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在江湖打工的日子》 第1章 打工的日子 云潭市,某高楼之上,一男子独立于寒风之中,面朝夕阳,追忆往昔。 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青年坐在后边的石墩子上,看着前边站在天台边缘要跳楼,却踯躅不前,硬生生寻思了三个多小时的男子,十分的无奈。 “那个·····李先生,我都劝了您这么长时间了,您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虽然您的妻子跑了,孩子也不是亲生的,父母也死于江湖仇杀,比武时被昔日好友偷袭重伤,但您至少还有欠渔夫阁的十七万块钱要还······” 苏牧有一搭没一搭的劝着,感觉自己的语言天赋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一下午一点进展都没有。 李姓男子猛然转头,脸色铁青,怒不可遏道:“你胡说什么鬼话!有你这种工作态度的吗?!你到底要我怎样!” 苏牧楞了一下,连忙赔笑道:“我们肯定是希望您能坚强着活下去呀,您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们的债务·····” “别特么提债务!!!”李姓男子大声喊道,声音微微颤抖,甚至带着点哭腔。 苏牧连忙住口,感觉按照这个套路下去这货估计真的会被“劝下去”。 要告诉一个人某件事情的不可行,正常思路都是会先告诉不可行的原因,并且展现出不可行的因素,既然这些因素都罗列出来了,那么接下来就该从怎么做的角度告诉他不可行的原因了。 苏牧这么想着,顺着思路说道:“您想,您已经是六重楼的高手,放在云潭市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劲气外放有罡气护体,这楼也不过······五十多层而已,您这么跳下去······” 卧槽,你倒是选一个低一点的楼去惆怅啊,这五十层高的楼别说五重楼,就算是气府境界跳下去也够呛能活,这让我怎么劝?! “给我闭嘴,你赶紧滚蛋吧,劳资不跳了,真的不跳了!”李庆年终于受不了后边这个人了。 本来也不是很想死,只是心中愁绪万千,想面对夕阳回忆一下青春。结果被那该死的渔夫阁知道了自己的近况,又不知道从哪弄到自己的行踪。 结果就派了这么个玩意儿来劝自己。 你来劝也行,给我心里一点安慰也好。 可是这人一下午的时间不停在刺激着自己的小心脏,他感觉在这么听下去,自己真的会想不开跳下去。 苏牧站起身来,义正辞严道:“在确定您不会自寻短见之后我才会离开,这是我们渔夫阁负责的行事风格。” 李庆年要哭了:“我真的不跳了,你快走吧!” 苏牧又盘腿坐了下来,说道:“您不用管我,等到确定您离开这栋大楼,我才会向上头提交申请结束任务。” 笑话,就这么草草的回去,你要是转头跳了,我这个月那可怜的绩效就没了,而且还会影响年终评定,我两百多单无差评是浪得虚名吗! 李庆年再也不想搭理他了,转过身去,面对夕阳,继续感慨起来。 见此情形,苏牧基本上已经笃定这货八成是不会跳楼了,于是很开心的打开了渔夫阁专用的APP,在任务提交页面输入了‘情况基本稳定’,随后就提交了上去。 接下来只需要一直等在这里,等到这货烦的不行下去了,这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这都是经验之谈呐! 苏牧看着软件里自己这一个月接的任务,暗自感叹一声生活不易,大学的课程一节没落,还在这里接了足足一百三十一个任务,果然贫穷的力量是无限的。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上这条路? 想两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过着朝八晚六的生活,听听课打打游戏混混社团。 不过,也不是很普通,毕竟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不会因为炒股亏了九千多块钱吧······ 如果不是因为缺钱,也不会找到这么一个兼职。 自从那次乱七八糟的面试之后,苏牧的整个人生轨迹就跟坐了黑车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再也难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里了。 江湖高手?内武林? 这是接触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一指截江,剑开天门的高手是存在的! 异彩纷呈的世界展现在少年人的眼中,这本来应该是一段热血离奇的故事。 可是,这个江湖,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秩序井然,每天有的只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人要决斗还需要去渔夫阁备案······ 至于自己,就是在为整个江湖的执牛耳者,一个以岚为名的组织而打工。 具体一点的话,是在这个实质是岚组织市场部的渔夫阁而打工。 而工作的内容更令人无语,就是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今天这种任务还算是有技术含量的了! 虽然说是解决各种江湖人士的矛盾,但······ 因为一张表情包打起来可还行? 苏牧暗自叹口气,望着天空,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总感觉这个江湖不是很正经。 而且,也太过平静了。 暮色渐渐涌上,虽说已经到了秋天,但天气却依旧潮湿闷热,尤其是在云潭市这个依山傍水的城市。 李庆年转头看了眼苏牧,却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插着充电宝的小电扇,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手机。 “你这是在愚弄我?!” 一股劲气不受控制奔涌而出,原本缓和的夜风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苏牧前边摆着的零食袋子直接被吹飞出去。 苏牧连忙灌了口可乐,咽下嘴里的零食,可怜巴巴的说道:“前辈,我上午上完课就接了您这个任务,到现在午饭都没吃呢,而且您这也一直要跳不跳的······” 李庆年弄死这货的心都有了,但他终究不是那种嗜杀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渔夫阁的,虽然只是编外人员,但背后站着的还是那个庞然大物。 他恨恨的瞪了苏牧一眼,劲气内敛,看了眼楼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选择潇洒的从这里离去,只能走回电梯边,坐电梯下去。 苏牧一看这架势乐了,连忙将地上的零食袋子收拾起来,奔向电梯口,想乘电梯离开,但刚到电梯口,李庆年却忽然转过身来,怒气上涌,一脚将苏牧踹了出去。 “给劳资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这样是要向渔夫阁谢罪的!” 最终电梯门合上,最后一丝的光亮消失,整个楼顶天台再度融入了暮色。 苏牧怔怔的看着数字渐渐变化的电梯面板,心情很不美丽。 到楼顶就这一部电梯,下边还有五十层,这还是一栋写字楼,正赶上下班的高峰,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有电梯上来了 不过好歹这任务是圆满完成了。 想到这里,苏牧开心了不少,这单任务做完少说也有三百块钱的提成,这比之前接的那种二十单合起来都多,而且算上这次这个月就已经有一百二十单了,在云潭市这片地区他的绩效妥妥的第一! “虽然这个月下来也就两千来块钱吧······” 不能提钱,提钱太伤心! 似乎去学校边上饭店打工也挣得比这个多,但这工作好歹有点盼头。 只要实力能晋入三重楼,他就不仅仅是渔夫阁的编外人员了,到时候挣得就多了,还会有很多资源的倾斜! 苏牧这么想着,感觉工作更有动力了。 收拾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拎包坐在一边,伸出手掌,感受着游走在指尖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有些欣慰,也有些无奈。 能够炼精化气,感受到气息的流动,就算是入门了,勉强能算是一重楼的实力。 武者练气九重楼,一为最低,九为最高,九重楼更像九座大山,将世间的武者分割的明明白白。 这一重楼从定义上看就很没含金量,只要能够感受到内气,就能算是一重楼,这和普通人只差了一部功法的门槛。 凭着渔夫阁发放的那种烂大街的功法,就是再没天赋的普通人修炼上一段时间,都能感受到内气。 这就很蛋疼了。 想挣钱,想提高实力,想去见识见识这江湖的气候。 有幸能接触到这个令人着迷的世界,却没有实力去接触。 这些年看过的电视剧都描绘着主角怎么牛逼,怎么凭着金手指纵横无敌,可也没提到过这种情况呀! 想要变强,对于苏牧来讲,似乎只有······打工? 做这些任务,能够得到的不只有任务的分成,还有渔夫阁的贡献点,这些贡献点能够在渔夫阁里兑换一些武学和功法,还有一些修炼用的资源。 但是就苏牧现在挣得这些贡献点,就连兑换一部修炼内气的功法都差的远,还差着一半多。 这么算下来,就算他能一直爆肝下去,也至少需要三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凑够。 这还是在有任务,能被他抢到单子的前提下。 想想就令人绝望。 苏牧喝着肥宅快乐水,感觉自己已经快肝不动了。 手机传来信息,苏牧打开看了看,室友叫他回宿舍吃火锅,顺便带点方便面啥的。 苏牧无奈回道:今晚上要加班,你们自己嗨吧,别再把宿管阿姨引来了!!! 舍友宋有声发过来了一张表情暧昧的表情包。 苏牧一脸不屑,一张钢铁直男母胎单身的表情包回怼过去。 关掉QQ,苏牧有些无聊,翻了翻手机里边的软件,现在没啥流量,不敢看视频,游戏······这两个月来就没动过,怕是都要更新。 “诶?这是个啥······” 苏牧在游戏那一页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软件,什么名字没有显示。 这两个月的时间,苏牧基本上都在上课备考和赶任务,很少有闲暇时间玩手机。 苏牧对这个游戏似乎有点印象,这好像是他一年多前下载的。 “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挂机修仙的游戏嘛!” 第2章 挂机游戏 好像是去年春节的时候吧,自己那时候还在上高三。 这个游戏当初可是给了他不小的阴影,那时候好像还在过年,寒假一大堆作业,自己突击作业快飘了的时候发现的它。 这游戏的核心玩法就是挂机,甚至于里边最最主要的获取物品方式——秘境探索也是服务于“挂机”这一核心玩法,跟爆肝没半毛钱关系,全靠时间来堆! 而且升级制度还极为苛刻,每升一级都要渡劫,一个境界里还能划分出个三六九等,还有什么天赋值,悟性,驭气值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偏偏它还极为冷门,网上基本上没有攻略。 也是无聊,苏牧愣是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把这游戏的机制搞清楚,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玩了一个月。 虽然玩的时候很难受,但每当你升一级或是什么方面有了突破,总有种发自心底的,难以言说的快意。 痛并快乐着。 记得当时好像是解锁了无休止修炼,还得到了个什么东西,之后就没再动过这个游戏。 游戏不需要登录,但每次进去的时候都要弹出登录界面,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登录上去了,而且根据苏牧闲得无聊的观察,也不是用手机系统的账户关联登录的,总之是一件很迷的事情。 这么长的时间,这游戏居然连更新都不需要,苏牧暗自感慨,要是手机里这些乱七八糟的软件能少点更新,一个月能省多少流量。 游戏界面在加载之后显示出来,熟悉的界面,熟悉的功能。 “现在的修为是······”苏牧看向修为的那一栏,一下子愣住了。 远游境? 打开修行进度一栏,琳琅满目的信息涌现出来。 苏牧将修行记录拉到了开始挂机的那一天。 2019\/2\/21 修行二十年,实力突破六重楼,资料调入渔夫阁高手备案 修行二十三年,实力突破八重楼,天南排行第一高手前来挑战,重伤而去,你也身受重伤。 修行五十七年,实力突破九重楼,开辟气府(功法不足,战力低微,请尽快修行武学) 修行六十七年,遭到练气士围攻,重伤垂死,实力跌落至八重楼 修行六十八年,红界开辟,前往红界历练时寻到一丝龙气,实力突破幽壑境 “这修炼情节这么狗血的吗······”苏牧翻看着修行记录,心里一种异样的情绪悄然滋长着,他继续翻看着。 修行九十三年,武道圆满,突破远游境 修行九十六年,功参造化,可入灵墟幻界。 修行一百年,虚实之桥显现 提示:您已经可以使用虚实之桥,但需要付出全部的武道修为,是否继续使用? 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只剩下了一个选项。 苏牧看着这一行字,有些发愣,又一个秘境? 这也过于随缘了吧! “这东西八成在网上也查不出来什么·····”苏牧寻思了片刻,点击了确认。 虽然不知道这虚实之桥是干啥的,这一年白来的修为用光了也不心疼。 苏牧现在好奇的是这个游戏还能有啥别的不一样的地方,毕竟很可能是由武者制作的。 在点击了使用虚实之桥的按键之后,苏牧忽然感觉触摸手机屏幕的手指被电了一下,不疼,像是以前玩的整蛊口香糖一样。 紧接着整个屏幕一闪,界面内浮动的图标插图之类的全部停住,手机屏幕似乎染上了一层红色。 “卧槽,不会有什么病毒吧?!”苏牧瞪大了眼睛,这游戏之前玩嗨了的时候也没出现什么幺蛾子,怎么现在重新玩起来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多! 苏牧想要关掉这个游戏,但却怎么也无法返回桌面,电源键也似乎停止了工作,长摁强制关机也失效了,而且整个手机变得越来越烫。 界面的图标渐渐融化,像是在高温中炙烤的火漆,特效中一个隐约的图案在渐渐清晰。 最终,手机画面再度一闪,一切重归平静。 “这······” 苏牧感觉握着手机的右手酥酥麻麻的,有点不受控制,六亲不认的像是打了一夜的游戏一样。 甩了甩,微微活动了一下,那种奇怪的感觉渐渐散去。 且不提手机的奇怪变化。 苏牧注意到,在使用了‘虚实之桥’这个道具之后,整个游戏的变动很大,之前的怪异变化并不是单纯的崩溃。 首先是修为一栏,尼玛说清空就清空,手段极其残忍,一点情面都不留,现在的修为只有六点。 但是奇怪的是,在境界一栏并不是聚气一重楼,而是凝气一阶! “修炼体系都不一样了吗?” 飞剑传书一栏似乎有什么新消息,苏牧看了眼电梯,马上就要到顶楼了。 打开传书简单看了眼里边的内容,里边的新消息似乎是游戏更新送的东西。 叮—— 电梯再度回到顶楼,冰冷的灯光将笼罩楼顶的夜色划破。 苏牧随手领取了那个奖励,锁了手机屏幕,装进兜里,随后将带来的双肩包捡起背上,上了电梯。 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屏幕暗自点亮,一条新消息悄然滑过。 “尊敬的玩家,系统将为您免费开启长生秘境,祝您旅途愉快!” ······ 昏暗的灯光闪烁不定,斑驳在电梯内壁中的不知道是锈迹还是血迹的红色,一点一点的消融在空气里,慢慢交织成了压的人喘不过气的红色雾气。 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高能场景,苏牧感觉慌得一批。 电梯原本是正常运行的,但到了一楼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而是加速下行,从那一刻起,电梯里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苏牧环顾四周,感觉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墙壁里钻出来,四面八方好像都有无数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大楼一层干净明亮的大堂,而是笼罩在无边血色雾气中的荒诞世界。 按照正常的程序,苏牧应该走出去,然后遇险,逃脱。 可真实情况却是,苏牧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电梯面板,手指将顶楼和临近的高层按了个遍。 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上行。 浸透在电梯内壁的血色开始褪去。 “卧槽?还真行······” 电梯渐渐上行,停在了63楼,门缓缓打开后,明亮的灯光,嘈杂的人声一股脑的尽数投了进来。 加班的人还在紧张的忙碌着。 苏牧感觉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什么?幻觉? 他不信邪的按下了一楼,电梯门再度关上,电梯下行。 电梯依旧没有在一楼停下,斑驳血色再度浮现,电梯加速下行。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苏牧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要说世界上有光怪陆离的江湖,在俩月前他就接受了这种设定,可现在碰上的这是个什么情况,从武侠变成了灵异?或是玄幻? 电梯门打开,依旧是之前那副荒诞的样子。 苏牧从背包里抽出合金短棍,又把一块能折叠的纤维胸甲拿了出来,挂在胸前,跟背包上的几个小挂钩扣合在了一起。 这些装备都是用这两个月打拼来的贡献点兑换的。 据说原本渔夫阁是免费发放,可自从总部派出了一个姓江的专员来到云潭市之后,就再也没这种待遇了。 缓步走出电梯,潮湿的血腥味更重了。 地面踩上去有砂石的质感,但却感觉软绵绵的,很不舒服。 空气中弥散着红色的雾气,闻着有股浓烈的血腥味,那种味道让苏牧想起了小时候撞破脑袋流了一地的血,这味道与当时如出一辙。 苏牧拿出手机,上边显示着离开服务区,信号全无。 但浮在锁屏界面的那一条信息却格外的引人注目。 “长生秘境?” 苏牧感觉脑袋有些晕。 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地方,是它给弄的? 怎么做到的? 苏牧口中念叨着这个秘境的名字,总感觉有点熟悉,联想到游戏本身,一下子想了起来。 游戏的一大核心玩法,秘境探索。 初期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门派里接了任务,到某个荒野中开启了这个长生秘境。 当时从那个门派公示的信息来看,这个秘境似乎经常与现实有交接,是某位证得长生的大人物陨落后形成的特殊秘境。 “竟然真的到了游戏的世界里?” 第3章 秘境!秘境! 苏牧出了电梯,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观望,在确定了电梯并不会消失之后,略微松了口气。 想法本末倒置了,如果挂机游戏是如之前所想,按照现实来制作的话,那么这个秘境就是原本就存在于现实之中,只是经过处理出现在游戏里边。 那么现实中,也存在着那些秘境? 苏牧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如果说进入秘境能像这个游戏里边,获得天材地宝等等东西,而自己是因为这个游戏而进入秘境的。 那不就赚翻了吗! “这游戏里的药材跟现实里是一样的话,在这个秘境里,肯定也能找到枯血参和红百岁!” 长生秘境里有一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药园子,里边的东西对于初级武者珍贵非常,还很好刷。 苏牧的脑袋里盘旋着发财两个大字,打开包裹,寻找着当初兑换来的秘境地图,打算按图索骥,大有一股子搬空这地方的气势! “注意,您现在正在探索秘境,为保护您的游戏体验,禁止使用地图类法宝!” 苏牧楞了一下,随后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 谁稀罕这游戏体验,劳资需要的是资源! 抬头看了眼四周,眼前所处的地方像是荒山,周围都被层层叠叠的群山环绕,这鬼地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想找到那个地方实在是不容易,而且他对现在这个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 其实找不到可以花点时间去找,这个秘境在印象中并不大,可关键是,要是游戏里是照搬现实的话,探索秘境,从来都不是安全的活动。 每个秘境里,都生活着受灵气影响的异兽,实力强大,守护着秘境资源。 这个长生秘境虽然是在新手时期接触到的,可那也是在通过普通门派综合实力晋升试炼之后才开启的! 通过那个测试,至少需要三重楼的实力。 这不完犊子了吗! 在电梯口附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和游戏里刚进秘境一样,可只要再往前走,这些玩意就会接踵而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累死累活打工两个月都挣不来兑换一株药材的贡献点,不如拼一把!” 他的脚步声压得很低,这是在两个月的‘闯荡江湖’的日子磨炼来的。 随着脚步的前进,周围的景物也在渐渐变化着,一些莫名的影子在远处血红色的雾气中晃动,看着极为渗人。 在游戏粗糙的美工里,根本感觉不到这场景的恐怖。 但真的置身于这种环境里,一丁点的声响都会极具放大,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这种阴森的密林。 “吱吱!” 苏牧察觉到一些声响,似乎是在前边不远处的一处石头后边,他压低脚步声,从侧边一点点的向那个地方靠近。 “原来是这个东西,啧啧······” 入眼是一只比正常大不少的老鼠,皮毛泛着亮青色,专注地啃食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苏牧清楚地记得,在游戏里,这东西叫灵鼠,广泛存在于各个秘境,喜欢挖坑,还特喜欢把一些材料啊,药材啊往洞里扔。 苏牧嘴角渐渐上扬,眼睛放光,放低身子,缓慢靠近着灵鼠。 这东西在游戏里攻击力很弱,但攻速却特别快,放在现实里咋样不太好说。 灵鼠自顾自的啃着小爪子里的果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响,警觉的抬头四处看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迟疑了片刻,继续啃果子。 嗖—— 一块无辜的石头路过。 灵鼠一个激灵,浑身吓得炸了毛,小爪子里的果子差点掉出来。 “唧唧!唧唧!” 叫了两声以示不满,扭头看看四周,挪了挪地儿,继续啃果子。 然后,它就看到了那让他恐惧一生的东西! 一张有些小帅的脸突然出现在它的眼前。 啪叽—— 爪子里的果子掉落下来。 苏牧手疾眼快,抓住机会,一记闷棍敲了下去。 看着倒地不起的灵鼠,苏牧松了口气,毕竟这东西的威胁难以估量。 苏牧用棍子戳了戳灵鼠,仍旧一动不动,略作犹豫,又敲了一棍子。 把灵鼠推到一边,苏牧看向石头后那个不大的洞穴,逐渐笑了出来。 “枯血参、清灵草······都是好东西啊!” 苏牧眼睛发亮,这跟游戏里的爆的东西基本上一样。 这俩东西一个能提升气血,一个能锐化感知,对于感受捉摸不定的气机格外有效,对于初级武者的意义不言而喻,虽然在外界有种植,但生长期却极长,而且产量也不大,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这趟赚大了!” ······ 在荒山密林里兜兜转转,苏牧感觉自己的背包有着沉甸甸的幸福感。 一路下来,从山洞里到树上,从那些异兽手中虎口拔牙,收获了不少的好东西。 虽然有些负罪感,但想到这群异兽灵智未开,根本不能让这种稀缺资源合理配置,苏牧感觉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就光大了起来。 哐哐哐哐—— 隐隐约约间,前方似乎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很有节奏感,不像是自然环境里产生的。 苏牧有些紧张了,猫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最终在一块大石头后边蹲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的情形,有些发愣。 前方的视野开阔无比,笼罩山林的红色雾气在这里戛然而止,往前是一望无垠的荒漠景观。 奇异瑰丽的景色固然令人心生感慨,但绝不至于震惊的程度,真正让苏牧吓了一跳的,是山下密密麻麻的人! 这些人穿着现代的衣服,每一个看上去都精壮无比,拿着现代的工具,挖矿,采药! 苏牧眯起眼睛,好让自己更能看得清远处。 “这不是银月府的人吗?” 作为一个混迹在江湖中的打工仔,虽然实力不强,也没接触过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云潭市本地的一些武者势力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银月府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武者势力,同样归岚组织管辖节制,但整个银月府实力最强的只有一个五重楼实力的武者,那人在一周前刚过八十大寿,当时寿宴上有个二百五送了一副钟惹恼了他们,险些起了冲突,当时负责调解的人里边就有苏牧,所以他对这个势力比较了解。 苏牧收着脚步,一点一点从山上下来,靠近这群人。 “这次绕过渔夫阁来开发这个秘境,一定要卯足劲给我捞,争取把这个秘境能搬空的都搬空!” “少家主,这个秘境的另一个入口一直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干嘛还非要这么着急,一点一点的搬空这里不就好了吗?” 身形矮小的少家主一巴掌拍到了那弟子的头上,“废物,你以为渔夫阁和那个摇光研究所都是吃干饭的吗!每次进到秘境里的场域波动他们监测不到?” 弟子赶忙奉承道:“还是少家主有远见!” “岚组织对联合开发的秘境一直是持放任态度,武者势力在外边一个个都老老实实,但在里边却跟疯子一样,我们银月阁已经在第一轮的开发中损失惨重了……” “你们一个个都要明白,这个出现在银月阁的秘境入口,是我们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机遇,是银月阁的机遇,更是你们的机遇,你们在秘境中取得的所有收益,自留一半!” 周围一个个银月阁的弟子闻言顿时红了眼。 苏牧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侧耳偷听着,十分的心惊。 他们对这个地方的谈论这么轻描淡写,说明秘境的存在和探索开发已经成为了一种常识一样的事情。 那么…… 苏牧回想着这两个月来‘混迹’江湖的日子,渔夫阁驻云潭市分部一直有着一些实力极强的武者坐镇,可他们的踪迹却一直成谜。 云潭市周边也算是一处较为活跃的武者江湖,势力多而错综复杂,但却始终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摩擦,从未见大的冲突。 一方面的原因估计是因为岚组织的高压,没有哪个头铁的武者敢找岚组织的麻烦,另一方面……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些人,应该都投身在秘境的开发上吧。 “这江湖,也太不正经了!” 你不打打杀杀快意恩仇,全跑去下副本刷装备算几个意思! 苏牧心里疯狂吐槽着,忽然有所感应,转过头去,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第4章 行踪暴露 掠夺资源的弟子忽然有所感应,警觉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一旁的弟子说道:“别疑神疑鬼的,这片地方是安全区,在岚组织第一轮探索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将这里的危险清理过。” “如果不是实力不足的话,真想去深处的那些地方淘点宝贝呀!” “拉倒吧,就你这二重楼实力的在那地方就是炮灰,连阁主这种五重楼的高手都不敢轻易往深处跑,鬼知道里边还有没有实力强大的异兽。” “也是……” 苏牧揉了揉眼睛,就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四处观望着。 “李庆年怎么也进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亲切交谈了一下午的李庆年,看来自己的任务完成还是很好的,到现在他也没跳楼,还活蹦乱跳的。 李庆年似乎对这个秘境很是熟悉,在观望了一圈,在发现这下边银月阁的弟子实力普遍不是很强之后,立马抽身,脚步一点,整个人便向血色浓郁处掠去。 “那个方向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秘境深处,李庆年看不上这里的东西……” 苏牧眼光闪烁着,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还未远去的李庆年拍了一张,感谢科技的力量,即便隔着五六百米,还能将他的脸拍清楚。 “这人要去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身为渔夫阁的员工,虽然只是一名临时工,但也应该和这种行为作斗争!” “他当时还把我从电梯里给踹了出去……” 找到理由,一时间干起事来都有了底气,在确定了下边人都忙着扫荡资源,无暇注意他这个方向,飞快的从大石头后边溜出来,压低脚步声,向深处跑去。 …… 风云集聚,整片天空都压抑在浓厚的血色雾气之中难以挣脱,每一次的风吹草动,都似乎费尽了力气。 苏牧感觉越来越喘不过气,不单单是环境的改变,这一路上地面上随处可见森森白骨,里边有异兽的,还有人类的!一些血肉还未完全腐烂的残躯散发着浓郁的臭味和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虽然名义上已经在江湖中打拼了两个多月,但苏牧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外边世界的江湖循规蹈矩,圈地自萌,自己解决的那些冲突也都鸡毛蒜皮微不足道,可这里…… 他看到李庆年又停在了一处树梢,驻足观望,赶忙找到附近的掩体蹲下。 这人和自己有仇,而且九成都是因为对方情绪不好外加小心眼,所以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最好不要被他发现。 李庆年忽然跳了下去,消失在视线里。 苏牧陡然一惊,这人难道发现自己在跟踪了,打算绕后像暗杀一样的勒我脖,还锁我喉? 但片刻后,李庆年忽然又从浓密阴沉的密林里跳了出来,面露喜色,怀里多出了一个比他脑袋大上整整两圈的蛋。 “吓我一跳!” 苏牧暗骂一句,看到李庆年又开始往前跑,也赶忙从掩体里出来。 眼前的密林瘴气弥漫,外加外界的血色雾气笼罩,显得无比的阴森诡谲,而且时不时的还传出一些异兽的鸣叫。 想到之前李庆年偷得那颗比鸵鸟蛋都大的玩意,苏牧决定还是绕着这片林子走比较好。 默默的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树林的,一张李庆年的。 …… “谭阁主,这里就是我们之前探查到的灵脉所在,没有往渔夫阁里报,别的势力也没有发现这里!” “太好了!” 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眼露精芒,面露迷醉之色,看着眼前流淌着五彩烟霞的瀑布,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转过身,宽松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冲着身后的一行人,缓缓开口道。 “我谭某四十岁接管银月阁,最大的期望就是能让它在我的手里发扬光大,可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勤勤恳恳的修炼,可是……近年来的秘境大开发让我们损失惨重啊!” 谭阁主捶胸顿足,说道:“我的大儿子也死在了大佛寺秘境的开发中,我们整个银月阁六重楼实力的只有我一人,青黄不接,新一代的弟子还未起来,在这大潮流下,根本无法同那些大势力角力!” “可老天有眼啊!不仅让这处秘境的裂缝出现在了我们银月阁,还知晓了灵脉所在地!” 老者的面庞因激动而变得潮红。 “好了谭老,您也不必太过激动,对于你们武者,灵脉其实还不如因它产生的灵药和异兽价值大,它真正的价值在于产生先天灵气。”说话的是一位少年人模样的男子。 谭阁主闻言转过身来,有些恭敬的对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说道:“此次多多仰仗游子前辈了。” 周围的银月阁高层也附和着说道。 少年人负手而立,点点头,带着稚嫩的脸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竟还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准备开始吧,斩开灵脉处的禁制,这处灵脉也就彻底开启了,到时灵气散溢,冲出这个场域,世间的灵气便会再度复苏几分,而你们几人的体质也会被汹涌而来的先天灵气三次淬炼,届时,突破七重楼只是世时间问题,甚至于可能在今生触摸到气府境界。” 面容年轻的游子缓缓张开左右双臂,仿佛将天地间的灵气尽数揽入胸怀。 天地间忽然生起阵阵狂风,卷积着空中混杂着血色雾气的云。 银月阁众人皆感觉浑身一震,尤其是实力最高的谭老,作为久居六重楼实力的武者,对于气机一类的感知尤为敏锐,而现下这面容年轻,但实际年龄并不比他小的人,仅仅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引得整片秘境天地间的气机暴动,这种完全不同于普通武者的能力,着实令人震惊无比。 年轻游子双手抱元,渐渐扣合,手结五岳印,气势陡然攀升。 一瞬间天地色变,构成悬崖瀑布深渊的地势似乎被生生改变,虽然样貌依然如旧,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抽掉脊骨一般,失去了神采。 气息攀升到了顶点,悬崖瀑布边的氛围就如凝重饱和的积雨云,只消一点轻微的对流,就能引发滔天洪水。 年轻游子手印一变,双目中迸射出紫色的光芒。 “连城!” 整条山脉忽然传出龟裂的声音,浓郁的紫色烟霞从守护灵脉的禁制中流淌出来,转瞬升起一朵朵祥云。 “你们可以动手了。” …… 一处山头后,苏牧看着风云剧变的环境,死死地抱着一块大石头,脸有些发白,心里却激动的想跳起来。 大场面!真的是大场面啊! 这才是我想象中的江湖啊! 他扭头瞥了眼在前方一处山崖上站着的李庆年,发现对方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一动不动。 苏牧趁机又偷拍了一张。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有新消息传来。 他打开手机,却是看到了挂机游戏弹出来的提示。 “恭喜您探索到长生秘境隐藏地图——气血剑池,鉴于您的实力不足以获得本次奖励,为照顾新手玩家的游戏体验,系统将为您免费收获本次造化。” “???” 苏牧捂住了嘴,奖励?从这群人手里抢来的? “我不要啊,这是要死人的!” 他想取消这次的奖励,可却发现游戏根本没有弹出来取消这个按钮。 山的下边,一阵一阵浩大无匹的剑气毫无保留的倾泻在失去地势支持的禁制上,裂痕越来越多了,七彩色的灵气祥云不断从中飘逸出来。 年轻游子脸色有些发白,坐在一边,看着这群武者在奋力开凿着这处禁制,嘴角露出丝丝的冷笑。 “果然这种费力的活还是得让这群武夫来干。” 银月阁众人喊着口号,内力气血不要命的往外输送,刀气剑气纵横,其中尤以六重楼实力的谭老出力最多,每一剑都能准确无误的落在原有的裂痕之上。 “最后一下了!” 谭老一身六重楼实力的内力涤荡开来,全部汇聚到了手中长剑之上,随着一声怒喝,一剑劈砍了下去,剑身与空气摩擦燃起烟火,剑身变得通红,隐约间一股淡淡的,但却无比凌厉的意从剑身上传来。 “由气生意,阁主果然已经接触到七重楼的境界了,等到彻底破开了禁制,我们银月阁一定能超过白雾山庄,成为云潭市第一的武者势力!” 那一剑毫无保留的砍在了禁制之上,流转着五色烟霞的禁制似乎终于受不住了,这一剑直接砍进了禁制内部,随后数不清的裂痕自豁口不可抑制的扩散出去。 咔咔咔—— 浓郁到近乎液化的先天灵气脱离了禁制,席卷而出! 银月阁众人沐浴在这种霞光之中,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仿佛升华了一样。 年轻游子在一旁缓缓结出五品莲花印,吸收着这近乎无边无际的先天灵气。 正当他们一脸陶醉,沉迷在灵气淬体的愉悦中无法自拔时,异变悄然发生这。 如同泥潭的粘稠池水浸染着烟霞,渐渐被搅动,竟是随着风势渐渐拢起一个巨大的涡旋,越卷越大,直至整个池子的水尽数被搅弄起来,形成了一个七米多高的血色龙卷。 一柄古朴的长剑在旋涡之中缓缓显露,与血色龙卷像是强盗一样疯狂掠夺着从灵脉禁制中散溢出来的灵气。 谭阁主睁开眼睛,那种无比凌厉,仿佛凌驾在天地之上的剑意着实震惊道了他这位在剑道上浸淫六十多年的武者。 “这是怎么回事?” 躁动不安的风停了下来,卷积的赤红云渐次散开,盘踞在池子上空的血色龙卷急剧缩小,渐渐显露出里边的一把古朴长剑,融入了五色灵气的潭水凝实如同一条小龙,环绕在这把长剑的边上,紧接着化作两个光团,像一道流星,飞向了苏牧的手机。 “恭喜您获得剑意玉佩与气血玉佩。” 失去了刚刚开启禁制而浓郁的先天灵气,银月阁一行人和年轻游子都震怒了,年轻游子那一张稚嫩的脸庞上布满了狰狞。 “谁干的!” 山势天势陡然异变突生。 “在那边,追过去!” 苏牧心脏狂跳,焦急的看着四周,以他这点能耐,别说反抗了,就连跑都跑不出三百米。 这时,他的目光停住了,停在了就在他正前方的,那个因为惊讶而呆滞不动的人身上。 他想也不想,扯着嗓子喊道:“李庆年!是你!!!” “???” 第5章 逃命! “李庆年?!” “是那个家破人亡还欠下渔夫阁巨债的李庆年?” “肯定是这家伙,大家小心,六重楼的实力与谭老不相上下!” 赶路过程中都在叫骂,人声嘈杂,谁喊得都不知道,但李庆年三个字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 李庆年蒙了,扭头看了眼声音传出的方向,那人捂着脸看不清样貌,撒腿往林子的方向狂奔。 “不是我!是那个人……” 年轻游子面露戾气,手掐天劫印,周围从灵脉处散溢来的先天灵气被调动,层云卷积,仿若燃烧一般,混合着血色雾气,化作一道道血色雷霆,径直朝李庆年方向劈去。 “练气士的手段?” 李庆年被惊得一身冷汗,内力不要命的往体外涌,带动气机,勉强挡下了这一记雷霆。 “我都看到了,灵脉禁制里的那至宝,绝对是被这人给收了去了。” “体质淬炼了不到一半,所有的先天灵气都被这厮用至宝掠夺了去,我们一定要抢回来,重建我们的武道之路!“ “老夫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个东西,鼓鼓囊囊的,必是宝物无疑!” 后边银月阁众人纷至沓来,一个个怒气冲天,齐齐出手,数十道剑气朝着李庆年奔袭而来。 “我靠!真的不是我啊!” 李庆年赶忙抱头鼠窜,他六重楼的实力根本不够看,先不说他在这个境界才待了多久,能不能拼过成名已久的谭老爷子,就说那个实力莫测的年轻练气士,他都感觉心里发怵。 先前银月阁众人开辟秘境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就是这个面貌稚嫩的练气士一手将支撑禁制的地势毁掉,然后这群武者才一起破开了禁制。 他抱着怀中的蛋,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 苏牧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看着空中被追杀的抱蛋鼠窜的李庆年,有种罪恶感,不过还是松了口气。 之前有一道血色雷霆好巧不巧的就劈在了他的身边,他到现在还记得刚才那种心悸的感觉,一块三米多高的山石直接被劈的粉碎,还有火焰一样的东西四处跳跃,将他的衣服给烧掉了一块。 看到那群人都跑去追杀李庆年,苏牧觉得差不多安全了,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深吸口气。 他掏出手机,看向挂机游戏的物品栏处,里边赫然多出了两个东西,一个叫太阿剑意玉佩,一个气血玉佩。 “是否立即使用这两件物品?” 苏牧很好奇,点了确认。 随后,手机屏幕一黑,紧接着出现了一个桥图案,这两枚玉佩就像是贞子一样,从桥的那一头穿过手机屏幕,到达了他的面前,然后分作两道光芒,一枚飞入了苏牧的气海,一枚飞入了天灵。 苏牧感觉脑袋一下子变得很清凉,仿佛是从一个长觉中睡醒了一般,耳聪目明,眼前的景物似乎清晰明丽了几分,而小腹则是另一种感觉,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 “这就是灵脉产生的至宝吗,很不错的样子。” 苏牧原地跳了两下,感觉浑身上下都变得轻盈了起来,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 “银月阁的那些人那么执着于这个叫灵脉的东西,我要不要去看看,没准还能有什么收获。” 想到这里,苏牧又往远处看了一眼,隐约能看见一道道雷霆往下劈,确认了他们的坐标已经远离了这个地方之后,苏牧小心翼翼的往灵脉处走去。 这灵脉真是个好东西,越是靠近,苏牧就越有种通体舒泰的感觉,那种喘不上气的压抑感渐渐消失。 瀑布的水流原本倒影天空,呈现着粘稠的血红色,但在禁制被强行破开之后,整个断崖的景观都换了种画风,七彩烟霞腾升,虽然之前被这两枚玉佩吸取了不少,但灵脉依旧在源源不断的产生着灵气。 “在游戏的设定里,每个秘境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灵脉,秘境的等级也根据灵脉的等级划分,灵脉等级越高,产生的先天灵气数量会多,质量也比较高,相应的,灵药质量和异兽实力也会随之提高,看来现实中应该也是这样的。” 苏牧看了眼此时五彩斑斓的潭水,用手指沾了一点,很清凉,和普通的水质感一样,他胆大了起来,放到嘴里尝了尝。 “噗!” 苏牧感觉口腔翻江倒海了一般,好像爆炸了一样,随后他看到了从鼻孔泪腺和嘴巴里飘出来的五彩烟雾,他才发现,是真的可能爆炸了。 不过感觉似乎很爽…… 苏牧觉得自己的精力似乎更加充沛了一些。 “这水绝对是宝物,灵脉破开之后集聚多年的先天灵气液化,有不少都融入了这潭水里。” 他放下背包,从侧边掏出了一个透明保温杯,把里边泡的枸杞倒掉,然后满满的灌了一整杯。 苏牧晃晃水杯,观察着里边的美妙色彩,感觉有些忧郁。 “要是能开辆抽水车来就好了。” 后方忽然出现了一阵脚步声,苏牧耳朵动了动,急忙转身,看到了之前就见到过的一张面孔。 面面厮觑,有些尴尬。 “怪不得父亲嘱咐我们来看一眼这里,果然李庆年是带着帮手过来的!”被称为少阁主的青年人冷笑道。 苏牧赶忙解释道:“误会了,我不是那人的帮手,少阁主,您还有印象吗,上星期贵阁主七十大寿,有个不长眼的二百五借酒意捣乱,当时渔夫阁派来处理这件事的人,其中就有我,我只是凑巧才进了这处秘境的。” 谭琰目光闪烁,当时跟那人发生冲突的就是他自己,怎会不记得这事。 “渔夫阁的人啊……” 这人先不论是不是李庆年的帮手,银月阁做的这件事情是瞒着渔夫阁的,如果让这人出去了,那自己干的这些事,不久彻底败露了吗? 李庆年的帮手,渔夫阁的员工,这些身份都足以让他去死了! 谭琰的眼眸里冒出凶光:“渔夫阁的人更不能放走了!给我上!” 苏牧傻眼了,浑身一激灵,想要继续解释一下,但对面已经气势汹汹的冲来了三位彪形大汉,手持制式长剑,气血奔涌,朝他刺来。 这些人的实力都在二重楼往上,自己只不过一个面前算进一重楼实力的武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更遑论他们还是门派出身,身负剑法武学。 苏牧一咬牙,直接将杯子里的潭水泼了出去。 “看硫酸!” 刺啦—— 水淋在他们身上,顿时冒起了五色烟气,这本没什么攻击性,但在这个时刻却极具迷惑性,银月阁众人大惊失色,刚忙捂住了脸。 苏牧见状撒腿就跑,杯子也顾不上了,直接摔碎在了地上。 “劳资出去了就去渔夫阁举报你们!” 银月阁众人捂着脸,尤其是先前冲出去的三人更是吓得瘫在了地上。 任你实力多强,防得住硫酸吗? 可是……怎么感觉不到痛呢? 谭琰渐渐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除了腾升的五彩雾气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登时大怒:“都他妈给我起来,被骗了,根本不是硫酸!” 众人闻言才敢放下护着脸的胳膊,回过味来,有种羞愧的感觉。 “给我追!把那渔夫阁的小子给碎尸万段!” 银月阁众人嗷嗷叫着,如狼似虎的朝着苏牧逃跑的方向追去。 苏牧听见了后边越来越大的追杀声,回头一看,只见杀气腾腾的一群人挥舞着刀剑,对自己怒目而视,一副要活剐了自己的架势,顿时感觉腿有些发软。 之前虽说畏惧那些实力超凡的大人物,但毕竟不是正面对上,害怕有一些,但绝无现在这么强烈。 真正面对这些亡命之徒,才感觉到那种不断接近死亡的危机感。 后面人左冲右突,实力到达三重楼顶峰的谭琰更是已经修炼出了内力,距四重楼也只剩一层窗户纸,他提了口气,步法一变,接着周围的乱石,速度飞快的超越了众人,不断拉近着与苏牧之间的距离。 “小子,你跑不了!” 他都懒得说让他站住这种没营养的话,照这情况,几十秒就能赶超前边这人,还说这种废话干什么! 苏牧心跳的越来越厉害,竭尽全力的保持着有节奏的呼吸,放空自己的大脑,浑身上下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样,但却依然难以拉开和后边这群人的距离。 “吃我一刀!” 一位扛刀的汉子一个箭步冲出来,手中大刀向前甩了出去,势大力匀,如雷霆万钧,破空之音不绝于耳。 苏牧听到后边传来的声音,一个踉跄,往地上一趴,顺势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滚,躲开了这能将他腰斩的大刀。 “这小子仅仅一重楼的实力,明显没练过什么身法腿法,居然行动这么灵敏?”谭琰目光闪烁不定。 苏牧感觉眼前渐渐冒起了金星,之前的一摔虽然剁掉了那要命的大刀,但也让他的呼吸彻底紊乱了,他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一种要昏迷的眩晕感冲上脑袋。 就在眼前的一切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一股热流从小腹的位置逆流而上,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席卷到了全身,天灵出也传来丝丝的凉意,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气血翻腾不息,意识逐渐清醒,身体也似乎变得更加轻盈了几分,苏牧有些讶异,他知道这是那两枚玉佩起了作用,赶忙用尽全身的力气提速,拉大了与银月阁众人的距离。 “他的气血波动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烈?” 谭琰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人必须得死,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在银月阁掌控的那处入口!谁也不知道那另一个入口在哪,要是让他就这么跑掉的话…… 谭琰手里忽然多出一口玲珑小剑,他右手掐起剑诀,将内力灌注到小剑之中,口中念念有词。 咻—— 苏牧感觉肩膀处一凉,鲜血随着脉搏流淌出来。 第6章 剑意玉佩 一瞬之间,苏牧感觉到从肩膀处贯穿伤里似乎有着某种东西在疯狂扩散,席卷在他的身体里,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卸掉了,双腿麻痹,直接摔了出去。 紧跟而来的银月阁众人将苏牧团团围住。 “这都是你自找的。”谭琰捡起苏牧身边的那口小剑,用手帕擦拭着上边的血迹。 “你想不想……知道,我之前朝你们泼的是什么?”苏牧虚弱的说道。 谭琰挑了挑眉,感受了一下自身,并没有什么不妥,冷笑道:“你是不是还要说,之前的水里有毒,我们都被你下了毒,只有你能解?” 苏牧神情严肃的说道:“你们可知为什么为什么谭老他们要去追杀李庆年?” 谭琰神情一滞,当时父亲忙于追杀李庆年,对自己只是草草的交代了几句,却并没有说为什么要追杀李庆年。 苏牧见此情形,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谭老爷子和银月阁高层破开禁制,释放了集聚在灵脉里的先天灵气,却被李庆年捡了漏,不知道用了什么宝贝将那些近乎液化的先天灵气夺走,这才引来了谭老等人的追杀。” “所以呢?” “在这之后,我在瀑布下边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谭琰眯起眼睛,开口道:“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苏牧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开口道:“我发现李庆年并没有收走那件宝贝。” “哦?”谭琰微微来了些兴致,挥手示意众人收起武器。 “之前我情急之下泼向谭哥的水并不是普通的潭水,这点您应该很清楚,那是掺杂了液化的灵气的潭水,但潭水为什么会掺杂了如此大量的灵气呢?显然不可能时破开禁制时泄露的!” 苏牧说道这里,忽然住口,静静的看着谭琰。 谭琰也沉默了,片刻后,笑了起来 “倒是张口就来,我不觉得这个故事能保住你的命。” 苏牧瞳孔微缩,没有接谭琰的话。 谭琰收起笑容,目露凶光,长剑陡然出鞘:“我告诉你,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死!银月阁的事情决不能败露,更别提你还是渔夫阁的人!” “你说的那个深潭我们自会去探查,至于你……” “死吧,你也不用担心,黄泉路上并不孤单,李庆年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苏牧心中更绝望了,死不如生啊! “叮!检测到玩家实力不足以应付当前的危险,系统将为您自动支配太阿剑意玉佩!” “由于玩家实力过低,系统将为您控制剑意玉佩的威力,请在解决困境之后及时关停,以免失控。” 苏牧感觉耳边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随后,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从心头涌起。 一种渺远而真切的剑鸣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传来,回荡,随后充斥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在周身形成了一阵狂风。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行动似乎在被剑意玉佩支配着。 “怎么回事?” 谭琰忽然感觉苏牧有些不对劲,而且手中的长剑稳稳停在离他身体三寸外的地方,无论怎么用力都砸不下去,而且隐隐约约间还有种金铁轰鸣的声音。 噌—— 众位银月阁弟子腰间长剑颤动,猛然齐齐出鞘三寸。 眼前的这个被他们追杀的如丧家之犬的年轻人,此时竟然给他们一种难以言说的危险。 苏牧的气海沸腾了,气血玉佩悬于其中,源源不断的输送精纯的气血之力,而传来丝丝清凉的天灵此时竟如同火炉。 他一双眼睛缓缓张开,竟有种将这片森林照亮的意味,那是闪烁着剑意的寒光。 “剑来!” 一名弟子腰间的佩剑脱鞘而出,飞入苏牧的手中。 苏牧手掐剑诀,左手手指在剑身上一抹,这口剑就像在表露出欢喜的神情一般,浑身雀跃,微微发红。 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扫视着四周,众人皆是有些心悸,不敢轻易上前。 “都被吓傻了吗?一个一重楼的小子都能把你们唬成这样!我看这次长生秘境探索的收益你们也不配留下那一成了!”谭琰开口喝道。 苏牧闻声忽然动了,一剑递出,直奔谭琰胸口。 谭琰大惊,随后大怒,这么低微的实力还敢来挑战自己,提剑上撩,防住了这一招。 苏牧缓缓收剑,目光有些发直,整个人看上去傻愣愣的。 “这人怕是被灵脉影响到,傻掉了!” 谭琰提剑前冲,气血翻涌,剑招狠辣,直奔苏牧咽喉刺去。 苏牧眼眸中变得一片血红,一股浩然的剑意席卷而出,气血爆发,竟是比三重楼实力的谭琰还要浓郁几分,整个人高高的跃起,在地上留下两个大坑,长剑上翻腾着气血与剑意,朝着谭琰的项上人头劈砍而去。 谭琰顿时冷汗直冒,那是剑意,绝对没错的!是连他父亲谭龙兴都没能接触到的境界。 养意境界! 他急忙后撤步,也顾不上招式不招式的。 轰! 磅礴的剑气直接将地面劈出一道深达半米的痕迹。 周围人皆是倒吸了口冷气。 “都给我上!别愣着了,这小子着了魔,不杀了他,我们都要死在他手上。”谭琰大声喊道。 银月阁众人如梦方醒,连忙拔剑,朝着苏牧身上招呼而去。 苏牧一侧身闪过朝着三处要害奔袭而来的剑,紧接着气血沸腾,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右肩直接将一人撞飞了出去。 感受到骨骼并未淬炼,似乎有些错位,苏牧活动了活动肩膀,将那错位的骨骼正位,伴随着咔咔的响声。 接着将长剑举过头顶,气海中气血玉佩疯狂输出,肉眼可见的气血之力攀附其上,然后整个人的气势一边,多出了一种癫狂的味道,一劈,二劈,再劈,似乎有着千万道剑光席卷而出。 烟尘四起,众人渐渐的开始招架不住,三重楼以下的武者,气血再强也终究有个限度,气息再深也会有个换气的时候,可眼前的这人气血就像不要钱一样疯狂输出,气也不需要换,车轮战也不适用,每一剑的力量都足以重伤三重楼的高手,虽然看起来毫无招法,只是无意义的劈砍,可那种威力足以让人退避。 这种打法虽然杀伤力巨大,但留出的破绽也是极多,在抓准了一个空档之后,谭琰欺身而进,脚踩混元桩的步法,闪避掉多道剑气,近了苏牧的身,一拳砸在了苏牧的胸口上。 因为气血和剑意的疯狂输出,用来保护身体的罡气也就变得极其薄弱,这一拳硬生生的将苏牧的招式打断,一口鲜血喷出。 苏牧却一点颓靡的神色都没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中癫狂的意味反而更加浓重,像是收到了挑衅一般,剑意玉佩在天灵之中愈发的疯狂了起来,狠命的榨取气血玉佩中的能量,浩大而无序的气机破体而出,直冲霄汉。 “这是什么情况?!”谭琰等人大惊失色,一脸呆滞的看着脸色愈发苍白,但气息却疯狂攀升的苏牧,被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远处,正在追杀和被追杀的一干人忽然停了下来,目光齐齐看向树林的这边。 “那是什么气息?怎么如此强大……又弱小?” 第7章 能量失控 苏牧迷茫间感受着游走周身的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这不像是气血,也不像是李庆年给他感受过的内力,而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奔涌出来的力量,自动归整着浑身上下紊乱的气机,带动着气血之力,这种感觉奇妙非常。 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之中,只感觉自己很强很强,仿佛一剑能将大山劈开,但又感觉自己很虚弱,体内的某种能量似乎在被渐渐抽空。 铺天盖地的凌厉剑意夺体而出,金铁轰鸣之音激荡在这片小天地之中。 剑意依然疯狂的在身边涌动着,但气势却不断地在衰竭,涤荡在周围的说不上是剑气还是什么的能量愈发的桀骜不逊,难以控制的向外激射,寒芒将周围的树木切出一道道痕迹。 “尊敬的玩家,太阿剑意玉佩失控,请及时停止当前行为!否则将有生命危险!” 苏牧有些慌了,这个玉佩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开启是挂机游戏帮忙开启的,结果现在又说失控了,让他自己关停掉,太不负责任了吧! 身体似乎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气海处气血玉佩不断的将气血输送上来,但依旧难以平缓下那种衰竭到骨子里的感觉。 他看了眼身边的人,都在自己的爆发出的媲美养意期武者的剑意而震惊着,一些弟子连剑都有些拿不稳,战意全无。 手中制式长剑似乎无法支撑这股庞大的剑意,一点一点细如蛛网的裂痕遍布剑身,但却在气机的维持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苏牧将心一横,深吸口气,长剑高举过头顶,聚敛着疯狂而庞大的剑意,像滚雪球一般,最终一剑劈砍下去。 “不好!快闪开!” 这一剑已经不能跟之前那疯狂输出的相提并论了,被之前的剑气击中,顶多也就是重伤,可要是被这一剑击中,谭琰百分一千亿觉得自己会惨死在剑意的绞杀下。 无边气机激荡在林间,摧枯拉朽一般,银月阁众弟子大惊失色,疯狂逃窜,每一棵树都布满密密麻麻无规则的剑痕,甚至有一些还被连根掀翻而去,紧贴地面的那块巨石直接被拦腰斩断,切口无比光滑。 一时间天地迷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苏牧蹲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死死地咬着牙,跌跌撞撞地往树林外跑去,脚步一踏,飞快向林子外跑去,但此时身体的力量已经不知超出之前的多少倍,每一脚都能将地面踩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这股能量似乎越用越熟练,剑意玉佩不要命的汲取着他体内的能量,转化成剑意,有疯狂输出着这股能量。 “这该怎么办!” 他有些慌了,气血的补充远远跟不上剑意玉佩的消耗,而且消耗的也不单单是气血,还有别的什么不清楚的东西。 他疯狂地朝着来时路跑着,气机也越来越疯狂,此时他的实力已经变得匪夷所思了起来,三重楼以下无敌手,七重楼往上的养意高手难比他的剑意磅礴。 天灵处的剑意玉佩似乎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气海中的气血玉佩也不甘示弱,齐头并进。 “这是在氪命啊!” 四面八方的灵气在气机的作用下被搅动的乱七八糟,正在追杀李庆年的谭龙兴等人都被这等奇异的情形吸引了注意,而那面容年轻的游子更是一脸震惊的感受着这片秘境之间流淌着的先天灵气。 “情况有些不对,这么磅礴的先天灵气,不可能被这么轻易的牵引过去,怎么会……” 他又扭头看了看前方抱头鼠窜的李庆年,心中忽然生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树林、荒野、山丘、深山…… 苏牧渐渐掌握了控制这种力量的方法,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身子就能朝前方飞掠过十数米。 但他一点都不感觉欣喜,因为体内不传来的衰竭感时刻提醒着他,赶紧停下来! “检测到玩家身体不足以承受剑意玉佩,系统将自动为您镇压此次失控。” “压制进行中ing……” 你可终于负点责任了! 苏牧感觉有着什么东西在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场面像极了当时在长生秘境里收获这两枚玉佩时的情景。 不断涌来的灵气,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在无形中飞快穿插形成,狠狠压制着躁动不安的一道道剑意。 体内气血依旧在不断上涌,一时间苏牧感觉自己的身体成了一个战场,气血支持着剑意,在驱赶灵气网这个外来者,但却不断地在衰弱着,损耗掉的剑意能量似乎转换成了别的什么东西,融进了苏牧的身体里,消弭着那种衰竭感。 也不知过了片刻还是许久,这场体内能量的叛乱终于平息了下来。 “已为玩家暂时压制此次危机,请于三日内另寻一处孕育一品及以上品质灵脉的秘境,以获取足够的先天灵气补充体内灵元。” 苏牧听着耳边的提示,磅礴剑意如大江东去,支撑身体的能量仿佛一下子就被抽了个干净,忽然又一种眩晕的感觉涌上脑海,身体也变得绵软不堪。 此时的他看了眼四周,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回到了刚来时的群山环绕这种。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苏牧强行支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着走着,也不清楚走了多久,那扇布满着血色痕迹的电梯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回头看了眼风云激荡的长生秘境,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那潭水连一滴都没有带出来。 苏牧按下了向上的电梯按钮,没一会儿,电梯就自动上来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叫喊声,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跑到这里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了。 狂风吹拂,雷电狂闪,似乎有一位大人物在全速赶来。 苏牧走进电梯,瘫坐在电梯里,按下了那个按键。 叮—— 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电梯渐渐淡去,似乎有着某种能量将这处裂痕悄悄修复,旋即终归于寂。 …… “恭喜玩家完成本次长生秘境的探索,请继续提高实力,以解锁更多玩法。” 游戏提示传来,但苏牧已经无力再看了。 苏牧爬出电梯,重回到了那个天台上,再撑不住,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8章 氪金,永无止境 …… 月明星稀,却没有乌鹊南飞。 谭龙兴阴沉着脸,长剑架在李庆年的脖子上,后者瑟瑟发抖,想要反抗,手脚却被某种能量禁锢着。 “阁主,他身上除了三张欠条一部手机和一串钥匙,就只剩下这个蛋了……”一名银月阁高层小声说道。 他跑!往秘境深处跑!看着地上那颗破碎的,流淌着蛋液的东西,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早就说了我什么都没干,只是凑巧路过看了一眼你们而已!”李庆年灰头土脸的说道。 “凑巧路过?渔夫阁掌握的那处入口应该早就不能用了,况且你还欠着渔夫阁巨债,更不可能给你开放那个入口,你是从何处进来的?”谭龙兴问道。 “我……我当时就做了个电梯,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进来了。”李庆年说道。 当时从锦云大厦下来之后,他就觉得这附近的气机有点不对劲的,然后再回到锦云大厦,发现气机最为紊乱的地方就是自己刚才乘坐的那个电梯,原以为里边是有一位武者在搞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谁成想一上去,里边不仅一个人都没有,电梯门自动关上,然后就疯了一样的下行,跟坐了黑车一样。 天空中忽然又一人乘风而来,稳稳落地,正是那位样貌年轻的练气士 谭龙兴开口问道:“游子先生可曾发现那人的踪迹?” 年轻游子摇摇头,道:“我去时,那人已经不在这个秘境里了,那一处秘境入口应该也关闭了。” 谭龙兴扭头看向低着头站在一旁谭琰,怒气上涌,骂道:“你简直就是一群废物,一个一重楼实力的都能把你们打成这样,还是渔夫阁的人!我们银月阁会完蛋的!” 谭琰灰头土脸,挂着彩,衣服破破烂烂的,感觉面子上十分的挂不住,解释道:“对不起父亲……那人之前的确只有一重楼实力,但就在我们快要把他杀掉的时候,他忽然……忽然变强了,还似乎掌握了七重楼强者才有的剑意,这才把我们伤成这样……” 谭龙兴刚欲发作,年轻游子挥挥手制止了他,开口说道:“谭阁主不必动怒,贵公子遇到的那人应该才是抢走了灵脉禁制中造化的人,他的实力忽然变强,应该是用到了灵宝。” “灵宝?”谭龙兴皱起了眉头。 年轻游子继续说道:“所谓灵宝,内蕴灵气造化,与普通的武者兵器不同,是上古练气士的手段,只是现在已经失传,唯有灵宝,才有可能让人瞬间提升如此之多的实力,但……” 他阴沉地笑着说道:“七重楼武者的剑意可没那么好掌握,一瞬之间提高这么多实力,肯定会有极大的副作用,他一个一重楼实力的武者,既没有磅礴的内力气血,也没有我们练气士的灵力,靠什么来支撑这么大的消耗,唯有先天灵元!” “如果我预料的不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昏迷过去,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衰竭而死!” 谭龙兴阴郁的神情这才有些消解,深吸口气,一脚将谭琰踹开,对年轻游子鞠躬道:“多谢游子先生了。” 年轻游子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被摁在地上的李庆年见此情形,赶忙说道:“你们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是谁抢了你们的造化,再留着我也没啥意义了,放了我吧。” 谭龙兴犹豫起来,的确,这人就是给人背黑锅的,而且……他已经够惨了。 李庆年的事迹,早在云潭市武者江湖这个小圈子里广为流传,闻者叹惋。 年轻游子眼珠转了转,严肃道:“谭阁主可是糊涂了?放这人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先不提会不会将银月阁在这处秘境的事情吐露出去,但就凭他这六重楼的实力,你银月阁能安心?” 谭龙兴骇然,拳怕少年人,虽然自己和李庆年都是六重楼的实力,但怕就怕偷袭,自己年纪大了需要休息,可李庆年正值壮年,趁自己休息时出手偷袭,或是直接对银月阁弟子下手,这些手段都让人防不胜防。 李庆年脸色一下就黑了,大声辩解道:“我李庆年岂是那等无德之人!我李家以诚信忠义立家,江湖人人拜服就拜服在我李家的忠义之下,虽然不幸家破人亡,但……那非战之罪,秘境内的事情我也不会对渔夫阁将,我也出身于世家,为家族门派利益着想,这种事情我们心照不宣啊!” 谭龙兴目光闪烁,犹豫不定,年轻游子见此情形,开口说道:“我有一言请谭阁主静听,现在正值风口浪尖,我等在此秘境如此大动作,岚组织的摇光研究所必定会有所觉察,况且此人还欠渔夫阁巨债,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银月阁所作所为必然暴露,与其留下此人平添事端,倒不如将此人交于我们练气士联盟处理,这样一来银月阁可置身事外,联盟也会为你们背上这个锅。” “这……” “谭阁主不必想我们联盟将会如何,虱子多了不痒,我们与岚组织的关系一向不和,争抢秘境一事也不是什么隐秘。”年轻游子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贵联盟帮我们平息事端了。”谭龙兴恭敬地说道。 李庆年面露惊恐,瑟瑟发抖。 …… 不知过了多久,苏牧只见到满天繁星,夜空宁静安详,带着秋意的风悠悠吹着,凉凉的,很舒服。 忽然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浑身上下传来的消渴感阵阵袭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尤其是两臂,那种刺痛从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肌肉中一层层传递出来。 收到如此巨大的刺激,苏牧险些再度昏迷过去,好在气血玉佩缓缓释放出气血之力,才让渐渐的好受一些,但那种衰竭消渴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好歹是活下来了。” 他想起之前游戏系统提示给他的那段话。 “还需要再去找一个秘境来续命啊……” 苏牧苦涩的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好地方,这次偶然间的秘境探索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已经不敢再下秘境了。 他撑起身子,靠在了围栏边,从背包里拿出一株补充气血的药材,擦了擦,塞进了嘴里,任由那股苦涩在嘴里蔓延。 疼,哪都疼,吃东西都疼。 苏牧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一口将药材咬掉一大半,感慨自己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啊。 他看了眼手机,将游戏里的那几条信息全部删掉,然后观察起游戏的变化,想再寻找一处秘境,还是得通过这个游戏。 苏牧的脸色越发难看,不断划拉着界面,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变化实在是有点大,先说结算方式,原本游戏内的物品都是用灵石来交易的,但是现在取而代之的是财富值,自己之前挂机一年积攒的灵石荡然无存。 而这个财富值更是需要通过消耗现实中的财产来充值! 你可以充钱银行卡,微信,支付宝甚至于话费来充值,一块钱相当于一块钱。 你也可以充天材地宝,只要放到手机面前祭天就行,但这一方法极其的吃亏,拿枯血参来说,一株完好成熟的枯血参市价在一万元一公斤左右,但你拿上一公斤的枯血参祭天的话,只能换来不到三千点的财富值。 这就十分的坑爹了! 苏牧打开游戏商城,里边的物品也有些变化,都跟武者有关,而里边有一个需要六万点财富值才能买到的‘时空秘钥’,就是能够开启秘境的那个特殊物品。 他看看自己背包里鼓鼓囊囊的药材,欲哭无泪,只能深深地叹口气,他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这个游戏创作者的险恶意图了。 “得赶紧出手了这批药材。” 第9章 抢劫还是碰瓷?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苏牧骂骂咧咧的从渔夫阁驻云潭市分部出来。 “黑心商家!” 原以为游戏收购药材的价格就够低了,谁成想渔夫阁这里就跟黑店一样,因为自己这对药材来路不明,而且或许是药材被破开禁制的那一刻的先天灵气洗涤过,一个个精神饱满意气风发的模样,和普通的药材长相不太一样,而价格竟是比游戏收购的还要低上一半! 而且苏牧注意到,分部的人明显比平时要少了不少,或许就是因为昨晚开启的那处秘境产生波动,让岚组织有些坐不住了。 “还是去青木剑派碰碰运气吧。” 苏牧叹口气,用钥匙打开了小绿的座椅,把背包塞了进去,扣上,然后骑上心爱的小绿,离去。 此时,两个矮矮胖胖的身影从分部门口的台阶上站起来,遥望着远去的苏牧。 “怎么样钱哥,能不能干他一票?”左边的胖子叼着烟头说道。 右边胖子沉稳的寻思了片刻,点点头,道:“这小子实力顶多一重楼,一点气机波动都感受不到,可以下手!” 左胖子掐掉烟头,下意识的想扔到地上,但似乎突然回忆起了什么,肩膀缩了缩,老老实实的扔进了垃圾桶。 “那还等什么,追!” 两人一左一右跨步骑上电动车,紧追而去。 楼顶,一个身穿渔夫阁工作服的身影翘着腿坐在围栏上,白嫩细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口精致剔透的小剑,默默看着楼下发生的事情。 “唉,又少一笔罚款……” …… “苏先生,您的这些东西实在是给不了那样的价格,您既然是渔夫阁的员工,应该也知道组织对这些东西的管控。”一位青木剑派的弟子面露苦涩的劝说着。 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气色不好的青年已经在这里磨了俩小时了,要不是看在渔夫阁的面子上,他们早就送客了。 苏牧拉着那弟子的手臂,楚楚可怜道:“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急需这笔钱来治病啊!” 说着,他遮住口鼻,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弟子见此情形想要甩开苏牧,害怕染上什么奇怪的传染病,但看他如此虚弱,终是没下去手。 “这样吧,我再去请示一下长老,你……放开我好不好?” 苏牧赶忙撒手,连连道谢。 那弟子如释重负,一路小跑进了大堂。 苏牧捋了捋喉咙,装咳嗽装得有点厉害,原本虚的厉害的身子感觉又虚上了几分。 没过多久,那弟子又小跑着出来,说道:“不好意思,长老依旧没同意,您还是另找一家吧。” 那弟子坚定说道:“而且长老还说了,如果你继续死缠烂打,就直接上报渔夫阁。” 苏牧见此情形,只得无奈的叹口气,跟这弟子告了别。 出了青云剑派的山门,苏牧感觉心里堵得慌。 “这该咋整……” 三天之内找不到销路,自己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他不能把长生秘境里银月阁的事捅出去邀功的话,他们固然完蛋,自己这些东西也要全部上缴,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唉,我太难了!” 骑着小绿,漫无目的地在城郊跑着。 忽然,两辆黑色的电动车从身后冲出,一左一右,只见两个矮胖矮胖的身影一身黑,脸上还捂着黑色的面巾,只留出四只贼溜溜的小眼睛。 他们手中多出了两根短棍,直奔苏牧面门袭来。 苏牧心中一凛,急忙刹闸,左脚踩地,车屁股因为速度过快直接被甩了过去。 那俩贼一愣,显然不曾预料到苏牧这番操作,左边胖子反应慢了一拍,车身一下子侧着翻了过去,整个人被都被甩飞出去。 “卧槽!” 苏牧被惊到了,这是来碰瓷的还是来抢劫的。 右边胖子也被吓到了,刚忙停车,将摔瘫在一边的左胖子扶起来,问道:“你咋样?” “没……没事,钱哥快拦住那小子,别让他跑……咳咳。”左胖子感觉淤了一口老血在胸口,很难受很没面子。 苏牧闻言,赶紧翻身骑上小绿,那右边胖子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短棍上翻腾着气血之力,势大力匀地砸了过来。 苏牧就地一翻,躲过了这一击。 脑袋有些晕眩,身子感觉虚的厉害,这可不是打架的好时候。 左边胖子此时已经爬了起来,小绿被他一脚踹翻,抄起短棍气势汹汹的包抄过来。 右边胖子也围了上来。 这俩人训练有素,气血波动强烈,实力绝对在一重楼之上。 别说现在这个身体状态,就算是正常状态,也打不过这俩人。 “怎么办……怎么办!” 没办法,这俩人如果只是为财而来……不行,抢了那包药材就是要了自己的命!怎么都不行! 只能寄希望于剑意玉佩和气血玉佩能再发挥点作用。 苏牧回想着当时剑意滔天的感觉,暗暗动用自己体内可怜的气机驱动气血玉佩。 剑意玉佩依旧高冷的待在天灵里一动不动,像是在闹情绪一样,在为之前封印它的事情生闷气,而气血玉佩则是平易近人多了,稍微一探,源源不断的气血便奔腾而出。 或许是因为剑意玉佩对身体的破坏,气血之力在经脉内脏中运行时竟有种如钝刀子割肉的痛苦感。 苏牧一睁眼,气血翻腾不息,一股霸道气势油然而生。 俩胖子身形一滞,狐疑的对视一眼。 “钱哥,你不是说这小子实力只有一重楼吗,怎么现在气血这么强?” “不清楚,先打打看,不行就跑。” 说罢,右边胖子大喝一声,气血之力腾升,矮胖的身体像是炮弹一样冲了出去,乌光闪动,短棍上下翻飞,向苏牧攻击而去。 苏牧见状,心里有些慌,但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岿然不动,调动着庞大的气血凝聚在右臂和右手上,在短棍即将临身的那一刹那,伸手轻描淡写的将短棍接下。 狂风吹拂,短棍被苏牧就这么抓在了手里。 右边胖子大惊,这一棍用了他至少八成的力气,却被这人轻描淡写的徒手接下,这家伙的实力该有多高! 左胖子不明所以,人也有些傻,见右边胖子傻愣愣地戳在那里,有些纳闷,旋即一棍击向苏牧。 啪! 这一棍结结实实的抽打在苏牧的左臂上。 苏牧依旧面如常,无丝毫波澜。 左胖子也大惊。 俩胖子对视一眼,急忙后撤。 “钱哥,硬茬子……”左边胖子心惊道。 右胖子略作迟疑,看向苏牧,却发现了对方脸上一抹不易擦觉的抽搐,左臂被左胖子抽到的地方殷红无比,还肿了起来。 他小眼睛一眯,身形陡然向前暴掠,棍出如龙,喝道:“假的!上去抽他!” 苏牧急忙后退,冷汗涔涔而下,没修过身法和腿法,一边踉踉跄跄地躲避着他的攻击,一边调动着气血之力防御着招呼到他身上的棍子。 之前左胖子的那一棍子是真的结结实实的抽到了他身上,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右胖子的那一棍子虽然调动气血之力防御了,但还是感觉右手虎口都快裂开了。 “特么的关键时刻能不能顶点事啊!” 气血源源不断涌出,但苏牧伤势却越来越重,体内灵元枯竭的消渴感愈发的严重起来。 左胖子一棍子贴着苏牧的太阳穴敲下,惊得后者冷汗直流,但却无法还手。 “尊敬的玩家,根据您的身体情况,系统不建议您使用剑意玉佩,但考虑到您实力低微,不足以应付当前局面,系统将为剑意玉佩解开三分钟的封印,请及时解决当前困境!” 冰冷的提示音出现在脑海,让苏牧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天灵处剑意玉佩缓缓沉浮,一股野性和霸道的气息缓缓散发。 苏牧瞳孔中寒光闪过,气血疯狂调动起来,脚底生根,一步踏出,手掐剑诀,仿佛手持长剑一般,带动右臂直奔右胖子咽喉刺去。 右胖子陡然一惊,一种颤栗的感觉浮上心头,来不及收招,腿一软,直接朝着侧边滚了出去,躲过了苏牧这一击。 苏牧深吸口气,脚步连点,剑意带动着气血之力狂暴地夺体而出,在左边胖子还未反应过来时,身子一躬,如擒猛虎,一拳击向他的肚子。 伴随着一声惨叫,左边胖子直接被这一击打得倒飞出去,胆汁都快吐出来,倒地再起不能。 …… 第10章 广寒枝 “这是剑意?”左边胖子惊呼道。 “不可能!这至少也是七重楼往上的养意级别高手才能掌握的,他顶多二重楼的实力,怎么可能掌握这种技术?” 苏牧目光扫向右胖子,眸子中闪烁着毫无感情的寒芒。 “哥,你坑我呀,事实胜于雄辩呐,万一这真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或是什么转生附体之类的……” “卧槽,有这个可能啊!” 俩胖子感觉手脚有些发软,再无之前穷凶极恶的模样。 苏牧感受着游走周身的剑意和气血之力,缓缓开口道:“你们两个蟊贼,也敢打劫老夫的造化!当真是活腻歪了。” 铺天盖地的凌厉剑意夺体而出,金铁轰鸣之音激荡在这片小空地里。 “我们错啦!”俩人哭丧着脸,感觉有些腿软,那种凌驾众生的意气与嚣张跋扈的神态,一定是大佬没跑了。 “你们什么时候盯上我的?”苏牧问道。 右边胖子说道:“我们闲来无事,就在渔夫阁分部那边蹲点,然后就看见您扛着一大包药材要兑换……” 左边胖子点点头,反正他是跟着左边这人来的,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苏牧皱起了眉头:“你们打算抢了我手里这批来路不明的货……那你们打算在什么地方出手这东西?” 左边胖子抬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就在……老城区的柳城巷子里,那边……有一个专供武者私下交易的地方。” “黑市?” 右边胖子确定了眼前这位大佬是要出手这批药材,于是顺着苏牧回道:“对!在那里根本不管你的药材是什么来路,您的这批药材我们偷看过,品质没的说,还比一般的要高一些,是绝对的抢手货!” “就是因为岚组织对武者所需药材的严格管控,这种供私下交易的市场极为活跃,供不应求,每个月开市两次,每一次交易额都能破亿!而今明两天就是这个月黑市开放的日子,不然我们俩也不会铤而走险干这一票……” 苏牧顿时来了兴致,继续问道:“你干这种行当多久了?” 右胖子有些腼腆的说道:“满打满算,自从被逐出师门之后,就一直在江湖里干这种灰色生意……” 这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呀! 苏牧眼睛放光,盯着眼前这个矮胖的身影,被打劫的怨念直接被抛之脑后。 他走到小绿旁边,将它小心的扶了起来,拍了拍车座上蹭的土,打开了座椅,拎出那一书包药材,说道:“既然如此,我对黑市并不是很了解,我急需出手这批物品换一些钱,你看我这批药材大概能卖多少钱?” 右边胖子小心翼翼的接过书包,细数着里边各种药材的数量,眼珠转了转,片刻后,抬头说道:“大概能有八万左右……” 苏牧眼眸微眯,目光上下扫着右胖子的脸。 右胖子脖子一缩,赶忙老实说道:“其实,十……” 苏牧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八万就八万,剩下的算你的,我对黑市不熟悉,需要你这个引路人!” 右胖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不禁有些敬佩自己,原以为碰到这种级别的大佬,少不了一顿毒打,结果却在自己的努力之下不仅没怎么被揍,还促成了一单生意。 “放心大佬,我定当竭尽全力帮您出手这批药材!” “对了,我叫钱坤,那边躺着的那个叫魏腾。” 苏牧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二维码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微信号,加上我,今天晚上就去!” 右胖子如获至宝,赶忙掏出手机,加上了苏牧。 “好勒前辈,晚上开市的时候我给您发消息。” 苏牧跨步骑上小绿,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钱坤看着苏牧离去的背影,终是松了口气,大佬的脾气就是难以捉摸。 不过想到挨了一顿打就有了如此一笔收入,心情顿时美好了起来,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魏腾都有些顺眼了。 …… 苏牧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回到了云潭师大,要不是剑意玉佩只能用三分钟,后作用还如此之大,他真想再把俩人抽一顿,浑身上下本来就够难受了,又被抽了那么多棍子。 心里的小怨念悄悄酝酿。 “苏牧!你回来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苏牧一个激灵,看都没看那个方向,开着小绿转身就跑。 那女生气得跺脚,冲着苏牧的背影大声叫道:“你生是理财社的人,死是理财社的鬼,这个社团的下一任社长就是你了,躲不掉哒!” 苏牧骑着车,头也不回的说道:“陆琪学姐,放过我吧,我学业繁忙,工作也繁忙,身体消瘦虚弱,哪能担此重任?” 苏牧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这堆事上,自己当时是怎么就被骗进了这个社团?说是理财社,但一个个都穷得叮当响,社团活动和理财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除了他的专业跟经济管理沾边,其他的仨人都一点这方面的知识都不了解。 一个每天累到头秃的医学生,一个每天抢自习位的考研狗,跟那俩位常年挂名的大神比起来,陆琪这个社长还算能到社团打打牌,但连三个人都凑不齐。 这一届招新就招了他一个,在一堆招新的社团里,连个遮阳的棚子都不配有…… 自己当时是怎么被骗进的这个社团? 苏牧晃晃脑袋,把这堆乱事抛之脑后,现在还是狗命要紧,必须得修养一下身体,以免晚上在那俩胖子面前露出端倪。 他从侧门进了学校,回到了宿舍,却看到常年卧床的仨人都不在,于是脱了衣服,到水房稍微冲了冲身上,换了身干净衣服,一下子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实在是太虚弱了。 …… 锦云大厦。 顶楼大厅,装修气派奢华,往外看,整个云潭市的夜景都能收入眼底。 一个原本应该代坐在显赫的位子上的,穿着得体西服的中年人,此时却显得十分局促。 面前或站或坐着十来个年龄不等的人,他们有的像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坐在一旁调试着某种不知名的仪器,有的杀气腾腾,像是来找茬打架的,手里还把玩着武器。 还有的,则是像初到公司的实习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趴在落地窗前,呆呆的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辆。 但他们穿着的服装却格外的统一,像是某种工作服 背后皆是一个用篆体印着的一个“岚”字! 仔细看的话,似乎那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在背后的大字下还绣着一个小巧的枝条图案。 这些人来了,老板的电话也来了,这楼也清空了。 一名头发有些发白但样貌却只有三十多岁的男子说道:“林专员,秘境入口消失了,我们也不确定这里究竟通向何方,大厦的监控似乎也在秘境出现的时候被破坏掉了,无法确定是何方势力进入了这个秘境,而且昨晚波动异常的也并不只是这一处地方……” 林姓专员坐在沙发上,手中拄着一柄黑色的唐刀,开口说道:“陆主任不必麻烦了,既然无法通过技术手段查到,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渔夫阁好了,我们俩部门忙前忙后的,也该让他们动一动了。” “渔夫阁会有闲工夫帮我们处理秘境的事情吗?”陆启明问道。 林西笑了笑,说道:“据说分部的那个江姓专员觉得最近渔夫阁的收入越来越少了,打算收拾几个抢生意的。” …… 一阵微信电话的提示音将苏牧从深睡中吵醒,那种虚弱和消渴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让他险些又睡了过去。 他接通了电话,对面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大佬,柳城巷那边已经开市了,您看是我们过去接您还是您定个地方咱们碰头?” 苏牧揉揉眼睛,看了眼表,已经到了下午六点,窗外夕阳正红。 “知道了!” 苏牧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仨还没回来,宿舍群里有消息,他们仨似乎跟一些女生在KTV包了下午场和夜场,还问苏牧要不要去。 苏牧默默回了句学业繁忙,然后锁了屏,抬头望着天花板。 想去……但狗命要紧啊! 下了床,换了身衣服,用凉水洗了把脸保持清醒,离开了宿舍。 他跨步骑上心爱的小绿,绝尘而去。 第11章 这刀不错呀! 柳城巷坐落在老城区的南部,老城区在旧城改造项目不知什么原因搁浅之后就渐渐没落,房屋排排紧贴而建,留出的小路曲折而蜿蜒,错综复杂,里边江湖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大大小小足有分有数十个派系,其中不乏高阶武者坐镇,渔夫阁对此处的掌控力一直较为薄弱,许多武者的冲突都发生在这里。 苏牧对这里并不算陌生,在打工的两个月里,他也多次来过这个地方,但每次都会有专员级别的员工带队,他就是凑数的,这地方的水有多深,他也略有了解。 骑着电动车,周围光亮渐渐暗淡。 “要不是为了保命,真不想到这种地方来。”苏牧嘀咕着。 钱胖子约他在柳城巷口碰头,可地图上根本没有柳城巷这个地方,翻了翻历史,才明白这个地方早就改名成了南堤路,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将柳城巷分成南北两个区域。 苏牧在这个昏暗的巷口停下车子,这里的人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多出不少,两盏昏黄的灯光将巷口照亮,映照着来往人的面孔,在这黑夜里竟显得如此宁静。 “大佬,大佬,我们在这里!” 两个矮矮胖胖的身影从一边跑来,正是钱坤和魏腾,这俩人气色看上去十分不错,尤其是钱坤,胖脸红润有光泽,相比之下,苏牧这因为灵元衰竭而苍白的面孔就显得病态十足,但好在昏暗的灯光映不出这些。 “大佬,您还是先带上面具吧,这里边还是比较混乱的,暴露身份的话,虽然以您的修为境界不算什么问题,但总归有些麻烦。”钱坤从包里取出一个白猫面具,递给了苏牧。 苏牧接过面具,看得出来是根据他的脸型买的,很贴合他的脸,这样更看不出来自己的虚弱了。 但他却见钱坤和魏腾两人并未戴着面具,不解问道:“你二人为何不戴面具?” 钱坤笑了笑,回道:“我们只是被逐出师门的小人物,没有身份自然也无需掩饰,在江湖的暗处混口饭吃,坦荡一些反而更容易和里边的三教九流做生意。” 苏牧暗叹一声,各有各的生意经,他平日里所处的江湖和钱坤魏腾的江湖似乎不是一个江湖,在他的江湖里,秩序井然,何须这等世故。 这个大江湖它就像是一面镜子,你是什么样的,它就回馈给你相应的风景。 “也不知那些大人物的江湖又是何种的风情……” 略作感慨之后,苏牧开口淡淡说道:“我们进去吧。” 钱坤暗中赞叹一声,大佬不愧是大佬,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能如此处变不惊,他头回来这地方的时候都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放眼望去,三重楼以下实力的满街走,还有一些气机波动极强的人,那显然是练得内力的高手!就自己这点实力连炮灰都算不上,干啥都得小心翼翼的,也就到后来跟这里的三教九流混熟了才有了几分底气。 苏牧边走边看,这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一间间仿佛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筒子楼和老旧的木质建筑交杂着,小铺子闪着昏暗的灯光,各色的人,形神各异,有一些也是如他一般遮掩着面容,但更多的还是坦荡示人,与他平时所见的武者倒是大不相同。 最具烟火气息的还是支着小电灯的见缝插针的地毯,琳琅满目的商品就摆在上边,穿着厚实棉衣的摊主坐在小板凳上,低垂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小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没人大声说话,也少有人不说话,似乎都有种奇怪的默契,无人喧闹。 “大佬,这边是南巷,主要都是一些散商,您要想出手那些药材还是得到北巷,那边有生意做得很大的店,你可以直接出售给他们,也可以放在他们店里寄卖,后者一般会挣得多一些,毕竟药材对于成天打打杀杀的武者来说是绝对的紧俏货。”钱坤说道。 苏牧点点头,兴致盎然的在这些小铺子和地摊上看着,总会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客官好眼力,这口大剑是从大佛寺秘境第四轮探索时偷出来的,虽然是现代武者带进去的,但是沾染着秘境的先天灵气和丝丝佛性,实乃难遇的好货!”摊主自夸道。 苏牧将这口大剑拎起来,接着摊主那点可怜的灯光照着剑身,上边有着不少锈迹,剑锋似乎也不是那么锋利,而且还有不少豁口。 忽然,苏牧察觉到气血玉佩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直老实耕耘在气海中的气血玉佩传来一阵吸力,透过手臂直接作用在剑身,一缕几乎不可见的光芒没入身体,体内的那种虚弱的感觉竟是淡了几分。 苏牧有些惊讶,不过旋即释然,这玉佩刚从禁制中出来的时候可是直接将液化的先天灵气吸收了个干净,有这等妙用也不算奇怪。 “好东西!”苏牧的眼神亮了。 他装作思索的样子,缓缓放下剑,扭头问道:“这刀不错,您这边儿还有没有其他从秘境里带出的东西?” 钱坤在一边暗道不妙,拉了拉苏牧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大佬,这些东西你可千万别买,全是忽悠人的!” 苏牧挑了挑眉,问道:“何出此言?” 钱坤扭头看了摊主一眼,发现对方正在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而且隐隐之间还散发着气机的压迫,实力明显高于自己,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在秘境里死去武者的遗物,每个秘境都要经历过数次探索才能正式开发,这些武者基本都是死在与秘境内生物的战斗之中,死后的武器留了下来……” “先不说晦气不晦气的问题,在秘境探索过后,保存完好的都会被各个势力自行回收,剩下的基本都是……残次品,一点都不好用。” 苏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地摊老板却有些坐不住,怒道:“不识货的快滚,我们生意人以诚信为本,这些东西都是沾染着秘境灵气的宝物,虽然用来作战略显逊色,但更深处在于这等兵器可以潜移默化中淬炼武者的身体,对练气入体的武者大有裨益,岂是你这等实力低微的货色能明白的!” 钱坤面色有些难看,想要辩解,但那老板一声冷笑,道:“我认得你,姓钱的,你不好好干你打家劫舍的生意,想来搞我这点儿小生意?” 苏牧见状轻咳一声,打了个圆场:“老板您不必和一个如此不识货的人生气,我识货,您再给我一些这种宝贝来看看呗!” 摊主冲着钱坤冷哼一声,对苏牧笑脸相迎,道:“好嘞,一看您的气度就知道您是实力高超的武者,哪像这等货色……” 苏牧将背包放了下来,递给了钱坤,冷淡道:“这批东西你去北巷那边解决掉,分成之前说好了,我自己在这边看看,不用管我!” 钱坤一脸苦涩的接过背包,叹口气摇摇头,拎着包拎着魏腾,朝北巷的方向走去。 摊主见他们离去的背影,顿时眉开眼笑,将一件件残破的兵器从架子上拿下来,递给苏牧。 “这刀不错呀!” 第12章 北巷 …… 过了十多分钟之后,摊主骂骂咧咧的将摊上的东西收起来。 这混蛋玩意白费了劳资这么多口舌,光看不买,还把自己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最后丢了一句“你这刀质量不行”就走了,摆摊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玩意。 虽然自己很清楚这批东西是什么德行。 “一定是跟钱坤那混蛋说得有关系!” 一间小店里,装修简陋,跟景点卖纪念品的小店一样,东西摆满一桌子,都是些老旧的物品。 “老板,你这葫芦有点……老啊。”苏牧在吸收完铜皮葫芦里的一丝灵气之后,淡淡开口说道。 这葫芦铜皮细润,泛着紫光,带着丝丝缕缕的铜锈,普通花瓶大小,看上去有些年头,底部还用篆体雕刻着‘紫霄’两个字。 杂货店老板呵呵笑着,有种想把拖鞋甩在这人脸上的冲动。 废话!紫霄剑派早在三百年前就被灭门了,这个门派出产的葫芦,你给我找个年轻的来! 苏牧有拿起一柄短剑在手里垫了垫,气血玉佩并没有反应,于是有些失望的将短剑扔在了一边。 “你这些东西都不太行,我去下一家店看看……” …… 苏牧走出这家杂货铺,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情况不太对,刚忙小跑着往下一家跑去。 这已经是他走过的第七家铺子,一路上用这种方法夺取少说也有二十多把武器的灵气,虽然杯水车薪,但那种不适感缓解了很多。 他把玩着从一个摊主那里买来的小剑,长得并不好看,作工略显粗糙,还有些生锈,据说也是从秘境里捡回来的,但气血玉佩并没有吸取这里边的灵气,虽然自己也不会用,但想到之前在长生秘境谭琰就是用这东西偷袭的自己,苏牧还是打算花钱买一个,留作念想。 “早晚要还回来!” 在当时剑意玉佩暴动时,大量气血之力被调用出来,伤口早就愈合了,但那种面对武者的无力感却深深印在了脑海。 又光顾了十多家店,在店主杀人般的目光下,苏牧还是买了些东西。 他的脖子上多了一串‘檀木’珠子,兜里也多出了一只小玉葫芦和小玉瓶,据说都是从秘境里弄出来的,只是都没有先天灵气而已。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扭头看去,只见四五个身彪体壮的武者扭打在了一起,场面很惨烈,鲜血喷涌,而周围没有一人拉架,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面带微笑戏谑地看戏。 苏牧摇摇头,打算离去,但忽然几个身影映入了他的视线,那正是第一个和后边的几个被他‘光顾’过的铺子的店主,似乎在四处问着什么东西。 苏牧心里咯噔了一下,借着昏暗的灯光,摘下面具,跟着人流缓缓靠近,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走到跟儿前,就听到了一个暴躁的声音不断骂着:“就是那个戴白猫面具的混蛋,我那些武器被他碰过之后基本都散架了!” 又有一人一拍大腿,应和道:“我兰云堂也是,我们有渠道,弄来的都是好货,但被那小子碰了一下之后,武器就灵性全失!” “我们也是,你看这口刀,全完了!” “找到那小子,我一定要把他撕碎了!我说他怎么什么东西都不卖,光让拿出来给他掌眼。”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 苏牧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下篓子可捅大了,自己可是把整个南巷出售这些东西的铺子给转了个遍,这要是被抓住了…… 画面太核平,不敢想象。 这面具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戴了! 收起面具,苏牧面色淡然,跟着人群开始往北巷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周围忽然变得开阔起来,一条数十米宽的大河出现在眼前,一座长满青苔的石桥连接两岸,桥上没有灯光,却行人不断,秩序井然。 “那边就是北巷了吧……” 对面的景象则是与这边截然不同,如同规划好的一样,屋舍整齐摆列,如果再少做开发一下的话,也是一处不错的古城景点。 他走在桥上,跟着前边看不清样貌的人走着,手掌抚摸着青石雕砌的栏杆,感受着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柳城巷是从明朝就已经成了这里武者的聚居地,原本渔夫阁似乎在这里也有分部,后来才搬到了西边……” 苏牧扭头看了眼身后,发现那些店主的队伍似乎又壮大了几分,他坑的这些店主之中,不乏一些有钱有势的,发动的人群也愈发庞大。 他感觉手里握着的面具太过烫手,要不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了,到时候等钱坤和魏腾把他的药材出手之后再碰面比较好。 这时,突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在苏牧耳边轻声说着:“你的面具挺好看的!” 苏牧手里面具差点给扔了出去,扭头看去,只见一张与他版型相同的黑猫面具,一双墨玉般莹润灵动的眸子转也不转地盯着自己。 苏牧心里慌得一批,但脸却冷漠地板着,淡淡开口道:“多谢夸奖,你的黑猫面具也不错。” 说完,迈开腿就往前走,可后边的这个戴黑猫面具的女生却不依不饶,紧跟而来,轻轻开口说道:“我听后边来的人说,那些店主好像在通缉一名戴着白猫面具的人。” 苏牧说道:“这种版型的面具外边五块钱一个,淘宝月销量五千,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那女生面具下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娇声娇气地说道:“也是呢,你要去哪里呀,我初来乍到,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呀?” 苏牧冷淡拒绝道:“我只是随便逛逛,你人生地不熟还来这里干什么!” “人家只是想来见见世面而已,柳城巷的名气在武者圈子里可不小。” 苏牧挑眉说道:“现在见到了?” 黑猫面具女生点点头。 “那还不走!” 苏牧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女生似乎愣住了,停在原地,片刻后,几个人渐渐靠拢上来。 “夏初初,跟紧这个人,他走到哪就查到哪儿。”女生声音平静的说道。 身后一人应了一声,旋即带着三四个人直奔苏牧离去的方向而去。 第13章 云缘书苑 苏牧走着,感觉心里还是有些慌,过了桥,看了眼身后,南巷的店长联盟并没有追过来,虽然都是柳城巷,但他们却没有丝毫要到北巷查探的意思。 略微松了口气,苏牧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钱坤发了条信息,问他们在哪里。 过了片刻,钱坤发来了一段语音,声音有些嘈杂,似乎周围有不少人。 “大佬,我们现在刚出镇江百草堂,往白家药铺的方向走,那边据说回收价会高一些,您直接到这里来吧!” 苏牧感觉有些无奈,他头一回来这里,哪知道白家药铺的位置。 “还是先四处转转再去找他们俩吧……” 看着周围堂皇的铺子里摆放的各色物品,苏牧的眼睛有些发亮,这里无论是店铺规模还是秩序,都高出南巷不少,街道整洁,铺设着青砖,而在这边行走的人大多都带着面具,散发着不俗的修为,还有一些身着黑色衣服的人成队列地在街上行走,像是在维持秩序。 苏牧四处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么一间小阁楼,建筑样式与周围格格不入但却丝毫没有不合群的感觉。 那是一间静默在路边的木制阁楼,从复古的木质窗棂中,可以隐约窥得里面的景象。 “云缘书苑?” 苏牧默念着牌匾上笔触淡雅脱俗的四个字,微微出神,不知不觉间便走了进去。 小小房屋内的装潢以木质为主,那格调与其说是古典,倒不如说是古旧,一切东西都像是从上世纪淘来的旧货,但空气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檀香,没有丝毫的朽木的味道,在外面泼墨般的雨中,故事屋透着点点昏黄的灯光,透着一种别致的韵味。 略显破旧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色的书籍,虽然显得古旧,但却一尘不染。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副字画,具体画的是什么苏牧看不懂,乍一看像是胡乱地挥毫泼墨,但仔细看去,却有几分神似起伏的山川,又像是连绵不绝的云海,神韵内敛。 而字写得则是草书的‘他山之石’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角落里的木桌前,带着平和的笑容看着这个走进他店里的人,一双眼睛映着苏牧出神的表情,又旋即消失。 苏牧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他静静的看书,他在静静的看他。 苏牧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了这么一本书,书页有些泛黄,里边还有一片干树叶作为书签,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道,里边的字像是手抄的,但却十分整齐,隐隐之间似乎还有着某种韵味,让人看着很舒服很安心,那种消渴的感觉也淡了几分。 这本书《江左神隐录》里边记载了一位出世的剑仙隐世的故事,以史书的方式记载着,通篇文言文,有些晦涩,但苏牧语文一向很好,并不影响。 看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苏牧不觉间看完了第一篇,半本书都看完了,一个名词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太阿剑?” 看到故事中的太阿剑的时候,苏牧便联想到了自己天灵处的太阿剑意玉佩。 在《江左神隐录》中,描述的主角家传着把十大名剑之一的太阿剑,却遭到江湖中人的觊觎,将他的家人尽数屠戮,只有他上山采药才躲过了一条命,之后便奇遇连连,学成之后诛杀仇讎。 跟许多老套的情节一样,没什么值得品味,但故事中对太阿剑的描述却像极了苏牧所感受到的那样。 凌厉,霸道,睥睨众生,孤高。 苏牧摇了摇头,将这本书放回了书架,但不觉间旁边却多出来了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中年人,依旧是平和的对他笑着。 苏牧被吓了一跳,但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表情反应慢了半拍,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这位客人,需要什么样的书呢?” 苏牧说道:“随便看看,不过我希望看一下武者修炼相关的书籍。” 白衣中年人笑着,伸出手臂说道:“请随我来。” 他带着苏牧,上了楼。 二楼与大厅内为了氛围和美观排列的格局完全不同,这里就是一座真正的图书馆,跟学校里的一样,分类明确的摆放在那里。 白衣店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书苑里一层的都是些江湖轶事,二楼则是涵盖武者江湖的方方面面,当然……如果需要一些情报之类的,书苑也会有偿提供。” “你需要的书籍都在这里,慢慢看不着急,这里每天都会开门营业。” 苏牧似乎有些明白了,北巷这里与南巷不同的地方可能就在于这里,南巷是纯粹供武者私下交易的地方,而北巷则是秩序井然的明白产业,只是在开市的这两天出售的东西有所不同。 他点头致谢,钻进了书架之间,借着灯光翻看起来。 自从接触到这个武者的江湖之后,他便一直苦于无法真正触及武者的境界而苦恼,只有渔夫阁那里敷衍一般的教给临时工一些常识。 苏牧凭借自己的努力,办任务的同时厚着脸皮请教各路江湖人士,这才对武者的修炼体系稍微有些了解,感受到气机的流转,勉强算进了一重楼的境界。 他对于武者知识的渴求不是一点半点,简直是如同滔滔江河,他恨不能将二楼的书库尽数搬回家。 …… 一楼,白衣中年人回到台前,坐下,拿起之前用的毛笔,却发现墨水已经干涸,他看了看桌上写了一半的一本书,笑着摇摇头。 “来者是客,又何必畏首畏尾的?”他平和的说道。 门口,三名穿着不同的人员,戴着面具,走了进来。 “无意叨扰,我们只是奉命追查刚才那人。”为首的一名有些娇小的女子说道。 白衣中年人笑笑,淡然说道:“书苑合规,无须再查。” 女子犹豫片刻,对这位无丝毫气机波动的店主一抱拳,说道:“告辞!” 随后,三人利索地出了店。 “这云缘书苑的水还真是深呢!” 为首的那名戴着面具的女子喃喃自语道。 “夏专员,那我们还要不要……” “云缘书苑就跳过吧,其他的所有药材交易的地方都要摸清楚了,也不必跟着这人了,他根本一点要去药铺的意思都没有,白跟他这么久了!” “是!” 第14章 过河卒 苏牧看书看得入神,这些书籍虽然言语有些晦涩难懂,但苏牧硬是给啃下来了,所获颇丰,对武者修炼体系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寻常武者实力分为一至九重楼,前三重主炼气血体魄,中三重主修内力,后三重则是注重养意的境界。 每个人都拥有气血,每个年龄段的气血都不相同,中医里也有气血的概念,那是一种发自每个人的体魄,血脉而存在的有质无形的能量。 气血旺盛的人,不易生病,体魄强健,气血虚弱的人,往往大病连着小病,永远处在亚健康的状态。 而一至三重楼,修炼的,便是这气血之力,同时以气血之力锤炼肌肉、骨骼、五脏、皮肉,为武者一途打下牢不可破的坚实根基,当时遇见的银月阁众人便是这个境界,而那个少阁主谭琰则是一脚迈进了练气的境界。 到了四重楼,武者就不再只从外追求力量了,气血由外放走向内敛,内气自气海而生,因势而起,生生不息,一直到六重楼,这一大阶段的武者主要修炼的,便是内力。 再往上则是养意的境界了,苏牧对这一境界难以理解,心中所想便能实力大增,这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大现实,但联想到自己天灵处栖息的剑意玉佩,苏牧模模糊糊的也有一些自己的了解。 苏牧的手机忽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钱坤打来的微信电话,他按了接听。 “大佬啊,这都快俩小时了,您咋还不过来呀?”电话那头传来钱坤叫苦的声音。 苏牧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药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个您放心,已经全部脱手出去了,只是今天的回收价格普遍有点低,我们一部分直接出售给了白家铺子,另一部分放在镇江百草堂寄卖,已经全卖完了!” 苏牧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会价格偏低,这些东西不是一直供不应求的吗?” “似乎是有一批人在这两天大批量的出售药材,所以价格才有些偏低。” 苏牧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大批量的出售?云潭市里哪个势力在这个关口会弄到这么多药材? 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他们出售的是从长生秘境里弄来的药材的话,那会不会也出售那些潭水?” 想到这里,苏牧心头一热,那些潭水可是稀释过的灵液呀!如果能弄到足够量的话,自己连下一个秘境都不用去了,也根本不用充值财富值去兑换秘境之匙了! 苏牧赶忙在电话里说道:“你们在那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 钱坤刚想说些什么,电话却先一步挂断了,他看了看身边一脸懵逼的魏腾,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不在白家铺子了呀……” …… 下了楼,身穿白色衣衫的老板静静的坐在一边,手握狼毫笔,在一篇空白的书上写着,见他下来后抬头,面带平和的微笑看着他。 “要走了吗?” 苏牧心头一暖,这两天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他没有丝毫喘气的机会,自从接触到这个大隐于市的武者江湖之后,就很少感受到这种关怀了,这间店铺,店铺里的人,都给他久违的心安。 他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要不是别人发消息叫我过去,真的不想离开,这间书苑好像每一处都有故事,书也和别处的十分不同,给人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白衣店长淡淡笑着,落笔将这一篇最后一字写完,整篇文章就如画龙点睛一般,具有了某种说不出的神韵,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冲苏牧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苏牧有些不解,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且看这篇文章。” 随着目光的移动,那种别致的韵味渐渐浸染开来,待他目光落在书上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一片壮丽山河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他仿佛一阵清风,游走在群山之巅,高处不胜寒,千万光景尽收眼底。 接着又是一变,壮丽山河图收缩,只余下一座孤峰,寸草不生,直入青冥,云层在山腰卷积,他这道清风飞快环绕着孤峰,接着化作一束流光,跃至山巅,连天云海在他的脚下翻涌。 又是一变,这道清风乘云而去,流落世间,哀愁别离,欢喜团圆,七情六欲,在俗世中交织。 最终,这缕清风缓缓停在了一间三层木质小阁楼前,穿堂而进,落在了一位身形消瘦的青年人身上。 苏牧如梦方醒,面露震惊,先前的光景萦绕不去。 白衣店长慢慢合上书,五光十色的景象顿时消散。 他微笑的看着眼前仍旧沉浸在书中光景的苏牧,指尖白色气流萦绕,随后化作一抹流光,飞入苏牧胸口的膻中穴。 “这处神藏便开了。” 苏牧只觉得胸口中有股气,消散不去,吞咽不下,喷吐不出! 气血玉佩缓缓释放着能量,贯通着各路经脉,剑意玉佩也闻声而动,丝丝缕缕的气息游走而出,最终与气血之力汇集到胸口处。 一道破裂的声音霎时传来,这让苏牧回想起了灵脉禁制被打破的那一瞬间。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气机如洪水决堤一般躁动,但却无丝毫攻击性,一种与灵元衰竭截然不同的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那从南巷店家坑来的灵气霎时间便被抽掉进了胸口处。 这种感觉与当初剑意玉佩抽调体内先天灵元时完全不同,苏牧连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清楚,也根本不知如何停下来,那个不靠谱的挂机游戏在这个时候依旧保持着沉默。 苏牧倒了下去,浑身抽搐,那种痛苦的窒息感几乎无法忍受,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却没有丝毫效果。 白衣店主摇头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看来现在还远远没到那个程度……” 屈指一弹,又是一道气机飞出,不偏不倚地点在胸口的某个穴位上,苏牧体内躁动的气机顿时一滞,随后便如潮水褪去般平定下来。 “我……到底怎么了?” 店主将虚弱的苏牧扶起,安置到他方才坐的椅子上,开口说道:“你与我的意产生了共鸣,但却无法驾驭它,然后你体内的某样东西便暴动了,我方才出手将你体内的能量平复,但治标不治本,你还需自行寻找解决的办法。” 苏牧虚弱地说道:“谢谢你店长,我的事情我大概知道,有劳了。” 白衣店长平和的笑着,手掌抚在苏牧的肩上,一股宽厚温和的气流缓缓淌进苏牧的身体,渐渐地,那种虚弱的感觉慢慢消失,苏牧的神情也渐渐归于平和。 “你与我这小书苑有缘,如果你需要一些情报或是天材地宝兵器之类的话,你且收下这个……” 店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苏牧。 苏牧看着那张卡片,那张卡片跟银行卡差不多大,看不见有什么磁条,黑不溜秋的,细看的话还有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用了十多年的身份证。 这张不起眼的卡片,只用篆体烫印着三个小字。 过河卒! 苏牧不解,问道:“这是……?” 店主笑着说道:“这是身份卡,相当于云缘书苑的员工证。” “可是我是渔夫阁的人……”苏牧下意识的说道,旋即反应了过来,渔夫阁成员的身份在这个地方何其铭感,怎能这么轻易的就交代出来。 但店主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依旧平静的说着:“你无须加入云缘书苑,这张身份卡算是借给你使用的,你可以通过这张身份卡领取一些云缘书苑的任务,来换取一些情报药材和武器,价格较之渔夫阁要优惠不少。” “这怎么好意思呢……” 店主见苏牧将卡片揣进了兜里,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是白可期,云缘书苑柳城巷分部的店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苏牧撑着身子从椅子上坐起来,对白可期深鞠致谢。 “你的朋友还在等你,且去吧,在这里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你应该明白……” 苏牧点点头,却见白可期已经又回到桌前伏案写作,再道了声谢,走出了门。 此时的天空飘起了点点小雨,带着秋意,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 他看了眼钱坤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的定位,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对钱坤产生了些许歉意,赶忙朝着定位上的‘镇江百草堂’赶去。 …… 第15章 流言四起 ……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苏牧知道自己这是走对了,大量药材涌入市场引起的价格波动,牵动着每一位武者的心。 跟着微信定位,苏牧找到了镇江百草堂,很大很大,与云缘书苑的那种感觉大相径庭,这里整栋楼走现代风格,突出典雅与大气,灯火通明,干净整洁。 苏牧四处寻找着钱坤和魏腾的身影,但周围放眼望去全是人,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这条不算宽的街道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你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啊!” “你又算哪根葱,劳资是来买药的,这里是你这等穷酸鬼造访的吗?” “吵吵什么,都给老子让开,今天枯血参价格跌破八千块,我志在必得!” “ 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吵得苏牧有些头疼,原本身体就很虚弱了,刚才在云缘书苑晕了乎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虚了,但精神却意外的饱满,天灵处的剑意玉佩也隐隐散发着波动。 苏牧给钱坤发了条微信,询问对方在哪,对方过了半天才回复,说是在百草堂一楼大厅的东北角。 看了眼门前挤着的人群,苏牧感觉有些头大。 紧接着,钱坤又发来了一条微信,说今夜在各家药铺都有一群人在出售药材,身份不明带着面具,数量还极大。 苏牧看着那条讯息许久,拳头紧紧攥住,昨天差点死于人手的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银月阁做的事情是犯了岚组织的大忌,但他却不能借岚组织之手报复银月阁,因为自己那批药材的来路和银月阁别无二致,事情捅出去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自己在谭琰眼皮子底下逃走,还重伤了他们一票人,抢走了灵脉禁制里的两枚玉佩,银月阁对自己是绝对欲除之而后快,既然如此…… “我非要你们付出代价!” 苏牧深吸口气,打定了主意,趁周围无人注意,蹲下了身,将手里的白猫面具戴在脸上。 再起身,眼神与之前完全不同,带着如出鞘利剑一般的锋芒。 “兄die……” 苏牧拍了拍前边一人的肩膀,那汉子扭头过来,表情中带着不耐烦,说道:“干啥!有屁快放!被妨碍我去收购药材!” “你可知为何药价忽然如此波动吗?”苏牧神神秘秘的说道。 那汉子十分的不耐烦:“我管这些干嘛,别碍着老子发财,起开!” 说罢,一把推开苏牧,大步向镇江百草堂挤过去。 苏牧暗骂一声,就这智商,跟发财已经没有缘分了! 一旁却有人听了进去,凑近苏牧身边,悄声问道:“这位兄台,据我所知,今日药价狂跌是因为有人在大量出售药材,而且据说品质极高,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在秘境开发时才有可能出现,但这档子生意却岚组织限制的死死地,兄台……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苏牧冷眼打量着那位人,说道:“自然知道!” 那位武者眼睛放光,一双眼睛带着莫名的神色在苏牧身上上下扫着。 苏牧冷哼一声,心中微微一动,一缕剑意透体而出,气血陡然沸腾,一股强者的气息油然而生,周围武者皆是脊背生寒,齐齐看向苏牧。 那武者也是心中一凛,神情惊恐,整张脸霎时白了起来,刚忙说道:“对不起前辈,小子实在有眼无珠,竟对您动起了歪心思,万望恕罪!” 苏牧缓缓收起外放的气息,平静说道:“生而为人,别那么嚣张,没什么用。” 那武者后背都被汗水打湿,刚忙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前辈宽恕。” 苏牧开口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遥想昨天,我在一处高楼上想要轻生的时候……” 苏牧添油加醋的以李庆年的视角将长生秘境的事情说给了那位武者,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注意力被刚刚释放的气息吸引过来的众人听到。 故事讲完,周围人无不震惊于那个故事之中。 那位武者抱拳问到:“前辈实力当真高深莫测,唯有此等实力才能在银月阁众人的追杀之中全身而退,敢问前辈名号!” 苏牧轻轻叹口气,仰望夜空,仿佛带着无尽的忧愁,说道:“妻离子散家道中落,空余我这一身七重楼的实力,何以解忧啊……” 说罢,也不待众人接着说些什么,转身离去。 “原来是银月阁的人干的……” …… 镇江百草堂里,钱坤和魏腾蹲在角落,细数着过往的行人,神情呆滞。 地上散落着扑克牌,身边同样蹲着一群人,这些都是想趁着药材价格低炒期货的二道贩子和一群占着交易位子想靠这个发财的混子。 就在自己给那位大佬发了消息,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之后,一些惊悚的流言不断的传了进来。 有说银月阁就是出手那批药材的幕后黑手,只因前几天秘密掌握了一处秘境,在倾销秘境资源。 有说这是岚组织幕后操作,借机压低药材价格再囤货自居,扩大市场占有,而这些药材也是通过银月阁出手的。 还有说这批药材压根就是假的,是商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大批药材,为的是薄利多销。 更有的说这其实是一次阴谋,是某个敌视武者的组织暗自倾销药品,以诱导大批武者前往药铺,最后一网打尽…… 这种根本站不住脚跟的说法足有六个版本,但似乎每个版本都有些一致的指向性,那就是银月阁。 “大佬托付给我们销售的这批药材,不会是……”钱坤和魏腾对视了一眼,脸上尽是震惊的神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经传的流言,说是散播出这些消息的是一位达到养意境界的武者,据说这位强大的武者虽背负强大实力,但命途坎坷,家道中落,还曾经有过轻生的念头…… 据人猜测,这位武者可能是那位李家的李庆年,而银月阁就是从他的手中抢来的这批药材。 一时间舆论纷纷,许多前来购进药材的武者都有些踯躅,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收购这些药材,如果说流言是真的,这些药材真的是银月阁从秘境中得来的话,那很有可能会受到岚组织的严查。 对于一般来路不明的药材的话,岚组织其实管控力没那么强,但面对这种大批量足以引起市价波动的药材的话,绝对会一查到底,到时候可能连柳城巷这个地方都要受到牵连。 …… 白家铺子,一群人面色凝重的围在门口处,外边的人不敢进去,只是在一旁指指点点,里边的员工也神情肃穆,大批的药材堆积在一旁,无人问津。 终于,一位带着黑色面具的人忍不住了,一拳砸在铺子里的一处实木桌子上,气机狂暴,怒气冲天。 “到底……是谁散播出去这些谣言的!”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少阁主,我们对银月阁忠心耿耿,在秘境里,我们也得到了好处,是不可能出卖银月阁的,您说会不会是当时逃出去的那个小子……”一人凑上前悄声说道。 戴着黑色面具的谭琰目中凶光闪动,说道:“除了他还能是谁!昨天我们原想要除掉他,却被他利用灵脉内的灵器将我们重伤还逃走了……” “游子前辈原本推算他已经因为灵器抽调体内灵元,此时早就该暴毙而亡了,可现在……他不仅没有死,还成了一枚随时可以致我们于死地的定时炸弹!” 银月阁弟子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谭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去揪出这个人,然后做掉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死,但应该也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样使用剑意了!” 说罢,一群人带着戾气,走出了白家铺子。 …… 连接南北巷的那一道桥上,一群同样气势汹汹的人从南巷赶来,来者几乎都是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可怕的很。 “翻遍整个南巷都没有,他一定是流窜到北巷来了,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就算是有约定在前,我们也一定要将那个戴白猫面具的混蛋给揪出来!” “兄弟们,上!” 第16章 渔夫阁来人 苏牧满怀忧愁,在一处供人歇息的地方控诉着这次大降价的操盘手银月阁,义正言辞的痛斥他们为这个市场带来的恶性影响,强烈的气血波动每隔一段时间便沸腾片刻,周围人无比神情凝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时不时的还点点头。 “总之,事情原委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银月阁究竟是何居心,也或许是我杞人忧天罢了,这些事情终归都会成为后世人的谈资……” “前辈,我们明白了,这群混蛋实在是一群老鼠屎,居心叵测!”一些人神情愤怒的说道。 苏牧叹了口气,仰面看着夜空,默不作声,一副高深莫测的忧郁模样。 这时,从南边传来了一阵骚动,围在周围人群的后方注意力渐渐被吸引过去,皆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气势汹汹从南巷涌来的一群人。 苏牧闻声,心头微微一动,那声音是从南方传来的……,顺着人群的目光望去,那些一张张有些熟悉但却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映入了眼帘,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不行,这要是被发现了就完蛋了,得赶紧溜!” 苏牧趁着周围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偷偷摘下面具,偷眼看了一眼人群,撒腿便跑,混进了人流之中,身上披着的外套也顺手丢掉了。 “那群是什么人呐,怎么都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好像是南巷的那群老板们,他们不是和北巷有过约定,井水不犯河水,以防岚组织察觉吗……” “我是从那边过来的,听说过好像是有个人一一造访过他们的店铺,但在那人走了之后,他碰过的武器皆是灵性全无成了废铁,更有甚者还寸寸断裂开来……你看那个戴黑帽子的胖老板手里攥着的把柄,它在半个小时之前还是一把刀……” “这就有意思了,哪位大神有这么强的能耐!” “不清楚,据说带着一个白猫样式的面具。” “咦?听你这么一说,咋感觉有些熟悉?” “对了!刚才那位实力高强的前辈哪儿去了?” “……” 周围人若有所思,那位四处诉说银月阁恶性的高手,似乎也戴着一张白猫面具…… 在这时,东边的街道又传来了一阵骚动,同样是一群戾气冲天的武者,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远处高楼,一位老者静静看着柳城巷的景象,他五官给人的印象并不深刻,没有仙风道骨,也不精神矍铄,但就是给人一种非同寻常的印象。 “柳城巷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下边出了什么事?”另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皱眉说道。 “一边是南巷的店主组成的人流,另一边身份不明,但似乎是先前在各个药铺倾销药材的那伙人,这两边似乎都在追杀一个人。”一位年轻弟子半跪着回复道。 “龙老,需不需要我们出手干涉一下,以免事情闹大惊动渔夫阁那边?”那男子对老者恭敬行礼道。 那老者轻轻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说道:“你以为渔夫阁的手真的那么短吗?” “您的意思是?” 龙老叹着气说道:“渔夫阁早就想对柳城巷下手了,只是我们这些老东西一直拖着,自从那个小姑娘来到云潭市之后,整个分部行事作风都变了一个模样,这里……再也不是之前的云潭市了。” “倾销大批来路不明药材,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小了说,对市场造成的波动在这批药材消耗完毕之后很快会回复过来,往大了说……一处能够大量出产天材地宝的秘境没有在岚组织的掌控之中,而是落到了一处来历不明的势力之中!” “您是说,渔夫阁很可能已经动手了!?”男子神情惊讶的说道。 老者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你且去安排一下吧,重点规整一下北巷的那些产业,不要让损失无止境的扩张下去,至于下边的动乱……”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巷的那些店老板也是傻的可以,竟然跟着他们一起起哄,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遵命!” …… 苏牧混迹在人群之中,北巷的局势在这两边实力的搅局之下,变得混乱无比,维持秩序的那群人不知何处去了,现在整个北巷变得躁动无比,事情持续发酵。 听得周围人在讨论的流言,乱七八糟的,有些心烦,于是叫住了身边的一人,问道:“这位兄弟,你可知为何北巷如此动乱?” 那人说道:“好像是南巷那边来了一群店老板在追杀什么人,还有一群人也在追杀一个人,稀罕得很!” 苏牧作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接着问道:“不知他们追杀的是何人?”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我听说了一个消息,南巷店老板们追杀的是一个戴着白猫面具的男子,而就在之前,北巷这边好像也有一个戴着白猫面具的高手在四处跟人攀谈,这俩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人!”那武者八卦道。 “原来如此,那他们现在追查到那人的踪迹了吗?” “这就没有了,据说南巷的店老板们还和另外一边人发生了些许冲突!” “这又是为什么?”苏牧有些困惑,这俩势力不好好地追杀自己,怎么还碰上了! “那一边人似乎有很多的药材,在出售,据先前的那位戴白猫面具的高手说,出售这批药材的很有可能就是银月阁的人!店老板们来到北巷,听到了这些留言,他们现在十分怀疑弄坏他们兵器的就是银月阁的人!” 苏牧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造势还是有功效的,靠剑意玉佩来装大佬这办法真绝了,现在银月阁的名声彻底臭了,虽然没有证据无法对银月阁采取什么手段,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借这种方法来告诉渔夫阁,也免去了他的物品被没收掉。 “这可真是令人愉悦的事情!” 苏牧微微叹了口气,又成了一副满怀忧愁的模样。 剑意玉佩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需要氪命的话…… 那武者皱眉,有些嫌弃的看着苏牧,感觉这人有点不太正常,莫名其妙的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转身欲走,一样东西却落在了视线里,眼皮微微一跳,转身便走。 苏牧杵在原地,有些纳闷,聊得好好的,咋就不告而别了呢! 他看了眼周围,不知不觉已经转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了,他见周围没人,便将这烫手的白猫面具扔在了路边,这东西不敢再戴了,容易出事。 苏牧打开手机,发现微信像是被轰炸了一样,全是钱坤发来的消息。 “大佬!您倒是接电话呀!现在外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咱们东西已经卖了,赶紧撤吧!” “在不在!在不在!” 之后的数条消息大概也都是这个意思,翻到最后,却发现了紧跟而来的这么一句。 “大佬!我等实力低微,先撤了,钱之后会微信转给您,您还是赶紧撤吧,这么大动静管理柳城巷的那批人也没出手镇压,岚组织那边估计很快就要来人了!” 随后,一条转账提示弹了出来,不多不少,正好八万块钱。 苏牧翻了翻白眼,这小子连卖了多少钱都没告诉自己,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只需要给自己转五万块钱就行了,可照当前的市价,似乎远比这个价格要高,这俩人八成在动乱之前就卷款跑了! 突然,外边的躁动声停了下来。 苏牧心下疑惑,抬头看去,却见一位青年人,目露凶光,嘴角带着冷笑,直直的盯着自己。 “谭琰……” 身后的巷子也有一群人涌了上来,将这条小巷子堵得死死的。 “果然是你,真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 “我就恨当时听了你几句鬼话,没直接一剑捅死你!”谭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因为这个人,散布的那些谣言,虽然荒诞无稽也没有什么证据,却将所有人的思路都拉到了银月阁的身上,如果这些消息传到渔夫阁那里,只消查一查现金流,银月阁就彻底完了! 苏牧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是绝无可能继续催动剑意玉佩的,如果强行驱动的话,不用谭琰他们动手,自己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明晃晃的长剑一把把出鞘,凛冽似泼洒的月光,带着秋风的肃杀,一点点向苏牧逼近。 “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的,我要让你******的死去!” 苏牧面容无喜无悲,气海处气血玉佩暴动,浓厚的气血波动随着心跳有力的传递着,但那远超平时的心率,表露着苏牧内心并不想表面一样的平静。 “横竖都是一死,如果能用剑意玉佩让你们陪葬的话,那也是赚到了!” 苏牧气息收敛,目光带着几分狠厉,像一把刀子扫着银月阁的人,决心要催动剑意玉佩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却忽然传来,前后巷子都被银月阁的人堵着,这脚步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心中一动,苏牧猛地抬头,就在两边的墙壁上,三四个身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在跑动着,随后化作几道黑色的流光,落在了地上。 谭琰面色一变,这几人的气血波动极其强烈,较之自己只高不低,而且隐隐之间可见气机的波动,绝对是在四重楼之上的武者! 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只是冷眼瞥了一下,便飞速离去了。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谭琰冷笑着,面目狰狞道:“无论来者何人,我都要把你剥皮抽筋*******弄死!” 随后,不待得手中长剑出鞘,巷子外边就传来了一阵骚乱。 “渔夫阁的人来了,快跑!” 第17章 回避!肃静! 谭琰顿时面色大变,转身飞速跑到巷口,朝外看去。 只见原本秩序还算井然的北巷,此刻变得无比的混乱,人人自危,怀里抱着手里拎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场面明显失控,混乱不堪,店铺纷纷摆出停业整顿的牌子,暗自将岚组织管制的货物藏起,连灯都不敢开。 他纵身一跃,跳到楼顶,向四面八方看去,只见桥的那边已经彻底平静,灯光全无,一大批店老板被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押着走,在桥头挨个交罚款,后边狭小的街道上竟然硬生生的开进来几辆大货车,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在将没收来的东西一箱一箱往车上搬。 此次来得人极多,南巷几乎彻底覆灭,因为那些店老板都跑到了北巷,店铺虽然关掉了,但却根本无暇顾及货物,对于渔夫阁来的人来说,和门户大开没什么区别。 那些排队交罚款的店老板一个个面如死灰,看着自己店里的货物被一箱箱搬到货车上,欲哭无泪,心里对那个戴白猫面具的恨得牙根痒痒。 谭琰面色无比凝重,从二楼跳了下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快速逼近,他知道渔夫阁的人已经来了,而且多半是冲着银月阁来的! 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预测中最好的情形也就是流言传到了渔夫阁耳朵里,然后再开始对银月阁的调查,可现在渔夫阁却直接来了,打算连柳城巷也一起端掉! 捉贼捉赃,如果真的被抓到的话,那就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撤!” 银月阁众人也是面色无比严肃,闻言立即撤退。 谭琰抽出长剑,打算直接一剑捅死苏牧,可后者的气血波动却愈发的强劲,丝丝缕缕的剑气带动气机不断向外散去,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谭琰,似乎只要后者稍微一动,就雷霆出手杀之而后快! 想到了当时长生秘境内的情况,谭琰有些胆怯,虽然知道苏牧不可能再发挥出那样的威力,可如果他拼上性命的话,自己即便最后能杀掉他,也会落在渔夫阁的手里。 “马德,早晚弄死你!给我等着!” 谭琰放下狠话,飞快地撤退。 见到他们离去的背影,苏牧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赶忙放空大脑收敛气息,让躁动不安的剑意玉佩渐渐安静下来。 嗖嗖嗖! 三道黑色的身影飞快的冲进了这处巷子内,光顾四周,却发现银月阁众人已经跑了,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苏牧。 “这人是谁?”一人问道。 “不知道,可能跟倾销药材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先带走再说!”一个声音好听但话语间杀气十足的女声说道。 其余两人点点头,一齐向苏牧靠拢而来。 苏牧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递了过去,说道:“我是渔夫阁的人,跟刚才那一群人不是一伙的!” 戴面具的女子接过证件,扫了一眼,有些狐疑的打量着苏牧,向旁边的人问道:“今夜的行动我们没有找临时工吧?” “应该是没有的,不过也可能江专员见人手不够,又找来的也说不定。” “对对,今天晚上分部几乎出动了一半的人手,但还是不太够,所以才放跑了那么多人……收不够罚金,江专员可能会对我们下手……” 想到这里,三位渔夫阁员工都有些害怕。 戴面具的女子犹豫片刻后将证件递给了苏牧,说道:“既然你也是渔夫阁的,罚金就算了,你实力低微,也不用跟我们一起追人了,你且去柳城桥那边帮忙搬一下没收的物资吧。” 说罢,便招呼着两人向谭琰一干人等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也行……” 苏牧暗自庆幸,怪不得临走之前就看这张工作证亲切无比,就把它带上了,没成想还真用上了。 去帮忙搬物资,这可是难得的好差事,兵荒马乱又月黑风高,虽然自己道德觉悟极高,不屑于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但自己灵元衰竭命不久矣,为了活命,偷偷地吸收一些灵气也说得过去吧。 苏牧十分开心,想到那些气势汹汹来追杀自己的店老板现在却要被自己收罚金,还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搬货物……不行不行,这种想法太罪恶了。 …… “龙老,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们也和渔夫阁那位专员交谈过了,这次事情完了之后,柳城巷还是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的,只是要损失一些权益了……”年近五旬的男子说道。 龙老手指一下一下地在窗台上扣着,像是在打着拍子,但隐隐之间却见那花岗岩雕砌的窗台竟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缝隙。 “这是早晚的事情,唉……时代变了,岚组织对江湖的掌控力与日俱增,这个江湖再也不属于我们这些小势力的了。” 那男子不解,问道:“岚组织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强大,它在数千年前就有了当今武林共主的地位了?” 龙老微微点点头,说道:“那位大人物改组玲珑阁,马踏江湖,以一己之力将所有当世的强者斩杀的七零八落,无论是过江龙还是地头蛇,没有一个势力能阻拦岚组织扩张的步法,成立之初的铁血手段,在江湖中引发的那一场腥风血雨,直接将所有大门派的传承尽数摧毁,再也没有能与之匹敌的势力……” “虽然后来几经波折,岚组织也发生过数次内乱,但只要那个神秘的玲珑阁出手,以雷霆手段镇压叛乱,什么事都闹不起来了。” “真是个可怕的组织!” “所以我当年才建议你加入渔夫阁,以你的实力和资质,早就能坐到中层的位子上了,指不定还能成为云潭分部的执牛耳者,我柳城巷还用遭受这等劫难吗?”龙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那男子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当时的事情您不也都知道了吗……柳城巷是我的家,这里才更适合我大展拳脚。” 龙老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男子见龙老不再搭理他,也没兴趣自找霉头,转身向旁边的人问道:“店老板那边交完罚款了吗?” “还没有,据说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临时工说店老板上交的货物不对,渔夫阁决定要重新清查一遍。” “真是事多!一个临时工哪那么多麻烦事!北巷这边如何?” “北巷这边还好,顾客基本上都已经跑光了,没有被留下交罚款的,之前我们也跟北巷的商铺透过消息,他们也自行处理妥当了,只有一些在暗地里被渔夫阁调查过的店铺交了罚款,其他的没什么损失,只是被要求停业整顿了而已。” 中年男子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忙问道:“云缘书苑怎么样?” “渔夫阁的人直接避开了那个地方,没有进去查探,云缘书苑现在依然正常营业。” “那就好……你们确定之前将消息给过白老板了吗?” “您特别交代过的,我们一共通知了三次,最后白老板嫌我们烦,把我们赶出来了……”那员工有些委屈的说道。 中年男子摆摆手,说道:“行了,知道了,你去告知一下渔夫阁的负责人,我们这边已经统计好了,让他们派人来交接一下。” “是!” …… “回避!肃静!” 苏牧站在一处桥墩上大声喊着,然后挥手示意后边搬东西的人继续前行。 他心里十分开心,感受着体内渐渐充盈的精气神,虽然还没有到补充完全的程度,但这次的收获也实在丰盛。 这里的货物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被再度彻查了一遍,给出的理由就是店老板不老实,有很多他当时见到的好东西都没有上交,于是整个渔夫阁都被魏子舟要求再度彻查一遍,结果还真给查出来了一批东西。 魏子舟十分满意的拍着苏牧的肩膀:“干的不错,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依着你这次的功劳,我一定会向上头提交申请,给你转正!” 魏子舟实力不强,也就五重楼的程度,但却在而立之年混了个专员的头衔,提出招收临时工的是他,管理临时工的也是他,货真价实的苏牧顶头上司。 苏牧义正辞严道:“都是为了渔夫阁的利益,我这两个月风里来雨里去,工作学业两手抓,还不辞辛劳不畏艰险,凭低微的实力来协助渔夫阁此次行动,为的绝不是升职这等小事,皆是全心全意为了渔夫阁的发展着想!” “有前途,我就欣赏你这种年轻人,好好干!” 第18章 惊悚的任务 日出东方,一缕晨光划破了夜色,穿透了乌云,降落在地面上,忙碌了一宿的柳城巷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大货车一辆辆拍成列缓缓驶出,每一辆的轮胎都被压得发瘪。 云缘书苑的门被缓缓推开,一身白衣的店长从门内走出,深深地吸了口清晨新鲜的空气,感受云层缝隙投下来的那缕阳光的暖意。 “又是美好的一天。” …… 苏牧打着哈欠,骑着小绿往学校赶去,本来身体就够虚弱了,氪命装了一晚上大佬,要不是后来将那些兵器里的灵气吸收掉,恐怕自己早就歇过气去了。 他现在就想找个床躺下就睡,但要命的是第一节还有课,更要命的还是专业课,翘不敢翘,也不敢不听,只能强撑着身子去上课。 清晨街道上还比较空,苏牧很快就回到了学校,找到了上课的楼,只是教室还没开,苏牧干脆坐到了一边摆着的长椅上,倒头睡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拍自己的脸,苏牧才悠悠转醒。 “孩儿,你啥情况,该不会一宿都是在这睡得吧?”说话的是陆琪。 苏牧揉揉眼睛,撑起身子,又打了个哈欠。 “还真是,你看你的脸色,身子虚的不行,这样下去是没法撑起理财社大旗的!”陆琪说道。 “那不正好……”苏牧嘟囔道。 陆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说道:“你可不能这样,现在我们理财社新生只有你一根独苗,这是属于你的责任,要勇敢的扛起来,你想想,到时候新生来的时候,都左一个‘学长’右一个‘学长’地叫,可你要是没加社团,到时候叫你就直接是‘那人’或‘喂’了。” 卧槽你说的好有道理。 苏牧第一次感觉到陆琪的语言天赋,要是去年招新的时候她有这口才,也不至于只招了他一个新生…… 他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可是我们班的学委,肩负开教室门的重任,很忙的!” 陆琪走进教师休息室,从钥匙串中找出一把小的可怜的钥匙,打开了柜子门,然后又从里边的一大串钥匙里挑出了一把,打开了隔壁教室,然后把钥匙放了进去,锁上了柜门。 “先来这个教室吧。” 两人找了个中间的座位坐下,苏牧趴下就想睡,陆琪却精神的很,兴致盎然的跟他搭话。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该不会是……”陆琪别有意味的看着苏牧。 苏牧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解释道:“我只是昨天晚上出去打工了而已,一夜没睡,来得早了点而已。” “需要通宵打的工……”陆琪看苏牧的目光渐渐变得嫌弃。 苏牧感觉脑袋快炸了,白了她一眼,不想再解释了,说了句别吵我,然后倒头睡了下去。 …… 再度醒来,已经到了下课的时候,苏牧睡得有些发晕,抬头看了看,人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教室了。 “我睡了这么久啊……不对!我这是在哪个教室?!” 苏牧扭头,却看到了陆琪正笑着朝他挥手。 “……” 苏牧抓起手机,发现QQ上多出了十数条消息,都是他的那几个室友给他发来的,还有一条是班长给发来的,最后都用同一的一句话结尾 “你被记缺勤了!” 苏牧感觉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颓废地倒在了桌子上。 过道上挤满了人,陆琪拼命挤了过来,坐在了苏牧前边的一排,幸灾乐祸道:“你说让我不要打扰你休息的。” 不过看到苏牧那杀人一般的目光,陆琪赶忙说道:“其实我上课之前叫你了,但怎么也叫不醒你,不信你问她!” 陆琪指着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一本正经的说道。 后者有些没反应过来,在陆琪的暗示之下,飞快地点点头。 苏牧颓废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专业课啊!” “不用这么绝望,往坏了说,大不了重修嘛!” “……” “好了,我下节还有课,先走了,你脸色很差,好好歇着去吧。”陆琪拉着那位戴眼镜的女生,笑着挥手跟苏牧告别。 苏牧看到又有人陆陆续续的赶到这个教室里来,估计下节还有课,于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教室。 他感觉脑袋里边传来阵阵晕眩的感觉,浑身散发着无力感,虽然比之前灵元衰竭的消渴感好受一点点,但还是难受的要死。 “必须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了。” 他找了个空教室,坐了下来,开始查看起手机里的那个挂机游戏。 刚打开游戏,跳出来的提示差点让苏牧把手机给甩了出去。 游戏里原本给他的期限是三天之内找到下一个秘境来弥补损失的灵元,而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天! “这不坑爹呢吗!” 自己忙活一晚上,损坏了百八十把武器,结果竟然期限还缩短了这么多,自己居然只剩下一天的活头了! “氪命有风险啊!!!” 苏牧着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忙活了一夜,虽然财富值是赚够了,可下一个秘境八字还没一撇,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上哪儿去找一个现成的秘境啊! 现成的……渔夫阁这些年掌控的那些秘境行不行? 苏牧脑海里蹦出了这么个想法,不过旋即便被否决掉了,先不说自己有没有权限进去,就算能进去,这挂机游戏要自己干的事情估计也和谭龙兴他们一样,要破坏灵脉周围的禁制以获得先天灵气,那样一来该如何和组织交代? “对了!白老板昨夜给我的那张身份卡!” 苏牧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夜在云缘书苑获得的那张‘过河卒’的身份卡,当时那位姓白的老板说是需要情报和天材地宝的时候可以试试这张卡片。 苏牧从兜里翻出这张卡片,也得亏当时把这东西装进了裤兜里,要是装在上衣的口袋里的话,早就被扔在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去了。 “这东西该怎么用?” 苏牧拿着卡片,思索着,随后,挂机游戏忽然跳出来了一条提示。 “检测到云缘客身份卡,是否加载使用这张卡片?” “注意!您并未加入云缘书苑,使用此身份卡之后,仍可自由选择加入的门派,请确认是否使用该身份卡?” 苏牧愣了,这游戏到底什么来头,云缘书苑又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云缘书苑的身份卡可以被游戏识别? 他默默的点了确认的按键。 顿时,整个页面一变,在所属实力的那一栏里,原本只有岚组织渔夫阁,现在却多出来了一个云缘书苑。 他点了进去。 “尊敬的云缘客,请接收您的第一个任务。” 苏牧有些纳闷,这么快就有任务了吗?他点了取消,进去软件里的页面翻看了起来。 “您的权限不够,请前往任务页面!” 苏牧眉头皱了皱,点了取消,又点进去了交易界面。 “您的权限不够,请前往任务页面!” 他再度点了取消。 这时候,又一条系统提示紧随其后。 “尊敬的云缘客,您需要完成第一个任务才能解锁您的员工权力,12小时内如果没有接受新手任务的话,云缘书苑将注销您的身份,请注意!” 苏牧有些傻眼了,注销身份?这张身份卡岂不是就废了。 无奈,苏牧只好接下了这个新手任务。 “系统正在搜索符合您实力的任务” “请稍候······” “请稍候········” “请稍候··········” 苏牧的脸顿时就黑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叮咚!”手机忽然传来一声信息提示。 “新手任务转为委托任务,委托人:白可期!” 这什么情况?委托任务? “请按照如下线索,在今夜24点之前,前往云潭森林公园南区月云湾调查!” 紧接着就是一段音频跳了出来。 “我···我正在月云湾······这里的,咳咳······他们在每天深夜打捞包裹···那包裹很大,我趁他们不注意······噗嗤!” 声音那头的人似乎十分的虚弱,声音时断时续,被刻意地压低着。 “这条····咳咳线索,我已经跟进了···一个多月,他们现在·····” 录音到这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白噪音,片刻后,先前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几乎是用嘶吼来讲出来。 “里边是人!死人!好多死人!赶快来!啊——————” 伴随着最后一声压抑着恐惧胆颤而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音频文件播放完毕。 “鉴于您的实力,云缘书苑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请先提升您的实力,完善您的装备再开始任务。” “系统将为您分配一位队友,以协助您圆满完成此次任务。” “祝您任务顺利!” 长久的沉默。 啪叽! 苏牧的手机掉到了桌子上,此时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惊悚,喉头微微滚动,艰难的咽下去一口唾沫。 第19章 莫歌 我要的是情报,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哪还有命去接任务啊! 而且根据这个任务的提示……这是让人活着去做的任务吗? 苏牧脑袋快炸了,焦急地抓着头发,这个身份卡也太过鸡肋了! “要不要去柳城巷找一下白老板……不行,那边刚被渔夫阁端掉,开不开业还说不定。” 挣扎,迟疑,彷徨,焦虑……最终归于沉寂。 苏牧颓然的趴在桌子上,一副咸鱼的样子,一动不动。 他木然的抬头看着手机屏幕,一会儿将音量调到最大,一会儿将音量调到最小,又打开了音乐,默默的外放着。 “横竖都是一死,这个任务还是先做做看吧……” 最终他选择了妥协,既然系统提示要他凌晨那会儿到,现在才上午十点多,还早,还是再去柳城巷碰碰运气吧。 苏牧站起身,起得有点猛,一下子晕眩感直冲脑海,缓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浑身上下就像发了高烧一般无力,又带着那种消渴到骨子里的感觉,气血玉佩缓缓释放着能量,这才渐渐平息下身体的不适感。 “造孽呀!” 走一步都难受的够呛,而且胸口处还穿来阵阵憋闷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苏牧有些绝望,自己这种身体情况,别说去柳城巷了,能不能顺利的走出学校都难说。 一阵阵疲惫感袭来,让苏牧不得不再度坐了下去,眼见周围没人,这间教室估计下节课也不会被占用,苏牧索性走到了最后一排,设了一个中午十二点的闹铃,昏沉睡下。 …… 咣! 一声巨响,将苏牧惊醒,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玻璃碎落的声音。 苏牧腾的一下从桌子上跳了起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破掉的窗户投射进来,隐隐映出了一个人影。 苏牧瞳孔一缩,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该不会是银月阁的人来暗杀?也有可能是南巷的店老板……北巷的也有可能? 即便有月光映照,但屋内依旧漆黑,那人的站位正好将月光挡住,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估计出这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 “喂!你什么情况,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我跟着定位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结果你还被锁在教室里边了!” 那男人双臂环在胸前,语气不善的说道。 紧接着,他从窗沿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桌子上。 这是一间阶梯教室,这里还是靠后的位置,窗户距离地面三米多,这人在踩着一堆玻璃渣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点声息,实力可见一般。 苏牧正在犹豫求饶的姿势,却听到了这么一番说辞,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了过来。 当时系统给他下派这个任务的时候有提到,鉴于苏牧的实力,将自动匹配一个队友,以保证任务的顺利,看来这人就是那位被匹配到的队友。 那人纵身一跃,从几米开外的桌子上来到了他的面前,接着月光,苏牧看清了此人的样貌。 五官说不上多好看,但却轮廓分明,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带着几分狂放,嘴唇显得很薄,年纪与苏牧相仿。 “你都不看手机的吗……咋感觉你这么虚呢?”那男生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苏牧。 苏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开口说道:“之前出过一些事情,身体有些亏损,那个……我叫苏牧,请多指教。” 那男生轻描淡写道:“莫歌,三重楼实力,多指教。” 苏牧暗自咋舌,这人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有着三重楼的实力,这等实力放在云潭市这个小江湖里已经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之前那个一直想弄死自己的谭琰,快奔四的人了还停留在三重楼,即便这样也还经常被人称赞说是进境迅速。 莫歌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情况不适合接任务啊,怎么上头还会给你派发这种任务?” 苏牧摇摇头,说道:“我这个情况可能比较特殊,我刚登录云缘书苑的身份,就分配给我这个任务了。” “现在已经九点了,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了这个地方,你……是不是还没做准备?”莫歌有些不爽地说道。 苏牧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身体这个鬼情况,不仅完整地错过了一节专业课,还在这里睡了近乎一天,最后还被锁在教室里…… 等会儿,苏牧扭头看向被破坏的那扇窗户,脑袋顿时大了起来。 莫歌一副老实的样子,大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一路上把能拍到我的摄像头全都给砸了,没人看见我进来。” “???” 这是人干的事吗?! 苏牧一下子感觉天旋地转,差点儿又晕了过去,莫歌见此情景,连忙扶住了他,大声说道:“你要撑住了啊,虽然你实力不咋强身体还虚弱,整个一拖油瓶,但这个任务要求必须得是两个人一起去,你可不能倒在这里了啊!” 苏牧揪住莫歌的衣领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走廊里也是有摄像头的吗?我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进来的,一直没出去,结果一晚上过去,窗户玻璃碎裂,外边的摄像头还被人给砸了……” “这……这都小场面,有哥在你怕什么!要不,我帮你把走廊里的那个也砸了……很简单的,你看……” “住手!!!” 苏牧感觉自己还不如昨天晚上爆发剑意跟谭琰同归于尽算了。 “别慌!你既然没准备什么工具,正好我带来了一些,你先挑几个趁手的!” 莫歌果断转移了话题,将身后的一个大背包取下来,‘咣’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地板都震了一下。 苏牧咽了口唾沫,他随身只带着一把小剑,还有几个没什么卵用的破瓶子,花了他不少贡献点兑换来的合金短棍和胸甲早不知道丢在哪了。 接下来的背包内的景象,让苏牧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短刀,电棍,金钱镖,伸缩短棍,飞剑…… 莫歌一本正经的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又从底下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抓钩,铁弩,高纤维登山绳,小铲,还有两坨不知道是什么东的,圆不溜秋黑不拉几的东西。 “怎么样,任君挑选!” “对了,我这人没有穿防具的习惯,所以你就将就点吧,如果你有的话,还是穿戴上比较好。” 莫歌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苏牧。 第20章 前往月云湾 (第一个推荐来了,求路过的朋友点个收藏吧ヽ(*。>Д<)o゜) …… 苏牧最终什么也没有选,毕竟什么也不会,这些东西看上去也挺贵的,万一给弄丢了……好像也没事,因为据莫歌自己说,这些东西都是从敌人手里抢回来的。 据莫歌自己说,他是离这里不远处的理工大学的学生,根据云缘书苑软件提供的定位一路跑过来的。 苏牧虽然对他学生的身份表示怀疑,但也懒得去管,睡了一整天身体似乎好转了些许,最起码有了行动的能力。 虽然苏牧强烈拒绝,但莫歌依旧拉着后者从窗户跳了出去,根本不在乎这里是阶梯教室而且还是二楼。 在苏牧的惨叫声中,两人平稳地落地。 “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吗?”莫歌问道。 苏牧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去过森林公园那边吗?” 莫歌摇摇头:“自从加入云缘书苑之后,每天都在忙着修炼忙着接任务,没时间瞎转。” 苏牧感觉自己被噎住了,闭上了嘴,开启了小绿,带着莫歌一路向云潭森林公园的方向开去。 行驶在夜幕的街道上,苏牧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前天自己从长生秘境狼狈逃出来,是这副场景,昨天自己往柳城巷去,是这副场景,今天自己又往云潭森林公园,依旧是这副夜晚的街景。 “小牧羊犬,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个江湖的啊?” 苏牧的脸登时就黑了,“你叫我什么?” 莫歌哈哈大笑道:“小牧羊犬呀,苏牧,苏格兰牧羊犬嘛!我师傅家里就养着一只,特喜欢掉毛!” “哎哎,不要开玩笑诶,你开稳点!” …… 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到了森林公园,也得亏苏牧从柳城巷回来的时候就给小绿充上了电,森林公园距离市区足有十多公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尤其是还带着莫歌,能不能回去真不好说。 白玉石雕砌而成的大门,上边龙飞凤舞地写着云潭森林公园几个大字,周围是茂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 月亮被阴云遮住,整片森林在漆黑夜色下朦胧着,冰凉的秋风吹过,在这阴天的夜晚里格外的吓人,而且森林里十分的寂静,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让人联想着无数不好的东西。 莫歌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夜晚森林公园的诡异,开口问道:“你那边对这个任务的描述是什么样子的?” 苏牧愣了一下,疑惑道:“我们俩的任务提示不一样吗?” 莫歌点点头,解释道:“云缘书苑就这点讨厌的紧,分配在一起做任务的两人往往取得的信息是不一样的,这需要队员相互交流情报,说是促进感情,有助于任务的完成。” 苏牧点开了挂机游戏,在里边找到了云缘书苑的单独页面,将那个任务界面调了出来,递给了莫歌。 莫歌也将手机扔给了苏牧,他点开了那段音频。 片刻后,俩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这任务……有点刺激呀……”莫歌脸皮有些发抽,这段音频可太刺激了。 苏牧那边则是另一种神情,那副表情在夜色朦胧中有些狰狞吓人,但依稀可以从眼睛里看出几分惊喜的神色。 莫歌这边的任务提示竟然是去月云湾的某个秘境之中,救一个人出来! 秘境啊! 真是来对了! 苏牧现在有种把莫歌抱起来转几圈再亲一口的冲动。 “小牧羊犬,你……镇定点,这个任务可比我想象中要危险的多啊!”莫歌神色严肃地说道。 他上前两步,将苏牧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打开了一个文档,给苏牧看。 这个文档里是莫歌搜集来的关于任务地点的情报,他搜索了一下最近云潭森林公园的新闻,却发现这座森林公园在几天之前就将大部分开放区封锁了起来,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园林维护。 而且消息只有寥寥几条,按照平时云潭市对于环境保护的推广来看,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会进行大规模的组织宣传,可现在看来,这消息显然是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而且他还在一些论坛里找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言论。 据说是正巧碰上十年不遇的阴年阴月,有百鬼夜行,择人而噬!有说这里曾是***,更有说这里有外星人的,而且还有理有据,进退有度,看得苏牧心惊肉跳的。 这些言论除却外星人那个不靠谱的,其余几种说法可不是空穴来风! 其中尤其是第二种说法,有人专门将云潭市近来的一些失踪人口时间以及一些恶性伤害时间与云潭森林公园联系起来,而且可怕的是这些证据竟然还能差不多对的上,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但这种罗列下来的信息也能让心情变得极为不安起来。 苏牧在渔夫阁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没有资格去处理这等事情,但也时常会听到那些正式员工讨论武者莫名失踪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里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了整个南区的被官方封锁?” “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里的事情,你的这段录音……最后的那段惨叫声,那种压抑着惊惧、疯狂的声音怕是专业的配音演员都不太好演绎出来!” 两人面面厮觑,看着眼前如匍匐在大地上野兽一般的森林公园,皆是有些犹豫。 “叮!两位已到达任务发生地点,请于24点之前到达月云湾,进入该秘境,以解锁下一步任务要求!” 夜里的秋风慢慢吹过,两人的手机里同时收到了这条短信。 “走了,这票收获一定不小!” 莫歌兴奋地暗自握拳,打定了主意,却见一旁苏牧咧嘴笑着,跟来时那副担忧害怕的神情迥异,似乎比他还要兴奋。 “小牧羊犬,你……冷静一点,别这样,我害怕!” 苏牧正了正神色,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莫歌斜眼看着他说道:“你有个屁的数!我一个三重楼实力的心里还没底,你实力又低,还虚,哪来的自信?” 苏牧慢慢提气,一股庞大的气机以脚尖为中心,向周围四鼓荡开来,紧随其后的是强烈到近乎实质的气血波动。 莫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扮猪吃老虎……不对!” 他面色一变,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苏牧,片刻后开口说道:“你的气息乱的很,一点儿都不扎实,给人后继乏力的感觉,不像四重楼的高手,气血波动很强,但给人的感觉却外强中干,里子还是虚弱的,你这唬人倒是可以,真打起来连我招都接不住。” 苏牧的脸拉了下来,气泄针芒一般,鼓荡的气息四散而去,说道:“能不能给留点面子!” 心里有些不爽,但却十分佩服莫歌这等眼力,看来他的实力绝对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强上一些。 莫歌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有哥在怕什么,原来你还有这么方便的能力,这就好办了……这次任务要比我想象中要容易的多了。” “那咱们走吧,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最好早一些到达那个地方,还有机会再做一些准备。” “准备……”苏牧念叨着,却见莫歌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捆登山绳,还有那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铁铲子,脚尖一点,身手矫健地翻过了公园的护栏,直奔南区而去。 “喂!南区离这里有三公里啊,骑车去呀……” 苏牧大声喊着,差点被呛死,愣是没叫住那人,于是只好跟着他跑过去。 第21章 哭泣的石像 月云湾,流淌着云潭森林公园唯一河流的美丽地方,这里也是公园里为数不多的开阔地带。 如果是晴朗的月夜的话,这里会聚集许多志同道合的有情人,一起畅聊人生。 只是秋季阴天的这里却不敢恭维,开始凋谢的树木,厚重的云层,呼啸而过如悲鸣的风声,荒凉中透着诡谲。 苏牧额头有些冒汗,伏在一根粗壮的树干后,压抑着自己紊乱的呼吸,这身子骨真的不行,如果没有气血玉佩的支持,估计早就倒在门口了。 这里的确是被封锁了!在南区周围拉着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将这里的好山好水孤立出来,还立着一块‘立止禁入’的牌子。 而莫歌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左右四顾,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里就是任务地点了······”苏牧看了看手机时间,森林公园很大,他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才从南门附近走到这里,这还只是云潭森林公园半径的一半。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苏牧蹲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整个月云湾都囊括在他的视野里,此时的月牙湾空无一人,只有缓缓流淌的河水。 苏牧拿出手机,将月牙湾周围拍摄下来。 也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挂机游戏异变的缘故,拍照时的成像质量明显迥异于之前,尤其是在拍这种夜景的时候,以往拍这种场景的时候还需要百度一下教程,在专业模式里调校半天才能有这种效果,可现在只需要平常的拍就可以了。 这让苏牧这个半吊子的摄影爱好者十分满意。 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将周围的地势地貌尽数记录下来,苏牧这才收起手机。 现在任务目标还没有出现,月云湾附近安静无比,莫歌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那个录音里透露出的信息,这里应该会有很多的……” 联想到这些,苏牧感觉脖子后边有些发凉,莫歌不在,还有可能是生死未卜的状态,自己的身子又这么虚,好慌! 根据任务给他发的那一段录音来看,之前极有可能遇害的那人应该也是云缘书苑的员工,而且在持续跟进某项任务,之后被目标人物发现,然后落了个惨淡的收场。 如果这个任务和秘境挂钩的话,那个人又是在哪里发现的那些东西呢? 这片地方地势平缓百草丰茂,是个挖坑埋人的风水宝地,可即便这里被封,但正值防火季节,会经常有护林员走动观察,这种情形也不适合挖坑埋人。 “那个混蛋到底哪儿去了……等等,他走的时候好像手里拎着绳子,还拿着板铲!” 苏牧打了个冷颤,感觉这个人路子实在有些野。 忽然,苏牧感觉脚下的泥土有些不对劲,用闪光灯照着这地面,脚下的泥土湿润而松散,与周围的土地明显不太一样,而最近根本没有降雨。 苏牧戴上手套,找了块扁一点的石头,一点点地挖着。 不多时间,苏牧就感觉挖到了什么东西,连忙拨开泥土。 果不其然,这里埋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苏牧感觉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颤抖,要知道,这黑色袋子可是开出过大宝贝的! 苏牧手往下摸了摸。 圆的,往下点有棱有角,似乎还长着毛! 苏牧心里发毛,触电一般的缩回了手,但却不小心勾到了袋子,整个东西带着泥土,被高高地扬了起来。 “卧槽!” 苏牧就感觉头顶有一阵恶风袭来,在这种环境中,他的精神高度紧绷着,一感受到有动静,身体就几乎是弹起来一样,躲闪来开。 砰! 一个黑乎乎的球掉在了地上。 苏牧走上前,看着那个球,表情有些微妙。 “还好不是那东西……” 苏牧端详着这个东西,它有着煤球的形状却又有着蜂窝煤的心。整个球布满着细密的开孔,只有最顶部有一个暗红色的按键,之前那种毛乎乎的触感只是沾着几根野草而已。 “这东西不就是莫歌包里装的那种吗!”苏牧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为什么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虽然这个看上去有些生锈,还沾着不少泥土,但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来的。 苏牧将这个球擦干净,装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既然这东西莫歌随身带着,说明这东西也有些用。不过这东西的来路…… 录音里的那兄弟死得好像挺惨的,苏牧感觉心里有些膈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期间里,苏牧将这周围能够藏匿东西的地方都调查了一遍,他还找到了很多的黑色袋子,不过里边倒没有再开出惊喜,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现在已经十二点,可整个月云湾里除了他自己,一个活人都看不见。 苏牧打了个哈欠,他已经有些困得不行了,照往常来看,这个点只是修仙生活的开始,可在这黑乎乎的荒郊野外,他的生物钟倒是变得正常起来。 此时,一阵冰凉的秋风吹过,原本万籁俱寂的森林一下子就开了锅,数不清的尘土碎屑漫天飞扬,吹得苏牧睁不开眼睛。 片刻后,风停了下来,天上的阴雨竟是散去了不少,清冷的月光投射下来,让这片河湾明亮了几分。 苏牧揉揉眼睛,目光往下看了看,瞳孔猛地一缩。 借着月光,那河湾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四五个身穿黑衣的人! 他们行动整齐,几人一起抬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那袋子的形状想不联系到尸体都困难。 “果然出现了……” 忽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到了苏牧的耳朵里,可周围都没有人,苏牧想到了之前在柳城巷的场景,顿时抬头,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哗啦! 几个黑衣人忽然转头向苏牧藏身的地方看去,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得有些纳闷的继续抬着黑色袋子往一处河湾走去。 不远处的树木后边,苏牧的身体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放大的瞳孔中带着巨大的惊恐,脸色发白,双腿都在发抖。 在刚才看到人影的那一瞬之后,他差点就吓得喊出声来了,但随后立刻就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还捏住了他的鼻子,硬生生掐断了他的尖叫。 “兄die,你冷静一下!”身后传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苏牧还保持在面朝那群黑衣人的姿势,看不到他身后的是谁,只能感觉到捂住他嘴的一双手滑嫩嫩的,很凉,但苏牧明显感觉到,这手并不干净,在情急之下自己的嘴是张开的,而现在他就感觉嘴里一股子土腥味。 “是我!别慌!”身后传来了莫歌的声音。 苏牧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连忙吐了几口唾沫,将嘴里那股混着土腥味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你去干嘛了……你去挖土了?” 莫歌将手机递给了苏牧,说道:“你看,我拍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苏牧往那群黑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莫歌说有他盯着,要他放心,苏牧这才放心的查看起来。 这堆照片背景都很昏暗,周围模糊的厉害,但有闪光灯的补光,主要的东西还是能看得清楚。 苏牧忽然有种想吐的冲动,沾着烂肉的衣服,泡在腐烂液体里的戒指,血迹斑驳的断刃,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残肢断臂,但那些带着血迹的东西旁边都会有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黑色粉末。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起了莫歌的领子。 “你丫刚才就是用碰过这些东西的手捂我的嘴!” 莫歌连忙比出禁声的手势,小声说道:“冷静一点,在做任务呢!” “你少给岔开话题!” 莫歌避开了苏牧杀人一般的目光,看向那群拎着黑色袋子的黑衣人,发现已经走到了百米开外的一处河堤上,一步一步朝着台阶上走去。 “你先闭嘴,这群人是开着车来的,那边停着一辆大G,这就说明这群人已经到了地方,应该……马上就要进入秘境了!”莫歌眼睛发亮地说道。 苏牧闻言,松开了抓着莫歌脖领子的手,激动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干嘛这么激动,小心伤了你那副虚到骨头里的身子。”莫歌有些嫌弃的看着他。 能不激动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很可能就要交代了,结果现在随便接了个任务就到了一处秘境,虽然可能有些危险……但那也没有长生秘境危险吧。 就算有些危险,剑意玉佩也应该能摆平,大不了再找一处秘境补充灵元嘛! 苏牧莫歌两人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溜到了离那处河堤不远的一处草丛里。 莫歌见此人动作顺畅如行云流水,还能做到细嗅蔷薇,全无一点声音,每一处发力与卸力都拿捏得当,暗道这人也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只见这群黑衣人慢慢走到了河堤上倒数第三个石像面前,那是一个年迈的矮个老人的雕像,面容憨态可掬,眯着眼睛,拄着一根拐杖,整个身子呈现出一副将倒未倒的模样,有些滑稽。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似乎下了个命令,众人将黑色袋子放到了地上,然后他们每个人都结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肉眼可见的玄色气流从手印中间缓缓流淌进雕像,一阵令人心悸的波动缓缓散发。 夜空中,一群黑色的乌鸦从林子中霎时间受惊,尽数飞到了空中! 一只乌鸦似乎被吸引了过来,尖啸着朝雕像飞来,随后砰的一声撞到了那个老者的雕像之上,血肉模糊,但那本应沉寂下来的血肉竟缓缓蠕动了起来,所有的血液在几个呼吸之间被吸了干净! 随后,老者那双紧闭的双眼竟然缓缓睁开,两行血泪顺着依然保持着诡异笑容的脸颊流下。 风平浪静的河水忽然卷起一个暗红色的涡旋,几人再度拎起那个黑色的包裹,一跃而下,消失在涡旋之中…… 第22章 枯木 那个暗色的涡旋在黑衣人跳入之后,渐渐的平复下来,莫歌看得有些着急,一把拽着苏牧就要往里冲,后者被吓得不轻,赶忙劝诫说他现在进去就是羊入虎口。 莫歌焦急地看着那处涡旋,说道:“你不要拉住我呀,这个入口明显用的是炼气士的手段,我们武者模仿不来!” 那涡旋渐渐消失,月光洒在流淌的小溪中,一片平静的景象,那个诡异的石像上竟是丝毫血渍都没留下,唯有地上散落的羽毛彰显着那只乌鸦曾经存在过。 莫歌有些恼怒的说道:“你看到了吧!全完了,他们来时开的车现在就停在车场里,明显没有再出来的打算,这任务算是完蛋了!” 苏牧冷笑一声:“我看未必!” 话音一落,苏牧从草丛里慢慢走出,拿出手机,顺着台阶走到了那个雕像面前,用手轻轻触摸着雕像的双眼,一阵冰凉的触感带着寒气与丝丝血腥味传递过来。 苏牧掏出手机,打开了挂机游戏,选择了之前兑换的那个东西。 “物品使用成功,消耗50%!” 老者雕像的瞳孔再次张开,但这次却迟迟未流下血泪,苏牧暗叹口气,右手贴了上去,从气血玉佩中抽出部分气血之力注入了进去,雕像瞳孔浮现出了淡淡的血痕,微笑渐渐诡异了起来,紧接着,一阵气机波动传递而出,河中那个暗红色的涡旋再度出现。 莫歌:(⊙?⊙) 他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心里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苏牧瞥了他一眼,面色入场,淡淡说道:“走吧。” “你是炼气士?这是怎么做到的!” 还不待莫歌问完,苏牧便先他一步跃进了涡旋之中。 “……” 莫歌目光闪烁,这个人他看不清门路,实力低微,身体虚弱,但却有种种堪称诡异的手段,先是比他还要强的气血之力,现在又有打开炼气士禁制的手段,苏牧让他摸不清门路。 脑海中最后闪到了苏牧进去之前那副装得淡然的模样,莫歌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或许是多虑了。 于是,脚尖一点,朝河中飞跃而去,没入了那个涡旋之中。 月云湾再度归于平静之中,那流着血泪的雕像缓缓闭着眼,忽然一只手掌拍在了上边,雕像的动作戛然而止,紧接着,斗大的血泪从合上一般的眼睛中流了出来,那处涡旋也静止住了。 随后,一个身影一跃而下。 …… 荒芜的大地,寸草不生,没有白天与黑夜,没有云层,更无一丝生气。 这里与长生秘境环境相去甚远,整个天空没有云层,只有暗暗的绿色,时不时闪过怪异的光斑,照亮这片空间的,是一个个造型简陋的路灯。 苏牧和莫歌一前一后顺着一条河水走到了断崖边,皆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这条暗红色的溪流不知何处发源,缓缓流淌,河水暗红,与石像下的那处涡旋别无二致,不似寻常水的质地,在断崖之上流淌而下,但却未出现瀑布的景观,落到深潭,竟只有粘液一般的声音汩汩作响。 断崖下是一片广阔的深潭,溪水到了深潭之后竟是变得猩红而粘稠,这些诡异的潭水在不断地翻腾着,一颗巨大的枯木拔地而起,竟是要高出断崖不少,扎根在深潭中间的一座小岛上,一些怪异的问路雕刻在树干之上,树杈上没有一片树叶,但却系着白色的布条,像是寒冬的荒村坟场里的槐树,鬼气森森,毫无生气。 再往外看,则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与悬崖上的别无二致,只是有了许多人,多了许多像是工地活动房的铁皮屋子,相比工地上常见的房子要简陋不少。 每一间铁皮屋子都有一条像是铁索一样的东西延伸出来,埋在地表,略低于地面,苏牧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七条,而且从高处往下看一目了然,这些锁链最终都朝着那个深潭汇聚而去,似乎一直延伸到潭底。 莫歌死死盯着那一条条锁链,默不作声,神情有些错愕。 “看出什么门道了吗?”苏牧小声问道。 莫歌点点头,说道:“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我还是能感受到,这些锁链上附着的是人的气血,或者说是武者的气血,这就很奇怪了,气血并不能独立于人的身体而存在,也这些锁链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充当气血的导体,将他们汇集到这处潭水里,你看这个潭水非同寻常,多半都是气血之力影响的。” 苏牧定睛一看,发现了之前扛着黑色包裹的四个人正在将那个人形的包裹送到一处铁皮房子内,他瞳孔猛然一缩,一个惊悚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莫歌见此情景,心底也是微微一惊,转身对苏牧说道:“我们下去看一下,这些穿黑色衣服的人多半是炼气士,真打起来不是我们武者的对手。” 苏牧纳闷,有些不解地问道:“炼气士……是什么?” 莫歌斜眼一撇,“你不知道炼气士?” 苏牧摇摇头。 “怎么说呢,他们也算是跟武者一样追求大道的人,但方式和路径却和我们武者迥异,他们的修炼方式……更像是修仙你知道吗?就是玄幻中的那种修炼途径,主要靠吸收吐纳灵气来提高修为,但战斗能力却不是很强,但手段却千奇百怪,能够借势和变势……” “我之前也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人,他们一般都以出世修行为主,但数年之前似乎一些入世宗门成立了一个叫炼气士联盟的组织,也就是在秘境第一次被发现之后,这个以炼气士为主的组织就活跃在江湖人的视线里。” 苏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吸收吐纳灵气……怎么自己做的事情跟这有点像? “先看看书苑下一步的任务!”莫歌这才想起来,书苑的上一步任务便是要让他们进到这个秘境之中,下一步的任务提示到这里才会解锁。 苏牧也拿出手机,查看起来,云缘书苑界面果然出现了一条提示。 “尊敬的两位云缘客,请在保证自身性命的前提下,破坏炼气士联盟的阵法,救出王世更。” 莫歌瞳孔一缩,这个人的名字格外扎眼,但苏牧只是感觉这任务太过困难,操作难度较大罢了。 瞧见莫歌的神情有些不对,苏牧纳闷,问道:“怎么了?” 莫歌一副瞧傻子的神情看着他,说道:“你不知道王世更?” 苏牧脸色发红,又是摇摇头,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丢这个人,但他确实对江湖的事物知之甚少,渔夫阁那边对待临时工的做法就是封锁一切,尽可能的让临时工少接触这些事物,他们只需要让临时工处理一些简单之极的事情。 “他是……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你要知道,那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任务,但是之后江湖中发生过一些变故,之后他便音信全无,仿佛从江湖中消失了一样。” 苏牧心中震惊,这样的一位高手竟然被绑到这里来被压榨气血,这里的水究竟多深啊! 自己还要保命,要去破开禁制,补充灵元活命啊! 不过自从进了这个秘境之后,身体似乎舒服了不少,那种虚弱的感觉虽然仍然存在,但却在一点点减弱着,而且胸膛里堵塞的那口气也渐渐消弭了下去。 苏牧正在胡思乱想,莫歌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下边的那棵巨树惊讶道:“你看那个!” 顺着看去,只见那一条条铁链由青黑转红,天地之间布满散乱的气机,一股浓郁的气血波动从每个房间之中透过锁链传递而出,汇集在那口深潭里,树干上谜一般的纹路渐渐亮了起来,挂满树枝的白色布条染上了丝丝殷红,像是汇聚了千斤的重量,将树枝狠狠往下拉拽着。 刺啦!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出,像是铁板上尖啸的香菇,丝丝白烟从树干处腾升而出,红色的粘稠潭水竟无风起浪,厚重无比的潭水竟然翻腾起了三米高的巨浪,朝着树干砸下去。 一缕几乎不可见的彩色雾气从树干的一个纹路中飘散而出。 苏牧瞳孔一缩,紧紧盯着树干之上的那些纹路。 是了!绝对没错。 这截参天的枯木,就是守护这个秘境内灵脉的禁制! …… 第23章 激战! “你看这些浪潮,就是用来腐蚀那截枯木的,如果我所料不错,那里边就藏着这个秘境的灵脉!”莫歌笃定地说道。 话音落了,却迟迟未听见苏牧的回答,扭头看去,却见苏牧傻愣愣的看着那颗枯木,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碰上这么个没见识的队友!” 莫歌暗骂一句,连忙推了他一把,苏牧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咱们下去吗?” “先下去瞅一眼,看看形势,你……身体没问题吧?” 苏牧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放心,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那就好……” 莫歌小声嘀咕着,从包里抽出了那根登山绳,又拿出了抓钩,走到了断崖的另一边上,放在了地下,用脚狠狠一踩,抓钩深深的扣进了岩石之中,另一重的机关弹出,尖端又深入了岩石几分,牢牢地别在了那里。 莫歌气血翻腾,用力地拉了拉抓钩,在确认无误了之后,将登山绳放了下去。 这一套操作如行云流水,娴熟无比,看得苏牧一愣一愣的。 “在江湖打拼,就得有这几分功夫!”莫歌笑着说道。 他抓住登山绳,一点一点坠了下去,苏牧有些恐高,但瞧见比自己块头大一圈的莫歌上去都没啥事,也就放了心,气血玉佩徐徐散发着能量,苏牧也学着莫歌的模样,从崖顶落了下去。 …… 两人鬼鬼祟祟地在铁皮房子周围徘徊着,下来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没有被发现,但也没有找到丝毫进入这些铁皮房子的机会。 每间房子里都有三个黑衣炼气士守门,据苏牧观察,有两批人轮番换班,里边至少有四个人,而且周围还有不少巡逻的,这些人不单单是炼气士,还有一些明显散发着浓郁的气血波动,显然是三重楼左右的武者。 莫歌有些着急,眼珠转了转,思索了片刻,说道:“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实力比较强的,能够管理这么多武者,应该会有一些高端的实力坐镇,被发现了别说完成任务了,咱俩估计直接凉凉……我觉的,应该得制造一些混乱……” 苏牧眼前一亮,浑水才好摸鱼,这道理他深有感触。 他本想和莫歌商讨一下,如何借机将这摊水搅浑,却见后者直接翻起随身携带的背包,似是有些不耐烦,干脆直接将包里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圆球直接滚了出去,差点掉了出去,还好苏牧手疾眼快的收住。 这东西跟他之前在树下边捡到的那个是同一种类的东西。 苏牧问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莫歌忙着摆弄其他的东西,只是瞥了一眼,随口说道:“逃命用的,不要轻易使用,很狂野的!” 苏牧撇撇嘴,将这个球塞进了他的包里,为了这次的秘境探索,他特地的把之前装药材的包背了过来,可这个秘境却贫瘠的吓人,别说药材了,就连异兽都没有。 莫歌激动的将一颗黑色的球捧了起来,说道:“就是这个!” 苏牧看看那个球,又看了眼之前塞进包里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区别,纳闷道:“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莫歌嘿嘿一笑:“做好心理准备,你且看着!” 他一抬手,将这个黑球扔到了这些房子门口正对的地方,黑衣武者瞬间注意到了这个东西,但霎时间,一阵尖锐的啸声陡然传开,隔着这么远,苏牧感觉自己耳朵都嗡嗡作响。 紧接着,一道炽热光亮无比的光从其中传出,整片秘境在一瞬之间亮如白昼。 “有敌人混进来了!” “啊!我的眼睛!”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来,原本昏暗的环境让所有人瞳孔放大,又霎时亮如白昼,那种亮度尽数收进了瞳孔之中,不论是炼气士还是武者,都被晃得双目暂时失明,眼泪流了出来。 莫歌不知何时,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柄造型夸张的锤头,一端是带着纹路的平整锤面,另一边则是布满尖刺和倒钩,锤柄用粗布包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卧槽……” 苏牧很清楚的记着他的包里可没有这个造型狰狞的锤子,他是从哪搞出来的? 莫歌气势一变,提起一气,躬身冲了出去,脚踩混元桩步***起锤头,气血沸腾,见人便砸! 一时间惨叫声、骨裂声、还有令人牙齿发酸的砰砰声交织在秘境之内。 苏牧见得此情景只觉得胃里翻腾不止,混迹江湖的两个月里,他何曾见过这等场景。 此时,屋内不知做些什么的人被外边动静吸引,皆是跑了出来,浑身散发着奇异的气机波动,出门见此场景皆是愣住了,随后便怒不可遏的一声怒吼,冲到了抡锤子乱砸的莫歌身旁。 一股庞大的能量波动将来者的袖袍鼓荡起来,几人配合穿插,将莫歌的身形锁得死死的,几人双手结五岳印,灵力带着厚重如山岳的气息纠结在一起,将莫歌周围层层封锁。 “这便是炼气士的手段?”苏牧躲在一旁默默看着,同样是这个手印,他前天可是见过一个直接将山脉压垮的猛人。 莫歌双目微闭,再提一气,手中大锤头直接脱手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直奔一人胸口砸去。 那人见势不妙,手印赶忙一变,连退数步,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人的配合明显并不娴熟,灵力阵势溃散而去。 莫歌也不管那人如何躲闪,也不追杀,面沉如水,微微躬身,气机变得内敛了起来,目若鹰隼,找准一人之后,欺身而进,以肘作拳,与那人贴身厮杀在了一起。 莫歌的招式稳健扎实,每一招都带着浓浓的气血能量,每一拳都仿佛千斤重锤,气劲集中在攻击的点上,只要沾上了必是将对方重伤,但他的步法变动却也极快,时而飘忽时而扎实,苏牧约莫认得这是梅花桩的步法。 每一位武者在炼体期都需要修习桩功,没有稳定的下盘,你招式纵有千般变化,却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点即破。 反观那群炼气士,虽然也与莫歌斗得千般气象,但多以避闪和腾挪为主,似乎并不想和莫歌硬碰硬,只是打算闪到一旁,借充足灵气这一地利将莫歌束缚。 一记灵力狂风直奔莫歌面门袭来,莫歌面沉如水,躲也不躲,在那狂风来临前的一刻,腮帮鼓起,一口劲气吐出,将那灵力撕得粉碎,随后双腿肌肉肉眼可见地粗大了起来,屈膝一跃,竟是直接跳了三四米高,空中气机流转不息,一扭腰,三四把飞刀顺着气机的引导激射而出! 每一把飞刀都对应着一个人,这目力和掌控力精确到了极致。 一名炼气士暴喝一声,三节鞭从袖口处飞掠而出,带着强烈的气血波动。 这人竟然也是一名武者! 莫歌又提一气,气机暴涨,在空中竟是再度踩空了几分,身形转向,脸贴着那向他点射而去的三节鞭贴近了那名武者兼炼气士的黑衣人。 黑衣人面色大变,这人的实力显然在三重楼左右,修为极其扎实,无论近身战还是气机对抗,都是一等一的出色,学得一手炮锤的好功夫,最喜近身战,眼下他明显想分而化之逐个击。 手臂一曲,三节长鞭陡然收回,紧接着又是一变,横扫而出。 “……” 苏牧说不出话来,只得暗道精彩,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彩的武者争斗,没成想这个系统分来的便宜队友竟是如此强悍,虽然行事作风有些不靠谱,但估计也是这般实力给了他作死的底气。 看来之前莫歌说即便自己气血之力磅礴,还隐隐有剑意傍身他却依然能一招将自己击败并非空穴来风。 “都是三重楼的实力,那个谭琰相比之下简直弱的令人发指……” 苏牧鄙夷起银月阁的那批人了,像是之前的那般状况,他们都被自己忽然暴涨的气血和剑意唬住了,竟然什么实力都发挥不出来,被自己打得七零八落。 “他们现在谁也打不过谁,我得抓住这个机会!” 还能有什么事情有比保住自己这条小命重要的吗? 他打开了挂机游戏,调出了物品栏界面。 双目微凝,趁着莫歌拖住了那群炼气士,一路小跑到了翻腾不息的潭水边上。 苏牧深吸口气,默默说道:“给我开启吧!” 第24章 李庆年? 嗡! “注意!您正在开启此秘境禁制,系统将为您自动吸收灵气,以补全先天灵元!” 一阵剧烈的颤动霎时间传遍了整个秘境,这截漆黑的枯木上边的纹路渐渐发亮,越来越亮,直到变得如融化一般的炽热光亮。 七彩烟霞丝丝缕缕从纹路之中钻了出来,翻腾不息的血色潭水渐渐平息了下来,原本无云的空中此时竟然聚积了一片片的暗绿的诡异云彩,一道道雷霆在其中肆虐。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传递开来,这截不知存在了多少念头的枯木竟然节节化作齑粉,飘散在了空中,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难以形容的气机遍布了这个狭小的秘境之中。 激战在一起的莫歌和炼气士都被这景象震撼到了,交手都迟滞了片刻。 “这是什么情况,苏牧人呢?” 莫歌此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便宜队友,好像忘了告诉他让他赶紧去房子里找王世更。 那小子应该能会意,但……他好像连王世更是谁都不知道呀。 莫歌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这队友,坑爹呀! …… 苏牧此时听不见莫歌的抱怨,换句话来讲此时他什么都听不见,浑身都沉浸在灵气烟霞之中,通体舒畅的无以复加,那如附骨之疽一般的衰竭感一点点消失着,久违的精力充沛感觉渐渐游荡在身体内,隐隐只见,那液化的灵气渗入每一寸肌肤,汇集到经脉之中,游走周身。 忽然,胸口处仿佛有着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这种情形在云缘书苑的时候,白老板给自己看过那张神异的文章之后便出现了。 当时是白老板帮自己平息下来的,似乎那口聚集不散的气就是白老板留在自己体内用以封存这种情形。 苏牧还依稀记得,当时白老板似乎是说了一句‘还没到那个时候’,现在这口气疏散开来,是不是就到了白老板所谓的‘正确的时候’了? 眼前忽然似有神光普照,那种滞涩的感觉感消失无踪影,紧接着一股奇异的能量从胸口处游走出来,苏牧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一座巍峨气象万千的高山,又似见到了万里山河,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气血玉佩和剑意玉佩各自散发着能量,被这股奇异的能量带动,一点一点淬炼着苏牧的体魄,每一寸皮肤,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处经脉,暖洋洋的,还有些发痒。 苏牧缓缓张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倒映着七彩的烟霞,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落在了中心的岛上。 他环顾四周,最终视线落在了中央的一个绿意盎然的嫩芽之上。 叶片柔软,胖胖的,绿油油的,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喜意,带着浓浓的生命气息,这片触目皆荒凉的土地多了几分生气。 “这也是灵脉?” 苏牧蹲下身子,手指戳了戳那嫩绿的小叶片,它却像害羞了一般,叶片一触便低垂了下来。 这么可爱的东西,放在这里真的是顶罪恶的行为! “小宝贝,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个充满阳光的新地方呀?”苏牧笑着问道,一边问一边摆弄着叶片。 笼罩在七彩雾气中的深潭忽然又翻腾了起来,苏牧皱了皱眉,不论是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还是那种浓郁到压迫感十足的气血波动,都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这小嫩芽一般的灵脉也似不喜这等气息,有些小自闭一样的用叶片将自己包裹起来。 “是谁破开此处的禁制?” 一个带着怒意与惊愕的声音从湖底怒喝而出。 风云变色,周围看不见的气机隐隐躁动起来,地面都在轻微地颤动,苏牧面色一变,这等连天色都能改变的波动他之前便在长生秘境中见识过,湖底的绝对是一个实力极强的炼气士! 所有铁皮房间的锁链都通向这个水潭深处,所有的气血之力都会聚集在这里,然后被阵法作用起来,冲击这处禁制,那这个实力强大无比的炼气士应该就是坐镇阵眼的,灵脉禁制被自己破除掉了,这阵法也就无需再用,他自然要出来! 不过他似乎没有这么快就能出来。 苏牧看了眼那绿苗,在周围找了一片破开的枯木树皮,将小嫩苗层层围了起来。 随后脚尖一点,在这之前还晦涩无比的气机此刻在他体内飞速流转,虽然不多,但却极为得心应手,苏牧借力,纵身一跃,竟是直接从湖心岛跳到了岸边。 他没感有丝毫的停留,直接朝着铁皮房子跑去。 既然小命无忧,那么就可以考虑一下这个任务了, 当然,得先从那个实力如渊的炼气士手中活下来。 莫歌人呢?不会还在和那群人打吧! 苏牧跑到了之前的地方,发现莫歌依然还在和那群人交战,时不时地目光还转移到悬崖那边,观察情况。 这队友,真坑爹! 自己搞出的这个混乱比他搞出来的可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还不趁乱跑了,然后救起那个叫王世更的结束了这个任务! “这该怎么办?” 苏牧有些焦急,后边那位实力通玄的炼气士就在潭底,估计是在操纵这个聚揽气血的阵法,现在马上就要出来了! 想起之前在长生秘境见得那位年轻游子的手段,苏牧一点不认为他和莫歌在那种以天地作法的手笔下有活命的机会! 不过眼前这几个人……自己也打不过呀! 他们跟莫歌斗得难舍难分,自己上去就是添乱,这可如何是好…… 对了! 苏牧忽然想起了,自己背包里还有一个那种黑色的球! 他飞快地从包里掏了出来,擦了擦上边堵住开关缝隙的泥土,小跑了两步,大声喊道:“狂野的来了!” 随后,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啸伴随着亮瞎眼睛的闪光! 苏牧紧闭眼睛捂着耳朵,躲在后边,墙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看了一下,来者正是莫歌! “这什么情况啊!灵脉禁制被破开了?”莫歌此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气机如常,身上也只有一些皮外伤,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 苏牧点点头,说道:“禁制破开了,那个潭水底下应该就是阵眼,有一个实力通玄的老怪物坐镇,他马上就要出来了,咱们赶紧去找那个王世更!” “等一下,我先去补个刀!” 又是一阵骨裂声,惨叫声传来,莫歌满身是血的招呼着苏牧,大声道:“好了,赶紧去找!” “他长啥样啊!” “你自己看书苑的软件,里边发了他的照片,他是今天来的,就是那个黑色塑料袋里装得那个人!” 苏牧有些感慨,这位传奇人物也挺惨的,竟然落了个被装进塑料袋的下场。 他走到最近的一间铁皮屋子面前,推开了门。 苏牧猛地将门关上,胃里不断地翻涌,那种血腥味道铺天盖地,里边的景象…… 他再度打开了门,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他此生都无法忘记。 一个个满身是血的武者,每一个的身形枯槁,身上插满了某种材质制成的管子,被束缚在简陋的座椅上,每一个人都活着,也能看到进来的苏牧,只是那种眼神,让他感觉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只有在战争的纪录片中才能见到,绝望,痛苦,悲愤,冷漠交杂在了一起。 人命,在这里仿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虽然需要,但也随时可以舍弃。 苏牧一步步往里走着,每看到这样的眼神,他的心脏都会停滞一下,嘴唇发颤。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刚刚接触这个江湖的普通学生而已。 在最里边,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映入了苏牧的眼帘,在看到了这张面孔的瞬间,苏牧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 “李……庆年?” 第25章 恐怖的手段 苏牧走到他的身边,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 一股厚重到令人窒息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李庆年此时的境况,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苏牧双手颤抖不停,将那材质不明的管子一根根拔了下来。 李庆年似有察觉,睁开了眼睛。 “是你……” 苏牧点点头,他不敢去看那双虚弱无神采的眼睛,更没有勇气告诉他当时在秘境喊他名字的就是自己。 周围人见此情形,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纷纷躁动了起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叫喊着。 “快救我!” “是渔夫阁的人吗?救救我,我是神拳堂的弟子……” “还有我!” 声声哀嚎传进了苏牧的耳朵,他深深的吸气,并未理会这些人,只是专注的将李庆年身上的束缚解开。 危难当前,总要有所取舍。 苏牧目不斜视,神情麻木,不敢去看那些用尽最后力气向他求救的人。 “渔夫阁派你来的?”李庆年虚弱地说。 苏牧摇摇头,轻声说:“是云缘书苑。” 李庆年面色苍白地笑了笑:“也难怪……没想到最终竟是你小子救了我。” 他表情变得淡然,看向门外的昏暗世界,追忆着往昔,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似是梦呓一般地说着:“其实当时在天台上我就想明白了……人活这一世,不能太对不起自己,可是啊……终究也不是那等凉薄的人。” 苏牧轻声劝道:“你别说了,节省体力,外边还有一个炼气士虎视眈眈,这样……没法逃出去的……” 但李庆年却像没有听到苏牧的话一样,继续说着 “李家这一代就我一根独苗,我七岁习武,肩负起振兴家族的责任……我也很有天赋,年近四十便已经到达六重楼的境界,江湖中人人敬我,渔夫阁都要给我几分面子,资助千万来助李家崛起……” 苏牧想到了之前追债的情形,感觉渔夫阁也不像是给他面子的做派,但也没说出来。 “您省省体力吧……” 李庆年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可是,就在一个月前,爷爷和我的父亲母亲,齐齐死于仇杀,凶手身份不明,只在现场留下了一句‘大仇得报’,渔夫阁突然中止了资助,并且要求我李家归还之前的财产……” “我散尽家财,将李家百年来的全部积蓄都用以还债,但还是没能还清,在这个关头……我的妻子竟然带着孩子一齐跟别人跑了,还告诉了我当年下嫁李家是家族安排,自己当年早就心有所属……” 苏牧默然,心里负罪感更重,这等俗套又狗血的剧情听来荒诞,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李庆年才是最最可怜的那一个。 “其实……我还是感谢你的,虽然手段下作了点,但在那里陪了我一下午的时间,劝我放弃轻生的念头……”李庆年虚弱笑道。 苏牧手上动作有些僵硬,勉强笑道:“所以您还是节省体力逃出去,这样才能换上欠渔夫阁的钱呀。” 李庆年气笑了,说道:“你倒是个好员工,当个临时工真是屈才了……” 忽然,地面强烈的震动起来,莫名的气机变得紊乱,铁皮房子外传来了一阵海水翻腾的声音。 苏牧面色一变,抽出背包中的短刀,将最后的绳子割断,背上了李庆年。 屋内其余的武者皆是变得疯狂起来,不要命的挣扎着,声嘶力竭的求救。 苏牧只觉得脑袋里混乱不堪,轻咬舌尖,转过身,对屋内其余的武者深深一鞠躬,随后,背着李庆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外边风云色变,雷霆卷积,方圆不过百米的潭水竟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身穿灰色朴拙道袍的人站在潮头,俯视着下方。 苏牧赶紧闪到了房屋后边,想着暂时遮挡一下那人的视线。 “卧槽!你怎么也背了个人?” 一个惊愕的声音忽然传来。 寻声看去,莫歌肩扛着一个装在黑色塑料袋的人,手拿造型夸张的锤头,错愕的看着他。 莫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人了,但寻思了半天,自己扛起这个袋子之前可是仔细对照过的,虽然这位人物跟以往的照片差别有点大,但也依稀认得出来。 苏牧也未多做解释,淡淡的说了一句:“熟人。” 莫歌见此情形也不再多问,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站在浪潮之上的那个身影。 “这人不知是什么境界修为,我对炼气士的实力划分也不了解,看这架势,估计七重楼以下的没几个是对手的!” 苏牧暗自一惊,莫歌的眼界比起他来要宽阔不止一点半点,七重楼都奈何不了这人,他的实力该有多高? 他想起了在长生秘境中,六重楼巅峰实力的谭龙兴对那位炼气士的态度也是恭敬非凡,心中有些明了。 “这下可惨了……” 李庆年趴在苏牧背上,也见到了那位让人望而生畏的炼气士,开口说道:“灵力流转不息,沟通天地大势,应该是紫府境界,跑不了的……” 莫歌闻声,第一次注意到了苏牧背着的这人,这些铁房子他也进去了,里边什么情形他很清楚,这人人应当是一位强大的武者,但脸庞有些浮肿,还沾着不少血迹,看不清模样。 他开口问道:“紫府境界比之武者七重楼境界如何?” 李庆年声音细不可闻,仿佛一用力就再喘不上气了一样,他说:“七重楼比不过紫府境界的……咳,在炼气士的体系里,紫府境界……就是一个分水岭,入了此境界才算真正的登堂入室,武者想来不喜与炼气士……发生冲突……咳咳咳。” 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苏牧见状,赶忙将他放在了地上,捂住了他的嘴,同时调动气血玉佩的能量,一点点输送到李庆年体内。 “别白费力气了……你应该拜个师傅,气血哪能这么用……”李庆年微笑着对苏牧说道。 苏牧说道:“那我拜你为师?” “我现在可教不了你……” “那你是同意了?” 李庆年无言,哪有这样乘人之危的。 “师傅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徒儿帮你打工还债。”苏牧顺杆子往上爬。 “此事活着出去再议!”李庆年果断说道。 莫歌听得十分无语,他问道:“那前辈……气府境界能与之匹敌吗?” “这是当然,我辈武者只是境界划分较为繁琐,但却不是任由炼气士拿捏的,气府境界是在武道上真正登堂入室的存在,如何不能与之匹敌?”一股豪气出现在李庆年虚弱的脸上。 莫歌拉开了那个黑色的袋子,一张满是肮脏胡渣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人……或许可以试一试!” 苏牧皱眉:“这人的实力有那么强?” 莫歌点点头,说道:“如果真是那位存在的话,绝对没问题!那可是横压一代人的存在!” 李庆年闻言,稍微有了些精神,在苏牧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端详起那张有些狂野的面孔。 “这人……是谁?”李庆年问道。 苏牧刚欲说些什么,忽然一个雷霆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找到你们了!” 察觉到天地间的气机有些不对劲,莫歌脸色一变,一个纵身跳到了房顶上,放眼望去,顿时面如土色。 只见那位站在浪尖之上的存在,朝着虚空一捏,一股血色浪潮龙卷便被撕扯了出来,屈指一弹,这条血色龙卷便朝着他们所在的铁皮屋子席卷而来! 虽是潭水凝成,但其中却分明暗藏着搅动的灵力与气机,如果被这东西正面攻击到,别说是肉身之躯,怕是下边这些房屋都要烟消云散。 莫歌冷汗狂冒,朝下便大喊一声:“快跑!” 那人冷笑一声:“你能往哪里跑?” 炼气士手结五品莲花印,吐出一道白练,迎风便涨,化作另一条灵气龙卷,与先前那道血色龙卷交织纠缠,一生二,二生三! 三条狂龙带着毁天灭地一般的能量,冲向了地面。 莫歌来不及跳下去躲闪,看了一眼苏牧,将心一横,气机流转,一道抓钩脱手而出,相隔数十米竟扣住了断崖上的岩石。 随后闪电般的按下了一个键钮,绳子登时收缩,整个身体在那龙卷到来前一刻跳出逃生。 …… 第26章 一剑断长生 “不能就这么交代了……” 苏牧也不在乎剑意玉佩反噬的后果,拼尽全身力气竭力催动剑意玉佩,在天灵之处渐渐炽热。 感受到剑意玉佩的气息,气血玉佩也渐渐散发出能量,炽热无比的气血之力如同滔天巨浪,登时充斥在苏牧的身体里,浑身血肉传递出灼烧和胀痛的感觉。 苏牧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目眦尽裂,双目血红,一股拼死一搏的狠劲迸发出来。 他低喝一声,用近乎粗犷的手法将两枚玉佩的能量全部释放出去,太阿剑意迸发而出,周身及房舍登时出现数十道细密的剑痕,气血之力如江河倒挂,不要命的席卷而出。 李庆年此时被暴动的气机搅得神志模糊,气血波动近乎不可察觉,奄奄一息,半睁着眼看到了浑身血肉鼓胀的苏牧,震惊于他此时掌握的连自己都未能踏入的领域。 “他的气机怎的如此紊乱,气势虽高……可气息却如江河日下,这样不行的……” 李庆年看出了苏牧这是透支生命的险招,先不说能不能正面与那炼气士的灵力龙卷对峙,这招过后,苏牧根本性命难保,而那炼气士却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后手不断,苏牧必死无疑。 李庆年伸出手来,淡淡的白色流光闪烁在手指上,紧接着飞速点在了自己的几处窍穴之上,溃散无遗的气机登时一滞,随后悉数内敛。 回光返照一般,内力奔涌而出,目光锁定在苏牧的眉心处,脚尖一点,身体飞跃而出,食指点在了苏牧的印堂上。 但李庆年随后便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停在了眉心三寸之外,一股看不见的罡气将二者隔开,再难向下。 李庆年一咬牙,近乎凝实的气血上涌,一阵血雾从手指上每一个毛孔腾升而出,这一记终是落在了苏牧的眉心上。 苏牧的护体罡气登时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精气神,瘫软了下来,外放的剑意也四散而去。 李庆年上前一步,将瘫倒的苏牧压在自己身下,脚踏混元桩步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间的气尽数吸进肺里,他浑身上下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 干瘪的皮肤被撑出一道道裂开的血口,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一股气密的劲气围墙将二人环绕。 “我这条命,早就应该结束在锦云大厦的楼顶上了,你救了我,现在我用它换你一命,这笔买卖也算不亏了……” “至于师父……有缘下辈子吧,我教不了你,而且哪有这么拜师的……” 红白二色龙卷降落在了地面上,滔天的劲气夹杂着巨浪,将地面上的事物尽数搅碎,土壤被掀上了天空,所有铁皮房子瞬时被搅碎成为锋利的铁片。 那散发着血红雾气的身体将所有的劲气挡在了外边,却挡不住这被夹带着的锋利铁片,大的小的,在狂风的作用下犹如破军的利矛,将李庆年的脊背不断贯穿着。 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猫着腰奔跑在漫天烟尘的遮掩下,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这人跑到了被苏牧和莫歌同时抛弃的任务对象身边,手中黑白二气缠绕,一下子印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已经激起这人的气府了,大功告成!”一个轻灵的声音从黑色面具之下传出。 紧接着,看了一眼被李庆年保护在身下的苏牧,眼神中浮现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如果李庆年知道就是这个人让他身处险境的,还会如现在这样护着他吗?” 说完,身形一闪,便离开了这处地界。 ……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遍地狼藉。 站在潮头的那位炼气士见此情形,伸出手来,轻轻一挥,这片劲气方才散去。 他环顾下方的一片狼藉,也不顾自己这番手段将自己人也一并抹杀,这些炮灰弟子要多少有多少,能开启秘境禁制,比什么都重要。 他嘴角带着一抹令人心寒的笑意,张开双臂,深深的吸气,陶醉在浓郁了十倍不止的灵气。 闭着眼睛,开口轻轻地说着骇人的话:“小蚂蚁们似乎还没有死绝呀……” 平地起风,鼓荡起宽松的袖袍,这炼气士神情自若,带着清浅的笑意,踏着风,飘向莫歌逃去的那处山崖。 莫歌藏在山后,见此情形面色大变,自己已经用了龟息之法,将全身气机与气血锁在了身体里,这样也能被他发现! 这人该有多强? 苏牧幽幽转醒,头脑晕眩,感觉太阳穴有些鼓胀。 一滴血落在了他的眉间,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带着虚弱的笑意,但……没有丝毫的生气。 “李……先生?” 气泄针芒,那具被气机充斥的躯体失去了支撑,再无力挺直腰杆,沉沉坠落。 鼓胀的身体渐渐干瘪下来,后背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无数铁片穿插在肌肉和骨骼之中,但却没有丝毫血液流落,只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红色雾气飘荡在那具躯体周围。 “……” 喉头一下子哽咽了。 是因为自己,他才受此折磨,又是因为自己,让他最终将生命和全部修为交待在了这里。 他急促的呼吸着,想要平息下心底的波澜,却怎么也止不住那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罪恶感,和悲伤。 轰! 山脉被一道灵气崩碎,一个狼狈的身影左躲右闪,勉强从那堆废墟中逃出。 那位飘在天上乘奔御风的炼气士也不恼,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被自己追杀的莫歌,又是一道灵力匹练倾泻而下,直击莫歌的脊椎骨。 莫歌脖子起了一圈鸡皮疙瘩,似是察觉到了危险,脚踩梅花桩的步法,向前一跃,紧接着双手撑地,一个翻滚躲避开来。 那道匹练将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 “马德!早晚卸了你的脑袋!”莫歌大骂着。 “呵呵……”炼气士笑出声来,袖袍捂着口,像是腼腆地遮丑。 死了这么多人,总要做出一点痕迹来,也不知道这人能让自己玩到什么时候。 …… 苏牧仍旧沉浸在背上之中,连身边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那人眼神发直,似是有些痴傻,也不动,就在那里站着,默默的看着苏牧。 莫歌此时跑了过来,却见苏牧还完好的站在那里,身上也不见有什么伤势,暗松了口气。 但转眼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位乞丐装扮的人,整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莫歌大声喊道:“王世更!王前辈!救命啊!” 苏牧听到了这声嘶力竭的喊声,回过了神,却被身边多出来的一人吓了一跳。 王世更?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怎么看上去……有点傻憨憨的? 被称作王世更的人仍旧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眼神依旧直愣愣地盯着苏牧,仿佛后者是这世界上唯一有意思的东西。 第27章 今夜,再斩你! 老疯子看都不看那个方向,手中的短刀微微发红,被他随手扔到了地上。 莫歌看得有些心疼,这刀挺贵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坏掉,但眼下他也不敢跑到高深莫测或者说是疯癫痴傻的王世更面前。 苏牧已经有些麻木了,老疯子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老疯子,相视无言。 “前辈……我不想跟您确认一遍眼神。”苏牧有些无力地说道。 心很累很累,苏牧走到李庆年还有余温的躯体旁边,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莫歌见此情形,默默走到了苏牧身边,试探问道:“你们很熟?” 苏牧木然的摇摇头。 莫歌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苏牧的情绪,但也只好劝慰道:“那你干嘛还这么消沉?你要坚强一些,江湖就是这样,这些年来虽然明面上一片和睦,但自从秘境这东西问世之后,这江湖暗里就越来越回到没有岚组织时的狰狞模样,你要学着适应。” 苏牧微微点点头,感觉心里很乱,额头有些发痒。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侧脸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之前李庆年就是用内力通过印堂穴封住了狂放的剑意,但李庆年显然不是养意程度的高手,只能通过封住窍穴来阻挡暴动的剑意玉佩。 丝丝缕缕的剑气,在苏牧周身渐渐游荡了起来。 一旁被称作王世更的疯子沉寂的眼神渐渐生出了一丝活意,不再死气沉沉,多了一抹情绪。 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如划玻璃,令人很不舒服。 “太……阿……太阿……剑意……” 莫歌手上也被划出了一道血口,那飘散无主的剑气让人防不胜防,即便他再怎么调动气机气血,都无法阻拦,只好拔腿,跟苏牧保持距离。 苏牧神色慌张,双手不知如何安放,气血也渐渐翻腾起来,但却没有平常的温暖和煦,反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你怎么了?你……控制住啊!” 莫歌也不知说些什么,苏牧慌,他更慌,现在已经跑到了离苏牧百米开外的地方,但还是被剑气波及到。 话音刚落,如平地惊雷一般的,莫歌脚下被斩出一道长达三米的深坑! “卧槽……” 没死在那个狗日的炼气士手里,却要死在这个坑爹的队友手里。 老疯子默默咀嚼着太阿两字,一双眼睛愈发地活泛,情绪也越来越浓烈。 苏牧看向他,顿时浑身一颤,那眼中的神情,并非好奇,更不是平和,而是一种强烈的恨意! “太阿剑!我恨啊!!!” 一声怒吼如滚滚天雷回荡耳际。 弥散的剑气轰然震碎,铺天盖地的劲气席卷天地,将所有外泄的剑气都压在苏牧周围。 嗖嗖嗖! 一道道无处安放的剑气在苏牧周身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鲜血顺着身体汩汩流出。 苏牧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双目发红,剑意玉佩疯狂转动,滚烫的仿佛要将天灵燃烧殆尽,气血玉佩则偃旗息鼓,阴冷中夹杂着一丝戾气,游走在苏牧每一条经络之中。 老疯子乱糟糟的头发迎风狂舞,脚下的岩石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碎裂开,竟是整个塌陷了半米之深。 苏牧大吼一声,也不管这老疯子方才轻描淡写的一剑就解决掉了那恐怖的炼气士,剑气逡巡在周身,混着阴冷的气血之力,如困兽一般冲撞着老疯子的劲气壁垒。 老疯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夹杂任何感情的森然,纯碎的凛冽感。 他脚步动了,下一刻就到了苏牧的面前,那些沾染着气血之力而变得血红的剑气砰然溃散。 周围的劲气壁垒也消散而去,只余下散发着如深渊一般气息的老疯子。 苏牧没由来的想到了在白可期书中看到的那座孤峰。 莫歌感觉铺展在这片秘境之中的劲气壁垒散去,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也不再使用什么步法,拼了命离开这个神志不清但实力遮天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受太阿剑意的影响,面对此等实力的高手,他竟心无半点畏惧,大吼一声,剑意席卷而出,一拳击向老疯子。 老疯子也不躲,任由那一拳落下来,悬在了离体数寸之外的地方。 苏牧双目泛红,气血狂涌,被剑意玉佩吞食,丝丝凛冽剑气从拳头中迸发。 老疯子胡乱的一挥手,这些剑气就变了方向,朝四面八方扩散去。 苏牧不信邪,继续毫无章法的出拳进攻。 “这个憨皮……找死吗?” 莫歌在远处看得心都揪起来了,跟那炼气士拼命,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人家打定主意要弄死自己。 可你现在跟这个一剑解决掉那炼气士的狠人拼命,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老疯子的衣服鼓荡,向后退去,一双眼睛再度灰暗下去。 “不是你……” 老疯子抬头望天,又是咬牙又是挠头,神情一会儿愤怒,一会儿阴狠,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在疯狂挣扎一般。 “我恨啊!” 老疯子一拳隔空击出。 像那一剑一般,空气中无丝毫波澜,没有任何气机劲气,只是单纯的一拳。 咔嚓—— 苏牧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破碎的声音回荡在脑海。 剑意玉佩,碎了? 苏牧视线变得模糊,紧接着,七道猩红刺目的血液从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喷涌而出。 七窍流血! 紧接着,浩大无匹的剑意霎时间将苏牧的天灵冲出,如逆天改命的怒龙一般,再难受控制。 老疯子眼睛多了几分灵光,右手朝虚空中一探,一把短剑便从莫歌的背包里穿透而出。 莫歌张大了嘴巴,背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接连掉落在地面,发出金铁碰撞的刺耳声音。 “这大哥……一直注意着我……” 那剑意狂龙朝着老疯子怒吼,五爪齐挥,盘旋而上,劲气狂风翻涌着。 “外强中干,不成气候!” 老疯子冷哼一声,说出了今夜第一句清晰的话。 躬身屈步,整个人竟是直接踏上了肆虐的狂风,一步步走到了和那龙首齐平的位置。 “今夜,再斩你!” 那狂龙怒吼一声,雷霆万钧冲了下来。 老疯子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提剑。 “剑三——焚琴煮鹤!” 这是粗狂乃至毫无章法的一剑。 这一剑掀起的波澜甚至没有苏牧的拳有气势。 但这一剑过后,世间再无此剑意狂龙! 龙首落地,化作无主剑气四散而去。 老疯子悬停在空中,渐渐落下,似有所感应,又是一剑朝着天空的某处斩去。 一声惨叫回荡在天际。 随后那炼气士再度遁走。 第28章 回归平静 滔天气浪将秘境撕出了一个口子,炼气士不敌,趁机逃遁,老疯子被激怒了一般,紧追而去! 莫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苏牧七窍流血,昏迷不醒,老疯子追杀炼气士,不知去向,李庆年……凉的透透的。 整个秘境,居然就剩下了自己一个活人?! 莫歌走到了苏牧身旁,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 “这都没死,真是命大……” 莫歌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背包直接扔到了地上,将昏迷不醒的苏牧背了起来。 举目四顾,莫歌悲从心生。 “他么的,出口在什么地方啊!” ………… 苏牧从梦中惊醒,腾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阳光有些刺眼,苏牧伸出手来遮挡,阳光便从指缝之间流泻。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单,消毒水的味道,手上还插着针管。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脸上似乎也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 苏牧感觉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像木乃伊。 他躺了下来,感觉有些虚弱,心理和身体双重意义的。 “剑意玉佩,好像碎了……” 苏牧试着沟通天灵,可再也感受不到玉佩的存在,只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剑意还留着不走。 气海里的玉佩也一副萎靡的样子,蔫不拉几的。 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两张底牌打完,自己又成了普普通通的渔夫阁临时工,江湖中的小炮灰。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那个一剑斩龙的恐怖身影浮现在了眼前。 “这就是传说级别的实力吗……” 一个小打工仔,能见识到这种层级的手段,也不枉活一次了。 苏牧看着自己的双手,上边满是剑气外放造成的伤痕,他紧紧握拳,伤口渐渐裂开,疼痛一点点袭来。 李庆年死了…… 为了救自己这个让他身处险境的人。 嘴唇发颤,一股悲意悄然弥漫。 这时,病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嘴里叼着一袋牛奶,手里拎着俩煎饼果子,莫歌走了进来。 他往旁边的病床上一坐,煎饼扔到了桌子上。 “醒了就赶紧吃饭吧,医生说你没啥事,有点脑震荡,身上外伤有点多,给你做了清创。”莫歌啃着煎饼果子嘟囔道。 苏牧接过煎饼果子,却没有吃,他看着莫歌问道:“是你把我从那里边救出来的?” 莫歌翻了翻白眼,说道:“废话,那个秘境里还能找到其他的活人吗?” 说道这个问题,莫歌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手里的煎饼放到了一边,神情激动,吐起了苦水:“你知道吗,我连背包里的那些武器都不要了,就是为了背着你,我在那个破地方来来回回转了三个多小时,才找到了出口,我跟你说,你这回真是欠我一个大人情!必须得请我吃饭!” 苏牧连忙点点头,强笑着说:“放心放心,等我出院了之后,一定请你吃饭,这个任务……” 莫歌这才安分下来,回到了正题:“在斩了你放出来的那条龙之后,那个炼气士贼心不死又来挑衅,王世更本来就疯疯癫癫的,被这么一闹火气立马就上来了,直接追杀了出去……等到我背着你出去之后,我看见一大片森林的树都被斩断!” 他言谈中间还不忘提醒是‘他把自己背出来的’,这让苏牧有些鄙夷,但随后莫歌有拿出了手机,翻到了今日份的新闻,递给了苏牧。 “你看!云潭森林公园,遭受不法分子破坏,现有关部门正在积极调查,争取早日还大自然一个公道……” 苏牧翻看着新闻,上边却只有文字,没有一张配图。 “不用找了,具体的消息应该被严格封锁了,估计是岚组织介入,那个有关部门说不定就是他们。”莫歌双手环在胸前说道。 “岚组织,有这么强的能量?”苏牧有些不解。 莫歌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站在岚组织背后的是什么?” 苏牧一惊,心中有些了然。 “这个岚组织,从成立之初,就是朝廷推举出来的武者江湖执牛耳者,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总得有个管制这些武者的机构。” “怪不得……” 苏牧拿起煎饼果子来,一口一口的啃着,他看了一眼莫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李庆年怎么样了?” 莫歌头也不抬,摆弄着手机,随口说道:“死了,之前炼气士开大的时候就凉了。” 苏牧哦了一声,沉默了起来。 莫歌将这个任务的报告提交了上去,长出了口气。 “这个任务虽说危险,但给的酬劳还是不少的!”莫歌看了眼到账的工资,笑着说道。 “那我的呢?” 莫歌上下指了指,朝着输液瓶努了努嘴,说道:“不都在这里吗!” 苏牧觉得心中更悲凉了。 莫歌几大口将煎饼塞进了肚子里,又把袋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活动了活动脖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行了,你身体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请吃饭的时候记得联系我!” “医生说你没啥事,可以出院,你要是够土豪的话,就在这里多待两天,走了,不用送。” 莫歌挥手跟苏牧告了别,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苏牧长叹口气,心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穿上拖鞋,从吊杆上将输液瓶取下,拎着瓶子,走到了窗边。 外边阳光大好,秋高气爽,迎面还有丝丝缕缕的凉风吹来。 这间医院离森林公园不远,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林海。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感受一股清气在体内回荡,若有若无的剑气交织。 一整天的时间,苏牧没有出过门,在窗台上看风景,累了便躺在床上歇一会,然后继续看风景。 一直到了傍晚,病房内来了一位病人,苏牧这才换上了自己穿出来的那身破破烂烂的运动服,办理了出院手续。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苏牧面沉如水,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骑着小绿,回到了宿舍。 “牧羊犬,你咋样了,怎么突然进医院了,刚才导员还来问过,但是联系不上你。”室友老宋说道。 苏牧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坐到了凳子上,说道:“今天没给我记缺勤吧?” 老宋摇摇头,说道:“没有,但也扣了平时分,你这两天老是迟到旷课,专业课老师都记住你了。” 苏牧苦笑一声,这两天过得日子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他看了眼宿舍,发现只有老宋一个人,于是问道:“他俩人呢?” 老宋撇了撇嘴,带着几分酸意几分怨气说道:“一个陪对象,一个找对象!都是异端!就应该烧死!” 苏牧笑了起来,老宋却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搂住了他,声音油腻地说道:“要不咱俩组一对吧!” “滚啊,你的表情很恶心啊!”苏牧嫌弃的把老宋推到了一边。 老宋说道:“你吃饭了没,要不要去外边馆子搓一顿?” 苏牧说道:“行吧,走。” “对了,我电动车没电了,得走着去!” 老宋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要不……食堂也不错,三楼有个黄焖鸡米饭……” 苏牧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29章 转正事宜 和老宋去小馆子搓了一顿后,苏牧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躺倒在了床上,摆弄起手机。 他又打开了那个开启这两天水深火热生活的挂机游戏,却发现此时他的修为一栏赫然变成了凝气三阶! “这就怪了……” 剑意玉佩碎掉,气血玉佩萎靡不振圈地自萌,亏空的灵元虽说也补齐了,但更应该掉境才对。 难道说这个游戏的修为一栏和现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吗? 苏牧想得有些烦,干脆不再去想,手机一关,沉沉睡去。 翌日,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密布,一副骤雨将至的模样。 二白和星波回来了,跟老宋一样打着呼噜,睡得死死的。 “呵……当代恶臭大学生。” 苏牧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通体舒泰,隐隐只见有股清气在体内盘旋,感觉分外清爽。 下了床,简单洗漱一番,换了套厚一点的衣服,便出了宿舍门。 进了食堂,买了俩包子一碗豆浆一个茶叶蛋,久违的吃了一顿早餐。 摆弄着手机,一封邮件赫然出现在邮箱里,发信人是渔夫阁驻云潭市分部。 苏牧叹了口气,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转正了! 魏专员还真的是言出必行,说给自己转正就转正,没白费自己偷偷递给他的三斤枯血参。 下了楼,苏牧又骑上了他心爱的小电摩,一路开往驻扎在淮南区渔夫阁分部。 主要任务全靠手机来接,汇报也通过手机软件来完成,除了应聘和每月一次的汇报工作,以及之前扛着一包药材打算来这里出手,满打满算来这个地方的次数也不超过五次。 但是这次的心情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每一张桌子,每一个海报,每一个人,看上去都那么亲切。 “都是同事啊!” 这个分部处在老城建筑之内,自从几年前云潭市旧城改造工程开启后,这里基本上很少有人来。 “您好,我来办理一下入职手续。” 前台看大爷的报纸推了推眼镜,不咸不淡拿出了一张表:“先填表。” 苏牧老实的将自己的信息填了上去。 “你的推荐人是谁?” 苏牧愣了一下,试探性的说道:“魏……子舟?” 大爷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牧,说道:“魏专员啊,行,知道了,你先坐那边等一下吧。” “好的。” 苏牧乖巧的找了个凳子在一边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爷依旧在看报纸,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苏牧感觉无聊的厉害,也不想玩手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有几个是跟他同一批加进来的临时工,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就各忙各的去了。 “这样的日子,是不是有些累?” 前台大爷眼前屏幕闪过了一条信息,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苏牧,去203办公室找魏专员。” 苏牧连忙起身,对老大爷道了声谢,一路小跑到了二楼。 二楼的格局和一楼大厅完全不同,而且房间号还不按正常顺序排布,之前来应聘临时工的时候就迷过一次路,那时候进错了房间…… 苏牧脑海里闪过一张美丽的面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因素,他才决定留下来当临时工。 当然,这么长时间也没再看见过那个人。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203房间,还是破破烂烂的木头门,但里边却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苏牧惊了一下,凑上跟前才听出来,里边有人在争吵,似乎还在拍桌子。 他有些忐忑的敲了敲门。 里边的声音登时停住,过了片刻,才传出来一声“请进!” 苏牧推门进了去,魏子舟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缸子,脸上带着些无奈的神色,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站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面色有些潮红,一只手还在桌子上放着,身体前倾。 这画面有些耐人寻味。 而这另外的人,长相也平平无奇,苏牧并不认识。 魏子舟笑着说道:“你倒是挺积极,昨天刚转正,今天就来办手续了。” 苏牧挠了挠头,说道:“今天没课,想着这事还是早办早好,所以就来了。” “积极的孩子总是有前途的,我看好你!” 苏牧似是不经意的旁敲侧击问道:“柳城巷的老板应该赔得精光了吧?” 魏子舟笑笑:“这是自然,在你的据理力争之下,那些南巷老板能吐得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北巷那边势力复杂,有些我们也不好直接处理,就直接让 “行了!”旁边那人冷着脸打断了苏牧的话。 他拍着桌子朝着魏子舟大喊道:“你少岔开话题,我告诉你,广寒枝这次损失惨重,你们渔夫阁这次查抄柳城巷的收益必须分我们一部分!” “林专员,玲珑阁早就发出过告示,这种收入各凭本事,你们行事作风未免也太霸道了点吧?”魏子舟眯着眼说道。 被称为林专员的男子面露怒意,刚欲说话却被魏子舟打断:“而且……这次的秘境事件责任全部在你们广寒枝,还有那个摇光研究所,如果能早一步监测到这个秘境并且先他们一步控制的话,哪还有这么多破事!你知道药材的市价昨夜波动多大吗!?” “我不仅一个子都不会给你们,我还要向上头反映你们的失职之罪!” 林西被气得四十米大刀差点抽了出来,气机外泄,书柜的玻璃轰然碎裂。 “怎么?还想动手!”魏子舟一拍桌子,同样是一股气劲席卷而出。 苏牧默默的走出了房间,暗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房间里地动山摇的,气机从门缝里泄露,屋内框框作响,叫骂声不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西黑着脸,一脚将门踹了开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待在门口看戏的苏牧,冷哼一声,随后便下了楼。 苏牧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心里暗骂这人的气量也太小了吧,自己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 “行了,你进来吧!”屋内传出魏子舟的声音。 苏牧理了理气,感觉气脉顺畅之后方才踏进了屋子里。 这里边就跟被贼人扫荡过一样,文件撒得满地都是,但魏子舟却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渔夫阁的培养方案,你有多少了解?”魏子舟问道。 苏牧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是师傅带徒弟的路子吧。” 魏子舟点点头,接着说道:“渔夫阁的成员构成,其实主要分两个派系,一个是从各个江湖势力中吸纳一些人来组成,这也是渔夫阁员工最大的来源,像我,以前就是江北神拳宗的内门弟子,后来才被选进了渔夫阁,虽然名义上脱离了和神拳宗的关系,但实际上在宗门里还是享受内门弟子的待遇,而且地位还有所提高。” “再有就是组织上单独招收培养的了,临时工其实并不算是渔夫阁培养的对象,光是各个江湖势力送来的成员,已经占用了渔夫阁绝大部分的资源,剩下再除去对高层和强者的补贴,才会分给单招的成员。” “临时工的转正条件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苏牧脱口而出:“工作时间满一个月,实力到达二重楼,接任务数量不小于三十,完成度满意度不小于70%。” 魏子舟接着说道:“你根据渔夫阁提供的修炼功法,这两个月来可有进境?” 苏牧沉默了起来,这话的弦外之音他听明白了。 “这对于你来说只需要了解就好了,你立了公,实力虽然不是很强,天赋也比较差,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已经是渔夫阁的正式员工,按照我们的综合评判标准,你现在只是一名底层的五级员工。” 苏牧忽然笑了,说道:“那我应该也可以享受到普通员工的待遇了吧?” “这个自然,每月有固定工资,没有保险但会给你交养老金,你还可以根据任务来获得分成,评绩效之类的,这些评判标准在培养档案里有,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这么说吧,对于单招的弟子,我们采用大班授课加师傅带徒弟的模式,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足够资格的导师能带你了……” 苏牧表情平静,微笑道:“没关系,只要功法秘籍向我开放就可以了。” “其实……江湖里比较忌讳的就是功法外传,虽然现在风气自由了不少,但对于这一点,那些门派对于这些东西还是很看重的,所以……” “岚组织是这江湖的执牛耳者,我们连功法秘籍都没有吗?”苏牧有些不淡定了。 魏子舟摇摇头:“岚组织员工的来源主要还是各个江湖门派,各有各的武功心法,采用的传承方法也是师傅带徒弟,这一点跟门派很不相同,或许玲珑阁会有一些,但我们这些下属部门,并没有这种东西,只有那些……平凡一些的秘籍功法。” 第30章 再临云缘书苑 苏牧十分的不理解,问道:“岚组织如果是这种情况,怎会有如此之高的凝聚力,时隔千年依旧是所有江湖势力的大东家呢?” 魏子舟笑了起来,摊了摊手:“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玲珑阁吧。” 苏牧沉思起来。 “行了,不提这一茬了,既然你没有什么异议,那就把这些文件签一下,再按个手印,去资料室备个案,就算彻底转正了。”魏子舟潦草的在推荐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一份合同递给了苏牧。 苏牧在上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然后起身,跟魏子舟告辞,带着一堆资料走了。 走廊上走着,还是感觉晕头转向,这个楼的设计师真应该被烧死! “207……210……241,我靠,终于找到了!” 苏牧走到了一扇标着资料室的门前。 这扇门跟别的房间的门不太一样,是一扇漆皮开裂的老木门, 嘎吱! 苏牧推开了门,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声响。 视线顿时变得开阔,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 入眼是如同图书馆一般琳琅满目的书架,也是木质的,跟云缘书苑的布置有些类似,只是无论书架还是桌子地板,都显得陈旧不少,落了不少灰尘。 苏牧伸出手指在书架上滑了一下,整个指头沾满了灰尘。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我是来备案的!”苏牧开口说道。 片刻后,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说道:“你往里走。” 苏牧老实的往里边走,一边走一边看着书架上的内容。 “还真没有功法秘籍……” 书架上摆放着的都是整理成册的一堆资料,上边是一堆编号,有一些明显是有些年头了。 再往前走,就看见了一张类似讲台的桌子,也是旧的,阳光从一旁的窗子洒下来,颇有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 一顶大大的毡帽顶在桌子上边。 人们说,一瞬间的心动就像“那天阳光很好,而你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在你心动的那一刻,瞬间,便成了永恒,多年以后你仍会清晰地记得这一刻。 与记忆中第一次来这里见到的那张面孔重合。 考究的毡帽下,青黛色的眉像月初的新月,一双墨玉般莹润灵动的眸子含着浅薄的怒意,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她的五官如瓷器般精致,红润的小嘴微微勾出一个弧度。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的肌肤多了一层朦胧的绯红,却更显一种恬静的美丽。 苏牧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连忙轻咳一声,说道:“我……是来备案的。” 那女生哦了一声,嘴角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的资料刚才魏专员发给了我,你把签的那份合同给我就行。” 苏牧老实地递了过去。 “好了,你可以走了,今天十二点之后,你就正式入职了,新同事!”带着毡帽的女生笑着说道。 苏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有些无话可说,于是点了点头,说了句请多关照便走了出去,与一位带着眼睛的女子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苏牧连忙道歉。 那人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便推门走了资料室。 她见到坐在桌子前戴毡帽的女生之后吃了一惊。 “江专员,您怎么在这里?” 被叫做江专员的女生笑着说道:“来看看资料,刚才出去的那个是来办理备案的,你给他处理一下吧。” 这女职员神情有些复杂,江专员跟这个新转正的人什么关系?需不需要特殊照顾一下? 她转头看着那位戴着毡帽的美丽女子,后者只是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大好阳光,清浅地笑着。 ………… 出了云缘书苑,苏牧骑上小绿,坐在上边发了会呆,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二十多分钟之后,他来到了坐落于老城区的柳城巷。 苏牧面露犹豫之色,将小绿锁到了一边,走了进去。 经历过前天晚上那次堪称劫难的查封之后,柳城巷南巷空无一人,那些小店铺大白天大门紧闭,还上着锁,路面上还堆着些垃圾来不及清理。 苏牧暗自松了口气,要说现在最恨自己的,除了银月阁的人就是南巷这群店老板,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抽筋扒皮。 自己戴着白猫面具的时候因为兵器的事情被店老板恨之入骨,摘下面具又因为举报他们藏私,又被恨之入骨。 “我太难了……” 苏牧踮着脚尖,鬼鬼祟祟地跑了进去。 走在狭窄的街道上,苏牧感觉有点瘆得慌,这里比夜晚的云潭森林公园还吓人。 深邃破旧的街道,狭窄而昏暗,大白天店门紧闭,街道看不见一个人,怎么看都有种中国版寂静岭的既视感。 走过连接南北巷的桥,北巷虽然同样冷清,但好歹有了几分活气。 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走着,带着微弱的气机波动,显然是江湖人士。 店铺关了一大半,只有少部分还开着,里边看店的人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苏牧见此情形松了口气,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那座安静的三层小阁楼。 “云缘书苑……” 这座安静的小阁楼里很亮堂,阳光打在木质窗棂上又折射过来,散发着温暖的光。 回想起前天夜里的情形,苏牧有些沉默,在门外有些踌躇,最终长叹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还是熟悉的布置,还是熟悉的白衣老板,还是熟悉的笑意。 白可期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轻声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 苏牧轻笑一声,随后神情变得郑重起来,朝着白可期一抱拳,说道:“请白老板教我武功!” 白可期笑容依旧,说道:“我为什么要教你?” “我能为云缘书苑创造更大的价值!” “每个员工都会这么说,这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苏牧沉声说道:“我有开启秘境的方法!” “这倒有点意思了,岚组织广寒枝和摇光研究所专职负责秘境开发事宜,都不敢说自己完全掌握秘境开启的手段,你比他们还有能耐?” 苏牧坚定说道:“有!” 白可期脸上微不可查的略过一丝冷笑,话锋一转,说道: “你为什么要习武?” 苏牧回道:“为了挣钱!” 白可期笑容灿烂,默不作声。 苏牧神情依旧,也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来找我?岚组织高手层出不穷,独断江湖,难道比不过我这一个小店老板吗?”白可期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抿了一口。 苏牧实话实说:“我见过您的手段,也领略过云缘书苑的任务格局,这里会更适合我的发展!” “你倒是实诚……你知道吗,如果你告诉广寒枝的那群人你有开启秘境的手段,待价而沽,无数宗师级的高手都会抢着来教你。” “那非我所愿。” 白可期表情平静,无喜无悲,一点一点地撇去茶盏的浮渣,抬头望天,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苏牧则一直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身体微微颤抖,滴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可期将茶盏的盖子合上,站起身,轻声说道。 “即使如此,那便随我来吧。” 说罢,负手而立,脚尖似乎有气机流转,对地轻轻一踏,身子飞速向前略去,飘逸灵动。 苏牧起身,骨头咔咔作响,也急忙追了上去。 书苑的门窗在苏牧离开的后一刻,在气机的牵引下悄然关闭。 第31章 李家 一个月后,云潭市南郊别墅区。 夜色初临,华灯初上,一间别墅显得格外热闹。 在一处院落之中,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神情有些黯淡,小嘴瘪着,慢悠悠地荡着秋千。 “小美女,今天是你的生日哟,怎么这么不开心呀!”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小女孩的身后说道。 小女孩也不说话,低着头,噘着嘴,很是傲气的哼了一声。 “妈妈说了,不然我跟陌生人说话。” 那男子觉得好笑,背靠着树,说道:“我都来过三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次了,怎么会是陌生人呢?” “妈妈还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进别人家的,更不是什么好人。” 被打上坏人标签的男子哑然失笑,叹了口气。 小女孩偷偷地看了一眼那男子一副吃瘪的模样,笑了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大哥哥这次来做什么呀?” 那男子浅浅笑着,神情中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比出了个闭上眼睛的手势。 小女孩听话的捂住了眼睛。 “好了,睁开眼睛吧!” 小女孩有些懵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东西,那似乎是一个蛋,但是好大好大,比爸爸的脑袋还要大上好几圈,上边还有很多好看的纹路,晶莹剔透的,很漂亮。 “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脆生生地说道。 她忽然注意到男子手臂上缠的纱布,还吊在脖子上,跟电视中的那些断了胳膊的一模一样,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眼圈忽然红了,抽泣道:“大哥哥你的胳膊怎么这样了,是不是因为这个礼物……” 那男子心中微微一暖,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轻声说道:“不是的,是大哥哥不小心自己摔得,不要哭了,你看那边……” 男子指了指院落的围墙,打了个响指。 小女孩闻声看去,只见一只浑身挂满彩灯的有些蹩脚的舞狮忽然跳上了围墙,硕大的脑袋转向自己这边,一双眼睛作出炯炯有神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围墙上落脚的地方太少,藏在狮子下边的四条腿都只能走着猫步,狮子摇头晃脑上下翻腾却不会转弯,走着走着竟直接掉了下去。 小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真烂漫。 那男子却有些无语的撑着额头,早知道就不让这俩不靠谱的货来了。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 “乐欣,来切蛋糕了!” 小女孩扭头,神情有些黯淡。 男子比出一个嘘的手势,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身形一跃,离开了这处院落。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了眼傻站在那里的女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被叫做乐欣的小女孩拼命摇头。 那女子看了眼地上的那个硕大的蛋,心底微微一惊:“这是传说中异兽百灵巨鸟的蛋!是谁给你的?” 乐欣低着头默不作声。 女子杏目圆睁,瞪着她说道:“李乐欣,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有这等陌生人接近你的话,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 小女孩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他说他是爸爸的朋友……” 那女子沉默了下来,神情中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她走了过去,将女儿抱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小女孩点点头。 “走吧,我们去切蛋糕,姥姥姥爷都在等着呢……” ………… “苏哥苏哥,我们今天的表现不错吧!” 两个拎着大大的黑色口袋的年轻人跟在苏牧身后,笑嘻嘻的问道。 苏牧撇撇嘴,这都能算不错的话,那学校里那个舞狮协会就是世界级的水平了。 “行了,你们回渔夫阁报告吧,神拳堂的事情尽量不要给魏专员透露,知道吗?” 其中一人机灵道:“苏哥你去哪,我送你呀!” 苏牧笑骂道:“我又不是没车,还需要你们来送,赶紧滚蛋!” 两人笑嘻嘻的,端正身姿,装模作样的跟苏牧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离去。 苏牧走出了别墅区,慢慢的往市区里走着,小绿还在学校里充电,他是走着过来的。 这里绿化做得很好,和周围建筑相得益彰,周围还有游龙湖这一景点,十分宜居。 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缠的纱布,苏牧轻轻叹了口气。 他又去了一趟长生秘境! 看来,当时没有进去那个森林是对的,被渔夫阁强者驱逐的异兽都盘踞在那里,实力异常强大。 自己这一个月来,除了上课和跟白可期修炼之外,一直奔波在渔夫阁和云缘书苑之间,近乎疯狂地接取任务,比之刚入江湖的两个月还要来得疯狂。 终于在前天,加上在黑市出售药材的剩余,凑够了六万财富值,兑换了那个物品,然后如法炮制,趁天黑溜进锦云大厦,然后又开启了长生秘境。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长生秘境,或许还是因为那份负罪感吧。 他去到了李庆年去过的那个森林,拼着胳膊重伤的代价取得了李庆年得到过的巨蛋。 然后把它送给了最该送的人。 苏牧感觉有口气不吐不快,积在心里,堵在肺里。 衣衫鼓荡,脚底生风,苏牧高高的跃起又轻轻落下,一吐一纳间,身形向前方掠出十数米之远。 嗖! 一道破空之音传来,苏牧耳朵一动,脚步一转,轻松避过了带着杀机的飞刀。 定睛细看,一位身穿灰白练功服的男子抱着一把剑,站在路灯上。 苏牧微微眯眼:“你想杀我?” 那人抱着剑,开口说道:“我不管你和李家有什么样的渊源,但我警告你,不要淌进这摊浑水,你是渔夫阁的人,我不杀你,劝你好自为之!” “是吗?那我若非蹚这摊浑水不可呢?”苏牧眯着眼,气机隐隐流转着。 那人微微一愣,随后目露杀机。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抹森然出鞘,整个人消失在路灯上,打在灯光映衬着一个影子,逐渐放大,越来越快! 苏牧脚尖一点,气机暴涌,吐一纳三,向身后退去。 轰! 地面被那人砸出了一个大坑,碎石横飞,那双眼睛泛着森然的杀机,躬身前冲,挽出数朵剑花。 苏牧脚踩梅花桩步法,身形时而飘忽时而如脚底生根,气机流转不定。 这一个月来,他在白可期那里接受了云缘书苑的训练,很辛苦,而且白可期似乎并没有按照平常的路子去培养他,但实力实实在在的水涨船高。 过程很辛苦,尤其是桩功,简直是煎熬级别的。 经过一代代杰出人才的改良,桩功这种并不涉及传承的修炼方法在江湖几乎人人都会修习一些,而且还超脱了站桩的形式。 你现在可以站着站桩,坐着站桩,躺着站桩,吊着站桩,水里站桩,甚至于在睡觉的时候都可以站桩。 白可期在这一方面对他的要求严苛至极,刚开始的时候还要求特定时间,但等苏牧突破生根境界之后,就不再特定规划时间在桩功上,而是在修习气血与气机之上。 这么多形式的桩功,什么时候空闲了都可以修习。 于是苏牧这一个来月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他这个初入江湖的初学者却硬生生的撑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想弥补一下心理的亏欠感。 苏牧找准时机,暴喝一声,气血上涌,欺身而进,脚底生根,腰身一转,手掌画圆,劈砍在那人的左肋之上。 揽凤尾! 第32章 三本书 那人面色大变,脚步一乱,被苏牧一掌击中,倒飞出去,踉踉跄跄缓了数步,方才停下。 气机有些凝滞,但旋即平复下来,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但却钻心的痛。 那人面色更寒,提剑冲杀了过去,气血涌动,势若奔雷。 苏牧识得这人是使得是‘走剑’流的剑术,左臂受伤也一点不慌,反而游刃有余的避其锋芒,伺机进攻。 叮! 长剑削砍在水泥路面上,石屑横飞,那人随即连踏数步,剑身弯曲,集势而发,森森剑气伴夹带着灰尘横扫而出。 苏牧面色不变,再纳一气,学着记忆中莫歌的招式高高地跃起数米,在高空中腰身一扭,赫然是游龙桩的架势,竟是在空中变了向,飞速朝着那位剑客袭来。 “竟然修成了游龙步?!” 那剑客面色大变,这游龙桩的练习方法天下人皆知,大多武者都是借此步法来稳定下盘,这传说中的‘踩空’境界修成的只有寥寥数人,他竟然修成了! 但那步法明显不甚娴熟,也或许是因为左臂受伤的缘故,身形并不稳,这让剑客心里微微一送,深深纳了口气,气机如皮球一般鼓荡起来,一层细小的罡风将苏牧挡在了外边。 尽管那层罡气微不可查也被苏牧这一拳打得歪曲,但却依然没有消散,而是在剑客拼着气血逆流的风险,强行再纳一气的支撑下,将苏牧弹了出去。 苏牧空中一个翻身止住了身形,稳稳落在了地上。 剑客脸色有些苍白,连忙后退数步,紧接着再度跳到了路灯上。 苏牧不屑道:“你威胁我的手段就是破坏公物吗?” “你少啰嗦,是我轻敌了,真没想到你竟然将游龙步练到了那个境界!” 苏牧微微一愣,这游龙桩功是白可期传授给他的,自己站了一个月桩之后的一个清晨,他在河水里站桩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己能够保持平衡踩在流动的河水上,这才联想到是不是在气机的作用下,也能在空中实现这种‘踩空’。 结果一试还真成了,当时白可期只是说了句不错,也没有后话,苏牧也并不知道自己这进度究竟如何。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天分的。 于是苏牧冷笑一声:“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还可以给你见识见识更多的招式!” 那剑客明显有些色厉内荏了,自己一只脚踏进三重楼的境界,却还不敌一个手臂受伤还赤手空拳的人,这人的实力怎么说也得三重楼往上,可给人的感觉却跟三重楼很不相同,这让他着实有些拿捏不清。 “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即便你是渔夫阁的员工!” “哦?你一个气血旺盛气机外放的人连我三招都接不住,你不觉得你的威胁有些可笑吗?”苏牧试探性的说道。 那位剑客冷哼一声,看出了苏牧的激将法,只是丢下了一句“你早晚会知道的”,便逃走了。 这街道上再度回归了平静,只是路灯有点歪,地上还有两个坑。 苏牧面色凝重的看着那剑客离去的方向,虽然他并未向自己透露什么,但也能猜得出来,那人的背后一定还有高手撑腰。 “李家的水,到底有多深……” 丝丝鲜血从衣服里渗出来,倒是不多,掀开衣服只是些皮外伤,但看上去也格外扎眼。 苏牧暗叹口气,虽然自己将那剑客击退,但那人实力却着实不俗,走剑术令人眼花缭乱,如果不是自己桩功还算扎实,恐怕早就被那把利剑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随便来一个人都是二重楼起步的实力,自己又将那人击退,这摊浑水还真是危险重重。 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牧将外衣脱下来,两个袖子系在了腰间,遮住了那抹刺目的猩红,坐着公交车返回到老城区。 柳城巷附近不通公交,也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本身人就少,苏牧小跑着回到云缘书苑。 这一个月来就差住在这里了,一天到晚都在学校,云缘书苑和渔夫阁的任务地点跑。 阁楼里亮着灯,散发着温暖的光。 苏牧推门走了进去,白老板依然伏在那个角落的桌子上,静静书写着。 “白老板,我回来了!” 白可期笔尖微微一停,也不见他抬头,只是皱了皱眉问道:“与人交战过?” 苏牧走程序一般的惊讶了一下,虽然跟这个白老板相处了一个月,但对于这个人他根本看不清,只是觉得他神秘而多智而已。 “把衣服换了,去二楼,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白可期头也不抬地说。 苏牧微微一愣,自己虽然有时来不及回去在这留宿,但也不存在能换的衣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白老板会留自己在这过夜…… 他目光在周围扫了扫,看见了一件灰色的练功服,上边还印着云缘书苑的字样,大小和自己差不多。 苏牧将身上穿的卫衣脱下,换上了那身宽松的练功服。 此时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这种强悍的愈合力或许是气海里身体被掏空的气血玉佩的作用。 见白可期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苏牧撇撇嘴,走上了楼。 二楼空无一人,也没有开灯。 苏牧拉开了老式的灯绳,不算明亮的光把二楼填的满满的。 他四处看看,最终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几本书上。 苏牧走上前去,拿起了这三本书,入手是很粗糙的质感。 “《抱朴决》……《长生歌诀》,还有《出世剑仙入世剑》?” 苏牧简单的翻阅了一翻,嘴角渐渐浮现了一抹笑意。 “这些书是我精心挑选过的,现在最适合你修炼。”白可期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苏牧身后响起,将后者吓了一跳。 “白老板,这都是武者修炼的功法秘籍吗?”苏牧有些兴奋的问道。 白可期点点头,说道:“武者修炼,分练法和打法,就如功法一般,分功决和法诀,《抱朴决》传承自道家葛天师,所载功法淳厚质朴,平正宽和,适合你修炼。” “而《出世剑仙入世剑》我并不期望你能看懂,更别提学会,你只需要借他山之石攻玉,开阔眼界,温养你那残存的些许剑意即可。”白可期有些无情的说道。 苏牧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点点头,见白可期没了下文,有些困惑地追问道:“那另一本书呢?” 白可期淡然一笑:“《长生歌诀》则是需要等待时机,你可以研读,不日之后自会发现其中奥妙。” 苏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白可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小瓶,递给了苏牧。 “这里边装着一枚淬体丹,与寻常武者所服用的有些不同,其中妙用你自行体会,我建议你去那些被破开禁制的秘境周围服用,自会见其功效。” 白可期一甩袖袍,淡淡说道:“过河卒身份卡权限极高,但却被一直封锁着,你还需要做一些任务才能解锁,等到你将它的权限尽数解开之后,云缘书苑成立的这些年从各个势力搜寻来的秘籍和辛密你可自行查阅,但切记不可向外人透露。” 说到后边,苏牧能明显从白可期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寒意,他连忙点点头。 “此次之后,你不必再来,我带你入了门,之后你的武道能走到哪一步,全凭自己!” “您……不要我了?” 白可期并未作声。 苏牧并不奇怪,白可期收留他并指导他一月修行才奇怪,对于这一情形,苏牧早有心理准备。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觉得……” “我不用你觉得,如果你觉得对书苑有所亏欠的话,多完成几单任务便可。” 第33章 五耀境界 苏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天色不早了,你就去老书苑那里修炼吧,那地方书苑用不到,你可以随时过去。” 白可期所指的便是三年之前云缘书苑的旧址,也在老城区,离柳城巷倒是不远,只是在郊区附近,临近云潭山。 云潭市的布局其实挺奇怪的,挨着山,和海离得也不远,但万亩森林却不在山脉上,而是在下游的一处地方。 苏牧心中一喜,自从正式踏足武者境界之后,在宿舍修炼明显不大合适,先不说调理气息和锤炼体魄的姿势太像跳大神,很容易被人当成神经病送进医院,最主要的还是气机与气血波动强烈。 跟白可期告别之后,苏牧拿上钥匙,骑着小绿便赶了过去。 这里不愧是被誉为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别说人,就连建筑都没几个,全是荒山枯草,和森林公园那边井井有条的规划不一样,完全就是一处被时代遗忘的荒地。 云潭森林公园的浓阴逐渐退却,一栋萦绕着古典韵味的小阁楼出现在眼前。 阁楼有五层楼高,但从外边看上去只有四层,斜飞的屋檐仿佛是在适应云潭山城多雨的气候,高高的将残损的瑞兽托起,挂在二楼的铜皮风铃在似有似无的摇曳着,衬托着这栋楼静谧深邃的气质。 类似的设计,只是这处旧址要多了几分匠气与深邃气质。 打开了锁头,苏牧推开了那扇深红色的大门。 这里白可期指导他引导气机的时候带他来过,所以对屋内的一切也算不得陌生。 屋里黑得有些惊悚,苏牧打开了灯,白色的光将屋内照亮。 在确定屋内集聚的灰尘没有什么脚印之类的东西,苏牧从里边将门锁上,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地方,又从二楼找了几个蒲团和垫子,拍打干净上边的尘土,坐了上去。 他从包中取出《抱朴决》,接着灯光,开始研读起来。 深夜,阁楼,微光,书籍,倒是一副不错的画面。 苏牧神游太虚,口中默念着,气机随着口诀缓缓流转:“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眇眛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 玄之又玄的状态,这本书似也是白可期手写的,字里行间蕴含着特殊的神韵,逐字读去,只觉心有所感,灵台清明,更好理解书中晦涩的文字。 胸口空虚处渐渐变得火热,苏牧舌抵上腭搭起鹊桥,气机随着口诀翻涌着,一气叠一气,缓缓上昆仑。 体内那随着补充的灵元而多出来的一股清气也渐渐被调动起来,随着气机引导,缓缓流入胸口内的深渊里,冥冥之间,苏牧双目紧闭却似乎见到了某种光亮。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忽然浑身气机陡然一滞,胸口神藏处绽放出万丈金光,体内的那股清气如大江长河,决堤一般涌入昆仑神藏。 阁楼外,一个身影立在树头,看着渐渐隐去踪迹的满天星斗,似是有些失望的叹口气。 他背着一个剑匣,长五尺宽三尺,用料是名贵的紫檀,但雕工却朴拙的有些暴殄天物。 他轻抚着剑匣,手指每划过一寸,剑匣便颤动一次,一股极为锋利的气息肆意泼洒。 他接着苏牧诵读的口诀,轻轻默念着:“浴神太清,外除五曜,内守九精……” 剑匣的颤动愈发激烈,细微的剑鸣从匣子中传出,似是按奈不住了? “路断了,再续上就行了!” 一道白练霎时间震碎了黑色的剑匣,化作了一道流光,卷起狂风,冲向了夜空。 丝丝剑气呈波纹状涤荡开来,将遮挡星辰的云尽数震碎,紧接着仿佛有人虚空握剑一般,朝着云潭山的某处一剑斩出。 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片刻后传来,像积雪消融一样细密绵长,又像金铁轰鸣般铿锵。 五彩色的烟霞腾升而出,在夜空中不甚清晰,但却实实在在的存在,与破开灵脉禁制时的景象如出一辙。 云潭山上一个宗门似乎有所察觉,许多人跑着从房间里出来,四下看着这奇异的景观,实力高强者踏风而行,面色凝重的寻找那一剑是何人发出。 而那怀抱剑匣的人和那一剑早已不见了身影。 …… 苏牧气机多了几分厚重,口中吐纳着五彩色的烟霞雾气,如果他此时睁开眼的话,定会被震惊到,那先天灵气竟然被自己吸纳进了体内。 神藏中金光收敛,冥冥之间仿佛有五颗星辰,散发着深邃玄奥的光芒。 手机屏幕闪过一条提示。 苏牧闻声,渐渐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气机缓缓收敛入体,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感遍布全身,仿佛有使不尽的力量一般。 他轻捻手指,一缕剑气丝丝交缠。 “这《抱朴决》当真神妙无比……” 苏牧深吸口气,猛地一用力,气机流转飞快,气血猛然上涌,肉眼可见的血色气息腾升,竟是比修炼之前要多了三倍不止! 气海中的玉佩依旧半死不活的模样,倒是天灵中有些热闹,没有了玉佩的禁锢,那条带着恶意的剑意狂龙又被王世更一刀斩去,虽然无法再消耗灵元获得超乎常理的剑意修为,但这些剑意也更容易被苏牧操纵了。 苏牧小心翼翼的卷起气机,如履薄冰一般的牵引着天灵中的一缕剑气,手掐剑诀,朝着窗外随意一指。 嗖! 一道白练陡然掠出,惊起阵阵烟尘! 苏牧满头大汗,这招虽然威力强劲,但用起来也着实麻烦。 而且…… 自己是不是被莫歌给带坏了,这窗户应该不用自己赔吧…… 想到莫歌,还想自己还欠那人一顿饭。 苏牧已经一个月没见过他了,虽然之后联系过几次,但自己忙莫歌那边似乎比自己还忙,也抽不出时间碰面,自然那顿饭也一直欠着。 这个莫歌倒是挺对自己口味的,实力一流,许多行动想法也和自己如出一辙,是个难得的好队友。 自己这个月主要忙于做渔夫阁的任务,云缘书苑的任务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过河卒的身份卡一直被搁置着。 苏牧拿起手机,那条信息是挂机游戏发来的。 “尊敬的玩家,恭喜您突破凝气境界,系统将奖励您一门神通秘法,在您正式晋入五耀境界之后解锁,请继续提高实力!” 苏牧愣住了,看了眼修为一栏,此时赫然从凝气境界变成了五耀境界,但修为条却是灰色的。 凝气,五耀,并不是武者的境界,硬说的话更像是炼气士或是什么修真者的境界,自从这个挂机游戏异变之后,先是秘境,又是灵宝秘法,现在这个境界提升又要赠给自己一门神通,种种惊喜让他有些目不暇接。 但也有些担忧。 自己凭什么会平白获得这些东西? 苏牧深吸口气,收起了手机。 “直到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还是不要多虑了……” 这《抱朴决》似乎并非单纯的武者心法,但用来锤炼气机和气血却是极好的,白可期实力深不可测,眼界也是极高,挑选的这几本秘籍都是极为玄妙。 苏牧此时有信心再面对那名剑客的话,虽不说能绝对胜过对方,但也绝不至于受伤。 当时自己的游龙步法剑走偏锋,但说实在并不是什么奇招,实力到达五重楼之后,一些功决能让武者踏风而行,这个踩空的技巧也就没什么用了。 还是要快些提升实力! 苏牧静坐下来,继续参习《抱朴决》。 第34章 心累啊! 旭日东升,阳光透过被剑气搅得稀烂的窗户打在苏牧的身上。 苏牧气机缓缓收敛,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静坐一夜都没变换过姿势,虽然神清气爽,但浑身肌肉还是有些酸痛,骨骼也咔咔作响。 苏牧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感觉自己的作息越来越健康了。 经历过灵元枯竭的消渴期后,才能体会到正常健康的体魄是多么的可贵。 苏牧揉了揉肚子,昨天中午从秘境里出来,出手药材,给小女孩送礼,遭受袭击,然后又回到云缘书苑,一点歇息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吃饭了。 感觉左臂已经没有什么伤痛的感觉,苏牧微微活动了一下,气机透体将纱布震断。 这里虽说是荒无人烟的旧址,但感谢国家的基建,水电一直通着,苏牧跑到洗手间,打开灯,草草的洗漱了一番,脱去上衣,将左臂和肚子上干涸的血迹清理干净。 用钥匙打开了门,走到外边,再把门锁上。 骑着小绿直奔学校外的小吃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二十分钟之后,苏牧啃着鲜菇肉包,如是想着。 吃着吃着,没由来想起了那个大大毡帽下的面容。 苏牧轻咳一声,闷头喝粥。 苏牧注意到这条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以为是到了饭点,也没太在意,可再一抬头,却发现许多年轻人都大包小裹拎着拉杆箱,微微一愣,随后恍然一惊。 今天是云潭师大新生报到的日子! 不只是云潭师大,好像江北的学校都是这个时候开学。 苏牧不禁有些感慨,一年之前也是这个时候,自己孤身一人拎着拉杆箱远赴离家千里之外的云潭市,从此过上了逢年过节抢票回家的日子。 “诶?新生今天报道的话……理财社好像在一周之前就该换届了……” 苏牧连忙打开了手机QQ,因为给渔夫阁打工的关系,很少有时间去用这个软件,更别提那个早就被他屏蔽掉的社团群了。 虽然这个群基本上没有什么消息。 一开始只有陆琪还发一些消息,但社团那几位学长都是传说级别的人物,连苏牧都怀疑他们手机里是不是已经没有QQ这个软件了。 苏牧懒得回,几位学长没空回,久而久之陆琪也不说话了,这个群就跟死了没啥两样。 打开群消息,里边出乎意料的竟然有十数条新消息。 二战必须上岸:终于考上了!!! 社长小可爱:Σ(っ°Д°;)っ 学医挺好的就是容易头秃:学长考上燕大了? 二战必须上岸:考上了,辛苦这十多个月值了! 社长小可爱:恭喜恭喜!沾沾仙气 甲方去死吧:恭喜恭喜! 见群里气氛活跃,苏牧也发了一条。 (09-19 上午7:21) 苏牧:恭喜恭喜! 社长小可爱:??? 苏牧登时一愣,随即额头冒汗,连忙翻了翻聊天记录,赫然发现那条考研上岸的消息是在两天之前发的。 陆琪给他私发过来一条消息:你还活着啊,赶紧过来吧,社团换届! 苏牧彻底愣住了,发现陆琪之前也给他发过几条消息,好不容易预约到一间教室,让他今天早晨的时候赶紧过来接任社长,同时讨论一下今年的招新问题。 苏牧长叹口气。 陆琪又发来一条消息:别装死!赶紧过来! 社团都这个德行了,能不能过这次年检都不一定,还招哪门子的新! 见苏牧没后话,陆琪又催命一般的刷起了表情包。 苏牧怕了,连忙回了一句马上就去。 放下手机,苏牧狠狠咬了口包子。 我,武者,江湖人士!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居然被这小娘们呼来喝去! 陆琪:马上是多久!一刻钟之后必须到! 苏牧苦着脸,回道:姐姐我在校外啊! 陆琪:那是你的问题,自己去解决,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能到你就能到! 苏牧有种把手机甩出去的冲动。 赶忙将碗里的粥扒拉干净,剩的几个包子几乎是吞进去的。 跟老板结了账,看了眼街上父母同行的意气风发的小学弟小学妹们,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国庆,回家一趟吧…… ………… 陆琪表情严肃,站在讲台上宣布道:“经理财社全体成员民主投票决定,理财社第6届社长,由苏牧接任,同时兼任宣传委员,理财指导委员,外联委员。”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没办法,加上苏牧,总共坐着的也只有四个人。 陆琪挤眉弄眼,疯狂暗示苏牧上台发言。 苏牧看了眼教室窗户外凑着的一大群人,感觉十分的羞耻,果断的摇头拒绝。 陆琪抛给他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周围几位头发稀疏的学长也抛给苏牧一个鼓励的眼神。 苏牧神情僵硬,一步一步挪上了讲台。 “各位……学长,学姐……请多多指教!” 说完这句话,苏牧逃也似的从讲台上跳了下来。 陆琪皱眉,再度示意苏牧多讲两句。 苏牧斩钉截铁的摇头。 门外有人看不太下去了,开口说道:“那个……你们好了没有,我们还要自习……” 陆琪连忙说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见得陆琪坚定的神情,苏牧将心一横,再度走上讲台。 “感谢各位学长学姐的信任,感谢老社长的栽培!”最后几字咬得极重。 “所谓理财,无非是寻求一个有限资源的合理配置,接任理财社社长这一重要职位,我感慨万千…………” 苏牧洋洋洒洒的讲了起来,语速极快,跟念流水账一样,仿佛之前背过无数遍稿子一般。 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到了十五分钟的时候,别说外边站着等位子的人了,就连台下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陆琪扶着额头说道:“好了好了……我们感受到了苏社长丰富的专业知识和对社团认真负责的态度,这一项就进行到这吧……接下来是招新的问题……” 苏牧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一把将门代开,脸上堆满微笑说道:“我们结束了,不再打扰各位的学习了,祝学长学姐们不管考什么都能考出好成绩!” “哎!等一下啊,还有一项没说完……” 此时抱着一大堆书的学生涌进了教室。 陆琪看了眼神情木然无喜无悲的众位老社员,深深地叹口气。 心累啊! 苏牧嘿嘿一笑,自觉地将理财社最值钱的那杆大旗收了起来。 “行了,招新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讨论吧,苏牧我跟你说,你现在是社长了,招新这事你得负责起来,社团能不能撑过这次年检全看这次招新了,知道吗!” 虽然语气有些不善,但苏牧却发现陆琪的脸上实打实的浮现了一抹解脱一般的轻松感。 苏牧感觉手里的这杆旗怎么有点沉,自己可是二重楼实力的武者。 第35章 冯明远 ………… 校门口不远处,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从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上下来。 这年轻人身着白色T恤,裤子也是寻常的运动裤,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也就是那双阿迪的运动鞋了。 但他的样貌却极其出众,容貌俊逸,面冠如玉,阳光照在脸上竟是隐隐散发着光,如果有位高人在旁的话,定会惊讶道如此年轻的人,竟能修得神光流转,引得周围人为之侧目。 这年轻人有些苦恼的看向车内的人,开口道:“师叔,我真的合适来上这个学吗?修为境界会停滞不前的,而且……好多师哥师姐都在笑我……” 车内扶着方向盘的人手伸出玻璃,拍了下年轻人的脑袋,循循善诱道:“明远啊,师叔跟你说,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也需要与时俱进不是,你修为再高,就算修到了天人境,能抗衡的了核弹吗?” “你跟那群文盲不一样!是全村人的希望,那群怎么教都不会的废物,让他们烂在山里就好了,理他们作甚,须知那寒山禅师名言: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年轻人不暇思索,下意识的说:“锤他、揍他、骂他、吓他,他若不改,你弄死他……” 那被称作师叔的男子愣了一下,随后怒火蹭一下就钻了上来,一个巴掌拍在了年轻人的脑瓜子上:“教你少看些!你若不是成天沉溺于那些仙侠,高考怎会只考这个分!” 年轻人瘪了瘪嘴,没有反驳,委屈的站在一边。 车里人推门下了车,双手搭在了冯明远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明远呀,我们炼气士式微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恰逢出现了秘境这个东西,我们终于有机会恢复上古炼气士时代的辉煌!” “但狗日的人贼一脉搞得炼气士联盟硬是将我等推到了武者的对立面,我们前行的路途艰巨无比!一群武夫的组织尚且有广寒枝和摇光研究所,我们在这方面却是一片空白,你肩负着无比伟大的使命,知道吗!” 冯明远小声说:“可我报的是生物专业啊……” 那男子一愣,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 冯明远不忍心戳破这个事实,连忙对师叔一拱手,躬身说道:“还望师叔给我师父那报个平安,师叔一路小心!” 师叔摸摸冯明远的头,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你从小一直在山上修炼,从没下过山,连教你学习的老师都是从城里特地请来的,此时离家数千里之远,师叔很担心你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啊。” 冯明远笑道:“不必担心,师侄高考完的这些天一直在网上冲浪,对这些事物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师叔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但最终叹了口气,跟小师侄告了别,开车离去。 冯明远对车离去的身影再度拱手。 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气劲散发,往前冲去,大声说道:“师叔,我的行李还在车里!” 跟老宋一块外出买包子的苏牧恰巧看到了这一幕,表情微微一凝。 武者?炼气士? 宋有声撇嘴道:“这一届的新生脑壳有些不灵光,双目无神的,净问一些傻不拉几的问题,刚才这个更是……人才!” 苏牧摇摇头笑道:“上一届看我们估计也是这个样子,都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手足无措也很正常,你这学生干部要多点觉悟才行。” 老宋点点头,默不作声。 苏牧则是有些沉思,像是世家武者这类人,一般不会和校园之类的又太多接触,身处那个圈子,竞争激烈至此,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能修炼,去当一个学生,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作业和辅导班? 武者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忙活那事儿去! 什么修真世家弟子在校园,扯淡的紧。 当然,自己这种情况除外了,在三个月之前,除了长得挺好看有几分才华之外,也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普通大学生。 苏牧摇摇头,感觉空有才华在江湖却无处施展,实在令人痛心。 “你们理财社今年打算招多少,再招一个?我看刚才的那小子就挺适合!”老宋揶揄道。 苏牧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陆琪那边逼得紧,鬼才要当这个空壳社团的社长。 成天乱七八糟事麻烦的要死。 今天开个会讨论换届,明天再开个会讨论迎新,再开个会讨论一下符合社团性质的建设。 结果一讨论才发现,这个社团走了考研上岸的那人之外,竟是没有一个有相关知识的人。 好在他们想起来还有一个经管学院的指导教师,但他们去了才发现,那个名义上的指导教师早就忘了自己还在指导这个社团! 最后被陆琪磨得不耐烦了,才答应周末时抽空来讲一些专业课的知识,这才告一段落。 后来又开会讨论招新,最终也没定出个结果,但今年招新好歹有个摊位了,还有个棚子,是用那位上岸的学长卖情报筹来的钱租的。 此时,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苏牧拿出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老宋,你先回吧,我有点事,先走了!” 老宋撇撇嘴,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苏牧接通了电话,开口道:“魏老大,找我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冷哼,也不说话。 苏牧感觉头皮有点发麻,笑着说道:“老大,其实之前神拳堂的那事吧……” 还没等苏牧说完,魏子舟便厉声打断了他。 “我让你妥善处理,你就这么个妥善法?!临唐岭的那些世家子已经欺负到神拳堂脸上了,你倒是大公无私,两边都作了象征性的处罚,但神拳堂的无妄之灾,找谁说理去!这是渔夫阁!你这是在砸渔夫阁的招牌知道吗?!” 苏牧有种想把这人掐死的冲动,偏袒也不是这么明显的吧!整个江北都知道你魏子舟是神拳堂内门弟子出身,如果真按照他的意思狠狠地罚那些世家子的话,才会砸渔夫阁的招牌!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乐意,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照着我的意思办!” 随后,电话在片刻沉默之后,传来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 “这也是上头的意思……” 电话挂断了。 苏牧有些沉默,细细琢磨起魏子舟的话外之意。 上头决定的,说明这事是经过严密思考过的,绝非单纯触及魏子舟的逆鳞而招致的报复,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临唐岭……柳家、唐家、龙家……” 近年来,云潭市周围的临唐岭武道倒是兴盛的很,先是老一代出了个柳如华挑战成名已久的剑道高手柴青山,百招不败,硬是将年迈的柴青山耗得气力不接,险胜下来,到了现在,如果这柳老爷子能老而弥坚的话,怎么说也得有个九重楼的实力,甚至登大雅之堂的气府境界也有可能。 后来上一代出了数位的青年才俊,资质实力皆是不凡,被选调入渔夫阁,如今为防止结党营私被调外地工作,现在估摸着也有个七八重楼,与魏子舟差不离。 而这一代的倒是没有什么过于杰出的人才,对外表现平平无奇,还上了学,走了普通学生的路子,就是比起普通人总也有股子傲气,加之家财雄厚,性格乖张也是可以预料,这才不慎与同处临唐岭的神拳堂弟子起了冲突。 想着想着,苏牧停住了脚步,悚然一惊。 “上头这意思……是要逼着临唐岭这些世家造反啊!” 第36章 临唐岭 跟学校请了假,骑着小绿,在前往临唐岭的路上,苏牧显得有些沉默,他身后还带着一个青年,正是之前在别墅墙上舞狮子的那两个人里,负责狮子头的那个人。 “苏哥,咱们这次的差事可不好做啊!”临时工宋小雨苦着脸说道。 苏牧淡淡地说:“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不要怕。” “苏哥你到时候会救我吗?” “我会留下你来威慑他们,然后回渔夫阁求援,再来解救你!” “……” “苏哥,我想下车!” “你确定?” “算了……” 跟后边带的小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那毕竟是出过无数才惊艳绝的高手的地方,这次去摆明了要跟那些世家挑破脸皮,虽然跟着白可期练了一个月,可就自己这小身板,三重楼或许能抗一抗,练出内气的四重楼高手分分钟能教自己做人。 虽然没有实践过。 想到这里,苏牧不禁感叹一句,有岚组织这个庞然大物镇压着江湖,真的是很难掀起风波,想找个人给自己喂招都难,更别提生死由命的搏杀了。 这也是老一辈江湖人感慨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 …… 临唐岭离云潭市不是很远,开车的话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骑电动车就得将近三个小时了。 到了这里,时间已经快到晌午了。 这里也是云潭山脉的一处分支。 横看成岭侧成峰,这里的山并不高,也不巍峨,五百米左右的高度,说是丘陵可能更贴切一些,植被环绕,松林茂密,一条溪流从山上蜿蜒流淌而下,汇入一条大河,流向不远处的小城。 周围还有连成片的稻田,金黄中夹杂着青色,甚是喜人。 苏牧来到了一个四合院一般的老宅子,占地足有千平,高高的院墙将里边的亭台楼阁遮掩,一株梧桐却露出了半边身子,枯黄的叶子飘落在外。 “苏哥,要不……咱们先去神拳堂?”宋小雨小声说道。 苏牧沉吟起来。 神拳堂跟魏子舟还剩多少香火情? 一入渔夫阁深似海,从此门派是路人,明面上两相维护,互为靠山,实际上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魏子舟在神拳堂的师父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死因不明,神拳堂给出的说法是年纪大了强练拳法,气血逆行,但却有传闻,原本这神拳堂堂主的位子该当是他师父的,但现在却成了他的师叔,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诛心的谣言听在耳朵里,心中怎会没有芥蒂! 魏子舟这个人虽然有些无赖,但如果仅仅是凭一腔狗血,怎能做到分管世家门派的专员位子,这些年来对神拳堂明面上维护有加,可实际上从青年才俊的培养和临唐岭管理协会的成立,无一不是在掏空着神拳堂的底蕴。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苏牧低声呢喃道。 宋小雨则是一脸困惑的看着苏牧。 苏牧说道:“那就先去神拳堂吧,之后再去管理协会那边看一看!” 宋小雨连忙点头。 他们退走后,暗藏在宅子附近的探子露出了脑袋,将两人的样貌举止一一上报。 柳家家主柳正兴看着手机里探子发来的信息,面沉如水。 “到了柳家,却过门不入,直奔神拳堂的方向……” 他扭头对一边的人说道:“去给柳川堂打个电话,问一问!” 旁边那人道了声是,便跑去打电话。 许久之后再度回来,看向柳正兴,面色有些沉重。 “二公子说渔夫阁并没有下达什么指令,倒是魏子舟之前似乎对处理结果不太满意!” 柳家家主面色更沉,说道:“知会一下唐家和龙家,让他们安排在渔夫阁里的人吹吹风。” “明白了。” ………… 神拳堂,实力不输临唐岭任何世家大族,但门派住址却寒酸的让人想掉眼泪。 入眼便是一处破旧的武馆一样的建筑,门堂朝外开,庭院内铺路的石头碎的不成样子,几棵松柏倒是长势旺盛。 庭院后的练武场传来声声喝鸣和打拳的拳响,这神拳堂倒是不负这个名字,师承少林长拳,在江北开宗立派,英才辈出,上一届堂主一手炮锤功夫名扬江北,巅峰期有着九重楼的实力,只是拳怕少年人,外家功夫总也逃不出这个路子,晚年竟被一个七重楼实力的后生三拳击败,极尽折辱,三日后吐血而亡。 那后生也不知是来自何方势力,击败老堂主后便如同在江湖中蒸发一般,弟子们习得神功却报仇无门,只得心中空生悲切。 而那堂主的亲传弟子,便是魏子舟的师父,说起来自己这顶头上司也是那人的徒孙。 负责看守大门的弟子望见了两人,微微一愣,随后认出了苏牧。 “阁下三日前来访过,怎的今日又来了。” 说话虽然客气,但语气稍微显得有些不善,或许也是跟苏牧当时的处理方式有关。 苏牧心里暗叹一声,这趟活还真是不好做。 他开口说道:“承蒙神拳堂还记得我,前几日在下的处理方式可能有所欠缺,今日前来,是来向贵门派告罪的!” 看门弟子狐疑地大量了一下这人,几日前这人的态度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叫一个气焰嚣张,摆着渔夫阁的谱子,现在倒是低眉顺眼的了。 心中暗爽,嘴上也有所放松,说道:“渔夫阁秉公处理,我们自会尊重你们的处理意见,此事不用再提,今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魏专员对我们上次的处理方式不满,认为对于贵门派的惩罚有失偏颇,我们此次前来一来是向贵门派赔个不是,另一方面也需要对世家弟子作出更为严肃的处理,此事还需要仰仗贵门派的协助。” 看门弟子沉思片刻,说道:“容我向堂主禀报,二位里边坐。” 苏牧和宋小雨进了神拳堂的大门。 说来上次虽然跟各方势力都有所接触,但事毕竟不大,只是小辈弟子的大闹,并未涉及门派长辈,这次被魏子舟赶鸭子上架来重新处理这个案子,苏牧其实是顶着相当大的压力。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转正不过一个月的普通员工,却要带着一个临时工来做这等牵扯到三方势力的大事情,也不知魏子舟是怎么想的。 苏牧坐在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木纹,思索着。 这时,却有一声不合时宜的嘲讽声音传了过来。 “渔夫阁这般朝令夕改,全是一群不分是非的酒囊饭袋,号称传承千年也只传承了个如此的荒唐性子,真叫人无语的紧!” 第37章 叫人! 苏牧轻咳一声,体内气机蠢蠢欲动,正欲做些什么的时候,另一个声调和内容都不和谐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我道是谁来我神拳堂聒噪,原来是你们,看样子这脸是消了肿,又来讨打不成?” 转眼一看,只见五六个露着精壮上身的光头从神拳堂后院走来,一个个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下反射着齐刷刷的光,场面极为震撼。 神拳堂虽不属出世的释家,但却师承少林一脉,诸多内门弟子还是保持着剃光头的优良传统,只是这气度和做派和那传世佛家相去甚远了。 “冯遣唐!” 那位柳家的年轻世家子面露怒意,看到这颗闪亮的光头左侧的脸颊就隐隐作痛,此时在众人面前捅破这一茬,更是觉得恨之入骨。 跟随而来的几位世家子也对到来的数位光头怒目而视,脾气不好的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神拳堂的孬种倒是有做围殴的不要脸勾当!我呸!” “破拳堂的假和尚狗啃佛经!真是祖上失德,教出你们这群流氓玩意。” “你们可别在做这等行径了,还招致渔夫阁的高手来下处罚,小心再给你们堂主气死咯。” 一旁的光头们褐色的皮肤下血管绷起,一股股气机狂涌。 “几个活到狗身上的世家子有胆再来我神拳堂叫嚣!是忘了几日前下跪求饶的模样了吗!” “气机虚浮,脚步也虚浮,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亲生的,好歹也是出过几位气府境界高手的家族,怎的到你们这一代没落成这般德行!” “我看你们狗日的还是趁年轻赶紧留个种,小心隔天再起不能断了你们家的香火哟!” 双方剑拔弩张,输什么也不能输阵势,骂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简单,直到都归于对祖宗十八代的问候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动手! 世家各有武学传承,较为驳杂,而神拳堂独练拳法,双方剑拔弩张你来我往,打得倒是异彩纷呈。 宋小雨瞪大了眼睛,呆愣愣的看着这群一见面就开始互相倾轧的人,感觉有点不真切。 我们,渔夫阁,不要面子的吗? 苏牧倒是十分平静,看了眼宋小雨,见他那副傻样子,踢了他一脚,问道:“上回你们调查清这两边人为啥要打了吗?” 宋小雨仔细回想着,说道:“大概就是因为那档子事,几个人当时都喝了不少,在酒楼里发生了冲突,到后来甚至两方五重楼实力之上的一些人都出手了,这事最终被渔夫阁下传了一道命令强行停了下来,我们来给他们下发具体的处罚细则,就这些。” 苏牧渐渐皱起了眉头。 神拳堂说到底是外来势力,被这些本地的武者世家打压无可厚非,小辈们发生冲突也很正常,在别的地方这种乱七八糟的冲突也不少,只是有超过五重楼实力的人插手,这种情况基本没有发生过。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五重楼以上的武者介入冲突的话,性质就变了,不单单只是这些小辈们的冲突,而是会引发两个势力之间的激烈倾轧。 渔夫阁对于这种情况绝对是零容忍,在苏牧看来,这种情况应该直接派出七重楼以上的专员向两方势力的牵头人问责,严肃处理直接冲突的双方才对。 可照着分部当初给的意见,只是对这些世家和神拳堂进行一些罚款,影响其在组织内的地位而已,根本无法伤及筋骨。 “难道上头……” 苏牧微微一惊,似乎明白了过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有些怅然。 这个江湖,和想象中的快意恩仇,差了太多太多。 每个人,每个势力,都不自在! 只因为那凌驾于一切江湖势力之上的岚组织。 渔夫阁,渔夫,真是恰如其名! 苏牧不再去想这让人不舒服的东西,暗自观摩起双方的打斗。 并不很激烈,双方似乎都把持着一个度,但却依然异彩纷呈。 柳家柳成楠跳的老高,跟自己偷学莫歌的那一招倒是有几分相似,但他的招式套路却是主攻下三路,神拳堂走上三路的路子,却极为重视桩功的训练,几个光头腾挪间竟丝毫没给柳成楠留空子,反倒是拳拳叠加,逼得柳成楠不得不从下路抽身。 一个光头怒吼一声,双臂肌肉鼓胀起来,撒腿狂奔,直接将陈家陈无伤给扑倒在了地上,那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难以形容。 上边一个精壮的光头死死压着,下边面色潮红的陈无伤穿着粗气目露惊恐,只是双手指尖弯曲如鹰爪,频频戳在这一光头的身上。 这气运指尖的招式倒是有些意思,苏牧也学着陈无伤的招式,暗送气机到指尖,一点一点的描摹演练着,随后稍一抬手,五道劲气便激射而出,深深没入水泥地里,看得身旁的宋小雨震惊无比。 苏牧轻轻抬臂,看着颤抖不已的指尖微微皱眉:“没有配套的外家功夫,这招也不过是玉石俱焚的路子,还是要谨慎一些……” 深吸口气,带动气机运转片刻,化解了指尖的痛楚,苏牧脚步一踏,身形掠到了院落内,开始旁观起独战三位世家子的神拳堂内门大师兄冯遣唐。 看了眼被拆的就剩下墙根的前院,苏牧忽然想起了当初那个一路打砸进来找自己的那个人。 这大师兄倒是真不负这个名头,每一拳都靠充沛的气血支撑,拳面附着的气机狂暴非常,一拳击出,也不知是骨骼还是空气,发出如敲锣般的声响。 一人战三人,却稳稳招架着世家子狂风骤雨的攻击。 每一拳都仿佛计算好一般,挡住了数个落在同一点上却非同一人发出的攻击,不仅如此,还能做到游刃有余,防守之余拳头如千钧坠雷,捣在了几人的身上。 这一手炮锤功夫,比之莫歌都要强上不少。 苏牧曾在那个炼气士驻扎的小秘境里看过莫歌和那些炼气士与武者的对战,他所使用的群战打法,与这冯遣唐的如出一辙,都是脱胎于长拳的炮锤功夫,每一拳都暗含暴虐气机,但招式却一板一眼,只要挨上那么一下,拳面附着的气机就会炸开,伴随着千钧的拳力,直接能将骨头砸得粉碎,属实是一门过于硬核的外家功夫。 “冯遣唐估摸着是得有四重楼的实力了,那几个却只是二重楼,胜负已分!” 苏牧摇摇头,武者跨入四重楼,最大的不同就是内力,只要内气尚存,气机就源源不绝,这几个人拿什么跟冯遣唐耗? 冯遣唐的炮锤功夫是走慢工出细活,不好偷,剩下几位世家子的功夫则是稀松平常,看不出什么精髓,没得偷。 苏牧有些失望的撇撇嘴,继续跑到外边观摩另一方的作战。 “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两方势力的高层来制止?” 苏牧皱起眉头,走到门口,见依旧傻站在那里的宋小雨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真当我渔夫阁无人了,太猖狂!宋小雨,叫人!” 宋小雨苦着脸,拍拍屁股上的鞋印子,拨打了魏子舟的电话。 第38章 看热闹的 见电话还没接通,宋小雨便小声嘟囔着:“苏哥,我觉得咱们现在出面干预不太好,应该让他们多打一会,而且……” 正当这时,一声破风之音霎时传来,抬头看去,只见一杆与空气摩擦炽热发红的铁矛如惊雷一般飞了过来。 苏牧伸手扯住宋小雨的衣领子往右一甩,那铁矛擦着宋小雨的头皮飞掠而过。 一滴褐红色的血液飘洒。 宋小雨捂着脑袋,看着被铁矛贯穿而过的手机,擦破头皮渗出的丝丝血液顺着指尖流淌下来。 “苏……苏哥,他们疯了!这是升级到械斗了啊!打电话!现在就打!绝不姑息!!!” 苏牧眼眸微凝,对地轻轻一踏,一股气机将没入水泥地半米深的短矛顶托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片刻,被苏牧轻轻握在了手里。 这约莫是有个四重楼的境界了。 无心?有意? 他望向混战在一起的临唐岭各个势力的年轻人,只觉得荒唐无比。 一道仿佛呢喃一般的声音传来。 “柳家,武学驳杂不精,内力修为却另辟蹊径,走老而弥坚的内家路子,三十年来入江北武榜一人。” “陈家,走横练的外家路子,这年轻一代的陈无伤倒是比起当家的更有气象,无人入榜,但门生族人遍布江北岚组织,明面上没柳家那般光鲜,但内里却是殷实。” “赵家,内家拳,赵知业的功夫一般般,最出彩的还是他的那位堂兄,三十年来入江北武榜一人,可惜在决斗中被人杀死了,那位入武榜的这些年来作风放肆,招致不少仇家,虽然有渔夫阁这尊庞然大物镇压,谁都不敢有多放肆,但还是希望赢个面子。” “江家倒是沉得住气,到现在没有一人露面,这些年来与这些世家关系冷淡,邻里之情在这一代的家主手里愈发淡薄,没什么出彩的人物,但也不差。” “神拳堂……看不懂,三十年来入江北武榜三人,入华国武榜一人,从风光无双到风光不再,最后搬迁到临唐岭养老,走的一直是下坡路,这一代的冯遣唐倒是有几分宗师气象,指不定还能见到中兴的局面。” 苏牧和宋小雨的肩头上分别搭上了一只手掌。 转头看去,又见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苏牧毫无骨气的比了个大拇指,语气夸张道:“魏老大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之中便知这里要乱,分析的也精彩绝伦,让人听了便觉得神清气爽,思路一下子就明朗了,实是受益匪浅。” 宋小雨有点傻眼,这位顶头上司实至名归的渔夫阁专员,他也只在入职的时候见过那么一面。 魏子舟翻翻白眼,语气倒是有些严肃:“你这鬼话留到监察部去说吧,为什么在你管辖下事态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苏牧面露苦涩,大吐苦水:“老板,我只是个资历尚浅修为也较弱的普通员工,这些世家门派年轻一代的佼楚,怎会给我面子,双方见了面一个语言不和就打了起来,实在是无法无天!” 他顺手将宋小雨抓了过来,把他捂着脑袋的手打了下来,指着那个在过片刻就要愈合的伤口,大吐苦水道:“你看,我们渔夫阁的人也被他们伤成了这样,这事决不能轻易姑息了这群小王八蛋!” 魏子舟忽然有些后悔把这人破格招收进来了。 见魏子舟神情有些莫测,苏牧一副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打岔道:“对了魏老大,之前听你分析的那个江家,该不会和咱分部的那个江专员有什么联系吧?” 魏子舟摇摇头,说道:“没有关系,这个江家只是偏居临唐岭一隅的小势力,那个江专员……其实不是渔夫阁的人,是玲珑阁在去年调遣到分部的,你也不用操心这个,遇到这种纠葛不清的问题我也不会找你来处理。” 苏牧撇撇嘴,没有说话。 “之前看你摆的路子,是在偷学这些世家弟子的武学招式?”魏子舟忽然问道。 苏牧心中微微一紧,不知道该怎么说,偷师这种事情放在任何时代都不合适,要是几百年前有门派碰见这种偷学武功的,基本都是要杀你全家掀你祖坟的路子。 魏子舟轻哼了一声,缓缓道:“你不用太紧张,取百家之长这种路子在这么些年也不止你一个,但大多都练得狗屁不是,而且还容易被追着砍,我劝你不要走这条路子,老老实实的拜个师才是正途。” 魏子舟说着,却是笑了起来:“以你的资质和实力,也看不到根子上,就算让一大堆高手在你面前捉对厮杀也无甚裨益,你只会雾里看花,高呼666。” 苏牧皱眉道:“气机流转?” “倒是不傻,可惜了……” 奇经八脉,数十窍穴,四大枝干,不成型的气海,自己一个三重楼不到的武者怎能看得真切。 魏子舟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前方说道:“不必太过沮丧,这次事了了之后呢,神拳堂会献出一本功法,这些世家也会将家传的秘籍上缴,到时候我准你自行参阅。” 苏牧如遭雷击,震惊道:“这么大动作?!” 魏子舟看了眼苏牧,有些讶异,笑了笑:“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料想的不错!” “要拿江北开刀?” 魏子舟摇摇头道:“不止,还有关陇和贵安,都是比较好啃的骨头。” “不怕大乱?” 魏子舟哈哈一笑,“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玲珑阁下的指令,那些被雪藏多年的祖宗辈的人物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武道一途到那种境界,真能够证得长生吗?” “不知道,但延年益寿应当是有的,像江北武榜一直占着第一位子的那个人,到现在已经活了快一百五十年了。” 苏牧哈哈一笑,说道:“啥时候你也混上武榜来显摆显摆。” 魏子舟弹指敲在苏牧脑袋上,笑骂道:“你也开的起老子的玩笑了,武无第二,谁不想混成个在榜高手,那气府境界岂是那么好进入的!” 说到这里,他兀自叹了口气,身上的穿得绣着渔夫阁图样的衣服在风中鼓荡,魏子舟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喃喃着说道:“我也不介意跟你多说点,我入渔夫阁尚在神拳堂搬到这里之前,当时啊,只想着渔夫阁专员的威风,号令江湖势力,也能为神拳堂博一个好前程,可来了这里才知江湖水深,久困樊笼,掣肘太多,境界也在六重楼到七重楼之间摇摆不定,年过四十,走的也不是内家老而弥坚的路子,这辈子估计也就停在这了。” “神拳堂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当年师祖拳法大成,以力入道,气府境界如磐石一般坚实,入江北武榜第一,华夏武榜第十,真可谓是意气风发,我神拳堂也是当年当之无愧的江北第一势力,只可惜败在了那位不知姓名的少年人手里。” 苏牧见魏子舟神情落寞,刚欲说些什么,却见魏子舟自己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本来也无可厚非,江湖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吧,那些嚷嚷着要为祖师报仇的师叔们,最终又有哪个入了武榜?” “我救不了神拳堂的颓势,只能扯着渔夫阁的这杆大旗让那些仇家对手不要太过火,最后还是上头下了命令,让神拳堂搬到临唐岭这个小地方,这才换来了这些年的安宁。” 苏牧心有触动,有感而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魏子舟又是一弹指敲在苏牧脑门上:“你才有多少阅历,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苏牧捂着脑门,样子倒是和一边听书一般捂着脑袋的宋小雨挺登对,对魏子舟怒目而视,说道:“你来不会只是来看热闹的吧。” 魏子舟作势要打,苏牧脚底抹油,躲在了宋小雨身后。 “今天就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入了武榜的高手风范!” 第39章 山雨欲来 苏牧有些纳闷,“气府境界的高手?来这种地方干嘛?” 魏子舟冷哼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以为这些临唐岭的世家明面上是什么样世人皆知,可里子却能从那寥寥数言的江北武榜窥得一二。” 说道这里,魏子舟忽然冷笑起来:“武道一途走得敞亮便能得个小长生,这千百年来江湖这摊浑水里也不乏以术入道的诡道路子,怕死求个小长生倒成了普遍景象,落了武榜,退而求其次成了千年王八的,在江北这个不见武道盛况的地方也有那么一两个。” 苏牧悚然,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世家庭院,似乎是更有些深邃了,又转过头,乐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问道:“给透个底儿呗,来得是哪位在榜的高手?” “江北第一刀。” 苏牧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了然。 江北第一刀,沈炎凉,三十二岁入气府境界,原为白雾山庄外门弟子,后加入岚组织渔夫阁,是那江北武榜排名第六的人物。 遗憾的是,即便是入了武者梦寐以求的气府境界,更入了江北武榜第六,仍是排在华国武榜的前二十开外,未曾入榜,这些年来据说是在精研武道,很少露面。 此时,又是一杆短矛飞来,魏子舟视若无物,苏牧则是学着方才陈家弟子的铁爪功夫,气机在手指间稍作运转,晃悠了两圈,接下了这杆奔势十足的短矛。 “五重楼?”苏牧有些迟疑的问道。 魏子舟点点头。 在看向那混战的场面,地上已经躺着不少人了,可交战双方的人数却不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面容也不再是那般年轻。 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 气势越发猛烈,渐渐有血腥味道弥散开来,场内气机流转不停,一气接一气,一气碎一气,一气搅一气,尘土飞扬,水泥路面已是坑洼如狗啃,可怜神拳堂本就破败的外墙此时竟被拆的连整块的砖都难找到。 那位年轻的内门弟子却依旧挺立在那里,拳劲刚猛依旧,只是初入四重楼,内力又如何比得上此时取而代之围攻他的中年武者,加之这炮锤长拳本就是依靠刚猛劲力伤人,气血内力都难以为继,颓势也越来越大,但这位只比苏牧大上一两岁的冯遣唐一双眼睛却古井无波,招式愈发的老练。 魏子舟见此情形不禁赞叹一声,“这冯遣唐的确当得这么多年的着重培养,如果此子不出异心,不为虚像所惑,神拳堂没准真能中兴一次,这小子,十年之后绝对稳占江北武榜一席!” 苏牧默然,暗叹一声,终归还是有些羡慕。 不过想到自己的《抱朴决》和白可期许给自己观阅的那些武学秘籍,倒也没那么惆怅了。 魏子舟看了眼苏牧,突然说道:“其实这些年来,我最看好的还是李家的李庆年,术道双修,内有承自南梦剑派的《挟山超海》,外练他们李家的拳脚功夫,虽然年近四十依旧停留在七重楼前不得入,但走得却是那十年磨一剑的路子,如果再给他个十年二十年,莫说江北武榜,就是天下武榜前十,也未必不可期,实在可惜。” 苏牧面色如常,感叹了一句确实可惜,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庆年的死,他上报的,他不想他埋骨在那种地方。 当然,也不可能全部如实上报。 魏子舟这是在试探自己? 苏牧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哪里轮得到这种待遇。 此时又有数人悄无声息的混进了战场,有人去也有人出,一具鲜血淋漓不知死活的人被扔了出来,眼看出气多进气少,气若游丝。 魏子舟冷淡的看了眼,没有过多的在意。 苏牧忍不住开口问道:“就这么让他们闹下去?” 魏子舟也不置可否,摆摆手,示意苏牧安静的往下看。 冯遣唐终究还是敌不过那些养气多年的资深武者,最后惊雷一拳打出了之后便被一位面容并不年轻的武者抓住了空隙,一记手刀如入木三分的钉子一般刺入了拳劲钩织的铁壁之中,随后轻轻一扭,无形的气机竟是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响,彻底崩碎开来,背负全宗门希望的年轻人一口鲜血喷出,气势跌落谷底。 这些不再年轻的来自世家的武者似乎有些犹豫,相互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各自都十分迟疑,最终将心一横,充斥着杀机的一记短矛刺向气势萎靡的冯遣唐。 “唉……” 苏牧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一阵强风便拔地而起,再然后,那些围攻冯遣唐的那些就倒飞了出去。 六重楼?七重楼? 紧接着苏牧冷汗忽的冒了出来,脚步一变,踩着混元桩的步法身形向前躬身,生根一般扎在了地上,那顷刻间席卷整条街道的劲力风暴没能动摇他分毫,但却苦了勉强算是一重楼实力的宋小雨。 这人还没反应过来,魏子舟就不见了,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轱辘了出去。 终于有管事的出来了。 “神拳堂安敢杀我陈家弟子!” 一声带着震怒的声音朝着神拳堂内飘去,紧接着演武场内忽有阵阵浓稠到肉眼可见的气血之力升腾出来,将那说话的男子生生震退。 感受到这等堪称恢弘的气血,众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不足为外人道。 苏牧也是暗自咋舌,这等气血之力怕是要比自己那半死不活的气血玉佩还要恢弘几分吧。 “赵家小儿,你竟敢对我江家弟子暗下杀手,当我江家无人不成!” “你放屁!分明是你们背后捅刀子在先,我赵家族子只是护得赵志新周全而已,休要反咬一口!” “你这狗一样的东西,我陈家屠龙爪定要掀了你的头盖骨!” 瞧瞧,方才还如胶似漆同气连枝的世家一开战便各自露出獠牙,面对神拳堂谁都不肯倾力出手打压,内讧的时候倒是有了你死我活的气概。 苏牧看了看斗气斗狠的几方势力,有些讶异于一开始喊打喊杀的柳家竟然只来了一个不起眼的家仆护柳成楠周全,此时竟置身事外,没有与那些世家争长短,倒是有意思了。 “咬人的狗不叫,这柳家倒是沉得住气,柳成楠也不赖,被那些个光头压在屁股下打成了猪头也没急眼,啧啧啧……” 像是惜字如金的魏子舟此时终于冷哼了一声,那些剑拔弩张初见峥嵘的武者这才正式注意到了这位莫名掺和进来的人,一个沉不住气的赵家武者刚欲破口大骂,就被身后的一人悄声拉了拉袖子,这才后知后觉。 “真当渔夫阁是空气了?” 众人面面厮觑,终是不服气的丢下了兵器,火药味十足眼看要爆发大冲突的多方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不敢造次。 岚组织面前,谁敢有那江湖草莽气? 神拳堂内,浩大到令人喘不过气的气血之力收敛,片刻后一位面容枯槁的高大老者缓步走出,也是光头,却没有穿袈裟带佛珠的行头,只是一身寻常的练功服,他朝魏子舟行礼,声音沙哑说道:“小辈们不懂事,惊动魏专员了,老夫在这里先代不懂事的小辈向渔夫阁告罪了!” 一颗颗带着血迹和疤痕的光头齐齐底下。 魏子舟低眼回礼,未发一言。 世家阵仗中似有一声冷哼,但却不知发自何人。 魏子舟起身,转向内耗惊人的世家阵营,眼神阴翳,带着几分冷意,配合此时的渐次阴下来的天,竟有种黑云压城的景象。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那些世家出来的壮年一代自恃武力超群,又有家族的庇护,在这天高皇帝远的临唐岭对这个镇压江湖千余年的庞大组织也没多少敬意,只是面子上还得保持着和和气气低眉顺眼,这一点就连苏牧这个资历尚浅的人都看得真切。 “就这等程度,还轮不到那位江北第一刀出手吧……” 第40章 搅起一锅浑水 对峙下去似乎也不是个事,几位藏得极深的当家人这才姗姗来迟,一边招呼着各自族人清理现场抢救伤者,一方面争先恐后的向魏子舟告罪,那样子比亲手杀了爹还要多悔恨几分。 这时候撕破脸皮的世家之间倒是又如胶似漆起来,也不顾冷着脸不说话的魏子舟,各自怪罪着自家轻狂的年轻人,打起来那是真的下狠手,原本没多少伤的也给打得跟躺在地上的差不多,同时也招呼着方才打架的不要有门第只见,相互救助,就差把酒言欢拜把子了。 荒唐! 苏牧觉得心里有口气,郁郁寡欢,不甚舒服。 荒唐的开局,啼笑皆非的收场。 操刀之人是谁? 苏牧想到了那位坐镇江北分部却从未露面的江姓专员。 “究竟有多大的手笔?” 这里事态的发展远超自己的想象,魏子舟透露给自己组织上的大动作,自己推断的局面远没有这般精彩,原以为顶多将这些世家安插在渔夫阁的钉子拔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 江北第一刀迟迟未露面,魏子舟只说还不到时候,可要等得又是什么时候?到了那个时候,这些谄媚虚伪的世家当家人会演绎出何等精彩的神情。 心里痒痒的,有些想升官了。 苏牧留了个心眼,招呼上捂着脑袋的宋小雨去帮着神拳堂抬那些倒地不起的小光头们,这让神拳堂的弟子对他们多了几分好感。 冯遣唐情绪有些低迷,拳头上淌着血,不是自己的。 苏牧走到他身边,想要扶他起身,却被他甩了开来,咬牙起身,气机却如溃堤一般倾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冯兄比我大不了几岁,却独战六位比我年纪大上十来岁的资深武者,这等气魄本事着实令人佩服。”苏牧也不恼,再去扶起这位全村的希望,后者哼了一声,也没再做那伤人心之事。 苏牧默念《抱朴决》中字句,胸口内的深渊微微闪耀,带动一抹有些不一样的气机悠悠传出,贴在冯遣唐心脉上,缓缓送入,化去那位陈家武者一记手刀留下的生冷内气。 冯遣唐暗自心惊,那气机将入心脉的时候本能的反抗,发现这人只是在帮自己顺气化气,也就不再阻止,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内家的路子?很厉害了。” 苏牧笑笑,收回手掌,将这位体魄雄健的年轻人扶起,说道:“比起你这一手炮锤长拳的功夫差得远了,我的上司,刚才救了你的那位魏专员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冯遣唐咳嗽了两声,提了口气整合起浑身上下溃散的气机,有些落寞的说道:“还是太弱了,当不得魏师叔如此高看。” 一旁帮着搬那些体格健硕无比的光头的宋小雨看着俩人商业互吹,大翻白眼。 “非要与那些人自己就内讧掉的人争个长短,何苦呢,神拳堂暗自休养生息,你也一步步进境,总会再现当年那繁盛的景象。”苏牧宽声劝慰道。 冯遣唐摇摇头,许是苏牧先前言明自己与魏子舟关系匪浅,这才与他说道:“那样就太迟了,我虽然不是很懂,但师父总说现在与以前那一滩死水一般的江湖不同,对我要求极高又寄予厚望,我岂能辜负这份情谊!” 苏牧顿时默然,想到了云缘书苑,想到了广寒枝,想到了秘境,想到了死在秘境里的李庆年。 确实是不一样了! 秘境的横空出世,虽然现在依旧还在岚组织的严密掌控之下,但在江湖中掀起的波澜却始终不曾停歇,而想堤溃蚁穴一般疯狂蔓延,明面上的争执越来越少,暗潮越日渐汹涌,从那银月阁的事情中就可窥得一二。 数不尽的资源,日渐充盈的灵气,更大更多的机缘,像是一味让人垂涎三尺的珍馐,勾着那些武道遭遇桎梏的人们和那些一直野心勃勃的江湖大势力。 而那群练气士似乎更是视之若珍宝,不惜和岚组织撕破脸皮也要去秘境里争一争。 这群山上人全然没有隐士高人的气度风范,有的只是数不尽的诡谲狠厉的手段,像是一个个穷凶极恶的贼,那些窃据高境界的手段更是狠辣至极,那位年轻游子呵气断山脉,独立浪头的练气士出手便是席卷天地的狂龙劲气…… 在渔夫阁的记载里,练气士似乎并不是这种狂热的暴徒形象,更多的是那隐士高人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事迹,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冒出头的这群人都是这种令人不齿的行径。 苏牧一边与冯遣唐不咸不淡的攀谈着,一边关注着魏子舟那边的形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花来,只得摇摇头,扶着这位心高气盛却难掩朴实本性的光头进了神拳堂的门。 这一幕也落入了在潦草收场中世家弟子的眼中,皆是冷眼怒目,心中不屑,低哼不断。 在一旁冷眼观望的柳成楠嘴角却掀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对身边的老仆说了几句,老仆身形一晃,随后消失。 再之后,一封请柬便递到了惜字如金的魏子舟面前,落款是柳家家主。 魏子舟接过了那封请柬,对那位来传信的老仆说道:“盛情难却,请转告柳正兴,魏子舟六点之前定会到柳家去喝这杯酒。” 老仆恭敬的行礼,随后便退去。 就在魏子舟身边的世家家主们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魏子舟转向他们,疾言厉色道:“今日的事情影响极为恶劣,简直前所未闻,小辈冲突也就罢了,一群上了五重楼的武者还来参战,打着小辈的旗号来行悖逆之事吗?” 众家主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低眉顺眼不说话。 魏子舟心中好笑,这群齐心不正的人不去拍戏真得可惜了,继续说道:“此事就此作罢,我会如实上报,各位自求多福吧。” “魏专员还是给条活路吧,做人还是留一线的好,日后也好相见,江北毕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您说呢?”一向不是很合群的江家家主突然开口道。 几位家主这时候倒是不说话了,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魏子舟。 魏子舟作势迟疑了起来。 陈家家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须老者,他笑呵呵的说道:“魏专员不妨到府上一叙,今日给渔夫阁平添如此多的祸事,实在过意不去呀。” 几位家主也纷纷跟风表态,只有江家家主江有福冷哼一声,撇开脸不去附和。 魏子舟还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沉思了许久,最终说道:“先来后到,先去柳家,诸位回家静等消息吧。” 家主们面面厮觑,皆是叹了口气,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终是行了个礼离去。 苏牧适时地走到了魏子舟身边。 “你好好看,好好学,其中门道要你自己去领会。”魏子舟开口说道。 苏牧认真的点点头。 魏子舟径自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先去神拳堂见见我那位师弟,再看看能不能见着我那位师叔吧。” 苏牧撇撇嘴,就你师叔方才对你的那般疏远的姿态,现在去拜访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不过也不能不去不是?这份承自上一辈的香火情还是得有的。 “老大,那江北第一刀今天见不到了?” 魏子舟却是沉吟了起来,随后露出了一丝笑意,看着苏牧,一字一句道:“这事就难说了,还是得看那位设局的江专员手段高不高明了,不过这打估计还是得打的,江北这锅浑水,就从临唐岭这个小地方开始搅起了。” 第41章 师叔祖 “江北人事调动频繁,明里只是因为秘境开发和势力平衡,暗地里却是各个江湖势力之间在较劲……也不知道让岚组织吸纳江湖势力成员这步棋真是绝了!” 苏牧惊讶道:“这些世家反目的根子在这里?” 魏子舟伸了个懒腰,闭着眼道:“这是自然,临唐岭偏居一隅,实力却是不弱,但这些年却有些天高皇帝远,组织内也吸纳了不少出自这些世家的弟子,要知道世家和门派这两者之间可谓云泥之别,像我,师父走了之后和神拳堂的那份香火情也越来越淡,但世家弟子不一样,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的感情最是化不开,这些世家的行事也有些肆无忌惮了。” “神拳堂搬来这里算是在这口暗潮汹涌的水里投了块石头,想要一石激起千层浪,但神拳堂力有不逮,这些年也愈发势若,来临唐岭也存了养老的心思,那群不思进取的老光头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指着蛋就骂‘给老子飞’,越活越回去,不下一味猛药是不行的。” 魏子舟吐了口唾沫,有些厌恶的看着神拳堂破败的门堂,那些只受轻伤的小辈弟子见得这位身居高位的师叔如此架势,也不敢上前问候,只得唯唯诺诺的退散让出道来。 越往里走,越见颓唐,这间已经跌出神坛的江湖势力在临唐岭的日子显然不好过,据苏牧所知,这里还是靠渔夫阁每年近百万的资助才撑下去的,原本来钱的路子全被搬迁给埋葬了。 只知这些年开发秘境的人群里,越来越多的光头混迹其中。 苏牧看了眼魏子舟有些稀疏的头发,咽了口唾沫。 内门弟子,这位兄台当年也是吧? 魏子舟瞥了他一眼,眼眸微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苏牧连忙哈哈一笑,手疾眼快的给魏子舟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魏子舟冷哼一声,小声道:“劳资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牧嘿嘿笑着,看着魏子舟掐出的弹指缓缓收回,这才松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这位上司真不好伺候。 片刻后,一位尚且未剃光头的弟子上了盏茶,茶色清淡,只是寻常的绿茶。 魏子舟端起茶杯,神色无喜无悲的一口口抿着,目光却不断在屋子里和这些年轻人脸上扫着。 “唉……” 他长叹了口气,端起茶盏不顾这水还冒着热气,一饮而尽。 师祖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估计得直接气得掀棺材板。 一位光头弟子走了过来,对魏子舟行礼道:“魏师叔,师父让弟子前来禀告,事情处理完之后就来,师叔祖……” 小光头有些犹豫。 魏子舟淡淡说道:“尽管说吧,我那位师叔向来不会说好听话,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小光头闻言,硬着头皮答道:“师叔祖说您请自便,今日他……不接待外人。” 魏子舟把玩茶盏的手微微停滞,手指肚摩挲着还残存着温热的底座,不发一言。 气氛无比沉默,这声音不大,厅堂内无人言语,所以也基本落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本来还有些许喧闹的大厅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小光头如坐针毡,低身行礼,汗滴都掉在了地上。 苏牧暗自观察着魏子舟的神色,却见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不出恼怒的神情,心中有些感慨。 魏子舟这位师叔倒是自傲的有些过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他仅仅是一位师侄的话,这么说虽然也钝刀子捅心窝,但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魏子舟现在是七重楼实力的高手,又是岚组织渔夫阁江北分部当之无愧的中层领导,二级专员,管辖云潭市及其周围江湖势力,如此行事,落在旁人眼里更像一巴掌打在渔夫阁的脸上。 这位师叔祖的养气功夫不到位的很呐! 看来在临唐岭神拳堂日子不好过的原因,也不单单是本地的江湖势力排外那么单纯了。 魏子舟将盖子扣在了茶盏上,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冯遣唐吧。” 那小光头这才如释重负,擦了把头上的汗,连忙答应了下来,领着魏子舟苏牧和宋小雨三人往后院走去。 宋小雨有些局促,走马上任编外临时工之前,他其实还是对这个江湖有一些粗浅的了解,进了渔夫阁的门,也有苏牧一直带着他,但那跑得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任务,何曾见过如此场面。 他摸摸脑袋,先前那场混战不幸波及到了他,头发好像少了点。 这触目所及皆光头的景象让人想不注意自己的头发都难。 也不是那佛门释家,一个个光头样貌既不慈悲也不端庄,而是肌肉嶙峋,体魄健硕得惊人,浓厚的气血压的人喘不过气,先前那世家子在壮硕光头身下挣扎的景象着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牧稍稍提气,气海丹田里硕果仅存的玉佩微微转动,悄无声息的吸纳着那位师叔祖散溢出来的气血。 这并不是他有意控制,只是在那位师叔祖爆发出来的气血惊动到了这枚随着剑意恶龙被一剑斩首之后就萎靡不振的玉佩,有意无意的渐渐露出了当初的峥嵘,吸纳气血之力,苏牧当时就站在神拳堂门口,气血玉佩这个举动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连忙调动神藏内的能量将这玉佩镇压。 现在一切安定了下来,才敢渐渐放开禁锢。 苏牧也不傻,自己走的路和寻常武者并不一样,这几个月来看了这么多书,没有一个介绍武者修习需要打开寄居绛宫附近的昆仑神藏,也没有介绍说武者的破镜需要依靠秘境中的灵脉。 这条路,似乎和那个喜欢穿白衣的店老板息息相关。 自己的那个挂机游戏在众多叫得上名来的金手指里太没存在感了,功能也只能用平凡二字来形容,目前用到的功能似乎只有开启秘境,保存宝物,解开灵脉禁制。 也就自己修炼《抱朴决》那一晚到了什么五耀境界,才蹦出来个提示。 这条路有点像练气士的路子,白可期一定清楚,但自己从来没问,只当寻常练气士的法门修炼,不疑有他,白可期也从来未有解释过什么。 这股厚实质朴的气息顺着经脉缓缓流淌,与那瞬间流转的气机迥异,像是一湾河水,润物无声。 反正现在也闲来无事,倒不如练练白老板教给自己的内桩功,当初对战那剑客时能够短暂御空,靠的就是这个功夫。 气机带着这股能量在经络里滚动,一遍一遍,照着《抱朴决》的路子,内桩功作支撑,愈发凝实厚重,被玉佩引来的丝丝气血之力也悄然化进了体内,天灵处的剑意也有些雀跃的迹象。 魏子舟看了他一眼,有些讶异,但兴致不高,也懒得去告诉他这般行径容易落入歧途,实力不高,连落入歧途的资格都不够。 三人跟在那光头后边走着,魏子舟抬头四顾,苏牧低头沉吟,宋小雨一脸懵逼。 “是哪个小辈在窥窃老夫的气血?!” 一道惊雷一般的声音平底炸起。 第42章 师叔和师侄 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从不高的屋顶上一掠而下,气血波动旺盛至极。 苏牧冷汗嗖一下子冒了出来,刚忙调动气机返巢,平复下躁动的气血玉佩。 魏子舟眼眸微眯,上前一步刚好挡在了苏牧身前,对那来者不善的枯槁老者低身行礼,开口道:“师侄见过师叔。” 那老者压根不搭理身居高位却姿态奇低的魏子舟,目光越过这人,落在了苏牧身上。 苏牧也学着魏子舟的样子,对这位老者行礼道:“小子苏牧,见过前辈!” 老者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在苏牧身上剐着,嗓子里像有一口积压多年的老痰,沙哑道:“你自一进入我神拳堂的大门,就一直在吸取老夫散溢出来的气血,自以为做得隐蔽,还趁机偷学我神拳堂的功夫!” 苏牧低着头,毕恭毕敬说道:“在下先行告罪一声,只是这散溢出的气血是无主之物,有能者举止,在下自认自己的行为没什么不妥,至于武功路子,天下武者一家,学多学少全凭天资,神拳堂功夫的精深处我一介三重楼不到的武者也模仿不来,说照猫画虎都言过其实,怎会有偷师一说。” 带领神拳堂坎坷多年的老人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油腔滑调,倒成了我神拳堂罪有应得的了!你这般行径,分明魔道行为,老夫带领神拳堂多年,最是恶心这等窃贼的行为,外贼窃钱财,家贼窃气数,神拳堂沦落至此,全是被贼人祸害的!” 名为连满仓的老者气血沸腾,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敲大鼓,闷闷作响,周围人纷纷脸色发白,急忙退出四五丈开外,气温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热,无形的气机在周围一遍遍翻滚。 苏牧面色一寒,体内气机躁动非常,抬眼看到了那依旧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心里稍稍一安,依旧是抱拳行礼:“小子入江湖不过三月,为维护江湖安定加入渔夫阁,从未行过祸害江湖的恶事,倒是前辈的这般胸襟,于江湖何益?” 被拽到一边远离这几人的宋小雨吓得脸色发青,畏惧中还带着一丝懵逼。 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要打起来了?苏牧干了个啥? 思考无果之后,他又暗自大叹气。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临时工,悠悠苍天何薄于我,让我接到这种任务啊! 连满仓双手合十,作懒抬眸的慈悲状,院子里本就叶子不多的树此时无风自摇,落叶如云卷积而起,气机犹如火炉,沸腾至极的气血则是炉火,两者相向而行,好不热闹。 魏子舟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位师叔不断攀升的气势,气机暗涌,也是如炉火一般旺盛,运转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两尊火炉几个呼吸间对撞了不下三百次,院墙摇摇欲坠。 “收手吧,经费本就不充裕,家徒四壁要是连四壁都没了,岂不更是贻笑大方?”魏子舟淡淡说道。 老者的面目不再慈悲,大笑起来,壮硕的体格别有一番豪气,言语中带着七分讥讽,“神拳堂的事情用不着你个外人来操心,魏专员顾好屁股下的官位就好!” 空气炙热,白色雾气与血红色的气血之力交织腾升,连满仓枯槁的面孔竟是如枯木回春,渐渐潮红饱满了起来,院内一株凋零的残枝登时崩碎。 魏子舟皱眉,这分明是不惜命换来的老树逢春,说是回光返照都不为过,到底是横练的外家功夫,有几人能像白雾山庄的严伏枥一样老而弥坚?当年师祖是,这位从年少一直硬气到老,估计也会一直硬气到死的师叔更是。 他轻呵口气,一步踏出,遍布院落躁动的气机顿时一凝。 那些话说是给苏牧听,但何其不是指桑骂槐,斗气斗狠,但谁又不是自家人了? 那口气仿佛是将从进了大门之后的所有郁结之气尽数吐出,一吐一纳,新气又生,一生二,二生三。 七重楼的桎梏,被一脚踏碎,就此进入武者的养意境界! 左招手,右勾手,天下意气入我怀。 炉鼎通明似琉璃。 吐一纳三,起火,包罗天地。 铜壶煮三江。 连满仓脸色稍稍一变,目光凛冽,大喝一声:“老夫也曾在此境界停留,既是让你入了养意之境,我便再给你这白眼狼当一回磨刀石!” 伴随着一声怒喝,天地风云都似乎变了几分,阴云密布的天空隐隐闪着雷,演武场后院的大柳树摇摇欲坠,地板青砖一块块碎裂。 此时神拳堂的弟子无论外门内门是否带伤,能出来的基本上都被这场一言不和声势浩大的比试吸引了出来,一些还在此停留的世家族人也跃上墙头,暗自观摩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魏专员到底有几分斤两。 苏牧拼命调动体内的气机抵抗着两尊火炉的碰撞,渐渐力不从心。 轻扣齿敲天钟,气走泥丸,将抱朴决修来的一池水调动起来,这才一直拼到现在。 这种级别的拼斗可遇不可求,既然存了偷学几招的心思,为了看得仔细,还是得舍得一身剐凑到跟里。 那名为连满仓的老者明面上实在骂自己,实际上却是一直在跟魏子舟较劲,现在俩人倒是真打起来了,但却都没拳脚相加,全凭斗气,相比武者,这倒有几分练气士争斗的意味。 他扭头看了眼宋小雨,见那孩子还傻了吧唧的拼命站在离着不太远的地方,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提气掠到这不知斤两的二傻子身边,拎起他的脖颈子,朝场外跑去,把他扔到了算是安全的大堂里,和那群看热闹的壮硕光头们待在一起,这才重新回到师侄和师叔的战场。 第43章 惜命惜福 苏牧看得咋舌不已,数百拳罡结结实实砸在那血气浇筑的火炉上,怕是连那年轻游子断山一式还要来得气势如虹,在这里怎就不起丝毫波澜,反而像是助长了那年迈师叔的气焰一般,炉火越烧越旺? 这位镇派十数年的老人巅峰时期与那江北的武榜失之交臂,也就是说曾经意气之足直逼九重楼的境界!现如今虽跌境不已,但那境界却是一步一个脚印打熬出来的,倾力之下刚刚晋入养意境界的魏子舟几乎没有丝毫胜算。 但也有拳怕少年人的说法,这一战看来生是吓人,但实际上两方似乎都没有倾力而为,只有到了现在,魏子舟疯魔一般的挥拳的时候,修养近十年之久的磅礴内力才汹涌而出,不再留有余力。 年迈师叔血气磅礴,大声喝道:“魏子舟!你十年磨一剑得来的养意境界是吃干饭的吗?如果你再不能破了我这气血火炉,我便干脆炼化了你的狗屁境界,免得被一群六重楼的后生按在地上打,贻笑大方!” 魏子舟怒目而视,反问道:“师叔真要拼的所剩不多的命数来为我打熬这境界?!”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神拳堂的诸位弟子齐刷刷的看向那位气势雄浑不输当年的老师叔,嘴唇微微颤抖。 “师叔祖,不值得啊,您快收手吧!” “您不是一直说魏子舟师叔是神拳堂的叛徒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同样上了年纪的神拳堂堂主,冯遣唐的师父,此时老泪纵横,哽咽道:“师叔,惜缘惜福啊!您在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神拳堂内气氛竟是显得有些悲壮。 但年迈师叔不为所动,脸色依旧带着异样的红润,气血越烧越旺,那火炉仿佛连天都能炼了去。 魏子舟怒道:“师侄自问这么多年来,除却将神拳堂拉入临唐岭的争斗之中,再无对不起宗门的地方,人在渔夫阁,怎能事事都顺着自己?师叔之前一席话,着实让人伤心,但师叔此时的举动,师侄只觉愧疚,不能让您再为我担起这么重的担子了!” 一气上昆仑,一气游沧海。 脱胎于当年南梦剑派的绝技,内里起火决一遍遍冲刷经络窍穴。 三个起火决从不涉及的窍穴悄然划开。 意气壶中炼! 蓄势,再蓄势,抓住破镜时的那一丝明悟,铜壶终于再现那琉璃光泽。 魏子舟轻声喝道:“破!” 滔天气焰从壶口倾泻,如江河倒挂,泼洒如华。 五指内扣,将滔天气焰压在了一点,如同拽起一条长河,摆出冲天炮的架势,脚下登时地陷三分,又陷三分,一股巍峨的气息涤荡而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血气火龙掀翻壶盖,张牙舞爪咆哮而出。 一道破碎的声音细不可闻,随后愈演愈烈,直至声若惊雷! 年迈师叔一口鲜血喷出,嘴角上终于不再向下耷拉着,渐渐浮出一个迟来多年的欣慰,轻咬舌尖,扫净自己的明镜台。 多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了,年越老越惜命,又有当年那位江北武道扛鼎却晚年凄惨的师叔珠玉在前,好多年未曾与人这般出手了。 人要服老,可武者不同,偏要逆天而行,灵路走不通就走肉身成圣,偏要一剑斩出个长生逍遥。 炉火由红渐次转白,起了个好寓意名字的师叔眼眸渐渐合上,任由那火炉碎裂。 气势如虹的魏子舟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大变倒掠而出,看向连满仓,声如惊雷:“师叔不可!” 一股莫名的波动让整个临唐岭排的上名的高手都脊背一凉,纷纷跳上自家楼顶望向那破败的神拳堂方向,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生都未曾出过这一拳,这一次是要趁着还有命打出来了? 一场苦雨蓦然而至,熄灭了师叔火炉中最后的一丝火光。 只留下了一个高大但枯槁的身影,这个身影的背渐渐驼了下来,脑袋光净,眉毛和胡子渐渐灰白,宛如炉底的余烬一般。 那一双眼睛不再凌厉,而是变得异样的浑浊,精神矍铄渐渐变得风烛残年。 屋漏偏逢雨,秋雷又至。 藏在不再温热的灰烬中,一股萧瑟的味道油然而生。 秋雨越来越大,渐渐成了倾盆之势,却在离魏子舟身边三米的时候滋滋作响烧成了白烟。 魏子舟见到那个声音,喉头微微哽咽,何至于此? 这时被人抬过来的冯遣唐此时挣扎着摔倒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着师叔祖。 怎的不过片刻,这位待自己如待亲儿子的老人竟成了这个样子? 佝偻老人闭眼不去看,转过身,轻飘飘的一拳,像是无缚鸡之力。 在场的众多弟子和扒墙头的世家子都十分困惑,不知为何自身已是这般光景却还要玩笑一般的挥出那一拳,只是在老者面向的那一边,数位晋入五重楼实力的世家武者面色霎时大变,浑身气机不要命一般的倾倒出来,顾不得自家房子,激射而去。 一个恍惚之后,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屋舍,土地,高楼,连带着山前那道大江,被隆隆一拳砸开,江水拦腰截断,巨浪高达百米! 几道惊雷如,风云卷积。 一个抱着剑的灰衣人站在临唐岭外的不远处,啃了一口苹果,看着眼前的这个景象,将口中明显没洗干净的皮吐出,喃喃道:“气府境界的大气象啊,可惜了……” 神拳堂内的老人身形佝偻,看了眼天上如同天劫降世一般的景象,径自叹了口气,如果是二十年前有这一拳就好了,伸手轻轻一抹,酝酿的风雷缓缓消散。 魏子舟气血铜壶散去,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的师叔。 “师叔,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吧,十年之内,没有哪个门派敢再欺负到神拳堂头上了。”他眼眶发红,颤声说道。 年迈又佝偻的师叔不再对他板着脸,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缓缓道:“别这副丧气样,我还不至于说这就见你师祖去了,临了之前,还能窥得几分气府境界的大景象,这一拳下去也能镇住那帮不怀好意的人了,你要是再敢把神拳堂牵扯到这堆破事里,老夫就算拼去所剩无几的命,也要让刚才那一拳打到你身上。” 魏子舟轻轻笑着:“不敢的,不敢的。” 他脱去上身的衣服,手掌微微发颤,给这位气血旺盛不再的师叔披上,抵御这冷风苦雨,搀扶着他朝堂内走去。 苏牧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那一拳造成的景象,直到这两人走到自己面前时才恍然惊觉,魏子舟刚想对他吩咐几句,连满仓却从他的搀扶中挣脱了出来,布满老茧的手如铁铸的一般扣住了苏牧的命门,一股炽热的气机飞入他的体内。 苏牧脸色大变,求助一般的望向魏子舟,却见对方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索性放开了气机的封锁,任由老人的内力在他的体内游走。 炽热有厚重的气机在他的体内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游走了一遍,途径的各个窍穴有种异样的灼烧感,但却未有一丝气息外泄,如同熔炉。 老人收回了手。 魏子舟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苏牧,摇摇头,搀着老者回屋。 “老夫当年轻狂,也走得你这般路子,说你何尝不是说老夫自己,谨言慎行,惜命惜福吧,不要像我一样落得这般下场就好。” 苏牧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第44章 雨后天未晴 这一次,年迈师叔和魏子舟在屋内谈了很久。 苏牧帮着神拳堂的一众弟子收拾被打得破破烂烂的院墙,期间还有陈家的武者带着拜见魏子舟的旗号想要进来看一看那挥出这般气象一拳的连满仓,但都被苏牧笑着推托掉,脸皮厚的非要留下来的,但都被脸皮更厚的苏牧勾肩搭背地拉着去清理石头。 秋雨在那师叔敛去气机之后便停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出太阳,还是阴沉沉的。 苏牧把拉着的一车砖塞到了来凑热闹的柳家人手里,随后偷偷对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宋小雨说了句话,便忙里偷闲的顺着地面被撕裂开数米深的痕迹一路向春申江走去。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也是来观摩这道惊为天人的痕迹的,苏牧也松口气,混迹其中也不显得有多唐突。 不幸被这一拳波及到的只有三栋小屋子,两个属于赵家,一个属于柳家,没有太大的损失,这两家也只得默默承担下这般损失,只是却苦了依江而建的陈家,那掀翻百米的河水有一半都落到了陈家的院子里,什么庭院设计,奇花异草,全被冲刷成了落汤鸡,一片汪洋的迹象,这时候他们忙活程度不下自家差点被拆了的神拳堂,大盆小盆的往外舀水,一群小屁孩却是乐此不疲。 苏牧不厚道地笑了笑,也没多做停留,脚尖一点朝着那大江掠去。 轰隆隆的水声,闷沉的气息,不算多平直的河道在阴冷的天气里呈现险象环生的景致。 苏牧脑海中回想着那一拳,气机慢慢调动,捂住耳朵,做起了有些匪夷所思的敲天鼓举动,周围如他一般瞻仰这一拳伟岸的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神藏中微光闪耀,弥漫其中的灵气似霰似华,隐隐中有某种景象勾勒着。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思微微一动,气息越运越快,几颗窍穴微微发热,舌尖搭起鹊桥,运起那位老人亲手给自己的起火决。 苏牧睁开眼,蓄势而发,隐隐约约有那一拳的半分韵味,一拳击出。 江水掀起四五米,迎头浇在了苏牧脑袋上。 “噗嗤!” 周围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牧也不觉得羞耻,只觉越发酣畅淋漓,丝丝热气从体表溢出。 “学得倒是挺快……”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苏牧转身,入眼却是一个被啃了一口的苹果,然后那苹果就又被说话的人啃了一口,这人怀里还抱着一把剑。 “这位壮士不像是我临唐岭的人士,不知来自何方,要往何处去?”苏牧眯眼笑道。 那人表情古怪,愣了一下后好笑道:“我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苏牧也愣了,这人还挺有意思,顺杆子往上爬起来了,于是连忙一拜:“想不到是大唐的圣僧,失敬失敬,只是小生有一事不明,为何圣僧不剃去那三千烦恼丝。” 报剑啃苹果的灰衣人笑了起来:“烦恼太多,三千哪够,虱子多了不痒,菩提本无树,若心中无那尘物,不为尘物所累,这光头去留又何关紧要,休要本末倒置了。” 苏牧摇摇头道:“江湖上晃悠,怎么说也得有个独具风格的行头,就如那非佛门弟子的神拳堂,不也是剃去那三千烦恼丝,在江湖上独树一帜,这才为世人所记住,您这般如常人的行头,想去一战成名,也难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啊,我辈武者争个意气长短,争个生前身后名,若连个印象都不给世人留下,这武者做得岂不是很没意思。” 那人啃了口苹果,合着这小子以为自己是来趁火打劫想要一战成名的了。 苏牧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这人出现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还抱着一把隐隐露着杀气的剑,如果不是修炼了那抱朴决之后感知力略有提升,这股尽数收归鞘内的杀意还真不好察觉。 年迈师叔祖气府境界一拳珠玉在前,一石激起能千层浪,有想拿这位师叔祖做磨刀石的未尝没有,在江湖上这等事也不曾少了。 那位身形不再挺拔的老人传给自己起火决,不管目的是否那般单纯,终归于自己有恩,自己的老大也一直惦念着那份香火情,如果能为风雨飘摇的神拳堂挡下一下风浪自然是最好的。 “你说我行走江湖的扮相不太好?” 苏牧点点头。 那人三两口将苹果啃了个干净,轻轻一抛将苹果核抛向半空,嘴角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说道:“既然如此,想必你是深谙行走江湖的名堂了,那贫僧不才,就为小施主行走江湖的履历添上一笔吧。” 苏牧面色一变,赶忙退开,暗骂一句干嘛要招惹这种不知深浅的人,但那抱剑人却呵呵一笑,周身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那人轻轻抬手,剑鞘点在了苏牧的手肘上,随后对那正巧落下来的苹果核吹了口气。 紧接着,那果核落到了苏牧的手里,如同抓住了一某种一次性飞剑一样,整个人嗖的一声被带飞了出去。 只留下一声惨叫。 在周围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抱剑灰衣人笑了笑,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随后拍拍屁股离去。 入了夜,宋小雨混在神拳堂的一群壮汉之中,左右为男,艰难的扒拉着饭,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傻呆呆的看着门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期间神拳堂堂主还来慰问过自己一次,但自己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花来,只好闷头吃饭掩饰尴尬,像个莫得感情的饭桶。 外边又飘起了小雨,稀稀拉拉的,不成气候,但却刺骨的凉。 一只手推开了们,冷飕飕的风吹了进来,闷头吃饭的光头壮汉们不禁缩了缩脖,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到那只手还往下淌着水。 再然后就是一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跨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冒着丝丝的白烟。 “卧槽,苏哥你咋了?” 宋小雨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外边,好像也没下这么大的雨啊! 苏牧神情淡然的令人发指,大有泰山崩前面不改色的气概,平静的摆摆手道:“小事,无妨。” 冯遣唐此时已经能扶着墙来吃饭了,看到之前跟自己聊得不错还帮自己顺气的苏牧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赶忙招呼着一名弟子给苏牧拿来一套干净的练功服。 苏牧心里那个感激啊,但表面却波澜不惊,礼数十足的朝冯遣唐和那名拿衣服来的弟子道了谢,退到了门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默默把那饱含春申江水的衣服脱了下来,稍稍一拧,那水就跟端着水盆泼水一样流了下来。 “苏牧!你在干嘛?” 听到这个声音,苏牧脸色一僵,飞快地用那干净衣服挡住了那不可描述的部位,转过身去,只见到自己的上司搀扶着那位身形变得佝偻的老者从别院里走来,惊异中带着一丝嫌弃的看着自己。 “魏……专员,您您和连前辈谈……谈完了?” 老者默默地看了苏牧一眼,径自叹了口气,道了句有伤风化,便挣开魏子舟的搀扶,背着手朝着饭堂走去。 魏子舟背过身去,苏牧立即会意,三下两除二的穿上了那身干净的练功服。 “咳,我不管你这段时间又搞了什么幺蛾子,现在赶紧去吃饭,也是来得赶巧,今天正好是每月一次的特餐,你且去沾沾这份光,跟冯遣唐他们也熟络熟络,完事之后再来找我。” 苏牧皱皱眉,问道:“去柳家?” 魏子舟点点头。 苏牧心里有些没底,这些世家看上去谦卑的跟儿子似的,实际上这些年出了不少入武榜的人物,内里傲气的很,临唐岭还未彻底掀起的风波和魏子舟脱不开关系,现在要去的指不定就是一场鸿门宴。 魏子舟看出了苏牧的担忧,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这种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若不来,那我也懒得等你。” 苏牧咧嘴笑道:“别别别,我当然要去,这等场面百闻不如一见,不去实在可惜。” 随后便一溜烟的朝那饭堂跑去。 魏子舟看着那个背影,感觉有些好笑,但也没笑,转身看向院子内一个角落里,对那边微微一抱拳。 第45章 你绩效没了 饭堂里,苏牧要了份饺子,刚浅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狼吞虎咽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每年近百万的经费都花在了这上边,怪不得神拳堂里无论老小都是那般精壮的模样。 一口入肚,略带苦涩的药材味道弥散开来,只觉气血通畅无比,新生的能量竟是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赶忙默运抱朴决,可却有种抱薪救火的感觉,一化开那股药力,气机就开始疯长。 苏牧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面露苦色,尼玛不敢往肚子里咽了。 坐在对面的冯遣唐失声笑道:“师叔祖方才不是传授给你起火决了吗,你用气机将药力送到那些窍穴里边,一边化开一边温养就好了。” 苏牧朝着这位壮汉抛出一个感激的眼神,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东西送了下去,同时从少阳经开始,运起那还不甚娴熟的起火决,一点一点像搬砖一样往各个窍穴里运。 汗水一点一点渗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就将全身的衣服给打湿,苏牧抬头看了眼饭堂内,怪不得这群光头一个个都赤膊着上身。 要不是那个好吃苹果的混蛋,原本可以隐隐约约地模仿出几分神髓,结果却直接让自己体验了一把只有中才有的一次性飞剑。 苏牧拿起桌子上摆着的苹果,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真是太丢人了,尼玛那江边站着少说百十来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个苹果核就把自己送到千米开外,劳资能说我恐高吗? 百米之外是一处礁石遍布的险滩,这才有了下游湍急的水势,应该也是那人有所控制,原本自己已经被推到了空中近百米的位置,魂都差点掉下去,最后落到了离地三四米的时候才失去控制掉了下去。 但是……是脑袋先着地的啊! 苏牧偷偷摸了摸后脑勺上那消不下去的一个大包,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血债,必须血偿! 有生之年,我苏牧还愁活不过你? 虽然不显老,头发都白了一半,我还怕活不过你吗? 想到这里,苏牧心里畅快了起来,胃口也好了几分。 一个带着几分呻吟的声音传了过来,苏牧扭头看去,宋小雨捂着肚子扶着墙,面露痛苦,一点一点朝着自己挪了过来。 苏牧默默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食物,骇然问道:“你……吃了多少?” “两……两碗,苏哥,我感觉我要死了,啊!”宋小雨脸色极其不自然的泛红,眼泪都掉出来了。 身边神拳堂弟子见状刚忙扶住了他,面面厮觑,有些不厚道的憋着笑。 冯遣唐也神情古怪,这种加料的吃食他都没法一口气吃两碗,还得陪着神拳堂的起火决一点点消化,这位,有点惨呐。 他有些尴尬的看向苏牧,问道:“要不要我去叫师父来……” 苏牧摇摇头,起身走向那已经直不起腰来的宋小雨,长叹口气:“造孽呀。” “这位……额,苏专员?你这位小兄弟吃了可不止两碗,就我看见的,少说也得有两碗半呐!”一人开口提醒道。 虽然刚刚转正,但那也算是专员,渔夫阁员工一共分五个级别,一般来讲只有前三个级别的才会被人称为专员,但细算下来,其实也都是这个名头。 苏牧的工作勤奋的堪称令人发指,一个月干的别人俩月的活,和上司魏子舟关系……这个自不必说,正式转正不过一个月就给升了一级,现在坐四望三,前途无量,叫一句专员也未尝不可。 宋小雨脸色已经看不出来尴尬了,全都扭在一起,憋得发紫,可怜巴巴的望着苏牧。 苏牧叹了口气,走到跟前手掌贴在宋小雨气海之上,气机刚一运转便有一股堪称磅礴的药力滚滚而来,被吓了一跳,刚忙切断了这缕气机的联系。 宋小雨痛苦的眼泪都留下来了,这一下牵动全身。 “这该咋整?” 苏牧有点傻眼,站起身背着手绕着宋小雨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沉思起来。 “苏兄,我还是去叫师父来吧,这种情况以前也有弟子发生过,这位小兄弟实力……低微,难以自己消化这些药力,只能让一位实力精深的武者用气刺开窍穴,缓缓引导出来药力。”冯遣唐在一旁说道。 苏牧沉吟片刻,摆摆手说道:“冯兄不必慌张,我有发法子了。” 一缕灵气从神藏飘出,直达气海,被压抑许久的气血玉佩隐隐放光,苏牧手疾眼快,气运指尖,点在了宋小雨的气海之上,破开这处窍穴,引得后者倒吸一口冷气。 衣衫无风自摇,气泄针芒,气血玉佩展露了峥嵘,如饥饿的凶兽,疯狂吞噬那份药力。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将全部的药力引入体内,这份药力就连实力达四重楼的大师兄冯遣唐都无法消化,这人看着实力也没有多么出彩,怎敢行这等不要命的事。 冯遣唐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盯着苏牧,一只脚踏入四重楼境界的他相比起这些师弟更能看出些门道来,虽说是将全部药力引入自己体内,但苏牧无论是气血还是气机,都没有丝毫的增长,一入他的体内就像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半刻钟后,苏牧收回手掌,缓缓出了口气。 宋小雨的面色也是渐渐恢复正常,出了一身冷汗,此刻跟落汤鸡似的,但体内却热乎乎的,挺舒服。 苏牧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骂道:“饭是能乱吃的吗?本来蹭这顿特餐就是占便宜,你还给整出这个幺蛾子,这是在丢渔夫阁的脸,你是要回去谢罪的知道吗?!” 宋小雨怯怯地点点头,不敢说话。 “再扣一个月的绩效!” 宋小雨疑惑道:“可我刚入职了一个月呀。” “扣下下个月的。” 宋小雨更纳闷了:“怎么直接扣到下下个月了呀?” 苏牧淡淡说道:“来的时候扣得就是你下个月的。” 宋小雨有点急了:“那这个月的呢?” 苏牧瞥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座位上,一边吃饭一边含糊说道:“上次让你去舞狮子的时候就扣了。” 宋小雨呆立当场,欲哭无泪。 众人见事情解决,也就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各自唠了起来。 “韩左,劳资的彩云鸽子腿呢?” “你不吃,早就凉了,我见药力减弱,怕浪费就帮你消灭了,诶……你放下劳资的枯血参包!” “去你娘的。” 冯遣唐面色柔和的看着这热闹的氛围,苏牧闷着头吃饭却感觉有些好笑。 一点佛气都欠奉的一宗门光头,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行,不能往这想,娘的,又想起那个吃苹果的混蛋了。 这时,揣在兜泡了半小时春申江水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牧拿出来一看,是魏子舟发来的消息,问他怎么还没吃完。 他回了一句马上,刚忙将所剩无几的饺子狼吞虎咽的进了肚,起身对冯遣唐抱拳道:“冯哥吃好,渔夫阁这边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这位员工烦劳安排一下,让他在此留宿一夜,明天也好帮你们继续清理院子。” 冯遣唐也回礼笑道:“放心,苏兄弟尽管办事去就好,我们会安排妥当的,还请万分小心,临唐岭这里对渔夫阁态度一直以来都不甚明了,虽然今日对魏师叔那般谄媚,但骨子里还是傲气的很。” “谢过提醒!” 苏牧将碗扔进门口的桶里,走到宋小雨身边对他嘱咐了两句,便推门走了出去。 温暖的光随着门的关闭渐渐退去,魏子舟撑伞在雨中静立。 第46章 赴宴柳家 苏牧缩了缩脖子,往上拽了拽领子。 魏子舟给苏牧扔过去一把伞,说道:“走吧。” 苏牧撑开伞,与魏子舟一前一后地出了神拳堂的门,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苏牧心意一动,朝后看去,只见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站在阁楼的窗子内,遥遥看着这边。 魏子舟继续朝前走着,苏牧快步跟上,不解道:“不跟连前辈打个招呼吗?” 魏子舟平淡说道:“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又不是生离死别,那么多事干什么。” 苏牧撇撇嘴,“我觉得都差不多,怎么想,咱们都是去赴鸿门宴了。” 魏子舟呵呵一笑:“为什么不会认为是柳家愿意向渔夫阁服软,想搭上我这条线呢?” 苏牧想了想,老实答道:“感觉就不太对,柳家这些年势力渐起,有厚积薄发的迹象,三十多年来入武榜一人,而且那人还稳居第五的位子,到现在都活了九十多岁了,还那般稳健,柳家家主这一代也算出了几位出彩的人物,而且还在渔夫阁混居高位,有几个比你的官都高,你就不怕?” 魏子舟耸了耸肩,将雨伞往前送了送,当初迎面冷风送来的雨,说道:“自然是怕的,跟师叔久违的聊了这一下午,最多的还是听了个惜缘惜福,我侥幸入了养意的八重楼境界,又在渔夫阁江北分部当了个权力不小的官,自然希望能多活几年风光风光。” 苏牧纳闷道:“那你还帮那江专员对付临唐岭的这群世家。” 他拍拍肚皮,打了个嗝,自顾自的说:“吃饱了撑的。” 魏子舟好笑道:“你倒是教训起老子来了,胆肥了?” 苏牧赶忙陪笑道:“哪能呢!这不是怕您老只身涉险吗,我还希望能在您这颗大树下好乘凉呢。” 魏子舟撑着伞,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实诚。” 似乎是觉得冷了,苏牧将另一只手插进了裤兜里,抬眼看着阴沉不见星月的夜空,一滴滴雨水顺着伞面滑落,似水珠穿成的帘子,他开口说道:“我现在有些回过味来了,那桀骜不驯的江家家主是你落的一枚棋吧?” 魏子舟有些讶异地看着苏牧,赞许道:“猜得不错。” 苏牧继续说道:“我原以为这盘乱局最为出彩的是那入浑水超然物外的柳家,既能在惩罚一环上缓几口气,还能正大光明的朝你抛出橄榄枝,后来在江边走了一会,又跟冯遣唐聊了几句,又觉得那些谄媚的陈家赵家之流行事更为干脆利落,不像柳家欲拒还迎,你要油盐不进咱就直接亮刀子,渔夫阁和临唐岭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种做派要比柳家出彩的多。” 苏牧咂咂嘴,呢喃道:“可我最后碰到了一个抱剑啃苹果的人,一个苹果核把我扔到春申江里,脑子被动的都僵了,蹭了一顿饭之后才回过味来,难不成那人就是你请来的江北第一刀?” 魏子舟笑着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苏牧纳闷起来了:“不是说江北第一刀吗,怎么抱了把剑?障眼法?” 魏子舟哈哈大笑:“接下来你会有机会见识到的。” 苏牧撇撇嘴,“玩战术的心都脏!” 魏子舟抬眼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苏牧也就接着说了起来:“与那群或献媚或抛橄榄枝不同,唯独江家倒像个奇葩一样,一副铁憨憨的做派,当着那帮家主的面刺你,和那群家主们格格不入,愣是把江家做成了孤家寡人,但就是这里才不寻常,正常来讲,那会有一个世家会推举这种刚硬的家主,又不是实力傲视群雄,而且江家的人这些年来在渔夫阁里并不得势,听说还是因为同乡的其他世家暗中打压,所以我才觉得这江家就是你抛出的一枚棋子,他们拼的孤家寡人押宝在了你身上。” 魏子舟给苏牧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苏牧嘿嘿笑了笑:“你这招可真高,但后边我就猜不到了,你走这步棋是为了啥,江家是向你表了态度,你还惦念着他们能派人顾得你周全吗?” 魏子舟也不说话,打哑谜一般的指了指上边。 苏牧愣了片刻,随后了然。 魏子舟往前走着,回头瞥了他一眼,有些玩味道:“你不去找那人报仇吗?在我的印象里,你这小子可是记仇的很呐。” 苏牧悲愤欲绝:“行走江湖,道义二字肩上扛,我岂是那种没有气度的小人!莫要轻看了我。” 魏子舟白眼一翻,不再去搭理他。 苏牧嘿嘿一笑,落后魏子舟半个身位,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朝着那柳家走去。 …… 其实也不是说有多害怕,毕竟有渔夫阁这块金字招牌摆着,现在通讯也这么发达,想要使那请君入瓮的阴招,实在有些落后时代,但就怕他使得是大军压境的阳谋。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从入手,回天乏力。 两人走到了年迈师叔一拳撕开的裂痕面前,魏子舟脚步停了下来,默默看着那一道连贯近千米的痕迹,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约莫也是那伤心事。 这一拳下去声势无双,有气府境界的大气象,但老者却惦念神拳堂,并未耗去所剩不多的年岁去拼着踩进那个境界,现在风烛残年,如一叶孤舟,不知哪一天再回来就见不到了,着实让人伤感。 “依着师叔的心性,哪怕是直接命陨当场,也要跨进那道门槛去看一看气府境界的气象,但最终还是因为这一代还未成气候的年轻人,没终是没有踩下去这一脚。” 魏子舟跨步迈过这一道裂痕,喃喃自语道:“师叔肯为神拳堂做出这般事情,拼的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空架子,我说什么也会在分部给他求来一个江北第八人的名头,这也遂了老人的心愿,神拳堂多了一个抗打的招牌,等这事了,也不怕偏居临唐岭一隅的神拳堂树大招风,本本分分的修炼递境,中兴可期。” 苏牧默然,江北武榜永远虚着三个席位,这当然不是做那千金买马骨的吆喝买卖,实在是江北武道气象不足,还活着的气府境界高手只有那七位,反观燕关和南梦这种地方,宗师级高手多得一副武榜都盛不下,还得另推出各个副榜来给这些高手个名头。 江北第八,这个名头适得其所,那一拳珠玉在前估计也没有哪个铁憨憨反对。 魏子舟继续往前走,苏牧也跟着他走,这一路似乎谈了很多,但实际上也没多少。 …… 远远的,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在视线中渐渐清晰。 苏牧由衷赞道:“有钱真好!” 反观自己,道义肩上扛,呸!贫穷二字肩上扛还差不多。 尤其是能氪金出入秘境之后,自己这花钱就跟流水一眼,根本刹不住。 这一个月来实力突飞猛进,有白可期的指导,有渔夫阁提供的药材和课程,但更多的,还是出入秘境。 为什么要疯狂的接任务,还不是为了钱,为了氪金换那秘境之匙。 自己神藏里这浓重的灵气,多半都是从秘境中获取的,当然,一个月来出入的都是那些不起眼的小秘境,像长生秘境那种危机四伏的他是不敢去的。 唉…… 一位身影低着头,走到二人身前行了一礼。 “魏专员请跟我来,家主恭候您多时了。” 魏子舟淡淡道:“带路吧。” 苏牧看了眼那阴云笼罩下灯火通明的院落,呼了口热气搓搓手,缩了缩脖。 天凉好个秋啊。 第47章 热闹啊 跟着那位柳家弟子,魏子舟和苏牧进入了那个堪称豪华的庭院。 柳正兴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魏子舟微微抱拳,有些好奇地问道:“柳兄这个扮相有点意思啊。” 柳正兴将提着的那盏灯递到了魏子舟的手里,挥手示意道:“魏专员跟我来便清楚了。” 随着步子挪进,微光将昏暗的庭院挑出了一个光亮的口子,深秋时节里竟压满了海棠花,沉甸甸的挂在枝头垂下,深紫色浅粉色,与不远处那尚未到凛冬便开放的梅花在微光中交相辉映,亭台上的琉璃盏流转着灯火。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的登天梯盘旋而上,状似接天莲叶,水面却结着一层薄冰,有雾气氤氲。 “这是在下一手打造的写意园,每逢有贵客到来,总是心痒难耐想要炫耀一番,希望魏专员莫要嫌弃我这点童趣。”柳家家主笑着说道。 魏子舟摇头笑笑:“柳兄有心了。” 苏牧也看得啧啧称奇,趁着两人攀谈偷偷摘了一朵,凉凉的还沾着露水,是真花。 这就有意思了,这些东西分明是这两天从温室里移植过来的,不知用了什么技术让这些坚强的活到了现在,只是为了向魏子舟献媚?不太可能,他还没这么大能耐。 眼眸微眯,接着光亮朝远处的枝子望去,一些花像是霜打的茄子,但却被几根钎子固定着摆出怒放的姿态。 心中微微一凛,让那朵花落叶归根,跟上前去。 ………… 岚组织渔夫阁驻江北总部。 渔夫阁在江北这个地方共有三个下设的分部,云潭市一个,青丘市一个,还有就是坐落于望北山的江北地区总部了。 魏子舟是云潭分部的二级专员,虽然名义上与他平级的还有几个,但若论起实权的话,他才是云潭分部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若是放在总部里的话,一个仅仅窃据七重楼的人,二级专员这个称号则是有些不够看了。 这是一间坐落在偏远景区一般地方的写字楼,不大也不高,但却显得格外精致,九层高楼似乎象征着气府之下的九重境界,落叶飘过窗前,里边灯火通明。 一个中年男子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送到嘴边轻轻吹动浮上来的热气,遥望着明月高悬落叶纷纷的秋夜景象,山外是那万顷良田,秋收时节更是分外好看。 “柳专员,和云潭市分部的交接已经做好了,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下班了。”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子恭敬说道。 这位柳姓专员轻轻点头,笑着道了一句辛苦,那人便躬身离去。 轻轻晃动咖啡杯,一个小小的旋涡在杯中打着旋。 嘴角一抹笑意渐渐浮现。 他站起身,忽然生出一股豪气,将咖啡杯内滚烫的液体一饮而尽。 眺望更远处的一个小小的丘陵,笑意更浓。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年少轻狂,心比天高,想要在更大的舞台上一展雄风,有怎会被现实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八重楼的实力,似乎刚刚那位堂弟发来的消息说,魏子舟与其师叔斗了一场,侥幸才步入了这个境界。 而自己早在三年之前就稳稳妥妥的在养意境界占了一席,可直到现在,自己仍旧是总部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文员头头,三级员工! 不过……过了今晚,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柳川堂想压抑一下,但却根本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面目都显得狰狞。 二十年了,这桩终是轮到了我来做了。 想到这些天与自己的那些老乡故意演出来的貌合神离,他就想笑。 想到那个容颜俏丽却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江姓专员将会告罪回府,他就想笑。 想到这些年来如一根钉子一般扎在临唐岭的神拳堂终于要完蛋了,他就想笑。 想到那位实力家世都没自己强的魏子舟就要永远留在临唐岭,自己将会取而代之,他笑得想掀桌子。 “魏子舟啊魏子舟,你能怪谁呢?要不是你执意要把神拳堂迁入临唐岭,那会有这么一档子破事……哦,不对,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我还要感谢你呢!” 柳川堂手中的杯子都被捏碎。 “呵呵。” 正当这时,一道轻轻的冷笑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顿时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 会客厅内,餐桌上各种精致的菜肴琳琅满目,柳正兴还极为大度的拿出了私酿多年的老酒,极尽地主之仪,魏子舟抬起酒杯只是略作迟疑,便随柳正兴一起一饮而尽。 苏牧看得有些心惊胆战,暗自佩服起这位上司的气魄来。 他站在一旁,离桌子足有半米远,虽然柳家家主也邀请他上座,可他只是笑着摇摇头,站在魏子舟的身后,一副小跟班的做派。 这桌子上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碰! 虽然气氛到现在依然融洽,宾主皆欢,言笑晏晏。 柳家家主一直向魏子舟诉说着年少时仗剑游江湖的荒唐事,魏子舟也对他说着师父当年的苛刻教导,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皆是感慨万分。 这一闲聊,竟是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就快十点了。 苏牧昏昏欲睡,意识沉浸在神藏中的点点光亮之中,如遨游天际,挥手抬手便有云卷云舒,没有运行那来路不明的抱朴决,而是走起火决的路子,灵台清明安逸,气机却沸腾似壶中烧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经脉窍穴,将那些游离在神藏之外的些许灵气驱逐到气海附近,随后鲸吞而下,气机渐渐悠长。 柳正兴醉眼朦胧,搂着魏子舟的肩膀,含糊不清道:“魏兄与我一见如故,是个秒人,可又为何要处处为难于我临唐岭呢。” 魏子舟倒了杯酒,摇晃着酒杯,说道:“你们坏了规矩,以武犯禁,何来我蓄意为难,柳家主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柳正兴大笑起来,一把将被子摔碎在了地上,把苏牧都给惊了一下,差点行气岔了路。 醉意不再,直勾勾的盯着魏子舟,嘴角带着冷笑:“魏专员,今日我柳正兴除了你以外,还邀请了几位好朋友,这就让他们出来跟你见一见,指不定我们之间还有更多可以聊的话题呢!” 似乎是学那摔杯为号,一位仆人径自过来清理残渣,会客厅后门打开,几位高低不等的身影鱼贯而入,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时分见过的那些世家家主。 魏子舟打了个酒嗝,含糊笑道:“陈家、赵家、江家、刘家,真好,再加上你柳家,凑齐了,真热闹啊,这是要来逼宫?” 陈家家主笑呵呵的说道:“魏专员是不是高看了自己,你不过一个刚入八重楼的二级员工,无论实力和地位那个衬得上逼宫二字。” 赵家家主也是抚着胡须,饶有兴致的看着魏子舟,接着陈家家主的话头说道:“魏专员不要介意,我们只是想跟您请教一个事情,您说是我们的拳头比较硬还是神拳堂的拳头硬。” “这问题问得就没水平了,论起拳头上的功夫,谁比得上口气大得包举宇内的神拳堂啊,神拳无敌呀。”王家家主阴阳怪气的说道。 柳正兴笑着招呼着众位家主落座,有意无意的将魏子舟围在了中间,一双双眼睛带着各异的神色望着这个醉酒面色通红的人。 苏牧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绝了,下午刚见他们的时候还言笑晏晏,极尽谄媚的模样,现在却是揭开了那副披在表面上的皮囊,露出獠牙来,这般吃像着实下作。 魏子舟摇摇头,低着脸看不清神情,似梦呓一般的说着。 “热闹啊,柳兄带了这么多朋友,可我只带了一个,这拼起酒来就输多赢少咯。” 第48章 任难渡 柳正兴抿了口酒,讥讽道:“魏专员的那位朋友可是那江北第一刀?我这小小的柳家今日可真是蓬荜生辉啊,不过,你以为外边从刚才开始一直响的是雷吗?” 苏牧闻言,赶忙跑到窗户边上,却见到了万千倾泻下来的雨幕在空中凝滞,随后如江河倒流一般被顶托了上去,一道灿然光辉倒泻而上,在这里只听到闷闷如春雷一般的声音,山便崩碎了一半。 一山风雨入我怀,一刀对一剑。 苏牧默然,在场没有任何人去在意他的行为,他默默的走到了魏子舟身边,开口说道:“第一刀对上了第一剑,是陈新安。” 魏子舟醉眼朦胧,一把将苏牧拽到了身边的座椅上,把一杯酒推到了苏牧的面前,命令一般的语气说道:“喝!” 苏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胃中翻腾不已。 魏子舟哈哈大笑,全然没有身陷囫囵的觉悟,拍拍他的肩膀道:“牛逼呀,劳资都不敢这么喝,来,吃菜呀,这么喝下去你要是还能站得起来,估计敢直接扛着剑去砍沈炎凉了,这鱼和酱牛肉极好,尤其是酱牛肉,他娘的,也就是没钱,不然劳资真想天天吃。” 苏牧嘴里被魏子舟一筷子筷子塞得满满当当的,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眼看又一筷子伸了过来,赶忙端起空了的酒杯装模作样,心里一万只神兽奔腾。 赵家老爷子冷言冷语道:“吃吧,多吃点,尤其是你个年轻人,瞎了眼跟了这个不长脑子的靠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得,做个饱死鬼和你这位上司黄泉路为伴也好。” 苏牧咧嘴笑道:“我要是早有赵老爷子这份心机气魄,那还不得直接推举进玲珑阁?我其实是个武道天才,才思敏捷不耻下问,基础打得还扎实,人长得也帅,可惜天妒英才,一直没碰上个愿意倾囊相授的师父,要不陈老爷子您做个媒,让那位剑气冲霄的陈新安收我为徒,我再顺水推舟地磕几个头,学来一身本事,过个十几二十年把那个严伏枥熬死,这样陈家就成了当之无愧的江北第一势力,多好!” 赵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陈家家主则是目光阴冷地扫过苏牧,随后桌子上的饭菜就被掀翻,苏牧撒腿就跑,没让一个饭粒落在身上,接着说道:“我就说嘛,陈前辈的气量也是陆地神仙的水平,要不您收了我,我也捏着鼻子认了,虽然差你那远房表弟一截子不过聊胜于无嘛!” 陈家家主表情晦朔,被誉为泷溪剑客的陈新安其实并非陈家宗亲一脉,他的爷爷原本只是自己这一脉的一个私生子,家族内一直对那一脉极尽奚落,只有自己已故的父亲在那位泷溪剑客父母双亡后收养了他,视如己出,由此陈新安才愿为这个冷漠的家族出手。 这些宗族秘闻不足为外人道,但也经不住众口铄金,陈新安与家族的关系在父亲死后便越发浅薄,那些原本一直冷眼相待他父母的在其武道有所成就之后纷纷巴结,更是让剑心通明的陈新安所不喜,甚至于厌恶。 最后一次出手,世家讨论最终是由陈家来做那拦路虎,请出陈新安这尊武榜第六的高手也耗尽了最后的那几分香火情,此后估计也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形同陌路了。 此刻,陈家家主终于动了杀意。 魏子舟轻轻瞥了他一眼,手指轻扣桌面,躁动的气机顿时溃散如决堤。 陈家家主震惊道:“弹指断长生的秘术!” 不过旋即他便释然,气机再度如滚滚长江游荡出来,冷笑道:“原来只不过是学了个一知半解,连皮毛都算不上,这等秘术岂是你这等人能染指的,不过我倒对你这残缺的秘术感兴趣了,要是能裨补缺漏,一直练下去,指不定还有可能以术入道,窥得那气府境界之后的大气象。” 魏子舟微微笑了笑:“这等不成气候的东西我还凑巧知道不少,毕竟这些年喝的酒不少。” 众位家主皆是心头微微一动。 柳正兴见此情形,轻咳了一声说道:“魏专员该不会是想拿这东西来当免死金牌吧?今日江北渔夫阁会大动荡起来,风波起于我们临唐岭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望北山的总部会迎来一次大清洗,我们世家的弟子将会趁机上位,云潭分部会迎来我兄弟柳川堂,而你,则是会永远和你的神拳堂留在临唐岭,这个结局,你也应该无憾了。” 魏子舟身体抽动,原以为是吓得,可看了他的脸色,柳正兴却说不出话来,他分明是在压抑着笑。 “我呢,原本是个不要命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捣灭鱼骨门,截杀沈炎凉,这种对于一个刚入渔夫阁不久的新人来说是绝对九死一生的任务,我都能豁出命去拼,后来呢,我一个早就被师祖言明资质低下的武者终于也能走到七重楼的境界了,岚组织也投桃报李,给了我一个二级专员的帽子,然后啊,我就再也不敢跟那些亡命之徒拼命咯。” 苏牧神情有些奇怪,听这话,魏子舟还去围剿过那江北第一刀,那现在沈炎凉怎么又乖乖的跑来保护这个人了,贵圈有些乱啊。 “渔夫阁看重的是我办事的能力,却和我那位师祖一样轻视我的资质,认定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登上那气府境界的殿堂,可我偏不信这个邪,一直暗地里招各个高手对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撒腿就跑,跑不了就搬出渔夫阁的名号,我侥幸活了下来,也遇上了不少意趣相投的朋友。” 魏子舟说道这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居然有种傲视群雄的气概。 “其中一个人呢,不拿我当朋友,可却承诺要帮我办三件事,我这人惜财的很,到现在都没用掉任何一个,正好呢,这位朋友今天来了。” 魏子舟打了个响指,人群中江老爷子低头,退到了门口,在众人既震惊又愤恨的目光中,打开了那扇门。 门外,一个全身被雨水淋湿的身影站立。 他缓缓的走进来,有些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过,衣服除了湿漉漉的之外倒也算是干净,手里倒提着一把粗劣的钢刀。 苏牧暗中踢了一脚魏子舟,没有说话,只是愤愤地盯着他。 这成精的王八蛋连自己都给算进去了,他娘的春申江上那一幕分明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要演戏给这些老东西们看,告诉他们江北第一刀来了,让他们做好准备,然后再搬出这尊大佛来。 但是……这位是谁呢? 细数江北武榜,除去这些世家占着的两席和那位年近耄耋的榜首,和其他的也不像啊! 魏子舟笑意浓浓,也不去理会苏牧这点小动作,只是看着进来的那个身影,道了句辛苦。 后者喉咙滚动,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似是有点渴,走到桌子前,端起那个大酒缸,就往嘴里灌。 苏牧越看越心惊,这酒的度数他方才是领教过的,这般牛饮还面不改色,高人,绝对的高人! 酒缸很快见底,那人也不去提,松手任由酒缸落地摔碎。 外边埋伏的武者闻声都冲了进来,原本挺宽敞的会客厅此时人满为患,一双双眼睛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机波动,但就算用脚想想都知道,魏子舟怎么可能搬来一个普通人来当保命金牌,这人的实力深刻不可测,到底是谁? 魏子舟缓缓开口说道:“任难渡,第一件事情,制服在场的和埋伏在外的所有人,不要取他们性命。” 第49章 俩疯子 任难渡是谁? 众人登时一愣,随后一个疯魔般的形象涌上脑海。 身世不详,一口粗胚钢刀,凭一己之力,在关陇、贵安和南梦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不计其数的世家门派喋血,气府境界的镇派高手被杀得七零八落,被渔夫阁通缉追杀数十年,一时间让所有西部的江湖势力人人自危,闻声可止小儿夜啼。 任难渡,人难渡,一个不入任何地区武榜却让武榜高手不敢乖张行事的存在,怎的就跟声名不显实力低微的魏子舟扯上关系了? 柳正兴强撑着面色,试探问道:“任难渡?可是那被渔夫阁多年通缉的江湖魔头,不知魏专员为何此时提及这位高手的名字。” 魏子舟哈哈大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这位色厉内荏的柳家家主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让人毛骨悚然的说道:“你可知埋伏在百米之外的柳巷楠现在何处……” 柳正兴心中咯噔了一声,腿微微一软,但强撑着朝外看,身体顿时僵住。 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外边满地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变淡,缓缓地向低洼处的会客厅内流淌。 众人顺着柳正兴的目光看去,悚然大惊。 “魏……魏专员,有事好商量,因何要请来这位前辈人物。” “任难渡是被渔夫阁通缉多年的江湖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你魏子舟倒行逆施,身为渔夫阁专员知法犯法,不想坐你那官位不成!” “就是,你信不信我此时就让我家载图上报玲珑阁,派出高手来镇压了这尊魔头!” “不要如此大费周章,赵老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各退一步可好,魏专员今日且回云潭市,我等他日定来负荆请罪,还会让我们开枝散叶在渔夫阁各处的族人们为魏专员说上几句好话,为你搏来一个好前程。” 众位家主此时已经忘记了站在一边不做声的江老爷子,或谄媚或威胁地滔滔不绝的向魏子舟说着,各种后台各个势力都被搬出来,可后者表情平静,只是淡淡开口说道:“还没看够?” 众人一愣,这话似乎不是对他们说得。 放下酒缸的邋遢汉子冷冷笑道:“这种狗急跳墙的情节百看不厌,多滑稽,比话本中的江湖趣闻好看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站起身,呵出一口气。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有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钻。 “快跑,去找陈新安来。” “放屁!你怎么不去找赵西莱,让我堂弟去送死!” “诸位,现在我们应该放下门户之见,让各家高手都来,柳家埋伏的高手已经被任魔头杀死,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才能抵御这厮。” “要不要立刻上报,让渔夫阁那边来人解决这个魔头。” “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人已经不在渔夫阁的通缉名单里了,该死的,天要亡我!” 众位世家家主一哄而散,劲气疯狂散出,朝外逃去。 任难渡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看了眼仍旧待在原地不做声的江家家主,啧啧了两声,随后跨步走了出去,几个呼吸之间,外边传来了第一声惨叫。 魏子舟给自己倒了杯酒,喃喃道:“柳家家主。” 随后一饮而尽。 外边传来了如地崩山摧一般的隆隆声响,魏子舟又倒了杯酒,说道:“赵家赵西莱。” 苏牧翻了翻白眼,这人怕是闲得蛋疼。 这个时候,他才彻底明白了过来,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假,但这些家族弟子之前的冲突,可不单单是演习,那里边江家的弟子一死死伤,其中一位救活了也是个废人,用自家孩子的命来给魏子舟递投名状,这等六亲不认的狠辣手段着实令人佩服。 自此之后,怕是江北总部就要迎来一场大清洗了,江家人估计会趁机上位了,临唐岭自此之后是江家说了算还是神拳堂说了算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不过相敬如宾是最好。 苏牧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比喻用得实在恰当,相敬如宾啊,这神拳堂还真像远嫁过来的受气小媳妇,现在有了魏子舟撑腰,再把这些世家铁血清理一遍,也能硬气起来了。 魏子舟和那个一手策划这个局的江专员八成不会让江家重蹈覆辙,多半有名无实,要整你随时能剔得一干二净的那种。 这样一来,临唐岭就算彻底安生了。 那广集天下武学功法的大动作也能安稳的在这里展开了。 一举两得! 苏牧摇了摇头,学着魏子舟的样子给自己也倒了杯酒,寻思了一下没有一饮而尽,而是一口一口抿着。 “怎么样?”魏子舟笑着问道,醉眼眯成了个缝。 苏牧当然知道他不可能问自己这酒如何,但他还是说道:“这酒辣的很,刚一入肚只觉得寡然无味,但随后便觉一股热气上涌,胃里翻江倒海。” 魏子舟偏着头看他,说道:“是不是很像今天这个局?” 苏牧咧嘴一笑,给现在这位一点养意境界高手形象的上司倒了杯酒,回道:“怪不得你跟连前辈谈了一下午之后,他对你转变这么大。” 魏子舟笑笑:“师叔一直以来都是这副脾气,把事情说开了,心中也就再无芥蒂了,魏子舟人在渔夫阁,但从未忘记过出身神拳堂。” 苏牧叹口气:“可惜了……” 魏子舟神情有些黯然。 他忽然站起身,眼中露出凌厉的光,熊熊燃烧的铜壶坡体而出。 “滚出来!” 噗呲! 一道寒光划过,魏子舟胳膊上顿时多出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他眼眸微眯,说道:“叠雷秘法,可破护体罡气,陈新州,我倒是小看你了。” 黑暗中一个身影渐渐明晰起来,那正是挂着冷笑的陈家家主陈新州。 “伪境遗祸无穷,你可真狠得下心来呀。” 魏子舟袖口一甩,一口合金短刀喷吐而出,伴随着青气,如盘踞其上的青蛇,豁亮无比,一刀斩去,如镜面泼溅如水月光。 陈新州手中长剑直刺,速度极快,但细看却有至少三处停顿,迎上了那无边刀气,如切豆腐一般破开,随后长剑便如银蛇狂舞,剔骨一般的气机递次而上,魏子舟皱眉,秘法是叠雷,破开刀气,后边这缠身剑气则是陈家的另一式功法,难缠至极。 “我拼着成为废人的危险,废去三处关键窍穴,这才藏匿住气息,让我陈家传下来的秘法入主,躲过了那个魔头的袭杀,有幸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境界,比起我那堂弟肯定是不够,但我觉得跟你比划比划还是有几分盼头的!” 陈新州舔舔嘴唇,眼白中遍布血丝,闪着异样的光,脑袋上腾升起红色的雾气,整个人变得有些狂躁,一剑递一剑,招法越来越混乱,而气势却扶摇而上,闷响不断,生生将魏子舟的铜壶切得稀碎。 魏子舟一边招架,一边重新构建气血铜壶,还不忘对一旁傻眼的苏牧提醒道:“小子,给我看好了,你别的乱七八糟的招法可以偷师,唯独秘术这种东西绝对不能乱碰,不然下场要比这个脑子蒸发的人下场还要惨。” 短刀对长剑,金铁撞击,声音铿锵,震耳欲聋。 苏牧感觉胸口发闷,这俩人比起外边大杀四方的任难渡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架势竟然丝毫不输外边,热火朝天,让他这个不到三重楼的着实有些受不了。 一道游丝剑气划过,苏牧眼前的桌子被一剑隆隆破开,木屑横飞,他瞳孔猛地一缩,分明看到,那些气机竟然像有生命的一样,附着在被斩开的桌子碎屑上,四下纷飞。 手拍桌子上,借力翻了过去,躲开了这一道剑气,忽然感觉体内神藏有丝丝毫毫的悸动,心下有些疑惑,但也未放在心上。 尼玛,现在哪都不安全,里边一个疯子袭杀魏子舟,外边一个疯子袭杀所有世家高手,一个比一个疯。 第50章 凭你也想杀我? 一道凛冽的寒芒斩下,魏子舟来不及躲闪,头发直接从斜边往下削掉了一大块,随后湮灭于热烈的气机对撞之中。 苏牧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只因为魏子舟默默一刀有意无意的朝他劈了过来。 “魏子舟,给你看个大宝贝!” 陈新州眼神炽热,放着精光,一道璀璨的剑华冲天而去,将屋顶轰然劈开,似小蛇攀附的气机游荡,魏子舟横刀侧身,闪过了这道要命的剑气,吐一纳三,刀尖旋了一个圆弧,清冽锋芒泼洒,一气扭断了四散的小蛇,大喝一声,不见什么招式,劈头盖脸地砍了下去。 陈新州冷哼一声,气血似波动一般,微微一滞之后,疯狂涤荡而出,剑尖肉眼可见的颤抖,裹挟数百条游荡气机,以冲天之势刺向魏子舟。 短兵相接,三尺青锋三尺气,杀机连连,比起先前与连满仓的近身相搏凶险了不下一倍。 ………… 远处大山上,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啃了口苹果,站在树枝头,随风晃着。 树下坐着另一人,也是衣衫凌乱,呼吸也凌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男人发生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两人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废墟,数千道横竖交错的沟壑遍布山体,山石崩碎的不计其数,唯独这株算得上是弱小的树存货了下来,孤独而傲立。 这一战后,第六仍是第六,第七却不一定是第七了。 啃着苹果的沈炎凉盘腿坐在树枝上,含糊不清的说道:“小陈啊,你哥哥可是快走火入魔挂了,就算能侥幸杀了魏子舟,他的叠雷也会把自己反噬到死,你就不知道去帮一把?” 陈新安看向远方,默默地摇摇头。 “你说你也是够惨的,好不容易在夹缝里拼来的实力,多幸运碰上了我,你要是碰上了魏子舟请来的那个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得。”沈炎凉啧啧感慨。 这个魔头真是气府境界而已吗? 怕是早就开始勾勒自己的武道蓝图了吧。 沉默不语的陈新安手指在剑身的一道道豁口上轻轻摩挲着,这口剑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微微颤动着,像是在诉苦一般。 沈炎凉嘿嘿笑道:“小陈啊,咱们这一战不分胜负,改天再约一次?” 微微皱眉的陈新安摇摇头,片刻后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说过不让我再涉足这一家子的事情了,这次偷偷跑出来,还受了一身伤,回去要挨骂了。” 沈炎凉白了他一眼,一个鹞子翻身一般的动作,从空中潇洒落地,一缕气机外放御回了那口同样带了几道豁口的剑。 第一刀对第一剑,用得是剑? 陈新安有些想要吐槽,但又憋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又闷了回去,起身拍了拍土,淡淡说了句走了,便消失了踪迹。 沈炎凉面色忽然一变,怀中的刀豁然出鞘,随后看清来人之后,便又收回鞘中。 “任前辈好身手,来无影去无踪,我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您回去帮帮魏子舟,那小子不一定能斗得过走火入魔的陈新州。” 一身衣服不再湿漉漉的任难渡也不说话,老茧遍布的手掌中丝丝血液往下滴落。 他看了眼陈新安离去的方向,喉头微微滚动,用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冷冷说道:“你要保陈家的小子?” 沈炎凉笑道:“哪能呢,我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任难渡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沈炎凉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小声骂了一句:“他娘的,同为气府境界,我干嘛要这么怕他,一定是因为刚刚和小陈大战一场,累了。” “既然任难渡回去了,那我也就不在这呆着了,江专员那边应该还有大动作,我得去望北山那边看看。” 随后脚尖一点,便朝着西边飞掠而去。 只留下一株孤独而傲立的小树。 ………… 反观已经被劈砍的不成样子的会客厅里,两人仍旧没有离开这个小范围,短刀卷起一道三米长的血气旋风,长剑便用叠雷一剑破开,细小气机撕咬而上,魏子舟已经变了不知多少招,可陈新州却两招鲜,不仅稳稳招架着魏子舟的进攻,还能稳稳压制着魏子舟暴起伤人。 只是,此时的陈新安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要藏匿气机逃避追杀的丧家之犬了。 苏牧啧啧感慨,这秘术真不能乱练,掉智商的。 魏子舟明显是在以攻代守,拖着陈新州罢了,如果真要分割胜负的话,陈新州死,他也没办法求得周全。 一道浩然的气机从天而降,一只手仿佛撕裂天空一般,一个恍惚之间便捏住了陈新州的后脑勺,还不待得后者反应过来,便感到一股巨力将自己的脑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崩碎了地上铺着的青石砖。 骨裂的声音让这位走火入魔的陈家家主清醒了几分,挣扎想要站起,但却徒劳无功,气机也被这只手切断了感应。 苏牧悬着的心沉了下来,大局已定,环顾四周,萧瑟颓唐。 柳正兴双目圆睁,死在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写意园里。 各个世家庄园内没有一声哭泣和叫喊,原本是正常的情形,可在这种激战之后,周围满是颓圮的废墟,寂静无声就显得格外惊悚。 鲜血被大雨冲刷,顺着地上的道道沟壑流向远处。 破晓之前,什么罪孽都能洗去。 魏子舟反手握刀,慢慢调息,大局已定,也没必要再硬撑着了,干脆坐到了地上,脸色变得煞白。 叠雷秘术,当真恐怖非凡,如若不是自己明智的采取防守的策略,自己的养意境界绝对会被这厮崩碎了去,熔炼三江的铜壶此时已经残损不堪,亟待自己去修复。 苏牧正要去扶一下魏子舟,却听见了一声近乎凄厉的暴喝,被任难渡死死按在地上的陈新州竟是强行提气,心血催动叠雷秘法,一刀偷袭,刺穿了任难渡的手臂,在后者因为疼痛而迟疑的片刻中,身形激射而出,直奔自己而来。 一股大力让苏牧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随后一只手便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勒住,同时他还一鼓作气折断了自己的长剑,断了半截的剑刃抵在了苏牧的太阳穴上。 “魏子舟,想要这小子活命,就让他退开!”陈新州大声说道。 魏子舟眯着眼,冷笑道:“他不过是我手底下的一名员工,我不会因为他而让临唐岭好不容易形成的大局产生变动,也不会给自己招致一个随时可以偷袭取走自己性命的人,但我告诉你,你要杀了他,我会让你先生不如死,再让你陈家人再生不如死,说到做到!” 任难渡手臂中白气涌出,那道贯穿伤几个呼吸间便愈合如初,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他抬步向陈新州走去,眼神阴冷。 一个连气府境界都不到的人,竟然凭着秘术伤了自己。 魏子舟或许会在乎这小子的死活,但他不在乎。 陈新州面目狰狞,嘴角淌血,腿却有些发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魏子舟起身,活动的着手腕,淡淡说道:“我真是有些瞧不起你了,一家之主,苟延残喘,你若能看得清时局,不跟着柳家做这等倒行逆施的事,哪里会有现在的这般下场,走火入魔又自毁心窍,你不玩蛋都没道理,但我却可以让你苟延残喘下去,临唐岭大局未定……” 不等魏子舟将这个大饼画下,陈新州便冷笑着打断:“就像江家不惜送出自家子孙向你递投名状一样?到底是我蠢,不该妄图跟渔夫阁掰腕子,可我陈家人何罪之有!被你们安排的那些两姓家奴江家人搅弄得势同水火,永无安宁,你们早就打定主意要清洗我临唐岭,现在又说要让我苟延残喘,劳资才不稀罕给你姓魏的当狗!” “劳资死也要拉上垫背的,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小子,那我偏要宰了他,让你心疼心疼,我也不算白死!” 短剑往下一压,丝丝缕缕的气机如小蛇一般钻入了苏牧的窍**,后者面色顿时大变,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该死的! “任难渡,第二件事情,把这小子给我救回来!” 任难渡闻言,眉头一皱,脚步一点,激射而去。 魏子舟眼中恨意闪烁,这么近的距离,他要铁了心杀苏牧,别说自己,就连任难渡都救不下来。 陈新州癫狂的笑了笑,短剑微微抬起,打算连苏牧带自己一起杀死。 被他气机搅弄的体内翻江倒海的苏牧突然冷哼了一声。 “怕是你做不到了。” 挂机游戏,秘境之匙,开! 滚滚黑云中,道道惊雷登时卷积,化作一道如雷池一般的涡旋,随后一道闪电劈下。 两人霎时间消失在视线之中。 第51章 从天而降 大雨一层又一层倾盆泼洒。 两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虽然众人多半是地上死不瞑目的世家家主。 雨水从冷厉的刀锋上缓缓滴落。 任难渡缓缓收起方才屠杀世家四十三位高手都未曾亮出的刀,扭头看向魏子舟:“你这员工了不得,秘境说开就开了,有趣的很,分明进广寒枝更出息” 魏子舟面色僵硬,一步步走到两人消失的位置,俯下身去看地上的那一道焦黑的痕迹。 任难渡没有丝毫的高手风范,伸手搬来了一把尚且完整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腿翘到桌子上,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用找了,那秘境入口在天上,飘过来的。” “练气士……” 比起武者,练气士的手段无疑要更层出不穷和隐晦莫测了,虽然玲珑阁早在十年之前便发现端倪,改组广寒枝成立摇光研究所,专门负责秘境的开发和研究,可真正牢牢掌握在渔夫阁的秘境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被各个江湖势力所垄断。 练气士就像见了灯火的扑棱蛾子,蜂拥着进各式各样的秘境。 见魏子舟一直在那里沉吟,也不说话,任难渡有些烦躁,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没帮你办成,这次不算,老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占你便宜,走了。” 说罢,一脚踢开桌子,起身便要离开。 魏子舟突然开口道:“任难渡,这次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 嗖! 一根筷子如穿云弩箭一般贴着魏子舟太阳穴掠过,钉入身后的混凝土墙壁,再偏一丝一毫便能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任难渡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波动,缓缓开口道:“人已经进去了,我不是练气士,没有进去的办法,陈新州跟他一块进去的,你觉得他还能活?” 魏子舟似是完全无视任难渡的威胁,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惜财,一次恩怨一次了,你求一个杀心通明,才许给我三个人情,这第二个人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就了了的。” 任难渡盯着他许久,说道:“你想如何?” “人情继续下去,在他出来了之后。” 任难渡手指肚摩挲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然后这间破败的屋子便轰的一声塌了下去。 杀心通明,无法快刀斩乱麻了却世事,哪来的自在通明。 怎么当时就脑子进水欠了这王八蛋的人情。 等他几个跳跃走远之后,废墟中才有气机涌出,破开了压在魏子舟身上的废墟。 魏子舟看了看满身残渣的身上,自嘲地笑笑。 “千万,别就这么死了,老子可给你找了个厉害的保镖,这么简单就死了,你这守财奴可亏大了。” ………… 九天之上,阴云卷积,两个身影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云层之中。 从陆地突然到了天上,两人都愣住了。 一阵狂风冲击而来,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冲散,星星点点的鲜血飘洒在空中。 苏牧在旋风中打着转,头晕目眩,捂着肩膀被一刀划出的口子,嘴上毫不留情,将那姓陈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你在骂我?”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风太大听不真切,但却把苏牧惊出一身冷汗。 陈新州双目通红,笑意疯狂,踩着旋风向他冲将过来。 尼玛,自己一个多老实的孩子,都是之前碰到的那个莫歌,言传身教让自己嘴变得这么碎,不能再这么干了,不然迟早把自己作死。 此时的狂风居然很应景的弱了威势,苏牧感觉脚下一松,身形开始向下坠落,而陈新州则是趁势使出一记千斤坠,飞速和自己贴金。 “你他娘的吃错药了!爷爷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个王八玩意跟魏子舟有仇打他去呀,追我干什么,我又没跟你娘大战三百回合,滚啊!” “陈前辈,大哥,我错了,你去找任难渡的麻烦吧,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个局,还杀光了你们陈家人,报仇找他准没错,让你一身盖世神通都能得到施展,到时你先那啥推个车,再老那什么盘根,准让他气血逆行,血脉偾张暴毙而亡。” “你再追我翻脸了,真翻脸了!” 陈新州眼神凛冽,面带怒意,有些癫狂的说道:“我要把你个嘴碎的小子剥皮抽筋!” 随后身形忽然左右摇晃起来。 苏牧瞳孔一缩,这分明就是那个破魏子舟护体罡气的秘法推而广之的结果,原本作用在兵器上,现在这孙子直接仗着实力用躯体来使,要是撞上了自己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从云层中坠落,地面万千景象收敛成一幅锦绣。 苏牧愣了一下,这个秘境里有人?还有城镇? 不过身后近在咫尺的恶风让他回过神来。 真没完没了了,当劳资真没招治你了?! 苏牧咬破了舌尖,痛楚直钻脑海,气窍被这老杂毛的游蛇气机封堵住了,气机此时根本调动不起来,天灵处温养许久的残存剑意也根本无法调动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紧握拳头,蓄力片刻后径直砸向胸口神藏。 噗嗤!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沉淀灵气许久的神藏如巨石入水,动荡起来,五盏微光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经脉中有了些许奇怪的气感,有质无形一般,无比浑厚。 “不够啊!还不够……” 苏牧瞪着眼睛,血丝浮现,死死盯着逼近的陈新州。 娘的,豁出去了! 苏牧伸手往下一按,身形成大字,尽力加大与空气的接触面积。 陈新州冷笑一声:“认命了?去死吧!” 一掌砸下,周围云气都被拍碎开来。 喀嚓! 骨裂的声音。 心脏霎时一停,苏牧七窍开始溢血,五内俱焚一般。 但嘴角却掀起来。 他在笑? 陈新州眼眸微眯,心中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那一口灵气深潭被彻底搅弄起来了。 无数血丝一般的雾气从气海中钻出来,渗透到五脏六腑,骨骼经络之中,直至飘逸在外。 脸上血迹遍布,原本的样貌被尽数遮挡,他闭上眼睛,缓缓伸出两只手掌。 敲天鼓! 一气上昆仑! 眼睛猛然睁开,尽是凌冽刀光剑影。 此时已经无力再挥臂,抬手一指。 一束剑气含光激射而出,如结青丝一般,剑意越发浩然,聚拢起周围云气,一寸疯涨到三尺。 流光一般,在陈新州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没入了他的眉心。 陈新州眼睛忽然暗淡下来,意识里天地似乎并作一线,在那尽头是一道剑气,接着便天昏地暗了。 苏牧咬牙,落地速度越来越快,皮肤与空气摩擦愈发难以承受,他抄起昏迷的陈新州,一副呵护至极的模样,将他的衣服脱下,全垫在了自己胸口。 然后死命抓住他的两臂,一脑袋砸了陈新州的后脑勺窍穴上。 一股气机幽幽传开。 苏牧抬头望天,深吸口气。 然后就像打桩机一样,脑袋拼命朝着那个窍穴砸着。 最终,两人如流星一般砸在了地面上。 苏牧眼前最终一黑,脑袋里天旋地转,也不知是被陈新州打得,还是砸他砸的,反正到时候都要记在这王八蛋身上,等我……歇过来了,我……一定要把……骨灰……给你扬了……。 昏迷之前,似乎有一道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似乎十分的愤怒。 第52章 傻侄子 …… 人摔地上了,魂儿还在往下掉。 苏牧感觉自己一直在坠落之中,卷积的云层,不断放大的地面景象,远处酝酿的雷霆,以及陈新州那张大脸。 猛然惊醒,冷汗将后背打湿,混合着不知什么东西,粘稠似血。 眼睛睁不开,被流出来的血凝固住了,难受的很,浑身上下也没一处好地方,像被急速行驶的火车撞了一样,尤其是胸骨处隐隐作痛。 试探着调动了一下气机,根本感受不到气窍的存在,神藏也和他彻底失去的联系,只有气血玉佩不离不弃,在气海之中缓缓释放着气血之力,融入身体每一个角落,默默修补着损伤。 “没白养啊……” 忽然脸上有种湿润润的感觉,似是有些许的水流淌过,然后被什么东西默默擦拭着。 苏牧勉强睁开了眼睛。 “卧槽!” 一张熟悉而可恨的大脸登时出现在眼前。 苏牧又昏了过去。 一只拿着一块从衣服上扯下来的破布的小手,在空中微微一滞。 …… 不知过了多久,苏牧再度幽幽转醒。 又是那张熟悉的大脸。 他险些又昏了过去,但一只手却扶住了他。 “振作一些,你朋友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不要怕……” 这柔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惶。 寻声看去,那人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显得很亮,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望着他。 苏牧头晕目眩,晃晃脑袋,长出口气,不再挣扎,让自己躺在了原地上,没有再昏过去。 好像有哪不对? 他突然想起那张面目可憎的大脸,强撑着身子往前看去。 陈新州蹲在那里,后背隐约可见一些伤痕,一直看着他,见苏牧往自己这边看,咧嘴笑了,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打傻了! 这太阿剑意,还有这等用处,恐怖如斯啊…… 苏牧欣慰的笑了笑,朝陈新州招了招手,他便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真乖!” 那位乞儿模样的少女眨眨眼,心里有些感动。 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俩人从天而降,但这个年纪比较大的傻子却用自己身体保护住了这个年轻人,年轻人一醒来见到他没事就如此激动,这份感情,着实令人羡慕。 苏牧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两匹披甲的年迈老马拉着体型远超自身的囚车,竹制的笼子上缠着生锈的铁丝,作出尖刺的样子防止囚犯破坏。 而自己,陈新州和那位少女,就是被关在囚车里的囚犯。 外边三三两两的跟着披着厚实甲衣的骑士,目光阴冷的看着车内,比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我怎么跑到囚车里了?” 苏牧纳闷不已,疑惑的目光望向那位少女。 少女会意,解释道:“这些人是快雪城的御林军,你之前和你朋友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嗯,怎么说呢,不小心……砸死了个人,那人是御林军的冲折校尉,当时正在执行任务,你们……被当成贼寇同党,抓起来了。” 怪不得这老小子背上就那几道口子,敢情下边还有个垫背的。 苏牧面色古怪,自己这运气没谁了,随便一砸就能砸死个校尉。 不过看来这个秘境世界还真有够大的,连国家都有,而且……语言相通? 语言相通也就罢了,武将军衔跟古代也相似。 有意思了。 少女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苏牧的身后,道:“被你砸死的那人就在你后边,你……已经靠着他昏迷了一路了。” 苏牧深吸口气,默默起身爬到了少女身边,脖子后边起了一溜鸡皮疙瘩,对那趴在地上看不清脸的兄弟致以默哀。 陈新州嘿嘿笑着,牙好像还缺了几颗,有点漏风,跑到了那位冲折校尉的身上蹲着,笑嘻嘻的看着苏牧。 少女有些好奇,小声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不幸……患了脑疾。” 苏牧一脸悲戚,叹口气道:“别看他比我大,这其实是我的傻侄子,大哥走得早,家里只剩下我和他相依为命,我三岁开始做饭,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到现在,唉……傻成这样,也不奢求能找一个贤淑的媳妇嫁了,只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直到入土。” 这少女并未察觉到苏牧话中的不对劲,只是说到最后的入土时,她似乎被触动到了什么,眼睛顿时红了,紧紧咬住颤抖的嘴唇,来掩饰神情的悲戚。 苏牧愣了,有些纳闷道:“这……我对生活还是抱有希望的,不用这么悲观吧,我这傻侄子……” 少女摆摆手,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悲伤的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的,那个……唉。” 她忽然叹了口气,对生活抱有希望又有什么用,沦为了阶下囚,哪有资格谈理想。 苏牧眼眸微眯,注意到这少女在叹气的时候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她的身材很单薄,比较……太平,但里边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藏着什么东西在怀里。 “对了,你说我是砸死了一个校尉才被当成贼寇抓住,那你……” 囚笼被一截铁锤哐哐砸了两下,披甲铁骑冷着脸说道:“都给我闭嘴,尤其是你,砸死了陈校尉,等回到城里就将你枭首示众!” 苏牧苦着脸说道:“这位同志……不对,好汉,你得讲理呀,直接砸死陈校尉的并非是我,而是我这位傻侄子,我只是后来凑巧跟着他一块掉下来的,这笔账也算不到我头上啊,我这傻侄子自小患了脑疾,生活不能自理,你何苦跟他一般见识。” 那披甲将士愣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不过旋即前边的一人扭身过来,骂道:“少他娘的给劳资鬼扯,就算是你的侄子砸死的陈校尉,株连九族的罪名你也逃不掉!” “我又没谋反,只是凑巧从山上掉下来而已,怎能判我个株连之罪!?”苏牧大声辩解道。 陈新州流着哈喇子,笑嘻嘻地拍着手,真热闹! “陈校尉对我们这群校尉等有提拔之恩,他爹还是快雪城驻军新来的节度使,要不是要拿你回去有个交待,老子早把你和你的傻侄子剁了!” 大哥,你要是不加上他爹是节度使那句,我就信了你们感情深厚。 苏牧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这事根本没得斡旋,怪不得这群人一个个的都跟死了爹似的,如果不把自己交上去的话,被枭首示众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如果这边的习俗和古代相似的话,这里新设置了节度使,说明这只校尉小队要去的快雪城是这个国家的军事要地,如果真被送了过去,怕是想逃都逃不出来了。 而且……还不知道这个秘境里的武者水平如何。 秘境里有人生活,这一点倒是并不奇怪,岚组织开发了这么多年的秘境,早就收录了不少有人居住生活的秘境,而受浓郁的灵气熏陶,秘境武者与外边的武者招式功夫多少会有些区别。 然而最主要的是无法沟通,据查那些秘境居民的祖上,都是从历史中的某个时期不知如何的进来了,然后繁衍生息,说的话和外界不甚相同,沟通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更多的还是大打出手。 也不知道那个行事莫测的广寒枝是不是专门处理这种问题的。 第53章 这么配合 苏牧试着运行抱朴决,但只要心念一动,还不待得感应到气机,胸口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完了,心脉受损。 这下不单单是气窍被封堵神藏感应不到的问题了。 苏牧颓废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身后,缠着铁丝的笼壁没法依靠,身边的少女……额,也不太合适,于是直接躺在了地上。 陈新州笑嘻嘻的跳了过来,一百八十多斤的体型将这辆马车砸的猛然一沉,在前边默默拉车的老马凄厉嘶鸣一声,差点没直接倒下来。 陈新州脸上笑意更浓,一道涎水流下,蹦跶得更欢了。 苏牧把脸埋在了自己怀里,身体微微起伏。 少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这个举动, 众位披甲校尉被吓了一跳,连忙提疆回首查看后边的情况,却只看见那个傻子撒了欢一般在囚车里蹦蹦跳跳,欢腾的乐不可支,顿时怒从心头起。 押车的校尉面色阴沉,腰间长刀豁然出鞘,抵在了陈新州面前,怒道:“你再给我蹦跶,一刀砍了你!” 陈新州笑容僵住,鼻子抽动了一下。 少女原以为这个患了脑疾的可怜人会被吓哭,可下一刻却让她目瞪口呆。 陈新州直接张嘴龇牙咬住了那柄刀。 “反了你了!” 那校尉又惊又怒,就像被铁钳子夹住了一般,那傻子梗着脖子往边咬,险些脱手而去。 一旁的兵看到情势不妙,也拉缰绳停下了脚步,跑到这位校尉身边,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有些难以下手。 “他娘的,你倒是帮劳资拽呀!瞎比划啥?”那校尉怒吼道。 那士兵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一声,拽住了刀柄,拔河一样帮他往外拽。 “这傻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会不会是武者?”前边的一位校尉皱着眉头嘀咕道。 一旁的人嗤笑一声:“哪来的那么多武者,普天之下,那等身份尊贵的人万里挑一,无不是人中龙凤,哪会是一个傻子!” 这话落到了苏牧耳朵里,眉头轻轻一挑。 看来武者在这个秘境世界里还算是个稀罕物件,普遍水平估计也不会很高,如果自己能恢复实力的话,估计能在这个世界里横着走。 “唉……” 苏牧有些落寞地叹口气,现在只靠气血玉佩默默修补着身体,猴年马月才能恢复过来。 要不是陈新州这个王八蛋的游蛇气机盘踞在气窍里,直接运气抱朴决调动气血恢复速度怕是能快上十倍不止,当初在长生秘境受的伤,一天过后跟那个剑客打的时候就恢复完了,那时候还没练抱朴决呢。 见到苏牧忧郁的神情,少女又看了看咬着刀死活不松嘴的傻侄子,心下也有些感伤。 带着这么一位比自己还大不少的傻侄子,他的生活得多辛苦。 “嗷呜!” 陈新州喉头滚动,怪叫一声,鬼知道他怎么弄得,一股气劲从脖颈子下的窍穴喷吐而出,将那校尉和小兵直接给掀飞了去。 众人顿时傻眼了。 前头那领队的校尉嘴里咕哝道:“你个乌鸦嘴,还真他娘的说中了……” 阔刀齐刷刷地出鞘,众人如临大敌,翻身下马,警惕地看着那像疯狗一样的陈新州。 “你……去把那谁谁救出来,在交给节度使大人之前,她绝对不能出事!” “去你大爷的,劳资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别他娘的吵了,文明点,她要是有任何闪失,我们就都没命了。” 众人面色莫测,直直地盯着发狂的陈新州。 陈新州一声怪叫,只听喀嚓一声,竟是直接把刀给咬出了一个豁口,像嚼豆子一样咔吧咔吧的咬碎了刀刃,吞下肚子。 苏牧有点傻眼,吞刀? 少女也瞪大了眼睛,跟苏牧对视了一眼,刚想说什么,却被后者伸手打断。 他神情淡然,像是见惯了这等场面,开口道:“我这傻侄子虽然心窍未开又患了脑疾,但却难得的天生神力,就是脾气不太好,你来靠我近一些,以防他误伤到你。” 少女有些迷茫的哦了一声,朝他身边靠了靠,不疑有他,只当是这傻侄子不会伤及亲人。 陈新州虎视眈眈地盯着外边剑拔弩张的校尉们,眼神变得越发奇怪,一会怒气滔天,一会又茫然无神,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难得的疑惑。 苏牧一惊,他对自己当时那一记太阿剑意是很没底的,毕竟眼前的这位是曾经到达养意境界的高手,为保命弃道入术,走火入魔,但却能把初入养意境界的魏子舟吊着打,也只有那个杀人无数的魔头能制住他。 要是让他在这恢复了意识,要是不记得车里的叔侄情深还好,但要是记得的话…… 自己非得被他挫骨扬灰了不可! 必须得让他冷静下来。 “里边的那个小子!让你侄子老实一点,不然我现在就砍了你们!”领头的校尉朝苏牧喊道。 娘的,我比你更想让他冷静下来。 苏牧摸了摸裤兜,神拳堂给的练功服此时已经破破烂烂的,里边装着的手机也不翼而飞。 他朝外边的人问道:“我东西呢?” 那校尉脸色变了变,给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跑到拉车的老马旁边,将一个黑色的皮革口袋拎起,递给了那名头领。 领头校尉晃了晃沉甸甸的袋子,扯开口子上的布条,将里边的东西一股脑的扔了出来。 短刀,电棍,金钱镖,伸缩短棍,飞剑,绑人用的麻绳……还有他的手机。 那些冷兵器他还认识,都是些下三滥的暗器,可那些带按钮的他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苏牧面色冷静,处变不惊,一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模样。 瑟缩在苏牧身边的少女看了眼那个口袋里倒出来的东西,默默的跟苏牧拉开了一段距离。 苏牧指了指那个手机,说道:“把那个东西给我递过来。” 众人有些不理解,这人怕不是也傻了,那疯子连刀子都能一口咬断,还会怕一块黑色的砖头? 领头的校尉示意小兵把那块‘砖头’递给了他。 苏牧接过手机,按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亮了起来。 众人:Σ(っ°Д°;)っ “灵……灵宝?!” “这必是产自道德宗的秘宝,这小子不光谋杀节度使的儿子,还涉嫌盗窃国家秘宝,罪不容恕!” “一定得交给节度使大人处理,不仅能给大人一个交代,还给了大人一笔功劳,一举两得。” 少女也有些好奇的看着,但却不太敢靠近这个随身带了那么多凶器的苏牧,听到外边校尉的话,面色有些古怪。 这东西哪里是国家秘宝了! 苏牧听到这些话差点一口水呛死,你们讨论阴谋能不能背着人说,这群憨憨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里的民这么淳朴的吗? 他打开了挂机游戏,在物品栏里上下翻找着。 虽然去长生秘境主要是为了些许弥补那份恩情,但也不能单单只偷了个蛋就走。 离开之前,他把自己实力能去的地方都转了一遍,如果宋小雨在场的话,他一定能影响深刻的描绘出当时的画面。 一个电话打来,让他和另一个临时工开车去接他。 只见一个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身影,一条胳膊软踏踏的耷拉着,另一只手却震撼的拎着五个大包袱,咯吱窝夹着一个巨大的剔透的蛋,脖子上还绕五六圈的壶仙藤,表情狂热的骇人。 不然苏牧哪来的钱再兑换一枚秘境之匙,逃到这个地方来。 他在物品栏找到了一个药水瓶的图案,脸上带着几分心疼的神情点了那个图标。 紧接着面前便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个装着红色药液的玻璃瓶。 三千点财富啊! 他捡起玻璃瓶,慢慢撑着起身,走到龇牙咧嘴的陈新州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者愣了一下,转头看去,眼神中带着几分迷惑。 啪嚓! 苏牧一甩手把玻璃瓶在他脸上砸的粉碎,红色药液一接触空气就迅速汽化。 陈新州下意识长吸了口气,然后白眼一翻,倒地不醒,嘴里还吐着白沫。 “这么配合……” 第54章 谢天谢地你们来了 这东西的劲儿能直接药倒一头狮子,但对于武者来讲,尤其是步入养意境界之后的武者,用处却不大。 陈新州这货崩碎境界只修秘术,实力境界晦朔不明,但好歹也是步入过养意境界,理论上来讲这东西对他影响也不会太大,很容易就可以化解掉。 但……谁让这货脑子坏掉了呢! 苏牧甩掉手上沾着的玻璃渣子,感觉有些心疼,这东西也是挂机游戏商店里边可以兑换的东西,但是奇贵无比,当时自己并没有直接到商店里用财富值买,而是凑够了材料,到制作台上合成,这样一来成本下降了不少。 如果不是系统商店不支持回收装备,这也不失为一种刷财富值的方法。 他面带微笑的抬起头,却发现周围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这……这必是道德宗秘宝无疑!” “居然是涉及到空间级别的灵宝,这里边估计还存了不少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眼睛齐刷刷地转向苏牧手中的黑色手机。 一旁少女也眼神奇怪的看着他,脑袋晕乎乎的,她也受到了麻醉药液的影响,只是并不严重 对自己的侄子,下手略狠呀…… 押车的校尉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大意了!这秘宝既然能存把人迷晕的药,未必不能再存上一些神兵利器!” 众人闻言也是面色一变,原本因为陈新州晕倒而松弛下来的心再度紧绷起来,又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 苏牧:“……” 然后他默默调出了一把足有三米长的阔剑。 长生秘境里捡的。 “后退!”领头校尉大声喊道。 少女被吓了一大跳,还真有…… 苏牧脑门上浮现出了细密的汗滴,握剑的手臂不住地颤抖,失去气机支撑,连拿起来都很困难,这东西他只是拿出来撑场子顺带当盾牌用的,压根没想着用来砍人。 他眼眸微眯,半跪在地上,囚车太小站不起来,只能保持这样一个比较羞耻的姿势,他一咬牙,喊了一声,作势欲砍。 然后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 喀嚓! 剑断了…… 苏牧:“……” 手上霎时一松,断了半截的剑不受控制地坠落了下去,贴着囚车木板转了好几圈,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顺着缝隙就掉了出去。 苏牧有种想吐血的感觉,为什么别人家的系统智能又给力,还能随随便便给武器加个星,自己这个破玩意连筛选一下优劣都做不到。 不过不慌,捡到的也不止这一把…… 等等,我手机呢? 一位小兵默默走了过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被阔剑压着的黑色‘砖头’。 苏牧:(⊙?⊙) “噗……哈哈哈哈!” 众官兵捧腹大笑了起来,领头的校尉接过了手下递过来的黑色‘砖头’,一脸讥讽的看着苏牧说道:“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威胁官兵,越狱未遂,你这罪名又要加上两条了,这下估计枭首示众已经不够了,怕是……” 他留了个话头,旁边一人冷笑着接道:“怕是得直接安排点天灯,炮烙,五马分尸,腰斩之类的了。” 少女默默叹了口气。 但也不见有多慌乱。 “大人,要不要先废掉这小子,以防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那递手机的小兵说道。 领头的校尉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卧槽! 苏牧瞪大了眼睛,这是活生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难道我费了半天劲跑到这个鬼地方躲避陈新州这傻侄子发神经的袭杀,结果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怎么办?怎么办! 腰间长刀缓缓出鞘,那小兵一脸狞笑的朝他走来。 这破刀铸造水平一看就不怎么样,刀刃上密密麻麻的豁口,刀身也是一副粗制滥造的模样,还带着锈迹。 “官……官爷,你这刀……不行啊,这一刀下去不死于打出血也得死于破伤风,你还是就这么关着我吧,我保证不会再乱来,不信的话,您可以把我侄子搬出去,若违此誓,您就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苏牧面露悲戚,咬牙切齿,仿佛无限委屈地说道。 见得他流露的情绪不似作伪,那小兵有些迟疑,扭头看向领头的校尉,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那校尉也是面露犹豫,想了想,这一路上他唯一一次发难也就是拿到了这个宝贝,其他的时候也算配合,况且如果真的让他死在了这里,到了节度使大人那里也不好交代。 你总不能出去一趟,背回来两个死人,指着另一个死人告诉节度使说,就是这孙子杀了你儿子。 那到时候节度使震怒之下,怕是自己得去黄泉路上给他儿子当小弟了。 于是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兵回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囚车笼子前,神情晦朔的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的少女,随后看向苏牧,抽出刀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示意一旁的人,将晕的跟死猪一样的陈新州抬了出来,仍在拉车的老马背上,结结实实将手脚脖子都给捆上,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些后,领头校尉才放下了心,对部队下了前进的命令,自己也翻身上马,领头朝着快雪城奔赴。 ………… 一路上无言,但苏牧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不时地朝捆在马背上的陈新州瞅,看得少女心中十分不忍,只觉得这人太过可怜,深陷囫囵还惦念着他的傻侄子。 唉……如果不是砸死的恰巧是那位节度使的儿子的话,说不定还能…… 可惜了。 “他娘的,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一定要把你骨灰都给扬了!”、 苏牧恨恨地盯着陈新州,恨不得凑上去咬下来一块肉来。 都是拜这狗一样的东西所赐。 这段路上,他近乎尝试了所有办法,强忍骨裂猛捶胸口,可仍旧无法掀起神藏里的灵力深潭,疼痛到麻木,甚至都感受不到神藏的存在,气窍也无法调动,盘踞的游蛇气机跟他娘的活着的一样,吐着芯子剑拔弩张的防范着一切想要进入气窍的气机,反客为主,完全把气窍当成自己的窝了。 越是尝试,就越是恨陈新州这王八蛋。 无能,狂怒! 唉…… 听这些校尉们的谈话,似乎越来越离那快雪城只剩下不到半天的路了。 望着天边夕阳下飞去的大雁,苏牧心中那个惆怅啊。 要是能来一群山贼拦路抢劫就好了,浑水才能摸鱼,说不定能跑掉…… 他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一下午没挪地儿的少女,此时的她正在看夕阳,小脸脏兮兮的,但眸子却清澈剔透,映着天边的彩霞,散在额头前的发丝被晚风轻轻吹着。 苏牧发现自己有些错估这个女生的年纪了,此时没有林子的荫蔽看得真切,这女生只是有些叫嚣而已,年纪估计跟自己差不多大。 “喂……” 那女生注意到了苏牧的视线,顿时显得有些局促,但想到这可怜人很快就要被城内的节度使杀死,心中多了几分同情。 还不待得说些什么,官道后边忽然尘土飞扬,传来了一阵散乱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越发密集响亮起来! 众人视线纷纷投向身后。 首先入眼的,是一位小山一样的身影,满身横肉,留着极为非主流的发型,跨在马背上,竟是连马都显得矮小了几分。 这位大胖子一骑当先,跟随而来的是浩浩荡荡的大军,阵型乱七八糟,穿什么的都有,兵器也参差不齐。 “山……山贼!” 押车的小兵失声喊道。 领头的校尉面色大变,天下承平日久,很多年都不见两军交战,但天下匪势却一兴再兴,这伙贼寇粗看过去,竟是足足有近五百号人马,如果就这么冲将下来的话,别说自己这连十个人都不到的小队,就连快雪城也得布防一阵才能抵挡得住。 距离渐进,那气势汹汹的贼寇的喊杀也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娘的!好不容易规避着巡防军下一趟山,一路上三个村都被抢了,一问才知道是这批狗日的官兵抢的。” “劳资已经半个月没沾荤腥了,巡防的兵兼职不是人,天行山的兔子窝耗子窝都被掏空了!” “前边这群脑袋上插着毛的王八蛋抢的银子,粮食被另一伙抢了,现在估计运到了快雪城粮仓,咱们这次全山寨的儿郎一起出动,不干一票大的咱都丢不起这人。” “敢跟贫道抢师太,反了天了!” 苏牧愣住了。 谢天谢地你们来了! 第55章 小弟不才 领头校尉坐不住了,腿都在微微发颤,声音哆嗦道:“跑……快跑!” “老大,不能跑啊!她……要是被山贼抓住了,我们全要完蛋。” 领头校尉扭头怒道:“废话,劳资不明白吗,现在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还管她,跑,跑到天涯海角,我就不信节度使还能找到我们,这些银子够我们快活过完下半生了。” 闻此言,众人面面厮觑,目光渐渐变得决然。 与苏牧一脸期待不同,同为阶下囚的少女脸上却浮现了些许怒色,尤其是在听到了这些银子是他们一路上劫掠得来的,眉头更是深深皱起。 “杀!抢银子!!” 不等得官兵们开逃,贼寇们便已冲杀了上来,那位体型壮硕如小山的领头贼寇披着一身有些滑稽的铁甲。 这铁甲显然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抢来的,看款式跟羁押自己的这批官兵还不太一样,但由于这兄弟体型过于辽阔,铁甲连接处的皮革和布甲都被割开,然后被几根麻绳歪歪扭扭的缝在一起,缝隙里的肥肉都快流了出来。 但却没有一人嘲笑他滑稽的装扮,等他们看清来人的样貌,这胖子已经狞笑着开刀斩了过来。 阔刀粗制滥造,但威势极其猛烈,抡起来空气被寸寸压爆,一位小兵愣在原地,心中一片空白,然后就被这口刀一分为二。 轰! 从肩膀劈到大腿根,威势仍旧不减,这胖子极为灵活地轱辘下马,借着冲势从地上像皮球一样弹起,直奔领头的脑袋上插红色鸡毛的校尉冲去。 “给……给我上啊!” 领头的校尉彻底慌了,这一刀换做他的话连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接不下来,这胖子不是武者胜似武者,绝非他一个靠着死去陈校尉上位的普通人能扛下来的。 周围的官兵没有一人听得他的话,只是一个个傻了一样的愣在原地,两股战战,眼睛圆睁,握刀的手都在颤抖着,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凶厉的亡命之徒,偏偏打头阵的这胖子实力抢的一塌糊涂,更是将他们本就脆弱的心灵踩碎了最后一道防线。 也不知道是哪个颤抖地说了一声跑,紧接着所有士兵几乎都惨叫着四散而逃,没有一人去管为首的校尉。 后续的土匪像兽群一样涌了上来,见一个砍一个,就跟切瓜一样。 “娘的,怂包一群,白瞎了劳资抢来的刀!” “你接着砍,爷爷要去抢银子了。” “劳资剁了你的腿!” “这笼子里边有人?” “卧槽,这马上还绑着一个人。” “砍了砍了!” 苏牧不知道这傻乎乎一脸呆滞的少女在想些什么,他此时双眼放光的看着围上来的贼寇,那眼神怪异的让人心里发毛,冒着绿光,仿佛他才是来劫财劫色的贼,外边的都是大款黄花闺女一样。 “靠,笼子里那小子的眼神好恶心,看得老子心里发毛。” “旁边的那个好像是个娘们,要不要抢了。” “你他娘的憋疯了吧,这等货色也看得上眼?抢了钱,什么样的找不到!” “就是的,你敢干这事,军师知道了非得砍了你,前几天黑棍子都是因为这个被扒了皮,你铁棍子也想尝尝这滋味?” “算了算了……” 此时那带头冲锋的胖子已经提着领头校尉的脑袋回来了,浑身涂满了喷溅的鲜血,手里晃晃悠悠的那颗头颅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远处的一具无头尸体还在喷血,弄得贼寇身上都是。 胖子抬头看了眼笼子里的苏牧和那位少女,阔刀敲了敲笼子,问向旁边的人:“这俩人什么情况?” 苏牧心里大骂这个憨批,这群完蛋玩意刚来知道个屁,你问我啊! 于是他便急忙开口道:“壮士!我是被这群不要碧莲的官兵抓来的呀。” 那胖子斜眼扫了扫他,道:“你当劳资傻?一队四个校尉,又临近快雪城,用手指头想一想都知道你们绝对是被绑票过来的,指不定还能用你们俩换来一大笔钱。” 少女面色苍白,神情惊惶,双手抱在胸前,似乎随时要将怀里藏着的东西抽出来。 苏牧被气得差点脱口一句智障玩意骂出来,但他娘的龙游浅滩,还是得挤着笑脸说道:“怎会如此?好汉你想,这群是官兵,良心坏了跟咱们抢口饭吃打家劫舍玩玩,可绑票这种恶劣的事情,怎么也要注意一下影响,又怎会跟游街一样将我……们关在这破笼子里边,跟游街一样。” 那胖子愣了片刻,抹了抹肚皮上的鲜血,这玩意虽然看着吓人势头无匹,但等血干了之后,就跟糊上了一层干面糊一样,难受的紧。 他开口说道:“等老大来了你跟他说吧,劳资看你衣着怪异,既不像大户人家又不像老百姓,古怪得很,你最好不要给老子搞幺蛾子,不然……” 胖子阴阴一笑,将那颗头颅塞在了笼子的缝里,捏着这已经完全脱了相的校尉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孙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那苍白发紫的脸被沾着血迹的胖手捏来捏去,耳朵还被割掉了一半,少女扭过头,喉头一动,见此情景直接干呕了起来。 苏牧咳嗽了两声,脸皮微微有些踌躇,但却刻意板着脸,淡淡说道:“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好汉这等恐吓行径实在是落了下成!” 那胖子眉头一挑,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但随即便被压了下来,关在笼子里的人说话还这么硬气,看他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这小子没准还真有些来头? 此时的贼寇群该抢的都抢的差不多了,连被绑在马背上的陈新州都被他们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但屁都没有找到,直接被气得跳脚的扔到了地上,嘴里还吐着白沫,面朝天,脸上的赘肉耷拉着,更显脸大。 贼寇渐次分开,一个穿着在这群贼人里边算是得体的中年人模样的头领信马由缰地走出,身边跟着一名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这阵势当真是俗套无比。 胖子跑过去,跪地抱拳道:“大哥,这群校尉小队已经被我全灭了,财物都在弟兄们的手里,但是现在有个问题……” 他指了指笼子里眼睛冒绿光的苏牧,有些嫌恶地说道:“这只队列负责押送这两个人,看他们的路线,应当是要去快雪城,那个小乞丐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个衣着奇怪的小子话痨的很,还很硬气,不知什么来头。” “哦?” 头领挑了挑眉头,看了眼胖子,后者脸色微不可查的一寒,但还是往前蹭了几步,趴下身来。 中年头领踩着胖子的躯体下马,然后一步步走到了苏牧面前。 苏牧咽了咽口水,余光看向与自己同为阶下囚的少女,却发现后者也在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目光有些迷惑,隐隐的还有几分期待。 那头领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苏牧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地回道:“宝塔镇……不对,回好汉,小子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贼而已,一次失手不慎被这群脑袋插毛的家伙抓住了而已。” “哦?小贼?你偷了什么东西值得这么些人兴师动众的来抓你?” 苏牧朗声道:“我身上没有任何兵器,这一点卡在笼子上的这个校尉已经确认过了。” 众人有些困惑,不知苏牧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他一脚踹开了木笼子,走了出来。 周围小贼后知后觉,刚欲抽刀护住,那头领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头领心里暗道自己还真没看走眼,这是个奇人,明明有本事破笼出逃,但却还要本分地在球笼里待着。 只有少女瞪大了眼睛,手抬了抬又放了下来,她分明看到了苏牧踹的地方之前就被那胖子砍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木质笼子本就不结实,破成那样,就连她都可以踹开。 那他干嘛不趁乱跑了? 少女皱了皱眉,有些恨恨的看向那个不紧不慢往前走的身影。 总感觉,这个人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正经,不打草稿的谎话张口就来。 苏牧走到了喘气不止的老马边上,捡起了地上那无人问津的黑色‘砖头’。 屏幕亮了起来。 周围顿时传来了一阵惊叹。 苏牧微微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然后将另一只手摊开。 紧接着,变戏法一般的出现了一个玻璃瓶子。 “小弟不才,没有好汉这般平山建寨的气魄,只是前几日逛道德宗的时候,从里边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出来一些宝贝而已。” 第56章 我为大王来巡山!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都愣了。 你这个逼装得有点清新脱俗。 道德宗什么地位,国教!真人天师无数,据说都有起死回生吞吐日月撒豆成兵的通天本事,当年大离国还未曾一统天下的时候,两军近二十万兵力对峙边疆,厮杀了足足两年仍未分出胜负,据说当时景象惨烈到堪称绞肉场,挖地三尺都是殷红。 上天有好生之德,道德宗天师不忍再多生命葬送其中,便派遣七位真人下天行山,辅佐君贤臣明,名士良将风评无双的大离,诸多神异手段,气运操纵,坚持两年多的战事紧紧用了一个月便攻破了边境的防线。 半年之后,天下便只剩下疆土辽阔无边的大离一国。 道德宗自然被开国先帝尊为国教,采纳黄老学说,天下迎来了久违的承平日久。 而眼前的这个衣着怪异的小子,竟然说自己在道德宗逛了一圈,还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出来宝贝无数。 先不提道德宗管控极严,就连皇室弟子想要添几分香火都要提前知会天师,还需得备上一份厚礼,曾有人见到身为天子的殷方烨都被天师拒之门外。 就说这偷东西…… 无法想象,那等神仙一样的地方,竟然能有人从里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东西出来。 以往也不是没有出过这等事情,虽然大离国武道不兴,但也会有那一两个实力强横以武犯禁的江湖游侠儿存在,曾有被天下盗贼共尊盗圣的强者,趁夜从道德宗偷走了一块御赐牌匾,以告诉天下人。 你们去不得的地方,劳资偏就去得,还能毫发无伤。 但这事情第二天被发现了之后,道德宗震怒,三位真人下山,追了那位盗圣足足三千里,但却未取其性命,只是将其抓回道德宗,关在太清殿谢罪五年而已。 而眼前的这个人,他怎么能……怎么可能比那盗圣的手段更加出神入化? 少女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但眼神却变得有些奇怪,看了看躺在地上吐白沫的陈新州,又看了看苏牧。 这人怎么能做到说谎连草稿都不打,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换了自己的话,现在估计想找个盆扣在脑袋,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的尴尬脸红。 苏牧面色如常,带着令人看不透的神秘笑意,手中划拉了两下,左手轻轻一抛,将那个玻璃瓶子扔了出去,然后朝虚空一握,一杆通体漆黑,枪头闪烁着幽邃寒芒的铁枪便出现在手中。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目光有些炽热的看向苏牧手中的黑色‘砖头’。 苏牧瞎比划了几个架势,学着从江湖来偷师来的‘锦云十三枪’的粗胚子,一杆铁枪寒芒吞吐,看上去威风凛然。 苏牧立枪于身前,然后又从挂机游戏里拿出来了一枚剔透的紫色晶体。 山贼们离苏牧比较远,没有看得清他的表情,可少女却看得真切,这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苏牧的脸上很快速的划过了一抹肉痛的神色。 不舍,眷恋,又带着几分心疼。 那头领语气谦和了几分,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苏牧对他一抱拳,朗声问道:“还未请教大王和这位壮士的名号。” “成野坤,诨号黑山王,在天行山脉落脚,至于这个胖子,是我麾下大将吴桐。” 心里感觉有些好笑,一群山野贼寇,还号称大将,真不怕大话闪了舌头。 苏牧心里暗自鄙夷,全然忘了自己信口胡诌的壮举比这两个称号扯了十万八千里。 他上前两步,双手捧着这枚紫色的晶体,献给了成野坤。 “这……” 入手先是一凉,然后便越发热乎了起来,到最后甚至有种灼烧的感觉。 成野坤额头微微出汗,喘气有些急促。 胖子吴桐见此情形,顿时一惊,腰间长刀抽出,冲着苏牧一边吼叫着一边砍去。 “你小子敢对大哥动手脚,我砍了你!” 苏牧面色不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住手!” 成野坤大声吼道,收起紫晶核,一脚揣在吴桐的肚子上。 吴桐被这一脚踹的有些懵,肚子上的肥肉晃了晃,收住了刀。 “瞎了你的狗眼,还不赶紧给这位小盗圣道歉!”成野坤粗犷的脸上一颤一颤的,但却容颜焕发,红光满面。 放在手里便有一股暖流缓缓汇进身体,感觉整个人都沉浸在云端一样,早年好勇斗狠留下来的暗伤都不再隐隐作痛,这等宝物,普天之下除了道德宗圣地,哪里能找得到! 吴桐有些傻眼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苏牧,却见到后者微微仰起头,根本不理会他的视线,一副高深莫测又高傲无比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动。 这个小子,难道还真的……可是,不像啊…… 他眼珠子转了转,并未第一时间听从成野坤的话,在后者见他久久不为所动的样子打算发火的前一刻,开口说道:“既然这位兄弟盗术如此出神入化,可又为何会落到这群粗鄙的官兵手里。” 成野坤眼珠子微微一凝。 对呀,连道德宗那群世外高人都不曾留住他,现在又为何会沦为阶下囚,被一群一点武功都没有的破校尉往快雪城押送。 苏牧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惭愧呀,毕竟是凡夫俗子,有本事出入道德宗,但却没本事做到滴水不漏,逃亡路上被道德宗真人打成重伤,从天而降掉了下来,不慎砸死了他们的一个校尉,这才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说着,他还指了指车里边的那位少女,“此人见到了全过程,大王如若心存疑虑,可向她求证。” 成野坤皱了皱,眼神上下打量着车内的少女,说道:“说来,一直没注意到车里还有一个人,你,又是因为什么被抓了起来?” 少女心里微微一颤,抬起头来,面带些许惶恐的神情说道:“我……我只是一个逃荒的乞儿,看见了这个人砸死了一位校尉……” 她指了指车里边还趴着的一个都快发臭了的尸体,说道:“这个校尉原本是他们领头的,还是快雪城那位节度使的儿子,这个人和他的侄子从天上掉下来,砸死了这个姓陈的校尉,他们想让我指认陈校尉是被这个人杀死的,也好给节度使大人一个交代,才把我留下来的。” 成野坤闻言,微微点头,道了句原来如此。 是……这样吗? 苏牧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都对上了,但总感觉有那里怪怪的。 那些校尉对这个少女的态度都怪怪的,陈新州发疯的时候还一直打算着把这个少女弄出来,还一直强调非得要把她送到快雪城才行,即便碰上山贼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惦念着这个少女。 有点奇怪。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能把自己扯得瞎话给圆上了就好,其他的管他呢! 苏牧走到拉车的老马身边,一脸悲戚的抱起陈新州的躯体,用袖子擦了擦他嘴里吐出来的白沫,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额头上青筋暗中鼓了起来。 “黑山王,这就是我的傻侄子,其实能够从道德宗偷来这么多东西,多半还是仰仗我这位天生神力的侄子,我们一明一暗,相互配合,才能在各个世外高人的手中苟且活了下来。” 成野坤看得苏牧的神情,心中略有触动地摇摇头,遥想自己当年也是血气方刚义薄云天的少年游侠,道义二字肩上扛,年纪越大,倒是越来越见不得这等情深不寿的场景了。 陈新州忽然身体抽搐了起来,嘴里白沫吐得更多,白眼珠子翻起来,模样有些吓人。 “卧槽!” 苏牧脱手就把陈新州扔了出去。 额…… 首先,他侄子没死,谈不上情深不寿。 而且,似乎也谈不上情深…… 陈新州停止了抽搐,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苏牧愣愣的看着陈新州,半晌后确认他又晕了过去,才长出口气,然后转身走到成野坤身前来,抱拳,把酝酿多时的话吐了出来:“我学识驳杂,医术略有涉猎,大王多年打拼创业,此时看着虽气势如虹,但暗伤顽疾却遗留不少,方才我献与大王的紫晶,可以慢慢缓解顽疾的症状。” 成野坤暗自心惊,问道:“我这暗疾这些年来寻医无数也未曾解决,这紫晶可以解决我的顽疾?” 苏牧轻咳一声道:“也不尽然,此物乃道德宗秘宝之一,天行山紫气东来时云蒸霞蔚留下来来的先天宝物,但那却是实实在在的消耗品,它能够温养人体,去除污浊湿气,对大王来讲弥足珍贵。” 他伸出手来,晃了晃他的手机,叹口气道:“可惜这宝贝一天只能开启一次,现下我又有伤在身,想救治大王也力有不逮,所以……” 苏牧一抱拳,朗声说道:“我愿带着我这傻侄子加入大王的山寨,一来躲避道德宗和官兵的追杀,二来也可以为大王治理暗疾,待我伤势痊愈后,也保证将您的顽疾治愈,到那时,我便离开,您看如何。” 成野坤两眼放光,一拍大腿,斩钉截铁道:“如此甚好,我这破地方欢迎小兄弟大驾,敢问兄弟名号!” “在下莫歌!” “好!” 成野坤转过身去,面对着数百号山野贼寇,振臂一呼道:“自今日起,莫兄弟加入我黑山寨,地位等同吴桐大将!” 苏牧面带微笑的看向那些贼寇,开口说道:“谢大当家隆恩!我莫某人愿为大当家巡山!” 第57章 奋斗!在逃跑的路上 ………… “大王叫我来巡山哟,巡完南山巡北山呦。”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啧啧,好诗好诗。” 露水散射着晨光,山林雾气蒸腾,道道光束透过林间叶子洒在地上。 苏牧叼着一片叶子,背着手在林子里溜达着,后边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小跟班。 “莫……莫先生,您慢一点,这巡山本是我们二人的活,怎能劳您来干,大王若是知道了,定要把我俩脑袋给拧下来。”一位样貌稚嫩的少年人有些着急地说道。 苏牧哈哈一笑,身形陡然往下一坠,翻身跃下了一个坡,脚踩着山间土道,往前跳着跑去。 那少年人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带着些许哭腔说道:“莫先生,真的跟不上了,您等等我啊~” 苏牧脚尖一点,身形便朝前掠去半米远,落地之时身形忽然摇晃了一下,失去了平衡,踉跄数步才稳住身形。 “唉……一晃都过了三天,身体一点儿起色都没有啊。” 苏牧心中有些惆怅,这几天身上的伤好了五六成,除了胸口上的那一处骨裂依旧难耐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气窍中仍旧盘踞着陈新州的游蛇气机,每次呼吸吐纳都跟虎口夺食一样,零零星星地扣下来一点。 虽然存了积少成多的心思,但此时的气机却少得可怜,估计也就比刚刚感受到气机波动的自己好那么一丝吧。 “啊——” 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那自小便在山寨生活却无名字的小跟班只顾着朝苏牧跑的方向追,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突然陷下去的山坡,直接脚步一乱,一路滚了下来。 苏牧摇摇头,走了上去,掸了掸他沾着泥土和草根的脑袋,笑着说道:“小六砸,我观察了你这么多天,觉得你是个绝世天才,要不……” 小六子闻言,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眼睛放光地盯着苏牧的脸,这等桥段,在江湖话本中无数次的出现,平平庸庸泯然众人的少年,被隐世强者发掘其才能,收为弟子,精心培养,最终成就江湖霸主地位。 莫先生自跟随大王上山之后,礼遇不可谓不中,原本在他眼中见几次都难的黑山王,这位高深莫测的先生却每天都被诏见。 而且听说这位高人还从山外的一个什么圣地偷出来大批大批的宝物。 这必是高人无疑! 苏牧眼睛微眯,接着说道:“不如跟我学做菜吧!” 心怀憧憬的少年呆滞当场,如遭雷击。 见此反应,苏牧嘴角一咧,转过身去,毫无高人形象地大笑起来,心情大好。 “脑袋大,脖子粗,下盘还结识,简直是端锅炒菜的不世奇才。” “莫先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小六子一定会走出这片山林,去到大世界上闯荡!” 少年抬头望着苏牧的背影,攥着拳头,眼神坚定。 此时苏牧耳朵忽然动了动,余光瞥向一旁的草丛。 风吹草动,雾气蒸腾。 小六子有些纳闷,问道:“莫先生怎么了?天行山早晨的草地都是这般模样,湿漉漉的,闷闷的,但到了晌午就会清爽起来了。” 苏牧吐掉嘴里的叶子,摆手示意小六子住嘴,饶有兴趣地看向那处安静的草丛,就这么盯着,也不动。 僵持了许久,照进丛林里的光越发耀眼刺目,如果能看一眼表的话,此时应当是夏天的八点钟左右。 飒! 草丛忽然一动。 苏牧踢起一块小石头拿捏在手里,眸子微微一眯,瞄准了那处草丛,肩膀一甩,嗖的一声激射了过去! “哎呦!” 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形从草丛里跳了起来,黑乎乎的脸上似乎有些红,气鼓鼓的转向苏牧,对他怒目而视。 “大胆!何方小贼胆敢在本巡山大将面前鬼鬼祟祟,莫不是要图谋不轨,带我擒下你来,交给那山大王,做他的第十七个压寨夫人!” “有意思吗!你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 那少女面露薄怒,指着苏牧问道。 苏牧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后者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碰到了身后的一颗巨大树干,身后没了路。 她的手又往怀里的那件东西靠过去。 苏牧对这少女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当时自己被成野坤应允加入了贼窝,靠着瞎编来的英雄事迹,那名号大的吓人的土匪头头倒是给了自己个不低的位子,还让自己带着那名义上的傻侄子上山。 至于这个多出来的可有可无乞儿模样的少女,成野坤嫌麻烦,打算快刀斩乱麻,但苏牧寻思着少女当时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好歹照顾过自己,虽然碰上这伙山贼之后,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但也算对自己有恩,就把她也给带上了山。 但这家伙上了山就一副生闷气的模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尤其是当晚把她安排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一推门看见了苏牧把口吐白沫还傻乐的陈新州扒得精光,还饶有趣味地盯着陈新州光着的后背的时候,看苏牧的眼神已经和看垃圾无差别了。 单单只是这样还好,但这个傻娘们却一点都不消停,从看到这一幕了开始,就一直筹划着逃跑。 当晚就一口气跑了六千米,结果却碰上了身高和体重差不多的拎着个破灯夜晚巡山的小六子,她还没怎么着呢,就把小六子给吓晕了过去,还好自己当时跟在了后边,这才没有暴露。 然后一连三天,清晨,傍晚,深夜所有适合跑路的时间,她都奋斗在逃跑的第一线。 苏牧的直觉告诉他,这么轻易地把她放出去的话,绝对会给这个破山寨招致不少的麻烦,倒不是说有什么感情,忽悠山老大进来的贼窝有个屁值得留恋的,外边大世界的大贼窝岚组织还差不多。 自己好不容易昧着良心,用不得已的手段弄来了这么个清净的养伤地方,每天好酒好菜伺候着,这个世界普遍存在的药材这里都能让小喽啰弄到,自己只需要每天花那二十点财富值兑换麻醉用的紫晶石就好了。 那鬼东西压根不值钱,至于什么修复内伤的效用全是胡诌出来的,那东西仅仅是用来受重伤的时候麻痹神经,好让自己好受一点不至于疼的休克调而已。 这种划算至极的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梨子,你这次逃跑的很没有技术含量,我对你很失望啊,知道为什么暴露了吗……”苏牧神秘的笑道。 当时被成野坤安排到同一间屋子的时候,苏牧曾经问过这少女叫什么,但因为当时的场景……额,怎么说呢,有些不雅观,少女只是羞怒地把脑袋转过去,看向院子里的几株还没有胳膊粗的梨树,苏牧也懒得再问,直接叫她梨子。 “不许这么叫我!”梨子怒道。 不过,她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三天多了,她每次都很努力,但却总是能被苏牧找到,这厮后来还直接鸠占鹊巢地挂了个巡山的职务。 苏牧皱了皱鼻子,在面前扇忽了两下,学着梨子头天夜里看他的嫌弃眼神,说道:“多少天没洗澡,身上都馊掉了,味道太霸道了呀……” “去……死!” 第58章 要变天了 少女一脚踹在苏牧膝盖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离去。 苏牧乐呵呵地拍着裤子上的土,其实也不用拍,这件衣服已经破烂地不成样子。 “唉……当武者挺好的,就是费衣服。”苏牧如是感慨。 从刚开始进入江湖以来,自己已经报废了四五件衣服和不计其数的裤子。 也不知道为啥和电影里边绿巨人不一样,人家都是裤子不破光爆上衣,自己是只要跟人打架,先坏掉的都是裤子。 其实想一想,刚刚成为渔夫阁的编外临时工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什么冲突需要自己去解决,鸡毛蒜皮找猫找狗的事自己干,阻拦没有备案的好勇斗狠的武者的事,跟在正式员工屁股后边干,虽然忙一点,但至少没有什么危险。 反观进入长生秘境以来,生命轨迹就跟坐了黑车一样,实力的的确确是在提高,但却也受伤无数,从长生秘境到柳城巷,月云湾,再到那场荒诞闹剧的临唐岭。 见过年轻游子起手撼山,见过老疯子一剑斩龙,见过年迈师叔祖燃命一拳,又见到了陈新安沈炎凉任难渡一众气府境界高手的手笔。 这等经历,不可谓不丰富。 像是气府境界的高手,放在以前,真的是如养在深闺无人识一般,寻常人寻不到,岚组织也云遮雾绕的秘而不宣,只有在二十多年前渔夫阁颁布各地武榜之后,这些仙气飘飘的气府境界高手才渐渐走入寻常武者的视线。 不过如自己一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见过这么多高手的,还是有些骇人的。 毕竟这等境界的高手不是大白菜,那是真正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的存在。 “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呐。” 一旁的小六子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高深莫测又一点没有形象的莫现身怎么忽然发出这种感慨,只当是高人心难以揣测。 话说回来,这个秘境里的大离国还真是物资匮乏的可以,这伙山贼落草于天行山,边上离得不远还有北方关口大城快雪城,偏偏连套衣服都凑不齐,看来当时初见这群山贼的时候大多脏兮兮的赤膊上身,并不是为了声势夺人。 唉,裤子啊,害人不浅,不穿裤子又不行。 苏牧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裤子,长叹口气。 “莫先生,我们……”小六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苏牧轻咳一声,拍了拍裤子上根本拍不下来的土,说道:“继续巡山,今天晚上跟我学做菜。” 小六子苦着一张脸:“我不想做伙夫……” “你懂个啥,目光短浅!这职业在这世上可是吃香的很。”苏牧斜眼看着他说道。 “真的吗?” “当然,你想,衣食住行是人的基本需要,衣服有那一件穿就行,可饭却不一样,你一天两顿饭,缺一顿行吗?世道承平日久,人们都需要吃饱肚子嘛,你在山上当个小喽啰可以给山大王烧饭,下了山能给老百姓烧饭,净身入了宫指不定还能给皇帝老子烧饭,你说这营生好不好?” “好像是那么回事……” “这就对了了嘛,今天晚上教你炒四个菜,西红柿炒鸡蛋,鸡蛋炒西红柿,西红柿炒西红柿,鸡蛋炒鸡蛋。” “好像……挺多的。” “好好学就是了,你的前途无限宽广。” ………… 春华也好,秋实也罢,大离只有两个季节,一条大河波浪宽,分割南方省和北方省,北方多了个冬季,南方多了个夏季,春秋两季合并成一个季节。 快雪城坐北向南,旧时雄踞在大离边疆,为两国互市发展而来,气候南北相宜,不冷不热,物产倒也丰厚,只是相比南方省的天下粮仓要逊色不少,南北商贾依旧延续着祖上传下来的供货链条,购置各自所需。 旧时边疆,即便天下承平,这里仍旧是军事重地,只是戍边军改成了屯田军而已。 戍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一个个打着哈欠,带着同款的黑眼圈红眼睛,都是一副无精打采困顿不堪的神色,但却没有一个胆敢小憩休息,看到了那一颗悬挂于城头的同僚头颅,每个人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只能干等着城头站着的那位大人的儿子归来。 城头,一位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拄着一把剑,端坐在椅子上,面向城外的官道上,看不出喜怒情绪。 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上前来,行礼道:“大人,已经三天了,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下官在这里盯着,如果他们回来的话,定会第一时间禀报大人。” 他眼神瞥向这位大人那身皇恩浩荡的斗牛服,低眉颔首,但心头不住地有些炽热。 这位大人携子带着皇命赶赴这南北之交的快雪城,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位大人却全权交由原本为官一方的自己父亲来处理,只是在屯田军中换掉了几位不痛不痒职位的校尉,提拔了一批校尉而已。 节度使,总揽一方军政大权,权力大小可想而知,但大离的节度使多如牛毛,只要有兵驻扎的大城市都会设上一位节度使,地方上说一不二,但在朝堂地位却有些尴尬,管辖地方过小,权力也受军政副官的限制,想割据一方都难。 但这位陈平大人却不一样,不仅有御赐斗牛服,更有一品大员的职称傍身,先皇驾崩之前便是太子太傅,后来又不知怎么傍上了曾经的谨王,此时的靖王这条线,在吏部当了三年给事中之后,平步青云的速度令人发指。 如果能傍上这位大人的话,自己的官路绝对辉煌的一塌糊涂。 这些天在父亲的授意之下,寸步不离地辅佐这位大人办事,但这位大人一直板着一张脸,据说是因为他的儿子也在那押送的队伍之中。 朝堂密令,他无从知晓,但看这位大人的神色,似乎相比自己的那个小儿子,更忧心这次任务押送的那个人,将军政事务下放出去之后,一连三天没合过眼地盯在这里。 陈平缓缓开口道:“派去的那批斥候回来了吗?” 年轻知府之子恭敬回道:“快了,这批斥候历经百战,马也是快雪城精心喂养的,可日行千里,再过一会儿便可回来了。” 陈平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话。 这让年轻人如坐针毡,见缝插针也得有缝才行,这位节度使大人压根没给自己留空隙,想进一步攀谈都没可能。 不过此时时机也不太对,次子生死未卜,密令押送的那个人也没有送来,此时去攀谈怕是得碰一鼻子灰,这处世之道多多少少还是需要磨练一些的。 此时一名披甲士兵火急火燎地跑上了城头,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大人,斥候回来了!” 陈平缓缓起身,走到城墙边上,朝远处看去,一只骑兵小队正在尘土飞扬地赶来。 看着这批斥候越来越近,下方的士兵一个个都热泪盈眶,他娘的终于能睡觉了。 “大人,怎的……没有囚车?”知府之子面色有些难看的小声提醒道。 陈平依旧神情平静,但手指肚却在剑柄上来回摩挲。 风尘满面的斥候骑队在离快雪城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为首的那名将士翻身下马,飞快地跑到了城头上,见到了节度使大人后,直接跪了下来,颤声禀报道:“节度使大人,我们此去已经探明了消息,贵公子……不幸离世了,看样子是被山贼杀死的,同行的校尉和士兵无一生还,我等将他们的尸首带了回来,但……”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知府之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人的扭捏作态。 “这是贵公子的……首级……” 他奉上了一个明显是赶工临时做出来的破木盒子,不等打开便有一股恶臭扑鼻,还有一股石灰的味道。 将士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这个匣子,但节度使大人却善解人意的从他手里接过了这个木匣子,还问道:“他们押的那辆囚车呢?” “还在原地,但里边的人没了,生死不知……但,我等已经查出来了,是天行山的山贼所为。” 陈平语气听不出悲喜的在嘴里默默念叨着天行山三字。 放下木盒,纵身一跃便从城头上跳了下去。 知府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跑到城楼边看向下方的那位文官节度使。 节度使已经骑上了这位斥候的马,纵马驰骋而去,看那方向,分明是快雪城附近的驻军。 “要变天了!” 第59章 一锅鱼 ………… 所谓坚强,必有坚定不移的决心,百折不挠的意志,以及层出不穷的手段,不然你咋坚强? 苏牧觉得梨子就是一个坚强的人。 第五次逃跑被苏牧抓住了之后,竟然毫不气馁,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不知道从哪扯了块布,蒙着脸绕了一圈又往山下跑。 “所以,你不累吗?” 苏牧看着气鼓鼓的少女,有些好笑地问道。 “哼!” 然后转身离去,就像一位游历江湖的女侠一样,只是扮相要差了不少。 苏牧看着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有些遗憾地说道:“要是洗洗干净,应该也不难看,就是身段太差,唉……” 小六子懵懂地看着他。 苏牧轻咳两声,继续哼着歌带着小六子巡山。 “莫先生,昨天大王不是给了你五十多号人去支援吴桐大将吗,您怎么现在还跟我巡山呀。”小六子不解道。 苏牧叼着树叶子仰着头,两只手背在脑袋后边,看了眼天空,时间已经快到正午,嘴角扬起了一个神秘的弧度,缓缓问道:“不懂?” 小六子点点头。 苏牧摇摇头道:“这就是你为啥只能巡山的原因。” 小六子有些惆怅地叹口气,“我本来就挺笨的,晚上巡山还经常被吓到。” 苏牧想起了那个上了山就一直在生气的少女,想到头天晚上的情形,有些忍俊不禁。 “我也想像莫先生一样,聪明又强大,还能在老大面前说上话。” “你可以下山去给老大抢个压寨夫人,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做成了这桩功劳,你就能从小喽啰变成大喽啰了,手下十来号人,然后再抢几个压寨夫人,没准啊,还能混个二当家?” 小六子缩了缩脖子,“可不敢嘞,半爷爷说山下的女子都是母老虎,凶着呢。” 苏牧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歪理!那山大王怎么都喜欢到山下抢细皮嫩肉的小媳妇呢。” “可能是大王比他们还要凶吧,我就不行了,连跟母鸡抢鸡蛋都抢不过。” “你呀,还是老实地巡山吧。” “唉……” 苏牧又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道:“今天上午看来是分不出个高低,得等下午去……” 小六子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苏牧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走吧,去灶房,为师教你做菜!” “可莫先生不是我师父呀,我还没行拜师礼……” “废话真多,学还是不学?” “学得学得,莫先生是好人,说那行当好,自是极好的。” “哟!你小子还会拽文了。” “嘿嘿,都是从书里看得,半爷爷教过我识字。” “半爷爷是谁呀?” “半爷爷就是半爷爷呀,从小看着我长大。” 苏牧摇摇头,带着小六子朝灶房慢悠悠走着。 ……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鸟鸣山林,春秋之色齐聚的景色着实好看,远处山渐青,视线拉近则是火红的树林,放眼四周又是翠绿青葱。 这样的生活倒也自在快活。 其实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挺无聊的,为了那几个钱奔波那么多任务,还上着学…… 诶?等会,我在这待了三天,加上昏迷的时间和临唐岭的一天,竟然已经连翘了五天的课?!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苏牧心态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土灶坊近在眼前。 这个地方明显是有些年头,老旧到了废弃程度的一个地方,即便到了饭点,这里也不会有人做饭,用来教小六子做饭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成野坤虽然对自己看着是百般信任,甚至还交给了自己二三十号人去帮那个吴桐打仗,可要接触这个养活了整个山寨的机关要地,怕是也不会让自己一个刚来不久的外人碰。 “唉?” 苏牧看到那个一碰就回倒下去的烟囱竟然升起了炊烟,顿时愣了一下。 这地方还有人在使用? 小六子也纳闷的很,说道:“莫先生,这个灶房早在五年前就不用了,连粮食都不会往这里放,怎么还有人在里边做饭呢?” 苏牧鼻子动了动,皱起了眉头,一股子鱼腥味混着糊味。 他走到院子里,看了眼地上,还有几处水迹,但却极为散乱,不知道怎么弄的。 正当他打算朝门里看去的时候,灶房里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似乎有什么东西洒了出来。 苏牧翻翻白眼,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推门走了进去,黑烟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出口,几乎是喷得一样跑了出来。 苏牧闻到这股子味道,顿时咳嗽了出来。 里边人听到了咳嗽的声音,飞快的把手里一个东西扔到了下边烧着的柴火堆里,然后手忙脚乱地收拾灶台上的东西。 苏牧定睛一看,只见到梨子站在一个小破木墩子上,神情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 “大姐,您精力就那么旺盛吗?能不能歇一会!”苏牧扶额无奈道。 灶里的火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旺盛了起来,一改之前烧没干透柴火有气无力的状态,火焰腾升了出来,梨子被吓了一跳,赶忙从木凳子上跳了下来。锅里的水又因为火焰的突然旺盛,顿时沸腾了起来,破破烂烂的盖子根本盖不住,直接被蒸汽掀了起来。 苏牧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梨子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拉,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梨子躲在苏牧身后,看着那喧闹不止的炉灶和锅,火焰都快蹿到房顶上了,不敢靠近。 苏牧脸都黑了,您这是往灶里边扔了什么东西啊,那股糊味也越来越大。 然后几乎是忽然的,灶里边的东西像是烧完了一样,一下子偃旗息鼓,火势渐渐地小了下去。 梨子抚着胸口,长出了口气。 “你……饿吗?”苏牧头也不回的问道。 梨子还被刚才的场景惊到了,脑袋里有些混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你还整这鬼东西!”苏牧大声吼道。 梨子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但随后却硬着头皮跑到灶台上,掀开了锅盖,对苏牧柔柔一笑,“我给你做了鱼汤。” 苏牧愣住了,一瞬间怎么还有些感动。 等等,这画风有点不太对。 苏牧偏着头,上下打量着笑意盈盈的梨子,越想感觉越不对劲,按理来说这人不想着弄死自己都是好的了,怎么还有可能去给自己做鱼汤献殷勤。 见到苏牧疑惑的神情,梨子拨了拨额头散下来的发丝,笑着说道:“我也想通了,咱们其实是站在一根线上的蚂蚱,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苏牧伸手打断表示反对:“我是公蚂蚱,你是母蚂蚱,不一样的。” 梨子笑容一僵,手里的铁勺子微微颤动,果然还是很想弄死这个混蛋玩意。 但还是强挤着笑意,说道:“你什么来路,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拿给那个什么黑山王的东西,应该只有镇痛的作用吧,跟你在你傻侄子身上用的其实是一种东西。” 卧槽?她怎么知道的。 那东西的的确确是稀释过的麻醉药加上一些别的东西配出来的,自己不太好操作,但在游戏商城里却很便宜。 苏牧神情微微一变,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休要在此胡说八道挑拨我和大王的关系!我虽是劫掠过道德宗的小盗圣,但也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怎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小六子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梨子冷笑一声。 苏牧将手中的玻璃瓶收起来,默默地把小六子抬到了院子里。 “首先,道德宗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东西,再者,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看在眼里,就你这种实力,道德宗随便一个小辈的弟子都能收拾了你,更不要提什么从里边偷出大笔大笔的宝贝了。” 苏牧默不作声,哦了一声,搬了把破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的利益其实是一致的,我想要逃出去,而你受了伤,想在这个地方疗伤对吧?” 苏牧点点头。 “那就对了,你所担心的问题,无非就是我走了之后会不会转头就像快雪城告密,这里有一伙山贼,还有一个杀了节度使大人儿子的逃犯在这里,引得官兵大举剿匪对吧?” 苏牧笑了笑:“说的不错。” 梨子忽然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告诉你,如果我留在这里的话,不但不会让你独享清福,还会招致驻扎在快雪城的军队大规模地奔赴天行山,你信不信?” 苏牧默然,目光闪烁地看向笑意盈盈的梨子,这个娘们的身份有些古怪他是能猜到几分的,可是拥有能惊动驻军的能量,这却着实有些骇人了。 梨子轻咳一声,声音忽然柔了几分:“我知道你挺好的,每次你抓住我之后,其实我都会再跑出去,都会看到每天加防的巡山喽啰,所以……” 她伸手,吃力地将那口锅端了起来,汗水丝丝渗了出来。 “所以我打算贿赂贿赂你这位在山大王面前的红人,来帮我逃出去!” 第60章 关于打家劫舍 ………… 烈日高照,说不上是什么季节,反正每年道这个时候都会很热,坐落在南北之交的天行山年年享受着这种尊贵的待遇,仿佛比北方省多一个夏季,比南方省多一个冬季。 一支押送着整整三十箱财物镖师队伍驻扎在一个依山傍水的阴凉处,脱鞋脱袜,用溪水冲洗着有些发肿的脚,留下七八号经验老道的镖师来警戒,其他人则是都竭力地把自己往阴凉地搁,生怕毒辣的阳光再打到自己的身上。 一位年龄有些大的镖师掬了把清凉的山泉,用手心细细地感受了丝丝凉意之后,洗了把脸,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味道不对! 抬头一看上游的地方,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镖师不知何时,正在那一头撒尿。 原本被清凉溪水平静下的心情一下子就恶心了起来,他一口吐掉本该甘甜清冽的溪水,骂道:“呸呸呸!恶心死了,把那个混蛋徒弟给我扔下去!” 噗通! 那年轻镖师闻声自己跳进了更上游一点的水里,笑嘻嘻地看着老镖师。 老镖师一脸无奈,这徒儿天资好是好,就是性子太过顽劣,一点不像当年的自己。 那年轻镖师乐呵呵地走过来,陪着笑脸说道:“师父,您说咱们这趟镖会不会走得太险了,这么一大批货物,虽然靖王府那边没说这是啥,但他们有大批大批的军卒不用,非要让咱们这个破镖局来押。” 老镖师叹口气,说道:“王侯将相的事情那里说得清,再说了,你个混账徒儿,我们镖局乃是……” “行了行了,知道了,再怎么吹那也是以前的事,那御赐牌匾的荣耀是祖师爷的,又不是咱们的,现在天下承平日久,军队无仗可打就开始剿匪,娘嘞,这一路上别说响马,就连小偷都没碰上一个,我看呀,咱们早晚得露宿街头,还不如去当个伙夫。” 老镖师脸色一黑,啪的一巴掌拍在徒弟脑袋上,骂道:“你个小屁孩子懂什么,这是……唉…………” 仰头望天,其实他也想听一听已故的他的师父给他解释一下这个事情啊。 大离国走镖这个行当是越来越不景气了呀。 劫镖这种事情,眼高过顶的江湖高手不屑去做,零零散散的劫道小贼也做不来,如他徒弟所言,世道也跟前些年大离一统天下之前不一样了,天下百姓也都喜欢个和气生财,勤勤恳恳干事情。 这也跟那位不幸暴毙的先帝脱不开干系,像是以前,就大离国的彪悍民风,打架斗殴打家劫舍三句不对口就直接动手简直不要太常见。 然而现在,说是路不拾遗太过,但是这一路上的的确确没有碰见一个对这批财物有想法的贼人。 心里那个愁啊。 一位刚刚结束警戒的中年镖师走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季师傅啊,咱们这一趟是不是有些走险了,虽然快雪城有重兵驻扎,但天行山这一片还是有不少盗贼的活动,咱们是不是应该化整为零,分一下……” 季师傅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个屁,天行山这条线老子已经押了不下二十回的镖,对这里边的情形再清楚不过了。” 他又转过头瞪了那他那漫不经心的徒弟一眼,后者登时会意,换上了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 老镖师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缓缓解释道:“这天行山乃我大离境内数一数二的山脉,地势险峻,纵横十九道,又有晨钟峰天险,山贼也是派系不一,但都依仗着天险做大做强。” “在快雪城设立之前,这里才是大离与那国祚三百余年的大奉的边疆,两国境内数不胜数的亡命之徒奔赴这里,占山为王,双方商贾苦不堪言,但又需要着对方的物资,这才斥重兵建设快雪城,以供双方互市。” “所以,这里的山贼可跟外边的小地方不一样,野得很!而且势力庞大,一个山寨动辄千余人,我们要是像在平原一样,分队一十二通过的话,绝对会被这群山贼吃得骨头都不剩,这下动了吧!” 那中年镖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年轻镖师扣了扣耳屎,跟着他师父走了这么多蹚镖,这等话已经听了不下百遍,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这趟线他也走过不少次,但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就当耳旁风,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了,于是拍拍屁股,巡逻去了。 老镖师看着徒弟的散漫样子,又扭头看了眼或坐或躺闲聊的人,长叹口气。 青镖老镖,青黄不接,如何能传承下去呀…… ………… 其实季老镖师的谨慎不无道理。 里阴凉山泉五百米开外的密林里,一双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那些厚实的箱子,冒着绿光。 他们从刚刚破晓便埋伏在了这里,就等着前几天抓住的探子口中所说的肥羊镖队。 虽然也是阴凉,但这里却和镖队的风水宝地大相径庭,身处这里,什么都不做都会感觉汗不住地往外渗。 埋伏在草丛里的贼寇一个个抓耳挠腮,汗水顺着脏成一团的头发留下,在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污渍,气味更是难闻,要不是今天老天爷垂怜施舍了几缕风,这群贼不被晒死也要被恶臭熏死。 “吴老大……弟兄们都受不了了,啥时候上啊。” 形体骇人无比,但在此处却无比累赘的吴桐脸色发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就算是有些武者境界的他,还是有些抵不住难耐的高温湿热。 “莫……先生那边来信了没有?” 身后的亲信脸色发白,已有几分中暑的迹象,虚弱道:“没有,莫先生自从一个半时辰之前的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只说让我们等,等不及就先上,他得先整兵,然后徐徐图之。” 饶是对那位从天而降就深得信赖的莫歌一直恭敬有加的吴桐此时也忍不住骂道:“这个姓莫的也太不靠谱了,大王就该直接把那些喽啰给我!” “就是呀吴老大,就您的手段和本事,如果再有那些个兵力,哪里还需要那个外人的助力!” “我看那个姓莫的也不像有本事能从道德宗高手追杀底下跑出来的,该不会是一直在骗我们吧。” 吴桐皱了皱眉,沉声道:“这种事情不能乱说,况且这个人一直在医治大哥的伤势,大哥脸色也越来越好,光这一点,咱们就不能跟他闹翻……” 他顿了顿,接着有些阴恻恻地说道:“最起码在大哥伤愈之前……” “吴老大英明!” 吴桐眼神闪烁地打量着不远处的镖局,怎么奇袭,怎么堵截,早在心里打好了个草稿,推演了不下十遍。 “娘的!不等了,直接抽刀子给我上!” 身后的贼寇喽啰听了这句话,一改之前被高温摧残的有气无力的样子,嗷嗷叫着举起了东拼西凑的武器。 “尖子,你带着二十号人从山头上直冲下去,二尖子,你带着二十号人从左边包抄,三尖子,你也带着二十号人,从右边策应二尖子。” 吴桐转过头,朝后边的一人喊道:“五尖子,你带着剩下的人游走,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贼寇们一个个两眼放光,摩拳擦掌。 “上去!干他娘的!” 一群候鸟从林中惊起,随后所有匍匐在草丛里的贼寇们一下子蹿了起来,提着刀提着枪,蝗虫一样,嗷嗷叫着朝不远处的镖队冲去。 …… 鸟雀惊鸣! 老镖师瞳孔猛地一缩,看向远处的丛林,只见蜂拥而上形态各异的贼寇向自己一行人冲袭而来,嗷嗷叫着,宛如看猎物一般两眼放光。 “都给我起来!” 青镖老镖此时脸色都有些发白,那群贼寇的数量少说也有自己这边的两倍,而且还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尤其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全靠老镖手把手教徒弟教出来的青镖,此时更是握刀的手都微微发颤。 季老镖师一脸镇定,到底是走镖多年,又是江湖草莽出身,做了一个手势,众年轻镖师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出口袋里的弩箭,排好阵型。 “射!” 一支支快到不可见的黑色弩箭无声飞掠,只有快到极致的破风尖啸。 “啊!” 山贼的惨叫声阵阵传来。 季老镖师的外姓弟子见此情形,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那指挥若定的师父,眼中闪过些许异色。 原来当真如师父所说,山贼其实就是纸老虎,吃不饱也穿不暖,哪来的大把力气打家劫舍。 山贼冲锋的阵型被彻底打乱,死伤惨重。 老镖师们兵刃出鞘,纷纷冲向阵型散乱的山贼队伍中,一柄柄刀光闪动之后,便有大片大片的鲜血泼洒。 这群老镖师多是绿林好汉和退役悍卒出身,下手老练狠辣,招招致命,这其实还是沾了太平世道的光,换做是上一代的老镖师父们,那一个个的都是嗜血如命的暴徒,犯了事越狱出来的血债累累的亡命之徒数不胜数,他们不去抢山贼都不错了。 形式几乎是一边倒,山贼们一个个惨叫着重伤死去,放眼望去,这只冲锋的队伍竟然所剩无几! “呼……祖师爷保佑,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季老镖师双手合十,感念祖师爷厚恩,这是每次击退贼人后必不可少的。 “老先生,您高兴的是不是有些早了?”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围的光亮都被遮挡了几分。 季镖师心中大凛,手中的长刀刚欲出鞘,便有一阵恶风袭来,从头到脚,连同身后的马匹,连人带马当头给劈成了两半! 第61章 都让开,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 林暗草惊风。 在这胖子一刀劈死了资历最老的季镖长之后大吼一声,两路体态精悍的匪徒应声杀出,还有数位招数老练的老匪悄无声息的融入战场,与老镖师交战在了一起。 “啊!” 一个年轻人目眦尽裂,拼着那突然杀出的匪徒一枪刺进肩胛,一刀凛冽刀斩下,那贼子的头颅硬生生地被砍了下来。 他嘶吼一声,将那没入肩膀三分的铁枪拔了出来,那上边锈迹斑驳的倒钩连带着碎骨和大片血肉,硬生生地被扯了下来。 “师父!!!” 年轻小镖师血泪横流,用那仅存的颤抖左臂,提着那一把豁口无数的刀,疯了一样砍向那个横空杀出的胖子。 吴桐被这年轻人冲天的杀气惊得愣了一下,但旋即便反应了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死状凄惨的老镖师,轻声说道:“原来这是你师父呀。” 然后便一刀把老镖师的头颅砍了下来,一刀从眼窝刺了进去,穿在了刀口上提起。 “啊!!!” 年轻镖师牙齿都崩碎掉了,嘴唇颤抖地说不出一句话来,那眼睛血红的可怕,怪叫着一刀刺向吴桐。 吴桐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已是强弩之末的年轻镖师含恨一击,如同戏耍一样一脚踹在了他的脑袋上,却并未下狠手。 年轻镖师更觉屈辱,脑袋昏昏沉沉,从地上爬起,又是一刀刺向吴桐。 “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你们,你看看你师父让我死了多少弟兄!” 吴桐又躲过了年轻镖师的一击,但这次却没有再踢开他。 自己这边形式不容乐观,没有那个姓莫的相助,本来在人数上就不处在绝对的优势上,装备和素质都不如这群镖师,这次的损失着实有些大。 如果再这么下去,黑山王怪罪下来,承担后果的不是那个姓莫的,而是自己。 毕竟这个时候进攻是他提出来的,而且自己也不一定说得过那个张口就来的莫歌。 “我是个好人呐。” 他一掌将年轻镖师的颅骨拍碎,然后一脚将他踢到了老镖师的身边,让他们师徒二人‘团圆’。 肩膀一抖,刀尖上的血液泼洒出去,露出凛冽的刀锋,吴桐看了眼不容乐观的战事,面色阴沉地提起刀,奔跑起来,小山一样的体块撞入战场! ………… 山上山下完全是两种景观。 苏牧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眯着眼打量着身前胡吃海喝的一群贼寇。 看这块头,估计是这个破山寨倾尽物力财力培养出来的一伙人,一个个精壮无比,走路都带风,手头上怕是都沾着不少人命。 这批队伍,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武林高手的。 “这黑山王还挺信任我的……” 小六子有些局促的待在那里,一副坐立难安的神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的这群‘虎狼之师’,最终硬着头皮,对苏牧说道:“莫先生,还……不去吗?吴大将那里点子很扎手,据说……死伤惨重。” 苏牧笑着说道:“你这从没下过山的小贼黑话倒是说得挺溜,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我都不急,你搁哪瞎操哪门子的心,老实吃饭。” 小六子感觉有些脸红,争着说道:“我才不是什么太监呢,半爷爷说那是祖宗唾弃的行当……” 苏牧摇头叹口气,这个傻小子看来是不配继承自己的厨艺衣钵了。 “喂,你到底吃不吃?” 梨子冷着脸站在苏牧桌子对面,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口足以用盆来形容的鱼汤,语气不善的说。 “之前那一锅出了点意外,原本想给你下点药……” 苏牧瞪大了眼。 梨子急忙笑着解释道:“后来不是看你挺识时务的嘛,不是那种沟通不来的人,所以我特意给你重做了一锅。” 苏牧咽了口唾沫,拿起筷子,看了看那盆里的物什,脸色有些发白。 之前那一锅不知道下了什么鬼东西,火蹿得老高,就算有什么做好的东西也都烧糊掉了,一坨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这次的这个东西…… 这个据说是鲫鱼汤的东西。 怎么描述呢…… 一条还算清晰见底的臭水沟里,飘着四五条死不瞑目的鲫鱼,除了尾巴被潦草地剁掉了,其他完好无损,两三片鱼鳞在水沟面上飘着。 那两三片还没煮熟的烂菜叶子简直是点睛之笔! “呕……” 胃里忽然感觉有些翻腾。 他原本就不是很喜欢吃鱼,就因为小时候有一次闲得蛋疼从河里捞了条鱼上来,学着电视剧里的大侠烤着吃,但……大侠没说烤鱼之前要去掉苦胆…… 然后他就对吃鱼这个事情有阴影了。 梨子脸色有些挂不住,说道:“虽然卖相不太好,可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这个花了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山腰上的那个水沟里捞上来的。” 苏牧嫌弃的用筷子戳了戳盆里的鱼,还有些硬,问道:“你喜不喜欢吃鱼?” 梨子有些不明白他为啥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实话实说回答道:“还好吧,家附近有条大河,里边什么样的鱼都有一些。” 苏牧用一种平和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满是怜悯的笑意,说道:“那你家人会不会在把这东西放在锅里之前,剖开肚子,把内脏和那个要命的苦胆取出来!” “……” 然后。 Σ(っ°Д°;)っ 好像是啊。 她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瞥了眼盆里那死的不算安详的鱼,默默低下了头,飞快伸出双手,端起那个水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苏牧:“……” 他扭头看了眼憋笑的小六子,笑意温和的说道:“你看,一点就透,我这水平,教你做菜绝对没问题,你不要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 小六子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 这种事情也不好跟莫先生直接说,毕竟伤自尊。 莫歌……不对,是苏牧,活动了活动肩膀,看下边人都吃的差不多了,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慢慢站起身来,开口说道:“众位兄弟,承蒙黑山王给小弟面子,让众位精兵强将屈才跟着我,眼下我们山寨的吴将军正在浴血奋战,虽然不听我的劝告,他的人死伤惨重,但我们也决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放弃吴将军。” “现在都收拾好东西,咱们准备下山了!” ………… 天行山下。 吴桐手持钢刀,将眼前的一个死而不倒的老镖一刀捅死之后,脸色发白,气喘不止。 饶是有多年功夫在身的他,此时也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一位满身血污的青镖喊叫着朝他冲杀而来。 刺啦! 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吴桐身上,他一咬牙,忍着痛,反手一刀当头劈下,这年轻人登时倒地。 此时场上已经没有多少能站着的了。 山贼和镖师的尸体堆叠在一起,血流成河,山下的小溪被染得殷红,不复清澈。 吴桐疲惫的那刀撑着身体,看了眼地上装死的山贼油子,心里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但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于是深吸口气压下怒火,朝他们喊道:“都他娘的别装死了,起来!” 那些装死的山贼悄咪咪地睁开了一条缝,左右观察了一下战场,在确定安全了的时候,连忙凄厉地吼叫一声,仿佛身上带着无数致命而光荣的伤,气息奄奄地回道:“吴老大,我们赢了?” 吴桐神色平静地点点头。 在场的镖师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死守在那些大箱子附近的还在苟延残喘。 “我们兄弟这次可谓死伤惨重,这批货物……”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音传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下山的那条土道上尘土飞扬,一个穿着另类的年轻人一骑当先,面色凝重的冲了过来。 在那年轻人确认了现场的状况了之后,仰天长啸一声,怒不可遏道:“兄弟们啊,我莫歌来给你报仇!” “都让开,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第62章 人生怎会如戏 吴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能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姓莫的,你要反了不成!” 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怒不可遏,面色狰狞。 那些被他带来的精壮贼寇竟然都带着冷笑,不分敌我,见到还站着的就是一顿乱砍,然后还假模假样地倒地不起的山贼搬到了大路的另一头,纷纷朝着这对镖师押送的货物冲过去。 “吴老哥这是说得什么话!兄弟我混迹江湖,道义二字肩上扛,兄弟我见你受此重伤,手下人也损伤惨重,这才帮你照顾伤员,这批财物没有我这批人的话,如果镖局还有后续的人来,你这么多的人就白白葬送在了这里。” 苏牧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就差拎起吴桐的脖领子指着他鼻子骂了,喊道:“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向黑山王交待!” 他看向战场的惨烈景象,闭着眼睛,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悲伤,然后猛然睁眼,一拳打在了吴桐的脸上。 “我要你等一会等一会,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你用什么来给弟兄们偿命!!!” 周围人听了无不为之动容,苏牧带来的一批人自不必说,有胆大的都已经开始指着吴桐鼻子开骂了,就连吴桐带来的那伙山贼听了,都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大家都没什么亲缘,但都是为世间所排挤抛弃的人,相依为命,大大咧咧,难免也兔死狐悲。 而这个命令,分明就是吴桐耐不住性子下的。 血泉潺潺,残躯只剑,人间惨状。 吴桐呆愣愣的看着周围人看他的眼神,看向莫歌的一双小眼睛渐渐爬满了血丝,那阴狠毒辣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牧心头微微一动,但面色却不敢,直勾勾的盯着他,仍旧是那副激动不已的神情。 一股滔天的杀气凛然而发,吴桐右手丝丝捏着刀柄,刀尖朝地,抖动不止,仿佛下一刻,这柄刀就会像砍死那一对师徒一样,将这个姓莫的一劈两半! “吴桐!你想对莫先生动手吗?!” “你酿成此等大错,难不成想要杀人灭口!” “莫先生义薄云天,为死者言,要动他,先问过老子们的兵器。” “就是,你他娘的敢动莫先生一根毛试试?!” 周围人群情激奋,那些深受其害的吴桐阵下的贼寇心头更是酸楚不已,纷纷红着眼抽刀挡在苏牧一人一马身前。 “我们到现在还尊称你一声吴老大,你做的事真真寒了弟兄们的心,难道你真得……” 吴桐青筋暴起,带着怒意的一刀斩向地面。 轰! 一刀深达三米的巨坑被硬生生砸了出来,乱石横飞。 苏牧伸手挡下乱飞的石砾,心中冷哼一声。 不过四重楼左右的实力,在这方天地就能作威作福。 换做没有受伤之前,就这样的武者…… 好像也打不过。 那个全村的希望倒是能跟这胖子斗上一斗。 吴桐眼神如刀,在苏牧身上刮了一便,连道了数声好,转身拖刀离去。 原本跟着他来的,所剩不多的山贼见此情形,竟没有一人跟他走。 吴桐那一张胖脸扭曲在一起,心里对苏牧恨到了极致。 苏牧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壮硕背影,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 其实如果都冷静下来想一想,错的又怎会是他呢? 这个从自己上山以来就一直看自己不太顺眼的胖子,此时应当时恨极了自己。 不过苏牧也不但心这个名头和实力都挺吓人的胖子会暗中把自己给剁了,毕竟黑山王那边不好交代。 自己一来一直在给黑山王‘治疗暗伤’二来呢…… 吴桐这一走,这场惨烈的劫道不是他的锅也是他的锅了。 他要是暗中弄死了自己,成野坤那里怎么交待? 一个区区四重楼实力的杂牌武者,虽然自己打不过,但只要十来号自己手底下这些经过训练的好手,排布配合合理的话,拼死吴桐也不成问题。 苏牧转过身来,冷哼一声说道:“吴桐将军行事着实荒唐,但我也不是那落井下石之人,跟随吴将军的诸位兄弟要明白,死了这么多人,吴将军心里也不会太过好受。” 他吹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开始干活吧,二墩子你们去搬那些箱子,记着封条要留存完整,如果有财迷心窍的擅自打开箱子的人,这满地的尸体就是你们的下场!” “三墩子,你们去把地上的兵器什么的都给收缴了,对了,衣服也不要放过。” “四墩子就帮着把这些受伤的兄弟们带回山寨吧,心里不要不平衡,到时候收成少不了你们的。” 苏牧麾下的山贼嗷嗷叫着,各自领命,干起活来。 那些跟随吴桐的山贼们看着一个个被抬走的箱子,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还不等心中生意,那与领头的一个做派的精壮山贼便满脸堆笑地给他们包扎伤口,搀扶着走到路边。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苏牧满意地点点头。 他缓步走到了两具死状凄惨的尸首前,依稀可见面容一个满是风霜,一个稚嫩犹存。 叹了口气,招呼着手下人将这些惨死的人好生安葬,便转身离开。 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见此情景,苏牧思绪有些乱了。 秘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看看这殷红的鲜血,一个个鲜活又失活在眼前的生命,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大佛寺秘境那里有佛道传承,半个月前晨钟寺高僧说要去一论佛法,想来多半鸡同鸭讲,但谁又不把谁当做人看呢。” 苏牧俯下身子,用指尖触摸着地上尚未干涸的血液,冰凉,也曾温热鲜红。 心里那种在秘境中游戏人间的漫不经心渐渐湮灭,情绪有些低落凝重。 人生,怎会如戏呢…… ………… 处在坐北望南的天行山境地,一度巡防边疆的屯田军在天下一统承平不久的时候,兵强马壮冠绝一方,只是每日每夜像老农一样蹲在地里鼓捣庄稼作物,顺道养养牲口来给生活添几分荤腥。 这日子太平也富裕,衣食无忧,倒也乐得悠闲,只是可惜了放在武库里渐渐斑驳的兵刃了。 但在这位姓陈的节度使来了之后,屯田军的样貌大变。 先是以雷霆手段裁撤了一大批冗官,捞了十多年的油水堆叠起来,竟是比快雪城知府里的税银还要丰厚几分。 也闹过哗变,但却被这位节度使大人切瓜一样砍得片甲不留,趁机将军中的种种隐忧都砍去。 快刀斩乱麻的做法其实并不可取,但却十分好用,尤其对这位只需掌管快雪城军政五年的节度使大人来说,政绩税银翻了两番,军中也一改颓势。 天下承平无战事,那便马踏江湖,各种以武犯禁的武林门派,各种占山为王的绿林贼寇,统统都沦为了挂着屯田军名头的虎狼之师的磨刀石。 文治武功,一时无二。 这样来看,成野坤倒也是有些冤枉那个姓陈的校尉了,他们押送的分明是从各处山贼处劫掠而来的银两,却被安了个打家劫舍的名头。 苏牧对这种毫无原则的行为十分鄙视。 他半倚靠在一株大树上,遥遥看着正在天行山脚下集结的军队,隐隐有些担忧。 第63章 我绝不是针对谁 看来梨子并没有诓骗自己。 苏牧叹了口气,这个娘们的身份当真高深莫测,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当时直接忽悠一下那个憨批黑山王,把她放了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不过,这群人一两天也进不了山。 先不说天行山本就地势极为复杂,那些贼寇也不是傻子,一个个把老巢藏得比兔子还深,明岗暗哨无数。 就算要进攻,这么大批的部队打打仗还行,要论起这种山地攻防战,大部队根本难以进入,化整为零兵力又不够,所以一时半会也不必担心,先让那些藏得浅的小势力背锅。 “唉……” 伤势恢复的倒是挺快,气血玉佩给力的一塌糊涂,但现在还是无法调用被气窍阻隔的气机,那个神藏也依然是那种云遮雾绕的晦朔感。 苏牧越想越恨那个大脸盘子的陈新州:“要不现在回去干脆把那混蛋玩意给剁了算了……” 陈新州这几天倒是老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这几天下药的剂量过大的原因,他一天到晚基本上都睡得跟死了一样。 好几次睡得身上都凉了,苏牧还以为他死翘翘了,欢欣鼓舞的扛着打算找个风水宝地埋了,结果刚找好地方,这个玩意又吐着口水泡泡冲他傻笑,鼻涕横流。 “都快下不去手了,这傻侄子越来越可爱了……” 小六子倒是挺喜欢逗他玩的,所以每次苏牧不经意看陈新州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苏牧摇摇头,瞅了瞅四周的树木,清一色的松木,很少有能踩得树枝,于是只好怕了下去,顺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 “你这样不对,莫先生说应该先放盐,这样做出来会有……会有那个什么味道。” 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灶房,虽然现在已经从破破烂烂变成了乌漆嘛黑,但好歹有口锅,有个灶,还有从别的灶房偷来的调料和菜。 梨子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在一旁耐心解释的小六子,后者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指手画脚。 她看着锅里的鱼,虽然这次去了内脏苦胆,也刮了鱼鳞,但……一不小心把鱼鳃给切掉了一半。 都怪灶房里这个千年不换的破刀。 想起今天桌子上苏牧指着鱼那副认真指正的模样,她就感觉脸上一阵发烫。 老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今天还就跟这条鱼干上了! 本来一直听苏牧手底下山贼们说,这个小六子是苏牧在厨艺上的入室弟子,想来很有见解,结果拉过来溜溜才发现,这个小屁孩根本啥都不懂。 虽然据小六子说,这都是莫先生教他的时候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烧了半天的空气,用精神教他做菜的锅,但总感觉这个小六子有些用心不专的嫌疑。 “就算是口头授课,你连先放盐还是先放油都搞不清楚,实在是愧对你那半个师父!”梨子训斥道。 原本她心里是有些想法的,打算把这条死状凄惨的鱼煮一煮,不至于再被嘴脸丑恶的苏牧说连肉都是硬的。 可这个小六子却一直在纠结炝锅的问题,两人争执不下,各执其词,小六子憋红了脸,只说了句莫先生就是这么教的,弄的梨子都不好再说什么。 她扶着额头,理了理散在眼前的发丝,无奈道:“算了,你自己玩去吧,这条鱼就不要再插手了。” 小六子小声争辩道:“这鱼还是我捞上来的……” 梨子仰着头,笑意盈盈地说道:“放心,这锅鱼熟了之后,先让你尝个鲜!” 小六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眼锅里渐渐变得不可名状的东西之后,脑袋摇地像拨浪鼓一样。 “门在那里。” 小六子飞快地跑了出去,不敢在这个可怕的女人面前多待半刻。 半爷爷诚不欺我,不愧是山下的女子,吓人的很。 说是那曾经道教圣地的一位年轻师叔祖,就是因为一袭红衣,三世兵解不得飞升。 嘎吱! 快烂透了的门轴发出刺耳的一声。 梨子撇撇嘴,看向锅里,却被吓了一跳,这土灶没法调火候,跟小六子闲谈的这会功夫,鱼已经干烧了很久,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她赶紧抄起了一瓢水,浇在锅里,刺啦一声,白雾腾升。 那炖煮着鱼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汤头竟然变得渐渐浓郁。 “原来……以前喝得鱼汤,得这么做才行啊。” 梨子笑了起来,信心渐渐回复,看来自己只是初来乍到厨艺没有发挥出来嘛。 伸了个懒腰,盖上锅盖,让它自己烧去,炖的越久越好。 那破旧木门有些碍眼,隔着窗户朝外看去,水草丰茂,风光大好。 心情轻快的很,既然那个苏牧答应了自己,现在打完了之后,应该正在检查巡防的山贼吧。 希望他最好不要食言。 梨子从怀中取出了一件被粗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东西,上边还用绳子反反复复缠绕绑死。 她将这件东西放在桌子上,一点一点解开那些捆上去的绳结,打开了包裹,里边赫然是一个精致无比的卷轴。 轴轩材质近似楠木,殷红似血,又有细密的木纹,致密平整,平滑到连阳光都能反射,如金属一般。 上边用古体大篆写着‘长生’两个字。 梨子紧紧握着这个卷轴,眼神坚定。 ………… 议事堂内。 成野坤面沉似水,坐在最高位,默默听着下边人的诉说。 吴桐坐在下边的座位上,眼神怨毒无比地盯着在成野坤身边,神情泰然自若的苏牧。 那眼神看得苏牧心里发毛,很不舒服,像是九寒天里裤子破了个口子一样,冷冽。 小头目报告完了之后,偷偷朝吴桐那边看了一眼,看后者面色铁青,于是赶紧转过头下了台。 成野坤摩挲着雕刻着虎头的椅子扶手,眼中闪着精芒,翘着腿,说道:“莫先生,你怎么说。” 苏牧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起身抱拳。 成野坤皱眉打断道:“不必那么多礼数,直接说就好。” 这个小子哪都挺好,就是废话太多。 苏牧有些尴尬,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这次负责押镖的队伍,是来自南方省剑州的镖局,具体哪个不清楚,那个地方这种小镖局多如牛毛,但却派出了五十多号镖师来押送这批货物,其中大多是经验老练的老镖。” “至于押送的货物全在外边,就等大哥您一声令下,我拿我亲传弟子的项上人头保证,手下绝无不干净的人,封条只要破了一张,我提弟子的头来告罪!” 成野坤轻咳一声,说道:“不必这样,莫先生做事我是放心的,我要问的不是这批货物,而是这次的损失情况。” 这位名头吓人的黑山王脸色也黑得吓人,他顿了顿,沉声问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损失如此惨重!” 苏牧长吸口气,回道:“我手下喽啰三日前扣押了数位探路的斥候,得知今日上午将有一支镖队过路我们天行山,故报告给大哥,让吴桐大将协助我,给这批货物寻一个好去处。” “然后今日清晨,我手下探子来报,这批镖师队伍皆是装备精良,看年龄都不小,显然是久经绿林的老镖,所以我便想多等待片刻,让这些镖师放松警惕,以逸待劳突然杀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我一上午时间写书十多封劝吴桐大将切勿鲁莽出手,要观察时机,可到了后来,吴桐大将却耐不住性子提前出手,结果让一众有功夫在身的镖师将我们弟兄杀得血流成河!” 苏牧表情凝重,似乎在怀念死去的兄弟。 他接着说:“当然,大哥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针对谁的意思,虽然这位吴桐大将自从我上山之后就一直在弟兄们中间极尽数落我,还屡次朝大哥吐苦水,说我为大哥疗伤是居心叵测……” 第64章 恢复神智的迹象 “你放屁!” 吴桐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抽刀飞身向苏牧砍去,涌出的劲气将身下的椅子震得支离破碎。 锵! 声势夺人的大刀,最终停在苏牧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再落不下。 一个一身都隐匿在黑色衣袍的人,倒提半截剑,面容枯槁蜡黄,脸上有一半都缠着积累着多年污垢的绷带,轻描淡写地将吴桐的一刀接下。 吴桐青筋暴起,双目血红,怒吼着狠命往下压刀。 再近一些,就能砍了这个狗啃了良心的王八蛋! 成野坤拍案而起,怒道:“吴桐!你要造反吗?!” 后者怒意笼罩了心头,根本听不进去话,只是想着豁出全部的力气,要把眼前的人杀死。 那如同只有半张脸,提着残剑的老者冷哼一声,手臂保持不动,竟是接着这一刀的力气一脚飞踹在吴桐的肚子上。 “啊!” 吴桐一张胖脸因疼痛扭曲了起来,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双腿一软,往前倒去。 苏牧冷眼看着,然后也一脚踢出,角度十分地刁钻,将这个小山一样的大喽啰倒下的方向转了九十度,不至于落到了自己身上。 毕竟这个男人过于油腻恶臭。 黑山王成野坤看见倒地挣扎不起的吴桐,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落座正位,看向苏牧,带着些许歉意说道:“让莫先生受惊了。” “不打紧的,大哥如此说话就有些过于客套了,不过吴桐大将也是为山寨着想,行此下策也是怒气冲心所致,我别的本事不大,就是心胸比寻常人宽广一些,还请大哥不要怪罪他。”苏牧摇头苦笑道。 那只露半张脸的老人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重新回到了没有灯光的角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人就是小六子口中的半爷爷了吧……” 苏牧心中微微一惊,虽然他料定山寨里绝对有比吴桐实力强上一些,而且忠于成野坤的高手,不然又给兵权又给地位还有实力,吴桐这人又不是什么愚忠的人,怕是早就取而代之了。 不过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个高手竟然这么强。 来无影去无踪,气机丝毫未流露出来,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但这位半爷爷却轻描淡写地接住了四重楼高手的含恨一刀。 这等实力,怕是已经半只脚踏在养意境界上了。 趴在地上的吴桐挣扎着爬向成野坤,声音像从被戳破了的破布袋子里发出来的一样,惨淡喑哑道:“大哥!这个姓莫的不是好东西,你绝对不能相信他!” “够了!” 成野坤抄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像向他砸去。 这个狗屁不懂的混蛋! 先不说这个姓莫的没有做错什么,就这一次的强风,干得漂亮的很。 除却这个,最起码自己的伤还需要他来医治,反观你吴桐又做了什么,让手下的人闹得沸沸扬扬,人心不齐,还损失了四十多名精锐。 那水杯在吴桐脑袋上砸出一个血口子,但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声嘶地喊道:“大哥你仔细想想,自从这个人上山了之后,军队斥候在天行山活动的迹象就愈发频繁,而且这次抢风还是抢的官家委托的东西,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沾血的浓痰,说了句诛心至极的话:“此人必是快雪城驻军派来的碟子!不可不防啊!”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带着各异的神情,盯着苏牧。 苏牧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说话,看向成野坤。 “莫先生……你怎么说。”成野坤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他现在都想直接抽出刀来把地上的这个傻缺剁了喂狗。 其实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莫歌,他心里一直抱有怀疑,所以才让跟随他多年的半截剑和他收养的那个孩子一直跟着他,这些天来这人连山都没有出过,举止虽然有些乖张另类,但也没有让人心生疑虑的古怪举动。 但都尼玛的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上了,摆明了就是诛心的逼宫,这个姓莫的连道德宗高人的追杀都能逃过,何愁逃不过这座小破山寨,劳资的伤谁来治! 苏牧一脸平静的放下杯子,说道:“一派胡言。” 心中却为成野坤感到心累,拿这事来问自己,怕自己一怒之下不给他治伤了,不问自己……这个玩意又把话说道那个地步上,不问的话,也不好对在场的手下人交代。 于是,苏牧决定打破这个僵局。 他豁然起身,一脸愤懑,宛如受了天大的侮辱,“吴桐此人天生与我不和,这么多天以来,受他侮辱也已经习惯了,这几日我除了在巡山,也就今日下了一次山,至于对您的治疗……呵?” 成野坤有些骑虎难下,说道:“莫先生您……” 苏牧冷笑着说道:“治疗效果如何,您应当清楚,那么究竟是对谁来讲居心叵测呢?” 成野坤心中一惊,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苏牧起身,对成野坤一抱拳,道:“我请黑山王和众位弟兄们想想清楚这个问题,我先去指挥弟兄们把货物搬进日月堂,告辞!” 只留下这一句比吴桐诛心万倍的话,苏牧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成野坤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吴桐,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 ………… 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苏牧有些觉得好笑,这伙山贼到底也只能是山贼,人情薄似纸。 突然,苏牧感觉脖子后边有些发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骇然转身,只见身后的树上站着一个人,衣衫破烂凌乱,头发沾着呕吐物一样的东西,看着十分恶心。 陈新州站在树枝上,面朝苏牧,看不清神情。 苏牧顿时大惊失色,所剩无几的气机暴涌而出,飞一样的后退到数十步开外的地方,一把小剑从袖口里滑出,如临大敌。 卧槽!无情! 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陈新州脸上的神情,但苏牧能明显感受到波动的气机和隐隐约约的杀意,这人的神智似乎没有回复完全。 尼玛要是完全恢复了,对自己可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苏牧心中疯狂盘算着如果此时跟这个人打的话有几分胜算,结果想了半天,一声他娘的脱口而出。 七重楼实力!还掌握着稳压魏子舟一头的叠雷秘术! 怎么打?! 苏牧看向不远处的议事堂,如果能在陈新州痛下杀手之前跑进那里的话,那位半张脸的老人或许可以能跟神志不清的他拼斗一下。 但怕就怕这玩意忽然在战斗里灵光一现,完全恢复了神智,那就彻底完蛋了。 他心中思索不已,可陈新州却一动不动,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苏牧皱起眉头,稍微往前挪了两小步,不着痕迹地凑近了一些,狐疑的打量着陈新州的脸色。 “……” 这一看,才发现这哥们居然是闭着眼睛的! 嘴角咧着,跟做梦一样,流着口水。 苏牧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蹲下身,从草丛里捡了一块大石头,肩膀一甩,把树上站着的陈新州给砸了下来。 “不能再拖了,必须得赶紧处理了这个隐患。” 苏牧神情复杂,就是因为陈新州,自己才被迫遁入这个秘境求得一线生机,为此还身受重伤。 方才的气机波动和那种阴冷刺骨的恶意,真真切切! 第65章 进山有天堑 苏牧见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慢慢靠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还是一动不动。 “不会给砸死了吧?”苏牧挠挠头,蹲下身捡起方才那块石头,上边一点血迹都没有。 转身一看,陈新州正冲着自己傻呵呵的笑着。 苏牧摸了摸他的脑袋,忍着手心里油腻腻的触感,平和的说道:“乖侄子,为叔带你去后山酸枣园那块去玩好不好?” “呜呜呜……”陈新州点着头,但似乎并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听苏牧说起酸枣两个字便开始流口水,似乎对那东西情有独钟。 苏牧记起了当时前往临唐岭的时候就曾经路过一片野山坡,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酸枣林子,还有破旧的农庄。 “不行啊,不能被表象迷惑了……”苏牧忽然游戏不想杀他了,但旋即便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了出去,“这个傻侄子要是恢复了神智,对我又岂会这么仁慈。” 很多事情,都很难下手。 现在苏牧似乎有些理解美剧里沃尔特·怀特当初面临的两难局面了。 长叹口气,随手将那块用起来很顺手的石头扔到树后头,然后牵着傻侄子陈新州就朝后山酸枣林走去。 吴桐就住在那边。 ………… 天行山云溪支脉,在广袤无垠的山脉之中显得平平无奇,无论地势还是奇绝风景,放在平原地区或许是瑰丽奇观,但在这个起伏四千多米的崇山峻岭之中,多少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谓之势拔五岳掩赤城,这条山脉没有高处的云霞明灭,但那天险一般的拦路位置一直为当地人所称道。 一条如天堑鸿沟将陆地和山脉断裂开来,数道河流失去河道,朝下奔涌,隐隐约约腾升着祥瑞一般的云霞,草木得了阳光雨露,茂盛生长,断崖的奇异松柏自成一景,奇妙瑰丽。 再往后看,则是一重又一重的横断高山。 欲入天行山,必先跨过三重天险的云溪支脉! 郑智信牵着马在山脚下兜兜转转,一身重骑铁甲铿锵作响。 “娘嘞,真挺佩服这群山贼,有在这鬼地方安营扎寨的本事,还抢什么劫,到工地干活明显要出息的多!” 身后一名轻骑牵马走来,“哥,为世人所唾弃的贼人,行事自然乖张,人们都说他们无女不欢,喜欢多龙戏凤,最好生啖人肉,每次都得切两三斤手指头下酒……” 郑智信回头笑骂道:“你就是话本看多了,山贼说到底了也是人,你喜欢什么,他们也喜欢什么,别不拿人当人看,会吃大亏的。” 郑尤新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笑着说道:“大哥现在倒是越来越有官老爷的架势了。” “毕竟升官了嘛!”郑智信摇头失笑,朝天堑看去,叹了口气。 原本一个小小的良田营百夫长,自己这一身本事和锦绣前程,全是那位在任时间不长的节度使大人给的,自从生了这个冲锋营校尉之后,他一直未敢懈怠,狠命锻炼,成了大离国军队中都少有的重骑军。 重骑军培养极难,时间是一大问题,人力马力是一大问题,披挂的重甲又是一大问题。 可培养出来了,在冲锋陷阵中便无往而不利,什么都不管迎头撞去,都能撞死一沓步兵。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在陈将军面前露个脸,怎的就接了这么个活……”郑智信神情忧郁地看着远处的山脉,可以想象如猴子一般从密林冷不防杀出的种种贼寇。 天行山的贼寇,举国闻名,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能根除,症结就在这个地方。 跟郑智信截然不同,年纪尚轻的郑尤新则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拍了拍马屁股,翻身上马,“你咋成了这个优柔寡断的模样,哥,老伍长不是经常跟咱们说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边的匪患一百多年都没能肃清,尤其是一个刚到任不久的节度使,整治一下军队就能解决掉的?” 郑智信愣了愣神,哑然失笑,“吾弟说得实在话,倒是我想的太多了。” 身后马蹄声渐起,越来越响亮,这只安稳日子过久了的屯田军似乎找到了几分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峥嵘样貌。 “天色已然不早了,今日就在这里安营,派出一批斥候前去查探道路,顺带去附近村子里找一些当地人带到军帐里,”郑智信对手下人下令道。 天堑远处云雾渐渐凝聚,似乎隐隐预示着未来几日的阴霾景象。 ………… 已经快成了人猿泰山的苏牧从一根树藤上荡了下来,心里颇有些震撼。 隔着数千米的天堑,努努力看到对面还是不难做到的,虽然看不真切,但那数千骑策马奔腾的景象还是落到了他的眼中。 “啧……看来这条路通不了,别的路巡防又那么严实,这可咋整?” 原本跟梨子约定好了,要助她逃出天行山的贼窝,可这操作起来却困难无比。 连自己这个所谓的黑山王眼前的红人都在被严密的监视着,现在若不是那个半张脸的老头子还在议事堂内保证成野坤的安全,根本没机会溜出来。 从成野坤的山寨到云溪山脉倒是不远,但其中门道却很多。 虽然一开始没有明确的想要出逃这个地方,但私下里苏牧还是做了不少的功课,跟手下人和没什么心眼的小六子攀谈中不难得知,成野坤的山寨在天行山这个大贼窝里是一处势力不小的地方。 天行山的贼寇山寨看似建设的比较随机,但若是仔细观摩,还是不难看出一些门道的。 势力小的,藏得较浅,势力大的,藏得比较深,这里似乎人人都明白藏拙的重要性,但要是藏得过深,那么打家劫舍的业务就要受到影响。 藏得那么深,想出山走三天,进山再走三天,累都累死了,哪还有精力去拓展业务。 所以天行山大贼窝有了一个不成文的条例,凭借地势,所有的小势力,都要为大势力打掩护! 这个掩护,一方面是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左右,如果有官家仇家前来剿匪什么的,小势力坐落在外人能摸索进来的地方,镇守着通往深山里大山寨的要道,要打,先打他们。 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所有野生的小势力只有两条出路: 要么成为叱咤一方的大势力,要么就成为大势力的牵线傀儡。 所以现在,大势力越来越大,小势力越来越失活,贼寇们也越发强大。 “这种思路简直不要太先进……”苏牧嘟囔了一句。 这种局面对于外边人来说,天行山的水深不可测,谁都无法攻入,而对于他们这种想从里边逃出来的,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山贼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从成野坤的山寨到这里,一共要经过四五处小贼窝的镇守,所有的机关要道,都被这小贼窝控制着,而小贼窝的领头的基本都是从成野坤山寨里的大喽啰做起。 然后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苏牧活动了活动肩膀,想要调动一下气机,但气窍里的毒蛇又在吐信子。 “想凭蛮力杀出去基本上不可能……”说到这里,苏牧忽然想起了陈新州,顿时感觉有些无语:“换做是他的话,如果能恢复神智,倒是能杀出一条血路。” 有点后悔找了这么个地方养伤了。 苏牧寻思着,“要不要回去劝一下梨子,让她断了这个念头,好生修炼,没准五十年后还有可能……”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第66章 段道人 苏牧猛然回头,一个身形全然隐藏在阴影之中的人背部依靠在树上,双手环绕胸前,只露出一只闪烁着凛冽光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怎么都这么喜欢跑树上待着……”苏牧挠挠头,之前陈新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寄居山野,跟人碰面都是在荒山野地,自己倒是越来越像个野人了。 虽然看不清样貌,但那只露半张脸的做派,怕是只有那位成野坤身边的半面老人了。 半面人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想离开寨子?” 苏牧愣了一下,然后目光闪烁起来,冷哼一声:“离开又如何?连黑山王都不信任我,在这里憋屈的带着还不如下山当个伙夫,反正饿不着!” 正当苏牧为自己的反应竖起大拇指的时候,却听得这半面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即是如此,你倒是走啊?” 半面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一只眼睛的怪异打扮和一手制住四重楼境界吴桐的实力,着实让苏牧心里有些没谱。 苏牧被怼的有些尴尬,只好将先前的局面对他说了一遍:“方才我居高临下的观察了一下,正有重兵在天行山脚下集结,武器装备精良,堪称气吞万里如虎,我觉得这个情报对于山寨十分关键,这才回来!” 自己这次又站在了道德高地上,说话都有了几分底气,苏牧接着说道:“我虽然在山寨日子不久,可这些天也承蒙黑山王大哥看得起,我不希望山寨会因为这次袭击而毁于一旦。” 半面人跟他对话的这段时间,那露出来的一只眼睛连眨都不眨。 “既是如此,我还要代替他成野坤谢谢你了?”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苏牧淡定的摆摆手:“不至于,举手之来,何足挂齿。” 半面人那露出的一只眼睛渐渐合上,下一刻便翻身上了树,抬起手臂,指了指山下第二重天险的方向,开口说道:“如果你要走的话,那边可以避开山寨的明暗哨,你对小六子不错,我谢谢你,但我见你的油腔滑调的德行就恶心,趁早滚蛋……” 说罢,身形便消失在了树上。 苏牧当场愣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不是成野坤的心腹吗?干嘛要帮自己逃出去?”苏牧顺着半面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边依靠着第二重横断天险。 苏牧挑了根足够坚挺的树,双手把住树干,一点一点蹭了上去。 翻身坐在了枝干上,朝那个地方仔细瞅了瞅,“这些天跟着小六子巡山,那边好像的确不在寨子的管控范围里,但……那边分明被一个小势力把控着,而且头头还是从这边山寨出来的。” 成野坤在这处地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大隐于市,就依靠着三重天险,也不往深处走,只是暗中培养支持了十数个,盘根错节,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掩护成野坤这条大鱼。 苏牧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这个老头没安什么好心,虽然言辞恳切…… 等会,貌似这老头言辞很恶毒吧! “简直是充满了对我的恶意指控!此人不能相信!” 苏牧翻身下了树,看了眼天色,感觉有些无奈,这时间总是不太够用。 “既然这老头从议事堂里跑出来了,成野坤那边估计完事了,本来还想再去别处看看,这老头指不定还在什么地方监视我,不能再贸然行事了。” 目光闪烁了片刻,感觉有些无奈,现在那个被自己刺激的一天到晚混迹在伙房里的傻娘们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苏牧背起手,哼着小调,顺着山路往回走:“反正着急跑路的又不是我,干嘛非得给她操这个心。” ………… “这便是出自道德宗的归一神丹?” 成野坤看着手中一个黑黢黢的粗制丹药状的东西,脸皮有些抽搐。 这东西与其说是丹药,倒不如说是湿了的火药更恰当。 议事堂下方一位身着道袍的人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点点头。 周围人所剩不多,只有几位山寨核心人物,以及已经重新落座面色很差的吴桐。 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这位来路不明的道士,隐隐迸射着杀机。 成野坤挥挥手,让拦在道士面前的手下退下,看向道士,问道:“你要寻求我这小山寨的庇护?” 道士笑了一下,既不肯定,也没否定,这笑容看着挑不出一丝毛病,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冷笑。 成野坤眉头皱在一起,看看丹药,又看看这位不知路数的道士,试探问道:“道长在外可是犯了什么事?” 那道士轻捻手,一缕清气蔚然升腾,将这处昏暗的议事堂照得通亮,所有人都感觉空气中忽然多了几分凝重的感觉,只有成野坤周围如常,但那位一直藏匿踪迹的年迈高手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不必如此紧张。”道士手指轻轻下落,云蒸霞蔚大观的雾气散了开来,不等反应,便悄无声息的融入了众人体内。 吴桐登时便怒,刚欲拔刀而起,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身体,好轻? 方才所受的表面伤也好了一大半? 其中尤以成野坤震惊最重,他握了握拳,久违的力量感涌了上来,内伤多年,一直废弃修行的气机此时竟变得蠢蠢欲动,一片活力。 这种畅快的感觉,即便是那位莫先生为他治疗了这么多天,都未曾有过的。 成野坤豁然起身,对手下人吩咐道:“快为道长赐座!” 手下人如梦方醒,急忙将堂内堆积的几张制作较为精良的椅子搬了出来,拿袖子胡乱地擦着上边的灰,虽然有些心疼,但老大有命也不得不遵从,赶忙将椅子搬到道士屁股下边。 道士施施然落座。 成野坤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道长可细说一下所遇的困境,我等虽是山野宵小,但在这天行山脉里也算小有名气,能帮上忙的我们尽量帮!” 那道士摇摇头,也不说话。 成野坤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实力高深莫测的道士行事也让人捉摸不透,先是给了自己一份大礼,然后又摆出了这等实力和手段,现在又一副待价而沽的模样不言语。 他暗自送了个眼神给身后人,身后人只是摇摇头,似乎是在让他放心。 他长出口气,行礼道:“还未请教道长名讳,不知可否告知在下?” “我姓段,没有道号,也不是道门中人。”那道人模样的男子开口说道。 道士一双眼睛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看着成野坤一字一句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个人而已。” 成野坤皱眉:“段……道长要找的人在我这山寨?” 段姓男子并未否认这个称呼,也没有否认这个问题,“是不是在你这里我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来帮我办这个事情。” 这时,一个小喽啰忽然冲进了议事堂,跪倒在道人身边,对成野坤汇报到:“黑山王大人,据煮酒庄的探子来报,山下有大批的官兵集结,现在正在第一天险旁边安营扎寨。” 成野坤眼眸微眯,说道:“这等小事还需要向我汇报,没看见有贵客在此!你个不长眼的东西!” 那小喽啰冷汗直落,哆哆嗦嗦道:“小人眼瞎,但……那批官兵跟以前的都不一样,装备精良,而且,而且据探子说,足有上万之众!” 成野坤如遭雷击,有些不敢相信地念叨着:“难道是快雪城的那支屯田军。” 坐在椅子上的段道人翘着腿,靠在椅子背上,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看戏的神情。 周围人原本听了这消息都感觉有些焦急,却看见段道士这副神情,登时有股子火往上冒。 都是山野粗鄙之人,也根本懒得压抑怒火,一个精装的男子拍案而起,怒目而视道:“你个假道士瞎乐个屁,信不信爷爷我一刀劈了你?!” 还不等成野坤出面训斥,段姓道人便冷哼一声,屈指一弹,那精壮汉子怒目而视的表情就在脸上僵住,然后缓缓向后倒去。 死了! 精装汉子左右两边的人蹭一下跳了起来,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死不怕,关键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 成野坤身后的那位高人手中半截剑豁然出鞘一半,大堂内骤然冰冷了几分,剑气涌动! 段道人扭了扭手腕,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留着也是个祸害,我就先帮你清理了,也省的再给你找麻烦。” 立威! 先给一个甜头,然后再猛抽你一棍子。 成野坤面色难看至极,挥挥手,让那位来报告的小喽啰下去。 小喽啰都吓傻了,腿脚不利索,差点摔倒了,但连余光都不敢往那位一言不和就杀人的段道人那边凑,逃了出去。 “不知道长所寻的人是谁?” 段道人似乎很满意成野坤此时的态度,微微一甩臂,一个卷轴从袖口中滑落出来。 他将束缚在上边的绳结解开,将卷轴打开,赫然是一张女子的人面像,图穷匕首现,中间还包裹着另一个卷轴,但似乎并不完整,上边只留着半拉字,隐约能看出来是个‘長’字。 第67章 老娘要踏平这个贼窝! (更新一下,我还活着!!!) 云蒸霞蔚,气象万千,这是南山废弃灶房内的景象。 梨子端着那碗鱼汤递到苏牧面前,明媚地笑着。 苏牧喉头滚动了一下,不敢接过来。 他一脸碰壁的模样回来,把山寨周围守备森严的情况透露给她了之后,一下午的时间都不见她的身影,然后到了现在,就给自己端来了这么一碗东西。 说这娘们没给鱼汤下毒,鬼都不信! 梨子有些不满苏牧的态度,眉头皱起,二话不说抄起炒勺舀了一勺汤,然后一口喝下。 “额……没准是鱼肉有问题……”苏牧小声提醒道。 然后飞快地侧过头。 果不其然,那只盛过鱼汤的炒勺带着一股恶风擦着他耳边飞掠而过。 “呵,老夫混迹江湖多年,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苏牧心里默默想着,但看着梨子一副气炸了的模样,也不太敢再继续说了。 他接过了这碗鱼汤,放在桌子上,摸着下巴,狐疑地盯着它。 汤头浓郁,纯白色打底,上边飘着点点葱花,那条鲫鱼也难得的死的体面一些。 “这个样子倒是没错……”苏牧朝身边的小六子看了一眼,顿时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只见这平时虽然有些拘谨腼腆,但也算活泼的小六子,此时双目失神,一脸呆滞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地还哆嗦一下,嘴角跟着咧,神似脑袋坏掉了的陈新州,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卧槽!畜生,你对小六子做了什么?!” 小六子闻声,眼睛似乎有了些焦距,然后低着头,一步一步倒着退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说。 苏牧嘴张得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梨子,后者似乎有些局促,背着手有些扭捏,悄悄后退了两步,将那整整两箩筐死不瞑目的鱼踢到一边。 “真理总是实践出来的嘛……” 苏牧不想碰这个沾满罪恶的鱼汤,“总感觉你脑回路不大对劲,我记得你刚上山的时候千方百计的要往外跑,怎么现在……跟被拴在灶房里一样?倒是我成天跟外边跑来跑去找下山的路。” 梨子愣了一下,回想这几天的情形,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苏牧翻翻白眼,端杯子喝了口水,说道:“今天南山下边的寨子出了点问题,据说是跟后山另一个大势力勾搭上了,不打算接着屈居于成野坤的臭脚下了。” “你在背后这么腹诽你老大,真的好吗……”梨子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当初在囚车上的时候,这个人一醒来就瞎话连篇,一副对那个傻侄子关爱备至的模样,结果现在呢…… 俩人的关系,嗯……不好说。 梨子脸有些发烫,那天一推门进来看见的景象让她至今仍印象深刻。 “你瞎寻思啥,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个扫把星在这,劳资在这个贼窝里那叫一个如鱼得水潇洒自在,结果现在一天天的跟做贼一样,时时刻刻还得提防着成野坤的监视……” 说到这里,苏牧看着鱼汤上漂着的菜叶子,自言自语道:“总感觉成野坤这些天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梨子见他神情不太对劲,说道:“所以更要努力的找寻下山的路子……” 她四下看了看,上前一步凑到了苏牧身前,小声说道:“这些天我听说山上来了个道士,似乎是来找个人,据说那道士本事不小,能治成野坤的隐疾,他对你态度晦朔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苏牧抬眼看着梨子,离得这么近看她,眸子莹润灵动,容貌也秀气可爱,就是一直刻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他默默往后挪了挪身子,沉声说道:“你都知道的事情,我这个成天在山上晃悠的人却不清楚,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梨子有些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成野坤已经打算向你下手了?可……没道理呀?” 苏牧摇摇头说道:“说下手有些言过其实,我有功而无过,一场抢风里立下的威风还不小,我估计这个贼头头这么做的目的,是稳住我,让我这个‘打劫道德宗全身而退’的神秘人物不要对山寨心生恶感而已。” 梨子劝道:“其实也不必这么紧张,这个消息其实是当时一个半张脸的老头找小六子说话的时候,我偷偷听来的。” 苏牧点了点头,看向门外,却早就没了小六子的身影,“小六子跑哪去了?” 总感觉现在这个山上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梨子有些担忧,说道:“要不你先别找下山的路了。” 苏牧摇摇头,这个女孩想事情太过天真了,飞鸟尽良弓藏,如果自己失去了帮成野坤治病这个纽带,成野坤绝不可能像之前一样维护自己。 尤其是在那个吴桐面前。 他是跟随成野坤十多年的老人,而自己只是一个来路存疑的陌生人,现在因为吴桐的小肚鸡肠,自己跟他势同水火,如果不是成野坤从中调合,自己怕是早被那口大刀砍成渣渣了。 “必须要抓紧时间下山了,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想要转投到另一位大佬麾下的小势力吗?” 梨子点点头。 苏牧有些口渴,下意识的喝了一口盆里的鱼汤,继续说道:“这个就是突破口!” “成野坤的眼线网,就是靠这些不起眼的小势力组成的,大的实力可能有个几十上百人,小的,可能不过区区五六个人,而这个小势力,据我查到的消息,只有十三个人在盯着!” 接着,苏牧面容有些古怪,看了眼仍在期待后话的梨子,接着说道:“这些人所处的位置很尴尬,你知道山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排泄废物,除了就地掩埋的,其他都会被运到这个地方。” 梨子后退了两步。 “但有意思的是,这群人的副业不只是把这些鬼东西扔到三重天险下边,他们还利用这些农家肥种粮食,但产量小,只用作酿酒……” 梨子有些不明白苏牧为啥要说这个,重点不是应该在转投另一家上边吗? 苏牧顿了顿,又喝了一口鱼汤:“所谓物以稀为贵,这群成天宅在山上嘴里都快淡出鸟来的贼,就惦记着这个小地方产的‘特色酒’,这些东西一直供不应求,成野坤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就把这些东西卖给其他的山寨,赚的盆里流油。” 梨子对盆里流油这个用词表示质疑,她不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小势力的销路,然后从这个突破口出去?” 苏牧赞许道:“是这个意思!” “可你不是说这个风水宝地要换投下家吗?” 苏牧愣住了,表情有些尴尬。 “这也是症结所在……” 原本好不容易打探出来的消息,但就在今天,议事堂开会的时候,这个小酒坊明珠暗投的消息就被传了上来,成野坤很生气,直接把吴桐派了出去,现在那边的局势如何其实他也不清楚。 “这样吧,等过了晌午,我再去外边打探一下消息。”苏牧叹口气说道,这日子过得实在心累。 “你先等等……” 梨子忽然站起身,跑到门口四下看了看,见得周围没人,小六子也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这才放心的进了灶房,反手将门锁上。 苏牧微微一惊,这是要做什么? “光天化日…………” 不等他把嘴里这句话说完,梨子就从一大堆杂物中翻出了一块案板。 就案板来说,这东西尺寸大的吓人,年岁也不断,刀痕纵横,木心有些烂,还沾着几片鱼鳞。 梨子将案板翻了过来,上边布满了木炭密密麻麻写画上去的东西,有图形,有繁体字,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符号。 苏牧一头雾水,有些懵逼,问道:“这是个啥?” “地图呀!”梨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苏牧凑近了脑袋,仔细看着,似乎真的有些像这周围的地势。 “哼,我这么长时间的逃跑也不是在做无用功,这周围的地势地形已经完全记在了这里,虽然不太标准,但大体上也看得清……”。 下一句话则是让苏牧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战。 “等我出去了,就把这东西交给军部,非要把天行山这个贼窝踏平了不可!” 第68章 回忆总想哭 苏牧看着豪气冲天的梨子,感觉有些无语,拿过那副简陋的地图仔细观摩起来。 梨子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这里边的地方,标注出来的贼寇巡防时间,都是我一步一步丈量,花了大把时间观察来的,靠谱!” “你这巡防部署还真是一览无余……”苏牧勉强辨认着那些特殊标记的地点和他不太熟悉的时间符号,将这些东西全数记下,跟自己记忆中比对下来,只有细枝末节的地方有些出入。 越看苏牧越觉得心惊不已,这些详细的信息已经远超他所了解的了,“这娘们天蝎座的吧。” 想到方才踏平贼窝的豪言壮语,苏牧着实的为天行山的贼寇们捏了把冷汗。 “总比没有好吧,虽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也让我对这边的巡防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凑活着用吧。” 梨子哼了一声,一把将案板抽了出来,扔回了那个角落里,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拎着一把菜刀。 “额,其实我就是嘴硬,你这东西浸透着心血和努力,对布防的了解透彻,地图画的也生动形象。” 苏牧笑着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找路的活儿交给我就行了,你这两天就在灶房里老实呆着就好,不要乱跑了。” 梨子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苏牧,怀疑两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苏牧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你要相信我,毕竟我也是从道德宗偷了东西全身而退的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出去调查了三天,知道的消息还没我多!”梨子双手环在胸前,满是鄙夷的神色。 “好了好了,我拿我侄子的人头作保,下次一定有重量级的消息!”苏牧觉得自己不能再跟这待着了,拍了拍大腿站起身。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牧转身回头说道:“这次鱼汤做得不错,就是太淡了,下回多放盐……” 梨子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不然鱼腥味盖不住!” 撂下这句话,苏牧飞一样的闪了出去,一点话头都不给她留! “……” ………… 数日后。 天行山最具气象的地方,还属大离峰。 险象环生,高卓入云的巨石如回身猛虎,怒目而视,另有一只则是匍匐在地,龇牙怒目,好一副双虎斗的绝妙景象。 依次下看,则是蜿蜒在山腰的白色雾气,如平分天地的无边海水,将天上与人间分隔,永不相见。 一位身着道袍的男人缓步在山腰上走着,脚下的路几乎垂直于地面,可这道人却如扎了根的松树,稳稳的立在那里,风吹不倒。 “是个好地方,可惜却成了贼窝,不过……这处化外之地也时日不长了。”段道人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副高深莫测的山上人姿态。 脚下的一个山寨,冒着滚滚黑烟,将这处本是人间仙境的地方玷污,一股混着血腥味和焦糊味道的风吹动着雾气,让人脊背生寒。 段道人冷眼看着这处山峰下的一切,眼中带着病态的血红:“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有些大的脑袋从草丛里深处来,偏头看着他,嘴角带着口水。 ………… 殊不知落了个灯下黑的苏牧,正在不咸不淡的给手下人训话,这几日手下这群憨批可是把他气得够呛,先是主动启衅吴桐手下的亲信,又是私自侵吞劫掠来的物资,真他娘的是活腻歪了,老子还没把手伸到这上边呢。 “如果这种屁事再传到我耳朵里,我会采取最冷酷的处理办法——先割了你的**,然后再把你跟二三十个漂亮姑娘塞到一个屋子里!” 说道这里,苏牧感觉有些无力,这个贼窝别说好看的姑娘的了,就说那零零星星的几个,样貌看得过去的都成了压寨夫人,实在看不下去的,都当做和亲的对象送给别的山寨的老大了。 苏牧心里怅然,拖着脑袋趴在桌子上,这几日成野坤越来越不正常了,或者说是越来越正常了。 原本因为常年积累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气血和气色愈发充足,现在竟然开始婉言拒绝自己给他再治疗了,这让苏牧感觉手足无措。 “都他娘的是因为那个道士!” 虽然我治不了那个伤势,但至少可以减缓伤痛,结果这个混蛋玩意干脆治好了成野坤的伤,这让他越来越没得混了。 思索万千,最终打消了再给成野坤制造些伤势的念头,毕竟成野坤待自己不薄,自己也没特地学过这东西。 “一晃就是这么多天,真有点想老魏,也不知道临唐岭那摊子破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有魏子舟和一众气府境界高手在,那些世家大族顶尖力量被任难渡杀得片甲不留,想反抗都难,岚组织收录天下武学的进度应该能在这里推进。 “就是不知道江北那些大势力听到这个风势会作何反应了。”苏牧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明明自己身陷囫囵,还闲得蛋疼去想秘境外的事情。 身体恢复情况不容乐观,这几天虽然跟梨子立下了军令状,但怎么也不能真把陈新州的脑袋给砍下来,所以他干脆就不往梨子身边去凑,也省的那个本就麻烦不断的女人再去惹麻烦。 苏牧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长叹口气。 “不知道陈新州能不能搞定那个道士,最好能拼个两败俱伤……” 对于陈新州,苏牧对这个傻子真算得上是又爱又恨,不止一次的对他动过杀心,但迟迟下不去手。 一方面还需要依靠他七重楼实力这个底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恻隐之心,对一个什么都不懂,每天朝自己憨憨笑着的傻子,他实在下不去手。 但是这段时间来,陈新州的举止行为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饭会自己吃了,衣服会自己脱了,甚至还能说上一两句连贯的话了。 可苏牧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可谈不上一丁点的欣慰。 “难搞啊……” 苏牧成天提心吊胆的提防着他,还得处处关注那个抢了自己饭碗的道士,每天还被那个女人催着找下山的路,他感觉自己已经身心俱疲,马上就要被掏空了。 下边人看着一会儿咧嘴笑,一会儿皱眉沉思,表情变换不定的苏牧,都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位大哥犯了什么病。 明明昨天刚干了一大票生意,黑山王大人厚赏之余还给了他山寨麾下的一处小势力供他打理,名利双收的好事情,怎么现在搞得却跟祖坟被掘了一个样子。 苏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挥手示意下边人先退下。 在空荡荡的房间中,苏牧长吸口气,盘腿坐下,感受胸口神藏的位置。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神藏里的灵力,但问题是气窍被阻,这东西除了经络之外,或许可以试试在体外运行一下。” 意念引导下,呼吸渐渐悠长,已经沉寂的神藏渐渐弥散出光亮来,隐隐之中,一弯泉水缓缓流淌。。 “之前对付陈新州,神藏受损严重,气血玉佩帮我修复了七成的外伤,可内在的伤势却无能为力,他娘的,成为武者以来,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回忆总想哭,苏牧脑海中回顾着被剑意玉佩榨干灵元的那些日子,脸皮微微抽搐,那种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第69章 藏宝 嘭! 尘土飞扬,一具硕大的身躯被砸进了山地之中。 段姓道人袖袍一挥,数道风刃激射而下,直奔那个胆大妄为跟踪自己的傻子而去。 陈新州眼睛睁得很大,但没有丝毫感情的色彩,仰面朝天直勾勾盯着朝他奔袭而来的段道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坑洞里边蹦了出来,一拳击出,将那几道足矣切割岩石的锋刃砸碎,然后双腿一弹,手脚并用地朝外跑去。 那模样像极了不择手段逃命的蟑螂。 段姓道人双目通红,抡起一块巨石又朝他砸去,可速度却根本跟不上陈新州,没等落下去,人就已经数十丈远,气得他牙根痒痒又无可奈何。 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在这两天里,无论他做什么,屁股后边都会跟着这个勾魂一般的傻子。 两眼发直,涎水横流,分明一副患了脑疾的傻子模样,可实力却强横的一塌糊涂。 他每次只给自己找点小麻烦,自己要烧饭,他把锅偷了,自己要去井里打水,他往水里撒尿,情志上来了想游山玩水,这货就远远的跟着你,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 段道人本来也没有特别在意陈新州,只当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傻子,兴许过段时间觉得没趣就离开了,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傻子就像毅力帝附体了一样! 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生活中平白出现这么个货色,他对这个傻子出手,可一出手才发现,这个傻子竟然是一名武者,而且实力还不容小觑。 但这傻子从不跟自己正面交手,每次自己对他出手,只是简单抵抗一下,然后就脚底抹油溜的远远的,然后等自己气息一敛,又凑了上来给自己捣乱。 “这他娘的是个傻子?!”段道人感觉十分抓狂,每次都撩动他一下,但从不直面出手,这种感觉就像含怒的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憋屈无力,又恨得牙根痒痒。 他跳上了树,脚尖点在截面狭小的树枝上,看着陈新州离去的方向,紧紧咬牙:“不抓住你,我段更誓不为人!” 脚尖一点,身形朝那个方向暴掠而出。 愤怒虽然在心里占据主要,但隐隐之间段更道人心中也有些炽热的遐想。 “我在天行山大肆搜人的时候,他出来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找的方向是对的!‘ 段更道人目光闪烁,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既然你想玩,老道我就跟你玩上一把……” 一个人头悄悄从树丛里冒了出来,两眼无神。 段道人悄悄握紧了拳头,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首先,要把这个傻子挫骨扬灰!” ………… 苏牧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知是不是天气渐渐变凉的缘故。 这个小世界的气候实在古怪,根本不能用常理来定夺,前两天还热得跟在蒸笼里一样,现在一下子就一层秋雨一层凉,气温滑坡到了十来度。 “我从不做那些亏心事,应该没人在背后念叨我。”苏牧向来不跟别人结仇,“也不知道陈新州和那个道士相处的怎么样了,狗咬狗,咬死最好。” 七重楼的实力,别说在这个小世界,就算是在江北,那也是能横着走的存在。 当然,也不能太横,不然临唐岭的一堆作死的世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魏子舟,沈炎凉,任难渡…… 前边那个本事不咋强,但后边随随便便拎出来的,都能把这些世家的顶尖高手屠个遍! “做人……还是要低调一些才好。”苏牧感慨道。 他看着眼前的地图,心底愁绪万千,甚至有些抓狂。 这分明就是一个依地势而建的巨大铁桶,这些天或许是成野坤觉得自己无关紧要了,那个半面老人放弃了跟踪自己,小六子也很少往自己这边跑了,这个小二五仔没什么心眼,傻乎乎的,八成是听了他的半爷爷的话,叫他少跟自己接触。 不过,这也或许向自己传递了一个消息。 “想落得清静,就得远离自己吗……”不是苏牧的疑心病重,实在是现在的处境一言难尽。 原本照他的思路,这段写个两三章随便找个空子跑下山就行了,结果又凭空整出来一个段道人,简直是显得蛋疼,平添麻烦! “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断更狗……”苏牧知道了那个道人的名字,总觉得手痒难耐。 手指滑到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苏牧渐渐迟疑起来。 “到底该不该信那个人?”苏牧皱着眉头,小六子的那个半爷爷对他的态度暧昧至极,但他又是成野坤的亲信,没有理由会给自己指一条下山的路,平白给山寨惹上一堆隐患。 正因为这个老头复杂的身份,他这些天别说走这条路了,就连靠近这里都不愿意,生怕这是个坑,就等着自己往里边跳。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心理学理论,叫做焦点效应,是人们高估周围人对自己外表和行为关注度的一种表现。人类往往会把自己看作一切的中心,并且直觉地高估别人对我们的注意程度。 苏牧有些烦躁:“难道真的是我把自己当做他们的中心了吗,或许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话总感觉有些伤人,但也是实话,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抽个时间去那条路上看一看。 “那就算是个坑,这么长时间没去,他们也应该早就不耐烦了……”苏牧找着理由,最终一拍大腿,决定赌上一把。 陈新州那边他从没抱什么希望,一个脑子被自己的太阿剑气打坏了的傻子,能有什么本事,记没记住自己的话都两说,更别说给那个道士添麻烦了。 ………… 群山密林掩映下,是成野坤这座在天行山里数三数四的山寨。 层层守卫后,山顶上一个不起眼的洞穴,所有劫掠来的宝贵物资都藏在这里。 梨子猫在石头后边,静静看着打折哈欠的守卫。 “装备低劣,训练全无,精气神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的也敢来守卫这种地方,山贼就是山贼……” 摸爬滚打多天,在把探路的任务全权交给了苏牧之后,梨子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在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灶房,另一个就是这个藏宝洞! 怀中的卷轴散发着微微的光亮,比萤火还暗淡,很容易就被忽视掉。 自从一次探路中凑巧来到了这个地方,梨子就觉得怀中的卷轴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观察才发现了这个状况。 然后秉承着实践的精神,她在这里蹲守了多天,在至少九种不同的情况下观察卷轴,最终确定了长生画卷的异动是因为里边的货物。 那批货物似乎是那天苏牧从山下抢上来的,自己也曾去问了问,但那个姓莫的一问三不知,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只是个抢东西的,还说就是因为这批货物,跟某个气量狭小的丑人结了仇。 言辞恳切,态度悲愤!! 要不是知道这个姓莫的是个什么人,她或许就信了。 到最后什么也问不出来,梨子最终决定自己来这边瞧一瞧。 第70章 姿势不对? 她左看右看,本来还想上看下看,但考虑到树爬不上去,这个想法只得作罢。 “这里的守备跟儿戏一样,总感觉有些蹊跷。”梨子觉得自己越来越优柔寡断了,换做上山之前,碰到这种情况怕是直接就冲过去了。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跟那个姓莫的相处的时间长了,才潜移默化的受了他的影响。 稍微往前走了几步,那两个吊儿郎当的守门山贼聊得正欢。 “你看见了吗,昨天咱们老大招来的那个道士,手一翻就是一道旋风,那家伙厉害着呢,碗口粗的树都给掀翻去了!” “真有这么强,扯淡的吧。” “你还真别不信,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这些天是不是没见过二当家?” “这倒是,你知道内幕??” 那山贼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告诉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说来也巧,当时我正好当值,二当家呀……就是让那个道士给杀死了,据说是因为一言不和,就那么抬了一下手,抬了一下手啊,二当家当场暴毙,七窍流血。” “卧槽,这么神?!” “那是当然,二当家死了,黑山王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道士该不会是道德宗出来的吧?他跑咱这破地方干嘛?” “是不是道德宗来的高人咱不知道,但据说啊,这老道来咱们天行山,是为了找一个人。” “诶……你说,道士要找的,该不会是莫先生吧?”小山贼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旁边的山贼愣了一下,挠挠头:“应该不会,这个道士要找的是一个女人,莫先生……虽然是偷了道德宗的高人,但应该不是要找他,不然估计早跑了。” “休要胡说,莫先生大义凛然,岂会做这种闻风丧胆的鼠辈行为!”这山贼似乎极为推崇苏牧。 躲在一旁树后边的梨子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水呛死。 “这眼睛什么时候瞎的……” 不过,最让她担忧的,还是这俩山贼口中说的那位奇怪道士。 “该不会是……”秀气的眉皱在一起,刻意弄脏的样貌也难掩灵气。 手下意识的按在怀中的画卷上,微微用力。 她继续听俩人的闲聊,目光闪动,似乎是在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俩人按在地上审讯一下。 “这个老道厉害的很,来咱们山寨,主要就是希望老大帮忙找这个人。” “怪不得这些日子山里的人越来越少,原来是都跑到巡防的地方去找人了,我昨天巡山的时候还见到莫先生也在那边转悠,阵仗着实不小。” “有意思的地方不在这……”那山贼忽然贼兮兮的笑了笑,在旁边人疑惑的目光下,接着说道:“这些天如果你经常出去转的话,一定会听见跟炸雷一样的声音,而且还伴随着地震。” “天气不好吗?”山贼明显不太上道。 话多的山贼翻了翻白眼:“你个憨批!我的意思是,这些动静都是老道弄出来的!” 话少的山贼愣了愣,问道:“为啥呀?他不是在找人吗?没找到?” “跟那个没关系,据说是这几天,总有一个疯子,每天跟在这个老道身后边找茬,而且实力极高,但从不跟老道交手,老道只要一出手,他就开始跑。” “还有这等好玩的事?” “那可不!这个疯子好像是玩上瘾了,原本只是远远的调戏一下,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据说今天上午老道蹲坑的时候,这货直接把草纸给偷走了,结果老道裤子都没提,追着他跑了三个山头,听说现在还在追……” “哪来的疯子,这么强?!”话少的山贼都惊了,不过旋即脑袋里边便闪过了一个人,惊愕道:“该不会是莫先生的那个傻侄子??” 话多的山贼此时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自认高深莫测地说道:“你品,你细品。” “可……为什么呀?” 话多的山贼挑了挑眉头:“你想知道?” 话少的山贼点点头。 他忽然一指不远处的一棵树,开口说道:“看见那棵树了没有,脑袋往上撞!啥时候撞傻了,你就明白那个疯子干嘛要去招惹老道了。” “……” 好巧不巧躲在树后边的梨子喘着粗气,好在耐着性子听完了那话多的山贼把话说完,才平复下起伏的胸口。 “吓死老娘了……” 手中拎起的石头悄悄放下。 “那个疯子去招惹老道士?”梨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事肯定是苏牧授意的。 八成是那个姓莫的感觉自己快在山寨里混不下去了,治病的饭碗被老道士抢了,才让他那实力高强的傻侄子前去捣乱的。 一想到苏牧和他那傻侄子,梨子觉得自己脸又有些发烫。 “不要回想啊!” 使劲晃了晃脑袋,让那印象深刻的画面赶紧闪过。 “这个理应是重中之重的藏宝洞守备不可能这么松懈,就算是全寨的人在那道士的授意下出动找人,这里也不可能只有俩人。” 梨子举棋不定,认真的观察周围的景象,但真的只能看见这俩个人。 “今天就算了,等他找到下山的路再下手也不迟……” ………… 陈新州手中拿着一卷面料细腻的草纸,站在山顶的一个大石头上,风吹过来,有种高处不胜寒的萧瑟感。 段道人头上密布着汗水,气喘吁吁,脸色涨红,整洁的道袍此时也破破烂烂的。 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对眼前这个疯子的怨念更重,虽然从头到尾出手的都是他自己。 “疯子!老夫今日必解决你!” 陈新州歪着头打量着山下的道士,眼神有些无辜。 段道人看着他的神情,心里越发火大,总觉得这个疯子是被什么人指使的。 他并指而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点在了自己眉心,两只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层幽蓝色的雾气。 定睛朝陈新州一敲,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丝恍然的神情:“原来不是真正疯掉了!” 段道人朝陈新州大声喊道:“喂!疯子,我们做一个交易可好,老道我帮你恢复神智,你不要再逃,然后告诉我是谁指示你来的,如此可好?” 陈新州愣了愣,脖子歪着,不太相信这个追杀了自己三天的人说的话,但他眼神中似乎夹杂了些许复杂的神情。 段道人叹气,他很想现在就把指示这个疯子来的那个人抓住,捏着他的后脖颈子问一问,这事是有诀窍的吧? 双手高举,嘴中念念有词,一股清气从道人的周身窍穴中钻出来,汇聚在手中。 段道人大喝一声,将所有的清气压缩在双手里,紧紧握住,盯着陈新州那个方向,脚尖一点,飞掠而出。 果不其然,陈新州根本不相信,或者说是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一见他往自己这边跑,心里只记得苏牧对他的嘱咐,手脚并用地朝后逃去。 “娘的,老子清修四十余年,堂堂紫府境界修士,德高望重,还追不上你个脑子坏掉的武夫吗?!” 段道人双手蒙着一层幽蓝色的雾气,脚步一触即离,腾挪极快,但却始终追不上陈新州的速度。 一追就是一座山头,半刻钟过去了,结局跟这两天一样,距离仍是被越拉越大。 段道人此时已经被怒火蒙蔽,一见到陈新州那木然又无辜的神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仍无济于事。 “难道是姿势不对?”。 段道人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高人的气度,直接学着陈新州的模样,四肢着地,爬着冲了过去。 “……” 第71章 画面太美 “有效果!” 段道人癫狂地笑着,两眼发红,目光有些变态。 爬在前边的陈新州往后瞧了一眼,都愣了片刻,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两人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你跑不掉的!” 段道人一边跑,一边伸手往地上一拍,一道流光钻进地底下,飞快地朝前跑去,然后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炸开,掀起的尘土足有六米高! 陈新州抬着头,对身后的爆炸熟视无睹,一门心思朝前跑着。 沿路上,一个巡山的小喽啰正在吹着口哨小解,听闻身后炸雷一般的喧闹,吓得差点没扶住湿了鞋。 紧接着如同某种奇特生物的陈新州在地上飞速爬过,四肢着地,双手一撑便弹射到了树上,两腿一蹬,便有飞射而出。 “卧槽……”巡山喽啰声音发颤,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归过味儿来,又有另一个疯了一样的人,手脚并用地冲将过来。 “你……段道长?”巡山喽啰看清了奔跑中人的面貌,下意识地说道。 这句话很清晰的落到了段道人的耳朵里,他双眼紧盯前边的陈新州不放,身法径自改变,朝着那小山贼的方向不动神色地飞速靠了过去。 小山贼有些懵,回过神来才发现段道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刚欲说些什么,眼前忽然一暗,鼻孔中血液喷涌而出,昏死了过去。 “老道的丑态决不允许有外人看见,那个傻子就算了,让你记住了,传了出去,老子就没法在北边混了!” 他瞥了眼小山贼倒下去的背影,哼了一声,继续朝陈新州追去,嘴里念念有词:“老子毕竟是清修之人呐……” 被遗留在后边的小山贼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口吐白沫,但显然还有气,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醒过来了,不过好在这山里治安不错,民风淳朴,也没什么大型攻击型食肉动物。 ………… 三重天险外,越来越多的屯田军在此驻扎。 大军压境,平日里驻守屯田的部队在此集结了小一半,数日内对天行山这个鱼龙混杂的贼窝发动了不下十次的进攻,但每次不是损失惨重就是无功而返,更有甚者还有迷路在群山之中,被狼给叼走了的。 穷兵黩武下,屯田军软弱无力的样貌早已改变,针对各路打家劫舍的三教九流人士都有应对的套路,只是将这些套路放在天行山,他们惊讶的发现,无数实践印证过的套路,竟然在这里失灵了。 本来相互倾轧,势同水火的各方贼寇,在这里竟然完全无法寻到空隙策反,反而是去策反的人有来无回。 坐在一个看上去寻常无比的军帐内,脱掉精钢打造的厚实无比的军帽,郑智信总感觉自己的头发在一天天的变少。 “怪不得老兵们提到天行山都这么头疼……”郑智信原本对这里的定位只是一个凭借天险,东拼西凑而成的一个贼窝,可谁成想,里边竟然是这种复杂的局面。 原本废了好大劲打下来的一个山寨,结果里边只有区区二十来个人,刑讯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各个骨肉比煮烂的面条子还软,还没等开口问,这些小头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可顺着他们提供的线索追查下去,也只是另一处小到不能再小的势力。 大部队跟不上,重型器械在群山之中也发挥不出来,对方往往十来个人就能抵挡得住他们几百号人的进攻。 你说咬咬牙,再废点功夫把这里打下来吧,结果又是一处无关紧要的地方,又招出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 别的你再问那就一概不知,只知道上头有个大山寨,掌控着他们这些小势力。 就算把这些人的脑壳子掀开看看,也没有什么有质量的消息。 郑智信那叫一个愁啊,自己这官位还没坐热乎,难道真要这么窝囊的被撤职了吗。 一连四五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节度使大人的爱子尸骨未寒……现在应该也寒了,要是再不寒,那就有点恐怖了…… 郑智信捂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自己这颗脑子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弟弟郑尤新昨天跟自己申请调到前线去,说是在这里带着太无聊,自己太过负能量,搞得他情绪低落,要赶紧进山活络活络筋骨。 他没批,但郑尤新哪儿听过他的话,给自己下了点药,然后连夜带着二十来号人马就往山里开,连前线部队都没去,直接钻进深山老林里。 这他娘的不是作死是什么! 今天早晨起来,见手下人一个个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他本来还寻思自己是不是起床的方式有问题,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个要命的消息。 郑智信想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出来,这小王八蛋还敢给自己下药?!下边人就这么听话的跟他走了?! 开什么玩笑! 结果到了晌午要去部队视察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郑尤新一个屁大点的官怎么能调这么多兵,感情节度使大人赐给自己的腰牌让这王八蛋给偷了。 换作其他人,做出这种恶劣早被自己剥皮抽筋点了天灯,可唯独他这个弟弟,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那个娘还不得把自己给剥皮抽筋。 郑智信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喝了口闷酒,也不敢多喝,纪律在那管着。 “头儿!节度使陈大人来了!”帐外一个小兵忽然冲了进来。 郑智信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冷汗不住的往外冒。 军帐外一个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郑智信叹了口气,以咸鱼的心态,成功者的姿态,准备迎接这位文治不行武功来凑的节度使。 说不上有多久,但郑智信却感觉这一瞬间很长,那张日思夜想做梦都会梦见的,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有酒液残留的杯子,眼神落到了郑智信身上。 “出去自领二十军杖。” 节度使大人坐在了正位的椅子上。 郑智信表情有些僵硬的点点头,老老实实跑到外边领了刑罚。 手下人一个个都心惊胆战,轻重没法拿捏,还是跟往常一样做做样子,连豆腐都打不碎的那种力道,怕得罪节度使大人。 但你要用心打的话,卧槽,你还想不想在屯田军里混。 负责刑罚的小兵对郑智信挤眉弄眼,可后者就跟一块木头一样,眼神发痴。 “抛媚眼给瞎子看!”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但军旅中人,谁还没有个暴脾气,他娘的不是没反应吗,老子今天就让你快活快活! 节度使神情平静的听着外边传来的鬼哭狼嚎,不为所动。 过了好久,郑智信才被人给拖了回来。 守在里边的副将如坐针毡,天行山久攻不下,他的罪责也不小。 偷偷往郑智信那边瞧了瞧,更是感觉脊背生寒。 方才听外边的声响,打了绝对不止二十军杖,外边的小崽子疯了不成?? 副军长僵硬地看向节度使,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 节度使大人头也不抬地指了指他,“你也给我去领二十军杖!” 第72章 说书和进宫 外边的小兵这时候都傻眼了,刚进去一个又出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要求的狠。 那个负责行刑的兵两眼发直,有几分癫狂的意味,送走了正官又来了副官,握着粗糙军帐的手痒痒的很。 副军长苦着脸,看了眼准备行刑的小兵,眉头一皱,感觉这小子情绪不太对,压低声音开口说道:“你小子要是敢那样对我,自己好好掂量一下。” 这全然就是威胁了,说完硬气无比的话,副军长感觉胸口豪气又回来了几分,但还是偷偷朝军帐的方向看了一眼,节度使大人似乎没有兴趣关注外边的事情,这才松了口气。 一脸豪迈地登上了台子,瞪了小兵一眼,然后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军帐内。 节度使大人自顾自地斟了杯酒,也不说话,安静的看地图。 下边如芒刺在背的郑智信刻意板着脸,以掩盖因为痛楚而扭曲的神情。 “陈大人,天行山久攻不下,我负主要责任,下官才疏学浅,实在难以担此重任……”他硬着头皮辩解着,就差直接说出来引咎辞职那四个字了。 陈平面色淡然,从到达了营地之后就一直是那副平静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这才是最让郑智信拿捏不准而抓狂的地方。 大人,你好歹给个态度啊,不然我这没法往下说了呀! 找不到话头,节度使大人也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郑智信只好尴尬的咳嗽两声,言多必失,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天行山……好地方呀,古往今来,兵家必征,即是边关天险,又是联络南北的中枢桥梁。”节度使大人不着边际的感慨着,手指在皮革地图上摩挲,在每一个险要处摩挲,目光微微闪烁。 郑智信站在那里,屁股隐隐作痛,不敢说话。 “我听说,你那个弟弟昨天晚上领了二十多号人马,直奔烽火岭的贼窝去了?” 郑智信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瞳孔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火急火燎赶来的节度使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他一下子就跪了下去,颤抖道:“他年纪尚小,自幼时家父不幸离世,缺乏管教……恳请大人开恩呐!” 节度使大人目光越过郑智信看向远处:“长兄如父,你也应当好好管教才是,所有的口子都是在你身上开得,你也应当为此负责。” 他目光一下子落到了郑智信身上,如刀子一般锋利:“山寨久攻不下,军队伤亡惨重,教弟无方,横行军伍,你说,要我怎么罚你!砍了你的脑袋吗?!” 郑智信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只是低头不断重复着开恩二字。 接受完处罚的副军长此时龇牙咧嘴的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到这副情形,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说道:“大人,郑老哥每天日理万机,各种军机要务,部队的吃喝拉撒都得他一人过问,他那个弟弟的确是荒唐的紧疏于管教,但也并非都是郑智信一人的错呀!” “这么说,你也得承担一部分的错了?”节度使大人语气骇人,让人不寒而栗。 副军长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其实……我觉得我还算比较清白的……”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瘫软在地上的郑智信,喉头滚动,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私自调动军队,这其实是我私下授意的!” “哦?”节度使大人气笑了,“那就请褚校尉来讲一讲你自己的高远见识吧,老夫洗耳恭听。” 副军长感觉脑袋越来越大,就这气氛,自己要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估计比地上那老哥还惨,可没由来的事情该怎么圆? 他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说道:“郑尤新这个小子跟我关系不错,说是忘年之交也差不离,在他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就跟着老子……跟着我混了,都快认我当他干爹了……” “褚校尉讲故事的能耐不错,不如跟我回快雪城,我叫人打断你的腿再戳瞎你的眼睛,天桥底下说书也是个不错的行当。” 副军长刚忙挥手,“不不不,我讲重点,这个小子对天行山地势又一套自己的研究,大军到来之前,也曾多次找我借兵去探索里边的境况,前天他从山里跑出来,说是摸到了一条大鱼,打算自己带兵把那条大鱼给捉回来,给他哥哥一个惊喜。” 他看了眼地上傻愣愣看着自己的郑智信,接着胡编道:“您也知道,尤新这个孩子自幼便没了父亲,他这哥哥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所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哥哥证明他的能力,这才出此下策……” 陈平细细品着褚校尉讲得故事,这个人根本不会说谎,意思大体传达出来了,但讲述的太过低劣,不断擦汗的小动作太多,一眼就能看出来信口开河。 “看来还是没吃这口饭的天赋,算了……你还是在军队里好好待着吧。” 褚校尉愣住了,然后一股寒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卧槽!您是魔鬼吧。 陈平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低劣辛辣的口感灼烧着口腔,他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郑智信,冷哼道:“本事不大,人缘倒是不错,既然这个胖子不惜在我面前信口开河也要护你和你那弟弟的周全,这个事情便这么过去了。” 他缓步走到了军帐门口,头也不回的说:“褚校尉,既然你在我面前拍着胸脯子说这种话,那我便当真了,三天之内攻不下三重天险,你就等着去快雪城说书吧!” 说完,便骑马离开了。 “……” 褚校尉嘴唇哆嗦,跑上前去,一把抓起了郑智信的脖领子,吼道:“老子要是去说书了,非得让你个王八犊子进宫了不可!” 他扭头踹了唯唯诺诺的士兵身上,怒道:“你还他娘的在这干啥,给我召集丰田营,今天要是再拿不下那个小据点,全给我送进宫里去!” “是……是!” 小兵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 明月高悬,夜色安静。 山林之中,段道人已经精疲力竭了,细皮嫩肉的手掌此时满是伤痕。 他恨恨地看着猴一样吊在树上的陈新州,一拳砸在地上,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 “傻子,你给我听好,我是来……帮你个龟儿子的,劳资不说了,你给我站住!” 两脚蹬地,再度跳起,陈新州挠了挠头,从树上落了下来,无限接近的那一瞬间闪过了段道人的抓捕。 他咧嘴笑了笑,除却那个人的嘱咐,他对这种事情越来越乐在其中了。 忽然,身后林子内无数鸟惊起,整片林子都摇曳起来。 一盏盏火把的光渐渐靠近将林子照得通亮,在风的吹拂下明灭不定,映在了陈新州的眼底。 “郑哥,咱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呀……为什么不去找大部队啊?” “一整天都没吃饭了,您不是说把随行带的东西都吃干净,咱们去抢土匪的吃食吗……” 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披着轻便盔甲的士兵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领头的神情枯槁跟难民一样,后边跟着的则是两眼冒着绿光,盯着地上的草丛,随时准备从里边抓运气不好的野兔子什么的。 点点火光将黑暗割裂,陈新州痴痴的看着那些光亮,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些地方渐渐重合。 “好机会!”。 段道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一触及离,手中藏匿许久的幽蓝色光弥散开来,印在了陈新州的天亮盖上! 第73章 情况突变 ………… 翌日,天气阴沉,厚重的云层压迫在山野上空,阻隔了绝大多数的阳光,凛冽的西风肆虐在山林之中,大雾将这片山林笼罩。 苏牧面色阴沉的看着眼前横七竖八死状凄惨的士兵尸体,拔腿就跑的想法在心中酝酿。 “莫先生,这些人都是快雪城的那些屯田军,我们……是不是暴露了?”一个小头目心悸不已,要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山寨,虽然为了方便打家劫舍处在边缘位置,但所处的地方却隐蔽至极,山下鱼龙混杂的小势力都是成野坤一手扶植,用以干扰视线,保护这个山寨的。 可现在却在腹地发现了这么一只小部队,还都死了。 他们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们被谁杀死的? 一连串的问题像尖刀一样扎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来。 苏牧蹲下身子,从草丛里捏取了些许黑色的粉末,那是被火把烧灼的草木灰。 “你先带着一队人马立刻回去报告,我在这附近查一查。”苏牧对小头目吩咐道。 “这……您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这个犯不着你来操心,只管回去报告,若是贻误了战机,小心人头落地!”苏牧半威胁着说。 那小头目犹豫片刻,眼神很复杂,经历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点点头,领着一队人马火速赶了回去。 苏牧看着远去的马匹,叹了口气,这个演技拙劣的二五仔是成野坤派来的,冠以帮助自己了解天行山状况的名义。 “既然这群家伙都能从层层封锁中跑上来,说明这里绝对有山寨布防的盲点,找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有点进展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看着满地陈横的尸体,苏牧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杀人的手法干脆利落,自己当初在渔夫阁还是临时工的时候,曾跟随正式专员去调查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案件。 这些人的死状凄惨,致命伤几乎都在头骨上,这样既方便,又不会留下太多的血迹。 “杀了这些士兵的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苏牧思来想去,下手如此干脆利落,实力少说也得步入养意境界了。 “难不成下手的是那个神秘的段道士?” 苏牧现在是越来越感觉到,道士这个行当水有多深了,以往在现世里,绝大多数见到的还是一身道袍给人算命骗子,但自从见识过那些练气士的诡谲手段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已经不能正常的看待这个职业了。 “这个姓段的八成是个实力不低的练气士,但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也不太会……”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苏牧脑海里闪过的还是月云湾秘境里的惨状。 自己好像就从来没有碰到过真正有强者风范的高手。 那个容貌年轻的练气士实力够强,连山势都能给强行断掉,月云湾秘境里那个实力则更为夸张,几道灵力龙卷至今还是他的心中阴影。 这些人,都良心大大的坏了。 “陈新州?”苏牧闪过了这么个人,但旋即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傻子自顾不暇,应当不可能。” 他有没有可能恢复了神智? 苏牧生性多疑慎重,这个想法一在脑海中生成,便如野草般扎根,挥之不去。 “不想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在这几天内下山!”苏牧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这种情况还在山寨里待着,简直是找死。 他自己查探了一遍这些士兵的来路,最终在领头的一个披挂都和普通士兵不太一样的人身上摸出了一块腰牌,上边用他也看不懂的符号写着些什么东西。 “鬼知道是什么,拿了再说。”苏牧四下摸索,发现这人身上保命的东西还不老少,于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收入了挂机游戏的物品栏页面。 那些看上去不太好的或是带不走的,直接用商城回收成财富点。 苏牧干起这种事情,兴致相当的高,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士兵身上披挂着的盔甲,叹了口气,真想给他扒下来,但那个二五仔还会带人回来,要是看到现场成了这个样子,难免会向成野坤打小报告。 于是这个想法只得作罢。 苏牧在仔细打量了尸体一边之后,大体推断出了他们是从那条路来的,于是在反方向用树枝子留了一行字之后,便顺着那个方向,没入了大雾笼罩的山林之中。 ………… 成野坤这些日子越发生龙活虎,早年的各种各样的暗伤,在段道人送来的那枚丹药的调理下,不仅悄然化解了伤势,实力还更上一层楼。 这些日子里,他的性情也变得越发乖张起来,这一点手下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小喽啰门清,于是行事便愈发小心。 苏牧这些日子总是刻意的远离成野坤,与其交谈也不超过十句话,不然他绝对会发现,此时的成野坤跟他印象中的大相径庭。 原本成野坤给他的感觉,不像一个在山野中混的风生水起的贼头,而更像一个读书人,性格沉稳,有谋略,但现在,那种匪气和痞气便出来了。 成野坤撑着脑袋,听着下边人添油加醋的报告,冷笑不止。 “黑山王大人,官兵那边攻势越发猛烈起来,今天早晨还发起了一次总共,我这小地方实在耗不起了!弟兄们伤亡了大半,粮药也快耗尽了,这样下去,怕是全都要就义了啊!” 成野坤打了个哈欠:“那你怎么不跟你的弟兄们在一块死,跑到我这里来哭诉什么?” 那小山寨的头目愣住了,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于是更加卖力的哭诉起来:“黑山王大人,您可不能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儿啊,我们为你的山寨镇守了这么多年,这次和以往不一样,那些官兵是铁了心要灭了我们,您要是这样,我天行山乐土危矣!” 成野坤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道:“我只是个混得比较好的贼而已,就你手下的人是命,我手下的弟兄们就不是命了?” 那小头目的眼中闪过了饱含恨意的光,“既然黑山王大人不仁,那我的弟兄们,还不如接受官兵的招安,大家一起死……” 还不待得他把这句话说完,一只手便已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一百九十多斤的身躯拎起。 “放…………放过我……求黑山王开恩……”那小头目骨头一下子就软了,大脸憋肿得发紫,最终舌头外伸,两眼血管暴涨,口吐白沫,死的不能再死了。 “哼!”成野坤将他的尸体扔到了一边,对下边人吩咐道:“给我把这软骨头的玩意扔到河里喂鱼。” 吴桐在一旁坐着,皱眉道:“大哥,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成野坤冷哼道:“在这么大举的攻势下,他那个破地方失手是早晚的事情,整个山寨上下,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咱们的所在,就这个没骨气的货色,到时候不用上刑,估计能交待的都交待出去了。” 吴桐目光闪烁:“需不需要我去一趟?” 成野坤摇摇头,反身做到了椅子上,眯着眼说道:“不用太当回事,这个地方可有可无,我忌惮的也只有这个人而已,就算他把咱们的所在告诉给了手下人,只需要重新调动一下布防,其实也无伤大体。” “报——” 苏牧身旁的那个小二五仔来不及报告,直接跑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监视莫歌吗?”成野坤挑了挑眉问道。 “回大当家的,莫先生今早跟我们一起巡山的时候,在山寨腹地发现了一队的官兵!”。 “什么!”成野坤拍案而起。 “其……其实这队官兵已经死了很长时间,我们去的时候,都已经发臭了,下手干脆利落,不知是何人所为,莫先生这才让我火速回来报告给您,想知道一下是不是您手下的高手做得这些事情……” 第74章 我就不该喝那一口鱼汤 成野坤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佝偻在地上像虾米一样,口吐白沫。 “再给我说话大喘气,我就把你的舌头给薅下来,滚回去干你的事情去,这件事情我自有准备!” 小喽啰面色煞白地一步步挪出了议事堂。 他扭头看向吴桐,问道:“今天那个老道又在干什么,还在追杀那个傻子吗?” 吴桐回道:“今天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了,兴许是那个傻子累了吧。” “哼!”成野坤冷哼一声,双手环在胸前,“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想法,给段道长捣乱八成都是那个莫歌指使的,就怕老道给我治好了伤,自己在这里混不下去。” “那……大哥您是怎么想的?”吴桐一直很好奇他对苏牧的态度,甚至不惜当面折损自己的威信,也要拉自己和苏牧的偏架。 虽然他跟随成野坤多年,两者相交莫逆,自己在这山寨里算得上是成野坤真正的心腹,说来自己跟随成野坤的时间,比那个半面老头子还长,他从不曾怀疑成野坤的决定,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芥蒂。 成野坤看着他的眼睛,走上前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恨我呀,呀,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吴桐不解,刚想接着问些什么,就被成野坤堵住了嘴。 “自从那个姓莫的一上山,驻守在快雪城万年养老的屯田军就倾巢出动,大军压境,锋芒直指我天行山乐土,过了两日,实力高深莫测的段道人也来了……” 吴桐瞪大了眼睛,他这两天光顾着记恨苏牧,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那个段道人到这里是为了找人,你说是为了找谁?” “不是找个女的吗?总不会是这个姓莫的…………”吴桐忽然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成野坤不说话了,隐隐之间能听到一声长长的吸气声,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大哥大哥,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您说的应该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乞丐吧!” 成野坤笑了笑,袖袍一甩重新落座,一字一句道:“我从来没有把查人的方向往山寨里边放,岂是我不知道这个人就在我们山寨里边吗?我花了不少心血,制造大量的干扰信息,让那个高深莫测的道人把注意力一直放在别的地方,为的,就是我伤势痊愈的那一天!” 他紧握双拳,大堂内气机忽然一滞,紧接着便暴动起来,声势全然盖过了坐四望五的吴桐。 “我能感觉的到,再过两天,只要两天的时间,就不再需要再跟他虚与委蛇了!杀了我兄弟,他休想走出我这一亩三分地!” 吴桐有些担忧,“杀得了吗?” 成野坤两眼闪着杀意的精芒:“这一点我跟老爷子商量过,除却半面人之外,他会再派遣一位实力高超的杀手来协助我们,那个老道士顶多也就紫府境界,杀他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真正让我感到为难的,是这个道士的来路。” “道德宗?” 成野坤摇摇头:“不像,虽然使得是术法,但并不像道德宗的路子,而且那地方对门下弟子的管控极严,自成立以来,从未听说过有那位行事放肆横行霸道的门生。” “那……”吴桐心里闪过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 “这些不必管,弄死他就是了,在天行山这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他们打不下来,就算前线全部失手,咱们也能从容的逃脱,就是积攒的这点家底不易。” 成野坤见神色忧愁的吴桐,微微一笑,“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个道士干的事情估计不是那种见得了光的,朝堂对这人估计也不会太过重视。” 吴桐郑重地点点头:“杀了二哥,就算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都拼光了又如何?大仇不报,何以心安?!” 成野坤脸上不着痕迹地略过一丝不满的神色,对他这句话感觉有些荒唐。 “段道士的事情已经决定了,可是……莫歌啊莫歌,你要我怎么来处理你呢?” ………… “从这处山坡下去,是烽火岭的地带,那边有官兵大军压境,正在挣扎,估计连明天都撑不过去,不能从这边走……” 苏牧不知道屯田军的军官是不是吃错药了,照这个攻山架势,分明是杀敌二百自损一千,折损兵马无数。 整个烽火岭都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笼罩在狼烟烽火之中,硝烟和血液的味道,配合着阴沉忧郁的天气,仿佛在心中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一般,难受的紧,就如同俩月前刚入长生秘境的时候一样。 苏牧小心翼翼地藏匿着自己的身形,让那些四处搜寻敌踪的官兵不要发现自己的存在。 “这种疯狗一样的打法效果也是显而易见,这里估计已经撑不到明天了。” 翻身上树,不断腾挪着身体,让自己尽量远离这一片是非之地。 他看了眼从梨子那边临摹来的地图,心中有些感慨,不知道这个小娘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就没人注意到她吗? 想想自己,上山以来尽心竭力的治疗成野坤的伤势,不辞辛劳冒着极大危险援救吴桐,还被那个气量狭小品格低劣的小人构陷,即便是这样,还得面对着各式各样的监视。 “为啥我身边都是这种二五仔呀……” 苏牧哭笑不得,想了想柯南世界里二五仔层出不穷的酒厂,有些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 对照着地图,一点点摸索着道路:“这里指定是不行,成野坤知道了这里官兵活动的迹象,肯定会指使下边人更换布防,这样的话,或许我可以从附近几个能够调兵的地方……” 视线往下移动,苏牧瞳孔猛地一缩。 一条路线在地图中随着视线的移动,缓缓勾勒。 这条路,竟然是当时半面老人给自己指的别无二致! 苏牧瞪大眼睛仔细在地图上看着,除却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完全符合当时给自己指的那条路。 “难不成还是真的?” 苏牧皱起眉头,不可能,当时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头给自己指路的时候,只是有了些许官兵活动的迹象,原本出现在山寨腹地的官兵就已经是非常奇怪的了,根本不可能预测出来这条路。 “原本这里会有至少两处的聚集点,如果那个糟老头子要害我的话,给我指这条路也无可厚非,但也不对……这俩地方的头目当时跟成野坤闹翻了,要转投下家……”苏牧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处理这件事情的就有他,成野坤这个人很有魄力,习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所以那几个生有反骨的小头目早就被扔到河里喂鱼去了。 “说到喂鱼……”苏牧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这两天小六子被支开了,那个娘们就自己动手,把那条经常扔尸体的河几乎捞得绝户。。 本来他只管每天闭着眼睛喝汤就好,梨子的鱼汤这些天来渐入佳境,喝起来也不会跟以前那样无法接受,但现在想想…… “我就不该喝那一口鱼汤…………” 第75章 关于灵气阈值 ………… “魏专员,临唐岭的后续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要去总部那边跟江专员交接一下,这样也方便今后江北的工作开展。” 魏子舟坐在云潭市的小办公室里,听着下边人的报告,有些漫不经心。 “知道了。”他随口回答道。 下边的人见他这个态度,顿时愁眉苦脸起来:“魏专员,您不能把活都交给我们干呀,这还不是正常工作时间,您也得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基层文员的生活呀。” 因为临唐岭的烂摊子,岚组织渔夫阁驻江北的所有机构几乎都迎来了一次大清洗,不单单设计临唐岭世家所涉及的范围,江北总部的那位江专员似乎并不喜欢来日方长这四个字,一莽到底,干脆把所有尸位素餐谋宗门私利的一大批人员都给拉下水。 而在临唐岭的功法秘籍收集行动,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捅了出去,原本应该循序渐进的行动一下子就让所有的宗门势力警觉起来,魏子舟一天到晚收到的邀请赴宴的信息就没断过。 毕竟,总部的江专员来自玲珑阁,而且行事作风干脆而决绝,根本不给人见缝插针走后门的机会,这样一来,魏子舟这个驻云潭分部的一把手就成了事实上的江北地区一把手,想探口风不找他找谁。 就连坐落在江北的那尊庞然大物,白雾山庄也在派人联络他,可见各个江湖势力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要是那个小子还在就好了……”魏子舟像咸鱼一样趴在桌子上,由内而外的疲惫潮水一般袭来。 看看下边这群让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的部下,行事不干脆利落,脑子也不灵光,拖拖拉拉的,跟一缸子咸鱼一样,唯独苏牧,浑身充满着活力和拼劲儿,无论是习武还是升迁,都热络无比,哪像现在这群人一样。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小祸害,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完蛋了……”魏子舟笑着拨弄着堆在桌子上的文件,“他娘的,你要是死了,劳资可就亏大了,那可是任难渡欠我的人情啊……” 苏牧在临唐岭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了! 他抗着上头的命令,硬生生的在临唐岭待了两天,说是要给那个烂摊子善后,但却是一直在等着苏牧的回来。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文职人员推门进来,说道:“魏专员,广寒枝江北分部的林西找你!” “哦?”魏子舟稍微来了些精神。 苏牧是怎么没的,他这个离得最近的人是门儿清,分明就是跟陈家家主陈新州一起被卷进了一处秘境之中,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八成是因为这个举动,让原本处在必死之局的苏牧活了下来。 所以魏子舟才不信苏牧会这么轻易的死了。 缓缓撑起了身子,扭了扭脖子,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就坐在桌子前边整理这堆文件,骨头都快僵掉了。 “那人在哪?” “三楼会客厅。” 魏子舟有些不满道:“你干嘛给那个人安排到三楼去了,不知道广寒枝里边的都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强盗吗?” 那人顿时汗颜,说道:“没办法呀,那个林专员态度强横的很,您应该知道,上回跟您会面的时候,就踢坏了一楼的前台,话说维修费还是前台大爷给垫付的,到现在您还没给报销呢……” 魏子舟连忙抬手打断了他的碎碎念,赶紧走出了办公室,看了眼走廊的地图,然后从破旧的楼梯走上了三楼。 渔夫阁驻云潭分部这个建筑,坐落在老城区,建筑本身就是上世纪的风格,又常年经费不足,一连三人领导人一直在推托装修和搬迁的事宜,来来回回都是用功能特殊和资金不到位两个理由来搪塞上头检查的。 而这位魏专员做得更狠,不知道从哪整来了一套歪理,还挂名撰写了一篇论文,用以论述渔夫阁分部建筑的几大核心特性,洋洋洒洒十来万字,最终回归到云潭分部的建筑风格就是最为适应渔夫阁的需求。 因此,不仅不能搬迁和重装修,还得上头拨一笔款项用以维护这里的特色风格。 据说当年那次论述完了之后,魏专员是从江北总部的窗户里飞出来的。 魏子舟走到了三楼,一股子带着风尘的臭味扑面而来。 只见古朴的会客厅里,一个流浪汉一样的男人拄着剑坐在当正的椅子上,身边站着两个同样衣衫褴褛,看上去像是两个多月没洗过澡的男人一脸肃穆的站着。 “林专员舟车劳顿,为何不先在招待所收拾一下自己再来我渔夫阁议事,这样不会太过失礼了吗?”魏子舟不想靠近这个人,远远地站着,隔空说道。 林西扣了扣耳朵孔,放在嘴前出了口气,不咸不淡的说道:“我还以为我们都是同事,你不会介意这点问题的,还是说魏专员觉得渔夫阁地位特殊,就要比我们广寒枝高贵一些呢?” 身边的两个壮汉脸皮抽了抽,从来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虽同为岚组织麾下的两大部门,但渔夫阁和广寒枝的关系并不是多么友善,至于魏子舟和林西,那关系已经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了。 魏子舟也不在意,这话挺难听,但听多了,其实也就那样。 他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面对林西坐了下来,翘着腿:“帽子就不要扣了,没意思,不知道林专员这次来我云潭分部所为何事?” 林西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们渔夫阁今日里有大动作,而且还失踪了一个人!” 魏子舟轻笑道:“那又如何?渔夫阁的事情,还犯不着你来过问吧,大动作是玲珑阁一手部署,与我的上司关系不大,至于有人失踪这事,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但失踪的又不是渔夫阁高层人员,跟你也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林西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说,直接用手机打开了一个录音,里边的声音带着江北某地的方言味道,东拼西凑的讲着当初陈家家主打算刺杀渔夫阁小员工,然后俩人就一起失踪了的事情。 “你想隐瞒什么?” 魏子舟脸色依旧沉静,呵呵一笑:“我为什么要隐瞒?但你们的手会不会伸得过长了?” “只要是和秘境相关的事情,就都在我们广寒枝的管控范围内!”林西从手机中调出了一份数据表,传给了魏子舟:“你且打开看一眼,这是摇光研究所近期的监测数据。” 魏子舟上下扫视着这张表格的内容,半晌后直白说道:“看不懂。” 林西翻翻白眼:“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你们这个地方,尤其是云潭市周围,近期场域波动的数值过大,而且灵气也已经突破了阈值,我们推测,近期有一大批的秘境被开启,而且灵脉禁制还被人给破除掉了,致使灵力开始朝我们的世界扩散!” “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林西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也是我们的问题,没有把这个事情过多的宣传,摇光研究所一共给灵力根据浓厚和性质,一共划分出了五个阈值,每突破一个阈值,都会对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或许你们现在看不见,但只要将时间拉长,不出一年的功夫,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魏子舟渐渐皱起了眉头,“所以你们现在打算……”。 “我们打算和你们交接一下,这件事情已经和玲珑阁报备过了,上头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部门,再加上摇光研究所,一起调查你们云潭市出现的这个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调查当日临唐岭发生的所有事情,这点,需要魏专员来配合我们,将案件的卷宗跟我们交接一下!” 第76章 搞定! 苏牧行走在旷野上,前后左右都不见,只有茫茫大雾笼罩着一切。 “黑夜给了我一记清脆的耳光,我却找不到是谁下的手……”走在这里,莫名就想到了曾经被定点停电支配的恐惧。 如果说黑暗会勾起人们心中的不安和恐惧,那么这种一片茫茫都不见的景象,并不会给人恐怖的感觉,只有萦绕心头,淡淡的,但又驱之不散的孤独感。 “虽然我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按照半面老人的说法,到了这片荒野之后,一路向南走,就能走出天行山这片地方了,但具体会到什么地方,苏牧不知道,半面老人也没有对自己说过。 话说回来,一般的秘境里边都会因为天地灵气充裕,会出现一些实力强大灵智初开的异兽,但自己在这个小世界里兜兜转转了半个多月了,别说亲眼看见,就是听都没听人提过这一茬,似乎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存在过这东西一样。 “其实想一想,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基本上都一直处在被动的局面,一进来就被囚车押着,然后又被逼上梁山。”苏牧觉得自己很无辜,一直都是可怜巴巴的受害者。 越往前走,远处的雾气似乎也渐渐变得淡薄,这时,心脏忽然不正常的跳动了起来。 苏牧大口大口吸着冷气,心中却有些火热,神藏有反应了! 这就说明,这附近可能存在一个秘境的出口! 那种悸动的感觉越来越弱,苏牧跟着感觉,朝反映强烈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将手机掏了出来,打开了挂机游戏。 “注意,您正在接近场域节点,该节点波动不稳定,请玩家多注意!” 苏牧心中激动的不行,两根腿飞快地倒腾着,手指也不停,自己的财富值在典当了那群官兵的一大堆东西之后,刚好凑够了能兑换一个秘境之匙。 “请确认是否兑换物品‘秘境之匙’?” 本来该火速按下确认按键的苏牧忽然停了下来,脚步也渐渐放缓。 如果现在回去了,那个傻娘们怎么办? 也就是这迟疑的功夫,挂机游戏弹出来这么一个消息。 “场域节点已归于平静,无法从此处离开秘境,请玩家自行探索该秘境!” 苏牧脸都黑了。 周围的雾气渐渐散开,朝霞照映了进来,七色霞光遍布下来,颇有云消雨霁的万千景象。 苏牧瘫坐在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歇两天……也好吧,毕竟这里的风景不错……”苏牧口是心非的解释,躺在潮湿的草坪上,看着并不刺眼的天空,绵柔的白云悠闲地飘着,雾气还未全部散去,此时的景象更像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泰山的云海。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网格取景,调了半天的曝光,最终将最满意的照片记录了下来。 “有意思,说起来这个手机自从挂机游戏里使用了虚实之桥之后,就再也没充过电……” 苏牧看了眼电量一栏,似乎永远都定格在百分之七十九那里,这么长时间都没再变动过。 感慨了一番,将手机揣进兜里,“这也挺方便的,虽然没网,但只要有手机,似乎干什么事情都能安心不少。” 站起身来,决定继续朝前走,但总感觉还少了些什么,于是再度掏出手机,自拍了一张。 “啧啧,虽然有些落魄,但帅得很依旧。” 收起手机,苏牧又从裤腰带上边取下来了那份临摹来的地图,在上边新添了标注。 “按理来说,这里水草丰美,群山包围还有个湖,应该会有一些贼人在这里安营扎寨,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站在一望无际的湖水面前,苏牧迎风而立,略长的头发被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动。 “再往那边,就能到快雪城了吗?”苏牧被押解了一路,但还是记得本来要去的快雪城的具体方位,在山上又待了这么长时间,基本的方位还是认得的。 苏牧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于是从物品栏里取出了一口大刀,腰马合一,气沉丹田,一声怒喝,将一株碗口粗细的树拦腰砍断。 “虽然在电视剧里见了不少,但木筏应该没那么好做……”苏牧看了眼被自己砍了一地的木材,有些犯愁。 将一切东西乱七八糟照着能用的模样拼凑在了一起。 苏牧咽了口唾沫,双手合十求老天保佑。 然后一脚将木筏扔进了湖水里。 噗通! “诶?你怎么回事!坚强啊!!!” 那木筏连挣扎都省了,直接脑袋一偏,沉到了水底。 ………… 天渐渐黑了下来。 外边大军压境的军队给天行山的众贼寇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其中成野坤这个坐落在进山要道的大势力首当其冲,大部分山贼听了这个消息,都感觉心里慌慌的。 打家劫舍,说来感觉像个暴利的好行当,但成野坤山寨里的小喽啰们可不这么想。 行当好不好,这得分人来说。 你像是已经混到了成野坤这个地步的山贼,那日子无疑是舒坦至极,每天只需要修理修理叛徒,临幸临幸压寨夫人,使唤使唤手下的小喽啰,每天坐享其成,思考山寨可持续发展的大计便足矣。 可他们这些底层人员,却暗自抹了一把辛酸泪。 收入不稳定,危险奇高,整日奔波,还需要提心吊胆,提防官府来人,提防上头喜怒无常的怪罪,还得提防抢的人是不是块硬骨头。 总之,后悔那是一定的,多久能适应因人而异,实在适应不了的,要么进了大牢,要么进了河里喂鱼。 守在藏宝洞门口的俩贼整日消沉。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又可有可无的小喽啰,他们却是最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前线吃紧,虽然现在看跟他们没啥关系,但作为游走在这个危险职业底层的人员,他们可是对山寨的前途操碎了心。 “你说,要是烽火岭那边守不住了咋整,我看那边的头头经常来咱们这里拜会大王,要是他们完蛋了,肯定得把咱们给供出来咯。” “唉,小弟我也愁啊,你说咱们干的这叫什么活,整天累死累活担惊受怕,上头人一个不满意就要砍你的脑袋,我看还不如去当个伙夫!” 在两人心忧感慨的同时,一根铁索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最近的天气是不是有些冷了,我怎么感觉脖子后边有些发凉?” “多喝热水吧。” “不对!我感觉…………” 嘭! 一声闷响传来,两人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让你话多!”。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娇小身影将两个人拖进了一旁的草丛里,用准备了很长时间的稻草,将两人盖了起来。 月光下,俏丽的面容带着些许骄傲的神情,她拍了拍手,轻声道:“搞定!” 第77章 拖! 期末复习中,佛系一些,这月六万字还是有的,不过也没差,反正也没人看╮( ̄▽ ̄)╭,期末考完还得重新考四六级,四六级考完还有初级会计,初级会计考完还要准备准备考研,爽死,哈哈哈哈哈哈! !! 《在江湖打工的日子》第77章 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 新的试炼任务 (正常更新中……) 或许是夜色太过凄寒,总给人孤独冰冷的感觉。 苏牧一脸幽怨的蹲在山头上,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下边下手相当利索那个人,叹气不断。 自从上午因为迟疑错过了秘境出口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感觉堵得慌,尤其是回来之后见到了一脸跃跃欲试笑意的梨子,更觉得惆怅。 “啥也不说了,认个倒霉。” 梨子在把两位大哥处理好了之后,有些累,看向苏牧问道:“你确定你找到了能下山的路?” 苏牧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差不多?” “你就相信我吧!我找到了个地方,先走水路离开成野坤的势力范围,然后在顺着山谷走,就能跨过第三重天险了。” 梨子有些疑惑,“那剩下的两重呢?” 苏牧翻翻白眼:“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都危险的要死,官兵大军压境,山下小势力都乱成了一锅粥,成野坤麾下的,差不多都被端掉了,所以这边的封锁才这么森严。” “还不是你给整出来的……”梨子忍俊不禁,想起了被苏牧砸死的那个校尉。 苏牧想反驳一下,但寻思了一下,似乎这事还真得怪自己,不对,这口黑锅怎么也扣不到自己身上,从天而降被迫进入秘境,还不是陈新州那个混蛋整的。 “行了,我有件事特别好奇。”苏牧靠在树枝子上,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为啥对这里这么情有独钟,临了之前还得洗劫一下这里的仓库,你别说自己就是喜欢钱,虽然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就哥哥我的人生经验来看,你家世应该不错,不可能为这点东西冒这么大风险。” 说着,苏牧便觉得有些心酸,自己习武多长时间就穷了多长时间,尤其是在弄到这个挂机游戏之后,唉,穷酸是什么感觉,自己能没有深刻体会吗? 梨子皱皱眉头,转过身去,小声嘟囔道:“你才多大,还人生经验,有些事情我不想跟你说。” “切!” 苏牧也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这个傻娘们,本来因为一念之差没有从这里逃出去就让他心里有几分怨气。 夜色很深很澄澈,星空比在现世看到的还要繁盛一些,但,这些挂在天上的东西,真的是星空吗? 苏牧径自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的奥秘,远比想象的要天马行空,在主世界里,天上的东西能通过天文望远镜观测,知道那就是个什么东西,可在这里,你看到的,真的是在你常识之中的吗? 这个小世界一切都和主世界极为贴近,人种,国家构成,历史,语言,等等等等,都会让你感觉自己仿佛是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古代世界一样,但看看自己的手机,思绪便一下子拉回到了现代,他分明清楚,这里就是一个大一些的秘境而已,只是从来没有人探索到这里罢了。 “还真是无趣。”苏牧想着,或许有那么一天,广寒枝或是渔夫阁的人,带着一大批扛着长枪短炮的现代武者来到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秘境大开发,这是大势所趋,这股浪潮里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如神拳堂一般成为渔夫阁附庸的武者势力会越来越多,或许正式员工的门槛会渐渐放低,或许……那印刻在无数人幻想之中的长生之道,会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道路。 苏牧伸出手指,一丝气机裹挟着些许灵气在指尖流转,自己从不曾真正学过一门武学秘籍心法,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依靠的还是白老板给自己的抱朴决,可这东西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武学秘籍,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连淬骨这一步都没完成。 这就让人越来越浮想联翩了。 白可期究竟是何方神圣? 望着星斗漫天,这个世界的节奏很慢很慢,虽然现在做得事情是在刀尖上行走,但苏牧还是觉得比起疯狂接任务习武刷贡献点的日子要舒心的多。 苏牧自嘲的笑着,“成年不久就有了退休老干部的心态,这暮气可有些过重了。” 其实想想自己在渔夫阁的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也根本谈不上有几分年轻的朝气,俗气倒是占了八九分。 “就一俗人!”苏牧给自己下了定论。 不过俗人也得好好放哨啊,下边可是还有个傻娘们在胡乱行事,按理来说,自己来到这秘境之后的处境绝对算不上好,实力也被陈新州的手段折损了大半,说是身陷囫囵也不为过,但自己的心态却从来没有紧张焦虑过。 苏牧饶有兴致的趴在树枝上,趁四下没人学起了孙猴子的模样,四处张望着。 “这或许就是穿越者对古代世界的心态?不对不对,或许……只是一段可有可无但精彩纷呈的逆旅吧……” 苏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这思绪还真是有些不着调,偏偏这个时候开始思考起人生来了。 话说回来,这几日都不见陈新洲的踪迹,这货跑哪去了? 最近传来的消息,这货还被那个段道士在天沐泉附近追杀,但这消息也是一天之前的了,根据山寨众人的说法,陈新州明显很深刻的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干的那些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怕是早就把这混蛋千刀万剐了。 这段道士的实力还真不赖,陈新州一个养意境界的高手,虽然自损境界,但以术入道,实力却更为精进,连魏子舟都不是他对手,却能被这人追杀了这么久。 “所料不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个练气士,不过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苏牧吃了没文化的亏,到现在都不知道练气士的实力究竟如何划分,只知道自己见过的练气士都跟疯子一样,但实力却无比强横,似乎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跟养意境界的高手过招。 当然,这得除却去临唐岭之前见到的那个憨憨。 “那人叫啥来着……好像是跟大师兄一个姓,算了,当时撺掇他去报理财社,没准就真去报名了呢,等回去了之后就知道了。”苏牧嘿嘿一笑,自己装大佬是越来越上瘾了。 …… 夜渐深,苏牧一直在树上待着,周围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困倦的很。 若放在平时,他早就两眼一闭睡过去了,可现在自己是在给里边那傻娘们站岗。 “呸!哪有傻子会给人站三个小时的岗!” 苏牧揉了揉脸,清醒几分,观察了四周之后,从树上纵身一跃而下。 “我倒要看看这娘们费尽心思在瞎搞些什么!” 嗡! 苏牧身形顿时僵住,一股难言的热烈涌上心头。 自己的手机,震动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 “尊敬的玩家,恭喜您解锁新的试炼任务!” 苏牧激动地捧着手机,有种将它抛起来的冲动。 心中旅人的孤独感忽然消失了,就因为这短短一条提示。。 “不限时间,请找齐该秘境至宝——长生画卷,请注意您的生命安全,在完成本次试炼任务后,游戏将为您解锁一项系统功能。”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您的实力不足以应对本秘境中的危险,请谨慎行事!” 第78章 实力不确定! “这长生画卷是个什么东西?”苏牧注意到任务的描述是要集齐长生画卷,说明这玩意还不止一个。 他放眼四方,这秘境可大了去了,不说别的,光是天行山脉就是那个长生秘境的六倍还要多,这得找到什么猴年马月去啊! 任务刁钻,奖励也让他有些困惑,什么叫系统功能? 苏牧长叹口气,看向堆放财物的那个洞穴里,心头微微一动。 为什么到了这里才会发布试炼任务?梨子为什么在离开之前偏要来这个地方一趟? “有点意思……”苏牧眨了眨眼,盯着洞穴看了许久,但终究还是耸了耸肩。 不过……这里边似乎很久都没有传出过声响来了。 苏牧心里一下紧张了起来,这么个地方,掉块石头都会有不小的动静,可里边安静的吓人,只有风吹过堂的声音,呜呜作响,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吓人。 手悄悄摸到了藏在腰间的一把短剑,这还是从烽火岭那些死去官兵身上顺来的。 挂机游戏的商城功能却是很强大,兵器防具补给药品这些基本的东西都有,也是江湖市面上很常见的东西,但是要是什么东西都从那边买的话,那非得把自己榨干了不可,随随便便一个东西都要超过普通交易的百分之五十,若不是应急谁那么有钱去那里挥霍。 苏牧默念抱朴决,神藏中灵力默默调动,丝丝月光映了下来,一双眸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亮的骇人。 他一步步朝里边走着,一颗心渐渐的悬了起来,黑暗不会给你直接的恐怖,但会一丝一缕的将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 苏牧屏住呼吸,这里边当时抢东西的时候他也曾经来到过这里,那一堆箱子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过,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吴桐把这支镖师队伍洗劫了之后,没过两天快雪城的屯田军便大军压境了。 但要是按这个路子去想的话,更可能的还是这个身份成谜的娘们,虽然不可避免的有自己不小心砸死陈校尉的原因吧。 苏牧将短剑横在面前,心里还是有些不安,里边没有声响,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自己也不好出声暴露,只能这么走一步看一步。 “你进来干什么?” 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牧顿时翻了翻白眼,将手中的短剑放了下去。 眼前,梨子神情平淡地端坐在一处略微打扫过的空地上,一双眸子就这么看着他,似乎蕴含着一种苏牧看不明的情绪。 “我拜托您下次不吱声的时候好歹给个信,从傍晚一直到半夜,我还以为你挂了呢!”苏牧无语的说道,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她身边扫着。 梨子偏着头,眨了眨眼睛,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鬼!”苏牧一瞪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是在偷人家的宝贝啊,还是在这种戒备森严的关头,还敢这么悠闲?” 梨子见他这般说辞,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我知道了,但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再帮我看一会好不好?” 苏牧哼了一声,目光却一直在梨子身上打转。 梨子见此情形,皱了皱眉:“你看什么?” “看你长得也不难看,非要把自己整的这么磕碜……” “要你管!” 虽然不知磕碜一词指的是什么,但话里话外意思却不难听出来,梨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怒,气呼呼的地瞪着他。 苏牧收回目光,抬步朝着洞口走去。 留在原地,梨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深深吸气,平息下情绪的波动,开始有节奏的呼吸起来。 但片刻后,她便挣开了眼,带着一丝怒意的望着眼前去而复返的人。 苏牧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起了她,飞快的跑到了箱子堆后边,捂住了她的嘴。 这时,橘黄色的光芒从洞口传了过来,明灭不定,带着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 数十号人一字排开,将洞口堵得密不透风。 为首一名体态壮硕的男子双臂环在胸前,冷冷的看向山洞内。 带着几分讥讽的声音传了进来,回荡不绝。 “需要我请你出来吗?” …… 苏牧神情凝重,目光不停地在周围扫着。 “这里边我都看过,没有别的出口,唯一能出去的就只有洞口而已。”咕哝不清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苏牧感觉手心痒痒的,连忙放开了捂着她嘴的那只手。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梨子的脸烫的厉害,呼吸十分急促,眼神却奕奕发亮。 “这……也是我的失误。”苏牧目光盯着洞口不放,紧紧咬着嘴唇,有些后悔没有一直守在洞口,连吴桐一行人什么时候接近的都不知道。 一个被拉长扭曲的影子投在了洞内,传来吴桐厚而不宽的声音:“里边的贼人,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这么重要的地方就只有那两个傻子驻守吧?” 他顿了顿,阴森森的说道:“告诉你们,这两个人唯一的职责,就是按时报备,很有意思吧?这种管理制度还是我们从官兵那里学来的,不仅东西从来丢不了,还能把所有觊觎宝贝的贼人堵在洞穴里,来一个瓮中捉鳖!” 苏牧呸了一声,暗道一个山贼好意思贼喊捉贼? 不过这个制度倒是阴险的很,仔细想一想,这种措施漏洞应当不小,但他们还是将自己二人抓了个正着,出来之前自己还真不知道梨子是要到这里来,否则以自己的谨慎,必定会先摸清楚这里的巡查制度。先旁敲侧击地问,不行的话便用字面意思来‘旁敲侧击’。 “抱歉……”身侧传来梨子细若蚊声一句话。 苏牧无奈地叹口气:“你是该道个歉。” 这种情形,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好的脱身之法,总不能逢山开路把这洞给炸了吧? 先不说有没有炸药这东西,就算有,也炸不出个口子来,这个山洞一直贯穿到山的主体,根本不可能炸开,贸然行事,估计还没等坍塌了被石头砸死,就得先被火药的热浪给灼烧至死。 可除了这一招…… 苏牧目光凛冽的盯着洞口的那个身影,气机在拳头里打转,但片刻后便颓然散去。 如果气窍没有被陈新州的手段制住,他倒是能去跟四重楼实力的吴桐拼一拼,毕竟自己当初都能跟冯遣唐比划比划,虽然后者放了水,但一个野路子的四重楼武者,怎能跟从小各种资源堆积前辈经验训练打熬出来的四重楼境界相比。 又是这种恶心人的无力感! 苏牧紧紧咬牙,自己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打熬自己的武者境界,结果放到现在竟还是这般山穷水尽的恶心局面。 “嗯?” 苏牧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梨子。 此时借着明灭不定的火光,竟是能瞧得这般真切,虽然依旧脏兮兮的,但此时看去,却有几分明艳的贵气。 梨子长得很漂亮,这他以前便看出来了,只是此时凑得近,光影也很合事宜,才能看的这般真切。 不过更引他注意的,还是梨子那十分不对劲的状态。 要说怎么形容,苏牧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发高烧但却灌了一瓶二锅头的病人形象。 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根本不受控制,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就像曾经见过年迈师叔祖运转气血时一样,相隔不远,也能感觉到从她体内传来的火热,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清澈明亮,甚至还有几分异样的神采。 这……这容易让人误会啊! 苏牧皱眉问道:“你什么情况?” 梨子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睛越发明亮,盯着他,神情似乎也变得有些怪异。 苏牧微微一顿,手探向背后的短剑,眼眸微转,终于狠下心来,用了那个耗费极大的能力。 “实力:六重楼……七重楼……三重楼……无法确定;状态:紊乱,请小心应对。” 苏牧深吸了口气,心中却骇然无比,系统应该是知道自己不想花费太多的财富值,并没有像第一次使用时分析的那么细,但实力这一栏却无法定下来!! 自己这段时间跟梨子相处的此时虽然不多,但他却从未在梨子身上感受到过气机的波动,此时仍然感受不出,只觉得现在脑子被烧坏掉的梨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感觉。 “我碰到的这都什么鬼事啊!” 第79章 长生画卷 …… 时间渐渐推移,门口的吴桐等了很久里边也没人回话,这让他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自己本来并不负责守备这一块,这些日子山寨已经被山下的屯田军闹得焦头烂额,麾下无数小势力都不愿再为山寨打掩护,他每天都得四处奔波平息这些风气。 有句话怎么说的,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但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但打打杀杀总归戾气太重,而且……劳资就是一山贼,还要受下边造反这气,要有这气量,靠着自己这实力还不如去军队里搏个一官半职。 气冲冲的回来,莫名其妙的在脾气越发古怪的成野坤那边挨了一顿骂,之后便路过这里,结果却碰到了有贼人觊觎山洞宝贝。 这他娘的不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吗? 吴桐满脸横肉堆出了一丝冷笑,以前山寨势力不大的时候,这临时堆放财物的地方也经常被内里和外边的人光顾,而那些人,嘿嘿…… 没有一人死去,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但他们绝对没有死了痛快。 吴桐眼珠子转动,也没有贸然走进去,做山贼走到他这一步,也算混进了管理层了,在拿不准情况的时候,最合适的做法,就是找个人去搞清楚情况。 他扭头看向身边一个拿着火把的小头目,严肃道:“你带队,进去把那个觊觎我们宝贝的贼人抓出来!” 那小头目倒是没有这般警觉,他在这个岗位上待得时间不长,但他见过敢前来偷盗的贼人,一般都是山寨内部的人,实力低微,混的也不怎么样。 于是他挥斥手下,豪气干云地朝洞穴里冲了进去。 刚开始还有诸多脚步声和叫阵骂声嘈杂,但片刻之后,便只剩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噗噗声和惨叫了。 周围人都面露惊惧,下意识的后退数步,一缕缕殷红鲜血从洞中流淌而出。 吴桐阴沉着脸,心里有些没底,方才他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气机流动,这一拨人虽然连武者都算不上,但打死他都不相信有人能全凭招式在如此狭小的环境中在不到盏茶的功夫将他们尽数歼灭! 除非是实力极其高强,到达传说中的养意境界之后的武者,才有可能有这般本事。 可那也不对,到了这步的高手大离国内屈指可数,就连常伴成野坤的那位半面人都不曾有这等实力,放眼附近,或许也只有那位天行山诸势力共主的老爷子身边才会有这种高手,哪个会闲的蛋疼来这么一个小山寨里偷东西,还被自己这么威胁。 他有些拿捏不准,但此时也不好再把人往里边送了。 “死伤者,名字刻在忠义堂后石碑上,家眷可得抚恤银十两。” 听了这话,周围人才渐渐收起了异样的目光,其实说白了,都是一群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只要有钱拿,死便死了。 吴桐朝一个小头目问道:“里边货物清单给我看一眼。” 那小头目不知何意,有些犹豫,但吴桐目光轻轻扫了他一眼,顿时便被吓得冷汗直冒,这位近日风评不好的强者名头还是极为吓人的。 他有些扭捏,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了裤腰带,把一张藏在裤裆里的单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吴桐脸皮一抽,但还是接过了这个清单,然后一脚把这恶心人的混蛋踹开,眯着眼细细瞄了一遍,然后便将这清单扔到了地上,然后便缓缓开口。 “在洞口放火,把人熏出来。” ………… 滴答滴答。 血液一点一滴坠落在地上,绽放出妖艳的花。 生命永远是最纯粹的东西,无论承载它的人是善是恶。 苏牧怔怔地看着站在一具具尸体上的那个人,觉得她如此的陌生。 “杀出去?” 梨子问道。 苏牧没有立刻做回答,而是打开了挂机游戏,略略看了一眼,财富值只余下了不到一百。 他发动了洞察之眼。 “生命:满;实力:四重楼……三重楼……无法确定,请小心应对!” 长长地吸了口气,苏牧抬着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个一直脑子不太清楚却有几分狡黠的少女,在这血腥的场面中淡淡一笑,红唇轻启,缓缓说道:“殷子梨。” “那我是该把你当做谁?梨子?还是现在的殷子梨?” 殷子梨缓步走到了苏牧面前,蹲下身来,清澈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以信任我。” 苏牧皱皱眉头,把她推了开来:“你吃错药了吧,人格分裂吗?” 殷子梨笑了笑,并未反驳这种难听的言论,站起身来,纤细的手指在身边的箱子上划过,忽然问道:“你知道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是来从哪里来的吗?” 苏牧哼了一声,“我吃个鸡蛋还要知道生它的是谁吗?” 殷子梨面色终于有些变化,叹了口气,再度看向苏牧,目光中有些恍惚。 “你这般说辞,让人心寒的很,我和你从来都只是目标一致相互利用而已,何苦生这番闷气?” 苏牧翻了翻白眼,废话,合作是挺好,可到了一半,合作的对象却忽然不正常了,跟疯掉了一样,这谁受得了。 原本还有些……还有些惆怅。 “这些都是来自乘沢靖王府的东西。”殷子梨喃喃说道,目光中有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苏牧略微一惊,对于这个秘境中大离国的朝政他还是闲来无事了解了几分,据说是立国武皇帝驾崩之后,只留下一子一女,而皇家在十多年的统一征战中凋零的差不多了,这位皇帝活着的时候还能依靠着文治武功镇压,但皇室还未等到开枝散叶的那一天,这堵遮风挡雨的墙便倒了。 唯一留下来的王族子弟,则是那位驾崩的皇帝的亲弟弟,但是吧…… 最薄情莫过帝王家,放在这个国度里仍旧适用,很是俗套的情节,想当初老皇帝挂掉之前,武皇帝和这个弟弟都是皇子,一个胜出,一个败北,胜出的惦念旧情没有对败北的赶尽杀绝,败北的便一直积蓄力量,但还没等到力量蓄足的那一天,武皇帝就驾崩了。 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指定好不了,剩下的这两位皇族血亲,皇子年幼不过十三岁,正当年的长公主女儿身无法继承大统,而皇子年纪方才十三岁,还处在情绪波动不定的青春期,据说挺聪明,但要把持朝政跟那群成精的老狐狸斗,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能斗得过。 于是朝堂上便有了长达半年之久的朋党混战,搞得天下民不聊生,但却有基本国策和那位算得上是这位小皇子唯一长辈的公主坐镇,这才不至于天下大乱。 于是,为了让天下重归和平,这位让自己的侄子下诏令,将自己的名号由意味深长的‘谨王’改为意味更深长的‘靖王’便一路进了京,指示亲卫将那一批留下来的大臣杀得人头滚滚,血漫京城,之后便是为人说道的垂帘听政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倒是有几分乱世奸雄的意味了。 这么一位人物要押送的货物被自己截下来了,这就有意思了。 “山下大军压境,就为了这些货物?”苏牧神情古怪问道。 殷子梨摇了摇头:“你猜猜看。” 苏牧目光在此时的殷子梨身上打转,意味深长的说道:“该不会是为了你?难不成他对你用情极深?” 殷子梨脸上情绪并没有变,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嘿嘿,开个玩笑,莫要介意,如果不是为了你,那……”苏牧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决定验证一下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 “是为了长生画卷?” 第80章 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没 殷子梨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凛冽起来,目光如刀子一般直直盯着苏牧,极具威胁意味地问道:“你知道长生画卷?” 苏牧低头笑了笑,“本是不知道的,现在或许有些清楚了。” 周围十分寂静,只有洞口传来的添柴加薪的动静。 片刻后,苏牧抬起头,笑意盎然的问道:“是秘术吧?” 殷子梨默默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渐渐让她看不清套路的人了。 苏牧偏头看了眼洞口,对她说道:“你确定现在要跟我理论这个问题吗?我觉得这么等下去的话,咱们两个都会死在这个洞穴里,我孑然一身,除了个傻侄子之外别无牵挂,而你……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吧?” 他揉了揉眼睛,使用洞察之眼这个技能虽然耗得是财富值,但自己的精神似乎也被损耗了一些,此时这种危险境地里,自己竟然有些困。 苏牧顺势打了个哈欠,眼睛中传来丝丝干涩的感觉,让他不自主的眯起了双眼,殊不知这一动作看在殷子梨的眼里,却是十足的威胁和挑衅。 沉默许久后,殷子梨开口问道:“你想怎么做?” 苏牧无奈的摊摊手:“我要知道该怎么做,早就带你出去了,还会在这里跟你干劈情操?” 在听到带你出去一词的时候,殷子梨的神情略微松动了一下,但后边紧接着蹦出来的恶俗言语,让她有种劈了眼前这个混蛋的冲动。 苏牧抬眼瞥见了殷子梨的神情,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不过……讨厌我的人里边,她还是非常好看的那种。 虽然心里还有些调戏这疯娘们的冲动,但还是得考虑怎么从这个绝境中离开。 至于说什么死在这里,苏牧怎么可能让自己死在这里。 还有很多事要做呀,他还要提升实力,要回家照顾爸妈,还要向那位对门派毫无保留对自己真挚无私的老人证明自己的路,还要有朝一日入江北武榜帮魏子舟打理好江北的烂摊子,还要保护李庆年的遗孤以弥补自己的亏欠,还要把下次要送给小女孩的礼物准备好…… 怎么能死在这个鬼地方! 苏牧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沾到的尘土,对殷子梨问道:“那长生画卷能否借我看一下?” 殷子梨将两个卷轴绑在腰间的卷轴取下,塞进了怀里,用实际行动拒绝了苏牧的请求。 “真小气。” 苏牧嘟囔了一声,不过现在至少知道了这长生画卷是个什么东西了,既然是记载了诸多秘法的卷轴,冠以长生之名倒也有显得有些讨巧,不过也不能说不贴切。 他换了个问题:“那告诉我这东西一共有几份总行了吧?” 殷子梨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手里有一份,靖王的货物里有一份,情理上来讲,应该还有一份,但是……等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牧瞪大了眼睛,对殷子梨防狼一样的眼神感到十分委屈:“大姐,我只是单纯的问一下,你把那东西护得比命都重要,实力又比我强,我能做什么?” “好……好了,那你先说说,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殷子梨语气松了松。 苏牧暗中端详了一番殷子梨的状况,后者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来这娘们渐渐的正常了,老魏诚不欺我,秘术这玩意还真不能乱练,会疯掉的……”苏牧心中暗暗的想着,前有陈新州,虽然这货是被自己的太阿剑意打坏的,但如果不是他乱练秘术自毁根基,怎会被自己一个不到三重楼的小武者弄成傻子。 殷子梨听他在窃窃私语,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好话,“你在胡说些什么?” 苏牧笑着摆了摆手,开始分析道:“没什么,现在看来吧,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咱俩一块杀出去,外边那个胖子阴损的很,想出了这么个主意,现在……” 苏牧扭头朝洞口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有明亮的火光渐渐升起。 “这些人已经点了火了,但火势还不算大,我们可以这样来搞一下。” 苏牧眼放异彩,从腰间抽出短剑,将藏在深处的这些靖王府的货物一个个撬开。 殷子梨蹲在苏牧身边看着他的举动,十分疑惑,“你这是要作什么?” 苏牧头也不抬的回道:“这批货物其实在我弄到手了之后便开启看了一眼,但在名义上,这些东西是从来没有开过封的。” “当时我为了避嫌,让我的手下把这些东西完好无损的呈到成野坤面前,但是当时在议事堂上被我和吴桐的互相扯皮分了神,后来又碰到快雪城驻军屯兵山下清剿,这批在途物资也一直不曾验收入库,所以,这个山洞财宝的清单上,并没有记载这一批货物的具体情况。” “那又如何?”殷子梨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些跟不上苏牧。 苏牧翻了翻白眼,看来秘术真的会把人给练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寻思不清,但还是耐着心解释道:“吴桐之所以选择用烟来进攻,是为了保护山洞里的财宝,但依着我对他的了解,这么畏首畏尾的一个人,肯定会先看一遍清单,在确定了里边没有易燃易爆品之后才会选此方法。” 哐! 苏牧一脚将压在上边卡住了死活打不开的盖子踹碎,将里边一罐密封极为厚实的瓦罐拿了出来。 “真够沉的,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 苏牧将盖子上有些令人发指的密封拆开,一股很刺鼻的味道一下子冲了出来。 “火油?”殷子梨惊异道。 苏牧比出了个大拇指:“对咯!” “可这不是更危险吗,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我们岂不是要葬身火海?”殷子梨皱着眉头道。 苏牧笑着摇了摇头,一把匕首从袖子中滑出,他扔给了梨子,说道:“帮我开箱子,找一些丝织品和……额,总之能烧着的,能吸水的东西。”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苏牧将一条做工精致的丝绸从一个有些腐化的箱子中取出,手指在上边摸了摸,并没有潮湿的感觉,满意的将东西扔到了地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牧将这些东西捆成了一坨坨球状的东西,然后将罐子里的火油均匀地泼洒了上去。 然后托着下巴望着眼前的一个个‘球’,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拿出了手机,从挂机游戏的商城里兑换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迷药,也懒得管药性冲突什么的,一股脑的全塞进了球的缝隙里,然后再拿火油糊了一层。 “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我想象的一样,估计没那效果,但冲出去应该没问题。” 殷子梨走上前来,看着这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苏牧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没?” 第81章 火球 …… “那是什么东西?” 苏牧一边儿捣鼓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边自顾自的说着:“算了,一种我们那边的小游戏而已,吧一个容易点燃的东西抛射出去,通过火树,就能对敌人产生更高的伤害。” 殷子梨瞪大了眼睛,“你们管这种东西叫做游戏?” “额……我觉得你的思路有点歪。”苏牧感觉有些想笑,这事情还真不太好解释,他想了想,问道:“给我个准信,你现在的实力到底在什么层次?” 殷子梨想了想,拳头没有多用力地打在岩壁上,顿时整个洞穴都晃动起来。 “卧槽!” 苏牧就地一翻,躲过了掉下来的一块大石头。 “我未曾习武,不知道现在什么境界。”殷子梨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自己攥紧的拳头上,嘴唇微微抿着,似乎这种力量让她多了几分心安。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 苏牧顿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说道:“咳咳……没什么,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习俗之一,莫要见怪。” 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既然你现在实力要比我强一些,那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 ………… 成野坤背着手在议事厅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些日子虽然伤势渐渐恢复,但头发却掉了不少。 “大王,听说咱们藏宝贝的地方进了贼,现在吴桐大将正在那里盯着,但里边的人似乎还挺强的,我们要不要增援一下?”一个混成了心腹的小头目低声问道。 成野坤面无表情,哼了一声:“他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卷铺盖滚蛋去,前线吃紧,劳资到哪儿找人去增援?!” 小头目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这个事情。 成野坤走到大门口,望着极远处连绵不绝的火把,眼神阴毒,新来的那位节度使看来是铁了心要把天行山给清洗一遍了。 自从战火挑起之后,损失惨重的永远都是驻军那一方,但他们却跟蝗虫一般绵绵不绝,杀杀不尽,还总有手段撬开那些没骨气玩意的嘴巴,自己麾下这处势力偏偏在入门的这个关口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麾下的那些小势力,虽然到现在死的人也没有上千,但这是建立在山贼人数本就不多的基础之上。 最要命的还是各个据点要塞被接连攻破,前线接连失守,现在倒成了进不能攻退不可守的胶着局面,着实让人心中憋着口气。 成野坤在这天行山打拼多年,从未见过有此等不计后果的厮杀,官兵们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 “烽火岭那边情势怎么样了,还能撑住吗?”成野坤冷厉问道。 小头目冷汗直冒,犹豫了许久,方才颤颤巍巍地说道:“烽火岭已经失守了……” 成野坤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为何方才不说?” 小头目回道:“小人以为早就有人给您汇报过了,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失守了。” 这话说得倒是漂亮,放在平时成野坤或许能高看他几分,但到了处处吃紧的现在,这种甩锅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刺耳又扎心。 成野坤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前,小头目顿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黑山王大人没有接到通报啊!” “不碍事了。” 成野坤将他的脖子踩在脚底下,用力一扭,鲜血便汩汩地从喉咙里流淌出来。 他转身看向门口战战兢兢站岗的几人,语气平淡道:“把他给我扔到河里喂鱼,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山寨里所有想要浑水摸鱼的头目,若是再敢生出这等想法,我保证他们的下场不会好过偷盗藏宝洞的贼人!” 成野坤落到座位上,看着台下两侧空着的那个座位,上边已经落满了灰尘。 “兄弟,不管情势如何变化,大哥若不为你报此仇,誓不为人!” 成野坤深深地吸气,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大堂内空无一人,他突然开口问道: “半先生可知那段姓道人现在何处?”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挑高五米有余的大梁上传下来,那身影藏匿在黑暗之中,借着月光只能看清半张脸。 “天亮时还在后山,现在约莫是往烽火岭一带去了。” “哦?”成野坤有些好奇,“莫歌的那个侄子没再去招惹他?” 那人身形从房梁上一掠而下,不带起一点灰尘,也不留下一丝声响。 “你若想知道,我便帮你去探查一下。” 成野坤点点头,朝这位神秘的高手行了一礼:“劳烦先生顺道去藏宝洞那边看一下,若是吴桐安然无恙,先生便去追查那位段姓的道人吧。” 半面人转身离去,但走到大殿门口时,却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半先生若对上了那个段姓道人,有几分胜算?” 那半张脸的神情微微一滞,但眼中却带着如狼一般的光。 “搏命的话,他死,交手的话,我死。” 成野坤叹了口气:“我不希望再失去身边的人了。” 半面人没有说话,径直离去。 “……” 单薄的身影在黑夜中渐行渐远,破破烂烂的衣服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成野坤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冷哼了一声。 ………… “你他娘的会不会点火,没烧过饭吗?”吴桐吹胡子瞪眼地看着面前手忙脚乱的小贼,一把拎起来他的脖领子把他扔到了一边。 那小山贼苦着脸说道:“小人自幼家贫,没吃过一口热饭,上山之前都是乞讨为生,山寨里有火灶房,咱也没那个机会去烧饭呀……” “……” 吴桐将那把大蒲扇扛起来,又叫人扔了不少火把进去,火光上顿时冒起滚滚烟气。 “你看,这不就行了嘛……” 话还没说完,一声闷响便从洞内传了出来。 吴桐皱着眉头看向里边,难不成是自己火烧得太旺,把山洞里边的东西影响到了。 但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令人耳膜刺痛的呼呼声,一个燃烧着冲天火光的球激射而出,如坠落的流星。 “快跑啊!” 周围山贼顿时骚乱起来,惊恐地四散而逃。 那火球上腾升的火焰急速燃烧,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响,紧接着,第二个火球如出一辙般的飞冲了出来,撞上了第一颗即将燃烧殆尽的火球。 两股火焰交织升腾,将洞口滚滚的黑烟裹挟,粉碎,然后飘洒出一些颜色古怪的雾气。 吴桐拔出大刀来,运足劲力将那颗火球劈开,但当他窥视火球内部的时候,眼睛忽然感觉到一阵酸涩,像是进了灰尘一般,紧接着便开始灼烧起来。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还是被吴桐这气壮山河的嘶吼盖了过去。 仔细看过去,吴桐那柄百锻钢刀上嗤嗤冒着白烟,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般。 “给我把他们围起来!” 吴桐捂着双眼嘶吼下令,但这般局面,手下人谁还会听他的指挥,那如食人猛兽一般的洞穴里还不知会有几颗这般的火球飞出来。 但当这些人打算逃跑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变得恍惚起来,双腿发软,一个个噗通噗通地倒了下去,这还是好的,有些人感觉身上刺痛不断,借着火光看去,才发现皮肤上竟是多处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丝,就像仙人掌上的刺一样。 可不同的是,被仙人掌的刺扎到,只会觉得刺痛,可这些东西除了让人感到刺痛之外,还有令人乃以耐受的痒。。 洞中又传出来的动静,所有人都感觉脑瓜子嗡嗡地响,这难道是要再来一个毒火球不成? 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也是球,但这一个却没有在洞口疯狂燃烧,这个球厚重的像是磨盘上的碾子一样,将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堆一下子压灭,然后两个身影便从里边飞掠而出,看也不看外边的景象,绕过众人,向山下跑去。 第82章 被捕 ………… 苏牧被殷子梨抓住胳膊,飞速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两边的景物在眼前飞速略过。 “前边左转,绕路到烽火岭!”苏牧提醒道。 殷子梨疑惑道:“那里现在被官兵攻下了,去那里作什么?” “这才方便行事,如果不从那边绕一下路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下去。”苏 “……” 苏牧说得很坦荡,毕竟自己上午就是从那边才找到的路,只不过自己前脚刚过去,后脚烽火岭就被攻下来了,去那边虽然有些危险吧,但自己总觉着,如果冷不丁地贸然改换路线,两眼一抹黑的更危险一些。 星斗漫天,身后火光冲天,这伙山贼倒是有几分聪慧,周围除了洞口几株遮阳的树之外,方圆百米之内大的灌木都找不到,自己三颗火球也没把森林点了。 殷子梨忽然停下了身形,苏牧毫无准备,直接脚底一滑摔了出去。 苏牧衣服被扯了个口子,但却立即爬了起来,不发一言地跑到了殷子梨身后,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殷子梨沉默地看着前方,苏牧顺着目光看去,却只能见到一片漆黑。 他有些疑惑,但见她的面色十分凝重,于是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里,将灵气调动到双目之中,运足目力,前方漆黑的景象被渐渐拉长,终于,在这片林子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背朝他们,怀中抱着一把剑。 这形象倒是有几分神似那个毫无风度的江北第一刀。 “你能感觉到那人的实力吗?” 殷子梨语气不确定地说道:“具体感受不出,但比我强。” 苏牧目光落到了殷子梨身上,渐渐皱起眉头:“你在走下坡路?” 殷子梨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那人走过来了!” 苏牧瞳孔一缩,心里原本还留有一丝期待,但现在看来,这位不清楚身份的高手就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于是拉着殷子梨就想往身后跑,可后者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牧皱起了眉头:“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先撤吧,这人如果是山寨内的话,那只有可能是成野坤身边的那位半面人,你觉得你能对付一个半只脚踏进养意境界的高手?” 此时殷子梨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这看在苏牧眼里,他一把按在殷子梨的肩头,用力晃了晃:“大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又发疯啊,正常点,我害怕!” 殷子梨被他弄得有些尴尬,脸微微发红,挣开了苏牧的双手,后退了两步:“我没事!” 远处的那人步伐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二人走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走得进了,苏牧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心中却十分的复杂。 不出意料的是那位半面老人,小六子的半爷爷,一个给自己指了条下山路的神秘高手。 自己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从头至尾他没有将自己面貌给任何人看过,即便是方才冲出来的那一刻,自己也找了块破布遮住了自己的脸,顺便还抽了几坨棉絮塞进了衣服里,让自己形体看上去臃肿几分。 与老魏一个级别的高手,他见过,也感受过,尤其是当武者进入了养意境界之后,便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他们。 自己是断然逃脱不掉的。 当时为自己指路下山,或许只是想为山寨或者说是小六子甩掉一个麻烦而已,苏牧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 这世间本也没有这等好事。 苏牧保持着稳定的呼吸,袖中短剑滑落下来,准备迎战,就算打不过,最起码也要把自己的剑亮出来。 …… “真不打算跑了?”苏牧问道。 殷子梨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神情变化不定。 得,这娘们还处在混乱状态之中呢。 苏牧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如果剑意玉佩中的恶龙尚在的话,对上这位会不会多出几分胜算? 但旋即他便否定了这个观点,想当初在那个不知名的秘境里边,一个老疯子随手一剑便将这剑意恶龙斩杀,这东西估计也就能骗一骗银月阁的那群实力低微的玩意了。 苏牧的衣角忽然被拉动了几下,扭头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十分复杂的看着他,让他心脏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怎么了?” 殷子梨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便浮现出了一丝决然。 苏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当他看到殷子梨把自己的手探入怀中了之后,顿时后退几步,凛然道:“姑娘请自重,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要冷静!” “我呸!”殷子梨脸上多出了几分羞怒。 两支卷轴从怀中掏了出来,呈现在了苏牧面前。 苏牧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东西,又看看殷子梨,眼眸微眯,似乎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了。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倔强和不易察觉的凄楚。 苏牧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帮你什么?” 殷子梨轻咬着牙,答道:“可以的!” 苏牧自嘲地笑了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殷子梨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着两支卷轴,颤声说道:“我只能相信你……” 苏牧心情十分的复杂,叹了口气,从殷子梨手中接过了那名为长生画卷的东西。 “你要我帮你什么?” 殷子梨抬起头来,眼眶还有几分雾气,她上前一步抓住苏牧的手,“我要你帮我把他送到快雪城节度使陈平手里。” 苏牧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己能不能逃下山去,就说那位节度使,自己从天而降砸死了他的亲儿子,发兵天行山也是因为这个由头,真要见了面,怕是要直接追着自己砍吧。 “你相信我,只要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咬定陈校尉是死在山贼手中,节度使绝对不会为难你,而且还会给你报酬!”殷子梨急切地说道。 苏牧将卷轴收到了自己腰间,口袋里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他偏头看了一眼,并未多管。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殷子梨轻轻一笑,仿佛初次见她一样,敛去了修习秘术之后的妖异,这让苏牧心中闪过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 然后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苏牧的脖领子,一掌推在了苏牧的胸口上。 苏牧面色涨红,气息顿时一滞,然后眼前便冒出了金星,双腿一软,瘫倒下去。 殷子梨将他搬到了草丛里,将他腰间的短剑抽出,娇小的身躯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间。 道路的那一头,是一步步慢慢走近的半面人。 殷子梨将手中短剑抽了出来,剑光清澈。 然后她便朝那位半面人冲了过去…… ………… ………… 半面老人干枯的手掌掐在殷子梨细嫩的脖子上,这个女孩早已昏迷过去,手中断了半截的剑却仍旧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人松开了手,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将昏迷不醒的殷子梨装了进去,然后像老农一样,蹲下身子,将这黑色的布袋扛到了肩上。 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踩在被剑气割裂开来的地面上,脚步有些蹒跚,不复初来时的闲庭信步。 走到了一处草丛旁边,他停下了身子,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夜空,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思考着,思考着,便已经走过了这处草丛。 毕竟,错过了,就不用再思考了…… 第83章 TP! ………… ………… 议事堂内。 “多谢半先生为我解围!”吴桐对半面老人深深的行了一礼。 此时的他脸上的胡须被烧掉了一大半,两只眼睛红肿的如哭了一夜的怨妇一般,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腰间的钢刀也坑坑洼洼,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狼狈。 成野坤坐在主座上,冷冷地看着堂内众人。 吴桐感受到这般阴冷的目光,心中十分不服气。 要知道,这次的这个贼可是连半面人都花了不少功夫才擒下来的,自己不过一个四重楼的武者,没死在这女人手里就算好的了。 成野坤目光从吴桐身上挪开,也知道这个事情不能怪罪与他。 “莫先生现在何处?” 这句话一出,堂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地上这位昏迷不醒的女子。 对呀,当初这个女人是跟着莫先生一起上山的,难不成偷盗财宝这事莫先生也有插足? 吴桐脸皮抽了抽,附和道:“当时烟尘四起看不清,但隐约是能看出来,从藏宝洞逃出来的有两个人!” 这话落下,基本上就已经笃定了化名莫歌的苏牧是此次抢劫的参与者乃至策划者了! 但旋即,便有人跳出来为莫歌正名。 “不可能,请黑山王明鉴,山寨的规矩,劫下的财物主事人及相关人员可私自分出一些财物,可当初莫先生截下镖师财物的时候,可是连动都没有动,他怎么可能见财起意去盗窃洞中的财物呢!” “小人也这么觉得……” “反倒是吴桐大将,自从上次劫镖之后便处处于莫先生不对付,此次事件尚无定论便落井下石,其心可诛啊!” “对呀!此事决不能这么轻易下了决断。” 成野坤扶着额头,厉声喝道:“我只是问莫先生此时在何处,你们瞎起什么哄!” 众人的声音这才停下,只是当时亲历过那次劫镖的人看向吴桐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愤恨。 吴桐脸色黑的厉害,额头青筋暴起,气机一涨一落,快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 “大哥,我先退下了,你注意身体,早些休息!”吴桐果断告退,狠狠地瞪了那些起哄人一眼,然后便离开了这处地方。 成野坤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个莫歌了,这个人当真是机敏无比,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处境,然后接着自己身份的方便,在山寨里广结党羽,收买人心,这一套操作如行云流水,仿佛精谙于此道一般。 到了现在,就算自己想要把他拿下来,也要顾及一下他在山寨里的威望。 真他娘的养了一个祸害! 成野坤摇了摇脑袋,目光投向半面人,后者似有所察觉,开口平静说道:“从藏宝洞跑出来的我只见到她一个。” 成野坤将信将疑,不过这样也倒省事儿,不用将那个莫歌牵扯进来直接爆发冲突,此时的他虽然有威望,但毕竟经营时间太短,山贼中的威望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是打家劫舍多年才领会的真谛。 “那此事便与莫先生无关了,诸位弟兄且放心,顺道帮我去问候一下莫先生,此时时局混乱,还请他不要乱跑,安心养病。”成野坤说到这才想起来,这个混蛋是借口寻个清净地方疗伤才入驻的自己山寨,但是看看他到山寨之后都干过什么,这他娘的是一个重伤的病人能实现的吗? 半面人目光忽然投向了议事堂外边的一个地方,微微凝神,眉头挑起,似乎是有些困惑,但很快平复下来,大堂内也没人关注他的动作。 成野坤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了昏迷的殷子梨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就是那个段道士要找的人吗……” 成野坤对手下一名亲信使了个眼色,后者登时会意,从成野坤座椅后边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副画像,这正是当初段道人离开这里之前留下来的。 他对比着画像,虽然在这个世界上画像与本人相差不少,但一些关键特征还是表现得很明显,眼前这个明艳但脏兮兮的女子和画像中巧笑倩兮的贵气女子渐渐重合。 “好好好!”成野坤连声道好,目光中带着逼人的杀气,他转头对半面人,双目带着血丝,一字一句地说道:“明日我会把这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一切都要靠先生了!” 半面人点点头,知道成野坤是要自己去做那危险事情,但他的神情却一直淡然而平静,似乎去拼死搏杀的不是他一样。 成野坤手指在殷子梨脸上滑动,闪过一丝可惜的神色。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半面人,轻轻说道:“小六子那边我会照顾好的,请先生放心,老爷子自危,难得的食言了一回,白天的时候,吴桐曾劝过我要忍耐,不要跟那个要我兄弟命的道士撕破脸皮,要以大局为重……” 成野坤将护腕拆卸下来,这东西制造的很粗糙,里边还是用便宜的鹿皮内衬,坑坑洼洼,锈迹斑驳,但成野坤看它的眼神却格外的轻柔。 “站在我这个立场上,这么选择,的确是最合适的,但……” 他转过身来,目光如刀扫过周围人的脸,凛冽而阴森。 “我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成野坤张开双臂,眼神炽热,“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杀我的兄弟,无论他什么实力什么地位,我都要让他偿命!” ………… 大堂外,一个人将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地藏在树木后边,安静地听着堂内的声音。 夜已深,但今夜无人入睡。 苏牧面无表情地看着堂内极尽煽动的成野坤,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看来无论是有没有把自己查出来,这个贼头子也不打算放过自己了,自己为了保命而经营的这些东西,已经对成野坤对这山寨的统治形成了些许威胁,大厅内那些人看似是在为自己发言,但实际上却已经把自己架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但是不这么做的话,其实更危险。 苏牧看着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殷子梨,手中长生画卷还残留着温度。 当自己像一具凉掉的尸体一样从腐枝枯叶中醒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 手机上闪烁着一条通知。 “尊敬的玩家,恭喜您获得了任务物品,进度:2/3,考虑到您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完成此次试炼任务,将提前为您解锁部分系统权限。” 而紧接着跳出来的一条消息,即便是现在回想,也觉得太过荒谬。 “系统权限——TP!” “您可以使用此功能传送到本秘境任意您记录过的地方,为照顾玩家体验,系统自动为您记录目前在该秘境的一切行程!” “财富值-1 -1 -1 -1 -1 -1 -1…………” 到了现在,财富值那一栏已经变成了一个富有深意的——0! 费了最后一丝财富值,苏牧传送到了议事堂附近,但当他恍惚之间传送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错估了一个事情,那个实力七重楼巅峰的半面人还在这里! 所以他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匿在树的后边。 苏牧已经没有财富值再传送去别的地方了,这个挂机游戏很强,在现实中简直就是BUG级别的存在,唯一的缺点就是费钱,太费钱! 这些能力他的支持无疑是极为强大的,但到现在,苏牧没怎么使用过这些能力,而他已经一贫如洗了。 在苏牧慨叹的时候,半面老人扛着装着殷子梨的布袋走了出来,苏牧听到脚步声,汗毛顿时立了起来,屏住了呼吸。 身后脚步声忽然停住,这让苏牧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但旋即脚步声便再度响起,渐行渐远。 确认那半面人走远了,苏牧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苏牧悄咪咪地探出头,望了一眼,见四周无人,这才安心从树后边跑了出来。。 “我该怎么办呢……”苏牧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处的身影。 要去救吗?能救吗? 第84章 以后你就是我叔! ………… 夜黑而风高,不见明月。 杂草随风狂乱摇晃着,黑压压的一大片。 苏牧走在一个幽暗逼仄的小径中,面无表情。 “我救不了她……” …… 一路跟着那个人,最终到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四面峭壁向内倾轧,如接天枯井,裂石崩碎却被草木残根固结,坚持着最后一丝希望。 可对山是希望,对人却是绝望! 无一处可攀之岩,无一处可落脚地。 这便是这个数一数二的山贼势力关押犯人的地方。 苏牧回过身,遥遥的眺望着峰顶的那个简陋的建筑,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救她,但却不敢接近。 整个山寨上下都在怀疑除这个乞丐一样的少女之外,还有另一名贼人从旁策应,吴桐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苏牧,却被山寨里受苏牧之恩的小头目骂的狗血淋头。 没人再怀疑这位横空出世的莫先生,或者说没人敢再怀疑他,但还有一名从犯的这件事情,却被众人高度认同。 苏牧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或许那个永远只露半张脸的老头子就站在那个地方等着自己。 手中的长生画卷分量很重,捏着它的手指都微微发白,可还是太过沉重,沉重到整颗心都在往下坠着。 无力感! 苏牧突然狠狠地将卷轴摔在了地上,双目通红,呼吸混乱。 说心里话,他跟那个莫名其妙的殷子梨并没有什么情分,仅仅是相熟了一段时间而已,仅仅是相互利用相互依靠而已,但即便是这样…… 想起那张映着摇曳火光,紧紧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面孔,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心硬不起来了。 ………… ………… 不知不觉间,苏牧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附近,整洁的房间里晕染着烛光的昏黄。 苏牧敛了敛神情,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一名小头目正昏昏欲睡,见了有人朝这边过来,定睛一看,顿时精神了不少,连忙迎了上来,恭敬道:“莫先生,您回来了!” 苏牧点点头,随口问道:“嗯,这里没什么异常吧?” 小头目笑着回道:“先生放心,咱们这里离战火那边很远,官兵追不到这里来。” “那就好。”苏牧淡淡说道,他瞧着自己手下的这人看他的神情十分真挚,心里稍稍放松了几分。 自己这些日子倒是真没白忙活,人总是一种爱比较的生物,自己将那些山寨里颐指气使的大头目们的丑恶嘴脸揭露编撰出来之后,无形之中自己的形象就变得高大了起来。 苏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叫上你的兄弟们,先回去休息吧。”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些日子莫先生回来的都很晚,这让他们这些负责保护他安全的小人物们天天熬夜,身体都消瘦了不少。 苏牧推门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坐到了被山贼百年之前抢来的前朝太师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外边的脚步和窃窃私语渐渐远去,最后只有夏蝉的鸣声留了下来。 困意袭来,苏牧深深吸着气,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昏沉下去。 段道人初次来时,为了立威,杀死了那位跟随成野坤多年的二当家,但他为了自己的伤,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帮衬着段道士找人。 这个雄踞天行山多年的男人一早便猜出了殷子梨就是段道人要找的人! 苏牧睁开双眼,目露精芒。 许久不曾认真思考,脑袋都有些生锈了,竟是等到殷子梨被抓了才能将这些日子的前因后果寻思清楚。 “成野坤这个人的城府当真是深不可测……”苏牧喃喃说道,这么看来,不论殷子梨是否去取长生画卷,都逃不过成野坤的追杀。 难道,这些日子,自己二人的行踪一直是在被监视之中的吗? 但似乎也不太对,苏牧敲了敲脑袋,这件事情里最让他困惑的一点,还是那个神秘高手暧昧的态度。 那个人究竟是站在谁的一边?成野坤吗?那又为何要给自己指一条下山的路,就是为了找个由头,请君入瓮吗?这怎么可能! 苏牧自语道:“这可是个贼窝,行事哪用这么周折,换做我的话,直接就让人把这个不安定的人乱刀剁了,或许还是顾忌我在山寨中的威信吧………” …… 忽然,苏牧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目光凛然望向门外。 一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方才刚说过这里仅仅是一个贼窝,又不是我们那个法度森严的江湖!” 陈新州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手指一寸一寸摸着土质墙壁,目光中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永远不要相信亡命之徒,无论是威望还是什么的,连最可贵的生命都不在乎的人,还能在乎些什么呢?” 苏牧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陈新州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不过……你真的很优秀,比我临唐岭各个世家的年轻人优秀太多了,真的。” 苏牧自嘲的笑了笑:“我怕我承受不起前辈的这番称赞。”。 陈新州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苏牧对面,却看见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一直看向门外边,笑意更浓,说道:“是那个道士恢复了我的神智,其实你的手段并不高明,再过个几天,我自己也能恢复过来。” 苏牧干笑两声,称赞道:“前辈好手段!” 第85章 诱敌 (趁着没人,立个fg,劳资要日更万字!坚持半个月!看看我啥时候能吐出来!) ………… ………… “他……有没有异动?” 成野坤坐在大厅里,一夜未眠。 厅内寥寥几人,却汇聚了整个山寨的力量。 所有实力排的上号的人都列坐在左右两边。 “回大哥的话,我的人在那盯着,期间只有他的那个傻侄子回去了,一切安好。” 成野坤一挑眉头,双眼微眯道:“这也叫安好?” “这……”下边的那位头目满头冷汗,成野坤旧疾在身时一副谦卑和蔼的样子,怎么到了现在伤势好了,脾气却这般反复无常。 一旁的吴桐见成野坤起了怒意,连忙说道:“大哥你不用太过高看那个莫先生,他就一江湖骗子,既然他那个傻侄子回来了,就说明段道人此时也不会乱跑了,没准……还跟着他跑回来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嘛!” “哦?” 几位当家人硕果仅存的三当家起身作揖,接过了话头,他道:“就算那杀千刀的跟丢了那个傻子,他为了找人,也必然会来求助大哥,届时我们手起刀落,弄死这个王八养的,给老二报仇!” “报仇!报仇!” 众人齐呼道。 成野坤振臂高呼:“都给我支棱起来!” 在大厅角落里悄无声息的半面人沉默不语,这件差事看上去万无一失,但只有他才能看清那个来历不明的道士实力究竟如何。 接近紫府境界的练气士,岂是那般好杀的。 只有吴桐注意到了半面人的担忧,但此时群情激奋,他也不好提醒什么,况且在他心里,大殿之内高手众多,老头子这般担忧倒显得有几分怯懦了。 成野坤见气氛不错,展颜一笑,抱拳道:“诸位兄弟们的情义,老二在天之灵定会感激,诸位请回吧,我需再去一趟莫先生那里。” “是!” ………… ………… “真的……要这样吗?” “别废话。” “可这个姿势,羞人呐!” “少给我摆那副姿态,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可是……” “乖乖站好!” “知道了,你轻点好吗?” “我尽量。” “啊!” 陈新州一掌把苏牧推开,怒目而视道:“你在给我这般扭捏作态,劳资现在就弄死你!” “你下手轻点行不行,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借着治伤的幌子来毁了我的窍……”苏牧疼得龇牙咧嘴道。 气机透过陈新州的指尖直直刺入苏牧周身的窍穴里,与原本盘踞多时的怪异气机纠缠在了一起,相互撕咬。 苏牧面色惨白,咬着牙耐着这种撕扯一般的疼痛。 对于这些留在窍穴里的气机,就算始作俑者的陈新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仅如此,苏牧发现这货是在伺机报复,借口对经络穴位记忆混乱在自己许多无关紧要的窍穴里注入他的气机。 陈新州指尖流动着白色的气,手臂一挥,将埋没在苏牧体内的气机如牵线一般撕扯出来,疼的苏牧险些晕厥过去。 “只能做到这么多了,你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估摸着能回到三重楼左右的实力,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陈新州甩了甩手,接着说道:“你现在连气血淬骨都没有完成,内气的修炼不宜操之过急,否则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苏牧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穿上了衣服,说道:“这我知道。” 陈新州突然望向了窗外。 苏牧抬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 陈新州脸色沉了下来。 苏牧苦着脸说道:“叔,逢场作戏而已,没有感情……呸,不要动气嘛!” 陈新州深深地吸了口气,瞪了他一眼,起身走了两步,脸皮微微颤动,然后蹲在了门口附近的桌子下面。 苏牧笑容渐渐浮现,但旋即脸就绷了起来,这人的眼神是要杀人啊。 门被推开,迎面而来的,是成野坤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莫先生近来可好呀?山寨正值多事之秋,没能多来看看先生,这是我待客不周啊!” 苏牧眼眸微微一眯,看了眼成野坤的身后,果不其然跟着数位与自己混得熟的小头目。 这句话听上去倒是热情,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身后的这伙人,自己只不过是这个山寨的一个过客而已。 苏牧颔首笑道:“大哥这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情谊深厚,若我因此心生怨怼,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成野坤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 他挥手致意身后的头目在外边带着,自己跨步走了进来,环顾着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桌子底下的陈新州身上。 “莫先生,听闻最近你家这傻侄子跟那位外来的道士不太对付呀……” 苏牧起身,将陈新州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不顾陈新州眼中闪着疑惑的光,一双手直接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就像教训小辈一样,语气严厉,他骂:“若不是我身体抱恙,这个傻东西我断然不会轻易放出去给大哥平白招致祸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我管教的问题,大哥请多多赎罪。” 成野坤神情变幻不定,苏牧这番作态让他看不清真假,不过看了眼目光直愣愣的陈新州,他暗自嗤笑了一声。 一个傻子会平白无故的去招惹那种人物吗? 但宽厚的样子还是得摆出来的,他宽声笑道:“莫先生无需这般拘谨,贵侄子此事做得很好……” 他向前走了一步,壮硕的身躯将屋内的光源遮挡,原本就有些昏暗的房间此时如同黄昏一般。 “其实,那个道士与我有仇!” “哦?”苏牧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他,“大哥的旧疾不是那位道士治好的吗,此人才上山不久,怎会行事不端招惹了大哥?” 唯独提到此事时,成野坤脸上的假笑收敛了起来,寒声说道:“这人为了立威,杀掉了跟随我多年的兄弟!” 苏牧瞪大了眼睛,一副震惊的神情,随即一拍大腿,同仇敌忾道:“这人我就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正常人,又岂会跟我这傻侄子纠缠如此长的时间,让他不能对我尽孝!” 一边说着,苏牧一把将陈新州拉了起来,指着他身上的泥垢伤痕,悲愤道:“我这傻侄子本是苦命人,却被那个缺德的混蛋伤成了这样!” 成野坤稍稍惊讶,这位莫先生的愤慨倒不似作伪,虽是一个江湖骗子,但对子侄亲人的这番情谊倒是让人有些感触。 他后退了两步,转身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由此说来,此人在我天行山境内,非死不可!” 苏牧应和道:“该当如此!” “那还请莫先生帮我,此人现在行踪不定,他实力高强,我只能想个办法把他吸引过来。” 苏牧皱皱眉头,疑惑道:“大哥尽管说,能帮上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成野坤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莫先生可还记得那位跟你一同上山的小姑娘?” “……” 第86章 必除你而后快! 苏牧面色稍稍一沉,但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掩饰一般地摇了摇头。 “我与此人不熟,只是当时看她可怜,在囚车上又有恩于我,这才将她带上了山……”苏牧接着说道:“大哥为何突然问起了她?” 成野坤闻言,冷笑了一声,也没有点破苏牧的那丝慌乱,冷声说道:“此人昨夜潜入山寨的藏宝之处,伤了我们的人还放了一把大火,十来名山寨的兄弟都折在了她的手里!” 苏牧摇摇头:“此人也真是太过财迷心窍了……” “财迷心窍?”成野坤挑了挑眉头,看向苏牧的目光有些发冷,他说:“我看不见得吧!” “洞中的财宝无一损失,事后清点了一番,发现被动的只有你劳心抢来的那批货物,里边金银细软什么的都还在,也不见少了什么东西。” 苏牧脖子后边冒出了一丝冷汗,这是面对陈新州时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陈新州心中有所期,有求于自己,对待他自然生不出一丝的惧意,可面对这位称王天行山多年的贼头,性子还变得喜怒无常,苏牧心里十分的没底儿。 成野坤凑近了些,盯着苏牧的眼睛,笑着说道:“有趣的事情就在这里,你可知段道人来我这小山寨为的是了什么事情?” 苏牧无痕迹地擦了擦脖子后的冷汗,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人并没有跟自己撕破脸皮的打算。 他说:“在下养伤多日,不曾听闻外界的信息。” 成野坤报以冷笑,耐着性子慢慢说道:“段道士是为了找一个人!” 苏牧惊讶道:“难不成找的就是那个女贼?” 成野坤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屑,这话说得倒是真好,又把关系给推开了。 “好巧不巧,正是此人,昨夜我将画像与这贼人比对,发现竟一般无二。” 苏牧一拍大腿,激动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引蛇出洞了!大哥,到时候我们再来个瓮中捉鳖!妙极呀!” 他一把拉过了愣在原地的陈新州,拍着他的胸脯说道:“我这傻侄子天生神力,又被那个无良道士追杀了这么久,实力还是说得过去的,到时候,就让我这侄子出些力气,也算报了他自己的仇!” 苏牧忽然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目光在陈新州的身上闪动,开口说道:“大哥,不如就让我这傻侄子来个引蛇出洞?道士没气量,与我这侄子为难了许久,让他去引来那道士,同时传播出去那个女贼的消息,这样一来不怕那道士不来!” 成野坤嘴巴张了张,说不出来话,感觉有些憋闷的感觉。 这个不要脸的混蛋早就知道自己作何打算,干脆直接把他侄子卖了出来,封了自己的口好不再出言发难。 话说出来了,成野坤脸皮抽了抽,直勾勾盯着苏牧看了许久,死活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来,只好一甩袖子,收敛了神情。 “莫先生有此心思,那再好不过,我们勠力同心,定能斩杀此祸害!” 成野坤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此事还需莫先生多多操劳,我这就先走了,不打扰莫先生静养了。” 苏牧微微颔首,目送着成野坤走出了门口。 他眼珠转了转,在成野坤未走远之前,突然开口道。 “前线战事吃紧,大哥你也要保重身体呀!” “……” 成野坤身形顿了顿,朝身后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 几人相继走远,坐在房间里的苏牧长长地出了口气。 还好事情混过去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又该如何是好呢? 没来得及像,苏牧突然想起来屋里边还有个人,连忙站起身,把还在地上的陈新州搀扶起来,陪笑道:“叔啊,逢场作戏,都是逢场作戏,我对江湖前辈敬仰如滔滔江水,否则渔夫阁……” “闭嘴!” 苏牧立马禁声。 陈新州嫌恶地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怎么看苏牧怎么不顺眼,杀机隐隐之间浮现。 苏牧苦着脸说道:“叔!说好的不急眼的,这都是权宜之计。” 陈新州冷哼一声道:“那是你的权宜之计,劳资七重楼的实力,又有秘术在身,放眼这个秘境世界都不需要顾忌谁?” 苏牧眨了眨眼,他问:“那……段道士算不算一个?” “……” 陈新州袖子一甩,打算离去。 苏牧大翻白眼,白小纯综合征吗?一言不和就甩袖子翻脸。 还没等陈新州走出门,他便坐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自顾自地喝着。 他说:“你跟那个贼头云遮雾绕的聊了半天,图啥?” 苏牧正了正神色,开口道:“这正是我想拜托陈叔的事情!” “你想让我帮你救那个小姑娘?”陈新州挑了挑眉头。 苏牧一副腼腆的样子点了点头。 “哼!”陈新州端着碗,一边看着碗底的篆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该说那最后一句话的。” 苏牧微微一愕,神色稍正,皱眉问道:“这话怎么说?” 陈新州慢悠悠地说着:“你不该敲打他那一下,我这些天记忆不全,但隐约记得这个地方正在被官兵围剿,而这个贼头身体也不太好?” 苏牧迟疑地点了点头。 陈新州给自己又倒上了一碗茶,端着走了出去。 “你看着吧,这事完了之后,这个贼头必除你而后快!” “……” 苏牧神情凝重,旋即叹口气,展颜道:“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也不在山寨待了,他又能怎样我?”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陈新州还是他自己。 苏牧起身,将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关上,这些人一点素质都没有,推门而进夺门而出,一点儿都不讲礼貌。 看了看房屋内,一桌子,几把椅子,一扇窗户,空旷而孤寂。 人来人又去,心境全然不同。 苏牧躺在了床上,生冷直硬。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内的情况。。 这股诡谲的游蛇气机气势稍弱,但却依旧蛰伏在他的气窍之中。 “陈新州……不能尽信呐……” 第87章 可敢接我三招? ………… 苏牧被殷子梨抓住胳膊,飞速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两边的景物在眼前飞速略过。 “前边左转,绕路到烽火岭!”苏牧提醒道。 殷子梨疑惑道:“那里现在被官兵攻下了,去那里作什么?” “这才方便行事,如果不从那边绕一下路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下去。”苏 “……” 苏牧说得很坦荡,毕竟自己上午就是从那边才找到的路,只不过自己前脚刚过去,后脚烽火岭就被攻下来了,去那边虽然有些危险吧,但自己总觉着,如果冷不丁地贸然改换路线,两眼一抹黑的更危险一些。 星斗漫天,身后火光冲天,这伙山贼倒是有几分聪慧,周围除了洞口几株遮阳的树之外,方圆百米之内大的灌木都找不到,自己三颗火球也没把森林点了。 殷子梨忽然停下了身形,苏牧毫无准备,直接脚底一滑摔了出去。 苏牧衣服被扯了个口子,但却立即爬了起来,不发一言地跑到了殷子梨身后,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殷子梨沉默地看着前方,苏牧顺着目光看去,却只能见到一片漆黑。 他有些疑惑,但见她的面色十分凝重,于是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里,将灵气调动到双目之中,运足目力,前方漆黑的景象被渐渐拉长,终于,在这片林子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背朝他们,怀中抱着一把剑。 这形象倒是有几分神似那个毫无风度的江北第一刀。 “你能感觉到那人的实力吗?” 殷子梨语气不确定地说道:“具体感受不出,但比我强。” 苏牧目光落到了殷子梨身上,渐渐皱起眉头:“你在走下坡路?” 殷子梨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那人走过来了!” 苏牧瞳孔一缩,心里原本还留有一丝期待,但现在看来,这位不清楚身份的高手就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于是拉着殷子梨就想往身后跑,可后者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牧皱起了眉头:“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先撤吧,这人如果是山寨内的话,那只有可能是成野坤身边的那位半面人,你觉得你能对付一个半只脚踏进养意境界的高手?” 此时殷子梨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这看在苏牧眼里,他一把按在殷子梨的肩头,用力晃了晃:“大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又发疯啊,正常点,我害怕!” 殷子梨被他弄得有些尴尬,脸微微发红,挣开了苏牧的双手,后退了两步:“我没事!” 远处的那人步伐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二人走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走得进了,苏牧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心中却十分的复杂。 不出意料的是那位半面老人,小六子的半爷爷,一个给自己指了条下山路的神秘高手。 自己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从头至尾他没有将自己面貌给任何人看过,即便是方才冲出来的那一刻,自己也找了块破布遮住了自己的脸,顺便还抽了几坨棉絮塞进了衣服里,让自己形体看上去臃肿几分。 与老魏一个级别的高手,他见过,也感受过,尤其是当武者进入了养意境界之后,便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他们。 自己是断然逃脱不掉的。 当时为自己指路下山,或许只是想为山寨或者说是小六子甩掉一个麻烦而已,苏牧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 这世间本也没有这等好事。 苏牧保持着稳定的呼吸,袖中短剑滑落下来,准备迎战,就算打不过,最起码也要把自己的剑亮出来。 …… “真不打算跑了?”苏牧问道。 殷子梨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神情变化不定。 得,这娘们还处在混乱状态之中呢。 苏牧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如果剑意玉佩中的恶龙尚在的话,对上这位会不会多出几分胜算? 但旋即他便否定了这个观点,想当初在那个不知名的秘境里边,一个老疯子随手一剑便将这剑意恶龙斩杀,这东西估计也就能骗一骗银月阁的那群实力低微的玩意了。 苏牧的衣角忽然被拉动了几下,扭头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十分复杂的看着他,让他心脏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怎么了?” 殷子梨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便浮现出了一丝决然。 苏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当他看到殷子梨把自己的手探入怀中了之后,顿时后退几步,凛然道:“姑娘请自重,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要冷静!” “我呸!”殷子梨脸上多出了几分羞怒。 两支卷轴从怀中掏了出来,呈现在了苏牧面前。 苏牧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东西,又看看殷子梨,眼眸微眯,似乎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了。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倔强和不易察觉的凄楚。 苏牧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帮你什么?” 殷子梨轻咬着牙,答道:“可以的!” 苏牧自嘲地笑了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殷子梨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着两支卷轴,颤声说道:“我只能相信你……” 苏牧心情十分的复杂,叹了口气,从殷子梨手中接过了那名为长生画卷的东西。 “你要我帮你什么?” 殷子梨抬起头来,眼眶还有几分雾气,她上前一步抓住苏牧的手,“我要你帮我把他送到快雪城节度使陈平手里。” 苏牧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己能不能逃下山去,就说那位节度使,自己从天而降砸死了他的亲儿子,发兵天行山也是因为这个由头,真要见了面,怕是要直接追着自己砍吧。 “你相信我,只要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咬定陈校尉是死在山贼手中,节度使绝对不会为难你,而且还会给你报酬!”殷子梨急切地说道。 苏牧将卷轴收到了自己腰间,口袋里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他偏头看了一眼,并未多管。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殷子梨轻轻一笑,仿佛初次见她一样,敛去了修习秘术之后的妖异,这让苏牧心中闪过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 然后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苏牧的脖领子,一掌推在了苏牧的胸口上。 苏牧面色涨红,气息顿时一滞,然后眼前便冒出了金星,双腿一软,瘫倒下去。 殷子梨将他搬到了草丛里,将他腰间的短剑抽出,娇小的身躯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间。 道路的那一头,是一步步慢慢走近的半面人。 殷子梨将手中短剑抽了出来,剑光清澈。 然后她便朝那位半面人冲了过去…… ………… ………… 半面老人干枯的手掌掐在殷子梨细嫩的脖子上,这个女孩早已昏迷过去,手中断了半截的剑却仍旧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人松开了手,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将昏迷不醒的殷子梨装了进去,然后像老农一样,蹲下身子,将这黑色的布袋扛到了肩上。 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踩在被剑气割裂开来的地面上,脚步有些蹒跚,不复初来时的闲庭信步。 走到了一处草丛旁边,他停下了身子,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夜空,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思考着,思考着,便已经走过了这处草丛。 毕竟,错过了,就不用再思考了…… ………… 苏牧被殷子梨抓住胳膊,飞速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两边的景物在眼前飞速略过。 “前边左转,绕路到烽火岭!”苏牧提醒道。 殷子梨疑惑道:“那里现在被官兵攻下了,去那里作什么?” “这才方便行事,如果不从那边绕一下路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下去。”苏 “……” 苏牧说得很坦荡,毕竟自己上午就是从那边才找到的路,只不过自己前脚刚过去,后脚烽火岭就被攻下来了,去那边虽然有些危险吧,但自己总觉着,如果冷不丁地贸然改换路线,两眼一抹黑的更危险一些。 星斗漫天,身后火光冲天,这伙山贼倒是有几分聪慧,周围除了洞口几株遮阳的树之外,方圆百米之内大的灌木都找不到,自己三颗火球也没把森林点了。 殷子梨忽然停下了身形,苏牧毫无准备,直接脚底一滑摔了出去。 苏牧衣服被扯了个口子,但却立即爬了起来,不发一言地跑到了殷子梨身后,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殷子梨沉默地看着前方,苏牧顺着目光看去,却只能见到一片漆黑。 他有些疑惑,但见她的面色十分凝重,于是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里,将灵气调动到双目之中,运足目力,前方漆黑的景象被渐渐拉长,终于,在这片林子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背朝他们,怀中抱着一把剑。 这形象倒是有几分神似那个毫无风度的江北第一刀。 “你能感觉到那人的实力吗?” 殷子梨语气不确定地说道:“具体感受不出,但比我强。” 苏牧目光落到了殷子梨身上,渐渐皱起眉头:“你在走下坡路?” 殷子梨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那人走过来了!” 苏牧瞳孔一缩,心里原本还留有一丝期待,但现在看来,这位不清楚身份的高手就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于是拉着殷子梨就想往身后跑,可后者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牧皱起了眉头:“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先撤吧,这人如果是山寨内的话,那只有可能是成野坤身边的那位半面人,你觉得你能对付一个半只脚踏进养意境界的高手?” 此时殷子梨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这看在苏牧眼里,他一把按在殷子梨的肩头,用力晃了晃:“大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又发疯啊,正常点,我害怕!” 殷子梨被他弄得有些尴尬,脸微微发红,挣开了苏牧的双手,后退了两步:“我没事!” 远处的那人步伐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二人走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走得进了,苏牧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心中却十分的复杂。 不出意料的是那位半面老人,小六子的半爷爷,一个给自己指了条下山路的神秘高手。 自己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从头至尾他没有将自己面貌给任何人看过,即便是方才冲出来的那一刻,自己也找了块破布遮住了自己的脸,顺便还抽了几坨棉絮塞进了衣服里,让自己形体看上去臃肿几分。 与老魏一个级别的高手,他见过,也感受过,尤其是当武者进入了养意境界之后,便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他们。 自己是断然逃脱不掉的。 当时为自己指路下山,或许只是想为山寨或者说是小六子甩掉一个麻烦而已,苏牧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 这世间本也没有这等好事。 苏牧保持着稳定的呼吸,袖中短剑滑落下来,准备迎战,就算打不过,最起码也要把自己的剑亮出来。 …… “真不打算跑了?”苏牧问道。 殷子梨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神情变化不定。 得,这娘们还处在混乱状态之中呢。 苏牧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如果剑意玉佩中的恶龙尚在的话,对上这位会不会多出几分胜算? 但旋即他便否定了这个观点,想当初在那个不知名的秘境里边,一个老疯子随手一剑便将这剑意恶龙斩杀,这东西估计也就能骗一骗银月阁的那群实力低微的玩意了。 苏牧的衣角忽然被拉动了几下,扭头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十分复杂的看着他,让他心脏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怎么了?” 殷子梨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便浮现出了一丝决然。 苏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当他看到殷子梨把自己的手探入怀中了之后,顿时后退几步,凛然道:“姑娘请自重,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要冷静!” “我呸!”殷子梨脸上多出了几分羞怒。 两支卷轴从怀中掏了出来,呈现在了苏牧面前。 苏牧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东西,又看看殷子梨,眼眸微眯,似乎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了。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倔强和不易察觉的凄楚。 苏牧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帮你什么?” 殷子梨轻咬着牙,答道:“可以的!” 苏牧自嘲地笑了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殷子梨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着两支卷轴,颤声说道:“我只能相信你……” 苏牧心情十分的复杂,叹了口气,从殷子梨手中接过了那名为长生画卷的东西。 “你要我帮你什么?” 殷子梨抬起头来,眼眶还有几分雾气,她上前一步抓住苏牧的手,“我要你帮我把他送到快雪城节度使陈平手里。” 苏牧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己能不能逃下山去,就说那位节度使,自己从天而降砸死了他的亲儿子,发兵天行山也是因为这个由头,真要见了面,怕是要直接追着自己砍吧。 “你相信我,只要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咬定陈校尉是死在山贼手中,节度使绝对不会为难你,而且还会给你报酬!”殷子梨急切地说道。 苏牧将卷轴收到了自己腰间,口袋里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他偏头看了一眼,并未多管。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殷子梨轻轻一笑,仿佛初次见她一样,敛去了修习秘术之后的妖异,这让苏牧心中闪过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 然后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苏牧的脖领子,一掌推在了苏牧的胸口上。 苏牧面色涨红,气息顿时一滞,然后眼前便冒出了金星,双腿一软,瘫倒下去。 殷子梨将他搬到了草丛里,将他腰间的短剑抽出,娇小的身躯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间。 道路的那一头,是一步步慢慢走近的半面人。 殷子梨将手中短剑抽了出来,剑光清澈。 然后她便朝那位半面人冲了过去…… ………… ………… 半面老人干枯的手掌掐在殷子梨细嫩的脖子上,这个女孩早已昏迷过去,手中断了半截的剑却仍旧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人松开了手,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将昏迷不醒的殷子梨装了进去,然后像老农一样,蹲下身子,将这黑色的布袋扛到了肩上。 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踩在被剑气割裂开来的地面上,脚步有些蹒跚,不复初来时的闲庭信步。 走到了一处草丛旁边,他停下了身子,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夜空,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思考着,思考着,便已经走过了这处草丛。 毕竟,错过了,就不用再思考了…… ………… 苏牧被殷子梨抓住胳膊,飞速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两边的景物在眼前飞速略过。 “前边左转,绕路到烽火岭!”苏牧提醒道。 殷子梨疑惑道:“那里现在被官兵攻下了,去那里作什么?” “这才方便行事,如果不从那边绕一下路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下去。”苏 “……” 苏牧说得很坦荡,毕竟自己上午就是从那边才找到的路,只不过自己前脚刚过去,后脚烽火岭就被攻下来了,去那边虽然有些危险吧,但自己总觉着,如果冷不丁地贸然改换路线,两眼一抹黑的更危险一些。 星斗漫天,身后火光冲天,这伙山贼倒是有几分聪慧,周围除了洞口几株遮阳的树之外,方圆百米之内大的灌木都找不到,自己三颗火球也没把森林点了。 殷子梨忽然停下了身形,苏牧毫无准备,直接脚底一滑摔了出去。 苏牧衣服被扯了个口子,但却立即爬了起来,不发一言地跑到了殷子梨身后,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殷子梨沉默地看着前方,苏牧顺着目光看去,却只能见到一片漆黑。 他有些疑惑,但见她的面色十分凝重,于是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里,将灵气调动到双目之中,运足目力,前方漆黑的景象被渐渐拉长,终于,在这片林子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背朝他们,怀中抱着一把剑。 这形象倒是有几分神似那个毫无风度的江北第一刀。 “你能感觉到那人的实力吗?” 殷子梨语气不确定地说道:“具体感受不出,但比我强。” 苏牧目光落到了殷子梨身上,渐渐皱起眉头:“你在走下坡路?” 殷子梨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那人走过来了!” 苏牧瞳孔一缩,心里原本还留有一丝期待,但现在看来,这位不清楚身份的高手就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于是拉着殷子梨就想往身后跑,可后者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牧皱起了眉头:“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先撤吧,这人如果是山寨内的话,那只有可能是成野坤身边的那位半面人,你觉得你能对付一个半只脚踏进养意境界的高手?” 此时殷子梨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这看在苏牧眼里,他一把按在殷子梨的肩头,用力晃了晃:“大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又发疯啊,正常点,我害怕!” 殷子梨被他弄得有些尴尬,脸微微发红,挣开了苏牧的双手,后退了两步:“我没事!” 远处的那人步伐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二人走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走得进了,苏牧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心中却十分的复杂。 不出意料的是那位半面老人,小六子的半爷爷,一个给自己指了条下山路的神秘高手。 自己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从头至尾他没有将自己面貌给任何人看过,即便是方才冲出来的那一刻,自己也找了块破布遮住了自己的脸,顺便还抽了几坨棉絮塞进了衣服里,让自己形体看上去臃肿几分。 与老魏一个级别的高手,他见过,也感受过,尤其是当武者进入了养意境界之后,便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他们。 自己是断然逃脱不掉的。 当时为自己指路下山,或许只是想为山寨或者说是小六子甩掉一个麻烦而已,苏牧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 这世间本也没有这等好事。 苏牧保持着稳定的呼吸,袖中短剑滑落下来,准备迎战,就算打不过,最起码也要把自己的剑亮出来。 …… “真不打算跑了?”苏牧问道。 殷子梨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神情变化不定。 得,这娘们还处在混乱状态之中呢。 苏牧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如果剑意玉佩中的恶龙尚在的话,对上这位会不会多出几分胜算? 但旋即他便否定了这个观点,想当初在那个不知名的秘境里边,一个老疯子随手一剑便将这剑意恶龙斩杀,这东西估计也就能骗一骗银月阁的那群实力低微的玩意了。 苏牧的衣角忽然被拉动了几下,扭头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十分复杂的看着他,让他心脏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怎么了?” 殷子梨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便浮现出了一丝决然。 苏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当他看到殷子梨把自己的手探入怀中了之后,顿时后退几步,凛然道:“姑娘请自重,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要冷静!” “我呸!”殷子梨脸上多出了几分羞怒。 两支卷轴从怀中掏了出来,呈现在了苏牧面前。 苏牧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东西,又看看殷子梨,眼眸微眯,似乎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了。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倔强和不易察觉的凄楚。 苏牧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帮你什么?” 殷子梨轻咬着牙,答道:“可以的!” 苏牧自嘲地笑了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殷子梨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着两支卷轴,颤声说道:“我只能相信你……” 苏牧心情十分的复杂,叹了口气,从殷子梨手中接过了那名为长生画卷的东西。 “你要我帮你什么?” 殷子梨抬起头来,眼眶还有几分雾气,她上前一步抓住苏牧的手,“我要你帮我把他送到快雪城节度使陈平手里。” 苏牧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己能不能逃下山去,就说那位节度使,自己从天而降砸死了他的亲儿子,发兵天行山也是因为这个由头,真要见了面,怕是要直接追着自己砍吧。 “你相信我,只要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咬定陈校尉是死在山贼手中,节度使绝对不会为难你,而且还会给你报酬!”殷子梨急切地说道。 苏牧将卷轴收到了自己腰间,口袋里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他偏头看了一眼,并未多管。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殷子梨轻轻一笑,仿佛初次见她一样,敛去了修习秘术之后的妖异,这让苏牧心中闪过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 然后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苏牧的脖领子,一掌推在了苏牧的胸口上。 苏牧面色涨红,气息顿时一滞,然后眼前便冒出了金星,双腿一软,瘫倒下去。 殷子梨将他搬到了草丛里,将他腰间的短剑抽出,娇小的身躯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间。 道路的那一头,是一步步慢慢走近的半面人。 殷子梨将手中短剑抽了出来,剑光清澈。 然后她便朝那位半面人冲了过去…… ………… ………… 半面老人干枯的手掌掐在殷子梨细嫩的脖子上,这个女孩早已昏迷过去,手中断了半截的剑却仍旧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人松开了手,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将昏迷不醒的殷子梨装了进去,然后像老农一样,蹲下身子,将这黑色的布袋扛到了肩上。 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踩在被剑气割裂开来的地面上,脚步有些蹒跚,不复初来时的闲庭信步。 走到了一处草丛旁边,他停下了身子,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夜空,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思考着,思考着,便已经走过了这处草丛。 毕竟,错过了,就不用再思考了…… ………… 苏牧被殷子梨抓住胳膊,飞速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两边的景物在眼前飞速略过。 “前边左转,绕路到烽火岭!”苏牧提醒道。 殷子梨疑惑道:“那里现在被官兵攻下了,去那里作什么?” “这才方便行事,如果不从那边绕一下路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下去。”苏 “……” 苏牧说得很坦荡,毕竟自己上午就是从那边才找到的路,只不过自己前脚刚过去,后脚烽火岭就被攻下来了,去那边虽然有些危险吧,但自己总觉着,如果冷不丁地贸然改换路线,两眼一抹黑的更危险一些。 星斗漫天,身后火光冲天,这伙山贼倒是有几分聪慧,周围除了洞口几株遮阳的树之外,方圆百米之内大的灌木都找不到,自己三颗火球也没把森林点了。 殷子梨忽然停下了身形,苏牧毫无准备,直接脚底一滑摔了出去。 苏牧衣服被扯了个口子,但却立即爬了起来,不发一言地跑到了殷子梨身后,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殷子梨沉默地看着前方,苏牧顺着目光看去,却只能见到一片漆黑。 他有些疑惑,但见她的面色十分凝重,于是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里,将灵气调动到双目之中,运足目力,前方漆黑的景象被渐渐拉长,终于,在这片林子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背朝他们,怀中抱着一把剑。 这形象倒是有几分神似那个毫无风度的江北第一刀。 “你能感觉到那人的实力吗?” 殷子梨语气不确定地说道:“具体感受不出,但比我强。” 苏牧目光落到了殷子梨身上,渐渐皱起眉头:“你在走下坡路?” 殷子梨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那人走过来了!” 苏牧瞳孔一缩,心里原本还留有一丝期待,但现在看来,这位不清楚身份的高手就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于是拉着殷子梨就想往身后跑,可后者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牧皱起了眉头:“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先撤吧,这人如果是山寨内的话,那只有可能是成野坤身边的那位半面人,你觉得你能对付一个半只脚踏进养意境界的高手?” 此时殷子梨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这看在苏牧眼里,他一把按在殷子梨的肩头,用力晃了晃:“大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又发疯啊,正常点,我害怕!” 殷子梨被他弄得有些尴尬,脸微微发红,挣开了苏牧的双手,后退了两步:“我没事!” 远处的那人步伐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二人走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走得进了,苏牧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心中却十分的复杂。 不出意料的是那位半面老人,小六子的半爷爷,一个给自己指了条下山路的神秘高手。 自己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从头至尾他没有将自己面貌给任何人看过,即便是方才冲出来的那一刻,自己也找了块破布遮住了自己的脸,顺便还抽了几坨棉絮塞进了衣服里,让自己形体看上去臃肿几分。 与老魏一个级别的高手,他见过,也感受过,尤其是当武者进入了养意境界之后,便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他们。 自己是断然逃脱不掉的。 当时为自己指路下山,或许只是想为山寨或者说是小六子甩掉一个麻烦而已,苏牧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 这世间本也没有这等好事。 苏牧保持着稳定的呼吸,袖中短剑滑落下来,准备迎战,就算打不过,最起码也要把自己的剑亮出来。 …… “真不打算跑了?”苏牧问道。 殷子梨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神情变化不定。 得,这娘们还处在混乱状态之中呢。 苏牧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如果剑意玉佩中的恶龙尚在的话,对上这位会不会多出几分胜算? 但旋即他便否定了这个观点,想当初在那个不知名的秘境里边,一个老疯子随手一剑便将这剑意恶龙斩杀,这东西估计也就能骗一骗银月阁的那群实力低微的玩意了。 苏牧的衣角忽然被拉动了几下,扭头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十分复杂的看着他,让他心脏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怎么了?” 殷子梨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便浮现出了一丝决然。 苏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当他看到殷子梨把自己的手探入怀中了之后,顿时后退几步,凛然道:“姑娘请自重,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要冷静!” “我呸!”殷子梨脸上多出了几分羞怒。 两支卷轴从怀中掏了出来,呈现在了苏牧面前。 苏牧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东西,又看看殷子梨,眼眸微眯,似乎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了。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倔强和不易察觉的凄楚。 苏牧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帮你什么?” 殷子梨轻咬着牙,答道:“可以的!” 苏牧自嘲地笑了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殷子梨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着两支卷轴,颤声说道:“我只能相信你……” 苏牧心情十分的复杂,叹了口气,从殷子梨手中接过了那名为长生画卷的东西。 “你要我帮你什么?” 殷子梨抬起头来,眼眶还有几分雾气,她上前一步抓住苏牧的手,“我要你帮我把他送到快雪城节度使陈平手里。” 苏牧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己能不能逃下山去,就说那位节度使,自己从天而降砸死了他的亲儿子,发兵天行山也是因为这个由头,真要见了面,怕是要直接追着自己砍吧。 “你相信我,只要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咬定陈校尉是死在山贼手中,节度使绝对不会为难你,而且还会给你报酬!”殷子梨急切地说道。 苏牧将卷轴收到了自己腰间,口袋里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他偏头看了一眼,并未多管。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殷子梨轻轻一笑,仿佛初次见她一样,敛去了修习秘术之后的妖异,这让苏牧心中闪过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 然后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苏牧的脖领子,一掌推在了苏牧的胸口上。 苏牧面色涨红,气息顿时一滞,然后眼前便冒出了金星,双腿一软,瘫倒下去。 殷子梨将他搬到了草丛里,将他腰间的短剑抽出,娇小的身躯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间。 道路的那一头,是一步步慢慢走近的半面人。 殷子梨将手中短剑抽了出来,剑光清澈。 然后她便朝那位半面人冲了过去…… ………… ………… 半面老人干枯的手掌掐在殷子梨细嫩的脖子上,这个女孩早已昏迷过去,手中断了半截的剑却仍旧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人松开了手,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将昏迷不醒的殷子梨装了进去,然后像老农一样,蹲下身子,将这黑色的布袋扛到了肩上。 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踩在被剑气割裂开来的地面上,脚步有些蹒跚,不复初来时的闲庭信步。 走到了一处草丛旁边,他停下了身子,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夜空,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思考着,思考着,便已经走过了这处草丛。 毕竟,错过了,就不用再思考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