨然成了一个花开锦绣、鸟语花香的的大花园。 纵使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圣女,小舞注定今生也是不能再嫁人的了。至于为什么魔王最后会给自己一个圣女封号,小舞想过,可能当初选自己做陪读时,就是以此名义招的,再或是,觉得自己与慕白有过婚约,自然不能忍受,她再让别的男子染指。 总之,小舞被困养在护卫森严的两仪山圣女殿中,她的一生已经被安排好,她会在这里寂廖一生、直至孤独终老。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匆匆。 最好的年华在枯燥安详中,一晃度过了三千年。书成了小舞唯一的精神寄托,虽然她也向往骑马尽情驰骋的自由生活,也想到外面的世界再去看看。但因不想给族人带去麻烦和灾祸,加上自己的身份能给白鹿族带去庇护,小舞谨守了本分,三千年来,从没有逾矩踏出两仪山半步。 一日,哥哥鹿小沣前来探望,呆不久,就心不在焉的想回去。 小舞看出哥哥情绪明显不高,言语也闪烁不定,她觉得有蹊跷,猜测族中可能有事发生。 在小舞的逼迫下,小沣才含含糊糊说出,最近父王很是苦恼烦心。原因是巫灵族最近频频催捐,让族人苦不能言,而且他又开始逼父王,进献更多的美人供玩乐。 小舞听言,让哥哥马上回族照顾,她不忍心父王母后被烦扰,她想帮着做些事情。小舞叫来翠儿商量,毕竟她能相对自由地在圣女殿和白鹿族之间进出,翠儿了解的事情会更多,况且自己过去的经历,翠儿也是一清二楚。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眉头紧蹙的翠儿,小舞断定翠儿已知晓族中遇到的烦心事,她长叹了口气,直截了当问:“翠儿,你说,当年大王子命冥纨保护白鹿族,魔王也说免了负捐,这万年来,巫灵族也都照办了……怎么,他们突然敢又来收捐和索要美人?……莫非,是大璟阳宫撤了保护白鹿族的命令?”。 翠儿忧郁地盯着满脸忧虑的小舞,回答:“小主,你与二王子的婚约,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圣女称谓应该也只是魔王给小主的补偿,是为了保小主未来生活无忧……但是,恩典不会永远沿袭全族,何况现在巫灵族势力日渐壮大,已成了魔界的后起大族……看趋势,离自治封疆怕是不远了,想必,我白鹿族未来的日子……会是越来越难过”。 小舞听言,明白翠儿一定和父王母后探讨过这事,否则,翠儿自己是不会把事情分析的如此清楚、透彻。 是呀,三千年了,想必魔王、大王子已经很难再想起鹿小舞这个名字,就像自己也很少能再想起慕白一样。 小舞一夜都陷入思考中,未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她是认可翠儿说的,按现在的发展势头,巫灵族封疆自治是必然的,那时魔王也不好越俎代庖,去要求冥纨额外关照白鹿一族,并再给特殊待遇。她鹿小舞只是一个过去式而已,魔王为她做的也算仁至义尽。 与巫灵族反目对抗,白鹿族自然没这个能力,那只能任人宰割吗?当然也不能,她无法眼见族内的女儿们,被带走沦为男人的玩物。 小舞没有想出认为更好些的主意,她决定这事还需从长计议,等与父王母后探视见面时,再一起详细商量对策。想想目前自己该做的,就是要有保护自己和族人的能力,小舞决定以后要将大部分时间,从读书转用在习武修练上。 小舞连夜也给大王子成烈写了一封信,除了问候之外,巧妙讲述了白鹿族只知酿酒,生活困苦难以维计的现状,很难再承担其他责任,希望大璟阳宫能给与一些支持。 第二日一早,小舞将亲自封好的信交给翠儿,“翠儿,你把这封信给卫士长,让他务必亲转大王子成烈……另外,你带话给父王,让族人操练起来,先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再说,另外,对一些要求能忍就先忍忍……你就留在族里,一来给族人教习武功,二来要贴身保护父王母后”。 “不行!留小主自己在这,翠儿不放心!” “翠儿,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圣女名号,加上有大王子亲派的卫士保护,巫灵族不敢对抗魔王,自然不敢对我怎样?我是绝对安全的!……但,如果违抗冥纨的命令,失去保护的族人才最危险,你回去保护,我才能安心些”。 “那,好吧,翠儿就依小主所说”,翠儿认为小舞说的有些道理,虽有担忧和不舍,但还是听命下了山。 至那以后,小舞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练剑和修练上。在大璟阳宫和圣女殿都有过师傅教授过剑术和法术,小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能够很快学会招式咒诀,但因心不在于此又疏于练习,过去,在武学方面一直是毫无所长。 武功的精进全在练习中,体会招数中的玄妙,融会贯通为我所用,才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小舞明白这个道理,每日练功练是浑身酸疼,也不敢丝毫懈怠。 小舞隐隐感觉,未来终会有一战,只是她不知道这未来有多久? 翠儿不放心小舞,每隔两日会回来看望一下,也会给小舞一些指点,这些努力让她的武功确实有所进步。翠儿在鹿鸣谷也带着两百族人操练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小舞的信发出去后,就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响。 天不随人愿! 因白鹿族迟迟未纳捐,也未能按时奉上美女,尤其是冥纨从早已收买的卫士长手中,获取了小舞给大王子成烈的求助信,这让本就恼火的冥纨,更是大发雷霆之怒。 过了三千年,冥纨也算看明白了,大璟阳宫早把这个虚名的圣女给忘的一干二净。虽然卫士没撤,供给没少,但魔王和大王子就从没过问过这个圣女,而这个虚头圣女名号,也没给冥灵族带来任何荣耀和好处。 保护和不让白鹿族尽义务已有万年之久,冥纨早就受够了,主要是那些水灵灵的娇嫩美人,让他早就垂涎欲滴、心痒难耐,他不想再迁就白鹿族了。 这之后,便发生了白鹿族灭族之祸,以及小舞和翠儿被逼进玄牝洞的最开始一幕。 小舞和翠儿被风洞里的飓风打回原身,死里逃生从九泉地底被吹到九重天上。在玄牝潭边,小舞遇到子箫和贵琰围捕她的原身---小白鹿,她还被贵琰的乾坤圈打伤,受伤又失忆的小舞逃到希夷仙府,被玄元真君所救和收留。 第26章 做扫洒童子 沉浸在往事中的翠儿,被小舞梦魇中的喊叫声惊醒,她起身走到榻前,轻拍着惊悸的小主,睡梦中的小舞得到安抚,渐渐平静下来。 梦魇是小舞去地狱留下的后遗症,之前有慕白夜里抚慰她的噩梦,之后都是翠儿,陪伴着小主的每个不安长夜。 “要是慕白王子还在,该有多好啊!小主和白鹿族一定都还很幸福……可是现在,唉!可怜的小主!……忘了也好,忘了就不会想过去的幸福,也不会知道灭族的深仇……这样就不会有痛!更不会有恨了!” 翠儿一边轻轻擦拭小舞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在心中喃喃自语,泪水不自觉又流了一脸。 其实,翠儿心里很担忧害怕,小舞和自己从九泉地下被飓风吹到这九重天上,她们的未来将何去何从?她们的身体是否能适应九重天的环境?会不会也如王后凌萱到魔族一样,会受到反噬?……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和小主身上带着的魔族气息,被天族发现,她俩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能让小主再深陷危险中!必须带她尽快离开九重天……唉!只是自己这伤,恐怕当下还保护不了小主,看来只能等伤再好些,这样也有时间和小主商量下,下一步去往何处? 翠儿心内不断权衡打算着,已想好了,她要带小舞小主去人间,一来小主喜欢人间,二来那里身体不会受到反噬,三来相对凡人的力量,她更有能力保护好小主。 虽然翠儿没有带来多少信息,这让小舞感到失落伤悲,但想起翠儿从老鹰嘴里拼死拯救,并用翅膀保护自己的举动,她断定翠儿对自己是真心好的。 小舞怀疑过翠儿对她有隐瞒,但转念想,自己掉进风洞不记得以前的事,翠儿也有同样经历,也完全有可能不记得,绝不能因自己的怀疑,而忽视翠儿对自己的好。 第二日一早,小舞看到两眼红肿的翠儿,又看了看榻上依旧叠的很整齐的被子,明白翠儿是一夜没睡,她叹了口气,缓声关心地问:“昨晚,怎么没睡?”。 翠儿脸上是局促而捉摸不定的神情,迟疑片刻,回答:“小主,我……我睡不着”。 “翠儿,我想好了,既然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既然都是天涯沦落人,就不要主仆相称的好,寄人篱下多有不便……今儿起,对外宣称,你是我表姐,以后,你就直呼我小舞吧”。 翠儿倒身便拜,“小主,这可使不得,这样会折杀奴婢的”。 “没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就这么定了!……天没塌下来,日子还得继续过,赖在希夷仙府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办法,我鹿小舞可不想不劳而获……一会,我俩去求玄元师傅,请求他给份差事,等伤再好好,再做其他打算……翠儿,你说好不好?”。 “好,就依小主的安排”,翠儿被小舞怨怼瞪了一眼,忙改口道:“是!小舞”。 太子擎天罚做奴婢的事,小舞虽有担心却并不太当真,毕竟自己是他弟弟的朋友,总是会给些面子,几日也未见什么动静,想来那话,也只是吓唬她而已。 换上干净的衣裙,小舞就带着翠儿去了元极大殿,正好看到玄元大徒弟秉德,带着几个师弟在附近路过,小舞和翠儿施礼说明来意,秉德说这个事他不能做主,需要问过师傅。 话音刚落,只见玄元面无表情地从元极殿内走出来,弟子们一起施礼问候,玄元点头回应。 小舞带着翠儿双双跪倒行礼,“鹿小舞,见过师傅”,对玄元的称呼上,小舞依旧固执地喊着师傅,这一举动引得秉德顿时阴下脸,直皱眉头。 “腿上的伤,全好了?这位是?” 玄元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舞和翠儿问,他全没在意小舞固执的做法,对小舞突然不叫小鹿,古井无波地脸上也没起任何变化。 反倒是不染指着小舞,是一脸的懵逼和不可思议,“你……你不是叫小鹿吗?怎么又叫鹿小舞了?”。 师兄弟们看着不染,也是一头雾水的满脸疑问,都兴趣盎然地盯住小舞,听她如何解释? “承蒙师傅收救,小舞的伤已经全好了,师傅救命的大恩大德,小舞铭记五内,定会涌泉相报!……这位,是与我走失的表姐---翠儿,因寻到表姐,我才知道自己叫鹿小舞……之前,之前,我其实……已失了记忆,望师傅宽恕我,不得已隐瞒的苦衷”。 玄元依然是无动于衷的神色,他只是瞄了瞄低头不语的翠儿,其实她俩一出小竹林,他就看到了。从翠儿的步态气度上,他断定这女子是一个有些功底的练家子。 “起来说话吧……你说,想要找点事情做?” 两人谢恩起身,小舞恭敬回答:“是!小舞来希夷仙府已四月有余,生活和医治全靠仙府,心中时有愧疚……我俩与家人失散,希望师傅能收留在仙府做些活计,好让我姐妹有个容身之地,恳求师傅成全”。 玄元漠然望着眼前毕恭毕敬、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半晌,开口:“哦,好吧!那你姐妹就做扫洒童子,负责仙府内扫洒及花木照管……秉德,带她俩去见安庭”。 “谢师傅!” 秉德应承者,一众拱手,恭送玄元离开。大师兄秉德带着小舞和翠儿去见安庭,让他以后差使二人。 希夷仙府很大,玄元真君位份也尊贵无匹,但仙府内的人并不多,只有玄元、五个徒弟、安庭及所管的四五个仆从,照顾小舞的婆婆是仙府内唯一的女人。 师徒都是修行之人,所求简单,除师傅玄元由安庭亲自侍候外,其他徒弟生活料理多由自己打理,四个仆从除一个固定照顾饮食茶点外,其他三个没什么分工,每日听从安庭随机安排,做些当下该做的事。 当日,安庭要求小舞和翠儿换上童子的衣袍,去打扫院落和大殿。 翠儿和小舞都没干过这种活,自是不得法,加上翠儿的伤依旧很重,两人做的很慢。翠儿心疼小舞,脏活累活都抢着干,还经常拉她坐下休息。忙完,已是掌灯时分,二人都感觉累得已是筋疲力尽。 小舞的房间新添了一张给翠儿住的榻,翠儿为难,不敢与小主同住,怕坏了规矩。小舞讲了许多道理,翠儿最后才算同意。 睡前,小舞练了一会笛子,笛声中无形掺进了不少感伤之音。 第二日,天刚放明,翠儿就蹑手蹑脚起床,独自出去清扫庭院,自己多干一些,小舞小主就会少受些累。 翠儿边干边想,小主哪里受过这种罪?家中出了大变故却丝毫不知,不由又心疼起小舞……唉!也不知道小沣小主现在如何?是否被救出密室?族人被安葬还是依旧暴尸在外?……想着想着,翠儿又伤心地抹起眼泪。她心里明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护小主周全,当下所能做的,就是自己尽可能多分担些活计。 正是初春,翠儿在这乍暖还寒、雾气弥漫的黎明,孤独地清扫着…… 当小舞睡醒,天已经大明,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出了门,隔着竹林就远远朦胧看到,正在孤单清扫的翠儿,小舞什么都明白了,顿时红了眼圈。 小舞自觉去打扫元极大殿,因昨日清理后没有再使用,大殿依然还是干净规整的样子。今日的活计在翠儿一早的打理下,基本都已完成,只要每个时辰去巡视维护一下便可以。 干完活的小舞,站在元极大殿前的白石桥上,仰望着雾气缭绕的前方,她的心是茫然一片…… 谁的人生不迷茫?谁的心不曾彷徨? 此刻,小舞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若失和不知所措,她的头脑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可回忆的人和片段,心更是空落落的无所归依,空洞的如同只是一个躯壳。 怎么办?未来的路在哪里?该何去何处?小舞被渐渐浓起、漫无边际的云雾所缠绕吞没,她的心内更是一片混沌…… 没有选择就不选择!没有路就趟出一条路!我不想沉沦也不能沉沦,我不甘心无价值的活着!我要找到家人,找回我的过去,找到属于我的幸福! 小舞心中兀自苦恼、思考和自我鼓励着,她知道自己别无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知道迷雾不能永远遮住望眼,知道迷雾后是艳阳天,她想找到如日中天般的温暖和希望! “要做好当下事!……纵使卑微也要有价值!” 痛定思痛!小舞在心中慢慢打定主意。 想到玄元师傅还让自己照管花木,小舞这才打量起仙府内的花木。一看才知,除了自己门前那几排可怜的竹子外,就是墙周边零星的一些大树,天生天养,根本不需要额外养护。 小舞心里琢磨,既然自己负有美化仙府的职责,那就该做点事。师傅有救命之恩,能让师傅生活的更舒服些,也算自己的一点点报答。 好!想到就该去做!要做就马上行动!做也得做全套的,做就做到最好! 第27章 弄巧修仙府 小舞开始观察桥下,见里面是一些光滑的石头和杂草,很明显这应该是条干涸水道。如果能引水重入水道,再养些花鱼,景致定会大不同!都说无水不活,仙府内,确实少了些灵动和雅致。 在大场地、大殿周围、仙府石门内外及进山山道两旁,小舞都细细勘察了一番,并步量了尺寸。 回到房中,小舞找了一大块白绢铺在地上,把刚巡视情况按尺寸画图出来,标识了想要保留的,又将图分成若干个小部分,依次编了号。按编号开始规划,用什么树、花草和石等景观,还真是一目了然。 小舞正忙碌着,子箫和贵琰来了,见她趴在地上,在一块白绢上描描画画,子箫疑惑问:“小舞,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舞只仰头看了看,答非所问道:“哦,你俩没有再受到责罚吧?”。 “没有,只被太子哥哥呵斥了几句,小舞,让你替我俩受罚,我……”,贵琰也知道了小舞替他和子箫罚了跪,感觉过意不去,想说抱歉却又欲言又止。 “没有就好!我也只是被罚了一小会,没事的” 小舞心想那个太子还算守信用,那罚她做奴婢的事,该也是过去了,小舞纠结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子箫心细,见小舞穿着童侍的衣袍,忙问,“小舞,你怎么穿这种衣袍?”。 小舞不以为然的解释道:“哦,我和翠儿的伤基本都好了,不能总无所事事、不劳而获呀,我请玄元师傅给了个差事做”。 贵琰听小舞自请做了童侍,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劝道:“小舞,你和翠儿到我宫里来吧,你俩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受这份辛苦的……我那里东西多,咱们一起玩更方便,也省的我和子箫还要来来回回寻你”。 “小舞,我不想你自贬身份!到我宫里来,那清净,你可以安心读书。” 在子箫心里,始终认为小舞是身份贵重的主子,翠儿不也是这样称呼她的吗?他怎忍心见她,因生活所迫而自贬身份。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放心吧!等我和翠儿的伤再好好,我们就去找家人了,不会很久的”,小舞谢绝了子箫和贵琰的好意,岔开话题,继续道:“好了,不谈这事,来看看,我这个美化希夷仙府的规划图”。 贵琰爱热闹,一听,就兴奋地掺和进来,“小舞,怎么突发奇想要美化仙府了?是真君的意思?”。 小舞没敢说实话,玄元师傅只是安排她照管花木,这事是她自己想要做的。她担心讲真话,会引不起贵琰和子箫的重视,毕竟引水入仙府的工程很大,得需要二人出面,请相关仙人帮助才能办成。 觉得是该给修葺仙府,找出个高大上的理由和借口,小舞凝眉沉思半晌,灵机一动说:“哦,是这样的,玄元真君作为天庭圣战神,全身心都用于安定四海上,才使天庭一众得以祥和安乐生活……而真君自己却生活苦寂,年岁越长孤独越甚!……修葺仙府,是想寻知音,与之怡情偕老……你们说,天庭是不是该感念其恩,应尽所能成全?”。 “小舞,你说的对!是应全力成全!”,贵琰觉得小舞说的有道理,决心倾力相助。子箫只是点头微笑着,若有所思。 小舞心中是一阵小得意,指着图,开始讲解自己的规划。 “我觉得吧,仙府住的都是男仙,所以选择花草树木及景观,不易太花俏,要古朴高雅才能与元极殿相配得彰,最好选择不需打理并能长久的花木”。 “嗯,说的有道理!” 见子箫和贵琰都认可,小舞继续解释,“我观察过了,大殿白石桥下,原来是有水的,我计划重新引水入仙府,在这里先做一个有气势的瀑布,瀑布水流进水道,再种花养鱼……水直接流走实在可惜,我想把水从大殿这一侧引到最后的练武场,储水建湖,再建亭子供习武后休憩”。 “哇,真好!小舞你太厉害了!”,贵琰啧啧夸赞,脸上都是敬慕的表情。 子箫曾去过大殿后面的院子,也建议道:“大殿后面是玄元真君和徒弟们住的地方,那有很多的院落,可以给每个院落种上特色的花木,并按花木为院落重新命名,那岂不是更好?”。 小舞赞赏地竖起拇指,“好,这个主意好!”。 贵琰也不示弱,插嘴道:“我觉得在元极殿前种上一棵大的树……嗯?对!像广寒宫里的大桂花树就很棒”。 “这想法妙极了!”,小舞的夸奖,让贵琰很是得意。 三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规划最终定了下来,翠儿回来也给了一点自己的建议。 小舞举起完成的规划图,满意地端详着,她咕噜着黠慧的大眼,左看看子箫右看看贵琰,说:“规划定好,之后就该去做了……两位殿下,下面这要看你俩的神通喽”。 贵琰将胸脯拍的山响,“交给我和子箫,保你满意!”。 小舞见贵琰又直呼子箫的名字,提醒道:“喂!子箫是你哥,你怎可老直呼他名讳?在人前可千万不能这般随意……否则,会被认为没教养的”。 贵琰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单臂搂上子箫的脖子,尬笑道:“哦,我哥俩谁和谁呀?不拘这些小节……不过,在其他人面前,我会注意的”。 子箫很感激地望着,眼底藏着迷茫悲伤神色的小舞,脸上又蒙上了担忧之色,丝丝拉拉的心疼,让子箫暗自长叹了口气。 子箫明白,小舞还在对没获知身世而郁郁寡欢,让自己忙碌,其实是在逃避痛苦。他会配合她,纵使她说了谎也在所不惜。 小舞睨到子箫变幻的神情,知道他已发现自己说了谎话,但笃定子箫不会揭发她,因为在内心深处她信他,从他和还是小白鹿的她说话并带走绿鸟时,她就开始相信他!小舞认为除了翠儿,子箫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他默默地时时处处维护并帮助着自己。 收回神思,小舞低头边收图边说:“我明日去山上找寻水源,再找些适合的花木回来”。 子箫想帮小舞,更想让她高兴,忙迎合说:“那我去天庭各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挪过来的”。 贵琰瞪着溜圆大眼,摊手问:“那我做什么?”。 小舞故作沉吟,有些为难地说:“哦,一个最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人将水引进仙府,还要找人挖渠挖湖,这可是顶顶难办的事”。 “我来!” 贵琰举手踊跃承担下来,只要他出马,哪个神仙不得乖乖来帮忙?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老爹天君的面子谁敢驳? 第二天一早,小舞打扫元极殿,无意中听到安庭和一个侍者说,玄元师傅昨日已带着四个徒弟,陪着太子去东荒平乱去了,只留五徒弟不染守在仙府。 小舞想好了,一定要赶在玄元师傅回来之前,做完修葺的事,否则,干扰太多反倒麻烦。 活都被翠儿包揽下来,小舞独自出了希夷仙府,顺着水道找寻水源。 披着灿烂的朝霞走在山间,只见山峦如海,树怒似涛,早开的迎春已结出花蕾,桃里、玉兰等树才吐嫩芽,山涧溪水潺潺,百鸟鸣啭,奇石嶙峋。在这大好的春光里,小舞欢快地标注着相中并要挪走的花、树、草、石等,收获还真是不少。 行了近百里,才发现水道源头只是一泓清泉,显然这个水量和距离,已不适宜被引进仙府。 小舞突然想起她和翠儿跌落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大的瀑布和一汪深潭,当时自己受伤能走到仙府来,应该距离不会太远。 登上了云头向下看,小舞果然找到了距离不足四十里,凝碧晶莹、波澜不起的玄牝潭,潭上整面崖壁上有瀑布飞流直下,喷珠溅玉、咆哮如雷。这里作为引水的源头是再好不过,但美中不足,玄牝潭到仙府中间隔了一座小山。 见天色不早,小舞原路返回,顺路将标注选用的花木石等变小带回仙府,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和翠儿一起,栽放到规划的位置上。 第二日一早,一大班人轰轰隆隆来到仙府,一个负责指挥调度的仙使,很是谄媚地跟在贵琰身后。 贵琰告诉小舞,他昨日将小舞的话复述给了天君,并说他父君也觉得,确实对有功于天族的玄元真君关心不够。既然真君有此需求,那理应由天庭承担起这次修葺,所以特命专司建造的工干部负责此事,并发特令让仙使官可调动任何需要的力量,确保在玄元真君回来之前完成修葺,这也算是对真君不朽功勋的褒奖和天庭的一份心意。 贵琰还说,他父君也很是欣慰,说过了这二十几万年,玄元真君终于想通了,有了想再寻知音偕老的念头。 小舞听完了,紧握着拳、闭着眼、咬着牙、脸都快矜吧成一团,她暗自叫苦不迭,心中发着狠,“贵琰啊,贵琰,你还能不能再实诚点?你简直……简直是傻透腔子的猪!真的害死人不偿命!这次算是栽你手里了,要是穿了帮,那……那罪,可大了去了”。 虽然小舞想借贵琰之力帮忙,言语多有故意误导之处,但对玄元师傅想找伴侣偕老的意思,是真心的没有,这确实是个乌龙大误会。小舞的本意是:仙府景致丰富雅致之后,玄元师傅就可以多约些志同道合的知己来仙府游玩,老知己们能一起相伴养老,也是乐趣一桩。 更要命的是,派来的人都认为,天君让他们来修葺希夷仙府,就是为玄元真君纳新人准备的……这件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天庭,成了众人议论的最热门话题,而且还在不断推演猜测,玄元要迎娶的是哪一个女神仙? 当然,小舞也听说有不少仙子和女神都爱慕玄元师傅,如果师傅真能有看中之人,那也算好事一桩。但是,玄元师傅二十几万年都没做的事,怎么可能现在就做嘛? 小舞简直要抓狂了,心里暗骂贵琰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但能再说实话解释开误会么?结果必然是会欲盖弥彰,更关键的是,修葺计划不但会泡汤,自己也定会受到责罚。 遇到贵琰这样的猪队友,也真算是命中一劫!之前,他差点用乾坤圈打死自己,这次又来害自己,怎么遇到这样个傻货?小舞心中悲鸣着……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干完再说!小舞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真是术业有专攻,负责修缮的仙使官在听完小舞的规划后,重新进行了谋划调整和布局,那水平真是比小舞他们能想到的,不知要高出几重天。 期间,不染和安庭也都来问过,小舞让贵琰回话说,是天君想让真君改善修养环境,特派他和仙使官帮着来修葺一下仙府,让他们各自去忙,不需再多过问。见子箫、贵琰两个殿下都在现场指挥,不染和安庭也没敢再多问。 设计最终确认后,仙使官调动各路神仙和工匠们开始施工。 首先水神派人来彻底清洗了希夷仙府;仙使官派工匠对仙府各处进行替换和修补;派山神挪走阻挡引水的山峰,命匠人就地挖建了一个大湖,来储存从玄牝山瀑布通过新建水道引来的水,再将湖水引到仙府最后面练功场的山壁上,形成一个瀑布,瀑布水再汇集到与外湖相邻的新挖内湖里,内湖水沿墙边新建的石头溪道,流进元极殿前的水道中。 湖边均建有亭子,可供垂钓、赏景和休憩之用。 仙使官还令花仙子来仙府布花。在元极殿门侧种了一棵巨大桂花树;在石门前种了一棵大的香樟树和一些青竹;在山道两侧种了开花次第不同的花果树;小舞门前的竹子也被换上了更挺拔俊朗的翠竹;在墙内外侧种上了高低不同的各类树木花草,墙上也点缀了花开锦簇的蔷薇紫藤;连入门石头边都种上雅致兰草等;在练武场种上了一棵可遮阴避日的大樱花树;在内湖另一侧荒废处建了一个大花园,花园内留有空地可供练武。同时,在师傅玄元和弟子们等院落内分别种了菩提树、桃花、白玉兰、石榴等不同树种。 当然,所有的水面都布植了荷花,就是小舞这一次见到娴静淸雅的荷花仙子---菡萏。 白石桥上,菡萏玉手轻旋,朵朵莲花现,桥下一片片荷叶竞相次第铺开,刚刚出水的小荷才露出尖尖细角,含苞待放,几枝白莲最是耐不住,婷婷绽放,皎洁绝美。 而同样风姿绰约绝美的还有那迎风而立的荷花仙子,她脸如凝脂,眸如春水,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渺渺兮若轻云蔽月,飘飖兮若流风回雪。 小舞在菡萏身边看的痴迷,不由赞道:“仙子,你长的可真美!”。 同样被迷傻的,还有躲在角落里,正泛着花痴、呆呆偷窥的不染上仙。 菡萏回眸一笑,高傲骄矜地与小舞擦身而过,带起香风无限,婀娜身姿翩若轻云出岫,真是仪态万方! 仙使官想的最是周到,命人在水里都分别放进了或观赏、或垂钓的各类鱼龟等,还从鸟族引进一些叫声婉转的各色鸟类。 更令人咋舌的是,仙使官还命人为元极殿及师徒住所等处,或新添或换掉一大批物什。 经过这一番折腾,希夷仙府简直旧貌换新颜! 第28章 招灾惹祸(1) 一个多月的忙碌,赶在玄元班师回朝的前一日,修葺工程总算彻底完成了。 看到希夷仙府改天换地般的变化,大家都开心不已!但小舞的内心却越来越惴惴不安。 凌霄宝殿上,风尘仆仆的太子擎天和玄元真君刚刚向天君陈情完平叛的战况,正欲和朝臣们一块离开。 司殿官上前喊住了玄元,“请玄元真君留步,天君有话要讲”。 玄元应着,恭敬立在殿下。 天君放下方才殿上的威严之色,脸上挂上淡淡笑意,走下宝座,别有深意地望着玄元,开口:“真君,你回来的刚好……前些时日,知真君欲修缮仙府,本君特派工干部去承办下来,昨日才完工……真君回去看看,是否还称心意?”。 见玄元脸上有讶异之色,天君又继续道:“真君一直为天庭竭心尽力,是劳苦功高,过去啊,本君疏忽了对真君的关怀……这,就权当是本君的一点心意吧”。 玄元听的是一头雾水,他何时想要修葺仙府了?心中明白事出必有因,没了解清楚情况之前,玄元没有当面点破和辩驳。 既然事情已经做完,也只能先谢恩了,玄元恭敬深施一礼,“玄元谢主隆恩!臣实在惶恐,哪里当得起天君如此的厚待?”。 天君伸手扶起行礼的玄元,又关心道:“真君说哪里的话?你辛苦几十万年,自然是当得起!……嗯,真君呐,知你有重纳贴己偕老之心,本君甚是欣慰啊!”。 “……!?” 玄元听罢,平日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也刹那间闪过震惊之色,一息平静后,扯唇苦笑了一下,施礼未回话。 天君误以为玄元是羞涩、不好意思,微微一笑,催促道:“好了!真君还是快回吧,看是否称心?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弄一次一定要满意才好”。 “是!臣告退”,玄元谢恩退出。 刚出大殿,一起平乱刚回的三殿下昌瑜,就喜滋滋追赶上来,抱拳施礼,嘻哈道:“真君好事将近,真是可喜可贺!给真君道喜了!……娶亲,要忙乎的事情定然还很多,有什么需要?请真君一定要说,昌瑜定倾力去办”。 “多谢殿下!多谢!……告辞”,玄元无奈苦笑着回应。 还没走散、正三五成群说着悄悄话的众仙官们,也都表情怪怪地踊跃向玄元施礼道贺: “真君,哪日我等去欣赏欣赏新修的仙府,你,可要好茶好酒款待的呦” “给真君贺喜!敢问是哪个神仙入了真君的眼?哈哈,真君捂的可够严实的” “……” 玄元尴尬的简直是无地自容,他微笑着与众仙官回礼话别,笑凝在僵硬的脸上,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擎天并没走远,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他与玄元朝夕相处,自是了解真君的事情,这些空穴来风的话,传的如此沸沸扬扬,他断定一定大有缘由。 玄元阴着一张脸带着四个徒弟匆匆往仙府赶,他想马上知道,到底仙府出了什么事?是谁胆大妄为在制造谣言?把他置于风头浪尖,他绝不会轻饶。 师徒五人在石门前现身,马上就感觉到,景致是大不一样。 “怎么成这样?都快不认识了”,四弟子展喜惊讶地嘟囔着。 三师兄白梓白了一眼展喜,道:“呆子,你不觉得这样好看多了?”。 展喜回嘴,“你才是呆子呢,我又没说不好看”。 “你俩闭嘴!”,大师兄秉德看出了师傅不高兴,不满地低声轻喝。 不染带着满脸的欢喜已迎在大门口,见师父脸色不佳,行礼后,老实跟在身后。 玄元带弟子们走进大门,从入门一直看到练武场,始终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弟子们都跟在他身后,难掩兴奋地偷偷交头接耳。 玄元返回元极殿落座,徒弟们分站两旁,安庭上茶,这时玄元冲着不染问话:“不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染上前施礼,满脸迷惑地回话:“师父,徒儿……不知师傅,指那件事?”,看到师傅冷厉骇人的眸光,不染吓得忙跪下身。 玄元看着一副迷迷瞪瞪、不知所以然表情的不染,心内更气,口气冷硬地提醒,“难道,还有什么比修缮仙府更大的事吗?”。 不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啊?!修葺仙府?……师傅,不知道修葺仙府的事?”。 “……哼!你把知道的情况,都说说”,对不染的反问,玄元气的简直是无语,他强压怒气,让不染把知道的情况讲一下。 不染不明就里,很是无辜地如实回话:“哦,在师父离开的第三日,七殿下和九殿下领了公干部的仙使官和匠人来到仙府,弟子马上过去询问情况,九殿下说,是天君顾念师傅劳苦,想让师傅住的更舒服些,特派人来修缮仙府,并让两位殿下亲自监工。而且,让我不必再过问此事,情况就是这样……安庭,可以给弟子作证”。 一旁恭敬侍候的安庭,感觉情况不对,也马上施礼补话,“真君,不染上仙说的对,老奴也问过情况,鹿小舞也是这般说的”。 玄元心内明白了几分,这一切大抵应该是,那个鹿小舞搓弄着干的。他早看出来了,两位殿下对她是言听计从,堂堂天君之子,倒像是两个跟班,经常黏在她身边。 这小姑娘还当真不简单!玄元心中又气又恨,他还是搞不明白一点,怎么会有他有要迎娶的传言呢? 玄元对秉德命令道:“去喊鹿小舞过来!”。 秉德应着,出大殿向小舞住所掠去。 小舞听到传唤,猜到是仙府修缮的事,搞了这么大阵仗,未经主人同意就私自做了主,现在是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小舞出门前,带上了自己的规划图。 到了元极殿,小舞看到玄元师徒们都在殿内,气氛压抑而紧张。 看到不染胆怯怯跪在玄元面前,小舞在他身边也跪下行礼:“鹿小舞拜见玄元师傅”。 玄元目光犀利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清瘦不少的小姑娘,缓和了一下愤怒的情绪,冷声问:“说说,仙府修缮的事吧”。 “是!蒙师傅垂怜看重,让我负责仙府洒扫和花木照顾,小舞不敢懈怠,希望能尽职尽责以报答师恩……我发现白石桥下是干涸的水道,觉得若能引水进来,种荷养鱼,对环境定会有大改观……又想着,如果能整体改善会更好,所以小舞做了个规划”。 小舞说着,从袖里掏出规划图,双手呈上。 秉德拿了图转交给师傅,玄元展开图瞄了瞄,继续拧眉看向小舞。 小舞抬头对上了玄元阴冷如冰的眸子,忙低下头,继续道:“啊,这是挺大的一个事儿,绝非小舞一人之力能完成……恰巧,两位殿下也看到此图,都感念师傅为天庭所做的功绩,也都想尽份心,就请来诸仙帮忙”。 秉德听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气的借题发挥,插话呵斥道:“鹿小舞,难道你没脑子吗?你不能喊真君为师傅,你记不……”。 玄元挥手制止了,秉德还未讲完的话,沉脸问:“那,为什么惊扰到了天君?”。 看见玄元阻止了秉德,小舞就堵着气一如既往、死不改悔地继续叫着师傅。 “回师傅的话,九殿下觉得天庭应该为师傅做些回报,就禀告给了天君,天君深有同感,遂派了工干部”。 简直故意叫板一样的举动,惹得白梓和展喜相互对望一眼,忍不住捂着嘴偷乐。 秉德气的瞪圆了大眼珠子,手攥起拳头,要不是有师傅在,他定会狠狠斥骂这个顽固别扭的小东西,只是当下,他还不敢造作。 虽然小姑娘答的简单清楚,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玄元知道猫腻一定就出在她身上,就继续逼问:“众仙都在恭喜本尊,要与知音相伴偕老……这,你该如何解释?”。 玄元的声音明显严厉起来,徒弟们脸上也都有了怒色,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师傅看起来如此不高兴了? 小舞明显慌乱起来,话也开始说的支支吾吾,“哦……我说过,说过与知音偕老的话……但,我的本意是说,有好的风景,就方便师傅寻些……志同道合的知己,共同怡情偕老,如有……别的,怕是被误解了”。 玄元被气的不怒反笑,“哼!误解了?是吗?”。 “……” 小舞灌着头没有回话,被误解是事实,但她早发现并没制止,怎么说也是明知故犯。 看见小姑娘心虚的样子,玄元就全明白了,他气的拳头紧握,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么大的事,主人不知就私自做主,隐瞒真相并故意引起误会,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本尊断不能饶你”。 小舞自始至终、心知肚明自己理亏,也不想再无理辩三分地多做解释,她抬头仰视着玄元,认错:“师傅,纵有千万个理由,小舞自知有不对之处,给师傅带来困扰,我自是难逃罪责。请师傅责罚,小舞绝无半点怨言”。 再明白不过了,整件事就是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姑娘所操纵,她弄巧耍聪明,故意误导两个殿下出力,又惊动了天君,才有了自己现在如被放到火上烤的尴尬境遇。 玄元阴拉着一张脸,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惹是生非的小姑娘,“要不是看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要是你真是我的徒弟,我定狠抽你顿鞭子,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玄元没有被气恼乱了方寸,细想,小姑娘犯的可是泼天大错的欺君之罪,若是真被发现,她导演了这一切,那她只有死路一条。挺伶俐的孩子,也确实不忍心看她送死,况且,她确实也是出于想报恩的好心。如果赶她走,她又无家可归,也是可怜,玄元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正犹豫间,玄元看见满脸怒气,正怨怼瞪着小姑娘的不染,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是这个混账徒弟能看好仙府,及时发现小姑娘的诡计,也不至于出如此荒唐的事。 玄元一时心乱如麻,暗叹了口气,开口:“责罚,你自然是逃不掉的……不染监管失察,就罚你俩到殿门口,长跪三日谢罪、思过”。 玄元说完,气愤地甩袖离开。最爱面子的他,却被一个小姑娘耍弄的颜面尽失,而他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玄元真是郁闷气愤之极! 夕阳西下,山鸟归林,希夷仙府在晚霞的余晖下,美丽、静谧而庄严。 不染、小舞和翠儿跪在元极殿门前的靑石板上,不染耷拉着一张臭脸,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不停低声抱怨着。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就栽在你身上了,都是你的错,我却跟着受罚” “你个惹祸鬼!…………害人精!” “老天爷啊,太不公平了,你快下两道雷,劈了这冤孽吧” “……” 小舞对抱怨声似充耳不闻,她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地直直跪着,不动亦不言。 翠儿在小舞身边陪跪着,小舞之前,怎么撵都没能撵走她,也只能对她听之任之。 翠儿不时搀扶一下小舞,满脸都是心疼之色。她的小主何时受过这样的罪?翠儿很想说现在就带小舞离开,但她了解小主的脾性,小主绝不会在她该承担的事情上逃避。事情确实闹的过大,连天君都惊动了,这事总是要给个交代,翠儿心中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太阳落了又升,跪了一天一夜,三人都已满脸疲态,不染的抱怨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弱,他们都频繁调整着跪姿,以缓解膝盖上的不适。 太子擎天上午来到希夷仙府,从进大石门就边走边看,还在白石桥上停下,欣赏着桥下的荷花。 玄元出来迎接,两人只撇了眼,跪在殿前的三个人,就步入殿内。 小舞偷瞟到,那太子脸上是笑意盎然,还听到他说,让玄元师傅带他到别处看看。 过了约一个时辰,感觉膝盖疼的已是无法忍受,小舞伸出两臂趴在地上,希望用手臂的力量分担些膝盖的重量,翠儿正焦急地照拂她。 听到元极殿内有很大的动静,小舞缓缓抬起头往里张望,与从侧门进入的太子擎天,正看了个满眼,小舞赶紧低头,又规规矩矩地老实跪好。 能隐隐听到殿里谈话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小舞偷瞄过几眼,看到太子手上拿着她的规划图,脸上阴晴不定,嘴角斜勾着一丝冷笑,玄元师傅的脸也还是阴沉沉的。 小舞在心里默祷,希望太子能发善心帮着求个情,放过她和不染。 已是正午时分,小舞看到太子和师傅边说话边走出元极殿,并在三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玄元开口:“鹿小舞,你自作主张、胆大妄为,希夷仙府断不能再留你了。太子殿下仁慈,念你无处可去,决定将你收入雍正宫,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不!师傅,我不去!……请师傅不要赶小舞走,我愿受任何惩罚,只求不要赶我出仙府……求师傅了!……” 小舞眼泪喷涌而出,连连叩头,苦苦求情。她不能去雍正宫,她要去找家人,不能!决不去做百年宫婢。 玄元眼神冰冷,一脸决绝,“休再多言!……走吧”。 “我不走!……求师傅,别赶走小舞!……” 太子擎天一抖双指,将将哭喊的小舞登时变小,并收入袖中,带出一起离开希夷仙府。 要上前抢夺小舞的翠儿,被大师兄秉德扣住并点了穴,她目眦尽裂地望着小主,被太子擎天大摇大摆地带走。 第29章 招灾惹祸(2) 小舞在擎天的袍袖中,被带着行了段时间,一路上,她能感觉到,擎天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息。 站住脚后,擎天一甩袍袖,把小舞狠狠掼在地上。 小舞就地滚了两滚,才变回原来的身量。她半趴在地上抬头张望,见太子紧皱着如剑双眉,是满面怒气。再环伺黑乎乎的四周,小舞更是被吓的不轻,她被带到一个像牢狱的地方,只见阴森森地石墙上插着几只火把,昏暗的光照在手臂粗的铁链上,铁链发着黑黝黝渗人的寒光,有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盯看着自己,空气中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和腥臭的味道。 强烈的不安,在小舞心中蔓延! 原来太子抓自己来,不是要兑现,罚她做百年的奴婢。难道太子是要替玄元师傅、替天庭找她算总账?想到此,小舞不禁不寒而栗。 此时,阴戾着一张脸的擎天已被一个穿劲装的魁梧汉子,请到一张高背椅上坐下,他冷煞煞直盯着小舞,眉头拧成了疙瘩。 “放肆!在太子殿下面前,还胆敢不跪?”,穿劲装汉子凌空一声怒喝,呵斥着如惊弓之鸟,正四处紧张张望的小舞。 小舞被惊的一哆嗦,忙收回神思,不敢怠慢爬起身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擎天居高临下,目光如刀射向小舞,沉默纠结良久,像是在平复心中怒气?又像是斟酌着如何开口?最后厉声问:“鹿小舞,本君问你,你是怎样知道?玄元真君有修葺仙府想法的”。 小舞沉着眉眼,如实地低声回答:“我,我不知道真君,是否有修葺仙府的想法”。 “那,你怎么就开始修葺了?” 小舞已明白,就是要审她关于修葺仙府的事,也断定玄元师傅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说了出去,太子这是要兴师问罪的。小舞早听子箫和贵琰说过,他们的太子哥哥是最讲规矩、最讨厌撒谎、也最是铁面无私的人,看来,今日自己是大难临头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 小舞暗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慌乱,跪直身子,仰头望着擎天,实话实说:“回太子殿下话,真君派我照管仙府花木,我理应尽职尽责做好!我发现,仙府内景致过于单调,就想着要改观一下,于是画了规划图照着去做……可,可这是个大……大工程”。 “所以,你让七殿下、九殿下去请各路神仙帮忙,因此还惊动了天君?” “……” 见小姑娘没有回话,擎天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剜了一眼惹下大祸而还不知的小舞,暗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究竟说了怎样的话?竟让两位殿下和那么多人都起了误会?”,擎天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又道:”“你,要,一字,不差的……讲原话!”。 小舞突然抬头,看到了太子凌厉气愤的目光中,有一丝犹豫、挣扎的情绪一闪而过。 小舞没回话,明显惹怒了擎天,斥道:“快说!”, 小舞被吓了一机灵,知道这太子既较真又难缠,也明白自己处境危险,她胆怯心虚地低声回答:“我说……玄元真君作为……天庭圣战神,全心都用在……安定四海上,才使天庭一众……得以祥和安乐……生活!而真君……自己却生活苦寂,年岁越长……孤独越甚!修葺仙府,是想……想寻知音……与之怡情……偕老,天庭应感念其恩,应尽……所能……成全”。 擎天越听越气,怒目圆睁,呼地站起身,踱着步冷笑道:“哈!哈哈!真是狡猾啊!……听了你这话,谁会不多想?……这也难怪九殿下会误解了?……哼!抖机灵、耍小聪明,还真是小瞧了你!……你就是故意这样讲的!你愚弄单纯实在的两个殿下,为你死心塌地地出力……你,就是明晃晃地误导和欺骗!”。 “我……我……” “怎么?说不出来了?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 小舞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两个长得凶恶的大汉,心中实在害怕,觉得还是得给自己解释开脱一下,否则自己怕是要有罪受了,“关于……知音偕老,我本意,本意是说……有好的风景,就更利于吸引志同道合的……知己……来游玩,共同怡情自乐……相伴到老,但是……但是,却被误会了”。 “既然知道被误会,为什么不早说出来,而任由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又作何解释?” 小舞没法解释,因为她不想工程停下来,更不想自己被惩罚,但小舞还是嘴硬地说:“总之,谣言绝非出自我本意,我……我问心无愧!”。 擎天欺身凑近小舞,高大的身躯逼过来,带着窒息压迫的气息,他直盯着她那双单纯无邪却又慧光流转的双眸,心中充满疑惑和怀疑,她当真如这双清澈的眼睛一般,纯真清白吗? “诡辩!……你分明就是故意话中有话,你想让自己无法完成的事,借两个殿下之手帮你完成,你甚至故意怂恿九殿下,惊动天君插手此事……你当真是诡计多端呐!……说!你如此招摇行事,刻意接近两个殿下和圣战神,究竟打的是何主意?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擎天对这个神秘的小姑娘一直有所怀疑,她怎会从玄牝潭飞出来?又去了有机密的圣战神仙府?明明受过很好的教育却说失了忆?……面对魔族和北天庭千奇百怪的暗中活动,他不能不对任何异常的事和人,多一份留心。 小舞被严重怀疑,也顿时急了,可以怨她知错犯错,可以说她好心做了坏事,但不能怀疑她的善意,更不能怀疑她对朋友的真诚,小舞不管不顾的怒怼道:“我……我的目地,就是想报答师傅的救命和收留之恩!就是想让师傅在好的环境里过的舒心,还有,我就是想把自己的职责做好!我对朋友之心天地可鉴,不容你亵渎……除此之外,你认为我该有什么目的?”。 “放肆!你找死!”,对小舞说话如此不恭和嚣张,劲衣男子一怔后,边骂着,边举拳冲上来要揍小舞。 “住手!” 擎天没想到小姑娘会回嘴怼她,一愣后,马上制止了劲衣男子,也觉得自己扯的有些远,抿了抿唇,气怒地又把话带回修葺仙府的事情上。 “哼!鹿小舞,修葺仙府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人之想,更是你一人所为。你想报答真君,就利用天庭对真君的尊敬,故意误导两位殿下和众仙帮忙……你只是没想到,九殿下禀告了天君,天君派人接手了仙府修葺,你为了怕受责罚,知错却还在继续犯错……想必,那些失控的流言,让你早已坐立不安、如坐针毡了吧?……你说,是也不是?”。 “是!” 小舞果断承认,既然都被看穿,再辩解也是徒劳无义。 小舞爽快地认罪,反倒让擎天又愣了一下。他上次领教过,她无理辩三分的诡辩能力,本料定她定会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地为自己辩解开罪,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承认了。 “哼!鹿小舞,你承认就好!……你,煞费心机地推动整个事情发生到完成,还狡猾地刻意逃避监管,你将两位殿下、众仙乃至天君玩弄于鼓掌之间,你枉顾天庭法度规制,陷玄元真君于不仁不尊的为难境地……鹿小舞,你真是该被千刀万剐!”。 擎天越说越怒,但心中掠过的一丝挣扎和纠结,停了片刻,复又继续道:“要不是真君仁慈,需顾念多方颜面,不想让众人知晓,一个小小侍童竟胆大妄为,搅动了整个天庭的视听,只能自己无奈默认下,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本君……本君定会将你投入灭灵塔,诛杀百遍……千遍!”。 小舞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得眼睛溜圆,连话都说不出来。 擎天气愤,直接喊人,“来人呀,将这该死的狂徒绑了,鞭打三十……连鞭……连鞭十日,以示天威”。 两个彪形大汉上前将小舞拖到两根垂下的锁链处,捆住了手脚。 小舞挣扎着不想被绑和受鞭刑的折磨,她大喊着,求死,“我既是罪大恶极,那……那就直接杀了我!士可杀不可辱……杀了我!”。 “行刑!”,擎天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皱成了一个大疙瘩,他没有理会小舞的话,带着怒气又坐回到椅子上。 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持鞭站在小舞面前,抡起鞭子向小舞抽去,鞭子抽到身上发出“啪!啪!”的渗人声响。 鞭子落处,小舞淡靑色衣袍就会被抽裂开,一道长长的流血鞭痕,炸眼又恐怖! 小舞扭动身子,咬着牙,倔强地想不发出声音,但只挺了不足十鞭,便再也熬不住,每一鞭下去,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啊!”“啊!”的惨叫。 到了三十鞭时,小舞的头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已开始迷糊,几十道流着血的鞭痕重重叠叠在身上,左脸颊被抽了一鞭也正流着血,嘴角有咬破唇流出的血,整个情景惨不隐睹。 整个行刑过程,小舞自始至终没有看擎天,而擎天却气呼呼目不转睛、直楞楞地盯着她,胸脯在剧烈起伏,正若有所思。 迷迷糊糊间,小舞隐约听到有人说,“她这个年纪,怕是挺不过十日”。 小舞明白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对一个连过去都不记得,未来更没指望的人,她对死好像没太多恐惧,只是这种死法,真的是太过痛苦,小舞的眼角有泪水流出。 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自然没有谁会来求情,更不会有人来探视。 后四天的行刑,小舞被鞭完前身鞭后身,衣袍被抽的已碎成条,身上的血迹黑红交织连成一片,已快看不出衣袍的原色。 小舞每次能忍耐行刑,不昏迷的时间是越来越短,到后来,几乎整日都是在半昏迷状态,再到后来,她彻底昏迷了。 第30章 逃不出宿命 从昏迷中醒来,小舞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房间里,用指甲抠了下手心,还疼!确认自己还活着。 一转头,小舞发现子箫趴在榻边,已睡着。只刚动下身子,钻心的疼顿时痛彻骨髓,忍不住轻哼出声,声音惊醒了子箫。 子箫看着苏醒的小舞,忧伤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兴奋,“小舞,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小舞沙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这是……雍正宫,你已昏睡了四日……哦,先喝点水吧……别动!我来喂你”,子箫的声音嘎哑哽咽,眼中有泪花闪烁。 张开干裂的嘴唇,小舞勉强喝了两口水,想着自己的遭遇,眼泪就流了出来,半晌,才抽噎疑问道:“我,怎么……到了这?”。 子箫用手给小舞拭去眼泪,含泪道:“哦,我和贵琰去仙府找你,发现翠儿被关了起来,她讲了大体情况,并说你被太子哥哥强行带走……我俩赶紧回雍正宫来找,却无人知你被带去了哪里?……到了第五日,我们才找到太子哥哥,一去问,却被他……劈头盖脸给骂了出来,我俩怕你出事,就去求了玄元真君,真君带着我俩和翠儿来找……才见到地宫中,被用刑,昏死的你……是真君求太子哥哥放的你,也是他把你抱到这里的”。 “玄元师傅……有,说过什么?” “他说,我既救了她的命,就不想看她再死,她心中有希夷仙府,我玄元当感激才是!……我都不想理论的事,请太子也莫要再计较……还说,如果太子殿下做不到,那我现在就把她带走”,子箫重复着玄元的原话。 小舞听完已泣不成声,自己虽好心,却给玄元师傅招惹了那么多麻烦和烦忧。太子虽打了自己,但他给她定的罪状没错,师傅非但没怪罪自己,还又再次救了自己。 哭了好一会,小舞才抽噎着,又问:“后来呢?”。 “后来,太子哥哥说……说你,有未兑现的承诺,还是坚持把你留在雍正宫……留下……” 子箫没说出,是留下做宫婢的话,他知道小舞心里明白。他和贵琰那时也才知道,上次醉酒,太子哥哥竟还罚小舞,卖身为奴一百年。 子箫是满心愧疚,而小舞听了,顿感窒息般难受,剧烈的咳嗽牵动伤口,疼的小舞在榻上缩成一团,痛苦不堪。 翠儿推门进来,见小舞醒了,一下扑跪到榻边,痛哭道:“小主,受苦了!都怪翠儿没护好小主,奴婢罪该万死!”,翠儿边哭喊着,边悔恨地扇自己的脸。 小舞心疼,伸手去拦,牵到伤口,眼前一黑,险些又昏过去。 子箫猛地抓住翠儿的手,怒喝道:“翠儿!你理智一点,好吗?这时,就别再添乱了!”。 翠儿对自己的软弱和失态感到懊悔,此刻,她最该坚强才是,她该安抚受伤和受惊吓的小主。翠儿用衣袖猛抹了把泪,向前把小舞的头,抱在自己怀中,手拍着安慰。 “哦,是翠儿错了,小主好好养伤,不用再怕,翠儿会保护你,小主……不怕!” 小舞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渐渐平静下来,看着翠儿满是悲痛和心疼的脸,低声说:“我以为……会死在地宫里……我怕,见不到你们了”。 小舞又流泪了,在地宫里的五日,她流了太多掺杂着委屈、心酸和各种复杂情绪的眼泪,想起痛苦经历,她不由又哆嗦成一团。 轻拍着颤抖的小舞,翠儿知道她还心有余悸,“小主,不怕!不怕!……等小主好了,翠儿就带你离开天庭……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翠儿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小主,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子箫直楞楞看着二人,听了翠儿的话,他噙着眼泪竟也点了头。他不忍心小舞留在这伤心的地方,在子箫心中,这天庭本就是没有任何温暖和幸福可言的地方。但知道小舞要走,子箫还是感到悲不自胜、心乱如麻。 见小舞点了头,翠儿就又说:“小主,等你伤好后,翠儿带你去人间吧……在那里,我们会过的很好,你说,好不好?” “好!”,小舞读过不少江湖的书,对潇洒的侠客样子,是心向往之。 “小舞,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哦,还疼不疼?”,贵琰带着一堆东西闯了进来,奔到塌边关心问。 “贵琰,我?……” “嗨,我都知道了,知你是好心,我没怨你!……其实,你就是直说,我也会帮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事本就是我的事……以后,可不许,再有事瞒着我了,听见了没有?” “嗯!”,小舞感动的泪又流了满脸,她感觉冰冷的心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温暖而光亮。 贵琰被小舞的泪,给搞慌了神,忙解释:“喂!你,你别哭呀……我都说了,没怨你,真的!真的!”。 之后,翠儿给小舞讲了人间的很多事情,比如下雪、上元节看花灯等,还给她讲人间有石榴饼、水晶肴肉等好吃的食物,还有好喝的《今生缘》酒,最吸引小舞的,还是在大草原可以骑马自由的驰骋。其实这些都是小舞经历过的,只是她已不记得。 小舞决定,等伤好的差不多就溜走,去他的什么责罚?她可不想与那没人情味的太子,再有任何交集。虽然舍不得子箫和贵琰,但想到自己只会给他俩添乱,也就更坚定了走的决心。 子箫没忍住还是告诉了贵琰,小舞要走的事,二人来看小舞的次数更加频繁,他俩都怕,小舞会突然不辞而别。 不巧,二人的谈话被太子贴身武侍炎武给听了去,并禀告了太子。太子擎天令炎武对小舞和翠儿的行动进行监控,并安排没有两殿下的陪伴,不得放二人出宫。 擎天自己也很奇怪纠结,为什么他会坚决不让玄元带走小姑娘?为什么不愿意她离开天庭?难道只是为了罚她兑现承诺吗?……反正,只要想起鹿小舞,擎天心里就有气,但又不明白为什么要气? 擎天如赌气一般,就是不想如小舞的愿。她越恨自己,他就越要把她留在身边;她越想走,他偏不让她走。 不相欠,怎相见?未曾还,如何了?冥冥中,终是一对冤家…… 有翠儿、子箫的精心照顾,加上有了要奔向自由天地的心,小舞从悲伤中逐渐走了出来,伤也基本好了,小舞决定,明早就启程去人间。 心中打算好,永远都不会再回这天庭,小舞临行前,决定去叩谢玄元师傅的救命之恩,之后再去玄牝潭看看,毕竟她和翠儿是从那里来到九重天的。 清晨,小舞、翠儿和子箫出了宫门,化青烟来到希夷仙府石门前,看到栽种的花草树木正绚烂多姿、郁郁葱茏,鸟儿也叫得欢快,小舞抑郁的心涌起一些欣慰。 正凝神间,见不染向她走来,小舞屈身行礼。 不染撇看着瘦了不少的小舞,似嗔似逗道:“你这个惹祸精,又来这里,还想着,要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小舞没有如过去般和不染逗侃,恭敬郑重道:“我来拜见玄元师傅,想当面致谢!” “不必了,我师傅不在” 听罢,小舞情绪明显失落,瘪了瘪嘴,叹了口气道:“那好吧,请上仙带话,就说鹿小舞来叩谢师傅两次救命之恩!……若有来世,小舞做牛做马必当回报……若无,我也会,为师傅日日祈求,永世顺遂安康!”。 小舞说完,带翠儿跪下向元极殿方向磕了三个头,起身看了眼正迷惑的不染,苦笑一下,又深深施礼,“小舞对上仙过去多有不敬,也给上仙惹了不少麻烦,小舞在这里赔罪了”。 与讶异迷惑的不染告别后,三人一起去了小舞曾住过的房间。 小舞坐在院内长椅上,等翠儿收拾行囊,初到仙府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不知从何时起,小舞发觉已无人可去诉说心中的怅惘和苦恼,唯有笛子能抒发心意、排解哀伤,不自觉拿出玉笛,小舞幽幽吹了起来。 笛音中是一只雄鹰,孤单地盘旋在天际,高远、悲婉、清丽、孤单和彷徨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扩散…… 一曲结束,小舞已泪眼婆娑。 子箫一直落寞望着,沉默不语。他教会她吹笛,自然明白她笛音中的含义,他知道,小舞真的要走了。 纵有千般的不舍,他不应也不能拦着小舞,去找寻属于她的自由和快乐,他不想让小舞受到不公平对待,委身去做百年宫婢,他爱她,就该成全她去追逐幸福!而对自己马上要失掉,眼前这唯一属于自己的幸福,子箫感觉心如刀绞般难受。 听了不染的禀告,临窗而立的玄元,凝视着窗外的一派繁盛,心绪随着或清扬凄婉、或低吟呜咽的笛音而心潮澎湃。他明白小姑娘是在告别,笛音中那如鹰一般的孤单和迷茫,暴露了冰清玲珑心女孩的沉沉心事。 小姑娘以一己之智之力,冒天下之大不韪修葺仙府,只为一心报恩,却受罚险些丧命。玄元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一个让人怜爱又招恨的小姑娘,她竟乱了他的心,所以才托词自己不在。 小姑娘善良、执着、天分也高,玄元自觉与小姑娘也有缘,也曾动过收她为徒的念头。 玄元收徒向来要求极高,至今也只收了五个男徒弟,女徒弟显然是玄元难过的一道心坎。玄元曾一度怀疑,这个鹿小舞就是自己命定中,该有的那一个女徒弟。但太子说要带走她,让玄元打住了,想要进一步试探的心思。 小姑娘选择离开,定是去寻找家人,一个女子有家人陪伴,将来相夫教子过平常的日子,应该是最幸福的。那是他已经仙去二十几万年的爱妻,最想过而最终都求而未得的日子。他夫妻二人终日忙于征战八方,她为了救他,被打的形神俱散,没有满足爱妻心愿,成了玄元心中最大的痛和遗憾。 离开希夷仙府,三人来到玄牝潭边,小舞靠在子箫的肩膀上,呆呆坐在潭边,凝望着一潭深幽,想着我从何而来?我到底是谁?我又将去哪里?…… 但是,谁又能给她想要的答案呢? 从子箫三人异样的神色,再根据他们去希夷仙府的举动,炎武猜测鹿小舞可能要实施出走计划了,他将自己的怀疑禀告了太子擎天。 擎天安排炎武,让门卫对小舞和翠儿的出宫严格限制,做到第一时间拦截。 其实,这几日,擎天的心绪也很乱,满脑子都是小姑娘被打的惨状,常会有莫名的心痛和负疚感。 打她,是他不能不做,也不得不做的事!该死的鹿小舞将天庭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致天君的尊严、玄元的颜面和天庭的法度于何处?作为天庭的维护者也是事件知情者,他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若不是不想将真相公布于众,若不是对她有莫名的不忍杀之心,以他的性子,早把她扔进灭灵塔了。 可是,该死的鹿小舞对自己的不杀之恩,对自己惩做宫婢的命令,全都不当回事,还想一走了之,擎天如何能让她得逞? 第二日清晨,翠儿和小舞一同走出房间,正欲出宫门,却被守卫伸手拦截住,“没有侍武星君令,你俩不能出宫”。 小舞心中暗叹不好,沉吟片刻后,她狐假虎威大喝道:“我是太子殿下座前书童,现受命紧急出宫,若因拦截误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还不快快放行!”。 正说话间,见四个守卫齐齐施礼,小舞一回头,看见太子贴身武卫炎武,正倨傲冷然盯着她。 见翠儿身上带着包裹,炎武心中明白,他估计对了,遂着翠儿对守卫说:“将此人押送回希夷仙府,以后,不得再放她进雍正宫”。 “谁敢!” 翠儿自是不服,一边保护着小舞,一边与来抓她的守卫对打起来…… 小舞打倒一个想偷袭翠儿的卫士,也与卫士扭战在一处…… 正打的不可开交,翠儿被武功很是了得的炎武,凌厉的一掌打倒,最终还是被赶来驰援的武卫押走。 “翠儿!” “小主!” 炎武一把抓住小舞,将她拖入承华殿内,甩在太子擎天面前,施礼禀告,“太子殿下,这个狂徒冒充太子殿下书童之名和命令,想要逃走,还打伤守卫,请殿下指示如何处置?”。 擎天面沉如墨,俯视瘫坐在地上,被摔裂伤口正痛苦着的小舞,冷声道:“你知道,私自逃走是什么罪吗?看来,那些鞭子没让你长多少记性”。 她恨他差点打死自己,连死都经历了,小舞再次面对擎天,反倒不怕了。 小舞坐在地上,梗着脖子,迎头对视着擎天犀利的眼光,声嘶力竭喊道:“我不是逃走!我受伤,被玄元师傅收治,伤好了,当然该走……我不是奴婢为何要做奴婢?!我去寻找家人,犯了哪条天规?……难道,你要逼良为奴吗?难道,这就是你嘴里的天理吗?”。 “放肆!……找死!”,炎武嘴上喝骂着,提拉起小舞,举拳要打。 擎天伸手制止,见小舞衣袍又被血染红,心顿时软了不少,他冷哼道:“哼,胡搅蛮缠!……醉酒被罚,是你自己的承诺”。 擎天踱了两步,又道:“你这狂徒,刚刚又胆敢假冒本君之令,你觉得,这又该当何罪?……哼!罢了,念你还有伤,本君仁慈就先不罚你,但,会给你记着……你说,是本君的座前书童?……嗯,好吧,那本君就成全你,明日开始随侍左右……现在,马上滚,本君看着你……心烦!”。 “我不!” 觉得让小姑娘死心塌地留下来,视乎这样还不够,擎天就又补充道:“你要是敢再不听命令,本君就先杀了,那个怂恿你的翠儿。本君向来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 一个堂堂天族太子,却做这种威胁人的下三滥勾当,小舞心里咒骂着,但嘴上没敢说出口。 小舞已气的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心中悲叹,自己怎么连自由都给弄丢了?唾手可得的江湖梦“啪”地一声破碎了,小舞视乎也听到自己的心“啪”的破碎声。 一百年漫长的岁月啊!小舞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哗哗流淌下来。 “难道,想让本君改罚一千年吗?”,睨着眼前还执拗犯倔的小姑娘,擎天又厉声威胁。 小舞知道,眼前这个太子是心狠手黑、说一不二,知道他什么事都是能做出来的。已引起他的注意,那定是再也逃不掉的,总不能再被改罚一千年吧?总不能看着翠儿陷入危险吧? 不用掂量,小舞也心里清楚,她除了接受,已别无办法。她恨恨起身,愤愤然离开。 第31章 被逼成书童 命运视乎在和小舞开着玩笑! 她被邪乎的飓风从九泉地下直吹上九重天,她的记忆被卷走,就连同她魔王子小娇妻和魔族圣女的尊荣也一并带走。来到天庭,她被逼迫着,成了她最恨的天族太子擎天的小书童。 看着小姑娘边擦眼泪,边倔强离去的背影,擎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就是不放她走,除了莫名其妙的赌气外,确实有些事情还需要调查清楚。 这事情就是,小舞在受刑第四日,监刑官从小舞破碎的衣袍里,意外发现她贴身佩带着一块男人戴的玉诀。玉诀白色混沌中透着朦胧红光,很是奇特,最主要的是挂绳,竟精巧地编有暗龙纹图案,监刑官料定这不是等闲凡物,他不敢怠慢,将玉诀呈递给太子擎天。 擎天看到玉诀,判断这东西应该是魔族之物,而且应是来自大璟阳宫,因为挂绳上的龙纹图案,是魔族王宫典型的标识。 “难道这失忆的小姑娘和魔宫有什么关系?她是魔族人?她来天庭要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擎天脑子里闪现,他觉得这块玉诀是个重要线索,这个鹿小舞身上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对神秘的她充满疑问,是需要好好查个清楚了。 目前,魔族对天族是虎视眈眈,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所以,擎天秘密安排炎武去往魔族,暗中打探玉诀和有关鹿小舞的情况。 被擎天撵出承华殿后,小舞回到房间就一直坐立不安,知道翠儿定会担心自己安危,断不会老实待在希夷仙府。小舞很怕翠儿再不管不顾乱来,给她自己带去杀身之祸。自己出不了宫门,只能等着子箫、贵琰来帮忙传递消息。 盼着盼着,子箫来了,小舞请他马上给翠儿送一封信。 子箫这才知道,小舞和翠儿今日出走被拦截,也知道从明日开始,小舞就要给太子哥哥做一百年的书童。子箫虽然心有愧疚也替小舞难过,但也有一些小开心,他终于不用和小舞分别,又能常常见面了。 在内心深处,子箫是多么希望小舞不要走。小舞的到来,如同甘甜的泉水浇灌了他干枯死寂的心,子箫能感到热血又在身体中奔涌,她是他快乐的源泉和最大的牵挂。以后,就让自己用上全部的爱,来好好爱她护她! 子箫掩下心中的窃喜,故意嗔道:“小舞,就是你要走,也该让我和贵琰知道,至少道个别嘛?你不辞而别,我会……会伤心的!”。 “我……我怕分别!” 一想到和子箫和贵琰分别,小舞就会觉得心痛,离开意味大家将各自天涯,再见面怕是难上加难,小舞确实没勇气面对令人难过的分别。 “好了!不怪你了……我这就去找翠儿,放心吧!你再休息会”,子箫说着,抬手温柔地帮小舞将面前一缕乱发理到耳后,还想安慰小舞几句,却欲言又止。 子箫拿着小舞的信,化青烟来到翠儿住的院子里。 翠儿被结界封在屋内,正一脸泪、满身血发狂地撞击着封印,哭喊:“不能将小主留在雍正宫,他们会伤害她的,放我出去!……小主,别怕!翠儿一定会救你出来……真君,你不能见死不救,放我出去!”。 玄元二徒弟寂逐风在院中竹林边,抱着膀站着,脸阴沉的如同锅底,嘴唇狠狠抿着,眉毛皱成一团,心中似很煎熬地斗争着。 子箫透过结界,看见翠儿撞的满身是伤,忙大喝,“翠儿!你疯了!”。 负责看管的寂逐风见七殿下来了,感觉如卸重负,他挥袖撤了结界,站在原地向这面张望。 子箫快步走进屋,扶起已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翠儿,嗔怒道:“翠儿,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疼吗?你说,这样有用吗?”。 翠儿血淋淋的手抓着子箫的手臂,赤红的眼直勾勾盯着子箫,焦急地问:“小舞,你见到小舞了吗?”。 眼神交汇,子箫看见翠儿是满眼的焦急、痛恨与绝望,他突然觉得翠儿好无助、好可怜,忙道:“见到了,见到了,你放心!她很好,就是她让我来的……哦,你看,这是她带给你的信”。 翠儿一把抓过信,看到了小主规整俊逸的笔迹,见信上写着:“翠儿,我现安好,放心!我需留在雍正宫一段时日,有子箫和贵琰陪伴和照顾,不需担忧挂记。你要安心留在仙府,好好休养修炼,有事可找子箫,他会传话给我,我空时亦会去看你,但你莫来寻我,反惹祸事,切记!切记!”。 看完信,翠儿才略松了口气,知道小主没有被再次为难。平复了好一阵,翠儿才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子箫的身上,她忙挪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着子箫,又问:“小主,为什么要留在雍正宫?要多长时间?”。 子箫知道小舞信中,没有告诉翠儿原因,为了安抚伤心发狂的翠儿,子箫觉得也只能先假话稳住她,他眼神闪烁几下,迎上翠儿的目光,回答:“小舞,要给我和贵琰做陪读,这是……对她的责罚……可能,可能要十年八年吧”。 “十年八年?那么久!……陪读?”,翠儿重复着子箫的话,凝眉沉思。 翠儿知道陪读是做什么,小舞给慕白二王子当了七千年的陪读,那是小舞最快活幸福的日子。现在又要给子箫和贵琰做陪读,有他俩照顾,小主应该不会再被欺负,只要能远离那黑心手辣的太子就好。 对这样的结果,翠儿虽心有不甘,但终是放下心来。小舞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她也不能不听。 子箫给翠儿服下丹药,并坚持帮她处理好伤口,又留下后几日的药,才放心离开。 第二日晚上,炎文带着一身书童打扮的小舞,来到承华殿书房,太子擎天端坐在案后正看奏表。炎文带着小舞恭敬施礼,擎天连眼皮都没抬,只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各自去忙。 炎文将小舞带到书架前,低声给她讲解,书简奏表等该如何分类归存?如何做到殿下所需能快速找到?如何将他每日送来,需太子阅批的各地文牍奏表,分轻重缓急呈给太子?以及如何将批阅后的奏章分类或存放、或转给他送走执行等等。 炎文说了好一会,见小舞只是恹恹跟着听,他好心地提醒,“这么多事,你不用记录下?”。 “不用” “都能记住?” “能!” 看着小姑娘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和一个字一个字崩着答话,炎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炎文知道,这个鹿小舞是被太子罚做书童的,清楚她心中正不舒坦,也就没太计较,继续讲解提醒着:“你还要备足纸墨笔砚、茶点等一应物品,供太子殿下可能随时的需用……事情是千头万绪,只有用心,才能做得好”。 擎天一直在批示奏表,但耳朵却把二人谈话听了个清楚,他瞥见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小姑娘,脸上并没有闹情绪的表情,但从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话,知道她心中正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开心。 把该做的事情交代完,炎文离开。 小舞在书架边呆愣愣站了半晌,抬头瞥了一眼案几,发现墨已快用完,便悄无声息地跪坐到案侧,安静磨墨。 小舞最喜欢的技艺就是书法,所以她知道,怎样能磨出最好用的墨?其实,她曾给魔王子慕白墨了近七千年的墨,因为喜欢用了心,又被慕白一直夸奖着,小舞磨的墨是恰到好处,上笔最是好用。到后来,慕白只认小舞磨的墨。 从一上手的手感和散发出的味道,小舞知道这是一块好墨和一方好砚,作为书法喜好者,自是喜爱这些文房上品,小舞竟一时看走了神。 太子擎天睨了眼发呆的小舞,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小姑娘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自己的砚台。 擎天想起,小姑娘那定有名师指点的一手好字,就书法造诣来讲,他自知不如。想到此,擎天心里竟隐隐生起些妒忌,他也是用心练过字的,怎么可以连个小姑娘的都不如?这事实,确实是挺伤他自尊的。 当小舞回过神,发现墨已磨的够用,就停了手。刚刚炎文讲解时,小舞无意中看到,奏表批阅中偶有红色墨记,想必是做特殊标记用的,于是,她拿起红墨在另一块砚台上,也研了少许。 磨完墨,小舞无声无息地转到案几另一侧,将剩余未读的奏表码整齐,向擎天手边推了推,又将擎天已经批示好的奏折,分门别类和重点次序码放进三个托盘里。 太子擎天瞥见这些,并没有说话,心中却觉得这个小书童观察还挺细,也挺有眼力见。 书房内寂静无声,过了一个多时辰,太子擎天感觉到疲倦,放下手中奏表,抬头看到在书架边整理的小舞,撇看了他一眼,就走向茶台。 擎天手按眼眶,闭眼揉着。他想起,白日去魔族调查的炎武回来禀告,说那块玉诀应该是魔王为嫡子慕白所求的贴身护体法宝,玉诀不但能避邪祛病,还是身份的象征。 炎武还禀报说,这位二王子刚成年就病死,死了有三千多年,玉诀应该是随葬的,但至于为什么又流出?就不得而知。有人猜测可能是被盗了墓,但更多人认为玉玦应该是块赝品,因为帝王家的墓不可能轻易被盗。但他们都一再提醒,无论玉玦是真是假,千万别再拿出来,若是让大璟阳宫知道,那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对于鹿小舞的了解,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在魔族没有听说,这个年龄的公主或贵女有失踪的报告。 白鹿族只是被巫灵族,在深谷中发现的一个小小族群,发现几万年就又被灭了族,在魔族很少有人知道白鹿族的存在。小舞和慕白婚约、陪读都是魔王私下的安排,都发生在大璟阳宫高墙之内,还都被严格保密着,外界自然鲜有知晓。至于两仪山上的圣女,更不会有人联系到小舞身上。 玉诀这唯一的线索断了,所有的调查戛然而止。鹿小舞到底是谁?她来自哪里?玉诀是真是假?她为什么带着男人的配饰?她若不是贵女,怎会博览群书、写一手精妙好字?还有会功夫的侍婢随侍?擎天手拄着头,看着小舞的方向陷入沉思。 细打量小姑娘清淡白净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天族人,无一丝魔族人的影子,而且她身上也丝毫没有魔气。擎天心中下了断定,眼前这个鹿小舞应该不是魔族人,那块玉玦十有八九是块赝品,因为除了绳有龙纹外,玉玦玉质实在是太过一般,不像是帝王家该有的精品样。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擎天终于可以放下心,不用再防范小姑娘了,其实他之前还曾有过担心,怕小姑娘是魔族派来的探子。 一阵“嗞嗞嗞”的声响,打破了擎天的沉思。 擎天看见小舞端坐在茶台后,火上水壶正吱吱冒着白气,水汽中的女孩如雾中一朵初放的白荷,雅致贵气! 擎天起身来到茶台前坐下,见小姑娘依旧气定神闲、旁若无人地煮茶,神情如秋风拂面,动作如行云流水,最后点水流香,一杯香茗捧到他的眼前。 擎天端起杯,赏汤色、闻幽香、品甘茗,陶醉在醇美茶香,和小姑娘美不可言的举手投足中。 擎天不由心内赞叹,“嗯!好香的茶!”。 整个书房弥漫着淡淡茶香,一个奉茶,一个品茶,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眼神交集,但夜色依旧恬静美好! 喝完茶,擎天回到案后继续批阅奏表,又忙了一个多时辰,擎天起身,迈步向书房后面的寝殿走去。走了几步,若有所思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到小姑娘正跪趴在榻上,将归类留存的奏折和不的书往托盘里装。 擎天沉下眉眼,眼神几变,终于率先开口:“放好后,就回吧”,这是两人一晚上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小舞正神情专注都整理着,被擎天说话声惊到,抬眼望过去,才发现太子并没走远,正回头看着自己,忙低头行礼回应。 擎天被那双闪亮大眼给恍惚了一下,他真没想到,小姑娘的眼睛是如此的美丽!如两泓叮咚泉水,幽深纯净、灵动生辉! 擎天也没想到,小姑娘在鞭刑后,竟能如此坦然平静、不慌不乱地面对他,脸上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惊若寒蝉般的胆战心惊,甚至对他一个堂堂天族太子的存在,都是熟视无睹、视若无人。 这,还真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确与众不同的小姑娘!…… 第32章 港湾“书海” 花谢花又开,春去春又来,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一日,太子擎天在天军教场检验操练,正午后便回到雍正宫,平日他都是要傍晚,才能回宫的。 刚到承华殿门口,擎天就听到小舞、子箫还有贵琰的说话声。贴身侍婢嫣然看见他,行礼后要跟进殿服侍,被擎天挥手支走,他很想知道,三个少年在他书房正做什么? 擎天穿过大殿直接进了寝殿,寝殿和书房紧邻,书房中的说话声能听的一清二楚。 “子箫,你把身后栓蓝绳的竹简递给我,都是些不常用的,要放在最上层” 擎天换上便袍,透过隔断的洞隙,看见小舞坐在一个高梯子上,正指挥着下面的子箫和贵琰。 子箫站在地上一堆书简中,正照话把系蓝绳竹简递给贵琰,贵琰站在梯子的第四五蹬上,将竹简再传递给最高处的小舞。贵琰脸上是一副懒洋洋、不情愿的表情。 “贵琰,你再登高一蹬,不行吗?我都够不到了” 贵琰无精打采地抱怨着,“小舞,你让我和子箫都帮你忙了两个时辰,我都饿了”。 “贵琰,你就只知道吃,再吃,你就快变成肥猪了……哎!贵琰,难不成你的原身真的是头猪?哈哈哈……让姐姐探探如何?……哦,子箫,你先告诉我,他是不是是头猪啊?哈哈哈”,小舞一边把手上竹简排到架子上,一边找乐,嘴里嘻嘻哈哈调侃着贵琰。 贵琰顿时来了精神头,佯装生气,开始摇摆身子,带的梯子剧烈晃动,“哼!我让你笑个够,一个毛没退净的小丫头片子,还胆敢称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贵琰,别晃!别晃……我快掉下来了,不闹了!” “求我!” 小舞双手合十,低头看着贵琰,诚恳道:“求……你了,猪猪殿下,哈哈哈……啊!啊!求你……别闹了!”。 天真爽朗如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啊!啊!”喊叫声及讨饶声,吵乱成一团。 太子擎天听几人玩闹在一处,也觉得甚是有趣,感觉有些疲乏,他索性躺在榻上闭目休憩,也想听听,他们到底还会怎样? “好了,贵琰,别晃了,再晃,她真就摔下来了……你看她都已求饶,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她吧”,子箫一直笑看着二人嬉闹,见小舞被晃的有些狼狈,伸手去扶被贵琰摇的东倒西歪的梯子,又说:“剩下不多了,赶紧整理完,就去吃点东西”。 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小舞下了梯子,插着腰,看着系着各色绳挂牌的书简,被整齐摆放在各层书架上,很是得意,“好了,完工了,这回你们的黑脸哥哥再要什么,就好找多了”。 贵琰立刻挤兑小舞,“哼!这可是我和子箫的功劳!你就知道剥削我俩白干活”。 “唉!我可没强迫你,是你自己想干的” “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算是白受累了” 站在被高高书架所围档的中央空地处,小舞转动着大眼珠,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哎!我觉得这地方很私密,如在这铺上地毯,放上软垫,再放上案几,我们白天就可聚在这里聊天、茶点和读书,拿放书方便,边玩边学定是不错!你俩觉得如何?”。 贵琰第一个响应,“好好好!太子哥哥白日都不在,这里,就是我们的私密基地……小舞,我觉得你讲的书,有趣又简单好记,比我大哥讲的好多了。我和子箫真是看够了,他那张凶巴巴的脸,就多用些功吧”。 “我觉得这样也好!“,子箫也表示了认同。 “好!功课就交给我了,我保证让你们的黑脸哥哥,想难为你俩都难” 擎天听到这番话,气的直翻白眼,小小书童竟胆敢叫自己黑脸,那两个弟弟不但没一个想着维护,还跟着一致对付他,还说自己讲的书不好? 擎天心里暗暗发着狠,“哼!等着瞧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简直是要翻了天了!”。 “你俩布置一下这里,我去取些茶点来“,小舞说完就离开了书房。 等小舞再回来时,贵琰指着布置一新的空地,得意地显摆,“小舞,看看,我们的秘密基地,怎么样?”。 小舞放下手中的托盘,惊讶地看着地上厚厚的地毯,软软的坐垫、长长的案几、精美的茶具,还有绿色飘逸的围幔和插着花的花瓶,啧啧称赞,“哇!哇!你俩怎么做到的?比想象的都好,你俩真是了不起!”。 子箫没笑,满脸疑虑问:“你们说,太子哥哥会不会发现这里?”。 “不会的,你们的黑脸哥哥从来都不会自己找书的,所以,肯定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知道你俩是为了读书方便而布置的,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这点道理,他还是会讲的……反正是有利无害了,放心!放心!”,小舞胸有成竹地分析着形势,他断定擎天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毕竟他太忙了。 擎天头枕在手上,嘴角僵着一丝牵强的苦笑,如果不是凑巧偷听到,他哪里会知道?自己的藏书处被占领的如此理直气壮,而罪魁祸首又是那招气的鹿小舞。 小舞手咬着手指,忽闪着大眼,想了一瞬,提议,“我觉得吧,该给这里取个名字”。 贵琰马上跟话,“小舞,你读的书多,还是你取吧”。 “好!嗯?叫什么好呢?……啊,有了!都说学海无涯,那就叫“书海”吧,徜徉在书海,忘悲逐乐,岂不游哉快哉!”。 “书海?……嗯,的确是个好名字!”,子箫兴奋地表示喜欢。 “好!高端大气上档次,就叫“书海”了”,贵琰也表示了赞同。 “哦,我差点忘了,快尝尝这个,看喜欢不?”,小舞说着,从托盘中把水晶杯中装着的红亮饮品,递给子箫和贵琰。 “好喝!甜甜凉凉的,这透明的东西,是冰吗?”,子箫兴趣盎然地问。 “哇!好喝,太好喝了!这是什么东西?”,贵琰也满脸喜悦的追问。 “这是加冰的石榴汁,好喝吧!猜你俩就会喜欢,我之前就准备好,冰着了”,小舞说完,又分别递给他俩一块圆形酥皮的点心,“再尝尝这个”。 贵琰直接把点心都放到嘴里,大口嚼着,“嗯!这个更好吃!真的!真的,入口即化,外酥里糯,好!……咳咳咳”,贵琰得意忘形,被噎的直咳嗽。 “喂,慢点!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快,喝点石榴汁压压”,小舞边嗔怪着,边帮贵琰扑拉着后背。 子箫也咬了一口,饼顿时酥裂开,他赶紧用手接着,嘴里也含糊赞道:“是好吃!酥脆酸甜!小舞,这又是什么?”。 小舞双肘支在案上,托着脸,咕噜着大眼睛,笑看着子箫和贵琰吃的开心,“这是石榴酥,可是我亲手做的呦……贵琰,以后再不许说,我不关心你了……你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心里只有你俩,哦,当然还有翠儿,或许过去……”。 贵琰怕小舞伤感过去,急急岔开话,“哎!你也是我和子箫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你有我俩就够了,别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哦,对了,那日闲逛,我看到雍正宫真的好大,估计得有上千间殿宇。在最后面,我发现一座小山和一个荒芜的池塘,虽然破败点,但挺有自然野趣的……最关键是,那里没人,安静的很”。 看到子箫和贵琰对视了一眼,小舞停顿了一下,见二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又说,“现在,我被你们黑脸哥哥拘在宫中,出不去。一百年虽漫长,但终会过去,我不想这期间惹什么麻烦……以后,除了“书海”和我的小屋,我应该都会去那个野荷塘,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我。我看好了,在那,我们可以一起钓鱼、抓兔子烤着吃,也算给这难熬的日子,添点乐趣吧”。 子箫听完,忙摇着头,正色说:“小舞,不要去!那是个晦气的地方,不要去,听话!”。 小舞坐直身子,满脸疑问,“为什么这么说?死过人吗?”。 贵琰将手中一块石榴酥放到嘴里,两手拍掉碎沫,也提醒着,“死过很多人,那里的怨气太重,你还是听子箫的,别去!”。 “到底怎么回事?” 子箫见小舞还是没打算改主意,无奈地解释:“那里是冷宫,是犯错、失宠的女人们被关押的地方,那里被无数次诅咒过,戾气极重,是众人都忌讳、惟恐避之不及的不干净地方”。 听完解释,小舞咧嘴笑了,“哦,就是些深宫怨魂的哀鸣呀,有什么可怕的?……再说,那些冤魂与我个小书童会纠缠什么?都是苦命人罢了……呵呵,说不上还能同病相怜呢?……嗯,大家认为晦气都不去,那才真能安静,也才能真正自由自在,挺好的!我更喜欢了!”。 子箫皱着眉,嘟着一张俊脸,还是继续劝着,“小舞,你别任性,若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可不是好玩的……你不能去!小舞,你一定要听话”。 小舞瞪着大眼,有些不耐烦,道:“好了,你俩不必为我多虑,反正找不到我,就去哪里找吧,你俩去不去,随便!”。 第33章 被吃定(1) 小舞不想再继续纠缠,去不去野荷塘的话题了,就又问:“哦,对了,我倒是有个疑问,一个雍正宫建这么多大殿做什么?我看大多数都还空着”。 贵琰对小舞不听劝,有些气恼,撇着嘴没好气道:“一个殿,就是一个后宫女人”。 “啊?啊!……哈哈,这么说,你们的黑脸哥哥,岂不是要娶几百上千个女人?……啊?哈哈哈,招架这么多女人,定会够他忙的啊……那以后,我会不会就越来越轻松?这倒是真不错呦!……好!哈哈哈”。 小舞想象着,黑脸太子疲于应付一群女人时的窘态,心里着实觉得解气。她对这个话题兴趣盎然,一脸神经兮兮地又问:“哎,你们俩,是不是也会娶那么多女人呀?”。 贵琰撇着小舞的嘚瑟样,回答的理所当然,“为天家开枝散叶,自然是能多娶最好喽”。 “哈哈哈……这么说,你俩也会娶许多女人喽?哎,我就问问啊,娶那么多媳妇,都能叫上名字吗?与那么多女人周旋,累不累?……再说,那么多女人,得生多少孩子呀?孩子都能认全吗?……哈哈,你们当爹,当的也着实辛苦呀!……会不会,比背书还难?哈哈哈……”,小舞大眼睛滑稽地一会看看子箫,一会又看看贵琰,嘴里肆无忌惮调侃着,人笑的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子箫害羞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贵琰被小舞笑的窘迫,气道:“宫中女人能偶尔见到男主,都觉得是福分,都想方设法极力讨好着,个个乖巧听话的很,像你这般嚣张的妖女,早就被打入冷宫,孤寂度残生了”。 “所以呀,我绝不会成为宫中的女人啊……其实,我觉得宫中的女人,真是好可怜!好可悲!”,小舞挤眉弄眼、饶有兴致地又逗引,“哎,贵琰,我问你,一个男人有那么多女人,会不会觉得累?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每天要看那么多场戏,真的不会累吗?……啊?哈哈哈”。 贵琰见小舞笑的是花枝乱颤,觉得既好气又可爱,也开始回逗她,“做男人,真的很累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小舞忽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没心没肺,竟开心地点了点头,“好啊!”。 “那好!我演示给你看”,贵琰说着,就嘻笑着扑向小舞。 小舞看见贵琰突然扑过来抱自己,笑着扭身躲闪到子箫背后,大喊:“哎!贵琰,君子动口不动手呀”。 贵琰看着伸手把小舞护在身后的子箫,很是无奈地摇着头,砸吧着嘴,说:“子箫,你看,这丫头傻的,竟真的……啥都还不懂呀……啊,哈哈哈”。 子箫回头看了一眼正瞪着大眼,迷惑这话是啥意思的小舞,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说:“这小妖,灵台里面还混沌着呢……只能,等她开窍的那一天喽”。 子箫和贵琰两人相视,又都哈哈大笑。 “哎!你俩什么意思?神神叨叨的” 笑够了,贵琰对小舞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继续逗弄,“小妖女,说说,你未来想嫁什么样的人?……嗯,如果,你真嫁不出去,看在你会做石榴酥,还算有那么一点点贤惠的份上,本殿下就发发慈悲,收了你,做个美人吧”。 “嫁你个小弟弟?呵呵,别逗了,就死了这个念头吧……至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我还真的没想过……但是,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我看过一些书,还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我呢,平凡的很,只有一颗心,没有你们天家贵胄有分心的本事,所以呀,我只能爱一个人喽,自然,那人也只爱我一个……嗯!两个人过最平凡的日子,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小舞说话时,目光看向远方,那里,有她最期望的样子。 子箫聚精会神地望着小舞,眼神里满满都是期待!从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小白鹿时,他就被那双清澈的眼睛迷住,他喜欢眼前这个直爽大气,善良真诚又有主见的小姑娘,子箫确认自己已经爱上了小舞。 擎天闭眼听着,牙关紧咬,脸上肌肉不时颤动着,哭笑不得、无奈及气愤的表情在脸上交替上演着。 小舞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大叫着,“哎,你俩刚才,一个管我叫妖女,一个管我叫小妖,看本姑娘,现在怎么收拾你们?”。 小舞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沿着案几,转圈追赶子箫和贵琰。先抓住了子箫,撸开他袍袖就是一口。 子箫也不生气,满脸堆着笑望着小舞咬着自己,温声说:“再咬,就真要出血了”。 小舞松开嘴,检查了一下,见只被自己咬出了几个牙印,就把子箫推开,又要去抓贵琰。 子箫突然反手抓住小舞手腕,举起来问:“小舞,你这么爱咬人,可还记得?你这手腕上的齿印,是被谁咬的?莫非,你身边的人,都如你一般爱咬人?”。 贵琰接话笑闹着,“狗才爱咬人!这妖女真身怕不是鹿,而是狗吧……哈哈哈”。 小舞见嘲笑自己的贵琰,在她对面蹦来蹦去、矜鼻子弄眼,抓起书架上竹简,笑着不断砸过去。 承华殿书房的“书海”内,是“噼里啪啦”竹简乱丢声和笑闹声,混乱一片。 擎天的心被三人闹的是乱哄哄,书简被几个该死的东西,当武器扔来扔去,他委实是心疼的紧。 闹了好一阵,子箫抓住小舞,直到手舞足蹈地她安定下来,低头温柔地说:“哦,哦,好了,不闹了……时间已不早,若让太子哥哥碰见,对你可是不好!……我和贵琰回去,你也够累的,回房休息一会,晚上还要熬夜呢……另外,千万要记住,少说话、不可任性,凡事就都顺着太子哥哥吧,他常年带兵打仗,最见不得他人违拗自己意愿……你若受罚,我会伤心的,听见了没有?”。 “嗯!” “爱咬人的汪汪,记得晚膳要好好吃呦……要是发育不好,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喽,哈哈哈”,贵琰边捡拾地上乱扔的竹简,边对小舞坏坏笑着逗乐,“汪汪,等着我,想着我,明日赏你好酒喝”。 “啊呸,猪!猪!……哎,多带点酒来!”,小舞也不示弱,在已离开的贵琰身后,笑怼着。 气恼又饶有兴致地听完谈话,擎天竟很羡慕三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真情实意。这样恣意洒脱的快乐时光,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他的幼年和童年都是在孤独的苦读苦修中度过,记忆中竟找不出任何可供回忆的快乐。 待三人离开后,太子擎天走出寝殿,踱步到书架间三人所谓的秘密基地---“书海”。只见三周高大书架间,配着厚厚的地毯和绿色缦帘,缦帘正随风飘动。擎天坐在软靠上,看见长长案几上,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和一只插了艳丽桃花的花瓶,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感觉舒服、轻松、安静而又温馨的好地方,擎天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书海”。 小舞只休息了一会,想起还没检查书房物品,就匆匆又回到书房,却见太子擎天已在处理表文,忙跪地施礼,只等了一会,见没回音,就直接起身去忙。 还是一如既往,擎天不问,小舞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擎天抬头斜瞟了一眼,正忙碌着的小舞,淡雅安静的样子与之前一口一个黑脸、又咬人又撒野刁蛮的小姑娘,简直是天壤之别、判若两人。 擎天今日才算领教到了,自己的小书童带着两个弟弟,是如何私下里污损自己的,现在倒装的恭谨和一本正经,哼!是该适时整治她一下了,打定主意,擎天冷声道:“主子回来都不知,你这书童做的,是不是太不用心了?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小舞转身看向擎天,明白太子是对自己说话,她并未惊慌,也并未所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般的冷淡表情,原地跪下,哑巴一般不开口。 自己的话好像拳头打在棉花里,没个回响,让擎天感觉尴尬了,他自然没想要惩罚她,竟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擎天气恼地白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小舞,给自己找台阶,“算了,念你初犯,今日就饶了你……起来吧,去给本君把《太智度论》和《中观论》全都都找过来”。 “是!”,小舞应着去书架上找书,今日刚刚规整好书架,自然知道这些书都在哪。 小舞爬上梯子,因卷数多上下梯子很是麻烦,她抱着高高一落竹简艰难下梯子,突然听见太子的声音响起,“这地方变化很大吗?”。 猛一回头,小舞看见擎天站在“书海”入口处,正环视四周,她心头一惊,一下失了平衡,人连同十几卷书简一起飞跌下来。 小舞心里暗苦,这可是书架最高处啊!她运力在空中平衡着身体,太悲催了!小舞又惊见梯子被顺带的,正迎面砸了下来。小舞是能躲得过挨摔,却怎么也躲不过挨砸。 千钧一发间,黑影掠过,小舞已被托抱在一个宽大的臂弯中。 擎天双手托抱着小舞,还未立稳,书简和梯子在两人身侧纷纷砸下。 小舞的大眼如此近地对上擎天的双眸,那是让她胆战心寒、不敢正视的犀利眼眸,此刻却盛着嘲笑和读不懂的复杂望着自己。小舞傻愣愣盯着那两潭深邃,竟忘了她还在他怀里,直到听到,“你,想一直这样吗?”。 小舞如梦方醒,赶紧挣脱出那怀抱,慌乱要下跪谢恩,被擎天像抓小鸡一样提拉起来,“哦,本君觉得这里甚好,去,将案上的奏折都搬这里来”。 “搬这?……这里……太小!太子殿下……还是……” 小舞心里暗苦,这是她和子箫、贵琰的秘密基地,第一天被发现不说,还要被占用了,她不能不说话争取一下。 太子擎天已坐靠在软靠上,悠闲自得而又得意洋洋撇着小舞,说:“本君觉得很好!休再多言,快快去搬”。 小舞无奈,只能将书房案上所有的奏表、笔墨都搬了过来。 擎天舒服地靠在软靠上,读着奏表,小舞一如既往侍候着磨墨、归整分类等,见擎天杯中无茶,正要起身去茶台倒茶时,擎天连眼皮都没抬,指着案上的新茶具,开口:“就用这套吧……这里不错,以后……就都在这里了”。 “什么?” 小舞被惊的忍不住脱口而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更是苦不能言,今日三人刚刚建好的秘密基地,还没用过一次,就这么被彻底占用了,这不是明晃晃地鸠占鹊巢么!?如果让贵琰和子箫知道,想必,他俩也定会和她一样痛心疾首吧。 小舞边煮茶边哀叹! 瞥看着小姑娘满脸不甘,又无可奈何的苦逼样,擎天嘴角扬了扬,心中有报复小舞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惬意快感。 第34章 被吃定(2) 当小舞将茶杯递到擎天手上后,擎天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坐这来”。 “奴婢不敢!”,小舞低头回完话,就要起身离开。 擎天长臂一伸,将小舞一把拉跪在到自己身旁,低头厉色瞪着小舞,沉声道:“你敢不服从?真是胆大包天……坐好!”。 见小舞无奈地跪坐好,擎天扔给她一卷奏表,命令,“念!”,说罢,闭上眼睛,半躺在软靠上,是一脸的享受。 小舞就是有千万个不愿也是没辙,只能展开奏表念着。 原来这是一个到夏国历练的上仙,状告隶属魔界的一个幽冥怪兽祸乱夏国,请求天庭支援剿灭的请表。 擎天听完,睁开眼睛,用手指敲了敲,请表最后的空白处,懒洋洋地说:“本君说,你写”。 “啊?!这……这不合规矩!” 小舞着实被擎天的话给惊着,猛抬头,瞪着大眼正对上他深邃的双眸。 擎天挑了挑眉,很有些无赖地幽幽说:“本君……就是规矩……写!”。 这还是那个正襟危坐,满口都是天庭规矩、仁义道德的天族太子吗?小舞在心中鄙夷着…… 真是一物降一物!小舞算是被擎天吃的死死,她又是无奈奈何地拿起笔,将擎天口述之语写了下来。 “令太白金星速往魔界,知会魔王,派将绞杀幽冥怪兽,如七日后未除,请玄元真君派将可替天行道,予与诛灭,还夏国安宁“ 擎天话音刚落,小舞也已经写完。 擎天见了,心上猛地一动,眼带疑问伸手拿过奏表,见骨力遒劲、厚重雄浑的书写呈现在眼前,也无一处差漏。书写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自知在这一点上,又是心服口服的不如!敬佩之情在擎天心中油然而生。 其实,擎天爱极了小舞的字,从第一次玄元给他看小舞的字时,就已经喜欢了,他知道,她的书法一定得到过名师大家的教导。 真是谜一样的小姑娘!擎天对这份神秘充满兴趣,他像发现宝藏一样,想要亲身进入,探索挖掘。 擎天抿了抿嘴,半欣赏半好奇地睨着身边的小舞,喃喃自语,“嗯,以这样的速度,好像能快不少哇,好!”。 擎天发现了新大陆,这之后,大多的公文奏表,都是二人如此配合下完成的。 小舞会利用擎天批阅重要奏表和思索的空隙,磨墨、归类文表和照顾着他的茶点,一切都心有灵犀默契地进行着。 这一日结束的比往日都早,擎天斜靠在软靠上,嘴角噙着笑,一脸轻松地喝茶,全不似过去正襟危坐、一派威严庄重的宝相。 小舞将归档的奏表整理装盘,正要送到书架存档,擎天瞥着小舞,慢悠悠开口:“本君……闻到这里有什么味道?”。 “啊?……哦,是茶香!”,小舞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回话。 小舞故意说是茶香,是觉得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她不知道太子这话后面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听了小舞的回话,擎天暗哼了一声,不得不佩服这贼精的小姑娘还挺有心眼,他不会让她得逞的,“不是茶香,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小舞也假装嗅了嗅,“恕奴婢愚笨,确实……没闻到什么味道”。 还敢装蒜! 该死的东西能主动想着给子箫、贵琰做好吃的,他一个主子,话都点到这份上,还推三阻四不承认,连丁点想巴结讨好的想法都没有,可见,她多不在乎甚至轻视自己,他岂能轻易放过她,“啊,对!好像是石榴的味道”。 擎天边说边斜睨着小舞的反应,脸上挂上了薄脑,见小舞又是那老一套招数,灌着头不吱声,就又接着说:“这样吧,你去喊嫣然过来,本君要亲自问问,这石榴味道,是怎么回事?”。 小舞心想,那个嫣然整日阴魂不散地躲在自己身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定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奈于两位殿下看重自己,她不敢得罪才从未招惹过自己,若她告诉太子,两位殿下经常来书房嘻闹,那就糟糕了。 “啊,奴婢想起来了,今日七殿下和九殿下来借书,奴婢,就帮二位殿下做了冰石榴汁”。 擎天听言,撇了撇嘴,心内鄙夷着,“小样!敢跟本君耍心眼,你,还嫩着呢”。 擎天继续得寸进尺道:“哦,是这样呀……本君怎么还闻到,有油面香的味道呢?也是石榴做的?”。 擎天问着,突然觉得委屈,脸色冷了三分。身为书童,心里丝毫没他这个主子的位子,这怎不令人气恼?就算他打过她,那也是她自找的,她鹿小舞还没感谢,他饶了她一条狗命呢? 小舞见擎天阴冷下脸,说话也阴阳怪气的,连忙跪地,知道不能再瞒了,她脑子转的飞快,在给自己找一个能解释通的理由。 “是!是还有石榴酥饼,正巧小厨房做酥饼,我……就顺便放进去一点石榴”。 擎天根本不理会这茬,白了小舞一眼,愤愤道:“本君想用茶点,去!将两样都做来”。 “啊?!” 小舞被擎天这一晚上不正常的举动,又给惊的不自觉“啊”出了声,她心里叫苦不迭,这深更半夜的,还得费劲忙活压果汁和做石榴酥饼,这太子也太难缠、太难侍候了吧! 今日,这太子好像成心在跟自己过意不去,是不是对玄元师傅救出自己,还一直耿耿于怀?想起子箫提醒的话,小舞选择了继续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她忍了。 “怎么还在这磨磨蹭蹭的?是不想做吗?” 小舞装作很惊恐、害怕和可怜的样子,低声回答:“不是!……是,是,现在没有石榴,只能明日……找了石榴”。 擎天目光冷厉,看得小舞后背直冒冷气,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愤。 只见擎天挥了一下衣袖,十几个又大又红的石榴已堆在案几上,“够了吧?” 小舞怯怯看向擎天,见太子正瞪着自己,目光交集,小舞赶紧躲闪开那凌厉不善的目光,慌乱道:“够……了,够了”,说着拿起一个托盘,装了石榴,飞一般走出书房。 忙活约一个时辰,小舞端着托盘回到书房一隅的“书海”,见太子擎天正怡然自得躺在软靠上,手拄着头看书,见她进来,抬眼懒懒看了看。 小舞来到擎天身旁跪下,将装在水晶杯中加了冰块的鲜红石榴汁,放到擎天面前的案上。 擎天顿时被惊艳到了,眼光一亮,暗叹还真是美食美器!透明水晶杯中红色的石榴汁沁在透明的冰块之间,美艳剔透! 坐直身,擎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冰爽清甜,心里顿觉透亮舒爽。 小舞又将新烤的石榴饼放在擎天面前,但见外层金黄,香气沁人。 擎天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只觉外层酥脆,内层软嫩,唇齿留香! 擎天一口果汁一口酥饼,吃的开心,眼睛却始终盯在小舞脸上,眼神里有欣赏、有怨气和整人后的得意。 待擎天吃喝完,小舞递上湿帕,转身开始收拾杯碟,正要起身离开,擎天湿帕一扔,长臂一伸抓住小舞的手腕向自己怀里一带,小舞趔趄着被带摔在他身前。 擎天低头,脸逼近小舞的脸,目光直辣辣冷厉盯视着,小舞吃惊瞪圆的双眸,咬牙道:“鹿小舞,你是不是……还在怨本君打了你?”。 “啊?!……没……没有” “撒谎!分明就是,你知不知道,你犯的可是死罪!若不是本君觉得……觉得你,你……有些才气,不忍心直接杀了,你,还能活到今日?……你不感激本君饶命之恩,还敢心生怨恨,你说……是不是该打?”。 错乱!小舞满脑子都错乱了…… 如果不是玄元师傅及时救了自己,她早就被这个该死的太子给打死了,他竟大言不惭让她感谢他的饶命之恩?太不要脸了!是他脑子坏掉了,还是当她是傻瓜好欺骗! 小舞深灌着头、牙关紧咬、双唇紧抿,就是不吱声。小舞怕情急之下,忍不住揭露他真实的嘴脸,给自己惹来灾祸。 “哼!知你不信!……本君最是了解玄元真君,如果不打你,如何彰显天庭法度?只有让真君知道,天庭惩罚过你,才能让他彻底放下心中彷徨与忧虑……你那两个狐朋去通风报信,是本君早就料定到的……当然,本君也知道,你是……不会被打死的”。 擎天解释完,突然觉得自己好生奇怪,他何须向她解释他这份爱护之心?是怕她一直误解自己吗?误解了又能怎样?对一个小书童,他需要这样多此一举吗? 小舞听的是半懂半不懂,但感觉好像有点道理,抬头再次面对那双幽深时,小舞看到了那蹙着的眉眼中,除了气恼之外,还闪烁着期盼和挣扎的神色。 这神色让小舞恍惚了一下,那眼神的主人,究竟在期盼什么? 小舞低唤了一声,“太子殿下”,挣扎着想要挣脱擎天禁锢的手。 擎天的手像铁箍一样收的更紧,脸阴沉如锅底,眉头皱成了个疙瘩,眼睛眯着,冷厉道:“鹿小舞,不管你听懂没有?你今后都得记住……你是本君的人,照顾好本君是你唯一的使命,若胆敢再忽视,定不轻饶!……听见没有?”。 小舞整个人都傻了,挣脱又挣脱不开,面对如此霸道强势的大神,小舞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她必须也只能回答,“是,奴婢遵命!”,只是回答的声音是细不可闻。 听到小舞的回答,擎天才放开手,不屑地嗔道:“手无缚鸡之力!过两日,随本君练功”,说完,起身向寝殿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转头,“另外,你通知子箫、贵琰,明日申时,本君要检查课业”。 擎天的报复心真是爆棚,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在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他骨子里任性的一面,还真是暴露无遗。 小舞施礼送走擎天,将存档的奏折存放好,案几也整理好,才走出承华殿。 此时,深蓝色的夜空上飘着云影,殿前的花木影影绰绰,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带来花香,小舞第一次觉得,这天庭的夜色也挺美!…… 第35章 命蹇时乖(1) 一年时间,小舞渐渐适应了做书童的生活,心中虽还有郁闷,但有子箫和贵琰几乎日日的陪伴,她已不似刚开始时的愤愤不平和悲痛欲绝。 人生的至暗时刻,如同命运给每个人的必修课,都会不期而遇的突然降临,任谁也逃不掉! 距离九重天不知多少万万里远的九泉地下,巫灵族巫灵城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一群孩子正围绕并戏耍着一个满身是泥的傻子。 一个黑漆漆、胖墩墩的小男孩,举着一个已看不清颜色的香囊,正逗引着一个傻子,“傻子,傻子,香囊在这!……接着啊”,男孩说完,将另一只手里的一团烂泥巴扔了过去。 傻子很傻!他张开双臂去接自己的宝贝香囊,结果接到的是一身烂泥巴,白净的脸上被甩的都是泥点子。 黑胖男孩哈哈笑的是前仰后合,“哈哈哈,傻子,泥巴你也接?……哈哈哈”。 “哈哈哈,就是给他狗屎,他也会接的,傻狍子”,另一个红发赤面的男孩也接话嘲笑。 傻子用脏手抹了把脸,顿时脸成了一张泥巴脸,又引的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小孩一阵的哄笑。 “给……我!” 傻子哭丧着一张泥巴脸,急的快要哭出来,伸着手,呆楞着身子,向拿着香囊的黑胖男孩索要。 男孩坏笑着,指着不远处一片满是屎尿脏水、泥泞不堪的地方,说:“傻子,你要是在那里,给爷当马骑……骑一百圈,小爷,就把这破东西给你”。 “骑?……骑大马……嘿嘿,给我!” 傻子咧嘴傻笑了,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当马骑了,傻子边说着,边被嘻嘻哈哈看热闹的孩子,推搡着,跪趴在散发着恶臭的脏泥水里。 黑胖男孩得意洋洋骑在傻子的背上,不时拿小棍抽打着傻子的屁股,喊着,“骑大马喽!驾……傻子,快点跑,快点”。 “骑大马,嘿嘿……骑大马”,傻子嘿嘿傻笑着,在脏泥恶臭中爬行着。 “哈哈哈,快点!……快点跑起来……快呀” 围观的小孩们不断踢踹着傻子,笑闹成一团。偶有路过的大人,都一脸厌弃地掩住口鼻,被傻子和弄起的臭味,恶心到了他们。 “傻子!……你们这些该死的!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一个尖锐气愤的女子咆哮声,把那些孩子吓的如见了猛兽,拔腿就跑。 “给……我!”,傻子带着一身臭泥,起身追赶那黑胖的男孩。 黑胖男孩边跑边回头,赶紧把香囊扔给喊话的女子。 女孩弯腰捡起满是泥的香囊,神情几变,伸手递给滚的满身满脸都是臭泥的傻子,低声说:“好好……拿好了”。 傻子嘿嘿傻笑着接过香囊,如宝贝般把香囊紧紧抱在怀里,“嘿嘿,回来了……回来了!”。 来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古铜色的面孔上是浓眉大眼,浑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她满眼气愤又心疼地看着傻子半晌,重重叹了口气,压下火气,沉声说;“走,回家换衣服”。 傻子很听话的跟在女子身后,离开了。 这个傻子就是小舞的同胞胎哥哥,白鹿族少主鹿小沣,女子叫芳芳,是傻子被寄养家庭的女儿,也是傻子唯一的“保护神”。 变成傻子的鹿小沣不顾一切想要要回的香囊,是他青梅竹马,已私定终身的小爱人真可儿,回赠给他的定情信物。虽然鹿小沣已成了傻子,忘记了之前的事,但他潜意识中就是把这个香囊当成超级大宝贝,每日都随身带着,还不时检查是否在身上,每夜只有搂着香囊,才能安然睡去。 见他如此宝贝这个香囊,那些想看热闹的人,常常会抢他的香囊耍弄他。 一个翩翩白衣美少年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傻子?事情还要回到,白鹿族被屠族那日说起。 圣女殿石榴园里,孤鸣鹤和宸佑苦苦鏖战,打得的是不可开交、难分胜负。孤鸣鹤看见翠儿拉扯着小舞小主向两仪山深处飞奔而去,他怕小主遭遇新的危险,就已无心再恋战。 当穿黑衣的蒙面人赶来为宸佑助战时,孤鸣鹤寻了个时机,变身溜走。他要去贴身保护小主,不能让她再受其他伤害,他是她的影子,必须跟在小主身后。 孤鸣鹤一找就是三日,连小主和翠儿的影子都没有寻到。 当孤鸣鹤从两仪山失望而回,宸佑带着魔军已经离开,孤鸣鹤在圣女殿周围又找了许久,不断看到守卫的尸身横倒在各关口,孤鸣鹤的心揪的很紧,但结果也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孤鸣鹤走进鹿鸣谷去寻找,他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惨状,给震惊住了。 只见,近千具白鹿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已干涸的血泊中,一些未着片缕的女子尸体上更是伤痕累累,脸上都凝着恐惧的神情。 孤鸣鹤知道这些死者,都是小主的家人和族人,他立刻检查,看是否还有活的。翻看了几具尸身,发现死者身上都有多处伤口,但毫不例外在胸口上,都有一处相同的致命伤。显然,屠杀者不管死活,最后又都补上了这致命的一刀。 看来,这是不想留下任何的活口,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掩盖屠杀的秘密。 这样一个都不想放过的狠绝,他们势必也不会放过逃走的小舞和翠儿,孤鸣鹤越想越怕,他匆匆又开始在鹿鸣谷寻找小主。 在白鹿族大殿中,孤鸣鹤到处细致地搜索着,这已是他第四次的搜索了,他觉得一个大殿或许该有密道或暗室等隐秘的地方,如果有,小主应该知道,那也应该是小主和翠儿最安全的躲避地方,以小主的聪明,应该能想到这一点。 凭借不凡的耳力,听到有轻微的哼唧声,孤鸣鹤心中一颤也一喜。顺着声音寻去,他在一个很隐秘的暗室里,发现了一个满头是血、半昏半醒的少年。 孤鸣鹤认出来,这少年就是小主的同胞胎哥哥---鹿小沣,在圣女殿,经常见过他来看小主。 鹿小沣是与宸佑对战时,被宸佑打倒在地,头摔在石头上受了重伤,是他的母后流响让翠儿把他藏进密室,躲避灾难。 没有找到小主,孤鸣鹤懊丧不已,他恨自己辜负了二王子慕白的托付。 孤鸣鹤遥想当年,二王子慕白临终前,将自己指给鹿小舞做新主子,让他发誓一生孝忠并保护好小主。从那一日起,他便不再听任何人驱使,不受任何命令,当然也不用向任何人汇报,保护小主的安全是他此生唯一的使命。而这使命也注定,他只能活在阴影里,如他的名字一般,哀哀孤鸣,寂寥一生。 孤鸣鹤和小舞并没直接见过面,小舞也不知道,慕白给她配了暗卫。 但孤鸣鹤对小舞小主的了解可不少,还是二王子的暗卫时,小舞从来到大璟阳宫后,就和二王子日夜黏在一起,所以想不了解都难。尤其是小舞在大璟阳宫的最后日子和圣女殿的三千年,他日夜如影相随,警惕的眼睛从未离开小主的左右。 孤鸣鹤沮丧失落了片刻,望着眼前急着要救治的鹿小沣,凝眉想了想,背起他化黑烟离去。 因为还要继续找寻失踪的小主,孤鸣鹤只能将受伤的鹿小沣,委托给在冥灵城内的同族人---铁匠孤辛,让他帮着治伤和照看。 孤鸣鹤留足了治疗和生活用的珠宝,为了保护鹿小沣,他告诉孤辛夫妇,这个少年叫新生,是自己旧友留下的遗孤。 铁匠孤辛是个仗义并有把子力气的粗汉,父辈逃难来到这冥灵城,留下一个铁匠铺,他以打铁维持着家计。 上万年来,巫灵族因有足智多谋的国主和骁勇善战的少主,变得越来越强大,侵占管控的地盘也越来越多,都城巫灵城也变得越来越热闹繁盛。当然,孤辛的打铁铺生意也越做越好,实在忙不过来,孤辛还收留了流浪的阿猛做徒弟,给自己帮忙。 孤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叫芳芳,长的是俊秀英朗,性格也豪爽大气。 阿猛喜欢芳芳,一心讨好,夫妻俩也有意将阿猛入赘,这样手艺有传,老来也能有托。 只是郎有情妾无意,芳芳偏偏就是不喜欢黑壮粗糙的阿猛,而对被送上门养伤的,长的白白净净的新生,照顾呵护有加。 芳芳娘是个见利忘义、刻薄贪财的女人,她掌管着家中财物,而孤辛又是个惧内的闷葫芦,对芳芳娘克扣给新生治伤的钱,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怜可叹!鹿小沣脑子上的伤,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留下病根,从白衣飘飘的美少年,变成了一个大人呵斥、小孩戏弄,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嘿嘿傻笑的傻子。 左邻右舍,没有谁在意这个长的白净,但浑身脏兮兮少年的名字,更没有人关心他是谁?大家只知道他是傻子,也都喊他傻子。 傻子每日在铁匠铺,帮着干挑炭锄灰等脏活,也干一些打下手的杂活。因没多少力气和干不好,不是被孤辛骂就是被阿猛打,铺前的行人见多了,都已见怪不怪。 除了被打疼,傻子会露出痛苦之色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傻笑,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傻子常常一边嘿笑,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叽里咕噜,念叨的都是别人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傻话。 傻了最愿意干的事,就是每日陪着芳芳去上街采办,有时候,芳芳会给吃不饱的傻子买些吃的填填肚子,看着傻子傻笑着大口吃,芳芳常露出爱怜的神情。 回家后,傻子会烧火帮着一起煮饭,只要是陪着芳芳,傻子就会开心的眉开眼笑,因为和芳芳在一起时,她会保护他不挨打。 傻子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他只能蹲在房门口,吃些芳芳娘给的残羹剩饭。 今日是芳芳的生日,家里多做了两个菜。看见娘又只给了傻子一碗剩粥,芳芳实在看不过去,走到门前,把自己碗里的饭菜拨了大半给傻子,傻子冲她嘿嘿地傻笑,芳芳温和地瞧着,说:“快吃吧”。 傻子吃了一口,抬头对上芳芳满是同情的眼眸,傻笑着,“好吃!嘿嘿……好吃!”。 芳芳被傻子清澈的大眼睛看的一愣,将碗中的饭菜又都给傻子,傻子一面狼吞虎咽的吃着,一面抬头望着芳芳笑。 芳芳娘白愣着门口的二人,将筷子“啪!”地一声摔着桌上,对孤辛嚷道:“你说,养这么个废物,一年了,什么都干不了,光浪费粮食,你今日就说个准话,什么时候把这大傻子送走?”。 孤辛低着头吃饭,窝囊地不吭声。 “你聋了,你不送走,我就让阿猛把他仍出去” 阿猛正气芳芳对自己不理不睬,却又去关心傻子,他忽地站起身,对芳芳娘瓮声瓮气地说:“师娘,只要你说,我现在就把他扔出去”。 看着傻子噙着一口饭被吓呆,芳芳满脸愤怒,突然转身冲回屋,对着她娘大喊:“孤伯伯留下的钱,足够给傻子看伤,你贪钱不给他治,让他成为现在样子……哼,不给他好好吃饭也就罢了,现在又要贪他的钱,把他赶走……看孤伯伯回来,你们怎么向他交待?”。 芳芳娘见芳芳如此说话,顺手抓起一旁的帚把就追打了过去,“好呀,你个没良心的,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个白脸狼……赔钱货!”。 阿猛挡在芳芳前面,三人一追一躲一挡,又骂又打乱成一团,傻子被吓的蹲在墙边,瑟瑟发抖。 一直闷不作声的孤辛,此时气的拍了桌子,怒喊道:“别闹了!再闹……就滚回……你娘家去”。 众人都被这平日老实人的突然暴怒给惊到了,没谁再敢出声,都愤愤地老实坐回桌前。 孤辛怒视芳芳娘,叹了口气,厉声说,“鸣鹤大哥将傻子托付给我,就不能赶他走,况且,放了那么多钱……哥哥是做大事,想必这傻子也有些来头,若赶出去弄丢了……你,你就是有一百条命……怕是也不够赔!”。 老实人不常发火,一旦发火就是雷霆之怒。 芳芳娘听了孤辛的话也觉得害怕起来,不光是怕孤辛把她赶走,更怕的是,孤鸣鹤回来找她算账,她顿时心虚气短起来,嘴里小声嘟囔道:“你们想留,就自己照顾他,我,我可没钱”,说完识趣地溜之大吉。 自那以后,再没谁再敢提,要轰走傻子的话。 虽然傻子没有被轰走,但他的日子一点都没有好过,吃的仍然是剩饭,住的是四面透风的柴房,身子单薄穿的也单薄,固常常生病,若不是芳芳或偷或省下钱给他买药治病,恐怕傻子早就病死了。 傻子非常依赖芳芳,见到她,就满脸堆笑地跟着,一步不愿离开,芳芳也喜欢和傻子一起嘻戏。 看到芳芳帮傻子洗头擦身、给傻子好吃的、对着傻子笑,看到她挺身而出保护着傻子……阿猛都嫉妒的要死。 阿猛为发泄不满,他私下可没少打傻子,经常打的傻子是嗷嗷哭叫。傻子浑身上下,不是烫伤就是钝伤,青一块紫一块没个好地方。若芳芳怒斥他,阿猛反而打的更凶。 芳芳气愤地向爹告状,但阿猛总有理由,不是说傻子看丢了东西,就是贪玩缺了炭火等等。 孤辛也知道傻子做事,经常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自己看着都脑火,惹的自己也经常骂他。况且,孤辛对认定的未来女婿也不好说太重的话,所以也懒得管,或是只轻描淡写地说一下。 芳芳娘最是乐意看到傻子被揍,要是能打跑他,她才高兴呢。 这夫妇的态度纵容了阿猛,打傻子,成了他发泄不满的家常便饭。 可怜傻子是旧伤未好,就又添新伤,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 第36章 命蹇时乖(2) 如果说傻子,也就是过去的白鹿族少主---鹿小沣的日子,过的是身伤不断。那么,在大璟阳宫内,他青马竹马的小恋人---真可儿的日子,过的可真就是心伤不已了。 白鹿族被屠族,小舞和翠儿逃走之后。真可儿在圣女殿中偷偷看到了,巫灵族国主冥纨为她故意导演的,蒙面黑衣人闯圣女殿,大肆屠杀的大戏,这场为掩盖罪行,李代桃僵的杀戮被假象掩盖下来。 不明真相的真可儿,被冥纨带到大璟阳宫,实打实给冥纨的欺骗,充当了最有力的人证。 听到禀告,成烈带着众人和四百名魔军急急火火赶到两仪山,寻找失踪的小舞和翠儿,但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沮丧的大王子成烈在返回之前,见真可儿可怜,就将她带回大璟阳宫,放在自己的武德殿做了一个宫婢。 真可儿突然间没有了家人、没有了族人、更没有了爱人。她感觉自己孤零零活在暗无天日的宫殿中,没有指望,更看不到希望,常觉得生不如死!但真可儿知道,她不能死,因为她不想让白鹿族的血脉绝迹。 真可儿唯一的盼头就是,等着大王子派出去的人,寻回小舞和翠儿,她想和她俩生活在一起,并把白鹿族再建起来。 在武德殿,大王子成烈对侍候的人还算宽容,除了他贴侍的大宫女香罗和媚罗,不时挑头找自己麻烦外,真可儿倒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但她就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真可儿胆子小,不敢独自走出宫门去找小舞,或是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真可儿遥想自己刚来时,她是处处被欺负,一些宫婢甚至内人将他们的活计,不断塞给她做,她日夜忙碌不停,干着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食物、住着最简陋的榻,还不时被管事打骂。 整日以泪洗面,真可儿不明白,自己没得罪过谁?为什么这些人要如此待她?真可儿身心饱受折磨,一病不起。 一样受欺负、同病相怜的曼殊,常偷着来照看病恹恹的真可儿,一日,曼殊对已见好转的真可儿,神叨叨地说:“可儿,我今日才知道,巫医能来给你诊病,是因大王子无意中问起过你,才知道你病了……你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吗?”。 真可儿睁着一双清纯的秀目,满脸狐疑,“不是说,是忧劳成疾吗?”。 曼殊伏在真可儿的耳边,低声而神秘地说:“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其实呀,你是中了毒了”。 真可儿听罢,是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中毒?……我为什么会中毒?”。 曼殊瞪了真可儿一眼,打了真可儿一下,紧张地跑到门口张望了下,回来又低声道:“喂!你小声点,不想活了……唉!傻可儿,你不知道,她们都快恨死你了吗?她们早想把你赶出宫了……只是,你是大王子亲自带回来的,没有大王子发话,她们无法得逞罢了……所以,她们才想到投毒”。 真可儿被惊吓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曼殊,她们为什么要恨我?我又没得罪过她们呀?”。 “傻可儿,她们是嫉妒你长的漂亮!……你想一想,她们是不是一直不让你见大王子?你挨打,是不是因大王子看到过你?”。 真可儿沉眉想了想,还的确如此。有一次,她捧着做好的衣袍,想送到大王子的寝殿,在路上正碰见大王子,她赶紧跪在路边躲避,结果,她就被大王子的贴身侍婢香罗,掌掴了二十。其他的挨打,她听香罗和媚罗骂咧咧的话里,好像也是大王子多看了她两眼,其实,她压根都没见到,大王子的人影在哪? 真可儿觉得不可思议和委屈,流着泪,又问:“我又没影响到她们什么?她们何必这样对我?”。 “没影响?你影响的大了去了!……你想想,你长的比她们都美,若是被大王子看上,你就有可能夺了,大王子对她们的看重,那她们想侍寝的计划就会落空,不能侍寝就不可能有机会得到名分,没有名分,就没有尊崇的地位和荣华富贵,你说,她们能不恨你?……其实,凡是长的出挑些的,被她们赶走的已是不少,那些突然暴死和失踪的……我怀疑呀,可能早被她们给弄死了”。 曼殊的话点醒了真可儿,她还清楚记得,自己曾被推下湖过,因会凫水,才没被淹死;她也被假山上掉落的大石头砸过,石头只划破头皮砸下,她侥幸逃过一难;还有,一个黑衣刺客和护卫打起来,他们的打斗都能刺伤,远远躲避的她;还曾莫名被卷入宫内盗窃案中,她也跟着被怀疑,被侧王妃浮香判打了二十棍,那一次,她又是险些被打死…… 真可儿一直觉得,是自己晦气透顶,在这大璟阳宫,总遇到能要命的倒霉事。经曼珠这么一说,她才突然明白,她们想弄死自己,可不止一两次了。 其实,做伤害真可儿这些事的,是大王子成烈的侧王妃---浮香派人干的。 浮香应她父王冥纨的请求,让她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真可儿,因为他还是担心,真可儿可能看到了,宸佑闯过圣女殿。真可儿先前不说,或许是因为她明白,说了,只有死路一条。但一时不说,不等于一辈子不说,早日清除祸根,才能免后顾之忧。 真是命不该绝!真可儿一次次死里逃生,躲过了浮香派出的秘密暗杀。 沉香不想暴露自己,做事做的是缩手缩脚,她觉得真可儿应该不知真情,以她对真可儿的判断,她应该不会为了自己偷生,而刻意隐瞒灭族之仇。真可儿是大王子亲自带回宫的,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照顾,但若她死了,大王子不会不过问,一旦查出是自己安排干的,她与大王子仅剩的那点情分,可真就没了,何况大王子马上又要娶自己的表妹入宫,这时候,浮香更不想招惹成烈不痛快。 浮想的不积极作为,才没把真可儿直接逼上死路,她侥幸活了下来。 想到以前种种悲催往事,真可儿是悲不自胜,早已泪湿衣襟。她手捂着胸口,衣袍里曾挂着鹿小沣给自己的定情玉佩,但已被香罗她们给强行抢走,还诬陷,玉佩是她偷大王子的。 想到鹿小沣,真可儿心如刀割,口中痛苦喃喃:“小沣,你在哪啊?我好想你呀!我……活的好辛苦,让真可儿去陪你吧!?呜呜……小舞,真可儿,实在是等不到你了,你和翠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白鹿族……白鹿族不能一个人……都不剩了,呜呜……”。 真可儿想到了自杀,孤单痛苦地活着,本就很绝望。昨日,当众被几乎扒光衣服的羞辱,被冤枉的委屈和一直被迫害的恐惧,一股脑涌上心头,真可儿再也无法忍受,这般痛苦无望的活着,死是她认为的最好解脱。 昨日,真可儿正在绣花,香罗和媚罗带着一些内人和宫婢就闯进绣房,到处乱翻乱砸,还要划破她正绣的绣品,真可儿实在忍不住,上前制止,“住手!这是为大王子准备的婚袍,万不可弄坏了”。 媚罗翻着妩媚的桃花眼,仰着头,叉着腰,走到真可儿面前,示威,“呦?长本事了!气壮的很呐!敢用大王子压人了……就因为昨夜,你设计勾引大王子,到湖边私会?今,就觉得了不起了?也觉得大王子能高看你一眼?……幼稚!你就趁早死了,想要爬上龙榻的心思吧”。 “你胡说!我没有!……昨夜,我祭奠族人,被……被大王子碰巧见到” 一进来,就坐在座位上的香罗,勾起一丝邪笑,用涂着亮红长指甲的芊芊玉指指着真可儿,阴阳怪气地开口:“妹妹,你与她啰嗦什么?找到大王子丢了的玉佩,才是正事……我很是怀疑呀,是她昨夜,趁机偷了大王子的玉佩”。 这香罗是武德殿绝对的霸王,因她是离大王子最近的贴身侍婢,这个位置离侍寝,也就是一步之遥。 宫中无人不知,大王子的母妃曾经就是魔王的贴身侍婢,被魔王突然临幸而生下大王子,因此,摇身一变,从一个低贱的宫婢直接成为名副其实的主子。 所以,在大璟阳宫,每个宫婢都翘首以盼和竭尽所能争取的,就是如大王子母妃那样的幸事,能早日发生在自己身上。 经香罗这么一说,媚罗心里有了底气,她叉着腰,大声喊着,“你不配合检查,还处处阻挠和狡辩,快说!你把玉佩藏哪了?……不说?哼,会让你说的……来人呐,给我掌嘴,看她说不说?”。 “啪!啪!”响的巴掌扇在真可儿的脸上,只几下,真可儿的脸就红肿起来,嘴角也流出血。 “你们,冤枉人!无中生有!” “没有” “没有”…… 到处检查的宫人、宫婢陆续回来复命。 坐在椅子上,欣赏自己艳红长指甲的香罗,瞟看着噤若寒蝉、更显楚楚可怜的真可儿,又阴阳怪气地说:“这里太小,把她带到外面去……好好看看,有没有在身上藏着?”。 真可儿被扯到院子里,又被七手八脚地一层层撕掉衣袍。 真可儿哭喊着,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要,啊!啊!……”,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抵得住?那么多肆无忌惮的手。 真可儿被扒的,只剩下最后一层单薄的、露胳膊露腿的亵衣裤,她死死拽住这最后的遮羞布,赤红着一双眼睛,顽强反抗,“混蛋!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真可儿佩戴的玉佩,也就是鹿小沣给她的定情信物,被一个内人发现并一把拉断。 “那是我的玉佩,你们还给我!……” 真可儿衣衫零落,但还是疯了一样地去抢夺玉佩,这是小沣留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和唯一念想,她绝不能让别人拿走。 香罗翘着二郎腿,看着呈给她的玉佩,一打眼,就知道是块好东西,见是男子佩戴的玉佩,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惊喜。 本来说大王子丢了玉佩,也只是个托词,她和媚罗就是不忿,昨夜大王子和真可儿在一起亲密地放河灯。香罗没想到,还真搜出一块男人的玉佩,那就意味着,这块玉佩要么是偷的,要么是真可儿有私情,这可是整治真可儿,最好的借口了。 “哼!玉佩果然是你偷的,你真是该死!……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真可儿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那是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听到大宫女的命令,那些气真可儿长的好看的宫婢们,看着浑身都肌白如雪的真可儿,更是嫉妒的要命,她们一股脑都冲上来,对真可儿是一阵拳打脚踢…… 真可儿被打的满地打滚,头发散开,浑身是伤,直到她倒在血泊中,不能动弹。 “走!” 香罗也怕闹出人命,若惹了大王子插手深究,那她定脱不了干系。她挥手召回众人,摇曳着一身的脂粉香,离开。 “还,我,的,玉佩!……还我!……” 真可儿哭喊着,最后昏了过去。是曼殊把伤痕累累的她,救回了卧房。 第37章 命蹇时乖(3) 其实,事情的引火索是这样的。 昨日是白鹿族被屠族的一年忌日,不能出宫的真可儿,晚上孤零跪在黑暗的湖边,将自己糊制的、写着思念祝福的水灯,一只只点燃,又一只只放入湖中。这样做,是为了祭祀怀念死去的亲人和族人。 看着烛光点点的水灯飘走,真可儿的悲伤泛滥成灾,她捂着脸,低声哭的是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哭了好一阵,真可儿才发现身边有人正点放着剩下的水灯。她抬起泪眼,蓦然看见大王子成烈正拿着点燃的水灯,神色复杂地对望着自己。 真可儿忙规矩跪好,带着浓重的鼻音,行礼,“奴婢……拜见……大王子”。 成烈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将手中燃着的水灯慢慢放入水中,良久,才轻声问:“这是……你们白鹿族的风俗?”。 “是!” “那就一起放吧,相信你的族人,会收到你的心意” “是!” 默默放了两只水灯后,当成烈看到手上水灯,是以鹿小舞名义写的时,神情顷刻变了几变,犹豫了又犹豫,又开口:“你……你觉得,那个鹿小舞……还活着吗?”。 真可儿抬起如雨打梨花般的清新面容,望着一脸期盼和有些惶恐的成烈,像是安慰一个被恶梦惊醒的孩子一般,温和而坚定道:“放心!……她活着!……一定活着!”。 说完,真可儿低垂下头,将以翠儿名义写的水灯放入湖中,“我知道,她俩都还活着”。 成烈转头凝望着神情忧伤,但也带着坚定,满是泪水的俏脸,竟像是得到了某种宽慰,心中顿觉一暖,半晌后,沉声道:“说的对,我信你!”。 成烈说完,将已燃着的,带着小舞给族人祝福的水灯推入湖中,并凝望着灯稳稳飘远。 成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渺渺虚空,说:“鹿小舞,本王子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成烈说完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瞟看了一眼,清瘦了许多的真可儿,迈步离开。 成烈不太愿见也不太敢见真可儿,虽然他对她极有好感。因为见到真可儿,就会让他想起那个鹿小舞,想起鹿小舞就会想到弟弟慕白,一想起慕白,思念和懊悔的痛楚,就会如揭伤痕一样,令他痛不堪言。 因自己的疏忽,弄失了圣女鹿小舞,成烈早已愧疚的无地自容,心中一直感觉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透不上气。虽然他已经派出了暗卫去寻找,但毫无线索的漫天漫地乱找一通,无疑是如大海捞针。找了一年,连丁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寻到。 最令成烈害怕的,就是鹿小舞已经死了。 如果鹿小舞死了,那父王和大祭司近万年的准备,将功亏一篑,最重要的是,慕白就再无活过来的可能。从小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以来,成烈就一直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日子过得懊丧而不安。 找到鹿小舞,才有机会救活自己心爱的弟弟,寻回小舞,是成烈心中认为最重要的事情,这也已经成了他心中最深的执念。 今日,真可儿短短的几个字,让成烈不安的内心得到一丝安慰,他相信鹿小舞这个从小玩伴的直觉。真可儿如此笃定小舞活着,是可以信她的,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感,他相信,那个皮实但很聪明的鹿小舞,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真可儿觉得自己像一只落单的孤雁,孤单寂寞还惶恐不安,内心的悲鸣是无人可诉说。 这一年,真可儿对外面世界的所有人、事都失了兴致,日夜忙着给大王子绣制衣袍,她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剩下的时间,大多是独自发呆,她靠过去甜蜜的回忆,慰藉自己已枯槁的心。 真可儿带着一身伤,下了在绣房一隅的榻,她不想不作任何解释就离去,于是走到案前,铺开一块白绢,在上面很认真地写下了,“洁来还洁去,白绫澄清白”几个字。 真可儿没有流泪,死对她来说,好像是要赴久盼的盛宴,她换上一身洁白的衣袍,小沣最爱的就是白色,她因此也爱上了白色。 去见小沣可不能马虎!换好衣服,真可儿坐到铜镜前,平静的盘起长发,用一根玉簪簪住,又选了两朵同样玉质的珠花插到头上,左右端详,虽然脸上有红肿的伤,但依然没有遮住,她淡如新菊的美丽。 “嗯!小沣会喜欢她这样的打扮” 真可儿心里想着,抓起写字的白绢,站在准备好的凳子上,将之前已悬挂系好的三尺白绫,套在自己脖子上,她丝毫没有犹豫,一脚将凳子踢翻。 真可儿又回到了,她感到最幸福的那一日…… 天气正好,和风煦煦,石榴花开的艳红恣意。 真可儿看见面如冠玉、白衣胜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沣来了,她躲在一棵粗壮的石榴树后,看着小沣边跑边四处寻她,衣袂随风飞舞,好一个神采风扬、飘逸俊秀的白衣少年郎!真可儿看痴了! “真可儿,真可儿” “我知道你在,出来呀,快别躲了” “再不出来,本少主可要生气了” “哈哈,我都看见你了” 真可人没忍住“哧哧”笑出声,她就在小沣身边不远处的石榴树后,他却诈谎,被她眼睁睁识破。 笑声惊动了小沣,他气喘吁吁、满脸红霞地来到真可人眼前,沉着脸佯装生气,眼里却藏不住脉脉深情。 小沣伸出一只手抵在树上,将真可儿逼靠在树上不能动弹,喘着粗气在她的耳畔,轻声道,“说,如此耍弄你夫君,该当何罪?”。 “夫君?!”,真可儿被小沣的话和口里喷出的热浪,弄的是耳热心慌,她涨红了脸,嗫嚅道,“乱讲!我……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什么?” 真可儿最受不了,小沣那双俏目温存的顾盼流转,她的心都快被看化了,呆痴痴地望着小沣。 小沣头抵着她的头,双眸如春水荡漾,满脸宠溺和得意,“嗯?怎么不回答?”,然后,低笑着揶揄:“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真可儿一脸娇羞,连忙用手摸着滚烫的脸颊,掩饰,“那有?我……”,一时竟心慌慌地编不出理由。 小沣猛地抓住真可儿的手,看着眼前比石榴花还要娇艳动人的俊脸,双眼迷离离,低声呢喃,“真可儿,你是我的!……今生,只能跟着我、陪着我!……你要相信,本少主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是在表白吗?他是要求婚吗?真可儿心花怒放,她盼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真可儿很小就喜欢少主鹿小沣,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长大能嫁给他。 作为白鹿族的少主,未来的继承人,相貌丰骏还温和儒雅,嫁给他是族内所有女孩的梦想。女孩们一直追逐着她们的少主,都刻意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努力讨好亲近着他,为此,真可人还吃了不少闲醋。 幸福、幸运就这样突然降临了!让真可人一下子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怎么?不想成为我的女人?” “不是!我,我……我想!” 真可儿慌乱地说出了心里话,脸一下羞的更红,连倾长白嫩的脖颈都染上了红霞。她太怕小沣误会了,她苦恋他太多年了,她的心早被她的少主所俘虏。 二人站的很近,呼吸可闻,透过衣衫,能感受到对方如擂鼓般的心跳,两颗年轻相爱的心,在这漫天飞舞的一片灿烂红艳的落花中,紧紧贴在了一起。 一个如玉,一个如花,情缘天定,红艳中互许年华 石榴花,艳不过她的唇 石榴籽,甜不过他的吻 她为他痴,他为她狂,浓情蜜意,怎舍得再放下 真可儿忐忑、蒙蒙地瞪着大眼,凝望着眼前白衣飞扬的少年,多年苦苦的暗恋,今日,终于圆满了! 小沣紧搂着柔若无骨的恋人,喘息了片刻,从腰间摘下一块碧绿的长形玉佩,挂在真可人的脖颈上,在她耳边细语道:“这玉佩,是我家传宝物,留给你做定情之物,你需日日佩戴……等着……我把你娶回家!”。 真可儿手摸玉佩,喜极而泣。半晌,她抬起梨花带雨的双眸,痴望着小沣,重重点头。 真可儿从袖中也取出一个绣着并蒂花开的香囊,挂在小沣的腰间,无限深情道:“这香囊是我为少主亲手所绣,今日,我把它和真可儿的一颗真心,一起交给少主……从此,海枯石烂永不相负!”。 两少年都泪光点点,口念着“海枯石烂,永不相负!”,复又紧紧拥抱在一起…… 相识相知,相悦相许。 鹿小沣和真可儿都发誓一生一世只一人,白头到老不相离! 梦好美!就要见到小沣了……她要告诉他,没有他的日子,她是多么的想念他!她已无法再说服自己,独活在这荒凉的世间,她真可儿对他没有食言! 真可儿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头耷拉下去,那块写着“洁来还洁去,白绫澄清白”的白绢从手中滑落,飘飘荡荡无声地落到地上。 “啊!啊!来人呐……救人啊!”,一声声凄厉喊叫声,响彻在武德殿的上空。 喊声喊来了不少宫人和宫婢,大家看见曼殊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跌坐在绣房门口,也看见一个一身缟素的女子,正吊在绣房的房梁上。 喊叫声也让刚刚探视完病重母后的成烈听到,他带着贴身侍卫龙腾、阴索也匆匆赶了过来。 这个龙腾,就是之前二王子慕白的贴身侍卫,他之前本就是大王子的近侍,因成烈不放心别人照顾弟弟,就把自己身边最贴心的龙腾配给慕白。慕白死后,成烈就又将龙腾带回自己身边。 原本,成烈正在宫外训练场,巡视刚刚组建不久的焰虎军。才刚到不久,就有宫人急急来报,说王后刚刚突然晕倒。 成烈匆匆赶回宫,了解到母后是因看到慕白旧物,伤心过度而引起昏厥。服侍清醒了的母后喝完药并再次睡下后,成烈才带着龙腾、阴索回到自己的武德殿,老远就听见喊叫声。 见大王子来了,刚才还叽叽喳喳围观的宫人、宫婢、侍卫等让开路,跪地不敢再出大气。 成烈沉着一张枣红的脸走进屋,见一个白衣女子被两个侍卫刚刚从房梁上抬下来,正平放到地上。 成烈看见了一张挂着淡淡笑意、淡如白菊的清秀面容,他认出来了,这女子就是昨晚还和他一起放水灯的真可儿。 龙腾试了真可儿的鼻息,施礼,低声禀告,“她,没气了”。 成烈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眉头顿时蹙了起来。见真可儿身边有一块白绢,他沉重地走过去捡拾起来,见上面写着,“洁来还洁去,白绫澄清白”几个字。 看完,成烈感觉自己的心,又一下一下地抽痛起来,他明白了,这个真可儿是被逼死的,或许,就是昨夜自己和她一起放水灯的举动,害死了她。这深宫内每日上演的腌臜事,他心知肚明,只是没心情也没兴致管而已。 他不想她死,成烈嘎哑着嗓子,低吼:“速传巫医!”。 成烈不想看着这样一个与世无争、单纯美好的女子死去,他依稀还能感觉到,昨夜她如有魔力的回话和关怀的眼神,带给他的安慰和温暖。 等不急了,成烈手上运上了功力,将一些真气传给了真可儿。 大王子这一不合常理的举动,惊呆了龙腾、阴索和所有围观的众人,更惊傻了,刚刚赶过来的香罗、媚罗等人。 一个主子为救一个宫婢而损耗修为,这大大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其实,连成烈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只是不希望看着她因他而被冤死? 冥冥中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 真可儿被救活了,事情也不难被查清楚。香罗、媚罗以及参与打人的宫人和宫婢都被棒责后,或被发配,或被卖掉。 香罗、媚罗及几个有想法的宫婢都哭的是死去活来,她们和进献她们的主子们都是悲愤不已,因嫉妒而引起的一场风波,让他们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化为泡影。 人有万算,天有一算。 香罗、媚罗等想要的、想得的,用尽了全部心力,却怎么也要不到、得不到。到头来,算来算去算自己,算来算去是一场空! 真可儿想死却偏偏死不了,没想要的却硬硬强塞给她。伤好后的她,被成烈安排在自己身边,做了人人都艳慕的贴身侍婢。 第38章 患难与共 真可儿放河灯的那夜,也就是白鹿族被屠杀一整年的当夜,小舞在九重天上,睡的很不安稳,她被噩梦吓醒,就再也无法入睡。 天一亮,小舞在雍正宫门前,被守卫拦住去路,她未做任何争辩,直接转到雍正宫最后面野荷塘旁边的小山上,她早已看好地形,此处宫墙是沿山背面的陡崖而建,以她现在的功夫,是可以从这里出宫的,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守卫把守。 出了雍正宫,小舞径直去了子箫的寝宫,报上名字通传后,她被仙娥领进殿内。 子箫看似刚刚起床,一身的便装,见到小舞顿时眉开眼笑。 “今日申时,太子要检查你和贵琰的课业,快些准备吧……我是偷溜出来的,得马上回去“,小舞直截了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子箫上前拉住小舞的手,温声道:“小舞!……既然出来了,就……吃完东西再走吧”。 想起昨夜自己做梦也拉了小舞的手,还亲她的脸,子箫的脸兀自红了。 小舞拗不过就答应了,子箫让宫娥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劝来劝去,小舞真是吃了不少,她边吃边说:“子箫,这样吧,半个时辰后,你和贵琰到“书海”,我们一起准备”。 “好!我通知贵琰” 用完膳,小舞想着反正是出来了,就又去希夷仙府,探望翠儿。 翠儿抱着小舞,是上下左右的检查,哭哭啼啼个不停。 小舞安抚了好一会,说自己在雍正宫很好,每日陪两个殿下读书和玩,说的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话。 翠儿见小舞小主能自由出入,一颗悬着的心就更放下来了,她保证不会去给小舞惹麻烦。 小舞从原路偷溜回雍正宫,心中得意,自觉做的是人不知鬼不觉。她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切被炎武了解的是一清二楚。 回房换了身衣服,小舞心中总觉得哪不对劲?太子让自己通知二人,若问起来是怎么通知的,那岂不是露馅了?和太子共事还真要万分谨慎,他实在狡猾,一不小心落入圈套,那可就麻烦了。 脑中灵光一闪,小舞有了主意。等和炎文交接完公文后,小舞向炎文说,“太子殿下要在申时,检查七殿下和九殿下的功课,麻烦星君去通告一声”,看炎文应着离开,小舞露出狡黠一笑,自觉躲过了一次阴谋算计。 子箫和贵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书海”。 感觉到贵琰的紧张,小舞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来得及,放心!” 贵琰听完,只尴尬笑了笑。 小舞了解清楚了,要检查的课业任务,子箫除了剑还未练熟,其他的功课再准备一天应该能过关。剑术在室内定不会检查,小舞让子箫去书房案上专心准备功课,不用再想练剑的事。 贵琰最大问题是在书法和背书上,要求练一百张的书法只练了不足十张,小舞知道已经来不及,决定自己模仿贵琰的字,先蒙混过关。对要求背诵的《南传法句经》,觉得还需要些方法,让贵琰尽快理解,也争取在检查前能背下来。 小舞拉着满脸焦急的贵琰,面对面跪坐在“书海”案旁,鼓励引导道:“贵琰,每临大事有静气,着急于事无补、有害无益……你深呼一口气,对!就这样,让全身放轻松,摒弃杂念、集中注意力……你要感同身受去理解,文章中每句话的意思,意思明白了,才容易记住……过眼不过心,不但不容易记住,还很快就会忘掉”。 见贵琰依旧很颓丧,小舞握住他的手,继续循循善诱道:“贵琰,你很聪明的,那么难记的剑诀,你两三遍就能记住,那是因为你喜欢,其实,我觉得背书这事,对你本就是小菜一碟……你说,书上讲的道理是不是很好?试着也喜欢下……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被册书给打败吧,要坚信自己,只有相信!才能做好”。 贵琰被鼓励恭维的有些蒙蒙瞪瞪,还是不太自信地问:“小舞,你真的相信我能行?”。 “你本来就很行呀!这还用怀疑?……子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舞高声对一直向这面张望的子箫喊道。 子箫一直听着小舞在鼓励贵琰,忙顺着她的话,回答:“贵琰一直都很聪明,只要他愿意做的事,就没见到,有做不好的!”。 “怎样?这回,你该信了吧,不用怀疑自己!……今日,我配合你,就把这半册搞定,有我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呐,帮你把剩余的练字搞定,你把书搞定……好了,现在就开始行动吧……来!击个掌,鼓励下”。 小舞做动员的功夫还真是一流!刚才还蔫蔫的贵琰被小舞一番话后,已激励的跃跃欲试。 贵琰细一琢磨小舞的话,发现了不妥,顿时又气馁下来,“代写,会被看出来的,太子哥哥可不好糊弄”。 小舞坚定地望着贵琰,回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哼!我觉得,他还真未必能看出来……若不幸被发现,我陪你一起挨板子就是,贵琰,你怕不怕?”。 见小舞很是自信的样子,贵琰果断地回答,“不怕!”,除了这样,也确实没别的办法。 “好!现在,让我们各自搞定自己的事情” “好!” 小舞对照贵琰写的书法,用左手细致模仿练习,她知道,用右手会掩藏不住字后的风骨,易被发现。 贵琰和子箫各自集中精力在自己的课业上,书房内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贵琰觉得有些吃力,过去凡是经小舞讲解的功课,他背起来都会觉得容易许多,贵琰忍不住问:“小舞,你认为,怎样背,才能更快?像这句:“如盖屋不密。必为雨露浸;如是不修心,贪欲必露入。如善密盖屋,不为雨露浸,如是善修心,贪欲不露入”。 小舞沉眉想了一下,用手比划着一个房顶形状,并拍了拍胸口,说:“嗯,我首先记住两个词,一个是屋顶,一个是贪欲,然后会想象情景,去理解每句话的意思,大意是:如果盖房子盖的不严密,定会遭到雨水的浸害;如果不修身心,贪欲定会进入心中。如果房子盖得完善,就不会遭到雨水的浸害,若善于修养身心,贪欲就无法进入心中”。 “你看,我已经理解了这八句话,每前两句说房子,后两句说修心。前四句说“如不”会怎样,后四句说“如是”会怎样。想想书中又是怎么表达的?我已经记下了,你对照下:如盖屋不密。必为雨露浸……如是善修心,贪欲不露入”。 “都对,一字不差!……不过,记这么快,那是因你之前就会” “贵琰,试试我说的办法,你也能一两遍就记住……背东西,是不能光用脑子的” “不用脑子,那用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用这里啦……是用心!”,小舞用手戳着贵琰的心口,又刺痒着他两下,惹得贵琰嘿笑着躲避。 小舞没闹下去,又继续道:“贵琰,用上你的心和聪明的大脑袋,让自己融入上贤智慧中,感悟其中真谛道理,相信你,一定能记住的”。 贵琰撇了撇嘴,点头,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小舞开始用左手正式模仿,当第一张完成后,小舞招呼贵琰和子箫,“你俩过来,看看我写的如何?”。 贵琰一见,兴奋地大叫,“妈呀!真是太像了!连我自己都快分不出来了。小舞,你啥时有这本事的?”。 子箫也跟着评论,“像,真像!下张再写马虎些,就更像了,我觉得,太子哥哥应该看不出来”。 未时刚过,小舞就完成了九十张的临摹,子箫和贵琰都依旧埋头在课业上,小舞没打扰,静静拿起一册书读着。 刚过申时,擎天就回到了承华殿,看到三个少年都在认真地读书,全然没发觉他回来,心里高兴,就默默先回寝殿换了常袍。 擎天再回到书房,在案几后坐定,三人行礼后,课业检查正式开始。 子箫被要求背涌的是《南传法经》第二十道,他背的很流利,对问的两个问题,也应答的很好。 擎天见子箫完成的都不错,又叮嘱了两句:“嗯,很好!剑还是要勤练些,把《药师经》读完,就开始读《通玄论》吧”。 对子箫不错的变现,擎天心里感到欣慰,他转向贵琰,安排道:“贵琰,把你临摹拿来,开始背《南传法句经》第三心品”。 贵琰应着并开始背诵,“心念乱无序,难护难制御……心向正道”。 擎天边听边翻看贵琰的临摹,心里纳闷,这次他居然会写这么多?正琢磨着,听贵琰竟也能滔滔不绝背涌,吃惊地猛抬头,见贵琰的眼睛瞄向自己身后。擎天回头,见小舞正伸着大拇指,对贵琰嘻笑,看见他,吓得立马垂头。 贵琰能一口气背完一品经书?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了,擎天越想越奇怪,难道这小子开窍了?又细看一下手中的临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嗯……本君来问你,不善事易做,然无益于己;善与利益事,实为极难行,讲的是什么意思?” 贵琰立马解释:“坏事容易做,然无益于己;善与有益事情,其实是极其难做的”。 擎天忍不住又问了两个更难得问题,贵琰也都能对答如流,擎天眉毛挑了又挑,嘴角已隐约勾起一丝笑意,又问:“你最近武功精进的如何?”。 贵琰回禀道:“奇门术演练到第九重,御火剑法已练到了第二十三式”。 “好!进步不少!望你以后都能如今日这般表现……今日,你俩留下用膳,鹿小舞去传吧”。 擎天心情看起来不错,起身带着子箫、贵琰去往花厅。 贵琰喜不自持,他可是第一次被大哥这样夸奖过,在擎天身后,他拉着小舞的衣袖,忍不住窃窃私语地显摆。 小舞一脸紧张地边偷瞄着擎天,边想摆脱贵琰的拉扯。 子箫回头将手指竖在嘴前,偷偷提醒贵琰小声点。 三个少年鼓鼓叨叨的举动,还是都被擎天眼睛的余光,全看到了眼里。 第39章 心照神交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十年韶光转眼过。 太子擎天在“书海”中正埋头处理公文,抬头见小舞进来,他面无比情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过来,坐这”。 小舞很听话地过去跪坐好。 擎天手指着案上几份奏表,说:“你来读”。 小舞拿过一卷开始读,读完,拿起蘸了墨的笔,静静等着写太子的批复。 擎天沉着眉眼,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这事,你怎么看?”。 “我?奴婢……不敢枉论政事”,小舞支吾地小声回绝。 擎天似乎有些不耐烦,低声嗔道:“本君要你说,休啰嗦,快说!”。 “嗯,奴婢认为,这事应责成狐族国主自行处置。诸侯君主替天庭镇守封地,安定和造福一方本就是职责,出现问题应第一时间想着,如何调度本地配置资源去解决,而不是先写奏表求助……连个小火患都不能处理,只知道上奏要人、要物、要支援,推脱责任给天庭,这是……明晃晃的庸政和懒政……千锤百炼才能铸就坚强脊梁,倘若各地君主都能成为有担当的支柱……那真遇大事时,才能撑得住!担得起!……若天庭一味姑息,并疲于应付各地琐事,势必会助长慵懒之气和不作为之风……长此以往,天庭定会有舍本逐末、以小失大之忧”。 擎天手拄着头,平静而认真的听着,看小舞的眼神中,有疑惑、吃惊、好奇等不同的情绪在交替闪烁。 听完,擎天身子慢慢前倾,逼的小舞不断躲闪,不知所措,擎天直直瞧着已躲无可躲的小舞,好一会,才低声问:“鹿小舞……这是,谁教你的?”。 因离擎天太近,小舞感到紧张和窘迫,她不敢看,他那双常让自己感到无所遁形的锐利眼眸,猜不到他问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自己说错话了?小舞实在搞不懂,这个心事深沉的太子。 小舞赶紧改坐于跪,慌乱扣头,结结巴巴地回话:“都是……书上说的道理,也是……太子……常这样……批示……的样子,奴婢罔论朝政……罪该万死!”。 擎天伸手拉住小舞的手,不让她再叩头,眼神、语调都变的柔和无比。 “你说的很好!本君没有怪你!……你能将所学所看,活学活用,真的很好!……今日,本君还要告诉你,凡是中央对诸侯,上层对部属,讲求的都是要拿捏有度,既不能让他们平庸依赖、无所作为,但……也不能大撒手,让他们强大到,不再需要倚赖的地步。否则……他们就容易找不准自己的位置,而想入非非……若能借事件,以道义牵连成若父子般的关系,这其中需要的制衡,可是大有学问!……你,结合本君的意思,把握语言尺度……就直接写回复吧”。 “啊?!我?……不是,是……奴婢自己写?” “对!你来写” 小舞听完是心神大乱,抬头正对上擎天深邃的双眸,她看见太子的眼神里,是信任和期许的神色。 正在这时,嫣然进来对擎天施礼,禀告:“太子殿下,武魅娘娘在殿外求见”。 太子擎天和小舞这才双双意识到,二人的手还拉在一起,擎天放开小舞的手,正襟危坐地拿起一册表文,说:“宣她进来吧”。 嫣然退出前,狠狠剜了一眼,坐在太子身边的小舞,是满脸的嫉妒与气愤。 不一会,只听佩环叮当脆响,随着一阵香风,一个衣着华贵的妩媚美人,带着一个宫娥翩翩而至,她来到擎天面前,倒身跪拜,“臣妾见过君上”。 擎天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说:“起来吧,爱妃有事?”。 小舞转向武魅方向,跪地行礼,行礼后,起身识趣地就要离开。 擎天顿时黑沉起脸,瞥瞪着小舞,轻叱:“本君,准你离开了吗?……没规矩!继续写”。 小舞低头应着,麻溜坐回原位去写批复,心里暗想,自己好心之举,却被嚷,这太子也着实不通情达理。 一丝尴尬在武魅脸上闪过,须臾,她又笑盈盈从身后仙娥手中托盘里,端下一个精美小炖盅,袅袅地走到擎天另一侧,紧挨着坐下,将小炖盅捧放到擎天面前,莺声软语道:“臣妾,知君上这几日忙的紧,就亲手熬了,这去燥润肺的雪耳羹,君上趁热用些吧”。 擎天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更是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淡,“哦,先放这,还有别的事?”。 武魅瞟看了一眼,正低头专心书写的小舞,整个身子贴趴在擎天的肩头,一只手抚弄着擎天的领口,满眼春情,娇滴滴道:“许久没见到君上,臣妾……着实是想念的紧!”。 擎天像被武魅桃花眼里的盈盈春意迷了魂,一阵恍惚,眼神和语气都温和下来,“啊!忙过这两日,本君就去看爱妃”。 武魅媚眼横飞,手似无意地搭放在擎天的腿上,摩挲着,低声魅惑道:“那,臣妾就不打扰君上,回芳菲殿候着了……春宵美景,君上可要早来呀”,说完,妖娆起身,款款行礼,带着一阵香风和佩环声离去。 擎天嘴角扬着笑,目送着一步三回头、风情万种的武魅离去。之后,他的眼神又慢慢转到小舞身上,见小姑娘气定神闲地写着批复,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姿态。 扬的嘴角慢慢放下,擎天心里竟莫名生出些气来,看小舞的眼神也冷了三分。他愤愤然心想,恐怕这世上,只有眼前这该死的小书童,对自己是压根不放在心上了。 小舞正好书写完,将批复拿起来,双手承上,“请太子殿下审阅”。 擎天瞪了一眼小舞,赌气地拽过奏表,见批复写的言语婉转却又不失威严,殷殷教导据理服人,责权奖罚说的也清晰明确,他顿觉耳目一新,确实是无可挑剔。 还真是个有见解、有学识、有品质的小东西!擎天没想到自己竟捡到了块宝,她就像块未被打开的玉石,但擎天已能看到里面的精彩,刚才的小气恼瞬间烟消云散,“嗯!可以!就这样吧……哦,你……把这羹喝了”。 “啊?……奴婢不敢,这是娘娘给太子殿下准备的” 擎天静静凝视着低眉顺眼的小姑娘,眼神温和而光亮,对她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地温柔,“赏你的,也敢说不?……没规矩!”。 小舞不敢再违背,拿过擎天推过来的羹喝了起来,果然香甜爽滑! 见小姑娘很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擎天突然轻声问:“好喝吗?” “嗯,好喝!殿下也尝……啊!奴婢该死” 小舞由衷的赞美脱口而出,刚出口就觉得不对,怎么能让太子,喝她喝过的羹呢?顿时尴尬请罪。 瞟看了一眼,正低头自悔懊丧的小舞,擎天嘴角扬了扬,眼里噙上了笑意。 又忙了约一个时辰,今日所有的奏表就都批阅完了,时间比过去早了不少。 “跟本君走!” 擎天说着,就率先走出承华殿,小舞只能紧跟其后。出了雍正宫,太子擎天揽住小舞的腰,一起化流光离开。 二人现身在一条流光溢彩的河边,浑圆巨大的月亮在星河里,星月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哇!……天河,这里……好美呀!”,小舞看见天河,情不自禁大声赞道。 星河边静谧无声,夜风裹着淡淡花香,撩起擎天和小舞的衣袍和头发,小舞陶醉在春夜的美景中…… 擎天侧脸脉脉凝望着如醉如痴的小舞,见她黑亮的眸子里,星光璀璨、熠熠生辉!他静静看着她,良久,淡淡地说:“喜欢!那……那以后就常来……现在,本君要看看你武艺如何?……接剑!”,擎天说着,把手中祭出一把剑抛给小舞。 小舞还以为是来看风景的,听完,才知道是来练武的,忙收了收心绪,迎空接住剑。 “出剑吧!” 小舞瞅着玉树临风,负手而立的太子擎天,挥剑直直刺去。 擎天轻松扭身躲过,小舞腾空而起,剑花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咄咄逼人的气势还真让擎天吃了一惊。小姑娘比他想象的要强上不少,剑法很有套路,动作也极为敏捷,关键是小姑娘出剑,果断不拖泥带水,与主子对阵,心无丝毫顾忌,大胆至极,擎天苦笑着加着小心。 擎天空手多次制服小舞,但又都放开,他就是想多试探下,她功法到底有多深? 天河边上,月亮皎洁,群星璀璨,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星月的光辉下,舞蹈般地缠打在一处。 身姿飞舞,衣袍猎猎、秀发飞扬,小舞神情专注而刚毅,她运力打出七星剑,七柄剑带着凌冽直飞向擎天。 擎天打出仙障阻挡,并运力化解掉,他以静制动,以意贯指,破掉小舞的不断袭击,又实时反击,点到为止,逼得小舞左挡右支、上蹿下跳,也无力取胜。 擎天会不时搀扶甚至拥抱住,立身不稳的小舞,目光交织的每个霎那,他心中都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欢愉,喜悦而美好的情愫在心中慢慢升腾,并在这花好月圆的春霄弥漫开去…… 直到小舞满脸汗水,用剑支地气喘吁吁时,擎天才从空中飘然而下,气定神闲而又满眼柔情地说:“好了,就练到这吧,休息一下”。 两人肩并肩坐在天河边,小舞用帕子擦着汗,擎天侧脸怜爱地望着她,语气温和地总结:“你是学过几套剑法的,但练得不够,有形无神,太套路化,还不能做到随机应变……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根基不扎实,太飘也太绵软无力,没有杀伤的招数,就成了花架子……明日,从练习基本功开始”。 “哦!” 小舞无奈应着,心里却愤愤叫嚣,练武是书童该做的事情吗?谁许你多事找麻烦的?小舞不敢回嘴,更不敢问为什么?这个难侍候的主,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反驳反抗只会得到适得其反、事与愿违的结果。 见小舞低头嘟嘴不语,擎天知道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敢违背自己。这个骨子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小姑娘,在他面前还算是服服帖帖,擎天有种征服难驯野兽的快意感,一抹得意的笑在脸上闪过。 小舞依旧话很少,一副文雅娴静、乖巧听话的样子,擎天知道,她真实性子应是在子箫和贵琰面前,那爽朗活泼,张扬甚至跋扈的样子,他也曾希望小舞,也能那般真实地对待自己,但又觉得不妥,想想小东西对两个弟弟颐指气使、当家作主的样子,他可受不了,这小姑娘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还是压着点更好。 擎天也知道小舞的胆子很大,心里对他没丝毫敬畏,她敢违背命令私自出宫,也还敢替贵琰写临摹蒙他……他假装不知,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愿责罚她。 自己这个小书童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宝!得之不易,用着顺手,看在她越来越懂自己,越来越多帮助自己的份上,也看在她有才气和机灵的份上,擎天一次又一次劝说自己,原谅和宽恕着小舞的错。 擎天自己都没发现,他已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离开这个小书童了…… 一阵夜风吹来,擎天感觉到小舞打了一个寒噤,他挥手,一件斗篷已在手上,擎天亲自帮小舞披上。 小舞吓的赶紧躲,她内心对擎天依旧保持着主仆间的疏远,“哦!殿下……奴婢自己来”。 “别动!”,擎天帮小舞把斗篷穿好,并系好带子,柔柔的目光直视着那双星光灿烂的大眼,两人目光突然碰到一起,都慌忙躲闪,小舞低声道:“谢太子殿下!”。 之前,小舞从未正眼看过擎天,一是于理不合,二是她不敢,三是她心里还记恨他。 但今日比试中,小舞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远远近近把擎天全身看了个遍。翩翩黑衣,黑发和黑亮眼眸的太子,长的其实挺好看!他举手投足沉稳、潇洒而英武,棱角分明的脸在星月下,变换着不同的丰神韵致,他的胸膛宽厚结实,她不止一次被揽抱其中。小舞觉得不管有怎样的危险,都会被他强健的臂膀接住,在那里,她感觉安全和温暖! “这里真美!……我可以吹笛子吗?”,这是小舞第一次主动和擎天提要求,看见擎天微笑着冲她点了头。 小舞从袖中取出玉笛,开始吹奏。笛声悠扬升起,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欢快有趣,笛音婉转清丽,轻吟浅唱,缥缈悠游!…… 月皎洁,星灿烂,风送爽,花香浓。 如梦如幻的天河美景,如山如水的两个人,如痴如怨的袅袅笛音,萦绕出无限的沉想遐思,擎天和小舞都沉醉在美妙春月夜的美景中,心随笛音飘扬!…… 悠悠曲中闻桃花,星伴月华起情思! 第40章 因惜而教 话说太子擎天自幼被天君寄与厚望,幼年及年少的时光,都是在书房、练功场独自孤独度过的,之后,他又被送出去学艺,再之后随军征战四方,到接过太子之责,替他父君分担天庭政务。 高处不胜寒的擎天,几乎从未体会过亲情、友情以及爱情等情感,成长的经历养成了他刚愎霸道的秉性,也养成了他打碎牙往肚里吐,独扛一切、不苟言笑等所谓老成持重和端正肃穆的样子。 擎天正值青春鼎盛,本是年轻人心性,却早早肩挑起乾坤的重任,他从未想过,该如何为自己活?就连他的两个侧妃都是天君指定,是为了维护天庭与大族之间关系而娶的。 其实,擎天的内心是孤独和寂寞的,他也期盼有志同道合的知己和真情实意的爱人,看到小舞与子箫、贵琰那般亲密无间,他都会羡慕嫉妒。 小舞的出现,让擎天感到放松和心情愉悦,他喜欢她的字、她的才学、她的真实、她爽朗的笑,还有她发间淡淡的馨香。更关键的是她懂他,她好像活在他心里一般,知道他的所思所想,还能无意间给他引导和锦上添花。总之,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天河回来后,擎天在承华殿侧面花园,辟出一块场地,放了铁锁和兵器架,还埋了一人高的桩木。 擎天带小舞来到桩木前,亲自演示走桩。但见,擎天负手走在桩木上,脚步如蜻蜓点水,行动如行云流水,袍裾随风猎猎飞舞,矫健而潇洒。 小舞被擎天逼上桩木尝试,桩木只能容下一个脚尖,她耍巧,偷用仙力保持住平衡,被擎天怒瞪并挥袖设下屏障,无法再用仙力,小舞脚尖艰难站在两个桩木上,就再也不敢动弹。 “快走!” 在擎天的怒喝下,小舞才不得不慢慢换脚,摇摇晃晃,险些一个趔趄栽下来。 擎天的脸阴黑下来,拿出一根细竹竿,一边敲打着小舞的腰、腿和脚,一边喊着:“要心无杂念,气上提,腿用力,脚步不能漂浮,要稳准……加快速度,腰不能弯……”。 小舞在擎天的逼迫下,不得不加快走桩的速度,她一次次跌下桩木,又一次次被呵斥,“再来!……磨蹭什么?再来……再来!”,小舞算是领教到了,擎天训练的狠厉严苛。 见小舞不上道,气的擎天是大呼小叫,竹竿就更密集抽在小舞腿脚上。 那真是一个疼!有几次,小舞险些被竹竿直接打下桩。 为防止被打,小舞在竹竿落下之前,就尽可能移脚到另外的桩木上,这样确实被少打不少,速度无形中也快了不少,擎天脸色渐渐变得缓和。 擎天放下竹竿,小舞的心也跟着“吧嗒”放了下来,擎天撇着嘴,叹着气,冷嗤:“根骨太差!悟性更差!”。 踱步到铁锁前,擎天对小舞喊,“到这来!”。 小舞不愤,心中正逐一问候着擎天的亲爹亲娘和祖宗十八代,听到喊声,心慌的一个没站稳,“啊!”地一声跌下桩,实打实跌了个狗啃泥。 擎天闻声瞅过去,见小舞狼狈地坐在地上,正矜眉弄眼查看脚腕上的道道青紫,显然那是被竹竿抽打的,擎天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见无大碍,又冷声催促,“怎么还不快过来?”。 小舞不敢耽搁,瘸着腿,来到擎天身边,“太子殿下”。 “你,试提举一下铁锁” 小舞蔫头耷脑,无奈捡了最小一块铁锁,试着提举,提是勉强提起来了,但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脸涨的紫红,却怎么都举不起来。 擎天叹着粗气,摇着头,上前选了最大的一块铁锁,腿微张、屈膝塌腰一手将铁锁提起,并高举过头,稳了片刻又放下,转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吃瘪的小舞,正色道:“如这般,每日举五十下”。 “啊?”,小舞顿时凌乱不堪,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 擎天见状,继续道,“每日走桩半个时辰”。 小舞没忍住又“啊”出声来,擎天瞪了一眼,已满面凄苦的小舞,又慢吞吞道:“每日,还需练剑半个时辰”。 “……” 小舞直接无言了,顿时有种生不如死之感,心想,这不是成心往死里整人吗?自己又没想练多强的武艺啊?小舞当然不愿意接受,每日如此高强的训练,但又知道,直接说出违背的话,定会惹恼太子,结果也一定会适得其反。 小舞想起子箫的话,说太子很小就跟着行兵打仗,自是军中做派。看来,对付太子擎天,硬攻只能让自己吃亏,得需用些计谋才行。 发现小舞很不喜欢练武,擎天心内打定主意,以后她再犯错,就用练武来管教惩戒她。 擎天见小舞不说话,想着她刚才差劲的拙态,心内猜想,过去教她练武的师傅,定是不咋样。但转念又想,她确实学会了,至少三种以上上好的剑法套路,教习师傅也该不会太差,而且教她的,应该还不止一个师傅。 从小舞的言谈举止中,擎天能够感觉到,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霸气与贵气,她绝非来自一般的富贵人家,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迷一样的神秘。 两人各执心事,发着呆,擎天先回过神,“今日就这样吧,明日正式开始训练……别总想着耍小聪明,你该知道,欺骗会意味着什么?”,说完,就要迈步离开。 小舞“噗通”一声跪在擎天脚下,拦了他的去路。 擎天一惊,低头看见小舞清澈的大眼睛里,已噙满泪水,正可怜巴巴地仰望着自己,楚楚可怜样甚是让人怜爱,惹的擎天的心,都不自觉抖了一下。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她服软臣服,在她被鞭刑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她这是怎么了? “太子殿下,得蒙殿下悉心教导的厚恩,奴婢铭感五内,本想也做出个样子,怎奈……奴婢,这次……怕是要辜负了”。 小舞停顿一下,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把理由编的合情合理,话说的更感人至深,太子擎天可是不好糊弄的主,要严丝合缝才行。 小舞眼睛提溜转了两转,又道:“奴婢自幼身体孱弱,想必家人也希望通过习武,让奴婢变得强键些,但终究因为……奴婢的……心不好,就放弃了……奴婢的心,受不了过度的用力,就连过度些的疲劳,都难以承受”。 刚刚看到小姑娘乞怜的眼泪,擎天还以为,她会说些求饶服软的话,结果竟是什么从小孱弱?难道她记得小时候的事?初相见时,她还胖嘟嘟的,怎没见什么孱弱的样子?还心不好?有这种病吗? 擎天听的是一头雾水,心里明白,小姑娘是在跟他装可怜,胡扯乱掰地想逃避,她最讨厌的练功。 仰头看到擎天阴沉的脸,小舞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让他相信,就又补充道:“太子殿下如若不信,可试试,奴婢的脉”,小舞说着,举起自己的手臂。 擎天当真抓住小舞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一探,小舞的脉果真比常人要快出许多,如果动作过猛是会伤到心脉。擎天眉间凝上疑云,慢慢放下小舞的手,沉默半晌,闷不做声地独自走了,他没有说是否再练的事。 晚上再见到太子擎天时,小舞见他正在书架边翻看书简,好像在寻找什么? 小舞施礼后,来到擎天近前,问:“太子殿下要什么?由奴婢来找吧”。 擎天看都没看她,冷声道:“不用!”。 小舞对书架上的书太熟悉了,她知道擎天找看的,都是些医书。 “难道……太子……是为了我吗?” 小舞心里突然有这样一个念头,随即恢复理智,一个被四海八荒敬重的天界储君,怎么可能会为个小书童查看医书?小舞兀自苦笑,自嘲了一下,开始将重要级的公文,拿放到擎天常坐位置的案上,把普通级的放到自己面前,并开始研磨,等待擎天的安排。 “已经教了你不少,按照本君日常的想法、做法,你独自处理那些公文吧”。 擎天的声音从书架高处传下来,小舞这才仰头看见,太子正坐在高梯上翻找书简。 小舞也不敢问,太子到底在找什么?只能按照命令,开始阅批公文。 小舞做事很专注,常物我两忘。当快要忙完时,才发现太子已坐到他常坐的位置上,表情看起来有些沮丧,小舞赶紧起身倒茶,擎天接过茶杯一口喝光,眼睛却始终在书架间游荡。 擎天将茶杯重重放在案上,发出很响的声音,瞥见小舞正扬眉偷瞄着自己,低声问,“有事?”。 小舞慌乱摇头,她搞不明白,今日的太子到底怎么了?疑惑着起身又给擎天去添茶。 擎天一面喝茶,一面看小舞批复的表文,直到全部看完,他抬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小舞,半晌,才又开口:“就这样,继续吧”,说完,拿起眼前重要级奏表,也批阅起来。 其实,擎天找的的确是医书,也确实是为小舞找的。从给小舞切脉后,他的心就一直惴惴着,那么快的心跳对身体实在不好,长此以往,还会很危险。擎天想了解,什么原因能引起这种情况?又当如何治疗?结果是一无所获。 夜,静谧如水,晚风携带淡淡花香从窗口吹进来,把纱幔吹得轻轻飞舞,星月光芒洒进窗内,与红烛、夜明珠相映成辉,把“书海”勾勒出影影绰绰的光影。 两人各自忙碌,小舞好像长了第三只眼睛,总能在擎天需要又未开口之前,就能将墨研好,将堆积的书简分类好,并放到最合适的位置,杯里的茶也始终保持着合适的温度。 擎天喜欢小舞自然大方的样子,完全没有他人见到自己时,那般拘谨、窘迫和虚情假意的战战兢兢。两人之间话并不多,小舞没说过什么体贴的话,更没做过让他暖心的事,但他与她在一起,就是感到放松自在、舒坦惬意,甚至还有一些小温馨。 在小舞面前,擎天从不需顾及什么形象,是怎么舒服来,有时会不自觉地卷袖、解带和裸足,感觉累时,还会躺着翘起二郎腿,闭目哼曲,完全如独处一般自在,视乎根本无外人存在一般。 相处久了,小舞对擎天的本性流露,早已习以为常,她认为在自己殿中,随心所欲本就是理所当然。小舞累时也常会忘乎所以,拿过软垫舒服靠着,渴时也会另取一杯,与太子同喝一壶茶。 最讲规矩的擎天,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日后,擎天没有逼小舞再举铁锁,但每日半个时辰的走桩还是必做的。擎天从没检查过,她也没认真对待过,但毕竟小时候有武功和舞蹈的功底,当摸准窍门后,小舞也能做到在桩木上行走自如。 慢慢地,在桩木上独自舞蹈,成了小舞很喜欢做的事,那时,她的心是自由快乐的! 只要有时间,擎天几乎天天练剑,小舞多会陪伴左右,二人常会对练几招,擎天会指出她的不足,并安排之后的练习内容,对小舞不大长进的剑术,他虽有呵斥,但最多就是罚多练个把时辰而已。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让小舞苦逼烦恼的事情又来了,擎天竟命令她,每日寅时(早3-5点)陪他一起打坐修练。 为此,小舞在子箫、贵琰面前是叫苦连天,大吐苦水,“哎!你俩给我评评理啊……寅时,我睡的最香的时候……每日睡的那么晚,起的比鸡还要早,这还让人活嘛?……还练什么气啊?我早都被气饱了!”。 贵琰瞅着哭丧着脸的小舞,讲解道:“小舞,寅时是日夜交替,天地之气交融之时,此时修炼最助易上通下达百穴,是修炼的最好时间,只有把内气练充盈,方能练好法术”。 “贵琰,你到底是在帮谁呀?我又不想练什么法术?告诉你吧,我对练功和修炼统统不感兴趣……你俩,快想想办法,怎样才能让你们的黑脸哥哥,别拽着我修练?”。 “没办法!” 子箫虽然明白,小舞是真不喜欢练武,就像自己也不喜欢一样,但不喜欢又能怎样?不是该练还得练?子箫确实没有什么主意,能让太子哥哥收回成命。 贵琰现身说法,继续劝导着,“小舞,练就练吧,对你有好处的,我每日也练,觉得挺好的呀!”。 “唉!我这是哪辈子,欠了你们的黑脸哥哥,让他今生如此折磨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呀!……老天爷,地老爷,万方神圣,你们救救我吧!” 小舞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实在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武术功法,但是,纵使是一万个不乐意,小舞也是不敢违背难缠的太子擎天。 起初练习打坐时,小舞是人在心不在,她本就有爱走神的毛病,凡是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时,纵使人不得不在,那她的神,定早已神游八方去了。 擎天知小舞有这个毛病,但凡她未专心打坐时,总能被擎天识破,得到的是一通犀利的眼刀。 小舞不得不收敛心性,气沉丹田,渐渐地也能体会一些,擎天所说的,天地人合一的境界了。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1章 渐生爱恋 光阴易逝,日子转眼过了三十年。 除了闲时陪擎天下棋、习字画画、陪他练剑修炼以外,也没有什么新鲜事。 擎天对小舞的棋艺一直是嗤之以鼻,也教过并指点她提高,怎奈小舞的心全不在棋上。他倒和常来的子箫对弈不少,也算是棋逢对手,他们下棋时,小舞多是在旁奉茶和看书。 擎天免了小舞许多私下里的礼数,看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 多数的课业检查,子箫、贵琰像脑子开了光一般,都很是上道,结果令擎天满意,他也经常留兄弟俩一起用膳、切磋武艺和下棋。 太子擎天脸上常会挂着笑容,贵琰和子箫也不像过去那么惧他,兄弟间相处轻松随意不少。尤其是贵琰,毕竟两人是一母同胞,见大哥高兴时,也敢做些耍赖撒泼的事,擎天竟也能由着他,偶尔会笑着敲贵琰的脑壳威胁,眼内有怜爱之色,贵琰假装很疼地嬉闹,兄弟和睦其乐融融。 但在检查课业和练武的时候,擎天还是会很严苛。要求对许诺过的事必须做到,小舞、子箫和贵琰都还很怕他,尤其是他黑着脸时,是绝不敢有放肆和有僭越之举。 每晚,小舞还是侍候擎天批阅表文,她几乎可以独立完成普通奏表的阅批,擎天只是审看或让她简略描述一下。 闲时,擎天偶尔会和小舞讲自己过去的经历,讲他的天下治理、为君为天下先之道、讲他想让四海八荒不再有战乱,让生灵能安享太平的理想…… 讲到兴奋处,擎天会两眼放光甚至手舞足蹈,小舞常会被他恢宏的理想和气概所折服,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和理解,敬佩仰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成为她心中的英雄,她也相信这样勤政的他,一定会成为最伟大仁爱的帝王。 在毫无拘束、漫天漫地的闲聊中,擎天发现小舞对一些事情的见解,很有独到的想法,看问题细腻而一针见血,与他争论问题,论据充实而严密,眼界开阔,思路敏捷,口才更是了得,常妙语连珠。 小舞虽无亲身经历体验,但对所读之书能融会贯通,两人常能对一些事件,在评断上互通有无、取长补短,更多的是志同道合与心心相印。 把茶聊天下时,没有了主仆贵贱,有的是同样寂寞的灵魂,得遇知音的惺惺相惜!谁都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渐渐走进了对方心中…… 转眼又是十年,又是春风吹得人陶醉的春夜,擎天和小舞各自默默忙碌。 擎天蓦然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在天光和红烛的相映下,一袭月白色长袍的少女端坐在案几前,正专注地书写着。 少女脸不施黛,发无点钗,脑后两根白色发带随风轻舞,一起飞舞的,还有少女身后的绿纱幔。案上放着一杯鲜红透亮的冰石榴汁,更衬得少女白皙清雅、恬静高贵。 擎天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猛然拨动,一时竟看的迷住了神,情不自禁地轻唤了声,“小舞!” 小舞抬起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灵动的双眸,万千熠熠星光扑面而来,看醉了已怦然心动的擎天。 “小舞,别动!……本君要画你!” 小舞“哦”了一声,起身要去拿作画帛,被擎天一把拉住,“别动!本君自己来”。 擎天起身去拿画帛画笔,趁机平复下慌乱的心,这种感觉来的奇怪,有兴奋更有忐忑不安,心内暖流涌动,脸还有些发热。擎天偷偷暗呼了口气,走回座位,铺开锦帛,交代了句,“你继续,就好”。 小舞嫣然一笑算是回复,便又开始独自忙碌。 “小舞!……看这……小舞!……”,擎天嘎哑着磁性的低音,不时唤着,那个让他心动的少女。 终于忙完,小舞捂着嘴打着哈欠,打到一半,突然想起太子还在画她,赶紧抬眼望过去,见擎天灼灼的目光正盯看着自己。 小舞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起来,口中语无伦次,“啊,哦,奴婢……失礼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红了脸的小姑娘像极了花瓶里,开得正旺的一朵小桃花,新鲜红艳! 擎天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小舞,半晌,情不自禁伸手抓住小舞正欲收拾奏表的手,一路牵引她,转到自己的身边,温柔道:“过来!……坐下,看看这画”。 被擎天有力温暖的大手拉着,小舞虽感到别扭,但又不敢挣脱,直到坐下,才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小舞欣赏着擎天刚画好的水墨画,画面简洁清雅,飘动的纱幔下,一个头带飞舞的俏丽少女端坐在案前,正举着笔,似笑非笑地举眉看向前方,好像前面有什么突然的惊喜事,少女眼神里有好奇和期待的光,明媚而清澈!几上是一卷展开的竹简和一支插在瓶中的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美不可言! “太子殿下画的真好!画的……是奴婢?……奴婢,可没这么好看” “小舞!……你比画上,要好看百倍!” 擎天满眼春情荡漾,高大魁伟的身躯几乎快把小舞包在怀里,他又闻到了,她发间散发的幽幽馨香,竟有些情不能自已…… 感觉到太子的双手开始拢向自己,小舞脑子里“轰”地一下凌乱了,一个闪身,滑出擎天即将到来的拥抱。 小舞边逃也似的起身去倒茶,边慌张地说:“太子殿下……画这么久,定是渴了,奴婢……奴婢,这就给殿下……去煮新茶”。 见小舞满脸羞红,惊慌失措如小鹿乱撞的样子,擎天哑然一笑。他想起那日子箫嘲笑小舞的话,“这小妖的灵台里,还混沌着呢,只能等她开窍了”。 连耳根都红透,连头都不敢抬,已蒙的不知东西南北,分明已表明,小姑娘现在已经开窍了!女儿家的娇羞是装不出来,也骗不了人的。 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一幕被刚进来的嫣然,全都看到眼里。 嫣然端着两样点心,来到太子擎天面前,行礼,“太子殿下,这是武魅娘娘亲手做的点心,吩咐奴婢一定奉上”。 擎天看都没看一眼,冷声道:“放下吧”。 嫣然应着,跪坐在案侧,将点心放到案上,她瞥见了太子给小书童画的画像,心中猛地一惊,想起小书童红着脸张皇无措的样子,她登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嫣然顿感心如刀搅,一种被夺走所爱的愤怒涌上心头。 嫣然第一次见到太子擎天时,就被深深迷住,爱的不能自拔!……她偷跑出家门,自贬身价进雍正宫做了仙娥,又花了许多心思,才得以到承华殿近身服侍。四千年来,她尽心尽力,就是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好,有朝一日将自己纳进后宫,陪伴心爱的太子永生永世。 没想到,一个小小书童才来短短几十年,就这么快赢得太子的青睐,这让她怎不又嫉又恨? 嫣然正发愣时,突然听到太子擎天冰冷不满的声音,“没别的事,就退下吧……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进来打扰”。 嫣然应着行礼退下,身后听到的,却是太子的柔声细语,“小舞,过来…….本君给你画了像,你是不是也得给本君画一幅呀?”。 嫣然心中妒火焚烧,银牙紧咬着嘴唇,狠狠跺着脚,低声咒骂,“该死的贱人,你,等着瞧!”。 小舞听到擎天的话,抿了抿嘴,无奈地照办,她取了颜彩过来,轻声问:“太子殿下,画什么都可以吗?”。 擎天脸上带着宠溺,笑道:“当然!”。 小舞跪坐在擎天对面,略微想了想,开始调红绿黄黑四种料色,之后,铺开白帛开始作画。 小舞先用黑色颜料作画,画着画着,自己就“嘻嘻”偷乐。 擎天正看书,抬眼见小姑娘一派顽皮捣蛋样,也好奇倾身要看,被小舞笑着双手挡住。擎天坐回身子,嘴角噙笑斜睨着,揣测她在搞什么名堂? 开始用绿色料作画时,小舞的笑容从她脸上渐渐消失,当用红料画时,已显的慌张局促,当用到黄色料时,小舞已万分惊恐,“嚯”地站了起来,猛转身像是在找寻什么?还伸手去抓,脸上表情困惑而痛苦。 擎天忙起身,将惊恐万状的小舞拉进自己怀里,担心地问,“小舞,怎么了?”。 “我……我看到一个白衣身影,是他……他握着……我的手……在,作画” 这次,小舞没有挣脱擎天的怀抱,在那里,她感到心安和踏实。 擎天能感觉到小舞在颤抖,他搂的更紧,“别怕!有本君在……不要怕!”。 一起坐下后,擎天看到了小舞画的画,一个衣衫褴褛、袒胸露背的酒鬼,正闭着眼躺在牡丹花下,头枕着一只胳膊翘着二郎腿,举着酒葫芦怡然自得的喝酒,画上还提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字。能看出酒鬼和牡丹花的画工画风,确实不像出自一人之手。 心中满是疑问,但擎天口气装的轻松随意,他不想让小姑娘再受惊吓,温声道:“哪有什么影子作画?想必是你出了幻觉,仰或……是你怕本君罚你,把本君画成醉鬼,才故意装成这般的,你说……是也不是?”。 小舞从刚刚的慌张中,渐渐缓过神,想着昨晚确实做了噩梦,就一直没睡,或许,这会真的是神情恍惚了? 但刚才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那身影一直就在自己身后,温柔地拥着自己,手把着自己的手带着她作画,小舞都能感觉得到,他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她转身也看到的,是个白衣少年飞走的背影。 不对!昨夜的恶梦中,也有这个背影。想到此,小舞又紧张抖成一团。 擎天把小舞搂的更紧,他开始怀疑,小舞是不是正在想起什么?或是被下了什么蛊咒?他开始心疼起,怀中这个失忆的小姑娘,真不知道,她过去经历过怎样可怕的事情? 完全恢复过来后,小舞从擎天的臂膀中钻出来,像是解释又像是自我安慰,“或许……是昨晚做恶梦没睡好,才出现了幻觉……没事了,让殿下担心,是奴婢的错”。 见小舞依旧脸色苍白,神情恹恹,擎天关心的问:“真的没事了?”。 “嗯,真的没事了……画这画,奴婢只是想逗太子殿下开心,太子……” 未等小舞说完,擎天就打断她,“无妨,只要你开心就好!”。 四目再次碰撞到一处,没有火花飞溅,有的只是满满的关怀和浓浓的依恋。 太子擎天在雍正宫,除睡觉外,基本上都由小书童陪伴,这让他的两个侧妃、美人们以及嫣然都很是嫉恨,当太子看上小书童的传言甚嚣尘上时,后宫的女人们就更不淡定了。 擎天有两个侧妃,第一个侧妃是他刚成年,就按天君的安排,娶了家族势力非同一般的赫胥族大公主----沩姒,第二个侧妃是为了维护与狐族关系,天君令他娶的狐族四公主武魅。擎天还被天君与日益强大的翼族长公主定下了婚约,只待择吉日迎为正妃。 天族君王家的婚姻,向来是以社稷为主要考量,通过联姻拉近各族间关系。延续到擎天这,他倒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太子擎天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姿,且经纶满腹,更重要的,他是未来的天地之主,自然是天下女子倾心仰慕的英雄和佳偶,都以能一睹尊荣为幸,若能嫁给他,就算死都心甘情愿。 各族、各封地君王更是将本族女儿嫁给未来的天君,视为是无尚的荣耀。所以,在太子擎天所到之处,常有精心安排的各种相遇,纵使推脱不掉,擎天也多会见面后委婉回绝。几千年来,擎天越来越厌烦,那些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们假模假样的叨扰,后来,他连基本的寒暄,都感到不胜其烦。 当嫣然告诉武魅,太子夜里与小书童厮混,并给她亲自画像时,惊的武魅是花颜变色、目瞪口呆,半晌都没合拢嘴。 也难怪武魅如此震惊,在这九重天上,她还没说听过,谁有幸得到过太子画的画?更别说是亲自给画的画像。她嫁给太子三千多年,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而小书童怎会有如此魔力?竟让太子如此待她? 实在是太不正常!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2章 怀璧其罪 一得闲,擎天就想回承华殿的那一方小天地---“书海”,在那里,他才真正感到自由、温馨和喜悦。 武魅上次送雪耳羹时,亲眼见太子蜗居在书架间狭小的地方处理公文,一个清秀的女书童与他共用一案,还见小书童竟直接批阅公文,她当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不断又听说,太子做什么事都会带着小书童,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凭着女人敏感的直觉,武魅断定小书童在太子眼里,已不是一个书童那样简单。 话说太子宠幸个宫婢,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但让武魅最放心不下的,是小书童近水楼台先得月,若真得了专宠,那她再见太子的面,恐怕就更难了。 武魅不敢再多想,她命嫣然盯紧太子和小舞的一举一动…… 白日,太子擎天不在,小舞常会在书房整理书简、归拢资料,如果子箫和贵琰不来,她多会独自在“书海”看书。 一日,小舞正在整理画案,她把没有卷好的画帛逐一重新卷好,突然看到了,她曾画的那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画,小舞顿时感到心慌,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背影,倏地又再次闪现在脑海。 这个影子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莫非自己在恢复记忆?他会不会是自己的故人?小舞想把这个身影画下来,想拿给翠儿看看,看她能否记起什么? 心慌意乱地铺开一幅锦帛,小舞手有些微颤地开始做画。 这一切被已进门的武魅和嫣然,全看的清清楚楚,她们悄无声息地走到小舞身后,见她正勾画一个少年的背影。 只见画上一个衣诀飘舞的少年,身穿宽袖长袍,腰扎纹绣袍带,脚穿厚底靴,头发被一支玉簪箍在头顶,腰侧配有一块不俗的圆形玉佩,玉佩下的挂穗临风飘舞,从衣着配饰,能看出是个贵家小公子。 虽然只是简单勾勒,但一个迎风而行,风姿俊逸而纤尘不染的美少年形象,已跃然画上。 小舞停笔,凝望着画发呆,一个浪声浪气声,在身后突然响起,“呦!这画的是情郎哥吧……不然,怎会如此痴迷?”。 嫣然站在小舞身后,神情傲娇地瞥看着小舞,讥讽。 小舞这才看到武魅娘娘、嫣然和一个纤细的仙娥站在身后,刚才失神,竟浑然不知有人进来。 小舞没有理会嫣然的话,她早就习惯了,嫣然平日对她不善的眼神,和经常有一句没一句的讽刺,也早已不当回事。 小舞赶紧跪下,给武魅行礼,“奴婢不知娘娘驾到,请娘娘恕罪”。 嫣然被无视,气恼地咬了咬唇,瞪着小舞,恨恨地说:“哼!娘娘驾到,你都敢怠慢,是谁给你的狗胆?”。 武魅好似没听见一般,兀自走到画案前,细看着小舞还未完成的画,慵懒地娇声问:“说吧……画上的少年是谁?”。 很显然,画上的背影不是太子,刚见小书童慌乱而痴迷的神情,武魅猜测,画上的少年应该是小书童的情人。 小舞不卑不亢,回话:“回娘娘的话,这,只是一幅画,不是哪个人?”。 武魅坐在案前座位上,睨了睨小舞,慢声道:“哦……是吗?既然只是一幅画,那便送与本宫吧”。 雍正宫宫规森严,小舞可不想在罚期内,让他人拿着一幅男子的画像,给自己招惹是非。小舞赶紧回话,“这画粗鄙不堪,奴婢恐污了娘娘的眼……如娘娘有兴致,奴婢愿拙笔另画”。 小舞的话音刚落,那个纤细的仙娥就高声呵斥,“大胆贱奴!娘娘能看上你的东西,那是对你的恩典,还敢推三阻四,真是吃熊心豹子胆!”。 “靑衣,住口!”,武魅举手制止,转脸看向嫣然,吩咐:“嫣然,你先下去忙吧”。 嫣然一副不罚小舞誓不罢休的架势,对武魅焦急地提议道:“娘娘,决不能放过这个贱婢!她胆敢私用太子殿下专用的画帛和笔墨,不能不罚啊!”。 嫣然心里恨死了小舞,她做太子的贴身侍婢几千年,自视也长的千姿百媚、婀娜动人,但太子却从没正眼瞧过她。 她爱太子,爱的发疯!发狂!嫣然无时无刻不想成为他的女人。看见太子与别的女人亲近,她都心中难受,遑论是一个比她还低贱的小书童。 武魅脸上有了不耐烦之色,她再次提醒,“嫣然,先出去吧”。 “是!娘娘”,嫣然无奈地施了施礼,白了小舞一眼,不情愿地离开。 武魅坐在座椅上,欣赏着她修剪极精致的指甲,慵懒而倨傲地瞟了一眼,仍跪着的小舞,懒懒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鹿小舞” “鹿小舞?……啊,你刚刚说,想给本宫画一幅画,那……现在就画吧” “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样的画?” 武魅垂眸,沉吟片刻,说道:“那,就画一幅……一幅,一个妇人想念夫君的画吧”。 “是!” 小舞边应着,边起身来到画案前,沉思了片刻,调了红色的颜料,开始作画。 小舞用墨笔画了一座架在河水上的石头断桥,寂寞的流水、满地的碎石断枝、飘零的树叶和天空的孤雁,画面上是一片破败荒凉、清冷寂廖的世界。在桥下河岸的一块孤石边,一簇红豆正红艳夺目,裂开的心形的豆粒,圆润饱满,像少妇烈焰般的炽热红唇,正渴望着,被多情郎热烈亲吻。 放下红彩笔,小舞拿起墨笔在画的右上角,题下了一首诗,“断桥春残红满时,为谁相思为谁痴。愿君能撷直需折,莫待零落空折枝”。 武魅坐在画案不远处的座椅上,玩弄着手腕上的玉镯,静静等待。还不时抬头,上下打量着正专心作画的小舞。 只见眼前的小书童瘦小单薄,小脸白净无暇,还带着些未脱的稚气,一双眼睛灵动如“叮咚”泉水,清纯干净的让人流连忘返,虽然只穿着书童的简单衣袍,但仍掩不住骨子里的清雅高贵。 小小年纪在自己面前就能不卑不亢、进退有据,几十年时间,不但赢得太子青睐,也引得七殿下和九殿下常来寻她,小姑娘果真不是池中之物!若这种祸害继续留在雍正宫,与太子日久生了情,难保太子不被迷惑到专宠,若将来生下天孙,地位可就要与她平起平坐了。 “禀告娘娘,画已经画好”,小舞的禀告声,打断了武魅的思绪。 武魅起身走到画前,仔细端详,眼里有惊艳之色掠过,毕竟出自狐族,对美的东西,还是有很好的鉴赏力。 武魅真没想到,小书童竟敢大胆选用一个极荒芜破败的景,来衬托那一簇红豆的孤独香艳。红豆本就是相思之物,整个画风意境深远,诗也直白坦荡,正合自己给太子看,让他明了自己心意的意图。 武魅心里高兴,脸上却保持着高傲清冷的神情,“好了!就这样吧,画本宫就收了……作为太子的书童,你要尽心服侍,但是……”。 武魅故意停顿下来,小舞看了眼武魅凌厉起来的眼神,忙又跪下听训。 “但是……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你要心里想明白……别存了什么非分之心,若出什么差池,本宫定不饶你”。 小舞明白武魅话中的意思了,想必那晚画像的事,嫣然已经告诉了她,看来,今日是专程来警告她并兴师问罪的。 小舞选择示弱蒙混过关,忙跪伏在地,回话:“回娘娘话,纵使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思乱想,奴婢定会听娘娘教诲,一切都谨言慎行”。 见小书童如此老实听话,想着三个殿下都与她交好,还没完全弄清楚,他们关系深浅之前,暂时还不能对她做的过分。 武魅瞟了一眼小舞,意兴阑珊地又说:“刚才……你也听见了,私自擅用太子物品,这罪可不轻哦……若本宫不罚你,那就是知错包庇……本宫念你初犯,也不重罚你了,你就在这……跪三个时辰,好好思过!”。 “是!”,小舞无奈地应了,她不会求情,也知道求情没用。 说完,武魅又轻蔑一撇,在仙娥的搀扶下,携香风袅袅离去。 小舞独自跪在书房里,自是心绪难平。她感觉这个宫殿越来越像个牢笼,不但禁锢着她的身,也桎梏了她的心。 这里不能再呆了,执着离开的念头,在小舞的心中生根发芽。 三个时辰后,小舞手里拿着她画的美公子画,有些蹒跚地走出书房。 夜晚,小舞和擎天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极力掩饰着膝盖上的疼痛,擎天看出点端倪,但没有点破。 忙碌完当日的公文,小舞正在做最后的归拢整理,擎天在静静看书。 嫣然进来禀告,“太子殿下,芳菲殿的宫人过来传话,说娘娘突感不适,特来禀告,问太子殿下能否去一趟?”。 “知道了”,擎天说完,起身就走,没有留下一句话。 小舞整理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今日是难得早回的一次,她上榻,拿起那册《五州地理风情录》读了起来。这是一本描写人间,五州各帝国地理风景及风土人情的书,自从有要离开天庭去人间的想法后,小舞找了很多这样的书读,边读边列出将来要去的地方。 擎天化作流光,转眼就来了武魅的寝宫--芳菲殿,见殿内被各式争奇斗艳的鲜花,妆点的花团锦簇、馨香扑鼻。武魅着一身红艳的内袍正背对着他,躺在榻上。 擎天走上前坐在榻边,正要开口,武魅一个转身就扭进他的怀里,满脸风情,笑盈盈地盯看着擎天。 “你好大胆!竟敢对本君扯谎”,擎天沉下脸轻呵。 武魅也不害怕,一双柔若无骨的臂,攀上擎天的脖子,扭捏着娇滴滴道:“臣妾哪里扯谎了?臣妾真的是病了嘛”。 看着红艳娇媚、满眼灼灼的武魅,擎天已是有些心旌漾漾,嘴角有了笑意,语气也轻柔下来,“你哪里病了?还敢扯谎,不怕本君罚你?”。 “君上,妾身是这里病了”,武魅把擎天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在他耳边,莺声燕语呢喃着情话,“臣妾,日日想念君上,却不得见,臣妾是得了……相思病,除了君上……已是无药可医了呐”。 “调皮!”,擎天轻点了一下武魅的额头,满眼柔情地假斥。 风情绕眉梢,朱唇一点红,娇娇妩媚姿,灼灼眼中情,一摇美摄人,一曳香不已。 千般风情,勾了谁的魂 万般妩媚,摄了哪个魄 痴了恋花的蝶,醉了采花的蜂,旖旎了大好春色! 拨云得见晴方好,骤雨洗去酷热心,一声鹤鸣排空去,云收雨歇山色新。 武魅嘴角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狐族的媚术又有几个能抗拒得住? 武魅向已精疲力尽、正闭眼休息的太子身旁靠了靠,并枕上他的一只手臂。 擎天卷起手臂将武魅揽入怀中,相拥着,都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芳菲殿内摆放的牡丹、月桂、美人蕉、醉芙蓉等鲜花,像比美一样尽态极妍、争奇斗艳。 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武魅满脸娇态,正千姿百媚地在给擎天穿着衣袍,不时用眼燎拨着他,擎天偶尔会迎上她的目光,笑看着眼前的尤物。 穿戴完,武魅顺势滑进擎天的臂膀中,浪声娇气道:“君上,臣妾想君上,……想的是夜不安寝,常孤灯起相思,便画了一幅画,请君上赏鉴”,武魅边说,边展开一幅画给擎天看。 擎天嘴角含笑看去,只见断桥边一簇红豆正艳,很是有意境,再看那提拔诗:“断桥春残红满时,为谁相思为谁痴。愿君能撷直需折,莫待凋零空折枝”。 看完诗,擎天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虽然小舞换了字体,但那风骨笔力,还是让擎天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啊!只有那心思玲珑的小人,才能画出这般有意境的画。 想起昨晚小舞故装轻松的表情、欲盖弥彰的行动不便和苍白的脸,擎天再联想到这幅画,他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武魅看着太子脸上没了笑容,正担心是不是被看出什么端倪?又见太子恢复了以往的冷峻端正,“画的很好,时侯不早,本君该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化流光离去。 芳菲殿内,一脸迷惑的武魅,望着太子离去的地方,呆呆发愣。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3章 意外秘密 擎天先回了承华殿,令炎武去调查,昨日在承华殿发生过什么事情? 一个上午,擎天都有些心绪不宁,午后推掉一些事,早早回了雍正宫,刚进宫门就看见炎武。 炎武向擎天禀告,昨日书童因私用画锦,被武魅娘娘罚跪了三个时辰。 擎天自然知道后宫中,竞相争宠的阴谋诡计和手段,他很想马上见到,因自己思虑不周,而受到连累和委屈的小舞。 刚进承华殿,就听到书房内传来贵琰的声音,“小舞,太子哥哥明日又要检查课业,我都还没准备好,这次的文章,真的很难搞”。 擎天又悄无声息地回到的寝殿,想再听听他们说什么? “没事,还来得急,用我和你说的方法,凝神静心,一段段来,你一定能搞定!我相信你!” 擎天听小舞的语气,好像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就放下不少担心。 “小舞,你背书,一般要背几遍,才能记住?” “嗯?哦,只要我想记的,一遍就可以呀” “真的?”,擎天听出这是子箫惊讶的声音。 “小舞,你吹牛吧,一遍就能记住,我不信!”,是贵琰满是不相信的口气。 小舞胸有成竹地回应,“不信,那就试试呗……不过你输了,可是要带五坛桂花酒过来”。 只听哐啷一声,“好!若我输了,别说五坛,就是十坛我也给你……嘿嘿,小舞,你就背背这套拳法吧”,贵琰知道小舞对武功没兴趣,自然平时不会看这类书,他自以为聪明地拿出拳法书来考小舞。 听见书简展开的声音,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好了!可以了”,之后,就听见小舞的背诵声,“拳法之妙在于……以静制动,方为根本”。 小舞背诵时,不断传来重物敲案的声音,越背到最后,敲击的越快越响,直到小舞背完。 “哇!小舞,你真能一遍就记住,太了不起了!”,是子箫的声音,声音里有惊奇和激动。 “哇唔!哇噻!小舞,你真是神了!……服了你了,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过目不忘,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输你十坛酒,输的心服口服!……可爱的小白鹿,来抱抱,哈哈哈”。 小舞“哎呦!”了一声,让贵琰的笑声嘎然而止,想来是贵琰高兴过了头,碰疼了小舞。 紧接着传来,子箫关切而担忧的声音,“小舞,你腿怎么了?我今日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快……让我给你瞧瞧”。 “啊,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小擦伤而已,上过药了,不碍事的……我哪有那么娇气?好了,好了……你俩不想挨打,现在,就快好好坐下看书”。 擎天站在寝殿内,也震惊于小舞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有这样一个有天分的小姑娘,每日陪在自己身边,擎天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骄傲之色。只一瞬,就又心疼起,将心事和委屈都藏在心里的小舞。 擎天走出寝殿,假装刚进门,走进“书海”。三人见他进来,都要跪下施礼。当小舞正要倒身下拜时,被擎天赶上前双手托住,阻止道:“私下,就不必行大礼了”。 小舞与擎天目光碰到,眸子脉脉含情,意味深长中含着羞涩。 这一系列动作落入子箫眼里,他感到自己的心猛地揪痛一下,寻了个借口仓皇离开,贵琰也告别追了出去。 子箫走的飞快,害的的贵琰撵不上,他抱怨道:“喂,子箫,别走那么快呀?你怎么了?没事吧”。 子箫蓦地回头,紧皱着眉眼,神情复杂难辨:“我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化清烟离去。 看着情绪突变的子箫,贵琰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着头,兀自叨唠着,“咦?……奇怪!子箫这是怎么了?”。 子箫心乱如麻地去了玄牝潭边,在一片树林的一棵树下坐下,看着眼前阳光斑驳的草地,发呆。这里是他初次见到小舞原身--小白鹿的地方,那日的情景和刚刚太子哥哥脉脉含情的目光交替上演,子箫紧咬着嘴唇,痛苦万状。 子箫在等小舞长大,一直默默的等了八十多年……他眼见着她长高,懂了情事,正准备要向她坦白,他喜欢她时,太子哥哥却突然横插这一杠。 从见到小白鹿时,子箫就已经喜欢上了那双清透的美眸。他早已下定决心,哪都不让小舞去,他要娶她、保护她,许她说的那样,今生只要她一人,二人相守一生,不离不弃。子箫想过无数次娶小舞时的景象,想的多了,觉得真实的就像是定板的事实。 但是,没想到,自己所有的计划和梦想,都被太子哥哥那多情的眼神,给击了个粉碎,敏感而心细的子箫扑捉到,太子哥哥爱上了小舞,而小舞心中也有了太子哥哥。 子箫在遇到小舞的地方,回忆着、痛苦着、挣扎着…… 见小舞还规规矩矩躬身站着,擎天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温声细语道:“小舞,坐这来”。 小舞有些磨蹭地来到擎天身边,缓慢跪坐下,膝盖的疼痛,还是让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擎天有些气恼小舞的逞能,嗔道:“本君让你,是坐下”。 小舞抬起大眼瞅了一眼擎天,四目交集,她看到那深邃的眼眸里都是温和的疼惜之色,就顺从地缓慢坐下。 “自己把裤角挽起来,让本君看看,伤的如何?” “啊?……没有,有,一点小擦伤,奴婢不敢!……奴婢……给殿下去煮茶”,小舞一面语无伦次说着,一面慌乱地爬起来往外走。 只觉得一股气浪从身后拖拽着自己向后倒去,眨眼间,小舞就已倒在擎天强健的臂弯中。 擎天将小舞扶坐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撸开她的裤腿,看到白布简单包裹的伤口,白布上有渗透的血迹。 小舞用手去拦擎天的手,被他如刀般犀利的目光,瞪着不敢再乱动。 见小舞老实下来,擎天冷着脸,慢慢打开包扎,只见膝盖上一片青紫,结了的黑痂已都碎开,鲜红的血从黑缝里渗出,个别地方还流着脓血。 显然伤口没有涂过药,擎天眼含怒气斜瞪着小舞,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一个小瓶和一些包扎的用品,气道:“会有些疼,忍耐一下”,说着,他用小刀将化脓部分刮掉,鲜血“呼”地流了出来。 虽疼的有些哆嗦,但小舞咬着牙一声没吭。 瞥见小舞额头上的汗水,擎天虽气恼,但更心疼,手里的动作很是轻柔,刮完后,将瓶中白色药末厚厚敷在伤口上,然后用药布仔细包扎。 “伤口是怎么弄的?”,擎天边问,边检查另一条腿,还好只是青紫一片,他只简单处理了一下,“没听见本君问话?”。 小舞摸了摸头,满脸的尴尬,不好意思道:“哦,是从树上……不小心摔得……啊!没事,奴婢可没那么娇气”。 擎天倾身向前,脸直对着小舞的脸,近的连呼吸的热气,都能打在她脸上,“那,伤疤为何又裂开了?……为什么有伤不敷药?”。 满脸不悦的太子离自己如此近,小舞心慌乱的“砰砰”直跳,“哦,是……不小心又碰着了,还没,来得及上药呢……啊,只是小伤,有劳殿下了,奴婢……”。 擎天猛地抓住小舞的手,面有急色,眼内含情,“不要再说什么奴婢!本君,何时把你当奴婢过?难道你?……”。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擎天眼睛又渐渐起了冷雾,“你是本君……费劲……一手培养出来的,本君不许你糟践自己……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望着擎天阴晴不定的脸,小舞是一脸茫然。 沉默了好一会,擎天才恹恹地、心不在焉地说:“你有伤,今日就不用服侍了”。 “是!” 小舞应着,施礼后走出书房,擎天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小舞宁可不上药,硬熬到伤口化脓,都执拗不求助,不让人知道她被罚跪过,连最要好的子箫和贵琰都不说,开口要瓶药都不肯做。她咬牙把苦咽在肚子里,把委屈硬瘪在心里,这份隐忍和坚毅的背后,擎天猜不透这心思玲珑的小姑娘,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 隐隐的不安,在擎天心中蔓延…… 这是八十多年来,今夜是擎天在书房中,唯一一次没有小舞陪伴的夜晚,他感到心里空落落地无所适从,有怅然若失的惆怅,看哪都有小舞的身影和音容笑貌。 一个身经百战,能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天族太子,此时,却久久不能定下心神。 今日的公文实在是太多了,擎天这才意识到,常伴身边的小书童,平日竟给自己分担了大半事情,瞥见眼前只能研墨和端茶倒水的嫣然,擎天只觉得碍眼又多余。 擎天好想去看看近在咫尺的小舞,但理智让他没有那样做,一次次起念头,一次次又强压下,没有小舞在身边的擎天,显得焦躁不安。 天快放亮时,勉强看完公文的擎天,终于还是拿起案上的药,走出了承华殿。 天空有着鱼肚白的亮色,殿前一株高大的石榴树正花开荼蘼,带着甜味的花香沁人心脾。 擎天记得,他一次抱怨小舞,说她对雍正宫不如对希夷仙府上心后,小舞求人找来这棵能万年花开不败、结果不断的老树。小舞亲自用瑶池水浇灌老树,只一年,石榴老树就又花开万朵,一片红艳,擎天自己也经常在树下练剑。 想到此,侧身看着还闪着微弱灯光的小舞住处,擎天不再犹豫徘徊,迈步向灯光处走去。他穿墙进入小舞房间,只见除了一张床榻和一套桌凳外,屋内几乎再无其他,简陋寒酸的可怜。塌前小几上正燃着一只红烛,一卷书半散开着,想必是小姑娘睡前,曾就着烛光看书。 小舞穿着白色内袍躺在榻上,睡得正香,被子被踢到脚下,或许是感到了冷,身子卷抱成小小的一团。 擎天满眼宠腻,给小舞盖上被子,笑叹道,“唉!还是个孩子”。 从被子里拿出小舞伤重的右腿,擎天轻轻打开包扎,小舞视乎感觉到痛,扭动了一下身子,他给她伤口上了药,又重新进行了包扎。 坐在榻边,细细端详安睡中的小舞,擎天越发觉得小姑娘长的很美!一头缎子般丝滑的黑发散开着,把小脸映衬的洁白无瑕,红润的小嘴还不时勾起,像是正做着开心的美梦。 擎天满眼地宠爱,将小舞额前的乱发撩开,情不自禁在那光润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小姑娘,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份爱是从何时开始的? 静静盯看了许久,擎天拿起塌上散开的书卷,见是一册《九州地理风情录》,他轻笑了一下,心想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类书? 擎天突然很想知道,小姑娘私下里都在做什么?见桌上有几册书简,他走到桌前坐下,打开一册,见题头写着,“执剑走天涯,四海为吾家”。之后,罗列的都是一些人间风景和游乐趣事,有洛都尝百酒、草原骑俊马、圣母雪山猎苍鹰、东海听潮声,还有观瀑等等…… 看完,擎天被逗笑了,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小姑娘,知道她小孩子心事,关心的、想的都是些玩的吃的事。又打开第二册,擎天脸上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这竹简上记的是,她被罚当书童的倒计时记录,记录显示还有4080日罚期结束,很明显,小舞是在数算着日子。那第一卷的记录,就应该是小姑娘正计划着,将来要去的地方了。 发现这个天大秘密,擎天是一阵紧张,小舞要离开的事实,撞击着他的心,一下一下的疼遍全身。 八十多年来,这个鹿小舞一直恭顺着自己,却不想亲近,难怪她对自己一直有拒人千里的疏离,原来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要离开,原来她心里压根就没有他。 事实,让擎天感到伤感和挫败,他心绪难平,气呼呼看了眼熟睡的小舞,穿墙而出……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4章 有情总被无情恼(1) 世上最甜的事,是动了真情,最苦的也是动了真情。 擎天虽早已成年,并婚娶了几千年,但过往的生活,他不是征战就是协理朝政之事,从没有过儿女情长、两情相悦的爱恋经历。 遇到小舞,擎天才逐渐懂得,原来爱恋会是如此美妙、苦恼和令人牵肠挂肚。他眼中再无他人,也容不下他人。擎天在等小舞长大,想要与她水乳交融、琴瑟和鸣。 擎天见过很多美人,都有着各种才学技艺,但她们对他来说,终究只是女人而已。 有一种女人,除了是女人,还可知己,更幸的是可知音。 小舞对擎天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他自觉与小舞早已心有灵犀,默契如手足、体贴如知己、相知如知音。茫茫乾坤,能遇到这样的女人,是万幸中的万幸。 这样的女人就在身边,但擎天却总觉得抓不住。 擎天知道,只要自己愿意,身边千姿百态的女人可任他挑选,而独独这个鹿小舞,对他有意无意地感情表露,总是装呆卖傻、刻意躲闪,原来让他苦恼的原因,竟是她掐着时间准备离开。 “她要走!她要走!……” 擎天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几个字,身上感到一阵阵发冷,心也一抽一抽地痛。过去他从来没有想过,小舞会有想要离开的想法。一个失忆又失了家人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她曾经苦苦跪求玄元真君,让她留在希夷仙府,不惜做苦力的洒扫童子,也要求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做他书童还不如做洒扫童子吗?自己对她不如希夷仙府好吗? 感觉自己的心意被蔑视和辜负,擎天是愤愤不平。没有丝毫睡意,感到很挫败、很受伤的擎天,坐靠在承华殿前的石柱边,挥袖变出两坛酒,对着寂寥的夜空独自愁饮。 敬章殿内,太子擎天娶的第一个侧妃---沩姒,刚起床准备梳妆,她坐在铜镜前,手摸着依旧秀美艳丽的容颜,正暗自神伤。 她还没有从擎天前日留宿芳菲殿的愤懑中走出来,神情恹恹而哀婉,一个仙娥正拿着梳子,梳理她如瀑般的秀发。 沩姒的贴身侍婢知薇一阵风似的,迈着小碎步进来,对沩姒微微施了下礼,低声对仙娥说了句,“你先下去”。 仙娥施礼退出后,知薇凑到沩姒身边,低声道:“娘娘,今一早有传话过来,说……说太子殿下昨夜……去了小书童的房间,呆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 “什么?怎么可能?大半夜的……之后,太子又去了哪里?”,沩姒听罢,不可置信“呼”地站起身,起急,发现自己失态,忙止住话。 知薇瞟了一眼正恼怒的主子,伸手扶着沩姒重又坐下,轻声道:“之后,太子……就在承华殿门前……喝酒”。 “喝酒?” 沩姒峨眉紧蹙,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太爱喝酒的太子,怎么大半夜喝起酒来? 沩姒一直都不太相信,太子看上小书童的传言。以她对太子的了解,沩姒认为传言不能当真。但大半夜进小书童的房间,又独自喝闷酒,确实匪夷所思。 沩姒蹙眉,从铜镜中看着,一直跟着服侍自己的知薇,无精打采地问:“知薇,你怎么看?”。 知薇拿起梳子,给沩姒梳理着头发,犹豫片刻,分析道:“奴婢认为,太子殿下与小书童不会有事……一来嘛,太子殿下的品味不会那么差,太子什么美色没见过?小书童凭什么能让殿下对她倾心? 二来嘛,太子殿下极爱惜名声颜面,从没惹过什么风流闲话,与低贱的小书童,那断是不可能的”。 “那三呢?”,沩姒觉得分析的有理,瞟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不再讲话的知薇,主动问。 “三来?……奴婢不敢说” “说吧,又没外人” “是,奴婢认为……太子殿下……是个寡恩薄情的人,对娘娘都……” 知薇停顿下手上的动作,抬头偷看镜中的沩姒,见主子正咬着红唇,没有要怪罪她罔论主子的意思,就又大着胆子说:“太子殿下心中只有社稷苍生,从没把女人放在心中……若不是这般,娘娘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孤苦和不开心了”。 沩姒眼神变幻了几下,知道知薇心疼自己,但罔论主子终是不好,遂轻声提醒,“以后,休再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了”。 “是!娘娘”,知薇轻声应着,再没吱声,她知道娘娘没有生自己的气,也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娘娘的伤心事。 沩姒心中也认为,太子和那小书童朝夕相处,一时兴起,幸了那小桃花般的女孩,还是有可能的,但爱上是绝对不可能的。 沩姒是古老大族赫胥氏族的长公主,虽然赫胥氏族不如祖辈辉煌,但多年联姻不断,与各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地位足以号召影响许多族。天后也出自该族,按辈分,沩姒该唤天后为姑母。 沩姒虽然是庶出女儿,但心性很高,其父王见其天资不错,便自幼培养。使沩姒长大后,就成了人尽所知,不但长的花容月貌,而且还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才女。 天后为了巩固族内势力,早早就搓使天君,将长子擎天与沩姒定了婚,原谋算的是正妃之位,但天君有自己的考量,只同意给了侧妃位。 刚结婚时,擎天与沩姒也相亲相爱了许多年,才子佳人,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上都很谈得来,很是情投意合、百般恩爱。 沩姒是擎天的第一个女人,刚尝雨水欢爱,自是缱婘粘连在一起。 擎天什么都愿意和沩姒说,她会常给他出许多叫绝的主意,擎天把后宫的事物,全权交与她处理,沩姒俨然成了雍正宫名副其实的女主。 随着擎天身边被赏赐、被献上的美人增多,那份肌肤新鲜不在。擎天渐渐看到,沩姒美丽外表和才女光环下,为利益不择手段的狠辣,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她贪恋权力、心机深重、谋害异己的行径,所以渐渐与她疏远。一千多年来,二人早已是貌离神合、有名无实。 沩姒从天上掉到地上,又被太子新娶进来的侧妃---武魅所烦恼。狐狸精武魅魅惑太子的本事实在是厉害,她费了很大的心力,才一步一步让太子厌烦了狐狸精,结果她和武魅是两败俱伤,弄的太子很少来后宫,去也只是去几个美人处短暂停留,从没留宿过。 上千年来,沩姒连太子的影子都见不到,她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不会如狐狸精武魅和小美人们,找着各种借口刻意接近太子。但是,孤独寂寞如恶魔一样爬上她的身,啃噬着她千疮百孔的心。 当她知道太子正留宿狐狸精的芳菲殿时,沩姒心痛的如同万箭穿心!她可以忍受太子不理后宫,可以忍受他临幸那些美人,但不能忍受,他和与她平起平坐的夙敌同床共枕,这无疑是对她尊严的践踏。 那夜,沩姒独守着一对红烛,回忆着太子凝望她的多情眼光,带着滚烫温度的大手抚上脸颊的感觉,和他说过的那些情话…… 沩姒难以自抑,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喷涌了出来,她嚎啕恸哭、如疯如颠…… “君上,君上不能如此对待臣妾!……不能啊……你说过,你爱臣妾!生命里不能没有臣妾!……君上,怎么可以食言呐?不可以食言的……不能这样待臣妾!不能……”。 再坚强聪明的女人也免不掉,会陷入感情的旋涡中不能自拔! 沩姒深爱太子擎天,她一直认为,她是唯一有资格站在帝王身侧的女人,她自信自己有能力,帮助身侧的帝王指点江山,正如她的姑母天后一样。 但是,这一切期盼,离她正越来越远,沩姒痛苦万分,但她不想善罢甘休…… 毕竟年轻,小舞的伤没两日就好了,她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日子如常过,陪打坐、陪练剑、晚上陪伴在累牍文案中。 擎天心中气恼,觉得自己被小舞辜负和轻视小觑了……他对小舞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二人基本都没什么交流,一切都在默默和默契中进行着。 擎天,一个堂堂天族太子,一个久经考验的杀场枭雄,竟然和自己的小书童赌气,闹起了别扭。他整日蹦着张黑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爱答不理的个没完没了。 小舞能感觉到太子有心事,他比过去沉默寡言不少,看她的眼神也冰凉、怨怼和莫测,琴音里也多了忧怨哀婉。 作为一个书童,做好自己的事情是唯一的行动准则,自觉没有犯什么错,小舞自然不会多想什么? 惹不起咱躲得起! 自从被罚跪以后,小舞白日很少再去书房,她怕再碰到不请自来的麻烦。小舞提前告诉炎文,如果有事,可到落英殿旁的野池塘寻她。 炎文知道小舞被罚跪的事,也明白她在故意躲避,就满口答应了。在与小舞的几十年的公文交取中,炎文欣赏小姑娘的做事做人,小舞也喜欢炎文的雅儒灵活,两人也算有了不浅的交情。 小舞白日几乎都会呆在野荷塘边,在那里发呆、看书、吹笛、练剑等,偶尔也会打打野兔,抓抓鱼。 一日,小舞正在亭子内发呆,荷花仙子----菡萏来了。 自从希夷仙府相识后,这是小舞和菡萏的第二次相见。第一次相见,是因为太子抱怨她不关心雍正宫,小舞请求菡萏帮着寻了一棵大石榴树种在承华殿门前,为的是给太子练剑时遮阴。之所以选石榴树,那是因为自己喜欢吃石榴。 再次见面,小舞和菡萏相谈甚欢,菡萏身上少了初相见时的清冷傲气。之后,菡萏常会来野荷塘与小舞聊天,菡萏最爱打听太子擎天的一些事。 除了不能说的政事,小舞也算是言无不尽,毕竟自己也闷得慌,何况数落数落那个对她又横眉竖眼、阴晴不定的太子,嘴里心里也着实都痛快。 每次临走前,菡萏都会留下两只娇艳欲放的荷花,让小舞带回去插花瓶用。 聪明的小舞发现,菡萏竟是在暗恋太子,遂逗道:“哦,我明白了,原来菡萏姐姐向我打听太子的事,是因为……因为你……爱太子,哈哈,对不对?”。 “死丫头,竟说疯话!” “哦,不是呀……嗯,太子的事,牵扯机密,我以后可不敢再说了……你的花?我也别带了,怪麻烦的……本还想着,帮姐姐说说好话,也不用喽……我省劲,不用瞎操心了”。 “你呀!……人小鬼大,服了你了” 菡萏羞答答地默认了,她可不想失去,能接近太子人的最直接帮助,她需要小舞从中斡旋,好让太子明白自己的心意。 “哈哈,承认了吧!……嗯,追求所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帮过我,这事……我帮你!” 小舞是个热心肠,自是竭心尽力帮忙撮合,虽然心里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但转念想,自己很快就能边寻家人边执剑天涯,去看尽世间繁华时,心情就又雀跃起来。 其实,小舞也能明白太子擎天和子箫的心事,只是她不能接受,令人恐惧的后宫生活,她只能装傻卖呆,等待离开的一天。 离开,一切就都会结束了!小舞想去寻找,属于她想要的生活。 小舞之所以有,一心只爱一人的顽固想法,那是因为在白鹿族的世代基因中,都是男女一旦认定,就会一夫一妻相守至死,一方早亡,另一方也绝不会再婚嫁。所以小舞对擎天、子箫天家之子的身份,有着本能的排斥。 毕竟到了芳心萌动的花季,面对优秀男子的真情表露,难免有贪恋可依靠的肩膀等情愫,纵是一时控制不住,动了情,但终究保持住了理智,绝没敢让自己动了心。 小舞常嬉笑逗弄菡萏,让她带好吃的新鲜莲子交换消息。小舞喜欢菡萏,也当她是好朋友,也觉得菡萏和太子才应该是男才女貌的一对,她愿意帮助菡萏,让太子尽快明白她的心意,促成天造地设的良配。 每日,小舞都会在案上花瓶中,插上亭亭玉立的荷花,并放在擎天能看到的最显眼处,怕引不起注意,一晚上还要挪动几次。另外,只要逮住机会,就会言必提荷花仙子是如何如何美?又是如何如何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舞是个行动派,说办就办。 见擎天一晚上都是阴着脸,不搭理自己,小舞抽太子闭目休息的空挡,提醒道:“太子殿下休息会,用些茶点吧”。 擎天一脸气闷地白了眼,乖巧并带着些讨好之色的小姑娘,还是没搭理她。 见太子没搭理自己,小舞伸手拿起莲子剥着,说:“这莲子是荷花仙子新摘的,新鲜的很……仙子说,给太子吃时,一定要现剥”。 小舞没注意到,擎天的脸渐渐阴黑的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她依旧边剥边说:“仙子还说,要去掉莲子心,才更香甜……仙人不但人美,也温柔体贴的很,太子殿下你……”。 当小舞把新剥的莲子递给擎天时,看见了太子要吃人的气愤和凛冽,顿时懵圈了。 擎天就像抓小鸡般,把小舞提拉到自己身边,一下就摁压在案上,整个人就欺身上来,牙咬切齿、恶狠狠道:“该死的东西!你是在考验本君的耐性吗?”。 小舞直接吓傻了,近百年来,太子还从没这样对待过她,大眼睛瞪的溜圆,眨巴眨巴着,她想弄明白,太子为何突然如此暴怒? 擎天气红了眼睛,怒视着眼前他深爱的女人,但这个女人不但不爱他,还热心地往他怀里送别的女人。 太没心没肺了!太不识好歹了!太可恶了! 觉得自尊、骄傲被无情践踏,底线被一再挑战,擎天直气的,有一瞬真想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怒视了良久,见小姑娘噤若寒蝉、满脸委屈又莫名其妙的样子,擎天还是心软了,慢慢松开了小舞。 擎天苦着脸,仰天一声长叹,这是什么样的孽缘?让这个该死的东西,如此来祸害自己,扰的他不得安宁、烦恼非常。 吃一堑长一智。 之后,凡擎天不引话题,小舞再也不敢主动多说,菡萏的话题也再没敢提过。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5章 有情总被无情恼(2) 只要有时间,子箫和贵琰常会到野荷塘见小舞。 不知怎的?子箫总是不开心的样子,眼中的忧郁之气越发的浓郁,小舞也曾关心地询问,子箫只神色怪异地直直望着她,叹气摇头,搞的小舞也常意兴阑珊。 小舞、子箫和贵琰把野荷塘当成了新的活动基地,菡萏也常参与进来,四人在这比“书海”更大更自由的地方,玩的是不亦乐乎。 一日,四人合作逮住两只野兔,谁都不想被烟熏火燎。于是小舞提议玩个游戏,由输家去烤兔子,大家都表示认同。 游戏很简单,就是先选出一个倒霉蛋,给他蒙住眼,在画好的圈内去抓另外三人,最后在规定的时间内,由被抓到者,或者未抓到人的倒霉蛋去烤兔子。 因是小舞提出的,大家一致推举小舞做蒙眼的倒霉蛋,小舞认为不公,但也拗不过三人,就应允了。 小舞抓了一把莲子放入袖中,被蒙好眼推入画好的圈内,游戏开始。 话说擎天今日无事,午后回到承华殿,没见到小舞,问炎文才知道,她应是在落英殿旁的池塘边,擎天没有命人去寻,只独自在“书海”,靠在软垫上看书。 嫣然进来奉茶,一身扑鼻的脂粉香,让擎天忍不住皱了眉眼。 擎天觉得嫣然倒茶时,有意无意总碰到自己,偶一抬头,他看见了嫣然炙热如火的贪婪眸光。擎天阅女无数,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心中顿时一阵厌恶,冷脸冷声地将嫣然打发了出去。 嫣然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在太子面前造次,只能万般不舍的离开。 擎天想到那个总躲自己、一心盼着要离开、还给自己塞别的女人、让他欢喜、但更让他犯愁的小舞,心中就开始愤愤不平起来。他想去看看,她每日在池塘边,到底做什么? 擎天化流光,在池塘边的一块石头后显身,小舞肆无忌惮、嘻嘻哈哈的喊叫声,一下就钻入他的耳朵。 “我知道你们在那边,这回……休想再逃掉” “小舞,瞧你笨的,这么久了,都抓不住一个”,这是贵琰挖苦的声音。 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紧跟着传来,“看来,今日的兔子,只能是小舞你来烤了”。 紧接着,传来子箫担忧的提醒声,“小心!前面有树”。 小舞听罢,已来不及收住脚步,只能四肢抱住树干,稳住身形。 见其滑稽的丑态,贵琰笑喷道:“哈哈,你们快瞧瞧……那蠢蛋的傻样!”。 一阵七嘴八舌地哄笑声后,又传来小舞的声音,“哼!贵琰,你们笑的太早了”,说着,又是一阵衣袍飞动的猎猎声。 擎天心里这个气,知道小舞要走的心思后,他每日苦不堪言。而她面对他,却依旧好似他不存在一般,整晚都不会主动开口,更别提说一星半点的宽慰体贴话。 “该死的!混蛋!蠢货!傻狍子……” 擎天在心中用各种词咒骂着小舞,他满脑满心都是她,在自己痛苦难过时,她却狼心狗肺地光知道疯玩。 擎天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尊严受到了践踏,这个鹿小舞着实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识深浅、不识好歹…… 深陷爱恋中的人,最容易患得患失,也常常偏激和任性妄为,很多的遗憾都是在不理智下铸成的。 擎天黑着脸走了过去,只听“嗖嗖”两声,两颗绿色物飞了过来,擎天伸指夹住,见是两粒碧绿的莲子。 “哈哈,我看你,这次……怎么逃出本姑娘的手心?” 只见小舞迎着擎天的方向,猛地从高处飞扑下来。 擎天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被小舞一头撞进怀里,他不禁倒退了两步。 小舞的头撞到擎天结实的身上,被撞的是两眼冒金星。 “哎呀!撞死我啦!”,小舞一手摸着被撞疼的鼻子乱叫,一只手揪住擎天领口不放,“笨蛋!不知道躲躲吗?哎呦,疼死我了……哎呦”。 见没有回音,小舞也感觉到了不对,一把抓开蒙眼的白绫,抬眼正对上擎天愤怒、幽深看不到底的眸子,人顿时傻了! 此时,子箫等三人正在小舞身后,对擎天行礼。小舞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连给他们提醒的时间都没有。 “本君,当真……就逃不出你的手心吗?” 擎天冰冷嘲讽地声音惊醒了小舞,她抖了一个激灵,赶紧松开抓擎天的手,倒退两步,扑通跪倒在地,苦道:“冒犯太子殿下,奴婢罪该万死”。 “哼!……胆敢偷袭辱骂太子,还敢直呼两殿下名讳,你该……被千刀万剐!” 擎天狠厉地说完,怒瞪了两眼趴伏在脚下的小舞,迈步向亭子走去,在石桌旁坐下后,看着子箫等三人,沉声道:“你们三个起来吧”。 子箫、贵琰和荷花仙子菡萏应着起身,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 菡萏突然能见到太子,脸上有掩不住的激动和欣喜,她不时偷窥着自己的梦中情人。 她千万回呼唤过的、梦牵魂绕的伟岸男人就在眼前,让菡萏的心如小鹿乱撞,感觉热泪在眼圈内打转,脸上也发烫起来,菡萏跌入意乱情迷中。 没有得到允许,小舞自然不敢起身,她趴跪在地,也不敢抬头。 擎天扫了几眼破败萧条的荷塘,暗叹了口气,转脸对贵琰和子箫,说:“既然你俩也在,那就让本君看看,你俩最近武功精进的如何?”。 “是!太子哥哥” 子箫和贵琰应着,子箫祭出剑,贵琰唤出刀,比试起来。 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上下飞舞,刀剑声声声铿锵,刀光剑影气势如虹,卷起落叶漫天飞舞,刮的树木似要被连根拔起…… 过了三四十招后,子箫渐渐不敌,两人最终停了手。 子箫和贵琰比试时,擎天会不时睨一下,还趴跪在地的小舞,心中竟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哼!不收拾一下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他实在难解这些时日的苦恼和气愤。 荷花仙子菡萏已镇定下来,她蹁跹步入亭中,挥舞香袖变出壶热茶,斟了一杯,一双玉手捧着,含笑恭敬地奉到太子擎天面前,“太子殿下,请用茶”。 擎天抬眼看了一眼清雅玉立的美人,他知道她是荷花仙子,那个该死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可没少说起她。 这一眼,让菡萏顿时心花怒放,风情万种地低垂下头,脸颊上又飞起了红云。 擎天呷了一口茶,温声夸赞道:“嗯!这茶……别有一股清香”。 菡萏袅娜行礼,莺声婉转道:“回太子殿下话,这茶……是用中阳日清晨,白荷花花芯上的露水烹的”。 “难怪如此清香,仙子有心了!” 能与太子见面还能说上几句话,让菡萏喜出望外,但看到太子的心思,至始至终都没放在她身上,又有一些怅然若失。 子箫、贵琰比试完,擎天伸手将子箫手里的剑,要到自己手里,一甩,剑直插在小舞面前,所有人包括小舞都被吓了一跳。 “拿起剑!不是要执剑天涯吗?……本君倒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行走江湖?”,擎天说完,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紧,原来,他是如此怕小舞离开自己。 小舞脑子飞转,正想着如何躲过今日这一劫?一把剑离自己的头顶也就一寸的距离,突然直愣愣插过来,小舞大惊过后,不敢违背地站起身,拿起剑直刺向擎天。 擎天也祭出自己的青龙剑,二人你来我往,只战了三四个回合,擎天的剑就如鞭子一般抽向小舞。 小舞被抽倒在地,她倔强地一次次站起来迎战,就又被擎天一次次抽翻在地…… 擎天就是想让小舞知道,凭她那点本事,就别幻想做什么大侠梦?给小舞教训也能提醒子箫、贵琰,能多劝她安分点,别再有离开的非分之想。 擎天还是轻估计了自己的小书童,没想到她倔强起来,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执拗,不肯求饶服软也罢,还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 小舞被打急了,红了眼也拼了命,回击的都是招招致命的狠招。 擎天见小舞如此暴烈无情,也气从心起,剑如鞭就加了力度,小舞被连续打的满地翻滚。 子箫、贵琰开始都还不敢规劝,但见小舞被太子哥哥打的太惨,子箫“噗通”跪在擎天脚下,求道:“求太子哥哥手下留情,小舞也是无心之错,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贵琰、菡萏也都跟着跪下求情。 见擎天住了手,小舞浑身颤抖着,执拗地与擎天愤怒对峙,最后被贵琰拉着,无奈地艰难跪下身,她低垂的眼中是悲愤的怒火,和要喷涌而出的泪水。 擎天怒视着已明显行动不便的小舞,渐渐也恢复了理智,觉得出手有些太重,心中开始懊悔,嘴上却还在逞强,“哼!看在他们几人的面子上,本君今日暂且饶过你……如敢再大逆不道,定不轻饶”,说罢,气呼呼地甩袖走了。 打小舞,擎天心里很疼,他开始担心会不会把小舞伤了?没走多远就隐了身,不放心地张望。 小舞被子箫搀扶起来,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但浑身却抖个不停,眼泪在眼中打着转,半晌,她对身边的子箫说:“让我……在你肩上趴一下”。 小舞说着,将头趴在子箫的肩头上,从抖动的双肩,擎天知道小舞在哭,几人都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小舞从子箫的肩头上抬起脸,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没事了,都回吧”。 子箫一直呆愣着,任小舞趴在自己肩头无声哭泣,滚烫的泪渗入衣袍,烫伤了子箫的心。 见小舞说要走的时候,子箫猛地将她拽入自己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抱着,就像怕小舞要被抢走一般。 众人连同小舞、擎天都被子箫的举动,给惊呆了。到这时,大家才看出,子箫喜欢小舞。 擎天的眉瞬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这个发现对他来说,不啻是一道惊雷,他和自己的弟弟竟然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小舞趴在子箫怀里,呆了片刻,她能听到子箫如鼓擂般的心跳声,不敢再贪恋那怀中的温暖,她怕自己会迷失、会失控。小舞抬起头,用手拍了拍子箫的胸口,沙哑道:“放心!我真的没事了”。 小舞没让别人送她,子箫恋恋不舍抓着小舞衣袖的手,无奈地放开,他是满脸痛苦落寞。 小舞独自失魂落魄,又有些跌跌撞撞地往承华殿方向走去,三人默送着她,直到看不见。 擎天的心有一阵阵的痛袭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错。他忘了这个天分极高的女孩和其他女人全然不同,看她不管不顾、决绝的神情,显然是自己伤了她的心,这种逼迫对她或许会适得其反,他可能真的要失去,这个默契的小伙伴了。 回到房间,小舞眼泪再也忍不住,肆意流淌。她趴在榻上,用被子蒙着头,失声痛哭,她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身世不明、哭自己无依无靠、哭自己卖身为奴、她更哭自己对未来的恐惧…… 小舞心里明白,哭没有什么用!除了坚强面对未知的一切,她已别无办法!也别无选择! 哭够了,小舞重新梳理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袍,遮掩起痛哭留下的痕迹,走出房间。 小舞径直走进“书海”,见擎天正坐在案后,端着茶杯冷冷望着她。 嫣然正笑眯眯地端着茶壶,跪在他身侧。 小舞跪趴在地行礼,如她初见他时一般,恭敬而疏远,“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擎天挥了挥手,示意嫣然出去,嫣然恋恋不舍地离开。 “起来吧” 擎天的声音如冰一般寒冷,其实他的内心十分慌乱和煎熬。见小舞行如此大礼,显然是有意要与他生分,她在怨他!或许还在狠他! 小舞起身,面无表情将重要公文放到擎天面前,将普通公文放到离擎天远些的案上,然后独自开始忙碌。 许久后,小舞将批示好的公文,放到两人中间的案上,这样方便擎天查看。期间,她还会不动声色地研磨和斟茶。 是分内的事,小舞选择了继续做好。 小舞心中只有一个愿望,熬到时间,马上义无反顾的离开。 擎天先忙完,他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站起身默默离开。小舞依旧行大礼相送。 走到小舞看不见的地方,擎天站住脚,满眼忧伤愧疚之色,回头默默注视着还在忙碌的小姑娘。 她要走 她是弟弟爱的女人 他应该放手吗?他能放手吗?又能放得了手吗? 擎天在心里不断问着自己…… 应该放手,却不甘心放手,也不想放手,也放不开手,放不开手又不知如何能牵到她的手?更不知道,怎么得到她的人和她的心? 这些问题让擎天哀哀欲绝,看向小舞的眼里竟有点点泪光。千姿百媚好寻,但他到哪再能找到?如她般能知音知己的默契伙伴。 擎天深陷爱海,无法自拔! 看到小舞将公文装好盘,正起身,突然身子一晃又跌坐在地,公文洒了一地,擎天见小舞抓着胸口,痛苦地剧烈咳嗽。 “难道,把她打成内伤了?”,擎天想冲出去,但理智终让他没能迈出脚。 见小舞收拾停当离开,擎天又独自回到“书海”,边看小舞今日的批阅,边喝着酒。心中的痛,擎天只能用酒来麻痹安慰。 遒丽的字、无可挑剔的批阅,让擎天再次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是绝不能缺少鹿小舞的! 估计小舞已睡了,擎天拿了药向门外走去。 夜空幽蓝一片,石榴树结了累累硕果,像千百个小灯笼,在夜空下反射着幽暗的光。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6章 敞开心扉 擎天无心风景,径直向小舞住处走去,还未到门前,就听见“啊!”的惨叫声。 三步并作两步穿门而入,擎天见小舞在榻上满面惊恐,痛苦战栗着扭成一团,嘴里不时“啊!啊!”喊着。 从紧闭着的眼,擎天知道小舞是在做噩梦,他知道她常被恶梦缠绕,惊醒后,也常常不能再入睡。擎天弯下身,像哄孩子一般轻拍着安抚。 睡梦中的小舞眉毛颤了几颤,抓住擎天手臂一个翻身就滚进他臂弯中,擎天无奈地只能侧躺在榻上,将她半揽在怀中。 或许感觉到了依靠,小舞的脸慢慢舒展开来,渐渐安稳并沉沉睡去。 擎天打量起怀里的小舞,只见她一头的细汗,脸色苍白,单薄的身子偎依在他身边,是那样瘦小柔弱。 擎天不明白,小舞明明很依赖,可为何偏要拒人千里之外?明明内心恐惧万分,却为何要故装坚强无畏?她苦等离开,难道就为追求那不靠谱的大侠梦?江湖岂是那般好走?就凭她那点功夫修为,除了去送死,还会有什么结果?放她走,无疑就是把她送上死路。 一定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给了小舞偏执的误导,不能由着她孩子般的任性胡闹,一定要转变她!绝不放她走!擎天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想起要检查小舞是否受了内伤,擎天手中运出神力,开始勘探了她的五腹六脏,猛然发现小舞心口处,凝着一个能量极强的气团,整个心脉被气团和黑色凝雾笼罩着。擎天运出更大神力,试图推开气团,但以他的修为,竟然无法做到,又一个疑虑顿时上了他的心头。 正试探中,小舞突然睁开眼睛,迷瞪瞪看着眼前,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擎天怕小舞乱动乱叫,伤了双方,电石火光般就点了她的穴,小舞顿时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只能瞪着大眼气愤地怒视着。 小舞没有受内伤,这让擎天放下心,为帮她快些疗好伤,擎天还是传了一些修为给小舞。 见懵圈的小舞一直怒瞪着自己,擎天也不理会,面无表情坐直身,根本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不问问小舞是否同意,霸道地将小舞翻转背过身,直接扒开衣袍检查伤情。 看到小舞后背上,有很多条长长短短如鞭子抽过的紫红痕迹,擎天从袖中拿出药膏,满眼疼惜地轻轻涂抹。 小舞一直运气,想要自行打通穴道,脸憋的通红也无济于事,她气恼地快要发了疯。 擎天冷冷的话飘了过来,“就凭你?还是算了吧,别再浪费……那点可怜的修为了”。 小舞真是太光火、也太无奈了,只能眼睁睁任擎天为所欲为。 上完药,擎天将小舞反了个,复又侧躺在榻上,单手支头,眼都不眨地直直看着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小舞,许久,似鼓足万分勇气,幽幽开口:“小舞,对不起,不该伤你……别再乱想什么闯荡江湖了,别离开本君,好不好?……本君,会疼惜你……好好待你”。 让一个四海八荒敬重的未来天君,对自己的小书童主动道歉,还说着近乎哀求的话,这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小舞睁着黑漆漆的大眼,吃惊地对望着擎天,脑子里是一阵嗡鸣,混沌一片。 小舞明白了,今日比剑是太子故意想让她知道,凭她那点可怜的修为,是无法行走江湖的,是想让她断了不切实际的大侠梦。 太子怎会知道,自已有闯荡江湖的想法呢?小舞目光扫到桌上的书简,顿时恍然大悟,定是自己的出走计划被太子看到……原来他最近的不开心,都是因为这事。 相守近百年,情根已深种。擎天是个有话有事都会闷在肚子里、自苦自抗的主,有爱不知也不会如何表达,在情爱这事上,他表现的真不是一般的幼稚青涩。 擎天表面装的风轻云淡,既放不下他太子的架子,也还要顾念平衡方方面面。和弟弟争一个女人让他苦恼,想到后宫女人们的感受让他犹豫,道义良心、身份和他人的评价等,这一切都会让他纠结挣扎。他做不到,如一些深陷爱海的痴男那般疯狂,不管不顾的一往无前。 情爱里无智者!理智的结果,只能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擎天想用理智控制,本是有感而生、因爱痴狂的情恋,他期望小舞能像别的女人一样,迷恋巴结自己,拥有她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悲催的是,擎天遇到的也是一直想用理智,控制自己不坠入爱河的女人。小舞因极不喜欢宫中生活,也不喜欢有很多女人的男人,她压抑着情感,没让自己陷入情爱的旋涡,心中虽偶有遗憾和惆怅,但终究没什么苦恋的痛苦。 一个等着对方来追求,一个连连躲避后退,二人的距离必然会越来越远。结果是,谁放不下,谁的痛苦就多。 爱情如同火山,越想压制它,它喷涌的就会更凶猛!但情爱中的两个白痴,都不懂这个道理。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擎天的灵魂深处是寂寞、无人懂的,小舞如知音知己般,走进了他孤苦的内心,这几十年,是擎天从心底感到幸福的一段时光! 对擎天来说,小舞让他第一次体会了恋爱滋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失去小舞,不但意味着着失去志同道合的知音、心心相印的伙伴和知心的爱人,更是失去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快乐和幸福! 小舞的胸襟气度、天资才能、能言善辩及直爽可爱,哪一条都让他痴迷,世上再不可能寻到小舞这样的女子,擎天不忍心也不能放手,他想紧紧抓住。 擎天想为自己任性一次! 眉头紧蹙,嘴巴紧抿,过了许久,喉结滚了又滚,擎天最终支吾道:“小舞,本君怕……”。 又是长久的沉默,两人目光交集,小舞真不知道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万万人之上的天族太子会怕什么? “怕……怕你……离开本君!”,擎天满眼真情,看着惊圆眼睛的小舞,又语无伦次道:“本君……想让你知道,本君……本君……喜欢你!”。 擎天说完,竟像一个靑涩的少年,不敢直视自己暗恋的姑娘,他低头躲避着小舞审视的目光。 小舞还是被擎天的坦诚所感动,毕竟面前的人,是能搅动天下风云,世上女子都想嫁的天族太子,而自己只是个不知从哪来的小书童? 跟随擎天快一百年,小舞的那份少女春心,早已被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己任、学识渊博而又修为深厚的太子所征服,她最贪恋的是他温暖厚实的臂膀。 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也不能爱! 小舞实在不想如后宫女人们那般生活。她被封了穴,身不能动,口不能说,但夹杂着感动、惶恐、委屈等复杂情绪的眼泪,却汩汩流淌出来。 一寸相思,万般愁绪,泪眼婆娑直直对望,眼眸中都是幽怨的情意,每个夜晚相伴、相依相靠的画面都历历在目…… “别哭!都是本君的错!让小舞……受委屈了” 擎天也红了眼角,用袍袖为小舞拭去眼泪,他没有解开她的穴,没有勇气听小舞的想法,他怕她说一些冠冕堂皇的拒绝话。 虽然没让小舞说一个字,但擎天已从她会说话般的眸子里读懂,她也喜欢他。 明白告诉小舞自己的心意,擎天是想把二人的关系,引向恋人的方向。这样做,是对小舞懵懂感情的最好提醒。做这一切,擎天就打算好了,他不愿放手,不想放手,他不能没有她!他要定了她! 说完心里话,擎天突然有如卸重负的轻松。沉吟片刻,他挥了下衣袖,小舞瞬间昏昏睡去。他解开她的穴道,并灭了红烛,拥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沉沉睡去,这是他这段时间,睡的最安稳踏实的一觉。 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白日,小舞还会去野荷塘看书、吹笛和发呆,子箫、贵琰和菡萏也常来,几人照常玩耍,见小舞没事,大家也都放了心。 心细如发的子箫发现,小舞比过去更爱喝酒和发呆。知道小舞有心事,她不想说,他不会催问,更不会主动打扰,慕白只贴心地默默陪伴在小舞身侧。 小舞有时会将头靠在子箫的肩头,二人各自想着心思,一言不发。 受了上次的刺激,小舞练剑的时间比过去多了不少,她常缠着子箫二人对练,加上贵琰好为人师地细致指导,小舞的剑术进步很快。 入夜,遵照之前特许,小舞不似前段那般刻意生分地礼数周全,这让擎天理解为,小舞已经原谅了自己,他忐忑不安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两人还多是默默无言各自忙碌,但眉宇间都多了一份羞涩和欲言又止,“书海”内流淌着暧昧旖旎的气息。 擎天闻到了小舞身上的酒味,轻声问:“又喝酒了?”。 小舞有些慌张,低头怯生生地回答:“奴婢……下次……不敢了”。 擎天脉脉望着低眉顺眼的小舞,轻唤,“小舞,过来!”。 小舞缓慢挪到擎天身边,犹豫着跪坐下。 擎天眸光温柔,轻轻抓起小舞细嫩的小手,边摩挲着边说:“小舞,本君没怪你,你又没误事,只是担心而已……你若真想喝酒,本君可以陪你”。 被擎天热辣辣看着,小舞被灼的不敢抬头,脸上也飞起红霞。 见小姑娘羞羞答答,擎天将她轻轻拉进自己怀里,小舞要挣脱,却被更大力的揽抱着,擎天慢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小舞,本君知道,你是个恣意率直的性子,也知道……将你拘在这雍正宫内,让你对这里生了厌”。 低头看了眼,怀里如困兽般惊慌的小舞,擎天扯唇笑了笑,又道:“是本君错了,不该不相信你……以后,只要本君不在宫,你都可以出去玩,只是要记得……按时回来”。 话刚落,小舞猛地坐直身,满脸错愕的盯着擎天,悲喜交集,泪水瞬间涌出眼眶,疑问道:“真的吗?”。 擎天拿出帕子给小舞擦泪,眸色温柔道:“真的!”。 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小舞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淌,擎天刚擦完,就又是满脸。 擎天心疼地将小舞又紧紧搂入怀里,吻她的头发,安抚她委屈的情绪,“对不起!小舞,让你受委屈了”。 擎天没想到,只是宫内最平常的禁足处罚,竟让小舞如此委屈?可见她内心是多么狂野和不愿受拘束。他暗自庆幸自己因祸得福,吐露真情后,让二人关系更像是一对恋人。 小舞趴在擎天温暖的怀里,哭的是如泣如诉、酣畅淋漓。在太子温暖大手的不断爱抚下,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小舞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也“呯呯”乱跳个不停,甜蜜又慌乱的感觉涌上心头。 想着明日就能去希夷仙府见翠儿,小舞心情豁然开朗难抑喜悦,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最想要的礼物,忘了刚刚才被打疼过,泪还没干,脸上就又眉开眼笑。 终于又自由了! 小舞挣脱擎天的怀抱,站起来就往外跑,她太高兴了,这幸福喜悦来到的太突然,她好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喊两声。 刚跑几步,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正对上擎天宠溺的眼神,小舞虚虚辑了辑,喊了句“谢太子殿下!”,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擎天“嗤”地笑出了声,兀自嘟囔道:“唉,还真是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呀?!”。 “哈哈,我看你,这次……怎么逃出本姑娘的手心?” 擎天想起那日,小舞大呼小叫、咋咋呼呼,撞进自己怀里的顽皮样,又是会心一笑。他最喜欢的就是小舞的率真和不做作,当然小姑娘做事时,认真专注的样子也令他着迷。 坠入爱河的擎天,满眼都是心爱的小姑娘,满心充溢着幸福! 突然想到子箫抱小舞时的情景,擎天的心开始有些凌乱,他深叹了口气,又开始忙碌。 过来好久,小舞难掩喜色的进来,手里端着一杯鲜红透亮的冰石榴汁。 这是小舞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做吃的,擎天知道,小姑娘的心里开始装进了自已,内心狂喜,面上还假装淡淡的,“小舞,明日午后,本君接你回希夷仙府看看”。 “啊?真的?……好好好!” 小舞听完,疑惑之后马上喜笑颜开,真是好事连连!她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7章 坠入爱河 翌日上午,小舞没有如常去野荷塘,而是爬上承华殿前的大石榴树,兴高采烈地摘石榴。 正摘的高兴,小舞就听到树下,有人瓮声瓮气地大声呵斥,“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摘承华殿的石榴?是活腻了吗?”。 小舞听言,拨开浓密的树叶,探头,见是总凶巴巴着脸的炎武。曾经他抓自己和翠儿时,手下是毫不留情,不但伤了翠儿,还把自己的手拧巴的生疼。之后,他又和他的相好的---嫣然一样,总像看犯人一样防范着自己,眼神也总是带着厉色和不友好。 小舞很不喜欢,也不待见这个炎武,说话口气无形中很不客气,挖苦道:“呦!司武大人呀,您管的还真宽,看管石榴树也是你的活?……唉!煞风景!……若我说,摘石榴是为给太子殿下做点心,你还要拦着吗?”。 炎武本就老实木纳,不善言语,被小舞连揶揄带挖苦,噎的一时语滞,气的瞪着铃铛般的大眼,怒瞪着小舞。 小舞坐在树干上俯视着炎武,倨傲又带着些挑衅,又道:“哦,对了,司武大人,从今日始,太子殿下已准我,可以自由出入雍正宫,不知你得到消息没有?……以后呀,大人就多省省心吧,不劳你老记挂着我个小书童”。 一早被太子传唤过去,炎武就被告知,放开小书童进出雍正宫的自由。 看见小舞坐在在树干上晃着腿,张狂嘚瑟的样子,气的炎武捏紧了拳头,他真恨不得把小书童揪下来揍一顿,在这宫中,还没谁敢对他这般放肆。 炎武想到太子最近反常的举动,不断吞咽着口水,压了又压心中沸腾起的火气,怒冲冲道:“哼!太子的女人可千千万,你休一时得意就张狂忘了形,女人,转眼黄花,你……只是个打牙祭的货色……哼!有你哭的时候”。 这话里有话的一句话,刚巧被嫣然和过往的一个仙娥给听了去。 小舞听罢,想起那夜太子趁她入睡,私闯进她房间,顿感哑口无言、百口莫辩。 若再斗嘴下去,显然已知道的炎武,怕是就要把这事给抖搂出来了,小舞不由心慌气虚起来,撇了撇嘴,勉力逞强道:“哼!懒得搭理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狗仗人势,别恃强凌弱的好”,说完,不再搭理炎武,就站起身又自顾自摘石榴。 炎武愤怒地瞪了小舞一会,气呼呼甩袖离开,路上被嫣然拦住。 炎武和嫣然两人是爱恋关系,至少炎武是这样认为的,他追了嫣然两千年,一颗心都给了她,二人偷偷摸摸的秘密交往着,可怜炎武连亲昵的牵手都没得到过,但他对嫣然依旧痴迷和言听计从。 嫣然虽然在心中始终嫌弃炎武,但与他还一直保持了忽冷忽热、似有似无的暧昧关系。嫣然之所以吊着炎武不撒手,是因为他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雍正宫防卫也由他监管,他能办很多自己不能办到的事,像自己能近身服侍太子,就是他帮忙促成的。 另外,炎武对自己实在太好,不时送各种稀罕宝贝来讨好,对自己更是有求必应,极力巴结着,这让在太子面前频频失手失意,寂寞而憋屈的嫣然,感到很是受用和得到一些补偿。 嫣然心里还有另外的小九九,若到最后,她都不能让太子要了自己,那等年纪大了,迫不得已时,她就选择嫁个炎武。以炎武的身份地位及真爱她的心,怎么看都还算不错的备胎。 炎武是个心事单纯的老实人,自然不知道,嫣然心心念念都想成为太子的女人,炎武更不知道,嫣然只是在利用他,他只是为她做了嫁衣裳,傻乎乎地亲手把嫣然送到太子身边。 瞄着脸上还带着余怒的炎武,嫣然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沉着眉眼,好一会,才疑问道:“哎!炎大人,你刚才和小书童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炎武不敢看嫣然的眼睛,她太聪明,他怕被她看出端倪,炎武扶着嫣然坐在一个石凳上,嘴里含糊着:“没……没什么”。 嫣然白了一眼窝囊的炎武,叹了口气,满脸的不耐烦,“哼!炎武,炎大人,你说,我俩在一起多少年了?……难道,你说慌,我会看不出来?……快说!”。 面对逼问,炎武觉得实在没法子,皱着眉,权衡了片刻,叹气摇头后,附在嫣然耳边,低声神秘道:“太子殿下,昨夜……留宿小书童房间了,天亮才离开……这是秘密,关系到太子清誉,你可千万不可说出去啊!”。 “什么?不可能!那该死的贱人,怎么配?” 男女共处一室,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太子殿下屈尊去曾经存放杂物的屋子过夜,这消息简直快惊掉了嫣然的下巴,嘴巴还没闭上,眼中已生起腾腾的嫉恨之火。 想起太子将小书童温柔揽在怀里的样子,嫣然嫉妒的快要爆炸,她恨不得赶紧把该死的小书童赶出雍正宫,不!她恨不得小书童马上就死。 看到嫣然突然浑身颤抖,一脸的凛冽怒气,炎武心里迷惑,手拉上嫣然的手,关心地问:“嫣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别碰我!” 嫣然歇斯底里喊着,没好气地甩掉掉炎武的手,怒冲冲走了,留下炎武空举着手,一脸茫然失措,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舞用了整个上午,做了给翠儿要带去的石榴酥饼,同时给子箫、贵琰和菡萏也都各做了一份。 午后,小舞换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坐在承华殿门口的台阶上,静静等着擎天回来。 只见一道光华过后,擎天现身,他眼光灼灼地凝望着,如一枝临水初绽的小桃花般的小舞,他带着些邪魅,戏谑道:“你……是在想本君?”。 “我?……”,小舞无言以对,羞涩地躲避着,擎天火辣辣的目光。 这完全是一对热恋情人,才有的羞涩而甜腻的眼神,这男有情女有爱的一幕,让躲在暗处偷窥的嫣然全看在眼里,她紧咬红唇,狠意在心里升腾泛滥。 嫣然闭了闭眼,平复下如潮翻涌的心绪,假意刚看到的样子,莲步姗姗地走过来,向太子擎天款款施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然后等着要跟进殿内服侍。 “不用了,下去吧” 擎天挥手打发着嫣然,向小舞偷偷飞了个媚眼,见小舞涨红了一张小脸,脸上挂上得意戏谑的笑,他径直走向殿门,发现小舞没跟上来,转身甩头示意,小舞只能羞答答地跟了进去。 嫣然气的一张脸都快变了形,贝齿把嘴唇咬破都不知,她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大殿,狠狠跺了跺脚,义愤填膺地离开。 进了承华殿,小舞想去书房躲避太子的一反常态,擎天头都没回,轻声吩咐道:“小舞,一起过来”。 小舞很无奈地跟在擎天身后,走进了他的寝宫,这还是近百年来,小舞第一次踏进这里。 太子的寝宫可谓是富丽堂皇,光可鉴人的白玉石地面上,一个硕大的紫檀床榻放在一侧,榻下铺着厚厚的金色地毯,床榻四周被金色团龙纹锦缎帷幔和半透明的绿纱幔围绕着。另一侧有地榻,上有案几、书架等物,都罗放着一些文简,想必是太子晚上读书的地方。 殿内除了夜明珠,每个烛台都有晶莹剔透的圆形琉璃罩罩着,烛火亮起,犹如一盏盏晶莹的小灯笼,照的整个寝殿一片玲珑光亮。 从走进到寝殿,小舞的心就“砰砰”直跳,她心慌慌地低头跟在擎天身后,突然就撞到他高大的身躯上,小舞抬头才发现擎天已经站住,顿时窘迫凌乱,脸刷地一下又红透。 擎天转身,含笑望着惊惶而窘蹙的小舞,故意逗她:“小舞,替本君更衣”。 “啊?……更衣?” 小舞紧张的不由脱口而出,偷瞄下嘴角含笑的太子,犹犹豫豫、扭扭捏捏了半天,才皱巴着一张如火烧的脸,很无奈地伸手帮擎天脱外袍。 小舞手抖的厉害,脸红的如天边正艳的红霞,心慌慌的七上八下,瞄着门,总想着随时要蹿逃出去。 擎天嘴角越扬越高,他心里明白,小舞想歪了,一直觉得小姑娘平时遇事挺沉稳,就像醉酒犯错,还敢侃侃而谈诡辩,这时却慌的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擎天觉得看小姑娘出洋相、出糗,是件很有趣的事,她有些地方优秀的都让他妒忌,他想正好借这个机会,整整这个让她欢喜,更让他愁的小东西。 见小舞将他的外袍哆嗦着挂好,擎天猛地在身后抱住,嘴放在她耳边逗引道:“小舞,你告诉本君,是谁说的……愿君能撷直需折?……本君,可不忍心让小舞年华寂寞,更不会让你红颜零落……若辜负了小舞的痴心,那岂不是本君的错?今日……就让本君撷了你去,如何?”,说完,就急不可待地吻上小舞的唇。 小舞惊慌失措如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一个拧身蹿出擎天的怀抱,速度之快,连擎天都愣怔了一下,看来这一段的练剑效果不错。 “太子殿下,是……不是……是……有误会,那,那……那是娘娘的心意” 小舞红着脸,张着手,像是要阻挡擎天过来,嘴里急切而浑乱叨唠着澄清,焦急的眼泪都在眼圈中转啊转。 擎天顺势抓住小舞的手,把她带入怀里紧紧搂着,小舞越挣脱就被抱的越紧,擎天脸上没了戏虐的神情,他在她耳边,感慨而温柔地说。 “本君一看就知道,那画是你画的……小舞,若你没有那般心境,又如何能画得出那样的情绪?……小舞,或许,你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的心意……你在故意视而不见,故意躲避,但……爱情来时,是避无可避的,也逃无可逃的,这都是命运使然……小舞,别在刻意逃避,让一切,都跟着自己的心走,好吗?” “……”,小舞一脸茫然,满心的混沌。 擎天用手托起小舞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的榻,带着淡淡的忧伤,问:“小舞,天下女子,梦想上这个榻的,不计其数……但,为何你不想?”。 擎天直直望进小舞的眸子里,在那两汪深潭中,他想要找寻最真实的答案。 小舞不敢面对擎天深邃入骨的目光,她别开脸,心乱如麻,慌道:“我,我……我不是那些女子”。 “小舞,这不是答案” “我,我,我……我还没长大” 小舞想说后宫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不会选择和她人共侍一夫的婚姻,而且还是很多女人。最是无情帝王家,小舞看过不少这样爱恨情仇的书,帝王家的女人没几个有好结果的,但当看到擎天近乎哀求的眼神时,小舞的心突然软了,“我”了半天,竟脱口而出,还没长大这个不伦不类的理由。 小舞承认自己也爱上雄才伟略的太子擎天,这爱是从每次被教导时的崇拜开始的,只是悬殊的身份、不同的处境和追求,让她不能也不敢去爱。小舞有时会想,如果擎天不是天家子弟,她或许会主动请求他娶自己,但是天下事,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小舞答案一出口,擎天先是一愣,这小东西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答案不但没令擎天失望,反倒觉得挺满意和有意思。 擎天手指轻轻摩挲着,小舞还带着些稚气的细嫩小脸,怜爱地笑道:“好!……那本君就等小舞再长大些,等到你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心甘情愿想嫁本君的那一天”。 擎天还是自信的,他相信小舞会深爱上自己,他动情地吻了吻小舞的额头,放开了她。 擎天伸手指了指,衣架上的一件白色暗纹常袍,说:“小舞,去把那件袍子取过来”。 小舞取了袍子并帮擎天换好,穿上一身白袍的擎天,俨然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高雅俊逸! 二人十指相扣,走到承华殿门口,小舞取了给翠儿带的石榴酥饼,化流光一道前往希夷仙府。 太子擎天和小舞离开不久,整个雍正宫就沸腾起来,小书童引诱太子在其房内留宿的消息,在随处可见的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声中,沸沸扬扬地盛传着,“呸”声、咒骂声、咬牙切齿声……响遍雍正宫内的角角落落。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8章 缘结火凰剑 擎天和小舞在希夷仙府大门前现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前大石边淡雅兰花中的一株炫目红豆。 擎天瞧瞧红豆,又瞅瞅小舞,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戏弄之色,小舞白了他一眼回应,两人都悄悄哑然一笑,心思了然。 进了大门,小舞看到仙府内的景致,除了树木茁壮葱茏不少,其他和自己离开时,没有太多的变化。 水依旧清澈,桥下的莲花正婷婷绽放,水禽结对地在水中畅游,鸟鸣委婉,最是殿前的那株大桂花树,正花开荼蘼,香飘万里。 “这,多美啊!……但为了这些,自己差点就被身边的混蛋给打死,可恶!该死!真恨不得也抽他五日鞭子”,小舞心中发恨,气愤地白了一眼,身旁道貌岸然的擎天。 “大胆!敢在心里咒骂本君,是不是又欠打了?” 擎天头都没回,就突兀地甩了句话,带着一丝看破别人心思的得意,迈步走上元极殿的台阶。 小舞暗吃一惊,太子怎会知道她心中所想?难道他有什么读心术?见擎天没有真生气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玄元真君带着大徒弟秉德,已经在元极殿殿前迎接太子擎天,三人相互见礼。 小舞上前一步,双膝跪在玄元面前,毕恭毕敬道:“鹿小舞拜见师傅,谢师傅两次救命之恩,谢师傅能收留翠儿,师傅恩重丘山,小舞必将誓死以报”,说罢,她连磕了三个响头。 对小舞一百年还死不改口,称自己的师傅为师傅的做法,秉德气恼地翻着白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嫌弃表情。 望着长高不少,已是青葱少女模样的小舞,玄元眼里有慈爱之色,他缓声道:“小舞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起来吧”。 “谢师傅!” “秉德,带小舞姑娘去寻翠儿吧”,玄元很知心地安排秉德,带小舞去找翠儿,自己与太子擎天一同步入大殿。 秉德将小舞带到玄元住的院落,翠儿正在那里打扫,秉德指了指房间,就与小舞道别离开。 小舞慢慢走进玄元的住处,望着正忙碌的翠儿背影,见她消瘦的厉害,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翠儿觉得有人进来,转头一看,顿时愣在原处,眼睛里灌满泪水,上下打量着已是大姑娘的小舞,双膝跪地请罪,“小主!小主,一百年啊!?奴婢……都没能侍奉左右,让小主独自受苦,奴婢真是罪该万死……小主,可还好?”。 小舞也流泪了,伸手将泪流满面、悲不自胜的翠儿强拉起来,佯装生气道:“我很好,真的很好!……翠儿,都说好了,不许这样称呼,否则,我就真生气了!……翠儿,别再为我操心了,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吧……倒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牵挂”。 翠儿上下打量着长得如花似玉的小主,凄苦含泪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欣慰喜色,“好!我听小舞的……嗯,小舞长高了,但瘦了许多……小主,当真过得好吗?……什么时候能让翠儿陪在身边?我们……何时离开这里?”。 翠儿已近百年未见到小舞,她无时无刻不挂念,子箫每两月会来看她一次,她只能从子箫口中了解一些小舞的情况,也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话。 翠儿不放心,常徘徊在雍正宫门前,希望能碰到小舞,也偶尔从进出的仙娥口中,打听小舞,但每每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翠儿很是担心,再逼问子箫时,又能被他一通的道理给说服劝退,一来二去一晃就是近百年。翠儿知道雍正宫很大,天家规矩多,自己帮不了小舞,也决不能给她招惹祸端。 太子擎天在谈话中无意透露出,他已知道小舞偷溜出宫通知子箫的事,为避免惹事,小舞就再也没有出宫过。 小舞用衣袖给翠儿擦着眼泪,回着她的话,“我真的很好!我们……快了!翠儿,你再耐心等等,不会很长时间了”。 “好!好!好!” 小舞将自己做的石榴酥饼拿出来,掰开一块塞到翠儿的嘴里,问:“翠儿,你尝尝……好吃吗?我亲手做的……是不是很棒?”。 “嗯,好吃!小舞做的……真好吃!”,翠儿想着小舞还要自己做点心,又是一阵难过,又抹起了辛酸泪。 “好了!翠儿,别再哭了,你先忙,我在外面等你,咱回房好好聊” “好,我马上就完,小主到会客厅坐会” 小舞回到会客厅,第一眼就看到正座后放着一个剑架,剑架上陈列着两把剑,一看就是一对雌雄双剑,剑鞘和剑柄都是暗红色,刻有并蒂莲和连理枝交缠的花纹,还有宝石装饰其中。 小舞对略窄一些的雌剑兴趣更浓,剑上一颗暗红色宝玉和自己胸前玉玦的玉质很相似,都发着是同一种深幽的莹莹红光。 不知不觉被吸引着走过去,小舞取下剑,端详来端详去,并拿出自己胸前的玉玦对照,果真玉质和颜色是一模一样,顿时觉得奇巧有缘。 小舞猛地拔开剑,凛冽而刺眼的红光大胜,晃的小舞不得不闭上眼,听见剑在她手中“嗡嗡”鸣响,还不停的颤动,力量越来越大,让小舞都无法抓住。 剑还是脱了手,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自己飞到空中,寒光逼人的剑带着凛冽的红光自行飞了两圈,竟“呼喇”一下变成一只飞舞的火凤,火凤“锵锵”悲鸣着,在空中不停盘旋,红色的火光照的满室透亮,热浪袭人。 翠儿惊的从卧房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玄元正和擎天在元极殿谈事,突然有感,说了句“坏了!”,看了一眼擎天,化作流光离去。 擎天觉得不妙,也跟了过去。 到了玄元别院的会客室,只见一只火凤围绕着拿着剑鞘的小舞盘旋飞舞,并发出阵阵“锵锵”悲鸣,满屋红光腾腾,烈焰翻滚。 小舞满眼惊喜若狂之色,站在腾腾的烈焰中,脸上挂着笑,似欣赏火凤空中的舞蹈,滚滚热浪令小舞头发散开,衣袍和头发猎猎飞舞,她整个人如燃烧了一般,英气逼人、神采飞扬。 见玄元师傅和太子擎天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突然出现在门口,小舞伸出一只手,像是在召唤。火凤竟慢慢停止飞舞,渐渐收起凛冽之势和烈焰的光芒,收成一只剑落在小舞的手心上,小舞将剑插回剑鞘,是满脸的喜出望外。 玄元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两眼放着光,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玄元激动的哆嗦着手指一直指着小舞,脚步有些踉跄地奔到小舞面前,但看见太子擎天出现在她身边时,就又犹豫踌躇起来。沉吟片刻,有些失落地把手慢慢放下,人呆在原地,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看出他此刻正心潮澎湃。 目睹玄元情绪的变化,擎天看出了他的激动和难得一见的失控,还误以为是小舞私动了,他视若命根子的爱妻的火凰剑,又奈于自己的情面不好发怒。 擎天觉得歉意非常,顿时黑沉下一张脸,瞪着惹事的小舞,怒喝,“鹿小舞,还不快跪下!向真君请罪,祈求宽宥?”。 小舞看了看擎天,又望了望玄元,也知自己犯了错,忙跪下请罪,“小舞鲁莽,动了师傅的私物,小舞知错,任凭师傅责罚”。 玄元已缓过神,神情复杂地望了小舞一会,对擎天辑手,缓声说:“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了,这“火凰”剑是认主的,一旦认定,就再不会更改……我只是惊奇,这“火凰”……怎会十几万年后,又重新认主?这实在是太过奇怪!……莫非?这真是天定的缘分?……实在是可惜啊,这孩子不是我希夷仙府的弟子……所以,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更不要责罚这孩子”。 擎天深叹了一口气,厉声厉气道:“哦,原来如此……鹿小舞,还不快谢过真君,替你开托?”。 “小舞,谢师傅回护之恩!” 小舞说完,叩头谢恩,玄元弯下腰,亲手扶起小舞,四目碰到一处,小舞看到了玄元师傅深幽的眸子深处,是满满的关怀、隐隐的痛和看不懂的深意。 退出玄元的院落,小舞在门外见到了正焦急等待的翠儿。 翠儿一边帮小舞重新绾好发髻,一边絮叨地叮嘱不停,小舞正想着玄元师傅的话和表情中的含义,也没听进去,但知翠儿都是为自己好,也就满口胡乱应承着。 相聚的时光总显得短暂,擎天已经与玄元在施礼道别。 小舞万分留恋、依依不舍的样子,被擎天看在眼里,刚才玄元的话,又让他再添烦恼。 小舞是一步三回头地眺望,擎天的脸是一分一分地阴沉,忍不住还是抱怨道:“鹿小舞,你说,以后还敢带你出来嘛?……唉,你就是个惹祸精!”。 小舞自知理亏,低头不敢吱声。 回到雍正宫,小舞先回了自己房间,这个时段应是由嫣然等仙娥,侍候擎天换装和用膳。 让小舞惊喜的是,在自己的房间见到了子箫和贵琰,她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俩,自己被解了禁足,还与太子一起去了希夷仙府,见到翠儿以及关于“火凰”剑的事。 子箫一直蔫蔫地打不起精神,看小舞的眼神里都是探寻、忧虑和深深的悲伤。 “子箫,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有!”,忧心忡忡的子箫,回答的无精打采。 “哦,没有就好……你看,这是我给你俩做的石榴饼,一会回去,记得带着” “小舞,能自由出宫自然好,这宫里是非多,树大招风,你还是低调点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子箫和贵琰的兴趣,丝毫没被吸引到石榴酥饼上,贵琰一脸严肃,很奇怪地说着,让小舞听不太懂的云山雾罩的话, “咦?……”,小舞疑惑地掂量,贵琰话里的意思。 小舞正凝眉想着,子箫也跟着话里有话,道:“小舞,有什么事,别自己硬担着……能出宫也好,有事就直接寻我,让炎文或门前侍卫贾乙通知我也行……有子箫在,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你是大姑娘了,做事要……要知分寸,别落人话柄,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子箫和贵琰始终还是说不出口,小书童诱骗太子留宿自己房间的话,这事在雍在宫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二人当然不相信这话,太子哥哥对小舞很在乎是事实,但前不久,太子哥哥还用剑打了小舞,怎么可能就突然临幸了小舞? 后宫里都是爱争风吃醋的女人和肮脏龌龊的阴谋,现在矛头直指小舞,让子箫和贵琰担心她会被算计,最怕的还是谣言传出雍正宫,若让父君母后知道,有这般影响天家颜面的事,定会对小舞不利。 “哎!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我被解除禁足,这是多大点事呀,又碍着后宫什么事了?你俩不为我高兴也罢,却说这些话让我犯堵……真是的,都什么好朋友呀,窝火!” 小舞不明就里,更不知道深宫中的险恶,只认为是他俩担心自己,被赦免就会放任出去疯玩,不小心触犯了那条宫规惹祸上身,就又补充道:“好了!我加着小心呐,不会触犯宫规的,你俩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子箫还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嘱,“小舞,你一定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遇事多想想,千万别中了他人陷阱……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粗心不得”。 贵琰也又插话进来,“总之,夹着尾巴点,有事就和我和子箫多商量……哼!谅他们也轻易不敢欺负我九殿下的朋友”。 “唉!你俩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实在是想太多了,我有轻重,是绝不可能惹祸上身的,我就要……”,小舞险些说露了嘴,突然收住了口。 小舞不知传言,自然没太把两人的话放在心上,一百年马上就要到了,有很多的事情还要准备,也该定下来先去哪了? 何况,今日玄元师傅话中有话,还要好好琢磨一下。 离开雍正宫,自然就没有子箫和贵琰担心的事了。离开这,我,鹿小舞就自由了!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9章 飞来横祸 小舞来到“书海”时,见太子没在,心里莫名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好? 此时,小舞特别想见到太子,一个突然回味过来的想法,让她想和擎天争取一下。 小舞独自忙碌了会,但却怎么都定不下心神,她不时抬眼张望,如此木乱地过了一个多时辰,擎天回来了。 小舞能闻到太子身上有酒味,就起身倒了热茶双手奉上,人仍跪坐在原地没走,眼睛偷瞧着擎天,嘴唇几次翕动,最后又都欲言又止。见太子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就讪讪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擎天面无表情地拿起奏表,也开始忙碌。 小舞不时给擎天研磨、倒茶和频繁地码齐奏表,闪亮的眼睛眨呀眨,希望引起注意。擎天只瞪她一眼,依旧是不搭不理。 满脸失望的小舞,暗叹着气,只能又回座去忙,直到全部完成,收拾齐整摆放在擎天跟前。 见擎天一直埋头批阅,小舞走出“书海”,一会,端着一杯冰石榴汁和点心进来,犹豫着开口,“请太子殿下歇息一会,用些茶饮吧”。 擎天抬起头,冷若冰霜地望着小舞,半晌,沉声说:“憋了一晚上了,说吧”。 小舞见擎天主动开口,满脸的巴结讨好,笑坐在擎天身边,难掩兴奋道:“太子殿下,奴婢细细琢磨了下……今日,玄元师傅说,实在可惜,奴婢不是希夷仙府的弟子……殿下说,玄元师傅是不是……有想收我为徒的意思?如果是……那“火凰”剑……是不是就能给我了?”。 “不是!”,擎天斩钉截铁地打断,小舞正美滋滋的胡思乱想。 小舞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也没有注意到,擎天脸上已开始阴云密布,“但……奴婢总觉得,玄元师傅有这个意思……过去这等好事,奴婢做梦都是不敢想的,师傅可是令四海八荒都景仰的圣战神啊!……殿下,奴婢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明日想去问问,可好?”。 “不好!”,今日的擎天真是惜字如金,脸已完全阴沉下来。 擎天心里是又气又脑,他想知道,小舞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憋着气,问:“你不是要执剑走天涯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心思?”。 “哦,那事也不急一时,未来有大把的时间呐,学好功夫,才能做一个所向披靡的大侠呀”,小舞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喜悦中,继续道:“师傅的剑,认我做了主人,师傅说与我有缘……嗯!我无论如何得争取一下……不久后,或许……奴婢就能直接回仙府,拜玄元师傅为师了”。 “你敢!” 小舞一口一个师傅,终于让擎天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从一出希夷仙府,擎天就看出了端倪,他一晚上都不愿理小舞,就怕她不知深浅地提这茬。 在擎天心里,已认定小舞是自己的女人,他按她说的,在等她再长大些。 男人本性就是占有,自己的女人崇拜和臣服的只能是自己,擎天怎能允许小舞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对他人的崇拜之情,纵使是师徒也不行! 眼前这个混账小舞,不是心心念念要去闯荡江湖,就是满心欢喜要去做别人的徒弟,对自己放下尊严的表白是置若罔闻。她冰雪聪明,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就是对自己没心没肺不当回事,还心口不一地说什么自己还没长大?看来,他表白以后,她压根还是没想要留在自己身边,她一直在骗自己! 擎天觉得被冒犯、被轻视、被欺骗、被践踏。 小舞突然察觉到,擎天愤怒的面孔和渐渐凛冽的气息,也害怕地赶紧跪下,不敢抬头。 毕竟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小舞没太把爱放在心上,自然不懂深爱的一方,对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心中是藏着委屈和激愤的。她更不知道,男人对配偶的掠夺和占有欲的力量之强,是足可以毁掉他人甚至他自己! 没有为爱疯狂,那世上不知要少多少的悲剧。初涉情海,小舞什么都还不懂。 擎天被惹脑、被激怒了,他不想再被七情六欲所捆缚,被儿女情长所左右,他不想再纠结与弟弟间的尴尬,他更不想为了个书童,被他人诟病影响声誉…… 这样纠结苦闷的日子,擎天受够了! 不是要走吗?那就有多远滚多远!他堂堂一个天族太子,怎么会在乎一个奴婢?擎天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鹿小舞了,他想眼前清净一些。 “来人!”,擎天向门外大喊了一声。 炎武进来施礼,“太子殿下”。 “把这个奴婢赶……” 擎天气的想把小舞直接赶出宫,但话说到一半,觉得心就像被刀刺穿,猛地一疼,他拧眉顿住。 想到玄元真君今日试探他,想要收小舞为徒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上次玄元从地牢抱出小舞时,擎天就看出,他对小舞已是很看重,驱逐出宫就等于将小舞直接送进了希夷仙府。 “混账东西!绝不让你得逞!” 擎天心内咒骂着,虽然很恨,但终是不舍得放小舞离开,他不想成全她得偿所愿。唉!还是……让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的错,也好好想想自己的好,真诚向自己认错、求自己原谅,并保证今后再不胡思乱想,老老实实留在自己身边吧。 深叹了口气后,擎天改口命令道,“拉下去,送地宫关押”。 小舞紧皱着不解的眉头,抬头看着眼擎天,四目相对,两人满脸都是气愤和决绝的神情。 “为什么?” 眼含委屈的泪水,小舞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白日还情意绵绵,夜晚只几句问话,就对她大动肝火翻脸无情,小舞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自己想想吧……押下去!” 炎武上前将小舞的手,猛地拧在身后,将她押出承华殿。 小舞被关押在地宫一间黑漆漆的牢房内,牢房外只有两根火把燃着,使本就黑森森的地宫更加阴森恐怖,几根垂下的手臂粗的铁链,在背后紧紧缚住小舞的手,使她只能保持跪的姿势。 炎武总算等来了机会,他勾着一脸的阴笑,极尽报复之能,亲手给小舞勒紧了铁链,命人拿走火把,并给牢房上了禁制,防止他人靠近救援。 出了地宫,炎武就兴高采烈地去寻嫣然,他把嫣然拉到僻静处,一脸喜色道:“嫣然,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讨厌的那个小书童,被太子殿下厌弃,下令关进地宫了”。 “真的?” “嗯,千真万确!是我刚刚把她锁进地宫的” 嫣顿时眉开眼笑,柔声细语道:“哦,这是为什么呀?太子殿下不是很宝贝她吗?怎么?就突然关起来了?”,嫣然说时,还贴心地帮炎武,把身上的几片花瓣轻轻掸去。 炎武被嫣然如此亲昵的举动,弄得红了脸,也心旌荡漾起来,他猛地握住嫣然的手,满眼春情,柔声说:“嫣然,细节我也不知,不过,太子殿下看起来很是盛怒……若你想知道,我……我会为你去打探”。 嫣然摩挲着炎武的衣襟,仰望着强健的炎武,笑的妩媚动人,娇滴滴道:“噢,算了吧,我可不忍心让大人再劳神……其实呐,也不是嫣然恨她,只是领了娘娘的命,让监看她举动,娘娘担心那小贱婢迷惑了太子……大人,你知道的呀,嫣然也是没法子……对大人的相助,嫣然可时时念着好呐”。 嫣然心情大好,没了鹿小舞,她就是离太子最近的人,以后,就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接触到太子。 炎武对自己实在太好,让嫣然心生感激,让炎武偶尔尝点甜头,才能让他死心塌地,毕竟还有年轻的宫娥,对炎武已想入非非。 “嫣然!你明白,我对你的真心就好,我太想……” 炎武被嫣然模棱两可的话和风情万种的神态,撩的爱海生波,他抓着嫣然的手不放,脸也情不自禁凑向嫣然。 眼见红的跟猪肝似的大脸,靠近并要吻到自己时,嫣然猛地推开炎武,这举动让炎武登时楞住了。嫣然也觉得过于失态,被深爱的虚荣心还是让她有些受用,她故作害羞状,眼光流转,扭捏道:“大人,这里?……于理不合,女儿家清誉……”。 炎武顺着嫣然的目光,四下打量了下,确实这里不够隐秘,不远处就有成双结对的仙娥走动,“哦,嫣然,是……是我唐突了……你,别生气啊,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大人,嫣然可不敢生您的气,嫣然请大人体谅,要先行一步,娘娘还急等着回话呐” “好好好,你去吧,多顺着娘娘的意……这样,你独自在宫时,我也能少担些心”,炎武老实简单,他深爱嫣然,丝毫没看出嫣然未真心待他。 嫣然可不想和炎武有什么肌肤之亲,若是被看到,她就真没机会成为太子的女人了,她假装害羞状,却难掩一脸的欣喜和得意,匆匆离开炎武,赶往武魅娘娘的芳菲殿。 芳菲殿内,武魅听完嫣然的话,笑的是花枝乱颤,“呦,真是老天有眼呐!倒是省了我们的麻烦了”,武魅撇了一眼嫣然,欣赏着自己修剪的极漂亮的指甲,慢吞吞地又道:“既然是太子给的惩罚,那……就让那小贱婢,好好长长记性!”。 武魅对太子看了画后,异常的表现,很是介意和耿耿于怀。因为那之后,她不但没机会见过太子,连送去的羹点都被挡了回来。武魅认为太子的疏远,就出在那幅画上,画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她觉得自己被小书童报复和算计了。 仁者见仁,恶者见恶。 命运还真是爱作弄人,小舞做梦也想不到,一幅平常的画,竟给自己猝不及防招惹来一个仇家。 “谨遵娘娘令,就那一条索命铁链,就够小贱婢受的了,恐怕……她是出不来了,就算她命大,那也得躺着出来……看她,还凭什么张狂?”。 嫣然梗着脖子愤愤说完,看向武魅,两人相视会意一笑,只是那笑里藏着的都是阴险算计。 “哦!对了,这样的好消息,怎能不让馨庆殿的那位知道呢?想必……她可比咱们劳神的多,就卖个人情给她吧……嫣然,你也去知会一声,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是了,娘娘,奴婢这就去” 嫣然应着施礼退出,武魅的贴身侍女青衣,看着嫣然远去身影,不屑地“呸”了一声,“娘娘,奴婢觉得,应该对嫣然要多留些心,她对太子殿下可一直是想入非非,她可比……那小书童要坏多了”。 武魅面如寒霜,冷哼道:“哼!她对太子殿下的那点心思,你当本宫不知?只是见太子对她实在没兴趣,就留着她探个消息……她愚弄炎武可以,但要敢对本宫耍心机,胆敢越雷池半步,本宫可饶不了她”。 作为天族储君,怎可以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乱了心绪?,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要做。四天,擎天都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念那个令他烦恼、让他忧的鹿小舞。 擎天让炎文新选了书童,初见时,觉得眉眼还有几分像小舞,留下一服侍,拘谨而战战兢兢的样子,让他很不喜欢,一问更是三不知,连最基本的传递文书,炎文教了不知多少遍,还是弄的乱七八糟。擎天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打发走了。 擎天赌气,让炎文又公开招募,他就不相信,除了鹿小舞就找不到一个称心的书童,自己能带出鹿小舞,那同样也能带出第二个、第三个优秀的书童来。 千选万挑,选上来四人也读过不少书的伶俐女孩,擎天很是忍耐地坚持用着,希望能从中培养出一个,能如小舞般贴心默契的书童来。 小舞不在的日子,炎文变的很忙碌,太子身边的公事,多需要他近身侍奉。炎文想念小舞在的时光,小姑娘能把各项事都做的井井有条,而且绝少出错,他这一百年过的真是既省心又安心。 炎文是离擎天最近也是最贴心的人,所谓旁观者清,他看清楚了,太子与小舞之间的真挚感情,也知道太子只是一时之气才罚的小舞。明白太子表面像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很想小舞,从他对几四个小书童的态度和常常的失神,就能感觉到。 炎文想帮小舞摆脱困境,于是抽擎天空闲的档口,禀告道:“太子殿下,七殿下、九殿下在书房外又跪了一个时辰了,这宫内人多眼杂,再这样下去,怕是天君都要知晓了”。 擎天抬头,思索了片刻,声音微带沙哑道:“让他俩进来吧”。 子箫和贵琰被炎文领进“书海”,二人跪地为小舞求情。 贵琰直言道:“太子哥哥,不管小舞犯了什么错,求太子哥哥,看在她侍候近百年的份上,饶过她吧”。 子箫随后添了几句,“如果小舞犯了错,子箫愿替她受罚,求太子哥哥开恩!”。 子箫的话刺激到了擎天,这是情敌明晃晃的挑衅,擎天的脸瞬间阴黑的骇人,他对子箫呵斥道:“好!好啊!那你先告诉本君,你是那奴婢的什么人?你又凭什么替她受罚?”。 “她,她是……她是,臣弟的……朋友” 子箫有些无底气地回着话,突然又好似被什么触动,有了破釜沉舟、不管不顾的勇气,“如果,太子哥哥不需要小舞,就请……就请把她赐给臣弟,臣弟愿照顾她一生!……所以,臣弟甘愿替她受罚,臣弟不能……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在地宫里”,子箫边流泪,边痛心疾首地说着。 擎天的心“咯噔”了一下,他转眼迷惑地看向炎文。 炎文就势禀告,“今日地宫内传来消息,鹿小舞,已经昏迷了”。 “什么?只是囚禁,怎么会昏迷?” 擎天听罢,顿觉如万雷轰顶,惊恐十分!他只想让她冷静想想,略微教训下,是让她收敛起想离开自己的念头,他从没想到要伤她,更没想要害她的命。 擎天慌忙起身,一言不发便走,大家都明白他要去哪里,也心照不宣地都跟了上去。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0章 不虞之隙 在地宫入口,四个正在赌牌的看守,见太子突然出现,都吓的赶紧跪伏在地求罪,“求太子殿下饶命”。 “带路!”,擎天厉声命令着。 见太子盛怒,看守战战兢兢点燃几只火把,引着众人进入地宫内。 整个地宫内竟没有丝毫光亮,小舞独自在黑暗中呆了五天,这让擎天心疼不已。让他更心疼的是,当打开牢门,擎天见小舞被高悬的铁链,在背后缚住双手跪在地上,头发凌乱,披散在低垂的脸上,人已不省人事。 小舞竟被倒捆着,跪了五天五夜! 擎天被气疯了,咆哮低吼着,“这是谁干的?把炎武……给本君抓来!”,几个看守吓的跪伏在地,抖成一团。 子箫冲到小舞面前,满眼是泪,捧着小舞的头,哭喊着,“小舞,小舞……醒醒,我是子箫,快醒醒……小舞”。 贵琰祭出宝刀,气的杏眼圆睁,“咔嚓”几声砍断小舞手脚上的铁链,嘴里嚷骂着,“谁干的?老子要杀了他!……” 擎天拧着眉,走过来抱起脸色苍白,满嘴都是干涸的血和水泡,已气若游丝的小舞,向地宫外走去,眼里有泪光闪动。 地宫口见到跪伏在地的炎武,擎天怒不可遏摔了一句话,“自去领一百鞭!”,边吼着,边抱小舞回到她的房间。 擎天把她小舞平放到榻上,运气开始给小舞传送仙力,直到小舞脸上有了些血色,才停手。 “子箫,速来给小舞医治”,擎天说完,满脸心疼和懊悔地望了小舞一会,愤然离开。 擎天回到承华殿主厅,凡与这事有关联的,都被判了鞭刑,又将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炎武发配军营,降为最低等的天军士兵。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对参与捆过小舞的看守,在受完刑后,也如对小舞那般,再捆跪五日。 凡被责罚的都叫冤连天,没被惩罚的也都战战兢兢,整个雍正宫被栗栗危惧、惶惶不安的气氛所笼罩。宫内所有主子、卫士及宫人奴婢们都算真正见识到了,平日不发威,但怒起来还真是心狠手辣的太子真容。 子箫在贵琰的帮助下给小舞做了检查,小舞的两个膝盖都已跪烂了,手腕上有被铁链勒进肉里,已能见森森白骨的勒伤,嘴角是小舞因气怒攻心而吐出的血,子箫咬着牙仔细上药包扎。 贵琰心疼,嘴里喊打喊杀,骂咧个不停。 小舞昏迷,主要膝盖受伤严重,加之对黑暗的恐惧、伤心过度和疲累失力所致,子箫亲自开方熬药,一起给小舞灌过药后,子箫让贵琰先回去,他怕天君天后知道此事,对小舞会更加不利。 子箫坐在榻边,满眼心疼地看见不时惊厥的小舞,从她脸上的惊恐和额头上的层层细汗,知道小舞在昏迷中还经历着噩梦,子箫轻拍安慰着。 子箫喜欢小舞,从看见小白鹿那双泉水般至清至美的眼睛时,心中怦然一动就开始了,一直心心念念于她,子箫苦恋了小舞百年。 子箫明白,小舞只当他是玩伴和朋友,原以为她还不懂男女之情,但那日他分明看到,小舞对大哥露出的少女娇羞之态,以及和大哥之间眉目传情的暧昧。子箫意识到,小舞不是不懂情爱,而是她爱的不是自己。 听到小书童勾引太子留宿的传言,让子箫心痛欲碎,无风不起浪,何况他俩之间,确实是郎有情妾有意。子箫嫉妒的要死!而让他痛苦、让他嫉妒的情敌,偏偏是自己最崇敬爱戴的大哥。 子箫性格懦弱,自卑而胆怯,自觉自己根本没资格能与大哥相比,子箫也是内向的,有爱不敢说出口。 子箫想过放弃离开,但是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一想到离开小舞,他就会心痛的如万剑穿心,根本就没有放手的勇气。 痛定思痛,子箫最后下了决心。 如果自己离不开、逃不掉,守护小舞是他摆脱不掉的宿命,那他就不躲也不逃了!他就陪在所爱的姑娘身边,尽全力护她周全,默默陪伴她,多给她些温暖快乐!或许,哪一日老天开眼,能看到他的一片真心,最终成全了他的心意。 擎天带着一个仙娥进来,见小舞还没醒了,便对子箫说:“子箫,你需要休息,就先回吧,小舞就让依依来照顾”。 “不!我自己来,小舞不醒,臣弟不放心!……太子哥哥,还是早些安置吧” 子箫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他果断地拒绝了擎天的安排,话语虽不失恭敬,但口气明显生硬、不友好。 子箫确实还在生气,气太子哥哥不知怜惜小舞,气他是伤小舞的始作俑者,他不想小舞跟着这个喜怒无常又用心不专的哥哥,他更不想心思单纯的小舞,陷进这藏污纳垢的雍正宫。 擎天表情复杂地瞅了子箫一会,最后,沉声道:“那……好吧”,他回头命令带来的仙娥,“依依,你留在这里……若她醒了,速来禀告”。 那个叫依依的宫娥施礼,回话,“是!太子殿下”。 擎天心里很矛盾,他一方面不想让犯倔的子箫难看,另一方面也不想让自己爱的姑娘,留在情敌的手里。望着榻上苍白虚弱的小舞,让子箫留下照顾,确实也能让他安心不少。 小舞昏迷了两天两夜,子箫陪伴了两天两夜,擎天也煎熬了两天两夜。 小舞醒时,见子箫正神情疲惫地拉着自己的手,坐在榻边痴呆呆望着自己,小舞嘴巴翕张要开口,被子箫手指按在唇上挡了回去。 子箫摇着头,示意小舞什么都不用说,他转头安排依依,“快,取水来”。 “小舞,来,喝点水” 小舞很听话喝了子箫喂的水,顿时觉得喉咙舒服不少。 “依依,去把熬着的粥取来”,子箫安排完,替小舞擦着嘴,又说:“小舞,你昏睡了两日……别怕!都过去了,那些欺负你的人,被赶出了雍正宫”。 依依捧粥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太子擎天,想必是依依上报了,小舞醒来的消息。 小舞见到擎天,眼中顿时有惊慌和愤怒之色。 子箫旁若无人般端过粥,眼眸温暖而深情地望着小舞,温声道:“小舞,你得先喝点粥,这样才好吃药”。 小舞眼光回应着子箫,沙哑着几乎发不出声的嗓子,“不,想,喝”。 擎天讪讪坐在桌边,阴着脸,冷声道:“不行!必须喝!”。 擎天听见小舞沙哑虚弱的声音,其实早已心疼的不行。 子箫全当没听见,像哄孩子一般,温柔劝着,“小舞,现在我是医师,病人就要听医师的话,对不对?……若身体垮了,你说未来怎么办?不想吃也得吃,小舞,要乖一些”。 小舞听完,竟听话的开始张嘴吃粥。 见小舞吞咽痛苦的样子,子箫神色慌乱地放下粥碗,手把在她的下巴上,着急道:“小舞,张嘴,让我瞧瞧”。 子箫看见小舞嘴里都是溃烂的地方,比满嘴的水泡要严重的多,子箫嘴角抽动,强忍这泪意,有些哽咽道:“小舞,子箫知道你疼,这粥……咱不喝了,不喝了……”。 小舞扯唇苦笑了一下,反而安慰起子箫,“我,没,事”。 沙哑不堪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擎天心上,他爱她、想护着她,却连连伤害着她。见自己的草率,给小舞带去如此的苦痛,擎天是懊恼沮丧、悔恨不已。 子箫捏了捏小舞的手,算是回应,“好,我出去重新熬药,你再歇一会”,说完,低头匆匆离开,他不想让大哥和小舞看到他眼中的泪。 擎天依旧坐在桌边,直直盯看着小舞,小舞躺在榻上闭着眼,尴尬共处,谁却没说半句话。 过了约半个时辰,子箫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坐在榻边,慢慢扶起小舞靠在自己肩头,把药吹凉喂给她。 擎天几次想要起身去帮忙,但终是没有鼓起勇气,直到子箫放下药碗,擎天方才开口,“子箫,你都陪了快三日,小舞已醒,你就回去休息吧”,还未等子箫反驳,就又说:“就这么定了,雍正宫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人,你大可放心”。 擎天看到子箫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毫不避嫌地照看小舞,心中又嫉又气又无奈,他忍不住驱赶子箫。 子箫不放心地望着小舞,小舞迎着他的目光,点头,“去,吧,放心!”。 子箫犹豫了一下,向擎天施礼离开。 擎天打发依依也回去休息,自己依旧坐在桌前,小舞闭眼假寐,直到感觉疲劳袭来,沉沉睡去。 擎天来到榻前,运气给小舞疗伤,他不忍离去,就又合衣躺在小舞身边。 小舞睡梦中视乎感到了依靠,竟侧身紧紧抱住擎天的一只手臂,再不撒手。 这个平日装的很坚强的小姑娘,在内心深处却是极其依赖,睡梦中如此粘人,让擎天的心,被此时乖巧柔弱、对他百般依缠的小姑娘再度击中!他那些坚强、隐忍和道义,开始逐渐土崩瓦解,擎天情不自禁,将那娇小身躯紧紧拥在怀里。 此时此夜难为情。夜,对相思的人来说,最苦也最煎熬,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这几日,擎天备受折磨的心早已疲弊不堪,没有小舞的日子,他是夜不能寐,感觉日月都失了光华,她带走了他所有的快乐,留给他的是无休止的忙碌和撕心裂肺的痛。 在小姑娘身边,擎天又重拾踏实、温暖和甜蜜的感觉。他暗暗庆幸,还好没有因一念之差,犯下不可逆转的大错。疲劳袭来,擎天也沉沉睡去,怀里搂着自己心爱的姑娘。 嫣然、武魅知道炎武被判鞭刑并发配军营,都很担心他实诚,被太子逼问出,是她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爱情是无私的,也是伟大的! 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炎武只承认自己和小舞有过节,因一时起了报复心和错解了太子意图,才犯下了错。 好在擎天没有更深怀疑和深究,嫣然和武魅才觉得如卸重负,慢慢放下一直紧绷的心。 芳菲殿内,武魅正修剪她那些争奇斗艳的花,嫣然托着修剪工具的盘子跟在身后,“娘娘,打蛇不死终成患……太子殿下不顾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小贱婢抱出地宫,出那样重的狠手,甚至还连带无辜,这足以看出,太子殿下对那小贱婢是动了真情……不铲掉,终会成大患的”。 嫣然跟在忙碌着的武魅身后,继续挑拨道:“上次,娘娘让那小贱婢画的画,她早就告诉太子殿下了,还告状说……娘娘无故罚她跪了三个时辰”。 武魅突然转头瞪着嫣然,满面惊恐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武魅知道太子最讨厌撒谎和欺骗,如果太子真知道那画不是她画的,定是心里已恼了自己,这也就能解释通,为什么太子一直不肯接见自己了。 “娘娘,当然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奴婢还听到……太子殿下说……他想撷一撷……贱婢,那颗小红豆呢”。 嫣然是在擎天带小舞去寝宫那日,悄悄跟进去偷听到的,她故意话里有话刺激着武魅,就是想要为炎武报仇。 炎武是为了她,才故意曲解太子的意思,下重手收拾小书童的,并且还担下了所有的错。炎武一走,她失去了倚靠,也失去了自己未来的最后保障,嫣然当然恨!她只能借助武魅的势力完成报仇。 果然,武魅被彻底激怒了,咬牙道:“本宫决不会饶了那小贱婢!就凭她……那干瘪样,也想霸住太子的心?真是白日做梦”。 嫣然知道,这个武魅娘娘除了妖媚惑主的伎俩,实是胸无点墨、一无所长。嫁进雍正宫,仗着狐族迷惑之术获得太子宠爱,与侧妃沩娰明争暗斗,想夺后宫管理权,结果被耍的团团转,根本就不是对手。 嫣然明白,凭武魅一人之能,是不足以动得了小书童的,但好在她头脑简单好鼓动,以她的身份才能联合到沩娰娘娘,共同对付她们一致的对头--鹿小舞,这样才能报仇有望。 嫣然递了一块湿帕,给已是满脸怒气的武魅擦手,又接着说:“小贱婢现在有太子殿下护着,可是更不好对付了……上次娘娘让奴婢将消息带给沩娰娘娘时,曾让奴婢转达感谢,并说消息提醒到她,过去是忽视了对太子身边人的管教……还说,很想与娘娘一同赏花品茗呐”。 武魅的贴身侍女青衣,插话道:“沩娰娘娘最是工于心计,如果能让她参与,娘娘的压力就会少许多,两个娘娘一起要做的事,料那小书童插翅难逃”。 “好啊!品茗?……本宫也早有此意了……看来,本宫是时候,该去拜会一下我那姐姐了……事情易早不易晚,青衣把本宫那件凤羽袍拿出来,还有太子送的红玉金步摇,再带上那盆五色美人蕉,一会就去趟敬章殿”。 为了夺回太子的心,武魅放下傲娇,打扮的光彩夺目去拜见沩娰,共商如何对付,把雍正宫搅得天翻地覆的小书童。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0章 舌血秘密 见小舞睡醒,子箫面有喜色走到塌边,拿着软枕扶小舞坐靠在上面,接过依依递过来的药,温声说:“来,小舞,先吃药”,小舞想自己端碗喝,被子箫拦住,嗔道:“小舞,听话!”。 子箫的声音永远像春风般和煦,让人感到舒服而温暖。 小舞听话照办,喝完药,子箫往她嘴里放了块糖,两人相视而笑。子箫用自己的帕子帮她擦了嘴,又开始帮她检查处理伤口,小舞只静静地看着。 白日都是子箫照料小舞,晚上由依依陪伴照顾,小舞不知道,每晚她睡熟时,擎天常会来房间拥她入睡,天刚明就又悄悄离开。 小舞的伤好的很快,已经能自由走动。小舞让子箫去忙自己的事,子箫确实慌了很多课业,便应允了。 小舞没有再去书房帮忙,擎天也没让人来传唤她,两人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白日从承华殿路过,里面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小舞知道擎天有了新书童,听那声音还不止一两个,小舞的内心感到有些许的失落,但也有如卸重负的轻松。 被罚做百年书童,还有二十二日就可以解放了,小舞已开始准备离开的行囊。 时间又一日日过去,小舞没有如期望想象的那么兴奋,反倒有恋恋不舍和怅惘若失的感觉,心中像压了块大石头,闷闷的喘不动气。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 层林尽染的树林里,热气蒸腾的温泉边,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女子坐在水边,一面光脚撩着水,一面不时焦急地回头张望。当她指尖正要放出信蝶时,有个雄浑磁性声音传来,“美人,这就等急了?”。 来者是三殿下昌瑜,昌瑜是天君和侧妃香妃所生的第三个儿子,香妃是天君少年时的初恋,年轻时就仗着恩宠,和天后及后宫众美人们斗的是热火朝天,不知多少人在她的算计下,失了宠甚至丧了命。她是后宫的常青藤,一直赢得天君最长情中的宠爱,除了王后,香妃是天君后宫最尊崇的女人。 昌瑜被自己受宠的母妃一直护举着,成了天君亲自指导最多的孩子,感情自是更亲密。近一万年,天君更是将他送到军中历练,并且也让他逐步担一些政事。 有野心的母子俩是处处算计、步步为营,一心想要搬倒太子擎天,取而代之。 那女子是太子擎天侧妃沩姒的贴身侍女---知薇。二人之所以认识,那还是一万多年前的风流韵事。 在一次聚会中,昌瑜看到大家都在传看一张画像,只看了一眼,他顿时被画像上秀美绝俗的女子所吸引,一打听才知道,女子就是大名鼎鼎、才貌双全的赫胥族长公主沩姒。 情窦初开的昌瑜马上赶去赫胥族,想要约会沩姒,一直没能见到,就收买了沩姒的贴身侍女知薇,帮着他传递些酸词情书,一来二去,两人竟先搞到了一起。 后来,沩姒被天君指婚给大哥,因此昌瑜嫉恨起擎天,他觉得拥有权力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因此发奋图强,一心想和擎天比高低,太子位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虽然沩姒已成长嫂,但毕竟是动了真感情,没得到的遗憾,让昌瑜对那段未开始就夭亡的初恋,还是有一丝牵挂怀念。知薇作为年少轻狂时的旧人,昌瑜为了打听雍正宫情况,对她保持着若即若离,偶尔打个野趣的关系。 话刚落,昌瑜已坐到知薇身边,见知薇在氤氲水汽中如雾中之花,清雅迷人!眸光顿时潋滟迷蒙起来。 “殿下!……” 一声娇呼刚出口,就被昌瑜堵在口中,随着“噗通”一声,一双鸳鸯交颈欢爱,水中腾起万千水花…… 云收雨歇,昌瑜半躺在水中,喘息着慵懒问;“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知薇给昌瑜按摩着手臂,脸上挂着未消的春情,娇声道:“有!太子为了小书童,把炎武星君打了……还发配到军营,只做了个小兵”。 “为小书童?为什么呀?” “因为……,她们说,是太子殿下爱上了小书童” “爱上小书童?啊?哈哈哈,我那古板的哥哥,该是多缺女人呀,啊?哈哈哈……哦,原来他喜欢小的……嗯!赶眀日,送他两个玩腻的,让他也消遣消遣,哈哈哈”,昌瑜眼带鄙夷哈哈大笑,过着嘴瘾讽刺着。 昌瑜突然觉得,这招恨的太子真是可怜!连个小书童都能入眼,整日就知道忙忙忙,后宫冷冷清清,连个子嗣都没有,这点哪如自己洒脱!日日美人相伴,光儿子都已生了三。 这话入到知薇耳里却如针扎,她清楚自己也只是被他当做玩物,搭理自己,无非是想打探消息。但是她失身于他,岁数也越来越大,她想求他给个名分,“殿下,我……”。 “好了!……你安心照顾好主子,她现在正难着……本殿下先走了” 昌瑜明白知薇心里想要什么,一个玩物还异想天开,让他顿时失了兴致,念了祛水诀,穿好衣袍,就要离开。 知薇知道,要留住昌瑜,只能说他想听的话,忙道:“这个书童……据说,很不简单!”。 昌瑜回过头,满脸兴趣问:“这话,怎么讲?”。 “据说……太子殿下批复的奏表……一半,都是她批示的” “什么?这不可能!”,昌瑜斩钉截铁否决,又觉得事情重大,立马蹲回知薇身边,温声问:“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知薇仰头望着昌瑜英武的眉眼,又爱又怨又悲的表情交替上演着,她咬了咬唇,满眼痛苦地回答:“是真的!……殿下……想要证据,对吗?”。 “对!你得帮我” 知薇情不自禁伸手去摸,那张她深爱的俊脸,喃喃道:“我会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昌瑜避开知薇的手,嘴角斜扯出得意的笑,站起身,原地化流光遁走。 知薇伸着落空的手,呆愣在水中,满眼痛苦悲伤,她不知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她明白,指望这样一个好色无情的人,能怜爱给自己名分,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这一日,小舞又去了野荷塘,荷塘里的莲花早已开败,只剩下残枝枯叶,秋日的荷塘边是一派枯黄萧条。 小舞坐在亭子里,看着荷塘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混沌。 日头明晃晃照在脸上,小舞感觉眼睛被灼的生痛。过十几日和翠儿要去闯荡江湖了,江湖风险她是清楚的,自己应再提高下武艺。 小舞祭出一把剑开始联习,只一会,子箫就寻了过来,不等子箫开口劝阻,小舞就喊了一声,“陪我练剑”,说着就持剑直刺过去。 子箫扭身躲过,小舞招招凌厉,子箫没办法,只能也祭出剑与小舞对战。 只见二人上下翻舞,道道寒光凛冽,金黄的树叶在剑气裹挟下漫天飞舞,宝剑在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寒光,犹如那日,如鞭抽打在自己身上时一般。 小舞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该被打?为什么要被关押?那之前说过的情话,又算什么?都是欺骗吗? 小舞的心被深深刺痛,她迎着光又看到了,抽打她、居高临下鄙视着自己的那个人,小舞飞到高空,灌上全身功力刺向光影中的那个身影。 子箫见小舞凌厉逼人地飞掠直下,不敢怠慢也全力阻挡,只听“啊!”地一声,子箫手臂还是被剑划到,顿时血流如注。 小舞也被子箫膨胀的气劲弹飞,狠狠撞到树上,自己咬破了舌头,口里也流血不止。 子箫扔下剑跑过去,跪在小舞面前,急道:“小舞!你没事吧?”。 带着满眼的心疼和埋怨,子箫给小舞检查了一番,见没事,用手帮小舞擦了擦嘴里流出的血。 “子箫!我……” 小舞愧疚地伸手去检查子箫流血的手臂,子箫用手捂住伤口,故作轻松道:“没事,只划破了一点皮而已”。 小舞扯开子箫的手,只见他手臂上一道很长的伤口,只有一小段伤口还在流血,其他的地方不但不流血,还肉眼可见地正在慢慢愈合,两人都被惊愣了,仔细看了又看,断定伤口确实在自行愈合。 子箫看了看自己捂伤口的手,除了血也没有什么,突然想起什么?他用手又擦了一下小舞嘴里流出的血,将带血的手指按在伤口上,奇怪的事情真的又发生了,子箫流血的地方,瞬间也不再流血,并开始自行愈合。 小舞见此,在自己手上又抹了更多嘴里的血,将手敷在子箫的伤口上,二人眼睁睁看着伤口一点点愈合,直到完好如初。 子箫和小舞都被惊的是目瞪口呆,一屁股呆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愣了半晌,小舞一扫刚才的不开心,又好奇心爆破,一个手刀在自己手心上割了道口子,抹了嘴里的血,结果是没能止血也没能愈合。小舞不甘心,在慕白的手心上也割了一道口子,用自己手心上流的血来擦,竟也不能止血。小舞又换了嘴里的血,结果如刚才一样,伤口慢慢愈合,直到完好如初。 在雍正宫被诅咒遗忘的角落,在铺满黄叶的地上,两个少年坐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原身为白鹿的女孩,她的舌血竟可以疗伤。 意外发现让小舞心花怒放,以后再闯荡江湖,就不用担心翠儿受伤了,她还可以救其他人,小舞越想越乐,又嘻哈起来,“哎!子箫,你说……我该是,多么……无私呀!”,小舞说话时,明显口齿不清。 “小舞,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子箫觉得不对劲,检查了小舞的舌头,只是一小块咬伤,本不该再流血的伤口,随着小舞的张嘴,又开始不断地淌着血。 “啊,疼!”,小舞赶紧闭上嘴,咬着牙含糊不清地喊疼,血又从嘴里又流了出来。 与小舞的满心欢喜相反,子箫却满面愁容、忧心忡忡,他双手按着小舞的肩头,逼着她看向自己,严肃道:“小舞,答应子箫,除了你我,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舌血的秘密”。 “翠儿?贵琰?”,小舞捂着嘴含糊问。 “也不能!多一人知道,你的危险就多一分……小舞,这个秘密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说不上会有许多人,为得到你的舌血而伤害你……甚至,引起纷争……小舞,你要明白,那会是非常可怖的事情”。 小舞不能理解子箫,为什么把只能治伤的舌血,说的那么玄乎。但想着子箫总是为自己好的,就点头同意了。 “走,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小舞因发现自己有新的本事而欢心雀跃,嘴虽疼不能言,还有些晕乎,但却没耽误她摘花惹碟。 当小舞满脸喜悦拿着子箫给她编的花环,经过承华殿门前的时候,正巧碰上太子擎天带着一个如珍珠般的小姑娘现身。 子箫和小舞连忙跪地施礼。 擎天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小舞,敏锐发现小舞嘴角有血痕,对二人毫不避讳地出双入对,顿时心中来气。 “嫣然见过太子殿下”,嫣然脸上僵住笑,上前施礼,对太子身边的小珍珠般姑娘,投去不友好的一瞥。 珍珠姑娘脸上一直挂着笑,咕噜着大眼,心思全在小舞手中的花环上,小舞也抬头,两个大眼睛女孩直直对视着。 擎天以为小舞吃味了,故意怄气说:“嫣然,你带珍珠姑娘去后宫,传本君令旨,封珍珠为美人,赐住宝光殿”。 珍珠忽闪着大眼,一脸的兴奋激动,笑靥如花望着擎天,天真烂漫地施礼谢恩,“谢太子殿下!……那,珍珠就敬侯君上了”。 话一出口,连擎天都愣怔了一下,这性子也太……太直率些了吧。 嫣然低垂的眼眸中,透出了羡慕嫉妒和仇恨的神色,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按下葫芦又浮起瓢,对太子喜欢小处女这个事实,让嫣然很是感到沮丧。她无奈应着,带着活泼的小珍珠离开。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2章 伤了心 都说无巧不成书,擎天带回来的小珍珠姑娘,是三殿下昌瑜刚刚敬献的,擎天不好推脱就收了,结果让小舞碰了个正着。他看见子箫和小舞出双入对,就赌气故意当着小舞面,赐了小珍珠美人的名分。 事情之前是这样的。 凌霄宝殿前的登云阶上,擎天刚下朝,正心事重重地向下走着。 一道流光过后,三殿下昌瑜笑吟吟地站在擎天面前,恭敬施礼:“臣弟见过太子哥哥”。 擎天一脸肃穆,看着一副讨好、谄媚模样的昌瑜,沉声问:“你找本君,有何事吗?”。 昌瑜突然无事献殷勤,擎天断定,他不会按什么好心。 擎天和昌瑜向来不合,他已经领教了太多,昌瑜与他母妃处处针对自己的阴谋,自己曾被父君训斥和责罚,多出自他母子的算计,擎天对他们向来没什么好感。 “噢,臣弟前两日得了大宝贝,想进献给太子哥哥” “本君没有兴趣,你……留着自己赏玩吧” “太子哥哥,别走呀,看看再说么,这可是万里挑一的宝贝”,昌瑜边说着,便挥手招呼一个躲在暗处的小姑娘。 “小珍珠……过来,快见过太子殿下” 脆铃般的声音,顿时叮当响起,“珍珠,见过太子殿下”。 擎天看见一个穿着银白色衣袍,浑身透着珠光宝气的小姑娘,笑吟吟站在面前。女孩年纪和小舞差不多,长的是珠圆玉润,一脸喜庆,尤其是那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正叽里咕噜不时偷窥着自己。 “太子哥哥,这可是东海的至宝,十几万年才能孕出这般完美的一个……天下,也只有尊贵的太子哥哥,才配拥有” 小珍珠笑靥如花,大方又俏皮地施礼感谢,“珍珠,谢三殿下夸奖!”。 擎天对小女孩欢脱天真的性子很有好感,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 昌瑜看着有戏,忙嬉笑道:“太子哥哥,小珍珠不光长的美,还是个小开心果……没事时,把玩把玩,也能放松放松……太子哥哥的后宫清冷,也没个贴心的人照顾,臣弟也甚是挂心……过去,臣弟不懂事,常有冒犯……这,就权当是臣弟给哥哥赔罪了,请接受臣弟的一片诚意”。 “好!你的心意,本君收下了” 擎天明白,如果不收下小珍珠,昌瑜会没完没了,反正因不好驳面子,他无奈接受进献的女子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这个小珍珠确实单纯可爱,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与让他牵心挂肚的小舞倒是很像,或许,她俩将来在后宫还能玩到一处,给小舞找个伴也好。 “太子哥哥……臣弟,还有一请,万望成全” “你说吧” “听说,哥哥调教了个不错的书童,臣弟一直没找到称心的,求太子哥哥……能否把书童赏给臣弟,也能督促……” 擎天顿时阴沉下面孔,果然打断昌瑜,“不能!”。 “太子哥哥,臣弟知道,培养个称心的书童,不易!但臣弟……” 擎天忙插话,冷声道:“既然知道不易,那就闭嘴,这,绝无可能!”。 昌瑜那日,从知薇嘴里听到,太子的书童竟能独自批阅奏表,也是觉得惊奇万分。 难怪太子哥哥一人能独担那么多政务,还被父君频频夸赞,说思虑处理的比自己的周全,原来是有得力的帮手。 想到自己被承担的奏表所捆住和烦恼,昌瑜觉得,如果能以举世无双的小珍珠,换回个能干的书童,这不单能断了擎天的一只臂膀,还能让自己从苦逼的政务上解放出来,怎么算都是合适的买卖。 当然,昌瑜要小舞的想法,更是想试探擎天,是否真如传言所说,太子爱上了小书童,只要根据擎天的表现,他就能看出端倪。何况,如书童批阅奏表的情况属实,那定擎天的罪,也是极好的一个证据。 “好了!你的心意本君领了,人……本君带走了” 擎天可不想再纠缠下去,想打小舞的主意,谁都别想!知道昌瑜葫芦里装不了什么好药,擎天揽住珍珠的腰,化流光离去。 看着擎天离去的方向,昌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阴笑,他终于知道,整日一本正经的太子,也是个好色之徒,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小书童没要到,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昌瑜心里明白了,太子对小书童是极其看重的,不是为情,那也是为才。 对自己终于投其所好,把小珍珠送进太子怀抱,昌瑜还是满意,他料定小珍珠必然会得宠,这样,就不愁将来抓不住太子更多的把柄。 望着小珍珠欢快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擎天才收回神思,为什么连昌瑜都在打小舞的主意?这让擎天又添了堵心事。 擎天转头撇看了眼,小舞手中的花环,顿时觉得十分辣眼,他知道花环定是子箫给她编的。两人在他的雍正宫,肆无忌惮地成双成对出入,让擎天妒忌,心中又生出恨意。 恨恨地瞪了眼面色苍白的小舞,擎天甩袖离开。 之所以当着小舞的面,封小珍珠为美人,擎天是想报复小舞藐视辜负了自己,同时也告诉小舞,她这个年纪是可以成为他女人的。 擎天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在不远处隐了身,偷窥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子箫和小舞。 小舞颤巍巍起身,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又跌坐在地上。 看见小舞迷迷瞪瞪的要摔倒,子箫忙上前抱住,见她嘴角又有新的血流出来,子箫忙用手轻轻擦去,满眼的担心,问:“小舞?你没事吧?”。 小舞抬头望着子箫,轻轻摇了摇头。 子箫满眼心疼,用衣袖又给小舞拭去额头上的一层细汗,温声道:“小舞,我搀你回去休息”。 擎天看着子箫扶着小舞踉跄离开,心中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二人如此亲近,搂搂抱抱、拉拉扯扯;急的是,小舞嘴里为什么在流血?她为什么看起来迷迷糊糊,还那般虚弱。 难道赐珍珠为美人,伤了小舞的心?让她心中怨恨了自己。 为什么最近做事总是南辕北辙、事宜愿为,二人都在相互伤害着对方,擎天觉得,他和小舞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失去了能留住她的信心。 爱而不得,由爱生嗔,嗔生恨,是孽缘。 擎天走到小舞已无心顾忌,遗落在地的花环旁,弯腰拾了起来,望着金童玉女般双双离去的背影,手上运力,将花环击了粉碎,五彩缤纷的碎花瓣飘飘洒洒,落了发呆的擎天一身。 “太子殿下”,依依正好路过,见到太子的愤怒,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擎天回过神,看着满脸担心的依依,沉声道:“去看看,小舞怎么了?她嘴里为什么在流血?”。 “是!太子殿下”,依依应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依依的心中只有太子擎天,凡是太子让她做的,她就算搭上性命也会做到,因为她的命是太子救的,没有太子,她自己早死在三殿下昌瑜的剑下。 依依是老曦月族的小公主,因曦月族叛乱,太子擎天带天兵天将前去镇压,大战一个多月,擎天终于将曦月族国主夫妇和亲卫军逼进死路。 跟着一起来来历练的昌瑜,抓了小公主依依,用剑逼在她的脖子上,威胁负隅顽抗的曦月族国主夫妇,“大胆逆贼,快快受降,否则,我立马杀了你们唯一的女儿”。 “父王!母后!”,依依被胁迫,哭喊着 依依的母后看见昌瑜的剑,已割破女儿的脖颈,血流了一身,就心疼地扔掉宝剑,哀嚎道:“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女儿,这事与她毫无,让我……来劝劝大王”。 依依的母后转向国王,悲痛欲绝道:“大王,我们……已无路可走,为了女儿……”。 依依的父王怜爱地看了看哭喊的依依,又看着泪流满面的王后,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温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怕,他们不守信用,再等等……放心,没事了,交给为夫吧”。 依依的父王转向昌瑜,洪亮地喊道:“本王,想见你们的主帅,快去通报吧”。 昌瑜手上用了些劲,依依脖子上流出了更多的血,在王后的“不要!”声中,昌瑜傲慢望着国王眉头紧蹙的脸,盛气凌人道:“这里,本殿下说了算,快快投降……再啰嗦,本殿下就杀了这小崽子”。 曦月族国王转头看向王后,叹气道,“王后,你看,这天族……哪还有什么规矩?一个将都这样跋扈,如何与他们讲的了道理?这世风日下,再不似过去了……恐怕……”。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昌瑜被小觑,怒上心头,剑就向依依的脖子抹去。 电石火花间,只听“哐!”地一声,昌瑜的剑被震飞,擎天飞身抢抱住依依,青龙剑转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中,没入体内。 “你!” 昌瑜气愤地指着擎天要发飙,被擎天一记狠厉的眼刀,给吓的闭了嘴。 擎天将依依交给身后的炎武,对曦月族国主略失一礼,“国主,是本帅没管好部下,还请见谅”。 “天族太子擎天?” “是!正是本帅” “也罢,本王自知不敌,也不想再做无畏的挣扎,这样的局面……皆是由本王不满赫胥氏族的欺压而起……曦月族的子民无过,请太子殿下能放过他们” “好!本君答应你,但你挑起战事,致死伤无数,你们需跟本君回去,伏法” 依依的父王望着女儿,红了眼眶,又开口求道:“这个自然,请太子殿下再答应本王一件事,请保护我的女儿不受伤害”。 擎天回头,望了望正哭的死去活来的依依,心中同情,“好!本君定护她周全”。 依依的母后满眼是泪,对依依大喊道:“依依,乖女儿,答应父王母后,忘掉仇恨,好好快乐的活着,母后要你……发誓!”。 依依被炎武拽着,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见父王母后都殷殷望着自己,哭道:“父王!母后!依依答应……依依发誓!”。 听完女儿的誓言,国王嘴角挂上笑意,脸转向王后,深情地望着,深叹了口气,缓声道:“王后,让你跟着本王……受委屈了”。 王后情意绵绵地对望着国王,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抚摸着国王的脸,温柔道:“臣妾,能得大王一生厚爱,哪里有什么委屈?……臣妾不虚此生,心满意足”。 “好!”,国王热烈地拥抱了自己的爱妻,将手放到王后的背上,一声巨响伴随着刺眼的光柱,国王引爆元神与王后双双殒命。 “父王!母后!”,依依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化成一片片亮光消逝。 “大王!王后!”,卫士们也大声嘶喊着,流泪的脸上刚毅决绝,都举起手中的兵刃,义无反顾地刺进自己的胸膛,他们无一例外地追随国王而去。 擎天悲悯地闭上眼睛,他何尝不知道,他们心有不甘,赫胥氏族仗势欺人,设计要吞没老曦月族,但擎天奈于赫胥氏族是母后的母族,也不能予与深究,但他心中是愧疚难当。 “把这女孩带走” 昌瑜见擎天真要放过依依,忙道:“太子哥哥,不能放了这小崽子和曦月族的同伙,当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擎天正在恼火,没好气地呵斥昌瑜,“你算什么东西?本君做的决断,岂容你置喙?……把女孩送到雍正宫,本君看谁敢动她”,说罢,甩袖离开,留下一脸愤怒的昌瑜,紧握着拳头发狠。 就这样,依依在雍正宫做了一个仙娥,她被保护和培养的很好,并遵照母后的话,没有把仇恨装入心中,而是选择单纯快乐地生活。 小舞回到房间,心情如掉入深渊,她第一次明白,男人的情话,确实当不得真,虽然她不还不至于嫉妒怨怼谁,但也总觉得,有种被戏耍愚弄,甚至是被抛弃的失落感。 子箫心疼地望着小舞,明白她被太子哥哥刚才的举动给伤了心,故意当着爱自己的女人,去封赏别的女人名分,这对只想要一心人的小舞,无疑是不轻的打击。 让小舞早日看清,太子哥哥不会给她想要的一心一意的爱,能够迷途知返,看到自己对她的一片深情,对自己不是坏事,子箫终于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其实,子箫早知道,都很有主意、内心都倔强、性格也都很极端的大哥和小舞,在一起是不合适的,他俩不会有幸福可言。 子箫无心想这些,他此刻最关心的,是小舞流血的舌头和舌血的秘密。 子箫急不可待地将颓丧的小舞按坐在凳子上,郑重地叮嘱:“小舞,我越想越怕,你舌血能疗伤的事,可千千万万不能告诉他人”。 “知,道,了”,小舞刚张嘴说话,就疼的又捂上,血又流了出来。 子箫见状,忙倒了杯水给小舞,“来,先簌簌口,你一会上榻休息会,我去给你熬药”。 小舞端杯只喝了一口水,杯子就掉在地上,“咔嚓”一声摔了个粉碎,小舞手捂着嘴,皱着眉眼,表情痛苦地蹲在地上,嘴角又有新的血流出。 子箫迷惑不解,按理说,这样一个小伤口不应再流血才对,更不至于会令小舞疼成这般。子箫猜想,或许这就是奇迹之外,要付出的代价吧,看来小舞今日的药,不需熬也不能再喝了。 感觉小舞已晕晕乎乎,子箫赶紧把她抱到榻上躺好,自己则坐在榻边观察。 这一幕,被送东西进屋的依依给看见,她悄悄退了出去,在房门外听了片刻。 “小舞,不要张嘴,也不要讲话,有子箫在,你会没事的……闭眼睡会吧,子箫,给你吹支曲子” 子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能看出,小舞对舌头一直流血也开始紧张,其实他自己更紧张,他搞不清这是什么原因?子箫不想让小舞担忧害怕,所以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箫声悠扬而起,呜咽中带着凄凉…… 小舞的心随着箫声,飞翔在深邃高远的夜空中,那里有浑圆皎洁的大月亮,和一河璀璨的星光,偌大的天地间,她在孤独的舞蹈…… 箫声也将“书海”中孤坐的擎天,带回到那夜的天河星海边,月色星光依旧明亮灿烂,只是他自己身边,没了那道美丽的倩影。 小舞半昏半醒睡了五日,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不止一次地撬开自己的嘴巴,接着就是叹气声。 那确实是擎天为小舞请的医师,对小舞查不出原因的昏睡,和舌头一张嘴就出血的症状,让整日黑着脸的擎天是忧心忡忡。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征服是男人的本能,像擎天这样一直在控制和征服的强悍男人,在他的生命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服输和退却的字眼。得不到、征服不了的东西,就越觉得有挑战和宝贵非常,也就越能激发他的斗志。 但对这样一个女孩,打不得骂不得,总觉得有力量没处使,擎天感觉自己竟像小怨妇般,常陷入生闷气和自艾自怜中,他用刻意的躲避,来逃避即将到来的那一刻。 如果早知道,爱会如此令人心痛!那擎天最悔不当初的,就是让自己不小心陷进情爱中。 擎天选择不见小舞,是想告诉自己,其实失去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丈夫做事,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但越不见却越思念,越思念却越不敢见,一个纵横天地、杀伐果断的天家储君,心中却越来越怕面对一个女孩,也越来越怕那一天的到来。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3章 告别 百年时光如水流逝,该告别的日子到了。 小舞早已打好行囊,明白双方都做好了准备,太子有了新的书童,她有了想去的地方。 跟了擎天百年,小舞已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言而有信的人。他教会自己要志存高远、要高瞻远瞩、要胸怀天下苍生、要襟怀宽广坦荡,以及如何谋算布局、如何权衡得失利弊、如何静养浩然正气等许多东西。他虽严厉,却逼的自己快速成长,他与她有教导之恩,纵有再不堪回首的过往,去辞行谢恩也是必须要完成的礼节。 准备离开的前一日清晨,小舞来到承华殿,要拜见太子擎天,被门卫拦住,几次请求通报,迟迟得不到回复,小舞无奈,跪在殿前大喊,“鹿小舞,请求拜见太子殿下……”。 一声声呼喊,叫疼叫碎了擎天的心,他断定,她是来摊牌辞行的。如果他一松口,从此将各自天涯,再难遇见;如硬留,又无借口失了信用。小舞已对自己已失望,坚定了要走的决心,他该拿她怎么办? 擎天开始恨小舞狠心,他给了她想要的真情,她却毫不珍惜,一心求去。擎天觉得自己很受伤,权威受到空前挑战,又变得气愤暴躁起来,“去,告诉她,就说本君不在宫内,命人将她赶走”。 嫣然领命而出,一会,就听见侍卫大声呵斥和推搡的声音。 小舞无奈离开,来到石榴树下,她摸着粗壮的树干发呆。想着刚种下它时,自己每日都用瑶池水浇灌,那时它是蔫蔫的,叶子所剩无几,只一年光景,石榴树就靠自己吸收天地精华,再度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自己的人生,应该也会如此吧?最难的时候,挺一挺,过去了就好了。 小舞跃上石榴树,坐在树干上沉思,看着穿书童衣袍的两个女孩进入承华殿,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眼泪簌簌落下。 这一切被站“书海”窗口的擎天,看在眼里,见小舞流泪,他也红湿了眼眶,他太舍不得她离开了,自己连连伤害她,她定是恨透了自己,擎天没有勇气和信心让小舞留下来。 在不远处侍候的嫣然,把太子神情和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晚上,小舞估计擎天已回到宫内,她到殿门前再次跪着求见,被侍卫直接驱赶。小舞执拗跪着不走,她今日必须得辞行,明天她就要踏出雍正宫,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从此再无瓜葛。小舞想给自己过去的一百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跪了约半个时辰,小舞跪来了炎文,炎文告诉她,太子殿下在军营有事,今夜不会回来,小舞无奈只能做罢。 敬章殿内,一脸端正的沩姒娘娘和花枝招展的武魅娘娘坐在正殿,贴身侍女知薇和青衣在身后侍候,她们正听嫣然的禀告。 “今一早,鹿小舞就跪在殿前,求见太子……太子殿下明明在书房,却说不在,感觉太子……”。 武魅瞥着好看的桃花眼,不耐烦地抱怨,“感觉太子怎么了?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感觉太子好像……很怕……见那小贱婢,太子眼里还……有泪” “胡说,怎么会?……啊,继续,你继续说吧”,武魅听言,有些方寸大乱,太子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小书童流泪?但觉得打断话实在不妥,就又让嫣然继续说。 “晚上,那小贱婢又跪求接见,太子呆在“书海”里,也一直未召见”。 沩姒满脸疑惑,插话问:“什么“书海”?”。 嫣然忙回话,“哦,“书海”就是小贱婢和七殿下、九殿下在承华殿书房,书架间建的一个地榻,他们经常在那里私会胡闹,太子殿下……晚上……也多是在那……处理公文”。 沩姒听明白了,嘴角扯出阴骘的笑,“实在是……小瞧她了,这个小书童,当真是不简单!” “太子没见那小贱婢,却让炎文传话,说殿下在军营,今夜不会回雍正宫” 嫣然看到两个娘娘眼中越来越浓的嫉恨,继续煽风点火,“太子殿下……之后……在“书海”独自喝酒”。 “独自喝酒?”,沩姒若有所思的重复着,她听到了不少汇报,说太子最近经常独自喝闷酒。 武魅听完,嫉妒的要命,想到太子对自己的待遇,不忿又不解地问:“姐姐,为什么太子会说自己不在殿里?见就见,不见撵走就是了,这是什么意思么?”。 “是舍不得她走!恐怕,我们的太子殿下……真的……爱上小书童了”,沩姒阴笑着回答,但眼神却如千年玄冰一样冷,寒气逼人。 所有人被她的话惊住了,都圆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眼巴巴望着沩姒,等着她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调查过了,这个小书童原是希夷仙府的扫洒童子,因怂恿两位殿下喝醉,被太子罚在雍正宫做百年宫婢,不知何事?被太子给打了个半死……后来,不知怎的,就又做了书童?”。 沩姒停顿一下,撇看了一眼,一脸呆滞的武魅,又道,“一个多月前,不知何故?又被太子用剑打伤,就出现了太子留宿的事……再之后,太子放开了她禁足,并亲自带她出宫玩……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武魅傻呆呆地问:“那……传言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此言应该不虚……虽然这段时间,太子殿下好似没理会她,但据本宫了解,太子殿下前几日,可几乎是日日留宿在她房内”。 “啊!?……” 众人又一次被沩娰的话,惊的是七荤八素、目瞪口呆。 从炎武被发配军中,嫣然和武魅就断了消息来源,她们没想到,沩姒娘娘的耳目是如此厉害。 嫣然不明白,晚上都同榻而眠了,那白日又为何?一个求见,一个又躲着不见?遂疑问道:“既然都如此亲密了,那为什么太子殿下……不惜扯谎,也故意避而不见呢?”。 “本宫命人查了书童的房间,发现明日就是她百年罚期的结束日……本宫猜想,可能是因画上之人,书童有了要离去之意”,沩姒说着,示意侍女知薇展开一幅画。 武魅看了画,马上插嘴道:“哦!本宫和嫣然曾亲眼看见,小贱婢画的这幅画,她当时的神情很是异样,那时本宫就觉得,这画上的少年,应该是她的相好之人”。 沩姒挥手让知薇收了画,并耳语让她把画送回去,她不想事情未开始之前,就先打草惊蛇。 沩姒扫看了一下众人,继续道:“现在小书童被禁足宫中,要离开须得太子同意,她求见放行也是自然……本宫猜测,怕是太子殿下用情已深,根本就没打算放她走……因此,本宫料定,那小书童是绝对走不掉的!”。 沩娰分析着情况,纵使多方掩饰,但话语中还是带着酸溜溜的无奈,太子爱上一个低贱的书童,这着实让她情何以堪? “本宫怎么就看不出来?那小贱婢哪好了?干干瘪瘪的,太子殿下真是……”,武魅嫉恨交加,口无遮拦起来,被身边的靑衣借献茶眼神提醒,及时住了口。 沩娰虽然心里也如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掺杂,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从容的样子,“哼!老天开眼,明日给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可好好利用,帮帮那书童”。 武魅转悲为喜,迎合道:“对呀,她走了,不就没事了!我们帮她逃走,就是了”。 “我们不但要帮小书童逃走,还要帮太子殿下,把她给抓回来”,沩娰说出了让武魅瞠目结舌的答案。 “抓回来?姐姐,你没搞错吧?” 沩娰像看弱智一般,瞥了一眼胸大无脑的武魅,暗暗撇了下嘴,解释道:“妹妹,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一个小书童想逃出他手心,谈何容易?”。 嫣然恍然大悟,明白了沩姒的意思,很老道地插话说:“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创造机会让小书童犯错……这样,怎么处罚那小贱婢?主动权就掌握在娘娘手里了,那样,太子殿下也不好直接包庇”。 沩姒欣赏地睨了一眼嫣然,对她的话表示认同的点点头。 武魅也自觉很聪明地参与分析,“那我们就先放小贱婢走,之后,再抓回来直接打死……奴婢私自逃跑,也够死罪了”。 沩姒轻蔑地白了武魅一眼,俨然她就是个白痴,“杀了太子的心爱之人,那以后,你还想再见到太子吗?”。 武魅感觉到了沩娰的轻视,很不服气地争辩,“我们不杀她,那和太子自己抓回来,结果不是一样?”。 “所以,我们要从长计议,给小书童多找些罪过,让太子想包庇都难……再说伤她,也不能是我们伤她……其实,也不必把太子逼到,非杀了小书童不可的地步,只要迫使太子,不得不把她撵出雍正宫,就可以了”。 “好!这样好,可皆大欢喜!” 七嘴八舌的密谋终于有了调子,每个人都在积极准备着。 第二日一早,小舞换上了一身远行的便装,来到承华殿殿前,问太子是否回来?她依旧是被驱赶。 小舞想起子箫说过,有什么事情,让她可以去找雍正宫宫门前的侍卫八恺。 小舞找到八恺,装作很无意地询问,昨夜太子是否回宫?现在是否在承华殿内?得到的答案是,太子殿下昨夜在,此刻也还在殿内。 难道,太子是故意在躲着自己? 念头一闪,就被小舞自己推翻了,区区一个小书童,因每日陪伴,得了些额外开恩,太子怎么会介意她的去留?或许太子殿下觉得,再无见面的必要,小舞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很空,也丝丝拉拉地疼。 相爱容易相处难!也许就因一句话、一个小摩擦,让彼此误解。一个欠解释,一个难问答,沉默最后演变成遗憾。 小舞不想不辞而别,既然知道擎天在,那就再争取一下当面告别。其实小舞也知道,她现在怕是也出不了这雍正宫,她只享受过一天出入的自由,就又被禁了足。 再次来到承华殿前,小舞高喊:“鹿小舞,求见太子殿下!……”。 擎天听见小舞重又折回,是头疼不已,隔几分钟就喊一次的求见声及侍卫推搡踢打声,声声如刀子割着擎天的心。 擎天觉得于公于私,自己都已无法离开小舞。他决定了,不理她、拘着她,哪怕小舞恨自己几年,只要她不走,事情就会有转寰余地。擎天已经安排好接替炎武的方相,绝不可放小舞踏出雍正宫。 失言就失言,失信又如何? 什么尊严名誉能代替不了失去心爱之痛!在最后时刻,擎天决定放下一切脸面清誉,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忌了,只要小舞不走就行。 擎天隐身离开雍正宫,留下小舞在殿前依旧喊着求见。 一个时辰后,炎文来了,他看着犯倔的小舞,叹气道:“小舞,太子殿下真的不在雍正宫,你再跪又有何用?”。 “可是,我知道……昨晚,太子殿下回来了” “唉!小舞,这么多年,我们算是交情不浅了吧,真希望你能留下……但你执意要走,那也没办法……你求见的事,太子殿下知道了,也知你是为离开的事,殿下让我传话,他真的没时间见你,你若执意要走,随时都可离开”。 “真的!?星君的意思,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是的!” 小舞很开心事情已经解决,但心中不免又有些失落,百年相伴相守,竟让太子连最后一面都不屑一见,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见,自己在太子心里,是多么的无足轻重。 小舞暗中庆幸,自己没有被擎天莫名其妙的浓情蜜意,给迷了心智,她兀自苦笑了一下,从心有不舍中彻底解脱出来。 炎文瞟了一眼正发呆的小舞,催促道:“别愣着了,我送你出宫吧”。 “等一下,我取了东西就走” 小舞说着,回到房间,将包袱收入袖中,最后看了一眼居住百年的小屋,转身欲离开。突然觉得,还是给太子留封告别感恩信更好,毕竟他教会了自己许多。 小舞很快就回到炎文身边,将信双手递上,说:“这封信,还烦请星君转交给太子殿下,不告而别,总觉是有失礼节”。 “好!我一定转交” 小舞随着炎文走出雍正宫,果真没有卫士阻拦。 到了宫门外,小舞向炎文辑手告别,“多谢星君百年来的照拂,请多保重!”。 炎文回礼,“小舞,你也要多保重!” 在小舞身后,炎文挥手喊着,“小舞,后会有期!”。 小舞回头,苦笑着挥手,心内寻思,恐怕这一别,该是后会无期了。 小舞选择登上一朵云去希夷仙府接翠儿,她想看看脚下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地方。 对着脚下的宫阙殿宇,小舞哭着大喊:“别了!子箫,别了!贵琰,多保重!……原谅小舞,不辞而别,别怨小舞……小舞,忘不了你俩……一定,一定要好好的,要快乐!要幸福!……忘了,鹿小舞吧”。 小舞喊着哭着,她真的不忍心和子箫、贵琰说再见,过去在一起的一幕幕还在眼前,现在就要天涯永别。 到了希夷仙府,小舞在元极殿找到翠儿。 翠儿先回房间取东西,小舞跪在殿前平台,曾经她被罚跪的位置,冲里面磕了三个头,她心中默默向救了自己两次命的玄元师傅道别。 擎天为留小舞在身边,故意误导了玄元要收小舞为徒的意思,说当日那些话,是真君的客套话,只是为了不让他惩罚她。他讽刺小舞竟天真的当真,真是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擎天还说,圣战神是何等大神?怎可能收一个毫无慧根的奴婢为徒?更何况真君绝不会收女徒弟。 小舞觉得擎天说的有道理,因此,她就死了想向玄元证实,话虚实真伪的心。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也难求。 擎天的曲解和误导,让小舞错失了认玄元为师的最好机会。一步踏错,小舞走向了另一条悲催而荆棘丛生的人生路。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4章 劫数难逃 小舞和翠儿一起离开希夷仙府,化青烟直奔南天门而去。 到了南天门,小舞和翠儿被两个白盔白甲的天罡卫持戟挡住,其中一个指着小舞厉声道:“雍正宫娘娘命,立刻拒捕这个宫内逃奴”。 话音刚落,七八个天罡卫举着长戟,呼啦啦就围拢了过来。 小舞对那个说话的天罡卫,急急解释,“你休要乱说,是太子殿下同意我离开的”。 天罡卫伸手,道:“那,速出示太子令命”。 “我?……”,小舞确实没有想到这步,顿时哑口。 “没有?……那就是私自出逃,抓起来” 翠儿祭出长剑,挡在小舞面前与天罡卫对峙,最终不得磕开刺过来的长戟,混战到一处。 四个天罡卫持长戟也刺向小舞,小舞左躲右闪,高喊:“住手!定是误会了,太子殿下确实已准许我出宫,你们可以问炎文星君,他可以给我作证”。 天罡卫根本不听小舞解释,长戟带着凌厉气劲从四方呼啸刺来,小舞只得祭出长剑,手上灌上气力与四人周旋,战十几个回合后,小舞渐渐不敌,肩膀和腿上都被刺伤好几处。当四杆戟又齐齐刺向她时,小舞飞掠到空中,身形还未立稳,就被一个穿红斗篷的将领,手中运起光华的掌风,狠狠击中后背。 小舞“啊!”地喊了一声摔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四杆长戟同时架在她身上,再无法动弹,天将抛出一根闪亮的捆仙链,将小舞捆了个结结实实。 翠儿听见小舞的叫声,一时分神也被长戟挑飞在地,她挣扎站起来,要抢救已被捆绑的小舞,被红斗篷的天将拦住,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只见剑气如虹,掌劲如风,搅动浓雾滚滚如白练舞动,十七八个回合后,双方运力僵持较量。 “小心!” 小舞凄厉的喊声未落,只见一杆长戟“噗哧”一声刺进翠儿身体,翠儿被天将的劲力弹飞几丈远,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敬章殿大殿中央,一只错金麒麟兽大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大殿内香气缭绕。 沩姒娘娘穿凤冠霞帔,神色威严地端坐在雕龙刻凤的宝座上,她下手侧位,坐着珠光宝气、满眼得意的武魅娘娘,嫣然立于阶下,还有十几名宫娥宫人服侍左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台阶下,一躺一跪浑身是血的两个人,两人背后各站着两个穿盔带甲的武卫。 擎天刚散朝,正与太白金星边聊边一同走出凌霄宝殿,发现炎文正在阶下,满脸焦急站立不安地等他。 擎天与太白金星施礼道别,迎向跑过来的炎文,炎文施礼直截了当道:“太子殿下,雍正宫宫内急报,鹿小舞私自逃走”。 擎天焦急地问:“她现在在哪里?”。 “在南天门,被天罡卫拦截,已押送回雍正宫” “谁干的?” “方相说,是……沩姒娘娘亲自安排的” “坏了!” 炎文刚听见“坏了”两个字,就见太子擎天化流光离去,炎文不敢耽搁,也紧随其后。 到了敬章殿,宫人一声“太子殿下驾到!”的唱报,令殿上所有人都跪下行礼迎接,沩姒亲自迎接擎天坐在首座,自己则坐到侧位上。 擎天阴沉着脸坐在殿首,看见小舞满面怒容跪趴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上嘴上都是血,明显受伤不轻,她身旁躺着已昏迷的翠儿。 沩姒偷瞄着擎天,暗惊太子来的竟如此之快,心中有一丝发慌,但表面依旧维持着端庄平和的神态,她起身微微施礼,率先开口:“君上来到正好,臣妾正在审逃跑的宫婢……毕竟,她曾是君上的书童,该如何处罚?还请君上定夺”。 擎天只瞥看了沩姒一眼,并未开口。 沩姒见太子未置一词,转头对一起跟进来的炎文,正色道:“星君来的也正好,本宫正想确认,是不是星君允许,并亲自送鹿小舞出的宫?”。 炎文今日一直跟在擎天身边,被沩娰的话问的糊涂,他实话实说道:“回娘娘的话,下官今日始终陪在太子身边,没有见过鹿小舞,又何来送她出宫之言?”。 沩娰听罢,面向小舞,大声厉喝:“大胆贱婢!竟敢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星君按太子殿下意思,应允你离宫的吗?你自己也听到了,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辩驳抵赖?”。 小舞用手支地,浑身颤抖,气愤地看向炎文,怒道:“星君,不是你说,太子殿下知道我求见之事,已准许我离开的吗?不是你将我送出宫门的吗?我还托你转交殿下一封告别信,只这一会功夫,你就不认……这是何意?……你为何要害我?!”。 炎文心中顿时明白,自己身份可能被别人利用,忙解释提醒,“鹿小舞,我今日一直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确实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你想想,那人真的像我吗?一定要好好想想”。 武魅娇滴滴的声音,在片刻的冷场后,插话进来,“传侍卫问问,不就马上会知道,到底是不是星宿送的了?”。 “传!”,擎天寒冷如冰的声音随即传出。 不一会,宫门前执守的两个守卫进来,跪地行礼。 沩姒指着小舞,对两个守卫问:“本宫问你们,今日,你们见到司文星君,送这个仙娥出宫门了吗?”。 两个侍卫打量了一眼小舞,连忙回禀,“回娘娘的话,属下今日没见过司文星君,但……却被这仙娥暗施了迷幻术,还是司武星君帮着解开的……属下未守好宫门,甘愿领受责罚”。 所有的口供都指向小舞在撒谎,是她施迷幻术逃出的雍正宫,小舞是百口难辨,她眼神近乎哀求地望着擎天,摇着头解释,“他们在撒谎!我没有……没有!”。 擎天蹙眉,冷冷地望着小舞,他相信她更心疼她,但不知从何处帮她脱困。 炎文见此情景,看了一眼犯难的太子,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大殿。 武魅见众人都不说话,就趁机插话,给出自己的判决意见,“私逃出宫,还撒谎狡辩,还敢硬闯南天门,这罪该当诛”。 见没有人搭理她,弄的武魅很是尴尬,忙罗帕捂嘴,轻咳着掩饰。 场面有些尴尬,这时,小舞身后穿盔甲的武卫双手托着一个包袱,禀告道:“禀告太子殿下、天妃娘娘,刚才从南天门押解回来时,从这仙娥身上掉下来个包袱,属下也一起带了回来”。 擎天在小舞房内见过这个包袱,冷声命令:“打开!”。 随着包袱的打开,承华殿内的夜明珠、小金器和一些珠宝“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另外,还有一幅画和一卷书简。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小舞更是惊的目瞪口哆、呆若木鸡。 这时,有一内官进来传话:“禀告太子殿下、天妃娘娘,七殿下和九殿下殿外求见”。 “去回复两位殿下,就说本宫正忙,改日再来吧” 内宫感到为难,又吞吐道:“两位殿下说……如果不让进,他们就……”。 “他们就怎样?”,沩姒厉声问,心想若让这两个殿下进来,那定是大麻烦,一定得想办法阻拦。 内官战战兢兢地回话:“他们说……就……闯殿”。 沩姒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本宫的敬章殿,是誰想闯,就能闯的了的吗?去通告二位殿下,就说太子殿下在此,让他们不可造次,速速离去”。 擎天瞥了一眼炎文,两人目光交集,他顿时明白是炎文的安排,遂沉声开口,“宣他们进来吧,本君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子箫、贵琰跟着内官进入大殿行礼,“给太子哥哥请安!给天妃娘娘请安!” “起来说话”,擎天面带不悦,声音冷的如带着冰碴,“你俩来此,有何了不得的急事?说!”。 贵琰蹲在小舞面前,见她一身的伤,顿时气愤道:“听说,臣弟的朋友鹿小舞,被打伤带到这里,故来看看,臣弟怕她受无妄之灾”。 沩姒满脸怒色,将话直怼回去,“九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本宫要加害她吗?殿下不妨自己看看地上的东西,是不是还会说,她还是殿下的朋友?”。 此时,子箫单腿跪在小舞身前,探视伤情,擎天见他封了小舞的主脉,明白小舞受了内伤。 贵琰寸步不让,回嘴道:“哼!本殿下就是相信她!呵呵,这些珠宝啊,在她眼里如粪土无异……娘娘说她偷的证据,就是因为在她包袱里?……几经人手,搜出来又如何?我还想说,是被居心叵测的人,故意放进去栽赃嫁祸的呐”。 武魅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说话表态了,她可不能让两个殿下,坏了谋划已久的大计,傲娇开口:“怎么说,这事也是雍正宫自己的事,就不劳二位殿下操心了,还是请回避的好”。 擎天显得很不耐烦,冷声打断,“好了!都闭嘴……把那书简和画呈过来”。 嫣然上前拿了两样,躬身递给太子,擎天先打开书简,见是小舞列着要去闯荡的地方,只撇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地上。 沩姒用眼示意知薇捡拾起来,只简单看了两眼,见没什么价值,就随手还给了知薇。 擎天黑着脸又打开画,见是一个翩翩美少年的背影,他认出是小舞画的。 她为什么会画这副画?为什么走也带着?她和这画中人有何关系?难道她心心念念离开,对自己的情感置若罔闻,是为了这个美少年?一堆的问题顿时涌上心头,擎天眉毛皱了又皱,怨怼嫉恨之火在眼中生起。 见太子拿着画,神情更冷冽,武魅看到了机会,急不可待地禀告:“君上,这画是那贱婢画的,是臣妾和嫣然亲眼所见,被发现时,她满脸涨红,神情慌张……当时,臣妾就猜这画中人,可能是她相好之人……果不其然,臣妾的侍女青衣讲过,在落英殿旁边的池塘旁,她曾见过这贱婢私会一白衣男子……后来还听说,有武卫也曾在那,抓捕过一个私进宫的白衣男子,是这贱婢在现场帮着男子逃脱……现在串联起来,定是她私会画中男子无疑”。 突来的惊人消息,让擎天感到猝不及防,心中也闪过疑惑,但嫉妒心还是占了上峰,他冷冽着脸,沉声吩咐,“去,宣证人来!”。 情爱中无智者! 子箫也惊圆了眼睛,不置可否地望向小舞。热恋人的心中,容不下他人染指。 擎天手里拿着画,目光凌厉地盯着小舞,怒道:”鹿小舞,你如何解释这些珠宝?还有……这幅画?……说!”。 小舞慢慢勾起嘴角,苍白的满脸满是嘲笑和厌恶,“这珠宝,非我之物,问我为什么在这?那该去问问……做了这事的人,顺便也问问……他的良心,会不会感到痛!”。 小舞因气愤涨红了脸,撑着最后的力气,坚持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维护住最后的尊严,她咳喘半晌,继续道:“这副画是我所画,这背影经常出现在我梦里,我根本不知他是谁?哪里会有一个真公子私会?……谁作孽,自有天报应!……我话尽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沩娰瞟见太子擎天,在强压怒不可遏的愤怒,就更雪上加霜,补充道:“梦中的背影?贱婢,你是在讲笑话吗?人证物证都在,你还嘴硬?!……刚刚你就攀污星君放你出宫,结果怎样?大家都听的一清二楚……你是假话连篇,简直是罪该万死!”。 贵琰气的拳头紧攥,正要说话,殿外有人进来。 被传唤的侍女青衣和两个武卫被带进殿来,他们跪在殿中,都分别讲了白衣男子和小舞在池塘边是如何私会?如何从后山逃走?以及怕挨罚没敢禀告等事,相互佐证,令人不得不信。 小舞听完,气极反笑,“哈哈,哈哈,你们真是演得一手好戏……不做戏子,真是亏才的很呐”。 再无力气辩解,也不想再辩解了,小舞脸上挂着嘲笑,面对一干人等。面对强大的证据,连了解自己的太子和子箫都不相信自己,除了无言,她又能如何? 武魅被小舞当众骂成戏子,自然不乐意,没沉住气,呵斥道:“大胆贱奴!敢对主子含沙射影,来人!给我掌嘴”。 贵琰再也忍无可忍了,他大喊道:“我看谁敢!……哼!你们还能编的更精彩些吗?她,一个黄毛小丫头,现在连什么男女之情,都还没搞明白,你们就能编出来,她在宫中私会情郎?!……哦,本殿下三天两头与她在一起,那你们告诉本殿下,我与她之间,该算什么关系?……来,来呀!谁先说?……怎么?都哑巴了”。 此刻,擎天和慕白都暗暗敬佩贵琰,刚才二人面对证据都起了疑惑,而贵琰却坚定地相信了小舞。 小舞满眼含泪,感激地望了一眼贵琰,四目对视,真诚而温暖! 炎文见小舞神志已开始恍惚、整个身子在摇摇欲坠,他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忙上前替太子擎天解围,施礼禀告道:“太子殿下,觐见的时间快到了,殿下,该起驾了”。 “好!本君知道了“,擎天明白炎文的意图,一万多年的默契,他们早已经心有灵犀,“本君,也都听明白了,三项罪名确实也天衣无缝,判……棒杀!”。 除了小舞,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小舞不惊,是觉得这么多人费尽心机算计自己,走到这步,丝毫都不奇怪了。 沩姒、武魅、嫣然及一些侍者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喜悦得意之色。 子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望着擎天,流泪叩头苦求:“太子哥哥,这些证据均有可疑之处,不查清楚就棒杀,这对小舞不公!难道……难道太子哥哥就丝毫不顾念……与小舞百年的情意吗?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就从轻发落小舞吧”。 贵琰愤然挡在小舞年前,防止武卫带走她,他目呲欲裂,愤怒道:“要棒杀鹿小舞,那先要看我九殿下,同意不同意?”。 沩娰怒视着贵琰,厉声提醒着厉害性,希望吓退贵琰,“雍正宫的事,九殿下没资格掺和……难道,你敢忤逆不成?”。 贵琰冷哼道:“这事,本殿下掺和定了,有本事就先棒杀了我……我定还要禀告天君,青天白日下,雍正宫里净是些草菅人命的腌臜事……天庭是讲天理的地方,就等着天君来给评判评判吧”。 炎文见状,也忙施礼禀告:“太子殿下,臣觉得,鹿小舞言之凿凿,说是臣送她出的宫,万一……她所言是真,那必定是有人冒充了臣……臣是殿下身侧之人,如此明目张胆、胡作非为,怕就不是送不送出宫,那么简单的事了?……望太子殿下先留下鹿小舞,协助臣,彻查是否有冒充之事,这……可是关系到太子殿下安危的大事,不可不详查,请太子殿下恩准”。 擎天阴厉着脸,环视了一下众人,把目光落在贵琰身上,面上有一丝难色划过,缓声说:“炎文说的有道理,敢打本太子身边人的主意,是该查查清楚了……今日匆忙,一些证据确实还有待澄清……本君的雍正宫,绝不是枉杀无辜的地方。不清不楚的事,九殿下也不可乱说,扰了日理万机的天君,那万万不妥……本君答应你,再细查此事,也让你俩心服口服”。 擎天口吻中,净是怕雍正宫丑事,外露给天君的担忧,他改变主意,也是迫于压力的不得不妥协之举。 擎天和贵琰两兄弟唱了一出双簧好戏,让小舞才得以摆脱困境。 擎天看了看武魅,又面向沩娰,一脸愤怒道:“前几日,书童引诱太子房内过夜的谣言,传的是沸沸扬扬,沩娰,你主管后宫,是不是也该查查此事了?这样的事也能置若罔闻吗?……本君绝不允许,有人在这雍正宫内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依本君看,是该对雍正宫重新梳理梳理,彻底整治整治了”。 见太子盛怒,口吻中明显是对自己不满,沩姒心中气恨武魅故意生事,使自己落下管理后宫不力的罪名,自觉气短,沩娰忙跪地请罪,“是臣妾失察,有损了君上清誉,臣妾一定细查那些搬弄是非之人,必重重处罚,请君上宽恕臣妾的错”。 “知错就好,起来吧……本君有要务在身,今日就到此吧……炎文听令,将鹿小舞押入落英殿囚禁,待查清事实后,再行处置……没有本君令,任何人不得踏入落英殿半步……命人将那个女子送回希夷仙府”,擎天一脸没有转圜可商量余地的表情,命令道。 武魅不想错失机会,大着胆子阻拦,“君上,不能就这样,放过那……”。 “放肆!难道本君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擎天黑着脸怒声断喝,他不再听任何解释,甩袖径直向殿外走去。 见太子对自己发火,武魅哪还敢顶撞,赶紧行礼请罪,“请君上恕罪!”。 权利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倚靠它,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甚至为所欲为,擎天利用了这一点。 众人行礼送太子擎天离开,沩姒、武魅满脸气愤地坐回座位上。 嫣然看着沩姒和武魅,提醒道:“落英殿是冷宫,是犯错嫔妃住的地方,将那小贱婢囚禁在那里,不就是承认,她是后宫之人了?”。 沩姒满脸沮丧,哼道:“今日一闹,倒是成全了太子心意……哼!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以后再相机而动吧”。 武魅面露后悔之色,咬牙切齿地说:“早知这般情景,就该让武卫拘捕时,直接打死,至少弄残她,看小贱婢,还怎么魅惑太子殿下?”。 沩娰觉得,有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的懊丧感,她有气无力道:“现在也够她受了……你说的容易,若直接打死那书童?怕太子殿下对你我,早不是刚才的态度了”。 敬章殿内,充溢着长吁短叹之声和压抑颓丧之气,一场精心的算计变成了闹剧,最终,没有一个赢家。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5章 被关冷宫(1) 小舞被炎文、子箫和贵琰带出敬章殿,那一口硬挺的气卸了下来,她顿时昏迷、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小舞隐隐感觉有温暖舒适的气流在身体内流动,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一个宽衣大袖、高大健硕的影子,正双手发功给自己输送真气。 见小舞醒来,擎天忙收了功,伏下身抓着她的手,兴奋道:“小舞,你醒了!感觉如何?哪里还不舒服?”。 小舞虽还迷瞪,但还是抽回自己的手,她脑恨他,不想理他,这一举动,让擎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小舞转动眼睛,开始四处打量寻找,见无其他人,嘴巴翕张了几次,最后很无奈地问道:“翠儿呢?子箫、贵琰呢?”。 一丝苦涩的笑僵在擎天的嘴角,他对小舞一醒来,就找子箫他们,感到失落和挫伤,但怕她担心,还是急忙回答:“翠儿已送回希夷仙府,人已苏醒,没有性命之忧,你就放心吧……子箫和贵琰都回去了”。 擎天边说着,边端水到榻边坐下,用勺子要喂小舞喝水,“小舞,先喝口水吧”。 小舞回想起,擎天君王般肃严端坐在宝座上,审问自己的情景,突然觉得离眼前的他,好遥远…… 小舞推开勺子,挣扎下床,擎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她已“噗通”一声摔跪在地。 “鹿小舞……万死不敢承受!恳请太子殿下……能尽早查清事实,还……鹿小舞清白”,小舞话语里透着冷漠疏远,以及伤心后的决绝。 “小舞,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擎天伸手去拉,小舞却执拗不起。 擎天明白,小舞不单单是在脑他,而是在恨他,她的话是在向他挑明,二人已毫无关系,若自己还继续呆在这里,定会影响她静养疗伤。 除了上朝和处理紧要的公文外,擎天不眠不休地已赔了小舞三日三夜,又输送了不少修为给小舞,他也已感到疲惫不堪。 擎天哀伤地瞅着脚下跪伏的小舞,深深叹了一口气,万分无奈道:“小舞……你起来吧,本君已安排了依依服侍你,那你就好好养伤吧……什么事都别乱想,有本君在,你放心就是!……晚些时候,本君再来看你”。 擎天说完,将榻上几卷奏表收入袖中,径直走出落英殿,回头检查了一下设好的结界,才放心离去。 听见擎天离去,小舞艰难起身,慢慢躺回榻上,这才感觉五脏六脏无一处不疼,她将身子蜷成一团,以缓解疼痛。 依依捧着药进来,见小舞醒着,脸上绽放出笑容,喜道:“小舞,你终于醒了,太子殿下陪了你三日,焦心了三日……来!依依喂你喝药”。 小舞看着满脸真诚和欣喜的依依,觉得都是一样的身份,就不想麻烦她受累,她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多谢!我自己来”。 小舞端起药碗几口喝光,她想要好起来,翠儿需要照顾,她还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依依就是擎天曾带到小舞房间,照顾过她的那个仙娥,这次她又被安排进落英殿继续照顾小舞。依依单纯乐观,待人实在真诚,完全没有别的仙娥身上,那些媚上欺下、见人下菜碟的坏毛病,她根本不在意小舞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太子让做的,她都会全力做好。 喝完药,小舞躺在榻上才细细打量起,这让后宫女人都谈之色变的冷宫---落英殿。 小舞所在的房间好像是正殿,很大很空旷,屋顶也很高,是由已残缺的雕花板拼成,似乎不甘被岁月掩没,斑驳中隐隐露出曾经的璀璨。房间是由白色泛黄的石柱和黑乎乎的落地栅栏窗围成,地面是黑方块砖铺就,许多地方都破碎不堪,稀疏的家什也都陈旧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在这破败中,一个地榻及上面的书架、案几等用品一应俱全,都是新的,小舞所躺的床榻、厚薄两层帷幔、被褥也全都是新的,而且都是大红的颜色,乍看像是新婚的喜榻,在房间黑白色调下,显的突兀而刺眼。 这个布置,是炎文为太子擎天特意献上的一份心意,他彻底看明白了,太子殿下对小舞的一往情深,他很希望太子能早日要了小舞,一来不用再承受相思之苦,二来给小舞早定下名分,也能让那些陷害她的人,不敢太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小舞还看见,房间看起来很破旧,但打扫的却很干净。阳光从周围栅栏窗照射进来,殿内地面洒满斑驳的光影,光影随日光变换着位置,隐隐绰绰、光怪陆离。 真是太静了!静到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小舞的心感到放松下来,又沉沉睡去。 或许睡的太早,小舞半夜醒来,感觉自己身边竟躺着一个人。她知道是他,她已经很熟悉他的气息和气味。 擎天感觉小舞要起身,就一个翻身把小舞揽在怀里,越挣扎被箍得越紧,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动!好好休息,伤才能好的快”。 擎天眼都没睁就紧紧抱着小舞,愧疚和阴谋得逞两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上演着,他只想好好爱她,他无法忍受她从自己生命中消失,擎天做好了据着小舞,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打算,哪怕是让小舞恨自己一生,他也绝不想放手。 小舞对擎天这种厚颜无耻的无赖行径,真是无计可施,她打不过挣不脱,也不能骂不敢骂,她实在是太无奈了,也就慢慢安静下来,任由擎天在身后抱着自己。 对小舞认命识趣的表现,擎天是满意的,他有些得意地扯唇笑了笑,得寸进尺地又贴紧一些,将脸埋在小舞的后脖颈上,温声道:“小舞,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你可知道,本君……真的离不开你”。 二人都默不作声,不一会,擎天就鼾声大作,他在小舞身边睡的很踏实。 小舞心中却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今后将如何面对身边这个人?小舞确实失了主张。 他---太子擎天,天族储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能瞬间决定自己的去留与生死,他想做什么?没有人能拦得住。如果是自己犯了错,大可把她关押,但他偏偏选这冷宫拘着自己,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人,她就是他一个犯错的女人。他不顾尊贵身份,来这孤寂的冷宫温柔相伴,他用意到底为何?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离开?想把自己变成他的女人?若那样,这雍正宫就将成为自己一生的囚牢。 小舞越想越怕,有被猎人一步步诱骗进陷阱的恐惧。 那日,小舞见识了后宫女人们,无中生有的丑恶嘴脸,她更加厌烦这肮脏、毫无道义可言的雍正宫,她不可能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里,对擎天所谓的情爱,她不敢也绝不能接受。 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小舞决定还得与擎天和睦相处,慢慢将自己的心意说给他听,相信以他的襟怀和言而有信,定不会强人所难,他最后定会理解自己,还自己自由! 有一种灵魂深处的呼唤,牵引小舞想到广阔天地中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追求自由的心,这颗心在经历磨难后,越来越执着坚定。 天刚刚放亮,擎天就醒了,小舞赶紧闭眼假寐,她能感觉,擎天默默注视了自己许久,还伸手轻轻抚摸了自己的脸。之后,他悄悄起身悄悄离开,恐有一点声音惊醒自己。 当感觉擎天走出门后,小舞才睁开眼睛,她是愁肠百结、满腹心事, 小舞被依依照顾的无微不至,在这怨气冲天的阴厉之地,她看着没心肝般的依依,过得是自得其乐、悠然自得,整日乐呵呵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午后,小舞躺的乏了,走出殿门。 依依见了,拿了个靠椅给小舞坐,自己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扒豆子,阳光照的有些刺眼,但却很温暖。 小舞手搭凉棚,举目四下打量,见殿门到宫墙只有两三丈远,宫门前有一个很高的影壁,深红色破败斑驳的宫墙很高,小舞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墙头,墙头上有明晃晃的亮光不断闪动。院子内有两口锈迹斑斑的大缸,残垣断壁里还有一口井,殿旁边有几间矮小破旧的屋子,院子里有两棵树,长的是无精打采,枯黄落叶铺了一地,殿前有石块围起来看似花坛的地方,里面都是些枯枝烂叶。 小舞仰头望着高墙上的天,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一方天地”,也知道了井底之蛙的感觉。 难怪后宫女人都怕这里,平静过了头就是死寂的孤独,一方天地里,没有希望和未来的一味孤独就是绝望,绝望是最噬骨的痛,也是最折磨灵魂的毒药。 绝望杀人于无形! 小舞面带忧郁,想到外面看看,她知道野荷塘就在不远处。还未到宫门口,就一头撞上一个发着幽幽金光的结界,小舞被打的倒退了两步,脚步踉跄不稳。 这里,为什么会有结界? 正犹豫间,一道流光,擎天已站在她面前,小舞这才明白,是太子擎天设下的结界。 小舞强压下怒火,依旧保持着冷漠疏远,刚跪到一半,就被擎天的双手提拉起来,小舞像被烫着一般,猛地抽回手。 擎天已经做好了小舞会耍脾气、不搭理自己的准备,他会给她留下了解自己的时间,了解他爱她有多真多深!擎天自信会得到小舞的谅解理解,并最终赢得她的心。 小舞指着结界,凝望着擎天幽深不见底的眸子,脸上充满失落和难掩的气愤,嘴唇哆嗦道:“是……太子殿下设的?”。 擎天盯看着小舞惨白的脸,低声回答:“是!本君,不想别人打扰你养伤”。 擎天是怕有人侍机来伤害小舞,以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派侍卫保护,就是能也怕是防不胜防,他实在不放心把小舞暴露在危险中。把小舞罚关在冷宫,是擎天能想出的,一举两得的最好办法了。 “也包括子箫、贵琰?” 沉思良久,擎天才犹豫地回答,“是!”。 擎天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在惩罚这个逃跑的小书童。如果让子箫、贵琰随便进入落英殿,情景就会完全不同,这里又会成为他们相聚嬉戏的地方。 小舞和子箫在一起,擎天实在不能再忍受,他不允许别的男子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起心思,纵使是亲弟弟也不行,更不能允许他爱的人心里装有别人,小舞今后的眼里只能看着自己,心里也只能装着自己。 擎天心里明白,此时剥夺了小舞和子箫、贵琰的来往,就等于剥夺了她大部分的快乐,但他会加倍对她好,尽所能来补偿她。况且,兄弟二人都已长大,迟早都要送走去拜师学艺,分别只是早晚的事。再说,小舞哪一日成为自己的嫔妃,也绝不能允许他们再有亲密的来往。 恨就恨吧!反正也不多这一条了,擎天是铁了心,将小舞独占在自己手里。 “我,是被羁押了?” “是!” 小舞眉头紧蹙,被太子关押的事实,让她还是心痛欲绝,“那……何时能还我清白?放我出去”。 “查清事实,确认……你的确无错时” 话虽然这么说,但除了让炎文查假冒之事外,擎天并没有安排去查小舞偷盗和私会的事。 不用背负无信、不守承诺之名,将计就计、堂而皇之留住小舞的这步妙棋,擎天怎会自解棋局去查证? 擎天心里早明白,小舞是被设计陷害的。查出造假,他真的能惩罚沩姒和武魅吗?答案是,不能!她们的家族势力是不得不顾及的,查与不查结果都一样,何必多此一举。况且,小舞以后还要入后宫,免不了妃嫔间要来往,也不好把关系弄的过僵。 擎天算计的还有,把小舞关进冷宫,就等于宣告小舞已是他的女人,他再去自己女人宫殿也是无可厚非。另外,阻断小舞与子箫来往也变得名正言顺。把小舞拘在冷宫,不但能更保证小舞的安全,二人也能不受干扰地相处,让她看见自己的好,直到成为他的女人,那时施恩放她、娶她都顺理成章。 擎天坚信自己能给小舞幸福! 从情爱角度,擎天一心想得到心爱的人,也不能算错,但错就错在造化弄人。他想给她的,她不敢要;她想要的,他不愿给。 小舞眼含热泪,泪涔涔地望着擎天恳求,“那……鹿小舞请求太子殿下,能尽快查清事实,还我清白……自由”。 “好!”,擎天替小舞擦着眼泪,心里也难受和心疼,“回殿吧,伤还没好,切不可大意”。 小舞脚步虚浮,擎天半扶半抱她进殿,并直接把她带到案后坐下。 小舞虽然对擎天有怨气,但她能分清是非曲直,自己被设计陷害,太子顶住压力判她关冷宫,也算是缓兵之计,救了自己。外面的结界虽然让自己失去自由,但确实也保护了自己,现在,她还只能依仗太子还自己清白。 想明白这些,心思单纯的小舞,心中竟隐隐生出些感恩来,对擎天的态度也渐渐柔和下来。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6章 被关冷宫(2) 见小舞态度柔和下来,擎天见到了和好的转机,他乘胜提着要求,“小舞,本君今日无事,留下来与你一起用膳”。 “太子殿下,这……不合规矩” “好了,私下里,本君不需你守什么规矩?只要你觉得自在开心就好,就这样定了,依依,依依……”,擎天口吻里带着宠溺,不等小舞拒绝,他就做了决定。 “在!”,依依应着,从殿外跑了进来,像只快乐的黄蝴蝶,见了太子大方行礼。 擎天面带喜悦地安排道:“依依,本君留下用膳,你好好准备一下”。 “是!”,依依答应着,笑呵呵离开 小舞觉得自己已活的,算是没心没肺了,但和在哪都能自得其乐,不知愁为何物的依依比,她觉得自己活的,还是太过于沉重,小舞开始羡慕依依的无忧无虑。 还是第一次与擎天一起用膳,小舞显得很拘谨,擎天挥袖拿出一小壶酒,瞟了一眼不很自在的小舞,说:“按理说,你有伤,不能饮酒,但本君想,你可能很想喝这桂花酒了”。 小舞眼带渴望,盯着擎天手里的酒,说,“酒也有好处,喝些无妨”。 “好!那就一人一杯吧” 只倒了两杯酒,小酒壶就空了,擎天见小舞眼露遗憾,嘴角顿时挂上笑意,宠溺道:“好了,等你伤好了,你想喝多少,都给你”。 小舞悲伤地盯着杯中酒,想起与太子有交集,被罚作书童,又弄成今日这般鬼样子,都是这桂花酒惹的祸。如果那日没有去月宫讨酒喝,贵琰和子箫就不会喝醉,她也不会与擎天遇到,更不会被罚百年为奴,她的命运应该与现在会截然不同,她是该恨这桂花酒?还是恨自己一念之差贪了杯? 酒乃万恶之源,此话不假。 陷入沉思好一会,小舞跪在擎天面前,双手端起酒杯,噙泪道:“小舞明白,是太子殿下救我出水火,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借这杯酒敬殿下!……若日后,殿下有何差遣,小舞就算肝脑涂地,也定会万死不辞”,说罢,小舞像大侠一样豪爽地一饮而尽。 擎天端坐着,默默地凝望着小舞,温声道:“本君,不需要你感激,更不需要你肝脑涂地,本君只想要……你的真心!”,说罢,擎天也一饮而尽。 二人对视良久,擎天眼神坚定,小舞却目光闪躲慌张,擎天能看出小舞内心的挣扎。 擎天打破沉默,“小舞,你看,依依做了这么多菜,快尝尝吧”。 擎天边说,边给小舞布菜,除了劝小舞多吃,二人没有什么交流,擎天愿意给小舞更多的思考时间。 晚膳后,炎文送来要处理的公文,擎天开始忙碌,小舞送炎文一起走出殿门。 炎文很同情小舞的遭遇,他关心地问:“小舞,你的伤怎样了?脸色看起来,还不怎么好”。 “哦,我没事了……星君,我想问,案子查的如何?太子殿下说,这事已交给星君负责”,小舞说完,就眼巴巴等着回答。 炎文听罢,眼睛眨巴眨巴着,心想,太子怎能将这落埋怨的锅,甩在自己身上呢?根本没查的事,怎么会有结果?这傻女孩哪能看透太子的心思?炎文心中暗苦,忙搪塞道:“这个,那个……正在查……需要时间,小舞,你得有耐心,再等等……等等啊”。 炎文好像想起来什么?忙转换话题,提醒道:“对了,小舞,这次你能活命,可多亏了太子殿下……这是我第一次见,太子殿下没按规矩办事……你,可得心里有数呀!”。 小舞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事情上,根本没把炎文一语双关的话,听进耳朵里,“星君定是不想自己被冒充、被冤枉……况且,这是关系太子殿下安危的大事,星君该多用心才行……小舞恳请星君,尽早查清案子,还小舞清白自由”。 “那……也得靠你自己啊!” 炎文嘴角抽动了两下,意味深长看了小舞一眼,觉得平日挺灵透的一个女孩,在感情这事上,怎么反应如此迟钝?他无奈甩下这一句话,就摇头离开了。 小舞依旧没有细咀嚼炎文话里的意思,失魂落魄的步入殿内,跪坐在擎天旁边,想要帮忙。 擎天偷听了二人的谈话,见小舞如霜打一般回来,也无奈叹了口气,温声道:“今日奏表不多,本君自己来就行,你研完墨,就上榻休息吧,伤还没好,可不能大意,觉得无聊就看看书”。 “好!” 小舞在书架上找了一卷书,拿在手里,人却迟迟没有走开,半晌后,低声道:“我……想子箫、贵琰了,能让我……见见他们吗?”。 擎天放下笔,转头望着小舞,回答:“不能!”。 沉默了一会,见小舞落寞孤单的可怜样,擎天似有不忍,又说:“贵琰、子箫都要离宫求艺,以后……恐难再见面,本君……会想想办法”。 爱是无私的,爱更是自私的,甚是残酷的! 举手之劳的事,擎天就是不愿意不痛快去办,他怕自己心软答应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到无数次,他要彻底断了子箫和小舞的联系,让小舞的心,彻底回到自己身上。 “嗯,多谢太子殿下” 小舞很幼稚,她心中装的都是太子擎天顶天立地、胸怀宽广、言行一致的印象,她不但没怀疑擎天算计自己,还心中感激他。 不怕真坏人,就怕假好人!带着伪装的好人,最容易被忽视,却有极大的杀伤力。 擎天是无所不用其极,在对小舞的事情上,说他坏,一点都没委屈到他。 为了让小舞死心塌地跟了自己,擎天不但断了三个好友的见面,还亲自游说鼓动天君,将子箫和贵琰送出宫求艺,得到许可后,就急不可待地为二人找了师傅。擎天不光是嫉妒子箫,他还担心兄弟俩,会成为他得到小舞的阻力。 很多个夜晚,都是擎天陪着一起度过的,小舞对擎天留宿,真是头疼不已,撵又不敢撵,劝又劝不听,骗又骗不了,躲又躲不开。 若擎天赖在榻上,小舞只能抱着被子在地榻上睡,但常常醒来,本应在床榻上的他,已怡然自得地躺在自己身边。对一个堂堂天族太子的这般无赖举动,小舞总觉得没辙也无奈,他俩之间的这般关系,怕是真有口难辨,早已说不清楚了。 纵使擎天做的隐秘,但这一切终没有逃过沩姒的眼线。 小舞身体好些,擎天只对她提了一个要求,早晚各一个时辰要打坐修复身体,只要有时间,他也会陪同一起修炼。 白日小舞会读读书,也会和乐天的依依聊聊天。晚上,小舞会力所能及的帮擎天批阅或整理些奏章文表,日子在这平淡中过去了二十几日。 一日黄昏,小舞正坐在院子里,仰望着那一方被晚霞染红的天,发呆,不自觉拿出玉笛,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眼中又泛起泪花。 擎天来了,伸手去拉一脸寂寞的小舞,结果抓了个空,他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悦,赌气地硬拉上小舞的手,把她带回殿内案边坐下。 擎天知道小舞在和他赌气,案子迟迟没有结果,他暗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白色圆形玉佩,放到小舞手上,说:“小舞,明日贵琰就要去灵宝山,子箫要去药王府拜师学艺了,你……可以用这个……和他们聊聊”。 小舞眼露惊喜,翻看着玉佩,见一面是龙凤呈祥图案,一面平整如镜。正看着,玉佩发出莹莹绿光,玉佩如水晶镜一般传来贵琰的头影和声音,小舞激动地跳起身,举着玉佩跑出殿门。 贵琰在镜里,一直焦急地喊着,“小舞!小舞!……”。 子箫的头影也出现在镜面上,也在喊,“小舞!小舞!”。 能看见两个朋友,小舞是百感交集、泪如雨下,颤着声哽咽,“子箫!……贵琰!”。 “小舞,不哭!子箫知道……你委屈难受,不哭啊”,子箫流泪劝着,然后在画面消失。 贵琰又出现在镜面里,眼里也噙着泪,“小舞,别哭,我们都明白你是被冤枉的……只可惜,我和子箫明日都要外出拜师求艺,帮不上你了……但你放心,太子哥哥已经答应了,一定会还你清白”。 贵琰说这话,是他得到过擎天的保证,说一定会给小舞主持公道,还她清白。 贵琰哪里知道,他大哥真实的心思?小舞能不能被放出来?何时被放出来?其实完全取决小舞自己,取决于她何时答应,成为他哥哥的女人。 小舞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解释,“子箫,贵琰,我……不辞而别,是怕大家都伤心……你俩为我做了那么多,让我……如何报答?……无论你们走到哪?我都会……想你们!”,小舞再度哽咽不能言。 贵琰也不住抹着眼泪,嘴里愤愤道:“小舞,以后……你再敢不顾子箫和我的感受,就自己逃跑,若让我逮着你,我非往死里揍你不可……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打你几拳,以解我心头之气”。 贵琰看着小舞眼泪都没断过,就又心疼了起来,“好了,别哭了!我只是气你,老想抛下我们……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哭哭哭,这次,再原谅你了……有太子哥哥保护你,我放心!”。 子箫红着眼睛,再次出现在画面上,“小舞,乖!不哭了啊……好好听我说,我比贵琰要离你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放宽心,有子箫在,绝不允许别人再伤害你……案子的事,子箫会帮着你继续查,直到还你自由”。 子箫眼里噙满了泪,小舞更是眼泪簌簌而下,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子箫对小舞终是不舍、不离不弃。 擎天运起法力一直在偷听三人的谈话。擎天是个君子,但在爱的独占方面,他一样不能免俗,这是占有小舞的最好机会,他不会让任何可能的状况影响到。 擎天向天君建议,将子箫和贵琰送出去拜师学艺,原本给子箫选定了一个更适合他全面发展的师傅,但子箫苦苦去跪求父君,要去药王府拜药王为师,见子箫如此执着坚定,天君也只好同意。但擎天觉得,子箫这样选择,是为了不想离小舞太远。 贵琰抢过镜子,又解释道:“小舞,我和子箫常去落英殿,但那里上了结界,我们进不去……太子哥哥说,是为了保护你而设的……小舞,你不要记恨大哥,上次是他救了你”。 子箫在镜中看着消瘦的小舞,抢过镜子,心疼地问,“小舞,你伤怎样了?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太子哥哥答应过,会照顾好你的呀”。 小舞怕二人担心,急急回答:“我很好,真的!我的伤都好了……太子殿下对我很好,还派人专门来照顾我……放心,我会好好的……你俩可别忘了,我……可是鹿小舞呀,是扔到哪都能活、烧都烧的死的野篙草,皮实着呢”。 听了小舞惨兮兮的话,子箫心内悲伤,眼泪禁不住又流了出来,她本该是金枝玉叶,怎会是野蒿草呢? 小舞用袖中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倒是你俩,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伤了、病了、瘦了,就别想着见我!”。 小舞嘴角挂着笑,劝着子箫和贵琰,但眼里却在不停地流泪。她不知自己还要被关多久?在这监牢一般的落英殿,没有两个朋友在身边,她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还怎么熬? 擎天听了小舞的话,也是一阵心酸,他多希望,小舞能早日委身自己,他也不想让她在落英殿受罪。 贵琰插话道:“小舞,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在雍正宫,好好等我们回来”。 小舞止住眼泪,她不想让子箫和贵琰临行前担心,“我们不会在这里见面的,以太子殿下的睿智,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查明真相,那样,我就能离开了……你们学艺不方便出来,我就去寻你俩”。 子箫紧张的问:“你要离开雍正宫?你要去哪里?”。 “是!我要去人间……等我和翠儿选好落脚的地方,我就去寻你俩,来我家做客”。 听完小舞的话,擎天的心顿时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贵琰沉默了一会,沉声问:“小舞,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雍正宫?太子哥哥对你那么好,就不能留下吗?去人间会很危险的”。 “我讨厌这里!……天下,还有比这里更危险的地方吗?” 子箫岔开话题,“小舞,你现在有内伤,还不能离开。你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修连提高修为,我想让你多学些医术,这样,你也可以有保护和养活自己的能力”。 “好!子箫,我听你的” “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准备一些医书,让炎文星君带给你,小舞,我知道你处境艰难,心里很苦……但是,你现在长大了,要学会独自面对,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我要你唯一做的,就是要保重好自己!……翠儿那,你放心!我会定期去看她……记着,子箫会时时牵挂你……不管以后你去哪?我都会去寻你,有子箫在,你不用为未来担惊忧虑,听明白了吗?”。 小舞被子箫的一番话,又感动的直掉泪,“知道了,子箫……小舞知道了”。 “小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随着莹莹绿光的消失,子箫满是忧虑的脸,慢慢消失。 “子箫!贵琰……子箫”,小舞声声喊着,她看不见影像,也听不到子箫的声音。 坐在台阶上,面对死一般的寂静,小舞抱头,失声痛哭。 这一段时间,小舞心里装了太多的委屈,她故作镇静、假装坚强,但她清楚,自己心里其实很害怕。本就孤苦无依,现在连能给她关心安慰的子箫、贵琰,也都要离开,这怎不令她悲恸欲绝? 小舞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擎天站在小舞背后,心疼地看着痛哭的单薄背影,他知道,小舞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见她这般痛苦,擎天内心感到愧疚煎熬。 擎天给小舞披上一件斗篷,坐在她身边。 小舞满脸是泪望着他,他也回望着,缓声道:“小舞,在本君面前……你不需假装坚强,想哭就哭,无须憋着忍着”。 像是被委屈的孩子,得到父母的一句道歉,小舞趴在擎天腿上,“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整个落英殿都飘荡着哀哀欲绝、痛心入骨的悲泣声。 擎天听见小舞嘶哑的悲嚎,能感觉泪水打湿他的衣袍,亦能感觉她的颤抖,和被抓破手臂带来的疼痛。擎天眼里也泪花点点,她紧搂着受委屈的小舞,给她温暖,轻吻着她的头发,给她安慰。 自责愧疚如万箭攒心,刺痛着擎天。 一阵剧烈的咳嗦打断擎天的内疚,他暗搭了一下小舞的脉,见脉象已混乱不堪。 小舞因咳嗽也停止了哭泣,踉跄着起身,“我没事,就先走了,太子殿下也回去歇息吧”,说完,小舞像只受伤的孤雁,形单影只地缓步回了殿内。 擎天怔愣了一下,刚刚还依赖在自己怀里,转眼就又冷若冰霜。犹豫一下,他还是跟进殿内,见小舞和衣躺在榻上,从抖动的背影,擎天知道她还在偷偷哭泣,她纵使痛苦到牵引内伤发作,也不愿让他分担,她分明还是在怨恨他。 翌日早,炎文来取昨日批复的文表,带来了子箫给小舞的一大摞医学、草药和修行方面的书简。 小舞一如往常跟着追问,炎文案件调查的情况。 炎文还是那句“正在调查,需要时间,再等等”,就躲债般匆匆离去。 看着炎文消逝的背影,小舞是满脸的失魂落寞,还要等多久啊?这种失去自由、生不如死的苦寂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7章 情殇 太微玉清宫的坤德殿内,天后端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沩姒从仙娥手托的金盘中,正端出一个茶盏,笑盈盈地双手捧给天后,恭敬道:“姑母,请用茶”。 天后接过了茶,呷了一口,放下杯子,不满地瞥了一眼沩姒,叹气道:“最近,你和太子怎么样了?……唉!都几千年了,你那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就不能争争气?……你难道不明白?在后宫没个子嗣傍身,会是多么的不容易?……哼,你害的本宫呐,也跟着你老操挂着心”。 沩姒尴尬了一下,面露难色,翩然施礼道:“沩姒知罪,让姑母跟着操心了……太子殿下日夜忙碌政务,确是甚少来后宫……况且……”。 同为天家后宫的女人,天后自然明白,沩姒也有她的无奈,当然也能听出她话里含有别意,虽然心里不想深管沩姒的事,但还是想听听,爱子的雍正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别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太子又许久没去你那了?……宫内之事,管的再好,那又能如何?……你要学会讨太子欢心,早些有个王孙才是正事”。 “姑母教训的是,只是……太子的心,只给了……沩姒和宫内的姐妹,也是无奈”。 “又是那个狐狸精?” “不是侧妃武魅,是……是太子的……书童” 天后暗吃一惊,瞪圆眼看向沩姒,问:“什么书童?……是何来历?”。 “没什么来历,说是与家人离散,还失了记忆,跟了太子百年……前些日子,因犯错逃跑,被臣妾派武卫抓了回来……太子只罚她,关入冷宫,还……夜夜去那私会,太子……太子已好久……未去别的嫔妃那里了”。 天后听罢,气的拍案而起,“真是荒唐!把犯错的书童……竟关进冷宫?还去那晦气的地方私会,就不怕丢我天家的颜面吗?”。 天后突然觉得在小辈面前有些失态,掩口轻咳了两声,重又坐下,换上一脸端肃,看着沩姒说:“这事……本宫会说与天君,也适时训诫一下太子,你莫因这事,与太子生了嫌隙,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弄得宫里不得安宁,让太子心烦,更厌倦了你……再过三日,太子就要迎娶新的侧妃了,你一定要尽心安排周全,让太子看见你的体贴,懂得你的好,他自然就会再亲近你的……本宫乏了,你跪安吧”。 沩姒应着行礼退出,脸上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忧的是,太子又要娶别的女人了,这安静了一段的雍正宫,怕是又要起波澜了。 沩姒可以接受太子有成百上千的女人,这是后宫女人的宿命,她也得认命,但是她不能忍受,太子对别的女人动了真感情。 遥想初嫁到雍正宫时,她与太子在棋盘边、在花园及在榻上的种种温情,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似乎还能感觉到太子多情热辣的眼神和怀里的温度,回忆让沩姒身心瞬时感到一暖。只有才貌俱佳的自己,才配得到太子的真爱,也只有她,配站在王者的身边,那些庸脂俗粉、内心粗鄙的女人一个都不配。 坐在凤辇上,沩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心里却早已是大雨滂沱。 太子擎天的婚礼如期举行,送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紫金殿前,身穿大红婚服、面无表情的太子擎天在礼官引导下,与一身凤冠霞帔、蒙着珠帘的新娘一同进殿行礼。行礼后,迎亲的队伍又鼓乐喧天地将新娘送往雍正宫。 新娘诗蕊是四海水君嫡出的小公主,长的娇小玲珑。四海水君占据海封地,权倾朝野,连天君也要敬他三分。 太子婚宴自是隆重热闹,擎天德才伟岸,英姿气贯山河,倾佩仰慕着无数,宴席上敬酒者众多。擎天也不太推脱,很是豪气地喝了不少。 天君注意到擎天喝酒的不知分寸,和一脸忧郁不开心的样子,想起天后讲过他与书童的荒唐事,心中就不痛快起来,不痛快归不痛快,但也不好当众发火。 馨庆殿内灯火璀璨,新娘一脸娇羞坐在喜榻边,龙凤呈祥的厚帷幔熠熠生辉,红色纱幔随风轻舞,趁着一身红艳、娇小白净的女子如珠玉般光彩夺目。 夜深了,却不见太子,正等的焦急时,一声“太子殿下驾到!”,红了新娘诗蕊的脸。 太子擎天脚步踉跄地走进新房,朦胧中看见飘舞的纱幔,他眼前又见到了小舞在轻幔下,抬头嫣然一笑的样子。 “请新郎给新娘揭盖头” 随着礼官的唱念,擎天被搀扶着,慢慢揭开新娘脸前的珠帘,一张稚嫩如初绽桃花的脸,春水般荡漾的清澈大眼,正含着万千星华娇羞地偷望着自己,擎天一时看呆了。 在礼官的指挥下,擎天愣怔怔完成了结发、饮合卺酒等礼节,殿内就剩下一对新人。 擎天情难再抑,猛地将新娘娇小的身躯搂入怀中,然后将她带入云雨中…… 春水涨,春水长 春阳照在桃花上 桃花树上采花郎 轻轻闻,细细尝 蜂狂贪饮香甜蜜 百年相思一遭偿 幸福袭来,擎天口喃着“小舞!”,彻底释放了自己,他终于如愿,让她成了自己的女人。 一觉醒来,擎天见怀里搂着个娇小美人儿,心里顿时明白,脸上掠过一丝痛色,他穿衣走出新房,站在云雾缥缈的殿外,茫然四顾,失魂落魄。 擎天开始思念,被他关在落英殿内的小舞,三天未见,她还好吗?那日,她绝望的哭声犹在耳畔。 这个时分,她该是睡着,擎天忍不住想去看小舞一眼。 挥手穿上日常玄色外袍,擎天化流光来到落英殿,让他意外的是,小舞正伏案双手托腮,看着门的方向发呆。 擎天走过去,半是关心,半是嗔怪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突然冒出来的擎天,把小舞吓了一跳,她盯看了他好一会,尴尬笑了下,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擎天身上的酒气,引起了小舞对酒的渴望,她低头问,“太子殿下,我可以……也喝点酒吗?”。 擎天直直望着小舞,没动也没说话,小舞抿了抿嘴,继续道:“太子答应过,小舞伤好了以后,就……”。 还没等小舞说完,擎天面无表情地挥袖,变出了两坛酒。 小舞取杯子斟了两杯,表情复杂难辨,苦笑着,抬头瞅着擎天,开口:“这第一杯酒,敬太子殿下……新婚大喜!”。 擎天惊的瞪圆了眼,略一低头,发现红色中衣隐隐露出,他明白心事剔透的小舞,已猜到他今日大婚,擎天顿时像做错事般,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无奈和小舞碰了杯,擎天觉得,这酒喝的很苦很涩。 小舞又斟满酒,“这第二杯酒,小舞求太子殿下能用心查案,早日还我自由”,说完,小舞拿杯主动碰了擎天的酒杯,然后是一饮而尽。 擎天能看出小舞强忍的悲伤和满眼期待,他顿了顿,还是喝了。 “剩下的酒……就赐给小舞吧,新婚之夜出来,于理不合……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小舞跪下身,低头行礼欲送别擎天。 擎天一脸黑沉,坐着不动,她又胆敢撵他!擎天的心很痛,冷冷望着小舞,苦道:“你就……这么想本君走吗?你就……真的愿意本君,怀里拥着别的女人?”。 没有得到小舞的回应,擎天更加气恼,低吼道:“坐下!喝酒!……你不是想喝酒吗,本君让你喝个够”,说着,又变出十坛酒来。 小舞冷冷睨了一眼擎天,有些倔强地反问:“陪太子喝酒的……是谁?是奴婢、书童、阶下囚,还是如子箫贵琰一般的朋友?”。 “都不是!是本君深爱,但却一直不知好歹的该死女人!” 擎天咆哮着站起身,抓起一个酒坛扔在地上,酒坛碎裂声,震的整个大殿都好似在抖动。 小舞吃了一惊,仰头看到擎天通红骇人的眼睛,慌张低下头,拿起酒坛,独自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酒。 二人都没在说话,各自喝着闷酒,不一会,案上就堆满了空酒壶。 酒壮怂人胆! 小舞觉得借着酒劲,索性把平日不好说出口的话,直接说清楚最好,犹豫再犹豫后,轻声说,“我……鹿小舞,何德何能,敢受太子殿下的爱慕,我受不起,也不配……请太子,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擎天醉了,他抓着小舞的手,硬按在自己心口上,目光迷离近乎哀求,“如果本君说你配,你能同意……做本君的女人吗?……小舞,你是爱本君的,本君能感觉得到,但你为什么总要刻意躲开?……你放心,本君答应你的,一定都会办到,别再想不靠谱的江湖梦了,求你别离开!……小舞,本君心里满满的都是你,你是明白的,是不是?……小舞,嫁给本君,好不好?”。 小舞听罢,着实被惊着了,她从没想过,擎天有要娶她的想法。她是绝不会留在雍正宫的,纵使她敬他、也爱慕他。 “太子殿下,这里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愿也不能成为殿下的女人……如果过去。哪里让殿下误解了,那都是小舞的错……小舞现在,只盼殿下能还我清白,放我离开……殿下醉了,时候不早,还是请回吧”。 擎天的自尊心再一次被严重打击挑战,他踉跄站起身,暴怒异常,挥袖将案上酒壶扫飞,酒壶摔在各处的破裂声,发出巨大骇人的声响,擎天大的舌头,骂道:“该死的女人!你竟敢如此讲话?……不想成为本君的女人?那现在就让你……成为本君的胯下之臣”。 擎天大手一伸,抓起小舞的衣襟,粗鲁拖到榻边,毫不怜惜地扔摔到榻上,整个人山一样压了下去,“该死的!都是你逼的,你……怪不得本君”。 擎天说完,近乎疯狂地啃咬着小舞,小舞挣扎要摆脱,却被咬破唇,血腥味更刺激了已大醉的擎天,强行用牙撬开小舞的嘴,长驱直入为所欲为。 掠夺的快感让擎天更是红了眼,他发疯如野兽,想要掠夺更多…… 小舞被擎天的粗暴举动,惊吓的魂飞天外,被硬吻的头昏脑胀、手脚无力,但心里却守着一份清醒,她狠狠一口咬在擎天的肩头上。 “你敢咬本君!?” 擎天没打算放过小舞,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会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到时由不得她不就范,擎天变的更加肆无忌惮…… 小舞哆嗦着,从枕下摸出一根玉簪,架到自己脖子上,带着惊惧决绝的眼神,死盯着擎天,“你再敢,我就……”。 擎天登时呆愣住了,如雕像一般,他被面前的情景吓的酒醒大半,满眼悲色,良久,沙哑着嗓子低吼,“你宁愿死,都不愿做本君的女人?”。 擎天的话刚落,只见小舞右手中的玉簪“啪叽”一声掉落,右手一会捂住左手手腕,一会又捂着胸口,开始“啊!啊!”惨叫,哀嚎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显得阴森可怖。 被惊的醉意全无,擎天起身放开小舞,愣怔地望着她不知所措,见她跌落在地,痛苦翻滚嚎叫,见小舞整张脸胀成紫红色,眼睛血红并突兀着,汗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擎天掰开小舞捂着的左手腕查看,只见手腕两排齿印间,红光汹涌翻腾,裹挟着热浪喷涌而出,如同火山口岩浆在热烈喷涌一般。 “小舞!小舞!”,擎天焦急地呼喊,他想抱住她都做不到,只见小舞浑身湿透,意识已开始不清,直至力衰昏厥,那手腕上的红光才慢慢褪去。 擎天念去水咒,给小舞弄干衣衫,将已筋疲力竭、昏迷的小舞抱放回榻上,开始运气送修为给她修复体力。之后,他紧皱着眉眼,颓然倒坐在榻边地上,痛苦地默默望着满脸憔悴、面无血色的小舞,懊悔发呆。 擎天实在搞不明白,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伤疤会如火山般喷发?为什么又会让小舞感觉那般痛苦?为什么这个女孩身上?总是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 酒劲上来,擎天头疼欲裂,他扶着头蜷缩在榻下,悲不自胜、痛不堪言。 缘来是苦!缘浅更苦! 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执意要留,造化愚弄着,这一对有缘却缘浅的苦心人。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8章 大战人鱼族(1) 翌日一早,炎文就来急急寻擎天,说天君和玄元真君突然来到承华殿,命他速去相见。 擎天不放心还在昏迷的小舞,交代了炎文几句,留下他在落英殿看护。自己匆匆赶回承华殿,见天君、玄元和三殿下昌瑜正在殿内说话,擎天跪下行礼,“儿臣拜见父君”。 天君闻见擎天是浑身的酒气,本就威严的脸上更添不悦之色,“这般久?太子,还真是勤勉的很呐?”。 擎天明白父君话中的责怪之意,忙伏身请罪,“请父君,恕儿臣来迟之过”。 “父君,看装扮,就知道太子是急着赶来的,请宽宥太子哥哥吧” 三殿下昌瑜瞥着坏笑,好似在替擎天说话,但却是在提醒天君,穿玄袍的擎天定不是从新房而来,人又不在自己寝宫,那定是去了落英殿,他母妃已帮着在父君身边,对太子做的荒唐事,已吹过了耳边风。 “又去落英殿了?” 果不其然,经昌瑜提醒,天君的脸顿时变得更阴黑,他直接问这话,就是开始敲打擎天,他已经知晓了书童的事,若还不收敛,他定不会不管。只是当着玄元面,他也不好直接训斥。 玄元不明就里,但觉查到了擎天的尴尬,忙对天君施礼,开口解围,“天君,昨日太子大婚,来迟些也情有可原……还是,战事要紧”。 天君恨恨地瞪了一眼,没有回话的擎天,明白他猜对了,心中虽有气,但听了玄元的话,还是强忍着未发作,冷眼威严道:“看在真君情面上,今日就不与你计较,望你以后要好自为之……起来说话”。 擎天谢恩,起身立在一旁。 天君对着座下的擎天等三人,开口:“刚刚,收到人鱼族叛乱的急报,北海水君请求天庭派兵支持,本君决定派你和真君,带十万天兵天将,火速赶往北海平叛,形势紧急,即可就去点兵出发吧……哦,继续带昌瑜去历练历练”。 “是!父君” “是!天君” 恭送走天君,太子擎天、玄元和昌瑜就直接赶往天军教场,点兵出战。擎天不得不抽回炎文一同出发,只能将昏迷的小舞,交给依依独自照看。 第二日晚上,小舞才幽幽醒来。 依依一直守护在小舞身边,见她醒了,很是开心,说怕她饿了,就一溜烟地跑出去准备饭食。 想起昨夜的事情,小舞查看自己的左手腕,见毫无异样,明明记得手腕伤疤处红光翻滚,疼到她能昏迷。小舞是百思不得其解,又想到太子擎天昨夜的疯狂,虽知他是醉后失态,但不免还是感到心酸难过,眼泪忍不住又扑簌簌流了出来。 这时,擎天给小舞配挂在身上的玉佩,发出莹莹的绿光,擎天身穿金色盔甲的影像出现在上面。 “小舞,本君能感觉到你,你现在好吗?把玉佩拿起来,让本君看看你” “小舞,昨夜,本君喝醉了,差点犯了错,你恼你恨都可以……但是,先让本君看看,你好了没有?就一眼也行” “小舞,本君现在带兵出战,不知何时回来?也不知能否回来?你让我看看你,把玉佩拿起来,好吗?” 擎天已出战的消息,还是让小舞感动意外,战场凶险,让小舞不免为他担起了心,心顿时也软了下来,她拿起了玉佩,沙哑道:“我很好!……不用担心”。 擎天见到小舞的脸,显得很激动,也看出来她哭了,愧疚道:“小舞,你哭了?……手腕还疼吗?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不疼了,我也……不知道” “昨夜……本君喝多了,小舞,对不起!”,见小舞没回答,擎天继续道:“小舞,记着把玉佩随身带着,如果要找本君说话,或者遇到任何紧急事,你只要点三下,就能与本君通话,记住了吗?”。 “嗯” “炎文也跟本君一起出征了,你有什么需要,本君会派人送过去” “嗯”,小舞还是无精打采的应着话。 “小舞,昨夜,你身体又受到了伤害,记住,每日的静修不能少,一定要好好调养……你的事情,本君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嗯”,听见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小舞也不好再问调查的事,见小舞没什么想说的,擎天心中感到失落,“小舞,那,本君就先离开了”。 “太子殿下!” “还有事?” “太子殿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小舞还是将自己的担忧关心,抢着说了出来。 “好!乖乖等着本君回来” 擎天脸上瞬时绽放出欣慰的笑容,他明白,小舞心中还是挂念自己的,在玉佩绿光缓缓散去时,他挂着笑意的脸也慢慢消失不见。 太子擎天和圣战神玄元带着十万天军,浩浩荡荡开往北海,陈兵海岸边一个山坡上。 营帐刚搭建完,就有卫兵进帅帐禀报,“报!北海水君携二位殿下在帐外求见”。 “传!”,太子擎天坐在帐中正和玄元、昌瑜等诸将商讨战况,他抬头吩咐道。 北海水君父子三人跨进大帐,跪地行礼, “北海水君虞叟,拜见太子殿下” “弘蒙、弘宁拜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说话……你们来的正好,把这里的情况,详细讲解一下吧” “是!”,北海水君父子谢恩起身。 虞叟偷瞄了一眼,擎天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定了定心神,说道:“千百年来,老臣以无为大道,休戈养息管控辖疆,不想……却放纵姑息了,野心勃勃的人鱼族做大做强……现在,人鱼族侵占北海将近半壁疆域,搅的北海日夜不宁,生灵众生是苦不堪言啊”。 擎天听完,看着一脸苦相的虞叟,追问:“目前,战况如何?”。 “禀太子殿下,小儿弘宁是前线作战统帅,请求殿下,让他代老臣禀告如何?” 擎天皱眉,细打量了一下弘宁,见其相貌堂堂正气凛然,但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凝重忧郁,便指着弘宁命令道:“好,弘宁,你来讲给众将听听”。 “遵命!”,弘宁施礼应着,上前几步,指着青气氤氲而成的北海地形图,开始讲解,“人鱼族现已控制了,从这里以东的区域,现已祸乱到,距北海皇宫不足200里的荫徒海沟处,他们拥兵已达十三万之多,统帅是人鱼族大公主惡雪……北海水晶宫危在旦夕”。 “啊?!他们侵占的,何止半壁疆域?” “这战况,对我们可极为不利呀” “……” 在场将领被糟糕的战局给震惊到,开始嘁喳议论起来。 昌瑜插话问:“人鱼族凭借什么?会有如此势不可挡的势头?”。 弘宁眼里的忧郁更重,赶紧施礼回话:“回殿下的话,人鱼族最厉害的,是七个人鱼公主的歌声,和她们的七张罄情网,尤其是七公主娉婷及座下六尾白头鲸海怪,确实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北海情况之糟,已远超奏表所述,显然北海水君刻意隐瞒了战况。擎天虽然心中气恼,但依旧维持着面不改色,形不露外。 帅帐内,太子擎天和玄元带着手下战将,分析战况情势,一场针对人鱼族的作战方案,正在紧锣密鼓地谋划着…… 当夜是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不止,天军营帐在风雨中飘飘摇摇,好像随时都可能被掀翻。 狂风裹挟着凄厉的婴儿啼哭声骤起,并连绵不绝…… 天军将士早已经被告知,那是人鱼的迷惑之术,但婴儿那奶声奶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啼哭声,还是声声刺耳,天军将士们被哭的是心慌气乱,心疼的总想跃跃欲试地冲出去,去亲自怜爱照拂。 擎天虽命人用仙障屏蔽住了一些声音,但这第一夜,全军上下几乎都是彻夜未眠。 三个日夜都是这般狂风肆虐、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天军将士只能蜗居在帐篷内待命,耳边是无休无止的婴儿啼哭声,哭声已经嘶哑和虚弱,哭声中带着天大委屈和伤心,让不少将士也跟着情不自禁哭成了泪人。 擎天和玄元已想法设法,去克服这扰兵的举动,但收效甚微。 第四日,风雨骤歇,黑云压顶,天地间有一种令人喘不动气的压迫感。婴儿啼哭声停止了,被折腾了三个日夜的天军将士们,都顶着大黑眼圈,无精打彩走出帐篷,想舒展一下筋骨。 海上的天空上,浓厚的黑云突然裂开一道金色的口子,耀眼夺目的阳光直射在海面上,照的那一线海面金光闪烁,像一个长长的璀璨舞台。 穿红、橙、黄、绿、青、蓝、紫轻纱衣的七个人身鱼尾的美人,分别坐在巨大的海兽头上,或梳理长长的头发,或弹琴、或吹笛、或舞蹈、七双美艳动人的眼睛都含情脉脉地望着山坡上的营帐,一阵天籁之音后,七个美人一起合唱起深情婉转的情歌。 歌声自带魔性,如姑娘温嫩的小手,抚摸着那些渴望春宵一刻的痴心、喜得宝藏的狂喜心、荣等高位被众星捧月的意得志满心……凡是心中渴望,皆可历历在眼前…… 一个、两个……到数不清的天军士兵伸着手,脸上挂着贪痴的笑,向着那最渴望处,义无反顾地奔去。 擎天率领众眼睁睁看着天兵们,前仆后继地冲向并跳下悬崖,纷纷落入海中各种海怪的血盆大口中。 擎天和玄元带着些修为深厚、未被迷惑的天将,开始合力搭造结界,阻挡那些被迷惑的士兵,阻挡他们跳海葬身海兽之口。 见有人在设结界,一声“姐妹们,该收网喽”的娇呼,七位人鱼公主分别向悬崖上的营地,洒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张网,每一张网在空上都变化成铺天大网,大网一收一拽,大批被魔音迷惑的将士,被一捆捆拖曳进海里,海里到处是鲜红的大嘴和惨叫声,海水变成红色,并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万道阳光照耀下的一线海面,是耀眼的美丽,七个曼妙的女子和音吟唱着美妙的歌声,而她们的前方,却是凶残的屠宰场,上千的天军将士带着他们的各自美梦,葬身于大海和海兽之口。 受结界阻挡的天兵,疯了一般地撞击结界,义无反顾到头破血流也不休不止,后面的天兵还在前仆后继的往前拥,结界前相互践踏,死伤无数,景象惨不忍赌。 弘宁飞奔过来,大喊:“太子殿下,得先阻止人鱼的歌声”。 “真君,你们几人留下保持结界,其余的和本君来”,擎天说完,矫健的身姿腾空而起,向人鱼公主们飞扑过去。 人鱼公主们见有人飞向她们,并不慌张,相互嘻笑着,立身在各自的海兽身上。 “三姐,七妹,看你们的了” 嘻嘻娇笑声如黄莺吟喃,婉转悦耳,抓心挠肝地刺痒着岸上的生灵。 笑声还未止,一声声“叮咚”琴声传出,层层叠叠的音波带着涟漪重压,打向飞掠而来的靠近者,逼的擎天、昌瑜和弘宁等天将,不得不停在空中运力抵挡。 一个绝美的红衣少女飞到万道阳光之中,红唇轻启,天籁之音如清泉潺潺流淌,歌声时而婉转清丽,如一缕灿烂的阳光照亮心扉,如一阵微醺的春风拂去了烦忧,歌声时而又忧郁凄婉,似深情交汇时的一双泪眼,如泣如诉泪雨纷飞。 擎天的心不受控制地随着歌声起伏摇荡,一时也意乱情迷,他如痴如醉地仰望着光芒璀璨中的红衣女王,他愿匍匐在她裙下,做她最卑贱的奴隶,他想剜出自己那颗鲜红跳动的心,奉献给自己的女王。 “快闭听!”,弘宁焦急地声音传来。 擎天一个精灵从迷乱中略微清醒,马上闭了听觉,举目一看,周围将士都是一脸的陶醉痴迷相,功力不足的已开始纷纷坠落,下面有血盆的大嘴,正在迎接着他们。 擎天唤醒正痴笑的昌瑜,祭出上古神器青龙剑,向那红衣女子飞去,女子双手舞动三丈红绫相迎…… 万道光芒下,金盔金甲的擎天御着喷火的青龙剑,红衣公主舞着火焰般的红绫,缠斗在一起,好一幅绝美的画面! 昌瑜、弘宁等天将也和其他人鱼公主缠打在一处,战了约二十个回合,一声柔美清啸的呼喊响起。 “妹妹们,玩够了吗?咱们该回家了”。 “好咧!” 擎天见红衣少女了凌空飞转,双手退出红绫,团成两个红球,再打出时,两道烈焰带着焚毁万物的耀眼气力打了过来,擎天腾身躲闪,还是被擦身而过的灼热烈焰燎伤。 再回头时,擎天见红衣人鱼公主,已经站在海兽的身上,正用眼斜睨着半空中的擎天,那眼神如寒冬潭水般冰冷幽深,里面有愤怒、有忧郁、有遗憾。 伴随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娇喊声,和一声声凄婉的叹息,海兽扭动身躯掀起惊涛骇浪,红衣公主与其他姐妹们一同沉入海底离去。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59章 大战人鱼族(2) 弘宁见擎天受伤,赶紧赶了过来,有天将要追,擎天大声喊住,“追不上的,不必追,小心别中了埋伏”。 擎天刚回到帐中,有卫士进来禀告,此一战,天军损兵折将一千五百八十一人,而人鱼族只出动七个公主,且毫发未损。 玄元见太子擎天受伤,忙吩咐侍卫,“去,喊医师,速来为太子诊治”。 擎天左肩膀被三味真火烫伤一片,处理完伤口,他在炎文的照顾下,边穿衣袍,边吩咐道:“去,把弘宁喊过来”。 炎文施礼离开,一会领着弘宁进来。 弘宁走近,跪地行礼,“末将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圣战神”。 擎天凝眉看着依旧眉头不展,神情忧郁、心事重重的弘宁,沉默片刻后,厉声训斥:“弘宁,本君见你功力不错,也有些韬略,但作为北海守土的大将军,麾下却是将无可用,兵无几多……你玩忽职守,放任人鱼族做大到如此地步,你……该当何罪?”。 弘宁闻言,忙扣首请罪,“请太子殿下责罚,是末将无能”。 “你……担任大将军,多少年了?” “回太子话,末将担任征战大将军,有……半年” “半年?那……你之前在做什么?” “之前五百年,末将一直在四方游历” 擎天和玄元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个弘宁应该是个被排挤、不受待见的龙子,或许是因战事紧急,才被叫回来应战,手中应该并无征召扩建军队的权利。 人鱼七公主晞露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话,和仇恨忧愤的眼神,始终萦绕在擎天脑海,他感觉,这战事中间可能藏有隐情。 擎天犀利的目光盯在弘宁身上,疑问道:“弘宁,你说,人鱼族为什么要叛乱?与北海龙宫作对,只是因为有野心吗?……难道他们不明白。与天庭抗争,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吗?”。 一联串的问题,让弘宁有些许慌乱,他是一个诚实不会撒谎的人,但他又不能说出事实,一时语塞,“这?……或许,或许是人鱼族被人挑唆,想要……想要向天庭,争取封地独立……也是为未可知”。 擎天看的清楚,弘宁眼神躲闪、反应犹豫,从他吞吞吐吐的话里,擎天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人鱼族叛乱背后,应该另有隐情,而且隐情的事实,极有可能就是来自北海龙宫。 知道从弘宁处不会再问出什么?擎天低头俯视了一眼,忧郁、紧张又含着愧疚之色的弘宁,放缓了语气,“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吧”。 “是!”,弘宁应着,恭敬退出,他偷偷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擎天站起身,踱着两步,抬头瞧着莹莹水蓝色的地域图,对炎文命令,“查!派人暗中去调查,人鱼族叛乱的真正原因?……将查到的结果,第一时间禀告本君和神战神”。 “是!”,言文应着离开。 随后一段时间,人鱼族只是有零星的挑衅,擎天派出将领迎战,双方都在小心翼翼试探着,对方的真实实力和作战策略。 擎天和玄元秘密安排弘宁,找了一批熟悉北海地形的向导,带着探子深入人鱼族管控的要塞,全面搞清各关卡的军力部署状况,只有获得准确的情报,才能拿出有针对性的对敌策略。 每日还都是狂风肆虐、暴雨如注,无休无止。天军将士日日蜗居在营帐中,一面担心营帐被吹走冲垮,一面被人鱼族夜里持续的迷惑骚扰着,想着一千多人的悲惨死状,搞的天军将士是食不甘味寝不能安,将士病倒不少,军中士气低落萎靡。 擎天调来风神,吹散厚厚的乌云,久违的太阳暖洋洋照射在营地上,碧海蓝天,树茂草青,一切又都恢复了生机盎然。 玄元从南海和西海调来了熟悉水战的将领,结界得到改善加固,对声音的隔绝也做到了极致,将士们终于可以正常的生活,心情和士气都得以回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布置中。 各路打探的信息,都陆续传回来,消息会拢起来,初步有了结论。 人鱼族有将士达十三万之多,其中精锐有五万,人鱼女君带着三万士兵镇守皇宫,小女儿娉婷带两万精锐和两万士兵镇守香湷群岛要塞,大女儿萼雪带领三精锐和三万士兵压在前线。还有一个消息就是,现在人鱼族族民是齐心对外,全民皆兵,若算上这些,两方的力量可是相差不小。 帅帐内灯光通明,太子擎天一脸庄重端坐在案前,玄元坐在下座,昌瑜、弘宁和一些将领恭立在下,擎天正在分派任务: “弘宁听令!” “末将在!” “命你带两万天兵和本族将士,绕行至人鱼族皇宫,强取敌方大本营,一定要活捉人鱼族女王,扰乱敌方前方信心” “末将得令!” “请圣战神携天军众诸将,带六万主力在一线直面迎敌,力求给他们迎面痛击!” “是!”,玄元也领了军令。 “南海、西海支援的诸将听令,你们随本太子带两万天军,绕道深入人鱼族把守的要塞,干扰和阻止七公主晞露,率部对前后两方进行驰援”。 “得令!” 擎天发布完命令,剩下的,就是等待七日后的战略大决战。 小舞坐在落英殿前的台阶上,一直仰望着高远的夜空,深蓝色的天幕上,只有几颗星在忽明忽暗的眨呀眨。孤独如噬骨的蚂蚁不断啃食着她的心,她想子箫、贵琰、翠儿,还有那个将她关在这里的人。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觉得心里憋屈压抑,再不发出点声音,都觉得快要被憋死一般,小舞双手放到嘴边,对着夜空大喊,“啊!啊!……”。 声音惊动了依依,愣头愣脑的跑出来查看,一看无事,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又有谁会在意冷宫中的她呢?悲从心起,小舞眼泪扑簌簌又掉了一地,她的世界一片迷茫绝望! 腰间的玉佩发出莹莹绿光,小舞知道擎天在唤她。 “小舞!小舞!”,擎天玉佩中急急的喊着。 小舞虽有些犹豫,但还是擦干眼泪,拿起玉佩。 擎天看到了小舞皎洁清雅的脸,梨花带雨的眼中分明有泪,他眼里顿时有掩不住的担忧,“小舞,你哭了?怎么了?”。 小舞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下眼,低声回答,“我没事……太子殿下那里,可好?”。 擎天知道小舞又感伤了,他爱她却伤了她。他堂堂天族太子可以保护八荒六合生灵,却只能将自己心爱的姑娘,打入冷宫受煎熬,想到此,擎天的心就被揪的生疼,他顿了顿,回答:“本君很好!过不了多久,就该结束了……小舞,再乖乖地等几日,照顾好自己,别让本君挂心”。 听到擎天要回来,小舞眼中瞬间有了亮光,急切地问,“太子殿下是说,平叛就要结束……太子殿下就要回来了?”。 望着心爱的姑娘又恢复了灵动,满眼都是兴奋期盼,擎天笑了,眼角嘴角都是怜爱,“是!本君就要回来了……小舞,本君好想你,你……可曾想本君?”。 小舞嘴巴翕张几下,终是没有回答,但低眉垂眸间,隐约有一丝羞涩。 “最后的决战……大多是苦战,太子殿下……千万要当心,一定要平安归来!小舞……等着殿下”。 擎天的心被温暖抚慰,嘴角勾出更大的笑意,他将镜照向自己头顶的那一轮明月,温柔道:“小舞,本君让这月亮作证……定会尽快回来,你等着本君……回来……娶你”。 “娶你”二字,擎天只用了口型,他还不想给小舞太大的压力,毕竟要娶小舞,还要很多的问题要解决,但他自信自已一定能做到。 小舞从擎天浓情蜜意的脸上和口型上,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有深爱的人,才会有那般炽热的目光。 擎天坐在长满黑松的山顶上,一轮明月在海面撒下皎皎清辉,明静美好!几日后,这里将是最惨烈的战场,决战马上就要打响。 擎天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不远处昌瑜的眼里,他看到也听到,擎天在和一个女子说话,也知道了那女子就是小书童。 作为一个情爱老手,昌瑜已断定自己的太子哥哥,已经陷进情爱中,一丝坏笑漾上昌瑜的脸,“哼!正等着你的弱点出现呢……看来,小书童就是太子割舍不下的牵绊,那……也必将成为他的软肋”。 人鱼大公主萼雪和三公主、五公主、六公主及龟丞相立在沙盘前研究战况,她们现在被圣战神玄元逼的是节节败退,忧郁凝在每个人的脸上。 一道金光带来灵符,萼雪伸手捏住金符并打开,顿时华容失色站立不稳,被三公主娉婷伸手扶住。 “大姐,怎么了?是什么消息?”,三公主娉婷焦急地问。 萼雪眼中含着愤怒伤悲的泪水,哆哆嗦嗦地说:“我们的王城被攻陷,王宫也被攻占……母王已被抓”。 一闻此言,公主们都泪水涟涟,义愤填膺,“大姐!我们赶快搬兵回去,去救母王吧”。 “是呀,大姐,快下令吧,我们马上就杀回去” “大公主,末将请令,愿带兵先回去救援”,龟丞相也施礼请求道。 萼雪双拳紧握,指甲抠进肉中,血嘀嗒了一地,她咬牙切齿道:“妹妹们,丞相,现在还不可!……若我们退兵去营救,玄元势必步步紧跟……将士们的家人都在王都,之后的战斗,定是无心再战,人心一乱,战况势必会急转而下……那样,不但救不了母王,也会害了这六万人鱼大军的性命”。 六公主流着眼泪,悲伤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母王受辱啊……再晚,怕是……我们就再也见不到母王了”。 萼雪从慌乱中逐渐稳住心神,眼里有决绝的理智光芒,“我们……只能先瞒着将士,坚守阵地不动……七妹那,有人鱼族的精锐,离王城也近,更适合去驰援王城,你们莫慌,等我和七妹商议后再定”。 龟丞相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萼雪,想说又觉得不合时宜,半晌,还是鼓了鼓勇气,沉声禀告,“大公主,我们的供给通道,已被天军截断,目前已所剩不多了,是否该再寻其他通道”。 “不需要了!三日之内,必须见分晓!” 萼雪原本柔美的身姿,却如山般凛然屹立,果敢自信的语气,让在场人的心安定不少。 “大姐,王城失守的消息,能瞒多久呢?” “瞒不了多久,所以,是该到了……最后拼杀的时候了” 一行人沉默不语,都义愤填膺地等待最后决战的时刻。 清晨,当阳光开始撒到海面上,万道霞光润红了万倾鳞波。 玄元带领六万银盔银甲的天兵,已齐刷刷立于半空中,与萼雪的六万玄盔玄甲、立于海面上的人鱼将士对峙。 上善伐谋,攻心为上。 老道的玄元可没给萼雪,欲掩盖女王被抓消息的时间,他命一队天兵齐声高喊:“人鱼将士,快快缴械投降,你们的王城已被我天军攻陷,人鱼女王及你们的家人,都已被天军活捉……尔等受野心家蒙蔽,不知情况,情有可原……圣战神有令,对放下武器者,可饶其及家人性命,对其过往既往不咎,对负隅顽抗者,将彻底诛杀”。 人鱼将士们听到喊声,顿时惊慌失措,目光齐刷刷看向帅旗下的萼雪,从萼雪因气愤而涨红的脸上,和不置可否的表现,他们心中证实了消息的准确。 对萼雪故意隐瞒消息,许多将士心生不满,队伍中大家都面面相觑,一阵骚乱,他们都心系家人安危,许多人有了想回去营救的心事,也有些人开始犹豫动摇,是不是该放下武器?人鱼族阵列里,弥漫着恐慌、无心恋战的情绪。 萼雪见到此情景,心急如焚,她必须要稳住军心,萼雪飞掠到阵前上空,对人鱼大军大喊:“人鱼将士们,天族不仁不义,纵容北海水君涂炭生灵,他们不但掠杀我人鱼王子,现在又羁押我们的家人要挟……不要相信,他们缴械不杀的鬼话,我们只能靠自己,杀出一条活路来……我们的家人正等着我们和九公主的援军,去营救他们……将士们,为了正受难的家人,让我们和他们拼了!”。 说完,萼雪就一马当先,带着被鼓动的群情激昂的人鱼将士,开始要向天军队伍冲锋。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0章 大战人鱼族(3) “妖女,休再妖言惑众!” 萼雪话音刚落,“炸雷”般的声音从天而降,圣战神玄元身着一身金色战袍,威风凛凛立于云头,对人鱼族将士喊话。 “人鱼王子好好的,就在这里,萼雪,你竟还敢欺骗!……你们人鱼王庭,视十几万将士生死于不顾,只为满足一己野心,你们简直是丧尽天良!……人鱼将士们!不要再被妖言惑众,执迷不悟了,与天庭为敌,只有死路一条……若北海水君真有错,天庭定不会姑息……萼雪,你休要顽固,赶快受降,我姑且可饶你不死!”。 长的冰洁玉清的人鱼太子---清涟被侍者搀扶着,站立在玄元身边,面色煞白,满脸满眼都是凄苦之色。 萼雪看到百年未见、已孱弱不堪的弟弟,顿时热泪盈眶,歇斯底里地大喊,“将士们,随我去解救王子,为了家人,冲啊!……”。 说完,萼雪从海兽身上凌空飞起,持长枪直冲玄元而来,双方军队也跟着混战在一处。 只见各式海兽晃动身体,顿时海面翻滚如沸,喊声震天,双方直杀得天地昏暗、鬼泣神嚎、血雾弥漫,双方的绞杀大阵发着金色刺目的电芒,将士尸身如下饺子般纷纷跌入海中,喷溅起一个个红色的旋涡…… 话说人鱼王子清涟,他是人鱼女王唯一的儿子,也是八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聪明伶俐又生的极美,如玉琢般流光清雅,眼眸一动更是顾盼生香,他早早就被立为人鱼族储君,是在母王和七个姐姐的千般宠惯、万般疼爱下长大的。 一次,清涟王子应邀到北海水晶宫赴宴,被有龙阳之好的北海太子弘蒙一眼相中,设了个清涟调戏并虐死宫女的圈套,将他扣在水晶宫强行占有。 架不住人鱼族不断威逼要人,北海水君被迫下了放人的旨意。 弘蒙实在舍不得这千载难逢的可心人儿,最终没有理会,只一心炼丹求长生的父王之命,仗着手里把持北海实权的便利,将清涟王子关在为其新建的密室里,供其随时的享乐,并编造淸涟畏罪潜逃,在逃跑途中,遇海妖被生吞的假象。 可怜如花似玉般的人鱼王子清涟,被秘密关押、霸占百年,已被折磨的羸弱不堪。 暴风骤雨、电闪雷鸣、骇浪冲天。 玄元所带的天军和萼雪带领的人鱼将士,已鏖战了一天一夜,战况惨烈异常。海面上飘满双方死去将士的尸身,大海已变成红色,浓重的血腥味四处弥漫,令人作呕,紧张压迫的气息更是令人窒息。 人心不稳的人鱼将士,在玄元预设的大阵绞杀和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已死伤过半。人鱼族渐渐不敌并开始节节后退,最终落入玄元设计好的包围圈。 萼雪一边指挥,一边身先士卒投入战斗,她已杀红了眼睛,红色大网一次次把一捆捆的天兵拉入水中,水兽把落水者直接咬杀,她也一次次把被吸走的人鱼族士兵,从绞杀大阵前抢救回来。 萼雪两次想冲破大阵,却被伤的是遍体鳞伤,五公主和六公主硬是把受伤的她,从绞杀的大阵口抢夺回来,萼雪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妹妹,被大阵吸走殒命。 “啊!不!五妹六妹……”, 三公主娉婷飞身去阻止玄元操纵大阵,被玄元放出的火凤剑刺成重伤。 龟丞相持叉与昌瑜凌厉的长枪对战,力竭不敌,最终被昌瑜的长枪挑杀。 正在萼雪绝望之时,这时,一道金光送来母王的灵符,萼雪点开,灵符传来母王的声音:“萼雪,知你弟尚在人世,也知你难敌玄元,为保前线将士和族人性命,本王决定与天族和谈,命你速速停战,原地待命”。 读罢,萼雪悲嚎痛哭,眼中流出的都是红色血泪,她无奈传令鸣金收兵,整顿待命。 玄元也收到弘宁传来的讯息,说人鱼女王已主动请求和谈,他也随即鸣金收兵,停止逼杀,同时命令秉德扥四个徒弟,去整编军队,继续完善包围圈。他还派昌瑜秘密带两万将士,紧急支援太子擎天所在的方丈岛关隘。 七公主晞露在获得王城被占消息后,与大姐萼雪商定,由她亲自带精锐二万精锐和二万士兵回援王城,搭救母王和族民。二公主、四公主留守关隘,继续与擎天的天军周旋。 擎天也得知,弘宁已攻占王城的消息,他命令弘宁秘密派出一万将士来支援方丈岛,其余镇守人鱼王城备战,并继续逼迫人鱼女王主动停战,方可接受谈判。 早就预料到晞露会去救援王城,擎天命令西海大将军姬明领五千天军,继续与人鱼族在方丈关隘的守军周旋,自己则亲自带领一万五千天军,截杀晞露的四万人鱼士兵。 擎天率军三面造势包抄,晞露无心迎战,最终,他还是成功将晞露的军队,赶入一个四面环岛的海湾内。 自知寡不敌众,几日前,擎天就在这里设好了大阵,只等晞露带队进入。 晞露带队刚进入海湾,就觉得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只见四周金光闪动,她和不足三万将士被罩入巨大的仙罩之内,军队生生被一分为二。 身穿金盔金甲的擎天和天将威风凛凛地立于仙罩下,在半空俯视着她们,白盔白甲的天兵持兵器密密麻麻列于四面岛山上。 晞露面色冷峻,与身边的巫师兀启对望了一眼,吩咐道:“巫师,传信给罩外的奎苛,令他领队,马上回援王城”。 巫师兀启点头,施法试了几试,是满脸的沮丧,“七公主,消息……已传不出去了”。 晞露眼神冰冷,凌厉的地看向擎天,嘴角勾出一丝狠绝的笑意,“哼!这个天族太子,将我们的大军隔开……并封锁消息,就是想让外面的将士群龙无首、无所适从……由此可见,他们的兵力定然不足,他们这是想个个击破……若不打赢这场仗,怕是我们救不了王城……既无选择,那就拼死一博吧”。 兀启捋了捋胡须,鹰隼似的双眸盯看着擎天,提醒道:“七公主,按您之前的安排,我们曾在这里我们演练过布阵……现在参演之人都还在”。 晞露眼里顿时生腾出狠厉的光芒,对兀启低声道:“好!太好了,这真是天助我人鱼族!……我带将士们先行拼杀,请巫师马上带人布阵……定要活捉那天族太子,用他换回母王和王弟……若不行,那就让这里,成为他的殉葬场”。 “是!七公主” 晞露交待完,对着两万多人鱼将士喊道:“人鱼族将士们,家人们在苦苦盼着我们去解救,为了父母妻子……让我们与无道的天庭……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拼了一战”,人鱼将士群情激动。 擎天带着天兵天将们迎战上去,只见刀光剑影,喊杀震天,鲜血飞溅,水兽张着血盆大口,撕咬着坠落者,血涛翻滚。 擎天与晞露在空中战了十几个回合,晞露突然感觉身子受到牵制,动作反应迟钝,低头一看是大吃一惊,只见人鱼士兵像被施了法,动作如木偶般踉跄迟缓,被天兵的长枪纷纷挑杀,死伤惨重。 晞露抬头看了看,头顶不断闪烁的电芒,明白这是受了天族阵法的钳制,她手含指一声长哨,海面翻起一头巨大海兽,巨兽甩尾猛拍海面,掀起冲天巨浪,巨浪将许多天兵打落海中,被水中的海兽撕咬。 巨兽腾空而起并展开双侧六翼,血盆大口直咬向擎天,擎天化身黑龙真身,喷出烈焰焚烧,海兽头顶则喷出如虹水柱,水光烈焰交缠,一时难解难分。 此时,晞露运出全身仙力惯出红绫,红绫以雷霆万钧之力敲向仙罩,“彭”、“彭”、“咔嗤”声震耳欲聋,在晞露的猛击下,仙罩出现了裂纹。 擎天一见不好,借机摆脱巨兽,化为人形,运力修补仙罩。 两人一面对打,一面一个破坏一个修补,晞露眼见仙罩在逐渐恢复,双眼喷火怒瞪着擎天,巨兽也迎了上来,三者扭战到一处。 擎天瞅准巨兽转身之机,一剑刺进巨兽的右眼。 “嗷!……” 巨兽痛极,甩头将擎天撞飞,带着眼液的黑红色液体喷涌而出,巨兽嚎叫着,在空中翻滚乱闯,又撞落许多鏖战的将士。 巨兽在朦胧血光中,看到稳住身形的擎天,仰天长啸,在晞露痛苦的“不!”声中,一声声痛苦嘶鸣后,巨兽抖落掉身上六个侧翼,然后“轰隆!”一声,直直跌入海中,红色的海水顿时冲天而起。 六个带血的侧翼带着滚滚阴风,如飞轮一样在擎天身畔飞缠,擎天下结界护体,六个飞轮把结界撞的“嘭嘭”响,并摇摇欲摧。 从结界中,擎天看到晞露又在疯狂的击打仙罩,仙罩又开始开裂,并一块块脱落。擎天撤下护体,运气又开始修补仙罩,六个飞轮前前后后跟转上来,擎天一手修补仙罩,一手用剑硌档,但还是被割的遍体鳞伤。 擎天疼痛难忍,再次化为黑龙喷出烈火,与飞轮和晞露战在一处。 伴随着一声声“嗡……嗡”声响,一个闪着红光的六角大阵在头顶形成,嗡嗡声极度尖锐刺耳,震耳欲聋。 擎天感觉心乱头昏,低头一看,天兵都手捂着头,痛苦挣扎,根本再无还手之力,被人鱼将士砍杀不少。 六角大阵越压越低,略一靠近就发出电光,擎天被灼伤几次,无奈变回人形,持剑应对飞轮和晞露狠厉的红绫,嗡嗡声让擎天头疼欲裂,动作开始凌乱,被飞轮和红绫又打伤几处。 擎天一面应对,一面张望寻找操阵者,在躲过晞露一次凌厉的袭击后,擎天运出全身功力,指向正在阵眼操作大阵的兀启,将青龙剑飞送进他的心口。 兀启应声倒地,红色光芒慢慢散去,六角大阵“咔擦、咔嚓”断裂,嗡鸣声随之消失。 晞露吃了一惊,没想到擎天声东击西破坏了大阵,她又眼见天军将士,开始对动作迟缓的人鱼士兵进行屠杀。 晞露被仇恨的烈火点燃,更加发狂的舞动红绫,“擎天,受死吧!”。 擎天收回青龙剑,他已经被伤的立身不稳,但依旧声色凛然,“妖女,你敢叛上作乱,还不思悔改……今日,定让你葬身于此”。 两人都孤注一掷,又死战在一处,双方从空中仙罩打到海面,又从海面打到海底。擎天应付六个飞轮、晞露还有海上的巨兽,不眠不休战了二日一夜。 将士们浑身都是血,早已疲惫不堪,都是在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坚持。 海面上飘满双方将士的尸首,不时还有死伤的士兵纷纷跌落,被海兽撕咬,发出惊恐的嘶嚎声,此情此景惨不隐睹、触目惊心! 血,满眼都是刺眼的红! 晞露早已杀红了眼睛,“上天不仁,擎天,今日……就让你,给我陪葬吧”。 晞露说着,惯出全身仙力,洒出红色大网套住擎天,两条红绫化成两团熊熊烈火打向他。 擎天掼力拖着大网躲闪,他被火球一路追赶,逼退到海面上,擎天用剑击飞一团火球,另一团和六个飞轮却紧紧困住了擎天。 擎天运力一声“去!”,青龙剑便如一道光,突然飞向晞露。 晞露来不及躲闪,当剑刺入晞露心口时,跌入海中残喘的巨兽,它那条巨尾也拍到了擎天的后背。 擎天顿时被拍飞,血从口中汹涌喷出。他神志开始恍惚,看到眼前红色娇小的身影,化为五彩的泡泡,慢慢升腾而去,最终消失不见。 闭眼前,擎天似乎看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盼他回归的大眼睛小姑娘。 “小舞!……” 在擎天轰然倒下的一刻,仙罩从外面被打破。玄元满脸怒气带着救兵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惨状,玄元手哆嗦着指着昌瑜,怒不可遏,“都是你!”。 原来,两个时辰前,昌瑜就已赶到海湾,他带领救兵,不但没有救仙罩内的擎天,还拦着从王城赶来的救兵,一起截杀仙罩外,奎苛带领的人鱼士兵。 昌瑜明知道擎天兵缺将少,处境危险,也明知道人鱼女王已经下令停战议和,他只要把消息带进罩里面的人,战事就可以结束了,但昌瑜心中的小九九,就是要故意延缓救援,想借人鱼族之手,诛杀寡不敌众的擎天。 玄元安排好一线事情后,实在不放心就来查看情况,发现昌瑜还在诛杀人鱼族根本没有回手之力的残余,他根本就没救援太子。 玄元突然意识到,他犯下了个天大的错误,昌瑜觊觎太子位之心已昭然若揭,明白他这是在借刀杀人,玄元心中懊悔不已,赶紧打破仙罩救援。 在一个岛上岸边,玄元找到奄奄一息的擎天,玄元满面痛楚勘探伤情,发现擎天筋脉尽断,已救无可救。他封了擎天的几处大脉,留一口气送回天庭,好与天君家人做最后的道别。 因昌瑜一人的贪念,故意封锁停战的消息,他平白让成千上万的将士,又无辜悲惨死去。 可叹!擎天亲兄弟被害了性命,他没有看到,苦战后的胜利! 可怜!倾国倾城的人鱼七公主晞露,化作缤纷的泡泡,永远的消逝在天地间! 人生易尽!世事无常! 劫难如此,当如何解说?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1章 舌血吻活太子 小舞每日翻看,子箫托炎文送进来的医书,她对识别草药功能、疾病及配方等方面知识,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但对身体脉络穴道、阴阳调和、气血流动运化及修炼内外丹方面,却是兴趣盎然。 小舞边读书边研究,边打坐调息,用意念控制引导气在全身流动,小周天、大周天慢慢实践体会,渐渐也能进入无我状态,不知不觉中,竟能连坐两三个时辰。 感悟到气在体内运行的玄妙,小舞突然开了窍,领略到了擎天一直讲的天人合一的境界,身体感到通泰舒朗不少,仙力不自觉也得到了提升。 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用在打坐修行和读书研究上,小舞也没觉得,日子过的多孤单苦闷。 一日清晨,小舞正在闭目打坐,听见依依和炎文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快叫鹿小舞起床!” “她早起了,正打坐呢” “喂,你不能进……” 只听殿门“哐”一声被推开,小舞忙气沉丹田收了功,睁开眼,被射进来的阳光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用手档着,见炎文心急如焚地闯了进来。 “什么都别问,马上跟我走!” 炎文说着,上前抓住小舞的手臂就走,刚出殿门就化流光离去。 只留下“你们去哪?”的话,还没说完的依依,在殿门口独自发愣。 二人现身,小舞看见了承华殿前的那棵石榴树,树上开满红艳艳的花,在朝阳的照映下,正大放光华。 炎文放开小舞的衣袖,带着她进殿门,一路往擎天的寝殿急行,沿途惊扰到不少花枝招展、愁眉不展的美人人和侍者们。 到了寝宫前,炎文拧着眉,沉声对小舞说:“天君、天后在里面,太子……想见你……最后一面”。 看见炎文红了眼眶,小舞心里明白了几分,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她一步跨进寝宫,见里面跪着十几个衣饰华贵的美人,都在低声嘤嘤地哭泣,小舞认识前面的沩姒和武魅。 榻前站了一个凤冠凤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留着几缕飘逸长须,身穿金黄龙袍、威严冷峻的长者。小舞明白,这两个愁眉泪目的人,应该就是天后天君了,天君身后是一个穿蓝色宽袍的长者,小舞认出是玄元师傅。 小舞半低着头向里走去,刚走几步,竟意外瞥见满脸悲伤的子箫,一丝惊异划过小舞的脸,二人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来到天君天后面前,小舞双膝跪倒,“鹿小舞拜见天君、天后,见过真君”。 从小舞一踏进寝宫,众人就看见一个脸未施黛,却俏如桃李的少女飘然而入,一条白色丝带在脑后轻拢着如瀑的黑发,丝带和一袭白衣随着脚步轻轻飘动,高贵清雅! 天君看了眼眼前跪着的女孩,冷声问:“你就是太子的书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舞身上,有怨怼、嫉妒、疑惑,也有惊艳。 “是!”,小舞简洁大方的回着话 天君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举手投足大方得体,不卑不亢,不但不像个奴婢,骨子里还透有一股高傲和贵气。 天后泪眼婆娑地打量了一下,太子念念不忘的女孩,目光缓缓看向榻上的擎天,悲伤道:“太子想见你,去和他说句话吧”,说完又潸然泪下。 话音刚落,小舞猛抬头,秋水般清冽的双眸呆呆望向榻上的人,眼中漾起层层泪花,小舞应着“是!”,起身,轻轻走到榻边,像是很怕惊醒,榻上睡熟的人。 连天君都暗惊,这女孩的眼睛,美的干冽清纯!美的让人流连忘返。 小舞双膝跪在榻前,将手搭在擎天的腕上,众人在背后,只看见她身子猛地一抖。 擎天似乎感觉到小舞,昏迷中呢喃着,“小舞!小舞!……”,他手开始摸索着找,终于抓到小舞的手,就紧握住不放。 众人见女孩嘴角紧紧抿着,一手五指张开运出白色光团,她把光团打入擎天体内,并将自己的修为源源不断地传送给擎天,手和身子颤抖也不止不休。 女孩的举动,让在场人都吃惊不小,一个小书童竟懂修炼之术,还懂把脉,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大家原本以为,太子念叨的女孩来了,定是只知道号啕大哭,沩姒、武魅心里还暗暗期待,想看看一个没见世面的宫婢,在面对天君天后时,该是如何的惊慌失措和狼狈不堪? 天君见女孩舍身拼命的样子,也有些感动,无奈而悲伤道:“没用的!……你……还是好好陪陪太子吧”。 小舞颓然放下手,望着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擎天,大口喘息着。她想抽出被擎天攥着的手,但被抓的死死的。 无奈,小舞只能被拉着手转向天君跪着,抬头恳切地望着,晶莹的泪水始终倔强地噙在眼里,嘴唇哆嗦着请求:“天君,请允许鹿小舞,独自陪太子殿下一会”。 “小舞!你……”,子箫脱口而出,满脸忧虑,他猜到,小舞要做什么? 天君气脑地扫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子箫,吓的子箫急忙低头,不敢再言语。 三殿下昌瑜初见到小舞,也被惊艳到,娇嫩玲珑的小人,素雅中藏着贵气,满身的书香灵气,确实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肩的,昌瑜心中对擎天竟生出羡慕嫉妒恨,他剜了一眼榻上将死的太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厉,忙插话叱道:“大胆贱奴!你竟敢和天君,提这等无礼的要求?”。 天君低头瞅着眼前的小舞,四目相对,他看见了,女孩眼中的执拗、真诚和一种不忍回绝的凛然,竟有些犹豫起来。 玄元见此情景,忙开口帮助解围,“天君,这……不正是太子殿下所盼望的吗?……既然叫过来了,就最后满足了吧……还是出去商量一下,后事的事情吧?”。 天君无奈地摇摇头,烦躁地挥了挥衣袖,命令:“都出去吧!”。 众人随天君鱼贯而出,华贵娇艳的美人们的脸上,都是悲伤和恨恨的表情。 只有子箫慢吞吞、犹犹豫豫地不肯走。 “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天君的再次催促让子箫一惊,他抬眼看见父君,正怒目瞪着自己,不敢再停留,忙低头跟了出去。 见众人离去,小舞转身坐到榻上,仔细端详着榻上的擎天。她眼中的他,永远都是强健威武、英气逼人的样子,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而此时,竟萎靡不起已入膏肓。 百年相依陪伴的情景,是那样的清晰,都还历历在目……他打过她、呵斥过她,她狠过他,但他也保护过她、教导过她。更重要的是他爱她、疼惜她,而自己也爱他,只是他的爱,她不敢接受。 小舞再也忍不住汹涌的眼泪,不忍心也不能看擎天离去,她要试试自己能不能救活太子?想到天君不会给自己多少时间独处,她没有时间悲伤感怀,必须马上行动。 小舞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头,怕不够深,就又狠狠咬了第二下,她俯下身吻上了擎天。 正想着,要怎样才能撬开擎天紧闭的牙,昏迷中的擎天竟自己吮吸起来,向睡着吃奶的娃娃一般,一吮一咽,贪婪满足。 小舞觉得舌头疼痛难耐,忍不住发出轻哼声,感觉头昏眼花,索性就趴在擎天的胸前,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疼痛越来越严重,她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轻哼声变成了“啊!啊!”喊叫声。 天君和玄元正在外间坐着说话,天君耳朵抖了一下,说了句“声音不对!”,就赶向里间,玄元紧随其后,后面又呼啦跟上了一大群。 子箫也听到喊叫声,他知道了小舞在做什么? 为了帮小舞藏住秘密,他“噗通”跪倒在天君眼前,档了去路。天君先是一惊,正要发火,子箫满面急色,开口道:“请父君和圣战神独自进去,儿臣有要事……单独禀告”。 天君见子箫目光惊惧恳切,也怕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回头对众人吩咐:“你们,都留着外面”,说完,就黑着脸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还是惊到了天君和玄元,只见小姑娘趴在太子的胸前,意乱神迷地和擎天吻到一起,太子吮吸着女孩,女孩想要挣脱,他却咬着舌头不放,两人满嘴都是血。 天君血脉喷张,气的手中运起一团红雾,要打向小舞。 子箫跪在地上,留泪恳求,“父君,手下留情!鹿小舞……是在用舌血……救太子哥哥”。 天君一怔,手中红雾慢慢消散,脸上却还是狐疑的表情。 子箫起身走到榻边,点了擎天的穴位,擎天才松开了口,小舞痛苦不堪地闭上嘴。子箫半扶半抱着小舞下榻,帮着她跪在天君面前。 天君见小舞满嘴是血,浑身颤抖,疼痛让她煞白的脸都扭曲着,神志迷迷糊糊,跪的也是东倒西歪。 见子箫如此随意,没有丝毫顾及的搂抱太子喜欢的女人,天君能感觉到,子箫与这女孩关系是非同一般,他心里是老大的不痛快,脸黑如墨,眉头紧锁,他极力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子箫复又跪在天君面前,用手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血“呼”地流了出来。子箫仰头看了一眼天君,然后,把小舞嘴角流出的血,抹在手上,把带血的手按在自己流血的伤口上,停留片刻拿开手,眼见伤口不但不再流血,还在慢慢愈合,直到完好如初。 玄元古井般的脸上有了讶异之色,对看着天君幽冷的双眸,好一会,低声道:“难道?……是传说中的……鹿涎圣血?”。 天君脸上划过一抹紧张,急问玄元:“她……她是鹿?”。 “稀有的白鹿” “那?!……” “是!……” 天君和玄元说着子箫根本听不懂的话。 其实,关于鹿涎圣血的传说,早在百万年前就有,只是谁都没见过,传说就慢慢被淡忘掉,现在也只有一些大神圣者还能依稀记得。 “那……真可能是鹿涎圣血了?真君了解多少这事?” “臣听说,这鹿涎圣血具有迅速修复和增长的能力,不光能治病疗伤,还能起死回生。更重要的是,能快速助长功力、提高修为,战力时以血喂养神兵利器,能数十倍地提高战力,连以血结出的屏障,被打破能瞬间自行修复,没有同样的血辅助,据说……再强大的功力也无法攻破。” “若女孩的舌血,真是鹿涎圣血,那……定会引来万方逐鹿,一场场劫掠,恐在所难免呀” 天君想了解,这个有着鹿涎圣血女孩的情况,他怒目瞪着子箫,厉声问:“说!这是怎么回事?” 子箫在天君的威喝下,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胆战心惊、语无伦次地禀告,“儿臣和小舞……啊,鹿小舞,一日一起练剑,她不慎咬伤舌头,才发现舌血能治伤的秘密……这事,只有儿臣和她自己知道”。 “她不是太子的书童吗?,你怎会和她一起练剑?”,天君愤愤地问。 “回父君,鹿小舞先前……是我和九弟的朋友,后来,成了太子哥哥的书童” “朋友?……她什么来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子箫抬头,见天君满脸怒气,自是不敢撒谎,“鹿小舞……是从玄牝潭中飞出来的”,怕天君误会他撒谎,赶紧又补充道:“她飞出来时,是一只小白鹿,她被九弟打伤,逃跑到希夷仙府,还是真君收救的她”。 天君转头看着玄元,是一脸的迷惑不解,怎么玄元真君也和这个女孩认识? 玄元施礼,忙插话:“是!天君,臣在仙府门前,遇到了昏迷的鹿小舞,就收救了她”。 “子箫,你继续说” “后来……后来因犯错,她被太子哥哥罚做百年书童” “那你知道,她来自哪里?” “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儿臣也不知” 天君忧虑地看向玄元,担忧道:“真君,这个女孩来历奇怪,这血定会招惹纷争的,留着……会后患无穷,万万留不得了”,说完,天君手上又运起一团红雾。 子箫听罢,吓的是胆颤心惊,见父君手上运起神力,知父君起了杀心,他忙跪爬着,档在小舞身前,重重磕头求情,“父君,鹿小舞无错,她单纯善良,请父君宽大为怀,饶她不死”。 似乎感应到什么?榻上昏迷的擎天突然呼喊,“小舞,小舞……过来”。 正迷糊着的小舞费力地转头,望向擎天,凄然一笑,却已没有力气移动过去。 “快!快宣药师进来”。 玄元故意岔开话题,对门外喊着,药师进来给天君施礼,玄元急道:“快!快去给太子再检查一下”。 药师赶紧去榻边检查,脉摸了又摸,似乎总不能下决心确认,最后面露惊喜,他颤巍巍跪倒在天君面前,老泪纵横,“上天开眼啊!……太子殿下吉人天相,身体竟奇迹好转,生命该是无恙了,无恙了……待老臣开方再调养着,以后……定会慢慢痊愈的”。 天君喜不自禁,冲到榻前,慈爱地抚摸着爱子的脸,眼中泪花闪闪,嘴里喃喃着,“太好了!太好了!……吾儿……终于……又回来了”。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2章 深潭私狱奇遇 擎天是天君的嫡长子,蹒跚学步时,就被天君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感情自是比其他儿女都要深厚些,天君对他寄与厚望。擎天确实也没有辜负期望,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德才兼备的声名早已远播四海八荒。 天君怎舍得,如此优秀的爱子离开自己?如何能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天君心中明白,小书童的舌血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鹿涎圣血了,爱子已是必死之身,饮血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无生命之忧,这已是明摆着的事实。他清楚,女孩的鹿涎圣血一旦被发现,那势必会带来无尽的掠夺和纷争,定会搅的天下不宁。 天君转头,蹙眉看向救活自己爱子、正迷迷瞪瞪的书童,神情闪过片刻的犹豫和挣扎。最后,他决定不能再留书童在天庭了,一来怕她的圣血秘密惹来祸端,二来也不想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迷了心智。 玄元对小舞一直就有好感,除了对她为修葺仙府,险些被打死的愧疚,更主要的是,她被已故爱妻的剑,重新认做了主人,冥冥中的天意,让他有了想认徒的打算。 但是,由于太子之前就定下百年责罚,他也不好和擎天直说想收徒的事,很直白的暗示都表达过了,但擎天却一直没有成全。玄元今日才算明白,是太子爱上了小舞,他是不想送她学艺,而是想着要娶她。 玄元看出天君心内的杀意,他不忍心看伶俐的小舞死去,忙施礼劝说道:“天君,这女孩的血……是个麻烦,但太子还未醒,一旦醒来,找不到她,再气恼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毕竟,她救了太子,也算是大功一件……要不?先关起来,等细查后再说……说不上?还能变成好事……也未可知呐”。 子箫也连连磕头,流泪苦苦哀求,“求父君,放过鹿小舞吧,她救了太子哥哥……求父君,不要杀她”。 子箫的失态表现,令天君更加不满,眉头皱了几皱,厌恶地撇了一眼子箫,命令道:“来人!将七殿下带出去”。 武士应着,将还在求饶的子箫,半拉半拖地带了出去。 “顾佐、顾佑” “末将在!”,天君近卫的两个天将,进来行礼。 “命你二人,速将这个妖女秘密押入鱼渊深潭……没有本君旨意,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太子……若敢违背,本君定严惩不怠” “末将遵旨!” 顾佐、顾佑抛出捆仙索将小舞捆了,上前将一直迷迷瞪瞪的小舞,给拖了出去。 玄元心中暗自叫苦,压入鱼渊潭底和赐死又有何区别?只能更生不如死。看来,天君不但是要断了鹿涎圣血的秘密,更是要断了太子不切实际的念想。玄元虽有同情和遗憾,但见天君心意已决,心知再说什么也都是枉然。 小舞舌头疼的神智模糊、浑身无力,但她心里还明白几分,“自己舍命救了太子,天君却想要杀了她,这天庭哪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小舞虽然很恨,却也无可奈何,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对天君投去愤怒和鄙夷的一抹嘲笑。 顾佐、顾佑拖着小舞登上一朵云,飞了许久,在一个壁立千仞的群山间,一条又长又深的沟壑边停下。 下了云,小舞朦朦胧胧看见,沟壑周边山上是黑石嶙峋、寸草不生,沟壑内更是浓雾翻滚,阴风呼啸。 顾佐、顾佑带小舞跳进约有百余丈深的深壑,至沟底,更是阴风凛冽逼人,黑森恐怖。 顾佐点燃两只火把,在火把的照映下,小舞依稀能看到,四周怪石嶙峋,峥嵘可怖。有几条“哗哗”流淌的水流,汇向一个方向,前方有“轰隆隆”声响,震耳欲聋。 顾佑举着火把,边走边问他的亲哥哥顾佐,“哥,这妖女什么来头?又做了什么惊天大事?你说,她怎会有资格,被关在这天家私狱重地?”。 顾佐阴冷着脸,呵斥道:“顾佑!跟你讲过多少次,好奇心害死人,天家的事情,岂是我等能置喙的?你再不收敛性子,怕是有一天,会闯下大祸!……我提醒你呀,记住天君今日吩咐的话,这事切不可说出半句,尤其是对太子……听见了没有?”。 顾佑不但没得到答案,还被大哥给斥了一顿,他撇了撇嘴,嘟囔道:“噢,听见了……我不就是随便问问吗?”。 “随便问也不行!在天君眼前当差,陪着十二分小心就不够,你还敢想着随便?是嫌脑袋,长的太久了吗?” 顾佑一句话就能惹来顾佐的一大顿数落,气的顾佑直翻白眼,索性闭了嘴。 小舞看见顾佐拿出什么东西,在一个深潭口晃了晃,拖着她劈开潭水,向下沉去。眼前越来越黑,感觉也越来越冰冷,小舞本能感觉恐惧,想挣扎要摆脱控制,但双手被紧紧捆着,丝毫也不能动弹。 沉了好一会,顾佐给小舞去了捆仙索,顾佑将刚才的气发泄在小舞身上,狠狠踹了她一脚,嚷道:“滚吧!这辈子就烂在里面吧”,说完,顾佐、顾佑就劈水开始上浮。 小舞被踹的向下急速沉去,“扑通”一声跌到潭底,摔的小舞顿感骨碎筋裂疼痛非常,但人却被疼的清醒不少,借着渐渐远去的火把光,小舞发现谭底竟没有水。 还没等小舞回过神,她就看见两团晃动的渗人绿光,伴着“哼哼”的哼唧声,正向她靠近。仰头定睛一看,惊恐发现一只头顶长着独角、满口獠牙的巨大怪兽。 怪兽猛地冲向小舞,速度之快已令她躲无可躲,小舞无奈就地向前一滚,滚到怪兽身下,腿上一痛跪地不起,怪兽高大无比,小舞可直立在它身下。 怪兽正疑惑猎物去哪时?一个慵懒魅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想死,就到这里来”。 潭底很黑,小舞看不见说话的人,觉得自已身体已再难坚持,反正都是死,不如按声音说的做。 小舞瘸腿踉跄地向声音方向奔去,怪兽转身追了过来,只几步就被撵上,独角一挑,小舞就被挑飞出去,撞到像是铁链的东西上,听到一阵“哗啦!哐啷!”声后,她跌落在地,失去了知觉。 小舞醒来的时候,迷糊了好一会,才想起了之前发生所有的事,悲从心起,不禁潸然泪下。 “你叫鹿小舞,对吧?”,慵懒魅惑的声音,在小舞头顶再度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舞紧张地脱口而出问。 此时,谭内的光线似乎亮了一些,小舞仰头看到,自己身边有个英气中带着邪魅的女人,她的手脚被四根高垂的、碗口般粗的铁链拴着,齐腰黑发凌乱披散着,盖住了半张精致的脸,她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双丹凤目微眯着,眸光顾盼流彩又冷厉深邃,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风情,骨子里却透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女人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觑着小舞,略迟疑了会,撒谎道:“当然,是……那天将说的喽”。 小舞手抓着头,回想顾佐、顾佑好像没叫过自己的名字呀?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也确实想不太清楚。 “小丫头,你盯着我看,是见过我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姐姐长的很漂亮” “姐姐?哈哈哈……小舞,你还喊我姐姐?还夸我漂亮?哈哈哈” 女人笑的很是癫狂爽朗,整个潭底都回荡着她恣意的笑声,引的怪兽一双发着渗人绿光的大眼珠子,在阴影处也开始晃动张望。 小舞不解地瞥了瞥,眼前张狂的女人,小声嘟囔着,“有什么好笑的?”,说完,就又将头埋在膝间,独自悲伤。 女人笑够了,看着默默垂泪的小舞,拖着哗哗作响的铁链,俯下一些身子。 小舞抬头,四目相对,见女人眼里有了正经和温暖色,“小丫头,你知道……你昏睡了几日?”。 小舞摇头。 “七日!” 小舞也吃惊,自己竟昏睡了七日。 “你犯了什么大错,会被关在这里?” “我没错!我……是被他们陷害的” 女人半眯着眼,犀利地盯住小舞,带着浓浓的探询之意,“小丫头,这里是鱼渊深潭,是天家私狱,不是天庭特殊的重犯,是没资格被关在这里的……伤你的怪兽,是在这里专司看护的独角神犀兽,只要敢离开这小小平台,就会被它撕碎吞掉……这深潭,由天君亲自设下结界,没有任何生灵敢来这……到这,就意味着要被押一生,永无逃走可能!直到腐烂或被吃掉……快说!你到底为何被关在这里?”,女人声音低沉暗哑,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小舞犹豫了又犹豫,斟酌该怎样回答?仰头看见女人眼中有疑问,但也有关切。她觉得没必要隐瞒,但也不能全说实话,小舞半真半假地回答:“我犯错被罚,给天族太子做了百年书童,被诱骗逃走,抓回来就被关在这里了”。 女人目光闪烁,嘴角动了几动,显然,她没相信小舞说的话,就又试探地问:“你还这么小,就蒙此大难,你家人岂不是会很难过?”。 “我……没有家人,我受伤失忆了,只记得这一百年的事”,小舞低头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女人吃了一惊,嘴里低声嘀咕着,“原来……是,这,样”。 瞅着眼前瘦弱娇小又可怜兮兮的小丫头,和八千年前,那个天真爽朗又任性,被魔族二位王子百般呵护的胖乎乎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万发缘生,皆系缘分。 原来,这个女人是九九,人间九州国最有名的青楼----醉花楼的老板。 小舞小时候偷去阿鼻大地狱被吓着,魔二王子慕白带她去人间散心,小舞闹着要进烟花之地的醉花楼喝酒,并在那打抱不平,替玉兰姑娘赢得了花魁,引起九九的注意。他带着“今生缘”酒去见她,那时的小舞正被大王子成烈给气哭,二人当时就一见如故。 八千年后,一见如故的老少二人,在这百丈深渊下的深潭内,再次不期而遇了。 其实,九九真名叫帝九渊,原名叫东皇太一,是九重天的第一任天帝,三界的正统至尊。 “姐姐,你为什么也会被押在这里?你犯天规了吗?” 帝九渊眼含戾气,恨恨地说:“不!……是他们犯了天规戒律,鸠占鹊巢、巧取豪夺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想起自己也被不公正的对待,小舞心中气愤难平,“是!本是该主持天道公理的地方,却成了最不讲天理的……原来,姐姐也是被冤枉的可怜人”。 帝九渊望着眼前沮丧的小丫头,觉得缘分还真是件很奇妙的事! 在醉花楼看她跳舞,帝九渊就挺喜欢这个仗义机灵的小丫头,他去给她送酒,知道了她叫鹿小舞,那日就如今日一样,她也是叫他姐姐,也夸他长的漂亮,甜甜的小嘴、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实在是招人喜欢令人难忘,更何况,她还有着非同一般的来历。八千年后,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日,成烈、小舞几人离开醉花楼后,帝九渊派人进行了跟踪,得知两位贵公子竟是魔界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小丫头是二王子的陪读。但看那二王子对小丫头体贴入微的照顾和满眼的柔情,他断定,小丫头绝不是陪读那么简单。 重生后的帝九渊组建了北天庭,一直监视了南天庭,对魔族也有所关注,对魔王磨刀霍霍要颠覆天下的野心一直留着小心。他拼死打下的天下,定的天道规矩,容不得野心家恣意践踏,他不想生灵再遭涂炭。 现在,当年那个魔族的小丫头,竟出现在天界,失了忆,鬼使神差做了天族太子的书童,还被关在天家私狱重地,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但帝九渊可以断定,在小丫头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那应该是段很不堪的经历。 想到此,帝九渊开始有些心疼眼前的小丫头,她还那么小,是那么单薄无助、楚楚可怜,“好了,小丫头,别哭了……既然,你管我叫姐姐,那以后……就让我来护着你罢”。 小舞抬起泪眼,呆愣愣地望着帝九渊,在最落魄无助的时候,竟有人说这样体己暖心话,小舞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搂着帝九渊就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屈辱一股脑涌上心头,眼泪鼻涕摸了帝九渊一身。 有洁癖的帝九渊虽有些嫌弃,满脸的尴尬,但还是忍着没阻拦。 帝九渊那颗在无情岁月中,已尘封冰冻的心,被这至真至纯的泪水,慢慢烫化,变得柔软。他将头贴在小舞的头顶摩挲着安慰,“小丫头,不哭喽,再哭就不漂亮了……再哭,我也要……被你弄哭了”,帝九渊还真是被小舞惹的,流出了几滴伤感的眼泪。 小舞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哭了好一阵子,才抽抽搭搭抬起清澈的泪眼,紧紧盯着帝九渊的俊脸,抬手,温柔地帮他把脸上的两滴泪轻轻拭去,低声劝慰,“姐姐,小舞会武功,我会陪着你、保护你,让姐姐再也不受孤单,不被欺负”。 温热柔软的小手在脸上细腻划过,让帝九渊的身子不由的惊悸了一下,那抚摸如一股暖流,瞬间流淌进他枯槁的心里,温暖!甜蜜! 两双泪眼久久凝望,里面全都是同命相怜的真诚。泪水虽苦,却也泛着点甜。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3章 苦难见真情(1) 亲情所带来的幸福感,帝九渊已太久没有体会到了。 帝九渊是天生天养的圣体,自是无父无母。几百万年前,他还很小的儿子,曾这样抚摸过他一次,那是他记忆中最留恋的温暖。而他唯一牵挂的独子,也在一个春天离他而去,从此,帝九渊的感情世界是空茫茫的一片。 如今,在这暗无天日,失去自由、没有希望的鱼渊潭底,帝九渊从一个两万多岁的小丫头身上,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亲情,不得不说是缘化弄人! 帝九渊麻木冰冷的心,又再次装进了感动和爱。 看见帝九渊双手一直只能高举着,小舞很是心疼。借着潭顶偶尔照下来的微光,她在平台上来回走动,观察潭底的情况,最后目光落在平台后面的石壁上。 “姐姐,你莫要害怕呀” 小舞提醒完,双手就运出白色气团,猛发力打向岩壁一块突出的石头上,随后是“哗啦啦”碎石塌落的声音。 帝九渊艰难带着四根“哐啷啷”响的铁链,侧转身去看小舞,并疑问道:“小丫头,你要做什么?”。 响声惊动了独角神犀兽,它瞪着发着绿光的大眼,哼唧唧地向平台靠近。 小舞并没答话,她突然跳下平台,就向一块大些的石块跑去,抱起石头就往回跑,神犀兽“哼哼”着冲向小舞,她一个转身晃过神犀兽,翻滚着回到平台上。 神犀兽受到挑衅,在平台下对着小舞嘶嚎警示。 小舞端详着抱回来的石头,沮丧地兀自嘴里嘟囔,“太小了!”。 帝九渊对小舞疯狂的举动,很是气恼,不满道:“小丫头,你到底要做什么?知不知道,你若被那兽犄角顶到,可就活不成了”。 “哎,你别管,等我做完,你就知道了”,小舞烦答答说完,依旧自顾自忙活着。 “你……要是不说,那就永远别和我说话了” 小舞转头看见帝九渊阴沉着脸,知道他生气了,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做一个高台,这样……姐姐就可坐下,也就不用老辛苦,举着手了”。 帝九渊听罢,愣怔了一下,脸上虽还挂着严厉,但心里却顿时感到暖洋洋的,“我……没觉得辛苦,不需要什么平台,小丫头,我不许你……再做这样危险的事!”。 小舞明白,帝九渊是在担心自己安危,就不耐烦地满口答应了,“好好好!都听你的,真烦人!”。 小舞是个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之后的日子,小舞都是与神犀兽斗智斗勇对峙着,神犀兽警惕时,小舞就在平台上打坐修行,神犀兽放松警惕,小舞就去四面搬炸好的石头,直耍的神犀兽焦头烂额、暴躁异常,瞪着一双渗人的大眼,蹲在台下专门看着小舞。 小舞与神犀兽斗的热闹惊悚,对旁边一直大呼小叫、喊打喊杀的帝九渊,是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一次,小舞动作慢了一些,被神犀兽挑伤了腿,鲜血直流,小舞抱着腿疼的在平台上直打滚,气的帝九渊胡子瞪眼的大骂,“该死的丫头!我的话,你是一句也不听……别让我抓住你啊……抓住你,我非掐死你不可”。 小舞只消停老实了两日,伤后第三天继续来,裂石声、被激怒的神犀兽嘶嚎声、帝九渊的谩骂声是此起彼伏,响彻在一滩死水的鱼渊深潭下, 帝九渊与兄长帝俊创建天庭,被称东皇,到哪里都是被千呼万拥,向来说一不二,加之功法卓绝又杀伐狠辣,从无敢不听命者。而眼前这个小丫头,竟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软的、硬的、哄的、骗的都用上了,他还是没能制止她的冒险。 到后来,小舞听烦了,直接鸟都不鸟帝九渊,视他如空气一般。 被气的肝疼的帝九渊,整日阴黑着脸,瞪着一双丹凤眼,快把小舞剜出两个血窟窿,但他被锁链锁着,再气愤也是没辙,到最后都懒得再管。 小舞一如既往与神犀兽斗智斗勇着,二十几天下来,把个神犀兽累的是筋疲力尽,趴在地上直哼哼,这个犯人像小猴子一般灵活,常往它庞大的身下躲,实在是难缠难抓。 神犀兽也渐渐看明白了,这个犯人只是喜欢搬石头,不是要逃跑,最后只要小舞不太过分,连神犀兽都越来越懒得搭理她。 神犀兽懒得作为,让小舞搬石头的效率徒然快了许多。 一日,小舞搬着一块大石艰难行走,突然脚底一滑摔倒,她搬的大石头差点砸到自己。 小舞顺手一摸,竟挖出了一把很重、锈迹斑斑的断刀,见怪兽正在起身,小舞忙跑回平台,拿给帝九渊看,“姐姐,你看,我挖到了一把断刀……还有字呢……天谕”。 帝九渊眼睛从没离开小舞,他一直替她看着神犀兽,以便能最快时间,提醒不听话的小丫头。 一听到“天谕”二字,帝九渊顿时愣住了,他定睛细看,这果真是兄长帝俊的御刀,“天谕”曾是能号令四海八荒的上方宝刀,虽然刀断了,还锈迹斑斑,但那份威风霸气仍在。 是天意?还是老天留给自己的慈悲? 复杂的神色凝在帝九渊脸上,他闭了会眼,掩藏下内心的激动,半晌,他睁开眼,故意冷声道:“一把断刀,有何好看的?”。 聪明的小舞捕捉到帝九渊脸上的变化,既然姐姐不想说,她也没追问。小舞用块平整的石头打磨“天谕”,只一会,刀竟冷光四射、锋芒逼人。 觉得石头准备的差不多了,小舞就用“天谕”去削和拼搭那些石头,她吃惊地发现,手中的“天谕”刀,竟能削石如泥。 帝九渊用眼斜覷着小舞,心里暗自揣想,要是兄长在天有灵,知道自己可招令天下的爱刀,被用来砍石头,他会不会气的从虚空中再聚形,灭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 要是小丫头知道“天谕”刀的意义,会不会被吓破胆?帝九渊心里琢磨着,但立马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小丫头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却执拗强大,而且还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小舞用削平的石头不断调整拼搭,直到一个四尺宽、五尺高、六尺长的平台搭建完成。 叉着腰,端详着自己搭建好的平台,帝九渊看见小舞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挤到他身边弯腰查看,“哎,往边上站站,我要把平台挪这来”。 见帝九渊没动弹,小舞直起腰,直接往旁边推他,“快点!挪一下,没听见吗?”。 这世上竟有人敢命令东皇太一?呵斥被天下人膜拜的老天帝?不鸟他这个北天庭的天帝? 帝九渊觉得小舞简直是胆大泼天,故意吓唬道:“死丫头,胆敢命令本帝,你……当真是不知死活”,帝九渊黑臭着脸,话也说的阴森。 小舞抬眼不屑地瞪了帝九渊一眼,呵斥道:“别闹!我还忙着呢,快站边上去”,边说,边把他又往边上挤。 帝九渊尬住了,他有……跟她闹玩的意思吗? 这几十日,帝九渊被小舞气的可不轻,他每天都想逮住她,好好罚她认错。但是双手被吊着,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舞一块块将拼搭好的石台拆了,再按原样拼在锁链的正下方。 因铁链限制,帝九渊样子很难看、很滑稽地,伸手、弓腰、撅着屁股站在边上,对眼前忤逆她的大胆之徒,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帝九渊嘴上气,心里却是喜滋滋的,他可舍不得打他的小丫头?小舞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骂她恨她,都是担心她被神犀兽伤着。帝九渊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暖暖地看着小舞在眼前忙活。 平台组装好,小舞坐了上去,还躺下左右前后的摇晃,样子俏皮又可爱!见平台纹丝不动,才跳了下来,眯眼欣赏自己的杰作,最后脱下自己外袍,“嗤啦、嗤啦”几声撕开,铺在平台上,端详了会,才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得意地看向帝九渊,“姐姐,坐上去试试”。 小舞帮帝九渊挪动四根沉重锁链,坐上平台。四千多年了,帝九渊终于又能坐下,被解放的双手顿时感到轻松自在。 “姐姐,躺下试试” 帝九渊听话地躺下,原来躺下是如此的舒服,帝九渊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闭眼掩饰,暗自平复激动的心情。 “舒服吗?” “嗯……舒服!” 帝九渊猛地坐起来,将身边瞪着关切大眼的小舞,紧紧揽进怀里,老泪纵横。 黑夜来临,潭底又漆黑一片,帝九渊坐在平台上打坐。收功后,对靠在高台边迷糊的小舞,轻声呼唤,“小丫头,到这来”。 小舞迷瞪瞪站起来,问:“有事吗?……啊~~,困死了”。 帝九渊将小舞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搂着,“困,就这么睡吧”。 小舞欲挣脱,迷迷糊糊说:“姐姐快躺下,好好睡一觉吧”。 帝九渊制止了小舞,“这样……很好!……感觉暖和”。 “真的?” “真的!” “那好吧……嗯!姐姐怀里真的暖和!” 帝九渊温柔地轻拍着怀里的小舞,像母亲哄拍孩子一般,母爱般的情感,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 翌日,潭内有光亮时,帝九渊看着百无聊赖的小舞,说:“小丫头,帮我梳梳头吧”。 小舞好像找到了营生,眼睛闪亮,顿时来了精神头,她爬上平台,来到帝九渊身后,用手细细梳理,帝九渊有些毛糙的头发。 “姐姐,改日,我帮你洗头发吧” “好啊!” 小舞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必须马上去做,做就做到最好的性子。 刚替帝九渊梳顺完头发,小舞就又开始运气炸石,当看到平整些的石头时,就跑下平台去抢搬。 被搞的疲惫不堪的神犀兽,刚睡几日踏实觉,就又被骚扰,它晃荡着愤怒而又自艾自怜的大眼,心中暗自悲苦。它着一年过的啊,好像比之前的几千年都累都烦,觉得也不能老是纵容胡为者,就起身又和小舞周旋,它依旧是被耍弄的东奔西窜,歇斯底里地“噢噢”嘶叫。 帝九渊看着小舞上下平台,调皮机灵的如只小猴子,见神犀兽又过来,帝九渊又揪紧了心,知道喊骂也没用,索性帮小舞做起了警戒。 “来了!快回平台” “跳它身上去……” “……” 小舞只选择搬回了一些平整的石头,见神犀兽看的紧,就停止了搬运。她坐在平台上,用“天谕”开始在石头中心挖坑,边挖边沮丧地说:“姐姐,那边石壁上有水流下来,但水太凉了,要是能加热……该多好呀”。 “你想烧热水?” 小舞手上一顿,她扑捉到了帝九渊的话外之音,立马放下石头和刀,爬到帝九渊身边,满眼期待地望着帝九渊,好奇地问:“姐姐,能吗?”。 帝九渊暗赞小丫头的聪慧,斜瞥着跪在自己身边,眨着漆黑铮亮大眼,好奇心爆棚的小舞,故意仰着下巴,傲娇地卖关子。 “说呀,是有办法,对吗?” 见帝九渊依旧高傲地耍架子,小舞无奈,开始撒娇地摇晃着帝九渊,恳求道:“好姐姐,最美的姐姐,求你……快点说吧……求你了”。 “那,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真啰嗦,什么条件?快说,快说” “第一,我来决定……何时点火与灭火。第二,今后我要你办的事,你必须要听话,否则,你就要接受惩罚,这两条……你依还是不依?” “依你,依你,都依你,你是姐姐,当然都得听你的了”,小舞想都没想,就爽利地答应下来,她满心想的,都是确切的答案。 帝九渊阴阳怪气,挑着高音质,又说,“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是我逼迫的?”。 “是我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回行了吧”,小舞觉得帝九渊太过啰嗦,就又应付了一句。 若真能有火,这漆黑的苦日子,就会好过太多,小舞实在太期望了。 帝九渊觑着小舞,如师傅般正襟危坐在平台上。 “小舞,现在面对我打坐” 小舞兴奋的马上照办。 “静心沉气,将心火慢送至任督二脉,慢走一个大周天,将气慢慢引入丹田,往复,运化……将运化的火气,反引向右手食指尖上,用气力弹出” 一簇二寸长的黄蓝色火苗,真的燃烧在小舞的食指尖上,火苗照映着她异常兴奋的脸。平台一下被照亮不少,引的神犀兽也抬头张望。 “将火,放到你想放的地方” “哪都行?” 小舞神气兮兮地,抬头仰望着问帝九渊,看到他嘴角正憋着笑,轻“嗯”了一声。 小舞趴跪在平台上,小心翼翼地将小火苗放到一块石头上,火苗居然在石头上也能燃烧。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舞一直盯看着那簇弱小的火苗,发愣发呆,但满眼兴奋的熠熠发光。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4章 苦难见真情(2) 突然,小舞像回过神来一样,带着巴结的笑,爬到帝九渊面前,兴奋地问:“姐姐,原来你会武功啊!还这么厉害……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帝九渊斜睥着一脸好奇的小丫头,满脸得意,“求我!”。 小舞立马皱了眉,撇着嘴,半晌后,无奈叹了口气,马上又换上谄媚的嘴脸,讨好道:“姐姐,好姐姐!世上最漂亮的姐姐!求你……快说吧”。 瞧着小丫头狗腿子样的嘴脸,帝九渊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呲”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这个火是冥火,它靠点燃者内力燃烧的”。 小舞似乎明白地“哦”了一声,“但……这火苗也忒小了,能不能再大一些?”,小舞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不能!” “为什么呀?火应该能大能小的啊,多给点内力,不就行了?” “因为,你太差劲了!内力?……就你那点也算?”,帝九渊撇嘴,趁机羞辱小舞,觉得既好玩又过瘾。 小舞被噎的一愣一愣的,她白楞帝九渊一眼,就又好奇地问:“姐姐是说,火苗大小和修为高低有关系咯?”。 “你说呢?” 小舞被惹毛了,气道:“哎,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算是回答吗?”。 帝九渊勾着嘴角,戏弄道:“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小舞耷拉着脸,不忿地轻嗤,嘴里嘟囔着,“切!敢跟我比聪明?你真是不知,马王爷长几只眼了?”。 “三只……哈哈哈” 小舞听完,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唉!她这个姐姐是越来越没正经了,整日嬉皮的厉害,老拿自己逗趣解闷子。 帝九渊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这个机灵调皮的小丫头斗嘴找乐,有了她,这难捱的苦逼日子,好过多了。 小舞翻着白眼,直瞥着笑得花枝乱颤帝九渊的脸。 直到帝九渊怀疑自己的脸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停了笑,用手去擦,他的洁癖又犯了。 小舞一双大眼的脸,突然出现在帝九渊眼前,弄的他一愣,“姐姐,你能……点多高?”,小舞依旧兴趣盎然在刚才的话题上。 帝九渊眼睛转了两转,脸上带着神秘的笑,仰头看着潭底水面。 小舞随帝九渊的眼神也看过去,惊恐地长大嘴巴,“你是说?能到水面……那么高?”。 帝九渊眯眼瞧着表情夸张的小舞,故弄玄虚逗道:“还不止吧?!”。 “哇塞!了不得了!姐姐,没想到啊……你还是个世外高人?……好姐姐,你教我” 小舞被惊的眼睛瞪的溜圆,抱着帝九渊的手臂一阵乱摇,带的铁链“哐啷啷”直响,惹得神犀兽直向这面张望。 “什么世外高人?我可是人尽皆知的天地至尊……你不知,只说明你太孤陋寡闻了” 帝九渊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损一损,眼前常常不听话的小丫头,与小舞斗嘴取乐,成了帝九渊最大的乐趣。 “好好好!是我孤陋寡闻,好姐姐,你教教我吧……好吗?……好的!”,小舞瞅着帝九渊,调皮地自问自答着。 帝九渊推了推,腻在他身上耍赖的小舞,满脸的满足,“??嗨,站一边去,你把我衣服都皱了……想修炼,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质?”。 小舞蹦蹦跶跶、嬉皮笑脸地站在帝九渊面前。 看着小舞浑身嘚瑟的狗腿子样,帝九渊就忍不住想笑,砸吧着嘴揶揄道:“啧啧,瞧瞧你那副的嘴脸,不是看不起我,对我的话全当耳边风的时候了?”。 小舞瞪眼,立马将话怼了回去,“喂!天地良心,我可从未瞧不起姐姐过,你休要冤枉我”。 瞧着动气的小舞,帝九渊嘴角勾起得意,命令道:“站好!”。 帝九渊不再逗小舞,闭目开始运气,将蕴起的金色光,打入小舞的胸膛。 小舞看见帝九渊的嘴角越抿越紧,表情也变得迷惑莫测,探了又探,直到他头上有汗蒸腾。 待帝九渊收功,小舞就急切的问:“怎样?有什么不对吗?”。 帝九渊耸了耸肩膀,撇了撇嘴说:“没啥不对,可惜了!气道不通,资质太差,练也没用”。 帝九渊没有告诉小舞,他看到她的心脉处,被一团很霸道的内力和黑雾所包裹,凭小舞自己,再修炼也很难冲破这股强大的内力,所以,注定小舞在修行的道上,不会有太大作为。 是谁给了小丫头,这些向内裹挟的修为? 黑雾中又掩藏着什么? 魔族的一个小丫头,为何会被关在天家私狱重地? 小丫头说自己是从玄牝潭里飞出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究竟怎么了?在小丫头身上,怎么发生这么多蹊跷而不可思议的事? 帝九渊满心疑虑,盯着被他的话打击的悲观失落,正恹恹敲挖石头的小舞,见她小脸由红转白,眼里噙着泪,瘦弱的身影和不开心的样子,让帝九渊顿生怜爱,他柔声唤着,“小丫头,生气了?到这来”。 小舞抿着嘴,无精打采地走到帝九渊身边。 帝九渊拉小舞坐在身边,宽慰道:“虽然,你心脉不通畅,但是……只要勤加修炼……还是会进步的,若是能打通,就彻底没障碍了。你该庆幸……遇到了……我这个大贵人”。 “真的?!” 小舞的眼睛里,倏地亮起亮光,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 帝九渊心中暗叹;“还真是个孩子,那脸就像六月的天,一会雨一会晴”,帝九渊喜欢他的小丫头开心乐呵、活泼调皮的样子,他重重点头,“真的!” “好姐姐!漂亮的姐姐!那就说定喽,你教我了……嘻嘻……说话算话哦”,小姑娘边手舞足蹈说着,边在帝九渊怀里肉虫般扭着撒娇。 帝九渊笑靥如花,宠溺地拥着他的小丫头,一股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小舞敲敲打打,一个石锅、一个石盆、一个大石勺,还有两个石杯终于做成了。 每日,帝九渊都会指导小舞打坐修炼,冥火在不知不觉中,竟能燃到半尺高。 在神犀兽的愤怒声和帝九渊的呵骂声中,小舞又用“天谕”刀,在潭底开出了一条小沟,将石壁流下的水,引到平台下一个新挖的坑中。 一团冥火燃烧着,照的鱼渊潭底影影绰绰。最光明处,小舞正出神地望着火上淼淼冒着热气的石锅,而帝九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她的脸上。 帝九渊突然觉得老天对他不薄,仁慈地给他送来这么个宝贝。 一声“水开了!”的欢呼,让帝九渊神思回归,他笑眼盈盈地看着小丫头将热水舀进杯子里,端到自己面前,俏皮地行礼,“圣人,请用茶”。 帝九渊接过被子,故意摇头晃脑,闭眼轻嗅着,“嗯,香!果然是好茶!”。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阴森冷寂的千丈深潭底。 笑声引得神犀兽抬头张望,视乎被二人吵的心烦,是满脸的厌恶样。 小舞将装着热水的石盆放到帝九渊的身旁,笑闹着,“圣人,让奴婢给您沐浴更衣吧”。 帝九渊双手抓紧衣襟,故作惊恐状,“大胆小妖,本帝玉体,岂荣你窥视?”,两人眼神碰到一处,又爆发出一阵哈哈狂笑。 窘境中的一老一少,相互取暖,制造着属于他俩的快乐。 笑罢,小舞从袖中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用热水打湿,跪在帝九渊身前,神色庄重地细细擦拭帝九渊的俊脸,细腻温柔! 帝九渊闭眼享受着,感受小舞细嫩的手划过脸颊,细柔如春风拂面一般,吹开了帝九渊如万年铁树一般的心,铁树开花了! 帝九渊任小舞擦拭除前身、下身以外的地方,“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回过头去” “哈哈哈,姐姐……你害羞了?”。 “胡说……哪有?去,再取些热水来” 帝九渊说着,竟真觉得有些脸热,忙支开小舞掩饰。 小舞给帝九渊清洗完头发,正帮着梳理,她把脸埋在帝九渊柔软的发间,啧啧称赞:“啧啧,姐姐的头发又长、又黑、又亮、又顺滑,可当得起……世上最漂亮的了”。 “只是头发吗?” 小舞本跪在帝九渊的身后,听了这话,她伸长脖子,探着身子,动作很是高难滑稽,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帝九渊的脸,坏笑道:“当然!也包括这张脸……才怪”,小舞说完,随后爆发出一串银铃的笑声。 帝九渊抓住小舞的胳膊,将她一带,就摔进自己的臂弯里,举手佯装要打,但满脸是宠溺和复杂,“是吗?敢再说一遍吗?”。 小舞骨碌着大眼,嘴角含着狡邪,“我是说,姐姐……当然是最漂亮的了”。 “那……才怪什么?” “才怪,才怪……才怪那天君眼拙,否则……天后之位,姐姐也当得起”。 小舞最恨的就是不讲理的天君,所以又想起了他,何况,她确实觉得姐姐长的比天后漂亮,也更有味道。 帝九渊被逗得的哈哈笑出声,“哈哈哈,也难为你费劲瞎编排……我当得的起的,何止是一个天后?”,帝九渊放开小舞,表情变得莫测高深。 小舞哪里知道?她这个姐姐可是大人物。 帝九渊就是曾经的东皇太一,是天生天养、抱着先天神器混沌钟而生的古老神祇。当今的天君,在他面前只能算个小字辈。 东皇太一是大道神明所显化的鸿钧道人的座下弟子,受师傅法旨,在师兄盘古开天辟地,师姐女娲造人创灵之后,执掌混沌钟镇压鸿蒙世界,维护天地秩序。 东皇太一带领上古妖族,和兄长帝俊创建天庭,并称天帝,他被称为东皇,皇尊贵圣为三界正统至尊,掌立天条,教化治世,他手下有三百六十五路妖族大圣,分管周天星斗日月更替,是战无不克,令四海八荒生灵都闻风丧胆的枭雄。当时,他是何等的荣耀和意气风发! 掌管地规六道轮回的十二祖巫,靠盘古精血让人类和妖族的魂魄,在六道轮回中重生,生出些缺失人性、凶狠暴戾,却有着天生神通的巫人,他们组建起庞大的巫族与天庭对抗。 妖巫两族摩擦不断,东皇太一大多是在征战中度过的,他凭借天生神力,带着妖族大圣们杀伐无数,凡让他知道有违犯天规的巫、妖、人等生灵,他都会诛杀,东皇太一的名字,成立各界谈之色变的恶魔。天地秩序在他的强权暴政下,得以推行,并逐渐形成了当今的秩序。 巫妖大战中,东皇太一亲眼看到兄长被诛杀的惨状,大怒之下引爆元神同八大祖巫同归于尽。 幸有一缕残魂落入混沌钟内,混沌钟被通天教主据为己有。帝九渊想起那漫长的十万年岁月,他就是靠着一缕元魂,孤单地在漆黑的钟内修复元神,直至重生。 帝九渊是东皇太一给重生后的自己,新起的名字。 往事已矣,帝九渊想忘记悲惨的过往,想让自己未来的一切,以帝九渊的身份重新来过。想是这样想,但往往差强人意,那些前尘往事常常挥之不去,不请自来。 重新回来后,帝九渊才发现,曾经的大圣们都已经魂归虚无,而自己还在孤独无望的活着,他觉得活的如行尸走肉、百无聊赖,不知何去何从。 见到过去的老妖族已风流飘零,规矩正道不断被执政者篡改,天地不仁之叹甚嚣尘上,带着一些不甘心,帝九渊领了曦月等族开辟北天庭,与当今天君的南天庭对峙而立。 帝九渊因一时疏忽,在神力还未修复之时,被老冤家北极紫薇大帝和现在的天君太微设计,被抓入这鱼渊深潭镇压,这一压就是四千年。 新仇旧恨让帝九渊的心变得冰冷狠厉,但更多的还是彷徨,自己时而超脱看破一切,时而又被北天庭事务羁绊的烦心,始终是想放下,但终究不放心也不甘心放下。 小舞不知道自己每日面对的,竟是一个冷血嗜杀的魔头,她单纯的连面前的人,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 也不能怪小舞愚笨,帝九渊本是天生天养圣体,雌雄共体,成年后的性别是自己选的。加之帝九渊男人女态,喜好艳丽衣袍,有洁癖爱打扮,他也确实常以中性示人,喜欢自在无拘束,常到处游戏世间。小舞初见他时,他就在人间开了个烟花场所---醉花楼,既能藏身,又觉得热闹好玩。 小舞知道姐姐的名字叫帝九渊,其他一概不知。她的逻辑是,姐姐不想讲自己的过去,她就不会去问,因为谁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就像自己舌血的秘密一样。姐姐对她好,她会加倍对姐姐好,相依为命相互陪伴,有帝九渊这个姐姐在,小舞感到有依靠、踏实和温暖, 听了帝九渊的话,小舞偷偷撇嘴做着鬼脸,继续给这个自大骄傲的姐姐,轻柔地梳理着如瀑的长发,微弱的火光中,二人身影绰约,虽凄苦,但也温馨。 有了火,就有了光明,心里就亮堂。有了火,也有了热度,火温暖了两颗相依为命的心。 帝九渊的心事,小舞哪里能看得透? 这份光明和贴心的爱,温暖了帝九渊,他感觉久封已麻木冰冷的心,又开始热烈地跳动。 有了火和刀,帝九渊的心里燃起要走出去的希望。因为有了念想,日子过的好似不再那么凄苦,动力也满满,他日日指导小舞修炼和练刀,自己更是抓进时间修复神力,帝九渊为将来能走出鱼渊深潭,积极准备着。 帝九渊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带着他的小丫头走出深潭!他不会让她在这里等着腐朽。为了他的小丫头,帝九渊决定与命运搏一把。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5章 苦寻 光阴似箭,转眼过了六十年。 这六十年对深潭外的擎天、子箫和翠儿等人来说,是身心备受折磨、如坠苦海的一段日子。 六十年,擎天缠绵病榻,他威逼过、骗过抓走小舞的天将顾佐、顾佑,也跪求过玄元和天君,打听小舞的去向,他最终只从玄元处,获得了一丁点,小舞没死的暗示。 求而不得,让擎天懊恼悲伤。他常常呆坐在落英殿,拿着小舞留下的玉佩发呆,躺在大红的榻上,回想小姑娘在他怀里熟睡时,缠人可爱的模样,擎天心痛的不能自持,默默垂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个知他懂他,让他动了心又伤了情,舍命用舌血救了自己的小姑娘,她到底去了哪里?天地之间莽苍苍,他要去哪里寻她的芳踪? 看到小舞用过的东西,擎天就睹物思人,满心的愧疚自责,整日神情恹恹、郁郁寡欢。 擎天自觉,自己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护佑天下?他对父君的冷酷无情心生怨怼,对自己坚守的信念开始有些动摇。心灰意冷的擎天,借休养之名,对朝政事是不管不问。 天君虽然见爱子因愧疚而消沉,也心疼难过,但越发觉得小书童就是红颜祸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何况她还有惹事的鹿涎圣血。天君硬下心,依旧对擎天求小书童下落的祈求,更是不搭不理,他还将朝政事更多地交给三儿子昌瑜处置,想刺激擎天尽早警醒,回到正事上。 话说,昌瑜在人鱼大战中,故意在外围作战,拖延救援擎天的举动,曾惹恼了与太子有深厚情谊的玄元。 但是,玄元并没有将昌瑜的恶行上报天君,一来;天君护犊,让他知道亲兄弟间相杀,定会悲痛至极,若按律处罚昌瑜,天君就会同时失去两个最优秀的儿子,若是不罚或轻罚,又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二来,若四海八荒知道,天家子孙德行如此亏欠,那定会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引起对天族的口诛笔伐;三来,昌瑜完全可以为自己开脱,说他只是分析错了形势;四来,太子已无活的可能,再惹得纷纷扰扰也是枉然。 所以,昌瑜非旦没有受到惩处,还接过了太子擎天的政务,随着昌瑜处理公务的增多,以及他和他母妃俩的不断精心操作,他在天庭的地位及名望都在与日俱增。 擎天、子箫和翠儿找遍了,九重天所有可能关押小舞的地方,最终毫无所获,他们判断,小舞可能被流放到了下界。 之后六十年,子箫和翠儿风餐露宿,去了所有记录着天庭流放犯人的地方,也是一无所获。 在愧疚自责、紧张焦虑和疲惫绝望中,翠儿心力交竭,最终倒下一病不起。 朝夕相伴六十年,子箫和翠儿早已是亲密的伙伴,相伴查过最后一处,小舞可能被流放的地方,依然是失望的结果,绝望情绪笼罩着子箫和翠儿的心。 在大雪皑皑的山中,翠儿躺在一个山洞里,身旁点着一堆篝火,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她凝望着往篝火旁,正添着柴的子箫,犹豫了许久,有气无力道:“子箫,我们还是……在这里分手吧,你回九重天,我……再去别处找找”。 火上一个罐子正“吱吱”响着,热腾腾的水汽中,子箫的样子沧桑而落魄,他边将罐里的药,倒在一个黑陶碗里,边不悦地低声道:“翠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会丢下你不管?”。 “子箫,你听我说,你出来的太久,天君又会罚你了,我不想让你……,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好了!休再胡思乱想……起来,我喂你吃药”,子箫扶起翠儿靠在石壁上,用勺子喂药给翠儿。 翠儿流着两行清泪,深情地望着温和的子箫。其实,翠儿早已芳心暗许,她压抑着这份爱,知道子箫喜欢的是小主,而她能陪子箫身边,就已感到很满足。 子箫望着眼前正发呆的翠儿,催促道:“发什么愣?喝药呀”。 翠儿顺从地喝了药,但眉头依旧未展,她推开勺子,问:“子箫,下一步……该怎么办?”。 子箫低垂着忧郁的双眸,失望而沮丧地低声回答,“我……也不知道”。 沉默,长久的沉默…… 篝火照着两个孤单的身影,直到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沉默。 翠儿手捂胸口不断地咳嗽,觉得一股甜腥涌上喉头,她吐出了一口血。看着帕子上的血,翠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想起二王子慕白就是这样咳血死的,她猜想,自己的时日怕是不多了。 见翠儿又吐血,子箫传了些真气,压住她上涌的血气,又扶着她躺好,是满眼痛楚和茫然,“翠儿,我们还是先回药师府吧,你需要好好治疗”。 翠儿凄苦地望着眼前深爱的男人,子箫可以被信任吗?可以托付自己的身后事吗?如果自己死了,那小舞小主今后该怎么办?小主的前世经历,应该随着自己的死去,而成为永远的秘密吗? 翠儿犹豫了又犹豫,几度想开口却欲言又止,最终,她鼓足勇气,开口:“子箫,我想回……小舞和我的……家乡,去看看”。 “什么?” 正低头收拾药碗的子箫,猛地顿住,抬起头,吃惊地望着翠儿。 翠儿孱弱地气喘着,但表情坚毅地问道:“子箫,不管小舞是谁?你都会信她、爱她并会护着她,是吗?”。 “是!……我了解小舞的品性,我爱她!想护她一生,何须在乎她是谁?” “好!那我下面告诉你的话,你不可以告诉第二个人……我不想我去了之后,小舞就没了过去“,翠儿又咳喘了半晌,望着子萧问:“子箫……你敢发誓吗?”。 子箫满脸凝重,沉默片刻,右手二指指向天空,“苍天在上,我子箫在此立誓,关于小舞的过往,绝不告诉外人,如有违背,愿遭五雷轰顶之罚”。 翠儿颤抖着将子箫举着的手拿下来,苦笑了一下,挣扎着要坐起来,子箫扶她靠在石壁上,翠儿深深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子箫,小舞……小舞和我,来自九泉地下的魔族”。 子箫听言,惊圆了一双秀目。 翠儿对子箫的反应,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她看了一眼失态的子箫,低下眉眼,继续道:“小舞……是白鹿族的公主,我是亲侍……我……没有失忆,我记得过去所有的事情……。小舞失忆……是……是因为……我按她母后的命令,给她喝了……让她忘记的……了无水”。 子箫脑中又是一炸,太阳穴突突急跳,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瞪大双眼,哑着嗓低声问:“这是,为什么?”。 痛苦的往事又一幕幕出现在翠儿眼前。 “翠儿,马上去,找……小舞,带她一起跳进……风洞,或许,还有……有生机!把这……把这“了无水”给她……喝了,让她忘掉过去吧!……你不可,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生活在,仇,恨,里……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 翠儿在深爱的子箫面前,没有再刻意隐藏脆弱,她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是翻江倒海。 翠儿承受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苦痛,不能示人、不能报仇,还要隐瞒欺骗小舞。能忘记真的是一种幸福!但她却清清楚楚的全记得。 翠儿觉得没有照顾好,有负从小把她养大的王后的嘱托,她好想以死谢罪,但她却不能,她要找到小舞,照顾安顿好她未来的生活。但现在,老天连这个时间都不能给她了,她连赎罪的机会也没有了,翠儿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小舞的未来,托付给值得信赖的子箫。 子箫满眼震惊,已口不能言、不知所措。 翠儿很理解子箫的反应,流泪继续道:“白鹿族本自给自足,遗世在鹿鸣深谷中,被魔族的巫灵族发现,最后,因他们索要美人不得……就被他们残忍灭族,可叹我族,千条生命啊!一着陨落……这血海深仇压在我心里,不能说!还不能去报仇!我……我快被压疯了!”。 说到仇人巫灵族,翠儿眼中怒火腾腾,她恨得牙关咬的咯吱作响,拳头紧握,篝火光中的翠儿,像只要发狂的野兽。 “翠儿,翠儿,我懂你心中的痛!……真的……我懂!” 子箫赶紧抓住翠儿紧握拳的手,安抚她要暴棚的情绪,若她再急火攻心,或可能当场毙命。果不其然,伴随着一声咳嗽,翠儿一口血又喷射了出来。 “翠儿,子箫知你心中的委屈愤怒,快快平复一下情绪!”,子箫一面说着,一面双手顶在翠儿的背上,帮她理顺纷乱的气息。 闭眼配合着子箫,翠儿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涨紫的脸慢慢退色,翠儿的脸又露出了病态的惨白。 恢复平静的翠儿,又断断续续讲了白鹿族和小舞的一些事,子箫坐在她身边,默默的听着,一些小舞身上不可思议的秘密,正慢慢地被解开。 “小舞带的……那块玉玦,是怎么回事?” 那块明显是男子佩戴的玉玦,一直被小舞挂在胸前,这事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子箫的心中,他总觉得这块玉玦,藏着什么秘密。 翠儿本没打算讲小舞在大璟阳宫的经历,没想到子箫会突然问到,迟疑了半晌,还是实话实说:“小舞……曾在大璟阳宫,给魔王二王子慕白做过陪读,应该……是他送给小舞的”。 说到魔王二王子,让子箫突然就想起,小舞包袱中的美少年画像,顿时心揪起来,急急问:“什么?魔王二王子?可是我与你说过的,小舞画上的……那个少年?”。 见翠儿轻轻点了头,子箫心中的五味瓶,登时被打翻,一个太子哥哥横插一杠,他都应付不了,这又冒出来个美少年。 子箫竟暗暗生起闷气,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做陪读?一个女孩子家……做什么陪读?”。 只有深爱的人,才会在乎和嫉妒,翠儿凝望着正捻酸吃味的子箫,心内泛出苦涩,并一抽一抽地痛,她不想让子箫难过,遂低声道:“慕白二王子……早仙去……三千多年了”。 子箫听完,忐忑的心才放下一些,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小舞会去做陪读?她怎有这样的资格?”。 翠儿目光有些游离,她要怎样说呢?她不想向子箫撒谎,但也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小舞……是候选的魔族圣女,因年纪小,就留在大璟阳宫培养”。 翠儿淡淡的话,却把子箫惊的“呼”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颤音,“你是说,小舞……是魔界……圣女?”。 翠儿低头不语,心中却暗苦,她怎能告诉子箫?小舞何止是圣女,她还是二王子慕白亲手养大的孩子,并且是他的未婚妻。 翠儿没有回答,子箫心里已是了然,但他不甘心,又跌坐在翠儿身边,眼含悲色,疑问道:“她……真的?……是魔族圣女?”。 翠儿握着子箫有些发抖的手,安慰:“只是名誉上的圣女名分,没有公开,魔族无人知道”。 翠儿以为这样说,会安慰到子箫,天族与魔族关系已视同水火,若小舞的身份公开,二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子箫一时难以接受,翠儿又怎会不懂? 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让本就虚弱的翠儿,顿时觉得喘不动气,子箫从恍惚中回过神,他半抱着翠儿,扑拉她后背顺气。 “子箫,把这些秘密……都烂在肚子里吧,如果我不在了,你帮我照顾好小舞,她没了亲人,一个人实在可怜,多疼她!……也多迁就她!”,翠儿满眼期待地望着子箫,等他的答案。 子箫咬着嘴唇,满脸透着坚毅神色,“翠儿,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要一起找到小舞,一起照顾她、疼她……她的过去我管不着,但她的现在和将来,我来管……我不会放弃的,也不许你放弃……有我在,你放宽心就是”。 子箫用他单薄的肩膀,担起了沉重的负担,他要帮着翠儿和小舞,走出最艰难的时刻。 默默凝望着眼前与过去的文弱样,判若两人的子箫,见他为了小舞,不惜放弃学业前程,担着被父君责罚、厌弃的风险,六十年如一日苦苦追寻蒙难的小舞,翠儿眼中溢满感激和欣慰的泪水。 “现在就回药师府,我要先治好你的病,之后,再一起去找小舞……你,必须听我的”,子箫下着命令,他的话坚定霸道、不容置疑。 纵使是叱咤疆场,见惯残酷屠杀的女英雄,当真正陷入爱情,找到可依靠的肩膀时,也会呈现出小女子般的柔弱依赖。 翠儿听了子箫的话,心下早已温软成一团,眼泪汩汩流下,看着脸上写满坚毅的子箫,翠儿的脆弱一览无余。 子箫扑灭篝火,弯身横抱起翠儿,毅然向洞外走去。 翠儿没说话也没制止,她虚弱的头靠在子箫的肩膀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默默流泪。 今夜,翠儿觉得自己流了比一生都多的眼泪。过去她是白鹿族的侍卫长,是武艺修为最高、也最坚强的人,她的职责是保护所有族人。此时,她竟在一个不算强壮的男人肩膀上沉沦。 说到底,女人再坚强,总期盼一个肩膀,来依附她心底的脆弱。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6章 情难了(1) 六十年后,擎天身体基本恢复好,再没有理由推脱不做事,他又开始了忙碌。 天君觉得,大儿子擎天做的事,在各方面依旧是无可挑剔,对照能言善辩,但总是错误百出的三儿子昌瑜,他还是要放心许多。 重回朝堂后,擎天的沉默寡言和过分的礼节周全,让天君明白他心中还在赌气,父子间的生份疏离,常让天君感到恼怒气愤。 凌霄宝殿上,天君一派威严地端坐在宝座上,天子擎天、圣战神玄元、太白金星等文武大臣分列殿下。 今日庭议已近结束,殿内官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擎天面带忧虑,犹豫片刻,最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举着恭身奏道:“父君,儿臣还有事要禀,魔后凌萱已病入膏肓,魔王遣使臣送来亲笔信,他祈求天庭,准许魔后的亲眷前去探望,信在此,此事还请父君定夺”。 魔后凌萱曾是天界的凌波仙子,长是亭亭玉立、清婉怡秀,又是公认的才女。 在场的人包括擎天自己都知道,凌萱曾是天君深恋并苦追多年的女人,因天君已娶正妃,就许了凌萱侧妃位和深爱她一生一世的承诺,但天君所有努力,都没有让凌萱动心。 当时还是魔族太子的伏冥嚣,驾云路过碧霞湖,无意间俯瞰到,湖中跳舞的凌波仙子,一见钟情,伏冥嚣在碧霞湖边住了下来,一句“一生一世只一人”,就捕获了凌萱的心。 天君自是不服气不甘心,自然也不肯罢休,这事关乎男人的颜面尊严,他恫吓凌萱家人苦苦相劝相逼,最后也无济于事。 天君正想要软禁凌萱时,那平日看似柔弱的凌波仙子却毅然逃走,义无反顾地跟随伏冥嚣去了九泉地下的魔族,逃走第二日,就公开宣布嫁给了魔族太子伏冥嚣。 天君怒不可遏,认为这是魔族的刻意挑衅,险些失去理智,酿出一场天魔大战,至此两族更加交恶。 天君一怒之下削了凌萱的仙籍,并以教导无方等借口,将凌萱的家人贬到偏远苦寒之地,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听了擎天的禀告,天君面色严肃冷漠,话语冰冷凌厉:“魔后与天族有什么关系吗?天庭为什么要管无关之事?……无事,退朝……太子留一下”。 “是!父君”,擎天恭敬地立在一边。 等文武大臣散去后,天君脸上挂着烦躁的复杂之色,走下宝座来到擎天身边,冷眼冷声道:“太子的身体,可是大好了?”。 “是!已是好了,让父君牵挂,儿臣惶恐” “嗯,昨日,翼族又来探话,你与翼族公主的婚事,确实也该定个日子了” 擎天忙施礼回话:“父君,儿臣身体虽好,但修为受损远未修复,儿臣总觉得疲顿不堪,请父君再宽限一些时日”。 知道伏冥嚣为凌萱来求他,天君的怨恨还没理顺,内心一直眷恋的爱人就要香消玉损,心里更是百味杂陈。听到擎天推脱的话,天君脸黑的更加难看,怒道:“你总是推三阻四,怕是心生怨恨,成心跟本君闹别扭吧?”。 擎天知道父君已恼火,忙双膝跪倒,“父君,儿臣不敢!”。 “哼!你最好不敢!多少年来,你都无一个子嗣,当真只是身体原因而冷落后宫吗?”。 天君想起擎天这几十年兴趣缺缺、冷冰冰的疏远样,就越发有气,“不要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到处打听,想找那小书童,还带着子箫连天庭都不回!……今日,就告诉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那个贱婢”。 擎天心底风暴骤起,要找到小舞,只有父君这一条路可走,今日既然说到小舞,擎天也破釜沉舟、不管不顾起来,“父君,小舞她有什么错吗?她救了儿臣……却受到惩罚,到现在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父君……这样做……公平吗?”。 天君听言,简直快要被气炸了肺,他从未见擎天如此大胆忤逆过,哑着嗓子低喉着:“放肆!你胆敢和本君如此讲话!”,说完,一记耳光扇在擎天的脸上。 擎天没有退缩,含泪据理力争道:“儿臣知道,父君因错失所爱而痛苦一生,那父君……为什么要生生拆散儿臣和所爱之人?”。 天君压下心中沸腾的怒气,踱着了几步平息下怒气,转身阴冷道:“那小书童……如何能与……凌波仙子相比?她是个贱婢,迷惑你,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擎天跪爬到天君身边,痛心疾首地流泪解释,“父君不了解小舞,她有过目不忘之能,是儿臣见过的,最有才学和思想的女子,小舞不是父君说的那种女人,她始终没答应儿臣的求爱,是儿臣离不开她……求父君,饶过小舞吧,只要放了她,儿臣全都听父君的安排……父君,放了小舞,好不好?”。 天君听罢,还是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爱子,在情爱上竟陷的这般深。 天君偶尔也会有瞬间后悔,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书童,父子间搞的如此冷淡生份,确实有些不值得。留下小书童成全儿子的真爱,也能让爱子不那么伤心,失去心爱女人的痛,他自己是深有体会的。但只要想到小书童特殊的舌血,想到可能带来的纷争,天君的心,就又坚硬了起来。 “哼!那个小书童早已经死了,你休再白费力气”。 擎天泪流满面,抓着天君的袍角,满面痛苦地仰望着他,想要证实话的真假,“不会的,父君没说实话,对吧?……父君,儿臣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如果她死了,儿臣的心,也会跟着一起死去……求父君,可怜可怜儿臣吧”。 天君甩开擎天的手,怒火冲天地指着擎天的鼻子,斥道:“看看你的德行,为了个贱婢,就萎废成这个鬼样子,丢下正事不做,还啼啼哭哭,这成何体统?你……真是让本君……失望之极!你怎配做天族储君?……哼!不要觉得非你不可,本君还有……许多优秀的儿子”。 擎天心灰意冷,突然觉得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过去的仁义道理,自己都开始怀疑。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何谈保护四海八荒的生灵?若有适任者,他愿意一身轻地去找小舞,并带着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若父君有意,儿臣……愿交还……太子之印” 虽然在香妃的唆使下,天君对三子昌瑜也进行了重点培养,但终究只是当个备胎而已。 天君今日的话,只是想恫吓敲打一下擎天,没想到擎天还真有弃印、甩手不干的想法,这让天君觉得所有的培养和期望都被辜负,他气愤达到了极点。 天君手抖着指着殿外,咬牙切齿地对擎天低吼,“你!你……给本君,滚出去,在外面跪着,想不明白……就永远别起来”。 凌霄宝殿外,太子擎天直挺挺跪在殿前,他凝重的脸上有着倔强决绝之色。 天君颓然回到御书房,失魂落魄了半晌,在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上绣着一朵精致的水仙花,帕子曾是凌波仙子凌萱的随身之物,他珍藏了二十多万年。 满眼凄色的天君走在案后,长久凝视着帕子,睹物思人。 天君将手帕放到鼻下轻嗅,依稀还能闻到,那只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他嘴角慢慢勾出一丝似甜似苦的笑意,眼前仿佛又看到,凌萱回眸嫣然一笑的明丽模样,那笑容曾如和煦的春光,照亮明媚过他整个世界。为了求她一心,他曾想过要放下一切,但是,他的心中有四海苍生和太多的牵绊。 天君刻骨铭心地爱过凌萱,他动了真情并无法自拔,而求而不得,又是对他最诛心的折磨。天君对凌萱爱恨近二十万年,恨时,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但内心深处却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她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藏在心底,珍爱了一生的女子就要死了,还是让天君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最痛苦的当属魔王伏冥嚣,他一生挚爱的爱妻凌萱,苍白虚弱地躺在自己怀里,生命正从她身上慢慢流逝。他贵为地界至尊,可以掌控人世生死轮回,却对爱妻的即将逝去无能为力。他爱她胜过爱自己,没有爱人的日子,他将如何面对漫长孤寂的一生? 魔王伏冥嚣紧紧搂着气若游丝的凌萱,想着她为了嫁给自己被削神籍、舍弃家人,致使有家不能回,不但得享不到亲情,还拖累家人被流放受苦。他知道她在陌生的魔族是孤单寂寞的,虽然他全身心爱她,但终究不能替代所有的亲情。 凌萱为了他,受反噬病痛之苦,在身体不容许的情况下,坚持为他生下爱子慕白,致使身体再度受损,健康状况如江海日下,变得越来越糟,而先天发育不足而早逝的爱子慕白,更又让她一生揪心伤情。 伏冥嚣在凌萱身上得到了最真挚、最忘我的爱,和最温柔的爱护和陪伴,她是他的幸福所在和活着的意义。 高大魁梧的魔王伏冥嚣,哭的如孩子般肆无忌惮,他从来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的悲伤如汹涌咆哮的海啸,他的世界随着爱妻生命的逝去,正在崩溃坍塌。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凌萱,带着满脸的疼爱和满足,虚弱道:“大郎……莫哭,臣妾没事”。 凌萱伸出芊芊玉手,替伏冥嚣擦着眼泪,眼前这个在外人面前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大男人,在她心中,却始终是个时时需要叮嘱照顾的大男孩,他在她面前言行随性,她也由着他在自己面前任性耍赖,两颗心早以相系相生在一起,二人都是把对方爱到骨子里,须臾都不想离开。对于自己的即将离去,凌萱心中充满担忧。 见凌萱醒来,伏冥嚣强挤出笑,慌不择言,“醒了,凌萱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你都快把我吓死了……凌萱,求你,别离开大郎,好不好?……大郎不能没有你,不能……”,伏冥嚣说着,又哭了起来。 凌霄边温柔地给伏冥嚣擦眼泪,边哄着,“大郎,臣妾还要等……我们的儿子……慕白回来呢……放心啊,不哭了……”。 关于小舞体内温养慕白元神的事,是伏冥嚣为了安慰生病的凌萱,才告诉她的,他讲了招小舞入宫前后原委,他希望凌萱心有所盼,就能尽快好起来。而之前瞒着,是担心凌萱一直挂心,会让她的病雪上加霜,毕竟能再救回爱子慕白的几率并不大,希望之后再失望,那又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伏冥嚣怕凌萱承受不住。 伏冥嚣果然听话,停止了哭泣,抱着凌萱,带着很重的鼻音,说:“对!我俩还要等儿子慕白回来呢,已经有线索,就要找到鹿小舞了……凌萱,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一家人就要团圆了”。 伏冥嚣见凌萱冲他一笑,美眸里顿时有万千星光,他继续道:“凌萱,我已经派使者给天君太微送信,相信不久,你就能见到家人了”。 凌萱脸上笑意更深,她痴痴望着,自己托付了一生的爱人。他为了让自己见到家人,放下成见、颜面和尊严,屈身去求太微,跟了这样的男人,凌萱觉得知足而幸福。 见伏冥嚣黑着眼圈和满脸的疲惫,凌萱开始心疼,“大郎,臣妾想睡一会,你……也去睡一会吧”。 “我不去,别让我离开你” “就去睡一个时辰,大郎听话,别让臣妾担心……好吗?”,凌萱像哄孩子一样哄劝着,这是二人之间的交流常态。 说到底再刚强的男人,内心也有着孩子般的脆弱,只是被教导要求的久了,不得不假装坚强,到最后,所有人连同他自己都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就该是所有人的肩膀和依靠,而内心的脆弱苦楚,只能无人时,借着一壶酒或一些方式独自化解。 伏冥嚣幸运的是,遇到了一个如母亲般温暖呵护他的爱妻,他在她面前无需隐瞒软弱、不羁、甚至丑陋的一面,对他的悲与痛、迷茫和压力,她都能如春风雨露般替他化解,他在她身边,心灵是自由无拘的,除了爱情亲情,她对他还犹如知音和师长。 “大郎不困……要么……我就去睡半个时辰” 伏冥嚣在讨价还价,凌萱笑了笑算是同意。伏冥嚣不想让凌萱担心,但也真不想离开她一步,最后无奈,只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大郎!” 一声轻唤,又将伏冥嚣喊到凌萱的榻前,凌萱粲然一笑,抓着伏冥嚣的手,放到自己嘴上轻吻着。 凌萱示意贴身侍女铃儿,拿来一个精美的锦匣并打开。 伏冥嚣见锦匣内,装着他为凌萱大婚定制的凤冠,这凤冠是他搜罗天下至宝,亲自绘图为她打制的,凤冠正中镶嵌着一块心型的大红宝石,另外有几百颗各式珠宝,一起散发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芒。 凌萱清楚记得大婚当日,身穿大红喜服、神采风扬的伏冥嚣,怀抱着凤冠霞帔、美艳娇羞的她,说:“这凤冠上独一无二的红宝石,就代表我的一颗红心,我伏冥嚣发誓,一生一世只爱凌萱一人,若有违背,天地共诛,死无葬身”。 凌萱当时赶紧按住伏冥嚣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但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二十几万年过来,在他百般的呵护疼爱下,她确实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幸运的女人。 “大郎,臣妾将这凤冠,留给慕白大婚之用,你要告诉他,他的母后很爱很爱他,希望他能快乐幸福一生!”。 伏冥嚣眼中又有泪花闪动,他紧握着凌萱的手,说:“凌萱!不是说好,我俩一起等慕白回来吗?你……你可不能失言”。 凌萱笑而不答,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递给伏冥嚣,“大郎,这个留给你,臣妾与大郎已永结同心,爱你……臣妾至死不渝”。 伏冥嚣听了凌萱这番话,心内自是悲痛不已,他打开锦袋,见是他和凌萱编在一起的头发,伏冥嚣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真像个孩子……也不怕臣下笑话”,凌萱慈爱嗔着。 见凌萱脸上神采飞扬,伏冥嚣也喜形于色。 凌萱抚摸着伏冥嚣暗青色的脸,满眼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和恋恋不舍,“大郎,你累了!快去睡会吧……听话”。 “好!凌萱也休息一会,你的家人就快要到了” “好!” 伏冥嚣真是累坏了,他已经四天四夜未曾合眼,见凌萱精神大好,他略放下心来,头一落枕就呼呼大睡。 “王后!” 一声凄厉的哭喊声,让伏冥嚣顿时清醒,光脚慌张跑向隔壁他与爱妻的爱巢。 伏冥嚣看见了,凌萱睁眼静静躺在榻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已安详地去了。 凌萱终究还是不放心,临死都没有闭上眼。她是在等自己爱子的回归?还是在等久为未相见的家人?还是不放心留下孤单的爱人? “凌萱!凌萱回来!……别丢下大郎,回来呀!快回来……” 伏冥嚣全不顾魔王的颜面,跪在榻前,抱着凌萱撕心裂肺大哭,他帮爱人合上双眼,身子一歪,悲伤过度地昏厥过去。 成烈跪在榻前也嚎啕痛哭,他是王后凌萱一手养大培养的孩子,早视凌萱如亲生母亲一般。 母后离去,成烈自是悲伤欲绝,但他必须坚强撑起当下的一切,他要安排好母后的丧事,还要照顾悲痛的父王。成烈知道父王母后之间的深厚感情,他担心,父王承受不住丧妻的沉重打击。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