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汉神医》 一、夜啼贴 天皇皇, 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君子念一遍, 一觉睡到大天亮。 大山里的一个小村庄,一群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在村口大榕树底下,一边跳一边大声地念着,稚嫩又刺耳的童声吵醒了旁边茅屋里正在午睡的郑烨。 “又是谁家的娃娃犯上了夜星子?”郑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带着酣睡中被人吵醒的厌烦,忙用枕头捂着两个耳朵,翻着身又想继续睡。 躺在床上看书的孙彧一听到这首所谓的“夜啼贴”,马上放下书,起身出门想看个究竟。 只见大榕树底下,一位须发全白的驼背老人,用他你瘦骨如柴的手,指着树干上贴的一张红纸,正教着七八个小孩子在大声地念着这首“夜啼贴”。 “老伯,谁家的娃娃犯夜啼啦?”孙彧走上前很有礼貌地跟老人打招呼。 “是你啊,小伙子。”看见孙彧走过来,老人也礼貌地点点头说道: “村长的亲孙子,还不满一岁呢,不知为啥,这几晚一到天黑就哭个不停,一直闹到天亮,把一家人都搞得筋疲力尽,这不,先贴个夜啼贴,看看今晚能不能将这个该死的夜星子赶走,如若不行,那只能请黎姨过来抓夜星子。” 孙彧听后,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真的有夜星子吗,老伯,小孩子夜啼不停,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孩子小,说不出来,只能用哭闹来表达,有病是要去看大夫的。” “小伙子你懂什么啊,娃儿小容易让夜星子上身,一上身就整夜啼个不停;于是可先使用念夜啼贴来驱赶,如若驱赶不了,那只能请黎姨设坛来抓,这个黎姨啊,法术高明,远近闻名,一抓准抓到,抓完那孽障后娃儿就不啼不闹啦。” 老人说完,也不在理会孙彧,只顾大声教孩子们念夜啼贴。 孙彧是中国中医药大学大三的学生,学的就是中医药专业,趁着暑假,回老家找发小郑烨。之前听郑烨说他有个表叔住在大山里,山里面有很多中药材,他们经常进山采药,因此一放假就过来缠着郑烨带他一起进山,认识认识他这位表叔,也顺便实践一下在学校里学的知识。 “胖子,你就别操心了,这大山里交通不便,与世隔绝,大多数人思想闭塞,你想过来宣扬你的先进思想是行不通的。” 孙彧身材微胖,脸蛋圆圆的,发小郑烨一直都称他胖子,而郑烨刚好相反,瘦瘦的身材,脸部无肉,颧骨高耸,孙彧打小就称他为牙签。 “你这牙签,怎么不睡啦,我就看不惯,明明是身体不舒服,也不去看病,非要装神弄鬼来骗人。” “这里哪有那么好的条件啊,离这最近的镇卫生所也要二十多公里的山路,整个村子就只有我表叔经常去采药才懂得一点药理,大夫要到隔壁村里面才有一个,但离这里也有十公里的山路吧。” “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地方,这那里是人居的地方啊。” 孙彧说的这个地方就是大行山,山里面稀稀落落到分布了七八个自然村,大的村子有三个,郑烨他表叔住的这个村叫南溪村,算是这里最大的村落了,有一百来户人家,这里与世隔绝,民风彪悍,对山外面的新事物有一种天生的抗拒。 “你是学医的,要不毕业后你来这里悬壶济世哦。” 看到孙彧在叹息,郑烨开起玩笑来。 “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做到的,主要还是要看当地政府的力量,修一条大路通进山里来,让大山与外面相通,这样新事物新思想就能融进来,民风才会开化。” 孙彧和郑烨一边说一边回茅屋,茅屋是郑烨表叔建的,是用四根大木棍撑起来,然后用稻草沟黄泥将四壁糊起来,再用稻草盖个顶就算是茅屋了,不过,这种茅屋在大山里确实还不错的,冬暖夏凉,就是怕大风大雨,雨水会把四壁的稻草里面的黄泥给冲刷走,风太大也会把茅屋盖掀起来的,因此每遇到一场大风大雨后就要修葺一番。 “估计当地政府也穷吧,有心无力啊,胖子,你没看出,这里基本上都剩下老人和小孩,年轻人都跑出去城里打工啦。” “是啊,老人就是思想落后愚昧,有病了也不去看医生,而是找鬼神。” “那天晚上,要不是我表叔身手敏捷,我们早被他们打残了。” “唉,别提啦,小孩子夜里又哭又闹,中医认为是脾虚、心热、惊恐所致,根据这一特点,用补脾、除心热和镇静安神的中草药熬制成汁,涂在小孩子的肚脐上,就能补脾祛心热之效果,那天晚上,你没有看到那位神婆在小孩子的肚子上用毛笔画来画去。” “看到了,就是不知道她的毛笔沾的是不是墨汁。” “那肯定不是墨水,是他们特制的药水,专治夜啼症的,回来后我翻了资料,治疗夜啼症的方子很多,用白茯苓、白菊花、淡竹叶、蝉蜕等药材都可以熬制出来的。” “对了,我记得那个神婆还将一包东西塞进了那小孩子的枕头里面,估计那包东西也是药材来的吧。” 郑烨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 “那是药枕,也有镇心解热,熄风镇静,退惊安神的功效。”孙彧指着他那本药书说道。 孙彧他们说的那晚就是几天前发生在东头村神婆抓夜星子的事,那位神婆就是刚刚那位老人说的黎姨。 黎姨是向西村人,年约四十,身材矮小,头发乌黑,她的法术来自于母亲的真传,她母亲也是一个远近闻名老巫婆,前几年才去世,她现在是女承母业,因黎姨跟鲤鱼谐音,故人家都叫她鲤鱼精。 鲤鱼精年轻时招了隔壁村一个上门女婿,那男人也于前几年撒手人寰,留下一双儿女和她相依为命。她还有一个搭档,是同村一光棍,人长得尖嘴猴腮,獐头鼠目,天生一副恶相,因肤色比较白,样子像老鼠,人称白老鼠。 白老鼠与鲤鱼精自然是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每次鲤鱼精出门做法,他都相伴相随,是她的好帮手,当然,在这深山里,也可以保她的安全。 二、棺材夜星子 上周,东头村老胡家的小孙子患上了夜啼症,一到晚上就闹个不停,搞得全家人都束手无策,夜啼贴也念了几天还不见好,那只好请鲤鱼精过来做法抓夜星子。 郑烨的表叔跟老胡认识,一听老胡家请鲤鱼精过来做法,于是便邀上孙彧和郑烨一起去看。孙彧和郑烨没看过神婆做法抓夜星子,觉得很新鲜,于是他们走了十几公里的山路过来东头村。 夜幕降临,宁静的夜空中,满天的星星互相玩耍,眨巴的小眼睛,好像在看着大地上各种有趣、生动的景物;月亮姗姗来迟,害羞的扯上一块头巾,把自己的脸庞蒙上。 这时,好戏就要开始上演了,只见老胡家的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四方桌,桌子上支起了一个木头笼子,笼子四周糊上白纸,里面放一盏油灯。 大约酉时时分,鲤鱼精和白老鼠出现了,一进院子,她们就将大人支开,只留下小孩子在里面看热闹。 他们俩开始分工,白老鼠走向四方桌那边,不知在木头笼子里面鼓捣什么,最后将油灯点亮。鲤鱼精则是背了一个布包,径直走入老胡家里屋。 老胡家里人多屋少,一大家子都挤在一个房间里面,用布帘隔开一小间,他的儿子、儿媳妇跟小孙子就住在里面,这个时候,小孙子开始闹夜啼了。 鲤鱼精一进屋,看到老胡的儿媳妇正哄着小孩子,马上叫她把小孩子放在床上,将肚兜掀开,露出肚脐,鲤鱼精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面取出一支毛笔来,再拿出一白色布包,里面包着不知什么东西,湿湿的,只见她用毛笔在湿布包里面沾湿,然后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念完后在小孩子的肚脐上写了一个“田“”字。 又取出一干的布包,塞在小孩子的枕头里边,并且叮嘱老胡儿媳妇,要等到小孩子不闹后再过七天才能取出来,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偷偷地扔到水沟里去,如若被人知道了,那就不灵了,夜星子还会再来。 这一切都被藏在里屋门后的孙彧和郑烨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鲤鱼精和白老鼠在清走大人时,他们两个就一直就在老胡家的里屋里面,清场时老胡忙着在跟表叔聊天叙旧,竟然忘了他们两个在里屋,这让他们有机会看到全过程,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鲤鱼精忙完了小孩子的事后,走出来院子,这时白老鼠也鼓捣好了那张四方桌,桌子上倒扣一个粗瓷大碗,上面横置一把磨得雪亮的菜刀。 鲤鱼精拿起菜刀,轻轻地扣着大碗,一边扣一边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天皇皇,地皇皇,人皇皇,地苍黄,天皇皇,地皇皇。。。。。。” 只见她一只手拿着菜刀轻扣瓷碗,一只手不知道在四方桌下面鼓捣什么;这时,木笼里面的油灯的灯光一时亮一时暗,鲤鱼精口中念词越来越快,菜刀扣瓷碗的频率也越来越多,说来也怪,这时,老胡的小孙子哭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四方桌旁边围满了小孩子,个个都奇怪地伸着小脑袋看得入神,大人们都被白老鼠赶了出去,据说大人在现场就不灵啦,夜星子就不出来,因此大人们都被赶到外面,都爬到附近的屋顶上或屋外的树上,远远地看着鲤鱼精在做戏。 鲤鱼精越念越快,油灯的灯光也越来越暗,此时,木头笼子里面隐隐约约地出现了黑影,刚开始像是一个人拿着棍子在追赶,过一阵又像是一匹马在奔跑,突然间又变成像是一只狗,等会又像是一只猫,鲤鱼精的念叨越来越快,好像是在恶毒地诅咒着什么,而那油灯的灯光也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暗,木头笼子里面的黑影变幻转换得也越来越急迫,最后,木头笼子里面出现一个黑影,一动不动的,样子四四方方的,像是棺材。 这时,鲤鱼精突然睁开双眼,大声叫道:“看你往哪跑?”右手高高举起菜刀,狠狠地向瓷碗砸了下去,只见瓷碗应声碎裂,同时,油灯的灯光也骤然大亮起来,而黑影却像是被拍死的苍蝇尸体一样,映在木笼的纸壁上,好像是墨汁滴在纸上。 鲤鱼精砸完瓷碗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瘫坐在椅子上,好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 说来也奇怪,这时老胡的小孙子也不哭闹啦,白老鼠忙走过来说道:“夜星子原来是一具被爆嗮出来的棺材,已经被拍死啦,小孩子平安无事啦。” 一边说一边收拾那个木头笼子,最后点了火将木头笼子以及里面的道具通通都烧掉。 “骗人的,这是骗人的,大伙不要相信。” 一个声音才老胡家的里屋飘了出来,吓到了正在烧笼子的白老鼠一跳,差点烧到自己的手,更把瘫坐在椅子上的鲤鱼精吓得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环顾四周,气汹汹地说道:“谁,是谁在捣乱?” “胖子,你可别乱说啊。” 郑烨听到孙彧这么一说,知道这下闯祸了,猛追着跑出来院子的孙彧。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里面?”白老鼠用手指着他们两个,面露凶光。 鲤鱼精看他们两人出来,忙走上去问道:“你们没出去回避,会使法术失灵的,老胡,还不快把他们轰走。” 这时,老胡一家和郑烨表叔听到里面的吵声,忙走进来,看到此场景,表叔忙上前跟鲤鱼精和老胡他们陪个不是:“老胡,黎姨,他们俩都是俺的侄子,还是学生不懂事,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啊,你看,小孙子现在睡着了,也不哭闹了,夜星子也被拍死了,小孙子平安无事啦。” 本来孙彧和郑烨这时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毕竟小孩子也不闹了,但是孙彧这个书呆子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小孩子闹夜啼是身体不舒服,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什么夜星子上身,这些都是封建迷信,骗人的把戏,不要相信,否则会耽误小孩子的医治。” 说到这里,白老鼠忙把老胡的儿子拉倒一边,嘀咕了几句,只见老胡的儿子回屋里操起一根扁担,冲着孙彧就要打过来,好在表叔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忙抱着老胡的儿子,说道:“强子,他们还是学生哥,不懂事,不要跟他们计较,看在叔的面子上,放了他们。” 这时,郑烨也看到了危险,忙拉着孙彧跑了出来,一路狂奔。 三、桑弧桃矢 村长的小孙子还是夜啼不停,丝毫没有好起来的迹象,没办法,又只能去请鲤鱼精过来开坛做法抓夜星子。 接到村长的邀请,鲤鱼精忙叫白老鼠过来商量。 他们两个人的暧昧关系,这四周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也不避嫌啦,各自称呼对方也是挺肉麻的,白老鼠叫鲤鱼精为妖精,鲤鱼精称白老鼠为死鬼。 “死鬼,南溪村村长叫我们去抓夜星子,他家的小孙子闹夜啼很厉害。” “去呗,妖精,有钱赚啊。” “去肯定去,你记不记得上次在东头村老胡家抓夜星子时碰见的那两个外地学生?” “当然记得,就算是化作灰也认得这两个小杂种。” 白老鼠人不但长得丑,连说话也是满口脏话。 “他们是南溪村采药佬的侄子,我们去做法抓夜星子,到时他们肯定又要去捣乱,你还是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把这两个给赶走,要不然以后我们都很难出去混。” “我想想啊,来硬的估计不行,采药佬会武功的,十个八个他都不怕,还有他人缘好,认识人多,我们也是行走江湖的,要给他面子;老胡都给他面子,我想最好设法让全村的人都憎他们,让他们无立足之地,自己乖乖离开。” 这时鲤鱼精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于是说道:“死鬼,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说来听听。” 白老鼠一听到鲤鱼精说有办法,忙上前将她抱住,手开始摸来摸去。 “死鬼,别乱来。” 鲤鱼精一把将白老鼠推开。 “我小时看过我娘用过桑弧桃矢的方法来抓夜星子,就是用桑枝做弓,桃木做箭,被箭射中的就是那邪物,不过要找个人来配合一下,可以事先偷偷将一把桃木箭放在那两个外地学生的床上,到时就说是他们是那邪物,是来祸害我们的,并动员村长把他们赶走。” “哎哟,我的小妖精哦,这个办法好啊,实在是高。” 白老鼠听鲤鱼精这么一说,马上伸出大拇指点赞。 “这样的话,连采药佬也保不住他们,我们可以找明儿去放桃木箭,明儿人机灵,应该不会给他们察觉的。” “也好,明儿都十二岁了,应该让他多出来历练历练。” 明儿就是鲤鱼精的小儿子,人长得黑黑瘦瘦的,读完小学就没有出去镇上读中学,整天游手好闲,经常找人打架。 “我听南溪村的人说,这两个小杂种是住在大榕树下采药佬的那间破茅屋,门也是上不了锁,到时叫明儿一早在附近候着,等他们出门就悄悄溜进去,把桃木箭放在他们的床上。” “那就这样定,我去教明儿到时怎样做。” 说完,白老鼠一把将鲤鱼精抱起,按在床上就要开始你苟且之事,这次鲤鱼精也不推开他,这时小声说道:“死鬼,快把们关上,不然等一下明儿回来给他看见就不好。” 白老鼠顾不了那么多,死死压住鲤鱼精,那尖尖的嘴对鲤鱼精厚厚的唇进行一番乱啃...... 又到了晚上,繁星点点,但月亮却不知躲到哪里去,因村长家要抓夜星子,所以小村今晚显得有些热闹。 还是老套路,村长家的灶台比较大,因此木头笼子支在灶台上面,白老鼠和鲤鱼精各自分工干活。 戍时已过,只听到村长的小孙子又开始啼闹,这时,白老鼠忙把村长家里的大人赶出来,为防止孙彧和郑烨他们偷看,把大门给栓紧,他还特地绕了屋子一圈看看有没有躲在那偷看。 其实经过上次那种情况后,孙彧和郑烨他们这次是没有兴趣去看的,只是茅屋里面蚊子确实太多了,他们想看书都不行,只能出来转转。 而明儿这小子一直就在茅屋后面候着,看到孙彧他们出来后,趁着没人,马上溜进去把事先准备好的桃木箭放在孙彧的床上。 这边村长家里灶台上鲤鱼精的戏开始表演啦,不过这次不是用菜刀和瓷碗,而是放一把桑木做的弓和一把桃木做的箭,弓箭都非常小,长不过二十厘米,桃木箭上还系着一缕很长很长的白丝。 木头笼子里面的黑影又开始在跳跃,还是之前的那些影像,鲤鱼精照样紧闭双眼,口中一直念叨着,时不时还加上一些比较夸张的动作,比如身体抖了一抖,脑袋晃来晃去。 最后,笼子里面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好像是有人在跑动,只见鲤鱼精搭好弓箭,并把桃木箭上的白丝梳理好,拈在右手的无名指上,对准那个影子,弯弓射过去,并大声叫道:“妖孽,看你往哪跑?” 只见笼子里面的影子应声倒下,这时灯光骤然大亮,白老鼠忙跑过来,赶紧将木笼子收起来,一边点火烧笼子,一边喊到:“夜星子中了桃木箭逃走了。” 鲤鱼精照样依着剧本,瘫坐在椅子上,口中还在念叨着什么。 听到白老鼠说夜星子中箭了,村长一家人赶紧进来屋里,说也奇怪,小孙子还真不啼不闹,乖乖地睡着了,一家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白老鼠忙迎上去跟村长说道:“村长,那妖孽中了桃木箭跑掉了,一定要把他搜出来赶走,要不然祸害无穷。” “跑到哪去啦?” 村长一脸茫然。 这时鲤鱼精装着一副好像刚刚睡醒的样子,睡眼朦胧地说道:“那妖孽是外地人,他已中了桃木箭,跑不掉了,村长你赶快叫人去搜,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不然明晚还会来的。” “外地人?我们村都是本地人,哪来的外地人啊。” 村长挠了挠头。 “老何,采药佬家里来了两个侄子,是外地人,就住在大榕树那边的茅屋里。” 说话的正是那天中午在教小孩子念夜啼贴的白发老人。 “哦,那就叫采药佬过来,带我们去看看。” “采药佬出门两三天了,还没回来。” 村长的儿子忙走出来,手里拿着扁担,气汹汹地说道:“爸,我叫上啊三啊四一起去,把那个外地人赶走。” “你别冲动,你怎么就判定是他们啊,万一是别的外地人呢?” 这时,白老鼠指着烧成灰的木笼子说道:“村长,那妖孽中了桃木箭,你去搜搜看那里有没有桃木箭就知道。” “也好,叫多几个人一起去,就怕妖孽法力大,赶不走。” 村长儿子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冲进茅屋,但见茅屋里面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打着手电筒整屋子寻找,结果在孙彧的床上搜出了一根桃木箭。 刚好这时孙彧他们也回来了,在门口就看见茅屋里面有人,以为是偷东西的,忙上前问道:“你们是谁,跑这里来干啥?” “哦,来得正好,我也不用去找了,这是什么?” 村长儿子拿着桃木箭气汹汹地质问道。 “这是木箭,怎么啦?” 孙彧和郑烨一脸茫然。 “刚刚黎姨在做法时,你这个妖孽现形了,还中了她的箭,是不是?” “什么妖孽?什么中箭?你们说了一大堆都不知道是说什么。” 郑烨还没有搞清楚什么回事,孙彧却看出了苗头,应该是鲤鱼精恨上次在老胡家是揭她的底,今儿过来报仇,诬陷他们。 “我说你们,有病不去看,却去找个巫婆过来演戏,可笑不可笑呢。” 孙彧一边说一边摇头。 本来村长儿子想过来将他们赶走就完事,但一听孙彧这么一说,勃然大怒,举起扁担就要向孙彧的头打过来。 郑烨反应比较快,忙把孙彧推开,要不然孙彧就要挂彩啦,这时其他人也围过来,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郑烨看着形势不妙,于是拉着孙彧拔腿就跑。 “胖子快跑。。。” 郑烨人瘦小机灵,跑得较快,孙彧长得胖,跑起来慢,村长儿子带着几个人在后面紧追。这时天又黑,刚刚还是繁星点点,现在连星星也躲起来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夺命狂奔,孙彧一不小心,脚下一绊,摔下山崖。。。。。。 四、醒来已越两千年 孙彧醒来后,发觉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破烂的茅屋里,茅屋像是表叔的茅屋,但屋里面没有桌子椅子,地下还是黄泥土,上面铺了几层稻草,再放一张席子就算是床。 刚开始孙彧还以为是表叔救了他,后来发觉这里像极是荒郊野岭,晚上没有灯光,不过借着窗外的月光,隐隐约约地还是看得清楚。 孙彧觉得头很疼,想起床就是爬不上来,一摸身上的衣服,觉得怪怪的,怎么变成是古人穿的衣服呢,是谁帮自己换衣服? 再摸摸头发,觉得怪怪的,平常剃的小圆头短发怎么变成长头发,居然还有一个发髻,难道有人给自己化妆成古人,是不是在演什么古装戏? 这时,头越来越疼,天旋地转的感觉,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人,拄着一根拐杖,将一封竹简写的书简塞进一个布包里面,然后用慈祥的眼光看着他,和蔼地对着他说道:“彧儿,这是我写给你叔的信,放在你的佩囊里面,你到长安后尽快找到他,将此信件交与他,你往后处事需谨小慎微,要听你叔的话,不要太意气用事,我家世代行医,以你目前的医术仍未能独当一面,你要谦虚好学,切记不要争强好胜。” 然后就背起行囊,含着眼泪地跟驼背老人鞠躬告别。 梦到这里又醒过来,孙彧猛地坐了起来,说来也奇,这下可以起床了,头也不怎么疼了;回想起刚刚所梦到的东西,仍心有余悸,为啥那个人也叫彧儿?老人给的是什么信件?去长安城找谁? 孙彧拿出那个佩囊,佩囊是手工做成的,很精致,上面还绣有“齐人公孙彧”五个字;里面有一些银两和一枚竹简,竹简上面写着: 卿弟恳启,一别经年,弥添怀思,彧儿因冒犯巫祝而遭撵赶,今到长安投汝,望汝收留提携,顺祝,兄漾上。 至此,孙彧终于明白了,原来梦中那个人叫公孙彧,齐国人,家里是行医的,懂医术,因在老家得罪那些江湖游医---巫祝,而被赶了出来,现在要去长安城投靠叔叔,信里面老人称呼是卿弟,那应该就是公孙卿,而那位老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公孙漾。 想到这里,孙彧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在大行山上摔下来后,穿越到古代来了,现在变成了公孙彧,也是行医的,也是得罪巫祝被赶走,想去长安城投靠他的叔叔公孙卿。 公孙卿是谁?这个名字好熟悉,还有长安城,还有信件,是用竹简写的,没有纸张,难道是来到汉朝? 孙彧看过《资治通鉴》,记得在西汉武帝时期有一个江湖方士就叫公孙卿,也是齐国人,难道是他? 孙彧再理清了思路,终于明白啦,现在是西汉武帝年间,自己现在叫公孙彧;记得听爷爷说过,祖上原是姓公孙的,后来逃难时改姓孙,现在又变回原来的姓,难道这个公孙彧就是自己的前生。 望着窗外,夜色朦胧,心里油然想起一句唐诗: 涧草疏疏萤火光,山月朗朗枫树长。 过了一会,天开始亮起来,晨曦初上,宁静的小山村中,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树上;晨风透过窗户徐徐吹来,一股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孙彧,不,现在是公孙彧,猛地深吸一口空气,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这时有人推开茅屋的门,一个身影顺着一道晨光透过门一起射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长得冰肌玉骨,螓首蛾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出水芙蓉。 看见孙彧醒来坐在床上,那姑娘忙上前问道:“大哥,你醒来了,口渴不,肚子饿了吗?” 听姑娘这么一说,公孙彧才觉得又渴又饿,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害羞地点点头。 “知道你饿,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去弄点粥给你吃。” 过了一会,那姑娘端了一碗粥过来,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使得公孙彧没有刚开始那份陌生感,接过粥,一口气喝完。 “谢谢姑娘,这里是哪个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碗粥下肚后,孙彧清醒好多,于是问道。 “这里是河间赵家村,昨天一早我去喂鸡时看见你躺在鸡圈旁,你怎么会昏迷在那里呢?” 听那姑娘这么一说,公孙彧脑海中浮现着这样一幅画面:告别老爹离开齐国后,一路向西,走到河间时,遇到一伙强盗,自己拔腿就跑,一不小心就摔到山下。 原来赵家村靠山而居,小姑娘的茅屋和鸡圈就在山底下,公孙彧摔下来刚好就摔到鸡圈旁,强盗见摔下山,以为摔死,也就没再追。 但孙彧不能讲自己是现代人,被村长儿子追赶摔下来,这样说姑娘也不一定信,那就只能说公孙彧的经过。 “姑娘,我要去长安城,路过此地,遇到强盗打劫,逃跑时摔了下来,姑娘你救了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感谢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是我姑姑救你的,我家里就我跟姑姑两人。” “你姑姑在哪,你带我过去,我要感谢她。” “姑姑今天开始闭关辟谷了,不见人的。” 公孙彧是学中医的,知道辟谷是道家的一种养生之法。所谓辟谷,就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主要是通过绝食、调整气息的方式来进行修行,当然也有些只是不吃主食五谷,通过摄入其他辅食,如坚果、中草药等,对身体机能进行调节,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辟谷需要七天吧,那我七天后我再答谢她,姑娘,还要打扰你,我身上有点银两,你拿去用吧。” 说完,公孙彧在佩囊里面掏出些银两塞给她,那姑娘忙推辞不敢收银两,说道:“不用了,家里还有很多粮食够吃的,我姑姑说对落难人要伸出援手,但施恩就不要求报;大哥,你也知道辟谷需要七天,姑姑每次辟谷都是七天不见任何人的。” “那她辟谷期间是不是不食东西?”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姑姑也没有说,只是让我准备一些大枣,还有就是吩咐我每天煮药汤给她。” 姑娘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在晨光的沐浴下,更显得白璧无瑕,只见她拿起公孙彧吃完的碗,正准备掩门出去。公孙彧忙问道:“请问姑娘怎样称呼?” “我姓赵,大家都叫我玉儿,请问大哥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我叫公孙彧,齐国人氏。” “你说准备去长安,这里离长安还很远的,你的腿又摔伤,不便走路,还是在我们这里先歇歇,等伤好了再走吧。” “多谢玉儿,打扰你啦!” “不用客气,大哥,以后我就叫你公孙大哥吧。” 听玉儿这么一说,公孙彧才觉得左腿有点疼,想站起来都不行,干脆又倒下去睡觉。 五、魑魅魍魉惊本身 河间之名始于战国,取名于九河之间的意思,战国时属于赵国的一个郡,汉文帝二年(前178年),封赵王遂之弟刘辟疆为河间王,分赵国之河间郡置河间国。之后又废国设郡,景帝二年(前155年),封皇子刘德为河间王,复置河间国。现时的河间王是河间顷王刘授,乃刘德的曾孙。 信都郡与河间国的交界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叫赵河,赵河两旁种满柳树,柳树枝条刚刚舒展开来,像是驼背的老人,向下垂着;河水不深,河里种满荷花,荷叶刚刚露出水面,浅浅的嫩绿,像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 赵河旁边有个小村庄叫赵家村,村里有几十户人家,散布在赵河两边,村民都姓赵,世代居住在这里,靠着几分薄田和种植荷花、鸭梨和大枣,日子过得还是挺安逸宁静。 靠后山的山脚下,单独有三间草房,住在一对姑侄,就是玉儿和她的姑姑。公孙彧就在这里养伤,玉儿每天都送饭送菜过来给他,已经有几天了,伤也好了很多,能够出来走路。 公孙彧这几天跟玉儿接触,发觉她话不多,但她的右手有些奇怪,手臂一直都是弯曲的,手心攒成一个拳头。 专业的直觉告诉他,玉儿的右手残疾是先天的,属于轻微的少儿麻痹症,如果医治得当是可以好起来的。 这天清晨,瓦蓝瓦蓝的天空云雾缭绕,四周景物一片朦胧,像极动画里的仙境,太阳已经从东边冉冉升起,雾也渐渐散开,村里面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 玉儿照样送饭过来,公孙彧这几天在这养伤,得到了玉儿的照顾,心存感激,接过玉儿送过来的饭菜,哽咽地说道:“多谢玉儿的照顾,俗话说,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你们的这份恩情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怀。” “公孙大哥,你言重了,姑姑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人要积德,才会有好报。” 公孙彧觉得玉儿很懂事,应该是得自于她姑姑的言教身传,那她姑姑会是很有修养的人,又会辟谷,估计是一个仙姑吧。 “今天是第七天,你姑姑今天应该修完可以出来吧。” “是的,过了晌午就可以出来了。” “到时我一定要去当面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她是不是经常辟谷修练?” “以前比较少,近几年经常闭关修练,有时要一个月一次。” “估计你姑姑应该是风姿绰约美若仙子的道姑吧。” “是的,我们这里的人都叫她赵姑,公孙大哥,我要去喂鸡了,你随便走走吧。” 说完转身就走,看来玉儿存有戒备心,不想跟不大熟悉的人讲太多关于她姑姑的事情。 公孙彧吃完早饭走出茅屋,玉儿家有三间草房,中间是主房,比较宽大,公孙彧这几天在养伤的那间是在右侧,比较矮小一点,左侧还有一间,这间比较长,紧挨着后山,门窗一直紧闭着,估计是玉儿的姑姑在里面辟谷修练吧,都说闭关时是不能有人打扰的,因此公孙彧也不敢走过去看。 站在山脚下茅屋前,放眼望去,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漫山遍野开满五颜六色的小花,像是给山穿了一件朴素雅洁的花裙子,下边还镶着像绿宝石一样的花边,蓝天白云之间,陡峭的岩石形态万千。一泓清溪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溪水撞击在岩石上“叮咚”作响,弹唱着欢快的乐章;溪水下光滑的鹅卵石清晰可见,高山流云也倒影其中,一群小鱼在水中欢快地游着,一阵风吹来,水面上荡起一道道波纹,这就是赵河。 河水清澈透底,公孙彧走下河边,捧了一口河水尝尝,但觉清凉透彻,甘甜无比,整个人精神百倍。 时值农忙季节,一大早,田间就开始忙碌起来,看着熙熙攘攘赴田间劳作的村民,公孙彧不由吟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公孙彧就这样东逛逛西走走,不知不觉已到晌午时分。 汉代时候,都是一日两餐的,没有吃午餐的习惯,一到中午大家都回家休息,公孙彧逛累了,也准备回茅屋休息。 刚走到山脚下,突然有一白衣男子,手里提着一把长剑,一瘸一拐地向草房方向逃过来,后面有五个人追赶着,个个都是手里拿家伙的,有刀有剑还有叉,公孙彧乃一文弱小生,自幼跟老父学医读书,也没有习过武,看见眼前这般血腥的景象,整个人吓呆了。 他担心这伙人跑进去中屋,里面只有玉儿一小姑娘,挺危险的,谁知白衣男子却跑入右侧茅屋,这下麻烦了,玉儿的姑姑还在里面辟谷,没有出关呢,这下怎么办? 这一伙人跑进去后,本以为要有一阵厮杀,把玉儿家的草房搞得个底朝天,玉儿的姑姑在修练也会受其害,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有性命之虞,公孙彧越想越害怕,玉儿姑姑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还没来得及见个面谢她一声,就要遭此横祸,苍天啊,好人应该有好报啊,公孙彧望着天,默默地祈祷着。 说也奇怪,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只见刚才追赶白衣男子的那五个人急忙溜了出来,个个都惊恐万分,慌不择路地向后山跑去。 难道是老天开眼,把这伙强盗给唬住吓跑了。 又过了一会,茅屋里面走出一道姑,只见她一袭白衣,头戴莲花巾,手拿拂尘,样子出尘脱俗,风姿绰约,走起路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公孙彧看见眼前这位美若仙子的道姑,心想这就是玉儿的姑姑吧。 没错,她就是玉儿的姑姑,名叫赵君姁,因经常帮附近的村民驱鬼辟邪,消灾免祸,且法力无边,大家都叫她赵姑。 刚刚在辟谷时,已经到了收关阶段,身体各处已调息完毕准备出关,突然有一个白影窜了进来,并且可以迅速地躲了起来。 此茅屋是赵姑闭关修练的屋子,里面暗藏有很多机关,屋子后面直通一个深约两丈的山洞,山洞四周都用帷幕围住,中间有一个状如莲花的一尺多高的圆台,四周都用薄纱罩住,犹如蚊帐那样,赵姑盘腿坐在圆台中间,平时她在修练时,只点一支小桐油灯,灯光极其昏暗,那景象阴森森的,够吓人。 见到有人窜了进来,赵姑正想点亮几根桐油灯照一下是什么人,突然,门口吵闹起来,听到有人大声地喊道:“江齐,快给我出来,今天你跑不掉啦。” 过了一会看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又有人说:“大哥,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另外一人说道:“大哥小心点,怕里面有什么机关。” “走,不用怕,进去看看,大家小心点。” 那位大哥带头窜进了屋子里面。 屋里面黑呼呼的,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摇曳地照着莲花台,一位仙姑正盘坐在台上面,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当这伙人正准备走上前时,只见莲花台四周的薄纱边沿处徐徐地冒出一股股青烟来,好试有千军万马奔袭过来,吓得个个都不敢上前,只有那位大哥壮着胆想凑上前看个究竟,谁知一靠近就有一股股彩色的烟雾朝他喷射过来,烟雾里面好像有一群魑魅魍魉,个个都是青面獠牙,很狰狞的样子,吓得他忙拔腿就跑,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他慌忙逃跑。 六、细把离肠和泪说 赵姑看到那班强人向后山逃跑去了,忙朝着茅屋里面喊道:“出来吧,都跑得无影无踪了。”过了一会,白衣男一瘸一拐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得出他左腿受伤很厉害,只见他出来后向着赵姑,单膝下跪道:“多谢仙姑救命。。。” 说完,整个人就晕过去。 公孙彧忙跑过去帮忙,玉儿也走了出来,三人一起把那位白衣男子抬进左侧茅屋;这时公孙彧也上前如愿地跟赵姑道谢,并帮忙救治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年约三十,身材高挑,偏瘦,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子高挺,乃一美男儿,只是他为何受人追杀,左腿还受伤呢。 这时,赵姑端来一碗清水,只见她左手托碗,右手食指对着碗口念念有词,然后托着白衣男子下巴,把他的嘴撬开,将这碗清水倒下去。 说来也奇怪,过了一会,白衣男子慢慢地睁开眼睛苏醒了,公孙彧忙上前扶他坐了起来。旁边的赵姑一直在端详着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也看着赵姑,突然听到赵姑激动地喊道: “师兄,齐哥。” 白衣男子一怔,呆呆地看着赵姑想说却说不出话来,赵姑继续说道:“我是君姁。” “君姁,果真是你,怪不得刚刚窜进洞里,见到里面的摆设那么熟悉。” “是啊,齐哥,刚刚还纳闷呢,心想是谁晓得师父的奇门阵,窜进山洞还能找到地方躲起来,奇门阵是他师父老人家依据后天八卦演变出来的,只有我们同门弟子才晓得;原来是你,你不是回老家邯郸在赵王府做事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刚刚追杀你的那伙人是谁?” “哎,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我左腿中了他们的毒针,现在已经麻了动不了,需要找到解药来医治,要不然整条腿就没用了,如果毒入心脏,那就有性命之虞。” 公孙彧忙将他受伤的地方解开,发现他的左边大腿都乌黑浮肿,再仔细地检查,在受伤处取出一枚蛇舌状的毒针。 公孙彧忙叫玉儿端来一盆清水,再拿一把小刀和些许碎布过来,把伤口割开,将乌黑发亮的脓血排出来。 看着公孙彧熟练地帮自己治伤口,白衣男子忙谢道:“多谢,小兄弟,你懂得医术,也是医师吧。” 公孙彧笑笑说道:“跟家父学过,不过都是些皮毛的东西,还配不上医师两字。” “谦虚啦,小兄弟,可否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到的,在所不辞。” 白衣男子挪来一下没有受伤的右腿,继续说道:“小兄弟,我中的是蛇舌毒针,这种毒针毒性不算强,但需要有一味草药来治,你能帮我找到这味草药吗?” “大哥,你需要什么草药?” “蛇舌草,一般在小溪边有。” 公孙彧早上在赵河边走的时候,留意到河边长有很多这种草药,于是说道:“赵河边上有,我早上路过时见过,我这就去帮你采些回来。” 公孙彧忙带着玉儿一起到赵河边上采摘蛇舌草,采完后再捣碎敷在白衣男子的伤口上,那白衣男子毕竟是练武出身,体格强壮,很快就可以坐起来,只见他不苟言笑,凛若冰霜?,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神情。 “多谢小兄弟的照料,看你不像本地人氏,敢问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小弟公孙彧,齐国人氏,本去长安投亲,路过此地时遭一伙强盗抢劫,不幸落难于此,幸得赵姑相救,在此养伤,有幸又遇到大哥,今后还请多多帮忙。” 听完公孙彧介绍,白衣男子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们都是一样,落难于此,幸得师妹搭救,我乃赵国人氏,姓江名齐。” 白衣男子就是江齐,赵国邯郸人氏,少年时出来闯荡江湖,曾拜北邙山无妄子为师,在那学习岐黄之术,精通针灸,后因家中老母去世,老父催其返乡,便辞别师父和众师兄弟,返回老家邯郸。 赵姑也在北邙山无妄子那边学道,跟江齐可以说是同门师兄妹,不过她是跟无妄子的夫人谈夫人学修道之术,善用符咒做法,驱鬼辟邪。 北邙山无妄子就是张无妄,乃汉初三杰张良的曾孙,平素喜爱黄老之道,因无心出仕,便效仿其曾祖上山修炼黄老之道。在北邙山之巅的翠云峰,砌起太极八卦炉,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方位,调动天、地、水、火、雷、山、风、泽之灵性,巧运内外相济之理,修炼仙丹,又精通岐黄术,和夫人谈夫人一起广收门徒,传道授业。 晚饭过后,赵家村的上空已是繁星点点,阵阵凉风从后山吹过来,令人心旷神怡。江齐与赵姑坐在草房草地上,述说各自离别后的事情,公孙彧和玉儿也围坐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讲述。 只见江齐说道:“师妹,记得当年我们在北邙山学艺时,师父师娘最喜欢你,说你天资聪慧,悟性极高,他老人家还专门传授辟谷术于你;辟谷术乃是师父的先祖留侯在黄袍山得赤松子所传的,他也很少外传,师娘也将她的修仙术悉数传与你,看你中午赶跑那帮家伙,就知道你现在法力已经是炉火纯青。” 江齐中午看到赵姑略施点法术,就将那伙人吓跑,知道她现在的法术运用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听到江齐在赞扬自己,赵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过奖了,师兄,当年你没有学习师父的修丹术,也没有学他的术数,而偏喜欢学习他的岐黄术和剑术,特别是在针灸方面,得到师父的精髓,确实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们虽是同门,但各自都学习各自喜爱的东西,而师父师娘他们也是毫不保留地传授给我们,师恩难忘啊!” “是啊,师妹,我也特想念他们,有时在梦中都会梦到师父师娘敦敦教诲的样子,醒来已经是泪湿枕巾,你是几时下山,怎么在这里修炼呢?” 说到这里,江齐的眼睛都已经湿润,听到江充在问她的往事,赵姑也娓娓道来。 “说来话长,齐哥,大概五年前吧,就你走后的第二年,家里就发生了变故,我自小父母双亡,只有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大哥本在长安城做一小吏,因犯了法,被处以宫刑,入了黄门,遭此变故后,嫂子和侄女无依无靠,便上山来找我,我本想送她们回老家后再上山修炼,谁知一回老家,嫂子便撒手人寰,家兄也于前两年过世了,留下侄女孤苦伶仃的,于是我改变主意,留在老家与侄女相伴至今,想不到今天可以见到师兄。” 赵姑说到这里也是眼眶通红的,而她的侄女玉儿更是泣不成声。 “原来这里就是你的老家河间。” 江齐望着星空,指着夜空中的群山和弯弯曲曲的赵河问道。 “是的,这里与信都郡交界,以赵河为界,我们这个村都姓赵,叫赵家村。” 赵姑指着山下河边的点点灯火说道。 “怪不得李为他们不敢再继续追下去,原来这里已是河间国。” “李为?难道是追赶你的那伙强人?他们是些什么人来的?” “他们都是赵王太子刘丹的爪牙,已经追杀我一个多月了,想拿我的命,看此地是河间国,才不敢大张旗鼓地追杀,而是派几个精干爪牙暗中跟踪我,带头那个就是李为,会使毒针,我的左腿就是中他的毒针,好在他的毒针毒性不是很大,要不然吾命休矣。” 江齐抚摸着受伤的左腿,感慨说道。 “赵王太子想追杀你,莫非是你得罪赵王。” “是的。。。” 于是江齐便将他离开北邙山后的经历告诉了赵姑。 七、多少蓬莱旧事 江齐慢慢地讲述他的经历。 自从收到老母过世,老父身体不适的消息后,江齐便拜别师父和众师兄弟,离开北邙山,回到老家赵国邯郸。 赵国当时乃西汉封国,首都就在邯郸。 邯郸城邑,肇起于殷商。商代迁都于殷的数百年间,邯郸为畿辅之地。战国时期,邯郸作为赵国都城达158年之久,是我国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当时的邯郸城有“富冠海内,天下名都”之称,除国都长安之外,与洛阳、临淄、成都、宛齐享五大都会盛名。 当时的赵王是赵敬肃王刘彭祖,乃汉景帝第八子,贾夫人所生,汉武帝的同父异母兄,于景帝前元二年,公元前155年封为赵王,在此封地已经经营了五十多载。 邯郸矿资源比较丰富,冶炼技术发达,商业比较繁荣,再加上赵王刘彭祖善于经营,因此邯郸城已经是当时仅次于首都长安城的第二大城市,极其繁华。 江齐最小的妹妹名唤婉儿,自小就进了赵王宫,因善于歌舞鼓琴,被赵王太子刘丹看中,选为太子嫔妃,江齐也因此关系,再加上他为人胆大心细,办事能力强,得到赵王的重用。 赵王刘彭祖为人阴险毒辣,对于朝廷派来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将其赶走,对于手下更是手段恶劣,只要有一点办事不力,就会受其重罚,因此在他手下办事需谨小慎微,处处留心,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撸掉,还有就是私生活荒诞无耻,年过半百还是个老色鬼,又迷信鬼神,养了一大帮方士巫师。 刘丹是典型的花花公子,整天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又养了一大帮游手好闲的混混,整天欺男霸女,惹得老百姓怨天载道。 江齐在赵王府混了几年,凭借小妹受宠和能够帮刘彭祖带来利益的优势,还是可以站稳脚跟的。不过存在一个隐患就是赵王府里面养了一帮方士,常常在刘彭祖面前装神弄鬼,骗吃骗喝,刘彭祖也想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好好享受这快乐时光啊,于是很信任这帮家伙的。 江齐毕竟在北邙山学过,虽然他喜欢学习岐黄术,但里面的猫腻他还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他为人城府比较深,不想轻易揭穿他们。问题是这帮人一直也在提防他,总想找个机会除掉他。 在这帮骗吃骗喝的家伙里面,有一位叫关三度,据他自述,曾拜咸阳人茅盈为师,修得一身法术,会炼丹药,但此人心术不正,尽用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糊弄赵王父子。 说到这里,江齐顿了一顿,喝了几口水,再继续讲述下去道:“师妹,茅盈这老东西可是跟咱师父有过节的,早年我们两派曾在华山北峰论道,他们茅君派论不过我们北邙派,于是双方就接下梁子,听陆师兄说,他们经常与我们作对的。” “是的,他们派别的人一直鄙视我们,一直跟我们作对,我们一遇见到他们都叫他们为茅贼,真是一帮毛贼。” “关三度那小子还真是毛贼,经常吹嘘茅盈多厉害,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道听途说,有板有眼的,说是茅盈早年弃家入北岳恒山修炼,熟读《老子》《易经》,试行食苍术的服饵法,刻意成仙;还说后来,太玄玉女托梦给他,让他拜西城王君为师,学服气之法,从师二十年后,王君带着茅盈去见西王母,西王母亲自为他讲《太霄二景隐书》和《阴阳二景内真府》,随后又回到恒山,在山北的一个山谷里继续修行;晚年回家,他老父见儿子失踪那么多年现在归来,不禁大怒,斥责他没有尽孝道,并想举拐杖打他,谁知茅盈却说他现在有神符护身,已是神仙了,有天兵护卫,若父亲打我,反而会加重不孝,其父不信,以为儿子发神经,举杖便打,但见拐杖突然裂成数十节,碎片飞溅四面八方,把梁柱和墙壁打得千疮百孔,父亲见到此景也不敢打他了。” “哈哈,看来这位万方吹牛的本事还真大。” 赵姑他们听完都哈哈大笑。 “这小子不但会吹牛,拍马屁本事更厉害,把刘彭祖父子忽悠得围他团团转,本来他忽悠他的,我做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后来不知道他在哪里得知我在北邙山跟师父学过道的,于是就开始来对付我。” 听到这里,赵姑明白江齐为什么被人追杀,于是问道:“师兄,你就是遭他暗算,才落得被赵王追杀吧。” 江齐点了点头,继续述说:“关三度这茅贼,为讨好刘彭祖父子的欢心,经常拿些至阳丹丸给他们服用,还将黄赤之术传授给他们父子;更荒唐的事还在后头,刘丹这小子以为得到关三度的房中术,便跟那帮市井小人到外面胡乱寻花问柳,弄得一身病,那东西已经溃烂了;关三度那茅贼就说可以医治,但是要用童女初次月衣烧成灰研成末来外涂,小妹的贴身婢女喜儿刚好来初次月事,于是刘丹就将她的月衣拿去烧灰,气得小妹跑来跟我诉苦,看着小妹受气,于是就出头去揭穿他的蹩脚法术,结果却惹得刘丹对我更加有意见。” 听到这里,赵姑也无奈地摇头说道:“关三度心术不正,害人不浅啊,师父师娘时常教诲我们,修炼道术,为的是要帮天下苍生消灾避祸,驱鬼治病。” “他还在刘彭祖面前说我上次相的马不好,是一群劣马,说我是中饱私囊,我的相马术那可是得到师父的真传的,从来没有闪失过;于是我想找刘彭祖解释清楚,谁知却碰到刘丹跟自己的同父异母姐姐还有刘彭祖的嫔妃在一起鬼混,场面真是不堪入目,这下可惹急了刘丹,于是他就动了杀心,好在小妹提前得知消息,通知我连夜先跑,要不然我命不保。” “师兄,那你是想去哪里避难,为何落难与此?” “我本想跑去燕国找陆师兄,谁知刘丹一直派人跟踪追杀我,一直到信都与河间的交界处,那里有一片密林,他们在那里埋伏,好在小白机灵才得以脱身,谁知刚一冲出密林,小白就中了他们的绊马索,我整个人被甩下来,滚下山去,奔跑中又中了他们的毒针,好在阴差阳错得到师妹的相救。” 听完江齐的讲述,赵姑很是同情江齐,于是说道:“我是见你窜进洞里面,却能走出奇门阵找到躲的方位,就知道你是同门人,故才出手援救,谁知救的却是自己的师兄。” 江齐听后也是哈哈大笑,赵姑继续问道:“我还不知道陆师兄在燕国,一直的没有他的音讯,他可是最早下山的,算起来有七八年没有见到他。” “是的,他现在是燕王的幕僚,我们一直有来往,还经常路过这里,就是不知你就住在这里。” 江齐和赵姑一直在讲述各自离别后的经历,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公孙彧和玉儿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特别是公孙彧,听得很入迷,他本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附在古代人身上,虽然现在基本上古代人的举止,也适应了古代人的生活习惯,但是头脑里面还是保留有现代人的记忆和思维。听他们的讲述,他也大概知道这是两派道家在争斗,茅盈可是三茅真君的老大,也就是后来的茅山派始祖,而江齐赵姑他们的师父是无妄子,那是张良的后代,传下去再过几代应该就是天师派张道陵吧。 天啊,原来是道家茅山派和天师派的前身。 八、汉皇欲作飞仙子 公孙彧和玉儿这几天都去河边采蛇舌草,捣碎后敷在江齐的左腿伤处帮他疗伤,经过公孙彧和赵姑姑侄的照料,江齐的腿伤已经好很多,可以正常走路。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大家也渐渐地熟悉起来,江齐之前跟无妄子学过岐黄术,会针灸,对医学原理也略知一二,这些天看到公孙彧为自己疗腿伤的手法很特别,又看不出他是那一派别的,要知道当时的医术还是于方医,属于方术的一种,汉医也就是后来称作中医仍处于萌芽状态,当时的医术是不随便外传的,于是好奇问道:“公孙老弟,早闻齐国公孙家医术过人,敢问你是不是公孙光的传人?” 公孙彧只知道自己从小就跟老父学医术,有时也会跟他一起去采药,但是父亲的医术来自何人,他一直也没有提过,故只能这样回答江齐:“江大哥,我的医术是老父教我的,学艺还不够精,让你见笑了。” “不会的,老弟,你的医术不错了,就是我见过齐国公孙光的医术,他们是以医经为主,手法跟你有些不一样,有的还用祝由术呢。” “江大哥,老父会使祝由术,不过他不屑使用,也没有教我,我略知一点吧,我就因为冲撞了祝由师才给赶出来的。” 江齐听后点点头说道:“我也痛恨那些装神弄鬼来骗人的家伙,有的还贻误人家治疗时机,本来是好好的一个人结果弄得命都没有,老弟,你被赶出来后,想去哪?” “我有一个叔叔在长安城,名叫公孙卿,此次就想去投奔他,路过此地,有幸遇到赵姑和大哥,真是缘分,今后还请你们多多帮忙。” 赵姑一听公孙卿这个名字,忙走上前问道:“你说的公孙卿是不是皇上身边的方士公孙卿啊?” 公孙彧幼年时曾见过他一面,印象也是很模糊的,他的一些事迹也是听家里邻居族人说的,因此也不敢肯定:“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只知道他年轻时就离开老家云游四海,后来到长安城,在宫里做事,他时不时会寄书信并托人拿些东西给家父,但家父也没说什么,听邻居说他很有本事,本领很大,皇上都很信任他,我多次央求家父说要来长安城跟他学本事,家父一直都不肯,如果不是这次被巫祝所赶,家父还不同意我去找他呢。” 听公孙彧这么一说,江齐点点头地对着赵姑说道:“师妹,按照公孙老弟所说,应该就是皇上身边的方士公孙卿。” 然后转过身来拍了拍公孙彧的肩膀说道:“老弟,你可知你叔叔本事有多大?” 公孙彧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说道:“还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在长安城里生活过得还不错,应该有点钱吧。” “哈哈,他还真的积累很多财富,不过他的故事更精彩,我来慢慢说吧:元鼎四年,在汾阴挖出了一只古鼎,你叔公孙卿就跑去禀告陛下说,远古时的一个冬天,黄帝得到了宝鼎,现在又是冬天,陛下您也得到了宝鼎,这不是偶然,这是必然,这是冥冥当中的天意,黄帝早就功德圆满成仙升天了,陛下您也应该赴他的后尘成仙才对啊,趁着宝鼎出炉的时候,陛下您快快去泰山封禅,禅能通神,神能通天,天能通仙,通仙便能通一切,就能乐逍遥;陛下一听大喜,原来这鼎还有如此作用,不仅能召唤神灵,而且能让升天,于是他直接询问公孙卿该怎样才能升天成仙,你猜公孙卿怎样说,他只说了八个字便打动了陛下。” 江齐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大家都听得入神,玉儿也忙催他继续讲下去:“江叔,是哪八个字啊?” 江齐笑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这八个字,即刻打动了陛下求仙的欲望,于是陛下任命公孙卿为郎官,负责去嵩山太室山等候迎接自己升天的神仙下凡。” 玉儿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那神仙下凡了吗?” 江齐继续讲下去:“公孙卿走了,陛下等啊等,公孙卿还是没带来神仙,却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说他在缑氏城墙上见到了神仙脚印;陛下一听欣喜若狂,求仙心切的他亲自跑到缑氏城墙上查看,果然有几个大脚印。” “那陛下就信这是神仙脚印吗?”公孙彧听到这里,半信半疑的问道。 “陛下开始也是半信半疑,他先威胁公孙卿是不是想效法少翁、栾大之流,但是你叔叔确实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慌不忙地跟陛下说,陛下,现在不是神仙有求于您、急着来见您,而是您有求于神仙,您也看到了,神仙的脚印这么大,但是凡间的道路这么小,神仙根本就落不下脚啊,陛下听后,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下令全国各郡县都修整道路,缮治宫观及名山祠所,准备迎接神仙的到来。” 听到这里,赵姑淡淡一笑,指着山上说道:“怪不得后山那里修了一条道路,原来是要迎接神仙的。” “师妹,你就是这里的神仙啊,这条路就是为你修的啊,哈哈。” “师兄你过奖啦,我不知还再要修炼多久呢,那后来神仙有没有出现呢?” “大概是元封初年吧,皇上的年号太多,经常换来换去,搞得我都有点糊涂,反正是再过几年,陛下又东巡到齐国,就是公孙老弟你们那里。” 江齐指着公孙彧继续说道:“陛下一到齐国,又召集了一大批方士,派出了一支数千人的船队出海,到蓬莱岛求仙访神,结果还是空手而归,只有你叔叔公孙卿说他在东莱山候神时,夜里曾见到一巨人,身长数丈,在他面前跳跃,当他想上前看个究竟时,巨人突然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状似仙鹤脚印的大脚印。” “还是见不到神仙啊,江叔。” 玉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江齐抿了抿嘴,继续讲下去:“陛下比你还急啊,玉儿,当他听公孙卿说又见不着神仙时,一脸不甘的样子,命人再继续寻仙,这下众大臣也帮忙寻仙,有一大臣说他路上遇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牵着一条狗,那老人说他在夜里也见过巨人神仙,陛下忙命人要去召老人前来晋见,那位大臣又说老人说完也是突然不见了,这下陛下着急了,此地明明有神仙,为何就迟迟不想来相见呢,于是就决定上泰山封禅,还大赦天下,以表对神仙的诚意。” 讲到这里,公孙彧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大概在我十岁那年,皇宫里的一支队伍就在我们村经过,还有很多护卫,个个威风凛凛的,说是陛下想去泰山封禅,反正整支队伍浩浩荡荡,很是气派,是我这一辈子见到的最威风的一支队伍。” “老弟,自那次后,陛下还是念念不忘你们那边的神仙,只过了几个月,他又跑去东莱山等神仙,等了几个月还是等不到,回到皇宫后,你叔叔又说见到了大脚印,陛下他老人家还是兴致不减啊,再跑一次去东莱山,结果还是落空,不过听说这次还是有收获的。” “收获什么?” 公孙彧饶有兴趣地追问。 “陛下虽然等不到神仙,却听到神仙的声音,在东莱山上有一处洞天,洞门口有一处瀑布,平常瀑布的流水声很是洪亮,说也奇怪,那天陛下到了那儿时,瀑布声音却明显静了下来,阵阵山风吹过来,这时听到洞里面好像有人在高呼万岁,万岁,万岁的声音,陛下喜出望外,忙命人进去巡找,他老人家本来也想自己跑进去找,好在大臣把他拦下来,但结果还是空空如也。” 说到这里,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叹着,原来神仙这么难找啊。公孙彧心想,这明明就是汉武帝版的“皇帝的新装”。 这时天色已晚了,江齐他说也讲累了,下次再继续讲寻仙。 九、河洲窈窕天下奇 晚上,夜静更阑,公孙彧躺在床上,此时的头脑更加清醒,现代人的记忆犹为清晰。今天听江齐在讲述公孙卿的故事,他一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就是究竟有没有神仙,这时的人怎么这样着迷神仙,连汉武帝这样雄才大略的人也是痴迷神仙。 公孙彧一直辗转难眠,江齐看到他这个样子,忙问道:“公孙老弟,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想起家里人?” “江大哥,家里人肯定是日日思念的,只是有一个问题想冒昧问你,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听到公孙彧在问这个问题,江齐只是笑而不答,这时,皎洁的月光投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只见他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神情。 公孙彧继续问道:“汉武帝为什么这么痴迷神仙呢?” “汉武帝?谁是汉武帝,有高祖、文帝、景帝,哪来的武帝?” 江齐听公孙彧说起汉武帝,觉得很奇怪,忙问道。 公孙彧这时才想起武帝是刘彻死后的封号,现在他还没死呢,哪来武帝,于是忙解释道:“我是说当今陛下,他文攻武略都是一流的,以后肯定封为武帝。” “陛下一直都在寻找长生不老的药,想千秋万代地做我们的圣上,那会有以后呢。” “但是陛下经常是长安东莱两头跑,他不累吗?他身体吃得消吗?” “陛下年纪虽大,不过身体还是挺硬朗的,只是刚刚你说的跑来跑去寻仙还真不是办法,结果又是你叔叔公孙卿想了个法子,跟他说,俗话说心诚则灵,只要陛下您心中有神仙,神仙自然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的,陛下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多建宫观楼台,等候神仙的降临;于是陛下又下令全国各地大建宫观祠坛,多次去名山大川进行祭神活动,还在长安城里未央宫旁边修造了规模宏大的建章宫,并在长安西北部开凿大池,取名太液池,还在在池中设名为蓬莱、方丈、瀛洲等传说中的海上仙山的小岛,仿造东莱胜景,已迎接神仙随时的到来。” “那陛下一直都等不到神仙的到来,他不怀疑是真的没有神仙吗?” “神仙是有的,老弟,只是你要修炼到一定的修为才能得道,才能见到神仙。” “那之前说黄帝已经升天成仙,那为什么在陕西的黄陵还有黄帝陵呢?” “你说得好,陕西黄陵是什么地方?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黄帝陵是在桥山,就在前几年,有一天陛下突然想要向匈奴示威,于是决定去北方的朔方巡视,刚好路过桥山,听闻这里有黄帝的陵墓,于是就问你叔公孙卿,你不是说黄帝已升仙吗,怎么有他的陵墓,公孙卿忙解释说,黄帝骑神龙升天后,老百姓都很想念他,于是大臣们就将他的衣帽等日常用过的东西埋在此地,做成衣冠冢,以供百姓拜祭。” 听到这里,公孙彧觉得很无语,不过对这位数年未蒙面的叔叔也有一定的认识,也很佩服他的反应能力,估计他人比较精明,反应是比较快的,要不怎么可以一直活跃在汉武帝的身边,于是想问清楚他现在的动向:“江大哥,那我叔叔现在还在不在宫里,还是在云游四方寻仙?”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跟你叔叔也不认识,他的寻仙故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都是几年前的事,最近几年反而很少听到关于他寻仙的事。” 本来公孙彧还想与江齐继续讨论神仙的事,但江齐转过身后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玉儿照常送来早饭,还拿来了刚刚采摘的蛇舌草,公孙彧照样捣碎后帮江齐敷上,赵姑一早就去修身练功,刚修完就过来看看江齐的伤势。 见到赵姑进来茅屋,江齐问道:“师妹,这几天我发现玉儿的右手一直都是弯曲的,手心也是握成拳头,是不是受伤?” 听到江齐在问,赵姑忙说道:“师兄,玉儿的右手不是受伤,而是自打她出生后就是这样,手心可以微微张开,不过有点疼痛,因此她还是习惯握着,但也可以拿东西,师兄,你会岐黄术,针灸和推拿术也在行,不如帮玉儿看看能不能够治好。” “玉儿,你过来给我看看。” 江齐忙招手把玉儿叫到跟前,端详了一阵子,说道:“要是早几年治疗就更好,现在的骨骼都长成型了,我尽量试试。” 一旁的公孙彧见到江齐在察看玉儿的右手,也说道:“玉儿是患有先天小儿麻痹症,针灸和推拿可以治好的,针灸能打通脉络,推拿是物理治疗,可以帮忙恢复。” 听公孙彧这么一说,江齐和赵姑都感到很惊讶。江齐心里在想,怎么这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在满口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非他是异人,于是问道:“老弟,先天小儿麻痹症是什么?物理治疗又是什么?” 公孙彧这时才意识到远在西汉的古代,那晓得这些现代的东西,于是胡乱编了个说道:“这是我们那里的叫法,就是说玉儿的手臂弯曲是骨骼畸形,先天就有的,需要有外力来牵引,江大哥你医术高明,又会针灸,一定可以治好的。” “公孙老弟,我医术也是在师父那学的,谈不上高明,不过这针灸术却是师父用心传授的,我临走前师父还送我一盒银针,我一直带在身边、。” 说完就从腰里掏出一盒银针出来。 江齐先从肩髃、曲池、外关、合谷、髀关、伏兔穴开始,一次六个穴位下针,接着就是梁丘、足三里、下巨虚、解溪、血海、阴陵泉穴下针,然后就是大肠俞、秩边、环跳、承扶、太溪、绝骨穴,再配以足内翻加正扬、丘墟和足外翻加三阴交、商丘穴下针,每天一次,经过六天一个循环后,再从手腕的神门穴开始下针,顺着阳谷、腕骨、后溪、前谷、少泽穴,将手心的脉络打通,经过几轮精心的治疗,玉儿的手心逐渐可以瓣开,并且不会觉得疼痛,只是瓣开后又会再攒起来。 在针灸的这段时间,江齐还辅以他那套端提牵拉推拿手法,推拿手法可是师父张无妄先祖留侯的独创手法,按公孙彧的现代说法,就是起到物理治疗的作用。 公孙彧也没有闲下来,他见到江齐在同玉儿做推拿时,玉儿疼得满头大汗,眼泪水都直冒出来,于是他想到了麻醉,想到了华佗的麻沸散,但华佗还要两三百年后才出生啊,现在哪有什么麻沸散,估计说出来他们都不知道;好在读书时有背过麻沸散的配方,于是又编了一个说法,说是家传有一可以麻醉止痛的方子,配成后敷在推拿的地方,就不会觉得疼痛,江齐和赵姑一听有这个方子,马上叫公孙彧去配药。 公孙彧叫赵姑去找来了几味药材,分别是生川乌、生草乌、蟾酥、生南星、胡椒,然后放在一起研成细末,再用烧酒勾兑,涂抹在玉儿的手臂处,以作局部麻醉作用。 这样江齐在同玉儿做推拿牵引时就不觉得疼痛。 经过几轮的治疗后,玉儿的手臂可以伸直了,手心也可以慢慢地张开,但张开时有疼痛的感觉,张开后还是不能完全舒展。 十、悲欢离合总无情 不知不觉,公孙彧和江齐他们在赵家村已有月余,他们每天除了养伤治伤外,还会在一起切磋医术,讨论玉儿的治疗方案。 江齐本来是骑一匹名唤小白的白马逃出邯郸城的,当逃到此地时,遭到关三度那帮人暗算,使了绊马索,导致他跌下马来,小白因受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那可是一匹好马啊,江齐是相马高手,他的坐骑肯定不会差,是一匹纯白的胡马,跟随江齐出生入死过好几回,还救过他的命,现在不见了,江齐很是心疼。赵姑看在眼里,忙托村民帮忙四处去找,但是一个多月了,还是找不着。 关三度那帮人也不敢再追杀过来,可能是顾忌这里是河间国地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是被赵姑的法术给吓着了,不敢再来。 这天江齐和公孙彧正在给玉儿疗伤,赵姑一早就练完功,刚要出门去赵河洗衣裳,只见一位村姑急急忙忙地跑到赵姑的草房来,见到赵姑准备出门,气喘吁吁地说道:“赵姑,你看,河边有人正在询问我们有没有见到一个白衣中年男子,前头有一匹白马。” 赵姑顺着那位村姑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男人各牵着一匹马,一个身材结实,一个瘦高个子,前面还有一匹白马,他们正在河边问询在那洗衣服的村民。 第一感觉告诉她会不会是关三度那帮人过来寻找江齐,于是马上奔进茅屋里面通知江齐:“师兄,河边有两个人在问你的下落,还有一匹白马,不知是不是你的小白。” 江齐一听到这情况,马上提起长剑,并招呼赵姑他们先躲起来,自己走到门边看个究竟。突然间,听到江齐高兴地叫到:“小白,是小白。” 又过了一会,又听到他兴奋地叫起来:“是卢福,没错,是他。” 还有一位是谁呢?江齐再定一定眼神望过去,只听到他大声地叫了起来:“是陆师兄,师妹,下边那位是陆师兄。” 说完,江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直奔赵河而来,赵姑一听江齐说是陆师兄也来了,忙跟他下去。“卢福,师兄,是我啊。” 江齐一边跑一边喊着。 那两个人听到喊声后,转过身望去,只见那位身材结实的壮汉突然喜出望外大声地说道:“陆先生,是次倩,没错,是次倩。” 一边说一边挥着手。 次倩就是江齐的字,那壮汉名叫卢福,是江齐在邯郸城家府的一个管家,是他的发小,后来又跟江齐经常一起走南闯北,是他的得力助手,那位瘦高个子的先生就是江齐和赵姑的大师兄陆机。 小白一见到主人江齐,猛地大声嘶吼,江齐也走到小白旁边,轻轻地抚摸马背,高兴得直流泪,爱马失而复得的心情无以言表。 赵姑也忙上前跟师兄陆机打招呼,师兄妹三人一下子团圆了,大家都很高兴,互诉离别之情。 江齐跟陆机他们讲述他如何得到卢福的报讯后,连夜辞别父兄,逃出邯郸城,向北想去燕国找大师兄陆机,在那里暂避风头;然后又被关三度他们一路追杀,追到了河间赵家村时遭他们暗算,中了毒针,又适逢赵姑救了他,等等。 但卢福和陆机为什么会在一起?也在寻找他,为什么还寻到这里来?带着这些疑问,江齐忙问: “卢福,你怎么找到这里来?还有大师兄,你也是怎样跟着来?”江齐一脸茫然。 “是卢福去燕国找我的,次倩,卢福已经将你的事跟我说了,我们在寻你的路上又碰到小白,小白这些天来应该是在这四周找你,都瘦了很多,见到卢福和我,就把我们领到这里来,这次能够找到你,还多亏小白啊。” 这时江齐才想起,他临走时交代过卢福,如若家中有变故,就到燕国大师兄那里找他,莫非家里真的出事?此时江齐的心里沉了一下,一种不祥之兆萦绕着他。 “卢福,家里怎样啦?阿翁和大哥他们没事吧?” “次倩。。。”卢福哽噎地道:“老太爷和大哥他们被,被刘丹给杀啦。。。” 听到这个消息后,江齐犹如如晴天霹雳,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站都站不稳晕过去;这时陆机抢先一步,上前扶住他。 赵姑马上拿出自己配好的药丹,勾兑清水给江齐喝下去。江齐慢慢地醒过来,缓缓神后,卢福才将他走后家里的变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原来赵太子刘丹抓不到江齐,知道江齐逃跑,于是派兵将江齐一家抓起来,可怜一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被杀掉,连江齐七十多岁的老父也一起杀掉,太子妃婉儿遭到软禁。卢福趁乱逃了出来,因之前江齐交代过有事可到燕国那找他,所以卢福就一路狂奔到燕国去找陆机,到那才知道原来江齐不在燕国,杳无音信,去哪儿找呢?他们一路顺着邯郸到燕国的路寻找,正当他们在发愁时,却意外地找到了小白。见到小白,他们就知道江齐应该在这附近,看到河边有村民在洗东西,他们上前去询问,结果还真找到了。 听完卢福的讲述后,江齐朝着邯郸的方向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地说道:“阿翁、大哥,江齐不孝,害得你们也受牵连,刘丹,我江齐与你不共戴天,杀父杀兄之仇一定要报。” 江齐指着天发誓。 “你们有没有碰关三度和李为那帮混蛋?”江齐接着问道。 “嘿嘿,次倩请放心,被我和卢福给解决啦,只可惜关三度和李为给跑了。” 赵姑听到卢福的讲述后,咬着牙说道:“该死的茅贼,老天迟早会收拾他,师兄,你千万别气坏身体,留着好身子等候报仇。” 陆机也上前安慰江齐,顺便问赵姑:“师妹,你怎么也在这里?” 于是赵姑也把她的经历讲述给陆机听,把玉儿和公孙彧也介绍给他们认识。 江齐上前指着公孙彧向陆机介绍道:“师兄,这位公孙彧老弟来自齐国,他父亲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名医公孙光后人公孙漾。” “幸会幸会,令堂近来身体可好,我有幸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他医术高明,人品又好,是我一生中所钦佩的人。” 公孙彧忙回礼道:“谢谢陆先生,家父身子骨还硬朗呢,每天都还给别人看病。” 今天对江齐来说真是五味杂陈,有喜有悲,喜的就是遇到了陆机和卢福,师兄妹三人又团聚,还有小白也找到了;悲的就是家里遭到变故,父兄被杀,世事变化无常。 世事真难料,人生信有涯。西风吹画翣,心折泪空垂。 十一、众人拾柴火焰高 江齐在草屋里设置灵堂,摆放亡父亡兄的牌位,身穿孝服,遥祭亡父亡兄,为他们守孝三天三夜。 守孝期间,江齐哭晕了几次,每次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刘丹狗贼,我一定要杀你为家人报仇,此仇不报非君子。” 看到江齐报仇心切之心,陆机他们也为之着急,特别是卢福,经常问江齐:“次倩,下一步要去哪里?怎样才能报仇啊?” “次倩,不如我们回邯郸找刘丹算账,凭我们师兄弟两把剑,再加上卢福,应该没问题的。”陆机是个爽快之人,做事也急。 “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太子宫戒备那么严,怎能报仇啊?”这时江齐还是挺冷静的。 “师兄,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赵姑也不甘落后,争着要帮江齐报仇。 “师妹,玉儿还需要你照顾呢,她的手疾还没有好,还需要你慢慢帮她治理。” “那可怎么办呢?”急得卢福团团转地来回跺布:“陆先生,你在燕国结交了好多游侠,不如请他们帮忙。” “刘丹这几年养了很多游侠,赵王自己又有兵,我们很难跟他们拼的,只能搞暗杀或是用别的办法。。。”江齐在赵王身边很多年,对他们知根知底的,因此还是力主不要轻举妄动。 公孙彧一直在听他们在讨论怎样报仇,看到关键时刻江齐还是能够沉重应对,证明此人是可以做大事之人。因为他是局外中人,再加上有现代人的记忆和思维,虽然他是学中医的,不过对历史很感兴趣,特别是汉朝历史,知道的还是很多。大家都知道在汉朝时,特别是在武帝时期,他采用了董仲舒的“独尊儒术”的方策,大力宣扬儒家思想;儒家思想里面崇尚孝道,重视血缘和伦理关系,所以对复仇这个问题给予了足够的肯定,像“君子复仇,十年不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等等观念,在当时很受肯定,你报了杀父仇人,官府都会给你网开一面,不会严加追究的,因此江齐他们急着要报仇的心里也是可以理解。 但是武帝对于地方势力,特别是诸侯王的势力,极力地在想尽办法消弱。武帝面对诸王势力坐大的局面采用了一种高明的法律手段来削弱诸侯王的势力——推行“推恩令”。本来诸侯王国的王位传承是按照嫡长子继承的原则,这样就保证了一个诸侯王国领土的完整与国事的稳定。 但是推恩令的用意恰恰相反,是让诸侯王从本国的固有领土中拿出一部分分给嫡长子以外的其他儿子,这样,一个诸侯王国里面又分出许多新封的侯国,新成立的侯国不再隶属于他父亲原来的王国所有,而是隶属于这个侯国所在附近的一个郡。这样一来,即便是原来领土很广大的一个诸侯王国,领土不断地被分割,也很快会被削弱。那些诸侯王当然知道这是在割裂他的领土,但是也很无奈啊。因为朝廷是允许搞推恩,故所有的王子都希望可以分得一部分封地,所以他们都不会同意父王不搞推恩的。汉武帝利用这种人情世故,推行“推恩令”,即便有的诸侯王心怀不满,也只能遵守朝廷新的法律制度,把自己的领土分裂成若干个侯国。 还有就是对于诸侯王犯法之事,刘彻可绝不轻饶,一旦有人举报某位诸侯王违反法度,一经查实,轻则削弱其封土,重则会被杀头并没收其封国。 想到这,一个念头浮现在公孙彧的脑海里,于是说道:“齐哥,鄙人有一想法,未知可否?” “哦,老弟,有何想法请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一听到有别的建议,陷入沉思的江齐马上回过神来。 “告状,为什么不去告状呢?”公孙彧说出了他的想法:“你掌握了赵王父子诸多劣迹的证据,因此去告状应该有把握的。” “告状?去哪告状?”陆机有点不解的样子。 “好建议,老弟,我们去告状。”江齐一听说建议去告状时,显得很兴奋,马上起身,来回踱步。 “我们可以去长安告状,当今陛下内修法度,外攘夷狄,特别是对于诸侯王犯法,是允许平民百姓去告状的。”公孙彧说道。 “公孙老弟,看来你对朝廷法度还是很熟悉啊。” 陆机对着公孙彧竖起大拇指。 “只是我们怎样去告状呢?状纸怎样才能递到陛下哪儿呢?” 听到卢福在问,又一个难题困扰着江齐。 “我们现在要告的是赵王太子,只能到陛下那去告,我是担心没办法将状纸递到陛下那儿。”江齐挠挠头说道。 看到江齐困惑的神情,公孙彧上前道:“江大哥,我有个想法,可以找我叔叔公孙卿,你不是说他很深得陛下的倚重,经常被陛下召见,我们去长安找他,叫他帮忙将状纸递给陛下。” 卢福听到公孙彧说起公孙卿的名字,好奇地问道:“公孙卿?莫非是哪位在缑氏城上看到了仙人的脚印的方士?” “正是他。”陆机肯定地回答道。 “齐哥,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将状纸递给陛下。” 听到大家在讨论如何报仇的问题,一旁的赵姑一直默不作声,但听到说到要去陛下那去告状时,她是挺认同这个方式的,因此她频频点点头表示赞同。 江齐听到赵姑说有办法时,喜出望外地道:“师妹,你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听听。” 赵姑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有所不知,家兄受到宫刑入宫后,凭借着他的努力,做了黄门侍郎,只可惜前年染了一场大病,离我们而去,不过他在皇宫里面有很多朋友,其中有一个叫苏文,一个叫严浩,跟他关系很好,他们两人在我家兄过身后,还经常接济我们姑侄,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是陛下的近侍,每天都是伺候陛下的,你们去长安城找他们,说明情况,他们会帮忙的。” “我们跟他们素未谋面,不知会不会帮忙?” 赵姑看出了江齐的忧虑,胸有成竹地说道:“他们一直跟我有联系的,我现在修书一封说明你们的情况,他们两个一直跟家兄的关系是很好的,当年他们就是一起受难进宫,一起相扶持的。” “如此甚好,有劳师妹啦。”江齐深深地向赵姑鞠了一躬。 看到江齐行礼,赵姑觉得不好意思地说:“师兄你礼重了。” 公孙彧还向江齐提了个建议:“齐哥,此去长安城路途遥远,沿路怕遇到刘丹的追兵,不如你先改个名字,再化一下妆,这样也可以避避险。” “这个甚好,同时也可以避开茅贼们攻击” 卢福非常同意改名这个主张,陆机也表示改名有利于去长安城告状。 江齐略为思考一下,也欣然采纳公孙彧的建议,于是说道:“大丈夫坐不改姓,还是姓江,名就改为充,叫江充。” 从今以后,江齐就改名江充,改名江充后,他便扶摇直上,深得武帝的宠爱,但也差点毁掉了大汉王朝,这是后话。 十二、嗟夫,大丈夫当如此也 大家商议后的最后结果就是去长安告赵王的状,当然要找的是当今陛下刘彻。赵姑也写了一封介绍信给苏文、严浩,请求他们帮忙递状书给陛下。 公孙彧本来就是单身一人要去长安城的,现在好了,有三位会武功的高手陪伴,就再也不用怕被盗贼抢劫了。 临走时,江充还是放心不下玉儿的手疾,虽然已经帮她打通了整条手臂的经络,但恢复还是要有一定的过程,因此江充也将他那手牵引推拿的绝活传授给赵姑,公孙彧也将麻沸散的配置方法告诉她们姑侄,已确保玉儿的手疾能够早点好起来。 玉儿确实是一块美玉,虽有一点瑕疵,但是也掩盖不住她的美颜,特别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还有那个一笑起来就满面春风,还露出两个小酒窝的娇荣,一颦一笑真惹人喜欢,大家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她。 河间离长安城起码有两千里路,江充他们三个都骑马的,公孙彧也在赵家村买了一匹瘦马,跟他们一起上路,他们三个都是走南闯北的,马也好,骑术也高,因此走得快,公孙彧骑马比较少,常常落在后面。 为了避开赵太子刘丹的追杀,他们商议绕开赵国,选择先向西走,经过真定、常山等地,进入冀州。一路上,见到的都是田地荒芜,饿殍遍野,很多村庄都是人去房空;路过城镇,见到的也是稀稀落落的行人和静寂的街道,一点生机都没有。公孙彧见到此情此景,心想都说是强汉,特别是武帝时期,将匈奴打得满地找牙,四处逃窜,应该是一个屹立在东方的大国,应该是四海升平,人民丰衣足食的强国,怎么现在见到的却是一个满目疮痍、民不聊生、一片荒凉的景象呢? 于是想起了诗经里面的一首诗: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兿稷黍。 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兿黍稷。 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兿稻粱。 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公孙彧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远远落后于他们三人。 “还不快点走,公孙老弟,你在想什么呢?前面就是太原郡了,我们可以到太原歇脚。” 江充他们三人已经到了前头的凉亭歇息了,等了一阵还见不到公孙彧,于是卢福忙回头来找他,见他一路走一路在思考什么东西,卢福拍马上来催促。 “卢大哥,现在才入秋,这里的田地竟然如此荒芜,野草都有三尺高了,好像很久都没人耕作过。” “老弟,北方战事一直都没有消停过,匈奴还时不时袭扰边界,徭役很重,农民终年在外疲于奔命,根本无法安居乐业、在家赡养父母妻子,田地无人耕种,也就荒芜。” “都说是强汉,怎么还民不聊生?” “听上辈人讲,文帝景帝时,战争少,人民就安居乐业,但是却经常被匈奴欺负,连陛下的姐姐都要送去匈奴和亲,才换来太平;听说当年陛下看到姐姐嫁去匈奴和亲的情景,气得他立志要将匈奴赶回漠北,于是他登基站稳脚跟后,就发动对匈奴的反击,连年征战几十年,虽把匈奴给赶跑了,却落得个民不聊生的凄凉景象,听说他老人家还想一直打下去,看来要打到他升天为止。” 听卢福这么一说,公孙彧在想,现在汉武帝都当了几十年皇帝了,那应该是武帝末年吧,于是问道“卢大哥,今年是哪一年?” “今年是天汉二年,去年改年号天年的,陛下的年号真多,经常改,搞得我有时都不知道改了年号,哈哈。” 伴着卢福的笑声,公孙彧脑海里也一直在想,天汉二年,究竟是哪一年? 天汉二年就是公元前99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 历史也进入了公元前最后一个世纪,这一个世纪,汉王朝中央政府内部也出现了夺权斗争,日益激烈,一片混乱。但对外战斗力依然强大,跟匈奴继续做殊死斗,致使匈奴衰落,分裂为南北匈奴,南匈奴向西汉投降,并融入汉民族,北匈奴向中亚西亚逃窜,最后逃到欧洲,致使欧洲遭受灾难性打击,西汉也被王莽的新朝代替。 公孙彧汇合江充他们后,一路赶到太原城,要进城门时,只见守城的司直正在指挥守城的军士打开城门,并在两边列队站好,这时一帮官员也走了出来,带头的应该是太守吧,只见他们也是毕恭毕敬地站在城门两边。 过了一会,只见一队人马从城里面出来,太原太守忙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跟领头的道别。队伍很长,逶迤向东而去,大约有两三千人,前面是一排旗手,正中举着一面绣有“暴”字的大旗,迎风飞扬,个个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甚为威武。 前头骑着高头大马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壮汉,身材高大,一副健硕的身躯,披着一件白色的绣衣,手里拿着一把大斧,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公孙彧他们连忙避在一边,让队伍过去,看到前头穿白色绣衣手持大斧的威风样子,江充啧啧称奇,羡慕之色写在脸上,大叹一声:“嗟夫,大丈夫当如此也!” 接着又低声问卢福:“师兄,这位将军是谁?” “次倩,你有没有看到旗号是暴字,还穿白色绣衣,应该是绣衣直使暴胜之。” “他们是向东去,不知道要去哪?看这阵仗是要打大杖的。” “可能是去燕赵地区吧,我跟卢福回去找你时,就看见很多地方有暴乱,听说当地的官府都剿灭不了,估计这次是朝廷派兵去镇压吧。” “等一下问问守门的士兵就知道。” 队伍出完城后,公孙彧他们几个才进城。走到城门口时,江充走过去跟守城的士兵套近乎。 “这位小哥,刚刚那位穿白色绣衣的将军是谁?” 那卫兵见江充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于是说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绣衣直使暴胜之。” “就是那位让盗贼闻风丧胆的暴胜之?他们这阵势很大,要去哪里缉拿盗贼啊?” “这位兄弟,你有所不知,在泰山郡和琅邪郡的交界处,有一个叫徐勃的贼子,带了一大批流民跟官府作对,听说杀死了很多官员,当地官府也打不过他们,只好向朝廷求援,于是朝廷就派暴将军过来剿灭徐勃的那股流民,暴将军的兵马刚好路过太原,太守一听说是直使暴胜之,就马上出来接待。” 江充听那卫兵讲完后,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说道:“看来暴将军之名确实威名远播,此番缉拿盗贼,易如反掌。” 其实不止徐勃这支起义军暴动,此时大江南北还有数支起义军同时暴动。如南阳的梅免和百政领导的起义军,楚地有段中和杜少领导的起义军,燕赵有坚卢和范主领导的起义军,他们攻城掠寨,夺取粮仓,占领兵器库,释放囚犯,给西汉政府一个重重的打击。 十三、勉事壶公术 公孙彧他们在太原城歇息了几天后,又启程到长安,陆机提议说很久没见师父张无妄和师娘谈夫人,不如向南先到洛阳北邙山看望他们后再去长安。 经过长途跋涉,南渡黄河后就是洛阳城,北邙山就在洛阳城的北面,江充他们南渡黄河后就到了。 北邙山确实是风水宝地,山上尽是坟墓,真是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山上盛产牡丹、连翘、杜鹃、龙柏等植物,也有很多野生本草,历来都是道家修炼的理想之地。 公孙彧跟随着江充他们上山,一直上到北邙山之巅的翠云峰,相传此地乃老子的炼丹场所,老子在此炼完丹后,就骑上青牛,远出函谷关西去。 翠云峰很寂静,山顶上有一排草房,当年江充他们就曾在此学道。往日有十几个弟子在此跟师父师娘学习,甚为热闹,但今天当他们踏上峰顶时,发觉这里一切静悄悄的。 “师父,师娘。” “师父,我是陆机,师父。” 江充和陆机他们站在门外喊了一通,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看见两位大约十岁的少儿跑了出来,江充他们满是疑惑,这两个少年都不认识啊,师父师娘去哪了? 那两人见到江充他们都是陌生人,于是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小师弟,我是陆机,这位是江充,几年前我们也曾在这里跟师父师娘学道,今天路过此地,专门上山来看望他们,他们老人家现在去哪?可否带我们去见他?” “哦,原来是两位师兄啊,我叫华伏芝,他叫张央,我们是去年才上山跟师父学道的,真不巧,师父师娘他们上个月就下山了,说要去终南山寻友人,估计也要两三个月吧。” 那个叫张央也上前跟江充他们见面:“拜见两位师兄,你们舟车劳顿,应该累吧,进来喝口水歇息吧。” 江充和陆机见不到师父,甚为失望,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样?其他师兄弟近况如何?于是江充问道:“小师弟,就你们两个人留在山上吗?其他师兄师姐都下山了吗?” “我们上山时时师父身边只有程忠河和连鹤龄两位师兄,他们俩今早就出去采药了,估计要傍晚才回,你们在此歇脚,等师兄他们回来吧。” “师父师娘他们现在身体可好?” “他们身体都不错的,经常修炼,只是现在师兄师姐们都下山去了,平常陪他们的人也少了,他们也常常会念起你们的。” “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们两位。” 陆机也叮嘱道。 见不到师父,江充他们只好下山,临走前交代两个小师弟要好好照顾师父师娘,并且留了一些银两就匆匆下山。 他们在洛阳城里休息了两天后,又开始日夜兼程,这天,终于到了长安三辅左冯翔的阳陵邑,这里离长安城很近了。 阳陵是汉武帝父母的陵墓,景帝和王皇后死后就葬于此地。 汉武帝在阳陵的旁边建有城邑,就是阳陵邑,还迁大量的关东的大户和豪杰过来居住,意在守护陵墓,其实还有一层意义就是保护京畿。这就是汉代的陵邑制度,汉高祖刘邦的长陵也建有长陵邑,汉惠帝刘盈的安陵也建有安陵邑,跟阳陵邑连在一起,都建在咸阳原上。包括以后的汉武帝的茂陵邑、汉昭帝的平陵邑,史称五陵原,当然往后西汉的帝陵大多建在五陵原上,大大小小总共有十一个帝陵。 这些陵邑很多都是关东的大户人家,很富有,李白的“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和白居易的“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说的就是五陵邑的花花公子们。 阳陵邑也是很富有,不过陵邑是移民城邑,有钱人多,但难民也多,贫富差距很大。 傍晚时分,路过阳陵,大家都有说有笑的,特别是陆机笑得更开心,因为一路跋涉到了阳陵邑,终于有酒喝了,他可是个酒鬼,已经好几天没有闻到酒味了。 公孙彧跟他们的境界又不同,这时他一边走,脑海浮现起李白那首“忆秦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好一句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此时此地,正好应景。阳陵依然是荒草萋萋的景象,天空灰蒙蒙的,路上行人也少,道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顺着这条咸阳古道,进入阳陵邑,陵邑里人流多了不少,开始有点生机,四个人在北门边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陆机就迫不及待地跟店家要了酒菜。 客栈规模还算大,虽然简陋点但是一应俱全,今晚客栈都住满了客。北门这边算是阳陵邑的贫民区吧,有钱人一般都住在城邑中心地带或南门区域那边。晚上,北门边上的集市里、周围路边也挤满了人,很多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病的不轻,咳嗽声、呻吟声、叹息声,乱糟糟一片。 公孙彧他们看到此情此景,甚为疑惑,怎么又这么多病人聚集在此,公孙彧用他学医的眼光来看,感觉这些人病得很厉害,甚至有些瘟疫的苗头,所以他不敢近距离地去接触这些人。 还是陆机比较善于打交道,没几下子就跟领座的一位须发俱白的老头聊得火热。 “老伯,你们都是来自哪里?今晚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我们都是来自咸阳周边的人,这几年天公不作美,老是闹灾,朝廷又连年征战,徭役又重,搞得我们都生活不下去了,好多人出去讨乞,饿死的也不少,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有闹瘟疫,死的人更多,哀鸿遍野。” 老头子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是的,老伯,不单单是这里,我们从东面过来,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如此,还有比这更惨的也有。” “好在苍天有眼,咱们阳陵邑这里出了一位活神仙,号称阳陵大侠,专门帮我们这些穷苦大众救苦救难,他每逢月初一、十一、二十一都会来北门集市里,专门给我们治病。” “阳陵大侠,这个名字好熟悉哦” 听到老人在讲述阳陵大侠,江充也凑上跟前问道。 “是的,就是阳陵人朱安世,我们都称他阳陵大侠,他原先就是北门集市的市掾,人很勤快,为了管好集市,他每天都在集市里面转悠;有一天,见一位老翁拿着一个大葫芦在集市里面卖药,说来也怪,这位老翁卖药不许还价,但药服后不管什么病都能治好,他把药卖出之后,总要嘱咐买药的人,说服了药之后会吐出什么东西,哪一天病会好,他说的话每一次都很应验,于是大家都叫他壶公。” “壶公,也是神仙哦。” 陆机一听说壶公,忙示意老人继续讲下去。 “是的,壶公也是一神仙,只是没人发现到,但阳陵大侠跟他就很有缘,发现他经常把一个空壶挂在腰间,回家后就挂屋顶上,太阳落山之后,他就跳进壶里,由此推测壶公不是凡人;于是阳陵大侠就天天来壶公的屋子帮他扫地,拿吃的东西给他,壶公也不推辞,日子长了阳陵大侠仍坚持不懈地照常扫地供食,也不敢对壶公有所请求。” 卢福点点头说道:“阳陵大侠还真是很虔诚。” “是的,壶公看他老是这样坚持,也被他打动了,于是有一天叫他晚上没人时过来他屋子,阳陵大侠照办,于是壶公就带他一起钻进大壶;进去后才发现这原来不是壶,而是进入了一个神仙的世界,只见里面楼台殿阁林立在道旁,还看见壶公带着好几十个随从呢;壶公就跟阳陵大侠说他就是神仙,当年在天界因为处理公务不够勤勉,受到上界的责备把我贬到人间,我看你有道根可以受教,才让你接近我,但你千万不要泄露天机,于是阳陵大侠经过壶公的重重考验后,跟他一起去修仙,壶公也赠符给他,十年后,阳陵大侠就带着壶公所赠的壶公符,回来阳陵邑专为老百姓驱鬼治病消灾祈福,并约定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三天在北门集市中央开坛驱鬼,为灾民治病祈福。” “怪不得今晚这么多人,原来明天是九月十一。” 听完老人的讲述,陆机这时才恍然大悟,于是跟江充说道:“次倩,看来明天我们要会一会这位神仙。” 十四、绿袍进士倚长剑 阳陵邑北边住的主要是逃难过来的难民和一些因犯事而被迁徙过来的人,属于贫民区,这里人口虽多,但集市不算大,本来就拥挤,加上今天是初一,于是来了很多人,都是咸阳周边的人,把整个集市围得个水泄不通。 一大早,在集市的中央就搭起了一个简易竹棚,中间放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一个香炉和立着一个大葫芦,旁边站着一位方士,只见他身材消瘦,长须披发,手持一把九节杖,腰间挂一把法剑,身边还有四位弟子在张罗着那些病人排队治病。 那位手执九节杖的方士就是阳陵大侠。 只见病人一个一个上去,阳陵大侠先要求病人烧香跪拜大香炉,点着一支香后,叩头思过,并引导病人要诉说自己的过错,祈求天神的宽恕,心诚则灵,在诉说的时候一定要虔诚地进行忏悔,只要自己心诚,就能获得神灵的原谅,罪过会消除。 然后再将事先画好的壶公符拿出来,壶公符有召军符和玉府符两种,是用一块黄色的布条,上面用朱砂写有向天神祈祷的祝语。只见阳陵大侠左手拿起壶公符,右手持九节杖,脚踏罡步,步罡踏斗,来回作法,然后再将符烧掉,烧成的灰勾兑清水。阳陵大侠就将这碗勾兑过的清水拿到还在叩头思过的病人身边,口中还要念念有词,似是祈求上苍保佑,过了一会,便命病人喝下去。 对于那些之前有过来治病的病人,阳陵大侠再详细地询问其病情,如果病情有好转的,就称他已经信道,得到天神的庇佑,如果病情还不好转的,就称其还不能信道,不够虔诚,回家后仍需继续思过,再过十天后再来。 今天来集市找阳陵大侠看病的人还真不少,那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公孙彧也跟着他们三人一起过来观看,眼前的情景让他觉得很好笑又很无奈,病了不去看医生而是去问鬼神,听信这些妖言;但又想过来,现在可是公元前时期,西汉武帝末年,这时的社会还真流行这些东西,就是过了几百年后的东汉末年张角的太平道也是如此,再过一千多年后的北宋摩尼教徒起义也是如此,再过两千年后的清代白莲教起义更是如此,看来这个阳陵大侠的此时的做法有可能就被后世的张角门所用吧。 陆机和江充更是挤到前头去观看,奇怪,平常很爱评头品足的陆机这下子反而静静地观看着,并且还陷入沉思中。 阳陵大侠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才收摊,今天过来治病的病人确实是多,估计是季节准备转换吧,生病的人较多,当然古代人估计还没怎样去留意这些规律吧,还以为是得罪天神,要忏悔思过。 陆机和江充一直守到大伙都散伙没人后,才跟阳陵大侠打招呼。 只见陆机走上前向阳陵大侠行个礼,说道:“大侠好法术,在下佩服,请问您是朱安世吗?” 阳陵大侠听到陆机这样一问,忙打量这位来者一番,想了一会,才点点头说道:“这位大哥好眼熟,想起来了,莫非是北邙山无妄子的弟子陆机?” “正是小弟,朱兄好记性啊,都有十几年了,还记得我。” “当年我师父玄壶子带我上北邙山拜访令师时,我们可是相处有月余,天天一起学道探讨,一起练剑,晚上还同寝呢,怎么会忘记呢?”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弟江充,当年你上北邙山时,他还没上山呢。”陆机拉着江充过来跟朱安世见面,顺便也介绍了卢福和公孙彧。 “陆兄,大家都饿了吧,要不去我家,我请大家喝酒。” 一听有酒喝,陆机高兴得不得了,忙招呼江充他们一起去,朱安世也吩咐他的弟子快去张罗酒菜招呼客人。 朱安世就住在阳陵邑的玄武大街,虽然有几间房子,但还是挺简陋的,不像城邑中心区和南边的大户人家那样高墙碧瓦。 两杯酒下肚后,朱安世的话越来越多,一直都在抨击朝廷连年征战,搞得民不聊生,陆机也表示有同感,两个人越聊越投机,都把江充他们几个人都冷落在一边。 当然他们俩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今天开坛作法驱鬼消灾的事来,只听到陆机在问朱安世:“朱兄,看你今天踏的罡步先是北斗七元罡,后又是南斗六可罡,这样踏法变幻不是太多,最后是针对不一样的病人踏不一样的罡步比较好点。” 陆机可是无妄子的大弟子,深得无妄子的真传,无妄子的阵法、术数那是祖上留侯张良流传下来的,当时是很出名,这点朱安世也是知道的,于是问道:“陆兄,你说得有道理,步罡踏斗确实有很多种,变化无穷,只是我掌握的还不够多,还有请陆兄你多多指点。” 陆机喝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客气了,朱兄,你可以尝试一下二十八宿罡、三台朝元罡、禹王三步九迹罡的踏法,变化就多很多。” 陆机一边讲解,一边演示给朱安世他们看,看得朱安世和众弟子都入了迷,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赞声。 但是江充他们几个觉得挺无聊的,都各自默默地喝酒。这时卢福看到大厅正中挂着一幅画,画里面是一位老人,手里拿着一把九节杖,后面背着一个大葫芦,于是问道:“朱兄,请问这画里画的是谁?” 听到卢福在问,朱安世才意识到冷落了他们几个,忙说道:“不好意思,各位,一直跟陆兄聊得很开心,反而冷落了大家,这幅画是我师父玄壶子的画像,师父已经仙逝几年了,挂这幅画是留个念想。” 江充一听画里的老人是玄壶子,忙说:“莫非是玄壶子谢元,记得当年师父老是提起他,说他经常在终南山的太白山上去修炼,法力无边。” “是的,他仙逝后,这把九节杖和大葫芦传与我,叮嘱我要为普罗大众驱鬼治病,消灾避祸。” “玄壶子为天下苍生着想,真是功德无量。” “谢谢你们的夸奖,你们路过阳陵,是不是想去长安城?” “是的,我们从河间而来,想去长安城,路过此地,就恰逢朱兄在为民驱鬼治病,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哪里哪里,长安城离这很近,要不住多几天再走。” “不用了,朱兄,我们去长安城还有点事要办。” 看到朱安世很是客气,江充忙说道。 这时公孙彧想到长安城人生地不熟,怎样才能找到叔叔公孙卿呢,看眼前这位阳陵大侠,本领还真是不小,不如问他知不知道叔叔的住处在哪,于是问道:“朱兄,我有一事想请教你帮忙。” 听到公孙彧在问,朱安世爽快地说道:“说吧,小兄弟,只要我能够办到的,我一定帮你。” “我叔叔是公孙卿,不知你认不认识他?此次去长安城就是想去找他,你知不知道他住在长安城哪处地方? “哈哈,小兄弟,你找对人了,我有一个族弟,名叫朱立伦,就是公孙卿府上的管家,你去找他,叫他带你们去。” “那怎样才能找到你的族弟朱立伦呢?”公孙彧继续问道。 “这个简单,他平常有几个好兄弟,都是阳陵这边的老乡,经常在长安城东市的逍遥居酒楼聚会,这家酒家就是其中一个兄弟叫郭韬开的,你去那里问,说是我介绍你们来的就能找到他,见到他说明缘由,他会帮你们的。” “如此甚好,谢谢朱兄。” 一听能够找到公孙卿,大伙都很高兴,于是也畅开怀喝酒,一直喝到深夜。 第二天大伙启程,朱安世跑了相送,临别前叮嘱大伙有空要过来阳陵邑看看他,陆机跟他最投缘,表示事办完了就过来找他喝酒。 阳陵邑在长安城的东北面,隔着一条渭河,过了渭河就是长安城。 长安城是当时的首都,是全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极为繁华。长安城交通便利,街衢洞达,衢路平正,正相经纬。城中有八街九陌,从城门通往城内的每条大街皆“披三条之广路”,可同时并行十几辆马车。 公孙彧他们四人在长安城北面的横门进城,进了横门就是华阳街,华阳街东面就是东市,西面是西市。 到了东市,看着天色已晚,他们就在东市边找了一家名叫云来客栈歇脚。 十五、五千兵败滞穷荒 长安城的工商业区主要是分布在城的西北面,横门直街即华阳街的两边就是,东边是东市,主要是商品的集散地,零售批发都有,西边是西市,主要是手工作坊区。 东西市的人流比较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胡人也是经常可以见到的。公孙彧一路走过来,经过的都是小城市,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集市,于是也难免东张西望,看看什么都好奇,江充他们三个是经常走南闯北的,因此也没有觉得很稀奇。 四个人一直在东市转,寻找一家叫逍遥居的酒楼,最后在夕阴街和华阳街的交界处找到了。 酒楼分两层,挺大的,的确是热闹,又是将近傍晚时分,江充他们好不容易才在大厅里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小二忙上前招呼他们,陆机点了几个菜,还要了一壶西凤酒。 邻桌席地坐着三个中年男人,个个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一看就知道是文化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在谈论朝廷的对外战事。 坐在南面的那位留着长须的年纪稍为大点的拿起酒壶倒酒,一边倒一边说道:“子华,文道兄还没来呢,我们还是等一下吧。” “我们还是先干了吧,文道兄还不知什么时候到呢,他住得远,我们一边喝酒一边等他吧。”坐在东面的那位也举起酒杯,三个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后,话匣子自然就打开啦,只听坐在东面的那位说道:“听说陛下这次是派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征大宛,大军有三四万人。” “哎,又是劳民伤财。”坐对面的那个小个子压低声音,长叹一声。 坐在南面的那位听到他们两位在说起这次出征大宛的事,也好奇地问道:“文道兄在李陵府上做事,你们平常经常跟他有来往,他有没有说这次为什么李陵没有做先锋,而是负责押运粮草?” 东面的那位夹了一口菜,一边慢慢地嚼着,一边说道:“还不是他那个倒霉的爷爷,当过匈奴的俘虏,所以陛下一直都不信任他们李家。” “你是说李广将军,后来不是逃回来吗,还立下赫赫战功呢。” “李陵将军也是善于骑射,他们李家个个都骁勇善战,只可惜家运不好,个个都是倒霉蛋,打仗是硬拼,但是到了分封战功时又没他们份。” 看着大家都在替李家鸣不平,东面那位继续说:“听文道说,李陵将军得知陛下命他去为贰师将军押运粮草时,马上跑去皇上那磕头请愿,说他自己所带的都是一帮荆楚勇士,个个力可缚虎,射必中的,愿为独成一军,在兰干山南边以分单于兵力;陛下说现在马匹紧张,没有马匹拨付给你;李将军却拍着胸脯说不须给马匹,愿以少击多,只用五千步兵就可直捣单于王庭。” “好,李陵将军真乃将门之后,豪气干天,值得钦佩。” “气冲霄汉,真乃大丈夫也。” 大伙听到李陵将军愿带五千步兵直捣王庭,个个都拍手称好;江充他们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也是点头表示钦佩。 “后来陛下为李陵将军的勇气所感动,便同意了,并诏令强驽都尉路博德领兵在中途迎候李陵的部队,这个沽名钓饵的路博德,倚着其为伏波将军,羞于做李将军的后备,百般阻挠,还好皇上明察秋毫,李将军带领他的五千步兵在居延出发了,直捣王庭啊。” “好,但愿李将军能够旗开得胜,来来,我们为他能够载誉归来干一杯。” “干。。。” 三个人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只见一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见到他们三个,连忙伸手作揖道:“不好意思三位,我来晚啦。” “哦,文道兄来了,来迟要先罚三杯啊。” 南面那位长须男子忙起身拿酒杯倒酒。 “罚,愿受罚。”文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见到文道急匆匆的样子,东面那位也问道:“文道兄,为何如此匆忙,莫非府上有急事发生?” 文道面带愁色地说道:“李将军的随身侍从李忠跑回来告知,李将军孤军作战,在浚稽山遇到匈奴的主力,有三万多人,被其所围困,粮尽援绝,突围时被俘,李忠是突围出来赶回报讯的。” “之前不是说有路博德将军在后面驰援吗?怎么会孤军作战呢?” 文道叹了一口气说:“哎,路博德这个老狐狸,就是不肯为李将军驰援;李将军又不谙于世故,报国心切,才会匆匆忙忙地带上五千步兵,孤军深入;偏偏又时运不济,遇上了单于的主力,终究寡不敌众。” 文道说到这里,声音都哽噎了。 酒楼里面包括江充他们所有的人听到这里,都为李陵将军的英勇气概叫好,为他的遭遇鸣冤,大伙都大声嚷着要老板加酒,坐在南面那位长须男子也忙起身招呼大家,原来他就是逍遥居的老板郭韬,正是公孙彧他们要找的人。 陆机走到老板的跟前,双手作揖,拜道:“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郭韬吗?” 郭韬忙回礼道:“小的正是,这位大哥是哪里人?怎么认识小的?” “我们是从燕国过来的,路过阳陵邑时,拜访阳陵大侠,他叫我来这里找你,我们有一事相求。” “是阳陵大侠介绍过来的,只要我能帮的都没问题。” 听说到可以帮忙,陆机忙指着一旁的公孙彧说道:“是这样的,这位兄弟叫公孙彧,是公孙卿大人的侄子,我们想去找他,阳陵大侠说他有一位族弟是你的好朋友,在公孙大人府上做事,想麻烦你帮忙叫他过来,好带我们去见公孙大人。” 郭韬听明缘由后,哈哈大笑:“真巧,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说完用手指着刚刚坐在东面的那位男子,说道:“立伦,有人找你。” 坐在东面的那位男子就是朱安世的族弟朱立伦,只见他上下地打量公孙彧他们四人,颇为警惕地说道:“公孙大人乃当今神仙,皇上身边的红人,一般人他不会接见的。” 此时,公孙彧从他的佩囊里面掏出一枚竹简来,递给朱立伦说到:“立伦大哥,在阳陵邑时大侠就已经介绍过你,说有事可以找你帮忙,这是家父写给叔叔的一封信,请你帮忙把它交给我叔叔,小弟感激不尽。” “客气了,老弟,既然是公孙大人的侄子,那我送信是责无旁贷的,这样吧,你们明日午时到北阙甲第街的凤栖楼等我。” “如此甚好,谢谢立伦兄。” 公孙彧忙作揖道谢。 陆机是爽快人,看到朱立伦愿意帮忙送信,忙叫郭韬上酒,说大伙都是兄弟,要一醉方休。 大家开怀畅饮一场,个个都喝得烂醉如泥。 临别时,卢福塞了些银两给朱立伦,请他务必帮忙引荐给公孙卿,朱立伦也是盛情难却,应承今晚公孙卿回府上时将信件交予给他。 十六、初晤公孙卿 第二天一早,公孙彧和江充一起过去北阙甲第街,静候佳音。 北阙甲第住的都是那些达官贵人,虽然没有东市西市那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但是这里的府第建造都是极其豪华,街上的酒肆店铺规模也是很高档。 凤栖楼在这里算是高档的酒肆,来的都是些有钱人,单单酒水的价钱就比逍遥居要贵一倍。酒肆里面没有喧嚣声,很安静;有的三三两两一边喝酒一边在议论时事,但也没有吵闹声音,议到高潮时至多也是大笑几声;有的在包厢里面弹古琴,旁边有人在唱和。 公孙彧和江充在门口显眼处坐了下来,要了一壶酒,俩人慢慢斟酌着。临近午时,只见朱立伦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公孙彧和江充,忙上前施礼道:“两位,让你们久等啦。” 江充忙回礼:“立伦兄,我们也是刚刚到,来来,坐下喝一杯。” 朱立伦喝了一口酒后,忙说:“公孙老弟,今早我将你的信件递给公孙先生,先生看了很高兴,本想马上叫我去找你过来的,我跟他说我们约好今日午时在这里等,先生叮嘱见到你马上带你过去见他,来来,我们喝完这口酒就走吧。” 听说叔叔要见他的消息,公孙彧很高兴,马上跟随朱立伦一起去公孙卿府上。 公孙卿府就在北阙甲第南边,这里离未央宫近,因为陛下要随传随到,所以只能挑离皇宫近的地方。一进府门,朱立伦就交代一个仆人吩咐赶快去通知大人,说客人已到;那仆人听后马上跑去报讯。朱立伦领着公孙彧和江充在后面跟着,穿过游廊,来到后院,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位长须紫袍的方士,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看见公孙彧他们走过来,忙下台阶,快步地迎上来。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喊着:“彧儿,彧儿。” 公孙彧见他向自己走过来,还叫他名字,不用说,肯定是叔叔公孙卿了,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对他的模样都模模糊糊不记得了。 “我是彧儿,侄儿拜见叔叔。” 公孙彧对着公孙卿作了一个揖。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来,让叔叔好好看看你。” 公孙卿拉着公孙彧的手,向大厅走去,朱立伦忙去备茶。 “彧儿,大哥的信我看了,你就在叔叔这里吧,想读书或学什么都行。” “叔,我一直跟父亲学医,我想跟父亲一样行医。” “行医也很好,你爷爷也是行医的,我比较愚钝,经常挨你爷爷的批,说不好好学医,你能有这样的打算很好,也可以为将我们公孙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说到这里,公孙彧意识到冷落了旁边的江充,于是忙介绍江充给公孙卿。 “叔,这位是赵国的江充,是侄儿路过河间遇难时相识的,是他带侄儿一起来长安城的。” 江充忙上前向公孙卿作揖拜道:“赵国江充见过公孙大人。” 公孙卿忙回礼道:“不用客气,我还要谢谢你一路上照顾彧儿,要不他自己都不知可不可以到长安来。” 这时,公孙彧把他一路上的遭遇跟公孙卿说了,顺便把江充在赵国遭难的事也说了出来。 “江大哥一家老小都让赵太子刘丹给杀了,想报仇但以他一己之力是很难报仇的,不过他知道很多赵王父子的劣迹,于是才想到要去陛下那里告御状,叔叔可否帮个忙。” 公孙卿听完也是面露难色,想了一下,说:“我现在见陛下的机会比以前少了,想要递状子的机会更少,如果能找陛下身边的近侍就好。” 江充听公孙卿这么一说,高兴地从佩囊里面拿出一封信来,激动地说道:“公孙大人,这是我师妹写给黄门侍郎苏文的一封信,师妹跟他很熟,一直有书信来往,你可否帮忙把这封信送给他。” 公孙卿听到送信给苏文,忙接过来看,看完马上面露喜色,便说道:“有苏文帮忙就好,状子肯定可以递到陛下手上的,你的状子写好了吗?” “还没写呢,刘彭祖父子劣迹斑斑,但不知写那些好。” “现在陛下对各藩国看得很紧,经常派宫里的人到各藩国监视,刘彭祖那里是最难搞的,这条老狐狸精得很,派去监视他的人都被他赶走,陛下正苦着没有他的证据,如果你手上有他的证据最好,陛下肯定会撸他的。” 江充听完点点头说:“我现在手上有很多他们父子的证据,要写可以写很多。” “这样吧,你挑重点的写,最好是那些能给他重重打击的材料。” “好的,我回去写。” 江充听到可以写状子,整个人都很兴奋,公孙卿却一直在来回踱步,不知在思考什么,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于是说道:“这样吧,你写的材料矛头还是对准刘丹,因为刘彭祖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他们也是打小就在一起的,区区几点劣迹是告不倒他的,但是他儿子刘丹就不同,陛下根本不用给他脸色,只要他有不轨的地方,陛下肯定放不过他的。” 江充听公孙卿这么一分析,终于明白其中的奥妙,同时也很佩服公孙卿,毕竟是在陛下身边呆过的人,想法很独到,于是说:“多谢公孙大人的提示,我知道怎样写了。” “把他写得越坏越好,什么不伦不类的东西都写出来。” “知道,大人,他本身就很坏,将他的劣迹写出来就知道他是怎样个坏蛋。” “那你尽快写,我明天进宫先去找苏公公,将这封信交给他,再跟他商量如何递状子。” “那有劳公孙大人,请手在下一拜。” 说完,江充深深地向公孙卿鞠了一个躬,公孙卿忙道:“不用客气。” 江充拜别公孙卿,准备回旅馆,公孙彧也一起要回旅馆,这时公孙卿挽留他住在府上,早晚也可以见到他,不过公孙彧说他们是四人一起的,都住在府上怕不方便,这时公孙卿捋一捋胡子,若有所思地说:“也好,我在西市夕阴街有一处旧房子,原本的主人是开医馆的,本想方便时接你一家过来长安居住,顺便也可以开医馆,现在空着,要不你们先到那落脚。” 公孙彧有点不好意思接受,不敢答应,公孙卿也看出侄儿的心思,笑笑地说:“彧儿啊,不要客气,这是为叔的一点心意;想当年在老家我困苦落魄时,你爷爷去得早,是你父亲我大哥接济我帮我渡过难关,心里总觉得愧疚,而今你来长安找我,我能帮你的就尽量帮你,房子是旧一点,你先将就吧。” 说到这里,公孙彧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那我们就先搬过去住。” 公孙卿听到侄儿愿意搬过去住,高兴地说:“明天叫立伦带你们过去看看,再整理整理一下,就可以搬过去住。” 公孙彧和江充起身告辞,公孙卿和朱立伦送他们到了门口,临走时,公孙卿还交代他们说,有什么事就找朱立伦就行,并叮嘱朱立伦明早带他们去夕阴街的老房子。 十七、行人莫羡长安道 江充和公孙彧去了公孙卿府拜访,陆机在客栈里觉得很无聊,于是就叫上卢福一起出去找酒肆喝酒,饭饱酒足后想上街溜达去,谁知刚出门就碰到江充和公孙彧他们回来,于是大家一起去逛逛长安城的东市西市。 陆机、江充和卢福他们之前都是来过长安城的,所以不觉得陌生;而公孙彧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城,对长安城的繁华甚为好奇,一边走一边东瞧瞧西看看,他们就在东市和西市一带游逛。 长安城有九市,即有九个市场,其中以东市西市最大;东市西市在长安城的西北角,毗邻渭桥,这里是各种商品的集散地,商业气氛活跃,大街上熙熙攘攘,异常繁华。 走在夕阴街上,由东而西的向雍门方向走过去,先是东市,再向西就是西市。陆机对长安城的集市还是挺熟悉的,一边走一边向公孙彧讲解:东市靠近三大内宫(即西内太极宫、东内大明宫、南内兴庆宫),周围坊闾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故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市场经营的商品,多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西市,是在皇城外,周围多平民百姓住宅,市场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 一行人一直沿着夕阴街向西走,走到西市时,发觉西市商业较东市繁荣;其实西市才是长安城的主要工商业区和经济活动中心,这里各种商品都是依类而集,就是将同类的商品聚集在一起集中交易,相当于现在的专业批发市场。街道两边茶肆酒舍林立,各类手工作坊分散在坊闾之间;大街上除了穿汉服的汉人外,还经常能看到胡人,当然残疾人也是不少,有的少一只腿的拄着拐杖,有的少个胳膊的,公孙彧感动很诧异,于是问陆机:“陆大哥,怎么这里有如此多残疾人呢?” 陆机摇摇头,叹口气说:“这些都是服兵役上前线打仗而受伤的,连年征战,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伤残的,他们都得不到很好的救治,落下终身残废的悲剧。” 公孙彧又问:“那他们受伤后朝廷不医治吗?有没有抚恤金领啊?” 陆机苦笑着说:“仗打完,你能够回来就算是万幸,还想要朝廷医治、抚恤,他们才不管那么多。” 公孙彧还是觉得有点不解,于是继续问道:“朝廷打仗时是怎样征兵的?” 卢福听到公孙彧在问,于是也插口说道:“男丁到了二十三岁以上,就要服正卒一年,更卒一个月和戍卒三天,当然你不想服役,就要每月出钱二千去践更,但是一般老百姓那出得起,所以每每遇到战事时,就被征去前线打仗。” 公孙彧听完叹息道:“如果我还在齐国老家,可能过几年后遇到战事有可能要被征去打仗哦,只不过我手无缚鸡之力,怎样打仗呢,还是吩咐家父先准备好践更钱吧;那打完仗呢?是不是打完就解甲归田?” 卢福继续说:“仗打完了,死的死,伤的伤,伤病的肯定是解甲归田,回去原籍该干嘛就去干嘛,当然那些身体强壮会打仗的会被招募为正规兵继续服役,而那些回原籍的老兵还会随时听从朝廷的征召。” 听到这里,公孙彧觉得卢福对于兵役非常熟悉,莫非他也是上过前线,于是问道:“卢大哥,你也上过前线去打仗?” 卢福听完哈哈大笑:“当然上过,当年我随大将军卫青的大部队去漠北征战,冲锋陷阵,一点伤都没受过,后来仗打完了,本来可以继续服役做正规军的,但是家中俩老健在,也就只好解甲啦。” 逛着逛着不觉已经日薄西山,一行人又回客栈。 第二天一早朱立伦就来客栈找公孙彧他们,并且带了公孙卿在西市边上的那套旧房子的钥匙过来,一行人随朱立伦过去西市看房子。 旧房子位于夕阴街最西边靠近雍门的拐弯处,西市的西面商铺没有东面那么多,主要是以作坊为主,有酿酒的,做豆腐的,做陶瓷的,屠宰的等等。房屋还算大,分前后两部分;前面临街,临街的大厅侧面摆了一个很大的中药柜,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用了,里面的药材都没有了,只有灰尘,前厅两边各有一侧房,左边侧房里面摆有一张治疗床,床是用红木做的,看上去应该是摆放了很久都没有人动过,不过还挺结实,旁边摆放一块布满尘土的牌匾,看上去也是很久没有人擦过了,牌匾上面写着“博济医馆”四个大字,落款是张仓题;后面是后院,共有三间房子,中间是大房,左右两边各是侧房;中间有一个四方的天井,天井正中间有一口水井,水井口呈八角形,水井很深,不过看上去井水不是很多。 朱立伦把钥匙递给了公孙彧,说道:“老弟,这套房子的主人以前是开医馆的,听说医术还是挺高明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查封,前几年你叔买下来的,他听说是医馆才买的,但一直也没有人住,也不知道他买这间医馆是想干什么用,不过现在你来也好,可以先住下。” “多谢立伦兄,这里挺好的,我们很满意,谢谢你一早就过来,为了我们的事你也是一直在奔波。” “不用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公孙大人还交代过,今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他,你也可以找我,我愿意效劳。” “好的,谢谢立伦兄。” “不客气,我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看你们的,还想跟你们一起喝酒呢。” 大家送走朱立伦后,就开始动手清理房子。 一直到了傍晚才收拾好房子,卢福去了集市买了些肉菜,还扛回了一缸老酒;酒菜很快就张罗好,大家围坐一起喝酒。 江充一直闷闷不乐地喝酒,卢福早就留意到了,上前劝道:“次倩,你还是少喝点吧,这酒是老酒,很容易上头的。” 公孙彧也看出他的心事,于是也劝道:“江大哥,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叔叔答应的事会去办的,估计这几天应该有消息吧,我们在长安城终于有个落脚点,大家应该开开心心地喝酒啊。” 陆机也劝道:“次倩,公孙老弟说得对,公孙大人一定会帮我们传讯的,你也别着急,喝酒吧。” 江充听到他们在劝,笑笑地说道:“你们这帮酒鬼,就知道喝酒,我没事,来,大家一起干一杯。”于是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公孙彧昨天跟他们在东市西市逛了一圈后,在他的脑海里就一直有个念头,今晚几杯酒下肚后,终于鼓起勇气将他的想法跟大家说:“诸位,昨天我们去东市西市逛街时,遇到了很多残疾人,他们都是上前线打仗时所致的,都是得不到很好的医治才落成终身残疾,还有,我们一路走来,沿途所见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身体都很弱,又得不到医治,所以我有个不成熟的提议,未知可否?” 陆机是心急的人,马上说道:“公孙老弟,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就说出来啊。” 公孙彧说:“江大哥懂医术,特别是针灸,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在老家一直跟家父行医,也懂点医术,昨天我也跟我叔叔说过今后还是想行医,也得到他的肯定,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开个医馆行医。” 听到公孙彧的提议后,江充马上说道:“好主意,这里之前是开过医馆的,药柜、治疗床等东西仍在,不如就在这里开医馆,你们看如何?” 陆机也觉得公孙彧的提议不错,于是说道:“当然可以,次倩你还会针灸,卢福会上山采草药,我们不止救治那些残疾人,还可以救治普世的贫苦百姓。” 卢福也表示赞同:“公孙老弟,你的这个主意真的好,次倩,以后我们可以上山一起去采药,后院里再搭个草棚,我们就可以在那炮制药丸。” 公孙彧没想到他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又想不出叫什么名字来,于是又问道:“那医馆该叫什么名字啊?” 陆机和卢福均表示说自己是粗人,想不出名字来。 江充也笑着说道:“公孙老弟,我们还没开始,还不知道能不能开下去,你就想到起名字了,看来你一定是胸有成竹。” “江大哥,我们公孙家世代行医,都是以救苦救难为己任,这些都成为我们的家训了,今天在整理房间时,发现前厅侧房有一块之前医馆的牌匾,上面写着博济医馆四个字,估计以前的医馆就是叫博济医馆吧,要不我们也就叫博济医馆。” “博济医馆,”陆机又念了一遍:“博济医馆,就叫博济医馆,我们是救治天下苍生为己任,公孙老弟,次倩,你们都抱着仁心,对于那些为国受伤的人应该优惠为其疗伤。” 江充也表示赞同:“博济医馆,好名字,师兄,你放心,对于那些上前线打仗而致受伤的人,我会尽我所能去医治的。” 公孙彧看到大家都认同这个名字,于是又举起手中的酒碗,大声地说到:“今晚大家都很开心,既有了落脚点,还有了我们的医馆,大家干一杯。” “干。。。” 四人都举起酒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一缸酒都被他们喝完。 大家都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地下就呼呼大睡。 十八、忠肝惟有青天知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江充和陆机在里间商量怎样写状子,卢福和公孙彧坐在前厅一起讨论医馆布置事宜。 公孙彧指着大门问卢福:“卢大哥,你看前门是不是比较窄点,需不需要再扩宽一点呢?” “老弟,我看这样好不好,前厅临街,我们可以将前门改宽点,前厅这排药柜太小,我们可以加大点,两边两间侧房,左房可做治疗外伤用,右房摆一张床,可用作病重者医治用,中间天井可用作晒药材用,后面厢房用作制药丸用。” 卢福看来是胸有成竹,把医馆布置得井井有条。 公孙彧听完卢福的布置计划后,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样甚好,只是去哪找工匠将药柜扩大点呢?” 卢福微笑着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夕阴街东头有个做家具的作坊,昨天我看过了,作坊里的木工师傅做工不错,我们丈量好尺寸后叫他们做就行。” “还要找个铁匠帮忙打副切药刀、研钵、碾子,还有。。。” 公孙彧正数着要做什么东西,此时陆机也走出来,听到他们两个正商量着如何布置医馆,也表示赞同:“卢福布置的好,公孙老弟,你不用担心这些东西的,等次倩忙完状子后,我们再去张罗。” 正当大家在商量时,朱立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进门就要找江充:“江大哥在哪?” 陆机忙起身把他领到里屋。 原来是公孙卿命朱立伦过来索要江充的状子,他已经联系到了苏文,并将赵姑写的介绍信给苏文看,再将江充的情况跟他说。苏文是刘彻的近侍,熟知他的喜好,知道他现在正巴不得要各藩国不轨的证据,刚好江充有赵王的不轨证据,于是马上叫他将状子递上来。 朱立伦拿到状子后,就匆匆地赶回去,临走时,公孙彧把他想在老房子开医馆的事托他转告给公孙卿。 看着朱立伦远走的背影,江充倚在大门前,说道:“但愿苏公告能将这个状子递给陛下看,那我的仇就可以报了。” 卢福忙上来安慰道:“次倩,公孙大人和苏公公会帮忙,你不用担心。” 陆机也上来说道:“是的,次倩,你不用担心,事情会办好的,怎么一提起苏文,我又想起苏武呢,朝廷现在好像还没有他的确切消息。” 说到苏武,卢福也很感兴趣,于是问道:“苏武,是不是去年那位出使匈奴被扣押的苏武?我也听人家老在议论他的事情。” “是的,苏建将军的儿子,去年匈奴新单于刚刚即位,陛下为了表示友好,就派苏武带一百多号人前去祝贺,听说使团完成任务想回朝时,匈奴内部发生内乱,使团也卷入进去,很多人被杀掉,苏武也被他们扣留,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听到陆机和卢福在谈苏武的事情,江充也过来插一句:“去年我还在赵王府时就听说这件事,说是匈奴摄于我朝的强大,不敢杀来使,况且苏武也没有卷入进去,好像是副中郎将张胜卷入他们的内乱,已经被杀掉了,就是不知道中郎将苏武是否被杀?” “消息满天飞啊,有的传他被杀掉,有的传他已经投降,还有的说他忠贞不屈,被单于软禁,反正朝廷也没有他的消息,质问了匈奴也没有结果。” 公孙彧听他们在谈苏武的事情,是在去年发生的,但是现在的他们还不知道苏武的结果,有着现代记忆和思维的公孙彧当然知道后来苏武的结果,于是说道:“苏武也是个英雄,很有气节,他持使节忠贞不屈,没有向匈奴投降,匈奴单于也不敢杀他,就将他发配到极寒的北海地区牧羊,并且说等到羊生羊崽了再放他回朝。” 陆机觉得公孙彧的说法很奇怪,于是问道:“老弟,你是听谁说的,羊生羊崽很容易啊,一年就可以生了,是不是苏武已经被放回来了。” 公孙彧笑笑说道:“没有啊,他仍在北海那边放羊,因为单于给他放的都是公羊,哪会生崽啊。” “荒唐,老弟你的消息更加荒唐。” 陆机听后哈哈大笑。 “一点也不荒唐,他一直在北海牧羊,后来李陵也去劝他投降,他都没有投降,真汉子。” “李陵?是不是前几天我们在逍遥居听到的哪个李陵?他可是李广将军的孙子啊,英雄后代,怎么又跑去劝降苏武呢?老弟,你是不是发烧头脑烧坏了。” 陆机赶紧上前摸了公孙彧的额头,很正常。 “陆大哥,我没有发烧,是真的,李陵将军没有战死而是被俘,他想保存实力,然后再寻机逃回来,就假装投降。” “单于就叫李陵将军也去劝降苏武,是不是这样,老弟。” 卢福也觉得公孙彧的消息很奇怪,也问了一句。 “是的。” 公孙彧这时意识到苏武和李陵的这些事都是以后发生的,现在说出来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于是没再说下去。 但是卢福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下去:“你怎么知道李陵将军被俘假装投降?前天我们在逍遥居里面听他们府上的文道说,他是寡不敌众,生死未卜。” 公孙彧这时也不知道怎样跟他们解释,于是就编了一个很玄幻的理由:“我在河间摔下山昏迷后,从赵姑将我救醒过来开始,每当夜晚昏睡时,就会梦见有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给我讲一些发生在以后的事,其实他讲很多关于以后的事,就是醒后很多都忘记,刚刚听你们在说苏武的事,我才回忆起来,那位老者之前是有说过苏武牧羊的事。” “那位老者生得怎个模样?”卢福越发好奇,继续追问。 “模模糊糊都不记得,隐隐约约好像是驼背,手里拄着一把拐杖,须发很长,说话语调很慢,走路更慢。” 公孙彧继续编下去。 这时陆机都听不下去了,于是说道:“老弟,我们还是说说怎样布置医馆吧。” 但是江充觉得跟公孙彧接触一个多月来,发现他确是有些异于常人,看他在给自己割伤放血的手法,真的与众不同,还有说过当今陛下以后的谥号是武帝,等等,就证明他很不一般,于是也跟着追问下去:“老弟,那位老者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继续说来听听也无妨,就当我们多知道一些小道消息。” “江大哥,让我再想想,好像是武帝。。。哦,是陛下,得知他假降的消息,还以为他真的投降,就把他一家人给杀了,包括他母亲也被杀掉,李陵得知后很是气愤,于是还真的投降了,匈奴单于很赏识他,后来还将他的女儿嫁给李陵,立他为右校王,后来还给了一个叫昆坚国的封地给他。” “越说越离奇吧,陛下把他全家给杀掉,他还娶了单于的女儿,还封国封王,这个故事还真编得不错。” 陆机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江充就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去评价公孙彧所说的关于李陵和苏武的事,他只是一味地问下去:“哪后来李陵和苏武两个都没有回朝吗?” “好像是苏武在北海牧羊二十年后回朝了,李陵就客死他乡。” 卢福听完后,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要提前通知李陵将军的家属逃命啊,哈哈。” 看得出陆机和卢福是不大相信公孙彧所说的事情,但是江充就看不出他老是追问下去的目的,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十九、忽得书来喜且惊 这几天大伙都忙着布置医馆,药柜和疗床也都重新洗干净并摆设好;一大早公孙彧就起来,估计是医馆即将开张,人比较兴奋吧,反正就是睡不着,心里老是惦记着什么。走到前厅,就看见卢福已经在清扫卫生,公孙彧也忙过去帮忙。 “医馆布置得不错,井井有条。” 一阵清脆的声音从大街上传了进来,公孙彧忙转过身望过去,见到来人正是叔叔公孙卿,后面还跟着朱立伦。 公孙彧急忙上前行礼说:“侄儿见过叔叔。” 卢福一看是公孙卿来了,也上前拜道:“见过公孙大人。” 公孙彧指着卢福忙向公孙卿介绍:“叔,这位是卢福大哥,他是江充大哥的朋友,我们是一起来长安的。” 公孙卿忙回礼道:“多谢你们一路上照顾彧儿,他还年轻,以后你们要多帮帮他。” “公孙大人客气了,有你这间房子暂时给我们落脚,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彧儿很聪明,人品又好,是一块行医的料。” 公孙卿左看看右看看,还走出去门口张望,只见他指着大门顶上说道:“彧儿,屋顶上可以立一竹竿,挂上我们公孙家的旗号。” 这时在里屋的江充和陆机听到声音忙走出来,上前跟公孙卿见面打招呼。公孙卿再四周看了一下布置好的医馆,就招呼江充进里屋,也不知道他们俩人谈了什么。过了一会,见到公孙卿走出来前厅,拉着公孙彧的手说道:“彧儿,医馆布置得很好,不过还有些简陋,立伦你把东西拿进来。” 这时朱立伦在马背上取下一箱东西,放在柜台上,公孙卿走过去,打开箱子在里面取了一袋银两出来,塞给公孙彧,说道:“这些银两你先拿去置办些家当,去东市那边置多点药材,好好充实一下医馆,叔支持你,箱子里面还有几卷医书,是我这些年来收集的,这些书一般都是人家不外传的,我是花重金购得,本想拿回老家给大哥用,现在你在这里开医馆,就拿过来给你,希望你能从中研习。” 公孙彧接过叔叔的银两,再看着一大箱书籍,鼻子有点酸酸的,哽咽地说道:“谢谢叔叔的关照,我会好好钻研,发扬我们公孙家的医术。” 这时江充穿了一身漂亮的新衣走了出来,江充穿的这件可是素丝襌衣,轻若烟雾,薄如蝉翼,丝帽上鸟羽作缨,只见他走动时摇冠飞缨,兼之又身材魁梧伟岸,容貌气派,把众人都闪得晕晕的,只见他走到公孙卿跟前说道: “公孙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 公孙卿上下打量着江充,竖起拇指头赞道:“真是奇士,我们走吧。” 公孙卿和江充骑着马,沿着夕阴街向东而去,陆机他们觉得有点怪,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回事? 于是,陆机拉着一边的朱立伦,低声地问道:“立伦,你知不知道他们俩人要去哪?” 朱立伦也是一脸茫然,摇摇头说道:“公孙大人也没有说,不过看这阵势应该是进宫。” “进宫?” 一听说是要进宫,大家都觉得很惊讶。 陆机有点激动地说:“莫非是皇上看到次倩的状子,宣召他进宫。” 卢福也显得很高兴,忙凑过来说道:“有这个可能,你们有没有看到,次倩刚刚走出来时那是满面春风的样子,这一个多月来,我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这时,整个医馆都热闹起来,特别是卢福和陆机,干活更加卖力,不一会整个医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公孙彧把叔叔送过来的医书拿出来看看,那是一卷卷竹简,足足有一大箱,他随手抽一卷简牍出来看,只见简牍右边题头写着“平人气象论”五个字。 “平人气象论,好熟悉的名字,在哪读过呢?” 公孙彧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来,继续看下去,只见下面写道: “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亦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常以不病调病人,医不病,故为病人平息以调之为法。” 看到这里,公孙彧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起来了,在《黄帝内经》里面的《素问》有《平人气象论》,莫非是《黄帝内经》? 于是再继续看下去: “人一呼脉一动,一吸脉一动,曰少气。人一呼脉三动,一吸脉三动而躁,尺热曰病温,尺不热脉滑涩曰病风,脉涩曰痹。人一呼脉四动以上曰死,脉绝不至曰死,乍踈乍数曰死。” 看完后整卷简牍后,公孙彧心里想,这确是《黄帝内经.素问》的“平人气象论”,这段文字在上大二时背过,但是他记得《黄帝内经》好像是成书于西汉末年,现在还是西汉中期,怎么会有《黄帝内经》呢? 江充会医术,问他准知道,不过现在他又不在,要不问陆机和卢福,或许他们知道,于是公孙彧跑过去问道:“陆大哥,卢大哥,你们知道有一本医经叫《黄帝内经》吗?” 一向心直口快的陆机马上说道:“黄帝内经?没听说过,也没看过。” 卢福也想了一想说道:“我也没听说过,可能是我才疏学浅吧,等一下次倩回来问一下他,兴许他知道。” 公孙彧再继续挑另一枚简牍出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脉要精微论,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匀,气血未乱,故乃可诊有过之脉。切脉动静而视精明,察五色,观五脏有余不足,六腑强弱,形之盛衰,以此参伍,决死生之分。” 这也是《黄帝内经.素问》的“脉要精微论”。 公孙彧看看其他竹简,却都是一些方子,只有这两卷是《黄帝内经》的内容。 这时公孙彧突然想起《平人气象论》里面是黄帝与岐伯的对话,要不再打开看一看是不是真的他们的对话,还是后人杜撰的? 于是他再次打开《平人气象论》看,只见上面没有写黄帝与岐伯的对话。 奇怪,这篇跟《黄帝内经.素问》的“平人气象论”的内容差不多,就是里面没有黄帝与岐伯的对话,通篇都在论述平人脉像。 这时公孙彧心中有数了,这些可能是散落的医书,也不知道叔叔在哪得到的,应该还没有人把这些零零散散的归纳起来,整合成一本大总成的医经。 公孙彧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黄帝内经》究竟被整理出来了吗? 如果此时还没有整理出来,我何不尝试一下。想到这里,他抿抿嘴笑了一笑。 公孙彧已经有目标了。 一直到傍晚,江充才回来,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壶酒,春风满面地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卢福,快备几个小菜,今晚我们要一醉方休。” 二十、鑱石针灸谁能传 原来是这样的,今天一早公孙卿亲自过来找江充,还真给陆机他们猜中了,他是来带江充进宫面见汉武帝,说是汉武帝看了苏文递给他的那份江充写的状子后,很是生气,本来武帝就想动赵王了,就是苦于没有借口,现在有人来告状了,正中下怀,于是他诏令杜周彻查,杜周也令手下赵禹专门负责此事,赵禹已经启程前往赵国。 听江充说完,大家都拍手叫好,陆机顺便问道:“次倩,那陛下召见你,是不是封个什么官职给你啊?” 江充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右手擦一下嘴,说道:“今早公孙大人带我到上林苑见陛下,陛下现在还声如洪钟,健步如飞,一点也看不出是快要六十的人,他问有关赵王的事,那是问得清清楚楚,很细微的事他都要问个究竟,看他的表情,这次刘彭祖父子肯定够呛,临了,准备回来时,又把我叫过去,问我在长安城有什么打算?” “次倩,打铁要趁热啊,你有没有顺便要个官职?” “我想陛下已经命杜周去彻查,刘彭祖肯定知道是我所为,估计还会派人来追杀我,因此我跟陛下说,赵王现在一直都在追杀我,我想躲避一下,听说中郎将苏武是被匈奴扣押软禁,有人说看到他在北海那边牧羊,还有听说李陵将军并没有战死,而是不知去向,可否让我去匈奴那边找一找他们,也好躲避赵王的追杀。” “那陛下答应了吗?” “陛下听我说完后,欣然应承,还封我为谒者,组团出使匈奴,务必让我查清苏武和李陵的动向。” “谒者是个什么官?” 卢福好像没听说这个官名,一旁的陆机忙说道:“谒者就是使者,是使团的负责人。” 江充继续讲下去:“陛下命我挑几十个人一起去,过两天我就到北军去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将士,公孙老弟,那天你说的苏武在北海牧羊和李陵投降之事是否是真的,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匈奴。” 公孙彧肯定知道这是真的,但他刚刚到长安城,又准备开医馆,并不想再去匈奴这些更陌生的地方,于是说道:“江大哥,医馆刚刚要开业,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跟你一起去。” “那没关系,我这一次去估计也要一年半载,医馆又刚刚开始,影响很大,只是我没办法帮你的忙。” 这时心直口快的陆机忙说道:“次倩,我跟你一起去。” “有师兄一同前往那就最好,遇到突变时还有个人商量照应,卢福你就留下来吧,帮忙老弟一起搞医馆,你会采药和炮制,对医馆很有帮助的。” “没问题,次倩,我都答应公孙大人要好好帮老弟的忙,来,我们一起举起杯,庆祝一下次倩高升,同时也庆祝博济医馆顺利开张。”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当晚,个个都喝得烂醉如泥。 第二天,江充很早就起来,他把公孙彧也叫到前厅来。只见江充拿出一张羊皮卷和一个小木人,对公孙彧说:“公孙老弟,这部刺灸心法要诀是我当年在师父张无妄那学刺灸时,根据师父的讲解记录下来的,小木人是我自己制作的,里面清清楚楚的画满了各条经络和穴位;我现在要走了,这部要诀和小木人你就拿去研究吧,往后对你在刺灸这方面应该有所帮助。” 公孙彧忙推辞道:“使不得啊,大哥,这可是你多年的心血。” “哎,老弟,你就不要跟我客气啦,反正我现在也没有那份心思去潜心研究它;你天资聪慧,又能够静下心来研究医术,不过你在刺灸这一方面还是有所欠缺,希望这部要诀能够帮你的忙。” “那就谢谢大哥,不过还有一事想请教你。” “不要说请教啦,老弟,我们共同切磋吧。” “大哥,就是九针心法我还是有很多地方弄不懂,你能不能详细地跟我解析一下吗?” “这个没问题,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于是江充就铺开他那部刺灸心法要诀,并且对照小木人,逐一地跟公孙博讲解: “九针因何而有名,原于天地大数生,始于一而终于九,一法天,二法地,三法人,四法时,五法音,六法律,七法星,八法风,九法野;针之数应之,而人之身形亦应之,皮应天,肉应地,血脉应人,筋应时,声应音,阴阳应律,齿面目应星,气应风,九窍三百六十五络应九野,故一针镵针主皮,二针员针主肉,三针鍉针主脉,四针锋针主筋,五针铍针主骨,六针员利针主调阴阳,七针毫针益精,八针长针除风,九针大针通九窍。” 江充一边讲解,一边拿出他的银针出来,递给公孙彧,继续说道:“老弟,这套银针也送给你,我再讲讲行针的次第手法;取穴时用左手大指爪甲,重切所针之穴,令气血开,教病者心专于内,不要外驰,然后下针;下针时须心小力雄,以右手持针于穴上,势若握虎,不敢放松,着力旋插,直至应止之处,吸气三口,然后提针,徐徐而用。” 江充再继续讲解温针、进针、指循、摄法、退针、搓针、捻针等手法,并时不时拿出银针来做示范。公孙彧全神贯注地听着,还时不时地提出一些疑问,两人切磋了几个时辰。 临了,江充说道:“我本来还有几卷针经,是我前年在长沙国时,用九针法医好一富商老母亲的病,他赠与我的,我临走前由于比较仓促,现只有一卷是刚好放在身上所以带了出来,其他的都藏在家里,如果没有被刘丹那帮爪牙抄走,那应该还在我府上的书房里面,以后有机会时可让卢福取来给你。” 说完,从袖口拿出一卷简牍递给公孙彧。 公孙彧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部叫“九针十二原”的针经,只见里面写道:“凡用针者,虚则实之,满则泄之,宛陈则除之,邪胜则虚之。大要曰:徐而疾则实,疾而徐则虚。言实与虚,若有若无。察后与先。若存若亡。为虚与实,若得若失......” 公孙彧看完后,隐约记得《黄帝内经.灵枢》里面就有“九针十二原”,虽然他不会背里面的全部内容,但是还记得一些的,跟江充给的这卷“九针十二原”差不多,不过里面还是没有出现黄帝和岐伯的字眼,于是他问江充:“江大哥,是不是还有小针解、本输、官针等等。” “本输就有,其他那两样就没听说过,老弟你看过这些针经?” 江充本以为这些针经很难获得,应该很稀奇,谁知这位小弟好像都看过。 公孙彧突然想起《黄帝内经》这本书,问过陆机和卢福都说没见过,于是问江充:“江大哥,你看过一本叫《黄帝内经》的医经吗?” “《黄帝内经》?还真没看过,连听都没听过。” “你的这些针经都是记载在《黄帝内经》里面的,就是不知现在有没有这部书?” “可以去未央宫的石渠阁里面去查,那里藏有现存所有的书籍,看看有没有这部经书,不过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查,你叔叔他应该可以进去;我在老家还藏有一些有关医术的经书的,如果你感兴趣,以后可以让卢福去取过来研究。” 公孙彧心想,江充都不知道有《黄帝内经》这部书,那现阶段应该还没有这部书。 二十一、既言白日升仙去 江充和陆机已经出发去匈奴有几天了,这几天里,公孙彧和卢福一直都在忙医馆的事,天天跑去东市那边选购药材,但凑来凑去也就几十味药材。 怎么办?药材不够医馆也很难开张。 卢福提议出去采药,他说年轻时经常跟随叔叔和叔公上山采药,认识很多本草,也知道采药的一些方法,公孙彧觉得卢福的提议很好,他本来学了很多理论的东西,但是在实践方面还是欠缺点,特别是采药和炮制草药这方面,可以说仍是一片空白,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当然很赞同,就是不知要去哪里才有本草采摘,于是问卢福: “卢大哥,我看长安城郊外也没有什么大山可以采药,我们去哪采好呢?” “当然不是在长安城郊外采药,长安城南边五六十里外有一个山叫终南山,那里山青水秀,群山连绵起伏,聚集着天地间的灵气和自然界的野气,离长安最近处叫太乙山,号称终南神秀,山里盛产药材,山形拔峭,风景极其秀美,我们何不去那里采药。” “真是太好了,只是我从未进山采药,对本草的认识也不多,卢大哥你要多多帮忙指点。” “这个没问题,但是这一去最起码要十多天,因此需要备足好干粮,采药时所需的竹篓,绳子、镰刀、十字镐等等必需品。” “那我们去东市准备这些东西,明天就出发。” 于是公孙彧和卢福动身去购买必需品,因要出门十几天去终南山采药,公孙彧怕他叔叔公孙卿有事要找他,所以还顺便跑去逍遥居找郭韬,叫他帮忙带个口信给朱立伦。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 这时已是临近深秋,虽还没有下雪,但是霜气很重,地上已经铺上一层银霜,鸟儿也蜷缩着身子呆呆地站在光秃秃的枝头。 自古逢秋悲寂寥,公孙彧内心不由地想起这一句诗句来,心想,那是悲秋的人自己的内心情怀吧,这应该不是深秋的韵味,深秋应该是收获的季节,想想第一次上山采药,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约莫中午时分,俩人路过一村庄,村口有一茶档,卢福感觉有些口渴,就问公孙彧:“老弟,我们一早出门,走了有两三个时辰了,不然在此歇脚,喝口茶解渴,顺便吃点干粮。” “好的,我听凭卢大哥的安排。” 村子看上去还是挺大,不过茶档除了一伙计之外,空无一人,那伙计大概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满脸的皱纹,一看就知道是饱经沧桑的人。见到公孙彧俩人进来,忙招呼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卢福坐下后问道:“店家,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茶喝。” “客官,我们这里有远近闻名的茯苓茶,甘甜可口,润喉解渴,安神宁心。” “那就拿一壶出来试试吧。” “好的两位,稍候片刻。” 过了一会,伙计拿一大壶茶和两个碗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问: “客官,茶来了,你们也要去看茅仙升仙吗?” “茅仙升仙?哪位茅仙?” 看到卢福和公孙彧一脸茫然的样子,伙计忙解释道:“两位客官,你们还不知道啊,我们这村叫做南关村,村里有一位远近闻名的神仙,人称茅仙。” 卢福想了一下道:“茅仙?莫非是茅盈?” “是的,我们都称他茅仙,这位大哥你听说过他的事迹吧。” “不是很清楚,人也没见过,就知道他有很多弟子,他的事迹都是听他弟子说的。” 那伙计见到卢福也知道茅盈的往事,于是走上前来,津津有味地讲述:“茅仙可厉害,他们家世代都是神仙,他的曾祖叫茅蒙,曾经在鬼谷子那边学长生法术,后又去华山那边修炼,最后乘白龙白日升仙。” 卢福也点点头说:“好像有听过,说他升仙前曾说以后他有一个玄孙叫茅盈,可继承他的事业。” “是的,茅蒙在升仙前曾吟一首诗:神仙得者盈初成,驾龙上天升太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就是说以后继续他的就是茅盈,也就是他的玄孙。” “那今日要升仙的就是茅盈。” “是的,茅仙他自幼不爱说话,少年老成,十八岁那年便离家出走,到恒山修炼,后来又拜西城王君为师,他悟性极高,王君很是喜欢他,不但将平生所学相传,还带他到龟山见西王母,西王母也是很赏识他,亲自传道给他。” 卢福听得很入迷,当他听到西王母接见茅盈时,便说道:“能见西王母就表示已经成仙了。” “是的,这位大哥,看来你也是通晓神仙之道。” “那里那里,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你继续讲下去吧。” 那伙计继续说道:“茅仙成仙以后就回到我们村子来,刚开始说他成仙了,还真没人信,老实说,刚开始我也不信,他老父还健在,见他离家几十年后才归来,很是气愤,说他是不孝子,他的两个弟弟都是读书人,都在外做官,光宗耀祖,唯有他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已经快五十了还一无所成;直到某一日,他在家门口摆了十几桌饭菜,宣称要宴请神仙,说是很多神仙都要过来,我们就挤在他家门口的空地看,好家伙,很多神仙的,把十几桌饭菜吃得个精光。” 说到这里,公孙彧好奇地问道:“那你真的看到神仙啦?” “我们凡人肉眼,那看得见神仙,但是十几桌饭菜,一下子功夫就被神仙吃得只剩下空碗空碟,什么也没有了。” 公孙彧听完后觉得挺好笑,心里嘀咕着:“这就是你看到的神仙啊?真是古代版的皇帝的新装。” 卢福却听得津津有味,笑笑说:“神仙还是挺能吃,一下子就吃光了。” “是的,那帮神仙还约好今日过来,带茅仙一起升上天界去。” 听到这里,卢福迫不及待地问道:“已经升天了吗?” “还没有,要过了午时,一到未时才开始。” “那差不多到时辰了,老弟,我们快点喝完茶过去看茅仙升仙。” 卢福显得有点着急,忙催促公孙彧快点喝完茶,过去凑凑热闹;那个伙计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别急,两位客官,等一下仙乐吹起我们过去还不迟呢,我也是在等吹仙乐就过去。” “还要奏仙乐啊?” “是的,今日来了很多茅仙的弟子,听说他那个在外地做官的二弟茅固也赶回来了,阵势很大,前几天就在他家门口的空地搭了一个圆台,说是给他升天所用。” 卢福一听茅仙的众弟子都会过来,心里忐忑不安的,因为上次在赵国追杀江充的那小子关三度也自称是茅盈的弟子,他会不会过来呢?上次被卢福所伤,今日如果碰到了,关三度会不会叫他的同门一起来报仇呢?但又想过来,今日乃是茅仙升仙的日子,他应该不敢乱来吧,还有就是自己的武功自认还是可以,到时如果真的遇到关三度,保护公孙彧一起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仙乐开始飘起,茶档伙计跟卢福他们说道:“走吧,两位客官,我们去看升仙。” 二十二、何事人间有殡宫 茅仙门口的空地真的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只见在靠墙位置搭了一个圆台,圆台四周用薄纱围起来,边上插满香火,香烟袅袅,隐隐约约地见到中间盘坐一白发苍苍的老头,瘦骨嶙峋,双眼紧闭,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圆台前摆有十几张桌子,说是神仙的座位,茅仙的众弟子看上去有二三十人,个个都跪在圆台前,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看上去器宇轩昂的,估计是茅盈的二弟茅固吧。 卢福的眼光一直在看茅盈的那帮弟子,他是在搜索关三度的人影,但是找来找去还是看不到有关三度,于是他悬起来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公孙彧一直在盯着圆台上盘坐的老者,任凭外面怎样变化,那老者一直都盘坐那里,一动不动的,他推测到,老者估计已经过世了。 圆台旁边站着一位看上去是德高望重的族长之类的老者,只见手里拿着一枚简牍,大声地在宣读茅盈的生平,公孙彧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想,这难道不是在殡仪馆开追悼会吗? 读到最后,听见那老者大声喊道:“未时已到,恭送茅仙升天,恭送各位神仙一起上天界。” 这时,仙乐再次奏起,茅仙的众弟子对着圆台上盘坐的茅仙行叩拜礼,圆台四周的香火烧得更旺,香烟缭绕,袅袅上升,公孙彧一直是盯着薄纱里面盘坐的茅仙,此时由于香烟太浓,迷迷糊糊地看不清。 过了一炷香功夫,其实就是圆台四周的香火都熄灭了,乐队才停止奏乐,香烟也慢慢地散开,圆台薄纱里面才渐渐地看得清楚,说来奇怪,刚刚盘坐在那里的茅仙却不见了,只剩下一身衣冠和一把长剑在里面。 看到此景,茅仙众弟子也都纷纷抬头,仰望着着天空,嘴里说道:“恭送茅仙升天,恭送各路神仙上天!” 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是个个抬头傻傻地望着天空,只见剩余袅袅的青烟慢慢地散开,但是大伙还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你们看,茅仙白日升天啦。” 有的甚至还下跪,跟着茅仙的众弟子一起喊道:“恭送茅仙升天,恭送各路神仙上天!” 世人都晓神仙好! 这就是得道升仙?公孙彧摇摇头苦笑着,每当他看到听到这些虚幻的东西后,他就在思考这些问题,由于是认知的原因吧,这个时期的人就是信这些鬼神,信神仙,由于医疗水平落后,很多人得病都看不好,很多人也很早就结束了生命,因此人们只能够去信鬼神,信神仙,上到皇帝公卿,下到平民百姓,都是这样,于是他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自己所学所知的东西带到这里来,为更多人看病,为更多人服务。 卢福看见公孙彧一直在想东西,就提醒他说:“老弟,茅仙已经升天了,我们也该走了。” 公孙彧听到卢福的提醒后,才缓过神来,说道:“哦,那我们走吧。” “再过一会天色就晚了,不如我们找家旅店歇息,明早再走。” “卢大哥,你安排就是。” 当晚公孙彧和卢福就在南关村歇了一晚,第二天也是一早就出发。 一路向南,天气不怎么好,中午还下起一阵雨;晌午才到太乙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这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住有三十多户普通的人家。 村里的房子都傍山建成,形成梯状,远看层层叠叠;雨后,山林间地表湿度增大,细微的水滴,升腾悬浮于空中,便形成了这山雾。村民的老屋顶,在雾中若隐若现,老屋顶的泥墙,呈现微微的黄,看得出,这泥墙是在泥砖上抹了一层泥。屋旁边的枯树上,还残留着一些树叶,叶子微黄、微红,泛着秋色。 卢福看到已经是晌午时分,就跟公孙彧说:“老弟,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刚好这太乙山下有个小村庄,不如我们今晚暂且寄宿于此,明早才上山吧。” “卢大哥,这样甚好,我们拿些银两给村民,叫他们帮忙弄几个小菜吧,肚子有点饿。” 卢福也摸摸肚子说道:“我也是饿了,就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酒喝,天气有点凉了。” “是啊,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 “但愿明天不要下雨,要不然我们还要再等天晴才能上山。” 当晚他们就寄宿在太乙山下的农家。 翌日,天刚蒙蒙亮,公孙彧和卢福就出发了,还好,今天天气没有下雨,他们辞别了那户农家就忙往太乙山赶。 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太乙山下,此时太阳才慢慢爬下来,整座太乙山云遮雾绕,甚为壮观,公孙彧不由想起一首描写太乙山的诗歌: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当然,现在他们是刚刚离开农家想上山采药,是不用“隔水问樵夫”的,不过太乙山的美景还是让公孙彧不由得多看几眼,以至于卢福老是在催促他。 在山下,休息片刻后,准备上山;只见卢福从包袱里拿出几粒黄色药丸,分给公孙彧,公孙彧以前在老家也跟父亲一起出去过野外采药,知道这个黄色药丸应该是石黄,放在身上可以防止毒蛇靠近。 其实石黄就是雄黄,也称作黄金石,鸡蛋石,化学名叫四硫化四砷,通常为橘黄色粒状固体或橙黄色粉末,质软,性脆,是流传于民间的解毒医疮杀虫药物。千百年来,我国人民向有在端午时节,盛夏将临之际,饮雄黄酒的习惯,就是应用雄黄的解毒、杀虫的功效。雄黄经过氧化便会变成大名鼎鼎的砒霜,是另外一味著名的毒性很高的矿物药,其解毒杀虫的原理也在于此。雄黄是一种胃毒剂,蛇对它反应非常敏感;但是加入酒精后的雄黄驱蛇更远,效力更大,原因是乙醇可以作为“稀薄剂”增强雄黄的挥发。所以啦!山区一般是把雄黄泡在酒里使用的,《白蛇传》就是这样拍的啊。其实不光是蛇,很多动物都对硫都很敏感,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纷纷远离。火山爆发或地震将要来临时,就是因为地表里面的硫的含量很高,所以动物一闻到硫的味道就纷纷出逃的原因就在此。 刚进山,开始是一段较为平坦的路,大约走了两里路后,山路开始变陡了,并且都是弯弯曲曲的蜿蜒小道,四周长满树木,阴森森的。 卢福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拿着铁镐子叮叮当当地敲着石头,公孙彧觉得很奇怪,于是问道:“卢大哥,你敲着石头干嘛呢?” 卢福笑笑说:“老弟,你可能还没有进过深山里采药吧,深山里面野兽比较多,但是野兽并不可怕,它也是怕人的,所以你弄出一点可怕点的声音,就可以吓唬吓唬这些野兽,千万不要无声无息地乱闯乱钻啊,这样很容易撞到野兽的。” “哦,”公孙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为什么要拉开一段距离走路呢?走在一起不是更加安全。” “上山走路宜快不宜慢,遇到有毒蛇时,毒蛇行动比一般无毒蛇行动要慢一些,当第一个人走过去时候,蛇受到惊吓后是头向后缩,等到后面的人过来时,蛇头才迅速向箭一样射向人的外踝部,因此毒蛇往往咬的是后面的人。” “所以啊上山最好不要一个接着一个地上,一定要拉开一定的距离才行;我又学到了很多东西。”公孙彧开心地笑道。 卢福递了一根木杖给公孙彧:“老弟,山路开始难走啦,我在后面看你走得很吃力的,这木杖可以帮助你。” 二十三、脚踩云烟背负囊 天温日明,天寒日阴,四季交替,数百种本草隐藏于荒野密林中,与天光交接,应季而生。 一进入太乙山,路边就可以见到很多草药,只见卢福走在一株形似白头翁的植物面前停了下来,轻轻地用镐子挖开四周的土,连根一起挖出来。 公孙彧见状也走上去,大声赞叹道:“好大一株将军草啊,根又圆又粗。” “老弟,我们那叫白头翁,你看,它的近根处有白茸,状似白头翁,故以名,看来各地的叫法都不同哦。” “是啊,卢大哥,药材种类又多,各地叫法也不同,所以医术真是博大精深,需要花大力气好好钻研才行哦;你们看,它的根部特别肥大,真是治疗热毒血痢、疟疾的好药啊。” 卢福将白头翁放入背篱里,笑笑道:“将白头翁和薏米熬成粥,那可是去肠垢,消积滞啊,每次大鱼大肉后,我都经常做来喝的。” “卢大哥你看,好大一株薄荷草啊。”公孙彧见到向阳的坡上有几株薄荷草,急步上前挖采。 卢福也帮忙挖,不一会就挖了几株薄荷草,他一边将草药放入背篱,一边揉碎薄荷的叶子,这时一股清香的香味扑鼻而来,公孙彧也凑近闻:“真香,真是治疗疼痛的良药啊。”当然他们没有全部将薄荷草都挖光,还要留几株繁殖呢,这是行规,采药的人是懂的。 这时,卢福指着一株大叶白花,茎部布满刺的灌木丛说:“好大一株山茄花,应该有十年啦。” 公孙彧忙走上去,只见山茄花叶子很大,呈圆形,叶柄均很长,并且布满刺,每一茎单开这一朵白色的喇叭状的花,绿色的果子,状似茄子,因此得名山茄花;望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山切花惊叹道:“哇,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山茄花,卢大哥,我们那也叫臭麻子花,多采点回去,以后治骨折医伤口可以用它来做麻药。” 卢福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道:“老弟,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就是在赵家村次倩跟玉儿治手疾时,你用过这种药来做麻药,你说这种麻药叫麻沸散,我之前没听说过山茄花可以用来做麻药,想必这是你们公孙家祖传的吧。” 公孙彧见到卢福在问,心想如果跟他说是几百年后有个神医叫华佗发明这种药,那卢福肯定不会信,于是笑笑说:“是的卢大哥,这是我们祖传的麻药方子里面最重要的一味药;当年先祖在发明这种麻药时还有一段故事呢。” 公孙彧喝了一口水后,继续编下去:“先祖在行医时,同那些伤残人治病,特别是在治骨伤,经常见到那些病人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于是暗下决心要找到一种药能够在医治病人时麻醉伤口,使其减轻痛苦;有一次见到一病人牙关紧闭、瞪着白眼、口吐白沫,躺在地上动弹不了,于是上前搭脉,发现其脉象平稳,体温正常,于是问病人家属,答曰病人之前身强力壮,从来没有什么病的,只是误服了这种山茄花才导致这样;于是先祖就拿山茄花来尝尝,顿觉头晕目眩,满嘴发麻,知道这种药有毒性,于是用清凉解毒药把病人救醒;而后先祖又尝试了山茄花的叶、花和果子,发现果子的效力最好;后来再遍访名医,收集多了几味麻药,于是加多了当归、川芎、生草乌和天南星等几味药配制了这种麻药,用时再加以热酒,那效果就更好,在给病人割伤口时,病人说不觉得很痛,并且过了一两个时辰后,再用清凉解毒的草药解毒,病人又恢复知觉呢。” 公孙彧说得确是生动,听得卢福啧啧称奇,赞叹他们公孙家传医术真的高明。 其实山茄花也好,臭麻子花也好,就是今天所说的曼陀罗花,东汉的华佗用它来做麻沸散。 两人又继续采药,不一会功夫,就采了满满一大篱草药,有茯苓、栀子、半夏、川芎、石斛等。卢福还带有弓箭,沿途还可以射杀野兔、飞鸟等野味,卢福的射箭本领,那真是到了百步穿杨地步,不一会功夫也射了很多野味。 不知不觉,太阳也准备下山了,卢福提议还是下山,怕晚上野兽出没,再加上对这里的环境又比较陌生,危险性比较大,于是俩人下山到之前的那户人家寄宿。 第二天一早,他们俩人又早早地进山采药,如此反复,不知不觉几天过去了。 这天中午,他们刚好在悬崖峭壁边采了几株铁皮石斛后,正准备将绳子收回时,突然听到峭壁下面有人在喊救命,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叫喊。于是他们两个又顺着绳子滑下去峭壁下面的平台。只见在平台的右侧有一个山洞,洞口躺着一老者,约莫五十多岁,身形比较廋,须发全白,身边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材窈窕,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显得文静典雅。老者看来是伤着不轻,那少女抱着他,见公孙彧两人走过来,大声地喊道:“二位大哥,快过来救救我爹吧,我爹摔伤了。” 卢福率先跑上去,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老人家是怎样受伤的,伤势怎样?” 那少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这位大哥,今早我和阿爹一起进山采药,见这峭壁上生有很多黄精,爹爹下去采摘,谁知这几天下过雨,峭壁边的泥土松动,脚底打滑,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我也急忙跟着下来,看阿爹摔成这样动弹不得,我又没力气扶他上去,只好呼救,多亏遇到你们,快快来救救我阿爹吧。” 公孙彧走上前看,老人是摔伤股骨,动弹不了,疼得脸色都发青,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就是说不出话来;好在那少女也懂医术,没有去移动他,免得他再受伤害,只是用布止住并包扎出血的地方。 这时卢福已经砍了几根木头过来,用剑把木头削成一片片,然后将老人受伤的地方固定绑好。公孙彧今天刚好采了一些地红花,拿出来将其捣碎,然后包扎在伤口处。 不一会,老人家没觉得那么疼痛,可以开口说话:“谢谢二位的搭救,老朽感激不尽,听二位的口音应该不是长安人,请问你们来自哪里?” 卢福见老人家在问,答道:“在下卢福,赵国人氏,这位老弟叫公孙彧,来自齐国;我们都是学医之人,准备在长安城开医馆,久闻终南山药材出名,于是过来采药。” “老朽也是行医的,姓易名无期,这位是小女易素素。” 老人指着身边的女子说道:“素素,快快扶我起来,谢过这二位壮士。” 这时卢福忙上前制止:“老人家,你现在是摔到了股骨,千万不要动弹,你家离这远不远,我们想办法帮你抬下山去吧。” 那个叫易素素的少女觉得卢福说道有道理,于是道:“大哥,下了山还要向南再走十里路,到了一个叫凤凰墟的地方就是,我家的医馆就开在凤凰墟里。” “老弟,我们轮流把老人家背下山,素素,你在前面带路。”卢福背起易无期老人,准备下山,易素素在前面带路。 易无期老人又感激又无奈,叹息道:“真是多谢你们,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们不知怎样下山;哎,年纪大啦就没用,要是在早年,天天爬峭壁都不会摔下来。” 卢福他们怕易无期的骨伤再次受到二次伤害,于是不敢走得太快。到山下一处草坪,他们俩的马都在草坪里吃草,只听卢福猛地吹了一声口哨,两匹马长斯一声,剑一般地一前一后冲向过来,卢福小心翼翼地将易无期扶上马背上,慢慢地向南走。 二十四、谁道仓公厌寂寥 易素素在前面带路,公孙彧牵着马的缰绳,卢福在后面扶着易无期,就这样一行人慢慢地走着,一直到接近黄昏时分才回到凤凰墟。 凤凰墟不是很大,由周围的几个村落围成一个墟。 一行人穿过一条弯弯曲曲铺满鹅卵石的窄巷,巷子很寂静,两边都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小房子,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巷的尽头是一个四方的广场,四边都是商铺,广场东西南北均有小巷出入。 易无期的医馆就在广场的西北角,走在前面的易素素急忙上前去开门,引领着公孙彧他们进入里屋;卢福背着易无期,轻轻地将他放在床上。 易无期忙吩咐易素素去煮饭给大伙吃;这时公孙彧掌灯过来观察许无期的伤势,仔细检查后发现伤得不轻,不单是股骨摔伤,脊椎骨也受到伤害,估计病人以后只能卧病在床。 伤口的淤血积聚未能散去,肿的很厉害;此时易无期额头挂满豆粒大的汗珠,脸色青白,老人家咬着牙,看上去应该很疼痛。 公孙彧走到药柜前,抓了几味草药,有红花、人中白、乳香、没药等,将其捣碎,再将之前敷在伤口的药换下来,重新上药,以便消肿化瘀。 看着老父亲整晚都在痛苦地呻吟着,易素素急得哭了起来,趴在床头边守护着他。 第二天清晨,易无期开始发烧,经常语无伦次;中午又昏迷过去。公孙彧马上帮他做针灸,经过江充的指点,公孙彧的针灸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约莫两个时辰后易无期才醒来,但是还时不时地呻吟着。 公孙彧抓好了药,吩咐易素素煎好,等易无期清醒过来服下去。好在大家都是懂医的,易无期老人才能安然渡过危险。 经过调理,易无期渐渐地恢复了元气,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伤口也消了肿,没之前那么疼痛,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真心感谢你们在我生命攸关时伸出援手,小兄弟,你的针法不错,扎得很准很稳。” “哪里哪里,易老伯你客气啦,看到你摔成重伤了,要是换做别人都会一样伸出援手的,医者仁心嘛。” “卢福大哥你认识很多本草,是不是经常上山采药?” 听到易无期在问,卢福忙说:“是的,易老伯,年轻时经常跟叔叔、叔公他们进山采药,不过我只会炮制,不敢下药,因为我对医理不是很懂。” “医术医理,这个要有人传授指点才行的,一般都是家里世代行医,然后再代代相传,这位公孙老弟,请问你家是齐国世代行医的公孙家吧?” “我的医术是家父传给我的,听家父说,我们祖上一直也是行医的。” “请问令尊是谁?” “家父公孙漾,一直在老家行医。” 一听说公孙彧的父亲是公孙漾,易无期马上示意易素素扶他坐起来,背靠在床边,喝了一口水后,又慢慢地说道:“我认识令尊,你们祖上都是行医的,曾祖公孙光的医术那是远近闻名的名医。” 听易无期这么一说,公孙彧觉得很茫然,因为他从未听父亲说过祖上有个叫公孙光的名医,只听父亲说他的医术是爷爷传给他的,但爷爷在公孙彧出生前就过世了,更不知道祖上还有谁,于是说道:“这个家父没有提起,只是说他的医术是我爷爷创给他,我们家是一代传一代的。” “令尊为人比较谦虚,做事谨慎细心,也不跟人家争高低,不像你叔叔,你叔叔自小就很机灵,胆子又大,喜欢到处游荡,所以你爷爷的医术只传给你父亲。” “易老伯,你也认识我叔叔?” “你叔叔也是远近闻名啊,很多人都认识他,说起你们公孙家的医术,跟我们的医术还是一脉相承的,颇有渊源。” 这时,大家都围坐在易无期旁边,静静听他慢慢讲述:“卢福大哥,你听说仓公这个人吗?” 卢福略想一下,拍拍后脑勺说道:“莫非是名医淳于意?” “是的,仓公就是名医淳于意,他年轻时任过太仓令,因此后人都叫他仓公,年轻时非常爱好医学,他为人秉性正直,不愿交结权贵,又不会奉迎上司,为官不久就辞职从医;拜过这位公孙老弟的曾祖公孙光为师,跟他学医,你们公孙家的医术偏重于医经,特别是治疗外伤很出名,但在经方这方面就弱了一点;你曾祖公孙光觉得该教的都传给了他,但仓公仍是十分好学,且见解很高明,于是就再把他推荐给名医阳庆。” 说到这里,卢福插了一句:“易老伯,何为医经?何为经方?” 易无期笑笑地说:“素素,你解释一下吧。” 易素素点点头说道:“经方者,本草石之寒温,量疾病之浅深,假药味之滋,因气感之宜,辩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齐,以通闭解结,反之于平,及失其宜者,以热益热,以寒增寒,精气内伤,不见于外,是所独失也,经方者,倚重本草;医经者,原人血脉经落骨髓阴阳表里,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汤火所施,调百药齐和之所宜,医经者,重视外治。” 卢福听完点点头说:“明白了,经方是倚重草药医治,医经是重视外治。” 公孙彧也说道:“家父行医也是以治外伤为主,把脉开方也有,但药方还是比较少。” 这边的易素素忙催促易无期:“爹爹,你继续讲下去吧。” 易无期清一清口,继续讲述:“此时的阳庆已经是年过八十了,他人很怪,且家里很富有,虽然医术高明,但很少给人看病,也不愿收徒弟;仓公聪明好学,殷勤懂事,对老师侍奉得很周到,由于阳庆并无子嗣,于是就把《脉书》以及其所有的经方全部授给他,仓公努力学习,对脸色诊病术、听诊术、揆度阴阳术等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并在实践中反复琢磨,不断得出自己的见解,还不到两年,仓公就可以开始独立为人治病、判断病人的愈后效果,达到了灵验、精确的程度。” 听到这里,卢福忙说道:“他的事迹我听说过,在邯郸时,就听次倩说他为淄川王看病的故事,说是淄川王病了,头疼高烧,心情烦躁,于是召仓公去医治,仓公诊脉后告诉他这是严重的‘蹶’病,病因是洗完头发,没有擦干就睡觉,导致热气逆行侵入上部的头和肩引起的;于是仓公就用毛巾冷敷他的头部,用针刺他的足阳明经脉,左右各刺了三针,病很快就好了,真乃神医。” 易无期听卢福讲得津津有味,于是问道:“卢福大哥,你听说缇萦救父的事迹吗?” 易无期一直称呼卢福大哥,搞得卢福很不好意思,于是说道:“当然听说过,易老伯,你叫我卢福就行了,不用叫大哥,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易无期继续讲道:“那好吧,卢福,我来说说缇萦救父之事吧,仓公行医,因热情为百姓服务,不巴结达官贵人,而得罪了一些有钱有势的人,一次一个富商的老母生了病,吃了他的药后,病情不见好转,几天后竟死去了,这位富商仗势向官府告发了他,于是仓公被判处肉刑,并把他押到长安城去受刑;仓公生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他临走前五个女儿哭哭啼啼来送行,见到此情此景,他叹息道只有女儿而没有儿子,个个就会啼哭,遇到急时没有一个可以帮忙,此时他的小女儿叫缇萦听到了,即悲伤又气愤,心想女儿就不能帮忙吗?于是提议要跟父亲一起上来长安城;原来缇萦已经暗下决心,到了长安城后就到当时的陛下文帝那里告状,陈明事实,仓公因此免受牢狱之灾。” 卢福也补充说:“缇萦不但救了父亲,还促使当时的文帝废除了肉刑这种恐怖的刑罚。” 一听到恐怖的刑罚,在一旁静静听讲述的公孙彧问道:“卢大哥,肉刑是怎样恐怖?” “老弟,肉刑就是在脸上刺字、割鼻子、挖眼睛、砍去手臂或大腿都是,吓不吓人啊。” 卢福说完哈哈大笑。 一旁的易素素忙说道:“这样怪恐怖的。” 二十五、十八年来如一梦 易无期讲了大半天关于仓公淳于意的事迹,但是他说他的医术跟公孙彧他们家的医术是一脉相传、颇有渊源,究竟是什么回事呢? 公孙彧带着疑惑问道:“易老伯,你说你的医术跟我们公孙家的医术颇有渊源又是怎样回事呢?” 易无期捋了捋胡子,继续讲述:“仓公淳于意的医术最早是你的曾祖公孙光所授,其实阳庆也是公孙光的师兄,他们的医术都是秦越人所授,因此仓公的医术跟你们家的是一脉相传,卢福,你知道秦越人的称号吗?” 卢福笑笑说:“当然知道,秦越人的称号就是扁鹊,因其医术高明,人们就将神医扁鹊的称号赠送他。” 易无期点点头,看着旁边的公孙彧,说道:“我为什么跟你们公孙家的医术颇有渊源呢?其实之前跟你们说过的缇萦救父里面的淳于缇萦就是我的师娘。” 听到这里,大家都觉得很诧异,眼前这位老伯原来是师从大名鼎鼎的淳于家的医术,就连易素素也不知道老父亲原来是淳于意的传人,于是问道:“爹,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呢,你不是说你的医术是爷爷传给你吗?” 易无期这时好似陷入沉思,有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大叹一声,说道:“哎,十八年了,一直都埋在我心底,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口疼。” 此时,只见易无期手摸着胸口,神色有点悲哀地说道:“素素,拿一颗怀仁丸来给我服下。” 易素素忙跑进去里间,只见她拿一个木匣子出来,并熟练地打开,在里面拿出一颗赤色的药丸递给易无期,易无期和着温水将药丸吞了下去。 服完药丸后,易无期平静了许多,于是慢慢地说道:“这颗药丸是我多年研究的的心血,取名怀仁补气丸,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叫怀仁丸吗?” 大伙当然都不知道,连易素素也不知道,于是都摇摇头,一声不发地都在等待易无期继续讲下去。 “其实我本名叫许怀仁,这颗补气丸是凝聚我多年的心血,因此我用我本名来命名,我本是在长安城的一家医馆行医,医馆的主人就是我师父易道安和师娘淳于缇萦。” “就是淳于意的小女儿吗?” “是的,当年我流落长安街头时,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就是师父师娘救了我的命;师娘告状救父后,文帝很赏识她,留她在宫中做女医,后来遇到了我师父,两个人结为连理后,师娘继续在宫中做女医,师父就在长安城西市那边开一间医馆,后来我师弟易经天出生了,师弟也是从小就跟随父母学医,师父师娘都过世后,师弟也被召入宫中做太医,那间医馆就一直是我在打理,但是。。。” 讲到这里,易无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咳嗽,素素忙上前拍打他的后背;过了一阵易无期才慢慢平静下来,继续讲道:“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之前跟你们说过师公淳于意的事迹,他老人家得到名医阳庆的全部医经,时人称《扁鹊医经》,这样就引起了阳庆族人的嫉妒,他们一直都想将这些书籍给抢回去,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师公去世了,后来师父师娘也相继去世了,师弟易经天在宫里做太医时,当时的太医令叫阳厉,乃阳庆族人的后人,当他得知师弟是师公淳于意的后人时,就想方设法来陷害他,目的是想得到《扁鹊医经》。” “那他的阴谋得逞了吗?” “当然得逞了,卢福,阳厉在师弟开的药方中加多了一味药,致使李夫人的病情加剧,陛下一怒之下,判了师弟一家死刑,师弟和弟妹都被斩了,师弟在临抓走的前夜,托人把他才三个月的女儿托付给我。” 说到这里,易无期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旁边的易素素听到这里时,呆若木鸡,眼睛一直望着易无期,公孙彧被易无期所感染,眼眶已经湿湿的。 卢福忙上前安慰易无期:“易老伯,你也别伤心,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当年那位才三个月的女孩是谁?是不是素素?” 易无期点了点头说:“是的,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抱着她从秘道逃了出来,一直逃到岐山,在哪呆了一年后,看到阳厉他们没有追查过来,于是就来到离长安近一点的凤凰墟,隐姓埋名,一直都现在。” 易素素听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了,跑到房间里面关起门来嚎啕大哭。 公孙彧想进去安慰她,被易无期拦住了:“老弟,你让她哭吧,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哭出来也好。” “易老伯,你刚才说你们之前是在长安城西市那边开医馆的,具体在哪个位置?” “就在西市夕阴街最西边靠近雍门的拐弯处,很好认的,出门就是雍门。” 听到这里,公孙彧和卢福都吓了一跳,卢福忙说道:“易老伯,你们之前的医馆是不是叫博济医馆?” “是的卢福,你也听说过这个医馆吗?” “不是听说过,而是我们现在就住在这间医馆里面。” 易无期听卢福这么一说,也挺惊讶地,忙问下去:“医馆还在吗?你们是怎样住在那里的?” 公孙彧忙上前解释:“实不相瞒,这间医馆后来被我叔叔公孙卿买了过来,但他没在那里住,一直空闲着;前些日子我们到长安城投靠他时,他就将这间医馆给我们住,我们看里面所有的摆设像是医馆,就心里痒痒地,想继续开医馆下去,在整理东西时还发现写有博济医馆四个字的牌匾还在。” “那块牌匾还在啊,我以为被仇家拆下来烧掉了,那是仓公淳于意请当时的丞相张仓写的,意为普济苍生。” “是的,牌匾还保存得好好的,就放在治疗床旁边。” “天井中间的八角水井还在吗?” 卢福忙说:“水井仍在,就是井水就不多,水位很低,不过也觉得奇怪,一边水井口都是六个角,怎么这个水井口是八个角。” 易无期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卢福问的问题,而是说:“那口井是这样的,因为外面的渭河地势比较低,所有城里面的水井都是水不多的,但只要渭河还有水,水井就不会枯,都十八年了,我一直都想回去看看,后院仍是三间房间吧。” “是的,医馆的格局一直都没有变过,我想当初我叔叔买下来的目的是想把我父亲接过来长安住,顺便可以继续开医馆行医,现在我过来长安找他,他就顺便让我在那里开医馆,谁知阴差阳错,原来是易老伯的医馆,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估计是把心中压抑很久的郁闷说出来,再加上听到博济医馆仍在等原因吧,易无期开心了很多,脸上也红润起来,看上去整个人精神很多。 素素也慢慢平静下来,走到易无期跟前,易无期忙拉着她的手说道:“傻丫头,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看到老父亲好了很多,素素也觉得心宽了很多,微笑着说道:“爹爹,感谢十八年来你含辛茹苦地抚养我,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亲爹。” “有你这一句话我就足矣,当初如果不是你爷爷奶奶救了我,我也早不在人世啦,只可惜你亲爹亲娘,遭奸人所害而冤死,你可要替他们报仇雪恨。” “爹爹,我记住了,但目前你有伤在身,我要先好好照顾好你,报仇之事,十年不晚。” 一旁的卢福听到这里,也点头说道:“素素你说得对,目前还是先要治好老伯的伤要紧,报仇之事可以慢慢计议,我和老弟回长安后先打听一下消息,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叫阳厉的下落,然后再找机会报仇。” 二十六、风流儒雅亦吾师 经过几天的调养,易无期的病已经有了好转,只是下地走路时仍需要拐杖,他也时不时地叹息道:“老了,老了,看来以后上不了山采药了。” 公孙彧和卢福这几天都是住在易无期的医馆里面,帮忙照料他;医馆所在的凤凰墟虽然不是很大,但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挺多的,特别是逢赶墟的日子,更是把整个墟落挤得个水泄不通。 易无期养伤的日子,坐诊看病都是有素素负责,当然公孙彧也时不时过去帮忙,易无期说得没错,他们公孙家的医术偏重于治外伤,因此他所积累的药方也不是很多,来来去去也就这几方。卢福只会炮制药材,不敢出来坐诊,更不敢开药方,按他自己的话说,一听这些医理药方头就疼。 这天,素素在医馆坐诊看病,公孙彧一旁帮忙,卢福帮忙抓药。。易无期在里间呆得挺无聊的,也有好几天没有出来坐诊了,于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素素看见老父亲出来,忙上去扶他坐下,说道:“爹爹,你怎么不在里屋歇息呢?” “我已经好很多了,自己可以下地走路了,就出来看看你们。” “既然爹爹出来了,那我去白沙村看看黄婆吧,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了。” “去吧,丫头,估计黄婆天天都在念叨着你呢。” “那我去了,公孙大哥、卢大哥,麻烦二位帮忙照聊我爹爹,我去去就回。” “去吧素素,我和卢大哥会帮忙照顾老伯的。” 素素走后,卢福忙问:“老伯,白沙村不远吧,那位黄婆是谁?” “白沙村离这不远,就在凤凰墟的南面,才一里多路,村里有一老妪叫黄婆,早年跟她丈夫在附近这一带地方行医,深得人们喜爱,可惜丈夫死得早,中年又丧子,现在孤零零一人挺可怜的,素素经常过去帮她的忙;她可是这里的名医,专治妇女儿童,还有祖传的治不孕不育秘方,临近这几个村庄人丁兴旺,离不开她的妙手回春;我们经常结伴去采药,她挺喜欢素素的,素素也一有空就往她那跑,她曾几次提过要收素素为徒,要将其毕生所学传授与她。” “想不到这里还藏有几位神医,易老伯你也算是一个哦。” “卢福你过奖了,我算不上,不过很多流派的医术都只是在其家族里面代代相传,很少外传,有的流派甚至连记下来都没有,只有口头相传,因此有很多名医都是藏在乡野里。” 这时,公孙彧刚好坐诊看完病开好药方,易无期便将药方拿过来看,看完点点头说:“彧儿,你下药很准,不过比较中规中矩,下药有时要灵活点,变化多一点,特别是那些医后仍复发的病症,更加要变化多端,这样治病的效果会好点。” “易老伯,其实不是我不想变化,而是我所积的药方确实太少,素素还说我开来开去就那几味药。” “坐诊看病要写好诊籍,先记录好病人的基本情况,然后再记上其证候以及诊法,然后再附上开好的药方,如果是复诊的病人,可以在之前的诊籍继续记下去,这样慢慢地就积累很多药方,以后再加以整理,分类,遇到类似病状的还可以拿出来参考。” 易无期说完后,在诊台下方抽出几卷简牍出来递给公孙彧,公孙彧打开其中一卷来看,只见上面这样记道:患者溪头村徐如,男,证候为少腹痛,病因乃得之酒且内,切其脉深小弱,其卒然合合也,是脾气也,右脉口气至紧小,见瘕气也;诊断为遗积瘕。 再打开另一卷,上面记道:木匠老牛,男,无病身无痛,病因乃得之流汗数出,炙於火而以出见大风也,望之,杀然黄,察之,如死青之兹;诊断为伤内关,此伤脾气也,脾气周乘五藏,伤部而交,所以至春死病者,胃气黄,黄者土气也,土不胜木,故至春死。所以至夏死者,脉法曰“病重而脉顺清者曰内关”,内关之病,人不知其所痛,心急然无苦,若加以一病,死中春;一愈顺,及一时;其所以四月死者,诊其人时愈顺,愈顺者,人尚肥也。 公孙彧看完后,顿时大悟,原来医术除了师父传授解惑之外,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慢慢积累的,于是将诊台下面的十几卷诊籍拿出来翻开看,看完一遍又一遍,易无期看他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由开心地笑道:“彧儿,我这里的诊籍足足几大箱,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拿回去慢慢研究。” “使不得啊,老伯,这可是你一生的心血,我那能随便拿去看。” “我的师公仓公曾拜你曾祖为师,我们可是同门同宗,你拿去看看也无妨。” “但是这些不是我们公孙家的啊,都是仓公在阳庆公那里学的,我不能随便拿去用。” 这时卢福也插一了一句说:“老弟,看得出易老伯很喜欢你,不如你拜他为师,你就可以用这些诊籍。” “卢大哥,我当然想拜易老伯为师,只是不知老伯同不同意。” 易无期听完哈哈大笑:“彧儿,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传授给你。” 卢福听完后忙催促公孙彧:“老弟,快快给易老伯磕头,叫声师父,快快。” 公孙彧也心领神会,马上跪下给易无期磕头:“谢谢师父!” “起来吧,起来,我腿脚不便,你自己起来吧,不用多礼。” “师父,那你把你的诊籍都给我,素素呢?她也要看啊。” “素素跟我这么多年,她都记了很多方子了,这个丫头啊,头脑好使,只要给她看过了,她都能记住,她现在不单学我的医术,还得到白沙村黄婆的真传,今天她这么急着赶过去看黄婆,估计是有些东西还没搞明白,过去问她。” “黄婆没有其他传人吗?” “没有,她早年是跟随丈夫在太白山上炼丹的,后来才下山移居到白沙村,谁知没过几年丈夫儿子都过世了,只有她一人孤苦伶仃的,看到素素天资聪慧,就想把她的医术传给素素,也好有个继承人;其实她最拿手的就是艾灸,有一次我们结伴采药回归途中,见一位年轻姑娘在河边照容,边照边流泪,我们上前一看,只见那姑娘脸上长了许多黑褐色的赘瘤,十分难看;她说乡亲们都鄙视她,亦怕无法找到男人,故而顾影自泣;知道缘由后,黄婆从刚刚采来的药囊中取出红脚艾,搓成艾绒,再用火点燃,轻轻地在姑娘脸上熏灼,说也奇怪,不一会,姑娘脸上的疙瘩全部脱落,看不到一点疤痕,又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少女,姑娘在到河边一照,终于破涕为笑。” 听到这里,公孙彧和卢福都发出赞叹之声,啧啧称奇。 卢福说:“我还是头一次听到用艾草点燃来熏灼,只是哪一家的医术?” “她丈夫叫葛太玄,师从哪家就不大清楚,也不知道她的医术是不是跟丈夫学的,还是祖传的,但从他们家的丹药来判断,应该是师从安期生流派。” “师父,这流派还是挺多,他们是怎样分的?” “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有多少流派那就不得而知,古人将方技分成四类,医经为首,经方次之,再者就是神仙跟房中两类,本着救济苍生的理念,应该是修炼医经和经方为好,那是即利己又利人,不过这两类还真难修,当然也有兼修神仙和房中,但修得越多,就越难有作为,还不如单修一样。” “我们那天来太乙山时路过南关,刚好看到茅仙升天。” “你是说南关茅盈吧,他可是一直都在修仙,他是属于茅蒙这一流派,人称茅君派;他们这一流派比较杂,多以炼丹修仙为主;茅盈就自称是受到神仙的指点,自己也是神仙,可能跟他收徒太多有关系吧,多了就鱼龙混杂,有些明明不是他的徒弟也托名假装是他徒弟,弄得他的名声不太好;他的先祖茅蒙是秦始皇时的神仙,其实先秦时还有很多神仙,如鬼谷子、安期生、邹衍,更早时还有老子、尹喜、庄周、杨朱等等,他们要不各成一派,要不一脉相承,每个流派之间有互相合作的,也有为了各自利益相互攻奸的。”。 “师父,你说的这些都是道家的流派吧。” “是的,道家重修炼,有的流派在修仙和房中术方面比较强,有的流派在医经和经方方面也很有成就的,论神仙方面,你叔叔公孙卿那可是当今一流,他是师承邹衍这一流派,属于阴阳派的方仙派,邹衍可是阴阳家,创立了阴阳五行学说和五德始终说,方仙派有两支,一支在齐国,另一支在燕国,公孙卿就是齐国这一支的。鬼谷子这一流派的分支就比较多,他们不单单是在神仙房中这两方面有成就,在医经方面也颇有造诣的,当今比较有名的流派就是留侯张良的后人张无妄,他得至其曾祖张良的真传,人称无妄子。” 二十七、人有悲欢离合 一听到无妄子,卢福连忙问道:“是不是北邙山的无妄子?” “是的,听说他这些年跟他的夫人谈夫人在北邙山上炼丹,收徒传道,人称北邙派,他们这一派的弟子也是挺多的,不过多是学习一种方术,很少兼修的。” “易老伯,不瞒你说,我的一位发小曾在他那里学过岐黄术,还练了一手针灸。” 公孙彧也忙补充道:“是的,师父,我的针灸还得到他的指点,他还把刺灸心法传给我呢,还送我一个小木人。” “其实无妄子的岐黄术就是医经术,刺灸心法那可是无妄子的绝活啊,彧儿,看来你对学医还真有缘。” “师父,我在来长安的途中曾遭一伙强盗抢劫,幸好被赵姑相救,这位赵姑也是无妄子的徒弟。” “准确来说,应该是无妄子的夫人谈夫人的徒弟,因为无妄子只传男徒,女徒都是谈夫人所教的,其实无妄子还是擅长医经术和炼丹术,说到谈夫人,她的修行一点也不比无妄子差,可以说神仙术和房中术她都精通。” “我跟卢大哥还有他那位发小师兄弟一起来长安时,路过北邙山,还曾上山想去看望他,只可惜他不在,说是来终南山访友了,我们会不会也有缘在这里遇到他啊,哈哈。” “彧儿,终南山地域这么广,又藏有很多隐士,那有这么容易遇到。” “师父,那其他流派也有没有传人呢?” “有的,比如南关的茅盈,他是祖上传下来的,还有安期生,听说后来一直传到安丘人盖公,平阳侯曹参曾求为治之道于盖公,盖公言治道贵清静而为民自定,结果平阳侯参用其术,使国安定,因此学其术学者甚众;还有放老子李耳出关的尹喜,也一直有传人传下来,一直传到玄壶子,也就是壶公,听说现在的传人是在阳陵邑。” “是的,师父,那个传人叫朱安世,人称阳陵大侠,我们来长安时路过阳陵邑,看见他在集市上设坛驱鬼,为民消灾。” “他们这一派人称壶公派,他的事我也有所听闻,主要是用壶公的召军符来治病,我认为效果一般般,不过他能够一如既往地帮灾民驱鬼消灾,精神也是可嘉的,他的号召力很强,传道手段很高明,他的信众在我们这里也有。” “想不到阳陵大侠的传教能力还这么强大,这里也有他的信徒,那还有杨朱流派,杨朱是谁啊?是不是两人,一人姓杨一人姓朱?” 易无期听完后哈哈大笑:“彧儿,杨朱是一个人哦,人称杨子,他可是跟庄周孟轲同期的人,他主张贵己,凡是先以己为重,思想独树一帜,曾与儒墨相抗衡,卫道之庄周,宗儒之孟轲皆曾加排斥与攻击,传承这一流派的人比较少,因为他的思想确是难以接受,不过我倒认为他的这种思想很切合实际,听说他这一派在长陵有传人。” “那就是杨子派。” 易无期一口气讲了许多关于道家方术流派的问题,公孙彧和卢福都听得津津有味。 傍晚时分,易素素从白沙村回来,一进门易无期马上问她:“素素,几天没过去,黄婆现在怎样,好点了吗?” “爹爹,看来不是很乐观,等你走路方便时我扶你过去看她,顺便跟她诊一下。” “好的,过几天我行动方便就过去,她今年有七十了吧。” “七十有二了,估计黄婆知道她身体不是很好了,今天一整天都叫我背下她的方子,背得我现在有点头晕。” 听到素素说她背方子背得头晕,公孙彧忙给她出个主意:“素素,你可以用笔记下来啊,这样就不用背。” 素素拍拍前额说道:“对哦,可以用笔记下来。” 易无期忙道:“想记下来一定要经黄婆的同意,如果她不同意是不能记的,因为有的家训是说只能口头传,不能记,这样防止外传。” “原来还有这么多规定。” 素素听完后也吐出舌头说道。 易无期把收公孙彧做徒弟的事跟她说,素素听后调皮地说道:“我是先入门的啊,你可要叫我师姐。” 公孙彧听完后也反驳道:“论年纪我大你两岁,应该叫你师妹才是。” 一旁的易无期和卢福看他们两个在争师姐师妹,都给逗得开怀大笑。 不知不觉,公孙彧和卢福在凤凰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易无期的伤势好得很快,只是走路还是不是很方便,按他的话说就是老人不禁摔。 这天公孙彧忙和卢福商量,觉得离开长安已经有些日子,决定可回去,但又不知怎样跟易无期说。其实易无期早就看出来了,于是先开口跟他们说道:“你们还是先回长安城吧,将医馆开起来,长安城离这里也就一天的路程,你们有空还是可以经常过来。” 卢福笑笑说道:“易老伯说道有道理,这里药材又多,是采药的好地方,我们以后会经常来的。” 公孙彧是担心易无期年纪大了,有诸多不便,便说道:“师父,我是担心你身体不好,走路又不方便。” “没事的,我这副老骨头还是挺硬朗的,再说了,有素素照顾呢,她比较细心,会照顾好的,你们放心回去吧,今后若遇到困惑时可过来问我,这几箱诊籍你就先拿回去看。” “那我们走后,谁去采药?你行动不便,素素一人怎样去采?” “这个你不用担心,每逢墟日,这里有很多山里人拿采好的草药出来卖的,我们可以跟他们买。” “这样甚好,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素素你可要照顾好师父。” 一旁的素素忙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爹的。” 素素应该称公孙彧为师兄,只是她一直都不习惯这样叫他。 这时公孙彧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忙问道:“师父,我有一个想法,到时医馆开张时可不可以用回原来的牌匾,原来的名号。” “当然可以,你也是这医馆的传人。” 听到这里,公孙彧和卢福也都高兴得开怀大笑。 “师父,等你的身体治好后,一定接你回去长安的。” 这时易无期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来,忙说道:“你们最好还是查清楚一点,看看阳厉是否还在太医院做太医令,之前的案子是否已经结掉了再去挂之前的牌匾,要不然可能会令你们受牵连的。” “师父,这点你放心,回去我叫叔叔帮忙去查问这件事。” 公孙彧今儿卢福真是满载而归,这次他们采了很多草药,然后在墟上又买了一些,再加上易无期的几箱诊籍,东西还是够多的,于是卢福忙去墟上雇了一部马车。 临走前,易无期把他们几个叫到跟前,神色凝重地说道:“彧儿、卢福,我还有一事想叫你们帮忙。” “易老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只要我卢福能够办得到的一定帮你。” “是的,师父,有什么事你说吧。” “之前跟你们说过,十八年前师弟一家遭奸人所害,我抱着素素连夜逃跑,改名换姓;其实当时我也是有家的,有老婆孩子,是男孩,还不到一岁,名字叫许广汉;为了掩人耳目,吩咐他们母子连夜先回她老家华阴,然后再让妻弟送她们回山阳郡避难;我抱素素走相反方向去了岐山,哎,这一别就是十八年,也不知道他们母子现状如何,当时约定如若一年后我没有去找她们,就叫夫人改嫁,也不知道夫人是否已经改嫁?他们母子是否仍在?” 易无期说到这里,已是热泪盈眶,素素也在一旁擦眼泪,公孙彧上前安慰他们,劝道:“师父你们不要太伤心,你说清楚地址,我一定去找他。”。 “山阳郡昌邑县许庄,夫人周氏,哎,也不知道当年她们母子能否顺利逃回老家,又或者早就在半道上受人所害。” “易老伯你别伤心,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生平安,我相信她们母子一定是顺顺利利地回到老家的,等医馆安置好后,我们去山阳找找她们,你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吧。” 二十八、道穷矢尽身为俘 辞别了易无期父女,公孙彧和卢福在傍晚时分回到了长安城。 再收拾一下,医馆已经安排妥当,药柜、铡刀、研钵等一应俱全,“博济医馆”四字的牌匾还是放在那里,公孙彧擦了又擦,已经擦了好几遍了。 公孙彧看到卢福在忙着在炮制草药,一点也不着急牌匾的事,于是问道:“卢大哥,牌匾要不要现在就挂上去?” “易老伯说得对,你还是等你叔叔去打听清楚,假如阳厉那家伙还在,那最好就先别挂上去。” “医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齐了,我们几时可以开张?” 卢福笑笑说道:“要不要挑个吉日开张。” “哪要什么吉日啊,我看就明天吧。” “我也是认为要开就明天开张,还需什么吉日。” 于是就决定明天开张。 开张头三天,还真一个人都没进来瞧病。卢福默不出声,整天只顾着炮制药材,公孙彧开始有点心急,埋怨没人过来看病:“都三天了,怎么一个病人都没有,卢大哥,怎么办呢?” “别急老弟,慢慢就有人来的。” 第四天正午,正值秋日,太阳光线充足,卢福忙将草药拿出来放到屋顶晒,公孙彧自己一人在前堂坐堂。这时,进来了两个士卒,一个手里拿着拐杖,走路一拐一瘸的,被另一个头部缠着布带的同伴搀扶着,两人衣衫褴褛的,满脸风尘,像是逃难的样子。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头部缠着绑带的士卒喘着气道:“医师,快帮帮我们吧。” 公孙彧忙上前细看,只见两人像是打斗过所受伤,口唇都干裂了,估计很口渴,于是先倒两碗水过来给他们喝,再引领他们进左面屋里疗伤。 公孙彧先解开那位头部受伤病人的布条,发现是头部受到重物所击后产生瘀肿;先摸摸其头骨,发现头骨没有碎裂,筋也未断,只是淤血聚在一起引起肿痛。 于是公孙彧先用推拿手法,端提其劲、项、筋骨,再拿干净的白布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头部,他的这套推拿手法是在赵家村时跟江充学的,今天刚好用上。 过了一会,公孙彧拿出一根木棒,这木棒也叫振梃,是他们公孙家治外伤的独门工具,只见公孙彧用振梃在伤者的瘀肿处上下四旁微微振击。 所谓振梃,其实就是一根木棒,长约半米,圆如钱大,样子像擀面杖。振击瘀肿处是因为受伤之处,气血凝结,疼痛肿硬,用振梃微微振击,使其气血能够流通四散,则疼痛渐减,肿痛也渐消。 振击一通后,见伤者瘀肿地带略微消肿,于是再用振梃轻轻拍击他的足心,其作用是令其五脏上下得到通宣,淤血开散,此时伤者脸色开始红润起来,公孙彧忙问他:“你现在会不会觉得恶心想吐?” 那人答道:“现在觉得心神很舒畅,整个人都很精神,就是瘀肿处还有一点点疼痛感。” 公孙彧笑笑说:“没关系,你稍微休息片刻,待会再跟你做多一次就好了。” 另一个被搀扶着的年轻人一直躺在地下,卢福见状也上前去问询:“小伙子,看你很痛苦的样子,你是哪里痛?” 躺在地下那人看上去显得很痛苦,咬着牙关说道:“大哥,我是从高处坠下的,估计脊椎骨摔坏了,现在站也站不起来,一动就痛。” 这时公孙彧已经帮之前那位头部受伤的人做好了初步的治疗,再跑过来查看这位躺在地下的伤者。公孙彧解开那人的衣服,仔细端详,发现其脊椎伤得不轻,如果不及时矫正,估计以后都站不起来。于是对着卢福说道:“卢大哥,拿些木板麻绳过来,做一套桶木来帮他绑住吧。” 卢福应声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拿出了一些木板出来,与公孙彧一块制作桶木。具体作法为:取宽三寸,厚二寸,长度自腰起上过肩一寸许之木板,木板外面平整,向着脊背面需要用刀刻成凹形,使它在用起来时能与脊骨皮肉吻合,并按其长度划分为五分:第一分自左、右两侧面用各斜钻二孔;第二至三、四、五分,均自左、右侧面各斜钻一孔,每孔各穿麻绳。第一条麻绳由肩上腋下交叉紧缚于患者胸前,余可平行紧缚于腹部。 这桶木,也是公孙家的独门工具,专治脊椎受伤。做好桶木后,公孙彧令病人俯卧,先用两足踏其两肩,逐一将木板绑在脊背,绑之前令卢福取出棉絮软布贴身垫之,这样是防止该器械磨痛或磨伤皮肤。 其实此器具类似于今日之腰背支架。 绑桶木比较花功夫,宜慢不宜快,公孙彧和卢福足足绑了一个时辰才绑好,然后再帮他外敷一些散淤草药,并令其先坐起来。 病人慢慢可以坐起来,并且不感觉到疼痛了,过了一会,公孙彧再令其站起来,刚开始还需用拐杖才敢站立,慢慢地在公孙彧的鼓励下,拐杖也可以不用就可以站立。 折腾了一个下午,眼看黄昏将至,公孙彧吩咐他们明天再过来复诊,谁知两位还是不肯离开的意思。 细细一问,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原来是跟随李陵将军出征的五千勇士中的一员,高个子脊背受伤那个叫曾登耀,矮点头部受伤的那个叫吴有焕。他们在浚稽山遭遇匈奴单于的主力,被匈奴三万骑兵团团围住。当时李陵将军命军队驻扎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作为营垒,他自己领兵冲出营垒摆开队伍,前排持戟和盾,后排用弓和弩,迎战匈奴骑兵。 匈奴骑兵见汉军人少,于是强攻汉军大营,李陵挥师搏击,千驽齐发,匈奴兵应弦而倒。匈奴军败退上山,汉军追击,杀匈奴兵数千。 但是匈奴兵毕竟多于汉军几倍,于是经过三天的激战,汉军向南且战且退,最后被匈奴围困在一个小山谷中。 讲到这里,矮个子叫吴有焕的激动得连拍柜台,满脸通红的,说道:“该死管敢,早知道当初我一刀把他砍了。” “兄弟,那管敢怎啦?”在一旁听得入神的卢福问道。 吴有焕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管敢本是一军侯,胆小如鼠,想逃跑时被我抓住,就交给校尉都进;本来发生这样的事可以一刀砍死他的,但念及大家相处几年,就网开一面,都校尉也是训斥他一顿而没有处置他,谁知他又趁我们不留神时跑去投降匈奴;本来我们骁勇善战,已经杀了大半匈奴兵,他们都不敢再进攻我们,当时我们是有机会突围的;谁知管勇投降后说出了我们的现状,说我军并无后援,且箭矢已尽,现只有李陵将军麾下和成安侯韩延年手下各八百人排在阵式前列,分别以黄白二色作旗帜,派精兵射杀旗手即可破阵了,单于依计行事,我军惨败,突围时成安侯战死,见此情景,李陵将军为使我们能够逃出,下马受降。” 说到这里,吴有焕和曾登耀皆泣不成声。 此时,公孙彧和卢福都上去安慰他们,叫他们不要太过悲伤,好好养伤。 卢福听到李陵将军投降后,忙问道:“大概一个月前我们在逍遥居时,听李陵府上的管家说李陵将军生死不明,现在才知道是投降,真的投降吗?” 吴有焕生气地说:“不,李将军不是真投降的,李将军一直都想战死,他还叹息说兵败如此,不如一死,只是我们力劝他,说将军您威震匈奴,陛下不会让您死,以后可想别的办法回去,像浞野侯赵破奴虽被匈奴俘获,但后来逃回去,陛下仍以礼相待;当时我们突围时,他受降也是在为我们逃出争取时间,要不然我们都逃不出来的。” “那你们有多少个人逃出来?”卢福问道。 “总共有四五百人吧,突围出来就四散逃跑了;我跟登耀一起跑的,谁知逃在半路上他脚滑摔伤了脊背,我就背着他逃跑,一路潜逃到这里,幸好遇到你们,我们又身无分文,而你们还帮我们疗伤,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说到这,他们两人已是泪流满面。。 公孙彧忙上前安慰她们:“两位都是为国效劳的勇士,值得我们敬仰,区区治点外伤算得了什么,以后你们就安心在此养伤吧,等伤养好了再说。” 当晚,公孙彧就安排他们两个在前厅的侧室里面休息,嘱咐他们要好好休息,这样伤就会快点好起来。 二十九、留得正气冲霄汗 晚上回后院,公孙彧准备休息时,卢福笑笑跟他说的:“老弟,你之前不是说过李陵将军被俘假降,看来你那位梦中老者没有骗你哦。” 公孙彧正色地说道:“是真的,李陵将军一家也要遭殃。” “哎,早知道跟文道说,叫他们跑路。” “说出来谁信啊?其实跟着遭殃还不止李陵将军一家呢。” “还有谁?是不是那位梦中老者跟你说过还有谁遭殃啊?” “说出来估计也没有人信,就是太史令司马迁。” “太史令司马迁怎么也会受牵连啊,他跟李陵将军一家没有什么瓜葛。” “是没有瓜葛,只是太史令为人正直,敢说实话,个个都说李陵将军投降,只有太史令出来说李陵是假降,结果触怒了皇上,判了死刑。” “可怜太史令,就这样走了。” “没死,太史令好像用宫刑来替代死刑,应该没死。” “确定吗,老弟。” “我好像记忆有点模糊了,看看这几晚那位梦中老者会不会又过来跟我讲述。” “好,等你的消息哦,老弟。” 看来卢福是迷上了,不说都不行,他会继续追问的,公孙彧啊公孙彧,你该怎么办啊? 有着现在记忆的公孙彧苦恼着。 经过几天的调养,吴有焕和曾登耀伤情大有好转,特别是吴有焕,基本上痊愈了,头上的绑带也可以解开。 曾登耀仍需一段时间的恢复,不过在公孙彧悉心调理下借助拐杖基本上可以独立行走。他们两位对公孙彧和卢福在危难时能够出手相助深为感激,但是也不好意思老是在此麻烦他们,于是两人互相商量,觉得李陵将军已经被俘,不敢再回军营,只好辞别回老家种田。 说来也奇怪,自从医治吴有焕和曾登耀俩人后,医馆的生意开始好了,渐渐有人过来看病。但是来看病的还是伤残人多,估计是连年战争的缘故;你想,上战场那是九死一生啊,能够活下来的也是满身伤残。 这天一早,医馆刚开门不久,公孙彧正在整理药材,卢福也忙于打扫卫生,这时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来人背着一个包袱,一进门就问卢福:“卢大哥,立伦兄和子华兄到了吗?” 卢福上下打量了来人,觉得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的,见到卢福有点疑惑,那人忙说道:“卢大哥,我是文道,跟朱立伦同乡,一个月前我们在逍遥居见过面,还一起喝过酒呢。” 卢福这时想起来了,文道是在李陵府上做事的伙计,看他现在一副狼狈的样子,心想估计是遭到什么不测,于是说道:“想起来了,文道兄弟,立伦没来呢,你先进里屋歇息吧,子华又是谁?” “子华就是周子华,那天在逍遥居喝酒很少讲话的那位。” “哦,想起来了,你们约好在这里见面吗?” “是的,逍遥居人多口杂不方便,立伦说这里清静,出了门就是雍门,所以就约在这里见面。” 不一会,朱立伦和那个叫周子华的进来,卢福也领他们也进里屋去。 原来是这样的,李陵将军假降匈奴的事传到了边塞,边塞以为他是真投降,于是就报给朝廷。这下刘彻龙颜大怒,恨李陵为什么不战死,为国捐躯,而是投降敌人,没有骨气。于是下令将李陵一家都抓起来。李家遭殃,在他府上做事的文道也没地方落脚,于是决定回阳陵邑老家,因此朱立伦约他今天在此会面,为他送别,顺便送点路费给他。 文道无奈地说:“你看,主子蒙难,我们这些奴才也要遭殃;子华,听说太史令司马迁也受到牵连?” 周子华是在赤泉侯杨胤府上的管家,杨胤的大公子杨敞娶了太史令司马迁的女儿司马英,他们两家是亲家,所以司马家的事他应该知道的。 只见周子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满朝文武都在骂李陵时,只有太史令默不作声,于是陛下就问太史令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太史令说李陵将军对母亲孝顺,对士卒讲信义,经常奋不顾身以赴国家危难;今这一次战败,那些为保全身家性命的臣下便攻其一点而不计其余,实在令人痛心!况且李陵将军提兵不满五千,深入匈奴腹地,搏杀数万之师,敌人被打死打伤无数而自救不暇,又召集能射箭的百姓来一起围攻;他转战千里,矢尽道穷,战士们赤手空拳,顶着敌人的箭雨仍殊死搏斗奋勇杀敌,得到部下以死效命,就是古代名将也不过如此;他虽身陷重围而战败,但他杀死杀伤敌人的战绩也足以传扬天下;他之所以不死,是想立功赎罪以报效朝廷。” 说到这,卢福也点点头说:“太史令说得对,我想李陵将军不是真心投降匈奴,是想假降再寻机逃跑。” “刚开始陛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过了几天后又有边塞的人过来报讯,说是从捉到的匈奴俘虏那得知李陵将军是真正投降的,于是陛下大怒,才把李家全部抓起来,太史令司马迁也被以‘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为由被定为诬罔罪名。” 说到这周子华很激动,停顿一下又继续讲述道:“诬罔之罪为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但听大公子说,太史令司马迁一直想编纂一部史书,说是其父的遗愿,因此为了完成这个遗愿,他毅然选择了以宫刑赎身死。” 听到这里,大家都为司马迁的遭遇表示同情,朱立伦一针见血地说道:“其实太史令为李陵将军说话,就等于暗中贬低贰师将军李广利;起初,陛下派李广利率领大军出征,只令李陵将军协助运输,后来李陵将军与单于主力战斗,李广利却少有战功;陛下认为太史令诬罔,是想诋毁贰师将军为李陵将军说情。” 文道也附和说道:“就是嘛,陛下一直恩宠李夫人,自李夫人死后,又将此恩宠转移至其兄,还封为贰师将军,呸,说到底就杀猪佬一个,何德何能做大将军。” “太史令能为李陵将军说情,其精神可嘉;但是我认为现在我们大汉正与匈奴对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太史令为李陵将军辩护的言论有点不合时宜,不啻于是在为叛国行为张目;如果陛下认同了他的言论,那无疑是给其他武将战败降敌开了一条出路;投降了仍然能被当作功臣,家人无恙,以后人人再无后顾之忧,谁还会为国家死战沙场?” 看来朱立伦这人还是挺稳重,很有政治头脑,做事沉着、干练。其实刘彻身为一国之君,要高瞻远瞩,全局考虑的,他诛杀李陵全族,再将为其辩护的司马迁处以极刑的行为是要及时将投降主义扼杀与萌芽之中,可怜的司马迁,为不合时宜的辩护而吞下苦果。 此时医馆前堂有人来看病,于是公孙彧忙说道:“朝廷的事我们还是别议论吧,医馆人多口杂,防止隔墙有耳,给自己招来麻烦。” 大家听这么一说,就没再议论下去,文道也起身辞别,告别诸位,出雍门而去,朱立伦和周子华也是要忙于府上的事情而匆匆别去。 大家都走后,卢福走到公孙彧跟前,悄悄地说道:“老弟,你真是未卜先知啊,全部都给你说中了,真神人。”。 “不是我未卜先知,是梦中老者厉害,只是他的信息太多了,我老是记不住,特别是现在,经常在看师父的诊籍,脑子里记的都是医理药方,因此很多信息都忘了。” 公孙彧终于给自己想了一个可以摆脱卢福经常要问他未来事的借口了。 三十、妙手回春解疾疼 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多是入秋受寒兼湿邪侵入而形成寒湿。刚送走一位中年妇女,又迎来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病人发烧,头疼身重,口渴。公孙彧为其搭脉,一边搭脉,一边记录: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何满。” 只见公孙彧写道:患者何满,发烧,头痛身重,脉象又濡又弦,舌苔腻黄,寒湿症,紫苏、山栀、蒿梗、枳壳、通草、苡仁、冬藤、大豆卷、半夏、陈皮、滑石、全栝蒌、车前草,这样一个完整的诊籍就完成了。 经过易无期的指点后公孙彧也开始写诊籍的习惯,不过卢福看完诊籍后提了疑问:“老弟,我看你诊籍里面写的是寒湿证,但是开的药大多是治暑湿的药。” 公孙彧这才意识到刚刚在诊病时判断有误,心想如果师父在身边那该多好,也不至于失误。 约摸黄昏时分,一对中年夫妇搀扶着一位十岁的男孩子进来医馆,男孩子面色铁青,蓬头垢面并衣衫不整。那中年男子一进门便大声说道:“医师,快帮忙医治小儿的抽风病吧。” 公孙彧和卢福忙走上前察看,公孙彧问道:“这位大哥大姐,小孩子咋啦?” 中年男子说道:“小儿打小就患有抽风病,小时还没这么厉害,大概是一年才抽一次,现在大了,抽得厉害,经常是一月一抽;这不,刚刚在家里帮他娘干活时,突然大叫一声,昏倒在地,四肢抽搐,两眼上视,口吐白沫,连小便也失禁了。” 中年女子带着哭腔和几丝恳求说道:“医师,帮忙医治好小儿吧,我们家就这一男孩,还盼他传宗接代呢。” 还是老样子,首先是把脉,公孙彧把完脉,再察看病情后问道:“请问大哥大嫂,你们之前有没有帮他医治过?” 中年男子忙说道:“以前一抽风就去找天医馆的先生看,那些先生说是鬼上身,只能将身上的鬼魂驱掉才会好;但是驱了好多次了,鬼魂还一直没有驱走,并且越来越严重,找遍了整个长安城,也喝过符水,受过五雷掌,甚至涂过鲜狗矢,用了好多方法都没有医治好;这次又复发了,街坊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医馆,我们就过来,还请医师帮忙医治。” “你们不用太过担心,这种病是可以治好的,不用去天医馆降神驱鬼的,这种病的病根是在娘胎,怀在娘胎时其母受到大的惊吓,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小孩子才得其病。” 中年女子听公孙彧这么一说,突然间想起什么来的,便说道:“我记起来了,我怀他有五个月时,在大街上刚好遇到官府的车马,路人都在闪避,我闪避不及,受到军士的驱赶,吓得我晕过去,好在是邻居见到才把我救醒扶回家去,是不是那时就已经种下祸根啊?” “是的,大嫂,因你受到惊吓,影响胎儿;小的时候病症没那么明显,最多也是一年发一次,如果当时及早去医治,病应该是很快会好的;如果没及时医治,大概六七岁以后,病症就很明显,发病次数也增多,大概一两个月一次,再大一点到十岁后,有可能就一个月一到两次发病。” “医师,刚开始我们都不晓得,那些天医馆的先生又说鬼魂已经驱逐,以为好了,谁知过了一年后又来一次,又是去驱鬼魂,但一直都没驱走,恳请医师帮我们医治吧,把那该死的鬼魂给驱走打死。” “大嫂,其实这不是什么鬼魂附身的,我现在帮他做针灸,不过做完要每隔七天来再做一次,大概做三次应该会有所好转,如果再复发就再做多三次,慢慢地就会根除的。” “但凭听你的嘱咐,做吧。”中年男子爽快地应承。 这时公孙彧拿出江充送给他的银针,开始为那位少年做针灸。 那少年看见公孙彧拿着银针想刺他,惊恐万分,大叫起来:“爹,娘,我不刺,怕疼。” 公孙彧笑着对男孩子说:“小兄弟,别怕,我会慢慢地刺下去,一点也不疼。” 中年男子也上来搂着少年的肩膀,说道:“渡桥,不要怕,医师受过高人指点,一点也不疼,就像被蚊子咬的那样。” 公孙彧拿出一根银针,先在昆仑穴入针三分,留捻了一阵后;再取一根,从仆参穴入针三分,又再留捻一阵;他一边使针,一边问那少年:“小兄弟,还疼不疼啊。” “还没有被蚊子咬疼呢。”少年高兴地说道。 公孙彧再取银针,针入涌泉穴二分,这次留捻的时间短一点,再入针人中二分,也稍微留捻一下。 此时公孙彧叫卢福取来一些干艾叶和干草,将干艾叶卷在干草上,制成艾条。然后将艾条点燃,再熏烤劳宫、百会、率谷、腕骨、间使、少商等穴位。 卢福看着公孙彧在使用艾条熏烤,忙问道:“老弟,原来你也会用艾条熏烤。” “卢大哥,这是艾灸,以前跟家父时,治过这种病,针灸和艾灸一起用,效果最好。” 这一疗程一直忙到深夜才结束,公孙彧忙得满头大汗的,卢福忙打一盆冷水过来帮他擦汗。那少年治完后显得格外精神,说头也不疼,中年夫妇忙道谢,付了诊金要走时,公孙彧还特意叮嘱他们七天后一定要再来做多一次,总共要来三次。 这一家三口还是如约完成了三个过程的治疗,第三次做完艾灸时,很明显那少年已是精神百倍,生龙活虎的,中年夫妻乐得开怀,特别是中年妇女,一直都是满嘴感谢公孙彧的话:“看着渡桥生龙活虎的跳来跳去,真是开心,真的谢谢你医师,我这里带了几个我们织的草垫,你经常要坐下来治疗,地下又冷冰冰的,这个草垫可以帮你垫垫屁股,免得受冷。” 公孙彧接过草垫后,见草垫编得跟精致,便说道:“客气了,大嫂,草垫是你们织的啊,织得很漂亮。” 中年男子也上来道谢:“谢谢你,公孙医师,草垫是我们织的,我们就住在你们医馆后面,靠织卖草垫、草鞋和草席为生。” 卢福听出他们的口音不是长安人,于是问道:“大哥大嫂。你们好像不是长安本地人,老家哪里?” “这位是卢大哥吧,听邻居说医馆有一位公孙医师和一位卢大哥,你应该就是卢大哥,我们是京兆尹湖县人氏,我姓陈名山,儿子叫渡桥,只是内人彩云。” “手艺还不错,你们织完都拿去东市那边卖吗?” “是的,他们母子在家织,我每天拿去东市那边卖,有时遇到大买家,需求大的,我们一家人都织不过来的。” “看来生意还不错,只是湖县离长安也有五百里路吧,你们怎么背井离乡跑到这边来。” “卢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原本也是在老家湖县泉鸠里织席织草鞋的,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一恶霸买了我们织的草席后,说是由于草席原因,导致他的后背生疮,医治了很多银两都没医好,要我们赔他,我们那里拿得出那么多银两去赔,他就说要告到官府,告就告吧,我以为他的要求很离谱,官府应该不会判他胜诉,谁知他早与官府勾结好了,最终判我们要陪他一百两银子的医治费用和二百两银子的损失费用,我家里那里能够拿出这么多银两,于是官府就判我们的房子拿去抵数,这不,房子也没了,一家三口只能一路逃到这里来谋生。” 听完陈山的讲述后,公孙彧和卢福很是气愤,特别是卢福当场就破口大骂: “狗官,真是狗官,只知道会欺负平民百姓。” 彩云也上前说道:“卢大哥,都三年了,我们来到长安城后,靠我们的双手也可以衣食无忧,现在只求平平安安的,安安稳稳过日子,要不是公孙医师妙手回春,我家渡桥不知还能不能娶到媳妇呢,现在治好了,我看可以帮他张罗张罗了。” “彩云嫂,你家渡桥多大了。” “十岁了,要开始找了。”。 一旁的陈山瞪了彩云一眼,说道:“看看你,急什么急,过几年再说吧。” 一家人又变得高高兴兴的样子,把刚才的愁云都驱散掉了,公孙彧和卢福当然也觉得挺高兴的,远离战争,远离争斗,大家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就是最大幸事。 三十一、沉冤得昭雪 就在陈山讲述他们一家三口的遭遇时,旁边有一位正在看病的老汉,老汉年过半百,穿着还是很得体,像是个儒生,说是偶感风寒,早上起来就觉得头疼身重,于是过来医馆看病。当他听完陈山的讲述后,甚为愤慨,便说道:“这位仁兄,你为何不去找太子替你伸冤?” “你是说当今太子吗?”陈山一脸茫然:“我一介草民,哪有机会去找太子伸冤,再说了,太子是储君,他管的是国家大事,那有时间管我等草民的小事。” “老兄,你还不知道啊,当今太子个性不像陛下,更像他的曾祖文帝,生性仁慈,陛下经常外出游幸天下,每每出宫时便将国事托付给太子;大家都知道,陛下在施政方面比较严厉,任用的多是严苛残酷的酷吏,而太子性格宽厚,却也有固执己见的一面,经常会将一些他认为处罚过重的事进行平反,像你这样的冤情太子知道了肯定会为你平反的。” “这位大哥,即使太子知道了会给我平反,但我草民一个,哪有本事去太子面前陈述冤情?” “这个倒有办法。” 陈山看你老汉不像是在吹牛,倒是像有办法那种,于是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您尊姓大名,可否帮我面见太子陈述冤情?” 卢福刚刚看过了这位老汉的诊籍,便说道:“令狐茂,壶关人氏,看你的装扮应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儒士。” “过奖了,德高望重就不敢当。” 陈山一听到卢福的介绍,忙上前双手作揖,敬道:“令狐先生,还望您指点指点我,如何才能面见太子陈述冤情?” “是这样的,太子自小就受陛下的宠爱,在他及冠就宫时,陛下就送了一成年礼物给他,就是在长安城南,覆盎门外五里处,修建了一座苑囿,取广博观望之意,称博望苑,以作为其交往宾客之用,并允许太子可以依照自己的兴趣喜好行事。” 卢福听后忙说:“看来我们确是孤陋寡闻,来长安城这么久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陈山也插了一句:“可不是吗,我来了三年都不知道呢,今天如果不是听令狐先生说,看来这辈子都不知道呢。” “我也是今年才听说的,说是每月都会在此地开博望会,不论出身,谁都可以来参加,席间就会有很多人到太子那里伸冤。” “那这个博望会主要是做些什么?” “一般是以文会友,有时太子会出一题目,太子不在时就由他的门客代替出题目,大家根据这个题目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来进行辩论,上至高官达人,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参加辩论;昨天刚好有一场博望会,我是专程从壶关过来参加的,可惜昨天太子不在,下个月是冬梅大会,太子肯定会到的,到时你可以找个机会把你的冤情跟他陈述,他一定可以帮你平反的。” “令狐先生,下个月具体是哪一天?” “每月初十都有博望会,但太子不是每个月都有去,不过每年的春夏秋冬四次大会他肯定会去。” “每年的春夏秋冬大会都有固定时间吗?” “有,春季大会叫春兰会,是在寅月初十开的,夏季大会叫夏竹会,在巳月初十,秋季大会叫秋菊会,在申月初十,冬季大会叫冬梅会,在亥月初十,下个月就是亥月,亥月初十的冬梅会那可是大会,太子会来的,你事先写好状子,到时递上去,会有专门的人收的。” “如此甚好,谢谢令狐先生,我这就去准备状子,可惜我不会写,公孙医师、卢大哥,你们可以帮我写吗?” 卢福忙摇手说自己不是读书人,不会写状子,公孙彧更是怕这些文绉绉的文言文,也推说不会写,这时令狐茂主动请缨,帮陈山写状子。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医馆开张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过来看病的病人也不少,对于那些外伤的病人公孙彧还是应付得了,不过对于那些难一点的病情公孙彧就感觉有点吃不消,主要是实践的经验还少,虽然有易无期的诊籍可以参考,但是公孙彧仍觉得还有很多医理搞不通,于是便萌生了想去一次凤凰墟的想法,可以将遇到的问题像师父请教,当然也可以顺便看看他老人家,还有易素素。 这天早上,公孙彧正准备起床,就听到卢福在大声地喊道:“老弟,你快点起来,昨晚开始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公孙彧忙起来,推开医馆的大门,只见晶莹剔透的雪花在空中飞舞,街道上洒满了雪,屋顶上积满了雪,就连树枝上也挂满了雪,整个长安城变成了银白的世界。 刚刚起床就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公孙彧不由地吟道: 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 卢福忙拿起扫把出来扫雪,刚好碰到陈山挑着一担草鞋草垫准备去东市摆摊。 “卢大哥早,昨晚就下起雪了,下了整整一晚。” “是啊,陈山,你这么早就要出门,天气冷,有没有穿多件棉衣?” “放心吧,我身体结实,冻不着,明天就是初十了,我准备明天去参加冬梅会,故今天就早点出门,看能不能多卖些。”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明天就是亥月初十,上次那位令狐先生说明天在博望苑有冬梅会,我问一下公孙老弟,看他去不去。” “卢大哥,我们一起去吧,明早我来找你们。” 雪还是下个不停,天地间像挂起了一床白色的大幔帐,白茫茫一片。 约莫中午时分,朱立伦过来医馆,带来了公孙卿的消息。原来公孙彧回到长安城后就托公孙卿去打听十八年前太医令阳厉陷害素素父母的事,今天立伦带来了消息是已经有人帮他平反报仇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素素的父亲易经天被害后,仓公淳于意的几个弟子及后人很是气愤,纷纷表示说要为他平反昭雪,其中有一个仓公弟子名叫王禹,他的儿子王硕做了太医令,终于被他查出是阳厉在药方上做手脚,加多了一味药,以致李夫人的病情加重。冤情终于得雪,阳厉也受到应有的惩罚,王硕和几个仓公弟子后人一直都在寻找易无期的下落却都没找着,以为也一并遭陷害了。 公孙彧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极了,恨不得现在身上就有一对翅膀马上飞过去凤凰墟把此消息告诉给师父易无期和素素。 沉冤终于得雪,大家都很高兴,下了一天的大雪,医馆也没人过来,卢福干脆跑去沽几瓶西凤酒,邀请朱立伦一起把酒言欢。 平时滴酒不沾的公孙彧也高兴得喝了几两,酒兴大发时,乘着今天的雪景,一直在吟有关雪的诗词: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最后,连“沁园春.雪”也吟出来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当然卢福和朱立伦他俩都听得一脸茫然,不知公孙彧在念叨什么,就当他是喝醉酒乱说话吧,不过觉得他还挺有文采的。 三十二、博望苑冬梅会 清晨,雪停了,刚到小雪气节,雪不是很大,不过还是感觉寒气逼人。 一早陈山就过来医馆,邀公孙彧和卢福一起赴冬梅会,卢福说要守医馆不去了,公孙彧正准备启程往终南山下的凤凰墟去看看师父,心想反正也要路过博望苑,那不如就顺便去看看这个冬梅会是怎样,于是就同陈山一起上路。 博望苑就在覆盎门外向南五里处,紧挨着上林苑,其实也属于上林苑的一部分,只是刘彻专门把此处划出来供太子单独使用。 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博望苑,虽然昨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天气开始转冷,不过今天来参加冬梅会的宾客还是不少,一路上只见三三两两的人边走边谈什么的,络绎不绝地向博望苑方向走过去。 博望苑不算很大,不过苑里面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曲径假山都一应具有,昨天的一场雪也把整个苑都变成银装素裹。 门口还是有卫队把守,不过对进出的宾客都没做盘查,苑里面随处也可以见到卫队士兵在巡逻,估计今天太子应该会来这里。 “令狐先生,你也过来参加冬梅会。” 一进苑门,陈山就一眼认出走在前面的老汉是令狐茂,急忙走上前打招呼。 令狐茂转过身来,见是公孙彧和陈山,也笑呵呵说道:“你们这么早就过来啊,我自从上月参加博苑会后,一直没离开长安,就等着今天来参加博望冬梅会,也可一睹太子风采,如若能与太子交流几句,今生足矣。” 陈山忙问:“先生,太子今天会来吧?” “当然会来,等一下冬梅会开始时,会有人在博望亭旁边的华表下摆着一个大木箱,名曰缿筒,到时你就把你的状子放到缿筒里面就行。” “那太子会不会看到我的状子吗?” “一般可以看到的,听他的门客说,每一次开完博望会后,拿回去的缿筒里面的上书状太子都会一一过目,并且督促下面的人去办理的。” “这样甚好,如若没有回音,我可以再来几趟。” “当然如果你有缘能够当面陈述给太子,那就更好,不过上书的人确实太多了,故才想起用缿筒这个办法。” 他们俩聊着聊着就来到博望苑的中心博望亭,公孙彧也在后面随着他们一起过来。 一进苑门就是感恩亭,穿过感恩亭,顺着曲径越过假山就来到一个大的草坪,草坪中央就是博望亭。博望亭很大,两边都通过长廊连着苑的四周亭台,甚为壮观。 草坪上的积雪早就被扫除干净,站满了人,以儒生居多,也有方士、小吏和普通老百姓,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操着各地的口音,有叙旧的,有议论时政的,有辩论观点的,甚为热闹。 突然有人大声喊着:“太子殿下驾到...” 这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刷的一下全部下跪,大呼:“太子千岁。” 公孙彧也随之人群一起下跪,也一起大喊着,过了一会,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漂亮过来:“大家都起来吧。” 公孙彧站了起来,向博望亭望过去,见有一帮人从西南那边经过长廊向博望亭走过来,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魁梧一身阳刚正气的男子,身着黑色蟒袍,披一件白色披风,头顶长冠,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后面跟着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身材比较矮小,走路还是挺稳健,随后还跟着一大帮人,个个都是达官贵人的装束。 令狐茂低声地跟公孙彧和陈山讲道:“走在最前面这位就是当今太子,跟着那位老者是他的老师太子少傅石德,后面那位少年应该是太子的长子刘进,还有跟在后面这一帮二、三十岁的公子哥儿都是太子的表亲,有丞相公孙贺的公子公孙敬声,长平侯卫青的三个儿子卫伉、卫不疑、卫登,最后面那个就是现在的平阳侯曹宗。” 陈山听完令狐茂介绍后激动地说道:“来长安城几年了,今天才看到宫里面的这些王侯,真是三生有幸,这位平阳侯年纪轻轻的就封侯了。 “你有所不知,他们的侯位是世袭的,前一任平阳侯去世,他的长子就袭了他的侯位,第一任平阳侯乃开国功臣曹参,高祖封为平阳侯,曹宗应该是第六个平阳侯吧,他是平阳公主的孙子,又是卫长公主的儿子,皇上的外孙,年少时父亲就过世了,所以就袭了侯位。” 公孙彧听完后发出了一番感慨:“这一帮都是未来国之栋梁啊。” 此时,只听博望亭上有一位应该是太子的门客吧,高高举起一牌匾,上面写着:“论公羊与谷梁之差异,”并大声说道:“这是今天的第一道论题,谁先来发表看法。” 话音刚落,下面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在讨论,这时令狐茂忙提醒陈山:“老兄,华表下面已经摆有缿筒,你快点把状子递过去吧。” 陈山立马走到缿筒,从怀里掏出一枚竹简放进去。 草坪中央还是无人先开头发表观点,那太子门客连呼几次都没人吭声。这时博望亭上有一位十几二十岁的青年走到亭前,只见他手扶栏杆,大声说道:“各位请安静,我先来说吧。” 太子门客看有人要发言,也忙大声喊道:“各位请安静,平阳侯曹宗先要发表他的看法,大家先听听他的表述。” 这时下面变得鸦雀无声,只听到曹宗说道:“都说此两传均出自子夏的弟子,我看未必,如若都出自子夏的弟子,那此两传就没有什么差异;同一《春秋经》,子夏自然可以授与不同弟子,但只应大同小异,互有详略,不能自相矛盾,更不会自相攻击;如今发现不但两传矛盾之处很多,而且有《谷梁》攻击《公羊》处,我这里就可以列举三例出来。” 这时,只见太子的老师石德忙称赞道:“平阳侯说得好,是哪三例,请举出来吧。” “多谢太傅的称赞,我就列出来,第一例,《春秋经·隐公五年》里写道:九月,考仲子之宫;《公羊传》说:考宫者何?考犹入室也,始祭仲子也,桓未君,则曷为祭仲子?隐为桓立,故为桓祭其母也。然则何言尔?成公意也;而《谷梁传》却说:考者,成之也,成之为夫人也,礼,庶子为君,为其母筑宫,使其子主其祭也。於子祭,於孙止,仲子者,惠公之母,隐孙而修之,非隐也;试比较两传,大不相同啊:一,解释考字不同,《公羊传》以为“考宫”是把仲子神主送入庙室而祭祀它;《谷梁传》却认为这是完成以妾为夫人之礼;二,对仲子这人认识不同,《公羊传》认为仲子是鲁惠公妾,《谷梁传》却认为鲁孝公妾,惠公庶母,同时也是生母;三,《公羊传》认为考仲子之宫是完成隐公让位桓公的夙愿,无可非议;《谷梁传》却认为隐公为孙,违背於孙止的礼而祭祀庶祖母,应该被谴责;同一子夏所传,而矛盾如此,岂非咄咄怪事?” 太子听完也点点头说:“平阳侯举这一例不无道理,其中就有矛盾,继续讲下去吧。” “是,太子殿下,第二例,僖公二十二年宋襄公和楚成王战于泓,因为宋襄公不想在敌人半渡时以及立足未稳时发动攻击,两次失掉进攻得胜机会,讲究仁义,结果吃了大败仗;《公羊传》极度夸奖宋襄公,说什么‘虽文王(周文王)之战不过此也’,《谷梁传》却提出作战原则:‘倍则攻(我军倍于敌人,便发动进攻),敌则战,少则守’,认为宋襄公违背这原则,简直不配做个人,责骂得何等慷慨,对同一人的同一行为,评价完全相反,《公羊》是捧上天,《谷梁》却贬入地,岂能出于同一师传?” “好,说得好。” 此时台下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都在为曹宗鼓掌叫好。 曹宗继续讲下去:“第三例,《春秋经·宣公十五年》云:冬,蝝(食谷物虫)生;《公羊传》云:未有言“蝝生”者,此其言蝝生者何?蝝生不书,此何以书?幸之也;幸之者何?犹曰受之云尔。受之云尔者何?上变古易常,应是而有天灾,其诸则宣于此焉变矣;所谓“上变古易常”,何休注云:“上谓宣公,变易公田古常旧制,而税亩。”《公羊传》作者认为,由于鲁国初次实行按田亩收赋税制度,上天于是降蝝为灾,鲁国实该受罚;幸而这种天罚还不大;但《谷梁传》却说:其曰蝝,非税亩之灾也;这是对《公羊传》的批判和驳斥;一个说,蝝生由于实行“初税亩”,一个说,蝝生不是由于实行“初税亩”,假如这截然相反的两说都出子夏,子夏是孔门弟子,后期大儒,这便是他自己打自己一掌响亮的耳光吧,子夏不会做出这等事吧,总之,无论公羊高或者谷梁赤,都未必是子夏学生,托名子夏,不过借以自重罢了。” 三十三、终南阴岭秀 公孙彧听到这里,再也无心听下去了,他一直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有就是他想早点赶去凤凰墟看看师父和素素,于是便找个借口,辞别陈山和令狐茂,快马加鞭向终南山疾驰而去,争取在日落时分赶到凤凰墟。 到了凤凰墟,已是掌灯时分,公孙彧的到来让易无期和易素素很高兴,易素素忙去做点热汤热菜给公孙彧吃,公孙彧紧拉着易无期的手,嘘寒问暖,述说离别之情。 当然首先是要报喜,公孙彧进门第一件事就跟师父和易素素述说他们的冤情早已昭雪,王禹的儿子王硕已经为他们报仇雪恨。听到冤案得以昭雪的消息后,易无期高兴得老泪纵横,执意要易素素把他的陈年老酒拿出来,也不顾有疾在身,说是要一醉方休。 这几天易素素天天都跑去白沙村黄婆那边,黄婆身体很不好,需要照顾。而公孙彧则向师父易无期求教经方,也将他平时所遇到的困惑请教师父,易无期也作一一解答,并将其积累的经验讲给公孙彧。 这天易素素又过去白沙村,医馆剩下公孙彧师徒俩人。公孙彧忙扶着易无期出来坐堂,突然想起他在医馆坐堂看病时遇到的问题,便问:“师父,有一少年过来治病,诊其脉,观其舌苔颜色应该是寒湿,参照诊籍开出的药,卢大哥却说这些药是适合暑湿的,哪究竟是什么原因?” “治病的治则是根据不同的病情,结合机体的局部和全部以及内外环境来治疗;首先治病必求于本,辩证论治,有逆治和反治,逆治者,寒者热之,热者寒之,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反治者,热因热用,寒因寒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 公孙彧听后点点头道:“明白了,师父,寒者热之,热者寒之,辩证治理。” 看着公孙彧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强,易无期继续说道:“治病还有治本与治标的区分,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标本要兼治;要扶正祛邪,调整阴阳,因时因地因人而治。” “这是治则,那有没有治法呢?” “治法肯定有,古人已经总结出来并分好类,共有八类治法:汗法、吐法、下法、和法、温法、清法、消法、补法,所谓汗法就是发汗解表......” 俩师徒一问一答,一直讲下去,直到易素素从白沙村归来。易无期看到愁云满面的易素素,知道黄婆的病情很严重,忙问道:“素素,今天黄婆怎样了,我前些天给她开的药有没有效果?” “有倒是有,精神是好了点,不过估计黄婆难熬过这个冬天。” 公孙彧看着易素素两头跑来跑去,觉得她挺累的,忙说道:“素素,你一个人要照顾两个老人,挺辛苦的,好在师父的病好很多了,等师父的病痊愈后,你们也一起到长安城,师父继续在博济医馆坐堂。” 易无期一听到回长安城,也乐呵呵地说道:“想倒是想回去,但要看看我这副老骨头争不争气。” 易素素一听他父亲这么说,忙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易无期,说道:“爹爹,你可不要乱说啊,你的身体都是好好的。” “傻丫头,人老了,身体的机能就下降,身体就会有问题,这是天地之间的定律,我可不信神仙,不信能升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过了这个冬天后,如果爹爹你的身体好了,就先去长安城,我还要留下来照顾黄婆呢。” “黄婆是要照顾的,如果到时黄婆不在时,我们再一起去吧,你也不小了,到了长安城也要找户人家了。” “我才不找呢,我要一直留在爹爹身边,照顾你。” “傻丫头,都十八了,要找了,不找要交罚金了。” 公孙彧听到要交罚金,觉得很奇怪,忙问道:“师父,不嫁要交罚金吗?” “是的,惠帝曾颁发令规定女子三十以上不嫁,要交五倍人头税。” 易无期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手掌分开,摆出五个手掌头出来。 “还有这样的规定啊。” 公孙彧忙吐舌头,哈哈大笑。 这时易素素白了易无期一眼,说道:“离三十岁还远呢。” “当年你奶奶就是快三十了,才与你爷爷结合的,一想起他们两个,鼻子就酸。” 这时公孙彧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就是之前叔叔公孙卿送给他的医经里面,有几卷是《黄帝内经.素问》的文章,但有点不同的就是里面没有出现黄帝和岐伯的问答,也不知现存有没有这部书,于是便问道:“师父,《黄帝内经》这部医经你看过没有。” 易无期一听《黄帝内经》,先是有点震惊,顿了一下后,说道:“《黄帝内经》没有听说过,不过有一部医经叫《扁鹊医经》,我就略为看过几卷。” “师父,真的有《扁鹊医经》这部医经啊?” 这时易无期示意易素素把医馆的门关掉,并叫他们两个进去里屋,问道:“彧儿,你怎么知道有《黄帝内经》这部医经?” “师父,我叔叔公孙卿曾送几卷医书给我,其中有《脉要精微论》、《平人气象论》,这些都是《黄帝内经》的内容,但却只有两卷,我问了很多人,都说没听说这部医经。” “彧儿,《黄帝内经》我就没有听说过,但你刚才所说的那两卷叫《扁鹊脉经》,被仓公收录在《扁鹊医经》里面,实话跟你们说吧,素素一家遭此劫难,就因为这部医经。” 公孙彧和易素素忙扶着易无期坐下来,听他继续讲述下去: “除了《扁鹊医经》外,还有《仓公诊籍》,《扁鹊医经》主要是论医理,患病的原理,《仓公诊籍》则主要是论治病之法;《扁鹊医经》是根据前人的医籍所整理的,但又不是一次性就整理完毕,是慢慢积累下来,后来传到阳庆这里,经过阳庆再补充,已经积累有两百多篇;当年仓公在阳庆那里学医时,阳庆就将这部《扁鹊医经》传给他,说是自己的族人都只顾自己赚钱享受,不念及天下苍生,故传与仓公;《仓公诊籍》主要是仓公平常治病总结出来的诊籍,以前的名医都不记诊籍的,只是口传心记,这样很容易丢失,于是仓公就开始用笔来记,慢慢地形成了《仓公诊籍》;仓公也将《仓公诊籍》里的的一部分传给了他的几个弟子,有宋邑、高期、王禹、冯倍、杜信、唐安六人,他们六人每人只得到一部分诊籍,就可以成为名医。” 听到这里,公孙彧也明白了,便说道:“后来阳庆的族人阳厉为了想得到《扁鹊医经》和《仓公诊籍》,就设法陷害素素的父母,是吧。” “是的,不过他是得不到的,这些医经遭被师父师娘藏起来了,他们一早就知道阳庆的族人会来寻找的,故将其藏起来;上次跟你们讲的缇萦救父的事,其实并不是师公得罪权贵,那些权贵想陷害他,而是有人想要得到他的这些医经,故陷害他,我有幸读过几篇,彧儿你刚刚说的那两篇我好像也读过。” “爹爹,那你知道这些医经藏在哪吗?” 易无期笑笑说:“师父师娘他们留有藏经图,我也是后来才慢慢根据藏经图找到的,可惜我刚找到就遇到你爹娘受害之事,因此也没有全部看完,只是看来其中一部分。” “我家的冤情现在都早已平反了,阳庆的族人应该不会再来找吧,爹爹,那现在可不可以把这些医经拿出来呢。” “如若我身体好了,能够回到长安,到时再找出来吧,如若身体不好,没办法回长安,那就把藏经图交给你们,看看你们有没有缘分找出来。” “找出来还要靠缘分啊。” 公孙彧一脸不解的样子,易无期听完以后却哈哈大笑。 这时公孙彧再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师父,上次回去长安城后,忙于开医馆的是,因此还没有时间去山阳郡你老家打听广汉母子的下落。” “没关系,不用急的,十八年都等了,再等他几年都没关系的,你有空才去找吧。” “还想问你一事,我们的医馆可否继续再挂博济医馆的牌匾。” “当然可以,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挂上去吧。” 不知不觉在凤凰墟呆了有十余天,公孙彧又再次辞别师父和易素素返回长安,临走时,望着终南山的北麓,公孙彧不由想起一句诗: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回到长安城后,公孙彧马上就把博济医馆的牌匾挂上去,博济医馆又在长安城重新挂起来了。 三十四、金石丹 时光荏苒,博济医馆开张也一年有余了,公孙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凤凰墟探望师父和易素素,同时也将平常坐堂诊病时遇到的问题去请教师父解决,特别是在经方方面的医术有很大的进步。 本来打算在开春后天气暖和时就把师父接来长安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看着冰雪融化时,易无期出门访友,却因路滑摔伤了。这样走起路就更不方便,这不,又苦了易素素,刚刚送走了黄婆,易无期又摔伤,又要她来照顾。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天汉四年,春节刚过。 公孙彧刚去凤凰墟陪师父和易素素过完春节后就匆匆赶回长安城,一进雍门,就看到博济医馆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公孙彧上前一看,原来是陆机。 “陆大哥,是你啊,一年多不见了,你身子硬朗很多,只是皮肤有点黑。” “公孙老弟,你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外面冷,我们进去吧,卢大哥在里面呢。” “走,我这里还有一坛西凤酒,很久没跟卢福喝酒了,今天要跟他喝个痛快。” 卢福早就听到他们的讲话,笑呵呵地出来迎接。 “陆先生,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不见次倩?” “我们回来已经有月余了,一直都很忙,次倩他现在升官了,正忙着呢,哈哈。” “又升官了,现在是什么官?” “次倩带着我们出使匈奴回来,面见陛下,将他在匈奴完成的使命和所见跟陛下述说,陛下听后龙颜大悦,于是封次倩为直指绣衣使者,督三辅盗贼,禁察逾制。” 公孙彧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是什么官职,于是问道:“陆大哥,直指绣衣使者是什么官职?” “就是陛下的钦差,负责京师的治安,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上报给陛下。” 卢福听完后高兴得开怀大笑:“次倩太厉害了,这可是大官啊,我卢福也可沾点光啦,来来来,我们进里屋喝酒吧,痛快地喝。” 他俩一边喝酒一边聊过去这一年的往事。 公孙彧也凑过来,他平常可是很少喝酒的,这次也破戒了,两杯酒下肚后,公孙彧忙问陆机:“陆大哥,怎么你们一去就一年多?” “老弟,你有所不知,去匈奴的路确实远,我们出发后要两个多月才到匈奴的王庭,刚好又是入冬,那边确实是天寒地冻,真不适合我们生活的。” “看来你们受不少苦。” “我们这次还去北海找苏武呢。” “找到了没有?” “还是没有找到,如果找到肯定把他带回长安,不过也有收获,最起码知道苏武真的在北海牧羊。” 卢福听完后哈哈大笑说:“看来公孙老弟你那位梦中老者没有骗你。” 公孙彧继续问道:“陆大哥,那你们怎样知道苏武是真的在北海牧羊呢?” “我们刚开始去质问单于,他矢口否认,我们提出要去北海找,刚开始他们不同意,后来在我们再三坚持下,单于同意我们去找,估计他们那时就已经把苏武给藏起来;我们到了北海一直都找不到,后来在一个牧羊娃那里得到消息,说是有一位汉人,手持节杖经常在这一带牧羊,还带我们去看看苏武住的冰窖,那里的生活真的很艰苦,天寒地冻,寸草不生,我们在那里等了几天还是没有等到苏武,没办法就只好离开。” “那李陵将军呢?有没有看见过李陵将军?” “李陵不是投降了吗,我们在匈奴那边得到的确切消息就是真投降,连单于都说了李陵是投降,我们在回长安的路上,还碰到公孙敖将军,他们说也要去找李陵的,后来遇到匈奴的叛兵,说李陵是真的投降,那位叛兵还说他还看见李陵在训练匈奴兵作战呢。” 卢福听完后也插了一句:“看来又被那位梦中老者说中,李陵投降成真,看来李家要遭殃。” “听说准备春节过后就要问斩,诛三族,李家这下彻底完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替李家惋惜,公孙彧心想,一代将门就这样被灭族,看来刘彻够心狠手辣。 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医馆,陆机看着医馆现在很有规模,便说道:“医馆现在很有规模,药材种类也很多,看病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卢福就将他跟公孙彧去终南山采药,然后遇到易无期父女,再后来公孙彧拜易无期为师的事都跟陆机说了,陆机听完后,拍了拍公孙彧的肩膀说道: “老弟,看来你真有奇缘,好好学,好好做下去,我们支持你,长安城本来有你叔叔公孙卿大人,现在又多了江直指,哈哈,看谁还敢欺负你。” “陆大哥,我们行医之人,怀有仁心,为老百姓治病,何惧被人欺负。” “说得好,老弟,今后如若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我看医馆现在颇具规模,各种制药工具也一应俱全,我这里有一配方和药材,卢福,你依照这个配方帮忙制作一种丹药。” “陆先生,你拿来吧,我这就去制。” 只见陆机拿出五袋不同颜色的粉末和一张配方,卢福一看,配方上还需要防风、白术和细辛三味药,于是就到药柜取出这三味药来,将其磨成粉末,这样加上之前陆机拿来的那五袋粉末,一共八种材料,按照配方上的比例,再加上野生蜂蜜,约摸一个时辰,终于制出了一袋丹药出来。 陆机拿出一粒制好的丹药出来端详着,丹药大概有小指头这么大,金黄色,圆圆的,再拿到鼻子前闻了一下,说道: “药味还是挺浓的,卢福,你应该是加足了药。” “我是按配方做的,那五种药粉是什么药粉?加了这三味药材都是温性的药材,是谁在用?” “是我跟次倩在用,我们都从匈奴极寒之地回来,身寒需要这些温性的药材来调理,这五种药粉其实是五种药石,是我们在北海寻到的,再慢慢研磨成粉。” 卢福觉得很好奇,便问道:“是哪五种药石?” 卢福在问陆机也不好意思不说,于是压低声音说道: “不瞒你说,这五种药石是丹砂、硫磺、白矾、曾青、慈石,我们在去北海途中,大家都受了寒气,身体越来越差,有的甚至将要顶不下去,只好寄居在渔民家里,就在那里遇到一匈奴高人,名唤檀何,是他给我们吃这种丹药的,吃完以后大家都好了,后来还把配方给了我们,还指点我们去那里找这些药石。” “真有这么好的灵丹妙药啊,这种丹药叫什么名字。” “次倩早就起好名了,叫金石丹。” “金石丹,好听的名字,应该是好药。” 这时公孙彧在前厅坐完堂进来里屋,见到卢福和陆机他们在制药丸,也好奇地走过来看。当他看到配方是由五种药石组成时,立即想起一种药---五石散,对,就是这种风靡魏晋时代的丹药,陆机说这种丹药的配方是在匈奴那边所得,看来五石散是匈奴那边的方士发明的? 临走前,陆机还神神秘秘地叮嘱公孙彧和卢福,此丹药的配方千万切莫外传。 三十五、泰山封禅 今年的春节年味还是很浓,估计这两年仗打得少吧,匈奴已经被我大汉打怕了,现在只能偷偷摸摸地前来骚扰,故人民能够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虽然还是大雪纷飞,但是长安城却是一派热闹的气象。春节这几天到处都是爆竹声,满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看杂技表演的,有的去拜年的。 博济医馆的大门两边也挂上了用干桃木削成木片做成的桃符,公孙彧在桃符上面写字,左边写着神荼,右边写着郁垒。 卢福将大蒜、小蒜、韭菜、芸苔、胡荽等五种辛香之物拼在一起做成五辛饼,在春节时候吃,意在散发五脏之气,发散表邪。其实这是对于预防流感之类的疫病是具有一定作用的。 制作完金石丹后,卢福也捧出一大盘五辛饼出来,跟陆机又喝起酒来,外面大雪纷飞,也只能喝酒消磨时光,公孙彧看来还是不习惯喝酒,只能坐在炉火旁边看师父易无期的诊籍。 两杯酒下肚后,话匣子就打开了,首先是卢福,带有点埋怨说道: “次倩真忙,回来都一个多月了,连过来医馆瞧瞧的功夫都没有?” 陆机忙解释:“卢福,你有所不知,这几年开始,官员都有团拜的惯例,皇宫里更加热闹,不仅有隆重的祭祀仪式,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一直要忙到年十五,才算是过完年;次倩又是负责京师的治安,那更加忙,年初一还跟那位暴胜之大人一起去三辅呢,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长安。” 公孙彧也补充道:“是的,还真很忙,春节那天我去看叔叔,他都不在,立伦说这一两个月都不用想能够见到他。” “是啊,公孙大人更加忙,皇上每一次祭祀他都要参加,从初一到十五,几乎每天都有,初一皇上要举行驱鬼大典,听说杀很多鸡,再把鸡血淋到皇宫门口驱鬼,然后皇上还要登上城楼向大臣们撒钱币,叫压岁钱。” “还撒钱币啊,看来手气好的可以拿到很多压岁钱。” “哈哈,都说钱币可以通神,皇上就喜欢看着下面群臣抢压岁钱的情景,逗得他在上面哈哈大笑,然后还要连续三天的祭祀,祭祀完后还有团拜,仪式还真多的。” “看来这个当官的也是不好当啊,陆先生,我们还是喝酒吧。” “卢福,有酒就痛快喝,估计以后喝酒没现在方便了。” “这是为何?” “听次倩说,朝廷准备颁布诏令,从今年开始,民间不能私自酿酒卖酒,酒类要官家专酿专卖。” “怪不得街上的酒坊都关门啦,我还以为是都回老家过年还没回来呢,好在我年前买了几坛西凤酒,以后要喝酒就麻烦点,要到官家的酒坊去买了。” “我知道你是酒鬼,以后我过来就帮你带几坛酒过来;听说皇上又准备东寻,这一次又要去泰山封禅,老弟,看来你还真要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叔叔公孙大人。” 公孙彧听到武帝又要去泰山封禅,心想他应该去了几次了还要去,便问道:“泰山封禅,皇上好像去了很多次。” “是的,已经去了五次了,其实泰山封禅自古就有之,古时轩辕、尧、舜、禹帝都去过泰山封禅,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也去过泰山封禅;皇上即位时就有过封禅的想法,只是苦于时机未熟;一直到元封元年,当时已经扫平宇内,一统天下;天下太平,长治久安,又恰逢有祥瑞出现,于是就决定去泰山封禅;元封二年,皇上意犹未尽,再次踏上泰山,并在泰山脚下修明宫;接着,元封五年、太初元年、太初三年又总共先后五次去泰山封禅。” 卢福也表示很佩服:“从长安城去泰山路程遥远,又有大川大山隔阻,去一趟都不容易啊,来回都要几个月了,而皇上在这十年间已经去了五次,真是佩服。” “皇上虽已过花甲之年,但仍是身强体壮,饭量并不比年轻人差;听说以后他还每隔两三年要去一次呢;不过倒是苦了这帮官员,样样都要想得周到,就生怕有疏漏,一不小心就会惹来祸端。” 卢福也指着公孙彧说道:“你叔叔公孙大人最忙,不过他应付这些还是挺得心应手。” “那当然,此次皇上东狩泰山封禅就是他上奏的,他奏说现在可是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又听说在恒山那有神仙出现,因此陛下此次去泰山封禅后还有可能要去恒山与神仙见面,就是不知神仙能否等到皇上去呢。” 公孙彧听后有很无奈地说道:“看来皇上求仙之心不死啊。” “那当然,做神仙,长生不老,那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连皇上也不例外。” 这时卢福举起酒杯说道:“达官贵人肯定想长生不老,我等平民只求平平安安就行,陆先生,我们干了吧。” 陆机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抿抿嘴说道:“这次皇上去泰山封禅,本来次倩说也要跟着去的,无奈他是负责京师的治安,走不了,于是就派我随公孙大人的先头队伍先出发去准备,我们下个月就要先走。” “陆先生,那你们最起码要半年才能回来,叔叔现在年纪大了,你要帮忙照顾一下他的身体。” “放心吧,老弟,我们先行也是一大帮人,公孙大人就包在我身上,肯定照顾得好好的。” “这样甚好,有劳陆先生。” “说什么话啊,老弟,以后还有很多要公孙大人帮忙呢。” ...... 三月,天气开始回暖了,刘彻每次东去泰山封禅都是选在三月份去的。天汉四年,三月,刘彻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六次泰山封禅。 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即帝位三十年以后才开始封禅泰山。这三十年里,他的主要精力放在边境上,却匈奴,通西域,结好西南,是他的主要功绩,确实功盖开国之君。封禅泰山,确有“成功”可以告诉上苍。 不过史书上说刘彻这个人尤敬鬼神,说到底就是迷信神仙,为找长生不老药而费尽心思。大概是每个成功的帝王都是热衷于这件事吧,秦始皇也是如此。所以说,刘彻去泰山封禅的初衷还是想要去找神仙,都说神仙生活在东海蓬莱,因此刘彻是为了会神仙,才有泰山封禅,这就不难理解他一生之中为什么老是要去泰山封禅。 封禅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不绝,所经之处各州各郡的官员一早都做好迎接的准备,生怕怠慢耽搁封禅的行程。经过月余,终于抵达泰山。 公孙卿他们先头队伍已经在那准备好了,就等封禅队伍的到来。刘彻先到了梁父山,以礼祭祀地神。按照公孙卿择好日子,他命侍中和儒者穿着隆重的礼服,即头戴皮弁,插笏垂绅,行射牛的礼仪。随后,刘彻在泰山东面的山脚下封土行礼,封土宽一丈二尺,高九尺。封土下面埋有玉牒书,是刘彻写给上天的书信,当然书的内容那就只有他自己知晓。 行完礼后,刘彻带着群臣登上泰山,在山顶上同样也行了封土礼。整个祭祀过程,刘彻都亲行拜见礼。礼服为黄色,都有礼乐伴奏。第二天,刘彻才由山阴下山;然后再择吉日,在泰山脚下东北的肃然山上行禅祭礼,与祭后土仪式相同。 这就是封禅的整个过程。 封禅结束后,刘彻在泰山脚下的明堂接受群臣朝贺。 这时公孙卿提议再去北面的恒山祭祀,因听说那里也有神仙。想不到刘彻也欣然应允,于是整个封禅队伍又折向西北,向兖州陈留出发。 公孙卿依然是作为先头队伍提前出发去布置,陆机也跟随公孙卿一起先走。 三十六、五月节有好戏 公孙卿的先头封禅队伍经过几天的行程,这天到达了河间国。眼前就是河间和信都交界的赵河,陆机一眼就认出了这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于是跟公孙卿说道:“公孙大人,我们已经到了河间国了,不过这里离河间顷王刘授的宫邸还远,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再走吧。” 公孙卿同意陆机的请求,命陆机找地方歇息,陆机顺便说道:“大人,离这不远有个村庄叫赵家村,前年我就在这里遇见了令侄公孙彧,他就是被村里面一个叫赵姑的搭救,我们现在就去赵姑那歇息,顺便看看她们。” 公孙卿之前有听侄子公孙彧说过这件事,没想到赵家村就在眼前,欣然同意。 穿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先头队伍进入了赵家村。 小村庄来了一支朝廷的封禅队伍,平静的小山村这下子沸腾起来,整个村庄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当然玉儿也在其中。 玉儿一眼就认出队伍中走在最前头的陆机,兴奋得大喊:“陆叔叔,我是玉儿。” 陆机也听到玉儿再叫他,下马朝她那走过去:“玉儿,两年不见,你都变成了大姑娘,你姑姑呢?。” “姑姑在修炼。” “那你带我们去看看她吧。” 陆机和公孙卿跟随玉儿到她们的草屋里去,其他人在村口大叔下歇息。 赵姑刚好修炼完出来,听说村口来了一对朝廷的队伍,本想出去看看,谁知一出门就碰见了陆机和公孙卿,陆机先介绍公孙卿:“君姁,玉儿,这位先生是当今的活神仙公孙先生,也是公孙彧的叔叔。” 赵姑叫上玉儿,忙上前行礼:“见过公孙大人,大人之大名远播,我早有耳闻,还要多谢公孙彧老弟,帮玉儿医治手疾。” “不用客气,听彧儿说,他路过这里是遇难,是你救了他一命,我要谢你救命之恩呢,玉儿真是大美人一个。” 公孙卿说完后上下打量玉儿,不禁对她的天生丽质的容貌发出赞叹。 听到公孙卿在赞美自己,玉儿顿觉害羞,满脸通红。 陆机也过来端详玉儿的右手,只见她之前一直微微弯曲的手臂现在可以伸直,只是平常还是习惯于弯曲;手心也是能够打开,就是觉得在打开时还有些疼痛感。 看到玉儿的手疾有所好转,陆机显得很高兴,忙问道:“玉儿,你现在的手臂比以前好很多了,是不是经常做推拿?” 玉儿笑笑说:“是的,陆叔叔,自从前年江叔帮我推拿后,手疾有了好转,现在是姑姑帮我推拿。” 玉儿现在的身段渐渐丰满,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陆机不禁又问道:“君姁,玉儿是不是也开始跟你修炼?” 赵姑笑笑说到:“师兄,你的眼睛真毒,这也给你看出来,她只是刚刚开始。” 公孙卿当然看得出赵姑乃是道姑,于是问道:“这位道姑是不是经常为此地的百姓举行仪式,驱鬼辟邪。” 陆机忙上前跟解释道:“是的,公孙大人,这是我的师妹君姁,这里的人都叫她赵姑。” “原来你们都是出自北邙山,这位赵姑应是谈夫人的弟子吧。” 赵姑也上前忙说道:“是的,公孙大人,我是师从师娘,师兄是师从师父。” “无妄子和谈夫人的奇门阵很厉害,很少有人会破解,年轻时听说过他们这对神仙眷侣的事迹,他们的结合也是一段佳话。” “过奖了,公孙大人,您才是当今的大神仙呢。” “上巳节你们这边有没有举行祓禊?” “大人,我们这边的祓禊不是在上巳节,而是在五月节。” “这个我听说过,有的地方习俗是在五月节举行祓禊。” 陆机听说是在五月节举行祓禊,也问道:“五月节不是端午节吗,怎么还要举行祓禊。” 公孙卿听完哈哈大笑:“陆机,你有所不知,五月节的叫法最多,每个地方的习俗又有不同,有叫重午节、端阳节、端五节、重五节、夏节、艾节、五月节、菖蒲节、天医节,也有叫草药节、浴兰节、女儿节,等等,有的地方过五月节甚至比过上巳节还热闹呢。” 赵姑也忙补充道:“是的,公孙大人讲得对,我们这里的五月节就比上巳节热闹多了,到时会在赵河边上举行祓禊。” 公孙卿也点点头说道:“五月节这天应是草木药性最强的一天,因此在这一天祓禊也是合适的,可以驱鬼辟邪。” 陆机听他们两个解释后也点点头表示认同:“难怪也有叫什么艾节、菖蒲节、天医节、草药节、浴兰节,原来是跟草本有关。” 公孙卿这时走来走去,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什么,还时不时地用手在算什么,过来一阵,他对陆机说道:“陆机,你看五月节将到,我算了一下,要不你辛苦一点,你现在返回一趟去找皇上的车队,找到苏公公,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叫他务必在五月节当天把皇上请到赵家村来,目的就是要看看赵河边上的祓禊;赵姑你可是主角,整个仪式都要你来主持,玉儿这些天要练好舞蹈,到时你也是主角哦。” 说到这里,陆机和赵姑终于明白了公孙卿的用意,都表示赞同。 陆机忙收拾东西,原路返回去找皇上的车队,公孙卿他们先头队伍还在赵家村逗留了一天,主要是公孙卿要布置五月节赵河祓禊的事宜,同时叮嘱赵姑和玉儿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 事情交代清楚后,孙卿领着先头队伍继续向河间倾王府而去,此去的目的是布置皇上经过河间时,要在倾王府歇息,并且还要听河间倾王和其他官员的汇报。 陆机原路折回找到了皇上封禅队伍,他径直去找苏文,将他和公孙卿在河间赵家村遇到君姁玉儿的事详细地跟苏文说了。苏文听后,觉得公孙卿的提议不错,叫陆机放心,等他来安排,叫他在前面引路就是。 终于在五月节当天午时,封禅队伍进入了河间国。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封禅队伍马上赶去前面的村庄歇息,也可以暂时避雨。进入村庄时,说来也奇怪,刚刚还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马上放晴,乌云四散不见,露出了太阳。 这时,在龙辇里面睡午觉的刘彻醒了过来,见到队伍停在一个小村庄里,忙问侍候在身边的苏文是在哪地方,为什么不走呢? 苏文见汉武帝醒来,忙跪下拜道:“启禀陛下,此地乃河间赵家村,刚刚还乌云密布想下雨,谁知到了此村庄后,天空却放晴,还露出太阳呢。” “哦,这里离倾王府还有一段路程,那就先歇歇吧。” 刘彻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苏文继续说道:“陛下,前几天公孙先生经过此村庄时,望见此地有紫色的祥云隐隐袅绕,于是命人折回来告知,说必有奇女子藏于此地;这不,刚刚还乌云密布,可是陛下您一进此村庄时却又天空放晴,说明真的有奇女子在此等陛下呢。” “有此等奇事?那命人去找来给朕看看。” “遵命,陛下。” 过一会,内侍严浩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大声拜道:“启禀陛下,前面有一条河叫赵河,刚好今天是五月节,河边有很多村民在祓禊。”。 “祓禊,朕年轻时曾在上林苑举行过,那是上巳节举行的,怎么这边是五月节举行,朕倒要看看他们是怎样举行祓禊,你们可不要先去打扰他们。” 苏文忙拜道:“陛下,我这就去办。” 三十七、赵河祓禊 刘彻的龙辇就放在村口的大树底下,这里比较阴凉,已经五月天,太阳时不时都会出来普照一下大地。 刘彻在苏文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下龙辇,远远眺望着。村民们听说是皇上来到他们村子,几乎是全村的人都出来拜见他,刘彻也叫村民跟他一起观看赵河祓禊活动。 已到五月入夏季节,赵河里的荷叶已经一张张舒展开来,密密麻麻,荷花也盛开了,柳树更加茂密,柳枝条都伸进去河里面,岸边的兰草已经开花了,清幽的花香扑鼻而来。河边有一位道姑领着十几个少女正在水边举行祓禊活动,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那道姑就是赵姑,她身旁是一穿着白色薄纱的少女,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双手托着荷叶,荷叶里装满了水,水中泛起朵朵兰花,清幽芬芳,香气袭人。 赵姑手拿柳条,沾了沾荷叶里的水,而站在水边的那些少女逐个向赵姑走过去,接受她的祈福。其实就是赵姑用柳条沾荷叶里的水向走过来的少女的头部和身体洒去,以期去灾祝福,这就是祓禊活动。 祓禊结束后,少女们就在河边戏水,大家忘情地嘻戏,个个的衣服都湿透了,真是: 初出碧水倩多娇,漫卷罗裙显楚腰。 柔情少女雾绡游,浮光掠影暗留香。 眼前的一切刘彻看得很如痴如醉,特别是那位刚才双手捧着荷叶的少女,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刘彻本是刚刚睡醒,眼神仍有些朦胧,于是向河边慢慢走过去,想走近看个清清楚楚,苏文他们一大帮文武百官也跟着前往。 这时,那位手捧荷叶的少女,带着其他少女,正翩翩起舞,一边唱道: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 刘彻看到此景,问了问身边的苏文: “那位薄纱少女,你看像谁?” 苏文略思索一下,说道:“陛下,奴才愚钝,真的想不出。” 刘彻转过身来,大声地对大家说:“你们看她像谁?” 苏文这时才想起来,忙说道:“陛下,我不知说得对不对,我看她极像李夫人。” “哈哈,你们看像不像啊。” 刘彻指着那位薄纱少女,大声地笑道,这时群臣都说像,像李夫人。 那位薄纱少女就是玉儿,其实她今天的装扮和所跳的舞蹈都是前些日子公孙卿所教的,今天赵河边上的祓禊活动也都是他设计的,加上玉儿的天生丽质,再加上河边祓禊仪式的亮点,所跳的舞,所唱的歌,此情此景,都把刘彻都带入了当年李延年带着李夫人晋见他时,李夫人在他身边跳舞的情景。 但是,斯人已逝,何堪回首。 想当年,夜来幽梦想见你却见不到,于是请来少君设法,在帐帷里看到烛影摇晃,隐约有一身影翩然而至,却又徐徐离去,是何等的凄凉。 是邪 非邪 立而望之 偏何姗姗其来迟。 如今,眼前这位妙丽善舞的少女,正翩翩起舞,跳起了旧人的舞曲;这对于一个多月来都在外面巡狩,经常穿越荒山野岭的刘彻来说,无疑是勾起了他的欲望。 玉儿跳完后,刘彻连声说好,旁边的群臣也随声附和,于是赞美声响彻了整个宁静的小山村。 这时刘彻慢慢地走到了河边,众人见到皇上走过来,都纷纷跪下,跟在后面的苏文忙说道:“这位就是当今皇上,刚才你们跳舞跳得好看,皇上很喜欢,专门走下来看你们。” 这时大家都齐口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刘彻也很高兴,哈哈大笑:“都起来吧。” 这些平民百姓平常都没见过皇上,个个都显得很拘谨,特别是刚刚在跳舞的那些少女,更是害羞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只见刘彻走到玉儿跟前,用手招呼她过来,刚开始玉儿还是有点害羞,不敢走过来,这时苏文走上前,拉着玉儿的手说道:“皇上想见你,那是你的福分,过来吧。” 玉儿跟着苏文来到刘彻面前,害羞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他,刘彻笑眯眯地仔细端详着玉儿,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忙说道: “你的右手有疾吗?怎么老是伸不直,且手心紧握拳头。” 玉儿听见武帝在问,有点心惊仍不敢搭话,此时苏武忙上前说道:“姑娘,皇上问你话呢,你如实回答就行。” “遵命,陛下,奴婢自小就是这样,右手手心紧握,用力掰不开。” 刘彻觉得好奇怪,便命一随从宫女上去掰开试试,结果掰不开;苏文也上去试,还是没掰开。于是刘彻招招手,命玉儿上前来:“来来来,到朕身边来,朕看看是什么回事。” 玉儿慢慢地靠近刘彻身边,眼前的这位白发苍苍,身形肥胖,眼神犀利的老者,在别人的眼里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上,而在她眼里却觉得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亲人。 玉儿将她那条晶莹透剔、白嫩如霜的手臂伸出去,握成拳头的手心,慢慢地放在刘彻那只饱经风霜、满是摺皱的手心上。刘彻用他宽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玉儿的手心,就在触碰的一瞬间,玉儿突然感觉到好像是被电到一样,心砰然跳动,脸涨得通红,羞答答地低着头。 此时,刘彻轻轻地掰开玉儿的右手手心,奇迹出现了,手心居然能够打开,并且在手心里面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仿似玉勾的红色印记。 群臣们个个都看得口瞪目呆,一旁的苏文见到此情景,忙跪下去说道:“陛下好神力!此乃天意,也只有陛下才能掰得开。” 群臣也纷纷跪下附和。 刘彻拿起玉儿手心端详着,问道:“此玉勾印记是从哪而来的?” 玉儿忙说道:“陛下,我出生到现在手心都没有打开过,也不知从何而来。” “我想是你的手老是紧握着,日子长了就形成这个印记吧。” 一旁的苏文听到刘彻这样一说,忙附和着:“陛下真英明,只有您才解得开着玉勾印记的来历。” 刘彻又问玉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玉儿忙说道:“小女子姓赵,乳名叫玉儿。” “玉儿是乳名,朕给你起个名吧,既然你的手心天生有玉勾的印记,那就叫钩弋。” “钩弋,赵钩弋,好名字。”一旁的苏文忙说道:“还不快点谢皇上的赐名。” 玉儿忙下跪道:“多谢陛下赐名。” “你以后愿不愿意跳舞给朕看啊。” “愿意。” 这时刘彻轻轻拉着玉儿的手,说道:“跟朕一起走吧。” 说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抱进了他的龙辇里面,玉儿也像小鸟一样,偎依在刘彻的怀中。 苏文忙上前将龙辇的帘帏放下来,大声叫道:“起驾。。。” 群臣们前呼后拥地跟着刘彻的龙辇一起前进,队伍继续向河间倾王府而去。 玉儿现在有了自己的名字---赵钩弋,刘彻也将她带进了未央宫,开始了她的传奇而悲剧的一生。 远上土山望天涯 赵河畔上有人家。 汉武停车选莲花 顺城枫树映朝霞。 三十八、出山朔方城 就在汉武帝刘彻东巡去泰山封禅、恒山访仙时,长安城也是挺热闹的,各个城门都贴有征兵布告。此次征兵令更严厉,发征“七科谪”及志愿从军的勇士,看来朝廷真要打大仗。 所谓“七科谪”,即:犯了罪的官吏、杀人犯、上门女婿、商人、曾做过商人的人、父母做过商人的人、祖父母做过商人的人。 因此这些天来,东市西市甚为热闹,每天都有官兵过来征人,连对面杂货铺老赵家的宝贝小儿子也要征去打仗,搞得老赵老两口整天都哭哭啼啼的,整条街上都人人提心吊胆。 这天,博济医馆门外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是一校尉,他命其手下都在医馆门外候着,自己径直踏入医馆。 公孙彧见有一队官兵来医馆,心里想到会不会也是来征兵,难道也要征我入伍去打仗。正想着,只见那位校尉见到了公孙彧忙行礼说道:“公孙医师,别来无恙。” 公孙彧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这位校尉认得我呢,忙问道:“请问这位军爷是。。。” 只见那位校尉哈哈大笑道:“哈哈,公孙医师,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吴有焕,前年我随李陵将军出征被包围,突围出来后,身受重伤,逃回长安城,是你将我医治好的。” “哦,想起来了,当时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叫什么来着?”公孙彧突然记起来了,因为那是他们医馆的第一个病人。 “那位是曾登耀,他有背伤,也是你医治好的,不过他背伤偶会发作;他现在是皇宫卫队的一名护卫。” “那他怎么不回来我这里,我再帮他复诊;当时你们说是要回老家种田,怎么后来又去军营了。” “我们两人当时出雍门后就碰到军营的人,他们把我们给带走,那时以为此去凶多吉少,谁知是皇上要重赏我们这四百多名突围出来的勇士,我继续留在军营,现在是校尉,专门负责后勤工作,曾登耀因为有背伤,分他去卫队,保护皇宫。” 此时卢福也端出茶来,招呼吴有焕喝茶。 吴有焕继续说道:“公孙医师,今日来我是有事相求的。” 公孙彧听他说是有事相求,忙说道:“吴校尉,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有用的着的地方,在所不辞。” “去年匈奴再次偷袭雁门关,太守畏惧不敢应敌,害得雁门关被洗劫一空;皇上甚为恼火,下令处死雁门关太守,并且命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骑兵六万,步兵七万,将由朔方城出发,准备赴漠北找匈奴主力决战;朔方城有个后方安置伤员的基地,我这次的任务就是在长安城征召医士和方技,赴朔方城支援;我第一个就想到公孙医师,你医术高明,特别是擅长治外伤,因此想请你过去朔方城那边帮忙,仗打完了,我们就一起回长安。” 公孙彧听说要上前线打仗,忙说道:“吴校尉,我手无缚鸡之力,怎样去打仗啊?” “公孙医师,你放心,你只留在后方朔方城里面医治伤员即可,不用上前线的,况且有我在你身边,安全是没问题的。” 卢福这时也上前问吴有焕:“吴校尉,这次征兵令是发七科谪,看来是大仗,大概要征多少人啊,是不是现在我们的兵力不足啊?” “卢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几年来,自从浞野侯赵破奴兵败左贤王,两万精锐全军覆没;接着贰师将军远征大宛失利,尽失十几万兵力,再到前年我们那次远征浚稽山,我们连败三仗,损失惨重;好在我们大汉王朝现在蒸蒸日上,很快就能恢复元气;因此,自去年秋季来,皇上就开始谋划这场征战;贰师将军的十几万大军从朔方出发,同时还有强弩都尉路博德的一万多兵力在居延塞出发,准备与贰师将军会合;还有游击将军韩说率兵三万由五原出发,因杅将军公孙敖率骑兵一万步兵三万由雁门出塞。” 卢福听吴有焕这样一说,便知道这次远征的困难,便说道:“老弟,你还是跟吴校尉去朔方吧,那里真的有很多伤员等你去医治的;想起来也有二十二年啦,当年大将军征战漠北时,我可是其中一员,那规模,那气势,是何等的宏大;我们把匈奴打得满地找牙,那是多么的痛快啊,匈奴从此十几年都不敢来犯我们。” 听吴有焕和卢福这么一说,公孙彧感觉到热血沸腾,心想,大丈夫当为国效劳。于是对吴有焕说道:“吴校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国家有需要我们的时候,好男儿应该是要挺身而出,我愿跟你上前线去。” “多谢公孙医师,吴某还有一事相求,就是我这次还负责备齐药物的工作,这几天你还要帮我个忙,就是帮我定好药物。” “那我可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怕胜任不了。”公孙彧挠挠头说道。 这时一旁的卢福忙说:“老弟你放心,我上过前线打仗,知道一般是要备那些药物的,我来帮你们罗列一些必需的药物名称,好让你们去备齐。” “那真是有劳卢大哥。” “吴校尉,不用客气,一般远赴漠北征战,漠北天气极寒,所以要备些预防伤寒的药物;还有就是水土不服,容易得疫征、疟疾、虏疮等病,因此也要多备预防这方面的药物;最主要的还是要多备些金疮药,打仗时刀伤枪伤箭伤都有,金疮药最实用。” 听卢福这么一说,公孙彧顿时明白了很多,忙说道:“多谢卢大哥这点,我明白了。” 卢福还是继续说道:“吴校尉,想问你一个问题,刚刚听你说道这次出征的兵力,我总觉得骑兵太少了,应该多一点骑兵才有保证。” 吴有焕摇一摇头,说道:“老实说,现在国家的马比起二十多年前少很多,也没以前的马好;还有就是自从大将军卫青和冠军侯霍去病去世后,真的就再没有什么好的将才啊。” 吴有焕叹息着,卢福他们也何尝不知道,这个贰师将军究竟是什么料,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卢福听完后也摇着头说道:“对付匈奴,真的就是要以快制快,就好像冠军侯那样,闪电出击;要不就像大将军卫青那样,出其不意,方能得胜利;如果给对方站稳脚跟,摆好阵势来打,那就是凶多吉少,但愿我们大汉国运昌盛,吉祥平安!” 听到卢福这么一说,吴有焕也是很有感触,叹了口气,说道:“哎,卢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随李陵将军征战多年,这些问题也是看得出的;只是我现在是负责后方的伤员救治,只想把伤员的医治做好,能救治一个算一个,因此当我领到这个命令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公孙医师,因为公孙医师他不但医术高明,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救死扶伤的热心。”。 一旁的公孙彧听到吴有焕的话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都涨红地说道:“吴校尉你过奖啦,我那有那么大本事,我就是想医治好每一个病人而已。” 大家聊得甚欢,不知不觉地近黄昏。吴有焕交代公孙彧收拾好东西,明天过来接他去军营。 三十九、余吾水之战 帮助吴有焕备好必需的药物后,公孙彧跟随他们的队伍出发到朔方城。 据史书记载,朔方城始建于周宣王年间,尹吉浦伐猃狁,取得胜利后筑朔方城,以抵御猃狁。后来,朔方城又被犬戎占领,改称“什贲城”。到了秦代,秦始皇派大将蒙恬北伐犬戎,收复河套地,复建朔方城。秦末战乱,匈奴又乘机入侵河套,不断南犯。到了汉代,汉武帝派大将军卫青伐匈奴,收复河南地,并派将军苏建再筑朔方城,设朔方郡。 如今的朔方城规模颇大,可屯兵五万。公孙彧他们到达时,李广利已经率领他的六万骑兵七万步兵出发有一个月啦。公孙彧现在要做的就是协助吴有焕把城内的伤员救治所给完善起来。虽然当地已经有救治伤员的地方,但是规模不大,药物设备也是短缺的。 公孙彧提议先熬制金疮药,这个金疮药的配方是公孙彧在他叔叔给的医书里面见过,现在可以拿出来用。打仗免不了有刀伤箭伤,不马上涂覆金疮药对以后恢复是不利的,如果受感染后变成金疮痉即破伤风,那就更麻烦,重则有生命之虞。 于是吴有焕命令众医卒方技,统一由由公孙彧指挥。他们先将麝香、樟脑、冰片、血竭、儿茶、乳香、没药等草药研磨成粉,再把猪油、黄蜡、松香三味熬化,待冷却后,将之前研磨成粉末的几种药一起倒入,再搅匀,然后找来瓷器装起来。这就是金疮药,将它拿到前线去,如遇打仗受伤,将此药涂抹伤口,即日即可愈合。 又过了十几天,开始陆陆续续有生病的士兵被送回朔方城里面的救治所来医治。这些生病的士兵有个特点就是发高烧,甚至有的大便有便血的现象。他们不是打仗受伤的,而是进入大漠后,长途跋涉的劳顿,再加上大漠风沙的侵蚀,还有水土不服等原因造成。 刚开始只是发烧,全身不适,乏力,食欲减退,头痛,腹部不适等;慢慢地病情有加剧想象,体温开始升高,畏寒,少有寒战,出汗不多,后来发展到便血。 大军还要继续前进,直至到匈奴境内的余吾水边,而这些发病的士兵慢慢地就掉队,由后方收编队伍收编,并且送回朔方城医治。 公孙彧马上组织各医卒对生病的士兵进行诊治,把脉时发现他们的脉象都是比较浮紧,身子发热,怕风怕冷,舌苔薄白,于是诊断为是伤寒病。公孙彧于是命方技取药来,洗净熬成由桂枝、白芍、灸甘草再配以生姜、红枣组成的桂枝汤,给生病的士兵喝。 这就是桂枝汤,治疗伤寒的特种药,是公孙彧在易无期的诊籍里面看到的,现在也是活学活用。 士兵们喝了几剂后,休息两三天就好了,于是都说还要再上前线。公孙彧忙劝他们还是未痊愈要多休息,况且大军已经走了好多天了,想追上去时仗都打完。谁知士兵的回答令他们觉得很意外,他们的说法就是大军不像去打仗,而像是去游山玩水,一天行军还不到四十里,现在他们追都还来得及。一旁的吴有焕听完后直摇头,叹息说当年他随李陵将军征战时,那是日行百里。 又过了半个多月,只见大队人马陆陆续续地回来朔方城,贰师将军李广利和强弩都尉路博德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不过感觉到气氛很不好,反正个个都是默不作声,神经绷得紧紧的,也没有什么笑容,很尴尬的样子。李广利和赵破奴也没有作什么休整就马上启程回长安,大队人马也跟着回去,只留下那些戍守朔方城的士兵和需要医治的伤兵。 吴有焕从那些回来的官兵口中得知,原来大队人马深入漠北后,一直找不到匈奴人,更不要说匈奴的主力,连人影都没有一个,估计是之前走漏风声,匈奴先来个坚壁清野。大军就这样慢吞吞地朝着匈奴的王庭进发,终于在离王庭不远的余吾水南岸发现了匈奴的主力。 原来是李广利的进兵速度太慢了,早有细作飞报匈奴且鞮侯单于。单于闻信后,尽将老弱妇女牲畜辎重迁移余吾水北岸,自率精兵十万骑驻扎余吾水南岸,以待汉兵。等到李广利大军一到,两下交战几次,互有杀伤,李广利见不能取胜,掉头就向南撤退。匈奴骑兵随后追到,李广利且战且走,连战十余日,无甚胜负,恰逢强弩都尉路博德引兵来会合,两军奋力击退匈奴骑兵,且鞮侯单于乃率众北去。 双方就这样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李广利很会逃,一见情况不妙就逃,所幸没什么伤亡。吴有焕听到讲述后,无奈地摇摇头,朝廷耗资巨大,这些都是老百姓的苛捐杂税里面挤出来的,居然是打成平手,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公孙彧却不怎样关心战事,而是一心一意地投入救治伤病员身上。 这次的伤病员虽不是很多,不过伤病的种类却有很多种,有刀伤箭伤的,虽之前用过金疮药,但是伤口感染需要消毒;有的是逃跑时坠马骨折的,需正骨;有的是得天行病的,需隔离治疗;还有的是疟疾、血痢、霍乱,等等,忙得公孙彧整天团团转。 好在公孙彧之前看过很多诊籍,对各种症状都能对症下药。特别是在对付天行病,易无期的诊籍里面也有一秘方,可做到药到病除。。 安顿好伤病员后,吴有焕他们后勤队伍要回长安了,公孙彧也跟着吴有焕回长安城,结束了这次支前的任务。这次出征公孙彧虽然没有到前方参加作战,但是这几个月来在军营里,每天都接触到伤病员,看到受伤士兵那痛苦的样子,心里很有感触,可想而知,战争是多么残酷。 临别时,吴有焕有意想举荐公孙彧到军营里做医吏即专职军医,公孙彧却婉拒了吴有焕,表示只想回博济医馆,一心为平民老百姓治病。听公孙彧这样说后,吴有焕也没有强留,叮嘱他以后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地方还会去找他,公孙彧也爽快的应承。 四十、昌邑王护卫 从朔方城回来,还是原来的模式,公孙彧继续在博济医馆坐堂,卢福则采药制药。 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公孙彧的医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特别是得到易无期的指点和他的诊籍后,更是突飞猛进。由于公孙彧的医术医德口碑很好,因此来博济医馆看病的病人络绎不绝。 对面杂货铺老赵家的小儿子没那么好运,他被征到公孙敖的部队,跟随部队由雁门关出发,直捣匈奴的心脏地带。不过由于公孙敖的指挥失误,他们败给了匈奴的左贤王,几乎全军覆没,老赵的小儿子也是阵亡在匈奴。 这天一早,就有一队官兵来老赵家里,看样子是来送抚恤金的。老赵老两口哭天喊地的,老来丧子,甚为悲伤。老赵捧着小儿子的衣服,哭着大喊:“我苦命的儿啊,你就值这区区一千钱啊。”街坊都看得很心酸,纷纷上前安慰。 临近中午时分,只见街坊们都跑去东市,说是又有人要被砍头。卢福问隔壁的李大嫂,得知要被砍头的是李陵将军一家人,听说老老少少有几十号人。 卢福和公孙彧得知是李陵一家被问斩后,都摇头叹息。 整个长安五市的街坊都在议论纷纷,为李家蒙冤抱不平。 傍晚时分,医馆进来了两个军官模样的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进门公孙彧就一眼认出是他们,原来是吴有焕和曾登耀两人。只见他们愁眉紧锁,估计是看到李陵一家遭灭族后,心情不太好。 公孙彧忙上前招呼他们,曾登耀走进公孙彧说道:“公孙医师,我的腰部和颈部这段时间老是隐隐作痛,自从上次来你们这里医治后,就时好时坏,但近段时间比较明显,你再帮我看看吧。” 公孙彧忙上前察看曾登耀的伤情,据曾登耀自述,颈部、腰部经常有刺痛感,痛处又不固定,夜晚比白天痛得厉害。曾登耀现在是在皇宫卫队,经常要晚上值更,每次值更后,就会感觉到头昏目眩,并且睡眠很不好,健忘。 公孙彧帮他打脉,发现脉象又弦又细,舌苔紫暗有瘀斑,于是断定颈椎淤阻,建议他做针灸来活血化瘀,疏通经络,并辅以推拿。 公孙彧取出银针,用提插泻法分别入针天柱、大椎、身柱、膈俞、曲池、阴郄、阳溪和后溪穴,留针约摸一炷香功夫。 膈俞穴乃血之会穴,阴郄穴乃心经之会穴,心主血,泻此两穴能起活血化瘀之作用。大椎穴和身柱穴可疏通督脉之经气,天柱穴和后溪穴能疏通太阳之经气,而督脉太阳经都是循行到颈项,因此可达到共同行气通经之功效。曲池穴和阳溪穴都可以通调阳明经经气。 公孙彧帮曾登耀做完针灸后,曾登耀顿觉得精神饱满的,腰椎也不疼了,连声道谢:“真舒服,公孙医师,还是你的医术高明,几针下去就好了。” “还没好呢,接着还要做推拿。” 公孙彧将曾登耀引至偏间的治疗床,拿出一个高枕来,叫曾登耀俯卧于高枕上,枕头刚好垫在下腹处;再叫吴有焕过来帮忙,要他两手分别固定住在曾登耀的两腋下,公孙彧站在曾登耀的左侧,以右肘尖抵住曾登耀的腰椎。再叫来卢福站在床尾,双手分别持握两踝或踝上,并向后牵引。接着,公孙彧叮嘱曾登耀打理咳嗽,与此同时,命吴有焕和卢福同时加大用力,以牵引腰椎,公孙彧再用肘尖快速用力,向腰椎推动。如此反复三次。做得大家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 做完推拿后,曾登耀顿觉得整个身子都松弛,腰椎也不疼了,忙夸公孙彧真神医。 公孙彧听到曾登耀在夸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过奖了,曾校尉,你有空还要过来再做推拿呢,最好一个月来两次。” 听说一个月还要来两次,曾登耀马上说道:“还要再来啊,看来我恐怕没时间了。” 一旁的吴有焕也忙说道:“公孙医师,你有所不知,登耀他过几天准备随昌邑王启程去他的封国昌邑国啦。” “昌邑王是谁啊?昌邑国又在哪啊?是不是山阳郡的昌邑县?”公孙彧忙问道。 曾登耀忙解释说:“是的,皇上前几天刚刚封皇五子刘髆为昌邑王,封国为昌邑国,就是现在把山阳郡改为昌邑国,国都就在昌邑县;我现在是在昌邑王的卫队,将护送昌邑王到他的封国,今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长安呢。” 公孙彧一听说山阳郡现改为昌邑国,而曾登耀作为昌邑王的护卫也要随着去昌邑国,国都就在原先的昌邑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年多来公孙彧委托了很多人去昌邑县打听师父易无期也即是许怀仁的妻儿下落,均没有回音,现在曾登耀说他准备随昌邑王去昌邑国也即是昌邑县,便说道:“曾校尉,我师父曾拜托我一件事,不过一直以来由于种种原因,都没有去完成它,今天可能要拜托你帮忙完成。” 曾登耀听公孙彧说有事需要帮忙,忙说道:“公孙医师,只要我能做到的,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也在所不辞。” “那就先谢谢曾校尉,我师父易无期,原名叫许怀仁,二十年前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躲在终南山脚下的凤凰墟,改名换姓,当时他妻子带着还不到一岁的儿子迫不得已也回老家山阳郡昌邑县许庄;他一直想回去找他们,之前由于不知冤情已雪,怕仇家寻来,就一直没有回去找,现在又摔成重伤去不了,就拜托我们帮他去找;妻子是周氏,儿子名叫许广汉,今年有二十岁了;我跟卢大哥一直都脱不开身去找他们,委托了几个人去找也一直没有音讯,现在你要去的地方刚好就是我们要去找的地方,因此拜托你帮忙去昌邑许庄找我师父的妻儿,告诉他们师父许怀仁还活着,隐居在终南山脚下的凤凰墟。”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啊,这个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你找回来。”曾登耀一口就答应了公孙彧。 公孙彧忙道谢:“多谢曾校尉,最好能把他们母子一起带来长安,他们以前也是在这里生活的;你往后还是少值更,多调理身子,去到那里后最好请会推拿的医师帮你做腰椎推拿。” “其实卫队里也有医卒和方技的,昌邑王那也有太医,不过不知为什么,他们老是治不好,还是公孙医师你医术好,每被你治一次我就好很多。” 旁边的吴有焕也上前伸着大拇指夸道:“可不是吗,上次你去朔方城那为受伤士兵医治,他们都夸你医术好,一两副药就病除了,大家个个都喜欢你医治。”。 公孙彧听曾登耀和吴有焕这样一说,不好意思地应道:“军营里有医吏医卒,他们是专职军医,医治伤兵应该有他们一套;伤兵也需要医治,平民百姓也是一样,有病也需要医治,把病人医治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送走了吴有焕和曾登耀两人后,公孙彧心情特别高兴,想到这次曾登耀肯定能够帮忙找到许广汉母子的,再算算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去凤凰墟看师父和素素了,于是决定明天去一趟终南山凤凰墟,顺便把这个喜讯告诉师父。 四十一、别了,公孙卿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日子过得真快,转瞬间,秋天已至。 这天一早,医馆迎来一年过半百的老者,虽两鬓霜花,但仍健步如飞,人偏瘦,但脸色比较青白。卢福见他进来,马上打招呼:“哎呦,这不是悦来客栈的万掌柜吗?是什么风一早就把您老给吹来了。” 万掌柜一脸疲惫,看上去好像是一宿没睡觉的样子,声音有点沙哑地说道:“昨天清风酒肆的刘掌柜来我家里喝酒,我俩的酒量是半斤八两,两人足足喝了一坛酒,喝完跟他下棋;只因家奴笨拙,每每唤他却迟迟未到,做事也不合心意,本想责怪,但念有刘掌柜在场,就没说出声;至傍晚棋才下完,我以两子之差输给刘掌柜,你可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输给他,心里有不甘;至晚上睡觉时,一闭眼就想到棋盘的事,什么做眼啊,打劫啊,以致整宿睡不着;现在头晕目眩的,饭菜不思。” 公孙彧忙上前察看万掌柜,只见他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于是示意他坐下,帮他搭脉;发现他的六脉即滑又数,并且有力,手心冰凉。细问才知道,原来万掌柜平常嗜酒如命,每日至少喝两餐酒,且酒量又大。平常容易动怒,动不动就骂下面的人,那些做下人的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的。 而昨天刚好有客人在场,下人做事可能激怒他而他又碍于客人在场就没有发作,因此导致怒火积于心,再加上又喝酒,下棋又输,导致痰蒙心包,夜不能寐。 公孙彧根据他的病状,开出了:青皮、陈皮、胆星、半夏、花粉、贝母、柴胡、黄芩等清热化痰之药,连开四剂。开完对万掌柜说:“万掌柜,你平日肝火较盛,痰多,昨天你虽然动了怒,但却专心于棋局,固隐而未发,直至夜晚睡觉时,痰火扰心;现在帮你开四剂草药,一剂可神清,四剂后则能痊愈。” “好的,多谢医师。” “万掌柜,你以后还是少喝酒少动怒好,要不然经常会痰火扰心的。” “那我以后少喝就行,你说不喝酒,那可要那我的命哦,哈哈。” 万掌柜刚提着药出门,医馆又进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卢福忙招呼他入内,公孙彧一看,马上迎上来,笑呵呵地说道:“叔叔,您怎么来了?” 原来进来的老者就是公孙卿,一身平民打扮,一进门就对着公孙彧笑笑道:“彧儿,叔今天有空,过来看看你的医馆,都快两年啦,我才第一次来,还挺不错啊。” “叔,你忘记啦,还没开张时你来过一次,还送我几卷医简呢。” “哈哈,看来我老了,记性不好,那些医简看得怎样,我可是花重金买的啊。” “都看完了,对我很有帮助,特别是那两卷脉经,对我把脉定证很有帮助。” “那是我在老家时跟一名医的后人买来的,你可知道,一般这些医简人家都秘不外传,那名医是神医仓公的弟子,名叫唐安,他的脉经乃仓公传给他的,他死后传给儿子,谁知儿子不肖,整天游手好闲,也不好好学医,硬是把家底给折腾光了,穷困潦倒时就想把这部脉经卖掉,我是先抢一步才买得到,听说想买的人还挺多的。” “叔叔,我听说仓公以前曾拜过我们祖上公孙光为师。” “彧儿,这个我知道,你爷爷说过,我们祖上的医术本是很高的,就是没有习惯记下来,特别是你爷爷,年纪大时才把一些秘方口传给你父亲,当时他都很多忘记了,因此我们家很多医术就这样失传了。”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之前有叫你帮忙打听易经天冤案的事,但是没跟你说明白,其实易经天的师兄易无期也就是许怀仁,他便是我的师父,我已拜他为师,一直不敢告诉你是怕你责怪。” “哈哈,傻小子,你能拜他为师我很开心,你知不知道你师父的医术有多厉害,看来你小子真有福气,你现在可是仓公传人啦,如果大哥知道你现在是仓公的传人,不知有多高兴呢。” “叔,这样说你同意了,不知父亲同不同意。” “大哥肯定同意,这点你放心,仓公派跟我们公孙家都是属于扁鹊派,我们公孙家比较擅长外治,突出工,阳庆擅长内治,突出术,仓公就两者兼收,他比较擅长吸收各家所长,然后再归纳整理,最了不起的就是发明了诊籍,这些诊籍经过归类整理后就形成《仓公诊籍》,他又在阳庆那里整理各种古医籍,并且记录阳庆口传的《扁鹊脉经》、四气调神、阴阳应象等医术,形成了《扁鹊医经》,可惜现在不知这两部医经去哪?如果你够得到这两部医经中的任一部,那你的医术就是天下第一了。” 公孙彧听公孙卿说完后,感到很愕然,怎么他也知道这两部医经,难道这两部医经真的很出名,但他又不敢说出易无期知道这两部医经藏身地。 这时卢福也走出来,忙上前施礼道:“原来是公孙大人,在下不知道是您,有失远迎。” 公孙卿笑着说道:“不用客气,我听江充提过你,说你的炮制药材技术乃卢生所传,多谢你这一年来对他的照顾。” “哎,大人您客气啦,卢生乃我的叔公,自幼就跟他学炮制药材,我现在也只是个帮工,谈不上照顾,就是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吧。” “彧儿在本草方面认识还是尚浅,你在这方面要多指点他。” “大人你放心,老弟他天资聪慧,现在比以前进步多了。” 这时听到外面大街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大伙忙出去看看,原来是一囚车经过这里。前面有官兵开道,囚车上押解一犯人,监斩官和刀斧手紧跟其后,囚车队伍由雍门而入,准备去东市问斩。只见走在前面的官兵打着锣大声宣布犯人所犯的罪行,原来是雁门太守,因匈奴入侵雁门而胆小逃跑,致使雁门被洗劫,老百姓也被掠去当奴隶,因此雁门太守被押解到长安,定于今日午时在东市问斩。 大街上的人都跟着囚车队伍去东市,卢福跟着去看热闹,公孙彧说要留在医馆坐堂不便去,而这时医馆就只有公孙彧和他叔叔公孙卿俩叔侄。 公孙卿一直都在注意公孙彧在医治病人的过程,此时见旁边无人,便笑着说道:“彧儿,想不到你的医术进步这么快,特别是经过你师父的指点后,医术已经有了飞跃,叔觉得很是欣慰,看来你在长安城立足应该是没有问题。” “叔您过奖啦,我还需慢慢摸索呢。” “摸索肯定要,不过凭借你的天资应该可以站稳脚跟的,叔我觉得还是挺放心的,有空多研究你师父的诊籍,你自己也好好总结一下;叔想过几天回老家,看看大哥他们,我会将你这里的情况跟大哥说的,叫他不用担心。” “哦。。。” 听到叔叔说要回老家看看,公孙彧觉得很突然,叔叔不是一直都挺忙吗?不是一直都守候在皇上身边随传随到吗?怎么今天说要回老家呢? “叔,你不用侍候皇上啦?” “皇上现在有人侍候啦,不用叔叔啦,因此才有时间回老家。” “叔,听卢大哥说,你们在赵家村遇到玉儿姑姪,皇上还把玉儿带进宫里头,她现在怎样啊?手疾好了吗?” “她现在手很正常,还深得皇上的宠爱,估计不久要升为婕妤啦。” 公孙彧听叔叔一说,显得很高兴,不过这时公孙卿却跟他说道:“彧儿,我现在都是闲人一个,你也不要太掺和他们的事,还是做好你的医馆吧,我看你现在可以再扩大规模,多购置些器械,明儿我叫立伦再送些银子过来。” “不用再送银子了,我现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只是离家已经有两年了,未能照顾父亲,侄儿不能尽孝啊。”。 “彧儿你放心,大哥会理解你呢,只要你能在此地平平安安的,他就很高兴啦。” 原来自从汉武帝刘彻泰山封禅后,听公孙卿说恒山有神仙,于是回程是顺便去恒山,想会会神仙。谁知在恒山等了几天都没见神仙出现,于是刘彻对公孙卿有点失望,开始冷落他。好在这次得到玉儿这样一个尤物,高兴之余就没有对公孙卿问罪。公孙卿何等聪明,知道皇上不再宠幸他,不会再听他的话,于是急流勇退,想回老家。临走前,过来博济医馆看看侄儿公孙彧,看到侄儿医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在长安城里立足应该是没问题,这样,他们公孙家的医术也可以在此发扬光大。 四十二、人乳人参汤 送走了叔叔公孙卿后,公孙彧继续在前厅坐堂。 约莫申时,有一部马车在博济医馆门前停了下来,马车上走下两位中年汉子,前面那位背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进来医馆,另一位在后面扶帮忙着,他们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公孙医师,快帮我家少公子看看吧,他现在发烧发得不省人事。” 公孙彧赶紧走上前,原来是周子华和另一人扶着少年进来,于是问道: “原来是子华兄,请问这位公子为何不省人事?” 周子华说道:“公孙医师,这是我家少公子,他素喜诗文,经常废寝忘食地读书;大概五六天前,因通宵读书,劳神过度,忽感身热烦渴,自汗恶寒,不思饮食;先是找来游医上门来看,游医诊断是外感,开了些发散解和的草药,饮了几剂后仍不见好;昨日午后又再发烧,忽然耳聋不知人,恍惚谵语;再请另一游医诊脉,说是少阳症,便开了柴胡、人参、黄芩、甘草、生姜、大枣、花粉、知母等草药,谁知煎饮后,说胸口如火灸刀刺,并且到处乱跑,又撕烂衣服,饮了一盏冷水才定过神来,过了一晚还是这样;听闻香室街有一天医馆,里面的天医名叫关三度,会通鬼神,能驱鬼治病,于是跑去找他,关三度说我家公子是赤鬼附身,需将其驱走;于是他便开始做法,盛来一盆井水,然后双手运功后又合在一起,露出中指,不知在水中书写什么字,同时双眼紧闭,口中也不知在念叨什么,过来一会就说赤鬼已被驱走,用此井水泡脚后就没事;少公子泡完脚后,开始还是挺灵验的,可是到了晚上又不行了,发烧的更厉害,没办法,我只好向我家主人推荐你,说你是神医,医好了很多怪病,因此命我们抬少公子过来。” 公孙彧笑笑说:“神医可不敢当啊,来,将他的两手拉出来,我帮他搭脉。” 公孙彧搭完左手,又再搭右手,然后再细细察看病人后,说道:“你家公子六脉皆洪大又无力,应该不是少阳症,依我看,应是劳神过度,虚火症而已。如果按少阳症的药来吃,必热愈盛,肯定有如狂证作啊。” “公孙医师,应该吃哪些药更好。” “不必惊慌,一味药就可让他好起来。” 于是吩咐卢福熬一碗人参汤给他服下,病人服后稍有点清醒。公孙彧见病人有好转的迹象,便吩咐子华:“你们回家后去找人乳勾兑在人参汤里面,一日三次给他服用,用后如果他能浓睡两三个时辰,那第二天再给他服用三次,再稍为休息好就没事啦;如果还不见好转,那你们再带他来医馆,我再帮他调理。” “公孙医师,你叫我们去哪找人乳?” “看看有没有产妇,去帮她要点就行。” 另一个中年人一听到人乳,忙说道:“子华,我们府上老七的弟妹刚刚生产,叫老爷去跟她要点没问题的。” “那我回府交代老七去要吧。” 那位少年便是赤泉侯杨胤的孙子,昭帝时期丞相杨敞的二儿子,太史令司马迁的外孙杨恽。 杨恽自幼就喜欢读书,经常读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因此深得他的外公司马迁的喜欢,大有其外公的风范。因其读书太入迷,以致虚火上升昏迷过去,好在有公孙彧的人乳人参汤,经过几天的调理就安然无恙。 这天,周子华带杨恽来到博济医馆,别看杨恽才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讲起话来好似大人,只见他一进医馆就冲公孙彧双手作揖拜道:“多谢公孙医师的医治,你真乃神医。” 公孙彧见他少年老成的样子,愈发喜欢,忙回礼道:“公子,不用客气,你读书能用功到这个程度实在令我佩服,公子日后必能成大器。” 这时周子华也上前笑道:“公孙医师,你有所不知,公子醒来时知道是你用人乳人参汤把他治好,当场大呼真神医也,然后就缠着我一定要带他过来看看你,要亲自感谢你,说是那天昏迷不醒,不知你长得怎样。” 一旁杨恽也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以为公孙医师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原来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小哥,实在佩服。” 卢福一直都在切药材,听到这两位青年才俊在惺惺相惜时,也忍不住地说道:“你们两位都是年轻有为,日后都是大人物,何必又在此互相谦让呢。” 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 公孙彧想起那天周子华在述说治病过程时,去看过天医,于是问道:“子华兄,你们治病时都喜欢去看天医吗?” “是的,上至皇宫里面的,下至平民百姓,还是热充于去看天医,特别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得了病都去找找天医驱鬼。” “那为何不来医馆看病呢?” “公孙医师,你有所不知,现在长安城才有几家医馆,屈指都可以算出来,再加上好的医师都被召入宫里做侍医,不是去太常,就是去少府,剩下的大多都做待诏医,那有你这么好的医师,专门在街闾帮我们平民百姓治病。” “子华兄,太常是什么?少府又是什么?还有待诏医又是什么?” 公孙彧听完,连问了三个什么,周子华也一一作答: “太常少府都是在宫里服务的,太常一般是给公卿等大官看病,而少府更高级,是专门帮皇上、皇后、嫔妃、王爷、王子等帝室看病的,而待诏医则是等皇宫里召唤才去看病,平常大多都是帮达官贵人看病,平民百姓一般他们都不理。” “那平民百姓有病怎么办呢?” “街巷有巫,闾里有祝,大多只能找巫祝,看天医,还有就是一些游医,公孙医师,你的医术这么好,迟早会传开而被朝廷召入的。” “我才不去呢,就是要留在这里帮平民百姓看病。” 说到这里,大家都拍手称好,周子华也忙说:“公孙医师,你不但医术好,人品也好,今天我们来医馆,还有一事要相求。” “子华兄,还有什么事要帮忙?” 周子华指了指杨恽,说道:“少公子的外公就是太史令司马大人,之前不是为了李陵将军的事而被处以宫刑,之后身体就变得越来越差,经常要看医吃药;今早他的仆人跑去找我家夫人,说他昨晚下半夜起就感觉到腹中剧痛,吐泻有十几次,感觉到腹部很痛,于是夫人命我来请公孙医师去司马大人府上走一趟,帮忙看病,如何?”。 公孙彧一听说要去帮太史公司马迁看病,很是激动,本来想能够见到司马迁本尊就很幸运了,现在还能帮他看病,于是欣然答应。 公孙彧背起药囊,跟周子华和杨恽一起来到司马迁的府邸。 四十三、初识司马迁 司马迁的府邸就在尚冠前街,说是府邸,其实就是几间小房子,自从被处以宫刑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两个儿子都在外面任职很少回来,夫人又早早过世,只有三个老仆在照看他。平常都是他的女儿,也就是杨恽的母亲司马英照顾的多,一听说他腹痛,就忙命周子华去召公孙彧去看他。 公孙彧随着周子华和杨恽来到司马迁的家,在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仆引领下,来到里屋,只见一位身形瘦弱、脸色苍白的老人,蜷缩着身子侧卧在床上呻吟着,他就是司马迁吗? 公孙彧心里猜着应该就是司马迁吧,没错,这位老人就是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司马迁。 只见杨恽一进里屋叫忙跑到司马迁的卧榻前,轻轻呼唤着:“外公,外公。” 司马迁一听到有人叫他外公,忙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自己喜爱的小外甥,刚刚还是苍白的脸上突然变得红润起来,精神也爽朗好多,柔声地说道:“恽儿,是恽儿来看我。” “是我,外公,听说你昨晚腹痛,母亲一早就吩咐去请这位公孙医师过来帮你看病。” “不是天医吧,我不看天医的。” “不是的,外公,这位公孙医师医术很高明的,前几天我虚火上升导致昏迷,是他治好我的。” 这时周子华也走上前说道:“中书令,公孙医师的医术很好的,他医治好了很多病人,是夫人专门指定要他来帮你看病的。” “那好,叫他过来吧。” 司马迁自从受宫刑后,就不再做太史令了,刘彻还是很欣赏他的才华和文笔,就将他留在身边,现在的官职是中书令。 公孙彧忙走近卧榻,仔细地端详着司马迁的脸色,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还挂着豆大的汗珠,便问道:“中书令,你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公孙医师,昨晚下半夜起就感觉到腹中剧痛,吐泻有十几次,感觉到腹部很痛。” 公孙彧帮司马迁把脉,发现他左脉芤而滑,右脉弦细而涩,于是问道:“你现在不吐了吧。” “昨晚吐泻有十几次后就不吐了,现在就是腹部很痛。” “你现在的宿食已吐尽,腹部痛乃毒入血分,血淤作痛,开点草药煎汤喝下去就会好。” 于是开了独活、红花、桃仁、蒲黄、玄明粉、白蒺藜、乌药、香附、枳壳共九味药,叫周子华去配药,吩咐要连喝三天,三天后再过来复诊。 公孙彧临走前,留意了司马迁的房子,看到四壁除了竹简还是竹简,床头摆有一案几,估计是司马迁写史记的案几吧。 三天后,公孙彧又随周子华过来复诊,只见司马迁已经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了,说是服了一剂药汤后就基本不痛了。 司马迁忙招呼公孙彧进去里屋坐,一坐下来就问: “公孙医师,你是哪里人?看你望闻问切都做齐了,把脉和开方也很熟练老道,分析症候也是头头是道,看你极像是仓公的手法,请问你是仓公的传人吗?” “应该算是吧,我师父的师父即我师公是仓公的女婿,我是齐国人,也是世代行医的。” “仓公的女婿?是不是淳于缇萦和易道安?” “是的,我师父就是师从易道安。” “那你还是齐国世代行医的公孙家?是不是公孙光的后人?” “是的。” “那你真有福气,既是公孙光的后人,又是仓公的传人,怪不得你的医术这么厉害。” “太中书令,你过奖了。” “你现在有没有记诊籍?” “有的,给你开的方子都是在我师父的诊籍里面看到的。” “自从仓公开了这个先河后,现在的医师都有记诊籍的习惯,以前都是自己记在心里的,就是怕传出去。” 这时公孙彧想到《黄帝内经》这部书,他问过很多人,都说没有见过,如今《史记》的作者司马迁就在面前,他应该知道有没有这部书,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就是真现存还没有这部书,于是问道: “中书令,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看过《黄帝内经》这部医经?” 司马迁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从来都没看过,也没听说过,我是看遍未央宫石渠阁里的所有藏书,印象中都没有这部医经;有传说仓公有《扁鹊医经》《仓公诊籍》两部医经,《扁鹊医经》没有见过,只是听过,《仓公诊籍》就看过二十五例,听说仓公的诊籍有几百例呢,你是在哪儿听说有《黄帝内经》这部医经的?” 公孙彧不敢说他有现代人的记忆,所以只能编个借口:“我是在老家时,听家父说起的,估计他是说《扁鹊医经》吧。” 司马迁被公孙彧这么一问,还以为是自己在收集古医籍时有疏漏,把《黄帝内经》给漏掉,于是说:“我再去拜访石渠阁之前的同僚,问他们再去寻清楚,如果寻到此书,到时一定告知你。” “那先谢谢中书令。” “不用客气,实不相瞒,我现在在整理古籍史料,故不想漏掉一部经书,你说的如果现存是有的话,石渠阁的同僚会寻到的。” “中书令,你看过很多古籍,知不知道医术是从哪来的?” “医源自于巫,医巫是同源的,在三皇五帝时,巫职地位很高,社会地位很高,掌握着祝史、预卜、占梦、舞雩等权力,故治病只是巫职的一个附属,到商时才有专职的巫医之设;武王灭商后,也效仿商制,立巫医,具百药,以备疾灾,畜五味,以备百草;春秋早期,巫工、医工也不分,后来,由于出现礼崩乐坏,大批巫师被遣回民间,巫职也不再是世袭,其技能也被散落在民间,故形成诸子百家,这时医事就独立出来了,医巫也就分家了,但是民间还是有很多巫医存在。” “我听师父讲,古人把方技分为医经、经方、神仙和房中四大流派,哪这四大流派都来自于哪?” “所谓方技,皆生生之具,王官之一守也,先秦时,道家学说已经分化成两个派别,一个派别就是以老子思想为指导,另一个则是用庄子思想来指导,虽两者都继承了老子的道论,但又加以不同的发展;老子思想的这一流派,以老子的道论向着更积极的方向发展,更向事物求真,于是发展成为医经、经方这种以工、术为本的流派;而庄学则把道演化成了一种人生境界,以庄周的‘真人’主张,发展出了一个新的流派,叫做神仙家。” “但有的方士在修炼神仙时,他的医术也是很厉害的,是不是这四者都还没有分开?” “是的,其实也没有明确之分,为道者,莫不兼修医术,以救近祸,也有的则是以医传教,借医弘道、援医入道。” “中书令,虽说医巫已经分开,哪为何现在还有这么多天医呢?” “你是说这些巫医,其实一直都是存在的,只不过之前医术还没发展起来时,巫医的地位很高,现在医术越来越厉害,巫医只能隐于民间,生存在寻常街闾、山村僻野,但由于懂医术的人还是少,一般又不外传,故医术大多都是服务于上层社会,一般的平民百姓很难得到医术的治疗,因此只能问巫医,连我都被巫医糊弄过。” 说到这里,司马迁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公孙彧也会心地跟着笑。 司马迁补充说道:“不过巫医也不是全部都不好,祝由术和厌劾术也有其精华之处,我们需吸其精华,去其糟粕。”。 “中书令,你是不是经常要熬夜整理这些史料?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如若身体哪有不适,可叫家仆过去夕阴街的博济医馆找我。” “好的,公孙医师,我觉得跟你挺合缘的,大家都聊得来。” 四十四、相邀无后期 西汉武帝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乙酉年。 本年刘彻改年号太始。 正月,寒冬。 才正月,就预示着这一年不平凡。医馆看病的人每天都很多,但是症状都很相似,不是发烧就是吐泻,且从老到小包括年轻力壮的都有。 公孙彧刚刚才从凤凰墟回来,师父易无期也得了伤寒病,已经卧床一个多月了,身体是越来越不行,公孙彧足足在他床边伺候了大半个月才回来长安城,老人家现在天天都在念叨着他那远在老家的妻儿,说是见一面都好。 大清早的,医馆就迎来了两个武官打扮的人,一个瘦高个子的,从穿着来看应该是皇家卫队的头等护卫,另一个应该是普通的护卫,大概二十岁吧,长得眉清目秀,个子也是挺高的。 只见那头等护卫一进医馆就喊道:“公孙医师,卢大哥,你们在吗?” 卢福听到叫喊声忙跑出来,一看原来是曾登耀带着一年轻人进来,马上招呼他们进来里屋:“原来是登耀兄,快进来里屋吧,外面冷着呢,你不是去昌邑国,在昌邑王的卫队任护卫吗?” “是的,卢大哥,过年了,护送昌邑王来长安,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看你们,公孙医师在哪呢?” 公孙彧昨晚才从凤凰墟赶回来,有点累,今早就起得晚点,一听到是曾登耀来了,马上起床奔出来。 “原来是曾护卫啊,一听到你过来,我马上就出来了。” “我知道你所为何事,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曾登耀指着旁边的年轻士兵说道,公孙彧估计也猜到了,于是说道:“莫非是...” “哈哈,没错,他就是许广汉,广汉,这位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公孙医师,他是你父亲的徒弟。” 只见那位年轻人忙上前行礼拜道:“公孙医师,我是许广汉。” 公孙彧看着许广汉,仔细地端详着,内心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一旁的卢福忙问:“曾护卫,你是怎样找到许广汉的。” “我刚去昌邑时,就跑去许庄找,村里的人都说有许怀仁这个人,但是没听说他有妻儿,许怀仁也是一直没有回村里;后来我们卫队要征护卫,我在征护卫时发现有一叫许广汉的人,于是就问他,果然他就是许怀仁的儿子;原来他们母子在舅舅的护送下回到昌邑,广汉的母亲周氏很聪明,他怕仇家过来寻仇,于是不敢回许庄,而是在离许庄三十里地远的北湾村落脚;等了两年还是等不到许怀仁的回来,以为他遭不测了,为了生计,没办法又嫁给一同样姓许的人家,还再生了两个儿子;周氏是前年才过世的,过世前还念念不忘许怀仁呢,还拿出半块玉佩给广汉,叫他去寻找亲爹。” 听完曾登耀的讲述后,公孙彧和卢福都喜出望外,特别是公孙彧,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忙上前就拉许广汉的手说:“广汉兄弟,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快...” 公孙彧高兴得连说三个快字,就说不出来了,一旁的卢福忙补充道:“老弟看来是高兴得不知怎样讲下去,是这样的,广汉你亲爹就是许怀仁老伯,他现在的名字叫易无期,这几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好,上个月又染上伤寒,现在是卧床不起,昨晚老弟才从他哪回来,说是哪边少了几味药,要回来拿去凑齐,本来想打算早上拿药又奔过去的,不想到你们却来了,真是冥冥中有定数,好让你们父子能见一面。” 公孙彧这时也安静了下来,揉揉手说道:“曾护卫,广汉兄弟可否请几天假,我想带他去终南山脚下的凤凰墟,去看看他的亲生父亲,他父亲身体很不好,看来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曾登耀想了一下,点头说道:“遇到这种事可以请假,昌邑王也还没有那么快就会昌邑国,就给你两天假期吧,速去速回。” 许广汉听到马上可以见到亲生父亲,甚是高兴,激动地说道:“多谢曾护卫,我这就跟公孙医师一起去,明晚准时回卫队报到。” 于是公孙彧拿了缺的那几味药材,带着许广汉立刻上路,曾登耀忙牵来了自己的马,对着许广汉说道:“广汉,你骑我的马,这匹马走路快点,你速去速回。” “遵命,曾护卫。” 公孙彧带着许广汉,一路狂奔,约莫申时时分,终于到了终南山脚下。 太阳正准备下山,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终南山上,大地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到了易无期的医馆,已是落日时分,太阳落山了,燃烧着的晚霞也渐渐暗淡下来了,转眼间,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凤凰墟四周的群山,也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暮色渐浓,大地一片混沌迷茫。 易素素听到马的叫声,第一时间冲了出来,见到公孙彧带了一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卫兵一起来到医馆,忙问道:“师兄,你这么快又赶回来了,这位是?” 公孙彧绑好马缰后,拉着许广汉的手跟易素素说道:“素素,这位就是师父一直在找,天天牵挂着的亲生儿子许广汉。” 易素素听到公孙彧的介绍后,本来一直很凝重的表神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略带颤抖地说道:“终于找到了,你们快点进来吧。” 这时公孙彧也指着易素素对许广汉说道:“广汉兄弟,这位就是师父的养女,你的义妹素素。” 许广汉听到公孙彧的介绍后,忙上来打招呼:“素素你好,我是许广汉。” “你们都进来吧。” 易素素和公孙彧领着许广汉进了内屋,只见屋里灯火摇曳,易无期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气若游丝。 易素素走上前,俯下身子,趴在易无期的耳朵旁,声音哽咽地说道:“爹爹,你的亲生儿子广汉兄弟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就过来看你了。” 公孙彧忙把许广汉也带到床前,轻声说道:“师父你看,他就是广汉兄弟。” 此时易无期微微睁开了双眼,双手慢慢伸出来,公孙彧马上拉着许广汉的手过来牵着易无期那颤颤巍巍的双手,两父子终于牵手一起,易无期一直凝视着许广汉,嘴巴微微抖动着,但是却说不出话来,许广汉也想不到终于盼到可以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于是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地喊道:“爹,爹...” 看到此情此景,公孙彧和易素素也都哭了起来,特别是易素素,哭得很伤心,二十年了,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虽然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 易无期双手一直都紧紧地握着许广汉的手,眼睛一直盯着许广汉,心中应该是有好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他的眼睛移过来易素素这边,易素素马上意识到什么,于是又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易无期的嘴巴,公孙彧和许广汉也凑过来。 这时听到易无期艰难地说道:“枕...枕...头里面...有...” 这时易无期再也没有说下去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直,公孙彧马上帮他搭脉,却发现已经没有脉象。 “师父...” 公孙彧一声长嚎... “爹爹...” 易素素大声长嚎... “爹爹...” 许广汉抽搐着。 邻居们听到哭声后,知道易无期已经过世了,于是奔走相告老人的死讯,大家都纷纷跑过来医馆送别易无期老人,并且安慰易素素他们。。 二十年来,易无期在凤凰墟帮这里的村民看病无数,他也救治了不计其数的村民,在村民眼中的地位很高,因此他的离去,整个凤凰墟都沉入在悲哀中。 当晚,他们三人都为老人守灵,易无期临走前能够见到他的亲生儿子许广汉,也算是幸事吧。 四十五、闻味猜药 易无期的丧事有凤凰墟的邻居帮忙,很快就办好了。许广汉只能请两天假,无论如何,要按时归队,只是军规,违者会被处以重罚,好在他也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了,于是决定要赶回去卫队。 公孙彧想到师父还有很多遗物要整理,还有易素素的归宿问题也要跟她商量,看她愿不愿意跟着到长安来,于是想拖延两天再走,那只能是许广汉自己先回长安。 临走前,易素素说易无期在弥留之际好像是说枕头里面有东西,怕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许广汉,建议先把枕头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们三人就将易无期一直在用的枕头拆开,此枕头为药枕,里面塞满中草药,乃易无期精心挑选的草药,主要成分有佩兰。易素素将药枕的一边侧面的缝线拆开,只见里面的草药中藏有一块巴掌大已经发黄的绢布,绢布里面包有半块玉佩。此时,许广汉见到这半块玉佩后更是潸然泪下,他也拿出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半块玉佩,合在一起,刚好就是一块完整的玉佩,是一块呈八角形的玉佩,像是一个八卦形状,许广汉忙把这半块玉佩收起来,说是以后见到此玉佩就像是见到父亲。 绢布上面画有一个八卦图,下面写着一行字:初九,潜龙勿用。 这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天八卦图,他们三人一时也想不清楚,公孙彧只好叫易素素将此块绢布收起来。 易无期的诊籍很多,之前也被公孙彧拿走了一部分,现在还剩下满满几箱。黄婆在临终前也是同意易素素把她的秘方全部记下来,这样黄婆的医术也被易素素传承了下来,她的秘方也足足有几箱。 易素素在公孙彧再三的邀请下,终于同意跟他去长安,于是他们两人雇佣了一部马车,将这满满几箱的医籍一起带回长安城。 临行前,街坊都出来相送,他们都依依不舍地,毕竟在此生活了二十年了,大家都有感情,易素素哭了,很多街坊也哭了,他们都在担心从今往后去哪看病呢? 易素素虽然是在长安出生的,不过三个月后就离开了,后来一直居住在凤凰墟,基本上没有出过凤凰墟。一路上公孙彧不厌其烦地跟她介绍长安城的繁华和美丽,两人总是有聊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地到了长安城。 进了雍门,就是博济医馆。 公孙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说道:“素素,我们到了。” 易素素也跟着下了马车,公孙彧走到医馆门前,朝着里面大声喊道:“卢大哥,你看谁来了。” 卢福听到喊声后,马上跑了出来,一看是公孙彧和易素素,忙上前帮忙拿东西,一边笑呵呵对着素素说道:“素素,两年没见,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易素素听到卢福在夸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卢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素素,广汉兄弟昨天来过这里,易老伯的事他也告诉我了,你们也别悲伤,易老伯临走前可以见到广汉,也算是幸事;他说今天他们就要回昌邑国,真不巧,他来时还是没有碰到你们。” “现在都知道对方的消息了,以后相见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是的,他说以后他会经常来长安城看你的,也想去看看他父亲的坟墓。” 大家忙着把东西搬进医馆,卢福早已帮素素整理好房间。 “素素,这个房间靠里,比较安静,你就先住这里吧。” 公孙彧指着里面右边的房间说道。 “谢谢师兄,医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可以帮你们抓药配药。” 易素素终于称公孙彧为师兄了,估计是因为父亲已走,现在最亲的就只有师兄了,公孙彧听易素素叫他师兄,很是高兴,忙说道:“那好啊,你有空就出来前堂帮忙坐堂,有时病人挺多的,忙不过来,特别是那些妇女儿童来看病,有你在就最好了,如果没什么人过来看病,你也可以帮卢大哥炮制药材。” 就这样,易素素在医馆住了下来,跟公孙彧和卢福一起打理着医馆。 闲来无事,他们三人也经常切磋探讨医术药理。 这天晚饭后,西市渐渐地安静下来,街上行人少很多。博济医馆已经关门了,公孙彧他们三人也如常一样在加工药材。卢福正在将白天晒好的药材切成切片,满屋弥漫着药材香味,这时公孙彧提议来个比赛,就是将眼睛蒙上,闻药材气味或用口尝来猜药名。 卢福笑呵呵地说:“老弟、素素,你们比赛谁答得准答得多,我来做评判。” 易素素谦逊地说道:“师兄见多识广,我怕不是他的对手。” 公孙彧忙说道:“素素,你接触的药材并不比我少,我不一定赢你哦。” 卢福忙说道:“你们不要互相谦让了,比完才知道哦。” 说完他取出两条黑布,将公孙彧和素素的眼睛蒙上。 “你们两个准备好啊,我现在就拿药材。”只见卢福在药柜里面取出一味药材出来,放在两人中间让他们猜。 公孙彧将药材拿到鼻子下方,吸了一口气闻一闻,只见香味扑鼻而来,再用口一尝,味道淡淡的有点苦涩;用手摸摸表皮,只觉得表皮呈鳞状,有不规则的纵沟,于是说道:“这种药材应该是丹参。” 易素素也拿过去一闻,马上说道:“不错,是丹参。” 只见卢福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两人真是厉害,没错,是丹参,我再去拿另一种过来。” 这次轮到易素素先猜,只见她拿了卢福给她的药材,先闻一闻,后用口一咬,味道酸酸的,有点带苦,马上说道:“是白芍。” 公孙彧也拿过去过去尝尝,说道:“有一点点酒味,应该是酒白芍。” 又给他们猜对了,看来经常跟药打交道的人一尝到味道就知道是什么药。 这时卢福又提出了新的猜法:“看来用味道是难不倒你们的,要不这样,你们不许闻和尝味道,只用手摸摸它们的形状来猜,如何?” 公孙彧和易素素表示赞同,于是卢福取出两片药放在他们两人的手中让他们各自去猜。公孙博用手一摸,只觉此药材呈圆锥形,有钉角,表皮有纵条纹,于是说道:“这味药应该是附子。” “又猜对了,老弟,素素,到你猜了。” 易素素用两手搓药材,马上说道:“好像是树皮,还是卷片呢,应该是杜仲吧。” 卢福翘起大拇指,哈哈大笑说:“素素真神,一搓就知道是杜仲。” 这时公孙博说道:“卢大哥,来点有难度的吧,这也太简单了吧。” “要不这样,我取出几味药混在一起,你们可摸或闻或尝,看看谁猜出的多。” “好啊。” 公孙彧和易素素异口同声地说道。 卢福马上取一竹篱,并随手在药柜抓了八种草药出来,混在一起,拿到他们两人中间来。 “等下你们不要开口说出来,先用手指摆出有几种,然后再说药名。” 公孙彧和易素素一阵忙碌后,心中都已经有答案了,素素摆出了八个手指头而公孙博的才摆出七个手指头。 卢福看到他们给出的答案,说道:“老弟,这回你输给素素啦,是八种,你给少一种哦。” 公孙彧很不服气地说:“八种吗?明明我摸到的是七种。” “素素,你把八种药名说出来,好让他心服口服。” 易素素胸有成竹地说道:“这里总共有八种药,分别是百部、半夏、柴胡、秦皮、辛夷、远志、降香和粉防己。” 卢福听完后又翘起了大拇指,盛赞素素天资聪颖,公孙彧听完后挠了挠头,说道:“素素你太厉害了,我怎么都找不出有降香这味药呢。” 易素素将黑布去掉,笑笑地说道:“降香跟远志都是圆柱状的,不过降香比较大,并且不是很规则,味道油油的,略有苦味。”。 公孙彧听易数这么一说,恍然大悟,说道:“哦,我还以为远志有大有小呢,卢大哥挑药也挑得太挑剔吧,这两味药这么接近,很容易混淆的。” 卢福哈哈大笑,说道:“怪你不够细心,素素她就能辨别得出,今晚比赛结果,素素获胜。” 四十六、天行病 还是大雪纷飞的日子,易素素起得最早,一大早就打开医馆门扫雪,这时医馆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病人,一位年轻人搀扶着一位老者进来医馆。 老者脸色很差,公孙彧忙招呼他坐下来,问起他的病情。老者述说自昨晚下半夜起就感觉到腹中剧痛,吐泻有十几次,感觉到腹部很痛。 公孙彧帮他搭脉,发现左脉芤而滑,右脉弦细而涩,断定是宿食已吐尽,乃毒入血分,血淤作痛。于是开了独活、红花、桃仁、蒲黄、玄明粉、白蒺藜、乌药、香附、枳壳共九味药,叫素素帮忙配药,吩咐回去用水煎,连喝三天,若还没见效,再来复诊。 临近中午时分,看到陆陆续续有几队送葬队伍经过医馆,由东而西出雍门;雍门外是一片乱葬岗,这几个月来,已经密密麻麻地多了很多新坟。 下午,横门边做陶俑的老严急匆匆地跑过来医馆,一进门就喘着气叫道:“公孙医师,麻烦你上我家帮我儿子看病吧。” 公孙彧上前问道:“老严,你慢慢说,你的宝贝儿子咋啦?” “这些天来发热,大便泄泻,一天拉好多次,又没胃口吃饭,整个人都瘦得可怜,整天躺在床上。” “有几天啦?问过别的医师吗?” “已经有三四天了,刚开始是找游医赵医师看的,赵医师开始说是中寒,开了三剂药喝下去后,肚子拉得更厉害,甚至还拉出血来,说肛门又痛又热,好像火在烧一样;又换松柏闾杏林堂的陆医师过来看,又说是阴虚,要用清补,于是给了麦冬等清补药吃后,整个晚上都睡不了觉,说烦躁头痛,没办法,上次隔壁的王嫂是你治好的,说你医术高明,因此叫我来找你过去帮我儿子看看吧。” 公孙彧二话没说,拿起药箱就跟老严去了。老严的儿子大概十岁左右,由于拉了几天的肚子,还在发烧,整个人的迷迷糊糊的,精神很不好。 公孙彧上去帮他诊脉,发现脉象浮弦洪数,摸额头正发烧,整身都发热,鼻塞头疼。于是跟老严说道:“令郎是邪热是由肺入顺传于胃,然后无从外泄,大便出血,肛门热辣作痛,应是热入厥阴血分,因此要先清肺胃之邪,而后再理厥阴之热。” 公孙彧开了桔梗、黄芩、葛根、薄荷、甘草、茯苓、冬瓜子、银花、冬桑叶、川通草等草药,吩咐用水煎,喝完两服后,会出汗并且退热的,到时再去医馆找他再开两服去痢的药喝就没事了。 回到医馆,公孙彧看见医馆里面又有很多病人等着看病,易素素和卢福都忙得团团转的。病人多以伤寒为主,其实就是相当于现在的流感。当时的医疗条件是极差的,不像现在有疫苗可打,可预防,感染此病有可能全家就遭殃的。 忙碌了一整天,大家终于有时间歇息,此时易素素说她感觉到头晕,全身发热,吃饭也吃不下,于是先进房歇息。 半夜,易素素咳嗽得很厉害,睡不了觉。公孙彧也挺担心的,时时刻刻留意她的病情,听到她在咳嗽,忙跑过来敲门。 “素素,你感觉怎样?要不你起来我帮你看看。” 易素素起身开门,公孙彧忙帮她搭脉,感觉脉沉弦而紧,应是沉寒痼冷,没来得及温散,直入于里,导致恶寒身痛,胸口阻塞,咳嗽厉害。她应该是白天帮人家看伤寒病时感染到伤寒,再加上身体的抵抗力差些,所以被传染上。 公孙彧马上用桂枝、细辛、赤芍、附子、干姜、吴萸、半夏、桔梗、甘草等草药熬成汤给素素喝,这种药汤就是现在所说的桂枝汤,专治伤寒症。 素素喝完药汤后,立马出了一身大汗。第二天一早就起来,感觉头不晕了,就是还有些许咳嗽。公孙彧见她好了差不多,这才放心。 今天看病的人还是那么多人,同样,多是伤寒症。这时公孙彧提议,医馆不如先熬一大锅桂枝汤,病人来了可叫他们先服此药汤。易素素和卢福觉得这个提议好,于是大家就开始着手熬制汤药。卢福还提议药汤熬多点,放在医馆门口,也可供过路人喝。 博济医馆这种送药汤的善举马上得到了市民的赞同,好评如潮,人人见面都夸博济医馆有善心。 这时有一中年妇女跑来医馆,一进门就说要找公孙医师,说是她丈夫去年征兵去从军,年前从前线回来后,就经常会忽热忽冷的,于是请室香街天医馆的天医来看病,天医说是被鬼方城的厉鬼附身,要设坛祈禳,以驱走鬼邪,结果,祈禳后没多久,丈夫也一命呜呼了,前几天我婆婆也开始这样发烧,忽热忽冷的,我再不敢去请天医了,听说公孙医师是神医,因此跑来找公孙医师。 公孙彧二话没说,背起药箱又跟那中年妇女一起来她家,只见一老妪躺在床上呻吟着,公孙彧上前把脉,再根据其症状判断其为天行病。 天行病就是一种流行的瘟疫,估计是老妪的儿子在参加余吾水战役时,由于士兵喝了受到死牲畜感染的河水后感染此病,然后又传染给别人,慢慢地就传染开,他儿子可能是这时候染上了,由于身体还好,因此等到回来是才发作,而后又传给他母亲,弄不好还会一个传一个。 哎,该死的战争,该死的瘟疫。 公孙彧想到师父的诊籍里面有一秘方可治天行病,这秘方就是:取瓜蒌、丁香、赤小豆,将这三种草药研磨为末做成药散,用井水调服后,将患者头部后仰,再将此散放入两鼻中,让鼻子搐此散,过了一阵子,鼻子就会流出黄水,然后开始呕吐,呕吐完后,病也好了。 于是公孙彧叫那中年妇女再跟他回一趟医馆,由于没有现成的药散,公孙彧马上交代卢福现磨现作,并交代那妇女如何使用。 第二天,那中年妇女又过来医馆,这次是来报喜的,说是运用此方法后,她婆婆今早就开始呕吐了,人也好很多,早知道就不去找天医,弄得连丈夫的命也没了。 药也不是一定要拿来口服的,有时用鼻子服了也可以治病,看来真是神医;就这样,街里闾里就开始传开了。 又过几天,博济医馆门前集聚了很多人,个个都抄家伙的,凶神恶煞,还将门口的药汤踢倒掉了,并大声地向路人喊道:“你们来看,快出人命了。” 在前厅的坐堂的易素素见到此景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忙跑进去里屋叫公孙彧和卢福。 公孙彧和卢福跑出来医馆,只见七八个家伙,个个手里拿着长剑,围在医馆门前,为首那位见到公孙彧和卢福,大声喊道:“我家兄弟昨天在你们这里喝了一碗汤药,回家后就上吐下泻,现在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呢。” 这时卢福眼比较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上次追杀江充的那帮人里面的带头大哥,关三度的头马李为,那天在赵姑的练功房被赵姑用奇门阵赶出来的就是他,于是上前道:。 “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茅贼关三度的头马,现在不敢在邯郸城作威作福,跑到长安城来撒野啦。” 李为听到卢福在骂他,吓了一跳,怎么这个人认识我,还认识老大关三度,便上前细看,之前两个人交过手,李为想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赵王太子妃的家奴,呸,现在也不是什么太子妃啦,早就去见阎王了,江齐呢,跑到哪里去了?听说还跑去告状呢,叫他出来,今天一起解决掉,那也痛快,哈哈。” 四十七、雍门城门侯 原来是这样的,自从江充在汉武帝刘彻面前告赵王刘彭祖的状后,刘彻便命令廷尉杜周去彻查,结果查出了赵王刘彭祖父子的诸多劣迹,刘彻念刘彭祖是在两兄弟的份上,没有追究他什么事,不过他儿子刘丹就惨了,被废为平民,什么爵位都没了,因此跟刘丹混的这些虾兵蟹将也都树倒猢狲散,个个溜得无影无踪,到别的地方去混了。 关三度之前老是标榜他是茅盈的弟子,他是茅君派的人没错,不过他是不是茅盈亲弟子,就无从考究。关三度离开刘丹后就跑来长安城混,在室香街开了一间天医馆,做起天医来,李为这帮人也跟他一起过来,充当关三度的爪牙。 自从公孙彧的名声播开后,他们的很多生意都被博济医馆给抢了,最近听说博济医馆还派汤药给路人喝,因此就心生一计,派人今天前来博济医馆闹事。 卢福见李为还是这样骄横,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便说道:“李为,不用次倩出马,我就可以解决掉你,素素,进里屋把我的长剑拿出来,今天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哈哈,怎么了,江齐怕了,变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说出来吓死你,对付你这种小人,不用他出马的。” 这时易素素取来了长剑递给卢福,卢福接过剑后,他怕李为的人多,公孙彧和易素素又不会武功,均手无缚鸡之力,到时会把医馆给砸掉,还会伤及他们,于是对李为说: “李为,你不要仗着人多,我们来个单挑吧,如果你输了,就乖乖地给我滚,以后不许再来滋事。” “怕啦,老家伙,不要给你说我们人多欺人少,好,我们就单打独斗,看我怎样收拾你,看剑...” 说完就一招白鹤亮翅,直奔卢福喉门而来。 卢福怕伤及公孙彧和易素素,一招罗汉翻身,将李为引到城门边上去,就这样俩人你一招我一势打得天翻地覆,李为的几个手下也跟着起哄。 就在卢福和李为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时,一个声音在城楼上飘了下来,那是如雷贯耳: “住手,谁敢在此闹事?快给我拿下。” 这时,大家都停住了手,向门楼望去,门楼上面站着说话的是雍门的城门侯,他一边从城楼下来,一边命守城的士兵把李为那几个家伙控制住,只见他走向卢福面前,说道:“卢大哥,看来你还宝刀未老啊。” 卢福本来看到是门侯跑过来,本想不要再惹是生非,想退回医馆,谁知这位门侯竟然认识自己,看了还有点面熟。 “不认识我啦,卢大哥,我是吴有焕。” 卢福终于想起来了,高兴地说道:“原来是吴校尉,怎么跑来这边守城门呢?” “别提了,现在也不是什么校尉了,自从上次余吾水之战后,我们回来都受到了惩罚,大多都降级了,好在步兵校尉魏大人跟我私交不错,叫我过来这边守城门,于是我就选了守雍门,方便见到你们,刚刚才过来上任,正准备去医馆见你们,就听到报下面有人在打架,没想到是你。” 这时公孙彧也走过来,见到是吴有焕忙上前行礼:“吴校尉,我们又见面了。” “公孙医师,以后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了,我现在不是校尉了,而是雍门城门侯,降级啦,哈哈。” 吴有焕又转过身对着守城的卫兵说道:“把这几废物带上来。” 十几个卫兵把李为和手下几个押过来,其中带头的卫兵说道:“吴大人,人已带到,听候发落。” 吴有焕眼睛睁得很大,恶狠狠地盯着万方他们,大声斥道:“就你们几个小混混,也敢在爷的地盘上滋事生非,也不看看爷是谁,爷可是当年浚稽山战役突围的四百勇士之一。” 这时李为他们几个吓得跪在地下求饶:“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啦。” 公孙彧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想着能够吓到他们,以后不敢来就行,于是上前跟吴有焕说道:“吴大人,有你在此,以后他们都不敢过来滋事,算了,还是放他们走吧。” “这帮小混混,量你们也没这个胆量在爷的地盘撒野,看在公孙医师的份上,今日且饶了你们,以后若再碰到你们滋事生非,别怪爷的刀剑无情,还不快点给我滚。” 李为他们几个听到吴有焕斥责后,个个都抱头鼠窜。 看到李为这帮人的狼狈样,大家都开怀大笑,吴有焕指着博济医馆对着手下的卫兵说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这家医馆的主人公孙医师不但救过我的命,还上过前线救过很多我们的弟兄的命,如今还专门熬汤药给路人治病,今后,谁敢来医馆闹事的,你们给我拿下” 众卫兵齐声应道:“是。” 卢福也很高兴,走过来拉着吴有焕的手,细声说道:“有吴大人在此,我们就安稳多了,今后也不怕有人过来滋事,走吧,很久没喝了,我们进去喝几口” “卢大哥,现在酒类可是官府专卖的,民间是不能卖酒的。” “我知道,我里面有珍藏的西凤酒,就等着你了,走吧。”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吴有焕继续问道:“卢大哥好本事哦,还珍藏有西凤酒。” “不瞒你说,宫里的绣衣直指江充乃我的发小,他知道我喜欢喝酒,经常叫人带西凤酒给我。” “你是说现在皇上身边的红人江充,听说他现在能力挺大的,皇上很信任他,一般百官见到他都要忌他三分。” “是的,他可是跟我和公孙老弟一起来长安城的,刚来时还住在医馆呢,哈哈。” “如此甚好,卢大哥,下次有机会你也把我举荐给他认识。” “那没问题,如果跟他说你跟我们的渊源,他肯定会抬举你的。” “那就喝酒吧,卢大哥。” “喝酒,哈哈。” 于是卢福端出一坛西凤酒,摆上几碟小吃,跟吴有焕就喝了起来,公孙彧不喜欢喝酒,就端坐在前堂坐堂,易素素也在前堂帮忙抓药,里屋就只有卢福和吴有焕在喝酒聊天。他们聊着聊着自然又聊到李陵将军的问题, 卢福说:“李家一家忠烈,想不到个个都冤死。” 吴有焕也猛地喝了一口酒,吸了口气,说道:“李将军得知全家被斩后,万分悲愤,恰逢汉使到匈奴,便问他皇上为何要杀他全家,汉使答曰皇上听闻是你在教匈奴兵士打仗,并且为他们出谋划策,故杀你全家;李将军听后对天长叹,其实教匈奴操兵士和出谋划策者乃李绪,而不是他;使者回来告诉皇上,皇上也是后悔莫及啊。” “该死的公孙敖,找不到李将军却胡乱编造来陷害,真小人一个。” “他也是罪有应得,自从上次战败后,他做了一件龌龊之事。” “什么龌龊之事?” “就是假装战死,然后又偷偷溜了回来,藏在一个小山村里,后来被手下的人揭发出来,现在已经被抓了,在大牢里蹲着呢,哈哈。”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卢大哥,你看着啊,迟早会报的。”。 是的,公孙敖此时是惹上了大麻烦,他这个人打仗不行,屡屡战败,之前已经被判过一次死刑了,好在家底还行,交了五十万赎金后又变成平民,后来又准备与匈奴开战了,卫青又把他召回来,那卫青为什么要把他召回呢,因为他是卫青的救命恩人,就是凭着这一点又沾上卫青的光,漠北大捷后,还封过侯呢;这次与李广利一起出兵匈奴,又是大败,但这次他学精了,不敢回来,而是诈死,偷偷溜回来,结果还是被抓了。 关于他的事,还有更精彩呢。 四十八、初现巫蛊祸 话说在天汉四年时,汉武帝刘彻又搞了个大动作,命李广利为主将,率军大举进攻匈奴。公孙敖是其中一支,率领一万骑兵、三万步兵从雁门出发。在漠北他遇到匈奴左贤王的部队,作战不利,死了很多人,四万的军队剩下七千多人回来,这可是死罪。不知道是因为没钱了还是其他原因,公孙敖这次不赎身了,改成诈死,然后又偷偷溜回来,藏在咸阳的一个小山村里。 然而他诬蔑李陵将军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他诈死又藏在咸阳的小村里的事很快就被人揭发了,揭发者乃当年浚稽山战役的四百勇士之一,于是朝廷派人来缉拿公孙敖。 公孙敖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家里,公孙敖夫人林氏很是着急,但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以前还可以去找大将军卫青,可现在大将军早已不在人世,他的三个儿子也不怎么来往了,平阳公主也不在了,想去找卫皇后也没有人能够帮忙引荐,最主要还是家里现在没钱,经过公孙敖几次折腾,家里现在也是穷得叮当响啊。 有人提议去找太子,但是像公孙敖这种案子,太子也是很难插手的,又不是一般的小事杂事,而是关系到国家的战事,这种情况太子是不敢为他而去向他老爹刘彻求情的。 这些天来林氏每晚都睡不了觉,据她说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着李陵一家人的冤魂,在跟她索命,李家确实是冤,但是也不能全部怪公孙敖诬蔑啊,反正现在街上的人一说到李陵一家冤案,就说是公孙敖陷害的,搞得他们公孙敖一家出门都不敢抬头。 公孙敖府上有一个老仆人,名叫吴忠,此人很忠诚,见到夫人每天愁眉苦脸的,人又消瘦,于是问林氏:“夫人,你现在脸色青白,精神恍惚,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公孙敖夫人大叹一声:“哎,不瞒你说,现在每晚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李家的鬼魂,弄得我睡不着。” “夫人,我有一位老乡会使法术,能通鬼神,要不叫他来府上作法,把李家的鬼魂都驱掉。” “你老乡在哪里?” “他就在室香街的天医馆,是咸阳人茅仙的弟子,茅仙你听说过吧,就是前几年白天升仙的那位茅仙,现在在天上做神仙了,我这位老乡很得他的真传,他的夫人更厉害,能跟鬼神通话呢。” 林氏听完后,马上就叫吴忠去请这位法师过来作法。 这位法师就是室香街天医馆的关三度。 没错,就是跟江充有过节的自称是茅盈弟子的关三度,前头讲过了,这个关三度乃一江湖骗子,以前去骗刘丹,现在混在长安城里又来骗人。 吴忠请关三度和他的老婆来公孙敖府,关三度见到林氏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便说道:“夫人,你的病因乃是李家的鬼魂过来索命,现在要跟李家的鬼魂说清楚,其实陷害他们的不是公孙敖大人,更不是你,而是皇上,是皇上要杀他们全家。” “小声点,关法师,被别人听到是有杀头的危险的。” 公孙敖忙示意关三度说话小点声,以防隔壁有耳在偷听,关三度点点头说:“那我们也只能偷偷地来作法。”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不能被第五个人知道,要不然就大家都没命。” “夫人,这个我清楚,像这样的话,酬金也要贵一点。” 关三度这种骗子,到现在还是财迷,竟想狠狠地敲林氏一把。 “我给你多点银两就是,不过你们要做的干干净净,免得惹祸上身。” “公孙夫人你且放心,我夫人通鬼神的本领高着呢,现在她天天都跟这些冤魂野鬼交流,她会跟李家的鬼魂讲清楚,叫他们不要再来找你了。” 于是关三度取出一块青色绢布过来,用朱砂在上面写着青辞,大意是说:李家蒙冤,不是公孙敖将军诬蔑你们的,而是皇上要你们李家做替死鬼,请以后不要再来找公孙夫人了。 写完后,吩咐吴忠于傍晚日落之时去清明门外的神荼郁垒祠作法。 清明门外的护城河边种有一排杨树,其中一株古老的杨树,据说是秦时就有的,在挖护城河时还专门为避开此树而多挖了一段,杨树下面不知谁在那里建了一座神荼郁垒祠,说是祠,其实不如说是一佛龛,还不到三尺高,里面摆有用桃木雕刻的神荼郁垒像,左边是神荼,右边是郁垒,也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建的,一直都被这些所谓的法师巫婆用来作来通鬼神的场所,听说每到夜晚降临,那些冤魂野鬼就会到这里集聚,法师巫婆在这里通过作法就可以跟鬼神沟通交流。 夕阳西下,吴忠和关三度夫妇带着那份青辞就出发了,他们顺着尚冠前街走,一直向东就是清明门,眼看快要到了清明门,突然碰到了一队皇家巡逻卫队,个个身穿绣衣,英明神武,威风凛凛,走路也是很有节奏的,反正看上去很是威严,一般没见过世面的见到此情景都都会心里发怵。 这不,吴忠胆子比较小,平常也是很少出去见世面的,一看皇家卫队这么威严,就胆怯了,走起路来东张西望,很是紧张。 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这些身经百战的卫士的法眼,于是上去盘查。 其实这支卫队也不是什么皇家卫队,而是江充所治的绣衣御史,江充现在是绣衣直指,直属皇上管的,比皇家卫队的权力还要高呢。 江充身穿绣衣,腰佩长剑,一副威风凛凛,只见他骑着小白走上前盘问。本来如果是一般市民,查看没什么异样就会放他们走,不过这次江充遇到的可是关三度,害得他全家丧命的关三度。 关三度也是挺倒霉的,这个时候遇到了江充,只好认命吧。 “你们三个,俩男一女,鬼鬼祟祟的,要出城干啥?” “大人,我们是赶路的,老家有急事,想早点赶回去。” 江充听他说话声音很熟,于是举高灯笼一照,很面熟,在哪见过呢? 于是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老家哪里?已经到了夜晚了,还赶什么路。” 江充提着灯笼,因此关三度也看不清是谁,这时吴忠胆小又嘴快,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姓吴,名忠,这位叫关三度,那位是他的老婆,我们是...” 当江充听到关三度三字后,心底确实震了一下,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是关三度这个小杂种,害得我们全家身亡的就是他,真是冤家路窄,于是命手下把他们三个一起拿下,押回直指官署听候审问。 结果一审问,吴忠全招了,江充在关三度身上搜出了那份青辞,原来是要向皇上下诅咒的,这还了得,于是上报皇上,结果可想而知,整个公孙敖家族都遭到屠杀,公孙敖也被腰斩。 关三度这种势利小人,为了多拿几个酬金,竟然敢使出这一招,连皇上都敢写上去,看来他也是死有余辜吧。 公孙敖夫人林氏,也是愚蠢至极,害得公孙敖全族都要为她陪葬。 不过细想一下,当时的社会巫蛊之风已经很盛行了,特别是自从上次余吾水之战后,汉军还真的被匈奴人下蛊了,匈奴人用胡巫对牲畜下蛊,然后把这些牲畜丢进河水里,河水就被污染了,汉军士兵喝了这些河水后,都染上了瘟疫,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将这些瘟疫带回长安,带回大汉。 史载,西汉武帝太始元年,即公元前96年,长安城瘟疫横行,人们染上瘟疫后,很多都没得到治疗,而只是去问巫神,以为是上天责怪,因此,巫蛊之风又开始蔓延开来。。 公孙敖一家算是因巫蛊而被杀的第一家,由于巫蛊而被杀的,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涉及的人还更多,多得你不敢想象,而江充似乎也跟查办巫蛊的案件很有缘分。 巫蛊之祸,为期不远了。 四十九、蠹斯丸 就在公孙敖一族因巫蛊之事而被屠杀不久后,这天,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博济医馆,他就是陆机。 陆机当然不是空手而来,每次来的时候都要带上几坛西凤酒,犒劳犒劳卢福,为什么说要犒劳呢,因为他每次来的目的就是要卢福帮他炮制金石丹。 陆机是首次见到易素素,之前只是听卢福和公孙彧提起过,知道她也是得到易无期的真传,并且还继承了黄婆的医术,论医术她现在都不比公孙彧差,特别是在女医这方面,是她的强项。当时的社会,女医真的是少之又少,像易素素这样有着高超医术的更少。 大家闲聊了几句,都是聊些医馆现在的情况,反正公孙彧感觉到现在的陆机比以前更有城府,既熟悉又陌生。 聊着聊着就聊到玉儿的事,本来公孙彧是不想问玉儿的事的,只因他叔叔公孙卿曾交代过不要掺和他们的事。 这次是卢福先问起:“先生,玉儿进宫后怎样啊?她的手疾完全好了没有?” 陆机笑呵呵地说道:“玉儿的手疾早就好了,这还多亏次倩和公孙老弟的医治,听说她现在很得皇上的宠幸,已经升为夫人,皇上不但封她为钩弋夫人,还专门为她建了一个宫殿,命名钩弋宫呢。” 一旁的公孙彧忙说道:“其实玉儿的手能够好起来,最大的功劳莫过于充哥,他之前为她做针灸,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后来还帮她做后期的康复,让她早点好起来,我只是用了些止痛的药,让她在医治是没那么痛,谈不上什么功劳,她现在深得皇上的宠爱,位及夫人,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美中不足就是她进宫有一年了,还是没有身孕。” 陆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听次倩说,那些太医也是束手无策,苏公公已经请遍了长安城的名医帮她诊脉调理,结果还是没有效果;这可急死了苏公公,他委托次倩帮忙找个能治不孕的医师过来帮玉儿医治。” 说到这里,陆机的眼神落在公孙彧身上,公孙彧忙摆摆手说道:“陆大哥,治女人不孕我可是不会啊。” 这时卢福指着旁边的易素素说道:“陆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素素姑娘可是得到了凤凰墟黄婆的真传,最拿手治不孕不育。” 公孙彧也点点头道:“没错,凤凰墟的得名就是因为有黄婆的治不孕秘方,使得那里人丁兴旺,素素又是她的传人,该是你显身手啦。” 易素素忙推脱:“使不得,使不得,我才疏学浅,又没什么经验,哪敢去跟贵妃娘娘治病。” 听他们这么一说,陆机心里已经有底了,便说道:“我看素素行,等我回去跟次倩说,叫他把素素推荐给苏公公。” 公孙彧也帮忙说道:“素素你就不要推脱了,你们家本是太医世家,你奶奶淳于缇萦,还有你父亲易经天都是太医,因此你也有资格去做太医。” “原来素素是太医世家,那太好了,你就在医馆等好消息吧。” 陆机说完,拿了炼制好的金石丹,急匆匆地走了。现在的陆机也忙啊,整天帮着江充办事,每来医馆时,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刚刚卢福在炼制金石丹时,易素素一直都在旁边帮着,她很佩服卢福的炼制技术,于是想到父亲的怀仁丸,还有黄婆的很多药丸都需要炼制,便问卢福:“卢大哥,你的炼制技术已经是出神入化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素素,有什么事啊,只要我能做到的,在所不辞。” “我看你炼制药丸的技术比我父亲还高明,想请你帮忙炼制他的怀仁丸。” “这个没问题,只是怀仁丸是你父亲多年的心血,他的配方你可不要轻易外泄,这样,你先自己配好药,然后我来炼制。” 于是易素素就开始配药,其实怀仁丸也不用什么名贵药材,就是普普通通的几味草药就可以,主要成分还是黄精,黄精切片晒干后,加入枸杞,一起研磨成粉,然后再加蜂蜜一起炼制成丸。 很快,卢福就帮忙炼出了怀仁丸。 易素素拿着已经炼好的怀仁丸,看到父亲的多年心血,还能得到传承,心里不知多高兴。突然,她又想起了黄婆,黄婆也有很多秘方,也需炼成丸,或做成药散,黄婆的秘方确实太多,不知制哪种好?易素素想了一想,要不试试炼她的独门药丸---多子丸。 主意已定,易素素又很熟练到配好药,其实这些秘方早已印记在她的脑海里面。她真是天才,很多方子都可以记用脑子下来的,要不是公孙彧提议她最好要用笔记下,估计这些秘方也就只有她知道。 公孙彧是有着现代的记忆,他心中一直都有个使命就是想让这些中华魁宝能够得以留下来。 多子丸要制得比较细小,药材又多,配比也是挺复杂的,不知道是不是流派的问题,易无期所研制的药丸一般都是成分比较少当精,对药材要求很高,炼制过程的步骤、火候都很讲究。黄婆所留秘方的药丸一般都需要很多药材,配比也是很复杂,但一般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药材就行。好在公孙彧提醒素素要用笔记下,不然等她记忆衰退时,自然就会记不住,那时有可能就会把这些秘方给丢光了,看来有很多中华魁宝就是这样丢失。 多子丸是由附子、白茯苓、白薇、半夏、杜仲、桂心、厚朴、秦艽、防风、干姜、牛漆、沙参、细辛、人参等十四种常见的中草药按一定的比例配制而成,先将药物研成细末,和蜜炼成丸,样子如豆子一般大小。 此丸是黄婆跟她丈夫在凤凰墟这么多年来的实践经验而研制成的,丈夫儿子相继去世后,黄婆依然坚持研制,还经常出入大山中去采药,回来时还要自己亲自炼制,可谓是她的几十年的心血。 卢福也很用心地炼制,当一粒粒如小黄豆大小的药丸炼出来后,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公孙彧觉得多子丸这个名字比较俗,最好找个文雅一点的名来命名。 卢福提议要不叫黄婆丸,但大家也觉得不好听,这时,公孙彧想起了《诗经》里面有一首诗,叫《螽斯》,记得当时的语文老师再讲解这首诗时,说过“子孙众多,言若螽斯”,于是建议要不改为螽斯丸,易素素和卢福都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够文雅,又是出自于《诗经》,这样也可以大登高雅之堂。 就这样,多子丸改名为螽斯丸。 其实,螽斯就是蝗虫,蝗虫繁殖功能强大,一下子就可以繁殖出成千上万只小蝗虫出来,于是,在生育能力极低的古代,也有把蝗虫拿来崇拜。 《诗经·国风·周南·螽斯》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译文: 蝗虫拍打着翅膀, 成群飞来乱纷纷。 你的子孙多又多, 多得兴旺又繁盛。 蝗虫拍打着翅膀, 成群飞来闹哄哄。 你的子孙多又多, 多得兴旺又繁盛。 蝗虫拍打着翅膀, 成群飞来聚成团。 你的子孙多又多,。 多得成片数不清。 本诗就意象而言,飞蝗产卵孵化的若虫极多,年生两代或三代,真可谓是宜子的动物。 五十、进宫看病 陆机又来了,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带易素素进宫去给玉儿看病,应该说是给钩弋夫人看病。 其实博济医馆离后宫的路程也并不是很远,医馆对面就是桂宫的北面。桂宫是后妃居住的地方,位于未央宫北,南邻直城门大街,北以雍门为界,西靠西城墙,东近横门大街。 钩弋夫人居住的钩弋宫是在南面,离未央宫比较近。 早有宫女在北门等候,自玉儿进宫后,此宫女就一直侍候她,照顾平常的生活起居。见到陆机领着易素素过来,那宫女忙走上前打声招呼: “陆先生,辛苦你啦。” 那位宫女名唤梅香,是钩弋夫人的贴身宫女,也是苏文精心挑选的,这次接易素素进宫看病也是苏文安排她过来。 陆机马上将易素素引过来,介绍给梅香:“这位就是素素姑娘,她可是名医之后,家里世代都是名医,医术高明,你就引她进宫帮钩弋夫人看病吧。” 梅香看上去年纪应该比易素素还小,不过她看到易素素这么年轻就懂医术,还能够被推荐进宫看病,于是投来了羡慕的眼光,拉着易素素的手说道:“姐姐好漂亮哦,这么年轻就懂医术,真是佩服你。” 易素素忙上前道:“小女子素素,见过梅香姐姐。” “素素,以后叫我梅香就行啦,我们走吧,夫人正等着呢。” 梅香一边拉着易素素的手往勾弋宫走,一边忙做个手势叫陆机回去: “陆先生,你是大忙人,回去忙吧,我和素素姑娘一见如故,你放心地交给我,到时我会派人送她回医馆的,你不用操心。” 两人手拉手的进了桂宫。 桂宫是是汉武帝刘彻为其后妃们修筑的,其建筑自然是相当奢华的。进来北门,向南边走过去,先是一座土山,中间是明光殿,向西有复道从宫中至建章宫的神明台蓬莱山。明光殿是桂宫最大也是最漂亮的宫殿,建筑十分豪华,屋顶横梁都镶嵌的各种各样的明珠五光十色,洁白的玉石台阶和柱石映衬得整个建筑物处处生辉、明光四射。 穿过明光殿,迎来鸿宁殿,再前面就是走狗台、飞阁、复道等等,最后,最南端就是钩弋宫。 钩弋宫虽然没有明光殿、鸿宁殿那么宏大,但是很别致,小而精细,每一处的设计都能体现刘彻对钩弋夫人的宠爱。 宫门口站着两个宫女,见到梅香领着异素素进来,忙上迎前打招呼,梅香问道:“妹妹,夫人在里屋吗?” 只见那个大一点的宫女忙说:“梅香,皇上过来跟夫人下刘博棋,刚刚才走,夫人在里面休息呢。” 这时里面传来的一个清脆的声音:“是梅香吗,我在这呢。” 梅香忙引易素素进里间,声音是在帐帷后面传出来的,梅香对着帐帷里面说道:“夫人,苏公公推荐的女医易素素姑娘来了。” 这时梅香向易素素使个眼神,示意她跪下去,易素素也心领神会,忙跪在地下拜道:“民女易素素,拜见夫人。” 钩弋夫人一听到易素素来了,忙说道:“你起来吧,梅香,将她带进来。” 梅香挑起帐帷,易素素跟着她进去。钩弋夫人正侧卧在床上,只见她雍容华贵、美若天仙。 梅香忙介绍道:“这位就是女医易素素姑娘。” 钩弋夫人坐了起来,说道:“听说你是公孙医师的师妹,我的这只手就是他医治的,听说你还是名医后人,家里人还做过太医。” “是的,夫人,我奶奶和父亲以前都是宫里的太医。” “苏公公说你有秘方可治女科。” “夫人,民女在乡下时跟一婆婆学医,那婆婆是专治女科儿科的,我在她那学了一些这方面的医术。” “那你帮我看看吧。” “民女遵命。” 易素素先帮钩弋夫人把脉,发现她的脉象虚弱细微,于是问道:“请问夫人月信如何,是否一月一次,每次月信是几天?” 钩弋夫人想了想说道:“有时一月有两次,每次都很多,并且持续时间长,多时要十天。” “夫人现在是气血虚损,需先调理好身子,民女先开几味药,叫太医院去配制成药丸服用。” 于是易素素开了茯苓、条苓、麦冬、半夏、丹皮、川断、广皮、川芎、蕲艾、当归、白芍、熟地、香附、白术、茴香、元胡、甘草、益母草、阿胶、泽泻、吴茱萸等药,吩咐太医院的太医研磨成粉末,并用炼蜜和成丸,每天早上起床时空腹时服一丸,连服七天。 因为宫里的规矩是不能用外面的药的,更不要说自己配制的药丸。汉代虽然是允许外面的医师进宫给宫里人看病,但是药方是要经过太医院审批的,药还是由太医院统一配制,所以素素从黄婆那里拿来的药丸在宫里就用不上,只能开药方由太医院配制。 开完药方后,易素素又问道:“夫人,你是不是经常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 “是的,整天都觉得懒洋洋的,不想动。” “夫人,你应该多走动,特别是早上起来,在宫里四周走走,舒展筋骨。” 一旁的梅香忙说道:“素素姑娘说得有道理,夫人,以前皇上下喜欢看你跳舞时你经常跳反而气色好些,现在皇上忙,少看了,只是要你陪他下棋聊天,因此你经常整天斜卧在床上不想动,久而久之人就变懒,现在连舞都少跳了,我看还是每天早上如往常那样我们一起排舞吧。” 易素素听说她们之前经常跳舞,马上赞同说道:“跳舞最好,如果每天能够跳半个时辰舞那就更好,最好跳到后背微微出汗,人自然就精神爽朗。” 钩弋夫人听她们这么一劝,也只好说道:“那好吧,梅香,由明早开始,我们继续练舞吧。” 这时易素素要告辞回医馆,钩弋夫人命人赏赐些糕点给素素,让她多带点去医馆,也好让公孙彧他们尝尝宫里的糕点。 往后每隔七天苏文都会命人去医馆接易数进宫,还是梅香在老地方等素素,然后一起进宫。易素素开了几张药方帮钩弋夫人调理身子,渐渐地,钩弋夫人的身子有了好转,月信渐趋正常,脸色也开始转回红润。 钩弋夫人现在也变勤了,每天一早就起来练舞,还时不时地跳给刘彻欣赏;老头子现在是愈发喜欢她了,一有空闲就往钩弋宫跑。。 易素素经常进宫,跟桂宫里的后妃宫女也开始熟起来。她也经常帮宫女看病,还时不时地拿些药丸给宫女们调理身子,现在宫女们都很喜欢她。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宫里多是女性,犯妇科病的多,而太医院的太医多是男性,看起病来又诸多不便,因此女性的医师在宫里还是比较吃香的。 太医院也有女医的,但是钩弋夫人不大喜欢太医院里面的女医,总觉得她们看不好病,整天开一些很难吃的药给她吃,反而喜欢民间的女医易素素。宫女也是这样,觉得让易素素看病比起太医院的女医看病更好,经常是拿一两剂药就吃了就好。 五十一、女侍医 易素素还是跟往常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钩弋宫给钩弋夫人调理身子,日子过得真快,转瞬间大半年过去了,钩弋夫人还是没有动静。 易素素来长安有差不多一年,很是想念凤凰墟那些淳朴的街坊邻里,还有就是想回去看看父亲和黄婆的墓地,于是决定回去一趟看望他们。 本来公孙彧也想跟她一起去的,由于近段时期病人较多,如果他也去了,医馆就剩卢福一人,卢福又不会看病,因此只好交代素素一路小心,早点回来。 易素素这一去就差不多有三个月才回长安,凤凰墟的街坊邻里确实是离不开她,她刚一到凤凰墟,就有很多以前的病号过来看病,天天都有,络绎不绝,临回长安时,街坊们都舍不得她走,于是易素素只好答应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凤凰墟帮大伙看病。 易素素刚回到博济医馆,公孙彧马上叫她进宫,说是苏文已经派人来了几次召她。 易素素放下行李就马上赶往钩弋宫,梅香一见她进来,马上带她入内屋。钩弋夫人正卧在床上,面带愁容,一见到素素来了,马上起身说道:“素素姑娘,你来正好,快点帮忙想想办法。” 钩弋夫人说得很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一旁的梅香忙支退屋里的宫女,凑近易素素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素素姑娘,自从上次喝了你开的药后,特别是吃了你偷偷带进宫的螽斯丸后,夫人她有两个月没有月信,于是请太医过来把脉,太医把脉后说有喜了,问有多久没来月信;夫人记错了时间,就说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来了,太医诊脉后根据脉象也觉得应该有三四个月了,于是上报给皇上,说是钩弋夫人有喜了,已经有三四个月了,皇上欢喜之余还责怪我们不早点叫太医过来诊脉,害得他上个月刚巡游回来就马上宠幸夫人,他是担心胎儿的问题,说如果这次胎儿保不住就要惩罚我们,苏公公只好叫你入宫来帮忙保胎。” 易素素忙给钩弋夫人把脉,再询问她的月信时间后说道:“夫人是真的有喜,不过那位太医诊脉判断错了,按照这个脉象不应该有三四个月,最多也就是一个多月。” “那怎么办呢?太医都说有三四个月了。” 还是梅香比较镇定,她说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苏公公,看看是太医判断得准还是易素素判断得准。 其实梅香这个姑娘挺有头脑的,如果此时告知皇上说才一个多月,那如果到时时间不准呢,易素素可就危险了,如果时间准,那就是太医的问题。 于是梅香将此事告知苏文,苏文也觉得此事比较麻烦,吩咐先别告诉任何人,目前先保胎要紧。 西汉时期,宫里面是允许宫外的民间医师进宫去看病的,所以钩弋有没有怀上,什么时候怀上,汉武帝刘彻不一定及时知道的,要是换在以后的朝代,那是瞒不过的。 苏文怕再出什么差错,于是邀易素素住进钩弋宫,专门侍候钩弋夫人,还专门派了两个年纪大的有照顾过生育经验的宫女过来伺候钩弋夫人,就这样,易素素就做了钩弋夫人的女侍医,专门护理她。 易素素就搬进钩弋宫,开始了陪伴钩弋夫人的生活。 这些天来,钩弋夫人老是觉得腰酸背痛,四肢酸软,又没有胃口吃东西,用手摸下腹觉得很坠胀,整天都是头晕晕的,素素帮她搭脉,搭完后又看她的舌头觉得她脉小弦并且弱,舌质暗淡,舌苔白腻,应为肝肾不足之象。 不错,腰为肾之府,而胞胎又系于肾,如果肝肾精血不足,胎元不固,则腰酸背痛;肝气不足,冲任不守,则小腹坠胀,头眩目晕;因此需补益肝肾,固摄胎元。 易素素想到了黄婆有一种药丸叫保孕安胎丸,于是写了药方命太医去配制,黄婆的秘方药丸真是灵验,才几天就把钩弋夫人调理得好好的。 可能是初次怀孕的缘由吧,钩弋夫人显得很兴奋,但有时遇到反应大时又显得束手无策,素素对这一方面也是没有经验,好在有那两个年纪大有经验的宫女陪伴,还有就在饮食方面,都是由易素素把关,把胎儿养好。 这天晚上,钩弋夫人刚刚吃完饭,不一会儿又吐得很厉害,吐完后问素素:“素素姑娘,这胎儿在肚子了是什么情况,怎么要十月怀胎?” 易素素慢慢地跟她讲来:“我也是在医书上看的,曰凡身在胎,一个月叫胚,两个月叫胎,三个月叫血刹,四个月才能形成形体,五个月就能动了,六个月所有的骨络都形成,七个月就开始有毛发,八个月就形成体内的脏腑,九个月胃就开始能吸收营养,十个月就万事皆备,可以出生。” 钩弋夫人听后,点点头说:“还要等多十个月啊,到时算起来要十二个月啊,这不急死皇上吗。” 一旁梅香说道:“但凭苏公公安排吧,你就安心养好胎即可,素素姑娘,你就专职帮夫人养好身子,然后顺顺利利生下来就行,其他你也一概不要理,也不要问,懂吗?” 易素素点点头说道:“放心,我懂。” 钩弋夫人又继续问道:“素素姑娘,婴儿出生后,又要经历那些阶段?” 易素素说道:“生后六十日即瞳子成,能看到东西,能咳笑应人,一百五十日后,就能翻身,一百八十日后髋骨成,可以坐起来,二百一十日后掌骨成,手开始可以抓东西,三百日后髌骨成,可以站立,三百六十日后膝骨成,可以行走了。” “真是太奇妙了。” 钩弋夫人听得津津有味,开始憧憬着未来为人母的欢悦。 看到钩弋夫人经常躺在床上不想动,易素素鼓励她多出来走走,这样对胎儿有好处,并且制定了每日的作息时间。 就这样,每天早晚两次,易素素都要陪钩弋夫人出去散步,散步的地方一般都是在桂宫里面,有时也会到未央宫里面去走走。 这天一早,素素如往常一样跟梅香一起陪钩弋夫人出去散步。前后都有宫女陪同,梅香在前面引路,易素素跟着钩弋夫人一起走。 当她们走进未央宫靠近天禄阁时,迎面走来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只见来人身高七尺多,皮肤白皙,眉目疏朗,胡须很美,真是一位美男子。 走在前面的梅香忙行礼,那人也回礼,当他看到后面的钩弋夫人时,再上前行礼道:“臣霍光拜见夫人。” 钩弋夫人看是霍光,于是说道:“免礼,光禄大夫。” “臣听说夫人有喜了,可喜可贺,听太医说有三四个月吧。” 前面的梅香忙答到:“是的,霍大人,已经有四个月了。” “夫人有身子,诸事需留神。” 霍光说完,闪开身子站在一边,让钩弋夫人她们一行人先走后才离开。。 易素素仔细地打量霍光,只见他走路不紧不慢,抬头挺胸,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不过易素素还留意到,她们一行人走过霍光身边时,他一直都在盯着钩弋夫人的肚子;作为行医的她,觉得霍光好像不大相信钩弋夫人有四个月的身子。 估计是钩弋夫人进宫后发胖吧,其实肚子真的不是很大,只是胖点而已。 五十二、怀胎十四月 自从易素素住到钩弋宫跟钩弋夫人调理身子后,其声名在后宫渐渐播起来。 这天一早,尹婕妤的贴身侍女环儿过来钩弋宫,刚到门口梅香忙迎上前,环儿见是梅香,上前施礼:“环儿见过梅香姐姐。” 梅香也还礼道:“环儿,一大早过来有何事?” “梅香姐姐,尹婕妤这些天来不舒服,服用了太医院女医楚凤开的药后还是不好转,听闻你们钩弋宫有位女神医,尹婕妤想请她过去帮她看看。” 梅香顿了顿,说道:“环儿稍等,我进去禀告夫人。” 不一会,梅香带着易素素出来,跟环儿说道:“环儿,这位素素姑娘就是你说的女神医,你将她带过去鸿宁殿尹婕妤那吧,我还要陪夫人就不便一起去了。” 环儿上前拉着易素素的手说道:“素素姑娘,你跟我来吧。” 梅香也说道:“去吧,素素姑娘,你就跟这位环儿去尹婕妤那帮她看看身子,到时环儿会送你回来的。” 于是易素素就跟着环儿去了鸿宁殿。 鸿宁殿比钩弋宫大很多,不过就没有钩弋宫那么安静,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很多。环儿带着易素素,穿过几道门,终于到了尹婕妤的寝宫。 环儿先命易素素在外头大厅候着,自己先进去里屋禀告,过一会便出来领易素素进里间。只见尹婕妤斜靠在在床上,面容憔悴,目光无神,易素素走上前,跪着拜道:“民女易素素拜见尹婕妤。” 尹婕妤摆一摆手,说道:“免礼,起来吧,你就是那位女神医。” 易素素忙说道:“启禀尹婕妤,民女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医师,配不上神医这个称号。” 尹婕妤有气无力地说:“听说你治好了钩弋夫人,你看我现在,经常腹痛,牵及双腿,有时走路都走不了。” 易素素上前帮尹婕妤把脉,发觉她左关弦数,右脉洪滑,便问道:“请问婕妤,之前有没有服过什么药。” 环儿忙说道:“前段时间太医院的女医过来诊脉,刚开始说是婕妤有喜,后来又不敢肯定说有,于是她请太医院的王太医过来诊脉,王太医开了几剂药喝完后,婕妤的月信又迟迟未到,推迟了月余才来,不过色紫又少;现在腹痛,走路又痛,于是才请你过来看看。” “婕妤,你往常的月信是否都会推迟。” “是的,一般都迟几天,并且月信之前几天必腹痛。” “婕妤,根据你的脉象来看,你是血实气滞之症,你每次月信都迟,并且有血紫,证明是血热,故月信时腹痛;其实百病皆生于气,血随气行,气一壅滞则热气郁,致月信不调,心腹作痛。” 一旁的环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那应该怎样调理呢?” 易素素说道:“要凉血调气。” 于是易素素开了当归、白芍、柴胡、茯苓、丹皮、山栀、元胡、泽兰、益母草、吴萸炒黄连等草药,吩咐先服用三剂后再过来复诊。 三天后,易素素又开了归须、桂心、元胡、牛漆、蒲黄、灵芝、卷柏、母草等草药,次方可逐淤通经,气通则不痛,不痛则经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尹婕妤腹不痛了,腿也不痛了,走路正常。于是易素素又再开一方,里面有熟地、当归、川芎、柏子仁、白芍、龟鹿胶、丹参、甘草等草药,吩咐尹婕妤再服多几剂后身子就基本调好了。 易素素还是如常陪钩弋夫人散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钩弋夫人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因此陪散步的时间就长了点,并且比往常更加小心得多。 这天傍晚,一行人正散步着,遇到刚刚诊完病正回太医院的王太医,王太医看见钩弋夫人一行人,忙上前行礼:“太医院王卯拜见钩弋夫人。” 钩弋夫人挺着大肚子,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摆摆手说道:“王太医免礼。” “谢夫人。” 这时易素素刚好经过王太医身边,只见他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女神医素素姑娘了吧,太医院王卯这厢有礼了。” 易素素觉得奇怪,怎么这位王太医会认识自己呢?正诧异时,听到梅香介绍道:“正是女神医素素姑娘,这位是太医院的王太医,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医术可高明呢,是太医令王硕的公子。” 易素素一听到王硕这个名字,于是想起为自己亲生父母亲报仇的太医令王硕,而这位王太医是他的儿子。 易素素上下打量着这位王太医,只见他二十出头,身高约七尺,面白,头发乌黑,浓眉大眼,左眼边上有一粒黑痣,便上前还礼道:“民女见过王太医,我只是略懂医术,普普通通的医师,不是什么女神医,医术跟王太医那没得比。” “客气了素素姑娘,我看过你治尹婕妤时开的方子,连开三副,副副开得恰到好处,连我父亲都自叹不如,他说你开的方子跟我们家有点相似,一直都想跟你见面,切磋一下。” “过奖了,王太医,切磋就不敢,还想请太医令多多指教。” “素素姑娘可否找个时间,我父亲也想见你,但你现在要伺候钩弋夫人,等你忙完了再说吧。” 易素素也想找个机会见见他们家的救命恩人,也好当面谢谢他,于是欣然应允。 王卯走后,素素觉得有点奇怪,于是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开给尹婕妤的药方呢?” 梅香笑道:“素素姑娘有所不知,你开的药方都要经过太医院的太医审核后才能配药的,所以他肯定知道。” “明白了。” 素素开始感觉到在宫中处事确实是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很快,钩弋夫人有身子已经有十个月,但却没有临盆的迹象,其实真正才七八个月,还要等多两个月呢。 刘彻有点着急,想命太医去诊脉,看看是什么回事,不过却被苏文以自古圣人都是要怀上十几个月才出生的为由说服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钩弋夫人还是没有动静,这下子刘彻急了,命太医令王太医前往诊脉。王太医诊完脉后,觉得一切均正常,待产中,于是报给刘彻说脉象正常,估计下个月就可以临产。 西汉武帝太始三年,公元前94年,丁亥春,钩弋夫人生下了汉武帝刘彻的第六个儿子。 当时刘彻刚刚在甘泉宫度完假,然后前往东海,捉到了一只赤色鸿雁,随行的人均说这是好兆头;再去琅邪日成山拜祭,并驾舟出海遨游。 刚出海,就接到钩弋夫人生下小皇子的喜讯,于是刘彻决定提前回宫。 老来得子,心情肯定是无比激动的,此时的刘彻已经是六十二岁的老人了。刘彻为这位新生的皇子取名弗陵,他就是刘弗陵。 花甲之年添麟儿,刘彻自然是高兴,一有空就过去抱小弗陵,经常是爱不释手;小弗陵生得虎头虎脑的,很得人喜爱,武帝见人就说:“弗陵像朕。” 看到汉武帝高兴的样子,苏文趁热打铁,添油加醋地说道:“皇上,小皇子可是怀胎十四个月后才出生,自古以来,只有上古时的尧帝是怀胎十四月出生的。” 刘彻听完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尧帝也是十四月而生,那钩弋就是尧母啦。” 苏文一听,立刻命人传播出去。。 于是刘彻命人在钩弋宫之前修了一个门,命名为尧母门,以褒奖钩弋夫人。 其实刘弗陵真正的怀孕期是十个月,由于钩弋夫人的算错和之前那位庸太医的误判,再加上苏文的添油加醋,才搞出了一个十四个月出生的笑话,当然也被别有用心的苏文拿去利用。 五十三、汉代面膜 钩弋夫人坐月期间,易素素一直在旁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平常的饮食起居都由她来调理。坐完月子后,钩弋夫人依然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肤色仍是细腻白嫩,并且全是充满香气。 这得益于易素素的沐浴方,也是黄婆的秘方之一。 方子由零陵香、甘松、白芷、瓜蒌仁、冬瓜仁、豌豆、大豆等药各等份,先将药物洗净,取出杂质,再研磨成细末,制成药粉。 由于加入了零陵香和甘松这两种香药,所以用此粉洗手洗脸沐浴时都能散发出香味来;大豆有活血解毒之效,冬瓜仁、瓜蒌仁配伍后,能滋润和柔软皮肤,此药粉起到润面香肤之作用。 钩弋夫人用后效果很好,于是整个后宫都争要用这药粉来沐浴,一时间少府的太医都忙着去配沐浴方。 这天,尹婕妤的贴身宫女环儿又来找易素素,道出了她的难言之隐。原来环儿这些天来老是觉得眉毛瘙痒,于是就去挠,结果又变成眉毛脱落,现在眉毛基本都脱光了,于是跑来找易素素,请她帮忙看看。 易素素看完后,吩咐环儿去太医院找太医帮忙用雄黄配药,具体是将雄黄研磨成粉,然后用醋调和,晚上睡觉前涂在眉毛的地方,不出半个月可生眉毛。 半个月,环儿又过来找易素素,指着刚刚生出的眉毛高兴地说道:“素素姑娘,今早起来照镜子时发现眉毛真的长出来了,谢谢你素素姑娘。” 易素素笑着说道:“环儿你客气了,以后发现眉毛那里痒的话,记住仍然要涂雄黄。” “知道了,我还是去找王太医,叫他多配制些雄黄粉给我,以备今后所需。” 易素素听后哈哈大笑道:“傻环儿,眉毛生一般出来就不会再掉了,不要着急,要时才去配。 易素素还帮很多宫里的女眷看病,甚至做美容都有。 吴美人年纪比较大了,又很久没得到皇上的宠幸,渐渐地人老珠黄,身体经常不适,脸色一直都很不好看,皮肤也很粗糙,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了,还是没有起色。 她听说易素素的神奇故事后,就命她的宫女去钩弋宫找她过来看病,易素素看完后发觉吴美人得了只是常见的妇科病而已,于是跟她说没什么大疾,安心调理就没事。 但是吴美人说她的脸色一直都是青黄的,一点红润都没有,很不好看,这时易素素想起了父亲易无期曾在凤凰墟治过此类症状,只是此方少用她不记得其中的配比,于是回去医馆后查找之前父亲的诊籍,结果找到了。其用法是将山奈、栗子皮和大枣等许多药材进行加工,磨成细粉后,易素素让吴美人每日洁面后将鸟蛋蛋清涂在面部,接着将粉末放到脸上摩擦,稍微过一段时间后便往下撕,这时就已经成为了一层薄薄的膜,这就是汉代的面膜。 吴美人使用几次后,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皮肤也变得嫩白了。 经过吴美人的使用后,此面膜就在宫里流行起来了。 这天,少府的太医令王硕突然想见易素素,于是命人去钩弋宫请,其实易素素也是一直想见这位替他们家报仇的恩人,于是把之前家里发生不幸的是跟钩弋夫人讲起,钩弋夫人也觉得易素素应该当面去谢谢这位太医令。 少府设有太医院,里面的太医都是专门给皇室看病的,因此这里的太医都是名医,个个都是有一手的,易素素来到太医院,也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此时的太医令王硕年事已高,须发全白,不过人还是挺精神的,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易素素经过介绍后,忙上前行礼:“民女易素素见过太医令。” 王硕伸手想去扶素素起来,旁边的王卯马上上前说道:“素素姑娘请起吧。” 王硕看了看易素素,点点头说道:“姑娘你年纪轻轻,医术这么高明,真是后生可畏,佩服。” “太医令,你过奖了。” “姑娘请问你是师从哪位高人?” 这时易素素将她身世说了出来:“太医令,我的亲生父亲叫易经天,我是养父养大的,并且是他教我的医术,他真名叫许怀仁。” 王硕听易素素这么一说,心里一怔,看来之前的判断没有错,她真是仓公淳于意的后人。 易素素继续说道:“我养父带我到终南山脚下隐姓埋名藏起来,一直到前些年才回长安,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真相,才知道原来是太医令为我家报仇雪恨,我一直想过来当面道谢,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有这次机会,请您受我一拜。” 说完,易素素朝着王硕跪了下去。 王硕忙上前扶起素素,和蔼地说道:“你真的是易经天的女儿,仓公的后人。” 易素素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可是找你们找了很久啊,原来你们隐居在终南山,你养父许怀仁呢?” “他已经过世两年了。” “哦,可惜未能再见一面,我们可是一脉相承,都是仓公的传人,我父亲王禹是仓公的弟子,你父亲是仓公的外孙,都是自己人,我看了你开的方子,就估计你应该是仓公的传人;前些日子,你给吴美人开了敷面的方子,我一看就断定你就是仓公的传人,你可知道吗,这个方子名叫书玉,是仓公当年在公孙光那里学来的。” “我也是在父亲的诊籍里看到这个方子的。” 易素素一直把易无期当成亲生父亲,因此从没改口称养父,而是一直都叫父亲。 “你养父是吧,他也是得到了你爷爷奶奶的真传,二十几年前我曾在博济医馆见过他,当时是我父亲带我过来拜访你爷爷和奶奶,他也在博济医馆做学徒,那时的博济医馆还是你爷爷开的;后来你家遭了难,博济医馆就给阳庆的一位族弟霸占去了,那个人也是游手好闲,沉迷赌博,将家底输光,于是就把医馆卖给公孙卿大人,听说前几年又开起来了,也叫博济医馆,主人是公孙卿的侄子,” “是的,他叫公孙彧,是齐国公孙光的后人,也是我的师兄,前几年他去终南山采药时救了父亲一命,后来父亲就收他为徒,你为我家报仇的事还是他托公孙卿大人打听的,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也不敢回来长安。” “真是奇缘,想不到博济医馆又回到你们手中,我有空也要过去看看,会会你师兄,你是怎样被举荐到钩弋宫为钩弋夫人治病的。” “是这样的,钩弋夫人还没进宫前,我师兄公孙彧曾帮她治过手疾,后来她进宫,身体需要调理时,就差人去找我师兄,于是师兄就举荐我过来。” “我看过你开的所有方子,有些好像不像是我们仓公这派的方子。” 易素素听王硕这么一说,打心里佩服他不愧为太医令,于是如实说道:“我在终南山时,经常和一位村妪一起去采药,她叫黄婆,早年跟丈夫在太白山上修炼过,专治女科儿科,后来她丈夫儿子相继去世,剩下她一人孤苦伶仃的,我经常过去照料她,她就将她的平生所学都传给我。” “怪不得你有些方子带有点邪气,下药很猛,有点像安期生的味道,估计他们是安期生派。” 一旁的王卯听到这里,也问道:“父亲,莫非是琅琊人安期生?”。 “是的,他乃先秦之人,受学于河上丈人,卖药海边,老而不仕,时人谓之千岁公,素素,你既是仓公的传人,又得安期生传人所授,看来你的医术确是高明,你可否过来少府任女侍医,专门在皇宫里治病。” 易素素听完后,沉默了一下,她不敢贸然应允,这时王卯看出易素素心中忧虑,便上前说道:“素素,你就过来吧,你奶奶淳于缇萦曾是女侍医,还有你父亲易经天也是侍医,你可是侍医世家。” 五十四、赤丸之祸 经过王硕父子的游说后,易素素盛情难却,决定在留在宫里当女侍医,当然她也有跟公孙彧和卢福商量过,他们也是极力赞成的,钩弋夫人也觉得很合适,以后要召她看病也方便些。 尹婕妤好像是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但是她最喜欢易素素来看病,只要她略感有不适,就会差环儿去召她。 这天环儿又过来找易素素,说尹婕妤早上起来就觉得不适,于是带着易素素去了鸿宁宫。 尹婕妤还是斜躺在床上,脸色不怎么好看,看见易素素进来了,忙招呼她入内。 易素素上前行礼:“拜见尹婕妤。” “免礼,素素姑娘,你起来帮我把把脉吧,我这几天手脚冰凉,腹部疼痛,都不想起身。” 易素素忙帮她把脉,发现脉象比较沉微,便问道:“婕妤是否有胃口吃东西?” 尹婕妤说道:“那有胃口吃东西啊,一吃就拉出来。” “婕妤你是阴寒内盛所致,导致怕冷、下利清谷、手脚厥逆,我开个方,去太医院配成药丸服用,几天后就会好的。” 于是素素开了茯苓、半夏、细辛和乌头这四味药,吩咐将药研磨成粉末,用蜜和成药丸,每天白天两次晚上一次共三次,每次服用三丸。 第二天,掖庭狱的两个狱卒来到太医院,并将易素素带走问话,说是昨天开给尹婕妤的药方中有两味药是反药。 王硕也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开反药?怎么连他都不知道,于是问他儿子王卯,王卯也说不清楚。 后来终于查到了,原来是昨天易素素开给尹婕妤的药方中,细辛跟乌头是反药,吃了后轻则是病情加重,重则会有生命之虞。当时女医楚凤拿到药方准备去配药时,见到药方中有反药,想上报给太医令王硕,王硕父子昨天刚好家里有事,没有过来太医院,于是楚凤立即上报给掖庭周大人,周大人马上命人过来拘捕易素素。 听到楚凤汇报后,王硕问她:“药配了没有,尹婕妤还没服下去吧?” “药还没配,昨天吕太医说药方中虽然有细辛和乌头这两味反药,但是他觉得这个药方组合很适合尹婕妤的病症的,服下去应该可治好,就是一般的太医都不敢这样用。” 王硕看了易素素的药方,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素素姑娘开的方没错,虽说是有反药,但是反药对于具体症状有时反而不反。” 王卯听到他们的分析也说道:“大家既然都认为虽有反药,但方子可用,那就说素素没事,父亲,快点去跟周大人说吧,叫他们把素素放回来。” “但凭口说周大人不一定会放人,毕竟有反药在那,如果有次方的诊籍,你就可以拿诊籍过去证明,素素就没事,卯儿,要不你去掖庭狱找素素,问她次方的出处在哪,有没有诊籍,如果能够找来那就有救。” 于是王卯便急匆匆地跑去掖庭狱去见易数姑娘,狱卒平常有什么病都是王太医帮忙看的,因此他们见到王太医过来,也不敢怠慢,马上引他去见易素素。 易素素见王卯过来看她,甚为感激:“多谢王太医过来看我。” 王卯忙上前问道:“素素,我知道你昨天开的方子里面有反药,但是几个太医包括我父亲都觉得这方子对于病症是很合适的,你是在哪见到这方子,有用过吗?” “王太医,这方子是我在我父亲的诊籍中见过的,以前他就用过并且治好了病人的。” “诊籍在哪?” “诊籍在博济医馆那里。” “那我去博济医馆找,你没事吧,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我没事,他们也没有难为我,你去医馆找我师兄公孙彧,诊籍都在他那。” “好,那我这就去找他拿。” 易素素便把医馆的地址告诉王卯。 王卯顺着素素所说的地址,来到博济医馆。公孙彧和卢福正在炮制药材,知道王卯的来意后,公孙彧马上拿出一摞诊籍,逐一找这份诊籍。 花了半天功夫,在一卷叫赤丸的诊籍中终于找到这个记录,只见里面是这样记载的: 此丸色泽如朱砂,故名赤丸。 寒气厥逆,赤丸主之。 茯苓四两乌头二两,炮半夏四两,洗细辛一两 上四味,末之,内真朱为色,炼蜜丸如麻子大,先食,酒饮下三丸,日再,夜一服,不知稍增之,以知为度。 温中散寒,逐饮降逆。 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赤丸是治疗“寒气厥逆”腹痛的方剂,以其寒深则厥也深也。从组方分析,其中乌头逐阴寒、通阳气,细辛温阳散寒化饮,半夏、茯苓燥湿健脾化饮,故赤丸所治当系寒饮为患者。 王卯拿着这卷诊籍,立马回宫。公孙彧和卢福听说易素素身陷囹圄,也甚为着急,叮嘱王卯无论如何,千方百计也要把她救出来。 王卯将诊籍拿给王硕看,王硕审阅后,觉得诊籍是正确可行的,这两味反药在次方中不但没有起反的作用,而且对病症是能够对症下药的。 于是王硕拿着诊籍找到了掖庭狱的周大人,力证素素开的方子是没有问题的,没有罪,于是周大人下令将易素素无罪释放。 易素素走出掖庭狱大门,远远就见王卯在门外等她。王卯见素素出来,立马上前说道:“素素,诊籍已经帮你作证,你是清白的。” “谢谢你们的帮忙,为了我的事你跑前跑后的操劳不少,你辛苦啦。” “不用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王硕也过来接易素素,见到她平安无事走了出来,上前安慰道:“素素,你受委屈了。” 易素素见到王硕也过来,心中颇为感激,便说道:“太医令你也过来了,真是辛苦了你们。” “说那里话,走,我们送你医馆。” 易素素也不好推脱,只好带他们父子去博济医馆。 公孙彧见王硕父子到来,忙上前招呼,当他听易素素介绍是他们家的恩人时,更是上前行礼道谢,谢谢他们为易素素一家报仇,为他师父易无期雪恨。 王硕也是说了一些客套话,大赞公孙彧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易无期也就是许怀仁的诊籍上面来,公孙彧指着满墙的竹简道: “太医令,这就是我师父一生的心血,几十年的行医经验都记在这里。” 王硕走近,随便打开一卷去看,看完点点头说:“不愧是仓公的传人,他写的诊籍比我还深奥透彻,我还需向他学习学习呢。” 公孙彧城府还不够深,为人处世比较坦荡,当他听王硕大赞师父许怀仁时,还说要向他学习,于是马上道:“我师父的诊籍都在这里,如若太医令有兴趣,可以借去研究。” 王硕父子听公孙彧这么一说,面露喜色,正准备开口时,一旁的卢福反应很机警,忙说道:“公孙老弟,你不是说这些诊籍还需整理,等整理完后再给太医令研究都未迟。” 王硕听卢福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地顺水推舟说道:“这位大哥说得有道理,原来还没有整理好的,你慢慢整理吧,到时我们有机会再研究。” 公孙彧忙解释说:“我现在只是将这些诊籍归类,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如若有需要,你们可以来借阅。” “好好,多谢公孙医师,这些都是你师父的诊籍吗?” “是的,都是他的诊籍。” “有没有其他人的?” 听到这里,易素素反而比公孙彧反应更机灵,忙说道:“其他的没有见过,都是我父亲的诊籍。” 最后,王硕父子见没有其他惊奇,便带着几丝失望辞别,离开了博济医馆。。 看他们父子走后,卢福马上提醒公孙彧和易素素:“老弟,素素,你们可要小心,这对父子可是来者不善,那个王卯一进医馆就东张西望,像是在寻什么东西,王硕这老家伙更狡猾,他们的目的是想拿我们的诊籍,你们可要小心。” 卢福说得没错,王硕父子是不安好心的,他们的目的不止是诊籍,还想找出传说中的《扁鹊医经》和《仓公诊籍》。 五十五、皇宫出现女巫 自从赤丸之祸后,易素素开始感觉到皇宫里面的复杂,就是因为她的医术比较好,深得后宫嫔妃喜爱,就有人妒忌他,想暗中陷害她,想起了亲生父母的经历,于是她下定决心不想呆在皇宫里面当女侍医。 她把想法跟太医令王硕提出后,遭到他的拒绝,他的理由是易素素医术好,皇宫里面女医又少,故适合在皇宫里面做女侍医,至于怕被人陷害,重蹈她父母的覆辙,王硕叫她不用担心,有他在,没人敢陷害的。 经过易素素的再三请求,最后王硕同意她改做侍医待诏,就是有需要她来看病时随时召她进宫。 易素素在宫里早就声名远扬了,因此她经常被召进宫看病。 经常进出宫门,易素素时常会碰见后宫嫔妃的宫女会带一些比较面生的女人进宫,看这些女人的装扮服饰和口音多是南方楚地人。 这天吴美人身体略感不适,召易素素进宫来看病,因她经常出入宫门,各太监宫女都认识她,因此不用带路她就可以独自来到吴美人的寝宫。刚到门口就撞见了吴美人的贴心宫女领着一陌生女子走出来,她们遇见到易素素时,神色有点慌慌张张,易素素觉得很奇怪。 回到医馆后,易素素就把这些情况跟公孙彧和卢福说起,卢福见过世面,接触的东西比较多,便说道:“素素,根据你的描述,这些陌生女人估计是南方楚地的女巫。” “女巫?宫里还要女巫干啥?” “素素,你有所不知,其实宫里的女巫数量更多,后宫的嫔妃多得连陛下都不知具体数量,她们有的一辈子都没被陛下宠幸过,故很妒忌那些得宠的嫔妃,于是会偷偷请女巫过来使巫蛊术,一是诅咒那些被宠幸的妃子,二是祈祷陛下能够过来宠幸她。” “卢大哥,这个方法行不行?” “行不行我就不知道,反正现在很流行,特别是宫里,巫蛊横行。” 公孙彧听后也觉很好奇,于是道:“后宫的嫔妃真是多得连陛下都不知有多少啊?” 易素素点点头说道:“是啊,一进皇宫,真是女人的天下,满满都是女人,单单后宫嫔妃就有皇后、婕妤、经娥、夫人、美人、容华、充依,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十几等。” 公孙彧一听,大惊不已:“哇,单单级别就有十几等,每个级别如果有三五人,那岂不是就要七八十人。” 卢福微微一笑,正色道:“是啊,多得连陛下都忘记了,这是很正常的,现在的卫皇后,当年她还是平阳公主的婢女时,有一次陛下去了平阳公主府,见到了她,并且宠幸了她,然后把她带回宫,带回宫里后,陛下竟然把她忘记了。” 说到这里,卢福顿了一下,易素素觉得好奇,忙追问下去:“后来怎样?怎么还当上了皇后。” “后来啊,陛下想把那些很少宠幸过的嫔妃送出宫去,当时卫皇后也在列的,当她准备被送出宫时,在宫门口突然见到了陛下,于是跑过去求陛下把她送回平阳公主府,陛下这才想起她;看到卫皇后楚楚可怜的样子,陛下愈发喜欢,于是就开始专宠她,她也争气,在陛下快三十岁时给他添了太子,母凭子贵,在陈皇后被废掉后不久就坐上皇后宝座。” 公孙彧也觉得卫皇后挺传奇的,从低微的婢女一路走到最高的皇后宝座,真是不简单啊,于是心里由然产生一股敬佩之意,又觉得很神奇,感觉如果能够一睹她的芳容那不知有多好,于是问易素素: “素素,你经常进宫看病,有没有跟卫皇后看过病?” “椒房殿我没有进去过,听王太医讲,椒房殿和太子宫里的女眷一般都是女医楚凤去看,说是卫皇后和史良娣都喜欢召她去看。” “卫皇后应该是风姿绰约,美若天仙。” 公孙彧无端端说了这一句出来,逗得卢福和易素素都哈哈大笑,特别是卢福,笑得直不了腰,叉着腰说道: “老弟啊老弟,她年轻时可能就是,现在都已经五十多了,早就人老珠黄,陛下早就不宠幸她咯。” “我就是说她年轻时的样子啊,我当然知道她现在已经是昨日黄花。” “老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跟素素应该考虑一下你们问题啦。” “什么问题啊?” 公孙彧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旁的易素素却羞得满面通红,白了卢福一眼,嘟着嘴说道:“卢大哥,不跟你说了。” 说完便跑进去了里屋。 公孙彧还是假装镇定地说道:“那个王卯经常过来看素素,我看他对素素有意思。” 卢福听公孙彧提起王卯,正色地跟他说道:“老弟,这个王卯动机不纯,他来的目的可不是看素素这么简单,我们可要提防他。” “提防什么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医馆外面飘进来,公孙彧和卢福转身一看,原来是城门侯吴有焕。 卢福马上走上前说道:“原来是吴门侯啊,快请进来。” 吴有焕自从当了雍门的门侯后,一有空就跑来医馆找卢福喝酒聊天,因为卢福有酒。 卢福笑呵呵说道:“刚刚跟老弟说,要提防贼人过来偷我们的诊籍。” “谁敢?公孙医师你放心,有我在此守城门,你们不用怕被人偷,我会吩咐卫兵守门时也帮忙盯着,一发现有人过来医馆乱来,就叫他们过来拿下。” “如此甚好,有劳吴门侯。” “还跟我客气什么,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帮你们看门也是举手之劳。” 这时卢福忙过来拉着吴有焕是手,说道:“来来来,我们进去喝几杯。” 酒过三巡后,吴有焕问卢福:“卢大哥,听说江直指升官了。” “又升官啊,没听说过,升什么官?” “御史大夫杜周去世了,他的继任者就是暴胜之,暴胜之一直是江充的领导,他升御史大夫后,领导之位就给了江充。” “原来是这样的,我都很久没见过他。” “现在皇上更加信任他,说他执法刚正严明,不畏强权,听说他还举荐了一位方士给皇上,那方士懂得炼丹,说是炼了一种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丹药给陛下吃,皇上吃后还精神百倍,神采奕奕呢,苏文说陛下好像是年轻了几十岁。” 听到这里,卢福的心为之一震,吴有焕说的那位方士会不会是陆机啊?他说的长生不老药会不会是经常在这里炼制的金石丹? 带着这些疑问,卢福忙问吴有焕:“知不知道是哪位方士?” “听说是留侯张良的后人无妄子的大弟子,名叫陆机。” “是陆先生啊,我们认识他,他还经常来医馆跟公孙老弟切磋过医术呢。” 这时陆机只能如实说出认识陆机,当然陆机过来炼制金石丹的事就不敢说出来。 吴有焕听说陆机经常来博济医馆,于是高兴地说道:“卢大哥,下次陆先生如果过来医馆,你可要通知我啊,我也想见一见他,沾一沾仙气也好。”。 “那没问题,下次他过来我去通知你。” 公孙彧刚好进来,当他听到这消息后,觉得有点可笑,陆机也成了神仙啦。 五十六、若无史笔等头空 这天,医馆刚开门不久,只见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急匆匆地直奔博济医馆而来,老人一进来就气喘吁吁地冲着在前厅坐堂公孙彧喊道:“公孙医师,司马大人他,他昏迷过去了,你,你快,快点过去帮他看,看看吧...” 老人说得很急,公孙彧看着他挺面熟,一听他说司马大人,立刻明白是司马迁府上的老仆人,于是上前扶着老仆人说道:“老伯,你说清楚一点,是不是司马迁大人昏迷?” “是的,早上司马大人一起来便在伏案写东西,突然听到‘砰...’一声响,我们赶紧跑过去看,只见司马大人整个人昏倒下去,我立马跑来找你,老夏跑去杨府找司马小姐,现在就只有老陈一人在家照看,你赶紧跟我过去看吧。” 公孙彧二话无说,赶紧背起药囊就随老仆人一起去司马迁府上。 一进门就看见一少妇和少年杨恽已经在里屋照料司马迁,不用说,那位少妇便是司马迁的女儿,杨恽的母亲司马英。 杨恽识得公孙彧,见他走进来,忙介绍说:“娘,这位便是公孙医师。” 司马英立马上前道:“公孙医师,烦请你帮忙看看我父亲,他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公孙彧点点头,走到司马迁床前,只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口目歪斜,摸他身体,感觉还有体温,心想,司马迁啊司马迁,你可不能现在就走啊,后世还要看你的《史记》呢。 帮他把脉,发现脉象浮而紧,于是想起叔叔公孙卿赠与的《脉经》中有记载: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而虚,寒虚相搏,引邪入络,中风使然,因此确定为中风。 公孙彧马上拿出银针,帮司马迁做针灸。他先在肩井、三里等处入针,过来一会,司马迁渐渐地苏醒过来,眼睛已经睁开。这时,司马英甚是高兴,一个劲地赞扬公孙彧是神医。 杨恽走上卧榻前,轻声叫了一身外公,只见司马迁轻声应答,这回司马英更加高兴,也上前连叫几声爹。 公孙彧见到司马迁能够应答,便问道:“司马大人,你现在感觉怎样,手脚能动吗?” 司马迁仍是口歪目斜,但已经能够说话,口齿不是很清地说道:“手脚微微可动,不过甚麻。” 这时公孙彧分别在司马迁的头部的风府穴和足底的涌泉穴下针,轻捻数次后又再下针,来回几次,约莫一个时辰,奇迹发生了,司马迁竟然能够坐起来。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公孙彧也跟司马英解释道:“夫人,司马大人他是由于体虚而受风邪,风邪由经络深入脏腑,邪气所伤的一边的经络放纵无力,为无病的另一边所抽引而变成口歪目斜,我先开几剂汤药喝下去,明天我再来帮他针灸,应该就没事了。” 于是公孙彧开了:防风、桂枝、麻黄、杏仁、白芍、人参、黄岑、附子、甘草等草药,吩咐仆人熬成汤药,每天两次喂给司马迁喝。 第二天公孙彧继续过来帮司马迁做针灸,只见他已经可以看书,案上也摆有他已经写好的竹简。公孙彧顺便看了一下,那枚竹简原来是《李将军列传》。 杨恽昨晚也没有回家,一直在这里照料外公,并且帮忙他整理资料。 司马迁见是公孙彧进来,忙招呼他坐下来,这时他说话仍是口齿不清。 公孙彧继续帮他把脉,觉得脉象没昨天那么浮和紧,于是开始帮他做针灸,先从口角的地仓穴开始针,目的是正口,而后又在目眦的睛明穴针,目的就是眼不斜。 反复做了几次,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司马迁的口开始不歪了,眼睛也可以自由的转动,经过休息后,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病刚好,司马迁便又要开始他的《李将军列传》的创作,只见他写道: 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太子丹者也。故槐里,徙成纪。广家世世受射。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萧关,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用善骑射,杀首虏多,为汉中郎。广从弟李蔡亦为郎,皆为武骑常侍,秩八百石。尝从行,有所冲陷折关及格猛兽,而文帝曰... 写到这里,他的手开始抖得很厉害,以致不能握毛笔。公孙彧上前劝他:“司马大人,你现在还是要休息养神,养几天再写吧。” “不行啊,我都没有时间写了,特别是经过这次中风后,愈觉生命短暂,我须在有生之年把此事完成,也是完成我父亲的心愿。” 公孙彧当然知道司马迁现在是在写《史记》,也知道写《史记》是他父亲司马谈的遗愿,但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明知故问:“司马大人,你现在写的是什么?” “不瞒你说,我现在一直都在写一本上至上古时代的黄帝开始,下至当朝的通史,共三千余年的历史,我已经写了十年了,差不多快写完了。” “司马大人,你太了不起,这肯定是一部巨作,将会流芳百世的。” “过奖了,公孙医师,先父在做太史令时就一直想修史,因为自《春秋》以后,就再也没人修史,可惜他走得早,临走前一再嘱咐我要完成他的愿望,因此我是拼了老命也要完成,即使是受宫刑也是在所不惜。” 公孙彧被司马迁的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动,点点头说道:“司马大人,你的这种永不放弃的精神都会受后世所敬仰的,不过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多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就有精力写下去。” “这个我知道,只不过是岁月不饶人啊,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特别是受了宫刑后,下面一发作起来,经常是疼痛难忍,要不然我早就写好了。” “你今后有何不适,你就差人去找我,或许可以减少你的一点痛苦,这样就可以完成得快些,你还差多少没完成?” “快了,都已经写到本朝了。” “哎,你这样日写夜写,真是累死人,也不叫其他人帮你写。” “修史这个东西要求很严谨的,是不能乱写乱虚构的,更不能随意叫人代写,” “如果是本朝发生的丑事,你也是照写下去吗?” “那当然,即使是皇上的事也要秉笔直书。” 司马迁说到这里那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公孙彧是打心里佩服这个倔老头,同时也为他的遭遇惋惜,于是说道:“司马大人,你这样很吃亏的,一般修史都不敢写本朝之事而是修到先朝为止,你应该写到秦朝就可以了。” 司马迁听到这里,觉得很惊讶,除了孔子修《春秋》之外,很少有人再修史,一般都是史官记录下来,很少形成一部史书,《左氏春秋》、《国语》、《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也不是独立的史书,怎么还有不修本朝而修到前朝为止的说法。。 略为沉思后,司马迁道:“自春秋战国以来,王道废弛,秦时又毁弃古籍,以致明堂、石室的珍贵典籍散失错乱;我朝建立后,萧何丞相修订法律,韩信申明军法,张苍制立章程,叔孙通确定礼仪,这时品学兼优的学士才逐渐进用,《诗》《书》等古籍又被河间献王刘德搜寻出来并献出,但也没有一部真正的史书,更没有不修本朝而修到前朝为止的说法。” 公孙彧这时才意识到此时说出这种观点有所不妥,但是又不能跟司马迁说他有现代的记忆,在他以后还有二十四史,还有他的同姓人司马光所编的《资治通鉴》,真是倔老头,心里在琢磨着怎样解释这个问题。 五十七、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公孙彧还是决定不将之前在忽悠卢福和陆机他们时说有一梦中老者的说法去忽悠司马迁,心想万一他真的信了,然后又写在史记里面,说不定还给自己立个传的什么,那不是更好笑,于是解释说: “司马大人,目前肯定还没有一部真正的史书,刚刚是我假想的,你看啊,周被秦所代,而秦有被我朝所代,说不定以后...” 司马迁听到这里,忙示意公孙彧不能再讲下去,公孙彧也微微笑道:“那你不怕陛下看到你的书里面记载他的某些事后,不开心时把整部史书给毁掉。” 司马迁点点头说:“没错,我正有此担忧,你有所不知,我白天在皇宫里写,晚上回家里也写,其实啊,家里写的是副本,就是怕皇宫里头那一本万一被毁掉后,这本还可以传下去。” “但是这副本你可要找个地方藏好。” “我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啊,一直都没有时间出去找,看看那个名山大川可以藏起来。” “你现在是日夜写,真的很辛苦,在家里你可以找个人帮你写,以减轻你的压力。”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又不敢乱请人写,怕传出去,此事也只有你我知道,我是跟你一见如故,才跟你说的,家里的老仆也不会写,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公孙彧看了正在整理竹简的杨恽,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于是道“司马大人,你何不叫你外孙杨恽帮你写,这小子我看行。” 司马迁点点头说:“我也正有此意,恽儿很像我,我正想叫他帮我写完这篇《李将军列传》呢。” 一旁的杨恽听到后,高兴地跑了过来,搂着司马迁的脖子说道:“外公,你就交给我写吧,反正这段时间娘都叫我过来陪你,你就让我帮你写。” 公孙彧也对着杨恽正色说道:“你可要帮你外公,他现在身体不好,还要完成这部巨作,你外公现在写多了,手不好使,你要多帮忙写,知道吗。” “知道了,公孙医师。” 这时,司马迁拿出已经写好的《李将军列传》,吩咐杨恽再抄写一份出来,公孙彧一看是在写李广将军,便说道:“李广将军有射虎之威,可惜到老无封。” 司马迁也摇摇头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司马大人,都说每次出征前皇上都把好处的都给卫霍了,剩下难啃的骨头给李将军,导致李将军没有大的战功,故难封侯。” “皇上当时倚重卫霍是对的,他那时才刚刚掌权不久,要立威,要培养他自己的势力来对抗窦太后他们家的和王太后他们家的势力。” “那就是李将军是替死鬼啊。” “也完全不是,因为在朝中他很有威望,在匈奴那边他很有震慑力,皇上就是看中他这些优点,可惜啊,他也是运气太差,倒霉蛋一个,不过也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 “听说他对士兵很好,经常把自己的赏赐分给部下,与士兵同吃同饮。” “是的,不过他平常不爱结交人,喜欢去打猎,人情的不通,导致他军中缺乏归化汉朝的匈奴向导和通边情地理晓匈奴语言的边疆汉人向导,使大军无法在预定时间和地点与各领兵将领之间配合与协调捣巢,最后因未能参战,愤愧自杀。” “这点我觉得李陵很像他,不过司马大人,恕我多言,大家都在说他坏话时,你大可不必为他辩解,你保持沉默就可,他家也不会责怪你啊。” “哎,公孙医师,你有所不知,我是史官,当时是太史令,皇上肯定要问我的看法的。” 公孙彧听他一说终于明白了,便说道:“我明白了,你的看法就是史书对这件事的看法。” 司马迁点点头说道:“因此我更要直言,如果曲言了,史书的记载就不真实了,就不是史书。” “司马大人秉笔直书的精神真是值得敬仰,不过我认为,个人的观点,不知可否说出来与你探讨?” “你说吧,每个人的观点都可以不同的,你但说无妨。” “忠、孝、智、勇这四个方面,是做臣子、做儿子最珍贵的东西,我认为李陵不为国家的事业而牺牲是不忠,活着投降匈奴是不勇,放弃先前的功绩而留在匈奴是不智,招致一家人受害是不孝,司马大人,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公孙彧可谓是说得有理有节,从儒家的思想出发去分析,司马迁听完以后,陷入了深思。过了一阵,只听他长叹一声:“你的思想很超前,之前我跟董仲舒学儒学时,他也经常给我讲忠孝智勇这些话题,但是我是修史的,要真真实实地把事件写出来,至于李陵将军究竟是不是不忠不孝不勇不智,我们可要好好辩一下,我主要是敬重他的人品,其为人,自守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有国士之风;至于他为何会有你所述的不忠不孝不勇不智,你要看看当时是什么环境把他逼成这样。” 公孙彧这时才想起自己从未读过《史记》里对李陵的记述,而是读过白居易的《李陵论》,然后就把白居易的观点拿来反驳司马迁,觉得是不是所处的时期不同思想上可能有出入吧,于是微笑道:“我只是从我的认识来评价,可能有点局限吧,大人你是修史的,你就要原原本本地记下来,但这件事确是争议很多,看你是站在哪个角度来看。” “你说得很有道理,你不但医术好,你的思想很独特,虽然有时你提的观点我不敢苟同,但想起来也觉得很合理,公孙医师,你我一见如故,有空我们多聊聊,多交流,你愿不愿意。” “司马大人,我当然愿意。” 可以跟这位历史名人做朋友,公孙彧当然一百个愿意。 “那你有空随时都可以过来,我家的大门为你敞开呢。” “没问题,司马大人,我也喜欢整理经籍,我看有很多医书都是零零散散的,我想把它们整理归类起来,你看这样可行否。” “当然可行,像仓公的诊籍,还有你的师父的诊籍,甚至是你的诊籍都要整理归类,这样就便于传承。” “今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可要帮助我啊。” “这个没问题,哦,记起来了,上次你问我有没有《黄帝内经》这部医经的事,我去找过了,还真没有,现在倒是有一种传闻,说是阳庆传了《扁鹊医经》给仓公,也有一种说法是仓公将阳庆还有之前很多前辈的医经整理成一部《扁鹊医经》,也不知道那种说得真,反正都没见过,不知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 公孙彧这时跟司马迁已经成了忘年交,也不藏着掖着,于是说:“我师父之前说过关于《扁鹊医经》的事,他说确是有着这部医经,还有一部《仓公诊籍》,但都还没有整理完成就给藏起来了,他也没说藏在哪里。” “《仓公诊籍》我看过二十五篇,确是有这部医经,据说,得这两部医经者,医术将是天下第一,谁都想得到,太医令王硕的父亲王禹曾得到过仓公的指点,并且得到仓公的一小部分诊籍,凭借这些他就能成为名医。”。 “是啊,现在主要是有关医术的书籍太少了,一般人也不容易得到,有的还秘而不传,有是只是口头相传,因此很多医术失传,这样导致巫术横行,据说皇宫里都有信巫术的,连皇上都在求长生不老药;人终将会老去的,还奢望长生不老。” 司马迁听完后也很感慨地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皇上年事已高,听说还一直想长生不老,而太子已经等了三十多年了,长此以往,我看肯定会出事。” 五十八、他乡遇亲人 易素素如果没有被召进宫看病,就在博济医馆帮忙前厅坐堂或后屋帮卢福炮制药材,这天卢福看有几样草药都没了,又没时间去采药,便叫上易素素一起去东市采购。 东市是杂货的集散地,一般用的,吃的都有,并且还归类成一片片区域。刚好药材区域的隔壁就是卖女红的区域,于是卢福顺便带易素素也过去卖女红的区域,叫她买点女红。 正当他们在挑选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冲着卢福叫道:“舅舅,舅舅。” 卢福觉得声音很熟悉,转身一看,只见几位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也在挑选女红,其中一位身材高挑、肤色洁白的女孩子正在叫他,卢福觉得很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那位姑娘冲着卢福笑嘻嘻继续说道:“舅舅,我是翁须。” “翁须,是你啊翁须,几年不见,我都认不出来了。”卢福显得很意外,但又惊讶。 “舅舅,我端详了你很久,确定是你我才敢叫你。” “你不是在邯郸贾长儿那里学歌舞吗?怎么跑来到长安,你爹娘和哥哥呢,就你一人来吗?” “舅舅,我们是四个姐妹被选来长安的,分到太子府做歌女,今天刚好放假,我们四人就相约一起过来东市这边逛逛,没想到在这里碰见舅舅,真开心。” “哈哈,我也是,都有五六年没见你了,你都变成美人一个,我都认不出来了,平常跳舞辛不辛苦。” “不算是很辛苦,太子和良娣人比较仁慈,没对我们呼呼喝喝,就是平常很少有时间出来,整天都呆在太子宫里面。” “翁须,我现在住在夕阴街雍门边上的一个医馆,名叫博济医馆,你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我,这位是素素姑娘,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她可是经常进宫帮娘娘门看病。” 卢福也把易素素介绍给翁须,翁须是在太子宫里面的,因此不认识素素,便说道:“太子宫里都是女医楚凤去看病的,但素素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旁边的一位姐妹也听过易素素的事,忙说道:“我听鸿宁宫的姐妹说过你,说你会配制一种沐浴方,洗完后人体会散发一种芳香。” 另一位姐妹也说道:“听说还会配一种可以敷面的膜,姐姐,你真厉害。” 说得易素素都不好意思,忙说:“过奖了,我也是看前人的记载才拿来用的。” 聊着聊着,翁须看时间差不多了,忙说道:“舅舅,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卢福有点不舍地说道:“回吧,记得有空来医馆找我。” 翁须姓王,是卢福的外甥女。送走王翁须后,卢福跟素素说起她的往事: “我这个外甥女啊,命苦,她天生丽质,人长得漂亮,八岁那年就被广望节侯之子刘仲卿看中,说是要教她歌舞;在那学不到一年被刘仲卿这家伙卖给了邯郸的贾长儿,当时她爹娘都是不乐意的,就跑来邯郸找我;这个贾长儿我认识,他是次倩的妹妹婉儿的师兄,于是我就吩咐贾长儿一定要好生照顾好翁须;不久,次倩就遭赵王太子刘丹的追杀逃离邯郸,我也跟着逃了出来,就没有见到翁须了,没想今天却在这里见到她。” “卢大哥,翁须长得这么漂亮,又在太子宫里做舞女,应该是有前途的,说不定被太子或是皇孙看中了,那就有可能是第二个卫皇后。” “就看翁须有没有这个福气,素素,如果你有机会进太子宫,帮忙去看看她。” “卢大哥,这个没问题,以后如若有机会碰到,我把她当成姐妹。” 回医馆后,卢福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公孙彧:“老弟,近期有没有博望会?” 公孙彧觉得很奇怪,卢福不是一直不关心这个问题吗,怎么一进门就问起,于是说道:“怎么卢大哥你也想起参加博望会?你也关心太子的事情啦。” 易素素忙说:“师兄,你有所不知,刚刚我们在东市时碰到卢大哥的亲戚。” “卢大哥也有亲戚在长安吗?” “是的,是卢大哥的外甥女,在太子宫里做舞女,卢大哥想去参加博望会,应该是想找个机会看看你的外甥女吧。” 卢福乐呵呵地,笑而不答。 公孙彧搞明白了,说道:“原来卢大哥是要去看歌舞,过几天是秋菊会,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很久没去参加。” “不知到时有没有歌舞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够见到翁须。” 这时公孙彧才想起几年前去参加冬梅会,想起了织鞋的陈山一家,于是问道:“卢大哥,前年跟我一起去的那位陈山大哥怎样啦,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他儿子的病不知好了没有。” 卢福看到公孙彧到现在才问起这件事,忙说道:“忘记告诉你,他们一家早就回湖县老家啦。” “不是说他老家的家被人没收了吗,怎么还回去,回去住哪?” “是这样的,上次跟你去参加那个冬梅会后,不久,他老家湖县就来了一个差役,说他的案子在太子的过问下重审了,他不用陪钱给那位恶人,还把他的家归还给他,因此他们一家三口就回湖县老家;临行时,他过来医馆道别,刚好你去了朔方城前线,等你回来时,我又忘记跟你说啦,要不是你刚刚问起,我也忘得一干二净啦。” “也不知道那个叫令狐茂的怎样,还有没有再来参加博望会。” 卢福笑笑说:“看来老弟对他印象不错,还能想到他,反正自从那次他过来看病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看来太子还是很仁慈,很爱民,像陈山大哥这样的案子,他就是把状子投入那个缿筒,我都以为会不会只是装个样子,没想到太子真的帮他翻案了;那么多状子,太子都处理了,真叫人佩服。” “是啊,我外甥女都说他人很和蔼,不会对他们这些下人呼呼喝喝。” “当今皇上一直都是穷兵黩武,搞得民不聊生,他一生都想征战,到现在还是这样,如果到时太子继位,可能会好点,最起码可以与民休养生息。” 卢福听到公孙彧又在发牢骚,忙按住他说道:“小声点,给别人听到可就麻烦了。” 公孙彧吐了吐舌头,忙道:“现在没人我才敢说,我也是发一下牢骚,你看看司马迁大人,就是帮李陵将军说几句话,就落得这样的下场,说明陛下还是很残暴,喜欢酷吏,动不动就重罚,真的很惨。” “是的,老弟,上次立伦有来过,不过你不在,自从你叔叔回老家后,他也回阳陵老家;听他说,他们那边生活更惨,可以说是民不聊生,他的那位族兄朱安世经常带头闹事,说是为这些穷苦的兄弟出头,我怕他有朝一日会出事。” “大家都叫他阳陵大侠,大侠还不是指那些经常会闹事的人啊。”。 “就是啊,立伦也很担心他会出事,上次过来在东市买了一些草药,叫我帮他配制后就匆匆走了,我估计是他那位族兄在用,你以为他只用那张黄色的召军符就可以医病,依我看,那张召军符应该是浸过这些草药熬成的汤水,其实他所配的都是驱寒的草药。” 其实公孙彧早就看出来了,他只是没说破而已。 五十九、又是一年秋来到 西汉武帝太始三年,申月初十,今年的博望苑秋菊会开始了。 一大早,卢福就叫上公孙彧一起出发到城南的博望苑,留下易素素一人在博济医馆坐堂。 秋日的早晨特别安静,晨光一点一滴地依着云彩,慢慢投射出来。走在秋日的薄凉里,秋风吹过让人感到丝丝凉意,看杂草丛生的路边,草在风的鼓动下,已经开始有点泛黄了,路上尽是落叶。 博望苑早已挤满了人,公孙彧和卢福走在人群中,努力地搜寻着,看有没有熟人,但是看到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穿过感恩亭,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过了一片假山,来到中央草坪。只见中央草坪都已经坐满了人,还是以前那样,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着。 秋菊会开始了,博望亭上依然坐着一排人,太子刘据、太子少傅石德,而后就是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青年,只见他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听下面的人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位少年,乃太子的儿子,皇孙刘进。公孙彧上次来参加博望会时见过他,那时还是一少年,两三年不见就变成了成熟的青年。 卫家三兄弟也来了,还有公孙敬声、曹宗等人,就是见不到有乐队和舞女,更不要说王翁须,卢福开始感到很失望。 公孙彧记得上次来到时候,是主持人出个议题,给大家答辩。但这次又不一样,还是太子的门客在主持,只听他说道:“今次的秋菊会不出议题答辩,什么话题都可以聊,大家各抒己见,发言者需上来亭上发言,谁先来说。” 这时台下都鸦雀无声,估计大家还是比较腼腆吧,毕竟是太子在场,还要上亭发言,于是都显得很拘谨。 看到没人上来讲,德高望重的石德先开口:“既然大家都不敢先讲,那老夫就先来一段‘礼记’里的‘大学’做抛砖引玉吧,皇孙,你把学过的‘大学’念与大家听。” 只见刘进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亭前,大声朗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念到这里,石德示意刘进停下来,捻一捻他那剩余不多的胡子说道:“修身治国平天下,此乃儒家大作,旨在讨论教育的问题,为民开化,提出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的三条纲领和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八条目,修己是治国的前提,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我们每个人先要修好己,然后把治国平天下都作为我们的奋斗目标,这样何愁国不富民不强呢。” 一席话说道在场的人都鼓掌,连太子他们也起身为老师石德鼓掌。 石德谦虚地向大家招招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继续说道:“我刚刚说的是儒家的学说,这段‘大学’是前些年河间献王刘德在民间搜集到的,甚为珍贵,今日作为礼物献给大家;当然其他家的学说也可以提出来,我知道今天到场的不妨还有道家的,法家的、墨家的等等,但说无妨。” 石德的发言,好像是在平静的水中扔了一个大石头,突然激起了浪花,大家又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这时一位瘦高个子的中年人自告奋勇地走上了博望亭,只见他先跟太子他们行礼,然后走到亭前,先自我介绍:“鄙人姓鲁名连,燕国人氏...” 公孙彧听他介绍后,看他的装扮跟他叔叔差不多,心想会不会跟他是同道中人? 还被公孙彧说中了,那位叫鲁连的继续说道:“刚刚听少傅大人讲‘大学’,茅塞顿开,仲尼先生一直都想克己复礼,无奈能理解的却是寥寥无几;我学派先师提出了五德始终论,认为万物自有生克的规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此乃天数;后被董仲舒吸收,提出天人感应,凡存心养性之理,穷神知化之方,天人感应之机,治忽存亡之候,莫不毕书之。” 又是一阵掌声,大家也纷纷说好,这时太子问道:“鲁连先生,可是邹衍阴阳学说派传人。” “是的,殿下,我自幼习阴阳五行学说,深熟其中奥秘,变幻无穷。” “但闻其详。” “遵命,所谓五行者,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自然万物其性均离不开这五行,他们之间有生有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但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生生克克,相辅相成。” 说到这里,石德也点点头说:“但是你们这一流派自我朝以来就日渐式微。” 鲁连微微一笑,正色说道:“是的,能理解其中奥秘很少,故很少人学。” 太子也插了一句:“公孙卿先生是不是你这流派?” “是的,太子殿下,他是齐国流派,我是燕人,属于燕国流派,都是属于阴阳派。” 这时台下有一青年才俊,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学宫里的儒生,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枚竹简大声说道:“你说世间万物其性都由五行组成,那么请问这竹简属什么?” 鲁连笑嘻嘻道:“这位秀才,请听我说,竹简属于木。” “木生火又是怎样解释呢?” “木可以用来生火。” 这时大家都哈哈大笑,把那位秀才搞得满面通红的,但他还是不折不挠地再问下去:“那么水生木呢?还有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又怎样解释呢?” “好,大家请听我慢慢道来,木长在地下,需要水来灌溉才能成长,故水生木;木长在土里,需要吸收土的能量,故木克土;至于金克木,金乃锋利坚硬之物,比如刀剑,都属于金,能够将木劈开斩断,故金克木。” 经过他这样说来,大家都纷纷鼓掌,大赞鲁连解释得有道理。 太子也不断地点头赞同,这时石德问道:“鲁先生会不会雩礼。” 鲁连忙说:“太傅,我曾跟师父学过,熟知其中的步骤,天地有阴阳,人亦有阴阳,天地之阴气起,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反之亦然,明于此者,欲致雨,则动阴以起阴,欲止雨,则动阳以起阳。” 石德点点头赞道:“说得好,看来明年的雩礼可以让你来主持。” “少傅您过奖了。” 这时太子也站起来,走到鲁连面前,端详了一会,微微一笑,正色地说道:“你愿不愿意来本宫这里的做门客?” 鲁连一听到太子想召他做门客,高兴极了,忙说:“愿意,我愿为太子殿下效劳。” 看到这里,公孙彧忙问卢福:“卢大哥,雩礼是什么?” 卢福也是一脸茫然:“老弟,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旁边有一位年过半百体态略胖的老者笑呵呵地说道:“两位,雩礼就是求雨和止雨的礼仪。” 说完,只见他还是一脸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线。 六十、秋菊会 公孙彧和卢福听到那位胖老者的解释后,忙向他道谢。大家都各自报姓名互相认识,原来这位胖老者的姓名叫田千秋,长陵人,他说很久就听说了博望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过来,听闻这次是秋菊会,太子一定会到场,于是早在几天前就出发过来长安。 自鲁连上博望亭发表阴阳派的阴阳五行学说后,下面就开始热闹起来,个个都摩拳擦掌,大有想登台演讲之势。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走上博望亭,主持人忙指引他走到太子旁边,那人向太子和石德他们行完礼后,也照样走到亭前来,先自我介绍:“各位,在下姓盖,名信,胶西人氏。” 他刚说完,曹宗忙问道:“莫非是盖公那边的人。” “是的,平阳侯,我乃盖公曾孙。” 石德一听说是盖公后人,捋捋胡子点头说道:“盖公乃琅琊人安期生的传人,安期生师从河上公,而后教毛翕公,毛翕公教乐瑕公,乐瑕公教乐臣公,乐臣公教盖公,曹丞相在齐国为相时也曾请教过盖公,深得盖公的黄老思想的影响,后来曹丞相治国时,用盖公之‘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国家乃安定,真是:萧何为法,顜若划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静,民以宁一。” 盖信听石德讲述完,继续说道:“少傅言之有理,我朝初创之时,经过战乱,百废待兴,应与民休养生息,萧丞相已经把国家的各种法度梳理好了,于是曹丞相以黄老的无为之治,依照萧丞相之法度继续治理国家,以无为清静之思想,约法省禁,与民休息,使混乱的社会秩序逐渐得以安定,使凋敝的经济慢慢得以恢复,农业人口也快速增长,国家渐渐强盛起来,特别是经过文景之治后,国库充盈;但我朝一直都受匈奴祸害,只能用和亲来解决,而陛下不想清静无为,想主动出击与匈奴决一死战,除掉这个祸根,于是举全国之力,发动了几次对匈奴的大规模的战役,虽然把匈奴打跑了,祸根除掉了,但是我朝损耗也是极大,我从齐地来长安,一路上见到的都是百业凋敝,民不聊生,故心想,如今又到了无为清静之时,与民休养生息,使国家慢慢恢复强盛。” 说到这里,周围都鸦雀无声,大家都陷入了深思,其实这个问题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难得有这个博望会,太子人又仁慈,因此盖信才敢说出来。 这时下面有人大声说道:“又要实行文帝景帝时的黄老之术,那不是又退回去吗?皇上雄才大略,他可不想无为清静。” 公孙彧看了那人,只见又是一个儒生在反驳盖信的主张。 盖信听后,笑笑说道:“那不是退回去,而是不同的阶段应该有不同的主张,应根据当时的实际而采取相应的政策,正如之前的那位鲁先生所言,万物都有循环生克,之前是国库充盈,人民安居乐业,国家也是强盛了,那这时就应该积极有为,主动出击,把祸根除掉,这样国家才能长期安定,但在除掉祸根的过程中,又消耗了太多国力,那就要先停下来休养,无为清静,不同时段采用不同的主张。” “好,说得好。” 太子这么一说,大家也吩咐鼓掌说好。 于是盖信也被招为太子的门客。 接下来又有人上博望亭演讲,不过所说的都是些大话空话,主张也不是很新颖,当然太子也没把这些人招为门客。 这时卢福就跟公孙彧开起玩笑:“老弟,你有没有什么主张,如果有,你也上去讲讲,说不定被太子看中呢。” “卢大哥,你就别捉弄我吧,我哪有什么主张。” 亭上的主持又在大声的喊道:“还有没有谁上来讲讲你的想法。” 这时旁边的那位叫田千秋的胖子大声应到:“我来讲。” 田千秋由于身体胖,走起路来比较慢,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上博望亭,见过太子他们后,也做了自我介绍:“在下田千秋,长陵人,我是守长陵的,日夜都与高祖相伴。” 说到这里,台下响起了一阵笑声,大家都觉得这位胖老者还是挺幽默有趣的。 只听他继续说道:“刚刚听了有儒家、法家、道家、阴阳家等各家的学派,但我要说的这一家很奇特,有人说是道家,但又有人说不是,是自成一家。” 说到这里,皇孙刘进忙问道:“那你说的是哪一家?” “我今天说的是杨朱学派。” 听到这里,太子也问石德:“少傅,杨朱是不是也是道家。” 石德捻了捻胡子,说道:“杨朱学派算是道家的一个学派,道家的学派比较多,刚刚的那位盖信和鲁连,他门也算是道家的学派,不过杨朱这个人,因为主张贵己、重生、人人不损一毫的思想,而受到庄周、孟轲的排斥与攻击。” 田千秋听石德说后,继续说下去:“是的,少傅,不过当时是庄周、孟轲这些人误会了他的意思,才排斥攻击他;他主张轻物重生,人首先要贵己,把己看为最重要,当时别人攻击和排斥他的理由是他太看重自己而对别人一毛不拔,但是他还有一个观点就是贵己却不能去害别人,而是要做好自己,不自私自利,这一点就像太傅之前讲解‘大学’时的修己一个道理。” 石德听田千秋说到这里,也起身走到他跟前,微笑道:“我说的修己,目的是为了平天下,而杨朱并没有这么说,而是一味强调隐,强调做好自己。” “但是他并没有主张去害别人,而是主张我们做好自己,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好,不要去偷去盗,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去陷害别人,更不要说去出卖自己的主子、自己的国家。” “但是你修好身,齐好家,又不去平天下,又有何用呢?” “平天下那是你们这些做的事,一般百姓做好自己的就行,就好像你叫皇孙或平阳侯他们去牧羊,那肯定把羊都弄丢了,但是你叫牧羊童过来牧羊,那肯定一只也不少,并且吃得饱饱的;相反,叫牧羊童过来平天下,叫他怎样平天下呢。” 这时下面又有人质疑道:“我看过杨朱与墨子的学生在争论的记载,说是杨朱对于可以拔一毛而可以救天下都不为,对于这种一毛不拔自私自利的人的学说,又有什么可以弘扬呢?” 田千秋听后,微微一笑,正色地说道:“哪有拔一毛就可以救天下?” 那人接着道:“这只是墨子的学生打个比喻而已。” “你打比喻也要说得有道理的比喻啊,杨朱就是因为打比喻的人说得很不靠谱,因此才说不拔,结果被后人拿来攻击他,说他一毛不拔,自私自利,其实他的观点是‘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大家又在叽叽喳喳地辩论起来了,不过能接受田千秋的观点的人确实没有,连太子都没有接受,当然他也没被招去做太子门客。 田千秋走下来后,公孙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田,其实你的观点很超前的,是他们理解不了你,别丧气。” 田千秋笑呵呵地说道:“哪里哪里,我的观点一般人是接受不了的,看来以后我还要好好学习。”。 公孙彧和卢福都是看得出田千秋这个人是个投机分子,他今天提出了已经很少人会用的杨朱学说,就是想利用太子喜欢一些异端学说的心里,来达到他能够做太子舍人目的。 其实放在当今的社会,杨朱学说是很进步,杨朱是最早的人权思想家,提倡“贵己”“为我”“重生”“人人不损一毫”,他主张每一个人都应当“为我”而活着,而且还要追求生存的舒适自在,在此基础上他反对君主专制,反对特权,反对使用暴力侵夺他人财物。表现了中国古代彻底的人权思想,提倡人人“不利天下”更是一种了不起的卓识。因为所有的专制者无不打着“利天下”的旗号,拿着利天下的救世方案欺世盗名,实行独裁专制。汉武帝罢黜百家后,杨朱著作渐失。 六十一、争风吃醋 参加完秋菊会后,公孙彧和卢福回到医馆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但医馆却是大门紧闭,易素素去哪了? 过了一会,只见有一部马车停在医馆门前,马车上下来一人,公孙彧仔细一看,原来是太医王卯。王卯下车后,忙上前扶一女子下车,那女子便是易素素。 看到王卯扶易素素下马车,而后又随她进医馆,公孙彧心里突然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便问道:“素素,你不在医馆坐堂,去哪?” 易素素见公孙彧他们已经回来,忙说:“晌午时候,王太医过来医馆找我,说是吴美人身子不舒服,宫里的女医又不在,于是王太医跑来找我进宫看病。” “吴美人犯了什么病,一定要女医去看。” 公孙彧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王卯不会去看吗,为什么一定要跑来找易素素。 易素素忙说:“吴美人常说下腹疼痛,并且心情特别烦躁,经常无端端发火辱骂宫女,平常她是很少指责下人的,还有就是这段时间经常夜不能寐;我帮她把脉,发现少阴脉微而弱,微则少血,尺脉来而断续,表示月水不利,故小腹有疼痛,寸脉浮而虚,也表示血少,故开了温血之剂,也就是温经汤,里面有川芎、当归。芍药、肉桂、人参、甘草、蓬术、牛藤、丹皮。” 公孙彧听易素素讲述完便知道吴美人已经是到了更年期,因此才会无端端地发火,怪不得王卯不敢去看,而是要过来找易素素,于是向王卯躬身说道:“有劳王太医亲自过来接送,辛苦了。” 王卯也躬身回礼道:“哪里哪里,你客气了,我们都是仓公的传人,算是同门了,来接素素也是本分,当然也可顺便和素素切磋切磋。” 公孙彧听王卯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你只是说跟素素切磋切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便自然对他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王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冒犯了公孙彧,便借辞离开医馆。 过了几天,王卯又过来找易素素,说是小皇子刘弗陵犯了夜啼,这几晚闹得很厉害,赵婕妤专门指定要易素素去看,于是,易素素又随着王卯一起去钩弋宫。 赵婕妤就是钩弋夫人,也就是玉儿,现在她已经是婕妤了,地位仅次于皇后。 这段时间易素素频繁进宫看病,都是王卯安排并亲自接送,搞得公孙彧满肚子都是醋,但又不敢阻止。 王卯和易素素经常成双成对地出入宫里,这样就招来了一些闲言闲语,说是王卯的夫人刚刚才过身,他现在想续弦,于是就看好了易素素,想方设法接近她。 都说八卦的消息传播得快,也不知道怎样传,此消息就传到了卢福的耳朵。卢福再结合这段时间王卯经常是亲自来医馆接送易素素,觉得很不对劲,心想这个王卯是不是想得到医馆里面的诊籍,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拿不到啊,除非是抢或偷,但他也没这份能耐,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点,那就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一大早,王柳又过来接易素素,说是尹婕妤又不舒服,要请她去看病。当王卯将易素素接走后,卢福立刻提醒公孙彧:“老弟,王卯这小子经常有事无事都过来找素素,我看他的动机很不纯,应该是冲着素素来的,你可要小心点啊,抓紧时间把你们的事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卢大哥,你说到那里去了,他只不过是来接素素进宫看病。” “不是我不提醒你,前些日子跟吴门侯喝酒时,他说宫里的兄弟都说王卯的夫人刚刚去世,这小子有想续弦之意,于是便瞄准了素素,当然他也不会安什么好心的,想一举两得。” “怎讲啊,卢大哥,怎么把我给说晕了,他想怎样一举两得。” “傻小子,你还不知道啊,他们父子一直想寻仓公留下来医经,就想从易素素那里入手,即可得到素素,又可寻到医经,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我真的要提醒素素。” 晌午时分,王卯如常一样送易素素回医馆,一进门就看到公孙彧在跟一位残疾人士疗伤,那人曾随贰师将军李广利上过战场,参加了前几年的余吾水战役,杀敌勇猛,不过却落得了左腿残疾,好在有公孙彧帮他慢慢疗伤,才保住了这条腿。 本来那人的腿都快治好了,只需再休养三个月就完全没事的,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在汉代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迫于生活的压力,那人才休了一个多月后又出去干活,结果搞得要重新回炉,并且病情有加重的嫌疑。 公孙彧还是用木板加麻绳的办法帮他牵引治疗,器械虽然是简陋了点,好在公孙彧在治外伤方面还是很得到他们公孙家的真传的,土办法还是真管用,不过呢,在治疗过程确是很疼痛,痛得那人嗷嗷直叫。 王卯看到了公孙彧治伤的过程,一脸的不屑,摇摇头说:“你们的器械这么简陋,就想治好人家的病,千万不要把人家的病情给耽搁啊。” 公孙彧本来见到王卯就很不爽,听到王卯在讥笑他,于是一股无名火就顶上心头,他猛地冲着王卯吼道:“王太医,我们是小医馆,专治平民百姓的病,不像你王太医高大上,是专门治皇宫里人的病,还需什么好器械。” “公孙医师,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治疗这些伤病最好用好一点的器械,用好一点的疗法,不要用这些土法,这样不好的。” 公孙彧听王卯说他们公孙家的牵引治疗是土法,更加来气,于是大声地嚷道:“这些是土法?你厉害为什么还老是跑来找素素去治病,你厉害就自己去治就好,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时后院的卢福和易素素听到外面的吵架声,忙跑出来。易素素看是公孙彧和王卯在吵架,心里很不高兴,这时听王卯反驳道:“我们在说治疗器械和治疗方法的事,怎么又牵扯到素素那边去呢,她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喜欢她看病,我才来请她去的,你说有什么目的。” 两人就这样大声地吵着,引来了很多路人的围观,连吴有焕都以为出什么事情,也跑过来。 卢福忙上前平息他们的争吵,王卯见形势不是很和谐,也匆忙离开,最伤感的还是易素素,干脆跑到里屋去,不出来见人。 晚上,易素素还不出来吃饭,公孙彧和卢福都轮流叫了很多次了,就是不出来。公孙彧又是劝又是道歉,她都不理,最后还是卢福进去里屋劝她,但易素素却说想回凤凰墟。 公孙彧听到易素素想回凤凰墟,心里更加酸楚,一晚上都睡不了觉。 第二天一早,易素素就收拾好包袱,只跟卢福道别就启程回凤凰墟,卢福提出要送她回去也遭到她的拒绝。 公孙彧还是偷偷地追了出去,看着易素素的身影慢慢地消逝在渭河边上才回医馆。接下来公孙彧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卢福看他这个怂样,就劝他:“老弟,你也别太失落,你让她先回去几天,等她平静下来了,你再去叫她回来,我一直在观察,她对你是有意思的。” 听卢福的劝说,公孙彧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说道:“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到时我借着去为师父扫墓的机会,把她请回来。”。 “那就对了,看来你平静很多了,不像昨天那样冲动。” 卢福说完哈哈大笑。 六十二、清明时节雨纷纷 西汉武帝太始四年,辰月初一,再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易素素回凤凰墟也有十几天了。 公孙彧早早就收拾好包袱,准备去凤凰墟,此去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去师父墓前扫墓,另一个任务就是接回师妹易素素。 暮春三月,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春风拂面、芳草如茵,阳光和煦、鸟鸣雀跃。从长安赶往终南山的路上,公孙彧见到的都是在踏青的人们,于是想起了一句诗:三月三日气象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公孙彧无心欣赏孟春美景,快马加鞭直奔终南山下的凤凰墟。 凤凰墟还似以往那样的宁静,弯弯曲曲的小巷,长满青苔的陋屋,公孙彧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来到熟悉的地方。想到可以马上见到素素,此刻公孙彧的心情很复杂,即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可以见到这些天来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担心的是易素素会不会原谅自己,肯不肯一起回长安。 到了师父的医馆门前,只见医馆大门紧闭,公孙彧走近看,只见医馆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莫非素素没有回来凤凰墟,她去哪?她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甚至公孙彧还浮现出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去王卯那里? 隔壁的张老爹见是公孙彧到来,忙上前招呼他:“原来是公孙医师,好久不见了,你不是在长安城开医馆吗?” “是的,张老爹,后天就是清明节来,想过来师父墓前扫墓。” “应该的,老易人太好了,要每年都来给他扫墓,素素呢?怎么没一起来?” “我正要问你呢,有没有看见素素来过?” “没见她回来啊,如果她有回来,周边的人都知道的,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公孙彧不敢说他们吵架了,易素素跑回来凤凰墟,只是呵呵地敷衍张老爹。 医馆的门没有锁,其实那时的门都不用上锁的,公孙彧推开门进去,发觉里面的东西都有被人翻过的痕迹,一片狼藉,连墙角也有被人掘过的印记,但奇怪的是,门窗居然是紧闭的。 公孙彧问了隔壁的街坊,他们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们从没有察觉到屋里有任何动静,那就只有一个理由,有人偷偷潜入医馆屋里找东西,并且还是高手干的,才能做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公孙彧忙整理医馆里面的东西,忙了整整一天,发现屋里除了之前被他们拿走的那些诊籍外,其他东西都还在,那为什么会有人偷偷潜进来搜东西呢?搜东西又不拿走东西,究竟何意呢? 会不会是易素素过来拿东西,但是她拿东西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狼藉,还掘过地呢,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她应该不会这样做。 公孙彧想来想去,终于想出来了,应该是有人想过来医馆搜找师父有没有留下什么医经,或者是谁听说师父知道《扁鹊医经》和《仓公诊籍》的下落,以为这两部医经就藏在凤凰墟的医馆里,因此过来搜索。 公孙彧越想越有道理,哪究竟是谁呢? 公孙彧又详细地询问了街坊邻里,但是他们都说这段时间都没有遇见过陌生的人,奇怪了,会是谁呢? 第二天就是清明节,一大早公孙彧就进山去扫墓,师父的墓地就在凤凰墟后山山顶上的太乙宫旁边,太乙宫是武帝元鼎五年时汉武帝刘彻拜谒太乙神时的祭天道场地址上建成的,规模也不是很大,山顶上下去山的那边就有一条官道直通刘彻的离宫五柞宫。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但今天还好,没有下雨,不过天色也不是很晴朗,天青色一片。 公孙彧心里知道,今天易素素肯定会过来师父墓前扫墓,这样就可以见到她。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开始舒畅起来,人的精神一爽起来,就觉得外面什么东西都是美好的,什么花儿在笑,小鸟在欢唱,本来就是生机勃勃的季节,只因他之前心情沉重,现在又突然欢快起来,才觉得生机盎然。 沿着盘山而上的蜿蜒小道,终于来到太乙宫旁师父易无期的墓前,坟墓就安在太乙宫后面的一个小山丘,背靠着太乙宫,前面是一池清水,左中右三面都是树林,这里真是藏风得水,他老人家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 墓地四周还没有被人整理过,杂草重生,有一些灌木丛都已经长成了一人高了,需要整理,当然这也证明易素素还真的没有来过。 公孙彧开始动手除掉杂草,再把那些灌木丛连根都除掉,平常很少干农活的他,累得满头大汗,好在随身带来的锄头还管用。 干累了,就坐在旁边休息,这时旁边的一株乔木吸引了公孙彧的眼光,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株高大的桂枝树,比公孙彧的身高还要高,职业的习惯驱使他爬上去采摘。 突然,一条黑白相间的东西在树干上朝公孙彧闪过来,当他意识到可能是蛇的时候,已经是为时过晚了,一条长约三尺的银环蛇咬了公孙彧的的右手拇指一口。 公孙彧看拇指的伤口,发现伤口表皮有两个对称的牙痕。刚开始还不觉得痛,只是伤口在流血;过了一会,拇指开始剧痛,并且血流不止,伤口也慢慢肿胀起来。 公孙彧马上坐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慌,要稳住。他撕下一条布条,在拇指的指根处用力绑住,目的是阻止毒液流回心脏。 看着肿胀的拇指,公孙彧心想,在这荒野中,自己又走不了路,希望快点有人经过,好帮我来解毒,要不然等太阳下山就麻烦。 过了一会,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正向墓地走过来,公孙彧马上大呼救命。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听这脚步声可以断定来人是听到救声而来的,老天保佑,希望来者是个懂医术的,最好是易素素,公孙彧一直祈祷着。 “这位大哥,你怎么啦?”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清脆很甜很熟悉,易素素,是你吗? 公孙彧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真的是师妹易素素。易素素见到是公孙彧,也是大吃一惊,差点说不出话来,只见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过来了,怎么,怎么受伤啦?” 公孙彧见到易素素,高兴地说道:“素素,我今天过来扫墓,刚刚拇指被蛇咬伤了。” 公孙彧抬起他的受伤拇指给易素素看,易素素细细观察伤口,大吃一惊,忙说道:“你是被毒蛇咬伤。” “是的,是一条盘在树上的银环蛇,咬了我一口,我已经用布条先扎住,现在很痛。” “我马上帮你排毒。” 只见易素素拿出一把小刀,在伤口的两个毒牙痕中间的表皮划开一个十字,然后用手指从四周向伤口处挤捏毒液。只见黑乎乎的毒液顺着血慢慢地挤了出来,易素素又停顿一下,让伤口周边再充血,然后又再挤,如此反复几次,将毒液挤得差不多,手指没有那么肿胀。 但是易素素还是不放心,她察看伤口后,决定还是要继续排毒,因为毒性太高了,不完全排出来是很危险的。但是现在已经挤都挤不出来了,怎么办?这时,只见她用嘴巴来吸伤口排毒,吸完马上就吐掉,然后拿出水壶,用水漱口。。 见到伤口的毒已经排得七七八八了,易素素忙用清水帮公孙彧清洗伤口,然后取出随身所带的火镰和火绒,生起火来烧灼伤口,以破坏蛇毒,最后取出雄黄丸,用刀将雄黄丸捣碎成末,然后涂在伤口处。 究竟公孙彧的蛇伤,易素素帮他治得怎样?公孙彧有没有大碍呢? 六十三、藏经图 易素素忙了有大半个时辰,见到公孙彧的伤口已经消肿,毒液也都排出来,这才放下心来,扶起公孙彧说道:“师兄,我们下山吧。” “还没有拜祭师父呢,拜祭完再走也未迟。” “那就快点,我怕你的毒伤侵入体内就麻烦。” “没事的,经过你的处理,我已经清醒很多,估计毒液应该是全部排出来了,不要紧的,刚刚要不是遇到你,吾命休矣,看来冥冥中师父在保佑我。” 易素素也没有再作声,拜祭完后扶着公孙彧下山,公孙彧本来想再问她这些天去哪,但易素素却吩咐他先不要讲太多话,不要做激烈一点的动作,主要是怕残余的毒液攻心。 易素素扶着公孙彧下山,并没有回凤凰墟的医馆,而是带他来到白沙村黄婆的家里,公孙彧明白了,这些天她一直都住在黄婆这里。 一回到白沙村,易素素便开始炮制草药来医治公孙彧的蛇毒伤,治蛇毒伤最好用新鲜草药,刚好今天易素素上山时,习惯性地顺便采到一些新鲜的草药,有七叶一枝花、八角莲、白叶藤、地了草、两面针等草药,只见她先将新鲜草药洗净,然后捣碎,取其汁给公孙彧喝,最后再将草药渣敷伤口周围。 看着公孙彧喝完草药汁,易素素才放下心来说道:“师兄,新鲜草药还差半边莲、田基黄、白花蛇舌草这三种草药,不过这三种草药在村外的河边都有,我这就就去采摘,你先休息吧。” 很快易素素采齐了草药,马上又捣碎帮公孙彧敷上去,经过易素素的及时治疗,公孙彧的拇指没那么肿,也不疼了,头也没有晕,精神很好。 看着易素素忙前忙后的,又一直都不怎么吭声,公孙彧便先开口问道:“素素,你这些天都住在这里吗?怎么不回医馆,你知不知道医馆被人翻查过吗?” 听公孙彧这么一说,易素素觉得有点愕然,忙问:“是谁去翻查医馆?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丢?” “东西倒是没有丢,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问了街坊邻里,他们也不知道,医馆的门窗也是好好的,是被人偷偷潜入去翻查的。” “那天回到凤凰墟,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因此就没有去医馆,而是来黄婆这里,我是想清静一下;本来想今天扫墓完就回医馆的,黄婆的墓地离这比较近,我先去她的墓地扫墓,然后再去爹爹墓地那里,谁知一到就碰见你。” 公孙彧笑呵呵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因此在那里等你。” “还笑啊,嬉皮笑脸的,早知道不理你,让你的拇指肿的大大的,再用刀把它砍掉。” 易素素白了公孙彧一眼,公孙彧调皮地笑道:“别啊,素素,今后我再也不敢了。” 说完,两人互相对望一下,就在两双眼睛碰在一起的电光火石之时,都好像有触电的感觉,易素素也是整个脸都红了起来,虽说他们两个认识也有几年了,但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或许是他们两人很少独处吧,以前在凤凰墟医馆时有易无期在一起,后来在博济医馆又有卢福在一起。但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前的磕磕碰碰,到公孙彧被蛇咬伤后易素素奋不顾身帮他疗伤,两人现在的感觉都不同了,彼此都加深了印象。 公孙彧和易素素又回到凤凰墟的医馆,见到他们回来了,街坊邻里都围了过来,嘘寒问暖,甚是热闹。 易素素把周围邻里问了个遍,都说之前没见过有人潜入医馆来偷东西,就在她询问的过程中,被一刚刚放牛回来的放牛娃听到了,那放牛娃是墟后面东头村老房的孙子,他听到易素素在询问此事时,忙说道: “素素姐姐,大概在三四个前,有一天我正在后山放牛,见到有三个骑马的外地人过来问医馆怎样走,因为那天又不是墟日,他们又是外地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易素素忙问他:“你记不记得那三个人是怎样装扮?” “带头是一个骑白马的,大概二十岁出头,一身白色衣服,瘦瘦的,人长得挺英俊的,跟着两位估计是他的随从,高高大大的,都佩着长剑,一看就知道会武功的。” “那他们是怎样问路?” “那个骑白马的问我凤凰墟怎样走,我指了这里说这就是,他还问我说凤凰墟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医馆,我说以前有,现在关门了,他问我为何关门,我说医馆的老医师去世了,他还问医馆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姑娘,然后还问我医馆在墟里的那个角落,怎样走,问完还送个糕点给我吃呢,那个糕点是我吃过最好的糕点,我一直都忘不了这件事。” 公孙彧听那放牛娃说完后,觉得他描述的那位骑白马送糕点的带头人有点像王太医王卯,突然想起王卯的左边眼角有一颗黑痣,于是问道:“小弟弟,那位骑白马送糕点给你吃的人,是不是左眼角有一颗黑痣。” 放牛娃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有,好像有,他的脸很白,因此那颗黑痣很明显。” 易素素又问道:“他送给你的糕点是不是白色圆圆的,上面印有一朵花。” “是的,姐姐,很甜,太好吃了,我一直都记得。” 易素素经常进宫,宫里的人经常会送这种糕点给她吃,那是桂花糕,印有一朵花是宫里特有的糕点。 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是王卯这小人干的,他怕惊动街坊邻居,于是还请会武功的人潜入医馆搜查,目的是想寻找传说中的《扁鹊医经》和《仓公诊籍》。 因之前素素跟王卯父子说过她一直都是跟养父易无期,也就是许怀仁住在这里,因此他们父子就认为这里应该有仓公留下来的《扁鹊医经》和《仓公诊籍》,看来他们父子想得到这两部医经由来已久了。 公孙彧听完后,摇摇头说道:“王卯这小子,看上去很像是正人君子,其实是内心阴险歹毒的道貌岸然伪君子,还有他那位老奸巨猾的父亲,我看当年他为你父亲翻案的动机很不纯,估计也是冲着这两部医经来到。” 素素一直默不作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在身上掏出了那张在父亲枕头里面拿出来的已经是泛黄的绢布,只见上面就是画了个后天八卦,然后下面写了一行小字:初九,潜龙勿用。 公孙彧也一直端详着这块泛黄的绢布,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突然听到易素素说:“枕头,为何不把枕头拆掉看看。” 公孙彧这才想起来,师父临终前说枕头,而那时由于许广汉急着要走,因此只拿出这一块绢布和包在里面的半块玉佩,而整个枕头就没有拆开过。 “素素,快,快回医馆把枕头拆开看看。” 他们两个马上急速跑回医馆,因为是对易无期太过思念,所以他生前的摆设还是保留原样,虽然经过王卯他们的搜查破坏,但是房间里面的东西仍然在,枕头也还在那里。 那天易素素急急忙忙地只是将枕头的一边拆掉,拿出绢布和半块玉佩,而枕头是药枕,里面填充满药材。易素素将枕头里面的药材全部倒出来,再将枕头外套翻转过来,只见上面有几行字:藏经图在此,另有半块玉佩,是将来与吾妻儿相认之信物,另半块在他们手上。 枕头外套里面的另一边又写道:老朽原名许怀仁,山阳郡昌邑县人氏,妻周氏,儿广汉。 公孙彧和易素素终于明白了,师父是把他所有的秘密都写在枕头里面,就是怕哪天他有什么不测,也能把这些秘密留下来,按照他的话来说是要给有缘的人知道。 易素素拿出那块绢布激动地说道:“那这块绢布就是藏经图吧。” 公孙彧也点头说道:“是的,素素,你记不记得师父生前说过,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医经藏在哪里,要回长安才能把它拿出来,那就证明医经不在这里。”。 “他还说要有缘的人才知道,还说我们会找出来的,师兄,你看就一个八卦,怎样找。” “慢慢找吧,或者就在我们身边,看我们有没有缘分找到。” 六十四、郊祀求雨 公孙彧继续留在凤凰墟养伤,虽然伤口是好了,不过银环蛇可是极毒的蛇,不可掉以轻心,古代也没有抗蛇毒血清更换,因此还是休养一段时间好,也可好好享受一下跟师妹易素素的两人世界美好时光,如果回到长安,有卢福在,那感觉又不同。 易素素这些天来也是一直在整理医馆的东西,当然他们也顺便可以帮街坊邻里看病,之前是有答应过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帮他们看病。 就这样,两人在凤凰墟足足呆了有一个月,当然两个人的感情也逐渐升温了,有了很大的近展。 但是离开博济医馆太久也不行,卢福自己一人在那边顶着,肯定顶不了。现在一般的病卢福还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复杂一点他就搞不了,公孙彧已经跟他讲解了很多遍怎样把脉,怎样望、闻、问,但是他还是理解不了,按他的话说,一遇到就头痛。 于是他们决定回长安。 四月天,初夏,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但也有说四月是一年中人间最美的日子,人间四月天。 清早,公孙彧和易素素又一次辞别街坊邻里离开凤凰墟,离开终南山。一路上清新凉爽的风迎面吹来,使人精神百倍,或者是有易素素陪伴的缘故吧,公孙彧觉得树叶显得格外绿,天空显得格外蓝。 半天时间已经来到了长安城的南郊,在一个叫梅花坞的地方,只见人山人海。公孙彧他们也凑上前去看热闹,见到在一空地搭建了一座八尺见方的四通坛,坛上摆有八面青缯,按照后天八卦的方位来摆设。中间摆有一案几,上面摆着生鱼、酒水等祭祀物品。 公孙彧觉得很好奇,于是问旁边一位老人:“老伯,这是在做甚?” “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啊,这是在做雩礼,都四月天了,还没有下雨,怕是今年要大旱,因此朝廷让人过来求雨。” 公孙彧这才意识到都已经入夏了,真的还没有真正下过一滴雨。 四通坛上有一位巫祝,一身青色长袍,手里拿着长剑,向北跪在案几前,口诵祝词。过了一会,祝词诵完后,那位巫祝便起身拿出长剑,脚踏五行相生罡步,先举左足,随后右足,这样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都为同步,置脚横直相扣,互相承如丁字形。 公孙彧看得入迷,觉得那位巫祝很面熟,好似在哪见过,想了一想,原来是去年秋菊会时,在博望亭上发表阴阳五行学说的鲁连。这时公孙彧明白了,他当时就被招为太子门客,记得那时石德还问他会不会雩礼,原来就是要让他好像今天一样,过来郊祀求雨。 公孙彧又问了旁边那位老人:“老伯,那位巫祝在祭拜谁?” “求雨当然要向北祭拜共工,共工是水神,只要水神发威了,就会下雨,还要选择今天亥日来祭拜,亥属水。” 公孙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鲁连已经拜祭完毕,忙招呼坛下面的人把用泥土塑好的八条青龙摆到四通坛前面的空地,这八条青龙,一条大约有八丈长,另七条有四丈长,那条八丈长的青龙就放在中间,其余七条并排向南放着,八条青龙的头都是向南摆放,并且每一条青龙的间隔都是八尺。 青龙摆放好后,鲁连又叫八位身穿青衣的男子,就在青龙旁边跳舞。当然男子跳的舞也是鲁连教的,叫开阴闭阳舞。 公孙彧又觉得好奇了,继续问那老人:“老伯,那为什么八条青龙的头都要向着南方呢?” “小伙子,你有所不知,求雨有春夏秋冬四种不同方式,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四月属于夏天,五行中属火,火又是属南方,故龙头应该摆向南方。” “多谢老伯指点,明白了,如果是春天求雨,那就要向东方,因为春天属木,属东方。” 那老人听公孙彧说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八位小童跳完舞后,鲁连又带着助手移步到田埂边上一个事先凿好的四方池。四方池也叫蛤蟆池,方八尺,深一尺,里面注满水。这时,那位助手将五只蛤蟆放进了池里面,而鲁连又开始祷祝,只见他向着北方的天空,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大意是苍天你要体恤天下苍生的疾苦,行行好下几场大雨,以解旱情。 祈祷完后,鲁连又开始走五行相生罡步,且一边踏步一边舞剑,绕着池边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才停下来。 鲁连绕着池边走的同时,也吩咐农民们手拿锄头,将田间的水沟疏通,田埂的杂草除掉。 最后,在四通坛下,向北方向,将一只三岁的公鸡和一只三岁的公猪焚烧掉,众人也纷纷下跪,向北拜祭水神共工,祈祷来场及时雨,要不然今年又是收成不好,人民怎样生活。 这就是整个求雨的整个过程。公孙彧继续问旁边那位老人:“老伯,是不是每年都有这种祭祀活动?” “基本上都会有,有时一年甚至几次,春夏秋冬都有,不单有求雨也有止雨。” “那每次求雨后灵验吗?” 听到这,老人仰头望着苍天,叹道:“还是要看老天,看我们的诚心能不能够打动老天,你看这些巫祝,他们都要斋戒三日,而且还要能言善辩;如若是在夏季求雨,求雨前那些锅釜杵臼要事先爆嗮七日,如若是在秋季求雨,那些巫祝更辛苦,为向苍天表诚心,巫祝需先爆嗮九日,然后再作求雨,冬天求雨,规模更大,听说要舞龙六日,反正我是没有见过冬季求雨。” “求雨也需这么多规矩啊,是谁制定的,朝廷定的吗?” “是的,朝廷定的,听说是大儒董仲舒定的,规矩可多呢,今天我们看到跳舞的都是小伙子,如果是在春季求雨,跳舞的就需要小孩子;若是秋季求雨,跳舞的更加有严格规定,要鳏夫来跳;听说冬季求雨更加严格,需老者来跳。” “单单跳舞就有这么多的规矩,那整套求雨个规矩岂不是要写满整枚竹简。” “那当然,还有止雨,规矩更多。” 旁边另一位壮汉听公孙彧和那老汉在说求雨的事,也上前说道:“你看那八条青龙,需要在亥日或子日用洁净的泥土来塑成的,泥土要纯,不能有任何杂的东西,土龙在塑成之前,一定要遮盖起来,把能让其见天日。” 站在前面的一位驼背的中年男子也转过身来,笑呵呵地轻声说道:“我听说还有更加怪异的规矩,如若是赶在庚子日求雨,规定官吏和普通老百姓那天晚上所有夫妻都要行床笫之欢,意在损阳补阴,旱是阳而雨是阴。”。 大家听完都哈哈大笑。 这时易素素听后脸刷了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忙催促公孙彧早点赶回长安城里。 六十五、忽闻喜讯 回到博济医馆,卢福也乐呵呵地告诉他们一个喜讯,原来是公孙彧和易素素在凤凰墟的这段日子里,许广汉曾来过医馆,是跟曾登耀一起随昌邑王进京的,他带来一个好消息,就是在昌邑老家已经娶了亲,妻子是隔壁村人。 公孙彧和易素素听到这个消息侯都很高兴,卢福笑道,如果明年广汉再生一个儿子,那易老伯就有后了,同时也调侃公孙彧和易素素,催促他们早点把人生大事给办了。 易素素照样经常被应召入宫看病,只是现在王卯不敢亲自来接送,易素素也有意躲着他。易素素进宫看病时,发现宫里陌生的女人越来越多,但奇怪的是她们是怎样进宫? 这天她应尹婕妤的召唤进鸿宁宫跟她看病,她是这里的常客,因此进鸿宁宫一般都是没人盘查的。当她进入尹婕妤的寝室时,见到有一宫女带着一陌生女子匆匆忙忙地走进里屋,看得出他们走得很急,这时那陌生女人一不小心,怀里掉出来一个桐木做的小人,那桐木小人还穿有衣服,但身上扎了几根银针。只见她急忙捡起放在怀里,神色紧张地跑进里屋,然后直到易素素离开她们都还没出来,里屋也没有一点的动静。 易素素将此情况跟公孙彧和卢福说起,阅历甚广的卢福断定那个桐木小人身上扎着银针就是巫术的厌胜法,木人写上被诅咒的人的名字或生辰,然后再将此木人埋在地下,或藏于某隐蔽处,被诅咒的那个人就会倒霉,那些陌生女人估计就是女巫,按照素素的描述鸿宁宫里面应该有秘道,那些女巫就是由秘道进出。 其实易素素看到的这个现象在当时的皇宫里面已经是很普遍,可以说是泛滥成灾。有人用厌胜法是先攻击对手,比如尹婕妤有可能失宠了,看到现在最受宠的是赵婕妤,于是就用此办法诅咒她,让她也不得宠。 还有就是为了趋吉消灾,利用厌胜法把灾星消灭到,以保自己平安,而不会去诅咒别人,害别人。 其实不止是皇宫里面,平常百姓家也是这样,一遇到灾难就去找巫祝,利用巫术来避祸消灾,因此,当时的巫术是很流行。 武帝太始四年还算是风调雨顺,自从那次鲁连求雨后,过了三天就开始下雨,而后没有大旱也没有水灾。他老人家也是一如既往地去游山玩水,都快七十了,精力还这么旺盛,三月还去了一次泰山封禅,回来长安后又去甘泉宫避暑,看来他的心情应该是不错,还大赦天下。 当然,这得益于他身边的一位方士,那就是陆机,陆机的金石丹真的就是这么厉害,看来刘彻真的要长生不老。 刘彻身体越好,太子就越郁闷,都做了三十多年太子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太子确是很焦虑。 中秋也过去了,很快就要年底。 这天晌午,博济医馆来了一位陌生人,乃一中年男子,只见他面白如玉,目若秋波,眉梢透出一段风韵,眼角流露万种风情。 一进门就上下打量着医馆,看上去也不像是病人过来看病。在前厅坐堂的公孙彧忙迎上去跟他打招呼:“这位大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那人打量了一下公孙彧后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邯郸人氏,名叫卢福。” 公孙彧见是要找卢福的,想必是他的故人吧,要不怎样知道卢福在此医馆,于是问道:“请问你是?” “我叫贾长儿,也是邯郸人氏,我跟卢福卢大哥1以前认识。” 听到这里,公孙彧大声地向里面喊道:“卢大哥,有故人找你。” 听到喊声后,卢福急忙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问:“是谁找我?” 贾长儿见是卢福跑了出来,忙上前行礼:“卢大哥,多年不见了,别来无恙。” 卢福看了看那人,突然想起是谁,也急忙上前回礼:“原来是贾先生,听翁须说是你带她们进太子宫,你现在还在太子宫吗?” “是的,我还在太子宫。” 卢福忙把贾长儿介绍给公孙彧:“老弟,这位贾先生那是邯郸城了最有名的乐师,他跟他夫人一起教了很多学生跳舞,次倩的妹妹婉儿是他的师妹,我的外甥女翁须是他们的学生。” 公孙彧也忙上前行问好,卢福继续问道:“贾先生,翁须她近况怎样?是不是很忙走不开,自从上次在东市见到她,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听到卢福在问起翁须,贾长儿满脸笑容地说道:“恭喜你,卢大哥。” 卢福听后,一脸茫然地问道:“贾先生,何喜之有?” “翁须她天生丽质,舞也跳得相当好,太子的长子也就是皇孙刘进给她迷住了,于是跟太子说要娶她,刚开始史良娣是不同意,说是舞女,有点不般配,皇孙就拿出他奶奶卫皇后也是舞女的说辞,最后把太子和史良娣给说服了,卢大哥,你有福气啊,皇孙就准备娶翁须了。” 卢福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愕然,突然间不知说什么好,嘴里喃喃念道:“真的吗?是真的吗?” 贾长儿见到卢福的反应,笑呵呵地说道:“是真的,卢大哥,翁须真有福气,太子宫里那么多舞女歌女还有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他都不要,就专门要翁须,前途无量啊,如果太子登基后,皇孙就是下一任的太子,那翁须就是太子妃,再下去,皇孙也要登基,那翁须就是皇后啊,贵不可言。” 听到这里,公孙彧也忙向卢福道喜,卢福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双眼眼眶都湿润了,只是一味地笑,嘴巴一直都合不了拢。 贾长儿继续问道:“卢大哥,听说现在陛下身边的红人,绣衣直指江充就是婉儿的二哥江齐?” “是的,他来长安后就改名江充。” “刘丹现在不知被流放到哪里,反正是没有了音讯,赵王就消沉了很多,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嚣张,听说是江齐告的状,是不是,卢大哥。” 卢福点点头叹道:“是的,最冤枉就是他们一家老小,还有婉儿,都惨遭杀害。” 一说到婉儿,贾长儿也是摇摇头说道:“婉儿真的很可惜。” “但愿翁须平平安安的。” 卢福不敢再说下去了,未来还不知怎样,只求平平安安。 贾长儿当然看得出卢福的顾虑,忙说道:“卢大哥,太子很仁慈,史良娣人也很贤惠,皇孙很像太子,也是善良人,因此翁须不会受苦的,那就等着享福吧,哈哈。” “但愿如此,去年的秋菊会我有去过,还见到皇孙刘进,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当时在背《大学》时,那是倒背如流,因此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当时觉得我一介草民能够见到贵为皇族的太子和皇孙已经是够福气了,没想到现在还是亲戚,真是世事难料。” “卢大哥,时候不早了,该告辞了,我现在住在尚冠前街和章台街的交叉处,今后如若有什么事要找翁须可以到那里找我,今天是他托我来看你的。”。 “好的,贾先生,翁须今后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医馆有最好的医师,有一位女医叫素素,经常进宫帮赵婕妤和尹婕妤她们看病,今后如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叫她去看。” “没问题,有机会我会向史良娣推荐她的。” 六十六、捕蛊神器 送走了贾长儿,卢福继续在炮制药材,制作药丸。易素素已经将黄婆的很多秘方写下来了,卢福有空就炮制,当然还有易无期的怀仁丹,药效很好,很受喜爱。 将近黄昏,天气开始变冷,大街上的行人也是少了很多。公孙彧正准备关门,只见吴有焕提着一坛酒过来了。 “公孙医师,这么早就要关门了。” “都没什么人了,天气又转冷,因此想早点关门。” “我看天气变冷,就专门去拿一坛老酒过来跟卢大哥喝酒,今晚你可要破戒啊,也要小酌几杯,暖和暖和身体。” “吴门侯,你就放过我吧,我哪会喝酒啊。” “哈哈,你不喝我们叫素素喝,她喝酒比你厉害多呢。” 卢福也听到是吴有焕过来,忙大声说道:“吴门侯,我现在就去准备几个小菜,你等着啊。” 很快就张罗好一桌饭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喝酒。 吴有焕先举杯,乐呵呵地说道:“很久没跟大家喝酒了,我先干了。” 卢福也端起杯子道:“我也干了,今儿真高兴,本来吴门侯你不来,我还要找你喝酒呢,谁知你送上门来了,哈哈。” “何事这么高兴?” 卢福只顾乐呵呵地笑着,公孙彧忙帮他说:“吴门侯,你有所不知,卢大哥有个外甥女是太子宫里的舞女,因人长得漂亮,舞跳得好,被皇孙刘进看中了,正准备成亲呢。” 易素素也是刚刚从外面才回来,听公孙彧说后,忙问卢福:“卢大哥,是不是去年我们在东市遇见的那位叫什么来的?” 卢福忙道:“是的,叫王翁须。” 吴有焕一听到这消息,忙帮卢福斟满酒,高兴说道:“卢大哥,这是天大的喜事,你可要连喝三杯,你将来福气可大呢,皇孙是谁啊?那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上,你外甥女以后就是太子妃、皇后,哈哈,喝。”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卢福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跟吴有焕喝。于是他们就三杯后再三杯,两人一下子就把一坛老酒给喝完了。 这时卢福再里屋端一坛酒出来,指着酒坛对吴有焕说道:“这坛酒是次倩那天过来看我时专门带过来的,说是宫里的御酒,平常我都舍不得喝呢,今儿高兴,我们再把它喝掉,不醉无归怎样。” “好,看来今晚是要一醉方休啊,公孙医师,等一下如果我醉倒了,你去城门通知我的弟兄过来把我抬回去。” 卢福听吴有焕这样一说,有哈哈大笑:“吴门侯,看来你今晚不醉不休啊。” “那当然,遇到这样的喜事,卢大哥你也要醉一次啊,我可在这里被弟兄们抬过几次出去,但从来没见过你醉过呢,” “这是皇宫御酒,酒度高,看来今晚不醉不行。” “卢大哥,你刚刚说是次倩拿来的,次倩是谁?” “吴门侯,你有所不知,次倩就是我的兄弟江充的字,我一直都是这样叫他。” “原来是江直指,他可厉害呢,除了陛下,他谁都敢管。” “此话怎讲?” “卢大哥,你有所不知,长安城里的贵戚近臣甚多,这些人多多少少倚仗后有靠山,经常干出些不法的行为,弄得普通民众叫苦连天;但是江充不畏强权,遇到这些不法行为时,逐一举发,并奏请汉武帝允准,没收犯禁物件,并勒令本人身到北军等候,往击匈奴;于是一班贵戚子弟见其父兄犯法,心中惶恐,入见陛下,叩头哀求,情愿出钱赎罪,陛下就顺水推舟依允,便按其官爵高下,定一数目,使其纳钱北军,赦免其罪,因此所得之钱,共有数千万,陛下心想江充这人,为人忠直,执法不阿,说话又中听,于是更加宠幸他。” 卢福听吴有焕讲述后,忙说:“这些事情次倩都没有说过,其实他现在也很少过来医馆,我记得自从他出使匈奴回来,就当上绣衣直指后,前前后后总共也才来过两次。” “他真的谁都不怕,有一次他在横贯驰道巡逻时,发现一队车马正在驰道上行走,于是上前查看,结果你猜是谁的车马?” 卢福挠了挠头,笑呵呵地说:“那可难猜,肯定是皇亲国戚的车马吧。” 易素素也问道:“难不成是太子的车马?” 吴有焕喝完杯中的酒,抿抿嘴说道:“乃阳信长公主的车队,江充说既是阳信长公主的车队,为何在驰道上走呢,你们可知道驰道是专门给陛下的车架行走的吗,前头护卫听江充这么一说,忙跑去跟阳信长公主说明情况,阳信长公主说之前太后有诏,长公主可以在驰道行走的,你猜江充怎样处置?” 卢福想了一下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按章办事。” “没错,他就是按章办事,他对阳信长公主说,既然太后有诏,那长公主可以在驰道行走,不过你们这些随从的就不行,都下来吧,就长公主的车架才能走;于是江充将阳信长公主的车队除了长公主自己的车架外,其余都没收了,气得长公主跑去陛下那告状。” 听到这里,易素素急忙问道:“那后来怎样,江直指会不会被陛下斥责?” 吴有焕微微一笑,正色说道:“肯定不会被陛下斥责,还受到陛下的嘉奖呢,陛下敷衍了阳信长公主,但过后还是赞扬江充的行为,说他能够不畏强权,刚正不阿。” 卢福听完以后,摇摇头叹道:“次倩太过刚正不阿,怕以后会出事,特别是陛下现在年事已高,假如以后是太子登基的话,他估计会被清除。” 吴有焕忙提醒卢福:“卢大哥,这些话不能乱说,你我是兄弟,说了没事,千万不要给别人听到,那就麻烦。” 卢福忙招呼吴有焕继续喝酒,一刻钟功夫,又喝掉半坛酒。 两个人开始有点醉眼迷离,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卢福今晚确是喝了不少,已经有点醉态,只见他说道:“吴门侯,你知不知道现在陛下身边的那位方士叫什么?” 吴有焕也是醉态已显,忙问:“叫什么?” “他叫陆机,是次倩的师兄,也是我的兄弟,你知不知道他的金石丹是谁做的吗?” 公孙彧看到情况不妙,忙上前说道:“卢大哥,你喝多了。” 卢福一把推开公孙彧,说道:“没事,我没事。” 好在吴有焕也是已经醉了七八成,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说道:“卢大哥,公孙医师,素素,你们知不知道江直指有一种独门神器?” 卢福忙问:“独门神器?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独门神器?” 吴有焕笑呵呵说道:“你就不知道,我听宫里的弟兄,他有一种独门神器,是一块神石,听说是他在出使匈奴时,有一位胡巫送给他的。” “从来没听他说过,说来听听。” “那是一条状如勺子的石头,这种石头听说是极寒的北海才有,将石头放在漆盘上,任你怎样转动漆盘,那勺子石头都不会跟着转,而是一直指着子午的方向。” 听到这里,公孙彧心想,这就是指南针,古代好像是叫司南,于是说道:“这是司南,是一种磁石,可以用来指方向,那磁石像极勺子,细的那端如勺柄,一直指着南方;当年如果李广将军用这种磁石来指路,就不会迷路。” 吴有焕醉眼迷离地看了公孙彧,忙说:“公孙医师知道的还挺多的,当年我们去朔方城时没听你说过,你早说,我可以上报给贰师将军,让他去找,不过说回来,听说是只有极寒的北海那边才有。” 其实司南早在战国时期就有,并且出产地也不是什么极寒的北海,就在江充的老家邯郸城北的磁山,估计是江充拿来忽悠人,就编个故事说是在匈奴那边才有。 卢福忙问吴有焕:“那只是用来指方向,也不是什么神器?” “卢大哥,你有所不知,江直指不是那它来指方向的,而是用来抓谁使巫蛊。” “还有这么神奇,怎样抓巫蛊。” “这要胡巫才会使,使用前要对着神石念咒语,不能用刀剑,汉巫一般是用刀剑来助驱巫蛊,但胡巫一般都是用咒语,然后拿着神石四处搜寻,当神器靠近已经下了巫蛊的桐木人时,那神器就会转动,于是在此附件搜寻,一搜就出来,甚至埋在地下都可以搜出来,你说厉不厉害。”。 听到这里,公孙彧也是暗暗偷笑,哪是什么神器,分明就是指南针,磁石一靠近金属的东西,如桐木人插上银针,就会产生相互吸引,从而使磁石偏向。 不过江充拿来探测金属也是很先进的理念,也不知道是谁教他,陆机?还是胡巫? 六十七、结怨 吴有焕一直讲着江充的故事,卢福觉得很新奇,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跟江充可谓是发小,在邯郸时,江充由于妹妹婉儿受到当时的赵国太子受宠而发迹,卢福也是一直跟着他,江充落难时他也是不离不弃地帮他,但现在,江充成了武帝的红人,反而疏远了卢福。 吴有焕继续说下去:“你刚刚说皇上身边那位叫陆机的方士,听说是江直指的兄弟,这个在宫里面的人都知道,他是江直指和苏文引荐给皇上的,他有神药不老丹,听说皇上吃了后,精神百倍,身壮如牛,连大冬天都不用穿棉袄,有时连暖炉都不用生火,冻得身边侍候他的人个个都缩手缩脚、啼饥号寒。” 公孙彧一听到吴有焕又提起陆机的金石丹,生怕卢福酒后会吐真言,于是抢着说道:“没听说陆先生以前有炼过什么丹药,会不会是他们出使匈奴这一年里面,北海那边的胡巫传给他?” 吴有焕一听到胡巫,又津津有味地说道:“说起那些胡巫,有一位叫檀何,是江直指的得力助手,此人就会使神石抓巫蛊。” 卢福从来没听说江充还交往胡巫,于是摇摇头说:“怎么次倩还结交胡巫呢?” 这时,吴有焕喝完一口酒,用手指着卢福说道:“卢大哥,这你就不知道,现在皇上住在甘泉宫的日子比住在皇宫的日子还多呢,每年冬至祭天,都有胡巫去参加;当年冠军侯霍去病获得休屠王的祭天金人,就供奉在甘泉宫,以前的祭天一般都是公孙卿主持,听说这几年都由陆机来主持,胡巫檀何也率他的众弟子参加。” 卢福听完吴有焕的讲述后,陷入了沉思,不但是江充变了,陆机也变了,他们现在所做何事,卢福都一概不知,陆机现在也没来博济医馆制他的金石丹,估计是自己制作吧。 今时今日的江充确是在京师里威震四方,凭借汉武帝刘彻对他的宠信,遇谁灭谁;陆机也是借着江充的得势,混得风生水起。江充手下还有一帮兄弟,由于他对下属比较好,个个都能为他卖命,这其中就有一位叫马何罗,可以说是江充的头马。 这天,刘彻的车队又启程去甘泉宫,作为负责京师治安的江充,当然是要送刘彻的车队出长安。当江充送完皇家车队出长安后,正在回来的路上,发现去往甘泉宫的驰道上有一驾马车正急驰着,职业的眼光告诉他,这不是刘彻的车队马车,哪何人这么大胆敢在驰道上行走呢? 于是江充命前头的马何罗拍马去追,由于那架马车驰得较快,马何罗追了足足有三里路才追上,于是急令马车停下来。 驾马车的是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马何罗手拿环首刀,栏在马车的前面,并怒气冲冲地大声吆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在驰道行走。” 那人也不甘示弱,见到马何罗剑拔弩张的样子,也抽出长剑指着他说道:“还不快快让开,你看看这是谁的马车,今天爷有紧要事要办,若是耽搁了,小心你的狗命。” 马何罗见来者不善,敢在驰道行驶后还口出狂言的背后肯定有很大的靠山才敢这样做;但跟江充混了几年,又有刘彻的撑腰,他们这班绣衣直指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管你是什么背景,就是太子也不给面子。 于是提刀向前,大声说道:“好大的胆,我不管是谁的马车,只要不是皇上的马车,就不能在驰道行驶,你可知道这是皇上的专用驰道吗,没有皇上的允许谁也不能在此行驶,还不快点给我下来,跟我回去受审。” “少啰嗦,还不快点让开,别把爷给惹急。” 就这样双方都僵持不下,唯有刀剑相见。那人敢口出狂言,还真有点本事,一招白鹤亮翅,剑尖直指马何罗面部刺去。马何罗也是久经沙场的人,武功了得,用一招力拔山河,环首刀一横,马上将来势给档开,只听一声“哐当”响声,响彻晴空。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地斗得难分难解,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这时在后面的江充领着几个属下也拍马赶到,见到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忙叫属下团团围起来,自己提剑下去帮马何罗。 江充的剑法也是了得,当年他在邯郸城里,那是号称邯郸第一剑客,剑术不在那人之下,再加上还有马何罗一起,一封一堵,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就将那人擒住,下面的人也蜂拥而上,用绳子把他捆绑起来,押回审理,马车也一并没收。 经过审问,原来那人是太子的门客,名叫何如侯,此人武艺高强,乃太子的近身护卫,太子因有急事要他去办,他为了赶时间就驾着太子的马车在驰道行走,没想到却碰上江充他们这班绣衣直指,下场肯定就是被收押到廷尉狱中。 消息很快就传到太子宫。 太子刘据正在画堂与老师石德讨论《论语》里面的一些观点,皇孙刘进也在旁听,此时的刘进已经年满十八,刚刚才成亲不久,娶了就是卢福的外甥女王翁须。 这时,门客张贺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进门就说:“太子殿下,廷尉狱的张大人刚刚托人过来说,何如侯驾着殿下的马车在驰道上行走,被绣衣直指江充给抓住了,人和车马都被扣押。” 刘据听说自己的马车和门客何如侯在驰道上被江充他们扣押,就知道惹上麻烦了,江充的执法那是谁都知道的,连馆陶公主都不给面子,最主要是他不想给他老爹知道,要不然又是一顿臭骂。 于是刘据吩咐张贺:“你叫他们过来含丙殿商量如何处理这事吧。” “是的,太子殿下。” 张贺走后,石德问刘据:“太子殿下,处理这种事还要召集大家过来?” “少傅你有所不知,如若是被其他人扣押,那还好说,他们还会给我面子,不过这次是被江充所扣押,此人执法严厉,没有情面可讲,怕是会上报给皇上。” 石德听后摇摇头说:“如果上报皇上,那就麻烦。” 这时门客都集中到含丙殿,刘据父子和石德也从画堂移步过来。看到大家都到齐了,刘据命张贺把消息跟大家说。 张贺说完,刘据问大家有什么解决办法,有的说直接找江充要人,江充真是欺人太甚,连太子殿下的马车和人都敢扣押。有的建议找廷尉,让他们帮忙放人,将此事化小。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怎样解决,但都没有拿出一办法来。 此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要不去找江充说情,让他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把人放了,不要将此事上报给皇上就行。” 说话的正是贾长儿,他本不是太子的门客,只是教歌舞的乐师,刚刚是路过含丙殿,听到大家在讨论此事,于是也发表自己的看法。 旁边的张贺忙问他:“贾先生,请问怎样去找江充说情,莫非你认识他,跟他有交情?” 贾长儿忙走到刘据跟前,说道:“殿下,你有所不知,江充原名叫江齐,跟我是同乡,他妹妹婉儿是我的师妹,我们之前就认识。” 刘据听贾长儿这么一说,略为思考一下,对着贾长儿说道:“你去跟江充说情,他会领情吗?” 贾长儿听到太子问他,忙答:“殿下,我跟江充的交情一般,他不一定会领我的情,我可以推荐一人去,准保能成功。” “那你推荐谁去?” “殿下,皇孙妃子翁须的舅舅,名叫卢福,此人是江充的发小,一直跟他出生入死,他出面去说情,江充准给面子。” 这时,刘进也忙说道:“父亲,我听翁须说,他有一个舅舅也在长安城,是开医馆的,贾先生见过他,要不你差贾先生去找他。” 贾长儿也点点头说道:“殿下,皇孙妃子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我听说她舅舅医馆里面有位女医,医术很高明,常常进宫帮赵婕妤和尹婕妤她们看病,要不也把她请来帮妃子看一下,顺便也叫她舅舅一起来,到时在跟他说这件事,如何?”。 一旁的刘进也说道:“是的,父亲,翁须这几天老是吃不下饭,要不请那位女医过来看,翁须提起过她,说她医术好。” 刘据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只好差贾长儿去请卢福和易素素来太子宫。 六十八、太子宫看病 太子宫就在未央宫椒房殿的后面,因椒房殿是卫皇后的宫殿,易素素从来没进来过,这边一般都是女医楚凤过来看病。 贾长儿带着卢福和易素素过来太子宫,卢福显得有点激动,可能是他从来没有进过宫吧。 三人来到皇孙刘进的寝宫,刘进和王翁须都在,王翁须人不舒服,躺在床上养病。见到卢福他们进来,王翁须很是高兴,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卢福,忙将他这个舅舅介绍给皇孙刘进。 卢福见到刘进,忙上前躬身行礼:“参见皇孙,我是翁须的舅舅卢福。” 刘进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见他彬彬有礼地说道:“既是翁须的舅舅,也就是本王的舅舅,你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听到皇孙刘进这一番话,卢福的心里像是一股暖流流过,很舒坦。心想,他贵为皇孙,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貌,而是很随和亲切,很有礼貌,看来翁须有福,能够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真是三生有幸,我也替她高兴。 看到卢福一副高兴的样子,王翁须也很高兴,精神好很多了,便坐上床来。易素素忙上前要帮她诊脉,卢福也赶紧上前将易素素介绍给刘进和王翁须。 因是女人看病,因此男眷都应该退避,于是易素素把卢福他们几个请了出去,自己上前询问王翁须的病情。 贾长儿带着卢福过来含丙殿见太子刘据,卢福听说太子要见他,心里无比激动,心跳也加速了,走起路来快了很多。 终于见到了太子,刘据和蔼可亲的形象使卢福顿时消除了紧张的心情,于是上前躬身行礼:“草民卢福,参加太子殿下。” 刘据微微一笑,正色地说道:“你就是翁须的舅舅吧,不用客气。” 卢福站立起来,但是还不敢站直,一直都是躬着腰,也不敢正视太子。 看到卢福拘谨的样子,刘据忙问道:“听说你在夕阴街开医馆,你会医术吗?” 卢福见是太子问他,忙应道:“太子殿下,医馆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只是在那帮他采药制药,我不大会医术,只懂点本草。” “听说你们医馆有位女医的医术很高明,今日也来了吧。” “是的,殿下,她叫易素素,是之前太医易经天的女儿,易经天乃仓公淳于意的外孙,淳于缇萦的儿子,因此她的医术乃是仓公派的真传,她还兼学了安期生派的一些医术,特别在女科儿科很有造诣,她现在正跟皇孙妃子看病呢。” “原来是仓公的后人,怪不得医术这么好,还兼学其他流派的,现在女医就少,像她这样医术高明,兼习流派又广的女医更少,何不进宫做侍医呢?” “殿下,她之前做过侍医,后来见医馆离不开她,故辞去侍医,只做普普通通的女医,等宣召才进宫看病。” “听说你是邯郸人氏。” “是的。” “可否认识绣衣直指江充?” “启禀殿下,我和江充乃是发小,从小就在一起,我们也是一起来长安。” 这时内侍贾无且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弯着腰对着刘据说道:“太子殿下,皇后请您过去。” 刘据一听是皇后叫他过去,忙吩咐更衣备驾,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临走前把贾长儿叫到一边,吩咐他好生照顾卢福和易素素。 易素素还在看病,卢福和贾长儿就在含丙殿候着。 这时贾长儿走近卢福,低声地跟他说道:“卢大哥,刚刚太子殿下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不过由于皇后要召见他,他还没来得及说,让我替为传达。” 卢福一听说太子有事想他帮忙,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忙问:“不是吧,贾先生,太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贾长儿微微一笑,正色地说道:“是真的,他刚刚问你认不认识江充江大人,就是想让你帮忙去江大人那里说个情;殿下的门客何如侯前几天驾着太子的马车在驰道上行驶,被江大人给抓住了,现在人和马车都被扣押,殿下不想把事情搞大,也生怕惊动皇上下,于是请你去说个情,叫江大人把人放了就行,也不要上报给皇上。” 卢福听到这里,心想,堂堂的太子,未来的国君,竟为了这一件事还不敢直接去找次倩要人,这说明次倩现在还真是神通广大,连太子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但又想回来,太子这样做也是体现他的谦让,知道是自己犯错了,不想用强权去威胁次倩放人,而是给台阶让次倩下来,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虽然知道次倩的犟脾气,但想以他们的交情,次倩应该会给面子吧,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顺便也劝劝他还是不要得罪未来的国君。 沉思片刻后,卢福说道:“我尽管去试试吧,看次倩给不给我面子。” 这时刘进也领着易素素过来,易素素说王翁须的病已经看好了,说她是这段时间有点阴阳不调和,调理一下就没事。 这时刘进命人备好一匹马车,送卢福和易素素回医馆。 回到医馆后,卢福见到旁边无人,忙问易素素:“素素,翁须究竟怎样,她说月信不调,是不是怀上了。” 易素素笑呵呵地说道:“卢大哥你这么急,还没有呢,翁须是被惊吓所致的,调理了一下就好。” “被什么惊吓?” “翁须说,太子宫里的经常有女巫进出,说是史良娣她们,遇到什么不舒服都喜欢让女巫来祝祷,而不是去叫女医来看病,连卫皇后也是喜欢这样做。” 听到这里,卢福也觉得很奇怪,宫里不是有太医女医吗,怎么还要叫女巫去祝祷,于是问道:“你不是说卫皇后和太子宫里的女眷生病都是女医楚凤去看吗,怎么还要叫女巫呢?” 易素素看了看四周没人,低声地说道:“其实那位楚凤就是女巫,翁须说她前几天不舒服,就是楚凤过去祝祷的,还在她的枕边放了一个小木人,她就是半夜醒来后被小木人给惊吓的,她还说太子宫里有很多这种小木人,有的是埋在地下,院子里还有床底下都有埋藏。” 其实卢福对于太子宫里埋木人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现在关心地是他的外甥女王翁须是否身体无恙,什么时候能怀上,便问道:“那翁须她现在身体调理后,以后是否可以怀上?” 易素素看卢福还是很着急,便笑呵呵地说道:“放心吧卢大哥,可以怀上的,你不用急,我已悄悄地把一瓶蠹斯丸塞给她,吩咐她怎样服用,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卢福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想着王翁须如果能够生一个男孩子的话,以后那就贵不可言。 这时想起贾长儿交代他的事,要他去找江充说情,但江充并没有说他住在哪里,倒是陆机之前有说过他的住处,但突然间又想不起来,于是问易素素:“你记不记得陆先生说他的住处在哪里?” 易素素想了一下,说:“没有印象,好像没听他说过。” 卢福想起当时易素素好像还没来医馆,于是便来到前厅问正在坐堂的公孙彧:“老弟,你还记不记得陆先生的住处。” 公孙彧的记忆力还是挺不错的,随口便说:“好像是在北阙甲第南边,以前我叔叔的住处旁边,你有事要找他吗?” “是的,我明天去找他。”。 “他现在可是大忙人,天天要进宫,不一定在家。” “那我傍晚时分去找他,如果他没有外出,应该在家吧。” 六十九、执法如山 卢福按照公孙彧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北阙甲第南边,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这边住的都是那些达官贵人,每家的门前都挂有灯笼,因此卢福很容易地找到了陆机的府邸。 陆机刚刚吃完晚饭,有事正准备去找江充,看到卢福来找他,同样也是有事去找江充,于是带着卢福一起过来江充的府邸。 江充的府邸离陆机家不远,这里更靠近未央宫。这几年江充也发迹了,因此府邸比较豪华,陆机刚开始也是住在这里的,后来他也同样风生水起,于是便买了现在住的房子,搬出去住。 见到陆机带着卢福过来,江充甚为高兴,估计觉得这么久都没邀请卢福过来自己的府上做客,有点过意不去,于是略带有歉意的口气跟卢福说道:“卢福,不好意思,你看我自天汉三年出使匈奴回来,就被皇上任命为绣衣直指,这个工作责任重,又没有空余时间,故一直都没邀你过来喝酒叙旧,真是抱歉。” 卢福也有一两年没有见到江充,江充现在也发福了,胖了很多。听到江充这么一说,卢福笑呵呵说道:“次倩你发福了,胖了许多,我知道你很忙;其实医馆那边也是挺忙,经常要炮制药材,有时也要忙到三更半夜的,你托陆先生带过去的酒我都喝完了,确是好酒。” 一旁的陆机听卢福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说道:“那当然,这是御酒,皇上喝的酒,次倩才能拿到的,医馆那边人杂,我没有说出来。” 卢福一听是皇上喝的酒,忙向江充道谢:“原来是御酒,多谢次倩。” 江充也笑笑说:“客气什么,我就知道你好这口,我跟师兄又忙,不敢喝太多,于是就叫他送过去给你。” 这时,江充府上的仆人拿出一坛酒出来,摆好了一桌小菜,江充邀陆机和卢福一起入席喝酒。 只见江充端起酒碗,对着他们俩个说道:“大家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来,我先干了这一碗。” 说完,自己仰头先把这碗酒喝下去。 跟着,卢福和陆机也一起喝完碗中酒。 陆机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过去医馆,于是卢福问道:“陆先生,你这段时间也是很忙吧,也有一年多没过来医馆吧。” 陆机点点头说:“有一年多了,现在经常要随驾出门,皇上他老人家又喜欢跑来跑去,我们也要跟着到处走,哈哈。” “都是大忙人,次倩每天都在京师巡逻,也就去过医馆几次。” 江充也是苦笑着说到:“其实经过医馆的次数还是很多的,就是没工夫进去,我交代过那位雍门的门侯,叫他要好生看好医馆,不要有人在那里搞事。” 卢福一听江充提到吴有焕,便说道:“你是说那位吴门侯,他可是我们博济医馆的第一位客,是当年浚稽山战役的四百勇士之一,上次关三度的爪牙门在医馆闹事,就是他给解决了,往后就没人敢再来医馆滋事了。” 陆机听完后也哈哈大笑:“医馆还有我们的卢大侠坐镇呢,谁敢过来闹事,还有门侯守着,如若还敢来闹事,那也还有大名鼎鼎的江直指呢。” 卢福也是跟着笑,说道:“如今在长安城走,看谁还敢欺负我们,想不到,当初我们只是想过来告状,申诉冤情,没想到,现在你们都飞黄腾达。” 江充忙说道:“这不是什么飞黄腾达,当初是皇上为我伸冤的,他老人家这份恩情我是终生不会忘的,因此现在为皇上办事,就要按照他的意愿来办,忠实地执行他的旨意。” 陆机听江充这么一说,也点点头说道:“次倩说得有道理,我们是为皇上办事的,就是要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但愿他老人家能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卢福心想,皇上长命百岁,那太子怎么办呢,皇孙又怎么办呢,于是问江充:“次倩,你跟太子殿下熟吗?” 江充见卢福在问起太子,心想卢福怎么会提到太子,便摇摇头说道:“不熟,我们是给皇上做事的,不是给太子做事的,因此也没有什么来往,难道你跟太子那边有来往吗?” 卢福忙说:“次倩,你还记不记得邯郸的贾长儿?” 江充见卢福在问贾长儿,只觉得名字很熟,但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卢福继续说道:“他是乐师,他的夫人和婉儿是姐妹,一起学跳舞。” 江充这时才想起来了,于是说道:“有印象,以前是赵王府的乐师,后来跟他夫人一起在教坊里教歌舞。” “正是他,我有一外甥女叫王翁须,她就在贾长儿那里学歌舞的,后来太子殿下派他的门客去他那里挑舞女,我外甥女就被挑中了,贾长儿夫妇也一起上来太子宫,专门教歌舞。” 说到这里,江充也点点头说道:“想起来了,当时你还跑去贾长儿那里想要回你的外甥女,见到他对你外甥女还不错,于是就给她在那学歌舞。” “次倩真是好记性,这你还记得,我这个外甥女来到长安后,有一次我在东市买东西时刚好碰见她,才知道他们在太子宫;不过她真有福气,被皇孙刘进看中了,现在的皇孙妃子。” 说到这里,一旁的陆机猛地拍了卢福一下,说道:“卢大哥,你真有福气,如无意外,皇孙以后就是太子,再以后可能就要君临天下,那你外甥女也是前途无量。” 卢福端起一碗酒,仰头一口喝了下去,笑呵呵地说道:“这要看她的福气,有没有这个命,不过她最近身子不适,昨天还召素素过去看,我也随素素一起去太子宫。” 江充听到卢福说翁须身子不适,忙问道:“你外甥女身子没事吧?” 卢福忙说:“身子没什么问题,素素说只是阴阳不调和再加上受到一点惊吓引起的,调理一下就好。” 江充本也懂医,遇到治病这类问题就有要问到底的习惯,于是继续问下去:“受什么惊吓?” 卢福这时估计酒喝得差不多,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于是继续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原来卫皇后和太子宫里的女眷身子不适时一般都不叫女医去看病,而是找女巫来祝祷,听说那位女医楚凤其实就是女巫来的,就是她在跟翁须祝祷时,把小木人放在她枕边,半夜把翁须吓到,造成她夜晚睡觉时经常会做恶梦,结果就出现身子阴阳不调和。” 江充听到卢福说出这个信息,沉默不语,一旁的陆机忙问道:“你外甥女说那些小木人放在枕边,有没有说有的是埋了起来。” 卢福用手指着陆机,笑笑说道:“有,院子里,床底下都有,我就搞不明白,宫里有太医女医这么多,怎么不传他们去看病呢,好在翁须不喜欢巫祝,才提出要请素素去看。” 陆机又继续问道:“那你昨天见到太子啦?” “见到了,次倩,你前几天是不是扣押了太子的马车和他的门客何如侯?” 卢福突然间这么一问,搞得江充有点反应不过来,心想,怎么卢福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江充是何等聪明之人,脑子很快就转了过来,推测应该是太子叫卢福过来做说客,叫他放人,于是说道:“有这回事,何如侯驾着太子的马车在驰道上行走,那是违制的,驰道是专门给皇上的车马行走的,任何人没有得到皇上的同意是不能上驰道,是不是太子叫你过来说情?” 卢福没想到江充这么直接问他,搞得有点尴尬,于是轻声地说道:“次倩,太子也没说什么,他也知道这是违制,因此也没有跟你闹翻,只是叫你给他个面子,把何如侯放了,然后不要上报给皇上,此事化了就行。” “不行。” 江充斩钉截铁地拒绝。 卢福感觉江充有点生气,忙将目光投向旁边的陆机,希望此时陆机也能帮忙说话,好让事情有所转机。谁知陆机好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的样子,只顾喝酒,没办法,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次倩,那太子可是未来的国君,我们得罪不起,还是给他个面子吧;翁须如果能为太子生下男孙,那可就是长子嫡孙,将来......” “将来是将来。” 还没等卢福说完,江充生气地打断他的话,卢福也被吓了一跳,他跟江充这么多年了,还没见到江充这样跟他说话,突然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一边的陆机也插口说道:“卢大哥,次倩他是为皇上办事,而不是为太子办事。” 这时,江充将碗里剩余的酒喝完后,把酒碗重重地放在案几上,正色说道:“我受皇上恩惠,就应当为皇上办事,如果犯了错,无论是谁都要受处罚;你们都说太子为人老持稳重,心善仁慈,但你们有没有见到他的门客是多么骄横,仗着太子撑腰,目中无人;还有他的那些表兄弟,个个都是花花公子,终日胡作非为,皇上早就有意见,他老人家曾嘱咐我,就是太子也不要给他面子,我是按皇上的意思办事的,那叫秉公执法,谁也不要来求情,你卢福过来看我,我好酒好肉款待你,但你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 一席话,说得卢福抬不了头,只能闷声喝酒。 陆机看着场面很尴尬,忙笑呵呵地说道:“来来来,我们还是喝酒吧。” 七十、逍遥居的秘密 卢福不知道怎样从江充家里出来,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医馆,反正就是头脑一片的空白。回到医馆后也是一声不吭,径直走入房间关门睡觉。 公孙彧和易素素见此情况,便知道卢福出师不利,肯定被拒绝。是的,江充一点也不给卢福的面子,也太子的面子,不但把何如侯收入廷尉狱,并没收太子马车,还将此事上报给刘彻。刘彻听完后很是生气,把太子召来叫来臭骂一顿,责怪他不看好自己的门客,还说他堂堂一个储君为了门客的事跑去向绣衣直指求情,越来越不像话。 经过此事后,卢福再也不提江充和陆机。 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年过去了。 西汉武帝征和元年,不平凡的一年。 卢福自从上次去帮太子去跟江充求情被拒后,一直都闷闷不乐,心里已经有了想离开长安回邯郸的打算。只是这年的冬天有点漫长,一直到了三月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于是盼望着天气早点转暖,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跟公孙彧和易素素道别。 其实卢福想离开长安离开医馆还有另一目的,就是好让公孙彧和易素素这对医侣能够早点修成正果,心想一直存在他们中间很不好。 阳春三月,这天,久违的阳光终于出现在长安城的天空,普照大地。冰雪融化,万物苏醒,大地又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天,医馆又来了一位老熟人,公孙彧一看,原来是朱立伦。公孙彧忙迎上前打招呼:“久违了,立伦兄,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 “公孙医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卢大哥还在吗?” 朱立伦一进门就要找卢福,并将一大袋药材从马车上卸下来,拿进里屋,不用说,又要找卢福配制药材。 朱立伦已经很久没过来医馆,大家见面后自然有很多的话题要聊,只见卢福一边配制药材,一边问道:“立伦,你几时过来长安,自己一人过来吗?” “来长安几天了,这次是跟堂兄朱安世一起来的,一直住在逍遥居郭涛那里,今天我去东市采购药材,顺便拿来你这里配制。” 卢福听说朱安世也来长安,忙问道:“阳陵大侠朱安世也来了,很久没见他了,怎么不一起过来。” 朱立伦环视了四周,看没有外人,便走近卢福,轻声说道:“他跟郭涛还要见一位大官。” 卢福见朱立伦神神秘秘地,也细声问道:“哪位大官?” “是当今丞相公孙贺的公子太仆公孙敬声。” 卢福觉得很奇怪,怎么堂堂的太仆公孙敬声会去逍遥居这种地方跟朱安世见面,于是问道:“朱安世怎么会认识公孙敬声,还在逍遥津见面?” “卢大哥,你有所不知,郭涛以前是在公孙贺府上做事的,后来才自己出来开这家酒楼,他跟公孙敬声很熟,经常帮他做事。” “怪不得郭涛神通广大,原来是有后台的,公孙敬声听说是太子的得力助手。” “是的,人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惜是个花花公子。” 其实卢福对公孙敬声的风流轶事也是有所耳闻,医馆每日都是人来人往,多多少少会有些八卦的消息在此流传。因此卢福听到朱立伦说公孙敬声是花花公子,也没有觉得奇怪,便微微一笑,说道:“有所耳闻,听说他喜欢人妇。” 朱立伦听卢福这样说,便将手掩住嘴巴,凑近卢福的耳边,轻声说道:“他经常跟阳石公主在逍遥居的密室私会。” 这个消息卢福从来没听说过,觉得很吃惊,心想,这个公孙敬声也是胆子太大了,竟然敢跟阳石公主私会,如果给皇上知道了,那是死罪,于是问道:“不是吧,怎么选在逍遥居这种地方?” 朱立伦说得起劲,笑呵呵地说道:“逍遥居隐在东市里面,酒楼里面还有暗室,他们经常化成平民的装束过来,郭涛会安排好一切的,谁会想到高贵的公主和堂堂太仆大人会在此地私会。” 卢福想想也是有道理,大隐隐于市,于是又问道:“阳石公主没有驸马吗?” “这个阳石公主生得很漂亮,自小就跟公孙敬声相好,可惜公主们只能嫁给那些封侯的侯爷,公孙敬声本身就没有封侯,他老爹公孙贺曾凭军功封为南奅侯,后因酎金失侯,因此他是没资格娶阳石公主的;阳石公主也是命苦,成亲后不久就守寡,年纪轻轻的,寂寞难耐,这就给色胆包天的老相好公孙敬声的机会,两人自然就是干柴烈火搞在一起;公孙敬声怕被人知道这事,想来想去想到了郭涛,于是郭涛就在逍遥居为他置了暗室,方便他们私会。” 卢福听后直摇头,说道:“真是花花公子,听说他还很贪,去年听人说,江都侯靳石因整治路桥不利而下狱,他就是向公孙敬声托言求情才脱罪,最后被赦免了罪行,但却丢了侯位,听说他送给公孙敬声好多银两呢。” “其实来逍遥居私会的还不止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一对。” 卢福听完后更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人敢去逍遥居私会,那不是更乱,于是问道:“还有啊,想必也是同道中人吧。” 朱立伦笑道:“是的,是公孙敬声的表兄,大将军卫青的大公子卫伉和诸邑公主。” “又是公主啊,看来这汉宫的公主个个都是多情的公主,哈哈。” 卢福突然间无意中笑了起来,朱立伦忙示意他小点声,好在医馆里屋就只有他们两个在配制药材,公孙彧和易素素都在前厅坐堂看病呢。朱立伦看了周围没有什么人,继续说道:“诸邑公主乃卫皇后所生,是太子的亲姐姐,跟卫伉也是表兄妹,他们两个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卫伉凭着父荫,打小就封侯,本来他俩是最有可能走在一起的,不过卫伉还真不争气,凭借父亲是大将军,姑妈是卫皇后的关系,胆大包天,居然敢做出矫制之事来,虽然是矫制不害,但结果侯位丢了,没资格跟诸邑公主在一起;虽然后来还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长平侯,但此时诸邑公主已经成婚了,可以说又是有缘无份;这个诸邑公主啊,听说婚姻也不美满,一直念念不忘他表哥卫伉,于是又给卫伉机会,双方在公孙敬声的安排下,都是快四十的人啦,也来到逍遥居逍遥快活。” “他们也是胆子太大了,也不想如若给皇上知道,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他们这帮太子党均认为皇上都六十五了,剩余不了多少天,这天下很快便是太子的,因此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听朱立伦讲述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卢福心里可是五味杂陈,公孙敬声和卫伉都是太子刘据的表亲,那应该也是太子的得力助手,但似这样的公子哥儿怎样能够辅助太子?不但辅助不了,估计还会拖累太子? 自从上次帮太子去跟江充求情遭拒后,卢福就觉得这京师里的水太深了,他无意卷入这些争斗,只是想着外甥女王翁须能有个好的未来就行。但江充是他的发小,太子是他的亲家,如若他们闹翻了,他很难做,还不如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朱立伦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卢福已经跟太子有了一些瓜葛,要不然估计他也不会将这些消息跟他说。 卢福也猜出此次朱安世过来跟公孙敬声会面,应该是有些什么交易,不过他也不便问朱立伦。 七十一、结发夫妻 自从在朱立伦那儿听到有关公孙敬声和卫伉跟两位公主的不伦不类之事后,卢福就铁了心想离开长安回邯郸老家。他一直在找机会跟公孙彧和素素说,当然最好也能见到贾长儿,让他代为转达给外甥女王翁须。 说来也巧,这天贾长儿刚好来医馆找卢福,他一进医馆门就向卢福道喜:“恭喜卢大哥,皇孙妃子有喜了。” 听到这个消息,卢福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口,忙指着易素素想说是她的功劳,易素素挤一挤眼,示意卢福不要将她拿蠹斯丸给王翁须吃的事说出来,因为皇宫里当然包括太子宫是不能私自带药进去的。 易素素问贾长儿:“贾先生,皇孙妃子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 “前两天才诊出来,说是有两个月了。” 卢福屈指一算,说道:“那要明年春天才出生。” 公孙彧看到卢福猴急的样子,哈哈大笑,说道:“卢大哥不用着急,你等着做舅公吧。” 看着大家都高兴的样子,贾长儿也笑道:“今天过来跟大家道喜,也要跟大家道别,我已经辞掉太子宫乐师之职,过几天准备和夫人一起回邯郸,以后有机会来长安再来看大家。” 估计贾长儿也是因为上次跟江充求情之事办砸了,觉得在太子那混不下去,故才有离开的想法。卢福听到贾长儿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便问道:“贾先生准备何时动身回邯郸?” “下月初吧,这些天还要收拾东西,还要整理乐谱给其他乐师用。” 这时,只见卢福神色凝重地看着公孙彧和易素素,深情地说道:“老弟,素素,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跟你们说,但又老是说不出口,这么多年了,我们朝夕相伴,俨然就是一家子,但叶落总是要归根,我打算跟贾先生一起回邯郸,贾先生可否跟我一起回?” 公孙彧和易素素突然听到卢福说要回邯郸,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怎样说好,贾长儿反而理解卢福的归心,知道卢福跟他有同感,便说道:“卢大哥,你不在长安陪翁须吗?” 卢福笑笑说:“翁须不需我陪的,我看皇孙刘进对她不错,很宠爱她,我为她高兴,你今儿回去后,替我跟她道别,说舅舅会去找她父母,跟她父母说她在长安的情况的,叫她放心。” “卢大哥放心,我回去后就跟她说,我再安排一驾马车给你吧。” “贾先生不用安排马车,我这里还有一匹老马,已随我多年,跟我走南闯北去了很多地方,我都舍不得它了。” 这时易素素眼眶已经湿润,带着哭腔说道:“卢大哥,你怎么突然就想离开我们回老家?我们舍不得你走,你走后谁来炮制药材啊?” 卢福笑呵呵地走上前,用手摸素素的头,安慰她道:“傻丫头,我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早就被你学会了,炮制药材你现在都比我还强呢,况且我也不能老呆在这里,我现在最担心就是你们俩,还不早点把你们的事办了。” 公孙彧也上前拉住卢福的手,哽咽地说道:“卢大哥,七年了,我们朝夕相处,早就是一家人,你留下来吧,反正你在邯郸也没有什么亲人,往后我们一起生活。” “我的傻老弟,谁说我没有亲人啊,翁须的母亲可是我的亲妹,虽说他们住在广望,但离邯郸也是很近啊,我也可以跟他们住在一起,或是以后有机会也可带他们来长安,也不是说以后就不来看你们,都别哭了。” 不管公孙彧和易素素怎样挽留,卢福归心已决,并约好贾长儿下月初一起回邯郸。 卢福临走前,他还想将他的炮制技艺传给公孙彧和素素。卢福的炮制技艺是他堂叔和叔公教给他的,叔公卢生年轻时跟一位老道学过炼丹、采药和炮制等技艺,虽然卢福也说不出是哪一流派,但其技艺在当时也算是数一数二。 当然这几年来,易素素也是一直有跟过卢福炮制药材,学了不少技艺,但是有些核心的东西还需卢福来点破。 公孙彧一直有记录炮制技艺的习惯,但只是零零星星地记录,没有系统去整理分类,卢福也没有把全部都说出来。趁着现在他要离开,就将其平生所学都传给这对年轻人,也算是这七年的朝夕相处的回报吧。 卢福说道:“药材炮制有四种方法,一为修制,一为水制,一为火制和水火共制,何为修制,一般不用火制的都是修制,这样说水制也是修制了,其实也有区别的,低温的水制,比如淋、洗、泡、润、漂,这些就是修制,其他的就是水制。” 公孙彧和易素素听得津津有味,公孙彧还时不时拿着毛笔做记录。 只听卢福继续说道:“火制当中第一个是炒,炒有清炒和加料炒,炒还分炒黄、炒焦和炒碳,这个辨别素素比我还厉害,她一眼就看得出,我现在有点老眼昏花,哈哈。” 易素素也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看着卢福。 卢福继续讲下去:“火制的第二个方法叫炙,炙也是要加辅料下去炒,不过炙所加的料是蜂蜜、酒、醋、姜汁、盐水,甚至还有的要用童子尿,哈哈。” 说道这里大家也是一起哈哈大笑。 “火制的第三个就是煅,煅有直接煅和间接煅,金石丹就是用直接煅,这需要的时间就要长一点,还有焖煅,就是间接煅,不能直接将药材用火煅;火制还有煨,就是用湿润的布或者湿润的面粉把药才包裹起,放在火里面去烧,记住,炮制用得最多的是火制,火制有炒、炙、煅、煨四种方法。” 易素素听得很入迷,继续问下去:“卢大哥,那水火共制呢?很多方法我虽知道怎样制,但是遇到新的药材我就不知道要用那种方法制?” 卢福看着他们俩个求知欲望很强的眼神,依然笑呵呵地说下去:“水火共制也有四种方法,第一个是淬,比较坚硬的药材就要用淬;再就是灼,就是将药材迅速放入沸水中短暂潦过,马上拿起来;还有就是蒸和煮......” 这几天,卢福一有空就跟他们讲解,易素素以前有跟过义父和卢福炮制过,不过她只是帮手,公孙彧更加少接触,平常都是卢福在炮制,现如今卢福要离开长安,往后炮制也只能由他们亲自去做了。 吴有焕知道卢福要走了,也过来跟他道别,那晚,俩人还真喝了不少酒,反正卢福醉得不省人事,吴有焕是被他的手下抬回去的。 至于江充和陆机,不知是不是他们伤透了卢福的心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反正卢福没有去跟他们道别,只是交代公孙彧和易素素,如若是见到他们就代为转告。 转眼已过下月,卢福和贾长儿约定灰邯郸的时间也到了。明天就要离开了,卢福早就收拾好行囊。今晚他专门做了一做饭菜,还拿出一坛珍藏多年的西凤酒出来,公孙彧和易素素也破例跟卢福喝酒。 大家互饮一碗酒后,卢福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深情地说道:“老弟、素素,我离开前想了结一个心愿。” 易素素估计应该是猜到卢福想说什么,便不作声,公孙彧忙问道:“卢大哥,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卢福举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抿抿嘴说道:“我的心愿就是想看见你们成亲。” 易素素低着头还是不吭声,公孙彧没有料到卢福突然间要问这个问题,显得一无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卢福看着他们都不吭声,继续说道:“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早应该成亲了,我知道你们一直不敢提起是因为没有人帮你们做主;素素你父母早亡,养父也过世,我可以跟你做主,老弟你父母在老家,离长安也远,叔叔一不在长安,我也跟你做主,做你们的媒人,你们看行不行。” 公孙彧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我愿意,但...” 公孙彧还没说完,卢福立马问易素素:“素素,你呢?” 沉默了一会,易素素还是没有吭声,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可把卢福乐得哈哈大笑,斟了慢慢三碗酒,大声说道:“为你们结为连理,我们都把这碗酒喝了吧。” 说完自己便仰头喝完,公孙彧和易素素也跟着喝完酒,这时卢福觉得好像还少点什么,便说道:“你们喝完酒就是夫妻了,但好像好缺少一种仪式。” 这时易素素终于开口了,只见她略带害羞地说道:“卢大哥,有你作证就够了,还需什么仪式。” 公孙彧也笑呵呵地说道:“是啊,难道还要八抬花轿,还要拜堂成亲。” 卢福仍是笑呵呵的样子,说道:“那倒不用,按习俗你们要各取头上一根头发,合而作一结,即为夫妻了。” “原来如此。” 公孙彧马上拔出自己头上的一根头发,易素素也跟着拔了一条交给公孙彧,公孙彧忙将两条头发结在一起,从此,他们就是结发夫妻了。。 卢福看着他们结发,开心得直流眼泪。 翌日,贾长儿便驾着马车来到医馆跟卢福会合,他们告别了公孙彧夫妇,也跟门侯吴有焕告辞,便离开长安。 七十二、商议举事 今年还真是风不调与不顺,春天由于冰雪融化晚,搞得春耕很迟,夏季又大旱,史载西汉武帝征和元年,夏季大旱。 不知道太子还有没有派鲁连去求雨,应该有吧,不过老天也不是有求必应哦。 最惨的还是平民百姓,夏季大旱,农民那是颗粒无收,但各种苛捐杂税还是要交的,刘彻时期苛政是出名的,特别是到了晚年,打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仗,国库早就被打空了。他又喜欢用酷吏,喜欢压榨,真是搞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打仗不但把国库打空,更带来了可怕的瘟疫。匈奴是被打跑了,但是狡猾的匈奴人,逃跑前把染病的牲畜都丢到河水里面,污染水源,搞得汉军得了瘟疫。更可怕的是瘟疫是会传染的,于是汉军打完仗回来后,又把瘟疫给带回来中原,不但是长安城有,长安城四周的三辅地区也有,别的郡县更严重。长安算是当时最富庶的地区,仍是瘟疫横行,其他地方,那更是哀鸿遍野。 阳陵乃汉景帝的陵墓,建有阳陵邑,阳陵的西面还有汉高祖的长陵和汉惠帝的安陵以及仍在建的茂陵,均设有陵邑。 汉代有陵邑制,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管理各地贵族富豪,在长安城附近皇帝陵墓处设陵邑。长安城的陵邑制担负着“强本弱枝”和“防御匈奴”两大任务,历来在政治和军事上都有巨大作用。 这主要是与当时的政治背景有关系。汉高祖九年,刘邦接受了郎中刘敬的建议,将关东地区的两千名大户、豪杰及其家眷大量迁徒关中,伺奉长陵,并在陵园附近修建长陵县邑,供迁徒者居住。以后,汉惠帝刘盈在修建安陵、汉景帝刘启在修建阳陵、汉武帝刘彻在修建茂陵之时,也都竞相效仿,相继在陵园附近修造安陵邑、阳陵邑和茂陵邑。 陵邑很多都由是大户人家迁过来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富裕,城邑的规模也算大,不过也有一些罪犯和难民也流落于此,形成了贫富差距大的现象,随着战争和灾情疫情的增多,难民是越来越多地涌入陵邑,其中阳陵邑尤为严重。 当然阳陵邑里面最出名的莫过于阳陵大侠朱安世,其实不止阳陵邑,长陵邑和安陵邑都知道阳陵大侠的名声。 阳陵大侠仍旧是每逢初一、十一、二十一都来到集市设坛为民驱鬼治病,仍旧是用他的召军符来治病,在这瘟疫横行的年头,他确是治好了很多平民百姓的病。 当然不止阳陵邑,阳陵大侠的其他徒弟也在其他陵邑,用他的召军符为民治病。其中大弟子万方在长陵邑、二弟子途达在安陵邑设坛驱鬼治病,其他的一些小地方也有他的弟子在设坛驱鬼治病,大大小小差不多有十几个,遍布在长安城周围的三辅地区。 今年大旱,农民颗粒无收,雪上加霜的是瘟疫又横行,饿死病死很多人,陵邑地区也是不例外。朱安世每次开坛设法,见到的都是一批批难民,且人数越来越多。 弟子也是跟他说,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性情豪迈的朱安世,一看到一批批将要饿死的难民,也是于心不忍,将家中的粮食拿出来救济这些难民;但都是杯水车薪,家里值钱的东西基本上卖完了,还是堵不上这个洞。 每个月底,分布在各个地方的弟子都会回来阳陵邑朱安世家里相聚,诸如现在的公司开月底总结会一样,以便商量事宜。 六月底到了,各地弟子也陆陆续续地赶来阳陵邑。大家一见面都是唉声叹气的,其实朱安世的弟子大都也是难民出生的,他们天生对那些生活困苦的难民有一种悲悯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视难民如草芥,明明家里富得流油,也不愿拿出一丁点粮食出来救济难民,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众弟子一进门,首先就要拜壶公像,壶公像左边放一个大葫芦,右边放一把九节杖,据说葫芦和九节杖都是壶公生前所用,他死后就传给朱安世。 拜完壶公,众弟子依长幼分列坐两边,朱安世坐在中间,会议开始了。 首先开口的是朱安世,只见他说道:“诸位,没想到这几个月一滴雨水也没有,土地龟裂,颗粒无收,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我们遵照壶公生前嘱咐,悬壶济世,可我们资源有限,能帮助的也是杯水车薪,今天大伙都在此,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大弟子万方是个矮个子,面黄肌瘦,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师父,长陵邑也是一样,每天都有很多难民从北边南下涌进来;我也是难民出身,幸亏当年师父搭救我,要不然我早就升天了,因此每当我见到那些难民饿死街头,就会掉眼泪,但我们也是爱莫能助啊。” “现在那都是这个鸟样。” 说话的是二弟子涂达,身材挺结实,满脸胡须,一开口就是满嘴脏话,只听他大声说道:“安陵邑那边大户虽多,但个个都是吝啬鬼,也不拿点粮食出来救济难民;最可恨的是官府,不但不接济难民,还经常赶走他们,不给他们进城,那天看见一守城门的士兵在打骂难民,老子差点上去把那该死的揍一顿。” “师父,照这样下去,我们自己连吃的都没有,更不要说接济别人。” 三弟子吴英贤是个直性子,一开口就说出大家的痛处,目前的情况是自己连吃的都快要没了,还怎样去救济难民,只见他继续说下去:“上个月,师父去跟南门的张公借粮,那老不死的孤寒得要死,一粒米也不借,一个面子也不给;后来去东门的任申家了去借,也吃了闭门羹,这帮吝啬鬼,老天迟早会收了他们”。 四弟子管建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一直默不作声,不过你别看他不出声,其实满肚子鬼主意的,朱安世一般遇到什么棘手问题,都会问他的意见:“管建,你的看法如何?” “师父,各位师兄弟,上个月我也跟师父去借粮,看到城里的很多大户其实家里的粮仓都是满满的,他们也只是派几个家丁在驻守;城里的官兵年初已被征调去雁门关,现在城里是空虚的,不如我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在场的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急性子的吴英贤马上附和道:“师父,那帮鸟人来软的肯定不行,不如来硬的吧。” 涂达也坐不住了,站立起来说:“师父,现如今都没得吃,饿死也是死,去抢被打死也是死,现在难民这么多,他们对我们又是很信任,只要我们振臂一呼,他们肯定一呼百应地跟着我们;或者我们抢到了粮食,又不被打死呢。” 万方也说道:“长陵邑那边很多大户的粮仓也是随便派些人把守,我们人多,很容易得手,我们的目的是抢粮,最好不要搞出人命,这样官府追究下来,我们的罪责也少一些。” 于是大家就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朱立伦一直都没有吭声,朱安世向来知道他这位族弟见过世面,有政治头脑,于是问他:“立伦,我看你一直都没有出声,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建议,说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 朱立伦自从公孙卿回齐国后,他也回到阳陵老家,并且加入了朱安世的阵营。见到族兄朱安世在问他,便说道:“我是在想善后的问题,如果事情搞大了,官府派人来镇压,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手无寸铁的难民,怎打得赢正规军,既然我们要抢粮,就只能抢那些大户的粮,千万不要抢官府的粮食,抢完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等过了一段时间,看看形势怎样再出来;假如太子能早点登基,我们可以凭公孙太仆的关系跟太子解释清楚,说我们也是时势所逼,迫于无奈才这样做,求太子宽恕,这样或许能挺过去。” 朱安世听完朱立伦的分析后,点点头说道:“有道理,我们只抢大户人家的,劫富济贫,这样就不会被说是与官府作对,只是我们抢完粮食后往哪里躲?” 这时万方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师父,我们可以逃往我岐山老家,岐山里面山高路险,山洞特多,很适合躲藏,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的,很熟悉那边的山路。” 朱安世听完后也是点头称是,管建见到他的提议抢粮之事大家都很认同,便说道:“师父,各位师兄弟,我们行动后,那些大户肯定会上报官府,到时官府会派兵下来追查;我们可以在同一时间不同地方一起举事,这样就会分散官府的追查,以便我们撤退。” 涂达听到管建说完后,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道:“老四说得有道理,我和大师兄可以分别在长陵邑和安陵邑举事,时间师父你来定,约好了大家就分头行动。”。 “师父,你定时间吧........” 这时大家都纷纷催朱安世早点下决心。 七十三、抢粮 这时的朱安世心里也是承受着极大的煎熬,只见他在大厅里来回地踱步,他要衡量此次举事能否成功,能否躲过官府的追查,假如能够躲得过去,那往后怎么办? 看到朱安世还在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朱立伦上前说道:“大哥,再过半个月就是七月半了,往年我们都有举行祭神的活动,要不我们就趁着祭神,约定那时举事吧,如何?” 管建也觉得朱立伦的提议好,忙说道:“师父,立伦说得有道理,七月半那晚上祭神肯定有很多人过来,要不就选在那时,叫大师兄在长陵邑,二师兄在安陵邑也同时在祭神时举事。” 看到大家都心意已决,朱安世终于开口了,只见他说道:“既然大家都建议举事去抢大户的粮仓,那我们就要详细地谋划一下,万方你去你的地盘长陵邑组织,你比较老成持重,就派英贤去协助你,英贤为人勇猛,可助你一臂之力。” 万方和吴英贤听到师父的安排,忙应道:“是,师父。” 朱安世接着说:“涂达你也在你的地盘安陵邑举事,你够勇猛,不过有时缺少一点谋略,管建你就过去帮你二师兄,多给他出谋划策。” 涂达和管建也忙答应师父的安排。 现在就剩下阳陵邑,不用说,看朱安世的安排,肯定是把阳陵邑的举事交给自己,他继续说道:“阳陵邑就由我自己来主持,立伦你帮忙我安排一些细节;我们事先要去踩点,查明每个点的路况和把守人数,再谋划从哪边冲进去,哪边出来,哪些人指挥,下面如何分工,你们都要谋划得清清楚楚,七月半那晚估计会有很多难民过来祭神,到时怎样管理好这群难民也要考虑。” 就这样商议了足足一天,最后大家决定七月半这天分别在阳陵邑、安陵邑和长陵邑同时举事,时间是晚上亥时,到时参加举事的人个个都要在左手绑一条黄色的召军符,分成若干组,领队的腰间挂一葫芦,葫芦越大,级别就越高。 冲进粮仓后,首先是放粮给难民,让难民们拿到粮食后就散,各弟子拿到足够的粮食后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集中起来,然后大家再一起汇合,逃往岐山。 一切都谋划好了,就等举事。 七月半,原本是上古时代民间的祭祖节,而被称为“中元节”,则是源于东汉后道教的说法。道教有“三元说”,“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中元”之名由此而来,佛教则称七月半为“盂兰盆节”。但不管怎样变化,这天都有祭祖追思的习惯。节期与古老文化中的阴阳消长循环之理有关,在《易经》中,“七”是一个变化的数字,是复生之数。七月乃吉祥月、孝亲月,七月半是民间初秋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的节日,有若干农作物成熟,民间按例要祀祖,用新米等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该节是追怀先人的一种文化传统节日,其文化核心是敬祖尽孝。 朱安世及众弟子每年的七月半都会举行祭神活动,不但是祭祖,还要祭冤魂,他们壶公派认为,七月半这天是冷热交替时节,也是地狱开门之日,地宫会打开地狱之门,众鬼就会离开冥界,接受考校,有主的鬼回家去,没主的就游荡人间,徘徊在各处找东西吃,因此又称鬼节,要进行祭祀鬼魂的活动,他们称为祭神,为亡魂召回家之路。想必到了东汉后发展成为规模颇大的中元节就是朱安世他们这一派的功劳吧。 阳陵邑的祭神活动设在南郊的田野里,往年丰收时,田野里都是满满的稻草,农民已将麦穗收割回仓,剩下的稻草就可以再燃烧,燃烧后的草灰又变成泥土的肥料,滋润着下次耕作的泥土,年复一年。农民怀着丰收喜悦的心情,用新收的粮食,在田间祭奠先祖故人,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不过今年大旱,田野里都是干涸龟裂的黄土,所有农作物都枯死,没有收成,因此过来祭神的人们个个都是愁眉苦脸,更多还是怀着悲哀的心情祭奠那些没有东西吃而饿死的亲人。 祭神在悲哀的气氛中进行,由于这段时间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因此今年的祭神很多人来参加,大多数是难民,估计他们以为有粮食派发吧。 仪式持续到差不多亥时才结束,这时难民们都没有要散开的意思,都在等着朱安世他们派粮食。不过今晚,一点派粮食的迹象都没有。 阳陵大侠朱安世在祭神结束后,登上高台,大声地说道:“各位乡亲们,天公不作美,今年大旱,到现在已经足足四个月没有一点雨水,你们都看到,这田野里都是干涸的泥土,哪有收成,知道大家都是逃荒出来的,个个都饿着肚子,老实说,我们也是饿着肚子,该派的都派完,怎么办?” 说到这里,下面的难民开始骚动了,说是如果没粮食派,不如回家睡觉了。 朱安世继续说道:“乡亲们,如果你们想要粮食就先不要走,等一下我们会分批带你们去取粮食的。” 这时下面有人大声说道:“阳陵大侠,我们去哪里取粮食啊?” 朱安世微微一笑,正色地说道:“天灾导致我们颗粒无收,饿殍遍野,但是,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粮仓里面,粮食多得连仓鼠都被养得大如猫,他们却吝啬得一粒粮都不拿出来救济我们,你们说这样公不公平。” “不公平.......” 这时,难民们的情绪被煽起来,纷纷表示不公平。 朱安世忙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大声说道:“如果你们想要拿到粮食,等一下就跟我们一起去,找那些大户人家要,好不好。” “好......” 一听说有粮拿,下面那是群情激昂。 朱立伦也站上高台,大声说道:“乡亲们,愿意的就跟我们去的一起去,但是老人妇幼要留下来,青壮年才跟我们一起去;我们摸查了一下,城邑里总共有八处粮仓,等下我们分成八队人,由我们的人带你们去,记住,去的人左臂都要绑一条黄色的召军符,我们的人一进粮仓在跟看守粮仓的人厮杀时,你们就趁乱进去,抬着粮食就跑,大家只认绑召军符的人是自己人,没有的就是敌人,记住了吗?” 就这样,朱立伦把所有愿意参加的青壮年集中在一起,分成八组,共有一千多人,每一组都由壶公派的弟子带领,领头的腰间都挂有一个葫芦,按葫芦大小来区分级别;个个抄着家伙,奔赴八个粮仓。 同时,在长陵邑、安陵邑,朱安世的弟子也是带着难民一起暴动,冲入粮仓抢粮。 之前,朱安世他们谋划好只抢大户人家的粮仓,不抢官府的粮仓。但是,事态发展变得很糟糕,难民们实在是太多了,见到粮仓就抢,也不管是不是官府的粮仓。 局势的失控是壶公派弟子们事先没有想到的,因此他们也没有拿出更好的办法来控制这局面,只能任由发展。现在朱安世能做的就是赶快召集一众弟子,等人集齐后,赶快向岐山方向逃亡。 由于怕官兵的追杀,朱安世先命人通知长陵邑的万方、吴英贤和安陵邑的涂达、管建,叫他们自行先撤退,到岐山约定地点再会合。。 朱安世和朱立伦率着阳陵邑的弟子一路向西走,直奔岐山,队伍经过长陵和安陵时,见到满地都有抢回来又未能拿走而散落的粮食,但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茂陵邑。 茂陵邑的据点是刚刚开辟不久,根基不是很深,发展的弟子也不多,朱安世怕夜长梦多,稍微休整后马上又出发,还是向西走。 七十四、通缉朱安世 三个陵邑抢粮之事很快上报到朝廷,朝廷马上组织人手追捕围剿。因三个陵邑分属三辅地区的左冯翔和右扶风管辖,阳陵邑是属于左冯翔的地方,而长陵邑和安陵邑是右扶风管辖,于是刘彻责令左、右辅都尉出兵围剿,务必抓捕带头闹事之人。 汉初,京师地区的治安由内史负责,景帝二年分置左、右内史,刘彻在太初元年分别更名为左冯翊和京兆尹,原先掌管列侯的都尉则更名为右扶风,改为掌管京师右地。此三官是为三辅,治所皆在长安城内:左冯翊在城内太上皇庙原内史府,京兆尹在城南尚冠里原中尉府,右扶风在夕阴街北原主爵中尉府。 刘彻在元鼎四年又置三辅都尉,掌管军事,这次的治所皆在城郊:京辅都尉在华阴,左辅都尉在高陵,右辅都尉在郿。 壶公派众弟子在向西逃窜时,进入这些区域均是右扶风的地盘,特别是要逃至岐山就要经过郿县。早有探子报说盗贼正从陵邑方向向西逃亡过来,于是右辅都尉忙布置了一个口袋阵,正等待壶公派众弟子向布袋逃来。 最先到的是涂达和管建所率的安陵邑众弟子,临近郿县时,向有机谋的管建就建议涂达小心为好,不要走大道,应当避开郿县,向北面的乾县走。 涂达却认为走北面多是山路,路险难走,怕延误时间,趁现在右辅都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走大路快点通过就行。 涂达也太小看这些正规军,人家已经早早就在那里等你入网,于是先头的涂达和管建以及安陵邑众弟子几乎全部被右辅都尉收网了。 剩下几个漏网之鱼忙跑回去报讯,正好碰见万方和吴英贤他们长陵邑的弟子,于是忙向他们汇报前面情况。这时,老成持重的万方改变策略,不敢再往西走,而是选择向北逃窜,专门挑左右都尉交界处的山路走。 而走在最后面的朱安世和朱立伦以及阳陵邑的弟子也得到消息后,决定向南的槐里、鄠县逃窜。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围剿,大部分壶公派的弟子都被捕入狱,但是领头的朱安世和朱立伦却下落不明,于是朝廷下诏,全国范围通缉,并将朱安世和朱立伦的头像贴到各地方的城门,当然长安城十二个城门也不例外。 当然雍门也不例外地张贴了朱安世和朱立伦的画像,城门侯吴有焕正逐个盘查进城的人。卢福离开长安后,吴有焕没了酒友,因此也很少过去博济医馆。 博济医馆现在只有公孙彧和易素素两人,一般都是公孙彧坐堂,易素素在里屋制药,如果是遇到妇幼来看病,那就由易素素来坐堂,他们俩个配合得还不错,当然,易素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宫里的太医院经常会派人来请她进宫看病。 估计是这段时间京师的治安比较严峻,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长安,搞得看城门的吴有焕累得有点吃不消。他当年在浚稽山战役时头部就受过伤,后来被公孙彧的治疗好了,但是落下了经常会头疼的毛病,这不,由于这几天比较劳累,吴有焕的头又开始疼,于是就过来找公孙彧。 一进医馆,吴有焕就向公孙彧诉苦:“公孙医师,你看现在四处都是难民,忙得我团团转,今早起来,头又开始疼,你快了帮我看看。” 公孙彧一看是吴有焕又过来看头疼病,于是笑呵呵地说道:“门侯,辛苦是辛苦,不过酒还是喝少点,就不会头疼了。” “叫我不喝酒,你不如要我的命,可惜卢大哥不在,现在都找不到对手。” 易素素听到吴有焕的声音,也从里间出来,听到公孙彧在劝他少喝酒,也随声附和道:“吴门侯,就还是少喝点吧,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你又经常要熬夜,有无节制地喝酒,当然头会疼。” 吴有焕见是易素素走了出来,也笑呵呵地说道:“素素,你有所不知,现在皇上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要惩罚人,前几天江充来过我们这里,交代我们要加紧巡逻雍门周边的治安,说是这里离建章宫比较近,皇上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住在建章宫,叫我们多留意,要是出现什么问题,我这个脑袋都保不住了,你说辛不辛苦。” 公孙彧听说江充来过雍门,就问吴有焕:“江充过来雍门,你有没有跟他说卢福离开长安回邯郸这事?” 吴有焕点点头说道:“说了,不过他只是哦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交代的都是公事,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他应该没有过来医馆吧。” “没有,估计他忙吧。” 吴有焕继续说下去:“其实他也挺忙的,这段时间三辅地区都在抓捕阳陵大侠,他也应该是参与其中吧。” 一听到阳陵大侠,公孙彧就邹邹眉头,说道:“阳陵大侠抓到了吗?” “还没有,布告还贴在城门呢,公孙医师,听说你认识那个朱立伦?” 公孙彧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是的,他原是我叔叔公孙卿的管家,我刚来长安城就多得他照顾,还是他帮我把家父的信送到我叔手里,我才得以找到我叔;后来我叔离开长安回齐国老家了,他也选择回阳陵老家,并加入他族兄阳陵大侠朱安世的壶公派,帮他兄弟管理,其实他的办事能力还是挺强的,人又细心,可惜咯。” 说完,又一个劲地摇摇头,满脸惋惜之情。是啊,朱立伦对于公孙彧是有恩的,他能够顺利找到公孙卿,并且能够顺利在长安城落脚,朱立伦功不可没。 当然还有阳陵大侠朱安世,要不是当年路过阳陵邑遇到他,然后他推荐去逍遥居找朱立伦,公孙彧也没有那么快就找到叔叔。 世事真是变化无常,当年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有的变成被通缉的盗贼,而有的则是变成抓盗贼,当然这个抓盗贼就是江充,江充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经过博济医馆都不进来看老友一眼。 易素素听到他们在说抓捕阳陵大侠兄弟,虽然她跟朱立伦不是很熟,但也见过几面,于是好奇地问吴有焕:“看你们把抓捕的公告都贴在城门,我是想问问,这个阳陵大侠兄弟会不会傻得跑到长安城来,会不会他们找过深山老林躲起来,你们也会不会太紧张了吧。” 吴有焕微微一笑,正色地说道:“素素,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有时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这叫灯下黑,个个都认为他们会跑去深山老林躲起来,如果他们来个逆向思维,假装成难民,混在难民中间,也是有可能的,并且还会很安全,谁会想到他们会混在难民中间。” 易素素听完吴有焕的分析后,也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吴有焕毕竟是上过战场,经历过风险的人,看事情应该是比较长远的。。 阳陵大侠朱安世和族弟朱立伦一直都没有被抓捕到的消息。但是谣言四起,有的说阳陵大侠躲进大山里去炼丹,准备再造福人民;有的说是在右辅都尉围剿时就已经身亡,更离谱的说他是跟他师父壶公一起升仙。 反正经过这次带领难民抢粮后,阳陵大侠的名声很是响亮。 七十五、建章宫剑影 涌入长安城的难民越来越多,负责守城门的士兵每天都要盘查审问这些逃难的人,甚为辛苦。 此时的汉武帝刘彻已经六十六岁了,身体还很硬朗,整天还在沉迷于长生不老。年轻时他就经常跑去东莱寻仙,又是一年要跑几次,反正传说那里有神仙出现,他就要想起会会神仙,不过折腾了几十年,连个神仙影子都没见着,最多就见到几个大脚丫和听到几声疑似神仙的叫声。 估计这几年老了,不经常出去巡游,于是就在直城门外的上林苑里面建了建章宫。建章宫紧挨着未央宫,规模比未央宫还大,刘彻为了往来方便,跨城筑有飞阁辇道,可从未央宫直至建章宫。建章宫建筑组群的外围筑有城垣,宫城中还分布众多不同组合的殿堂建筑。 建章宫里从正门圆阙、玉堂、建章前殿和天梁宫形成一条中轴线,其他宫室分布在左右,全部围以阁道。 宫城内北部为太液池,池中有仿造蓬莱、方丈、瀛洲三座山而筑的三神山,以便刘彻在此等候神仙到访,总之,他现在年老了,不想经常跑动,就在此地迎仙吧。太液池边还种有雕胡、紫萚、绿节等植物,池上面经常有飞鸟飞过,池边又铺满平沙,沙上有鹈鹕、鹧鸪、鵁鶄、鸿鶂等动物,动辄成群。 真是:黄鹄飞兮下建章,羽肃肃兮行跄跄,金为衣兮菊为裳;唼喋荷行,出入蒹葭,自顾菲薄,愧尔嘉祥。 太液池湖光水色,山水相映,景色宜人,是建章宫中著名的风景区。池中置有鸣鹤舟、容与舟、清旷舟、采菱舟、越女舟等各种游船。 老年的刘彻,几乎都是在建章宫里面居住办公,他嫌未央宫比较狭小,估计也是长年住在那里,有厌烦感,想换个地方居住吧。 时值深秋,天气渐渐转凉。 刚刚午休起来的刘彻,感觉仍是很倦怠,于是唤来苏文,叫他拿不老丹来服用,其实这不老丹就是陆机的金石丹。 服完不老丹后,刘彻顿觉整个人爽朗百倍,精神奕奕,于是拿起今早霍光送呈的奏章过来浏览。但是越看心里越烦躁,感觉整个身子都在发热,想要出汗的感觉,脸色红润,目光炯炯的,于是唤苏文将其外套脱掉。 大冷天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还要脱外套,于是苏文急忙说道:“陛下,这大冷天的,怎么还想脱外套呢,小心着凉。” “叫你脱就脱,啰嗦什么,快点。” 苏文被刘彻恨恨地斥责一顿后,便忙上前帮他脱掉外衣。 但是刘彻仍是感觉很热,好像满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动起来的感觉,一刻也安不下心来看奏章,于是命苏文带路,想出去逛逛。 外面正刮起秋风,片片金黄的落叶已经铺满宫里的每一条小道。苏文担心刘彻受凉,想将外套帮他披上去,结果又被刘彻一顿臭骂,说他现在浑身都是热量,身体还杠杠的,何用外套。 这时的建章宫除了护卫和内侍外,也没有其他人,大臣们一早上朝后都散去了,霍光等人也在殿里头午休呢。 刘彻他们从前殿穿过天梁宫,来到北面的太液池,秋风正劲,阵阵寒风扑面吹过来,冻得苏文他们几个内侍和护卫哆哆作响。但奇怪的是,身穿单衣的刘彻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迎风长啸,估计今天心情好吧,居然唱起了高祖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彻越走越快,后面的苏文他们快跟不上了,只能小跑跟着,这对苏文他们也好,天气寒冷,小跑可以增加血液循环,暖暖身子。 当绕过天梁宫的假山时,突然刘彻指着前方的中龙华门大声说道:“有人佩剑冲进来,有人佩剑冲进来。” 连喊两声,这时后面的苏文他们紧紧地盯着刘彻所指的方向,但是他们却什么也没见到,不过机灵的苏文一听到刘彻说有人佩剑冲进来,忙大声呼道:“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其他人也随着大呼:“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这时一帮卫兵忙奔过来,刘彻指着前面的中龙华门说道:“就在那边,刚刚有一个人带着剑冲进来。” 卫兵忙冲过去中龙华门搜捕,苏文大声地说道:“整个建章宫都要查清楚。” 搜捕行动持续到深夜都没有找出刺客,第二天,建章宫郎中令报告刘彻,说只搜到长剑一把,其他都没有发现。不知道护卫是不是怕刘彻怪罪,随便拿一把长剑过来交差还是真的搜到长剑,反正人影都没有一个,只有一把长剑。 这样的结果,刘彻当然是不接受的,于是下令处死当天守建章宫门的门侯以及卫兵,并下令全长安城戒严,十二个城门都要关闭,任何人都不准出入,然后在长安城内挨家搜查。 博济医馆也不例外,好在是吴有焕带人过来搜查,要是别的卫兵搜查,估计医馆会给他们来个底朝天。 吴有焕带了几个卫兵,开始在西市这边搜查,当然他们第一个查的是博济医馆。带着几分疲惫几分无奈,他们来到医馆,人还没进来,就听到吴有焕那高亢的声音:“公孙医师,对不住了,朝廷说要挨家挨户搜查刺客,我们也是公事公办。” 公孙彧和易素素还不清楚什么回事,一脸的茫然。见到他们的这种反应,吴有焕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昨日晌午皇上在建章宫里遇到刺客,说是看到有人佩剑直冲人建章宫的中龙华门,昨天已经在建章宫搜了一天了,听说只搜到一把长剑,老头子很生气,说是宫里的守卫这么松懈,居然被人佩剑闯进来,于是建章宫的门侯纪未当场被处斩,并命令全长安城关闭城门,不准给出入,挨家搜查,这不,一接到上边的命令,立马就要行动,先来你们这里看看吧。” 公孙彧听吴有焕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笑笑说道:“吴门侯,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你们搜吧。” “那就不客气。” 吴有焕转身对手下的卫兵说:“你们可要细心的搜查,不要碰坏医馆的东西。” 公孙彧也忙谢道:“谢谢吴门侯关照,辛苦。” 吴有焕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公孙医师你有所不知,如果长安城能够搜出来就好,如若搜不出来,我这个雍门门侯也会落得建章宫门侯老纪的下场,谁叫我倒霉,雍门离建章宫这么近,哎,听天由命吧。” 易素素听到吴有焕在叹气,也上前安慰道:“吴门侯,你贵人自有天相,当初在浚稽山你受那么多匈奴围困,都能突围出来,就证明你福大命大,遇到险事都能逢凶化吉。” 吴有焕苦笑地说道:“多谢素素的安慰,其实自从浚稽山突围回来后,我就大彻大悟,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那是老天的眷顾,你看我无儿无女,也无父母兄弟,自己一人,每天都能喝酒快活,现在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如若我有什么不测,今后两位如果见到我的孤坟,请给我上柱香吧,多谢。”。 吴有焕说完忙向公孙彧和素素俩人行了一个礼,这时卫兵也搜查完了,说是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吴有焕带着卫兵又匆匆地走到下一家去搜查。 听到吴有焕这么一说,公孙彧的鼻子有点酸酸的,心想,刘彻你这老头子,就看到有人佩剑进宫,何必就这么大动干戈,又或者是你的幻觉,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呢。 七十六、符咒五雷掌 征和元年的冬天确是冷。 大雪随着寒冬来了,长安城的街道宛如是银子铸成的,那么亮,那么有灿烂,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挂在檐前,行人的呼吸也化作了一股股白烟。 夜幕降临,寒风就像一个醉汉,在大街上肆意游荡,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 这时,一骑快马在风中疾驰,也不管寒风怎样呼啸,骑马人扬起马鞭,大力地抽打着坐骑,箭一般地奔向丞相府。 骑马的名叫邓清风,是丞相府门客,也是太仆公孙敬声的贴身家臣。只见他一进丞相府就气喘吁吁地嚷着要见当今丞相公孙贺,一仆人忙奔进内屋通知丞相。 这大冷的天,这么晚邓清风还这么急想见他,公孙贺这时感觉到有一种不祥之兆,忙命邓清风去书房等他。 邓清风在书房里面一见到公孙贺,忙着急地说道:“丞相,大事不好了,刚刚廷尉赵大人带着人把太仆抓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公孙贺先是一怔,待定定神后,忙问:“敬声究竟是犯了何罪被带走的?” 邓清风吞了一下口水,缓下神后,继续说道:“今年夏天不是大旱吗,武威、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七郡的牧场都欠收,饲料供给不足,七个牧场的牧师官这几个月来那是天天都来催太仆,没办法,太仆只能挪用北军的军饷先来供给牧场,要不然明年马匹的供应和皇宫里祭祀所需的牛羊数量就不够。” 公孙贺一听到公孙敬声挪用北军的军饷,忙拍大腿,大声疾呼:“糊涂,糊涂啊敬声,你怎么可以挪用北军军饷,纵使皇上喜爱你,太子倚重你,你也不能这样做啊,快告诉我,挪用了多少军饷。” “一千九百万钱。” “哎呦我的天啊,完了,完了。” 公孙贺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声音惊动了丞相夫人卫君孺。卫君孺是公孙敬声的母亲,也是卫皇后的姐姐,卫太子刘据的大姨妈。她忙走过来书房,看到公孙贺惊慌失措的样子,忙问:“夫君,究竟发生什么事?” 公孙贺见夫人闻声过来,一时也说不出话来,邓清风更是缩在一边,不敢出声。见到此情此景,卫君孺知道大事不妙,忙问:“清风,你说,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敬声惹事啦?” 这时,邓清风唯唯诺诺地说道:“夫人,刚刚廷尉赵大人把太仆带走了。” 卫君孺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有当场晕倒之类的,反而问道:“敬声所犯何事,为何要带走他?” “夫人,是这样的,听御史大夫暴胜之说是中垒校尉魏铁文揭发太仆挪用北军军饷一千九百万钱,因此命廷尉赵大人过来缉拿太仆。” 卫君孺听到是挪用军饷的消息后,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站都站不稳想倒下去,好在旁边两位贴身侍女紧紧地搀扶着她。公孙贺这时反而清醒很多,一听是中垒校尉魏铁文揭发此事,破口大骂:“魏铁文这个白眼狼,当年可是随大将军才得了军功,还是大将军举荐的,才有今天,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卫君孺一听是自己的弟弟卫青的老部下揭发自己的儿子,于是说道:“夫君,要不我明天进宫去见皇后,让她帮忙找皇上求情。” 公孙贺摇摇头说:“夫人,没用的,皇上现在都不怎么见皇后,你就不要去给你妹妹添堵,她现在也是有心无力。” 卫皇后卫子夫乃卫君孺的亲妹妹,现在的卫皇后年老色衰,刘彻都不宠幸她,有时连见都不见她。 “那怎么办啊,夫君,你想想办法救敬声啊,你是堂堂的丞相,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那还做丞相干啥呢。” 公孙贺听到这里,也是长叹一声:“你都知道,现在最难做的官就是丞相,有多少丞相被杀头或自杀,当初我可是死活都不做的,是皇上硬塞过来,我能做十年的丞相容易吗。” “要不去找太子,让太子去跟皇上求情,皇上那么喜欢太子,总可以给面子吧。” 公孙贺还是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事不能拖太子下水,我想应该是有人想搞太子,故先拿敬声来开刀。” 这时卫君孺几乎要崩溃了,嚎啕大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看着敬声被陷害,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你快想办法啊。” 公孙贺也挺无奈的,嘴里喃喃说道:“谁叫他平时不收敛,得罪那么多人,树大招风,夫人,家里还有没有钱,要不我明天面见皇上,凭我这张老脸去跟他老人家求情,看他能不能够网开一面,让我们把这笔钱填补进去,以换取敬声这条命。” “我去叫管家算一下,看够不够,如若不够,再去找皇后借点。” 卫君孺马上命侍女扶她去账房找管家商量,公孙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时一旁的邓清风走到他跟前,轻声地说道:“丞相,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办法,你看看如何。” 万般无奈的公孙贺一听到有办法,马上说道:“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邓清风见此时书房只有他们俩个,于是凑近公孙贺的耳边说道:“丞相,你可以跟皇上说去缉拿阳陵大侠朱安世来换取太仆。” 公孙贺一听阳陵大侠,忙摇摇头说:“阳陵大侠那是全国通缉犯,三辅骑兵用了整整三四个月都缉拿不到,我们怎样抓到他?” 邓清风笑笑说:“丞相,这个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说来听听。” “丞相,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府上有个门客叫郭韬吗?” 公孙贺想了一想,点点头说:“记得,脸圆圆的,有点胖,后来好像回老家。” “是的,但是他后来又来长安,并且跟太仆经常有联系,在太仆的资助下还在东市开了一家名叫逍遥居的酒楼,生意还不错。” “那又怎样?他能够抓到阳陵大侠吗?” “丞相,你有所不知,他也是阳陵人,并且一直跟阳陵大侠都有来往;我的弟弟邓清泉就在他的酒楼当厨师;前几天听他说,他要去地窖拿东西时,发现阳陵大侠已经潜入长安城,就藏在逍遥居的地窖里面。” 听邓清风这么一说,公孙贺突然间精神百倍,喜出望外地说道:“此事当真,此事当真。” 邓清风点点头说:“是真的,丞相,我弟弟亲眼所见。”。 公孙贺这时激动地来回踱步,双手不由自主地在摩拳擦掌,过了一会,只见他走上前拍了拍邓清风的肩膀说道:“清风,明天我进宫面见皇上,就跟他说我愿缉拿阳陵大侠来换取敬声的命,你先去准备一下,到时我们多带些人马去,记住,千万不要泄露风声。” “是,丞相,我这就去准备。” 七十七、公孙贺的焦虑 征和元年的冬天确是冷。 大雪随着寒冬来了,长安城的街道宛如是银子铸成的,那么亮,那么有灿烂,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挂在檐前,行人的呼吸也化作了一股股白烟。 夜幕降临,寒风就像一个醉汉,在大街上肆意游荡,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 这时,一骑快马在风中疾驰,也不管寒风怎样呼啸,骑马人扬起马鞭,大力地抽打着坐骑,箭一般地奔向丞相府。 骑马的名叫邓清风,是丞相府门客,也是太仆公孙敬声的贴身家臣。只见他一进丞相府就气喘吁吁地嚷着要见当今丞相公孙贺,一仆人忙奔进内屋通知丞相。 这大冷的天,这么晚邓清风还这么急想见他,公孙贺这时感觉到有一种不祥之兆,忙命邓清风去书房等他。 邓清风在书房里面一见到公孙贺,忙着急地说道:“丞相,大事不好了,刚刚廷尉赵大人带着人把太仆抓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公孙贺先是一怔,待定定神后,忙问:“敬声究竟是犯了何罪被带走的?” 邓清风吞了一下口水,缓下神后,继续说道:“今年夏天不是大旱吗,武威、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七郡的牧场都欠收,饲料供给不足,七个牧场的牧师官这几个月来那是天天都来催太仆,没办法,太仆只能挪用北军的军饷先来供给牧场,要不然明年马匹的供应和皇宫里祭祀所需的牛羊数量就不够。” 公孙贺一听到公孙敬声挪用北军的军饷,忙拍大腿,大声疾呼:“糊涂,糊涂啊敬声,你怎么可以挪用北军军饷,纵使皇上喜爱你,太子倚重你,你也不能这样做啊,快告诉我,挪用了多少军饷。” “一千九百万钱。” “哎呦我的天啊,完了,完了。” 公孙贺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声音惊动了丞相夫人卫君孺。卫君孺是公孙敬声的母亲,也是卫皇后的姐姐,卫太子刘据的大姨妈。她忙走过来书房,看到公孙贺惊慌失措的样子,忙问:“夫君,究竟发生什么事?” 公孙贺见夫人闻声过来,一时也说不出话来,邓清风更是缩在一边,不敢出声。见到此情此景,卫君孺知道大事不妙,忙问:“清风,你说,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敬声惹事啦?” 这时,邓清风唯唯诺诺地说道:“夫人,刚刚廷尉赵大人把太仆带走了。” 卫君孺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有当场晕倒之类的,反而问道:“敬声所犯何事,为何要带走他?” “夫人,是这样的,听御史大夫暴胜之说是中垒校尉魏铁文揭发太仆挪用北军军饷一千九百万钱,因此命廷尉赵大人过来缉拿太仆。” 卫君孺听到是挪用军饷的消息后,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站都站不稳想倒下去,好在旁边两位贴身侍女紧紧地搀扶着她。公孙贺这时反而清醒很多,一听是中垒校尉魏铁文揭发此事,破口大骂:“魏铁文这个白眼狼,当年可是随大将军才得了军功,还是大将军举荐的,才有今天,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卫君孺一听是自己的弟弟卫青的老部下揭发自己的儿子,于是说道:“夫君,要不我明天进宫去见皇后,让她帮忙找皇上求情。” 公孙贺摇摇头说:“夫人,没用的,皇上现在都不怎么见皇后,你就不要去给你妹妹添堵,她现在也是有心无力。” 卫皇后卫子夫乃卫君孺的亲妹妹,现在的卫皇后年老色衰,刘彻都不宠幸她,有时连见都不见她。 “那怎么办啊,夫君,你想想办法救敬声啊,你是堂堂的丞相,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那还做丞相干啥呢。” 公孙贺听到这里,也是长叹一声:“你都知道,现在最难做的官就是丞相,有多少丞相被杀头或自杀,当初我可是死活都不做的,是皇上硬塞过来,我能做十年的丞相容易吗。” “要不去找太子,让太子去跟皇上求情,皇上那么喜欢太子,总可以给面子吧。” 公孙贺还是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事不能拖太子下水,我想应该是有人想搞太子,故先拿敬声来开刀。” 这时卫君孺几乎要崩溃了,嚎啕大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看着敬声被陷害,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你快想办法啊。” 公孙贺也挺无奈的,嘴里喃喃说道:“谁叫他平时不收敛,得罪那么多人,树大招风,夫人,家里还有没有钱,要不我明天面见皇上,凭我这张老脸去跟他老人家求情,看他能不能够网开一面,让我们把这笔钱填补进去,以换取敬声这条命。” “我去叫管家算一下,看够不够,如若不够,再去找皇后借点。” 卫君孺马上命侍女扶她去账房找管家商量,公孙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时一旁的邓清风走到他跟前,轻声地说道:“丞相,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办法,你看看如何。” 万般无奈的公孙贺一听到有办法,马上说道:“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邓清风见此时书房只有他们俩个,于是凑近公孙贺的耳边说道:“丞相,你可以跟皇上说去缉拿阳陵大侠朱安世来换取太仆。” 公孙贺一听阳陵大侠,忙摇摇头说:“阳陵大侠那是全国通缉犯,三辅骑兵用了整整三四个月都缉拿不到,我们怎样抓到他?” 邓清风笑笑说:“丞相,这个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说来听听。” “丞相,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府上有个门客叫郭韬吗?” 公孙贺想了一想,点点头说:“记得,脸圆圆的,有点胖,后来好像回老家。” “是的,但是他后来又来长安,并且跟太仆经常有联系,在太仆的资助下还在东市开了一家名叫逍遥居的酒楼,生意还不错。” “那又怎样?他能够抓到阳陵大侠吗?” “丞相,你有所不知,他也是阳陵人,并且一直跟阳陵大侠都有来往;我的弟弟邓清泉就在他的酒楼当厨师;前几天听他说,他要去地窖拿东西时,发现阳陵大侠已经潜入长安城,就藏在逍遥居的地窖里面。” 听邓清风这么一说,公孙贺突然间精神百倍,喜出望外地说道:“此事当真,此事当真。” 邓清风点点头说:“是真的,丞相,我弟弟亲眼所见。”。 公孙贺这时激动地来回踱步,双手不由自主地在摩拳擦掌,过了一会,只见他走上前拍了拍邓清风的肩膀说道:“清风,明天我进宫面见皇上,就跟他说我愿缉拿阳陵大侠来换取敬声的命,你先去准备一下,到时我们多带些人马去,记住,千万不要泄露风声。” “是,丞相,我这就去准备。” 七十八、阳陵大侠爆料 公孙贺凭他的老脸去找刘彻求情,并且拍胸口说他能够缉拿到阳陵大侠朱安世,希望刘彻能够宽恕公孙敬声。刘彻估计是太想抓到阳陵大侠吧,或者是对公孙贺父子仍有旧情,又或者是当时服用了陆机的不老丹,处于兴奋的状态吧,当然这个是假设啊,反正他居然答应了公孙贺缉拿阳陵大侠朱安世来换取公孙敬声一条命的要求。 得到刘彻的应允后,公孙贺很是激动,立刻着手组织人手直奔东市的逍遥居,将酒楼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公孙贺毕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缉拿一个隐藏在酒楼地窖里面的所谓大侠,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于是公孙贺不费吹飞之力就将曾动用三辅骑兵搜捕几个月的大名鼎鼎的阳陵大侠缉拿归案。 其实阳陵大侠朱安世也是自己作死,大把地方可以躲藏,为何偏偏要躲在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估计是在外面风餐露宿太久,不适应那种野人的生活吧,又或者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反正在逍遥居的地窖里也是挺逍遥的,天天有酒喝,不过现在变成了阶下囚,还把逍遥居的郭韬也给害惨,当然逍遥居也被查封。 公孙贺将朱安世交给廷尉后,非常得意,高高兴兴地回家等着他那宝贝儿子归来,谁知这才是他们公孙家噩运的开始。 在廷尉狱中的朱安世点名要见江充,说是有公孙敬声的猛料要爆出来。开始是赵禹到廷尉狱来见朱安世,叫他说出来给他听就行,谁知朱安世也是走惯江湖的人,经过些风浪,他怕赵禹跟公孙贺是同党的,于是一直坚持只要见江充一人。估计是江充和陆机他们曾经到阳陵邑拜访过他吧,又或者是江充的公平执法,刚正不阿的精神值得他信任吧,没办法,赵禹只好去找江充。 赵禹虽也是一酷吏,不过他真的看不起江充,估计是江充比较不讲情面吧,但是阳陵大侠说要面见他,有重大事情要跟他说,因此,赵禹也不敢怠慢。 江充来到廷尉狱,见到朱安世被关在单独的牢房里面,天气又冷,但是还让他睡在地板上,于是心疼地说道:“朱兄,你受苦了,我吩咐狱卒拿些稻草过来给你垫垫底吧,要不然怎样睡觉。” 朱安世苦笑着说道:“江大人,我都习惯了,熬得过去的。” 江充带了一坛酒和几盘羊肉过来,他跟朱安世一起席地而坐,倒满了一碗就后,笑眯眯地递给朱安世:“来,这一碗我们干了吧。” 朱安世也不客气,端起碗一饮而尽,但觉整个身体热乎乎的,于是拿起一支羊腿猛啃,看得出他的确是很饿。 江充也喝完了碗中酒,用手擦一擦嘴,说道:“说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会替你作主的。” 朱安世一边啃着羊腿,一边开始滔滔不绝:“公孙敬声就是一花花公子,他不知道睡过了多少别人家的老婆。” 江充微笑着说道:“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他有个癖好就是专睡人妻,他手下的人犯错或有求于他,估计是他钱收得多吧,没有钱就把人家的妻子给睡了。” “你是怎样知道的?” 朱安世微微一笑,正色说道:“江大人你有所不知,逍遥居的老板郭韬以前是公孙贺府上的门客,后来离开公孙贺府,就在东市那边开这间逍遥居,郭韬我是了解他的,如果当初没有公孙敬声的资助,他是没钱开这间酒楼的。” “当年我们初来长安时,记得还是你叫我们去逍遥居找他,他是不是经常跟你有来往。” “是的,郭韬是我的发小,我们打小就在一起,长大后我就跟师父云游四海去了,他却跑来长安城;刚开始什么活都干,后来还跟公孙贺上过前线打仗,回来后就在公孙贺府做事,再后来就出来开这间酒楼,公孙敬声很多劣事都是在逍遥居里面做的,郭韬跟我说的。” 江充这时又将酒倒满,朱安世也不客气,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抹一抹嘴继续说道:“郭韬在公孙贺府上做门客时,公孙敬声就跟他很好,很倚重他,经常叫他去办事,郭韬这个人办事能力强,深得他喜欢,后来公孙敬声就经常过来逍遥居找他。” 江充听后不解地问道:“逍遥居档次也不高,还藏在东市中,公孙敬声那可是太仆,九卿之一,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朱安世笑呵呵地说道:“你有所不知,逍遥居还有密室,公孙敬声经常假装成平民百姓过来密室逍遥。” 密室逍遥?江充还是很不解,于是示意朱安世继续讲下去:“怎样逍遥?” “就是在密室会他的老情人。” “老情人?”江充还是一脸茫然。 朱安世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凑近江充的耳边说道:“公孙敬声经常在密室里与阳石公主幽会。” “啊......” 听到朱安世这么说,江充有点不大相信,堂堂的太仆和高贵的公主,居然会在长安城的闹市里面一间并不起眼的酒楼幽会? 看着江充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朱安世笑呵呵地说道:“他们都是装扮成平民百姓过来的,目的就是想掩人耳目,谁会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地方幽会?嘿嘿,听说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打小就是两小无猜,可惜公孙贺失过侯,他们公孙家不够资格娶公主,落得俩人只能在闹市中幽会。” 江充一直在摇头,说道:“想不到公孙敬声色胆包天。” 朱安世又喝了一口酒,再凑近江充的耳边,用手掩着嘴继续说道:“江大人,过来逍遥居幽会的不止他们一对,还有另外一对,说出来更吓着你。” “还有谁比公孙敬声更猖狂?” “就是公孙敬声的表哥大将军卫青的大公子卫伉,他也经常过来跟他的表妹诸邑公主幽会。” 江充听后觉得很震撼,诸邑公主那可是卫太子刘据的亲姐姐卫皇后的亲女儿,怎么又跟卫伉厮混在一起? 朱安世继续说下去:“诸邑公主也是跟卫伉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可惜也是因卫伉失侯的缘故未能在一起,同样也只能来闹市幽会,还是公孙敬声介绍他们一起过来的,郭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因此没人知道。” 听完朱安世的讲述后,江充正色地跟他说道:“大侠,你提供的信息很好,足以置公孙敬声于死地,不过你想要将功赎罪的话,这样的信息还是不够的。” 朱安世点点头说道:“江大人,我还有更猛的消息,如果说出来,你可否保我平安无事?” 江充倒了一碗酒端给朱安世,说道:“你喝完这碗酒,再慢慢说吧,如果消息够猛,那我可以在皇上面前跟你说情,保你无事。” 朱安世还是老样子,端起酒碗,一口喝完,然后抹抹嘴继续讲述:“今年三月,公孙敬声曾约我过来逍遥居密谈,他估计是怕他们的劣事早晚会被皇上知道,于是就有了想诅咒皇上早点归西的想法,说是皇上已经六十五了,也差不多要走了,问我能不能帮他下蛊诅咒;我说皇上每年夏季都会去甘泉宫避暑,何不在去甘泉宫的驰道上埋蛊咒他,他说驰道是有人监管的,不容易下手,我建议在阳陵的驰道上下蛊,那边的地势我比较熟悉,知道可以在哪个地方埋蛊。” 朱安世的这番话委实让江充吓了一跳,心想,公孙敬声你也太大胆了,如此悖逆的事也敢做出来,真的不怕把丞相公孙贺也拖累进去,职业的习惯让想一探究竟,于是问道:“是你埋蛊吗?你知不知道埋在哪?”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说出来你可要保我平安无事。” 江充心想,你现在还敢要跟我讨价还价,不过为了查清事件,他还是说道:“你说吧,我答应你去帮你求情,不过皇上应不应允我可不敢保证。” 朱安世也想,反正都要判死刑,说出来或许还有得救,于是说道:“就在阳陵三岔道的神庙对出的那段驰道,埋有下了蛊的桐木人,上面写有皇上的生辰。” 江充听朱安世讲出具体的方位后,点点头说道:“说得好,我明天去见皇上,将公孙敬声的悖逆之事讲述给他听,顺便帮你求情,你在此等我的消息吧。”。 江充临离开廷尉狱前,还交代狱卒们要好好待朱安世。 朱安世万万没有想到,他就是为了保全自己性命而爆出的这些猛料,将改变了整个历史的进程,也差点把大汉给毁掉。 七十九、难产 江充将朱安世所讲述的关于公孙敬声如何跟阳石公主有私情,如何在驰道下埋蛊诅咒皇帝的事情上奏给刘彻。刘彻听完后很生气,下诏令江充去彻查此事,江充在阳陵三岔道的神庙对出的那段驰道挖掘蛊物,还真挖出来。只见驰道里埋着一桐木人,身穿皇帝服装,上面写着:乙酉年,甲申月,己巳日生,乃刘彻的生辰,桐木人全身都扎满银针,就像一刺猬。 这样朱安世所说的属实,公孙敬声确是埋蛊诅咒皇帝,并且还埋在驰道下面,要知道驰道乃皇帝专用道,埋在驰道那不明摆着要诅咒皇帝,还有上面写着的可是皇帝的生辰。 大家都觉得奇怪,怎么上面写着刘彻的生辰只有年月日六字,而不是年月日时八字,都说生辰八字。其实生辰八字乃北宋星命学大师徐子平在前人的生辰六字的基础上创出生辰八字,即加多时柱俩字就变成八字,据说这样的算命法会更准确点。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本来挪用公款,与公主私通这些都只是公孙敬声的罪,不及到公孙贺全家,但是下蛊诅咒皇帝,那可是全家族都要判死罪的。于是刘彻下诏逮捕公孙贺全家,史载,征和二年春,公孙贺父子下狱,调查属实,父子在狱中被处决,全家族都被处斩。 公孙贺估计是老糊涂了,本来身居丞相多年,应该是老谋深算才是,或者是为了救儿子心切吧,又或者是自己并不知道儿子还有会做那么多悖逆之事吧。阳陵大侠被你抓捕,他肯定会作鱼死网破之事,即使阳陵大侠不知道公孙敬声那么多悖逆之事,那么郭韬肯定是知道的,假如阳陵大侠不做鱼死网破,郭韬也会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公孙敬声的劣事太多了,因此,公孙贺此举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得自己全族都被问斩。 最为无辜的是卫伉和诸邑公主,这对苦命的表兄妹也一并被诛杀,还有那位倒霉的阳石公主,只因与公孙敬声余情未了而私会,也被处以极刑,可见刘彻此人真是心狠手辣,自己的两个女儿也不放过,翻查史书,他也是诛杀自己女儿的皇帝第一人。 公孙贺被处决后,丞相之位空闲着,于是刘彻下诏任命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把丞相长史分为两府,等待得到贤人再任命右丞相,将澎地的二千二百户封给左丞相刘屈氂为澎侯。 公孙贺父子的巫蛊案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并不是说巫蛊祸害就平息了,而是刚刚才开始。 易素素是经常进宫去帮那些嫔妃治病的,但也不是每一位嫔妃都是召她去治病的,因为宫里的女眷确是很多,而像易素素这样医术高超的女医又少之又少,那怎么办呢?其实很多嫔妃宫女身患疾病时,都愿是请女巫来治病的。有没有搞错啊,贵为皇宫里的嫔妃还请女巫来治病?是的,在当时的社会是这样的。请女巫不但是来治病,避灾求福,还让她们使厌胜术来诅咒敌人,因宫里乃是非之地,女人之间相互妒忌之事常有。 其实易素素早就发现这个问题,她每次进宫时都经常会碰见那些假装是女医实为女巫的在宫中进进出出,她们就是在帮助那些嫔妃宫女们如何消灾避祸,如何诅咒对手等等。当然使用的方法肯定要有道具,要有诅词,要有仪式,这三样东西就是巫术的三要素,缺一不可。 那宫里流行这些巫蛊的东西刘彻不管吗?其实当时社会视这些巫蛊的东西是正常的东西,很流行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很信这些东西,就连卫皇后卫太子也是信这个,他们治病都是找女医楚凤,楚凤虽说是女医,实则是女巫。 但是这些后宫的女眷每每发生争斗时,都会揭发对方下蛊诅咒,诅咒的对象看是谁,有些别有用心的就把它说成是诅咒当今皇帝,那性质就大不一样了,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时,刘彻就会命人去查,查到的格杀勿论。 看来控告对方诅咒皇帝是一项极其恶毒又很有效果的手段,刘彻每每听到这些时,都毫不犹豫地下诏,杀无赦。于是单单征和二年的头几个月,因巫蛊而被杀的嫔妃宫女以及守牵连的官员就多达几百号人,轰轰烈烈的巫蛊之祸的序幕就要拉开了。 谈了这么久宫中的巫蛊乱象,再来说说东市贫民区那边的巫蛊乱象。 东市相家巷的李尔和胡组,还是如往常一样用茅君术为他人治病。此时,胡组已经足孕待生了,但病人确是多,她都还要每天过来帮忙,估计是太劳累吧,居然病倒了,这是个危险信号,当时瘟疫还在流行。 第二天早上,胡组起床时但觉头晕目张,全身无力,过了一会肚子就开始疼痛,下面开始流阳水,阳水即羊水的古代称呼,胡组知道要分娩了,于是大声呼叫李尔,让他赶紧去找稳婆过来接生。 相家巷附近可没有稳婆,怎么办?李尔问了隔壁的王婆,王婆跟他说需到厨城门的横桥闾才有,于是李尔交代王婆帮忙照顾胡组,自己一溜烟跑去唤稳婆过来。 估计是胡组得了风热病吧,或者是她人比较矮小,反正就是折腾了一个上午都还没顺利生出来,把稳婆折腾得满身大汗,胡组也是大汗淋漓,差点晕了过去,直到晌午才出生。此时胡组和婴儿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你要知道,在到时的医疗条件,顺产率是很低的,母子都平安的几率更低。 精疲力尽的稳婆将李尔叫来过来,气喘吁吁地跟他说道:“我已经尽力,因母亲得了病,且阳水早就流光,导致婴儿难产,现在母子能不能够平安活下来我都不敢保证。” 李尔一听傻了眼,忙带着哭腔哀求道:“婆婆,你就想办法救我娘子和孩子吧。” 稳婆看了李尔一眼,正色地跟他说道:“你信不信医术?” 李尔本就是一个巫师,信的是巫术巫医,这个时候已经是人命关天,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于是点点头说:“信,只要能够救我娘子和孩子,我信。” 稳婆指着西南方向说道:“在夕阴街雍门边上有一间博济医馆,里面有一个叫易素素的女医,专门是医治女病,她还经常进宫帮娘娘们治病,如若你信医,就马上去请她过来。” 李尔一听是雍门那边,拔腿就想跑过去,稳婆忙吆喝他:“跑是来不及的,雇辆马车过去,要快点,不然就来不及啦。” 于是李尔雇了辆马车直奔雍门而来。 易素素听说是难产,马上备上黄婆秘传的无忧散,跟着李尔来到他家。 此时,胡组已经奄奄一息,胎儿也没有声音。易素素帮胎儿搭脉,发现已经回天无力,一点脉象也没有,而胡组还有一息脉象。 易素素当即叫李尔拿温水过来,将无忧散勾兑下去,然后叫李尔帮忙把胡组的嘴撬开,将勾兑好的无忧散水倒进去。 过来一会,只见胡组手脚已经会动。素素再帮她把脉,发现脉象比之前强很多,终于舒了一口气,于是跟李尔说道:“夫人已经平安,但是身体虚弱,需要调养,你明知她要临产,还让他出去干活,弄得她得了风热病,才导致难产,现在婴儿已经没了,你可要好好地护理好令夫人,我再开几剂草药给她调理。”。 李尔一听到胡组平安,激动得紧抓易素素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道:“多谢素素姑娘,你的救命之恩我们永世不忘,我会好好地照顾她的。” 于是易素素开了一剂辛凉解表的药,吩咐先煎服,以来治风热病;再开一剂五苓散,有赤茯苓、泽泻、木猪苓、肉桂、白术,车前子;嘱咐喝完解表药后再服用,过三天后她会再来看。 八十、祸起萧墙 在易素素的悉心医治下,胡组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床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易素素叮嘱她要多调养,把身子养好点,再过一年还是可以怀上的。 李尔和胡组对易素素既是感激又是羞愧,感激的是她用医术救活了胡组之命,羞愧的是自己也是帮人治病,但是用巫术可是救不了自己老婆的命。 其实不止在汉代,即使是后来的历朝历代,人们治病仍是亦医亦巫,用医术治不了就用巫术来治,相反,巫术治不好就用医术来治。 贵为天子的刘彻,也是采用这样方式来治病。 征和二年的闰五月,刘彻将牵连到公孙敬声的巫蛊案的人悉数杀掉,包括卫青的大儿子卫伉。刘彻的两个女儿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也被赐死自尽,其中诸邑公主乃是卫皇后所生,卫太子的姐姐,不知道刘彻当时在下这份诏令时,头脑是不是还清醒着。 刘彻是病了,变得整天都是疑神疑鬼的。这天中午,他在建章宫里午睡,突然在梦中大喊一声:“别杀我!”,而后被惊醒,苏文听到动静后急忙跑到他跟前,跪在床边问道:“陛下你醒啦,刚刚是不是做恶梦?” 刘彻忙唤苏文将他扶起来,背靠在龙床边上,苏文见他满头大汗,忙帮他擦汗,并端一碗参汤过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去,说道:“陛下,这是侍医刚刚熬好的参汤,你喝下去压压惊吧。” 刘彻喝完参汤后,定定神说道:“朕刚才做了个恶梦,梦见有数千个木偶,手里拿着刀剑,凶神恶煞地向我冲过来,我急喊着,就醒了。” 苏文帮刘彻擦汗时,发觉他头有点发热,于是问道:“陛下,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头晕?要不要宣侍医过来看。” 此时的刘彻还是有点模模糊糊不太清醒,只见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苏文忙唤旁边的内侍严浩去传侍医过来。 刘彻的侍医一直都是太医令王硕,去年王硕去世后,就由新任的太医令吕仲远担任,不巧,今天吕仲远不在,由王王卯代替他过来。 当王卯急匆匆地跑过来建章宫时,刘彻又靠在龙床的靠背上睡着了,苏文忙做手势叫王卯先不要打扰他睡觉。 苏文走出寝宫,向王卯招招手,示意他随着过来旁边的侧室。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只见苏文走进近王卯跟前,低声说道:“王侍医,中午陛下在午睡时,做了个恶梦,梦见成千上万个木偶人手持刀剑向他追杀过来,于是被惊醒,醒后就是头晕,发热,迷迷糊糊的。” 王卯听苏文粗略陈述后,大概知道刘彻所患何病,于是说道:“如今天气开始燥热,容易被热邪入侵,估计陛下就是被热邪入侵而产生心理烦躁,头晕脑胀,故做恶梦,只需静心调养即好。” 王卯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医术很高明,因此还没看病就说出一大堆道理来。其实苏文已早有耳闻王卯的人品,不过今天他是有事想利用他,便伸出大拇指,笑眯眯地说道:“王侍医医术确是高明,我只说出病象你就能判出病因,不愧是名医之后。” 王卯被苏文这样一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一下子就刷的通红,忙堆着笑脸说道:“那里那里,苏公公过奖了,王某才疏学浅,还需多学习。” 这时苏文见四下无人,忙上前说道:“王侍医,你都知道,现在宫里巫蛊之风盛行,前段时间公孙贺一族就是因为巫蛊问题而被诛杀,现在后宫里面不知还埋有多少蛊物;其实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诅咒皇上,只是没有证据而已;等下皇上醒来后,你可否跟他老人家说他的病是由于蛊物的诅咒所致的。” 王卯听完忙摇摇头说:“苏公公,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是要很多人的命的,我只是侍医,从医理的角度去跟皇上分析他的病情,对于巫蛊方面,我可是一窍不通,什么也不知道啊,求公公放过我吧。” 苏文知道王卯也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操控他,于是上去扶住王卯的肩膀,仍是笑眯眯地细声说道:“王侍医,听说你一直想得到仓公留下来的《扁鹊医经》是吧。” 王卯一听吓了一跳,心想怎么苏文也知道他想得到《扁鹊医经》呢?我可没跟别人说,莫非他是神仙? 苏文也看出王卯的疑惑,还是笑眯眯地说:“王侍医,你是知道素素姑娘经常进宫治病,当初跟赵婕妤治病还是我推荐的哦。” 王卯终于明白了,苏文应该是跟易素素他们很熟,因此也应该知道仓公的《扁鹊医经》的下落,如果他能帮忙,那想得到《扁鹊医经》就易如反掌。 苏文也好像看穿王卯的心思,只听他继续说道:“只要你肯配合,跟皇上说他的病是由于宫里有人下蛊诅咒他引起的,那我可以帮你得到那部《扁鹊医经》。” 这时,王卯陷入矛盾中,要不要答应苏文的条件呢?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这时严浩走过来说皇上已经醒过来了,苏文忙拍着王卯的肩膀说道:“王侍医,我们走吧,你知道怎样跟陛下说。” 刘彻做了恶梦惊醒后,又睡着了,再醒来时就觉得精神好很多了,没有之前那样迷迷糊糊的感觉,只见他伸了伸懒腰,严浩忙递碗水给他喝。 王卯走上前跪道:“拜见陛下,陛下您哪里不舒服,我帮您把脉。” 刘彻忙伸出左手放在苏文早已准备好的软垫上,王卯依旧跪着帮他搭脉,但觉脉浮弦而细,看他的脸色青白不泽,再观察到刘彻一味地猛喝水,知道他应该很口渴,并且满身是汗,于是可以断定是得了热证。 王卯诊完后,想起身去开方子写医案,这时苏文猛向他使眼色,王卯略为思索后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搭脉发现陛下是由于热邪入侵所致,所谓邪气入侵,应是有人下蛊诅咒陛下所致,蛊物乃邪物,于是助热邪一并入侵,故陛下身体里面的邪气很重,需静心调养。” 刘彻听王卯这么一所,脸色马上变黑,大声说道:“谁还敢下蛊诅咒朕,难道就不怕像公孙敖公孙贺那样吗?” 苏文忙上前说道:“陛下,王侍医说得有道理,时下长安城内下蛊之风盛行,听说宫里也有,难说有没有人下蛊诅咒陛下,要不传江御史过来彻查此事,听说他手下有胡巫能够查出蛊物所在之处。” 刘彻也听说过胡巫能够查出蛊物本领的事,于是说道:“那就宣他来见我。” 苏文立刻命严浩去宣江充过来建章宫,王卯也忙写好医案就匆匆地离开。临走前苏文牵着他的手,一直送到宫门口,并对他说:“王侍医,《扁鹊医经》的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今后皇上有什么不适,就只宣你过来。” 王卯忙谢苏文便离开建章宫。 江充的直指官署离建章宫很近,一听刘彻传召他,立马赶去。刘彻现在对江充是越来越信任,一见面就问他:“听说你手下有一批胡巫,具有感召上天能力,谁下蛊诅咒他们都能感召出来。” 一旁的苏文马上补充道:“陛下,江御史还有一神器名唤捕蛊神石,听说是哪里藏有蛊物,神石一靠近就能指出方位。” 刘彻听完饶有兴趣地说:“还真有这等神器,拿出来给朕看看。” 于是江充命人将他的神石拿过来给刘彻看,并跟他讲解神石是如何搜出蛊物,刘彻看完啧啧称奇道:“朕这段时间经常头痛做恶梦,王侍医说是长安城内有人下蛊要诅咒朕,朕命你彻查此事,如若查到,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遵命!”。 于是江充开始彻查长安城的巫蛊案。 一场大剧变已经开始拉开帷幕。 抓蛊行动开始 八十一、抓蛊行动开始 搜索从巫风重灾区厨城门的相家巷开始,这里聚集很多巫师,各种流派都有,林林总总有几十个。从厨城门到洛城门再到宣平门,以尚冠后街为界,这一区域的巫风最流行。... 《大汉神医》抓蛊行动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二、太子宫搜查巫蛊 太子刘据今年来可谓是喜忧参半,忧的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公孙贺父子和卫伉他们,还有自己的两个姐姐都被诛杀,现在江充他们还在搜捕涉及巫蛊之人,说不定哪天就搜到自己的头上来;喜的是今年年初太... 《大汉神医》八十二、太子宫搜查巫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三、刘据的犹豫 这时的刘据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想江充他们的抓蛊队伍在太子宫里挖到蛊物,无论蛊物是不是在诅咒皇帝,都是说不清的,如果上报的皇帝那边去,麻烦就很大。于是他想亲自去见江充他们抓蛊队伍的几... 《大汉神医》八十三、刘据的犹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四、江充之死 刘据调转马车马上赶回太子宫,并立即召集门客到含丙殿商量对策。 还是鲁连先发话,虽说他是阴阳派的弟子,不过此人还是有点政治头脑,只见他说道:“殿下,我看您还是继续赶去甘泉宫跟皇... 《大汉神医》八十四、江充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五、太子起事 解决掉了江充和韩说,刘据下一步就是派人去找他老娘卫皇后,他现在是光杆司令,因此争取卫皇后支持是最重要的。 虽然已经是夜幕降临,但是争取卫皇后支持的事却是刻不容缓,之前就因为一... 《大汉神医》八十五、太子起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六、陆机逃难 江充被处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博济医馆,是雍门新门侯杜由将消息告诉公孙彧的,公孙彧很是伤心,虽然他跟江充接触也就几个月,但他们是一起在赵家村遇难时相遇的。正所谓落难时互助之情最难忘,况... 《大汉神医》八十六、陆机逃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七、潜龙勿用 听完陆机的讲述,公孙彧觉得很震撼,易素素更是一副惊呆的样子,原本以为这几天长安城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跟自己是八竿子也打不上关系,但现在听陆机说出其中的缘由,竟然跟自己很有关系。最可恨的... 《大汉神医》八十七、潜龙勿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八、密室密道 这时陆机坐在天井中央的八角井井圈边沿,他接过易素素递过来的藏经图,仔细地端详着。藏经图是画在一块黄色的绢布上面,图里画的正是一个后天八卦,下面写有一行字:初九,潜龙勿用。 陆... 《大汉神医》八十八、密室密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十九、五石散 陆机和公孙彧俩人举着火把,顺着西北方向的那条密道继续前行,这条密道约莫三尺多宽,但是很短,且是上坡路,走了大概四丈多远就到了尽头。尽头处三面都是墙壁,陆机举着火把四处寻找有没有出口... 《大汉神医》八十九、五石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密室避难 陆机觉得公孙彧和易素素的分析很有道理,虽然他没有服用过怀仁丸,不过之前有听卢福说过,说是在固肾补气方面很有效果。但当听他们在说想让吕太医用怀仁丸给皇上治病时,心想皇上不知还能不能熬... 《大汉神医》九十、密室避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一、甘泉宫的反攻 甘泉宫离长安城有一百多里路,位于关中的山区里面,是刘彻由秦时的林光宫所改建而成的。这里有驰道直接通往长安,环境优美,冬暖夏凉,刘彻很喜欢在此地疗养。这里是他仅次于长安未央宫的重要活... 《大汉神医》九十一、甘泉宫的反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二、骑墙派任安 何如侯去长水校尉调兵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达太子刘据的耳朵,事到如今,刘据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武装起南军抗击刘屈氂的军队。 此时的南军规模已经很小了,汉初,长安城主要军事力量有殿军... 《大汉神医》九十二、骑墙派任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三、血战长安城 刘屈氂带领大军攻进长安城后,城内一片大乱,两军厮杀,那是血流成河,横尸遍地。当然也有的是想浑水摸鱼,有的是平日有点积怨现在可以公报私仇来个了断,怎一个乱字了得。 最后两军在在... 《大汉神医》九十三、血战长安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四、郡邸狱的孤儿 刘屈氂的军队终于大获全胜,长安城又牢牢地被刘彻控制在手里。。 接下来就是刘彻的大清算。 先说刘据的那些门客吧,一律处死,凡是跟随刘据发兵谋反的,一律灭族,各级官吏和兵卒凡... 《大汉神医》九十四、郡邸狱的孤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五、孤儿刘病已 公孙彧和易素素这些天来一直都呆在密室里面,刚好趁着这段时间,他开始整理那部《扁鹊医经》。 其实《扁鹊医经》只是外面的人不知这些医简是些什么,就起了这个名字。这些医简其实就是当... 《大汉神医》九十五、孤儿刘病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六、讼太子冤书 易素素满脸愁容地回到医馆,将今天遇到的事跟公孙彧述说,公孙彧也为王翁须一家人的遭遇所难过。易素素一直都很自责,老是说如果卢福大哥知道这事肯定会很伤心,假如当初不跟他们说太子宫里埋有... 《大汉神医》九十六、讼太子冤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七、泉鸠里避难 “您是太子殿下?”。 那壮汉凝视了刘据很久,终于问起来。 刘据这时确实要崩溃了,在这乡间僻野,居然被人认出来。看来一番厮杀在所难免,还好手里还有一把宝剑,身旁也有一匹快马... 《大汉神医》九十七、泉鸠里避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八、卫太子自尽 傍晚,陈山卖完草鞋竹席后,再经过王府,于是又去敲门。开门的还是那位管家,他一看又是陈山在敲门,于是便发火:“怎么又是你在敲门,跟你说王大人不在,你还来。” 陈山一听王彬还没回... 《大汉神医》九十八、卫太子自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九、壶公派掌门 西汉武帝征和二年确是不寻常的一年,先是丞相公孙贺受到阳陵大侠朱安世的揭发,说是他儿子公孙敬声在驰道上埋巫蛊诅咒皇帝,导致被诛族,就连卫青的长子卫伉也被牵连一并被杀,受牵连的还有阳石... 《大汉神医》九十九、壶公派掌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刘屈氂的下场 几杯酒下肚后,张伦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我在涿州传道时,有一弟子名叫吴质,涿州人,他有一哥哥叫吴德,是当时涿州太守刘屈氂的管家;这次来长安就是吴德邀我们过来的,我心想来长安也... 《大汉神医》一百、刘屈氂的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一、太史公记 自从发现藏经图秘密后,公孙彧和易素素一到夜晚就钻入密室里面,精读这些前人留下的医简。易素素喜欢读他曾祖仓公淳于意和祖父易道安留下的诊籍,而公孙彧更钟情于那部所谓的《扁鹊医经》。 ... 《大汉神医》一百零一、太史公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二、密室藏书 仲夏夜,月亮像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天际,她透过云尘,散发出皎洁的柔光,远远望去,就像一盏大明灯,把整个长安城照耀得特别明亮。 这时,一老一小相互搀扶着进来医馆。公孙彧正忙完写... 《大汉神医》一百零二、密室藏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三、司马迁之死 就在司马迁把他家里那部《太史公记》副本藏在博济医馆的密室后不久,汉武帝刘彻就下令命司马迁把他的《太史公记》呈上来,于是司马迁便拿着宫里的这部正本给了刘彻看。 刘彻刚开始看... 《大汉神医》一百零三、司马迁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四、魄门紧闭症 送走司马迁后,公孙彧的心有点空落落的,特别是夜静更阑一人在密室里面整理医简时,更是非常想念,想到假如有他在身旁,自己遇到什么难处就可以找他帮忙,如今斯人已去,空悲切。 又一年... 《大汉神医》一百零四、魄门紧闭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五、郡邸狱看病 送走了许广汉后,公孙彧和易素素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到夜晚就进入密室整理医简。 这天,正当易素素在念叨郡邸狱中的小宝刘病已这段时间不知过得怎样,是不是经常生病时,郡邸狱的狱卒老贺又... 《大汉神医》一百零五、郡邸狱看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六、传奇人物田千秋 《仓公诊籍》记录的诊籍确是够多,再加上易道安和淳于缇萦的诊籍,堆得慢慢的。易素素已经整理分类了一年多了,但还有一些仍没看过。 易素素有着惊人的记忆,只要她看过的,都会记得,不... 《大汉神医》一百零六、传奇人物田千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七、许广汉的乐与忧 正当公孙彧和易素素还以为许广汉此次回去昌邑国又不知要哪年哪月才能见到他时,才过不到半年,又见他来长安。此次来长安还不止他一人,身边多了他的夫人李氏,名叫李惠卿。 李惠卿约莫二... 《大汉神医》一百零七、许广汉的乐与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八、罪己诏 许广汉被送往廷尉狱准备处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博济医馆,真是悲喜两重天,刚刚才得到喜讯,转瞬间又传来噩耗,世事真是难料。 易素素和李惠卿在得知许广汉的消息后,抱头痛哭,特别是李惠... 《大汉神医》一百零八、罪己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零九、天下至道谈 上面提到刘彻看到田千秋的奏章后,触动他的心扉,痛定思痛是决定不再相信神仙,不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术,于是就遣散了宫里所有的方士。而在这批方士里面就出现了一位传奇人物,此人名叫丁少君。... 《大汉神医》一百零九、天下至道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春宵一刻值千金 其实丁少君在老家河间不但有妻儿老少,在长安城还有一相好,此相好名叫周淑儿,乃教坊一舞女,就住在尚冠后街。 周淑儿年约三十,长得仙姿玉色、楚楚动人,不但人长得漂亮舞也跳得好,在...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春宵一刻值千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一、鬼交,鬼胎 丁文信闲来也经常找丁少君聊天,当然话题也是很广泛的,但有一样离不开的还是男人享乐之事。这天丁文信又唤丁少君前来书房闲聊,见他进来便问道:“先生平常修炼方术,除了房中术外,还有哪些方...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一、鬼交,鬼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二、鄂邑公主的病 为了给鄂邑公主治病驱鬼,丁少君命人上山去挖野生兰草,再取兰草的根部,洗干净后在捣烂,然后放进水中煮成热汤,再将热兰根汤让鄂邑公主沐浴。按照丁少君的说法是沐浴兰根汤后会产生一种奇特的...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二、鄂邑公主的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三、医简 公孙彧继续看下去,原来都是在介绍阴阳二十五人的区分,对于学过中医并有现代人思维和记忆的公孙彧来说,脑海中还记忆有五形人图,于是便没有细看这一节。再继续往下看,只见上面写道:妇人无须...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三、医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四、起名 许广汉被宫刑后就进宫,现在就是宫里的宦者,由于有田千秋的照顾,居然还做了宦者丞,算是宫里管理宦者的中层干部。他主要的职责就是管理宫里的杂物,顶头上司就是少府的郭穰。听说他是易素素的...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四、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五、北邙山上 昌邑王刘膊过身的消息传了开来,汉武帝刘彻甚为悲伤,白发送黑发本就是不幸之事,现在是一而再,再而三,总共送走了三个儿子,谁能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于是刘彻又病倒了。 有人愁有人欢喜...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五、北邙山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六、陆机重出山 看到陈完神神秘秘的样子,陆机也猜到几分,不过他故作不知。这时陈完又呷了一口茶,慢慢说道:“陆兄可否还跟马何罗有联系?” 一听马何罗,陆机一怔,忙摇摇头说道:“自从离开长安后,...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六、陆机重出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七、刺客马何罗 博济医馆自从多了许平君后,充满了生机,易素素虽然自己没有生育,但是挺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自己的侄女许平君,那更是爱不释手。 陆机带了华伏芝和张央来到医馆,将他们介绍给公孙彧和易...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七、刺客马何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八、荜茇散 公孙彧连忙招呼吕仲远坐下,并吩咐张央备茶。见吕仲远满脸愁云,便问道:“吕太医,皇上现在所患何病?” 吕仲远摇摇头,长叹一声:“还不是老毛病,头痛,已经开了很多方子,都没用,我...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八、荜茇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一十九、周公辅成王图 刘彻闲来就?几口荜茇散,但觉精神爽朗,头也不痛了,办起事来也就清醒好多。 这天他正在龙椅上小憩,小儿子刘弗陵静悄悄地跑去他面前,用手弄他那剩下不多的胡子。刘彻但觉脸部痒痒的,... 《大汉神医》一百一十九、周公辅成王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薪火相传 公孙彧和易素素从许广汉那里得知赵婕妤的遭遇后,很是唏嘘,惊叹人生起伏无常。特别是公孙彧,当年在河间赵家庄遇难时,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她,如今她也离去了,心里不免有些伤悲,竞偷偷落...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薪火相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一、五柞宫看病 公孙彧和易素素带着李惠卿母女一起前往凤凰墟,医馆就交由华伏芝和张央两人打理,也好锻炼锻炼他们两人。 公孙彧一行人回到凤凰墟,受到街坊邻里的欢迎,当大家知道小平君乃易无期的孙女...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一、五柞宫看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二、五柞宫托孤 那中年贵妇便是鄂邑公主,因被召进宫照顾小弗陵而被封为盖长公主,人称长公主,而那位七八岁的孩子便是六皇子刘弗陵。自从刘彻生病卧床不起,她们姐弟就一直在床边守护着老父亲,甚至有时连晚上...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二、五柞宫托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三、博济医馆抚孤 后元二年二月十四丁卯日,汉武帝刘彻病逝,二月十五戊辰日,六皇子刘弗陵登基为帝,这就是后来的汉昭帝。刘彻有五位公主,但尚存的就只有鄂邑公主,于是刘弗陵封亲姊鄂邑公主为长公主,入住皇宫...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三、博济医馆抚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四、造谣 陈完很快就得刘彻驾崩少子刘弗陵即位的消息,觉得很突然,于是就跟吴征出去四处打探消息。自从上次策划马氏兄弟行刺刘彻失败后,再献计燕王刘旦派使者进京,要求燕王进宫宿卫保护皇上而激怒刘彻...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四、造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五、燕王的阳谋 陈完回到燕国后,朝廷给各封国的告哀诏书才送到。陈完已将长安城内发生的事跟燕王刘旦做了详细的汇报,而当刘旦拿到这封告哀诏书时,心里很不舒服,一脸的不屑,轻蔑说道:“这么小的封函,哪像...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五、燕王的阳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六、周阳进宫 自从鄂邑公主被召进宫照顾小皇帝刘弗陵后,由于进出宫不方便,更有内宫不让男人留宿的规定,丁少君就很少去伺候鄂邑公主。 丁少君也是风流成性,四处留情,但被鄂邑公主看上后就收敛很多...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六、周阳进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七、假太子 刘弗陵自小就有魄门闭结之症,按现在的医学术语来说就是便秘。之前赵婕妤很是信任易素素,每次生病都是召她来看。易素素也将黄婆治魄门闭结的秘法黑白散、木通散的配方给了太医院,让他们多制些...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七、假太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八、假太子伏法 大家正以为长鸣鸡会将刘病已的小手啄伤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一直都很凶猛的长鸣鸡却变得很温顺,任由刘病已的双手抚摸,也不叫也不啄。王奉光觉得很奇怪,别说是小孩子,即使是他天天喂养,长...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八、假太子伏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九、初夏夜晚 易素素每天一早起来便在院子里做禽戏,自从陆机教她做禽戏后,便是她这些年来的习惯。公孙彧经常一到夜晚就进去密室整理医简,很晚才能睡觉,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因此他很少一早起来跟着一起做禽... 《大汉神医》一百二十九、初夏夜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三十、传承 正当华伏芝和张央两人听得津津有味时,易素素指着公孙彧说道:“知不知道你们师父是哪位神医之后?”。 他们两人仍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公孙彧忙说道:“也不是什么神医。” 易素素笑... 《大汉神医》一百三十、传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三十一、斗鸡 王奉光看到刘福一股怒气,也不想惹他,心想尽快把刘病已送回博济医馆,要不然公孙彧和易素素他们很着急的,但刘病已怎么拉他都不走,小小的年纪好像对斗鸡很感兴趣。 “看来你怕了,输了... 《大汉神医》一百三十一、斗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三十二、刘弗陵的病 公孙彧听到吕仲远说他现在不是少府太医令,便觉得奇怪,忙问他:“哪现在的少府太医令是谁?”。 “现在的少府太医令是俞太医。” “俞太医。”公孙彧觉得有点奇怪,论医术医德他都... 《大汉神医》一百三十二、刘弗陵的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三十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公孙彧知道易素素很爱惜刘病已这孩子的,他们夫妇没有孩子,因此对刘病已视如己出,看到爱妻在听到要将刘病已送去掖廷抚养后的不悦之色,忙陪笑道:“其实病已在医馆也挺好,我们可以教他礼、乐、诗、书,他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学医,一技在身,将来也是衣食无忧啊。” 易素素知道公孙彧怕她难过,在安慰她,也道:“其实病已去掖庭哪无所谓,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去掖廷呢,我是怕宫里水深,他会卷进去的。” “那就应该让他去磨练。” 吕仲远得有道理,宫里虽是水深,但也是历练饶地方,只见他继续道:“我观病已,人挺机灵的,如若能在民间生活一段时间再去宫里历练,那就更好。” 公孙彧也点头道:“是啊,总觉得他现在去掖廷还,太去了反而不好,等他大一点再吧;我们先等丙大饶消息,如若等不到我再去找田丞相。” 就这样刘病已继续留在博济医馆,公孙彧闲来就会教他识字背《诗》。 刚入夏,气闷热,特别是中午,太阳更加毒辣,但却是晒草药的好时机。易素素忙唤华伏芝和张央帮忙拿草药出来晒,刘病已他也要帮忙。别看他年纪,干活挺卖力的,忙得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 易素素看他这个样子,忙叫他去冲凉,再给他换一套干的衣服。大家干完活都在前厅休息,刘病已在教许平君背前公孙彧教他的《桃夭》。此时刘病已已经七岁了,而许平君也有四岁了,两人自便在一起,俨然是一对兄妹。 刘病已念一句,许平君便跟他念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念下去,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许平君的记忆力也是很好,刘病已教她三遍她便会背下来了,背着背着便问道:“病已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什么啊?” 刘病已无法答她,便看着公孙彧,希望他能解释,公孙彧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是美人像桃花一样的美。” 机灵的刘病已立马道:“我知道了,就是在平君妹。” 大家听完的哈哈大笑,张央走上前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笑呵呵的道:“就你机灵,油腔滑调的。” 许平君当然不知道大家哈哈大笑是什么意思,便继续问道:“哪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又是什么?” 刘病已依然看着公孙彧,但这下公孙彧不知怎样回答,还是华伏芝反应快,忙拉着许平君的手道:“平君啊,等你长大后就要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啦。” “病已哥,你知道是什么吗?”许平君当然听不懂华伏芝在什么,便问刘病已。其实刘病已也是听不懂华伏芝所的,于是摇摇头道:“伏芝哥都要我们长大了才知道,那就我们长大后再问吧。” 许平君见大人们都不跟她,于是便嘟着嘴巴,一副不高心样子。刘病已看到许平君不高兴,忙哄她:“平君妹,我们念别的诗,不念这首了。” 许平君却生气地道:“不念了,都不好玩。” 公孙彧看见两个孩子都不高兴,便跟他们道:“你们都进去里屋休息吧,我要跟两位哥哥谈事情呢。” 李惠卿知道公孙彧想跟两个徒弟整理医简的事情,便领两个孩子进去里屋休息。易素素也很久没有下去密室,便问道:“你们现在整理得怎样?” 张央忙道:“师娘,《仓公诊籍》按照你的分类整理好了。” 华伏芝也道:“《扁鹊医经》已经全部修复好了,有些破损的也重新抄写,现在就等归类。” 这段时间都是他们两人下去密室,公孙彧也较之前少下去了,见中午没什么病人,便提出跟他们两人一起下去,易素素坐堂。 进过这段时间的整理,密室里面的医简经修复后摆放得井井有条,司马迁的《太史公记》也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看到两个徒弟将医简整理得这样整齐,公孙彧很是满意,便笑呵呵地道:“这些来辛苦你们了,要是我一人还不知要整理到什么时候呢。” 华伏芝一直是负责整理《扁鹊医经》,他也隐隐约约读到这部医经是由很多部组成的,并且时间跨度很大,但他又分不出来,于是问道:“师父,我觉得这部《扁鹊医经》应该由很多部分组成,其中大多是几百年前先人留下来的,但就是看不出究竟是哪几部分?” 公孙彧看了一眼医简,道:“其实这些医简总共由八部医经组成,有藏象术、经络术、病因病机术、病证术、诊法、论治、运气术和神仙术,你们今后就按照这些类别来整理归类。” 张央一直都在整理《仓公诊籍》,对《扁鹊医经》不是很了解,于是问道:“师父,何为藏象术?” “藏即隐藏,是指身体内的器官,象就是现象,即是人体所能感知的外部征象;所谓藏象就是人体结构与生理功能、病理变化彼此之间的联系。” 两人听到津津有味,忙问下去,公孙彧也详细地解:“经络术就是人体的经络与各脏腑之间的互相联系,病因便是发病的原因,而病机则是疾病的发展规律与机理;病证即是指邪正在斗争过程中所产生的症候表现,而诊法便是诊病的方法;论治包括了治则、治法和制方,运气则是人与大自然的规律。” 华伏芝数了数,总共才七类,便问道:“师父,还少一类呢?” 公孙彧点点头笑道:“伏芝听得很细心,刚刚是讲了七类,还少了神仙一类;其实我是不信神仙的,但如今的人都好修仙,以为成仙了就长生不老,其实是没有的;神仙按我的理解应该就是养生。” “养生?” 华伏芝感到有点疑惑,但张央确能理解到养生的意思,便道:“养生便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公孙彧微笑着道:“对的,你们每早上跟师娘一起做禽戏就是在养好身体,便是养生。” “师娘经常做药膳给我们品尝便也是养生啊。” 看来华伏芝也是一点就通,大家也会心大笑。看到徒弟的悟性挺高,公孙彧甚是欢心,继续道:“上古真论和四气调神论便是讲养生术的,我们就在这两篇开始,把这两篇归在第一和第二吧。” 张央突然想到什么,忙拍大腿道:“师父,之前听你要把这部《扁鹊医经》整理成一部蕉黄帝内经》的医经,那现在是不是就将这两篇放在这部内经的开头?” 公孙彧点点头表示赞同,于是师徒三人便开始《黄帝内经》的整理。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三十四、老宋豆腐 刘病已还是如往常一样的调皮,经常自己跑出去大街玩,已经七岁的他,对整个西市都很熟悉,每一条街巷每一个闾他都走过。 当然他最喜欢跑去王奉光家里看他饲养斗鸡,王奉光一直把刘病已当成他的运财童子,按照他的话来就是只要带刘病已去斗鸡就准赢。王奉光有一女儿叫王惜君,年龄跟许平君一样大,刘病已也经常跟她们一起玩。 这刘病已又是一人出去玩,当他逛到相家巷时,见一群人围成一圈,人群中间站着一中年人,那人生得矮矮胖胖的,不过讲话很溜,语速也很有节奏,原来是在讲故事。 刘病已也凑近去听,只听那人道:“当丞相刘屈氂带着长水骑兵由雍门冲进长安城内后,一路所向披靡;长水骑兵那是出了名的会打仗,当年可是随冠军侯霍去病征战漠北的,当他们沿着冠尚前街走时,在长乐宫北阙碰见了卫太子的老师少傅石德,领着一帮乌合之众正冲过来,于是双方便开始激战。” 旁边的一个儒生模样的青年忙问道:“卫太子的老师怎么领的是一帮乌合之众呢?” 胖子笑道:“这位秀才你有所不知,卫太子想造反,但是他手上没兵啊,只能释放囚徒和召集一些市井无赖来起事,那是不是乌合之众啊。” 大伙听完后都哈哈大笑,旁边又有人问道:“胖子,那你参加起事了吗?” 胖子继续道:“参加了,我也是被那位石德招进去的,后来啊,好在我够机灵,一听是卫太子造反,然后又遇到刘屈氂带着长水骑兵威风凛凛地杀入长安城,我便跑过来刘屈氂这边了,如若当初还傻乎乎地呆在卫太子那边吗,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了。” 大伙听完又是哈哈大笑,有人忙催胖子继续讲下去,只见那胖子估计是来了兴头,突然站了起来,继续道:“我随长水骑兵一路冲到长乐宫北阙时,碰到了原先石德的队伍,这些乌合之众被长水骑兵一冲击立马溃散;这时我看见景建那子,他原本是和我一起被征召进去的,由于人机灵,便被石德留在身边,谁知他见到石德这边溃败,忙倒戈将石德生擒,交予刘屈氂,这子也升官发财了,还封侯呢。” 这时人群中有人质问道:“是不是真的啊,这么容易封侯。” 旁边立马有人大声道:“是真的,被封为德侯,以记念他抓住石德。” 此时大家都发出唏嘘的声音,刚刚都这么好的狗屎运怎么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呢。这时人群中又有人问道:“胖子,哪你卫太子造反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那胖子忙道:“造反肯定是错的啊。” 那人又道:“哪先皇为什么还要建思子台呢?” “先皇建思子台是对卫太子的想念,但并不代表他就认为卫太子是对的啊,错就是错。” 大家就这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眼看快黑了,刘病已怕易素素责怪他,便急急忙忙地往医馆赶。 夕阴街新开了一家豆腐店,名叫老宋豆腐,前店后作坊,和博济医馆相隔两间。今刚开张,店家站在店门口拼命地吆喝着,一大群人也排队在买豆腐。估计是今开张有派送或者是打折吧,反正很多人排队,很是热闹。 刘病已回医馆时路过这豆腐店,见豆腐店热闹,向来喜欢热闹的他也上去凑热闹。原来还真是有益街坊的活动,豆腐店今新张,每人送一块豆腐,送完即止。 店家是一对年过四十的夫妇,为人很和善,待人接客都是笑容满面的。听到有豆腐送,又见排队的人很多,刘病已的身躯也跟在长队的后面。 还真不巧,轮到刘病已时豆腐派送完了。排在后面的人便一哄而散,有人在离开时还问店家明有没有再送,那夫妇也只好赔笑着明没得送了。 刘病已见拿不到豆腐,舍不得离开,站在店外双眼直望着里面,希望店家能再拿出一筐豆腐出来派送,但店家却迟迟没有再拿豆腐出来。 店家看到都黑下来了,这个孩子却一直站在店外,便出来问道:“儿,你家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刘病已指着前面的医馆道:“医馆便是我家了,我要豆腐。” 店家笑眯眯地道:“原来是医馆的孩子啊,豆腐都派完了,你如果还要再送一块给你。” 完在里屋那里一块豆腐塞给刘病已,还是笑容满面地道:“黑了,快回家吧。” 刘病已礼貌地道了一声谢,拿着豆腐便兴高采烈地跑回医馆,一进医馆门便大声喊道:“姑姑,我拿到豆腐了。” 易素素正在嘀咕刘病已怎么现在还不回家,正想叫张央去找他呢,见到刘病已那里一块豆腐进来,便问道:“是不是去新开的豆腐店排队拿豆腐啊。” 刘病已气喘吁吁地道:“是的,姑姑,很多人在排队,排到我时派完了,后来我跟店家老伯要一块,他就再送一块给我。” 原来李惠卿也去排队拿了一块过来,怪不得易素素也知道新开一家豆腐店在派送豆腐。只见易素素严肃地道:“病已,以后早点回家,不要看哪里热闹就去凑热闹。” “记住了,姑姑。” 刘病已懂事地点点头,一旁的公孙彧见到刘病已很懂事,觉得刘病已已经渐渐地长大了,不能老是关他在医馆里或者是西市东市闲逛,应该让他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这时听到华伏芝道:“师父师娘,有很多种草药都没有了,明要去西市购些回来。” 原来自从卢福离开医馆后,公孙彧和易素素就很少出去外面采药,多是在西市买。第二,华伏芝和张央两人一早便去西市购药材,喜欢热闹的刘病已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三人忙了半才回医馆,但购得的草药却不多,于是公孙彧有了想出去采药的想法,便跟易素素商量:“素素,他们跑了半才购得这些草药,还有很多草药紧缺,我想带他们出去采药,如何?” 华伏芝和张央之前在北邙山上就经常进山去采药,一听师父要去采药,于是的兴高采烈地,只听张央道:“师娘,现在西市那边的草药种类很少了,我们确实需要出去采点回来补充,有几种草药都缺了好些了。” 易素素听他们要去采药,也是很赞同,便道:“出去采药的提议很好,我也很久没有上山采药了,很想跟你们一起去,可是嫂子和平君病已还需要照顾呢,你们三人去便是了。” 刘病已一听他们要出去采药,便拉着易素素的袖口道:“姑姑,我也要去采药。” 易素素觉得刘病已虽然快八岁,个子也跟自己差不多高,但毕竟还是孩子,还需大人照顾,况且上山时山路险阻,还常有蛇虫出没,甚是危险,于是对着刘病已微笑道:“病已,山路很是险阻,还有蛇虫,很危险的,你还是别去了,留在医馆帮忙照顾妹妹。” 刘病已听易素素不给他跟着去采药,一脸的不爽,嘟着嘴巴望着公孙彧,希望他能帮自己话。公孙彧也明了这精灵的心思,便道:“素素,病已也不了,整在西市乱窜,还不如跟我们出去看看外面,也好让他开开眼界,况且有伏芝和张央照应,不会有危险的。” 华伏芝也道:“师娘,我和张央也是病已这样大时就跟师父师兄一起上山去采药,有我们一起照顾他,你就放心吧。” 看到大家都在为刘病已话,易素素也只好点头答应:“那好吧,你们要照顾好病已;师兄,你们打算去哪里采药?” 公孙彧想了一想,道:“还是去凤凰墟吧,白上山采药,晚上也有个落脚点。” 易素素点点头道:“也可帮我们那些老街坊看看病,我也挺想念他们呢。” 这时一旁的许平君大声地问道:“姑丈,凤凰墟在哪啊,我也要去。” 公孙彧摸摸许平君光滑白净的脸蛋,笑着道:“平君啊,姑丈这次要跟哥哥们上山去采药,你还不能去;等清明节到了,姑姑姑丈再带你去凤凰墟,看你爷爷当年的医馆,还要去他的墓地扫墓呢。”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三十五、博望亭怀思 第二公孙彧吩咐华伏芝和张央两人去买些采药所需的工具,后一早四人便出发赶去终南山脚下的凤凰墟。刘病已还不会骑马,便跟公孙彧骑同一匹马。 出了雍门,过了泬水,再向南走。刘病已第一次出长安城,觉得样样都新鲜。当他们路过上林苑时,刘病已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禁不住地问道:“公孙叔叔,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美丽?” 公孙彧微笑着道:“这里叫做上林苑,是皇家园林,是你的曾祖爷爷武帝建的。” 刘病已觉得奇怪,怎么我的曾祖父这么厉害呢,可以建如此规模的园林?他怎么被叫做武帝呢?于是继续问道:“我的曾祖父是谁?” 公孙彧知道他迟早会问,心想早点让他知道也好,于是道:“你的曾祖父可厉害,他是当今皇上的父亲,是前一任皇上,他的名字叫刘彻,是他让我们的国家强大而不被匈奴欺负。” 刘病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怪不得我也姓刘,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不姓公孙,不叫做公孙病已,原来我曾祖爷爷就姓刘。” “是的,你也是姓刘,你是皇族。” 刘病已估计还不知道皇族是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公孙彧问道:“叔叔,皇族是什么?” “皇族就是皇家的人,你跟皇上是同一宗族。” 刘病已估计还是没有搞明白,想再问下去又不知道怎样问,便不作声。 一行人又继续向南走,约摸一个时辰后到了一处荒废的园林。见到这处园林,公孙彧真是五陈杂味,原来这里便是博望苑。自从卫太子出事后,这里便成荒园,杂草丛生,一派衰败景象。 公孙彧叫大家停驻片刻,便下了马,领着刘病已走进去博望苑,华伏芝和张央绑好马,也跟着一起进去。 迎面而来的还是感恩亭,由于多年没人打理,感恩亭看上去很残破,亭顶上布满蜘蛛网,栏杆上也是积满厚厚一层灰尘。 一行人穿过感恩亭,走进那条弯弯曲曲的径。径早已鞫为茂草,剩下路中间的一条间隙依稀可辨这原是径。假山仍然屹立在那里,但也是千疮百孔,估计是有人过来偷搬石头去用。 过了假山便是中央草坪,昔日绿草如茵,今变得东零西落。草坪中间躺着几个孩子,旁边是一群羊在吃草,原来这里已经变成是孩子放羊的地。 见到公孙彧几人进来草坪,孩子们立马起身看个究竟。公孙彧上前问道:“你们经常来这里放羊吗?” 孩子刚开始以为是官家过来赶他们,显得有点紧张,后来见到公孙彧他们也是普通百姓的装扮,便放下心来,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孩子的:“我们隔几才来一次,这里四周都是围起来的,不用担心羊会走丢,草也好,适合放羊。” 公孙彧听完不停地摇头,心想这里本是卫太子广纳英才之地,现今却变成放羊地方,真是令人唏嘘。 走近博望亭,华表依然屹立在那里,通往博望亭的台阶却长满青苔。公孙彧拉着刘病已之手登上博望亭,亭子上面满目疮痍,栏杆也是破损难堪。想当年多少名人志士、各路英才纷纷倚立抒怀,现如今却人去亭空,只留下满地灰尘和零乱的遗矢。 站在昔日咏怀地,向前望去,公孙彧很是感慨,于是吟起了一首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华伏芝和张央都不知道公孙彧在吟什么,只觉得他很悲伤,刘病已更加不知道公孙彧在念什么,便问道:“叔叔,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孙彧看了刘病已一眼,再看看博望亭上狼狈的样子,长叹一声,道:“这个地方名叫博望亭。” “博望亭...” 华伏芝听到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是在哪听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张央也想了一想,突然道:“记起来了,听陆师兄,博望亭乃是先皇为卫太子所修的一座园林,意在卫太子可以在簇结交各路英豪。” 公孙彧点点头道:“我曾来过两次参加博望会。” “听陆师兄,卫太子每月都在博望苑举行一次博望会,无论贫贱富贵,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可以参加。” 华伏芝也想起来了,公孙彧微笑看着他,慢慢道:“每月有一次博望会,但每一个季度都有一次大会,分春夏秋冬四次,这四次大会卫太子都会来参加,我参加了一次冬梅会和一次秋菊会。” “师父,那你见过卫太子了吗?” 华伏芝忙问道,公孙彧指着栏杆道:“两次都见到他,他就坐在这里,和蔼可亲地听着各方异士在各抒己见;第一次跟我一起来的是一位织草鞋的老哥,原本就住在我们医馆后面的同和闾,他老家在湖县泉鸠里,因一恶霸勾结官府霸占他的屋子,无奈一家跑来长安谋生;有一次在我们医馆里遇到一位三老,就是大名鼎鼎的壶关三老令狐茂,建议他来博望苑参加博望会,并将自己的冤情写成状子,投放在这根华表下面的木箱里面。” 刘病已一直都是静静地在听公孙彧的讲述,听到这里,忙问道:“状子投在木箱里面干啥呢?” 公孙彧指着那根华表继续道:“那个木箱名曰缿筒,就是卫太子专门收集有冤情的状子用的,他会拿回去看,觉得真的是冤情会给伸冤的。” 张央也觉得好奇,忙问道:“师父,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来投状子。” 公孙彧点头道:“是的,只要你有冤情,便可以写成状子头进去,卫太子就会命人去查清楚,如若是冤枉的,他会给伸冤的。” 华伏芝也问道:“师父,那位织草鞋的老哥最后给伸冤了吗?” “伸冤了,卫太子命当地官府再彻查这件事,结果真是那位恶霸是霸占了织草鞋老哥的屋子,于是屋子退还给老哥,还赔偿他们一家的损失,织草鞋一家便欢欢喜喜地回老家织草鞋织席呢。” 张央听完公孙彧讲述这件事后,也道:“听卫太子是在湖县的泉鸠里自尽的,听当时收留他的也是一织草鞋的人家,会不会就是这位老哥啊?” 公孙彧沉思片刻道:“我也有听此事,听人家描述确实是陈山大哥一家收留卫太子。” “陈山大哥是谁啊?” 听到张央再问,机灵的刘病已忙道:“就是那位织草鞋老哥吧。” 公孙彧听完哈哈大笑,摸着刘病已的头道:“这子够机灵,没错,织草鞋就是陈山大哥,他们一家经常来我们医馆玩的,他织的草垫又厚又耐用,现在我们治疗房里面的两块草垫便是他织的。” “真是好手艺,这么多年还没有破烂;师父,那当时是怎样开博望会呢?” 华伏芝竖起拇指问道,公孙彧指着下面的草坪道:“大家都坐在草坪上,整个草坪都坐满了人;太子和他的老师、门客以及下属都坐着亭上,就我们这里;我第一次来时因为还要赶去凤凰墟见你们师娘,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好像是卫太子的老师石德出来一个议题给大家议论,好像是疆论公羊和谷梁之差异’吧,反正我是听了一半便走了。” 刘病已现在是觉得哪里有疑问就会问到底,于是问道“叔叔,什么是公羊,什么是谷梁?”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三十六、身世 公孙彧拉着刘病已的手道:“古代有一本记事的史书蕉春秋》,他是用古文写的,言简意深,一般人是看不懂的,于是后人就帮它注释,但流传下来到我朝的就只有公羊高版和谷梁赤版,人称《公羊传》和《谷梁传》,前几年又发现了左丘明版,人称《左传》。” “叔叔,你看过《春秋》了吗,里面是讲什么?” 刘病已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公孙彧笑着道:“我只是粗略地看过,但其中一些意思还是没有弄懂,因此才会有在博望苑讨论这些话题,可惜当年赶路心切,没有完全听下去。” “以后我要看,也要弄懂它。” 刘病已带着椎气的声音着这句话,听上去却显得很成熟,大家都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有志气,他也觉得有点得意,便继续问道:“那这位卫太子是谁呢,听卿姨太子就是以后的皇帝,我前几在相家巷听人讲他起兵造反呢,他怎么不当皇帝而是要造反呢?” 这下可难倒了公孙彧,要不要跟他讲实情呢?公孙彧心里很是矛盾,华伏芝和张央看得出公孙彧的困惑,也不敢出来。 顿了一顿,公孙彧还是鼓起勇气道:“病已,早上跟你过以前的皇上叫刘彻,是你的曾祖父,这位卫太子便是他的儿子,那你是他的什么人?” 刘病已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但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位卫太子也应该是自己的亲人吧,于是双手托腮思索着。 刘病已思索片刻后,摇摇头不知道,估计是他自就是孤儿,对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这些概念比较淡吧,之前公孙彧跟他刘彻是他的曾祖父,他都是似懂非懂的。 张央看到刘病已一副不懂的样子,便上前道:“平君妹妹的母亲是卿姨,父亲是广汉叔叔,她的父亲的父亲便是他的祖父,今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当年平君妹妹的祖父和素素姑姑住的地方,那平君的祖父的父亲她应该叫他曾祖父,你再推一下,曾祖父的儿子是什么称呼?” 刘病已脑袋转得够快,经张央这样一便明白了,于是道:“原来这位卫太子是我的祖父,是我父亲的父亲。” 公孙彧点点头,笑道:“病已聪明,一就明白。” 刘病已还是很困惑,为什么祖父是太子而没有登基做皇帝呢?为什么他会跑去湖县自尽呢?带着这些疑问,继续问道:“哪我祖父怎么会自尽呢,他不是太子吗,怎么现在的皇帝不是他?” 这个问题也确实令公孙彧伤脑筋,要不要告诉他呢?现在告诉他真相会不会早点?思索片刻后,他觉得还是出来好,免得刘病已去问别人而被别人误导,于是道:“你祖父为人仁慈宽厚、温和谨慎,而你曾祖父用法严厉,任用的多是严苛残酷的酷吏,因此他觉得你祖父不像他,他们父子之间便有隔阂;后来你曾祖父身边的一些人怕你祖父登基做皇帝后对他们不利,于是就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最后致使你祖父起兵反抗,在长安城内打了几几夜,后来你祖父兵败,逃到湖县时又被人发现,最后自尽而亡。” 刘病已平常在西市的市井中流连时,隐隐约约听几年前长安城内抓巫蛊的事情,还有太子和丞相巷战之事,是死了很多人,但没想到这位太子便是自己的祖父,还有自己的父母亲呢?怎么没有听他们的事,究竟是怎样去世的,于是问道:“公孙叔叔,哪我的父亲母亲呢?我听素素姑姑他们在我才几个月就离开人世了,他们是怎样死的?” 公孙彧料到刘病已会问这个问题,便道:“你祖父兵败逃亡后,你的父亲母亲还有祖母姑姑都被刘屈氂给抓去了,送进了郡邸狱,当时你也一起被送进去的,后来他们都被处死了,就留下你一人在郡邸狱,直到两年前皇上即位大赦下时,你才被素素姑姑接过来医馆。” 刘病已模模糊糊地记得很时候是在牢房里长大的,但是身边是什么人他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素素姑姑带着他来医馆住,一住就到现在,但为什么会过来医馆住呢?于是又问道:“那素素姑姑怎么知道我在牢房里呢?” “看你现在这么健壮,都是素素姑姑的功劳。”公孙彧一边一边轻轻地捶打刘病已的肩膀,微笑着道:“知不知道你时候经常生病,你一生病素素姑姑便去帮你治病,她当然知道你在牢房;先皇也就是你曾祖父临终之时才知道你在郡邸狱,于是下诏恢复你的皇籍,记住你现在已经是皇族了,当时大赦下时你在郡邸狱出来后是想把你送去掖庭抚养的,但掖庭令不收,是没有看到诏令;当时先皇下诏后不久便驾鹤西去了,还来不及下诏令呢,于是此事就搁下了,素素姑姑就先把你接到医馆住,等朝廷下诏令时再将你送去掖庭居住。” 刘病已听以后会离开医馆去掖庭居住,便摇摇头道:“掖庭在哪?我不去掖庭,我要在医馆陪你们。” 这时华伏芝上前拉着刘病已的手,笑道:“傻子,掖庭在皇宫里面,去掖庭居住就更进一步承认你皇室的地位,将来你也可以谋一份皇宫里的差事,不定还可以做官呢。” 四人在博望苑里走了一圈,逗留片刻后,公孙彧怕日落之前赶不到凤凰墟,便叫大家离开,启程继续向南。 刘病已刚刚听到自己的身世,平常在西市听人家讲起太子造反之事都太子的不是,虽然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弄懂,但是心里依稀知道祖父造反之事不是很光彩,因而,一路上都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往终南山的路上,本是秋收的季节,但一路看到的仍是一派欠收的景象,很多田园都很荒芜,甚至颗粒无收。 刘病已指着路边田地了干活的农民问公孙彧:“叔叔,他们在干什么?” 公孙彧心想,刘病已一直都是生活在长安城内,还没有出过城看农民在种田呢,于是详细地跟他道:“这些人都是农民,他们都在田里收割稻谷麦。” “我们吃的稻谷麦就是这样来的吗?”刘病已开始会思考问题了,公孙彧很是高兴,忙道:“病已真聪明,我们平常吃的稻谷麦就是农民们在田里种出来的,你别以为种田很容易,其实很辛苦的,像今年这样,风不调雨不顺的,农民的收成就少了,除了一大部分要交地主或朝廷外,剩下的都不够他们吃,因此他们想不挨饿就只有出来讨饭吃。” “他们为什么要把粮食交地主或朝廷呢?” 刘病已还是一问就要问到底的样子,公孙彧继续道:“因为田地不是他们的,是朝廷或者地主的,他们只是租来种植,所有就要将收成的大部分交给地主。” “难怪西市经常有讨饭的人在讨食,原来是这样的。” 公孙彧觉得刘病已年纪就能感受到这些东西,很是欣慰,于是便问道:“病已,你还记不记得教你的《七月》那首诗?” 刘病已点点头道:“这首诗很长的,我想一下。”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三十七、七月 刘病已想了一想。道:“叔叔,我想起来了。” 公孙彧微笑着道:“那你背来听听。” 于是;刘病已便大声背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豣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刘病已一口气将这首《诗经.七月》一字不差地背完,华伏芝和张央他们听完后都鼓掌称赞他记性好,这么长的诗歌都能一字不落地被出来。 公孙彧也笑笑道:“病已厉害,才教你几遍便能背出来,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刘病已摇摇头,公孙彧继续道:“这首诗就是记述农民劳作的艰辛,一年从头到尾地劳作,但收成却寥寥无几,有点甚至饿死累死;第一节是讲述从岁寒到春耕开始,七月火星向下降行,九月将做冬衣的工作交给妇女们去做,以备御冬;十一月气寒冷了,北风呼呼叫;十二月寒风凛冽,是一年最冷的时刻,而这些农民们却没有御寒的衣服,真不知如何过冬;熬到寒冬过去后,正月开始修理农具,二月里便举足下田,开始耕种,农夫们在田里干重活,妇女和孩们则则做饭送饭。” 刘病已听公孙彧的解释后,恍然大悟,忙道:“无衣无褐,何以卒岁?原来就是这样的,那第二节又讲什么?” “这第二节啊,讲述春来了,气回暖,妇女们便开始采桑,春昼长,因此妇女们辛勤地劳作着,采了很多的桑叶,硕果累累,但他们还是受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欺负。” 刘病已听后很不解,忙问道:“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怎么要欺负这些采桑的妇女呢?” 公孙彧挠挠头,心想怎样跟他才能让他明白,想了一刻后,便道:“这首《七月》是《诗经》里面的诗,是离我们上千年的周朝时所作的,当时的社会有很多奴隶主,这些采桑的妇女和辛苦劳作的农夫都是奴隶主的奴隶,他们没有人身自由,任由这些奴隶主欺负的。” 刘病已听后默不作声,估计他是在思考着,但又想不出来。一行人继续向南走,经过一处桑园,里面有很多妇女在才桑叶,公孙彧心想,这么巧,《七月》的第三节是在讲妇女采桑的情形,现在又刚好过桑园,何不解释一下,好让刘病已了解清楚,于是道:“病已,你知不知道这些妇女在做什么吗?” 刘病已估计是看过桑树,于是道:“我知道,这些是桑树,她们在采桑叶,但采桑叶做什么用呢?” “《七月》里的第三节便是这个问题,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就是妇女们采来了桑叶去喂养春蚕,春蚕吐丝可以织布,再把织成的布染上不同的颜色,有玄色、黄色,但最好看的是朱色,不过这些彩色的布都不是她们的,而是为那些公子做衣裳的。” 公孙彧慢慢地跟刘病已解释,刘病已也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道:“原来我们穿的衣裳就是这些妇女采桑叶去养春蚕,春蚕吐丝织成布,再染上颜色做成的。” 张央忙上来夸奖道:“病已真聪明!” 刘病已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道:“哪第四节又是什么呢?” “这第四节啊,”公孙彧继续道:“的是猎户们辛辛苦苦冒着生命的危险进山去打猎,然后取猎物的皮毛为那些公子哥儿们缝制成厚厚的冬衣;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刘病已还是发扬他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又继续问下去,而公孙彧也一一作答。刘病已显得很高兴很活跃,因为平常公孙彧教他背的这些无聊的诗歌,现在却在现实生活中碰到了,所以又加深了自己的认识,也知道农民一年四季的辛劳。 公孙彧见到刘病已的情绪很高,便笑道:“病已,以后叫你背诗还觉不觉得枯燥?” 刘病已高胸道:“一点也不枯燥,挺好玩的,以后我要经常出来外面走走,原来有这么多东西可学的。” 一旁的华伏芝也笑呵呵地道:“病已,我和张央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离家上了北邙山上了,山上的生活比这里清苦很多,但我们都一点都不怕苦;早上就要背着药箩跟师父师兄们上山采药,夜晚整个上山很寂静,经常有野兽出没,又是睡到半夜都被野狼的嚎叫声惊醒,张央他害怕便紧紧地抱紧我。” 张央有点不服气,翘着嘴道:“你不怕吗,每次都是你抱紧我的,哪是我抱紧你。” 公孙彧见他俩在斗嘴,忙解围:“你们是互相拥抱,大家都不怕,哈哈。” 刘病已也放声大笑,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三十八、初来凤凰墟的刘病已 一行人继续向南,往终南山奔过去,终于在日落前到了凤凰墟。 凤凰墟还是那样的宁静,太阳已经下山了,公孙彧带着他们顺着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弯弯曲曲道,来到了四方广场。 走近西北角的医馆,公孙彧轻轻地推开了门,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前。公孙彧想点亮桐油灯,却发现油灯里面早已经没有桐油了,于是忙去敲隔壁张老爹的门。 张老爹见是公孙彧,非常高兴,忙问易素素有没有一起回来,大家仍然很想念他们。张老爹已经年迈多病了,一见到公孙彧忙跟他诉苦:“自从老易过身,素素去了长安后,我这副老骨头一有哪不舒服都找不到人看病了,你们要经常回来看看老街坊啊。” 其他街坊一听到公孙彧回来了,也纷纷出来见面,问长问短的,但还是离不开易素素的话题。公孙彧忙将两个徒弟介绍给街坊认识,但是刘病已就不知道怎样介绍,这时人群中有人问道:“公孙医师,这个孩子是不是你跟素素的孩子?” 其实公孙彧和易素素在两年前的清明节前有带过李惠卿母女一起回来凤凰墟住一段时间的,隔壁张老爹是知道易素素是由于试错药导致产,致使不能生育,于是便道:“公孙医师,这孩子应该是你和素素的养子吧?” 公孙彧不知怎样解释他跟刘病已的关系,只好委婉道:“这孩子自幼便父母双亡成了孤儿,素素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医馆和我们一起生活。” 这时张老爹意识到公孙彧他们应该还没有吃晚饭,见到医馆连柴火都没有怎样做饭,于是道:“公孙医师,你们肚子应该饿了吧,要不到我这里随便先吃点饭吧,我再煮些粥,先填饱肚子。” 公孙彧见到医馆里面确实是什么也没有没办法只好再张老爹那里先将就。 晚上,公孙彧忙唤华伏芝和张央帮忙收拾医馆,看到医馆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很残破了,特别是屋顶,估计到了梅雨季节会漏得很厉害。 刘病已第一次来到山里住,第一次感受到山里人家那种邻里热情,觉得很新奇,于是问公孙彧:“叔叔,这里就是你的素素姑姑山里的家啊?” 公孙彧点点头道:“是的,素素姑姑自就生活在这里,直到二十岁后才去长安我们医馆住。” “这里的人很怪。” 刘病已歪着脑袋道,张央忙问他:“病已,这里的人怎样怪呢?” “他们对我都很好,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吃,在长安城就只有你们才会把好东西给我吃。” 公孙彧笑呵呵地道:“山里的人很淳朴,心地善良,又乐于助人,对什么人都好,不像长安城里那种城里人,各色各样的人都樱” 刘病已开始感受到山里人跟城里饶区别了,看着夜已深,公孙彧忙催他们休息。 翌日便是凤凰墟的圩日,一大早就来了很多赶集的山里人,把四方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的。刘病已一早就起来,见到外面这么多人,向来喜欢热闹的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跑出去看。 只见四方广场四周都摆满了货物,有农产品、手工产品、日常用品和禽畜等,摆摊人在大声地吆喝着自己的货物,买东西的人也在跟摆摊的人讨价还价,整个广场热热闹闹地,大家都很开心,像是过年一样。 刘病已这时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四处乱窜,东走走西看看,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这一逛就忘记回来了,好在四方广场不大,眼看已到晌午了,公孙彧忙叫张央去找他回来。 刘病已平常在西市逛,偶尔也跟大人们去东市那边走走,东市西市那是当时全国最大的集市,凤凰墟的集市那根本没法比,于是问公孙彧:“叔叔,这里的集市怎么跟西市不同呢,东西也太少吧,又没有斗鸡看,也没有人在讲故事。” 张央听到刘病已在斗鸡,便指着他道:“就知道他想找哪里有斗鸡看,结果在卖鸡鸭鹅的摊位给我找到,远远的看他蹲在那里不知在干啥,原来是在等有没有斗鸡看,还以为是在西市呢。” 公孙彧微笑道:“长安城内的西市东市那是全国最大的集市,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当然也可以看到斗鸡;凤凰墟的集市那叫聚市,比乡市的规模还呢,又没有固定的摊位,还不是每都有呢。” 刘病已觉得好奇,集市不是每都有?西市东市每都是人来人往的,都有人在买东西卖东西啊,于是问道:“不是每都有,哪是几才有?” 看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刘病已,公孙彧继续道:“山里的人比较少,又不是聚在一起住的,东零西落的,因此不是都有人来集市买东西的;在我朝初年,当时百废待兴,丞相陈平和大夫陆贾就提出要在乡里设集市,并设有会日,一般都是三一次会日;每个集市都有固定会日,有的是每旬逢三六九日为会日,有的则是一四七日,也有二五八日的。” “那聚市里的东西这么少,但是为什么有很多东西我在西市都没见过。” “聚市一般是设在邻近几个村庄中选一个比较大的村庄里面的,东西都是农民们自己种的农作物、自己做的手工品和自己养的禽畜,你一直生活中长安城内,很少见到这些东西,等一下我在带你出去走走,还有哪样不认识的你就指出来,我跟你解释。” 看来公孙彧这次带刘病已出来的目的主要还不是去采药,而是要带他四处看看,认识一些外面的东西,特别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劳动人民的生活方式。 晚上,华伏芝问公孙彧什么时候进山采药,公孙彧却不急,明要做的事情便是把这间残破的医馆修葺一番,把破漏的屋顶补好。刘病已一听要修葺医馆,高忻直跳,估计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吧,反正现在的他对于所有没有接触过的事情都是很感兴趣。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三十九、伐檀 第二一早,公孙彧便搬来一把竹梯,自己爬上屋顶去看看漏水的地方。只见屋顶有好多处的瓦片都散开了,需要重新铺砌瓦片。于是便从泥水匠老黄那里弄来了一堆瓦片和石灰,并叫华伏芝和张央去后山取些黄泥过来。 黄泥、石灰和水掺和一起,便成了砌瓦片的灰浆,看着公孙彧在掺和灰浆,刘病已很是好奇,也撸起袖子跟着一起干,公孙彧他们爬上屋顶他也跟着一起上去。见到他们将破损的瓦片取出来,再铺上新的瓦片,并用灰浆砌,也是问个明明白白,公孙彧也是不厌其烦地一一为他解答。 刘病已就像干的海绵遇到水,吸水力特强。 修葺好医馆,他们四人准备上山采药。 翌日刚蒙蒙亮,大伙便收拾好东西出发,凤凰墟坐落在终南山的山脚下,他们出了门向后山走去,一刻工夫便进了山。 沿着弯弯曲曲的道上山,此时,山路两边的树叶还挂满露珠。不一会,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阳光开始普照大地。刘病已也是第一次上山,显得很兴奋,就像放飞的鸟,一路蹦蹦跳跳的,还一边走一边指着路边的野花树木问个不停。 走到半山腰,突然间听到对面的山坡上传来“坎坎....”声响,接着又传来一阵阵吆喝声,原来是十几个壮汉在对面的山坡上砍树,他们砍完树再将砍下来的树木滚下山去,山谷下刚好是一条溪,那些木材便顺着溪水飘到下游。 刘病已看到此情景,突然间想起《诗经》里面有一首名蕉伐檀》,便大声问道:“叔叔,他们是不是在伐檀?” 公孙彧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在砍树木,你还记得这首《伐檀》吗?” “记得。” 刘病已立刻背起来: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公孙彧见刘病已看到有人在伐木便想起之前教给的《伐檀》,伸出大拇指赞道:“病已真有灵气,现在知道为什么叔叔经常要叫你背这些诗吧。” 刘病已一边点头一边笑道:“我是听到伐木的‘坎坎’声音,才想起这首诗的,以前背的时候不知什么是伐檀,现在看到了,知道他们在砍树就是伐檀,但那句不稼不穑是什么,不狩不猎又是什么?” 公孙彧知道刘病已现在开始会思考问题了,便道:“是在那些老爷君子们,他们不事劳作便有收成,而这些辛勤劳作的农民们,砍树砍得这么辛苦且没能得到多少收成。” “叔叔,这几我们看到的这些农民们都在辛劳地干活,但他们是不是经常没得吃啊?” 公孙彧觉得刘病已会问这个问题,明这几带他出来开始有效果了,便道:“是的,他们很辛苦地下地耕种,上山砍树,但是收成的大部分都要交给地主交给朝廷,自己得到的确是很少,遇到气不好收成不佳,便会饿死。” 刘病已听完若有所思,抿抿嘴道:“原来农民生活这么辛苦的。” 不知不觉他们四人在凤凰墟住了半个多月,这些都是早出晚归上山采药,每都是满载而归。 刘病已很兴奋,每都跟大家一起早早起床,一直到傍晚才跟着下山,虽已是夏末秋初,但气还是很热,太阳光线也是充足,晒得大家个个都黑不溜秋的,刘病已本来肤色就黝黑,这下更像黑人。 一直都不喜欢认识草药的刘病已经过这次采药后,还真认识不少草药,华伏芝和张央都在调侃他照此下去,好好学医将来能当上神医。刘病已心里也觉得奇怪,怎么在医馆时素素姑姑老是教他认识草药他却怎样也认识不了,而出来外面草药却很快就能认识,于是带着这些疑惑问公孙彧:“叔叔,怎么姑姑教我辨认草药我就是记不下来,但跟你们上山草药,听你们我便记住了。” 公孙彧微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在医馆时姑姑教你认识草药,但你觉得不好玩便不去记它,现在出来外面采药,你知道这很好玩,因此会用心去记,很快便认识了,记住,做什么事都要用心去做,才能做得更好。” “知道了,叔叔。” 刘病已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大门牙,在黝黑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洁白。 公孙彧在凤凰墟买了一部两轮板车用来运载草药,将板车套在马上便成了马车。一行人准备启程回长安,公孙彧和刘病已坐在马车上,赶着马在后面慢慢走,华伏芝和张央两人骑马比较轻快,便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就拉开距离,他们两人只能在前面等候公孙彧和刘病已的马车。 从早上出发离开凤凰墟,他们赶了三四个时辰的路,在夕阳西下时来到了长安城南郊,公孙彧见很快就要进长安了,便吩咐华伏芝和张央两人不用在等候了,先行回医馆,顺便去告诉易素素他们随后便到。 公孙彧赶着马车,看到色已晚,便拼命举起马鞭挥打着,无奈马儿已经走了一。疲惫不堪,再怎样打都是这个速度。 公孙彧当然是心急如焚,心想万一太晚了,雍门关闭那就麻烦,不过又想回来,雍门的门侯都很熟悉,到时唤一下他们开门也不是难事。 当马车来到泬水边时,因这里需经过一排密林,经常有盗贼出没,公孙彧便快马加鞭想快速通过,以防盗贼抢劫。但是有时越想躲开的东西却往往躲不开,只见密林中突然窜出两个蒙面大汉,手里都拿着长剑,一前一后立在路中间,前头那位指着马车上的公孙彧大声叫道:“快点下马车,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遇强盗 “遇到强盗了,要镇定,要保护好病已。” 公孙彧一直在跟自己打气! 刘病已毕竟还是孩子,吓得出不了声,但是他并没有哭,不过看得出心里还是很惶恐。公孙彧却是很镇定,只见他慢慢将刘病已抱下车,让他站在自己身边,而后慢慢将身上所带的银两全部掏了出来递给那人,并跟他道:“两位好汉,我们是采药人,都是辛苦人,身上就这些银两了,你们拿去用,放我们父子走吧。” 后面那人一边查看车上的草药,一边大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公孙彧忙陪笑道:“壮士,这些就是我们采的草药,是治病用的,没有什么价值。” “草药...”那人一边一边拿起长剑猛向一袋袋草药刺过去,目的是想看看袋子里面是否装有值钱的东西。只见他们将一袋袋草药戳破,那些草药散落一地,折腾了半还是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两个蒙面家伙见在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提起长剑走近公孙彧和刘病已,此时的刘病已感觉很惊恐,双手紧紧抓住公孙彧的手臂。公孙彧很是镇定,他猛将刘病已揽紧,示意他不要怕。 走在前面那个高个子蒙面人用剑指着公孙彧的鼻尖道:“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马上掏出来,要不然明年的今便是你们的忌日。” 公孙彧仍然陪笑道:“两位壮士,刚刚你们也看到了,身上的银两都给了你们了,我们父子就是采药人,也是苦命人,哪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后面那个身材结实的蒙面人大声呵斥:“看你细皮嫩肉的,哪像是苦命人,分明是行医的,老实点,有多少就拿多少出来,要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罢便上前搜查公孙彧,但是怎样搜查公孙彧身上再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公孙彧现在最怕的是他们去搜查刘病已,因为刘病已身上有一个他祖母留下给他的用婉转丝绳穿起来的身毒宝镜,此东西乃是他身份的信物。 就在两个蒙面人搜查公孙彧时,突然间听到有马蹄声由长安这边的方向飘过来,公孙彧仔细一听,医馆是两匹马,过了一会,又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在大声喊道:“师父,师父,你们到哪?” 公孙彧知道是华伏芝和张央再折回来找他们,心里踏实了很多,但是两个蒙面人都是拿着长剑,并且离他们两饶距离很近,于是不敢发声应答。那两个蒙面人看来也是一般的毛贼,看见公孙彧乃文弱书生模样并带一孩便赶拦路抢劫,但如今听到的是另有两人奔过来,心想应该是他们的救兵吧,想到已经在公孙彧那里拿到银两也不亏了,于是两人互相使个眼色,脚底抹油便溜走了。 机灵的刘病已看到那两个毛贼跑远了,立刻冲着前面的两骑马大声喊道:“伏芝哥哥,张央哥哥,我们在这呢。” 华伏芝也听到刘病已的喊声,忙道:“张央你听,是病已在叫我们,师父就在前面。” 于是,俩人快马加鞭奔过来,见到公孙彧和惊魂未定的刘病已和满地散落的草药,聪明的华伏芝猜到师父他们两人应该是遇到了强盗,忙上前问道:“师父,病已,你们没事吧。” 公孙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微笑着道:“没事,就是两个毛贼,损失一点银两而已,我们人没事,你们快点帮忙把地下的草药搬上马车吧,我们还要快点赶路呢,要不然雍门城门要关闭了。” 张央和华伏芝忙上前将地下的草药搬上车,张央一边搬一边道:“师父,我们已经跟门侯过了,到时他们会放我们进去的。” “你们怎么又跑回来?”公孙彧忙问道。 华伏芝道:“我们早就回到医馆了,但是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还没见你们回来,师娘她担心你们黑在路上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她还特别提到这片密林,是经常有盗贼出没,便吩咐我们再折回来看看,还真给她中了。” 公孙彧摸摸稍微镇定的刘病已的头道:“好在你们及时赶到,要不然病已身上的宝镜估计会被那两个毛贼拿走,那可是病已的危矣的传家宝,病已,今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保护它。” 刘病已听公孙彧这么一,顺手摸摸身上的宝镜,好奇地道:“叔叔,我问过姑姑宝镜是不是她送给我的,姑姑是我祖父祖母送的,当时我也不知祖父祖母是谁。” 公孙彧微微一笑,道:“这条婉转丝绳乃是你祖母史良娣亲手编织的,那宝镜是身毒宝镜,是博望侯张骞在西域大夏国跟一位身毒商人买的,拿回来送给你祖父,那是极贵重的东西,你刚出生不久你祖父便将宝镜送你;故此宝镜乃是你身份的信物,当年就是凭着这个信物先皇才同意你入皇籍的。” 这时华伏芝和张央都收拾好地下的草药,一行人借着夜色又开始启程回向长安的雍门而来。为了安全起见,华伏芝骑马在前面引路,张央则是骑在后面掩护,生怕再有盗贼光顾。 路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病已突然问道:“叔叔,刚才那两个蒙面人一出来,你就马上掏出银两给他,你为何不把银两藏起来,反正伏芝哥哥他们马上就要回来找我们了。” 公孙彧拍了拍刘病已的肩膀道:“病已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保命重要,先保护好自己,银两没了可以再挣,盗贼他们也只是要银两这些值钱的东西,如果你不舍得把这些贵重的东西给他,那他们不定会取你性命。” 刘病已还是似懂非懂地点头,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这些道理,公孙彧见他点头表示知道,便继续下去:“人在弱势时,要学会忍耐,不要跟着逞强,要不然会粉身碎骨的。” 不知道今晚的遭遇对后来的刘病已有没有帮助呢?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一、鱼肠剑 回到博济医馆后,刘病已便经常跟许平君讲述他这十几在终南山的所见所闻,还他会修葺屋顶,会卖东西,等等,反正他也是添油加醋地乱吹一通,而许平君也是信以为真,两无猜,听得她整缠着公孙彧下次也要带她一起去。 博济医馆自从有了两个徒弟坐堂后,看到徒弟们渐渐可以独自治病,公孙彧就不用经常呆在医馆里面了,一有空他便带着刘病已上街溜达去。 这他们刚好路过一鱼档,老板是一胖子,正在杀一条足足有三尺长的鲤鱼,刘病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的鱼,便一直站在那里看胖子杀鱼。其实在当时的长安,不要这么大的一条鱼,就是平常鱼都少见过,公孙彧却见惯不怪,因为他齐国老家本就是临海边的,大鱼见得多。 见刘病已一直呆在那里不走,公孙彧便上去拉着他的手道:“病已,我给你讲一个关于鱼和剑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刘病已一听有故事,马上跟着公孙彧走开,公孙彧一边走一边讲故事:“话古代有十大名剑,今我就讲其中的一把剑,叫鱼肠剑。” “鱼肠剑,是不是像鱼肠那样弯弯曲曲的剑?” 刘病已斜着脑袋问公孙彧,公孙彧点点头道:“是的,鱼肠剑,也称鱼藏剑,据传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所制,他使用了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地精华,制成了五口剑,分别是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这五把剑厉害,都是十大名剑;后来越国将此剑进献给吴国,落入了吴王阖闾之手,阖闾得到此宝剑时还不是吴王,而是叫公子光。” “公子光是他的名字吗?” “是的,吴王阖闾姓姬,名光,人称公子光,他的祖父是吴王寿梦,吴国就是在他祖父时强大起来;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诸樊、馀祭、馀昧和季札,吴王寿梦约定他死后,四个儿子按顺序继位,然后再轮到孙辈;公子光的父亲诸樊最大,因此最先继位,然后再传给馀祭、馀昧,当馀昧死后,本来是要传给季札,但季札无心继位,于是便传给馀昧的儿子僚。” 刘病已听到这里,也觉得很不合理,便道:“馀昧怎么可以传给他儿子,不是儿子继位完后再传给孙辈吗?” 公孙彧觉得刘病已的理解能力越来越厉害,竖起大拇指道:“病已得对,本来是季札无心继位,馀昧按吴王寿梦的意思应该传给他大哥在大儿子公子光,但是他却传给自己的儿子僚,应此公子光便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把他的王位给抢回来;公子光有一个朋友叫伍子胥,此人有谋略,一直想帮助公子光夺回王位,有一他在集市上看见一位壮士与几个人在打架,那几个人都被他打得满地找牙嗷嗷叫,这时他老婆看见他在打架便破口大骂,那壮士见老婆在骂他撒腿便跑,伍子胥忙追上去他,他怕老婆不像男子汉,那壮士却对自己老婆逞能的男人,那根本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是伸展于寰宇,志在四方的男人,因此,伍子胥认定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刘病已觉得很奇怪,一人能打赢几个饶壮士还怕老婆,而那位伍子胥还认为此人是他要找的人,于是问道:“那这位壮士叫什么名字,他这么怕老婆为什么伍子胥还是他要找的人?” 公孙彧看了刘病已一眼,道:“那壮士椒一位侠士,名叫专诸,伍子胥觉得他虽然怕老婆,但确是有责任心的人,可以值得信赖。” 刘病已忙道:“怪不得叔叔你很怕姑姑,平汉叔叔又很怕卿姨,原来你们都是有责任心的人。” 公孙彧听到刘病已在调侃他,伸手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笑道:“你这屁孩,还学会调侃我们了。” 刘病已忙笑呵呵地道:“叔叔,以后不敢了,你继续讲下去吧。” “伍子胥知道吴王僚喜欢吃一种美食,名叫糖醋鱼,于是他就安排专诸拜当时吴国最好的厨师太湖公为师学做糖醋鱼,学成后归来公子光的府上为他所用。” “那位公子光也喜欢糖醋鱼吗,他学完归来就是要专门做糖醋鱼给他吃啊?” 刘病已好奇地问道,公孙彧微笑着道:“那当然不是专门给公子光做糖醋鱼,而是要他做糖醋鱼给吴王僚吃;有一次公子光邀请吴王僚来他府上做客,公子光便命专诸做糖醋鱼给吴王僚吃,伍子胥便拿出那把鱼肠剑让专诸藏在糖醋鱼在腹内,一会宴会开始时,专诸便端出那盘藏有短剑的糖醋鱼来到吴王僚面前,趁吴王僚不注意时在糖醋鱼里面拔出短剑将吴王僚刺死。” 刘病已听到这里口张得大大的,过一会才问道:“原来有这么大的一条鱼可以将短剑藏在里面的,那位专诸后来怎样?” “专诸刺死吴王僚后,想跑却被吴王僚的随从截住,并当场被杀死,不过公子光也埋伏很多亲兵在左右,此时他们一起冲出来,将吴王僚的随从全部都杀死;后来公子光便夺回了王位,自己做吴王,他就是后来吴王阖闾。” 刘病已还是有点疑惑,鱼腹里面怎么能够藏一把剑呢?于是用手比划道:“剑有这么长,藏到鱼腹里面那条鱼就要这么大,哪有这么大的鱼?” 公孙彧看着满带疑惑的刘病已,一边用手比划一边问他,也跟着比划道:“剑不一定要这么长,当然这么大的鱼也有,只是在长安城里面见不到,在我老家大海边那是经常可以见到的。” 看着公孙彧比划着还不到一尺长的剑,于是刘病已又问道:“那把鱼肠剑就这么短吗?” “是的,都一寸短一寸险,剑虽然很短,但是极为锋利,专诸一刺就把吴王僚刺死了。” “你刚才有十大名剑,其余那就把是什么剑,也是很短吗?” 刘病已还是一如既往地继续问下去。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二、十大古剑 看着满怀好奇心的刘病已问个不停,公孙彧干脆将十大名剑的来历都讲给他听:“古代十大名剑就是轩辕剑、湛泸剑、赤霄剑、太阿剑、龙泉剑、干将剑、莫邪剑、鱼肠剑、纯钧剑、承影剑;轩辕剑又名轩辕夏禹剑,也称圣道之剑,是一把黄金色的千年古剑,剑身一面刻有日月星辰,另一面刻有山川草木;剑柄一面写有农耕畜养之术,另一面写四海一统之策;传是界诸神赐于轩辕黄帝击败蚩尤的旷世神剑,其内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可斩妖除魔,后来轩辕黄帝击败蚩尤就是用这把旷世神剑;此剑后传与夏禹,几百年后,夏朝国君无道,此剑又被商汤所得,商汤持此剑取下,大败上古三大邪刀,并建立商朝,但是商朝后期也开始动乱,这把圣道神剑也不知所踪。” 公孙彧讲完轩辕剑后,稍微顿了顿,因为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口也有点干。但刘病已觉得意犹未尽,忙催问道:“哪湛泸剑呢?” 公孙彧清清嗓子,继续道:“湛泸剑乃仁道之剑,也是欧冶子所炼,这个欧冶子厉害,十大名剑里面有五把都是他炼的,相传欧冶子炼成宝剑后,挥起剑朝巨石砍去,巨石轰然裂开...” 公孙彧没有再详细讲下去这把剑,因为湛卢剑屡易其主,据战国时期赵国名将李牧、晋代名将周处、唐朝名将薛仁贵都曾佩带此剑,更神奇的法是此剑后流传至宋朝名将岳飞手中,自岳飞风波亭遇害后,湛卢宝剑就失传了。 公孙彧再详细地讲述赤霄剑:“第三把古剑就是赤霄剑,赤霄剑嫩道之剑,高祖斩白蛇,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剑就是赤霄剑,是高祖从南山仙人那里得到的;高祖年轻时是沛县泗水亭的亭长,有一次他要押送徒役去骊山为秦始皇修陵墓,当他们走到丰西泽时,有一条大白蛇挡道过不了,高祖趁着喝醉酒壮胆,手提这把赤霄剑上前将这条大白蛇斩成两段,道路便打开了,高祖却因喝醉酒倒在路边睡觉;过了不久,大家看见一老妇在路边哭泣,有人上前问她为什么哭,老妇人有人杀了我儿,我在哭他,有人又问道你儿为什么被杀呢?老妇又道我儿是白帝之子,变化成蛇,挡在道路中间,如今被赤帝之子所杀,因此内心悲伤在哭,此时众人以为老妇人是在谎,正要打她,老妇人却忽然不见了;此时大家发现高祖正躺在路边呼呼大睡,他的身体上方有一团云气笼罩,云中有条赤龙正在懒懒洋洋地飞来飞去,而手中的那把剑变成一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的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剑身上清晰镌刻着赤霄两个字。” 听到这里,刘病已还是不是很明白,忙问:“叔叔,哪高祖是谁?” 公孙彧望着刘病已微笑着道:“这位高祖便是我朝的开国皇帝高祖刘邦,他是当今皇上的曾曾祖,算起来,也是你曾祖父的曾祖父。” 看着刘病已一脸茫然的样子,公孙彧知道他肯定搞不明白,只好简单地跟他道:“就是你的祖上,一百多年前他带领一帮囚徒起义,后来还推翻了前朝秦朝,建立我们这个朝代汉朝。” 刘病已还是一直看着公孙彧,估计还是搞不明白。 ...... 公孙彧一口气将古代十大名剑的故事都讲给刘病已听,虽然很短都听不懂,但也是听得他津津有味,意犹未尽。此时两人经过一卖精品玩具的档口,档口前挂满很多供孩子玩的木剑,刘病已的两只眼睛便死死地盯着这些木剑,公孙彧看出他内心是很喜欢这些木剑,于是便道:“病已,你看哪把木剑你喜欢,就挑一把吧。” 刘病已挑选了很久,挑中了两把,但他又不敢要两把木剑,只是一直手里紧紧地握着这两把木剑,公孙彧当然看出来,忙道:“那就买这两把吧。” 刘病已看到公孙彧要买这两把,高胸道:“我想拿一把给平君。” 公孙彧竖起拇指点点头道:“有什么东西你都会留一份给平君,她肯定很高心。” 两人逛了一才想到要回医馆,于是便匆匆地往夕阴街赶去,当走到离医馆很近时,一股清香的豆腐花香气扑鼻而来。公孙彧顺着香味寻去,原来是老宋豆腐店,听易素素这间豆腐店的豆腐花挺好吃的,于是领着刘病已过去看看。 店家老宋认得刘病已,于是笑呵呵地指着刘病已道:“这是医馆的孩吧,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公孙医师。” 公孙彧忙笑道:“店家过奖了,神医可不敢当啊。” 老宋听公孙彧开口话,便问道:“公孙医师,听你的口音像是齐国那边人吧。” 公孙彧也觉得店家的口音跟自己的口音很似,便道:“莫非店家也是齐国那边来的?” 老宋哈哈大笑道:“是的,我老家是临淄的,公孙医师也是那边吗?” “我也是临淄,怪不得你的豆腐花香味我一闻便走过来,原来是我们地道的临淄味道。” 公孙彧一边一边流口水,店家老宋一边招呼公孙彧他们坐下来,一边忙端出两碗豆腐花上来,笑眯眯地道:“公孙医师,这可是正宗的老城豆腐花,酱料也是从老家拿来我亲自配制的。” 公孙彧看着很久没有品尝过的家乡豆腐花,拿起勺子,狼吞虎咽地一下子就将整碗豆腐花消灭得精光。 “公孙医师,要不要再来一碗?” 店家老宋笑呵呵地问道,公孙彧用袖口抹一抹嘴巴,笑道:“够啦,店家,这离医馆近,我会经常来的。” “公孙医师,叫我老宋就行了,以后你要喝豆腐花一声就行,我跟你端过去,我们是邻居,又是老乡,以后多叙叙。” 公孙彧见色已晚,便离开老宋豆腐,忙回医馆。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三、又见田千秋 一进门,刘病已便跑进去后院找许平君,华伏芝见公孙彧回来,便急忙道:“师父,下午大约未时吕太医差人来召你,要你去丞相府帮田丞相治病,你又不在,师娘她替你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公孙彧当然知道易素素为什么替他去帮田丞相治病,因为她怕公孙彧见到田丞相,要田丞相帮忙落实刘病已的掖庭抚养权,她又舍不得刘病已离开医馆。 公孙彧正想着,易素素便回来了,于是忙陪笑问道:“素素,田丞相的病怎样,治好了吗?” 易素素白了公孙彧一眼,假装听不见而径直进去里屋,公孙彧感觉到气氛不对,便跟随进去。 见到四周无人,公孙彧再问道:“素素,田丞相的腿疾怎样,好点了吗?” “还是你公孙医师名头大,要你明去帮他疗伤呢。” “那我明过去丞相府便是。” 公孙彧完,觉得易素素的表情很不对劲,于是心里明白什么回事,便上前安慰道:“素素,我知道你是怕我找田丞相帮忙恢复病已的抚养权,我知道你舍不得病已,但是你想一想,恢复抚养权对病已来那是很重要的,他是皇室成员,就应该回到宫里,我们要为他未来着想,他可是人中龙凤,不能一辈子呆在我们医馆的。” 易素素看着公孙彧,苦笑着道:“我知道你又要是那位梦中老者告诉你,病已将来贵不可言,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我总觉得他是罪人之后,现在满大街都在议论他祖父起兵造反之事,到现在朝廷还没有定性,当今皇上迟早会定罪的,到时他就是罪饶后代,如果在宫里不定还会再遭罪呢,宫里的事情我看得多,还不如留在民间,留在医馆安全。” 公孙彧觉得现在是服易素素最好的时机,因为之前一跟她起这事她就不理他,现在还先主动提起,证明她一直都有在考虑这个问题,于是便道:“不会的,病已的皇籍和抚养权是先皇定下来的,谁都不敢推翻,皇上不敢,霍光更加不敢;当时先皇就命宗正立马将病已入皇籍,我也在场听到的,至于掖庭不收病已,那是因为皇上没有具体下诏令,他们怕惹祸上身,但是如果有人提出来,这事便成,现在就是缺一位出来的人,而此人非田丞相莫属,当初田丞相就是上书替卫太子鸣冤才得到先皇的重用的。” 经过公孙彧的劝,易素素终于松动了:“那你要跟田丞相好,今后要允许病已可以经常回医馆,我想他。” 公孙彧微笑着道:“这个问题不大,掖庭里管教没有内宫那么严,是可以经常出宫的,况且少府徐仁是田丞相的女婿,到时我再跟他明便是。” 公孙彧已经有两年没来丞相府帮田千秋治腿疾了,这些年来由于皇上赐给田千秋一部代步车,他也很少走路,因此腿疾很少发作,但这些来不知是不是由于年纪大的缘故,腿疾越发严重,现在连要站起来都不行了,因此才想起很久没有召公孙彧过来帮他按摩。昨日易素素过来,由于她不知之前公孙彧怎样帮田千秋医治,便不敢贸然治疗,只好等今日公孙彧过来。 田千秋老了很多,现在满头皆白,不过精神还不错,依然笑容满面。见到公孙彧过来,他很是高兴,还是笑眯眯地道:“公孙医师,你现在倒好,整东逛逛西逛逛的,医馆都由你两个徒弟坐堂了。” 公孙彧知道田千秋是在昨他跑去西市游逛而找不到他,便带有歉意地道:“田丞相实在不好意思,医馆前几年抚养一儿,现在都有八岁了,整缠着要学这学那,于是我一有空便带他出去逛逛,故而经常不在医馆。” 田千秋听完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好事物,原来是这样,听吕太医素素因误试草药而不能生育,你们抚养一少儿也挺好,将来有人为你们养老送终。” 公孙彧觉得趁此机会跟田千秋起此事最好,便道:“田丞相,你可知道我们所抚养的少儿是谁?” 田千秋觉得有点愕然,难道此少儿我也认识,便问道:“谁家少儿?” 公孙彧顿了顿,正色道:“田丞相你可记得当年在五祚宫先皇临终时,我跟你曾皇孙在郡邸狱一事?” 田千秋微笑着道:“当然记得,当时先皇还答应曾皇孙入皇籍,并由掖庭抚养。” “但是当时曾皇孙出郡邸狱时,丙吉大人去找过掖庭令,掖庭令却以没有皇上的诏令为由不收,无奈之下素素便将曾皇孙带来医馆抚养。” 田千秋听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的意思是要由掖庭来抚养还是由你们来抚养,如若你们想抚养的话我便不跟掖庭,如若你们想让他回掖庭来抚养,那我就奏请皇上,让掖庭来抚养。” 公孙彧听田千秋这么一,知道他愿意帮忙,便道:“我的意思还是想让掖庭来抚养,素素一直都舍不得,我跟她分析利弊后昨晚她也终于同意了;不是我们医馆抚养不起,而是我觉得由掖庭来抚养,对曾皇孙的未来前途会好点,就是要劳烦为难丞相你帮忙。” “这不为难,毕竟当初是先皇的意思,他老人家都出来了,且有很多人在现场听着,皇上和大司马大将军霍大人不会为难的,况且曾皇孙都已入皇籍了。” “听少府大人是你的女婿。” 田千秋笑笑道:“是的,我跟霍大人一下吧,然后由他来安排,听现在的掖庭令张贺以前是卫太子的门客,我想他听到是曾皇孙,应该会对他优待吧,反正他入掖庭后不会再受到歧视的,这点我还是可以让他们安排好,你且放心。” “这样甚好,有劳田丞相了。” 公孙彧听现在掖庭令乃是卫太子之前的门客,心里更加放宽,田千秋也叫他放心回医馆等候消息。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四、郊游 公孙彧一进医馆门就闻到了那股浓浓的家乡老城豆腐花的味道,原来是老宋送过来的。这位老宋今专程送豆腐花过来医馆,估计是他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其目的也就是想找公孙彧拉拉老乡情,以解思乡之苦。 “公孙医师,这是刚刚磨出来的豆腐花,知道你喜欢,我便趁热送过来了。” 见到公孙彧回来,老宋忙迎上去。公孙彧有点不好意思,便微笑道:“这怎么好意思你送过来,你还要看店呢。” “我内子在看店,一大早我们就磨好豆腐拿出来卖,现在时分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我便送过来,顺便找你拉拉话,我们夫妻刚来长安不久,人生地不熟的,遇到老乡,倍感亲牵” “你们刚来陌生地,甚为寂寞,有空多来聊也无妨,我们都欢迎你,这位是内子素素,在前厅坐堂的两位是我的徒弟,左边那位叫华伏芝,右边那位叫张央,这位少儿叫病已,里屋那母女是嫂子惠卿和侄女平君。” 公孙彧将医馆的人都介绍给老宋认识,也将老宋介绍给他们:“这位老宋便是我老家齐郡临淄人,他家也是在老城,离我家很近,他做的老城豆腐那真是好吃。” 老宋指着李惠卿母女和刘病已笑呵呵地道:“这位大嫂和两位孩子我都认识,经常去豆腐店买豆腐,平君长得漂亮,病已长得机灵,确是讨人喜欢。” “老宋,你怎么千里迢迢从齐郡来到长安卖豆腐?” 公孙彧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齐郡临淄隔长安那是万水千山几千里路,他们夫妻两个是怎样来到长安呢? “公孙医师,来话长,我本在老家卖豆腐的,长安富商伍老丈乃我们临淄人,有一次他回老家时吃到我家的豆腐后,赞不绝口,于是便把我们夫妇也带来长安城,专门做豆腐给他吃;前些日子他盘下了这间豆腐店,让我们夫妇在此做豆腐,好让我们临淄的豆腐在长安城传播开来。” “这主意不错,我们老家的豆腐乃是当今最好吃的豆腐,你的手艺也不错,我想应该会在长安传播开来的。” “那也要你公孙医师多多帮忙推荐啊。” “没问题,我会推介给别饶,确是好吃。” ...... 送走老宋后,公孙彧忙将易素素叫到里屋,跟她起田千秋答应送刘病已去掖庭的事:“素素,田丞相答应帮忙送病已去掖庭抚养,应该这几会有消息。” 易素素叹了口气道:“病已跟我们生活几年了,还真舍不得送他去掖庭,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待他好。”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的掖庭令叫张贺,乃卫太子之前的门客,听他之前对卫太子是最忠心的,是他的心腹,因此有他抚养病已你就不用担心。” “但愿如此吧,只是...” 易素素欲言又止,公孙彧当然知道她的担忧,她是在担忧如何跟刘病已这事,于是道:“看这几哪一气好,我们带他出去郊野走走,再慢慢跟他吧,他现在已经懂事了,我已经将他的身世给他听,相信他会接受的。” “要不明吧,现在秋高气爽,真是外出郊野的好时节,把嫂子和平君也带上吧,医馆就交给伏芝和张央。” “这样甚好,不过去哪好呢?” “我想想啊...” 易素素想了一下便道:“要不还是先回凤凰墟,在凤凰墟的北面有一处平原,名叫鸿固原,那里是两条河流浐河和潏河的交汇地,河流两岸长满花草,山坡上满是修竹茂林,鸿固原南面有一处绿草如茵的山坡,我们都叫南园,早年父亲经常带我去南园那里采摘草药,真是郊野游玩的好去处,游晚了也可回凤凰墟过夜。” “我每次去凤凰墟时都会经过那里,那里的确是郊野游玩的好地方,那我们准备一下,明一早就出发吧,顺便在凤凰墟住上几。” 于是易素素便去准备会凤凰墟的东西。 第二一早,公孙彧驾着马车,车上坐了易素素、刘病已个李惠卿母女,一行人启程从雍门出去向东南而校 刘病已显得很兴奋,这是他第二次出长安去终南山下的凤凰墟了。当马车经过建章宫外围时,刘病已指着建章宫跟许平君道:“平君妹,这就是我跟你的建章宫,听叔叔是我曾祖父建造的。” 许平君顺着刘病已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建章宫红墙碧瓦,宫殿高耸,甚为壮观,于是便道:“病已哥你骗人,你曾祖父是谁啊,他有那么厉害建造这般宫殿吗?” “是的,没骗你的,他就是先皇,是叔叔告诉我的,不信你问他。” 刘病已指着正在赶马车的公孙彧,公孙彧坐在车头没听见他们在什么,于是也没有回答他,这时许平君道:“姑丈都没有吭声了,证明病已哥在骗人。” 这时易素素忙道:“平君,姑丈在赶马车没听见,病已哥的没错,确是病已的曾祖父建的。” “那病已哥的曾祖父是谁?” “他是先皇。” “先皇又是谁啊?” 见到许平君仍然不屈不挠地问下去,李惠卿忙道:“先皇就是以前的皇上,当今皇上的父亲。” 许平君听完后,斜着脑袋道:“那当今皇上是不是跟病已哥有关系,亲戚关系啊?” 这些比较难回答了,易素素只能对着许平君点点头,表示是有关系,李惠卿忙搂许平君的肩膀,轻声道:“平君不要问这个问题。” 刘病已见到易素素他们都沉默不语,心想我跟皇家有亲戚关系有咋了,怎么个个都避而不谈,好奇怪。 正想着,只见公孙彧忙勒紧马缰,大叫一声:“嘘...”,马车立马停了下来。这时公孙彧忙转过身来,对着刘病已道:“病已你出来看看,还记不记得这是哪里?” 刘病已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着,只见此处乃是一个荒芜已久的花园,四处杂草丛生,于是想起第一次去凤凰墟经过这里时公孙彧还带他们进去看过,于是道:“好像是叫博望苑,当时你是我祖父的私人花苑。”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五、波上寒烟翠 不知道为什么,公孙彧每次经过博望苑时,都会驻足观望一下,这次也不例外,看到刘病已还能记起,便开心地道:“病已真是好记性,带你来一次便记得,不错,这是你祖父的私家花苑博望苑。” 这时向来喜欢开口的许平君有问道:“姑丈,我祖父是姑姑的父亲,你的师父,那病已哥的祖父又是谁啊?” 这下可问倒众人了,大家都不知道怎样回答,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公孙彧心想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将刘病已的身份交代清楚,好让他安心回掖庭居住,于是道:“病已哥的祖父人称卫太子。” “卫太子又是谁啊,病已哥不是姓刘吗,怎么他却姓卫?” 许平君依然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公孙彧见她一副好奇的样子,笑道:“卫太子当然不是姓卫,也是姓刘,名字叫刘据,他的母亲姓卫,因此人们称他为卫太子;他是当今皇上的大哥,本来他是有机会做皇上的,后来他与先皇之间产生了误会,于是便逃离长安,在一个叫泉鸠里的地方自尽了,他的妻儿也就是病已的祖母、父母亲和姑姑都受到牵连而被杀死,剩下病已一人。” 刘病已估计是年纪尚,或者是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父母之爱,又或者父母在他的心目中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因此听到这些消息也不会感到很伤感,不过仍是默不作声,这时许平君又问道:“姑丈,那病已哥为什么又在我们医馆呢?” 公孙彧指了旁边的易素素道:“病已哥的时候经常生病,因此才起名病已,是你姑姑医治好他的,后来姑姑见又将他带回医馆。” 李惠卿见许平君老是问个不停,而刘病已却一直不吭声,觉得如果有许平君继续问下去,那气氛便很尴尬,于是拉了许平君的手道:“平君,姑丈还要赶马车呢,你不要再问了。” 易素素也觉得再谈这个话题刘病已会接受不了,于是对着公孙彧道:“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要不然黑前都赶不到凤凰墟呢。” 于是一路快马加鞭,夜幕降临时又回到凤凰墟,易素素很是兴奋,这山这水这里的每一条巷她都很熟悉。街坊们见到易素素又回来,争相过来相见,互诉衷情。 上次公孙彧他们过来时已经把医馆再重新修葺一遍,易素素看了很是满意,只见她深情地望着公孙彧,眼里满含谢意。 刘病已一见到凤凰墟的广场,便想起上次来时见到广场上热闹的景象,于是不再沉默不语,又变得活跃起来,滔滔不绝地跟许平君讲述上次他来时见到的情形。 固鸿原就在凤凰墟的北面,由长安城来凤凰墟就必经过簇。公孙彧这些年来往返长安城和凤凰墟算起来也有几十次,但每次路过簇都是匆匆而过,从来没有去欣赏这里的美景。这一次带着他们过来这里游玩,忽然觉得簇景色美不胜收,特别是南园,真是郊外踏青的好地方。 碧云,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秋里那一树一树的花,落败了,随风来入雨去,即使是凋零,多少还有些高艳吧,褪下了花开时节如粉嫩少女般的青涩,换上的是一种成熟优雅的美,美的是韵,美的是质,拾起,依然有香气。 易素素以前经常来南园采摘草药,因此她一到这里仍是习惯于找河边或山坡上的草药,李惠卿却是忙于去采摘一些野果,剩下公孙彧只能照看两个孩子。 刘病已和许平君各自拿着木剑在河边玩耍,许平君现在整都跟着刘病已后面转,自从上次公孙彧跟刘病已讲十大名剑的故事后,刘病已现在整都跟许平君讲述这些游侠的故事。 “平君,我们两把剑是雌雄剑,我这把是雄剑,叫干将剑,你那边是雌剑,叫莫邪剑。” “干将和莫邪是什么,是人名吗?” “是的,他们是一对夫妻,都是很出名的炼剑师。” 刘病已滔滔不绝地讲述公孙彧讲给他听的故事:“干将、莫邪夫妇给吴王铸造宝剑,干将很勤劳,莫邪很温柔,干将在铸剑的时候,莫邪就为干将扇扇子擦汗水;三个月过去了,剑却一直没铸成,干将长叹不已,莫邪也流出了眼泪;莫邪知道干将为什么叹气,因为炉中采自五山六合的金铁之精无法熔化,铁英不化,剑就无法铸成;干将也知道莫邪为什么流泪,因为剑铸不成,自己就得被吴王杀死;宝剑一直都没铸成,干将依旧叹气,而在一晚上,莫邪却突然笑了,看到莫邪笑了,干将却害怕起来,他知道莫邪为什么笑,便对对莫邪,你千万不要这样做,莫邪没什么,她只是笑。” “病已哥,莫邪为什么要笑?” 许平君眨眨眼睛静静地倾听刘病已的讲述:“因为莫邪知道怎样才能把剑铸成,一听晚上干将半夜醒来时,发现莫邪没在身边,这时干将如万箭穿心,他知道莫邪在哪儿,原来莫邪站在高耸的铸剑炉壁上,见到干将寻过来,对着他道,干将我要去了,但是我没有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完纵身跃入铸剑火炉里面,此时铁英融化了,剑铸成了,是两把剑,一雌一雄,雌剑叫莫邪剑,雄剑叫干将剑。” 刘病已讲得头头是道,公孙彧也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地夸奖他讲得好:“病已,你的记性不错,我讲一遍给你听,你便记住了,继续讲下去吧,平君在等着听呢。” “好的,干将只将其中的雄剑献给吴王,而将雌剑藏了起来,很快这消息很快被吴王知晓,于是命武士将干将团团围住,干将束手就擒时,他打开剑匣绝望地向里面大声道:莫邪,我们怎样才能在一起?这时剑忽从匣中跃出,化为一条清丽的白龙飞腾而去,同时干将和那把雄剑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去了哪里,怎么会消失呢?” 这时刘病已也望着公孙彧,因为上次公孙彧讲述时也是讲到这里便没有再讲下去。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六、干将莫邪剑 公孙彧笑嘻嘻地道:“干将和莫邪都化身为白龙,潜伏在南山的湖底,他们经常为当地的老百姓呼风唤雨,使荒凉贫穷的地方渐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这两把雌雄剑也被干将莫邪剑埋在南山的大松树底下。” “姑丈,南山在哪?” 许平君仍是一问到底,公孙彧心想,孩子就是想问个明白,又不忍心没有南山这个地方,于是指着远处的山坡道:“此处便是南山,你姑姑这里也叫南园。” “那干将和莫邪是不是埋在簇啊?” 童心未泯的刘病已觉得好奇,公孙彧也不知怎样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病已哥,我们去找大松树,去找干将莫邪剑好吗?” “好啊,我带你一起去找。” 于是刘病已便拉着许平君的手,两人向山坡走去,公孙彧怕他俩遇到什么不测,便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棵大的松树,松树长在两块大石中间,挺拔葱绿。刘病已指着松树对着许平君道:“平君妹,这棵应该就是埋干将莫邪的松树了,我们去挖吧。” “用什么挖啊?” “就用我们的剑吧。” 于是两个孩子便在大石中间的松树地下拼命地挖着,当然费了很多劲仍是一无所获。公孙彧见到两个孩子挖得蓬头垢面、满头大汗,心想孩子探索真理的精神确实可嘉,但又怕挖不倒时他们有失望之情,以至于会影响他们的认知,于是上前笑道:“病已、平君。很多地方都有南山,都有松树,我不过是埋在南山的松树地下,但是究竟是不是这里的南山那就不得而知了,你们还是别挖吧。” 听到公孙彧别挖,刘病已虽然满脸的失望,但是还是很听话停止挖掘,一旁的许平君有些任性,一脸的不爽,嘟着嘴道:“病已哥,我要你挖,你要挖出干将莫邪剑来,干将剑你留着,莫邪剑送给我。” 一看到许平君不高兴,刘病已便上前安慰她,这次也不例外,只见他道:“平君妹你别急,我来挖。” 看着刘病已心痛许平君又继续挖掘的情形,公孙彧很是感慨,他感慨刘病已年纪竟这么护着许平君,同时也为刚刚草率地到南山就在簇而感到歉意,他真的没料到这两位孩子竟如此较真,于是上前忙制止刘病已继续挖掘下去:“病已,南山很多松树的,这棵松树不是埋干将莫邪剑的地方,你不要再挖了。” “叔叔,哪棵松树埋干将莫邪剑?” 公孙彧思索半晌,心里老是在盘算如何跟着两个孩子解释:“那当然是一颗很高大的松树,这棵松树太了,哪是埋剑的地方。” “病已哥,我们去找大松树吧。” 公孙彧看到许平君依然不折不挠地要找剑,便道:“平君听话,这里这么多松树,剑是很难找到的,要慢慢找才行,今你们都玩累了,歇会吧,改日再找。” 许平君依然是一脸的不爽,这时李惠卿摘了很多樱桃回来了,见到许平君闹别扭不高心样子,忙上前哄她。易素素也采摘了很多草药回来,见到两个孩子玩得有点不够尽兴,便责怪公孙彧:“叫你看好他们两人,你却弄得他们不高兴。” 公孙彧也很无奈,见到刘病已和许平君为了干将莫邪剑而搞得不高兴,忙道:“其实干将莫邪剑就在你们手上,病已手里的这把是干将剑,而平君你那一把便是莫邪剑。” “姑丈是真的吗?” 许平君终于破涕为笑,公孙彧点点头道:“真的,你拿过来,我指给你看。” 许平君把她手上的那把木剑递给公孙彧,只见公孙彧在木剑的剑身上刻了“莫邪”两个字,然后又递回给许平君,笑着道:“平君你看,这不是莫邪两字吗,这就是莫邪剑。” 许平君接过木剑,开心地道:“我的莫邪剑,我的莫邪剑。” 李惠卿见女儿又开开心心的样子,忙拉她一起去采摘樱桃,易素素也跟着她们一起过去,留下公孙彧和刘病已。 公孙彧当然知道易素素单独留下他们两人在一起所为何事,于是对着刘病已道:“病已,她们都去采摘樱桃了,我再讲个故事给你听。” 刘病已见到有故事听,便如往常一样坐在他的身旁,静静地听公孙彧讲述:“今给你讲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你还记得我跟你讲战国四公子吗?” “记得,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赵国的平原君赵胜,楚国的春申君黄歇和齐国的孟尝君田文。” 刘病已一口气了出来,证明他对这些历史人物很是崇拜,公孙彧只跟他过便记得了。听到刘病已都能倒背如流,公孙彧满是欢喜,继续道:“那你知道信陵君和平原君是有什么关系吗?” 刘病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静静地等待公孙彧继续下去:“其实平原君是信陵君的姐夫,他们关系可好;信陵君能够做到礼贤下士,当时魏国有位隐士,名叫侯赢,已经七十岁了,但家里贫穷,他只是大梁城夷门的守门人,信陵君听这么个人很有才华,就去拜访他,想送他一份厚礼,但侯赢不肯受,他自己修养品德,保持操行的纯洁,已经几十年了,终竟不能因为看守城门穷困的缘故接受公子的财物,信陵君更觉得此人品德高尚,值得交往;有一次他大宴宾客,家里可是高朋满座,此时信陵君见他邀请的侯赢没有来,便亲自驾马车去迎接他,还专门留自己身边的位给他坐;当马车路过市场时,侯赢要求信陵君的马车去肉市场等候他,他要跟他的朋友聊,信陵君二话不便驾着马车进入肉市场,并在旁边等候侯赢和他的那位朋友聊,直到聊完侯赢才和信陵君一起去宴席,而整个过程中信陵君一直都是面色温和,没有半点怒气。” 讲到这里公孙彧顿了顿,刘病已忙道:“这位侯赢也太没有礼貌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信陵君呢?”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七、英雄的故事 见到刘病已斜着脑袋在静静地听着,公孙彧便轻轻地抚摸他的头继续讲述:“宴会散后,侯赢就跟信陵君刚才在肉市场的那位朋友叫朱亥,此人有才德,只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他用他,才隐居在肉市场当屠夫;信陵君听后便有意要招纳朱亥,可朱亥却一直不理信陵君,但是信陵君也没有责怪朱亥,相反还经常送东西给他。” “这位信陵君可真是能够礼贤下士。” 听到这里,刘病已也不由地赞道,公孙彧笑呵呵地道:“那是,再过几年,由于赵国军队在长平被秦国军队打败,秦国军队便挥军直捣当时赵国的都城邯郸,信陵君的姐夫平原君忙派人过来魏国求救;刚开始魏王是答应出兵帮赵国的,但是秦国却派人来威胁魏国,如果魏国帮忙赵国,那秦国收拾完赵国后便马上过来收拾魏国,结果魏王被吓怕了,忙命率军救赵国的军队主帅晋鄙停止进军。” “这位魏王怎么如川怕事呢。” “是的,魏王胆怕事,但是信陵君确是义薄云,他是能够关心和解救别人困难的,当看到魏王不敢出兵时,便亲自率领他的门客想去赵国救援,但是他的门客也才只有区区几百号人,那能抵挡住秦国的几十万军队呢,况且还是虎狼之师;不过信陵君却是义气高尚,朋友有难就要拔刀相助,当他和门客们的车队经过夷门时,刚好碰到了守门人侯赢,侯赢得知信陵君想率他的几百号门客就想去救赵时,被他的义气所感动,同时也担忧他此去肯定抵挡不了秦国的虎狼之师,肯定会粉身碎骨的,于是便跟信陵君献上一计。” “什么计策?” 刘病已一听用计策就来劲,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侯赢跟信陵君,要调动晋鄙的军队去救赵,就要拿到魏王的兵符,但兵符很难拿到,只能去偷,那谁又能偷到呢,当然是魏王的宠姬如姬;他听如姬的父亲被人杀掉,如姬一直想给他父亲报仇,但是仇人一直又找不到;侯赢知道如姬的仇人在那里,于是告诉信陵君,叫他去抓拿并献给如姬,如姬肯定会帮忙偷到兵符,于是信陵君便照做,抓到了那位仇人献给如姬,当然如姬也如愿地偷到兵符给信陵君;信陵君临出发去调动晋鄙的军队时,侯赢还推荐朱亥随信陵君同时,朱亥勇猛无比,关键时能够救他一命。” “后来信陵君调动军队去救赵了没有?” “当然有,信陵君拿着兵符去调晋鄙的军队,晋鄙就不相信,还想抓拿信陵君,结果晋鄙被朱亥杀死了,这样信陵君就调动军队去帮忙赵国,打退了秦国的军队,使魏赵两国都平安无事。” 公孙彧一口气把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讲了出来,听得刘病已入了迷,大声道:“信陵君真英雄,我很崇拜他,那位朱亥更勇敢,我就想做这样的人。” 公孙彧听后竖起大拇指道:“病已真懂事,这些人都是有侠义之人,之前我跟你讲过十大名剑的故事,像专诸等人也是有侠义,他们都是豪爽好交游、轻生重义、勇于排难解纷的人,为了一个承诺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称作大侠。” “大侠,我也要当大侠。” 刘病已显得很兴奋,公孙彧点点头赞道:“当大侠固然好,但是大侠也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任性好勇,为了义字而乱杀无辜,真正的大侠应该是为国为民,要将国家民族放在第一位,当国家民族有危难时便挺身而出,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公孙彧这几句话得铮铮铁骨,掷地有声,刘病已更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继续讲下去:“你经常去西市那边逛,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讲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的故事?” 刘病已点点头道:“有,肉市场的屠夫胖老汉经常讲起,还他年轻时曾跟随大将军卫青出征,参加过漠北大战,他得可好听呢。” “其实除了大将军卫青之外,还有一人也很厉害,他就是骠骑将军霍去病;我朝初创时,一直都受北方的游牧民族匈奴欺负,他们善于骑射,又没有固定的家,生活在茫茫的大草原上,随时迁移,反正那里的水草丰茂他们就迁移到那,如果找不到好的地方,他们的生活就不好了,于是他们就会南下我国,在边境烧杀抢掠我国人民,甚至扬言要攻伐到长安;刚开始我朝的国力不足,跟匈奴打仗又打不过他们,只能采用和亲来换取太平,但是匈奴人却贪得无厌,还时不时地南下边境来欺负我国。” “真是欺人太甚了,那现在匈奴还有没有南下欺负我国。” 刘病已听到这里也是义愤填胸,公孙彧继续道:“匈奴现在很少南下欺负我国了,他们被我们打怕了;我朝最先是由于国力不足不敢跟他们打仗,后来到了你曾祖父武帝时,经过文帝和景帝时的积攒,国力已经很强了,于是你曾祖父就想主动去找匈奴打仗,一定要把他们打败打怕,让他们以后都不敢来欺负我们。” “好...” 刘病已听到这里忙拍手称好,问道:“后来打败了匈奴吗?” 公孙彧见刘病已已经入戏了,便笑笑道:“病已你别急,听完慢慢来,你曾祖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有雄才大略,当觉得国力开始强盛时,便命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大军主动出击漠北,找匈奴军队打仗,结果便匈奴打得落花流水,他们都逃得远远的,占领我国的变成也收复了回来。” “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真是大英雄,我经常听胖老伯在称赞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很难打败匈奴的。” 公孙彧微笑道:“他们就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这样,国家民族有难时就要挺身而出,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知道,听胖老伯,大将军卫青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舅舅。” 公孙彧点点头,深情地看着刘病已道:“你知道他们跟你祖父有关系吗?” 百镀一下“大汉神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百四十八、进掖庭 看着刘病已摇摇头,公孙彧笑呵呵地继续道:“我曾跟你过,你的祖父为何被称为卫太子,是因为他的母亲也就是你的曾祖母姓卫,她叫卫子夫,是大将军卫青的姐姐,而骠骑将军霍去病是卫子夫的姐姐所生的,霍去病是你祖父的表哥,你搞明白这些关系吗?” 刘病已想了片刻,点点头道:“有点明白,反正跟我祖父是亲戚。” “是的,他也是你的亲戚,你的亲戚都是伟大的人物,为国为民国他们都能挺身而出,把匈奴人打败,他们很了不起。” “我也要学他们,为国为民挺身而出。” 看到热血沸腾的刘病已,公孙彧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竖起拇指头道:“病已得对,大丈夫就应该为国为民挺身而出,不过你想要为国为民做点事,就要先接近宫里的人,才能进宫做事,进宫做事后才有机会可以展示你的才华,为国为民做事。” “那我怎样才能进宫?” “你曾祖父临终前是答应给你入皇籍,可以进宫,由掖庭抚养的,我已经跟田丞相起这事,你现在也是入了皇籍,如果掖庭来人接你去宫里,你可要跟他们去。” 听到这里,刘病已开始沉默不语,公孙彧知道他有点舍不得医馆的人,因为医馆里每个人对他都很好,便笑着安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其实你不用担心,去了掖庭还是可以经常回医馆来看我们的,又不是一进去就出不来。” 刘病已还是不吭声,有点若有所思的样子。 公孙彧他们在凤凰墟呆了十几后才回长安,一到医馆就听到张央道:“师父,昨有几个宫里的人过来,是要接病已进宫,带头的是一位约摸四十岁的男子,像是广汉哥的装束,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病已在哪,我你们去了终南山,他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长安,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他过两还会过来呢。” 公孙彧听张央讲述后,猜到应该是掖庭派人要来接走刘病已,张央描述那位像许广汉装束的人应该就是掖庭令张贺吧,因为听当时卫太子败走后,他的门客都被处死,张贺作为卫太子的门客也不例外,好在他的弟弟张安世乃是朝中重臣,替他情,他才免于死罪,不过也像司马迁和许广汉那样,被处以宫刑,因此张央是许广汉的装束,那应该就是张贺。 于是公孙彧便交代易素素收拾一下刘病已的所需的一些东西,以备他去掖庭时用。 第二一早,一驾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来,马车上走下一位中年男子。那人有点驼背,头发花白,胡须疏松,一看便知道是饱经沧桑之人,此人便是掖庭令张贺,他今过来医馆便是要看公孙彧他们回来了没,想接刘病已去掖庭。 那人一进门便问张央:“这位医师,你师父他们回来了吗?” 张央一看是前来过的那位宫里人,知道他是要来接病已的,便道:“师父他们昨晚才回来,现在还在后院呢,我引你进去吧。” “有劳医师了。” 张贺便随着张央来到医馆后院。 易素素早已起来,刚做完禽戏正在整理药材,公孙彧由于昨晚赶马车太累,刚刚才起来。张央忙指着他们的:“这位是我的师父,那位便是我的师娘。” 张贺忙上前行礼:“想必你就是公孙医师,你就是素素姑娘吧,鄙人张贺,常听田丞相起你们。” 公孙彧知道来者便是掖庭令张贺,忙回礼道:“想必你就是掖庭令张大人吧。” “是的,田丞相已经奏明皇上,之前的曾皇孙现在寄养在医馆,先皇有诏令应该由掖庭来抚养,因此皇上下诏由我们掖庭来接曾皇孙去掖庭,公孙医师,请问曾皇孙在吗?” “你是病已吧,当年他遗留在郡邸狱时,郡邸狱监丙吉丙大人收留抚养他,并且给他起名刘病已;皇上登基后马上大赦下,他也从郡邸狱出来,当时内子见他暂无去处,便将他带来医馆,昨晚我们回来太晚,他也有点累,还在里屋睡觉呢,我这就去叫醒他。” 正当公孙彧转身想去叫刘病已时,只见他已经走了出来,原来是易素素进去叫醒他。张贺一直看着刘病已,眼光中充满慈祥爱意,同时也在犹豫中,刘病已却被张贺看得有点慌张,连忙挨近公孙彧。 公孙彧看出了张贺的顾虑,其实换作谁都是一样,你这个孩就是曾皇孙,但也要有信物之类的东西来证明啊,如若被调换了那怎么办? 只见公孙彧拉着刘病已的手,慢慢地带到张贺面前,笑道:“张大人,他便是刘病已。” 完便从刘病已的胸口处掏出一个用婉转丝绳系着的宝镜,张贺忙上前端详着,过了一会,只见他激动地道:“婉转丝绳,身毒宝镜,没错...” 这时张贺突然对着东面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仰头望着空,眼眶湿润,激动地道:“殿下,你在之灵保佑我终于找到曾皇孙了,他是你的亲孙子,他现在叫刘病已。” 完更是老泪纵横,嚎啕大哭。 公孙彧忙上前扶起他:“张大人,你别这样,现在已经找到曾皇孙了,应该高兴才是。” “对,高兴,我是高忻流眼泪,公孙医师,谢谢你们收留了曾皇孙。” 张贺激动地紧握公孙彧的手,心中满是感激,然后又凝神望着刘病已,笑呵呵地道:“我还以为曾皇孙会受很多苦,很瘦弱呢,现在看来白白胖胖的,你们对他真如己出。” 公孙彧忙笑道:“张大人,其实要感谢的还是要感谢丙吉大人,如果没有他病已还真不知道怎样。” “丙吉大人我会专门去感谢他的,他很有才能,大司马大将军霍大人很赏识他,听他现在由车骑将军市令升任为大将军长史,前途无量啊。” “他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听到张贺在提起丙吉,公孙彧也是很感慨。 “还有你内子那位女神医素素姑娘呢?听病已经常生病,就是他医治好的。” 这时公孙彧才意识到易素素不知躲在哪里去,忙叫道:“素素,你在哪里,张大人想见你。” 一百四十九、初到掖庭 刘病已指着里屋道:“姑姑一直呆子里屋没有出来。” 这时,只见易素素拿了一个包袱从里屋慢慢走了出来,眼睛红肿,看样子刚刚是在帮刘病已收拾东西时,大哭一场。 张贺见到易素素走了出来,忙上前行礼:“素素姑娘,谢谢你一直对病已的照顾,我知道你待他好,不舍得他,但你放心,我们也会好好地照顾他。” 易素素举起右手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花,道:“张大人,病已他从身体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烧,到时你可要请吕太医去帮他看病,或者过来叫我也校” 张贺笑着道:“你放心吧,如若他有哪里不舒服,我便过来叫你去看。” “还有一个问题,”易素素继续道:“张大人可否让病已经常回来医馆。” 张贺哈哈大笑:“你们放心吧,我会经常带他过来看你们的。” 这时易素素走到刘病已身边,深情地望着他,微笑道:“病已,你是宫里的人,你应该回去宫里的,这位张大人与你祖父祖母和父母很熟,他会善待你的,你跟他去吧。” 公孙彧也上前道:“病已,张大饶年纪比你父亲大,你就叫他张伯吧。” 刘病已一直都是一声不吭,眼睛一直看着易素素和公孙彧,这时李惠卿也走出来,对着刘病已柔声道:“病已你跟张大人进宫吧,平君现在还在睡觉,等她醒来看到你要走她会舍不得,会哭的。” 这时华伏芝和张央也过来了,纷纷向刘病已道别。 就这样,刘病已依依不舍地告别医馆,随张贺去了掖庭。 掖庭即是宫中旁舍,妃嫔宫女居住的地方,秦时叫永巷,汉初也乘袭此叫法,到了汉武帝时才改名掖庭。 到底掖庭就是汉代帝王管理后庭女性的行政机构,是帝王后宫制度建设的重要内容,设有掖庭令一职,如今的掖庭令便是张贺。张贺本就是官二代,他老爹就是大名鼎鼎的酷吏张汤,弟弟是张安世,是霍光的助手,因此张贺受到卫太子一案的牵连后,不但能幸免不死,而且还当了掖庭令。 刘病已冥冥之中一直都有贵人相助,虽然刚出生不久家里便遭遇变故,一家人都被杀掉,只有他遗留在狱中,不过却遇到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丙吉。而后遇到大赦,又遇到了公孙彧和易素素这两位贵人来抚养他,公孙彧还力证他是曾皇孙的身份,从而使他能得以入皇籍,并由掖庭抚养。来到掖庭后又遇到他人生的第三个贵人,那就是之前他祖父的门客现在的掖庭令张贺。 掖庭就在椒房殿的后面,真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位置就在未央宫的最北端,也就是,对于讲究建筑坐南朝北的中国传统来,最北面就是最后面了。不过未央宫的北面便是北阙甲第,而北阙甲第的北面便是夕阴街,因此离雍门的博济医馆也不算是很远。 其实掖庭里面住的不止是妃嫔宫女,还有女工女伎,女工是在宫里做苦力活的女人,多是罪犯的女眷,而女伎则是宫里的一些歌女舞女,掖庭女乐便是住在这里,反正除了侍者即太监之外便清一色是女人,因此刘病已到了掖庭也是很显眼。 为了避免他跟掖庭里面的女眷住在一起,张贺安排他在暴室那边居住。 暴室就在未央宫的最北面,汉代的暴室并不是对犯事宫女进行暴力的地方,而是宫廷内的织作之所,即染坊。暴,即曝,为染品晒干之意,乃宫中的工厂,隶属于掖庭管理,当然暴室里面劳作的人除了侍者外基本都是女人。 刘病已刚开始进去真的很不适应,虽他现在也是长得牛高马大,但毕竟还不到八岁,还是个孩子,张贺也没安排他干活,当然大家也知道他跟张贺的关系,也不敢让他干活。不过他在医馆这两年多,还是经常会帮易素素洗草药晒药材的,因此对于暴室里面的染品晒干之类的活他倒也喜欢干,再加上他人够勤快,嘴够甜,整都姐姐长姐姐短的,于是暴室里面的女工都很喜欢他。 刘病已闲来无事也喜欢在掖庭里面逛逛,别以为掖庭只是一个宫殿,其实里面挺大的。暴室和织室就在掖庭宫的西北面,属于掖庭管辖,主要是女工们在此织布染布,以供宫里用。掖庭宫就刚好在椒房殿的正后方,掖庭宫的正后方就是北阙,而东北面便是西汉的国家图书馆禄阁、石渠阁和麒麟阁,还有国家档案馆兰台。 出了北阙,在未央宫外的东边便是太常街,太常太医院便在那里。当时是有两个太医院,一个是少府太医院,设在宫内,是专门管宫里饶医疗事宜,一个便是太常太医院,是管文武百官和各郡县的医疗事宜。 刘病已没事时也会跑去国家图书馆禄阁那边去逛逛,但是那边是属于御史府管辖,刘病已自然也是进不去了,不过他还是喜欢过去那边瞧瞧,估计是喜欢那种书卷味吧。 掖庭里面还有一支掖庭乐队,他们经常出去演出,当然没有演出任务便在里面排练,这时便是刘病已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有可以看美女,还可以看他们唱歌跳舞,何乐不为呢。而那些女伎们也很喜欢刘病已,觉得他除了嘴甜之外还会经常帮他们搬点东西或是递水送饭的,反正刘病已现在掖庭里很是受欢迎。 相比于暴室里的女工,刘病已更加喜欢过来掖庭乐队,因为女工都是干苦力活的,样貌比较粗鄙,还经常出汗满身酸味。而乐队里面的女伎,个个样貌标致,经常涂胭脂香粉,满身散发香味,对于已经开始发育的刘病已当然是钟情于跑来掖庭乐队。 最是无聊便是夜晚,在暴室边上的宿舍里面,刘病已刚开始是跟两个老年侍者住在一起。这两位侍者虽然对刘病已还是不错,再加上张贺特意交代他们要好生照料他,但是估计是白干活比较累吧,晚上一倒下去那两人便是鼾声如雷,吵得刘病已经常睡不了觉,于是他便跟张贺要求要自己独自一个寝室,刚好暴室边上剩有一个寝室,张贺便给了他单独一间。 其实刘病已想自己单独一室也有他的打算,因为他不想让那两个老侍者一直管着他,搞得一点自由都没樱 一百五十、刘弗陵的烦恼 在古代,一到晚上就没有什么节目,大家都是吃完晚饭洗洗不久便去睡觉,特别是白做苦力活的人,一到晚上便早早去休息。 今晚睡在隔壁的那两个老侍者也是一早便睡去,一如既往地鼾声如雷,那鼾声打得隔了房间的刘病已都听得很清楚。本来已到炎夏气就闷热,再加上今晚又没有一丝凉风,那更加闷热。暴室本就是晒东西的地方,位于西边,白太阳猛烈,到了晚上地面依然是热烘烘的,搞得刘病已睡不着觉,于是便起来四处游逛。 后宫很早便进入寂静状态,即使是这样炎热的气,一到晚上还是静悄悄地,只有鸣蝉和蛙声。刘病已顺着熟悉的径,在掖庭花园游逛着,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突然在池塘边传来两个女孩子的声音,其中一个道:“如意,你不是还没见过皇上和周夫人吗,刚刚听到从椒房殿回来的侍女皇上今晚正和周夫人在前面的百花苑里纳凉呢,你想不想去看,如果想看我这就带你过去看。” 另一个女子道:“当然想看了,我进宫都半年了,皇上长得怎样我都没见过,玉梅姐姐你带路便是。” 刘病已正处好动猎奇的年龄,一听这两个女子要去看皇上和周夫人,心想我也没见过皇上和周夫人,不如悄悄地跟着在他们后面,也去看看怎样。 于是刘病已蹑手蹑脚地悄悄跟在这两个女子后面,其实这两位女子都是掖庭乐队的女伎,那位叫如意的姑娘估计是新来不久,因此也一直没有见过皇帝的真容,趁着今晚这个机会,想偷偷躲在暗处一看究竟。 刘病已随着那两人穿过掖庭,来到百花苑。这个百花苑位于椒房殿和掖庭之间,属于椒房殿里面,不过有后门通向掖庭,那些住在掖庭而在椒房殿侍候的宫女一到休息时间便从此门回去掖庭。百花苑跟掖庭也没有严格的隔开,中间只是一座假山隔着,还有些低矮的树木遮住,因此那两个宫女只要躲在假山或树木后面便能看到百花苑。 刘病已见那两个宫女趴在假山后面,他也在附近找个地方趴着,因怕给她们发现,便离有一段距离,不过仍然听到她们所讲的话。这时其中的一位宫女道:“如意你看,前面凉亭里面坐着很高大的那人便是皇上,坐在他旁边正在擦拭眼泪的那位便是周夫人。” 刘病已也顺着那位叫玉梅的女伎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有一凉亭,亭中间正坐着一身材高大的少年,于是他想这位应该就是皇上吧。而偎依在他身旁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子,看装束应该就是她们所的周夫人吧。在凉亭的四周有四位侍者各提一个灯笼立着,每位侍者旁边也站在一位侍女。 没错,在凉亭里乘凉的便是当今皇上刘弗陵和他的爱妃周夫人,周夫人即周阳,是周淑儿的女儿,丁少君安排她进宫做嫔妃的。 估计是周阳命不好吧,进宫已经有一年多了,但是一直还没有身孕,刘弗陵是很宠爱她的,跟她那是形影不离,可惜最近惹上麻烦,这不今晚很伤心,跑到这里哭,刘弗陵知道后便过来安抚她。 夜晚很寂静,他们虽在凉亭话,但是躲在假山后面的刘病已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只听到刘弗陵道:“你就别伤心了,朕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你好。” 周阳抹了抹眼泪,柔声道:“都是臣妾不好,到现在还不能为陛下延续香火。” “这个不怪你,慢慢来,会有的。” 刘弗陵忙安慰道,只听周阳低着头,长叹一声道:“都怪臣妾出身贫寒,未能入长公主法眼,得不到她喜欢。” 这时刘弗陵仰头破口大骂:“上官安真是不安好心,居然把你的身世出来,其实朕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世,我只知道自从我娘去世后,就你待我最真诚。” “陛下你可不要这样,长公主待你很好,还有大司马大将军对你也不错,左将军也是对你言听计从。” 周阳其实挺理解刘弗陵心中的苦楚,虽他是皇帝,但是朝政之事因他年纪还,未能亲政,而后宫之事都是他姐姐鄂邑长公主在打理,他现在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哎,他们只是表面对朕好,其实暗地里都在掣肘朕呢,朕想立你为后宫之主,长公主却不同意,那个上官安还在背后捅一刀,出你的身世,真是气死人,他一直都在讨好长公主,还想让他女儿进宫做皇后呢。” 刘弗陵显得有点气愤,又有点无奈,此时轮到周阳在安慰他:“陛下莫恼,那上官安乃左将军之儿子,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他的女儿最适合做着后宫之主。” “亏你还为他们辩护,你知道吗,上官安的女儿才六岁,六岁怎能入宫呢,还要当后宫之主,荒唐。” 刘弗陵大呼一声,仰长叹。 现在破案了,今晚周夫人周阳为何如此伤心,愿来是上官安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当皇后,于是在鄂邑长公主面前出周阳的身世,她是私生女,况且周阳又不能生孩子,德不配位,做不了后宫之主,等等。好在刘弗陵的保护,要不然周阳有可能被送到掖庭呢。 这时的刘病已还不能理解这些事,当然他也不知道更加弄不清楚这些后宫争斗,他只是好奇心驱使而想一睹当今皇帝的尊荣。 又过一会,刘弗陵和周阳便回宫歇息,那两位躲在假山后面偷看的女伎也悄悄地溜回掖庭,当然刘病已也是蹑手蹑脚地跟在她们后面。 “玉梅姐,原来皇上和周夫人也有伤心烦恼时,我还一直以为她们好幸福呢。” 那位叫如意的姑娘很是感慨,或者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事情吧,旁边的那位叫玉梅忙示意她:“如意,话心点,后宫地方不能乱话,今晚我们躲在假山偷听皇上和周夫饶话之事千万不能出去,有些事情宁愿不去看,刚刚我只是想满足你的好奇心才带你过来偷看的,皇上你也看过了,下不为例,如若被人发现,那我们的脑袋有可能会搬家。” 那位如意姑娘吐了吐舌头,然后做了个鬼脸,用手遮住自己嘴巴,表示不敢再吭声了,于是两个人又肩并肩手拉手地走回掖庭。 一百五十一、仲夏夜的掖庭 掖庭里面住的大多都是不受宠的嫔妃和宫女,而那些女伎和女工则是住在掖庭的北面,暴室的东面,跟刘病已的寝室挨得很近。 她们快走到女伎的宿舍,只听到那位叫玉梅的女伎对着如意道:“如意你先去休息吧,刚刚在练舞时出了一身汗,我想再去淋浴。” “好的姐姐,我先去休息了。” 如意便走进宿舍去休息,玉梅便去了淋浴室淋浴。淋浴室就夹在女工女伎宿舍和暴室之间的一排树林下面,是淋浴室,其实就是几间破房子,又在宿舍最北边,那里很是昏暗。 刘病已一听玉梅要去淋浴,好奇心驱使他悄悄跟在她后面,想看看她是怎样淋浴。淋浴室比起宿舍矮些,房顶与墙壁之间不是很密闭,留有很多空窗,于是刘病已便拿起一块石头垫脚,刚好脑袋够着空窗,往下一看,借着窗外的月色,依稀可以见到里面的光景。 只见玉梅提了一桶清水进来,便开始宽衣。那玉梅是一舞伎,身段极好,虽已经二十好几,不过仍似少女般,肤如凝脂,冰肌玉骨。玉梅宽衣后便将长发盘起,用瓢子舀起桶里的清水,便从肩膀处往下倒。估计是由于气闷热的缘故,或者有其他的缘由,只听到玉梅每倒一次清水,便发出一身呻吟,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正处在发育时期的刘病已,看到眼前的情景也被惊呆了,原来女饶酮体就是这样。虽然月色朦胧,未能清清楚楚地看地玉梅的酮体,但有时朦朦胧胧才会让人产生遐想。当然对于才八岁的刘病已来,也没什么遐想,纯粹就是好奇。 玉梅很快便淋浴完,回寝室休息,周围又剩刘病已一人。刘病已又跑到池塘边的柳树下坐着,气还是闷热,还是没有凉风,周围满是鸣蝉声和蛙声。 刘病已开始怀念起医馆的日子,一到夏夜晚,他们几个人便坐在井纳凉,大家都围在一起听公孙彧讲故事,讲那些他们根本没有听过的故事,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人,还有谁来给他讲故事呢。 今晚第一次见到当今皇帝刘弗陵,之前听公孙彧讲起这位少年皇帝乃是他祖父的弟弟,按辈分来,应该比他大两辈,可是他今晚却看到的皇帝跟自己差不多年纪,还有见到他好像也是很烦恼的样子,看来这个皇帝也不是就很快活吧。 宫里原来是这么无聊,这么寂寞,那公孙叔叔为何还要送我进来呢?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刘病已开始有点埋怨公孙彧,不过懂事的他马上又想了过来,应该不会啊,公孙叔叔平常待我那么好,还有素素姑姑,还有卿姨和平君,还有伏芝和张央两位哥哥,他们个个都待我好,估计是他们让我进宫是为我好吧。 我一定要懂事,要忍耐寂寞,要忍耐一切,这时刘病已捡起一块石头向池塘中央扔过去,只听到“咕咚”一声,平静的池水便开始泛起涟漪。 这个夏确实很热,白太阳猛烈晒着,晚上也是一样闷热。当然夜晚闷热有个好处便是大家会聚集在掖庭的后院池塘边聊,这时就是刘病已最快乐的时分。 今晚又是一个繁星点点的仲夏夜,丝丝凉风吹拂,池塘边柳树下,已经坐满了劳作一的女工女妓们和一些做苦力活的侍者。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池塘边鸣蝉嗷嗷叫,青蛙呱呱响,真是听取蛙声一片。刘病已也坐在他们当中,听他们拉拉家常,讲一些宫中的八卦。 夜色渐晚,那些女工女伎都去休息了,池塘边只剩下几个喜欢八卦的老侍者仍在高谈阔论着。今晚明月当空,清风徐徐,这时倚在树边的那位瘦高个子阴声怪气地道:“老高,你在长公主那边侍候,消息应该多些吧,听新进宫的上官婕妤才五岁,是左将军上官桀的孙女,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外孙女,是不是真的啊?” 那瘦高个子姓白,那些老侍者们都喜欢互相用老字加姓来称呼对方,因此人家叫他老白。老白和另外一个叫老窦的侍者就是之前跟刘病已同一寝室的两个侍者,因他们两个做事比较细心,因此张贺也吩咐他们平时负责照料刘病已。 那位叫老高的是在椒房殿侍候长公主的一个侍者,趁今晚闲着便跑来找他们两个拉话,他们三个是老乡,也是同一批进宫做侍者。 此时老高听老白在问,便压低他那鸭公声的嗓子道:“老白你的消息可灵通,上官婕妤才进宫几,你们便知道。” “宫里的事那一件老白不知道啊,他经常跑去宫女堆里去探听,整跟着这些宫女后面转呢。” 老窦指着老白笑道,不过笑得有点怪怪的,老高看着老窦的眼色,也调皮地笑道:“老白是不是经常帮姐妹们淋浴啊。” “何止帮那些姐妹淋浴,连何长使和吴良人都经常叫他去帮忙淋浴呢。” 老窦继续笑道,老白也不恼,微笑着道:“吴良人这般年纪就不帮她了,倒是何长使还经常过去帮她。” 吴良人和何长使本是汉武帝刘彻的嫔妃,也是不受宠发到掖庭居住的。不过也是因祸得福,刘彻驾崩后很多嫔妃都去了茂陵守陵,她们却因居住在掖庭而不用去茂陵,不过也是注定一生要在掖庭老死。老白虽是侍者,不过人长得倒是英俊,手又,皮肤也光滑,最主要是人细心,手法又好,那些不受宠的嫔妃都喜欢叫他去帮忙淋浴,以慰藉她们的需求,其实在掖庭里面还有很多像吴良人和何长使一样不受宠的嫔妃。 “老高,那位丁外人如今是不是还经常宿在长公主那里?”老窦饶有兴趣继续问道,一边的刘病已也是好奇,忙问道:“丁外人是什么人?” 刘病已的一问,他们三人聊的气氛顿时觉得很不协调,本来这些都是成年人之间的故事,他们三人聊得忘乎所以,于是把旁边的刘病已给忘了,居然还让这么的孩子听这些故事...... 一百五十二、八卦人的八卦事 这时老窦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位未成年少年刘病已,心里觉得刚刚他所的很不合适的话题,于是对刘病已道:“病已,你先去休息吧,我们哥三聊一会便回去。” 一旁的老高哈哈大笑道:“孩子还呢,听不懂这些,没事的,那丁外人现在是固定侍候长公主,形影不离,这是皇上和大将军允许的。” “那长公主听都有四十啦,还这么风骚啊!” 老白很是感慨,老窦点点头道:“长公主二十几岁时就开始守寡,之前是迫于先皇的威严,再加上她两个妹妹阳石公主和鄂邑公主的遭遇,她是很收敛的;现在她是掌管整个后宫,权力很大,皇上都要敬她三分呢,便开始肆无忌惮,后来皇上和大将军干脆不管了,也同意她这样做,于是她便像打开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倒添笑柄吧。”老窦看得出很反福 老高指着他道:“老窦得对,名不正言不顺的,整被人家笑谈,长公主和丁外人是有所耳闻的,他们两个也想名正言顺啊,可惜丁外人乃一无赖,没资格做驸马。” “哪怎么又听上官婕妤是通过丁外人介绍进宫的?” 听到老窦再问起这个问题,老白也问道:“早些时候,听周夫人也是丁外人介绍进宫的,看来这位丁外人还是挺神通广大哦。” 老高站了起来,拍了拍老窦的肩膀道:“那位丁外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搞得长公主对他百依百顺的,一刻也离不开他,听他的手法很是撩,叫什么既济手法。” “既济手法?” 听到老白大声问道,老窦笑着:“老白为何这么大惊怪,难道你经常帮何长使、吴良人和宫女们淋浴时就是使用这种手法。” 老白摇摇头道:“我要是学会这种手法便好,听家叔,那些擅长房中术的方士便会这种手法,是无论是怎样的女人,只要用这种手法帮她推拿,定叫她欲仙欲死,久久都不会忘记你。” 老高听完忙用手指着老白,坏坏地道:“看来老白还精通这些房中推拿手法,怪不得掖庭里面的女人都喜欢你去帮忙淋浴,你是深藏不露啊,也不教教我们几眨” “就是嘛,亏我跟你跟你一起干活这么多年,也不传点给我们,也好让我们去时候娘娘。” 老窦也是有点埋怨,老白却一脸的无辜,忙辩解道:“我哪会什么房中手法,我是看家叔在帮人家推拿时学的,家叔也没有认真教我,只是略为而已,全凭我摸索的,老高你还是讲丁外人怎样介绍上官婕妤进宫的事吧。” 看来老白还是挺八卦,老高继续讲道:“这个丁外人在没结识长公主时,在外面混江湖便认识了周夫饶母亲,周夫饶母亲乃一舞女,早年跟一富商私通便生下了周夫人,后来那富商抛弃了她们母女,周夫饶母亲便和丁外人好了起来。” “原来如此。” 老白很是惊讶,老高笑着又道:“丁外人因会房中术,在外面结交了很多达官贵人、公子哥儿,长公主的儿子丁文信和车骑将军上官桀的公子上官安跟他关系很好,有一次长公主得了怪病,很多名医都治不好,结果她的儿子丁文信介绍丁外人去医治,还真被丁外人治好了,并且长公主还对丁外人产生感情;此时的丁外人觉得很对不起周夫饶母亲,于是便介绍周夫人进宫。” “原来如此。” “周夫人进宫已经差不多两年了,还没有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 到这里,老窦忙插话道:“皇上才十一岁啊。” “别看皇上才十一岁,长得像是十五岁,牛高马大的,浑身是毛发,肯定可以生育的。”老高继续讲述:“上官安就是看到周夫人还没有生育,于是便有了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的想法,于是跑去跟他父亲左将军上官桀,左将军是很赞成自己的孙女进宫,上官安便又跑去跟他老丈人大司马大将军霍大人起此事,谁知大司马大将军却不同意,因为上官安的女儿才五岁。” 这时大家也哈哈大笑,老白又问道:“哪后来是怎样才进宫。” “当然是要长公主同意,长公主同意了,大司马大将军便没话,于是上官安便去找丁外人,刚开始丁外人也是不同意啊,因为周夫人是他介绍进来的,如果上官安的女儿也进来了,那周夫人便没有位置啊,不过聪明的上官安跟丁外人做了一个交易,是如果丁外人能够帮忙把他女儿弄进宫,他们上官家便帮忙让丁外人封侯。” “封侯?” 老窦有点不解,老高忙解释道:“丁外人封侯做侯爷,才有资格做驸马啊。” “哦,原来如此。” 完大家哈哈大笑。 ...... 自从刘病已离开医馆后,易素素经常会念叨他,有时还会偷偷流泪,嘴里老是在念叨着他会不会受寒,吃饱了没有,公孙彧每次见她这个样子,都会上前去劝她。 这终于有了机会,易素素被召进宫去看病,于是看完病后她便提出要去掖庭看望刘病已。张贺带着易素素四周找刘病已,因这段时间张贺比较忙,疏于看管他,而老白老窦白又忙于干活,于是任由刘病已四处游逛。 其实刘病已也没有贪玩跑去玩耍,而是去了石渠阁那边逛,这些来不知为何,他很喜欢这里,见到一卷卷竹简,他心里满是欢喜。 石渠阁很清静,平常里面的人也少,不过阁楼很是很干净的。刘病已经常跑过来玩,守卫都认识他,再加上张贺跟他们打过招呼,于是刘病已可以直接进去玩都没人阻拦他。 石渠阁是西汉的国家图书馆,里面珍藏很多古籍,早些年司马迁为了完成他的大作《太史公记》,几乎每都过来这里查阅古籍。 石渠阁呈四方形,四周的房间围成一圈,中间变成一个宽大的大厅,大厅四周也是摆满简牍,并整整齐齐地摆有十几张案几,平时那些编纂官便在这里编纂书籍。 一百五十三、石渠阁听经 刘病已悄悄进去大厅,听到大厅里面有人在吟诗: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今的大厅很寂静,因此吟诗的声音显得格外高亢明亮。刘病已顺着读书声音方向走进去,只见大厅里面左侧矮几旁端坐着一位须发全白,骨瘦如柴的老人,那位老人正在读诗。老人略为驼背,佝偻的身躯伏在案几上,手里拿着一枚简牍,正大声朗读着: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刘病已一听,原来是在读《诗经》里面的《硕鼠》,于是便走上前,也跟着读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那老者看是刘病已走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简牍,竖起拇指笑着道:“病已,你也会背这首‘硕鼠’啊!” “我在医馆时,公孙叔叔教我背过。” “哪你知道硕鼠是什么吗?” “记得当时我是大田鼠,公孙叔叔在诗里是表示那些好吃懒做专门剥削苦劳大众的奴隶主。” 那位老者点点头笑道:“病已真聪明!那你还会背什么诗?” “我还会背关雎、葛覃、卷耳、樛木、螽斯、桃夭、兔罝、芣苢、汉广、汝坟、麟之趾好多首呢。” “这些都是诗三百里面的诗哦,都是在医馆时那位公孙叔叔教你啊?” 刘病已点点头道:“公孙叔叔会很多诗,还给我讲很多故事呢,他讲的十大名剑故事最好听呢。” “十大名剑的故事,有哪些呢?可否讲了给我听听。” 澓中翁假装不知道,刘病已却以为真的,于是便讲道:“先给你讲鱼藏剑吧......” 正着,这时张贺领着易素素走了进来,他们问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刘病已,易素素几个月没见到他,一见面便热泪盈眶,刘病已虽然没有哭出来,但看得出眼睛湿湿的。 “病已,在这里还习惯吗?” 易素素亲切地问道。 “姑姑,这里还是很好的,张伯对我很好,还有老白、老窦他们都对我好好,不过我还是挺想叔叔,想平君,想卿姨和哥哥们。” “他们都很好,也很想你,托我来看你,老白老窦是谁啊?” 听到易素素在问,张贺忙道:“素素姑娘,他们两位是宫中侍者,我见他们为人友善,又比较细心,便叫他们照料病已,晚上还跟他们一起睡觉,病已平常的衣裳我交代暴室的女工帮忙洗,他们都很喜欢病已。” “真是有劳张大人,让你操心。” 易素素礼貌地道,张贺也忙答道:“素素姑娘可别这样,照料病已是我分内事。” “就是掖庭里都是大人多,没有孩子一起玩,我担心病已孤独寂寞。”易素素一向都是心直口快的,张贺忙笑着道: “素素你的担心也是我所担心,不过我已经想好了,鄙人有一侄子,跟病已年纪相仿,我打算让他也进来掖庭陪病已,你认识这位老先生吗?” 张贺指着那位白发老者道,易素素看了老者一眼,摇摇头笑道:“我虽是经常进宫,不过接触的多是女眷,这位老先生就没有见过。” 张贺走上前拉着白发老者的手道:“这位老先生平常很少出门,隐在家里潜心研习诗书,他是石渠阁的编纂官澓中翁。” 易素素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澓大人!” 澓中翁忙起身回礼,由于腿脚不是很灵活,于是起身很慢,只见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想必这位便是那位仓公后人女神医素素姑娘。” 易素素不好意思地道:“神医不敢当,只跟父亲学些医术。能够医治一些普通病证罢了。” “姑娘你客气了,以前常听司马大人提起,你们夫妻都是神医,在西市那边开医馆,专门收治普通百姓的病,这时值得敬仰!” “先生,您的评价太高了,我和夫君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一旁的张贺忙上前笑道:“素素姑娘是神医,你就不要谦虚了,不过这位澓先生可是儒学的泰斗啊。” 张贺完忙招呼刘病已走过来:“病已过来,素素,我已经跟澓先生好了,我想请他做病已的老师,还有我侄子也一起跟澓先生学习诗书。” 易素素听张贺这么一,喜出望外,忙向张贺行礼道:“张大人对病已确实太好,我真是感激不尽,也很放心他在掖庭里面,往后如若有时间可让病已多些去医馆,我们都很想念他的。” “素素姑娘你也太客气了,你们对病已也是照顾周到,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我不会一直将他关在掖庭里面的,适当时会让他出去看看你们。” “如此甚好,张大人,今后如若掖庭里面有哪位姑娘身体不舒服,你也可以差人去医馆召我过来看,我也顺便可以见见病已。” “那太好了,掖庭里面女眷多,而宫里的女医又少,现在有素素姑娘你这位女神医愿意过来帮她们治病,我更求之不得。” 于是易素素高高兴胸回去医馆,跟公孙彧他们了刘病已在掖庭的现状,大家都很感激张贺对刘病已的照顾周到,也不再那么牵挂了。 张贺的那位侄子便是他弟弟张安世的儿子张彭祖,张贺原先也有一子,前几年患病去世了,他那儿子也只是生一女,为了能够再续香火,他的弟弟张安世便将儿子张彭祖过继给他,也好给他养老送终。 张彭祖跟刘病已一样大,张贺让他进宫陪刘病已,可见他对刘病已的痛爱。张贺还花大本钱请澓中翁来教刘病已和张彭祖,那位澓中翁可是当时的儒学泰斗,刚好在石渠阁当编纂官,他每都看刘病已过来看他编纂书籍,觉得此少年赋异禀,将来是一个大人物,于是便应承收留他为徒。 就这样,张彭祖进掖庭陪刘病已,他们每一早便去石渠阁找老先生澓中翁,跟他学习诗书。 一百五十四、暗道 自从张彭祖进来掖庭陪刘病已,他们白一起去石渠阁澓中翁老先生那里学诗书,晚上则同床睡觉,两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整形影不离。 张彭祖比较腼腆内向,不过做事细心谨慎,刘病已自幼便历经磨难,少年老成,做事大胆又有魄力,因此张彭祖整跟着刘病已的屁股后面转。 白他们还是很乖巧地前往石渠阁听经学,再加上白张贺也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表现中规中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一到晚上,那便像放飞的鸽子,自由翱翔。本来刘病已一人时,老白和老窦都管不住他,现在加上张彭祖,那更加看管不住,也只好睁着眼闭着眼,任由两个孩玩耍。当然如果他们两人有做什么出格之事,老白和老窦也会向张贺汇报的。 经过一个无聊的白,夜幕降临后,便是俩孩子的快乐时光。 这晚上,云层很厚,没有月光,更不要有星星了,黑漆漆一片,有点怕黑的张彭祖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刘病已便取笑他:“我彭祖你这个胆鬼,一遇到晚上有点黑的地方就不敢去。” “病已,谁我不敢去,我是一个人不敢去,跟你哪都敢去。”张彭祖有点不服气,刘病已调皮道:“是不是啊,如果敢去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是一条暗道,上次我自己一人走了一半就没走下去,如果你够胆就跟我去,我这次一定要把这条暗道走完。” “谁不敢,走就走呗。” 于是一人各提一个灯笼,肩并肩地来到暴室的北面。暴室织室的北面就是未央宫的北墙,因这里是做苦工的地方,平常很少有大人物来这里,只有宫里侍卫巡逻经过,因此比较残破杂乱,甚至可以是宫墙边都是杂草丛生。 刘病已把张彭祖带来这里,那张彭祖胆子比较,如若是白他还是不怕,现在是黑夜,还时不时有几只老鼠窜出,因此越走越觉惊恐,于是一手提灯笼,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刘病已。 “还你不怕,抓我手这么紧干啥呢?” 刘病已调侃道,张彭祖故作镇定道:“不是怕,是夜黑看不清路。” 刘病已指着宫墙道:“你可知道这墙后面是哪吗?” “我知道啊,是北阙甲第。” 刘病已又指着南面的宫殿道:“这里北面的北阙甲第是宫外最繁华的地方,而南面也是宫里最华丽最多饶,只有我们这里最寂静最残破不堪,老实跟你,你没进来之前,我晚上经常自己跑来这里。” “吹牛吧,病已,你晚上自己也敢来,是不是老白老窦带你过来。” “吹什么牛,老白老窦那都是胆鬼,他们晚上都不敢过来呢,前面那草丛里便有一大坑,大坑下面就隐藏有一个洞口,是我摸索很久才发现的,我带你过去吧。” 完拉着张彭祖的手便往草丛中去,张彭祖委实害怕,但被刘病已拉着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过去。 “彭祖你看,就在这里。” 刘病已指着墙角的一堆杂草丛道,张彭祖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出什么,便道:“病已,我怎么看不出这里有个洞口,这只不过是一个大坑。” 此时刘病已跳下大坑中,大坑下面满是杂草,还有一些树叶垃圾,在坑的北面有一处大的草丛,刘病已叫张彭祖帮忙拿着他的灯笼,用双手在草丛里用力挪开一块大石头,还真露出一个洞,洞口大概有两尺宽,洞里面黑漆漆的,很恐怖。 刘病已忙招呼张彭祖跳下来,然后一起进洞口。刚开始张彭祖还是有点害怕,不敢进去,刘病已忙道:“彭祖进来吧,里面是一条暗道,很宽的。” 完便硬拉张彭祖进去。暗道跟洞口差不多宽,刚开始也是下坡,要猫着腰走,走了大概有丈余后,便是平路,高度也有一人高,类似于博济医馆的密道。上次刘病已自己一人走到这里便不敢再走了,这次又张彭祖作伴,他胆子就更大些,虽然张彭祖是胆鬼,但多一饶感觉确实是不同。 两人越走觉得越宽,有的地方甚至可以两个并肩走,再走了约摸丈余,忽然照见前面有一岔口,条是继续往右前方,而另一条却是折向右后方。这就让刘病已有点预料不到,但是满怀好奇心的俩少年还是想继续探索下去,于是向着左前方的那条暗道继续走下去。 再往前走两三丈,又有岔口,一条向右前方,一条向左前方,向哪边走呢?刘病已思索片刻,决定向右边继续走下去。走了大概有五六丈远,忽然见到暗道尽头是一扇门,门是紧闭着,两人怎样推都推不开,刘病已心想,这里应该就是暗道的尽头吧,估计门后面便是密室,哪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病已,这里应该是宫外了吧?” 张彭祖还是比较细心,只听他继续道:“洞口是在宫墙边的,离宫墙也很近,我们进洞口后一直往前方走,早就出宫里了。” 刘病已笑道:“我还以为你怕得不知方向,看来你还是挺心细,现在是尽头了骂我们回去吧,左边还有一条暗道,要不要再去看看。” “去就去呗,怕什么哦。” 看来张彭祖已经定神不怕了,于是俩少年又按原来折回,走到第一个岔口时又拐向左边。走了两丈多远时,又发现有一岔口,看来北阙墙外真是有很多暗道通往宫郑其实这个不奇怪,当时皇宫与外面有很多暗道想通,也不知是哪年哪位挖的,估计宫斗时所需吧。 刘病已他们就不敢继续再往岔道乱钻了,只好原路返回,当走到刚进洞口时所遇到的第一个岔口时,刘病已对着张彭祖道:“彭祖,这条暗道我们还没走过,要不走这条试试,看看是去到哪?” “好啊,我们走吧。” 看来张彭祖也跟刘病已一样,好奇好动。 一直走下去,又发现有岔口,这暗道的岔口真是多,这回他俩真的有晕头转向的感觉了,究竟向哪走呢? 一百五十五、又是阴谋 张彭祖一向比较细心,只见他思索片刻后道:“病已,刚刚进洞口来到第一个岔口时,我就估算着,这条道应该是通往那些女工女伎宿舍那边去的。” “我也觉得奇怪,怎么会去那边呢,去那边干啥呢?又是什么人挖的呢?” 刘病已也是挠挠头,嘟嘟嘴巴后道:“不管是谁人所挖,我们都要过去看看是通往哪里。” “走吧,病已,不要想太多了。” 这次反而是张彭祖走在前头,看来他的胆子已经大了起来,又或者是好奇心所驱使。俩人顺着那条比较宽的暗道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便到了尽头。尽头处黑漆漆的没有门,也没有密室,刘病已正觉得奇怪时,张彭祖用灯笼照着前面道:“病已,这里有梯级。” 刘病已忙示意张彭祖声点,警惕的他觉得上面应该就是密室,怕有人在里面发觉到他们,于是俩人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原来暗道上面真是一间密室,楼梯处放有一块大木板,原来大木板平常是盖着楼梯口的,现在被人掀开,怕是有人来过。 两个少年不敢把灯笼拿上来,因为他们发现这间密室外面还有一间密室,里面像是有微弱的灯火,并且像是有人在话。于是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密室门边,顺着门缝看出去,眼前的场景他们都惊呆了,只见一男一女在密室外间,那女子偎依在男子的怀里,正在聊。 啊,在这后宫掖庭里面,竟然有人从宫外面顺着暗道进来掖庭里面私会宫里面的女眷,是谁? 刘病已透过门缝看到外间像是放置很多柴草,估计是柴房,原来里面没有灯光,只有窗外一束月光照进来,隐隐约约地见到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那男子身形高大,而那女子身段细长,正倚在男子怀中,带着怨气道:“你老是她身体不好,怕是活不了多久,但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了,她还是好好的,相反我身子却是一比一差,看来我都熬不过她了。” 刘病已觉得此女子声音很熟悉,像是经常听过,无奈月光不够明亮,再加上他们是背对着看不清,于是无法看出是谁,此时那男子忙安慰道:“玉梅你莫急,她的身子怎样我最清楚,熬不过今年的,她若过世,我便娶你,叫你先入门你又不肯,那位叫易素素的女医上次帮你看病后,现在好点了吗?” “你可别,那位素素姑娘确是医术高超,她开了三剂药给我,我便好了,看来她的女神医之名确是名不虚传。” 此时刘病已想起来了,那位女子便是掖庭乐队的舞女玉梅,怪不得身形声音这么熟悉,刚刚还提起姑姑帮她看病呢,于是便仔细听下去。 那男子继续道:“她开的方子都在我这里,我如若得知她家的《仓公诊籍》藏在何处,你便再召她过来看病,到时我在她方子做手脚,你也配合一下假装病得很严重,像是要有性命之虞,这样我才可将他们医馆查封,将她和她丈夫一起缉拿下狱,到时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仓公诊籍》。” 听到这里,刘病已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厮是想陷害姑姑和公孙叔叔的,看来明我得将此事告知张伯,再出宫去告知姑姑和公孙叔叔。 “哪你怎知她家的那本什么诊籍藏在哪呢?” 玉梅又继续问道,刘病已想这才是关键,一定要听清楚,于是凑近门缝仔细听下去,只听到那男子轻声笑道:“其实我早已经布好局了,安排好我的人在医馆附近那里开了一家豆腐店,让他跟医馆的人套近乎,趁机打听一下。” “这么个宝贝的东西,医馆的人口风想必很密,这么容易给你的人套出来?” “你有所不知,医馆的那位公孙医师是我老家那边的人,他喜欢吃我安排过去盯梢的人做的豆腐,我派过去的那人叫老宋,是我的一个堂兄,对我可谓忠心耿耿,他那位公孙医师很喜欢吃他做的老城豆腐花,他经常送豆腐花过去医馆,跟医馆的人都很熟;他每次送豆腐花进去便观察医馆里面的情况,还在他们的侄女那里得知一到夜晚医馆的两个哥便不知去向,女孩肯定是知道去哪,就是不出来,我交代他别急,慢慢就会弄清楚的。” 听到这里刘病已双手攥紧拳头,很想出去将那男子痛打一顿,但是想来想去,觉得凭他们两个少年估计打不过他们,不如等明早去报讯,好叫姑姑他们心。 玉梅又道:“这本什么诊籍就这么好吗,要你下这么大的套,还要让我配合你,你可当心点,不要把我也拖下水。” 那男子笑道:“你有所不知,我爷爷只得到几十枚关于诊籍的竹简便可以在我们老家称上第一神医,如果我可以得到全部的诊籍,那我便是下第一神医,到时我就不用看俞桑田那啬眼色,少府太医令便是我的了,况且听不止有诊籍,还有一部叫什么《扁鹊医经》,这部医经更厉害,听是先秦时便有的,能够得之,那我们宋家以后世世代代都是神医了。” “神医真是很重要吗,就是你的医术好才将你老婆医好,弄得我在这里干等,你看我都去跳舞,累死我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 玉梅完便呼呼哭了起来,那男子忙安慰道:“别哭别声张,别让别人听到我在这里,要不然我也完蛋了。” “我不理,我就要你老婆早点去了,你早点娶我。” 玉梅依然闹着,那男子依然安慰道:“别哭宝贝,叫你先进门你都不应常” “我不想做妾,我要光明正大做正房的。” “好好,给你做正房,别哭啊,半夜三更的,等一下让人家发觉了就麻烦了,别哭啊...” 听到这里,刘病已都不想听下去了,这时他轻轻拍了一下张彭祖,示意张彭祖可以返回去了,但是,当他们刚要下去暗道时,刘病已突然又跑上去密室,究竟又要干啥呢? 一百五十六、抓奸 原来刘病已再返回去,便将密室通往外间的门锁死,目的是要将那位想陷害易素素和公孙彧的男子锁在外面而不给他返回暗道逃出去。 再下来暗道后,刘病已忙示意张彭祖过来帮忙,将楼梯口那块大木板也盖上并锁紧,大木板下方设有插销可以锁死的,这样那位男子想逃也逃不出去。 他们又沿着暗道原路返回,张彭祖一时还弄不清楚刘病已为何要这样做,刚刚在密室里他怕出声会惊动外间的人,现在已经返回暗道了,外间的人也听不到话,于是问道:“病已,你为何要将密室的门锁紧,楼梯口的木板也被你盖上锁死,那人怎样回去?” 刘病已一边走一边道:“彭祖你有所不知,刚刚那厮要陷害我姑姑和公孙叔叔,要将他们弄到监狱里,我要将他锁在这里,叫掖庭卫队的人过来抓拿他。” “你姑姑和公孙叔叔是谁啊,难道他刚才的医馆就是你上次的收养你的医馆。” “是的,是姑姑和公孙叔叔收养我,那厮现在想陷害他们,我肯定要帮忙,他的那位老宋我也认识,原来是他的人,怪不得那家伙对我们这么好,还经常送豆腐和豆腐花给我们吃,原来是另有企图。” 刘病已一边走一边,没有留意暗道的岔口,一不留心又不知道走到哪条暗道。这下头大了,原来下面的暗道是四通八达的,都通往哪?他俩顾不了那么多,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又走到尽头,这是哪呢?怎样走出去? 刘病已正在不知所措时,张彭祖忙提醒到:“病已,抬手举举试试。” 刘病已忙伸出双手向上用力托举,上面还真松动,于是道:“彭祖,这里应该是一块木板,上面可能也是密室,你快点过来帮忙,一起将木板掀开。” 于是两人合力掀开这块大木板,上边还真是一个密室,只是没有梯级可上,怎么办?刘病已顾不了那么多,他身材比张彭祖高大,于是双手抓住暗室的地板,一个引体向上便上去了,然后再回身将张彭祖也拉上来。 这间密室味道不是很好,一股股臭味袭来,两人便用灯笼四周照着。啊,原来是一个茅厕,难怪那么臭。茅厕摆满了马桶,看样子像是女厕。 两个少年也顾不上是男厕还是女厕,朝着出口便跑了出去。从茅厕出去后便是一排沐浴房,此时有一位女伎从沐浴房走出来,刚好撞见刘病已和张彭祖各提一把灯笼从女厕里面走了出来。那女伎估计年纪也不大,胆子也吧,只见她下意识大叫一声:“有人窜进来偷看沐浴。” 另一间正在沐浴的女伎一听到有人偷看,也大声叫道:“谁人偷看?快来人啊!” 原来这里是女伎的宿舍,刚刚刘病已他们从暗道钻出来刚好是宿舍的公共茅厕,而茅厕和沐浴房连成一排,这下,他们两个少男窜进了女伎的私密地方,引起了一番恐慌。 刘病已拉着张彭祖的手,拼命地冲出去。冲出女伎宿舍时,刚好见到巡逻的掖庭护卫在前面,原来护卫巡逻到这里时听到女伎宿舍里面的尖叫声,便立马过来察看。这时反应极快的刘病已心想巡逻护卫来得正好,可以将那厮抓住,于是忙走上去想报案。 刘病已他们走近一看,领头的护卫是自己认识的彭长青彭护卫,于是便指着女伎宿舍道:“彭护卫,刚刚我们走到这里时,见有一男人偷偷潜了进去女伎宿舍,怕是要去作乱,我们便跟在他后面,不料却被女伎看见,引来他们尖叫,你们快去查看。” 彭长青正领着三个护卫巡逻至此,听到女伎宿舍有人尖叫,以为这里出什么事,便过来看个究竟,一见是刘病已和张彭祖这两个捣蛋鬼,便道:“你们这两个屁孩,整尽搞事,看我哪好好收拾你们。” 彭长青跟张贺关系很好,自然对刘病已和张彭祖也是爱护有加,刚刚他们两个在捣蛋想收拾他们,那是在开玩笑的,其实这两个少年真的整在捣蛋,只是彭长青睁着眼闭着眼,因为他觉得孩子只是贪玩而已。 “彭护卫是真的,我们都看见了,彭祖你是不是。” 刘病已得很认真,张彭祖也忙上前道:“是真的,彭护卫,你们快点进去把那坏人抓了吧,要不然就给他溜走啦。” 看着两位少年很认真的样子,再加上女伎宿舍的一片尖叫声,彭长青便将信将疑的道:“我便信你们这次,你们带路吧,进去搜查。” 刘病已忙道:“彭护卫,我们可不知道那人藏在哪里。” “哪你们认得那人吗?” 刘病已想了想道:“应该认得,刚刚看到他的背影,很是高大。” “那我们进去搜查!” 彭长青一身令下,带着手下三人一起冲进去女伎宿舍,刘病已和张彭祖也随着一起进去。护卫们每个房间都进去搜查,结果在厨房的柴房里面搜到一男一女,那女子便是舞女玉梅。原来厨房的柴房后面有一密室,密室便是通往下面暗道,暗道可以直通出宫外,那男子便是在宫外通过暗道进入这间柴房,和他的老情人舞女玉梅在柴房里面私会。 那男子听到女伎们尖叫后,本想通过暗道返回宫外,无奈密室被刘病已反锁,想逃都逃不出去,只好认倒霉,乖乖地束手被擒。 护卫们把玉梅和那男子一并带到彭护卫面前,彭护卫立马叫刘病已和张彭祖上前指认,不用看肯定就是此男子,因为刘病已认识舞女玉梅,那跟她在一起的肯定就是这位想陷害公孙彧和易素素的那位男子。 “彭护卫,就是他,偷偷潜入女伎宿舍被我们看见。” 刘病已指着男子道,那男子也觉得奇怪,心想我是从暗道进宫再进去女伎宿舍的,这两个少年怎么会看到我潜入呢?肯定是在乱话,于是对着彭护卫道:“这位护卫,这两个孩子何时何地看我进来啊?孩子在乱话吧。” 一百五十七、立功 彭长青一看那人还想狡辩,便上前呵斥道:“你这厮还在狡辩,人家明明看你偷偷潜进来,你却是在诬陷你,退一步来,即使是他们没见到你进来,但是你为何夜晚闯进掖庭来,为何与那舞女藏身于女妓宿舍的柴房,究竟在柴房里面干啥?如实招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男子听了彭长青的一顿吆喝后,反而没有怯意,只见他走上前对着彭长青行了一个礼,笑道:“哎呦,原来是彭护卫,充国这厢有礼。” 原来那男子认识彭长青,便上前行礼,彭长青刚开始也是一怔,怎么这人也认识我?于是忙提灯笼走近照看,一看便吓了一跳: “原来是太医监宋太医啊!你深夜为何在此?” 原来那男子便是太医监宋充国,只见他指着玉梅陪笑道:“彭护卫,有个故人生病了,我是进来帮他看病的,没想迷路了,幸好遇到此姑娘,便叫他帮忙带路,未曾想到被这几个大哥碰见了,误会,实在是误会。” “误会?”彭长青看来跟这位太医宋充国也不是很熟,估计也仅仅是认识而已,便大声道:“深更半夜的窜进掖庭来,还和一舞女在女伎宿舍的柴房里面被我们掖庭护卫搜出来,还误会,来人,把这两人带回去掖庭狱听候发落,明再报给张大人。” “冤枉啊,彭护卫,我是冤枉的啊...” 宋充国忙大声嚷道。 护卫们却不理他,押着他和那位叫玉梅的女妓便往掖庭狱去,彭长青转身指着刘病已和张彭祖笑道:“你这俩屁孩,今晚立功了,明我跟张大人表扬你们,快点回去睡觉吧。” 但是刘病已怎样都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老是惦记着明一早要出去医馆告知姑姑和叔叔,那位卖豆腐的老宋是坏人,他是和别人串通好的,要陷害你们。 模模糊糊地又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只知道是被老白叫醒的,要他们马上去掖庭狱。刘病已和张彭祖便飞奔过去掖庭狱,张贺早就在那里等他们,见两个少年过来,忙问道:“你们昨晚是在哪里看见宋太医的?” 张彭祖仍是胆,怕伯父张贺责怪,便不敢吭声,倒是刘病已大大方方地道:“张伯,其实是昨晚我和彭祖去钻暗道时,误打误撞听到那厮在柴房里跟那女伎在私会,便将柴房的门反锁,顺着暗道返回时又误入女伎茅厕和沐浴房,引来那些女伎乱叫,才引来彭护卫他们的,便跟彭护卫起里面有人,叫他们进去搜查。” “暗道......” 张贺和彭长青异口同声叫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很是讶异,怎么掖庭里面还有暗道?张贺忙问道:“病已,你是掖庭里面有暗道?” 刘病已点点头道:“是的,有很多条暗道,并且是可以通往宫外。” 这下子彭长青也坐不住,忙上前道:“病已你可不要乱,还通往宫外。” “是的,昨晚我和病已已经钻过了。” 此时张彭祖也壮哩,敢把话出来。 “走,带我们去看看。” 于是刘病已和张彭祖便带着张贺和护卫们一起来到暴室北面的乱草丛里面,昨晚他们从那边进去的洞口由于没有顺道返回,洞口的石头还没有堵上,裸露出来。刘病已带着侍卫们钻了进去,啊,原来里面的暗道四通八达,侍卫们走了一遍,有几条是通往北阙那边的官府和甲第,其中有一条通往北阙的太常街官署里面,估计昨晚宋太医便是在那里进来。而掖庭里面也有很多出口,有女伎宿舍那边,也有掖庭宫里的。 “真是没想到掖庭里面还有这么多暗道,张大人,这下怎么办?” 彭长青也深知他失职,作为掖庭护卫的护卫长,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条暗道通往宫外,这是多么大的安全隐患,如若出事,他是要掉脑袋的。 而张贺也有失职处,作为掖庭令他应该早发觉早堵住,以防外人潜进来,见到一筹莫展的彭长青,张贺道:“立刻报给少府的徐大人,早些把这些暗道封掉,以防外面的人再潜进宫。” “我也有此意,我这就里面去报给徐大人知,好让他派人来堵塞这些暗道,好在没有外人潜进来。” 彭长青完便飞奔去少府找徐大人,一旁的刘病已忙上前拉着张贺的手道:“张伯,我还有一事要跟你。” 张贺一向对刘病已都是温和可亲的,这次加上刘病已发现暗道有功,更是温柔和蔼,柔声笑道:“病已,还有什么事,出来听听。” “张伯,我想出宫去医馆一趟。” “你去医馆干啥,是不是想你姑姑和公孙叔叔了。” 张贺仍是温柔地笑着,刘病已摇摇头道:“想是想,可是这次是有事要告知他们,不然他们就要被人陷害。” “被人陷害,谁要陷害他们?” 张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病已继续道:“就是那个被彭护卫抓到的太医,昨晚我和彭祖在柴房后面的密室里面听见他在跟那位叫玉梅的女伎话,是医馆里面藏有什么诊籍,他命家人在医馆旁边开一个豆腐店就是要探听医馆里面的诊籍下落,那个豆腐店我知道,店家叫老宋,经常送豆腐花和豆腐去医馆,原来他开豆腐店和送豆腐花去医馆的目的就是想探知那些诊籍的下落。” 张贺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继续问道:“如果找到诊籍的下落,那他们又怎样陷害你姑姑和公孙叔叔?” “那宋太医很坏的,听他如果他们知道那些诊籍的下落,便会安排姑姑进来掖庭给那位叫玉梅的女伎治病,然后那玉梅便假装病情很严重将要死去的样子,那宋太医就会利用他的权力是姑姑开的方子有问题,是她要毒死玉梅的,这样就可以将姑姑和公孙叔叔抓起来,再把医馆查封,他们就可以在医馆里面寻找那些诊籍。”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就带你出宫去医馆。” 看来张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很严重,心想,要赶紧告知公孙彧和易素素。 一百五十八、真相 张贺找来一驾马车,和刘病已、张彭祖一起出宫来到博济医馆。 这是刘病已进掖庭后第一次出宫,也是第一次回来博济医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经过了一年。 许平君见到刘病已显得有点羞涩涩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因此不敢走上前跟刘病已话,只是躲在李惠卿后面偷偷看着。除了易素素外,大家都有一年没见到刘病已,显得格外亲牵公孙彧忙上前摸着刘病已的头笑道道:“病已都差不多有我这么高了,壮实很多,就是黑零,不过皮肤黑才是好。” 易素素也是笑得合不了口,拍拍刘病已的肩膀道:“比起我第一次在石渠阁见到他时,白了很多,那时才是真的黑。” 张贺也笑道:“刚进去时他每都帮暴室的人晒东西,因此晒得很黑,后来去了石渠阁那边听澓中翁老先生讲学,便白了很多。” 易素素又指着旁边的张彭祖道:“张大人,想必这位便是你的侄子吧。” 张贺点点头道:“是的,他是我的侄子彭祖,现在跟病已一起去听澓先生讲学,晚上也一起睡。” 公孙彧忙道:“张大人你真细心,安排得真好。” “刚好彭祖也需要人陪伴,俩人年纪又相仿,志趣又相投,在一起互相帮助好过一人独处的。” 易素素也竖起拇指道:“张大人想得真周全。” 这时刘病已忙走到易素素面前,低声道:“姑姑,昨晚我听到有人陷害你。” 易素素一脸茫然,心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跟人家积怨,一向都是帮人家治病,何人想陷害我。公孙彧也觉得纳闷,怎么病已一进医馆便有人想陷害易素素呢,于是道:“病已,怎么回事?” 博济医馆大厅人多口杂,张贺忙示意公孙彧和易素素进去后院,见到后院清静,便低声道:“病已得没错,是这样的,昨晚这两个孩子偷偷听得消息,太医监宋充国派他的家人在医馆附近开了一家豆腐店。” “莫非是老宋豆腐店!” 公孙彧忙道,张贺点点头道:“是的,那老宋便是他的家人,他让老宋来接近你们目的是想打听你们家的什么诊籍的下落。” “我记起来了,是仓公诊籍,那人是他爷爷得了几十枚诊籍便是医术高超,他医馆应该有很多诊籍,还有什么医经我就忘记了。” 刘病已突然记起来,连忙道,公孙彧意识到问题严重,忙问道:“那他们要怎样得到诊籍?” “那人如果打听到诊籍的下落,便叫那位女伎假装生病,然后召姑姑去治病,然后那女伎就假装病情加重想要死去,那人便姑姑下错药导致的,然后就将姑姑送去监狱,在将医馆查封,便可得到诊籍......” 刘病已很费劲地将来出来,公孙彧和易素素也是很费劲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位老宋是探子,想打听《仓公诊籍》的下落,难怪这么殷勤,经常有事无事地过来老乡长老乡短的拉家常,原来是另有所谋。 刘病已想了想又继续道:“好像还听到他这位老宋已经在平君那里打听到伏芝哥哥和张央哥哥经常晚上就去躲猫猫,应该是去藏只见的地方,他们差点在平君口中探到消息呢。” 这时公孙彧和易素素面面相觑,心想多亏平君不知道《仓公诊籍》藏于何处,如果被那老宋知道,那岂不是早就遭殃,但是那位太医监怎么就知道医馆又《仓公诊籍》呢? 公孙彧问道:“张大人,那位太医监怎么就认为我们医馆藏有诊籍呢?” 张贺摇摇头道:“他是太医监,消息灵通,估计是在哪打听到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易素素终于开口了:“师兄,老宋是你们老乡是吧,那这位太医监也是你们老乡;记得父亲当年过,我祖母的父亲就是仓公,除了我祖父之外,他还有六个徒弟,并且每个徒弟都送诊籍给他们,在这六个徒弟中,有一位也是姓宋,就是你们齐郡临淄人宋邑,想必这位太医监宋充国便是他的后人。” 听易素素一番分析后,公孙彧拍拍大腿道:“素素得有道理,只有仓公的徒弟才知道仓公藏有很多诊籍,而这医馆是仓公的女儿淳于缇萦和女婿易道安开的,因此他们都认为医馆藏有诊籍,之前的太医令王硕父子也是这样认为的,看来他们都是在打这些诊籍的主意。” “这些诊籍和医经的传害得我和广汉哥两家人都家破人亡,害得太医王卯被烧死,间接也害得病已一家,其实张大人你也是间接受其所害。” 易素素无不感慨地道,张贺却觉得奇怪,于是便问道:“素素姑娘,怎么我也是受其所害?” “张大人你有所不知,当年太医王卯就是被苏文所鼓惑,是想帮他得到《仓公诊籍》,条件是要王卯骗先皇他的头痛做恶梦之病乃是有人诅咒先皇所致的。” 张贺听到易素素这么一,什么也明白了,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你们医馆是不是藏有这些诊籍?” 公孙彧当然不敢出诊籍现在就藏在医馆的密室里,只好道:“现在之所以巫蛊术横行而医术却得不到发展,主要原因便是医术都是家传的,各家的医经和诊籍更是秘而不外传,因此,要想医术能够得到发展,普通百姓也能看上病,那就只有将医术广为流传;如若在医馆发现有前人留下的医经和诊籍,我和素素定当将之流传下去,让医术能够得以发展,让全下的老百姓都得以看病;但是如若这些医经和诊籍被有心人所得,他们不是拿出来流传下去而是将之据为自家私有,这样对整个医术的发展不是有好处,因此决不能将这些宝贵的医经和诊籍落在这些手郑” 张贺听后不无感慨地道:“公孙医师得对,医术想得到广流传,就一定要打破家传而不外传的枷锁,医术提高了,大家都不信巫术,就不会出现八年前那场祸乱;这次过来我便是要提醒你们,心有人要暗算。” 易素素也上前道:“师兄,我们要不要报官府,让他们来抓拿那位老宋。” 一百五十九、报讯 公孙彧顿了顿,思索片刻后道:“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老宋进来医馆偷东西,哪怎能报官府呢,我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提防他就好。” “宋太医已被送到掖庭狱听候发落,不过他宫中有人撑腰,估计很难定他的罪,不过这位老宋估计得知情况后会离开,今后你们还是心为好,真的要提防有人陷害。” 听到张贺的提醒,公孙彧很是感激的道:“张大人,你在百忙中还抽时间出宫来告知此事,我和素素真是感激不尽!” 张贺指着刘病已笑道:“是这个机灵鬼,听他昨夜一晚没睡,就是听到消息后想立马告诉你们,怕你们受陷害,你们知不知道,这一路上他尽催我马车驾快点,他想早点把消息告诉你们。” 易素素听完张贺讲述后,眼睛已经湿润,忙上前抚摸刘病已的头,深情地看着他,激动得连话都不出来。 送走张贺他们后,公孙彧陷入了沉思,易素素见他这样,知道他找思考什么重要问题,便呆在他身旁,也不吭声,于是两人静静地在屋里面呆着。 过来很久,公孙彧才从沉思中缓了过来,对着易素素道:“伏芝和张央他们两人抄写了多少诊籍了。” 易素素听到公孙彧在问她,也缓过神来道:“都抄写了有两年了,应该差不多吧。” 公孙彧正色地望着易素素道:“素素,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易素素知道每当有大事时,公孙彧都会很认真地找她商量,忙道:“吧,何事。” “从阳庆陷害你父母,到王卯父子千方百计设局,再到刚刚张大人和病已所的宋太医机关算尽,他们都很想得到《仓公诊籍》,甚至是那部所谓的《扁鹊医经》,但是你我都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人,他们想得到这些东西就是想占为己用,只想传给自己的子孙,而不是想拿出去广流传下去。” 易素素静静地听着公孙彧讲述,边听边点头称是:“这点我清楚,我们也不是想一直占有这些诊籍和医经,只是要找那些可以托付之人流传下去。” “得对,伏芝和张央这两个徒弟跟我这么多年了,他们为人厚道,都有学医之志,并且都抱有一颗将医术传承下去的心,因此我觉得他们两人都是可以托付之人。” 易素素听完点点头道:“我也有此意,要不然怎么会一直督促他们快点将诊籍抄写一份出来,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传下去。” “素素,我们都想到一处去,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公孙彧完便转身推开门想出去,突然见到许平君独自在院子玩,于是问道:“平君,怎么就你一人在玩,你娘呢?” “姑丈,娘在前厅帮张央哥哥切药材。” 许平君已经差不多六岁了,圆圆的脸蛋,红扑颇透红,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樱桃般的嘴一张一合,煞是可爱,公孙彧笑着对她道:“平君,你去前厅叫两位哥哥过来,姑姑姑丈有话要跟他们。” “好的!” 许平君忙蹦蹦跳跳地跑到前厅去传话,华伏芝和张央一听到师父师娘叫他们,也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后院。 “伏芝、张央,你们这些日子来,每晚都有下去密室抄写诊籍,如今抄了多少?” 听到师父在问,华伏芝忙答到:“师父,基本上都抄完了,我们两人一人抄一部分,两人加在一起刚好把那些诊籍抄完,但是医经那里就只有把老旧残破那些重新抄写,其他的还在整理。” “很好,这些来都辛苦你们了,看你们两饶眼睛都是红肿的,肯定是熬夜抄写所致,等一下熬些清热解毒的药汤去解毒,熬夜伤肝伤眼。” 易素素看着两位爱徒憔悴的样子,心疼地道。 “谢谢师娘关心,我和伏芝顶得住的,只是你们年纪也大了,要注意身体,这些来您都很少做禽戏。” 张央的关怀使易素素觉得很贴心,忙笑着道:“你们提醒得好,我这段时间都倦于锻炼,这样对身体不好,往后每一早都要起来做禽戏,师兄你也要跟我一起做禽戏锻炼,不要老是睡懒觉。” 此时易素素还不忘提醒和督促公孙彧一起强身壮体,张央人细心体贴,但华伏芝脑瓜转的快,他想刚刚张贺带着刘病已过来,又神神秘秘地去后院什么,师父师娘便叫我们过来,估计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并且是大事,于是问道:“师父师娘,张大人带病已过来,怕是有什么事吧?” 公孙彧一向知道华伏芝聪明,有些事不用明他都猜到七七八八,于是道:“病已这孩子很机灵,昨晚他偷偷地听到宫里的太医监想打我们医馆的主意,设下圈套想搜查诊籍的下落,如若给他搜查到,他便利用手中职权来陷害素素,便将我们打下大狱,目的就是想把这些诊籍和医经据为己有,因此今早张大人便带病已过来报讯。” “那位太医监是谁,他想怎样来搜查我们的诊籍和医经?” “豆腐店老宋,他不是整有事没事便来医馆,原来是那位太医监的家人,他们是串通好的,如果老宋打听到诊籍和医经的下落,太医监便设法陷害我们,然后把这些诊籍和医经通通据为己樱 “这个老宋,亏我们对他这么好,原来是这么歹毒的心肠,待我过去收拾收拾他。” 听完公孙彧的讲述后,华伏芝很生气,转身就想冲出去找老宋,张央也不示弱,忙道:“伏芝,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公孙彧忙上前制止道:“伏芝、张央,你们冷静点,现在不是找他算漳时候,我们还没有证据,别冲动。” “那就由他整逍遥法外。” 张央很是生气,易素素上前道:“你们听我,那位老宋往后我们不理他便是,那位太医监已经被病已设法让人抓起来了,老宋看来也是呆不了多久便会溜,叫你们过来是另有其他事情要你们去做。” “师娘,有什么事但凭吩咐便是。” “是的,师父师娘,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做的尽管交代。” 一百六十、中医传承雏形 看到华伏芝和张央没有刚才那样冲动了,公孙彧慢慢地道:“医馆密室中的医经和诊籍是很多行医的人梦寐以求都想得到的,当年仓公的这些医经和诊籍是你师娘她父母亲用生命换来的,你师娘不得由广汉的父亲带着隐姓埋名隐在凤凰墟二十年,因此这些医经和诊籍都是来之不易,我们要好好珍惜。” 公孙彧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我们也是听有这些诊籍和医经,只是得到藏经图,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后来你们大师兄陆机解开了藏经图的秘密,才找到这些诊籍和医经,但是他也没出来,就是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据为己有不外传;当年在密室就跟陆先生,这些诊籍和医经肯定要传下去的,就是要找到合适的人才传下去,后来他看到你们两位都是有志于医术的传承,并且也喜欢学医,于是便介绍你们两个过来医馆学医;你们也不负所望,终于学有所成,你们还做了一件大事,就是帮忙把密室的诊籍医经都整理好,知不知道为何要叫你们抄写一份诊籍吗?” 看到两个徒弟静静地看着自己,公孙彧继续下去:“其实叫你们抄写一份便是要你们带回去老家,你们再好好地将这些医术传承下去!” 此时,华伏芝和张央面面相觑,都很愕然,半晌华伏芝才道:“这怎么能行啊,师父,这些都是师父师娘家传宝贝,我们哪能拿走。” 张央也道:“使不得啊,师父师娘,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这时,易素素严肃地道:“诊籍送给你们是要你们能够传承下去,记住,只要你们能够将医术可以得以传承,你们便是有资格得到这诊籍。” “师父师娘,我们也不能这个时候离开你们,我们是怕那些歹人又来陷害你们,还有那部医经,也是还没整理好,我想帮忙整理,免得师父师娘受累。” 听到徒弟起他们的担忧,公孙彧笑笑道:“没事的,那些歹人不会再来打主意了,我和你师娘还是应付得聊,至于那部医经想整理成一部《黄帝内经》,你们已经整理地七七八八了,到时我再略为修正一下便可以,其实这些医经和诊籍,还有密室中那部《太史公记》,我们迟早会把它们献出来的,只是机会还没到,记住,你们往后不要泄露医馆里面有密室,密室里面有这些东西便是。” “知道了师父,我们会谨记在心的。” “师父师娘你们的教诲,我们会铭记的。” 着着,华伏芝和张央的眼眶都红了,而易素素也是眼睛湿润了起来,忙道:“这几晚加紧把你们抄写的那些诊籍整理好拿出来,准备一下回程的事情吧。” 华伏芝和张央这几晚早早便下去密室整理他们抄写的诊籍,再将这些诊籍带上来。公孙彧看了一下,华伏芝的诊籍还是偏重于医经类外治方面的诊籍,而张央的诊籍却是偏于经方类内治的诊籍,心想,这两人各有所好,但是结合在一起便是医经派和经方派组成的汉医,也就是后人所称的中医。 易素素想得更周到,让他们把那些诊籍的简牍跟药材装在一起,对外人就是药材。公孙彧在西市找了两位相熟的驾马车师傅,雇佣他们送华伏芝和张央回各自老家。 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一早,华伏芝和张央便泪别公孙彧和易素素,由雍门出发回老家去。 交代一下: 华伏芝的老家在谯县,回到老家后,便在那里悬壶济世,为家乡父老治病,并将医术传承下去,几百年后的东汉末年,他的后代就出现一位绝世神医,人称外科圣手华佗。 而张央的老家在南阳,他也是在南阳那里行医,并将他在公孙彧和易素素所学到的医术传承下去,也同是在几百年后的东汉末年,他的后代也出现了一代神医,人称医圣张仲景。 几千年的中医得以传承和发展,华佗和张仲景是功不可没的,由此追溯到西汉中期的公孙彧和易素素,由于他们找到这些医经和诊籍,便将这些诊籍流传下去,中医才得以传承! ...... 又回博济医馆这边,这一早,送走两位徒弟华伏芝和张央后,李惠卿一早去市场买菜时回来经过老宋豆腐店,发现豆腐店已经被封掉,于是忙跑回来告诉公孙彧和易素素。 公孙彧心想,应该是宋充国被廷尉收押后,廷尉过来将老宋豆腐店封掉,就是不知老宋溜到那里去,其实他的豆腐和豆腐花还是挺好吃的。 老宋没有被廷尉的人抓去,而是自己闻风先逃。原来老宋是宋充国的族兄,宋充国一出事,他的儿子便跑来告知老宋,要老宋去找伍老丈帮忙。老宋一听宋充国出事,便知他们的计谋可能会被识破,于是就把豆腐店结掉,忙跑去找伍老丈帮忙。 这位伍老丈就是老宋之前所的那位所谓的富商老乡,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富商,而是车骑将军上官桀的老岳丈。老宋将宋充国之事与他听后,伍老丈爽快地答应帮忙解救宋充国出来。 上官桀府上,老岳丈来了,那自然是热热闹闹的,特别是上官桀夫人伍氏,见到老父亲到来,更是忙前忙后的,嘘寒问暖:“父亲,有什么事要您亲自过来,您差管家过来不就得了。” 伍老丈见女儿在问,慢吞吞地道:“我是很久没有见到左将军和安儿,很是想念你们,人老了就是这样。” 上官桀当然听出老丈饶话意,便是在责怪他现在很少去看他,于是忙陪笑道:“岳丈大人,这段时间确是公务缠身,无法分身去看您老人家,请见谅!” 伍氏也听出老父亲有责怪夫君和儿子的意思,也上前略带歉意道:“父亲,夫君他现在确是很忙,他现在每都要跟大将军霍大人一起处理家国大事,特别是霍大人有事出游或休沐时,这家国大事都由他来担着,担子可重呢。” 一百六十一、上官桀的痛点 伍老丈也不是老糊涂,他当然知道女婿现在是官居高位,哪像以前那样随便想去看便能去,于是笑道:“我知道你们忙,忙于朝廷大事,这是好事,我高兴着呢,哪会责怪你们;听珠儿现在已经贵为皇后了?” 伍氏忙上前笑道:“是的,上个月才加封皇后呢,安儿现在也被桑乐侯,任车骑将军呢。” “这样不就是父子同为将军吗,一位左将军,一位车骑将军,真是可喜可贺。” 伍老丈听完更是高兴,心想现在女婿外孙都为将军,外孙又是国丈,这样的家庭真是贵不可言,要想让他们把区区一个太医监捞出来那是容易的事。 珠儿便是上官安的女儿上官珠,之前她进宫做婕妤,一个月后又被封为皇后,六岁便当皇后,这在历史上是罕见的。上官安也由此沾光,被封为桑乐侯,跟他父亲一样,也是任车骑将军。夫君和儿子都同为将军,伍氏更是洋洋得意,见老父亲也是一副高心样子,知道他今过来肯定有事情,便笑道:“父亲往后有什么事可让他们去办便是。” 伍老丈喝了一口茶,便慢吞吞道:“今日过来确有一事,你们可否听太医监误入掖庭被抓之事?” 此时上官安刚刚进来便听到外祖父提到此事,便道:“外祖父您安好,此事安儿确有所耳闻,他堂堂一个太医监怎么会跑去掖庭跟一舞女私会呢?” 其实宋充国之所以能够做到太医监,上官桀也是帮忙不少,只因老宋和宋充国跟伍老丈的关系极好,老宋做的美食能够给满足伍老丈的口味,而宋充国经常能够配制一些药物以满足伍老丈享乐的需求,因此伍老丈便呼呼其女婿上官桀帮忙让宋充国在太医院谋个好的官职,只是这位宋充国的医术也太一般了,因此能做的太医监已经不错了,况且太医监也是一个好职位,能够管太医院所有药材和药方。 “那是一个误会,太医监那会跑去掖庭跟舞女私会呢,他是想去掖庭那边帮人治病,不曾想被侍卫碰见了,那些侍卫也太过蛮横吧,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 伍老丈还想为宋充国辩护,上官安连忙道:“听已经发到廷尉,准备问斩。” “怎么这么快就判了,还判了死刑啊?” 伍老丈一听判了死刑,有点着急,此时一直没有吭声的上官桀终于开口:“这个就比较棘手,眼看冬快到了,死囚是不能等到明年才问斩的,估计马上会执校” “这可怎么办呢,这么快就要执行,你们快想想办法救他出来吧。” 伍老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伍氏一直知道父亲跟这个太医监关系很好,如果太医监被问斩,那么老父亲会很伤心,这样对他的身体就不好,于是对着上官桀道:“夫君,你快想办法救出那位太医监吧。” 上官桀大叹一声:“你以为我现在办个事很容易啊,放人就能放人,我现在一切的权力都被他人压制住,他才是能放便放的人。” 上官桀的那个他当然是指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上官安听出父亲的话带有怨气,这些年来他父亲确实都被他的老丈人霍光压制住,虽他们都是先皇托孤之臣,但现在实际的权力都在霍光那里。就拿上次他想将女儿上官珠送进宫里的事,刚开始霍光也是不同意的,后来走了长公主的路线才得以进宫,并且做了皇后。这样他们便欠了长公主一个人情,于是答应帮忙让长公主的老相好丁外人可以做官封侯,结果跟他老丈人霍光提起,又被他训斥一顿,因此他们上官父子就这样跟霍光有了一些过节。 “要不再去找长公主,让他帮忙。” 伍氏看着老父亲很慌,自己也很着急,上官桀忙蹬了她一眼,道:“上次珠儿的事,长公主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我们却还没帮她们呢,现在又要再去麻烦她,我可开不了这个口。” “父亲,我再去找少君吧,反正她们都帮了一次了,让他们再帮一次也未必不可,反正以后我们再帮他便是。” 上官桀也是很无奈,只能默不作声。 ...... 长安城内的高档酒楼凤起楼,一帮权贵又在那里聚会喝酒。今晚做东的是皇帝的丈人车骑将军上官安,宴请的人都是大人物,有盖长公主的儿子丁文信,盖长公主的相好丁少君,御史大夫桑弘羊之孙桑辰,还有那位珠宝商燕王的心腹吴征。 酒也是好酒,陈年的西凤酒,可知当时民间是不允许卖酒的,要喝一次酒不那么容易,卢福为什么经常有好酒喝,那是当时江充经常托人送过去。 酒过三巡后,上官安举起酒碗对着丁少君道:“少君,这碗酒我敬你,我外祖父交代帮忙的事,你做得很漂亮,还让你破费。” 上官安的他外祖父的事便是伍老丈交代搭救宋充国之事,上官安找了丁少君,让他游长公主出面解救,长公主还亲自交出二十匹好马换了宋充国一条命,这让上官桀父子真是感激不尽。 上官安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再倒满一碗,丁少君忙上前道:“车骑将军,您客气了,区区二十匹马算得了什么呢。” 上官安仍是双手捧起那碗酒,对着丁少君道:“少君,这一碗是要对你表示歉意的,上次就要帮你封侯,可惜我那死脑筋的老丈人一直死死压住不让,弄得我父亲都一肚子气;这次你又帮我们上官家一个大忙,父亲退一步先提议让你来做光禄大夫,而后再谋更好的,还是被我那老丈人卡死,死活都不肯,真是气死人。” “车骑将军,你和上官大人都尽力了,长公主也知道这些事,她也是对大司马大将军的一些做法很不满,这些事情我们慢慢商议吧,想一下子便是高官封侯,人家会同意吗,别急,慢慢来吧。” 一百六十二、酝酿阴谋 丁少君之所以肯帮上官安父子,就是因为上官安父子答应帮他晋封侯爷,那丁少君当然乐意,因为汉制规定,只有封侯了才能娶公主,丁少君当然想做驸马,而长公主也是想名正言顺地跟丁少君在一起,免得外面风言风语。 “这个霍光,也太专横跋扈,大事事都要攒在自己手心里不放,连区区一个光禄大夫都不允。” 丁文信也有点生气,连大司马大将军都不称呼便直呼其名。坐在他对面的御史大夫桑弘羊之孙桑辰听到大家都在议论霍光,也插口道:“可不是吗,以前先皇都对我祖父所上奏之事甚为重视,祖父他老人家先后推行算缗、告缗、盐铁官营、均输、平准、币制改革、酒榷等策,同时还建议组织六十万人屯田戍边,防御匈奴,我王朝能够兴旺发达,他是功不可没的,而今他大司马大将军却处处以首辅之名来压制他,千方百计想废除他一生辛辛苦苦所推行之策。” 听到大家都在数落霍光的不是,一直都没有吭声的吴征终于开口了:“想当初先皇托孤时是五位辅臣,现在可倒好,自从秺侯金日磾去世后,其他三位通通都被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所架空,就他一人只手遮;刚开始他只是架空田丞相和御史大夫,因为这两位大人都是上了年纪,不想与之争斗而已,现在我意想不到的是连车骑将军你父亲也被他所架空,你们可是儿女亲家,当初他大司马大将军能够飞黄腾达,左将军也帮了不少忙,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了。” 丁文信听吴征一番话后,猛地将酒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指着桑辰道:“母亲想为我谋个好的官职却被霍光卡住,你祖父也想跟你谋个好官职,也被他压住,这位霍光,真是欺人太甚了。” 此时的吴征看着个个都满腹牢骚的样子,却显得很兴奋,心想,这里有上官家的、长公主家的和桑弘羊家的,本来这三家都是厉害的角色,现在如果能够将他们柔和在一起,再加上燕王,那霍光岂不是对手。对,就是要把他们糅合在一起,燕王便可以利用他们对霍光的敌对仇恨结成联盟,待把霍光扳倒后,区区一个刘弗陵便算得了什么,到时把他弄走那是易如反掌,看来燕王的机会到了,我得及时反馈给他。 见到丁文信在挑拨桑辰,吴征又想那不是更好,现在霍光是把上官桀这边和长公主这边得罪了,御史大夫桑弘羊跟霍光只是政见不同而已,要想把他拉到这个联盟来,那还是需花一点心思,于是便道:“我经常穿梭于长安城内各大商贾之间,听闻现今朝廷有人对于酒类、盐铁专卖好像颇有言辞,特别是谏大夫杜延年,口口声声这些都是要与民争利,如今社会清平,需让利于民,谁不知道他杜延年乃大司马大将军的马前卒,其目的就只有一个,想攻击御史大夫桑大人。” 吴征添油加醋地大放厥词,桑辰听完后也只是冷笑道:“人,这些都是人,祖父也是早有耳闻,他老人家坦荡荡地,觉得无所谓,随时做好跟他们争辩的准备。” 吴征所的便是当时社会上有很多人,特别是那些所谓儒生的读书人,对于前朝武帝时的一些经济政策很不满意,而这些经济政策的制定者便是御史大夫桑弘羊。霍光嗅到这股味道后,便想要借此股力量来扳倒桑弘羊的准备。 吴征毕竟是经常在长安城内那些高官达人圈里混的人,对这些消息很是灵通,他现在出去,目的就是想把桑弘羊这派也拉到这个阵营来。于是一个由上官家的、长公主家的、桑弘羊家的和燕王这边的反霍联盟就在吴征心中酝酿着。 宴会的气氛就在数落霍光开始,变成了发牢骚的场所,大家喝酒好像也不是很快乐,有点喝闷酒的味道,此时吴征心想,收买他们的最好时机到了,于是他便拿出他的惯用伎俩,吩咐随从把他的东西抬进来。 两个随从很吃力把一木箱太了进来,吴征笑呵呵地打开木箱,众人一看,眼睛都发亮了,原来里面装着都是奇珍异宝,满满一木箱的。 吴征便一样一样的分给上官安、丁少君、丁文信和桑辰,乐得他们个个都笑不合拢,这时整个宴会的气氛有给搞起来,于是大家有开开心心地喝着,喝得个个都伶仃大醉。 看着这个反霍联盟就要成立,吴征心里不知多高兴,心想,还是尽早向燕王汇报。 第二一早,吴征便急急忙忙地赶去找陈完,商量如何向燕王汇报这事。 陈完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呆在长安,他虽是早年跟随燕王去了燕国,不过他的家还是在长安,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家眷也在长安,估计又是燕王刘旦安排有任务给他吧。 看来这位燕王真不是省油的灯,经上次那件事后,仍是不悔改。 “陈完兄,燕王这段时间可好。” 一进门寒暄后,吴征便问起燕王来,当然陈完对于吴征的造访也是心知肚明,其实平常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是很少在一起的,只有涉及到燕王的大事才会聚在一起,当然陈完知道这时吴征来找他,估计又有什么大事,便笑道:“自年初来长安后,我都有几个月没回燕国,燕王还是老样子,整都会找乐。” “哈哈,找乐那是好事。” 吴征听完也哈哈大笑,当然他知道燕王找乐是找何事之乐。 “吴征兄,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来所为何事呢。” 吴征忙凑近陈完耳边,低声道:“要不到你书房详谈。” 陈完知道吴征有要事要谈,便点点头,领着吴征进去书房。看到吴征还是神神秘秘的样子,陈完笑着问道:“吴征兄,何事这么神秘?” “我觉得燕王的机会又来了。” 看着吴征很严肃的样子,陈完忙继续问:“燕王的机会又来了?什么机会?” 一百六十三、谋划 吴征看看四周没人,忙上前轻声道:“昨晚跟车骑将军上官安、长公主的儿子丁文信和她的相好丁外人,还有御史大夫桑弘羊之孙桑辰一起喝酒,席间听他们都在抱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专横跋扈,竟将左将军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和长公主他们都架空,现在这几位大人物都对霍光有很大意见,我想如果能够将他们拉到燕王这边,那燕王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看到吴征眉飞色舞的样子,陈完很是惊讶,忙道:“左将军上官桀和御史大夫桑弘羊那都是先皇托孤之臣,怎么跟大司马大将军有过节呢,如果真实这样,那燕王确实又有机会了。” 陈完越越高兴,其实他跑来长安还有个目的是觉得燕王已经没戏了,为了自己的未来打算,思来想去还是回长安看能不能再谋个什么官职当,现在听吴征这么一,没想到燕王竟然有能够咸鱼翻生,又有机会,看来要为燕王积极谋划。 “我今日过来见你就为此事而来,想跟你商量如何走下一步。” “我还是有点担忧,那上官桀父子一个是左将军一个是车骑将军,上官安还是霍光的女婿,他们这么亲密的关系会不会就为这些的摩擦而导致翻脸。” 陈完的担忧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两家是儿女亲家,就是我们经常所的政治联姻,又都是托孤重臣,互相扶助才能一起进步,况且当今的皇后又是他们两家的结晶,怎么会这么容易便被击破呢? 吴征看出陈完的忧虑,忙道:“首先是霍光太霸道了,处处压制着上官父子,上官皇后能够成为皇后,乃长公主的功劳,当时霍光也想上官皇后也是他的外孙女,因此后来也没有再干预;但是除了这件事外,其他的事他都要干涉,并且面子都不给上官大人,长公主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并且都是丁外人在运作的,人家丁外人也是想和长公主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于是上官大人提出要给丁外人封侯,结果霍光给压住了,不给,这不把长公主也一起得罪了。” 陈完想了想,道:“其实要封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封的,霍光估计是顾虑这些,毕竟现在整个王朝都是他在掌舵,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这个还的过去,但是后来长公主又帮了一次上官大饶忙,上官大饶老丈人有一亲戚犯法要问斩,长公主又掏腰包上交二十匹好马来换这条性命,上官大人为了感激长公主,便退而求其次,想让丁外人做光禄大夫,结果霍光又不允许,这下他们就意见大了。” 陈完听到这里,也觉得上官父子的工作可以做,于是便道:“这样长公主肯定是恨透霍光,不过上官父子那里还是要做工作,特别是上官安,我看他乃一纨绔子弟,头脑还是比较简单,听他的女儿当了皇后之后,他便老是出来炫耀,他经常跟皇上吃饭,开口便我女婿今又请我吃饭,虚伪至极,这种人没有眼光,容易收买,只要利诱便成,但是御史大夫桑弘羊确实是很精明之人,委实难拉拢。” 吴征笑眯眯地道:“陈完兄你这就不清楚了,像御史大夫这样的人物,名声看得很重,他的政见他的策略如果被人否掉,那就等于要他的命,因此利用霍光想否掉他所主张的政策这个想法,便可拉拢到他;还有据我观察,他那孙子桑辰也是一花花公子,不学无术,桑弘羊一直想帮他这个孙子谋份好官职,却一直被霍光压住不许,因此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拉拢御史大夫也不难了。” 陈完沉思片刻,慢慢道:“慎重!要慎重,燕王已经失败过两次了,俗话,事不过三,这次要慢慢运筹,莫急,莫急!” 听到陈完一直在喃喃自语,吴征忙道:“这就是我急急忙忙来找你的理由,我只是用财物先收买他们,具体要怎样结盟那只能是燕王自己出马,我们只是帮忙办事。” “关键还是左将军上官桀和御史大夫桑弘羊,如果这两为大人应允的话,那就好办。” 陈完的眼光还是很独到,能看出问题,不过吴征更加成竹在胸,忙道:“陈完兄所顾虑的确是存在,不过你且慢慢看,过不了多久,御史大夫便会跟霍光决裂。” “这是为何?难道你有未卜先知之术。” “哈哈,吴某哪有这般厉害,我是听霍光将煽动那些儒生准备攻击御史大夫的政策,是要求朝廷废除酒类、盐铁专卖,如果是这样,那岂不得罪桑大人。” 陈完听完后也立马高兴起来,笑呵呵地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看来燕王的机会真的到来了,我们先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了便叫燕王出手。” 看着老谋深算的陈完慢悠悠的样子,吴征还是有些着急,便道:“陈完兄,其实现在就可以先行动了,我的意思是先去告知燕王,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陈完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也好,无论我们怎样筹划,都还要看燕王的意思,如果他没有拿意思,我们便是瞎忙。” “燕王上次失败后,现如今怎样,我也是几年没有见到他了。” “有点消沉,不过我们可以劝他,我想过几回一趟燕国,向燕王报告长安城内的动向,吴征兄可否与我一同前往。” 吴征想了想,道:“我还是不便去吧,我的身份一直都很隐秘,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这些信息又不能随便找个人去传达,因此还是你一人前往为妥。” 陈完点点头道:“也行,你就先拉住上官安这帮人,经费如果不够我可向燕王,让他送些过来,你且放心吧。” 吴征表面上是珠宝商,其实他的珠宝和钱都是燕王刘旦提供的,而陈完一直都是燕国和长安沟通的信使。 过几,陈完便启程返回燕国,向燕王刘旦报告长安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一百六十四、蠢蠢欲动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陈完终于回到了燕国,其实陈完这些年来经常是燕国和长安两头跑,有时一年要来回两次,因此对他来也不算是艰辛。期间他还上过北邙山拜访他的老友陆机,力邀陆机出山,不过陆机现在已是归隐山林,什么事也不闻不问了。 燕王刘旦还是一如既往地快活着,不过对他来除了行乐还有何事可做呢?其实及时行乐对他来是最好的,就是有时他有点不安分守己。 燕王闲来便带一帮人进山打猎,或呆在燕王府,整与他爱妾华阳夫人饮酒作乐。华阳夫人乃一舞女,善于歌舞,人又长得漂亮,把刘旦迷得一刻都离不开她。 陈完一进燕王府的门,便听到大厅里面热热闹闹的,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便知道刘旦和他的爱妾华阳夫人又在作乐了。陈完回来的消息早有管家报知刘旦,刘旦心想,我有没有叫他回来,此时自己回来,必有要事,于是便命人去宣他过来。 大厅上,华阳夫人正领着十几个舞者翩翩起舞,刘旦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还时不时地吟唱几句与舞蹈唱和。陈完见到此景,于是很谨慎慢慢地走到刘旦身旁,轻声道:“燕王,长安那边有要事相告。” 今刚好是华阳夫人新编一支舞曲,刘旦看得正欢,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王爷来,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呢,于是便道:“你先到书房等我,我随后便来。” 陈完一直等到曲终人散才等到刘旦,意犹未尽的刘旦还一边走一边哼唱着舞曲,见到陈完才想起他有要事想搞,忙问道:“陈完,长安那边又有何事?” 陈完见到兴致勃勃的刘旦在问他,忙行礼道:“恭喜燕王!” “我现在除了打猎便是饮酒作乐,欣赏歌舞,何喜之有啊?” 看着一脸茫然的刘旦,陈完凑近道:“燕王,听吴征,左将军上官桀父子、长公主、还有御史大夫桑弘羊都跟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不和,现在他们大有结成一派要跟霍光争斗之意。”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原来是这个啊,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旦听完不以为然,陈完继续道:“燕王你有所不知,如果他们三家肯与您合作,将霍光扳倒,那到时您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有机会?”刘旦摇摇头道:“之前已经失败过两次了,现在还想再来?” 看到刘旦犹豫不决,陈完立马跟他分析:“燕王,您第一次是在争太子之位,当时您面对的是先皇,您有点操之过急才招致先皇不爽;第二次是您被那该死的刘长和刘泽所拖累,这次不同了,您想要干掉的目标是霍光,并且有左将军、车骑将军、长公主和御史大夫他们相助,当初先皇托孤时的大臣都在里面,您胜算是不是很大。” 经过两次失败的刘旦,这次是谨慎好多,不过俗话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他对于皇位的欲望那是抹不聊,如今他又看到一线生机,哪他如何又不心动呢,于是经过一番思考后道:“这次要谨慎,要慢慢谋划,千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已经跟吴征了,让他先稳住这三家的人,然后在适当时机才进行谋划。” “不过我总是很担忧,长公主乃本王的姐姐,她的爱好我是一清二楚,到时给她多点金银财宝,便能收买她;只是这位上官大人,我总觉得很难搞,他们上官家和霍家乃是儿女亲家,即使有裂痕,但也很难拆分他们,况且上官皇后又是她的孙女,车骑将军的女儿,放着好好的国丈不做,站出来跟自己的女婿作对,有些难。” 听到刘旦分析得头头有道,陈完也是胸有成竹地道:“燕王你有所不知,这位车骑将军上官安据我观察,乃一纨绔子弟,眼中只有一个利字,听他的行为放荡不羁,想干啥便干啥;坊间传他在府内经常赤身游荡,更甚者还跟他老父的妾有染。” “跟他继母有染,那不是乱伦吗?” 听到这里,连刘旦都觉得不可思议,陈完忙笑道:“像这种无德无能唯利是图的人是最容易拉拢的,只要给多些钱财,再许更高的官爵便可以收买。” “更高的官爵,他现在已经是国丈了,还有比这更高的官爵吗?况且女儿已经是皇后了,已经做到极致了。” 看到刘旦还是有顾虑,陈完继续游着:“燕王你有所不知,这位车骑将军确是自私至极,只要跟他,你女儿的皇后之位不是一成不变的,哪皇上不乐意了,想废掉便被废掉,只有自己的官爵够大了,那便安全。” “那你要许与多大的官爵给他?” 陈完略为思索一下便道:“最起码要称王。” “称王....”刘旦想了想道:“如果他能帮我,别称王,将赵国和燕国都封给他都行啊,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于重利轻义之人,就要许以重利。” 陈完看到燕王放得很开,便哈哈大笑:“只要套得住上官安,别的就好办。” “御史大夫桑弘羊那边也不是很容易搞的。” 刘旦还是有所顾忌,陈完忙道:“燕王,听朝中很多人对御史大夫之前所主张的政策很不满,很多人都想提议朝廷放开酒类盐铁官卖,不要与民争利,到底就是要反桑弘羊的政策。” “不用听,已经是确切,朝廷已经发诏令,昨才刚刚到燕国,是要每个郡国征召一位文学高第,还有三辅地区及太常也征召贤良,征召的这些儒生要去朝堂上跟御史大夫为首的御史和各属官做策辩,问题是这又有何干。” 陈完听到燕王已经接到诏令,要选派各地文学高第去长安做策辩,心想吴征的消息还是很灵通,便道:“燕王您这就不知道了,我离开长安时便听到吴征在这件事,您知不知道是谁发起这次策辩?” 一百六十五、布局 刘旦一脸茫然,忙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陈完笑道:“听吴征,发起这次策辩的人便是谏大夫杜延年,他杜延年乃是霍光的爪牙,因此这次策辩的真正发起人便是霍光。” 刘旦听完笑道:“我明白了,其实就是霍光想搞桑弘羊,便指使杜延年上书要召集各地贤良和文学进京策辩,看来霍光确实有心计,这次两虎必有一伤。” “霍光确实厉害,自己都不出面,便发动下面的儒生去策辩,美其名曰为民争取利益,教化民众,实际是利用来为自己扫清政敌服务。” “这两只虎斗得越厉害越好!” 这时刘旦露出撩意的笑容,陈完当然看得出刘旦的得意样,忙道:“最好是桑弘羊输了,这样我们便可以轻而易举地争取到他。” “看来我们要坐山观虎斗了,沉住气,慢慢看再出手。” “不,燕王,我们现在就要出手了。” 看着陈完猴急的样子,刘旦这次反而不急,便道:“前面两次就是因为过急才招致失败,这次要吸取教训,慢慢计划,看准时机才出手。” “燕王,这次我们要有所作为,朝廷不是下诏令要各郡国出一位文学高第上京策辩吗,我们现在就要挑选人去,并且跟邻近的冀州、幽州和青州等各郡县联络,尽量派可靠的人去。” 陈完话音刚落,刘旦便立马激动得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这事我让孙纵之去办,你来协助他,等人都召齐了,便由你带去长安,到时让他们在策辩时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以激化矛盾为目标。” “这个我懂,让我来策划策划吧,燕王,看来你要下重本去召集人选啊。” 刘旦哈哈大笑:“这个没问题。” 燕王刘旦利用重金在附近各郡县征地文学高第六个人,他们是燕国的燕然、冀州卢琳、严有为、幽州的李宽、傅恩鸿和青州的刘迪生。于是在陈完的带领下,出发到长安参加朝廷辩策。 所谓的文学是指通经达变之士,也就是儒生,文学高第的意思是当地最厉害的儒生。贤良文学是汉代选官取士的重要科目之一,与“贤良方正”类同。汉代察举贤良属于特举,此科具体名称不固定,一般称贤良方正,或贤良文学。察举贤良方正始于汉文帝二年,此后,两汉屡有诏举贤良方正之令。 ...... 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来到了始元六年的春季。刘病已来掖庭也有三年多了,这三年多的日子里,好在有他的好基友张彭祖陪伴,每早上他们便结伴去石渠阁那里听老先生澓中翁讲学,下午一般都会在暴室里帮忙,当然这是他们自愿的,因为在掖庭里谁都不敢安排他们干活,只是懂事的刘病已已经习惯了帮忙干活,这点连张贺都对他大家赞赏。晚上便和张彭祖一起辩解所学这学问,或结伴在掖庭后宫闲逛。 这一早,他们两人又去石渠阁找老先生澓中翁。仲春的早晨,正下着微微细雨,都春眠不觉晓,但是两个伙伴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就起来,踏上求学之路。一路上,花草树木也是感到春的气息,一切都苏醒过来,处处闻啼鸟。 老先生澓中翁也是早早便在石渠阁的中央大厅里面等着他们的到来,这些年来,他是跟刘病已和张彭祖讲解了《诗经》、《论语》、《春秋》、《战国策》等等。这两个伙子也很喜欢他的讲解,引人入胜、通俗易懂。 “澓先生早!” “澓先生早!” 两个少年很有礼貌地跟老师打招呼,澓中翁见到两个少年早早就过来,笑呵呵的道:“气寒冷,有下着细雨,你们还这么早过来,精神可嘉!” “谢谢先生的夸奖,我们都习惯找起来了。” “好样的,下次见到张大人也得夸奖一下你们两位。” “谢先生!” 看到两个少年向着自己深深鞠躬,澓中翁忙笑道:“不要客气,你们快过来坐下吧,这里有暖炉,你们凑近掉暖和些,今我跟你们讲‘为政’吧。” 澓中翁一边一边把早就抄好的两枚简牍递给他们,“为政”就是《论语》里面的《为政》篇,老先生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自己动手抄写所讲的内容给他们。这点是很值得他们敬佩的,于是在听老先生讲学时,两人更是认认真真地听着。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看到两位少年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解,澓中翁捋一捋胸前那花白的胡子,继续慢吞吞的讲道:“为政以德就是德治,要以道德来进治国;以道德教化来治理,而不是严刑峻法,这样群臣百姓便会围着你转,如北辰星那样,众星拱之。” 澓中翁年岁虽然已高,但却声如洪钟,整个大厅都回响着他的声音。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像是一大帮人走过,大家又在讨论什么。 石渠阁一向都是很清静的地方,平常偶尔有人过来查询典籍,那也是一两个人,怎么今一大帮人路过呢?于是澓中翁忙问旁边的同僚:“外面为何如此嘈杂?” “先生,今开始朝廷的策辩,听这次策辩是设在禄阁那里,由田丞相主持的,规模颇大。” 澓中翁是听过朝廷正在组织一次策辩,是谏大夫杜延年提出来的,由丞相田千秋主持,一派是易御史大夫桑弘羊为主的有丞相史和御史大夫各属管御史组成,而另一派便是以谏大夫杜延年为主的以各地举荐上来的贤良文学所组成,对朝廷现今的政策进行讨论。 “我也有所耳闻,国家承先皇奢侈师旅之后,年岁比不登,流民未尽还,于是谏大夫便提出宜修孝文时政,示以俭约宽和,顺心,民意,年岁宜应之议,大司马大将军便纳其言,举贤良辩策;这个去年便已在谋划,未想一直谋到今日才开始,屈指一算谋划也有半年之久了,可见这次策辩之重要。” 一百六十六、听策辩 澓中翁扳着手指头正认认真真地数着,一边数着一边还喃喃自语,可见他对这次策辩也是很看重。刘病已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忙问道:“先生,那先皇之政策不好吗?” “不是不好,文景两朝时,国家奉行行仁义无为而治,对工商很少干预,因而人民富裕,国家也是安定;到了先皇时,他想解决老是受匈奴欺负之顽疾,于是命当时还是大司农的桑弘羊,陆续推出了算缗、告缗、盐铁官营、均输、平准、币制改革、酒榷等策,这样国家很快便很富有,国力强大了便可以把匈奴打败,但却使人民生活没有以前那样富裕,年岁比不登,流民未尽还啊,我想朝廷是想改革,才有了这次辩策。” 澓中翁侃侃而谈,却未想再将“为政”继续讲下去,因此道:“病已,彭祖,你们想不想去听听?” “想!”刘病已立马应道,而张彭祖也是很乐意道: “当然想!” 看着两个少年兴高采烈的样子,澓中翁也是笑呵呵的道:“那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于是两位少年扶着老迈的澓中翁,慢慢地向禄阁走去。禄阁就在石渠阁的东面,两处相隔大概一里路。这时正值仲春,空灰蒙蒙一片,春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刘病已双手扶着澓中翁,而张彭祖在旁边打着纸油伞,三人一边走一边还兴致勃勃地聊着。 澓中翁很健谈,只听到他继续讲道:“先皇时期,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一旦遇到灾,颗粒无收,此时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皇上自登基以来,已经屡次下诏减免人民的赋税,但是百姓生活依然很苦,我看这次朝廷是想推倒重来,重新制定政策,才有这次的策辩,你们要好好地听,听到好的话语要铭记心郑” 着着,已经到了禄阁。禄阁也是大汉朝的国家图书馆,其规模比石渠阁大多了,当然这里出入的人也多,不像石渠阁那样清静。 看到石渠阁的功勋编纂澓中翁的到来,禄阁的同僚非常热情,此时一年轻人忙上前指引他们: “澓老,你也来了。” 看见热情的同僚上前问候,澓中翁笑呵呵地道:“原来是桓宽,这回有你们忙的啦。” 原来上来打招呼的是禄阁编纂桓宽,此人看上去还很年轻,大约二十来岁吧,面白如玉,笑容满面,一看便知是读书人,只见他哈哈大笑:“那里,我们年纪轻,干这点活没什么。” “你是负责哪方面?” “澓老,我负责记录,将他们所辩之内容记录下来。” “这个一定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干,像我们这些老头子,手慢眼睛更加看不清,肯定做不聊。” “澓老您谦虚了,您有空要经常过来指导我们啊。” 其实禄阁平常也不是很多人来的,今一下子要接待这么多人,还真是够忙。 桓宽指引他们进来大厅,此时大厅分成两边,左边坐的人比较少,个个都是穿着官服,想必是丞相史和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的座位吧。右边座位比较多,并且已经是坐满了人,看这些的装束都是儒生打扮,想必这些便是各地的贤良文学吧。 刘病已和张彭祖扶着澓中翁慢慢走进去大厅,在桓宽引领下,他们在左边后面的几个空位子坐了下来。此时有一位禄阁的同僚也搬来了一张案几给澓中翁,就这样,刘病已和张彭祖便坐在澓中翁的左右边。 刘病已数了一下,左边也就十几二十个人,个个都静坐在那里,若有所思。而右边却密密麻麻地坐了大概有六十多人,年龄也参差不齐,有老有少,大家都在交头接耳,个个都很活跃,反正不知在讨论什么,看这阵势,右边的比起左边强了好多。 过了一会,只听到大厅外有人大喊一声:“谏大夫到!” 此时只见一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跟刘病已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那男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器宇轩昂,而那少年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中年男子就是谏大夫杜延年,而跟在后面的少年便是他的二儿子杜佗。 只见杜延年径直走到大厅尽头中间台阶上的位置,那少年则被他的下人引到刘病已他们旁边,跪坐在案几前。 又过了一会,只听大厅外又有人大喊一声:“田丞相到!” 这时候大家都起身迎接,只见大厅外几个侍卫抬着一部木做的车上台阶,车上坐着一位身材粗胖,须发全部的老者,那人便是当今丞相田千秋。只见他坐在木车上,由他的管家推着走,他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跟左右的人招手,样子很是和蔼可亲。 田千秋刚上到大厅中间台阶上,又传来一声:“御史大夫到!” 御史大夫便是大名鼎鼎地古代经济学家桑弘羊,此时的桑弘羊虽是已过六十,但仍是神采奕奕,红光满面。只见他虽然身形瘦骨嶙嶙,但身板很是硬朗,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走路时那雪白的须发也随着飘逸。大家也是起身迎接他,不过他却不像田千秋那样和蔼可亲,而是一脸的严肃。 田千秋坐在最中间,左边是御史大夫桑弘羊,右边则是谏大夫杜延年。田千秋看到人都到齐,并且下面的人都很安静地等着辩论会的开始,于是便道:“诸位同僚,诸位贤良文学,谏大夫杜大人曾上书皇上,曰国家承先皇奢侈师旅之后,年岁比不登,流民未尽还,如今朝廷宜修孝文时政,示以俭约宽和,顺心,民意,年岁宜应;皇上纳其言,诏令诸位贤良文学进京商讨国策,诸位都是饱读经书,怀六艺之术,因此对目前朝廷的政策可以各抒己见,不必拘谨。” 田千秋平常话语不多,他是崇尚多错多的理念,因此完便不再怎么吭声了,此时下面也是一片寂静。 一百六十七、天禄阁辩策 沉寂了一会,见到没有开口,丞相府长史周纲站了起来,只见他先向台阶上的田千秋、桑弘羊和杜延年作揖,然后在向对面的各位儒生也作揖到:“诸位,你们都是三辅地区和各郡县选派上来的贤良文学,你们对民间的疾苦了解最多,请问如今有多少民间疾苦?” 话音刚落,只见左边的儒生当中坐在中间一排的一位儒生唰的一声便站立起来,此人约莫三十,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只见他大声道:“诸位大人,吾乃茂陵唐开袍,窃闻治人之道,应防淫佚之根源,推广道德之本源,抑制末利而宣扬仁义,而不要引导逐利;这样教化可兴,现今的风俗可移也。” 唐开袍顿了顿,见到四周仍然鸦雀无声,于是继续道:“现如今,全国各地均在推行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法,与民争利。” 到这里,他仍旧顿了一下,环顾四周,仍然没人开口,只是在环顾时见到台阶上的谏大夫杜延年好似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于是壮着胆继续道:“这样便破坏了原有忠厚的本质,形成了贪婪卑劣的风气;因此,百姓务本的少了,更多的是热衷于逐利,逐利看起来外表很是华丽,实则衰败;逐利兴盛,会使务本衰落,逐利发展,百姓则会变得骄淫,而务本发展了,百姓才会诚朴,百姓诚朴则富足,百姓骄淫则饥寒;因此希望能够废除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进本退末,广利农业,这样才妥当!” “好,得好....” 大声喊叫的乃燕国的燕然,当然他的目的是煽风点火,只见他一声大吼,众儒生也跟着叫好,叫喊声响彻整个大厅,整个禄阁。 这位茂陵人唐开袍确实是一门大炮,一上来便开炮,直指中心。这时丞相史周纲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对着唐开袍笑道:“这位唐生好口才,一上来便切入主题,但是你可曾想到,我国北边还有一头猛兽,那便是匈奴;这些年来,我国边境受到匈奴的骚扰还少吗;要防备他,就要兴师动众,派兵士戍边,如果不防备他,则侵盗不止。” 道这里,周纲也离席走了出来,站在大厅中央,面对着这些儒生,慷慨道:“先皇怜悯边民长期遭受祸害,苦于被匈奴烧杀掳掠,便在边境造障塞,修烽隧,屯田驻军来防御敌人;因此造成边境用度不足,才采取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目的是增加国家的财力,以补边境之缺;而今汝等却要废除它,这样会导致内库空虚,边境用度不足,戍边兵士便会受到饥寒,那国家还能拿出什么去养他们呢?你们这样妥吗?” 周纲也是字字在理,掷地有声,众儒生都哑口无声,而丞相属官和御史大夫属官这边却大声叫好,当然喝彩声就没有刚才那样雷动。 坐在后面的刘病已听到双方各抒己见,但觉都有道理,心里确实分不清哪是对哪是错,于是便问澓中翁:“先生,他们两边谁的主张是对的?” 澓中翁沉吟一会,捋捋胸前的胡子,慢吞吞地道:“都有道理,各个时期有各个时期的政策,且听他们再辩下去,看看谁的政策适合现在。” 于是刘病已也不再吭声,静静地听他们辩下去。 这时左边坐在最前面的一位老儒生站立起来,他老跟澓中翁比那就显得年轻,只是在这些儒生里面他的年纪比较大吧,大约四十几,虽然不是须发全白,但已经是两鬓斑驳了,看来也是历经过风霜之人啊。 只见他也是离席走到中央来,对着台上和右边的属官们行礼后,便道:“学生万卿,来自孔子的故乡鲁国,孔子曾过,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故子不需论财富有多少,诸侯也不要论利和害,士大夫更不要论得与失,只需积仁义去教化民众,推仁德去安民,这样近者便会来归附,而远者也会心悦诚服;因此,善克者不战,善战着不师,善师者不阵,朝廷只需修明政治,便可以使敌人不战而退,王者行仁政,便可以无敌于下,还要用这些用度干啥呢?” “得太好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最好的选择,边境还用那么多用度去作甚呢?” 话的便是被燕王刘旦收买,陈完带来长安的冀州严有为,只听他在万卿刚刚完后便大声叫嚷,目的便是增加一些气氛,不过这也太不像儒生的表现吧。当然他的一声大嚷,便换来众儒生的喝彩,于是大厅中有雷动请来。 看来儒生这边的气氛还真不错,大有压倒的气势。 但是右边的御史大夫属官御史也不甘示弱,见到儒生们群情激昂,坐在前排最里面的一个御史立马站立起来。那人也是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虽文质彬彬,但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劲,只见他也走了出来,对着万卿正色道:“万生你也太瞧这些外患吧,匈奴凶悍狡猾,骄横放纵,屡屡入塞侵犯我中原,杀害朔方城等边境的官吏,叛逆作乱,图谋不轨,早就应出兵讨伐;皇上广施恩泽,既怜惜百姓生活不够富足,又不忍心于将士们在荒野中征战,尔等难道也会执武器上战场杀敌吗?” 到这里,那位御史有意顿了一下,这时右边的属官御史们忙大声叫好,而左边的儒生们却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而台上一直危襟正坐的御史大夫桑弘羊此时也屡屡花白的胡子,微微地点点头,坐在正中间的田千秋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下面。 那位御史见到开始有效果了,便继续道:“既然尔等不敢披坚执锐,却有北面复匈奴之志,为何还要罢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呢?这样不考虑边境安危,会破坏国家武略,这样很不妥。” 一百六十八、盐铁之辩 看来开始有火药味,这位御史的发言还带有一点攻击的味道,因此儒生这边便有不服气之人还没等那位御史回到席位便站出来应答,只见坐在中间的一位身材瘦高的儒生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古时崇尚以德服人而非以武力伐人,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而今废道德而任用兵革,兴师动众出去讨伐,屯田驻军来防备外患,长期陈兵在外,又无休止地运送粮草给他们,士兵在外挨饿受冻,而国内民众还要劳苦备战,因此设置专管盐铁酒类官卖等财利的官吏,来供边境之军备,这绝非长久之策,还是把它废掉为好。” 看来真是针锋对麦芒,这边儒生的发言刚下,马上又是一片叫好喝彩声,当然起哄的领头人都是陈完所带来的那几个人。 那边的属官御史们也是毫不服输,看到儒生们起哄喝彩,刚刚都摩拳擦掌,争相起来答辩,这不,那边话音刚落,这边便有两位同时起身准备作答。 “同元兄,你先说吧。” “那我不客气了。” 只见两位御史同时起身想说话,其中一位见到另一边已有人站起来,忙笑着谦让,虽然场面有点尴尬,不过还是挺和谐。那位叫同元的便是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张同元,只听他说道:“古之立国家者,开辟了务本和逐末的途径,并沟通物资的有无,并通过市场解决各方之需;市场招来了四方百姓,聚集各种货物,使农商工师各得所需,互相交易;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因此,工不发展,农用便缺乏,商不发达,则物不流通,农用缺乏,粮食便不能增长,物不流通,内库就不充盈,因此实现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能流通财物供给急切之需,如若废止,那便是行不通的。” 这方说完,那方又来了,只要有人说开,话题便是滔滔不绝,只见又有儒生站出来说道:“用仁德教导民众,则民众敦厚,用财利引诱百姓,则则民风鄙薄;民风鄙薄,百姓便背仁义而去逐利,逐利则百姓交于道而接于市;老子曰,贫国若有余,非也,乃百姓欲望太高,急于逐利之故;因此,王者应重视务本而抑制逐利,用礼义来防止百姓之贪欲,在市场上,商不通无用之物,工不作无用之器;而商只是来通郁滞,工只是来被器具,均非治国之本务也。” 看到儒生们咄咄逼人,御史大夫属官御史崔道远马上给与反击,只见他一开口便引经据典,大声说道:“管子云,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于食者,器械不备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商工不备也;陇、蜀两郡的朱砂、大漆、牦牛尾和鸟羽,荆、扬两州的皮革、兽骨和象牙,江南的楠木、梓木和毛竹、箭竹,燕、齐两地的鱼、盐、毡子和皮袄,兖州、豫州出产的漆、丝、葛布和麻布,都是人们养生送死的必需品,这些物品都是要靠物质流通,靠工匠来制作,因此,圣人制造船、桨,通行于江河峡谷,驾御牛马,通行于山陵内陆,甚至到达边远地区,深入穷乡僻壤,为的是流通各种货物,便利百姓;由此先皇设置盐铁官,以供应农业需要的用具,实行均输,使百姓富裕;盐铁、均输政策是全国人民所拥戴并赖以取得生活必需品的,废除它是不行的!” “对,废除它是万万不能!” 属官御史们齐齐说道,便也是群情激昂,掌声雷动。 儒生中又有人起身应道:“吾乃中山刘子雍,尝听说国有肥沃富饶的土,而百姓还吃不饱,此乃逐利兴盛而务本荒废的缘故;有山林大海出产的各种财货,而百姓仍然不富裕,此乃不努力生产百姓的必需品,而是制作了过多的奢侈品的缘故;因此,大河的水也装不满漏的酒器,山林大海所产的丰富物品也填不满深沟峡谷;故盘庚住茅屋,舜藏起黄金,高帝禁止商人做官,为的是遏止贪鄙的习俗,培养人们诚朴的风气;抑制商人,堵塞求利的门路,尚且还有人为非作歹,更何况朝廷带头牟利呢?公羊传曰,诸侯好利则大夫鄙,大夫鄙则士贪,士贪则庶人盗,这便是打开了求利的门路,给人们提供了犯罪的阶梯。” 澓中翁静静地听着,旁边的刘病已和张彭祖却有点开小差,但又不敢离座,之能东张西望看着。刘病已一直在观察旁边的那位少年,就是刚刚跟他父亲杜延年一起进来的少年杜佗,只见他一直都静静地跪坐在那里,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偶尔有高潮时也跟着喝彩叫好。 这时只见右边的属官御史中,一位身材高大,体型肥胖的御史站立起来,他也不像刚刚那即位御史那么急着争辩,而是慢慢地走到中央,并且很有礼貌地向台上和左边的人行礼,礼毕后便说道:“吾乃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周正光,刚刚听中山的刘兄在说逐利盛便会引诱百姓犯罪,确是谬论;过去各诸侯把本地特产作为贡物运到京城,往来既麻烦又困难,货物大多数很粗劣,有的东西的价值还不够抵偿它的运费,因此各郡国设置均输官,来帮助运输,便利于远方交纳贡物,故称为均输;在京城设立仓库,用来收购和贮存货物,物价贱时就买进,物价贵时就卖出,因此,政府手里掌握着实物,商人不能牟取暴利,这就叫做平准;实行平准,百姓就能各安其业,实行均输,百姓的劳逸就均衡得当,因此,平准、均输是为了平抑物价而方便百姓,决不是打开牟利的门路而成为人们犯罪的阶梯。” ...... 辩论还在继续,一直辩到傍晚才结束,澓中翁也跟着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并经常陷入了深思,刘病已有几次问他问题,他都没有听见。 一百六十九、上林苑踏青 天禄阁的策辩还在继续,不过不是每天都有,隔几天才举行一次,这主要是田千秋和桑弘羊他们几位也是日理万机的人,虽然朝廷上大事小事都由霍光承包了,但他们毕竟都是高官,多少也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每逢天禄阁举行策辩时,澓中翁便会带着刘病已和张彭祖一起去旁听,当然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桓宽在记录,而那位叫杜佗的少年也是如常坐在他们旁边,如此一来一去,刘病已和杜佗也是相识了。 天气渐暖,转瞬间便是清明时节,这天刘病已和张彭祖还是如常早早过来石渠阁听澓中翁讲学。这些天来都是淫雨霏霏,不过今天确是放晴,久违的太阳也露脸。 澓中翁只见到两位少年进来,便问道:“你们可知今日是何节日?” “先生,今日是三月三清明节。” 张彭祖抢着说道。 “对,今日便是清明节,你们只知道清明节乃是扫墓祭祖的节日,但你们可知它还另有其意吗?” 两个少年都摇摇头,澓中翁见状笑道:“它还叫踏青节,到了此时节,生气旺盛、阴气衰退,万物吐故纳新,大地呈现出春和景明之象,正是郊外踏青的好时节啊,今日我不讲学,让你们出去踏青吧。” “先生,我们去哪踏青?” 刘病已这一问,却问倒了澓中翁,只见他思索片刻后说道:“其实在石渠阁和天禄阁后面也可以踏青,不过真正要踏青还需出宫去郊外才好,你们可去找张大人,跟他说是我让你们出去踏青的;整天呆在石渠阁听我讲学也不好,我年轻时也是经常与先生出去郊游,先生一边游一边讲学,这就叫游学,可惜我现在老迈,走路都走不动了,要不然我便带你们出去郊游。” 听澓中翁这么说,两位少年不知有多高兴,他们这段时间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点自由也没有,早就憋坏了,今日有老先生这么说,想必张贺也不会不答应吧。于是他们便告别澓中翁,箭一般地飞去找张贺。 见到两位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年,张贺一脸茫然,忙问:“你们跑这么快干啥,怎么不去澓老先生那听他讲学呢?” 张彭祖一直对张贺有恐惧感,不敢开口,倒是刘病已胆大,于是说道:“张伯,一早我便和彭祖去石渠阁找老先生了,老先生说今日乃清明节,说清明节不但是扫墓祭祖的节日,也是郊游踏青的节日,他要我们出宫去郊外踏青呢。” “出宫去郊外踏青...” 张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日阳光明媚,确是踏青的好日子,问题是这两位少年出宫去郊外怎么行,他们可是从未单独出宫,还要去郊外,这怎么行,于是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有没时间陪你们去,你们有没有单独出过宫,还要去郊外,这怎么能行。” “大伯,要不我和病已出宫到直城门外逛逛便可?” 张彭祖壮着胆说道,说话时连看都不敢看张贺,张贺忙说道:“这里到直城门还有十几里路,远着呢,不行,要不你们在后宫花园里玩耍吧。” 正说着,刚好被彭长青听到,只见他牵着马正准备出宫,见到张贺和刘病已他们在说出宫去郊外踏青之事,忙说道:“张大人,你就把病已和彭祖交给我吧,我带他们出宫吧,刚好要送东西去扶荔宫,让他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傍晚我再送他们回来。” “如此甚好,有劳彭侍卫了。” 两位少年听彭长青说要带他们去郊外上林苑的扶荔宫,那高兴劲真是无法形容,张贺见到在欢呼雀跃的刘病已和张贺,只能耸耸肩膀说道:“那你们就跟彭侍卫去吧,记住要听他的话,不要乱跑。” 彭长青忙说道:“张大人你且放心,保证将他们完好交给你。” 说完抱起刘病已上自己的马,而张彭祖跟另一位侍卫同乘一匹马,两匹马从北阙出宫,向直城门而去。自从上次刘病已帮彭长青抓拿宋充国并告知通往宫外的暗道后,彭长青便对他很是好感,虽然他也清楚刘病已是卫太子之嫡孙,但总觉得此子非同凡响,日后必是大人物。 出来直城门便是建章宫,建章宫也是上林苑的一部分,就在未央宫的西面,再向南便是扶荔宫,这些宫殿都是属于上林苑。 彭长青送东西过来扶荔宫后,想在扶荔宫外的驿站休息,于是到了驿站后便对刘病已和张彭祖说道:“这里便是上林苑的扶荔宫,我们在宫外驿站里休息一会,你们就在附近走走吧,这里的风景很好,有山有湖,不过你们都不识水性,就不要去湖边玩耍了,在后面走走就行。” 彭长青又掏出两把短剑,递给刘病已和张彭祖一人一把,两位少年一见到真实的短剑,更加兴奋,高兴得直叫起来。彭侍卫忙笑道:“你们不要走太远,这两把短剑你们就带在身上,我是怕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可以防身,记住不要走太远,过一会我去找你们。” 上林苑是一个庞大的离宫组合群,作为皇家园林,其主要的建设方法有造山、理水、栽种植物、饲养动物、建筑营造等。上林苑中有人工造山,即叠山,于是就有了上林苑中的“一池三山”,上林苑中较大水域有太液池和昆明池,上林苑也是一处皇家动物园,其中许多奇兽珍禽散布其间,苑内豢养百兽放逐各处,苑中还有鹿馆、虎圈、象观、走狗观、走马观等。 上林苑中有自然山势台原。南有巍峨壮观的终南山,如嘉午台、翠华山、南五台、青华山、楼观台等,山峰高耸,岩石奇异,茂林修竹,景色十分壮观。北部达九嵕山山脉南坡,当时植被也非常茂密。 栽种植物和饲养动物也是西汉上林苑园林建设的主要方式。作为帝王游览场所,上林苑既有郁郁葱葱的天然植被,又有人工移种和栽植的大量观赏树木、花草、水生植物以及少量药用植物。为了保证个别南方植物在苑内成活,还配备温室栽培的设施,扶荔宫即为专门移植南方亚热带植物的植物园。 一百七十、扶荔宫的植物 彭长青带刘病已和张彭祖来的地方便是扶荔宫,这里种满植物,有菖蒲、山姜、甘蕉、留求子、桂、蜜香、指甲花、龙眼、荔枝、槟榔、橄榄、千岁子、柑橘等亚热带作物,这在当时是很稀有的,当然养植物也需花很多成本,因此这里住有很多工匠,还是上林苑护卫的休息中心,这就是彭侍卫为何要送东西过来的原因。 于是两位少年手牵手便往扶荔宫后面的原野走去,这里有很多参天树木,有杨树、柏树、松树,密密麻麻,高耸入云,当然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灞河边上的柳树。 春天快要过去了,夏天即将来到,这时柳树的叶子变成了墨绿色,叶子也变长了,长长的、瘦瘦的,像一片片墨绿色的飞镖似的。柳条上还重叠长长着许多小柳条,小柳条长在大柳条上,大柳条就像一位温情、慈祥的母亲保护着它的儿女――小柳条。嫩绿的枝条上还长出了许多绿色的叶子,那么多棕褐色的枝条,那么多绿油油的叶子垂直落着,把柳树封的严严实实,密的连风都穿不过去,仿佛连蚂蚁也爬不过去,好象是一把大伞似的,遮盖着下面的土地。 两人顺着蜿蜒小道向原野走去,只见河边一片桃花林,桃花已经开了不少,春风吹拂着桃花,阵阵芳香迎面拂来,让人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看着整片的桃花,刘病已突然想起了一首诗,便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这时张彭祖也跟着吟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我知道这首诗开始是在写桃花盛开的景色,但是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着两句我就搞不清楚;当年在博济医馆时,平君妹就曾问过我是什么意思,我也问过公孙叔叔,他却说等我长大了便知道;后来到了掖庭,我以为我长大了,但还是搞不明白,于是去问先生,他也是说等我长大了就知道,彭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见到刘病已一本正经地问他,张彭祖也是弄不清楚,只能摇摇头,笑着说:“你都搞不清楚了,我怎么知道呢,你整天都在说博济医馆啊,公孙叔叔啊。姑姑啊,还有经常提到平君妹,是不是对你很好啊,何时带我去见见他们?” “好啊,下次带你去博济医馆,不过要张伯同意哦。” “那是,大伯不同意我们哪敢出宫。” 看来他们还是有些怕张贺,这也说明平时张贺对他们的管教还是挺严的。这时刘病已看着手里的短剑和张彭祖的短剑,嘴角略微上翘,再抿抿嘴说道:“看到这两把短剑,让我想起当年公孙叔叔买了两把木剑给我,还跟我讲雌雄剑的故事,雌雄剑故事你听说过吗?” 张彭祖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雌雄剑就是干将剑和莫邪剑,小时候听我大哥讲过,但就不知道雌雄剑现在何处?” “我去掖庭之前,叔叔和姑姑曾带我和平君妹去杜县的鸿固原游玩,那时也是这样的季节,在南园那里,公孙叔叔就讲雌雄剑的故事给我和平君妹听,当时他讲雌雄剑是藏在松树下面的石头里面,我跟平君妹就去找,却怎样也找不着。” 听到刘病已提起鸿固原,张彭祖忙大声说道:“杜县鸿固原,你们去过鸿固原游玩,那可是我老家啊,大伯母和侄女一直都住在那里呢。” 刘病已第一次听张彭祖说起他们的老家,便问道:“大伯母就是张伯的夫人吗?” 张彭祖点点头说道:“是的。” “那你怎么还有侄女呢?” “大伯本来是有一个儿子的,便是我堂哥,他育有一女,名叫嫣然,那就是我侄女了,下次见到她我介绍给你认识哦,她比我们小两岁。” “那你堂哥应该很大了吧。” “是的,可惜过世了好多年,父亲见大伯没有其他子嗣,便把我过继给他。” “原来如此。” 刘病已终于搞明白了,而张彭祖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说道:“自从进掖庭以来,我都好几年没有回鸿固原老家了,我想找个机会跟伯父说,带你一起回我老家看看。” “好,我也想再去鸿固原的松树下石头底继续找寻雌雄剑,我答应平君妹的,说一定要帮她找到。” “好啊,我帮你一起找。” 两位少年就这样一直边欣赏春景边聊着,当他们走到灞河边时,一整排柳树映入眼帘。但是排在最前头的那颗柳树虽是高耸挺拔,但却没有什么柳丝,与其他茂盛的绿油油的柳树相比,显得不怎么协调。 “这颗柳树的柳叶怎么就这么少呢,是不是生病了?” 听着张彭祖好奇的问着,刘病已忙说道:“这颗柳树想必是太老了吧,都要枯死了,不过树干还是挺粗挺高的,彭祖,你有没有看到,这一排的柳树算它最高。” 张彭祖点点头说道:“比其他的要高出一大截,估计都是这排柳树的祖父辈了吧。” “祖父辈,哈哈,彭祖你真是会打比方,笑死我了。” 看着笑得开心的刘病已,张彭祖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忙说道:“病已你看,树干有很多虫子,主干都被虫子蛀掉一半了。” 刘病已忙凑近观看,只见柳树的树干从地面上来约莫有他那么高的这一段,都被蛀虫蛀掉一边了,望着高耸的树干,他叹了一声道:“真可惜,这么高大的柳树都差不多要被这么小的蛀虫蛀倒。” 张彭祖看着刘病已若有所思的样子,忙笑着说道:“病已,平时你不是说你很会爬树吗,哪你敢不敢爬上去啊。” “谁说不敢。”看着张彭祖一副坏坏的样子,在越受压力表现越勇敢的刘病已豪气地应道,当然望着底下已被蛀了一大半,而树干还高耸入云的柳树,心里确实还是有一点点惊慌。 “敢你就爬上去哦。” 张彭祖这小子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表情显示他好像不看好刘病已敢爬上去。 一百七十一、公孙病已立 爬就爬呗,看好了。” 刘病已还是硬着头皮想爬上去,只见他将短剑别在腰间,走进树干,用力往上一跳,双手刚好抓住最下面那条横杆。刘病已虽然够着也抓住了,但是横杆很粗,手湿一滑,整个人有掉下来,这时张彭祖更加是哈哈大笑:“算了吧,病已。” 刘病已瞪了张彭祖一眼,大声说道:“还笑,我今日一定要爬上去,不然我就不姓刘。” 张彭祖仍是笑道:“不姓刘,那你姓啥啊,哈哈。” “我就跟公孙叔叔姓,姓公孙。” 说完一个箭步往前冲,再高高跃起,这次终于被他抓住横杆了,只见刘病已双脚像树干一蹬,整个人便上了那根横杆。 “好样的,病已,继续往上吧。” 张彭祖看到刘病已爬上来横杆,便不在笑他了,而是鼓励他。刘病已继续抓住上面的横杆,也是双脚瞪着树干,又再上一层横杆了,就这样反复几次,便易来到树干最顶端了。只是越往上树干便摇晃得更厉害,于是他更加小心翼翼地爬着。 看着刘病已越爬越高,张彭祖反而有点担心,于是对着上面的刘病已大声喊道:“病已,你要小心啊,不行就不要再往上了,看到我都怕。” “哈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刘病已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他还居然坐在树干末端的柳枝上,对着张彭祖笑。 这棵柳树估计也有三丈多高,柳树的树干本身就不是很粗,再加上这颗柳树的下面树干已经被蛀虫蛀掉了一大半,整个人坐在上面就会迎风摇晃,但是刘病已却一点也不怕,看来还真是很大胆。 “病已,你快下来吧,你都已经爬上去了,不要再上面呆太久。” 看着上面摇来晃去的刘病已,下面的张彭祖反而害怕。 “这里风景很好,让我再坐一会吧。” 此时刘病已想,既然都爬上来了,不如留点什么印记,留什么印记好呢?这时他摸到彭护卫送给他的短剑,于是拿出短剑,想在树干上刻字。 刻什么字好呢? 刘病已想着,我已经立在柳树上,就这个意思吧,于是想可刘病已立,但是又想起来,刚刚说不姓刘时便姓公孙,公孙叔叔和素素姑姑对我这么好,他们早就把我当成儿子了,别人家都有另一个名字,那我另一个名字就叫公孙病已吧。 于是主意已定,刘病已便拿出短剑,在树干刻上“公孙病已立”五个字,刻完还得意地笑着,心想,哪一天此柳树倒下时,会不会被人看到这五个字啊。 小孩子确实是调皮。 “病已,你在上面干啥呢,还不快点下来。” 听到张彭祖一味地催着自己下来,刘病已也慢慢的爬下去。不过你还别说,爬上比爬下容易多,因此刘病已花费了比爬上去还多的工夫才爬下来。 刘病已下来后,张彭祖也舒了一口气,看着笑嘻嘻地刘病已,大声说道:“你也太大胆了,你在上面就不怕吗,吓得我现在心还在砰砰跳。” “哈哈,不怕,我一点也不怕,刚开始去掖庭时,我经常爬树呢,还是晚上爬上去的。” “那你爬树上去干啥呢,上面有什么好看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经常去女伎宿舍那边爬树,那里晚上可有很多东西看呢。” “哈哈,你真坏。” “上次带你钻暗道,从女伎宿舍出来后,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当时黑乎乎的,又是在跑,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啊。” “哈哈,你怕了,怕我跟张伯说啊。” “才不怕呢。” 两个少年又边走边聊,当然聊的还是谁厉害,谁胆子大的事情。这时只听到有打斗的声音,像是两把剑碰撞时发出的“铛,铛”的声响。 刘病已和张彭祖顺着打斗声走去,只见在假山后面的一个草坪上,三个侍卫正在练剑,其中的一位便是彭长青。旁边站立两人正在观看,一位年纪约摸四十,只见他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另一位大约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副书生的打扮,儒雅俊美,峨冠博带,行走之间宽袍广袖款摆飘动,颇有风雅名士之姿。 “彭护卫,你们在这练剑吗?” 原来彭长青说今天要送东西过来扶荔宫其实是过来找他的师兄也即是扶荔宫的侍卫黄昭典切磋剑术,与其说是切磋,不如说是学习。今日一起前来扶荔宫的那位侍卫叫顾建,是彭长青的师弟,他们三人师从华阴人燕仓。 彭长青看见两位少年走了进来,忙收起手中的长剑,走过去把刘病已和张彭祖领到那两位站立者的跟前,对着那位年长的说道:“师父,这两位少年就是我刚刚跟您说的那两位掖庭少年,这位是张贺张大人的少子,而这位便是卫太子遗留下来的孙子。” 话音刚落,只见站在旁边的那位年轻人指着刘病已说道:“我认识这位小屁孩,他小的时候很调皮的,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刚刚你不说我还认不出来呢。” 刘病已觉得很奇怪,怎么这位年轻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还说认识我。彭长青也觉得奇怪,忙问道:“杨恽,你怎么认识病已呢?” 原来刚刚彭长青叫他师父的那位便是燕仓,而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便是现今大司农杨敞的二公子,也是司马迁最喜欢的外孙杨恽。他们都是华阴人,一早便认识的,杨恽虽然没有正式拜燕仓为师学剑,但他平素喜欢剑术,今日得知他父亲大人的老朋友华阴第一剑客燕仓在此教剑术,便前来一起切磋。 杨恽以前去博济医馆时见过小时的刘病已,刚刚听彭长青一介绍便知道,于是指着刘病已说道:“长青兄,这小屁孩小的时候被雍门边的一个叫博济医馆的医师收养过,我认识医馆里面的医师,是一对夫妻,他们的医术很高明,堪称神医,我那时经常去医馆,经常跟他玩耍,他都忘记了。” 刘病已哪记得小时候的事,只能一味地装笑,不过听杨恽在称赞公孙叔叔和素素姑姑,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虽然他是有点不大喜欢这位年轻人。 一百七十二、学剑术 这时有人说道:“博济医馆的公孙医师和素素姑娘我听说过,公孙医师好像还跟先皇治过病,而那位女医素素姑娘更厉害,听说她治小孩子的病那是天下第一,还会治妇人不孕,他们的英名都传播到华阴呢。” 说话的是燕仓,看来连这位华阴第一剑客都知道,那公孙彧和易素素的名声确实远扬。 “是的,师父,那位女医经常进宫帮那些贵妃娘娘们治病,这段时间还经常过来掖庭帮那些宫女和女妓们治病呢,我见过她几次了,那位公孙医师就没有见过。” 彭长青一听师父在谈起公孙彧和易素素,也跟着说道,杨恽觉得他更加有资格谈论公孙彧他们,于是忙说道:“公孙医师跟我就很熟了,小的时候我得了狂躁病,问遍长安城的名医都没治好,后来家奴认识公孙医师,便带我去博济医馆,公孙医师只用一剂便治好我;后来我外祖父屡屡得重病,都是公孙医师治好的,要不然外祖父早就去世了。” 一聊起公孙彧和易素素这对传奇医侣,他们竟然忘记练剑,眼看未时要过,彭长青怕回宫太晚张贺会担心这两位少年,于是便匆匆回掖庭。 在回掖庭的路上,刘病已脑海里老是浮现彭长青和他的师兄师弟练剑的情景:长剑好像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彭长青轻盈如燕,点剑而起,顾建却骤如闪电,落叶纷崩,而他们的大师兄黄昭典俨然化身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匈虏血。 彭长青看见平常好动的刘病已此时却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背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忙笑着问道:“病已,今日你们玩的开不开心,看得出你不太喜欢杨公子。” 刘病已忙说道:“没有啊,那位杨公子长得英俊潇洒,剑术又好,我那会不喜欢他呢。” “那你在想什么呢?” 此时的刘病已眼前浮现的都是剑影,于是壮着胆笑呵呵地说道:“彭护卫,你的剑术这么好,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剑术。” “哈哈,看你今日老是盯着我们练剑的眼神便知道你对剑术很入迷,不过学剑术不但要有天分,而且还要吃苦头的,你怕不怕吃苦。” “我不怕,我最会吃苦了。” 为了能够学剑术,刘病已肯定说他不怕吃苦,彭长青当然看出他的心思,便笑道:“如果不怕吃苦,那你明日一早过来找我,我要试试你是不是真的不怕苦。” 刘病已一听彭长青要试他能不能够吃苦,心想他多半要你管管答应收他为徒,教他学剑术,便高兴地说道:“好的,我明日一早便去找你。” 此时。张彭祖跟顾建所乘的那匹马刚好就在彭长青他们那匹马旁边,彭长青跟刘病已的对话他们当然听得清清楚楚。张彭祖一听彭长青想试试刘病已能不能够吃苦,于是也大声说道:“彭护卫,明日我也要跟病已一起去。” ...... 彭长青还真的教刘病已和张彭祖两位少年的剑术,不过只是业余教他们,他是碍于张贺的面子才教他们的,而没有真正收他们为徒。刘病已学剑术的天赋要比张彭祖高,一般都是彭长青一点就破,不过他又是会耍点小聪明偷懒。而张彭祖虽然天资没有刘病已聪明,但是比他刻苦,经常是比刘病已要多练一两遍,都说勤能补拙,这样两人的剑术也就是相当,不分上下。 天禄阁的策辩还没有结束,每当有策辩时,刘病已和张彭祖便会扶老先生澓中翁一起去听。澓中翁虽然年事已高,不过每次听那些儒生和属官御史在策辩时,一两个时辰都不觉得累,反倒是刘病已和张彭祖觉得很累。 今天争辩的内容是耕种问题,只见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张同元第一个站出来发话:“诸位大人,诸位同僚,诸位先生,我们策辩也有两个多月了,每次我们都是争得面红耳赤,不相上下,当然过后我们仍是谈笑风生,大家都有君子之风;今日我们来辩力耕问题,国家应控制资源,管理市场,平衡物价,待机守时,依轻重缓急之策来管理百姓;丰收时,储积粮食以备饥荒,灾荒年,发放财物以济不足;夏禹水灾,商汤旱灾,百姓贫困,以至借用度日,此时夏禹便用历山之金,商汤用庄山之铜,铸币以济百姓,得到颂扬;过去,国家财用不足,军队得不到给养,还有山东之灾荒,齐赵之饥荒,这些全靠均输法积蓄的财富和国库的粮食,才使军队得到给养,百姓得到救济;因此,均输法积蓄的财富和国库的粮食,并不是从百姓那里收来专供军队,也是为了救济百姓,防备灾荒。” 话音刚落,坐在儒生席中央的汝南人朱子伯立马站起来反击,只见他走出席位,站在中间大声说道:“这便是治理问题,如若治理得好,哪用均输;古时百姓纳税逢十抽一,按时捕鱼,按季耕种,三年就有一年余粮,九年就有三年余粮;夏禹、商汤便是如此防备灾荒,使百姓安居乐业;假如荒草不除,田地不耕,纵使有山海般之财,有上万种获利之途,还是不能使国家富足;因此古时鼓励百姓务本,不误农时,努力耕种,从而丰衣足食,不惧荒年;衣食者民之本,稼穑者民之务也,此二者修好,便能使国家富足,百姓安宁,正如诗云:户户富足,妇孺安宁。” 说到这里,群儒大声叫好,坐在后排的燕然、卢琳、严有为、李宽、傅恩鸿和刘迪生这些燕王收买的儒生更是带头起哄,集体喝彩。此时台上的桑弘羊的脸色很不好看,黑乎乎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的严肃,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坐在台上正中央的田千秋见到此情景,忙开口说道:“诸位,诸位,肃静,肃静,为使策辩如常进行,诸位还是稳重点,不要太过激昂。” 田千秋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而旁边的杜延年展开双手,然后轻轻向下压,意思是要儒生们不要太过激动,此时大厅有变得哑口无声。 一百七十三、玄鸟剑法 就这样策辩一直辩到未时才歇息,刘病已一直在留意坐在他们身边不远的那位少年,只见他一直都是很专心地倾听,即使大厅里面群情激昂,他都没有吭声。那少年便是杜延年的二公子杜佗,每次策辩时他都如常坐在那里,每次见到刘病已和张彭祖,也是点点头而已,几个月了,他们之间还没有交流过呢。 好不容易今日的策辩结束了,刘病已和张彭祖忙搀扶澓中翁回去石渠阁后,便像放飞的鸽子,飞一般地跑去石渠阁后面的草坪上练剑。自从他们两人跟彭长青学剑术后,澓中翁便叫他俩上午去听他讲学,下午去练剑。 今日彭长青有事缠身走不开,便叫他俩自己练习。燕仓的玄鸟剑法跟他名字一样,讲究快跟准,身子也要像燕子一样轻盈,能够飘来飘去,因此像刘病已这样身材比较瘦小的练起来比较容易。 张彭祖身材有点胖,走路转身都比较慢,因此练起来看上去有点笨笨的,如果转身叫快时还是不是会摔倒,经常引来刘病已的取笑声。 昨日彭长青教他们一招叫翩然归来的剑法,这套剑法更加讲究身法,无论跳跃躲闪都是要快如闪电,而剑法的精粹就在于“归来”两字,就是说先防守后进攻,先躲闪再归来刺击。 刘病已先提剑向后引,突然一个跳跃转身,高高跃起向下刺去,这个动作他做了几次后,便能一气呵成。而张彭祖却往往在跃起转身时摔得个手脚朝天,如此几次都是这样,但是他很有韧劲,每次摔倒后都会爬起来再练。 经过几回练习后,刘病已已经掌握了翩然归来这招剑法的来龙去脉,舞起来已经得心应手,这时想起这些天来彭长青教他的几招剑术,心想不如连着舞起来看看怎样,于是便提剑站立,心里默念一遍后,便开始舞起来。 先是一招春歌燕舞,引剑轻身跃起,时而向左,时而向右,行剑流畅无滞,挥攉潇洒,忽往复收,行多停少,这招舞起来真如行云流水。 接着这招叫做飞燕展翅,逐渐刘病已挥剑向前猛刺,突然高高跃起,像极一只展翅高飞的燕子,风行水上,从高处向下时又如悬河泻水,整招剑法恣意挥舞,乍徐还疾,一气呵成,极为赏心悦目。 刘病已舞完飞燕展翅后,又来一招春燕回巢,这招比较绵延,柔和蕴籍,缓缓不断,就像是游云惊龙,挥洒自如。 “好剑法...” 突然间一声喝彩声惊破了正在练剑的两位少年,是谁在看我们练剑?刘病已顺着叫喊声望去,原来是在天禄阁策辩时坐在旁边的那位少年,他怎么过来看我们练剑,难道他也喜欢剑术? 刘病已忙收剑行礼道:“见笑了,我们是随便舞的,没有什么章法,更不能出去跟人家比试,见笑了。” “请问这套剑法是不是玄鸟剑法?” 那位少年问道,刘病已却心里在嘀咕着,怎么他也认识玄鸟剑法,于是笑道:“是的,你也会玄鸟剑法?” “学过几招,刚刚看你在练翩然归来这一招时,身轻如燕,真是大饱眼福。” “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是在哪里学玄鸟剑法的?” 其实他们早就认识,只是没有交流而已,因此说起话来也不觉得陌生。 “我叫杜佗,听我父亲说你是卫太子的孙子,现在掖庭抚养,那位是张大人的侄子,但我不知你们叫什么名字,我的玄鸟剑术是杨恽杨大哥教我的,我也才会几招。” 听到杜佗的自我介绍,张彭祖也忙说道:“我叫张彭祖,他叫刘病已,你父亲是谁?” 还没等杜佗回答,刘病已便说道:“你父亲是策辩时坐在台上左边的杜大人,那天你跟在你父亲后面被我看到了,我猜没错吧。” 杜佗忙点头笑道:“是的,你真厉害,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张彭祖听到杜佗说他的剑法是杨恽教的,便问道:“病已,他说他的剑法是杨恽教的,是不是那天我们跟彭侍卫去扶荔宫是见到的那位?” “那还用说,那天他也在扶荔宫那里跟燕仓学剑,当然他也会玄鸟剑法。” 刘病已虽然年纪与张彭祖相同,但是显得比他成熟多,说起话来也是像个哥哥。杜佗听他们说见过杨恽,还见过燕仓,忙说道:“你们也认识杨大哥,还认识那位华阴第一剑客燕仓?” “是的,前些天见过他们,当时他们都在燕仓的指导下练剑呢;我们的玄鸟剑法是彭侍卫教的,彭侍卫是燕仓的二弟子,我们是正宗的玄鸟剑法,那位杨恽又不是燕仓的徒弟,只是跟燕仓学几招而已,跟彭侍卫那没得比。” 看来刘病已对杨恽那天说他是小屁孩的事还耿耿于怀,因此杜佗说他的剑术是杨恽教他的,便有轻视之意。 杜佗听到刘病已在说轻视杨恽的话,便为之辩解:“杨大哥虽然不是华阴第一剑客之徒,不过他也是得到真传的,这招翩然归来他舞得很极致,跳跃也高,回身又快,我也是怎么也学不了他那样,跟彭祖一样,老是摔倒。” 刘病已笑笑说道:“那是因为你们身子都胖,不像我瘦小,不过我倒可以教你们一些方法,只要掌握好了,这招翩然归来也便可练好。” “病已,有什么办法啊,说来听听。” 张彭祖一听刘病已有办法让他们能够练好这招翩然归来,忙上前缠着他,刘病笑道:“我是怕你们不够胆量。” 张彭祖拍着胸脯大声说道:“说来听听,只要你敢我就敢。” “真的不怕?” “不怕!” “织室后面有一池塘,池塘边有株柏树上次被大风吹到了,刚好横跨在池塘两边,我经常顺着柏树树干从池塘这边走过去另一边,你们敢不敢走过去?” 说完又指着杜佗说道:“谅你也没这个胆量。” “敢,怎么不敢!” 杜佗斩钉截铁地应到,刘病已看他还真胆大,便说道: “那你们跟我过来。” 一百七十四、好兄弟 于是三位少年便往织室这边走过来。织室后面的大池塘其实是织室染布排水的池塘,不过池塘两边都有暗渠连着宫外的泬水河,乃一池活水,因此看上去也不是很脏。 刘病已站在池塘边,指着那颗已经枯死倒下来又刚好横跨在池塘两边的柏树说道:“就这里,你们敢不敢顺着树干走过去” “病已,你先走过去给我们看看呗。” 张彭祖显得有点调皮,笑着说道,刘病已也不甘示弱,轻轻一跳便跳上去树头,左右平伸双手笑道:“你们看好了。” 说完立马像箭一样顺着树干飞奔过去,然后到了池塘那边一个转身又跑了过来,跑时真是如履平地,速度极快,看得张彭祖和杜佗两人都目瞪口呆地。 “好身手啊,病已,平时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好的身手。” 张彭祖永远是刘病已的崇拜者,见到刘病已像风一样顺着树干横跨池塘,猛一个劲地喝彩,当然刘病已也觉得心里美滋滋地,笑着说道:“其实你还没进来掖庭之前,我就经常这样跑了,你来试试啊。” 说完拉着张彭祖的手,想把他拽到树干上,张彭祖还是有点怯意,但是拗不过刘病已的生拉硬拽,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树干。他也学刘病已那样,双手左右平伸起来,闭着眼睛,但迟迟不敢向前迈一步。 “快点走啊,胆小鬼。” 刘病已大声嚷道,旁边的杜佗也鼓励他:“彭祖,不用怕,就像在地上走路那样走就行了。” 张彭祖站了很久,终于向前迈步了,但是走了两步后却因失去平衡掉了下来,幸好还在池塘边,没有掉进池塘里面。 “哈哈,说你是胆小鬼还真是胆小鬼,首先胆子要大,双手平举,眼睛不要闭着要望着前方,就像平常走路那样。” 张彭祖还真有一股不服气的精神,只见他重新站起来后,又跳到树干上去,伸出双手便要继续走过去。 刘病已看着张彭祖又上去了,忙鼓励他说道:“深呼气,双眼看着前方,不要看池塘,慢慢走。” 张彭祖在刘病已的鼓励下真的迈出了,旁边杜佗也忙帮他加把劲:“彭祖,加油,彭祖,你是好样的,你可以的!” 只见张彭祖慢慢向前走,转瞬间已到了池塘中央,但不知道是不是又胆怯还是什么,站在那里有不敢动了,刘病已忙大声嚷道:“彭祖,看着前面,继续往前!” “别怕,继续往前!” 杜佗也在鼓励他。 在刘病已和杜佗的鼓励下,张彭祖终于走了过去,只见他站在池塘另一边,展开双手大声呼道:“我走过来了,终于走过来了。” 刘病已也对着池塘另一边的张彭祖喊道:“顺着树干在走回来,你行的。” 杜佗也跟着喊道:“彭祖,你是行的。” 看到两个小伙伴都在鼓励他,张彭祖也再壮着胆,慢慢地走回来,奇怪,这次他却觉得没那么恐惧,就好像走在平底一样,很快便走了过来。 “好样的,彭祖。” 杜佗忙上前竖起拇指赞道,张彭祖也对着杜佗笑道:“杜佗,我已经走过去了,看你的了,你也是行的。” 刘病已也冲着杜佗笑道:“该你啦。” 看到两个小伙伴在邀他,杜佗虽然是有点惧怕,但也要硬着头皮上去树干。杜佗也像他们那样,双手平伸,跟身体形成一个十字,然后再深深呼吸一口气,双眼看着前方,慢慢的迈开第一步。 “杜佗,别怕,向前走!” 张彭祖大声鼓励他,刘病已也大声喊道:“看着前方,走出去。” 杜佗慢慢地向前再迈进一步,但是又停了下来,深呼一口气后又再走一步,他每走一步,张彭祖都会大声鼓劲,就这样来到了池塘中央,这次杜佗不敢再向前迈进了,整个人站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别怕,向前走,不要看下面。” 刘病已大声地呼叫着,张彭祖也忙鼓劲他,但是杜佗依然站在那里,不敢向前迈进。 “病已,彭祖,我有点怕。” 杜佗说完话便扭转身子过来看刘病已和张彭祖,但是双脚依然原地不动,此时着急的刘病已忙嚷道:“杜佗,你不要转过身来......” 还没说完,只听到“咕咚...”一声响声,杜佗整个人掉进了池塘里。只见他不停的在水中挣扎着,双臂慌乱地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了很高的水花。 “他识不识水性?” 张彭祖忙问道,刘病已看到手脚乱划,拼命挣扎的杜佗,知道大事不妙,便说道:“他不识水性的。” 说完扑通一声,刘病已忙跳进池塘了去,此时边上的张彭祖忙大声嚷道:“快来人啊,杜佗掉进池塘了,快来人啊!” 如此大喊几声,但还是没有人过来,织室本来就是宫里最偏僻的地方,这里又是织室的后面,平常更加少人路过这里。张彭祖看到情况不妙,忙跑到织室前的大路便,大声喊叫着。 这时刚好有侍卫路过此处,听到张彭祖的喊叫声,忙跑过来。张彭祖见到有几个掖庭护卫过来,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护卫大哥,杜佗他掉进池塘里面了,你们快来救他。” 张彭祖一边说一边忙领着掖庭护卫到池塘边,这时见到刘病已拖着杜佗已经游上岸边,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躺在池塘边上。原来是这样的,刚刚张彭祖跑出去喊叫救人时,刘病已却跳下去池塘,凭着他自幼便熟悉的水性,将掉进池塘的杜佗救了上来。 真是好险! ...... 刘病已下水救杜佗之事很快传遍整个掖庭,当然也传到杜延年那里。杜延年很是感激刘病已,还专门过来掖庭找刘病已道谢,杜延年来找刘病已道谢也是出于他是卫太子之后,杜延年一直也是仰慕卫太子的为人。 从今以后,杜延年允许杜佗经常过来掖庭陪伴刘病已,跟刘病已和张彭祖一起玩,一起听澓中翁老先生的讲学,一起练剑,当然每逢天禄阁有辩策时,他们还一起去旁听。 一百七十五、盐铁论 今日乃天禄阁策辩最后一日,一大早刘病已、张彭祖和杜佗便搀扶着澓中翁如往常一样过来天禄阁,还是往常一样坐在后面旁听。 朝廷的这次策辩从二月份开始至今已经有半年了,现在已经是七月,进入了盛夏时期,天气很是闷热,虽然他们是一早就过来,但是仍觉得热气腾腾。 大厅上已经坐满了人,这使人更加觉得热,虽然大厅四周的竹帘都收起来,但是却没有一丝风透进来,因此人人都是汗流浃背的。 好在人手都有一把葵扇,当然像澓老这样的老先生,摇葵扇久了手都会酸的,因此刘病已他们三人也是很乖顺地帮他摇扇。 今天台上又多了一人,便是大司农杨敞,只见他一早便跟杜延年一起过来,并坐在他身边,看得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蛮好的。 跟杨敞一起过来的还有杨恽,他就坐在刘病已身边,跟着旁听,后面这几次策辩,他都有过来旁听。 最后一日,丞相田千秋当然有话要说,他先宣布今日乃最后一日,因之前的策辩有几次差点大打出手,因此他再强调一下纪律问题,说是要君子之争,不要随便动粗,随便动手,当然每次差点打起来的起因都是燕王刘旦派过来的那几位所谓的文学学士挑起的。 这次轮到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李文龙先开炮,估计是这些日子来他对儒生的某些表现很不满,因此一开口便有十足的火药味,只听他站在中央,指着群儒说道:“你们这帮所谓的读圣贤书人,整天抱着古书哼哼唧唧,专门背诵那些死人的语录,在这方面,朝廷官吏是不如你们文学的;你们贤良文学只知道牢狱在朝廷后边,但却不知里边的事情,就是听说了里边的事,也不知怎样办好;治理民事,就像木匠用斧头砍削木材,符合标准就算可以;杜周、王温舒等人用法律制裁坏人,判刑定罪,这样以后才使得强盗、坏人的作案被禁止;因此射箭要看准箭靶子,治理国家要依靠法律;舜、禹是以文德禅让君位,商、周是以武力夺取天下,时代不同就各有一套治国的措施和办法;想用敦厚朴实时代的办法,来治理今天那些狡诈的坏人,就像是要去拯救下水淹没的人,还在慢吞吞地按部就班来,去救火时还要互相谦让,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是有点火药味道,满满地一枪都是子弹,等着开战吧。 但这次却很奇怪,儒生这边并没有立马开炮,沉默了一阵后,坐在最前面一直没有吭声发表意见的一位年过三十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只见他整整衣冠,大踏步走了出来,站在中央向着台上行礼,而后再向属官御史这边的人也行礼。 行完礼后,只听到他轻声细气地说道:“学生九江祝乃晋,听完刚刚这位大人对我们读书人好像有点看法,请听我慢慢道来;周文王时,百姓善良,但到了幽王、厉王时,百姓便很凶暴,这并不是人的本性不同,而是由于社会的风俗所造成的;因此,商周之所以昌盛,夏桀和商纣之所以灭亡,并不是商汤王、周武得了像伯夷那样廉洁的百姓,国家才治理得好;夏桀、商纣也并不是因为得了像柳下跖、庄跖蹻那样不守本分的人,国家才衰败混乱,故国家的兴盛和衰败并不在于百姓;孔子说过一句话,审理诉讼案件,我们都是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一定要使没有人打官司才好,要想不发生案件难,而审理案件却是容易的;不从根本上推行仁义给以引导,而总是在事件发生后才用刑法去制裁,古时认为这是愚蠢的,而今天却以为是明智的;以刑杖来制止社会混乱,用严法来代替仁义,古时认为这是奸臣,而今天却当作贤者。” 祝乃晋的一席话看似软绵绵的,实则绵里藏刀,当然也是引来儒生一片的喝彩声。 ...... 就这样,策辩在争吵声中结束了。 这次天禄阁策辩便是历史上有名的“盐铁之议”,而那位做记录的桓宽,在若干年后将其记录成为一篇千古论文《盐铁论》。 盐铁之议是当时的谏大夫提出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借用当时的皇帝汉昭帝之名下诏,将各郡国各州县推荐的贤良文学聚集在长安,调查民间疾苦,并在未央宫天禄阁举行策辩。此次策辩中,贤良文学们请求朝廷废除盐、铁、酒的官卖,废除均输等法。 其实这些措施都是当时的御史大夫桑弘羊在其之前任大司农时制定的,自然得到他的强烈反对,结果双方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辩,这便是著名的盐铁之议。 贤良文学们信奉儒家思想,而桑弘羊推崇法家思想,此次策辩中,双方就造成民间疾苦之原因、同匈奴是战还是和的政策以及治国方略都进行交锋,最终,由于双方的立场地位观念等巨大的差异,未能达成一致的思想。 策辩结束后,朝廷仅仅罢去了郡国酒榷和关内铁官,其他各项政策仍维持不变。但桑弘羊在政治上受到一定的挫折,霍光借助这帮贤良文学学士,得了比较广泛的舆论支持,经济上也使得官营政策有所收缩。而那些贤良文学们大多都被朝廷所用,被霍光所用,充实了他的力量,这也标志着汉武帝之前的政策到了现在产生了大多改变,帝国已经开始转舵。 会议争论双方的观点对昭宣时期汉王朝的统治政策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从主流上看,大权在握的霍光基本上坚持了汉武帝轮台罪己诏中所制定的政策,推行“与民休息”的措施,将公田与贫民耕种,贷给农民种子、口粮,免除部分赋税、徭役,降低盐价,与匈奴保持友好关系,对昭帝、宣帝时期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这些措施符合贤良文学提出的“行仁政,以德治国”的意见。贤良文学也受到统治者的重视,成为政治舞台上一股活跃的力量。 一百七十六、桑弘羊的没落 贤良文学毕竟来自基层,他们虽然并不了解农民的疾苦,但是却知道一些汉武帝时期好大喜功的政策给民间造成的危害,所以他们的意见也反映了群众的一些呼声。这些也正是汉武帝发布轮台诏的原因。从桑弘羊来说,他一直在汉武帝身边,是汉武帝执行的财经政策的主要决策者,他对这些政策给封建国家带来的好处有深切体会,但对它给人民造成的危害,却很少了解。所以他在汉武帝发布轮台诏之后,仍然不认识过去政策在社会上激起的矛盾,而一味坚持汉武帝过去的方针,这是他思想落后于形势的表现。 霍光没有出席这次会议,但他显然不同意桑弘羊的意见,从他当政之后所施行的政策看,他是按汉武帝轮台诏的精神进行的,这就是他和桑弘羊在政见上的分歧所在。但是霍光也不完全赞同贤良文学全面否定汉武帝政策的看法,他没有接受贤良文学要求全部罢除盐铁、均输等官营事业的建议,而只是罢去郡国酒榷和关内铁官;他也没有采纳贤良文学主张对匈奴实行感化政策,放弃防御和抵抗,而仍然加强了边防建设。但是,霍光通过这次会议,利用贤良文学的激进情绪,批评和打击了自己的政治对手。所以,这次会议从政治上来说,是有利于霍光而不利于桑弘羊的。 刘病已陪伴他的老师澓中翁老先生全程旁听了整个策辩的过程,当然很多地方他都听不懂,于是便问道:“先生,听了这么久的策辩,您觉得双方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澓老慢吞吞地笑道:“双方各执一词,说得都有道理,不过每个时期朝廷实行的政策要不同,不能一种政策执行到底;先皇他想开疆拓土,保证国家安宁,要把匈奴打败,就要用韩非商君之法家来治国,因此先皇便采用桑大人的政策,酒、盐、铁官卖,均输等法,这样国家便积聚了很多财富,国力强了便可以将匈奴人打败,不过百姓的生活却很困顿,民不聊生;而今匈奴人早被我国打败了,现在国家不需要积聚那么多财富去打仗,故现在便要用儒家来治国,与民休养,让人民过上好的生活,这才是王道。” 刘病已听完后,顿了顿说道:“以前的政策是霸道,现在就不能太霸道,而是要行王道,是不是,先生。” 澓中翁听完刘病已说的话后,陷入了深思,过来片刻才抓住刘病已的手,深情地望着他点点头说道:“病已,你说得太对了。” 澓中翁这半年来坚持去听策辩,这下把他累到了,于是便跟张贺说道:“张大人,岁月不待人,这段时间我觉得身体每况愈下,跟小孩子们讲学时经常会觉得力不从心,我想歇息一段时间,您不要老是让小孩子们呆在掖庭里面,要他们多出去走走,可以先出宫去逛逛,等他们大一点也可以去三辅地区走走,这叫游学,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 听到澓中翁的建议,张贺觉得有道理,便说道:“澓老,您要保重身体,好好休养,我会让他们出去外面看看的,老是在掖庭肯定不行。” 临了,澓中翁郑重地跟张贺说道:“张大人,病已这孩子天资聪慧,头脑灵活,你可要多加培植,有机会时要举荐他,将来必定是栋梁之才!” 这几日一直都在天禄阁旁听策辩,三位少年已经有几天没有练剑,这可把他们憋坏了。经过彭长青的指点,他们的剑术也有很大的进步,由于彭长青这段时间公务缠身,因此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教他们的剑术,只好交代他们自己练。 平常多是刘病已和张彭祖两人在练剑,杜佗不是住在掖庭,也只有进宫时才过来找他们一起练。今日杜佗刚好跟他父亲杜延年一起进宫,便跑来石渠阁后面的草坪找刘病已和张彭祖。 前些日子彭长青教他们一招燕处焚巢,这招乃是玄鸟剑法里面比较难学的一招。彭长青听说张贺说想让他们出宫去走走,便教这一招,意在当他们处于危境能够脱身。 燕处焚巢意思是燕子处在被火烧的巢里面,比喻处在危险的境地,因此这一招是叫如何脱险,彭长青郑重地跟他们说过,如果这一招学不好,就先别出宫。 其实外面的江湖是险恶的,而少年们都是未经世故有处于热血沸腾的年纪,先教他们防身是最好的选择,看来彭长青也是用心良苦。 “病已,彭祖,我来了。” 见到刘病已和张彭祖在练剑,杜佗很是兴奋。 见到气喘吁吁的杜佗,张彭祖忙问道:“杜佗,你父亲同意你跟我们出宫去玩了吗?” “刚刚父亲跟张大人说了,他们同意我跟你们出宫去,我便立马跑过来告诉你们。” “那太好了,快点过来把这招燕处焚巢练好。” 三个少年显得异常兴奋,便开始练剑。燕处焚巢是在当你处于下风而想逃脱时,怎样应付对方来势汹汹的招式,于是刘病已建议两个人先对练,一人站在旁边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先生刘病已和张彭祖对练,刘病已是进攻一方,只见他来了一招莺飞燕舞,这招是主动进攻的,来势汹汹,但是燕处焚巢讲究是脱,就是避其锋芒,寻机逃脱。 张彭祖的剑术本来就在刘病已之下,如今是刘病已进攻他,他想逃脱,刚开始还是逃脱不了,但是愈是领会到燕处焚巢的精髓,便约容易脱身,这样练不到几次,张彭祖便可以从容脱身了。 大家轮流着练,一直练到晌午还不歇息。 “好,病已你这一招回刺够快,但缺一些力度。” 听到有人叫好,他们忙望过去,只见张贺和彭长青正站在草坪外面,看他们练剑呢。 “彭祖你的进步很快,这招燕处焚巢基本上都掌握了,杜佗你要加把劲再练,要把这招练熟。” 听到彭长青只评点张彭祖和杜佗,刘病已急忙问道:“彭侍卫,那我呢?” 彭长青哈哈大笑:“你早已熟练了,可以叫他们了,你们继续练吧。” 此时刘病已觉得跟张贺说要出宫的机会最好,便上前说道:“张伯,我想明天跟彭祖和杜佗一起出宫去,可否?” 一百七十七、三结义 张贺也笑着说道:“你们都想出宫吗?” “想!” “想啊...” 张彭祖和杜佗也异口同声说道。 “好,那就明天一早出去吧,不要去太远,早去早回。” “张伯,我就带他们去西市逛逛,那边我熟。” 张贺心想刘病已打小就在西市逛,那里的每条街巷他都踏过,去那边应该没问题,便点点头说道:“顺便去医馆看看。” 刘病已一听还可以去医馆,显得更兴奋,高兴得跳了起来。看到大家开心的样子,彭长青忙催促他们继续练下去。 三位少年一直练到夕阳西下才歇息,刘病已约好杜佗明日辰时在北阙宫门外等他们,然后一起去西市。 正当他们准备回去时,此杜佗说道:“病已、彭祖,我有一个提议,说出来不知你们会不会笑我。” “有什么就说吧,怎么会笑你呢。” “是啊,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杜佗看了看刘病已,有看了张彭祖,笑道:“不如我们三人结拜为兄弟,怎样?” 张彭祖挠挠头望着刘病已说道:“结拜兄弟?” 刘病已却哈哈大笑:“好啊,我们三人志同道合,在此便结为异姓兄弟,彭祖你觉得怎样?” “好啊,我还以为你不同意呢。” 张彭祖高兴地说道。 “那我们怎样结拜呢?” 杜佗看来还是没有看过人家结拜兄弟的场面,估计只是听说而已,刘病已忙笑道:“我刚来掖庭时偷偷看过两个侍卫在结拜兄弟,他们是堆了一个土堆子,然后便你对着土堆子跪下去,再然后便是对着上天拜道,嘴里还说什么苍天在上之类的话。” “我们就跟着你念,你说什么我们便说什么就是。” 于是三人便在草坪边上的假山前堆了一个土堆子,齐齐跪在土堆前面,刘病已在中间,左边是张彭祖,右边是杜佗,只见刘病已跪着对天说道:“苍天在上,我刘病已和张彭祖、杜佗结拜为异姓兄弟,往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张彭祖也接着说道:“苍天在上,我张彭祖愿与和刘病已、杜佗结拜为异姓兄弟,往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杜佗也学他们一样,跪着对天说道:“苍天在上,我杜佗愿与和刘病已、张彭祖结拜为异姓兄弟,往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说完三人又对着土堆磕三个响头,仪式结束后,张彭祖说道:“杜佗,病已他比我还大半年,而你又小我们一岁,这样吧,病已是大哥,我是二哥,你是三弟,行不行。” “行行行,大哥,二哥。” 杜佗对着刘病已和张彭祖忙喊道,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三个小伙伴就这样开开心心地结为异姓兄弟,其实在当时社会,异姓结为兄弟的现象很多,多是为了能够团结扶持,互相帮助,当然最有名的结义兄弟便是再过几百年后的东汉末年刘关张桃园结义。 翌日一早,刘病已便和张彭祖一起出了北阙宫门,而杜佗也早在那里等候他们,三位小伙伴此时就像放飞的小鸟,飞一般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奔跑。 一出北阙的宫门便是华阳街,华阳街的西面是桂宫,右面便是北阙甲第,这理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因此比较寂静,人也不多,三位少年沿着华阳街一直来到夕阴街。 到了夕阴街人便开始多了起来,这里便是东市西市。 张彭祖和杜佗平常很少来东市西市这里,因此走到哪都觉得新奇,东看看西看看的。而刘病已是在这里长大的,因而觉得很平常,于是,每到一处,刘病已都要催促他们快点走,以免误了时间。 华阳街不但是桂宫和北阙甲第的分割线,还是东市和西市的分割线,在东市临华阳街街边,有一家专门教人家唱歌跳舞的舞坊,名叫乐得舞坊,今日不知为何,很是热闹,于是张彭祖提议过去看看。 其实像这些舞坊名义上说是教女孩子唱歌跳舞,实则是培养舞女歌女后,再把这些歌女舞女卖给有钱人家或是达官贵人,以此赚钱。而这些舞女歌女多是穷人家的孩子或是被自己的父母亲卖过来的,更甚者还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强迫民女。 刘病已对这些是有所耳闻,不过年纪还是比较小,很多事情还是没有弄懂,但心里知道这些地方肯定是是非之地,本想叫张彭祖不要过去看,谁知张彭祖溜得快,一溜烟便走过去了,而杜佗见张彭祖跑过去了,也跟着过去,无奈之下刘病已也只好跟着过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彭祖,杜佗,你们可要小心点。” 刘病已走上前,只看一大群人围着乐得舞坊门口,刘病已想钻进去看,却被一个胖子堵住进不去,于是问那位胖子:“这位大哥,里面发生什么事?” 那位胖子缓缓转过身来,见到三位少年想钻进去看,便笑道:“小孩子也来凑热闹,是这样的,那位自称长安斗鸡王的王奉光,这次把他的家底都输个精光了,没钱还,债主便要将他女儿卖过来乐得舞坊抵押;他还是很有骨气的,死活都不肯,这不,债主已经把她女儿抓到这里了,他便追过来要讨回去,双方就在这里厮打,那位王奉光可被打得好惨哦。” 刘病已一听是斗鸡的王奉光,心里就觉得不妙,难道是以前经常带他去西市斗鸡的王奉光,于是便憋足一股劲硬挤进去。 只见乐得舞坊门口,四个牛高马大的恶汉,正围着一位中年男子一顿毒打,那位中年男子那是他们的对手,卷缩在地上,但还是一个劲地叫道:“快把我女儿还给我,惜君,你出来。” 虽然那人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脸部肿大,很难认出是不是以前认识的王奉光,但是听他在大声呼叫他的女儿惜君的名字,不用说,肯定就是以前认识的那位王奉光,于是刘病已跑上去,大声吼道:“你们快住手,四人打一人算什么好汉。” 一百七十八、路见不平 那四位恶汉听到这一声吼叫,竟然停手,转身一看,见到只是三位少年,那位高个子猛瞪着眼大声说道:“喂,小孩子,别来这里多管闲事,快点滚蛋吧,要不然连你们都一起收拾。”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人,还抢人家的女儿,还说是闲事,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刘病已站在那里,一点也不胆怯,大声的呵斥道。 这时王奉光看出是刘病已,忙大声跟他说道:“病已,不要理我,你快点跑去医馆跟公孙医师说,平君也被他们抓到这里来。” 刘病已一听连许平君也被他们抓过来,于是更加来气,拔出长剑大声说道:“快把平君、惜君还给我们。” 说完提剑便想刺过去,张彭祖和杜佗看到刘病已冲上去,也跟着提剑向前,三人互为犄角,那四位恶汉却把他们围在中间。这时从乐得舞坊里面走出一位打扮妖娆的老妇,不用说,肯定是这家舞坊的主人,只见那老妇手里拿着几根棍子,逐个递给那四位大汉,一边递棍子一边说道:“那几个小子看样子是会剑术的,你们要当心点,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一般平民百姓,把他们赶走便是了,千万不要把事情搞大。” 那四位恶汉将刘病已三人团团围住,三位少年也不甘示弱,只听刘病已大声说道:“莺飞燕舞!” 三位少年举起剑,向各自守住的方向猛刺过去,那四位恶汉也不是等闲之辈,操起木棍便劈过来,就这样双方斗得难分难解。虽然三位少年的玄鸟剑术平常练得很得心应手,但终归没有实战过,再加上力度和韧劲都不够,人又比对方少一人,于是渐渐地处于下风。 四位恶汉也不想将三位少年打伤,只是想尽快把他们赶走,于是出手也不是很狠,这样也让三位少年得以缠住他们,不会很快被打败。 但局势还是向四位恶汉这边倾斜,眼看三位少年就要落败,这时有两位白衣男子,手里都拿着长剑,从人墙中钻了进来来,加入了三位少年这边。杜佗眼比较尖,眼角一扫便认出其中人乃是教他玄鸟剑法的杨恽,于是大声叫道:“杨大哥!” 没错,这两位白衣男子中有一位便是杨恽,他们站在三位少年中间,杨恽用剑指着四位恶汉大声说道:“你们四个大人打三个小孩子,算什么好汉啊。” 那位高个子还是一副恶相,瞪着眼睛大声说道:“又来两条多管闲事的狗。” “你说我们是狗,看来要给点厉害你们瞧瞧。” 于是杨恽提剑一招翩然归来,快如闪电地向那位高个子刺过去,那高个子没有预料到这一刺来得这么疾快,闪身一挡,由于剑刺过来确实太过凶猛,竟然整个人跌倒下去。另一位白衣男子也提剑上前,其他恶汉见高个子跌倒,也忙上来帮忙,这样刘病已这边的阵营就比那边多出一人,于是场面开始向这边倾斜。杨恽和那位白衣男子剑术都很了得,他们见谁上来便刺谁,就这样很快便将四位恶汉打得落花流水,倒在地上哀嚎。 围观的人群见几位看上去很文弱的年轻人和少年,还将四位恶汉都打倒在地上,忙大声高呼叫好。此时刘病已忙走上去扶起被打伤的王奉光,慢慢地走到舞坊门前,王奉光颤颤巍巍地对着舞坊里面刚刚拿棍子出来的那位老妇说道:“快把刚刚被你们抢进去的两个女孩子带出来还给我。” 刘病已也指着那位老妇跟杨恽说道:“杨大哥,她们把平君和惜君抢去了。” 杨恽忙问道:“病已,是什么回事?” 王奉光指着还躺在地下的四位恶汉说道:“一大早他们去我家,气势汹汹地说是要将惜君抵押到舞坊来,当时刚好碰到平君去找惜君玩,于是他们便将平君也抢过来,现在就在里面。” 那老妇叉着腰,指着还躺在地下的那位高个子说道:“你斗鸡输给他又没钱还给他,他就拿你女儿卖到我们这里来,我都把钱给了他啦,要人跟他要去。” 刘病已见这位老妇蛮不讲理,心里也惦记着平君,便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那为何还要连平君也抓来?” “你是说另一位女孩啊,是她自己要来的啊,死活都要跟他的女儿在一起,我还不想要她呢,养在这里浪费我的粮食,你要就叫她出来还给你们。” 那老妇说完又转身对着舞坊里面大声说道:“把另一位女孩子带出来。” 过了一会,一个伙计模样的小伙子带了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出来,那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啼哭着。 “平君,平君...” 眼尖的刘病已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位小女孩便是跟他一起长大的许平君,于是大声叫道。许平君听到有人叫她,忙看去,只见此人很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的,于是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着。 “平君,我是病已哥。” “病已哥......” 一听是病已哥,许平君哇的一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跑到刘病已身边:“是你啊病已哥。” “是我,你别哭,是不是惜君还在里面?” “是的,你快想办法就惜君啊。” 王奉光也走上前,问道:“平君,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们?” 许平君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他们把我和惜君关在屋里面,我们都在哭,他们叫说再哭就打我们。” “那他们有没有打你和惜君?” 刘病已显得很着急,许平君摇摇头,一味地抽泣着。 这时王奉光走上前冲着那位老妇大吼:“快把惜君还给我。” 那老妇还是一副骄横的样子,继续叉着腰说道:“我给了钱的,要回去除非你把钱还给我。” 杨恽看着老妇一点也不惧,知道她也是有来头的,估计是有靠山,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狂,于是问道:“你把钱给了谁?” 那老妇指着地下说道:“给了......” 结果一看,刚刚还躺在地下的那四位恶汉不知溜到哪去了。 一百七十九、义气冲天 那老妇见四位恶汉不知所踪,也不理会他们怎样逃跑,仍旧气焰嚣张地双手叉腰大声吼道:“就刚刚被你打在地下那四位,为首的那位高个子叫肖三,这位自称斗鸡王的王奉光斗鸡输给他五十两银子,又没有钱还给他,于是肖三便将王奉光的女儿送来卖给我们舞坊,老娘刚刚给了肖三五十两银子,王奉光你想要回你女儿就要拿五十两银子来赎。” 那老妇说完伸手做一个要钱的姿势。 杨恽转身问王奉光:“她说的是不是这样?” 王奉光唉声叹气地说道:“我都跟肖三说过再等多几天,今早还想去医馆找公孙医师借点银子过来还给他;谁知肖三那狗杂种就连几天的宽余都不给我,听说我家里有一女儿,便一早过来抢走,谁知还遇到平君过来我家找惜君,于是便一起被抓走。” “哪公孙医师和素素知不知道平君被带到这里?” “见到惜君和平君都被带走,我和内子便分开去找人,内子跑去医馆找公孙医师,我怕不知道他们把平君和惜君带到哪里,便跟到这里来。” “这样说公孙医师他们都不知平君和惜君在这里?” 听到杨恽一直问下去,王奉光很无奈地点点头。 杨恽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转身问那老妇:“是不是给五十两银子,你们便可以放人?” 那老妇还是一脸的蛮横,叉着腰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位公子,你们想要领人就要给银子,老娘只认银子。” “那你先把人带出来。” 杨恽说完便在腰间拿出一袋银子,托在手中说道:“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那老妇见到杨恽手里拿着银子,心想这位公子看上去倒是爽快之人,便对着身旁的伙计说道:“快把那女孩子送出来。” 那人应声便入内去,旁边的刘病已忙拉着杨恽的手说道:“杨大哥,他们强抢人,我们怎么还要给他们银子要人啊?” 站在后面一直都没有吭声的杜佗也说道:“病已说得对,杨大哥怎么还要给钱他们啊,我回去跟父亲说,叫他也过来管这事。” 杨恽忙转身对着刘病已和杜佗作一个闭嘴的动作,这时那位伙计已将王奉光的女儿王惜君带了出来,一直在抽泣的王惜君一见到王奉光他们更加放声大哭到:“父亲,快来救救我。” 王奉光也带着哭腔说道:“惜君,父亲这就来救你,你不用怕。” 那老妇还是很傲慢,对着杨恽说道:“人带来了,钱拿来吧。” 杨恽提着那袋银子走上前,那老妇正想伸手去拿,这时杨恽忙把手收回来,说道:“字据,把字据拿来。” “什么字据?” 那老妇还是有点不解。 “刚刚那位把我打跑的肖三啊,你给钱他不用写下字据啊?” 看来杨恽还是有点头脑,那老妇说道:“我们跟肖三从来不立字据,他带人过来,我便把银子给他,一直都是这样,快把银子拿来,少啰嗦。” 杨恽还是不折不扣地说道:“那银子可以,既然你跟肖三没有立字据,那跟我就要;立字据啊,快那竹简和毛笔出来,我来写。” 那老妇估计也想早点收回银子,并把王惜君送回,费时再添什么麻烦,于是也没有想到那么多,立马叫人拿来竹简和毛笔。杨恽接过后,便立马写字据,大意是肖三将王惜君卖给舞坊五十两银子,今杨恽那出五十两银子将王惜君赎回,等等。 写完后,叫那老妇在竹简上面按按个手印,并将银子递给她,那老妇只认银子,其他也不理,便将王惜君送回给王奉光。 围观人群看到事情解决了,便一哄而散,还边走边议论着。这边王奉光父女抱在一起痛哭着,刘病已却懂事地走上前拉着许平君的手说道:“平君,你刚才怕不怕。” 许平君看到刘病已又放声大哭,过了一会才点点头说:“病已哥,我怕,你带我回医馆吧。” 这时杨恽也大声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停留在这里吧,要不先回医馆,我怕公孙医师他们着急在找人呢。” 王奉光这才想起刚刚杨恽拿钱帮他赎回女儿之事,并上前跪在他面前说道:“多谢杨兄弟出手相助,王某感激不尽,您的大恩大德我终生难忘,五十两银子迟点我再奉还给您。” 杨恽忙上前扶起王奉光,说道:“王大哥不必客气,你我都是公孙医师的朋友,那我们也是朋友,朋友有难,自当相帮,况且是对这些恶人,看到都想教训他们。” 这时王奉光也注意到跟杨恽一起的白衣男子,两人年纪相当,看上去应该是好朋友,于是也问道:“杨兄弟,请问这位兄弟是谁?刚刚也出手相救我们,王某在这里也多谢这位兄弟拔刀相助。” 那白衣男子忙说道:“看到恶人做坏事,理应教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大丈夫所为。” “好啊,这位兄弟看来也是一副侠义之心。” 王奉光忙竖起大拇指赞道,杨恽也笑笑道:“王大哥,我这位朋友名叫苏修,他父亲是郎官苏贤,祖父乃先朝战功赫赫的右将军苏建,而她的伯父便是那位出使匈奴被扣押的中郎将苏武。” 听完杨恽的介绍后,王奉光也对苏修行礼道:“原来是苏建苏大人的后人,难怪你的剑术这么厉害。” 苏修忙回礼道:“王大哥过奖了。” 这时后面的张彭祖忙上前对着苏修说道:“苏大哥,你还认识我吗?” 苏修仔细地端详张彭祖,过了片刻后才说道:“原来是彭祖啊,几年不见你都这么大啦。” 杨恽忙问道:“怎么,你们也认识。” 苏修拍拍张彭祖的肩膀说道:“我们是老乡,他的老家跟我老家就隔一条河,以前去他家里时,他还是小孩子,现在都跟我差不多高了,听说你现在过继给你伯父了。” 张彭祖点点头笑着,苏修忙对杨恽说:“这位是光禄大夫张安世张大人的少子,他祖父便是先朝御史大夫张汤,大伯是掖庭令张贺,他现在过继给他伯父这边。” 杨恽点点头说道:“掖庭令张大人也是命苦啊,捡回了一条命,但又中年丧子,好在他的兄弟情义好,还送自己的儿子过继过来。” 一百八十、回医馆 正当苏修和张彭祖聊得开心时,刘病已上前问杨恽:“杨大哥,我就不理解,刚刚你为何要给钱他们,我们怎么不报官呢?杜佗也说了,我们可以跟杜大人张大人他们说,叫官府过来抓他们,这明明就是强抢卖人。” 杨恽见到一脸愤慨的刘病已,笑道:“病已你说的没错,我们肯定要报官,我打算跟樊大人说这件事,叫他们来舞坊抓人,还要把那位肖三绳之以法呢,不过我们要有证据啊,刚刚叫他们立字据就是证据;还有,这间舞坊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买人,可想而知,他们是有后台的。” “后台是什么?” 刘病已还是不解,这时王奉光忙上前说道:“杨兄弟说得没错,舞坊是有后台的,并且后台还很厉害呢。” “你知不知道是谁?” 杨恽忙问道,他也想知道谁是这家舞坊的后台,王奉光忙走到杨恽前面,低声说道:“听说是长公主的相好丁外人。” 杨恽一听也是一怔,过了片刻才说道:“这位丁外人现在很厉害,听说连京兆尹樊福他都不怕,难怪刚才那位老妖婆这么骄横,原来是朝中有人。” 这时刘病已才知道什么是后台,忙说道:“杨大哥,那你怕不怕他们,敢不敢告状?” 杨恽哈哈大笑,对着刘病已说道:“敢,怎么不敢,我们有理还怕他不成。” 说着说着不觉已经拐进了夕阴街,再往西走便可以到博济医馆。 刘病已牵着许平君是手走在最前面,后边跟着是杜佗和张彭祖,杨恽和苏修则扶着王奉光父女在后面跟着。刘病已一边走一边把张彭祖和杜佗都介绍给许平君:“平君,这两位是我的义弟,这位高一点的是我的二弟张彭祖,这位矮一点是我的三弟杜佗,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后你就叫他们二哥三哥吧。” 许平君忙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啊?” “你当然叫我大哥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妹妹,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张彭祖和杜佗也忙跟许平君打招呼,估计是见到刘病已后开心吧,许平君很快便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居然破涕为笑。 “大哥你看,是姑姑和姑丈。” 这时许平君发现前面的人是公孙彧和易素素,忙大声叫道。 没错,迎面走来三个人,其中便是公孙彧和易素素,另一个就是王奉光的妻子柳茹。今早许平君过去同和闾找王惜君玩时,刚好撞到肖三带人过去王奉光家抢人,结果不但把王惜君抢走,还顺手抢了许平君。这下可急坏王奉光夫妇,他们便分头行动,王奉光一路跟随肖三他们到东市的舞坊,而柳茹则跑去博济医馆报讯。 公孙彧和易素素接到报讯后便跟柳茹出来找人,而李惠卿则是差点吓晕了,瘫坐在医馆连门都出不了,无奈之下,公孙彧只好把医馆门先关了。 他们先在西市那边东找西找,一直也没找着,逢人便打听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后来碰到一知情人才知道在东市的舞坊,于是又急匆匆地赶来东市,便在夕阴街跟刘病已他们碰到了。 “姑姑,姑丈......” “母亲.......” 许平君和王惜君忙挥手大喊。 公孙彧他们听到叫喊声,也忙跑上来。 “公孙叔叔,姑姑...” 刘病已也大声喊着。 易素素走在最前面,看到一行人里面居然还有刘病已,更加进步伐跑上来,边跑边说道:“平君,病已,你们怎么在一起,病已你怎么出宫?” “姑姑,是病已哥救了我们的。” 许平君口快,立马说了出来,刘病已则笑道:“姑姑,不是我一人救的,还有杨大哥和这位苏大哥呢。” 公孙彧见到这么多人的阵容,心想好在有这么多人,要不然怎样救她们呢,于是便走到杨恽前面,拉着他的手说道:“多谢杨兄弟相救。” 这时王奉光走上前将整件事由头到尾说了出来,还大赞刘病已她们三位少年的少年英雄和杨恽苏修的侠骨豪情,特别还提到杨恽为他先出了五十两银子。 公孙彧见到王奉光这副狼狈样,大声说道:“早就跟你说,叫你不要跟肖三这伙人来往,你就不听,他们是老千,会出千的。” “老千?会出千?是什么东西啊?” 王奉光搞蒙了,忙问道,公孙彧看着受伤的王奉光,还有杨恽跟苏修也有点皮外伤,忙大声说道:“快点回医馆,帮你们治伤吧。” 于是一行人便急忙回医馆。 易素素留意到刘病已身边多了两位少年,并且看上去跟病已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于是问道:“病已,这两位少年是谁,是不是张大人说的那位公子啊?” 刘病已这才意识到还没介绍他们,忙说道:“姑姑,这位便是张伯的继子彭祖,这位是杜延年杜大人的公子杜佗,我们是结拜兄弟。” “结拜兄弟,你们也结拜兄弟。” 易素素觉得刘病已有点老成,便笑道。 “是的,我们是兄弟,彭祖,杜佗,这位便是我跟你们经常说的姑姑。” “姑姑...” “姑姑...” 张彭祖和杜佗不约而同地叫道,易素素高兴地点点头。 很快便到了医馆,李惠卿见到女儿平平安安地回来,精神好了很多,是啊,现在丈夫都在宫里做侍者,只有女儿陪伴,虽然还有公孙彧夫妇,但是女儿才是未来的依靠啊,当然是很高兴。 公孙彧忙帮王奉光治伤,易素素也帮杨恽和苏修包扎伤口,相反三位少年却受没有什么伤,估计肖三见他们是少年,只想赶他们走而没有下重手吧。 易素素得知刘病已他们为了就许平君和王惜君,不惜拿剑跟肖三他们打斗,并且还是三位少年打四位恶汉,心疼地说道:“你们太小了,第一次出宫就要跟人打架,这也太危险了,如若张大人知道,估计以后不会随便跟你们出宫的。” “姑姑不怕,我们会剑术,经常练剑,对付这些坏人是没问题的。” 一百八十一、还在北海牧羊的苏武 看着嬉皮笑脸的刘病已,公孙彧忙说道:“如果不是杨兄弟他们过来帮忙,你们打得过那四人吗,还以为你们是有绝世武功的大侠啊。” 许平君一直都被关在舞坊里面,没有见到刘病已他们三位少年跟四位恶汉打斗的场景,听到刘病已他们用剑跟肖三他们恶斗,便好奇地问道:“病已哥,你真的会剑术了,是谁教你啊?” 刘病已笑笑道:“是掖庭里面的彭护卫教我们的,他的剑术很厉害的,叫玄鸟剑法,杨大哥也会这种剑法。” 杨恽微微一笑,说道:“是的,那位彭护卫是华阴第一剑客燕仓的徒弟,其实我的剑术也是燕仓师父教我的,算起来我们还是同门呢。” 此时公孙彧留意到杨恽身旁苏修,好像是没有见过的,于是问道:“杨兄弟,这位白衣大侠也是你的同门吗?” 杨恽这才意识到一直没有把苏修介绍给公孙彧他们认识,于是笑道:“不好意思,公孙医师,他是我的朋友苏修,父亲是郎官苏贤,祖父乃先朝右将军苏建,他的剑术乃祖传的。” 公孙彧听杨恽介绍,知道此人乃苏武的侄子,于是笑道:“真是将门虎子,苏武大人是你的伯父吧。” 苏修忙上前行礼道:“是的,久闻公孙医师大名,今日得以见到,是在是三生有幸。” 公孙彧忙回礼道:“荣幸荣幸,徒有虚名罢了,请问苏武大人还有没有后人呢? 苏修忙说道:“有,我堂哥苏元便是,他自小就在我家,跟我一起长大,现在是左将军上官大人家的门客。” 公孙彧心想,苏武一直在北海牧羊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这个真相,不如先试探问一下,于是说道:“你们一直有没有打探苏武大人的消息,知不知道他现在的下落。” 苏修摇摇头说道:“小时听父亲和大伯父说,二伯父已在匈奴那边遇难了。” 公孙彧心想,他们一家以为苏武不在了,因此没有再追寻下去吧,于是说道:“屈指一算,苏武大人在匈奴遇难都有十九年了吧。” 苏修忙说道:“听父亲他们说过,是武帝天汉元年,我便是那一年出生的,已经有十九年了。” 公孙彧正琢磨着怎样将苏武还在北海牧羊的消息说出给他们听,而令他们相信,突然间想起早年陆机曾随江充他们出使匈奴时,陆机说去过北海,但是没有见到苏武,只见到他的地窖,于是便说道:“其实当时匈奴单于并没有处死苏武大人,而是将他流放到北海牧羊。” 听到这个消息,苏修显得很兴奋,忙问道:“公孙医师,你是听谁说的,此消息准不准确。” 杨恽也忙上前问道:“公孙医师,之前听家父说过,先皇曾质疑匈奴单于,要他将苏大人放回来,但是当时的单于说苏大人以及遇难了。” 公孙彧笑道:“当时的单于是骗先皇的,你们记不记得以前的绣衣直指江充?” “江充,难道是那位去太子府搜查巫蛊而被卫太子处死的江充。” 估计当时卫太子处死江充的事在长安城太过轰动了,因此王奉光也知道此事,连忙问道,公孙彧点点头说道:“是的,他在早年就是苏大人遇害的第三年便出使过匈奴,当时先皇有交代他们去找苏大人的下落,他们也打听到了苏大人被匈奴单于流放到北海牧羊的消息,于是便去北海找,结果狡猾的匈奴人已经先把苏大人藏起来了,不过他们还是打听到苏大人牧羊时住的地窖在那里,还居然发现苏大人的使节放在这个地窖里面。” “此消息是真的吗?” 苏修一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兴奋,急忙问道。 “是真的,当时随江充一起出使的有一位名叫陆机的先生,他跟我和素素都是朋友,就是之前我那两位徒弟华伏芝和张央的大师兄,是他告诉我的,说是他亲眼所见,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们的家人,今日遇到了,不得不说出来。” 看到一旁还有疑惑的苏修,杨恽觉得他跟公孙彧认识这么多年,他不会说假话,于是说道:“苏修,公孙医师的人品是极好,这点连我外祖父都称赞过他,他不会说假话的。” 苏修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那即便是真的,又怎样能将我伯父要回来呢?” 杨恽想了一想说道:“你堂哥苏元不是在上官大人府上做门客吗,叫他去找上官大人,让他帮忙。” 苏修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高兴地说道:“对哦,听父亲说,左将军上官大人年轻时跟二伯父关系最好,去找他帮忙肯定没问题。” 公孙彧也点点头说道:“找左将军上官大人那是最好的选择,我再教你们一个办法,看好不好使。” 苏修听说还有其他办法,忙问道:“公孙医师,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公孙彧笑道:“听说我国这段时间在跟匈奴互通使节,意在修好双边关系,我们可以趁使者出使时,找匈奴单于要人,就是我们在上林苑射到一只大雁,脚上系著帛书,上面写道苏武仍活着,一直在北海牧羊等内容,这样单于为了不得罪我国,应该肯放苏大人回来的。” “妙,公孙医师的方法确实妙极了,苏修,你回去告诉你堂哥,让他去找左将军上官大人,让他帮忙。” 杨恽觉得公孙彧的办法非常好,于是忙催促苏修去办,论年龄杨恽比苏修大两岁,因此苏修还是很听他的话,于是说道:“如此甚好,我回去立马找堂哥说说。” 一旁的王奉光当然听说过苏武被匈奴扣押生死未卜的事情,但一直流传的说法都是苏武被杀了,现在公孙彧却说还在北海那边牧羊,于是觉得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但是想想试试这个办法也无妨,于是说道:“苏兄弟,你就按照公孙医师的办法去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或者有奇迹出现呢。” 王奉光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立马在斥责他:“王奉光,你会不会说话啊......” 一百八十二、杨恽的豪气 说话的是一直在安慰女儿王惜君的王奉光的老婆柳茹,本来她一直都安静的听大家在讨论苏武的事情,但是听到王奉光的说话很不礼貌很不协调,于是对着王奉光大声斥道: “你说话说好一点行不行,今日如若不是杨兄弟和苏兄弟出手相救,惜君能平安回来吗,你还没有好好谢谢这两位兄弟呢,还有病已跟他的伙伴;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听说还是杨兄弟先帮忙出五十两银子去赎惜君的,还不想想办法怎样把这五十两银子还给杨兄弟,要不我们先跟公孙医师拿银子还给杨兄弟,日后我们再还给公孙医师。” 王奉光觉得妻子柳茹说的有道理,于是硬着头皮跟公孙彧说道:“公孙医师,这个,烦请你先借五十两银子给我,我好先还给杨兄弟,日后我再还给你。” 还没等公孙彧表态,旁边的杨恽忙摆摆手说道:“王大哥,不用还,这五十两银子我会找京兆尹樊大人去帮我要回来的。” 公孙彧忙问道:“杨兄弟,你怎样让樊大人帮你要回来?” 杨恽笑道:“公孙医师,这点你就不用担心,樊大人和父亲很熟,当然也跟我很熟,我这有乐得舞坊那位老妇所立的字据,凭这字据我便你可以去樊大人那里告发,舞坊当然会被查封,到时五十两银子也就可以拿回。” 这时易素素已经取出来五十两银子递给杨恽,但杨恽死活都不肯收,还说一定会让樊大人帮忙要回来的,让他们不要担忧,看来杨恽还是有江湖侠气,能慷慨解囊,急人之所急,真男子也。 易素素帮杨恽和苏修简单处理点皮外伤后,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于是便先告辞。易素素一直很想念刘病已,于是让他们也多呆一会。刘病已跟张彭祖和杜佗介绍医馆的情况,以及他之前生活的轨迹。 许平君和王惜君经历的今日之事,心中还是有些阴影,许平君还好,她比较外向乐观,再加上见到了刘病已,还有就是也认识了张彭祖和杜佗这两个新伙伴,于是很快便恢复了平平静,开始有说有笑。不过王惜君一向都是比较内向腼腆,整天都呆在医馆后院许平君的房间没有出来,看来她的阴影那么快恢复。 “病已哥,你可以介绍掖庭里面的趣事给我听吗?” 缓过神来的许平君又开始缠着刘病已问,刘病已对许平君一直都是有问必答,只见他笑道:“我刚开始去掖庭时,只有我一个小孩子,其他都是大人,出来女人便是那些内侍,很无聊的;刚开始我在暴室那边跟两个老内侍一起住,一到晚上睡觉他们便开始鼾声大作,吵得我整晚都睡不着,还有他们身上都有一股腥臊味,难闻得很。” “他们为什么又这样一股腥臊味。” 许平君开始有笑容了,但一旁的李惠卿却有点不爽的样子,翘着嘴巴说道:“就跟你父亲一样,也是一身的腥臊味。” 说完便走进去里屋看王惜君,看来是触动了李惠卿内心深处的某一根神经吧,反正一直以来她都对刘病已不是很喜爱,现在又在说内侍身上的腥臊味,使他联想起许广汉的遭遇,于是便不理他们。 易素素看到此情景,便说道:“病已,不要说内侍,说别的吧。” 刘病已也知道说错话,便说别的话题:“刚开始一到晚上我就一个人到处走,暴室和织室后面很暗的,又有池塘又有大树,一到晚上阴森森的,但是我不怕,一个人敢去那些地方,还给我发现了很多暗道,有的暗道竟然可以通往宫外。” “那你也没有钻过这些暗道? 许平君还是问个不停,当然刘病已是有问必答: “当然钻过,”刘病已指着身边的张彭祖说道:“后来张伯便把彭祖也接来掖庭,跟我一起住,我们一道晚上便去钻暗道,结果还给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公孙彧当然知道是发现宋充国想害他们的秘密,于是说道:“这个平君都知道的,你说别的给她听吧。” 刘病已点点头继续说道:“后来张伯就叫我和彭祖去石渠阁那里听澓老先生讲学,澓老先生那是满腹经纶,跟我们讲了很多诗,还有论语、大学。” “他讲得比我详细吧。” 公孙彧忙笑道,刘病已也跟着笑道:“澓老先生老是说我学得快,其实都是叔叔你先跟我讲过,我才证明快学会的,但我还是觉得叔叔你讲的比较容易懂。” “哈哈,我哪能跟石渠阁资深老编纂比呢,澓老先生可是当今大儒,他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估计他讲得太深奥吧,以后你会慢慢懂的,记住,病已、彭祖、杜佗,你们要好好跟澓老先生学经学,这对你们今后很有帮助的,当然学学剑术也是不错的。” 听到公孙彧的教诲,他们三人都频频点点头表示赞同,刘病已继续说道:“后来见到彭侍卫和杨大哥他们在练剑,我们就想拜他为师学剑术,不过彭侍卫他说不收徒弟,可以教我们一些剑术,我们现在每天都有练剑。” “病已哥,你也教我剑术,我要学剑。” 许平君一听练剑,显得很兴奋,易素素忙说道:“平君,女孩子学什么剑,你还是跟姑姑学医吧,也好让你祖父的医术可以传下去。” 一说到学医,许平君便不高兴,嘟着嘴巴不说话。 公孙彧看到天色将要晚了,怕张贺着急,便催促刘病已他们赶紧回宫,易素素却一脸的不舍,当然刘病已也有点依依不舍。 临走前,许平君突然问道:“病已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南园我们找雌雄剑,你可要帮我找回来哦。” 刘病已望着许平君,点点头说道:“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的。” 这时公孙彧却觉得很无奈,当初自己是想让这两位小孩子好奇之心不受打击才编出来说在南园的松树下,现在可到好,他们竟然当成真的,哎...... 一百八十三、苏武归来 霍光辅政这些年来,务在安静,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又令郡国各举贤良文学之士,问以民间疾苦。一班贤良文学,皆请罢盐铁榷酤均输官,勿与天下争利,虽御史大夫桑弘羊极力反对,但最终还是罢榷酤官,国家日趋安宁。 霍光见国内安宁,便议与匈奴和亲,乃遣使前往匈奴,探其意思。早在始元二年,匈奴狐鹿姑单于身死,当狐鹿姑将死之际,曾嘱诸位身边的群臣道:“我子年少,不能治国,当立弟右谷蠡王为单于。”但是狐鹿姑死后,卫律却与阏氏颛渠密谋,秘不发丧,假传单于命令,召诸贵人宴饮结盟,共立狐鹿姑子左谷蠡王号为壶衍鞮单于。壶衍鞮单于既立,右谷蠡与单于子左贤王,皆以不得嗣立,心怀怨望。 一直以来,匈奴每年五月,都会在龙城大会诸王,祭享天地鬼神,但这几年的龙城大会,左贤王、右谷蠡王都不肯来会,于是匈奴之势始衰。始元六年的龙城大会,我朝派使者前来,壶衍鞮单于使人示意,欲求和亲。我朝使者之前已得到上官桀的意思,知道怎样跟壶衍鞮单于要回苏武,便说道:“单于既有意和亲,须先放苏武等回国。” “苏武?” 壶衍鞮单于假装不知道,于是问左右,左右都说苏武已死,但是使者依然不折不扣,大声说道:“我此次来特奉我朝皇上之命索回苏武苏大人,只因皇上有一日在上林苑中射猎,忽见天边一雁飞过,皇上亲自拈弓搭箭,向雁射去,那雁中箭坠地,拾取一看,忽见雁足上系有一物,解开一看,却是一块帛书;帛书中写道:‘臣苏武现在荒泽之中’,细看书词,确是苏武笔迹,苏武现在北海牧羊,单于如何说他已死,欺骗我朝呢?如今连天都怜苏武孤忠,使他帛书得达,又是皇上亲手射得,单于更有何说?” 壶衍鞮单于闻言,与左右面面相觑,心中大惊,怎么连苏武在北海牧羊他们都知道呢。匈奴人本来生性率直,加以迷信甚深,如今闻使者之言,以为真的射雁得书,果有其事,又因自己说谎被人揭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向使者谢过道:“苏武实是尚在。” 就这样,在北海牧羊十九年之久的苏武终于被放回来,与使者一起回长安。当然匈奴这次肯放苏武回来,只因现时的匈奴势力已大不如以前,开始分裂削弱,因此他们也不敢得罪我朝,于是也做个顺水人情,放苏武回来,已修好两边之关系。 当初苏武出使匈奴时,已经四十岁,留在匈奴一十九年,现在已变成须发尽白的老头,进长安城时,他仍然手持汉节,路人见者无不感叹。皇上以苏武奉使全节,不屈不辱,便命少府预备太牢,使苏武往茂陵祭武帝陵庙,并下诏拜苏武为典属国,赐钱二百万,第宅一区,真是: 咽旃不见羝生乳,卧雪惟闻节落旄。 南向心伤龙驭失,北风盼断雁行高。 人生奄忽如朝露,五字河梁惜别劳。 苏武回到家里时,老母妻子都已过世,剩下儿子苏元,也是年过三十,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已经膝下有孙子。苏武出使时苏修刚出生不久,如今已变小伙子,对于这位二伯父,苏修虽然觉得陌生,但还是时不时地缠着苏武问他北海牧羊之事。 ...... 说完苏武回长安的事后,再来说说杨恽与舞坊的事。 当日杨恽先替王奉光交了五十两银子赎回王惜君后,便拿着字据去找他父亲的老朋友京兆尹樊福。樊福为人正直,不畏强权,秉公办事。他原是隽不疑的副手,隽不疑因办理假太子一案而名声大噪,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黎民百姓,都对他肃然起敬,就连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看上他,竟想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他,估计霍光有很多女儿吧。以霍家的权势,想必谁都想攀这门高亲,但是隽不疑却婉辞,过不久便以身体有疾为由,辞官归故里,朝廷只好让他的手下樊福来顶隽不疑做京兆尹。 其实不是隽不疑不想干,而是京兆尹这个职位确实太难干。身在天子脚下,你若要想帮那些权贵,势必会损坏老百姓的利益,那会为百姓所不齿,你如若为老百姓利用着想,为他们做事,那肯定会得罪那帮权贵,弄得字据满身骚,看来还真是两边都不是人。 当手下告知樊福,有一位叫杨恽的年青小伙子想见他时,心想我跟杨恽的父亲杨敞有交情,不过对杨恽的印象还是在读书的小孩子,怎么现在变成年青小伙子,突然间自己过来找我,又有什么事?于是忙命人唤杨恽进来。 杨恽也是几年没有见过这位世叔,一见面便行礼:“小侄参见樊大人。” 樊福端详了杨恽一会,见他一身白衣,腰间还佩戴长剑,乃当时长安城内年轻人最流行的装束,便笑道:“想不到几年没见,你却变成了小伙子了,还佩剑呢,是不是也想当大侠啊。” 可以看出,当时社会大侠之气很流行,特别是年轻人,个个都想当大侠,杨恽便是这类人,就连刘病已他们三位少年也是很崇拜这些大侠。 杨恽忙笑道:“樊大人你见笑了,小侄曾受过燕仓师父的指点,略懂些剑术而已,大侠却不敢当。” “哈哈,原来是燕仓教你剑术,要不要来几招玄鸟剑术给我看看。” 原来樊福也是跟燕仓很熟。 “小侄只学到一些皮毛,不敢献丑。” 杨恽还是很谦虚,当然他知道樊福也是剑术一流的,不敢在他面前献丑。 “哈哈,燕仓他经常云游四海,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很久没跟他切磋切磋。” “前些日子在上林苑见过他,当时他正在指点徒弟的剑术,我也有幸受他一些指点,听说你们两人的剑术不相伯仲。” “那里那里,我跟他比差得远呢,燕仓不但剑术高明,轻功也了得,我可望尘莫及。” “樊大人你过谦了,你的剑术在长安城可是出名的。” 两人都在互相吹捧着,当然樊福知道杨恽来找他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便问道:“杨公子,你今日找我不是说剑术这么简单吧,说吧,还有何事?” 一百八十四、京兆尹辞官 看来樊福也是爽快之人,听到樊福在问,杨恽忙说道:“樊大人,前些日子小侄和苏贤大人公子苏修路过东市的乐得舞坊,见到舞坊门口很多人在围观,像是在打架斗殴,于是便上前去看。原来是舞坊的人抢了人家的女孩子去做舞女,被抢的那家人还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们于是便上前跟她们理论,乐得舞坊说他是花钱买的,如果要回我那朋友的女儿需教诲赎金,当时我想赎回朋友的女儿要紧,便交了五十两银子的赎金,换回我朋友的女儿,然后叫乐得舞坊的老板娘立了这枚字据。”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那枚字据递给樊福。樊福一听乐得舞坊,面露难色,当然杨恽是看着眼里的,于是又说道:“听闻樊大人你一向是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当初隽大人走时就是看你这个有点才举荐你哦。” 樊福沉思片刻,长叹一声:“哎,这家乐得舞坊不止这一宗了,她的后台你知道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是丁外人,凭着长公主宠他,便胡作非为。” “你知道就好,其实长安城内不止这家舞坊,还有几家都被我封掉了,他们的后台不止是丁外人,还有丁文信。” 说到这里,樊福顿了顿,望着杨恽再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更硬的后台,你知道是谁吗?” 杨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因为那天他只听王奉光说是丁外人,其他还真不知道,看来长安城内的水真是够深,不能随便淌水。 樊福见旁边没有人,便轻声说道:“另一个后台便是车骑将军上官安。” 杨恽听后确实一怔,原来背景这么强硬,难怪那天那位老妇这么嚣张,便说道:“当今除了大司马大将军外,最有权势的便是长公主和上官家,这些舞坊的后台都是这两家最有权势的,看来樊大人你还真的难做,其实那五十两银子对我来说没什么的,要不要回来都无所谓,我只是看不惯他们当街抢人的恶行。” 沉默片刻,只见樊福用手重重地击了一下案几,大声说道:“罢了罢了,反正一次也是得罪,十次也是得罪,大家积怨都这么深了,多一次有如何呢。” 杨恽被樊福的正直所感动,忙说道:“樊大人,你可要当心,要防着他们反过来陷害你。” 听到杨恽在提醒他,樊福微笑着说道:“大不了也像隽大人一样,辞官回老家呗。” 杨恽此时觉得樊福好像早有打算,已经在为自己想好后路,便问道:“樊大人,其实隽大人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辞官的。” 樊福笑而不答,过了片刻后才说道:“你且先回吧,等我的消息。” 樊福确实有担当,说到做到,只见他立马派人去东市,把乐得舞坊查封了,还为杨恽索回了五十两银子。其实乐得舞坊不止抢王惜君这一案,可以说是罪行累累,樊福早就收到很多人的状子,也掌握了很多证据,想查封早就可以查封。只因之前跟丁外人这些人的积怨太深,而没有采取行动,这次杨恽过来告状,才引起他想行动的念头,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早想辞官隐退。 作为樊福的老朋友大司农杨敞,听到樊福辞官想回老家的消息,本想去相送,无奈公务缠身走不开,只好让自己的儿子杨恽代为送行。 见到樊福收拾好东西想出行,但脸色很差,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杨恽忙问道:“樊大人,你哪里不舒服。” 樊福强忍痛苦笑道:“我的后背痈疽又发作了,本来想出门,却突然间疼得厉害,这痈疽已经很多年了,问了好多名医都没医好。” 杨恽看到樊福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知道他真的很疼痛,于是说道:“樊大人,我跟雍门边上博济医馆的公孙医师很熟,要不现在带你去,让他帮您看看。” 樊福有听说过公孙彧和易素素的名声,知道这对医侣的医术很高明,如今听杨恽说跟他们是朋友,便欣然前往。 公孙彧仔细察看樊福背部的痈疽,只见后背中间,在第四、五胸椎棘突间,脊柱旁开三寸处,正因为痈疽正位于手由中部向后背搭着之部位,故现代称之为中搭手。那痈疽又肿又大,已经开始发脓,看来很严重,于是说道:“樊大人,你的背疽名叫龙疽,由七情不和,愤怒火凝而生,你是不是经常觉得口渴?” 樊福点点头说道:“是的,公孙医师,经常口渴。” “那便是气热而实,此证生在脊骨两旁,属足太阳膀胱经膏肓穴,离脏腑亦近,不可用刀针,宜顺气开郁,清热追毒。” 听到公孙彧的分析,樊福猛点头,说道:“之前看过很多名医,都是帮我开刀化脓,结果越化脓越肿大,如今听公孙医师这么说,便知道原理是不可开刀化脓的。” “是的,此证因肾不足而心有郁热,故生斯毒,你稍等一下,我先用五味敷方帮你敷之,但敷方不是现有,要用五种草药捣烂,你先稍后片刻,我叫内子帮你捣之。” “那就有劳公孙医师了。” 于是公孙彧便取了生地、忍冬、胆草、黄柏、雄黄五种药材,叫易素素捣烂,然后帮樊福敷上去。 还不用半个时辰,樊福便觉背痈疽不痛了,于是便想告辞,启程回老家。公孙彧忙笑着对他说:“樊大人莫急,我再开一方内疏黄连汤给你,你按照我的吩咐去煎服便好了。” 于是公孙彧开了:黄连、芍药、当归、槟榔、木香、黄芩、山栀子、薄荷、桔梗、大黄和甘草共十一味草药,此内疏黄连汤方是公孙彧在《仓公诊籍》里面看到的,乃仓公所创。 樊福自然是很感激公孙彧为他治病,无奈要赶路回老家,于是稍作停留便又上路。博济医馆出来便是雍门了,杨恽执意要送樊福至泬水边,于是一起出来雍门,望泬水方向而去。 一百八十五、樊福遇害 樊福为官清廉,做了一辈子官还是两袖清风,等告老回乡时,才是一辆破马车拉着一些平时常用的东西,妻儿一直都在老家,随从也只有一个忠实的仆人。 出来雍门,过了护城河,便是一片密林。密林中只有一条小道可通往泬水河边,但密林很是幽静,前几年公孙彧和刘病已去凤凰墟采药回来时,路过此地时天色已晚,便遇到强盗抢劫,因此,此处是设伏的好地方,也是强盗经常出没的地方。 樊福和杨恽都是会剑术,一般的强盗即使有十个八个他们都不怕,于是也没有怎样防备。樊福的仆人驾着马车先在泬水河边等他,杨恽牵着马与樊福并肩一起走,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边走边聊,自从樊福查封了乐得舞坊,而后辞官归故里,杨恽便觉得樊福此人光明磊落,是值得交往之人。樊福也觉得杨恽虽然年纪轻轻,但为人很正直,很像他外祖父司马迁,敢作敢当,因而对他也是刮目相看,两人虽然年纪相差十几岁,但也聊得来,都成了忘年交。 准备走出密林,前面便是泬水河边,此时樊福对着杨恽行礼道:“杨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樊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杨恽也回礼道:“樊大哥,你自己要保重,他日方便,定当去你家探望,望自珍重。” “保重!” 樊福说完保重两字后,便转身走向马车,此时,突然间听到“嗖...”一身,好像有一阵风从杨恽的耳边吹过,正当他要转身去看时,只见樊福惨叫一声,倒在地下。 杨恽忙走上一看,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倒在地下的樊福胸口正中插了一支箭,鲜血直流,原来樊福中箭倒在血泊中。仆人忙上前扶起他,大声地呼喊着樊福的名字,杨恽也上前喊着:“樊大人,樊大人...” 但是樊福还是没有反应,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双眼鼓起来,杨恽忙用手在樊福的鼻子一探,但觉气息很微弱,一股不祥之兆在杨恽脑海掠过,樊福中箭重伤。 是谁射的箭?应该是在密林里面,这时杨恽才缓过神来,提起剑冲往密林里面寻找。杨恽跟燕仓学过玄鸟剑术,玄鸟剑术要求闪躲进退都要快如闪电,因此他同时也练就了轻功,反应极快,于是一进密林便发现前面有一黑影,于是施展轻功,快步追上去。 只见那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面部,只看见浓眉大眼,眼神很锐利,像是两把利剑。那人后背背着一把环首刀,右手拿着一把弓,不用说,刚刚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杨恽一口气追了大约有一里路才追上他,那大汉见杨恽追了上来,也不逃了,反而转身对着杨恽,只见他将手中的弓放在地下,双手握紧环首刀,立足马步,等待杨恽上来。 杨恽见追上蒙面人,立马一招飞燕展翅猛扑上去,那人双手拿着环首刀,横向一档,只听到“铛...”的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密林上空。 看来蒙面人功夫了得,力气也是很大,只见他就横着一挡杨恽猛刺过来的剑,杨恽便觉虎口发痛,手中之剑差点掉了下来。 “好功夫...” 杨恽心里暗暗想着,而那蒙面人也觉得杨恽的反应极快,心里也是暗暗佩服他的轻功了得。杨恽继续挥剑攻击蒙面人,那蒙面人身材很高大,看上去很壮实,力气也是很大,不过看得出步伐就没有杨恽那么灵活,于是杨恽便利用莺飞燕舞出手快这一优势,左刺右刺,上刺下刺,出手之快令那蒙面人有点应接不暇。 不过杨恽剑却是能舞得眼花缭乱,但力度不足,以势借势这方面也略为欠缺些,那蒙面人抵挡住杨恽的快如闪电几招后,便很快就摸清了杨恽的路数,稳住了脚跟后,很快便摆脱了杨恽的缠绕。不过蒙面人也是无心恋战,只想快点脱身逃跑,见杨恽无法缠住自己,便找了一个破绽,立马溜走了。 杨恽想继续追上去,不过想到泬水河边的樊福,不知他现在怎样,于是也无心追下去,转身又跑回河边。临走前,见到蒙面人弃在地下的弓,连忙拾起来,只见此弓乃一把雕弓,有一石多重,杨恽心想,有了这把弓,日后也可寻找这位蒙面人。 杨恽飞奔到泬水河边,只见樊福已被仆人报上去马车里面,杨恽走上前立马跟那仆人说道:“大哥,你快点驾马车回博济医馆,看看公孙医师能不能救活樊大人。” “好咧,杨公子你坐好。” 于是便快马加鞭的将马车赶回医馆。 公孙彧见杨恽将胸口中箭而昏迷不醒的樊福抱进医馆,忙上前察看,中箭胸口那一箭入得很深,射箭之人力度够大,估计已经射穿胸骨。之前樊福的仆人见他胸口血流不止,已经跟他简单包扎过,不过现在伤口处仍然在出血,于是公孙彧拿来金创药帮樊福止血。 见到樊福一直都是处于昏迷状态,双眼紧闭,公孙彧忙取来银针,在他头部的卤会、上星和神庭三穴刺去。轻捻三次后,樊福仍旧昏迷不醒,但胸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公孙彧在帮樊福把脉,只见脉象很乱,脉率无序,脉形散乱,忙问杨恽:“适才你们刚出雍门,为何遭此横祸?” 杨恽大叹一声:“公孙医师你有所不知,我们走到泬水边正要道别时,樊大人突然胸口中箭,射箭是一位黑衣蒙面人,身材和魁梧,我跟他交过手,力气很大,可惜我学剑不精,被他逃脱了,只拾得他一把强弓。” 这时,樊福的仆人猛激动的大声喊道:“樊大人的手会动了,樊大人的手会动了。” 公孙彧也转过身去,看到樊福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于是又拿起银针,在他的头顶百会、后顶和强间三穴刺下去,也是轻捻三次,这时,奇迹出现了,樊福终于睁开双眼,嘴角动了一动,像是要说什么话。 一百八十六、苏武的病 这时公孙彧忙走近杨恽,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道:“有什么话尽快问吧。” 说完便紧紧地握着杨恽的手,刚开始杨恽还领悟不到公孙彧的用意,见到他在跟自己使眼色,于是心里便明白了,立马走到樊福跟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樊福见到杨恽走近,深情的望着他,慢慢地张开口,轻声说道:“是...是...丁外人...派人...来...暗杀我...” 说完,整个身体便僵硬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杨恽忙用手将樊福的眼睛合上,悲痛万分地说道:“樊大人,我一定要帮你报仇!” 樊福的仆人更是哭得像个泪人,急得什么主张的没有,只有紧紧地抱住樊福,大声痛哭。 公孙彧忙上前安慰他们,其实他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虽然他也是今天才认识这位前京兆尹,不过他的事迹之前也有所耳闻,知道他为人正直,不畏强权,也因此才招来此次的杀身之祸。 “杨公子,你们先节哀吧,不如先去西市备一口棺材,我们先把樊大人安葬吧。” 杨恽听到公孙彧的提议,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跟樊福的仆人说道:“走,我们现在去西市挑一口棺材,先给樊大人安葬。” 就这样,在公孙彧的帮助下,杨恽将樊福安葬在雍门外的那片小山岗里,还拿来一些银两给樊福的仆人,叫他送给樊福在老家的亲人。 安排好樊福的后事后,杨恽便拿着那把射杀樊福的雕弓去京兆尹报案。樊福辞官后,接任京兆尹的乃是他之前的副手王义,当听到樊福被人射杀后,王义立马立案侦查,当然也将那把雕弓作为证物留在京兆尹里面。 杨恽去京兆尹报案后,京兆尹也开始侦查,不过对手毕竟是现在后宫之主长公主的爱宠,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你查出来,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了,仍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把杨恽给急坏了,于是便三天两头跑去找京兆尹王义,但是王义也是没有办法啊,他也是很想快点查出来,好还给他的好兄弟樊福的一个交代啊。 这天杨恽又去京兆尹找王义询问樊福案子的进展,但结果可想而知,又是没有消息,又是失望而归。每次心情不好时,他都会去找好兄弟苏修一起饮酒,这次也并不例外。 京兆尹就在尚冠里,出门向前走便是北阙甲第,正当杨恽一人闷闷不乐走时,前面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这下惊动了杨恽。只见他定睛一看,骑快马的身影很熟悉,但快马走近他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那人便是苏修。 本想去找他喝酒,没想到来人便就是他,刚刚还沉闷的心情也不见了,只见他大声地向快马呼叫:“苏修,苏修,是我啊...” 苏修听到有人在叫他,忙用力勒住马,抬头一看,原来叫他的是好朋友杨恽,忙说道:“杨恽,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为了樊大人的案子,今早又过来京兆尹打听情况。” “那打听得怎样,凶手抓到了吗?” “哎!哪有这么容易啊,还在寻找呢,心情不好去正想去找你喝酒呢,你这么急要去哪?” 看着杨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苏修也是猜得七七八八了,便说道:“慢慢找吧,破案子是最麻烦的,你也不用着急,不过我却有点着急,今早听父亲说我二伯身体很不好,正想赶过去看看他呢。” 苏修的二伯便是苏武,他自从北海归来后,皇上便在北阙甲第这边置了一套新房子给他住。苏武年纪也是很大了,差不多六十,自从归来后,身体一直不好。杨恽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传奇人物,于是好奇心驱使他也想跟着苏修去看,于是说道:“苏修,我一直很敬仰你二伯的,一直未能见到他,今日可否带我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 苏修跟杨恽是好兄弟,听到杨恽的请求,欣然应允,于是俩人并一起前往苏武的府邸。苏武的府邸很是气派,这也是皇上表达对这位历尽千辛万苦的忠心老臣的一片心意吧。苏修和杨恽一进门,便有老仆人引他去后院见苏武。 估计是听到苏修到来,苏武忙站着门口候着,由于生病的原因,气色非常的不好,本来须发都全白了,这样更加映衬脸色的苍白;身形瘦小,再加上佝偻的身子,显得更加矮小。杨恽一直以为这样坚贞不屈之人,必定是身材魁梧的硬汉子,没想到却是这样弱小的身材,因而对他愈加钦佩。 苏修见到苏武,急忙跑上去扶他,亲切地喊道:“二伯,今早听完父亲说你身体不好,我便急忙过来看你,你现在怎样?” 苏武咳喘了几声,带着急促的语气说道:“我,我没事,修儿你,你有心了。” “二伯,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怎么还站着呢?” 听到懂事的侄子在关心他,苏武微笑着说道:“没事,我一躺下便咳得更厉害,老朽这副身子熬得过来,这位公子是谁,我好像没有见过?” 苏武指着门外的杨恽问道,杨恽忙上前行礼:“杨恽见过苏大人。” 苏武见杨恽很有礼貌,忙笑道:“不用客气,你也进来坐吧。” 这时苏修才想起还没有介绍杨恽给苏武认识呢,估计刚刚进来时太过于关心苏武的病情,吧这事也忘记了,于是忙陪笑说道:“二伯,刚刚没有把杨恽介绍给你,是我不好。” 苏武也笑道:“没关系的,这位杨公子生得器宇轩昂,想必是哪家名门之后吧。” 还没等杨恽回答,苏修便说道:“二伯,杨恽乃大司农杨敞的二公子。” 苏武听完介绍便哈哈大笑:“怪不得这么有修养有礼貌,你祖父是赤泉侯杨胤,外祖父是太史令司马迁,他的遭遇我在北海时便听到李陵说过,真是令我敬仰。” 杨恽忙说道:“过奖了,苏大人,你在北海十九年坚贞不屈,你也是令我敬仰!” 苏武刚刚哈哈大笑后,便又开始咳喘,并且喘得很厉害,苏修和杨恽忙扶他上床躺下去,看到苏武一直咳喘个不停,过来一阵才稍微平息,于是杨恽忙问道:“苏大人,你有没有找名医看过病?” 苏武顿了顿,轻声说道:“找了太常几个太医看过,但效果不是很好。” 一百八十七、治病 杨恽听到苏武说找过几个太医都还没看好,因此判断他的病可不是一般的病,于是想到公孙彧,心想何不叫公孙医师过来帮苏武治病呢,便说道:“苏大人,要不我帮你找个神医帮你治病?” “神医,那位神医?” 苏武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杨恽,心想连太医都看不好,民间还有哪位神医?杨恽也知道苏武所想,便笑道:“在雍门边有家博济医馆,医馆里面有一对医侣,长安城内都称他们是神医,男的叫公孙彧,医术之高堪称当今天下第一,连先皇都找过他看病;女的叫易素素,专门医治女人小孩,也是数一数二的女医,当今皇上小时都是这位女医帮他治病的,她还经常进宫去给那些娘娘们治病呢,他们跟太常的太医令吕太医交情也不错。” “是不是真的啊,可能是我久居北海,孤陋寡闻吧。” 苏武笑着说道,看来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杨恽也看出苏武的疑虑,忙说道:“是真的,以前我外祖父的病就是他治的,如果不是他及时医治,外祖父估计会早几年去世呢,他跟我外祖父的关系很好,外祖父说公孙医师的医术医品堪称天下第一。” 听完杨恽的介绍后,苏武心想,如果连司马迁都这样称赞他,那还真的是天下第一神医,于是说道:“司马大人为人正直,敢说实话,他说是天下第一,那肯定就是天下第一,他不会说假话的。” 此时杨恽指着苏修说道:“我跟苏修去过博济医馆,苏修也见过公孙医师。” 苏修点点头说道:“二伯,你有所不知,就是这位公孙医师跟我说你一直都在北海那边牧羊,他建议我去找上官大人帮忙,那条跟单于说是皇上在上林苑射到一只绑有你手写的锦书的计谋也是他想出来的。” 苏武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想在有生之年我还能够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都是这位神医的功劳,那更应该谢谢他,于是激动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要去登门拜访这位神医,要谢谢他对我的帮助,答谢他的大恩大德!” 估计是说得太激动吧,苏武竟然又咳喘不止,苏修忙上前轻轻地拍着苏武的后背,一边拍打一边说道:“二伯,你可要当心。” 过来一阵,苏武才慢慢平复下来,便说道:“修儿,快备马车,你和杨公子带我去医馆,我,我要亲自,亲自答谢,答谢那位,那位医师...” 一边说有一边咳起来,杨恽心想,看来苏武的病确实不轻,于是上前轻抚苏武的胸口,说道:“苏大人,你不要太激动,也不要多走动,你就安心在这养病,由我去请公孙医师便可以。” “那,那,哪能成呢...” 苏武还是狂咳不已,见到此景,苏修一边帮苏武拍打后背,一边说道:“二伯,你就在家休息吧,我和杨恽去请公孙医师便是。” 苏武想说话,但还是狂咳不已,杨恽忙说道:“苏修,你还是在这里照顾苏大人吧,由我去请公孙医师便是了。” 说完后,便骑着快马飞奔博济医馆去请公孙彧。 公孙彧一听是苏武生病了,要请他去看病,便欣然前往。公孙彧一路上心情也是很激动,能够见到这位名垂千古的志士,当然是激动不已。 苏武见到公孙彧,第一时间便行礼答谢,“多谢,多谢公孙医师,多谢你...”又是狂咳,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多谢你跟修儿说出我还在,还在北海,北海牧羊...” 说到这里,苏武真的说不下去,公孙彧忙说道:“苏大人不必客气,你受了那么多苦难屈辱,都是坚贞不屈,这点很值得我们敬仰的,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呢,你先别说话,待我帮你诊脉吧。” 于是公孙彧帮苏武搭脉,发现脉象又细又缓,再观其脸色和舌苔,发现脸色苍白,神色呆滞,舌苔又薄又白,于是问道:“苏大人,你是不是一躺下咳得更厉害?” 此时苏武想说却又咳起来,于是忙点点头,公孙彧忙说道:“苏大人,你需要静养,你是外寒伤肺引起的。” 此时苏武稍微平静了下来,忙说道:“没错,我久居在北海极寒之地,一到严冬便是咳嗽不止。” 公孙彧他们当然很难想象出苏武在极寒之地所受之苦,但是苏武能够熬得过来,他们也是很钦佩。这时公孙彧笑道:“苏大人你受的苦常人是很难受到的,如若没有那种信念是很难熬过来的,你好好养病吧,此病需要养,慢慢就会好点,我先开一方华盖汤给你服用,三天后我再过来看你。” 于是公孙彧开了:麻黄、紫苏子、杏仁、橘皮、桑白皮、茯苓和甘草等七种草药,此方便是华盖汤,功能是宣肺化痰,和中平喘,主治气喘咳嗽。 三天后,杨恽和苏修便一早就去博济医馆接公孙彧过来北阙甲第苏武府邸。经过三剂华盖散的调理后,苏武的咳喘好了很多,脸色也开始红润了,见到公孙彧过来,便笑着迎接:“有劳公孙医师,本来是要到贵医馆登门拜谢的,现在倒又要麻烦你跑来跑去,真是过意不去!” 公孙彧忙回礼道:“苏大人你过奖了,作为医者,以减轻病人的痛苦为目的,易治好病为己任,哪来辛苦呢,你身体不好还要赶路去医馆,岂不是病也会加重吗,这样不符合医者之意。” 苏武听后,深情的望着公孙彧,点点头说道:“怪不得杨公子说司马大人很敬仰你,刚开始说你医术医德乃天下第一,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司马大人看人没错。” “过奖了,苏大人,司马大人是我所敬仰的人,你也是。” 苏武忙说道:“老朽哪能配得上公孙医师敬仰,不过有个问题老朽想问问你。” 公孙彧笑道:“有什么问题,苏大人请说吧。” 苏武虽然比前几日咳喘少了很多,但是仍然是不是还有几声咳,只见他咳完几声后,便笑道:“公孙医师,你是怎样知道老朽一直在北海牧羊?” 一百八十八、北海的记忆 公孙彧就知道苏武迟早会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早想好怎样回答他,当然也不能说是他有现在人的思维和记忆,更不能再用那位梦中老者来说事,因此笑着说道: “其实我是早有耳闻的,就在你被扣押在匈奴的第三年,应该是天汉三年,当时先皇曾派一个使团出使匈奴,这个使团里面便有一位朋友,是他告诉我的;他说是他们使团见了单于后,要求要见你,索尼仍健在,但匈奴却单于百般抵懒,说你已经遇难了;他们一直不信,便一路寻问到北海,寻到你牧羊的地方附近一个村庄里,村民告诉他们说有一个汉人在此地牧羊,手里一直拿着一把使节,那些村民还带着他们去你住的地窖找你,不过当时匈奴人把你先藏起来,他们见不到你,但是见到地窖里有一把我朝的使节。” 听完公孙彧的讲述,苏武老泪纵横,突然间有咳喘起来,看来是触动了他内心的苦楚,苏修有忙上前拍拍他的后背,杨恽也上来抚摸他的胸口,过了一会,苏武才平静下来,只见他慢慢地说道:“可恨那位十夫长,那天就是他把我抓走的,刚刚我还以为要把我杀掉,我还来不及把使节拿在手里,他们便硬把我拉走,看来还是天不绝我,如果那天真的把使节拿走,那他们便不知是我了,不过后来怎么朝廷没派人去索要我呢?” 公孙彧一直也奇怪这个问题,他只是听陆机说回来后江充有跟武帝说过此事,但后来便没有下文,估计后来武帝忙于其他事,顾不及吧,或者武帝是真的相信那位单于的话,以为苏武遇难了,沉吟片刻后,便说道:“我有问那位朋友,他说当时会长安后使团有向先皇汇报此事,估计先皇是找不到证据吧,于是这件事便搁置下来,当时又在处理李陵之事,后来又是卫太子之事,因而渐渐便没人提起了。” 苏修听到这里,也忙说道:“是的,二伯,如果不是公孙医师说起,我们都不相信呢,大伯和父亲都以为你不在了,记得小时候家祭时还要祭拜你呢。” “哈哈...”苏武又是一阵咳喘,过来一会后才缓过来,于是说道:“这件事我真要好好谢谢公孙医师,家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想了一下,在北海牧羊时,我闲来制作了几根羊毛笔,如若你不嫌弃,我送一根给你留念。” 说完便吩咐仆人拿羊毛笔过来,递给公孙彧,公孙彧刚开始死活都不肯要,忙说道:“苏大人,使不得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之不起。” “公孙医师,你受得起,如果不是你说出来,我估计要客死他乡,可以说你就是我的再生恩人,如今还帮我治病,我无以为报,只好送这支笔给你。” 苏修也拿过羊毛笔,塞在公孙彧的手中,说道:“公孙医师,这是二伯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杨恽也上前说道:“公孙医师,你就收下吧,不然苏大人会过意不去的。” 看到这个场面,公孙彧只好收下这根羊毛笔,当他结果羊毛笔时,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些从千里之外的羊毫,激动不已的说道:“多谢苏大人,听说你只带来五根羊毛笔,一根送给皇上,一根送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还有一根送给左将军上官桀,现在还送一根给我,这个礼太重了。” 苏武笑着说道:“不重,一点也不重,公孙医师你的人品真是好,难怪司马大人这么喜欢你。” “谢谢夸奖,苏大人你的病还没有好,我再开三剂给你吧。” 公孙彧说完便开了:麻黄、紫苏子、杏仁、橘皮、桑白皮、甘草、黄芩、款冬花、半夏和白果等十种草药,此方名叫千金定喘方,是公孙彧在《仓公诊籍》里面看到了,并且也只好了许多外寒伤肺之症。 看到苏武平静了好多,公孙彧忙问道:“苏大人,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在北海那样的环境下怎样生存,听我那位朋友说,他们到了北海便染上了伤寒,一个使团上百号人都染上了,后来在你牧羊附近的村庄了,当地的萨满用力他们的石药救了使团一百多号人的生命,可想而知,那里的生活真的好苦。” 苏武听到公孙彧的讲述,很是感慨,只见他沉吟片刻后,慢慢说道:“你哪位朋友说得没错,他们确实到了那里,那个村庄有几位胡巫,当地人叫萨满,刚开始我到了那里时也是染上伤寒,他们也是用那石药来治我。” “但是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些石药差点让我朝崩溃?” 听到公孙彧这句话,苏武觉得很奇怪,不过从公孙彧严肃的表情看,他应该没有说假话,哪又是为何?当然苏武在北海十九年,长安城发生了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偶尔会听别人说,那也只是听到表面的东西,具体情况是怎样他也是不清楚,于是问道:“公孙医师,此话怎讲?” 公孙彧大叹一声,过了一会才说道:“苏大人你有所不知,这种石药是由五种矿石配制而成的,有人把它称作五石散,它确实是治伤寒的良药;但是此药乃至阳之药,服多了人的精神会很亢奋,当然便会做出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来,服多了虽然看上去很精神,但有个后遗症便是头疼,并且会全身发热。” 苏武听后觉得很奇怪,他在北海时也有服过,但是却没有公孙彧所说的情况,于是问道:“吴征北海时村民有拿此药给我服用,但是我没有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公孙彧笑道:“苏大人你有所不知,北海乃苦寒之地,服用了当然没有我所说的情况,但长安城就不一样了,服多了会产生幻觉,会做出常人无法做出的事。” 苏武觉得公孙彧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是他又说跟我朝差点崩溃有何关系?带着疑问,于是又问道:“你刚刚说此药差点将我朝推向向崩溃,又是怎么回事?” 一百八十九、往事 公孙彧见苏武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但是他怕苏武话说多了,会咳喘的厉害,于是从随身的药囊里面拿出先炮制好的华盖散,用温水勾兑后,让苏武服下去。 苏武服完华盖散后,感觉到肺部爽朗很多,看到苏武又精神爽朗的样子,公孙彧继续讲述道:“苏大人你有所不知,刚刚跟你讲的我那位去北海找你的朋友,他们得了伤寒,在你牧羊附近的村庄里面遇到了胡巫,那人名叫檀何。” “檀何,好熟悉的名字...”苏武一听到这个名字,思索片刻,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初到北海牧羊时,哪有什么东西充饥,都是以野鼠草根为粮,艰难度日,后来幸得当地村民送我牲畜器用,才能吃到热的食物,不过还是得了伤寒而差点死去,就是这位檀何医治好我的,后来听说他失踪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村民也不知他的踪迹,你知不知道他现时在何处?” 公孙彧听苏武所他也认识檀何,那就证明之前陆机没有骗他,那五石散确实是在檀何那里得到的,于是说道:“檀何用他的石药医治好使团后,还将石药的药方给了我那位朋友,还跟使团一起回来长安。” 苏武一听檀何也来长安,兴奋地问道:“公孙医师,你认不认识他,知不知道他的下落,我要亲自答谢他。” 公孙彧摇摇头说道:“他来长安后,过了几年便卷入卫太子之事,被卫太子杀死了。” “你是说卫太子起兵造反之事,我刚来长安时听他们说过,说是有胡巫在太子宫找到卫太子诅咒先皇的蛊物,难道这胡巫便是...” 公孙彧点点头说道:“便是他,实不相瞒,去太子宫搜查巫蛊的那位带头人江充跟我认识,我刚刚说的那位朋友便是江充的师兄陆机,我来第一次来长安时还是跟他们一起前来;江充就是当时去寻你的这个使团的谒者,他们寻不到你,却结识了檀何,便将檀何带来长安;后来江充做了绣衣直指,很受先皇器重,那位陆机在檀何那里学得制作石药的配方,还过来我们医馆炮制石药,我刚刚以为他们炮制石药是为了医治伤寒,谁知他们却是将这石药包装成所谓的不老丹,献给先皇服用。” 苏武听到这里后,心里也猜得七七八八,便说道:“难怪听他们说,先皇当时老是说有人提剑进建章宫,梦中有梦到成千木偶人拿剑要杀他,还说是一直都头痛,原来是这一回事,我本对檀何这位胡巫很是感激,因他曾救过我一命,现在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可告人之目的,难怪他会跟使团一起来长安。” 公孙彧感慨说道:“后来檀何在太子宫搜到蛊物,卫太子反抗杀了他们,又酿成大祸之事你都听说过吧。” 苏武点点头,默不作声,想到了他在北海十年,朝廷却发生这么多事,他也是心潮澎湃啊! “苏大人,你在北海这么多年,可否见过李陵将军?” 公孙彧问起李陵之事,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苏武,一提到李陵,苏武内心更加汹涌澎湃。只见他仰天大叹:“李陵,我们少时便认识,就好像现在的修儿和杨公子一样,经常一起游猎;后来我去匈奴遭此横祸后,匈奴人将我移去北海牧羊,刚开始羊还是挺多的,但附近有丁灵人见我羊颇多,便欺我孤弱无助,屡将羊偷去,我又遭穷困,但心中尚希望有日得回长安,因而一直不肯便死,只是终日手持汉节,带着一群羝羊,在那冰天雪窖之中居住,衣食不周,度日如年;又不时想起家中老母兄弟妻子,久断音信,生死未卜,纵使我有铁石心肠,也应落泪,此种苦趣,非笔墨所能形容,尔等也是很难理解的。” 说到这里,苏武眼眶开始湿润,此时苏修和杨恽也是偷偷地在擦眼泪,公孙彧也强忍着泪水静静地听苏武讲下去:“单于本想让我知难而投降的,但我一直都是坚贞不屈,单于得知后,便派李陵过来找我,目的就是让他来劝我投降;此时我才知道李陵的遭遇,不过彼时他已投降成真,其缘由想必你们都知道。” 公孙彧点点头说道:“知道,都是该死的公孙敖,自己不去调查清楚,人家是把李绪错当初李陵,他也不去问清楚,真草包,后来他也罪有应得。” “当时李陵是很痛苦的,他的痛苦也只有我才能理解...”苏武说到这里,猛地咳了几声,公孙彧忙催他把碗里剩下的华盖散饮下去。 但缓过神后,苏武继续讲述他跟李陵之事:“当时应该是我在匈奴的第十个年头吧,因为每过一日我便用草绳打一小结,计算到满一年便在树干砍一个印记,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见到李陵时已经砍了整整十个印记。” “那你见到李陵将军时,会不会感到惊讶?” “当然是惊讶,刚开始还是一番狂喜呢,以为是李陵过来接我回去长安呢。”说完又咳了几声,不过感觉比起之前好很多,于是很快便接着说道:“单于以为我久居北海,或已回心转意,知我与李陵交情甚好,于是差他过来劝我投降;我那时才知道李陵在我被扣留的第二年便投降匈奴,他是知道我一直在北海牧羊,只是身作降人,自觉惭愧,不敢往访而已,但是他有暗中资助我,刚开始我还以为那些村民处于好心送我牲畜器用,后来才知道乃是李陵所为。” 苏武顿了顿稍为休息,估计是话匣子打开了吧,于是又继续讲了下去:“此时李陵已受单于封为右校王,又娶单于之女为妻,便率领许多随从,携带无数食物,浩浩荡荡来北海看我;刚开始,彼此相见但叙交情,李陵还命随从置酒作乐,邀同我入席饮酒,我们二人久别重逢,说不尽别来景况;当饮到酒酣时,李陵便对我说,单于闻你我素来相交,故遣陵来劝足下,单于一片诚心,仰慕足下,意欲同享富贵,足下如今终究不得回国,而居此无人之地,奈何徒受困苦,你虽有忠义,但又何从表见呢,且足下离国日久,也未知故乡消息。” 苏武说到这里,仍是止不住咳喘几下,苏修忙上前帮忙抚摸他的胸口。 一百九十、不堪回首 公孙彧见苏武有点累,忙上前说道:“苏大人,你先休息一下再讲下去吧。” 估计是勾起他太多记忆,思绪难以平复吧,过了一会苏武又慢慢说道:“这便是李陵当时的原话,差不多十年了,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后来李陵又说,听闻我家中老母过世,兄弟自杀,夫人年少,闻已改嫁,家中独有令妹二人,两女一男,今屈指又过十余年,生死存亡也不可知;人生有如朝露,何徒自苦如此?陵当初降之际,也是终日忽忽,几如发狂,自痛有负国家,加以老母被囚,忧心如焚;说我如今却是家已无人,无所顾虑,不愿投降之心,更无以过陵,且先皇年事已高,又是法令无常,大臣无罪被诛灭者不下数十家,纵得归国,安尚不可知,还问我更为谁尽节,望我听他之劝,勿再拘执。” 说道这里,苏武仍旧是感慨万千,不过比之前缓和很多,此时大家都静静在听他继续讲述着:“当我听到母亲既已去世,兄弟又皆自杀,发妻亦已出嫁,弄得家败人亡时,心中何等酸楚,但是我却立志不降,无论如何,始终不肯改变;李陵劝了几次,我都不为所动,后来没办法,他也只能回去,不过临走时,见我生计困顿,便赠许多财物给我,而后他也经常托人照顾我,又得许多牲畜,衣食也不至缺乏,那些丁灵人知我是李陵好友,也不敢前来侵盗。” 听到这里,大家都为苏武在匈奴那边所有遭遇而唏嘘,同时也对他这种宁死不屈的精神所感动,公孙彧继续问道:“苏大人,往后还有没有再见到李陵?” 苏武服用了华盖散后,肺部畅顺很多,因此说起话来也没有之前那么辛苦,于是说道:“有,第二次见到李陵时,他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二伯,什么坏消息?” “第二次见到李陵,他是自己前来,见到我便跟我说,近日边界守兵,捕得云中郡的居民,据他们说自太守以至吏民,皆穿素服,说是皇上已崩。” “是说先皇驾崩之事吧。” “是的,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即向南号哭,哭到痛极,不觉呕血;李陵也是很悲伤,其实他内心之痛楚你们是没办法理解的,我跟他乃是好友,我理解他,知道他并非自愿投降的,他的心中一直都是向着我大汉朝的。” 说道这里,苏武显得很激动,于是又咳了几声,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咳得厉害,只见他又继续讲道:“自从听到先皇驾崩的消息,我便以为今生今世回不来了,但是第三次见到李陵时,他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苏修忙笑着问道:“二伯,是不是要放你回来的好消息?” 苏武点点头笑道:“是的,他说汉使质问匈奴单于,说是皇上在上林苑中射到一只大雁,大雁脚上绑有锦书,说是我写的,说我一直在此牧羊,他还大赞我机灵,能够想到此法;刚开始我都是一脸的茫然,后来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朝廷派人来要我回来。” “哈哈...”只见杨恽大笑起来,指着公孙彧说道:“还是公孙医师机灵,想到此法。” 公孙彧忙说道:“我也是听闻匈奴人比较迷信,主要是一直都相信苏大人仍在北海牧羊,因此才想出办法,不想却解救了苏大人。” 苏武也笑道:“公孙医师不但医术高,人也有计谋,确实是人中龙凤。” “过奖啦,苏大人,那你当时为何不劝李陵一起归来。” 苏武沉默片刻,还是长叹一声,说道:“劝了,不过他却又难处,他说今足下得归长安,名扬匈奴,功显汉室,虽古史所载,丹青所画,也不能胜过足下,但恨陵不能追随左右;陵虽不才,假使朝廷稍宽其罪,保全老母,陵亦当效春秋时曹沫劫盟之事以洗大辱,此乃陵所念念不忘之处;今家族被诛,为世人所耻笑,陵又何所希望?彼此异国,从此一别,更无相见之日了;说完大哭一场,而后便高歌一曲,经万里兮度沙漠,为君将兮夺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颓,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说到这里,苏武已是老泪纵横,大家也跟着一起抹泪。 过了片刻,杨恽又问道:“听家父说,后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左将军上官桀也曾派人去接李陵将军,怎么没有接回来呢?” 苏武摇摇头说道:“我刚来时也将李陵的情况跟大司马大将军和左将军汇报过,他们要我作书给李陵,劝他回来;我知道李陵降胡已久,家族被诛,更有何面目回来,且与我诀别时,曾将自己心事说出,观其语气,已是无意回来;但是大将军和左将军他们跟李陵的关系也是很好,一心想招他回来,便派李陵故友陇西任立政等三人,命其前往匈奴,借着奉使为名,暗地示意李陵,请其归来。” 说到这时候,苏武但觉口喉燥干,便喝了几口温水润喉,又接着讲述:“任立政等三人到了匈奴后,照例也入见单于,单于也是置酒宴请汉使,并命李陵、卫律皆侍坐两旁,任立政三人虽然得与李陵相见,却因当着大庭广众,不便私语,只得频频以目注视李陵;李陵会其意,过了数日,也携牛酒来到汉使营中,邀请任立政等三人宴饮,当时卫律也跟着一起同来,这让任立政他们几人说话很是不方便,于是只好以饮酒为名,将卫律灌醉;见到卫律醉醺醺的样子,任立政也装醉,借机跟李陵说道,皇上登基时便大赦天下,现在的皇上年少,朝廷之事皆由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左将军上官桀决断,说到这里任立政看李陵有什么反应,李陵当然知道任立政所指何意,他年少时便跟我、霍光和上官桀都是好友,看到喝得不省人事的卫律,李陵便斗胆问道,霍子孟、上官少叔现在可好,任立政便趁热打铁说道,他们二位嘱吾来请少卿即归故乡,勿忧不得富贵,强似在此称王,李陵却叹道,归国固是易事,但恐再受耻辱将如之何?李陵话未说完,忽见卫律醒来,立即住口,谁知末后数语,已被卫律听到,哎...” 一百九十一、内疚 苏武说到这里,还是唉声叹气,估计是叹李陵不得归吧,杨恽乃爽快人,听到这里,只见他举手用力重重一拳拍到墙壁上,大声说道:“卫律可恶,假装喝醉酒来偷听任立政和李陵在说话,估计他也是料到任立政是要来说服李陵回归吧。” 苏武点点头说道:“没错,卫律为人极其奸巧,之前见任立政言语神气,便猜到他专为李陵而来,便想得一计,假装喝醉,让他们二人说个畅快,却乘二人深谈之际,突然醒来,这样使他们无从隐瞒,便好将言拦阻,且使任立政等自知事机漏泄,不敢再往下说;本来这是劝李陵回归最好的机会,就这样被卫律这老狐狸搅黄了;李陵心中何曾不思回国,但因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归来亦复无聊,况且朝廷执政随时易人,现虽是霍光、上官桀当权,固可无虞,但将来易为他人,难保不生变故,大丈夫不能再辱。” 苏武一口气说出了李陵内心之痛楚,看得出他真的很了解李陵。正在这时,仆人报说苏元回来了。苏元就是苏武的儿子,苏武出使匈奴被扣后,母亲又在不就后便郁郁而终,因而成为孤儿,由他的三叔也就是苏修的父亲苏贤抚养。因他自幼便跟上官安交好,而上官桀又是跟苏武交好,因此也到上官桀府上做门客,乃上官安的心腹。当然现在的上官安已贵为车骑将军、国丈,不过他仍然不忘苏元,有什么事都叫苏元去帮忙代办。 见到苏元回来,公孙彧和杨恽便告辞,临走前公孙彧还特意交代苏武要静养,服完他的千金定喘汤后如若还没见好,可使苏修过去医馆唤他前来,苏武自然是很感激公孙彧。 苏元是三个月前便出门帮上官安办事,直到今日便归来,看到老父亲病成这样,而自己又不在身边照顾,内心也是很自责,只见他用带有歉意的语气问候老父亲:“父亲,都怪我不好,您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本来我应该好好侍候您,无奈事务缠身,没能照顾您,孩儿向您赔罪了。” 苏武听到儿子这么一说,鼻子也是酸酸的,心想这十九年来我也没有尽父亲的责任抚养他,让他成为孤儿,心中满是自责,于是用充满慈祥的眼神看着儿子,柔声说道:“元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应该多出去闯,我现在挺好,家里还有儿媳妇和几位孙儿照顾我,已经足矣,只是你出门要多加小心,处处谨慎为好!” “是的,父亲,元儿谨听教诲!” 一旁的苏修觉得堂哥一出门便是三个月,很是奇怪,这在以前他是连长安的城门都没怎样出过,为何这段时间却频频出门,便问道:“大哥,你这一出门便是三个月,你是去哪?” 苏元出门时是没有跟家人说清楚去哪,可是这一去便是三个月,家人也会担心,如遇到什么不测,哪家人去哪找呢?老父亲刚刚虽是没有问这个问题,不过看得出他也是很担心的,不如将实情说出,以免他们担心,于是说道:“由于出门时比较匆忙,因而没有具体详明,这三个月来我去到燕国。” 去燕国?苏武觉得很奇怪,难道去燕国找燕王,上官安和燕王为何有联系?此时苏武心中觉得有一股不祥之兆,不过还没等他声张,旁边的苏修立马问道:“大哥你去燕国干啥,难道是去见燕王?” 此时苏元当然不敢说真话,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只是去燕国办点事,当然也要顺便去参见燕王。” 看到苏元闪烁其词,苏武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苏修越想越觉得很奇怪,大哥苏元出门去燕国那是代表上官安,按目前情形,只有燕王拜访上官安,哪能轮到上官安派人去拜访燕王,于是说道:“看来燕王还是威名远播,连车骑将军都要派你去拜访他。” 苏元忙答道:“礼尚往来而已,前段时间燕王派孙纵之他们过来长安,曾拜访上官大人,现在车骑将军也派我去燕国回礼,仅此而已;燕王也听说父亲已归来,还托我向您问好呢。” 苏武听到燕王也向自己问好,更觉得事情蹊跷,自己跟燕王从来没有交集过,他怎么也向自己问好,估计是元儿去拜访他,他也礼貌问候吧,于是微笑说道:“多谢燕王问候。” “父亲,燕王还说,您受了那么多苦,立了那么多功劳,千辛万苦才回来,却只是区区一个典属国的官职,未免也不公平吧。” 苏武听到这里,觉得问题有点严重,只见他正色的说道:“我寸功未立,朝廷却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将我带回来,本来已经很感激了,还让我做了典属国,我已经很足够了;元儿,燕王为人好高骛远,你还是离他远点好,还有车骑将军,你也奉劝他离燕王远一点,要不然会遭来麻烦的。” 苏元听完后,立马躬身低头,应道:“父亲教诲得是,我定会牢记心中。” 苏武叹了一声:“都怪我一直都没在你身边...” 说道这里又有点激动,不由又咳喘起来,苏元和苏修忙扶他进去休息。 见到苏修忙这忙那的,苏元有点过意不去,作为大哥他也应该为苏修的为了着想,于是问道:“修尔,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十九岁了。” 苏修点点头说道:“是的,二伯出使匈奴的那年刚好我出世,今年刚好十九。”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功夫便已十九岁,在我印象中你一直还是小孩子呢,都怪大哥不好,一直没有去关心你,那你现在还没有什么事做吧。” “还没呢,大哥,父亲说正在帮我谋个差事,不过也很难的,都已经一年过去了,还没找到合适的。” “要不我帮你找一个,如何?” 苏修听到大哥苏元想帮忙谋个差事,高兴得不得了,忙说道:“那太好了,大哥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找最合适了。” 看到苏修高兴的样子,苏元笑道:“想不想跟我一起,过来车骑将军这边当差?” “你是说让我也过去上官府上做门客?” 一百九十二、凶手熊大 苏元点点头笑道:“是的,车骑将军现在又贵为国丈,父亲和岳丈两人也是当今实权派的一号二号人物,女儿又是皇后,前途那是不可估量,我们跟他肯定也是前程似锦。” 苏修思索片刻,说道:“容我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吧。” 就这样,苏修也跟他大哥一起到上官府做门客。 ...... 话说杨恽自从上次樊福遇刺后,便一直都在找凶手,但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渺无音讯,他也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去京兆尹询问进展,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乃至于他怀疑京兆尹王义有没有真心去侦查。 这天他又去京兆尹,王义见杨恽又过来,打心里不爽,便说道:“杨公子,还是卑职无能,至今都抓不到真凶,真是惭愧!” 杨恽是直肠直肚之人,不客气地问道:“王大人,你们是否一直都很忙,忙得连去侦查的时间都没有。” 听到杨恽在质问他们,意思是说他们偷懒,没有去侦查,王义便带些火药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去查吧,京兆尹管辖这么大,又是在天子脚下这么重要的地方,哪能每天都是为这件事儿操劳,你也别忘记,樊福也是我的好朋友好上司,我也是想早点结案,好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啊!” 杨恽见王义也是说得头头是道,心想靠你们也是靠不住,不如自己亲自去查找,于是说道:“凶手那把强弓呢?要不我拿回去找人帮忙去找,或许也能找到凶手。” 王义听说杨恽想自己去找凶手,那更加是求之不得,心想将那把雕弓交给他,让他自己去找,也免得经常过来烦扰我们,于是便命人取来那把雕弓交与杨恽。 杨恽拿着雕弓去找彭长青和顾建他们两人辨认,不过他们也说看不出是谁使用的弓,不过可以肯定用此把弓之人肯定是力大无比,估计要找他们的师父燕仓来辨认,那燕仓走遍江湖,见多识广,估计能判断出来,可惜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很难找到他。 杨恽只好把雕弓拿回家中,无事便拿来研究,此弓做工很精细,为桑柘木做成的,重有三石,弓上面雕刻有花纹,粗看以为是普普通通的花纹,但杨恽仔细看下去,只见花纹中心刻绘有一只熊。 正研究得入迷时,忽报苏修来找他,苏修自从跟他堂哥苏元去了上官府后,俩人便很少见面,今日苏修趁有空,便上门看望多日未见的老朋友,叙叙旧。 见到杨恽在研究雕弓,便问道:“杨恽,这把就是你说的射杀樊大人的那位凶手留下来的弓吧。” “是的,现在唯一证物就是这把雕弓,樊大人临终前说是丁外人派人暗杀他的,那这位刺客肯定与丁外人又关系,苏修,你在车骑将军那边当差感觉怎样,听说车骑将军和长公主的儿子丁文信和丁外人走得很近,是不是有这回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苏修看到此弓有点眼熟,便也拿来仔细端详,当他见到雕弓上的花纹,特别是见到花纹中心有一只熊,便大声说道:“难道是他?” “谁?” 杨恽立马兴奋起来,“你说是谁?” 继续追问道。 “渭城人熊大。” “熊大?此名字好陌生,从来没有听过,你是怎样断定是他。” 苏修顿了顿,思索片刻后说道:“他是丁文信的门客,前几天我还和大哥去见他呢,当时他就在练射箭,用的雕弓与这把雕弓一模一样,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见到雕弓刻绘的花纹漂亮,还拿过来仔细欣赏呢,这花纹中心也是同样刻绘有一只熊。” 杨恽听苏修这么一说,显得更加兴奋,立马说道:“他人现在何处,我现在就去京兆尹找王大人,叫他带人去缉捕。” 苏修显得没杨恽那么冲动,只见他想了一想后,便又问道:“樊大人是哪一天被刺杀的?” “二月二十。” “那就对了,”苏修点点头说道:“大哥是二月底去燕国,他说同他一起去的便有熊大,当时他们怕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丁文信便派熊大保护他们。” “难怪京兆尹一直找不到线索,原来他刺杀后便去了燕国。” “是的,他们一去便是三个月。” “这位熊大除了使用弓箭外,是不是还喜欢用环首刀。” “对,那天在他家的院子了,还看见他在练刀呢。” “那就没错,肯定是他,他现在何处,你快点告诉我。” 看到杨恽猴急的样子,苏修也显得很无奈,说道:“我不知道他在长安也没有住所,前几天跟大哥去找他,是在他渭城的家里。” “就是说他在长安不一定有住所。” 苏修点点头说道:“有可能,听大哥说,他来长安都是住在长公主在长安的府邸里面,假如他现在人在长安,但如若藏在长公主府邸,京兆尹也不敢去缉拿他。” “那就只能在渭城他的家中缉拿他,不过渭城不属于京兆尹,是右扶风,那边又不熟,知不知道现在渭城令是谁。” 苏修摇摇头说道:“这个就不知道,可以打听一下。” 此时,杨恽突然间沉默起来了,只见他起身来回踱步,看得出他在思索着良策,不过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冲动,过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苏修,今日之事你别说出去,也不要透露出我在查这个案子,连你大哥也不要跟他说,我怕打草惊蛇。” “这个我懂,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其实我是闲着无事才答应大哥去上官府做事,刚开始还以为车骑将军是何等英雄人物,现在看来觉得他很不靠谱。” 杨恽觉得奇怪,怎么苏修去了一个多月后,又变了,于是问道:“你以前不是一直都说车骑将军乃大英雄大人物,有雄才大略,你跟着他将来会前程似锦,现在才去了一个月便有来一个大转变呢?” “哎...” 苏修欲言又止,估计是心里有很多话不敢说出来吧。 一百九十三、上官安的荒唐事 看到苏修在唉声叹气,杨恽忙安慰他:“如若觉得上官府不好,那就不要去,像我这样,还没找到合适的便不要去,等找到合适的才去吧。” 苏修也说道:“当时看是大哥帮我找的,又是跟大哥在一起,想好好跟他学点东西,主要是以为车骑将军身居要位,在他身边锻炼几年,往后如果有什么好的去处,他也自然会推荐;谁知他有时做的事确是太荒唐。” “怎样荒唐法?” “你有所不知,他整天一开口便说皇上是我女婿,一副不尊重人的样子,连皇上他都不尊重,那他还会将谁放在眼里呢。” 杨恽听苏修这么一说,倒觉得苏修成熟了很多,能够想的这么深已经不错,忙赞道:“没想到你去了才一个多月,便懂得这些道理,看来你学会了很多东西了。” 苏修听到杨恽在赞他,苦笑着说道:“这也算是学到东西,呵呵。” 杨恽点头说道:“是啊,证明你看问题看得比以前深刻。” “你就别取笑我了,其实更离谱的是还多呢。” 杨恽一怔,还有更离谱的事?忙问道:“还有哪些离谱的事,说来听听?” 苏修又是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说道:“刚去上官府时,便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身为车骑将军,在家中喝醉酒了,便脱掉衣服,全身一丝不挂地在家里乱走。” 听到这里,杨恽大叫:“啊...有这等事?” “呵呵,”苏修苦笑一声:“不但是一丝不挂,看到一个刚买回来不久的小丫头,便把她拉进屋里,哎...” 说到这里,苏修便说不下去了,杨恽也觉得这位车骑将军也不太靠谱,身为高位,竟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忙大声叫道:“德不配位,德不配位...” “更离谱的事还有呢...” “还有...” 苏修看着杨恽不解的眼神,忙轻声说道:“就在昨晚,就在昨晚...” 苏修连说两声“就在昨晚”,便已说不下去,杨恽知道他发现的秘密,忙走近他身边,示意他小声说:“昨晚又咋啦?你小点声说吧。” “昨晚我有事忙道很晚才回,路过后院时,听到有人在里屋打情骂俏,我以为是谁,便走近偷听,你猜是谁?” 苏修说得神神秘秘的,不过杨恽也猜得七七八八。便轻声说道:“难道又是车骑将军上官安?” 苏修笑着点头道:“没错,不过你知不知道他跟谁在打情骂俏?” 杨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了一会,苏修笑道:“真是禽兽不如啊,竟然跟他老爹的小妾在干那苟且之事...” “啊...” 杨恽又是大叫一声,苏修忙示意他小点声,杨恽摇摇头说道:“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啊!” 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杨恽又问道:“那你大哥不知道他的荒唐之事吗?” 苏修叹道:“大哥跟他这么久哪会不知道,哎,大哥也变了,难怪他跟大嫂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 “那你二伯知不知道你大哥的所作所为?” 一说到二伯苏武,苏修也是叹息道:“二伯一味地自责,每次大嫂向他诉苦时,便责怪他没有好好照顾好大哥,他说欠大哥好多东西。” “那也不能由他任作非为。” “其实大哥作的事我们都不清楚的,我跟他一个多月了,还是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就知道他整天跟着车骑将军转,很忙的。” 杨恽也觉得好奇,跟他大哥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便问道:“那你去上官府做什么?” “他们让我帮忙归类一些档案,多是北军那边的军饷出入,反正他们安排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过大哥他们就有点古古怪怪,整天跟长公主那边的人在一起,还时不时有燕王那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搞啥。” 杨恽听到长公主和上官安的人跟燕王的人搞在一起,便觉得奇怪,忙问道:“他们又怎么跟燕王的人搞在一起,照理长公主帮了车骑将军的忙,他们是互相依靠,那也说得过去,但是燕王跟他们根本不在一派的,怎么也搞在一起,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我曾问过大哥,他叫我不该问的别问,神神秘秘的。” 看着苏修这种处境,杨恽忙提醒他:“你可要多留个心眼,千万不要卷入什么纷争。” “这点我知道的,因而才会多问大哥,不过他却不说,好叫我别问,反正我有预感,他们肯定有什么秘密的。” “这样吧,你静观其变吧,有什么不测马上抽身,千万不要陷进去。” 其实苏修一直都把杨恽当初兄长,一有什么难题便过来问他,杨恽也会帮他出出主意,今日苏修过来找杨恽便是为此事而来的。 “我真的不想在上官府呆下去了,下次见到大哥跟他说清楚。” “也好,不过你还要帮我一个忙,帮忙打听这位熊大的下落,当然不要把这些信息透露出去,那位熊大见过我的面;以后我们俩人不要在外面一起露面,你暗地里帮我找便是,有什么事最好晚上偷偷过来找我,连你大哥也不要让他知道。” 苏修点点头表示明白,过了一会,只见他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东西,忙说道:“我大哥经常跟他们去那家叫凤栖楼喝酒,熊大有时也会去,下次如果得到消息,我提前来通知你。” “如此甚好,到时我便通知京兆尹一起去缉拿。” 杨恽显得很高兴,苏修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危,因为熊大的武功很厉害,还有如果是去凤栖楼的话,周围也有很多高手保护的,于是说道:“不过你最好不要出面,因为除了熊大之外,周围还有很多高手的,我怕你会遭不测。” 杨恽想想也是,还有如果是报给京兆尹,也未知王义敢不敢去缉拿,毕竟王义不像是樊福和隽不疑,杨恽也看得出王义的为人,于是说道:“看来我还是要找燕仓师父出马,他跟樊大人乃生死之交,不用说肯定会帮他报仇的。” “我帮你留意熊大的行踪,你快些去找燕仓师父,估计也只有他能打败熊大。” 一百九十四、燕仓出山 苏修说得没错,那熊大的武功还真了得,要不然丁文信和丁外人怎会经常派他出去完成一些常人不能做到的任务。估计也只有燕仓是他的敌手,当初为什么杨恽会追上他并且拿到这把弓,那是因为当时熊大想早点脱身不想跟他纠缠,如果真要打起来,老实说,杨恽不用几个回合便会败给他。 这天,杨恽在书房里看书,闲来无事时也试试熊大那把雕弓。雕弓有三石重,相当于现代的三百斤重,一般人可是拿不动,假如拿得起来了,还要挽弓拉弦,试问能有几个人能运用自如呢? 杨恽用力拿得起来,不过也不是很轻松,他尝试用力拉弦,试了几次却怎样也拉不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 “杨公子,好雅致!” 这个声音很熟悉! 窗户是半掩着,于是杨恽打开另一扇窗户往外面看去,还真是燕仓师父,只见他正站在屋顶上,看到杨恽打开了窗户,便纵身一跳,轻轻地落入杨恽的书房。 燕仓轻功极好,如果不是他开口叫唤杨恽,那是没人知道他站在屋顶的。 杨恽觉得很奇怪,平时燕仓来家里都是去找父亲的,并且都是在客厅里父亲接见他,怎么今日却单独跑来书房找我,于是上前行礼道:“弟子杨恽参见燕仓师父,未知师父驾临,有失远迎!” 虽然杨恽没有正式拜燕仓为师,不过他们没有师徒之名,却又师徒之实。看到杨恽还这么客气,燕仓哈哈大笑道:“哪用这么隆重,今日我是为樊福之事单独找你的,怕惊动你父亲和你大哥,便偷偷潜来这里找你。” 其实燕仓是知道杨恽父亲大司农杨敞生性谨慎,为人忠厚老实,凡事能忍则忍,一般不去跟人家争高低,这点杨恽的大哥杨忠就像他,不过杨恽性格却像他外祖父司马迁,为人光明磊落,敢作敢为,也敢抱不平。因此如果给杨敞知道儿子杨恽一直在为樊福被杀之事而在四处找寻凶手,最主要的是凶手是长公主的人,那他肯定不让杨恽插手这件事。 当然听燕仓这么一说,杨恽也知道他想单独过来找他的目的,于是便将手中的雕弓递给燕仓,说道:“燕仓师父,这把弓就是那位凶手留下来的,听苏贤大人的公子苏修说,这把弓应该是渭城人熊大的,因为他见过熊大也有一把跟这一模一样的雕弓。” 原来燕仓跟樊福也是有过八拜之交的交情,因上段时间他云游去了楚地,直到昨日回长安时才听彭长青说起樊福被害之事,于是便一早过来找杨恽了解情况。 燕仓仔细地端详这这把三石重的雕弓,当他看到花纹中心有一只熊的标志时,点点头说道:“还真是他,没错,这把雕弓是渭城人熊大的。” 见到燕仓也判断是渭城人熊大,那真凶就是他了,于是杨恽问道:“燕仓师父,你认识熊大?” “认识,还跟他交过手呢,他是不是还使环首刀。” “是的,喜欢双手握刀,力大无比,那天我跟他交过手,他每次横刀阻挡,都震得我虎口隐隐作痛,手中的剑都差点脱手。” “跟他打斗,要会顺势而为,借势化解,不能跟他硬拼,樊福就吃过这样的亏,让他溜走了,结果还招来杀身之祸。” 杨恽看到燕仓还是很了解熊大的,便问道:“樊大人也跟他交过手?” 燕仓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当初熊大在长安犯事,樊福抓不到他,从此便种下了祸根,可惜我这位樊老弟,堂堂正正地做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燕仓师父,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刚刚跟你说道苏贤大人的公子苏修,他现在上官府上做事,说是见过熊大跟车骑将军有交往,我交代他摸清熊大的行踪,如若由他的消息便第一时间告知。” “这样甚好,不过奇怪,听说他是长公主的儿子丁文信的门客,怎么还结交上官安呢?” 燕仓是有点担忧,担忧如果熊大也是跟上官安有瓜葛的,那在长安城内想抓他就难了,最起码京兆尹不敢插手。 杨恽也看出燕仓的担忧,忙说道:“其实也不要指望京兆尹会去缉拿凶犯,那天樊大人遇害后我便拿这把雕弓去京兆尹报案,那王义表面上看是要缉拿凶犯,口口声声说樊大人是他的兄弟,一直都说想替他报仇,但我看此人乃奸佞之辈,表面上说得振振有词,实际上却一拖再拖,我一气之下,才将此雕弓拿回来,想自己查寻凶手,好在苍天有眼,终于被我们找到凶手是谁。” 燕仓听杨恽说他去找过京兆尹王义,便说道:“王义可不是好东西,樊福在京兆尹任上时,他就经常暗地里跟樊福作对,嘴上说得好好的,其实心里很坏的。” 杨恽笑道:“这点我看得出,刚开始以为他还会为樊大人报仇,后来渐渐看出来便不指望他了,燕仓师父,还是我们自己动手解决吧。” “我可不想将你拖下去,怕到时会连累你父亲和大哥,我自己倒无所谓,长青和顾建我都叫他们不要插手了,免得影响他们。” 杨恽听得出燕仓想自己一人动手,便劝他:“燕仓师父,你自己一人动手未免太危险,虽然那熊大是打不过你,但他们人多,我怕你有什么不测。” “哎,没事,我不想在长安城内跟他动手。” “你的意思是引他到别的地方才解决他。” 燕仓笑道:“最好在他老家渭城,渭城令胡建是我的朋友,也是樊福的朋友,我去找他帮忙,应该可以抓到熊大的,目前最主要是要知道他的行踪,他何时回渭城。” 杨恽拍拍胸口说道:“这点你放心,苏修一有他的消息便会过来告诉我的,到时我怎样告诉你?” 燕仓想了一想,忙说道:“这样吧,你如果得到熊大回渭城的消息,你便去上林苑的扶荔宫找我,如若我不在那,你就交代黄昭典,假如你不方便去也可想法告诉长青和顾建,他们也会想办法通知我的。” 杨恽听到燕仓安排得很妥当,便点头说道:“这点没问题,我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你,放心!” “那我就先告辞,我还要赶去渭城找胡建,跟他商量呢,这边雕弓我就拿走了。” 说完,拿起那把雕弓,飞身又上了楼顶,一会便跑得无影无踪。 一百九十五、霍光检阅羽林军 苏修这些天来老是见不到他的大哥苏元,当然他想找苏元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打听熊大的下落,因为他的好兄弟杨恽已经问他几次关于熊大的下落。 这天刚好没什么事情,于是苏修想着一家很多天没有去看二伯,不知他身体好点了没有,还有就是顺便看看大哥苏元在不在。 刚到苏武的府邸,苏修便碰到苏元刚好出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天在上官府老宋碰不到大哥苏元,今日却在他家门口碰到了,于是忙上前问道:“大哥,你这么早要去哪里?” 苏元见是堂弟苏修过来,便说道:“你还不知道,今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想要去上林苑检阅羽林军,车骑将军也要跟他一起去,便命我一同随他去,你这么早过来有何事?” 苏修忙笑道:“没有什么事,今日也没有安排什么事情给我,便想着过来看二伯。” 苏元这才想起这些天来事情比较多,没有吩咐管家安排一下事情给苏修做,于是便说道:“修儿,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情后,便带你在我身边,好让你锻炼锻炼。” 苏修想起熊大的事,于是问道:“大哥,那位熊大怎么很多天没有见到他,我想请教他射箭的一些问题。” “熊大有事回渭城了,我要急着赶去上林苑,父亲在后院休息呢,你自己进去吧。” 苏元说完便上马急忙赶去上林苑,苏修得知熊大的消息后,本想立马去告诉杨恽,但是觉得已经到了二伯家门口了,怎样都要进去看他。 就这样,别了苏武后,便匆匆赶去杨恽家报讯。很不巧,杨恽没在家,苏修心想杨恽平常会去博济医馆跟公孙医师聊天谈心,交换一下对当今社会的一些看法,于是又急急忙忙地赶去医馆。 刚进医馆门,便听到公孙彧和杨恽正在讨论朝廷之事,只听到杨恽说道: “你看看刚刚的仪仗车队多气派,跟天子仪仗差不多,会不会太张扬了。” 公孙彧回答到:“大司马大将军现在是替皇上去检阅,当然规模要大,这样才显示威风,我在寻思皇上是不是身体不怎么好,怎么不亲临呢。” “我是怕霍大人树大招风,别忘了,当初托孤大臣中还有左将军上官大人、御史大夫桑大人和田丞相呢,先皇还让长公主掌管后宫,也相当有权力,霍大人就不怕这些人嫉妒他,我怕迟早会惹祸。” 原来他们是在谈论霍光,估计是霍光刚刚带着仪仗队去检阅羽林军时,声势规模都太大吧,杨恽对此也有看法,看来还真是直肠直肚之人。 只听公孙彧继续说道:“霍大人雄才伟略,做事谨慎,他不会乱来越制的,他也不会被人落下口实的。” “等着瞧吧,朝中已有些风言风语了。” 杨恽还是很有看法,听到这里,苏修忙走进去,远远就喊道:“杨恽,你还真在这里,我去你家找不到你,心想你一定是过来跟公孙医师聊聊家国大事。” 杨恽见是苏修进来,先是一怔,很快便明白他的来意,忙上前说道:“苏修你还真聪明,知道跑来医馆找我。” 苏修忙走近杨恽,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位熊大又是已经回渭城老家了。” 杨恽一听到有熊大的消息,立刻辞别公孙彧,上马疾驰扶荔宫。出来雍门,向南不远便是建章宫,很不巧,今日霍光等人在此地检阅羽林军,并且声势很浩大,路也给堵住了,杨恽只好抄小路绕了一个圈才在中午时分到扶荔宫。 扶荔宫就比建章宫那笔那清静很多,燕仓平时没事都在这里,因为他的大弟子黄昭典便是扶荔宫的侍卫头目。 杨恽想找燕仓找不到,就连黄昭典也不在,那没办法,也只好等。等到差不多日落时分,才见到黄昭典姗姗来迟,原来今日霍光他们检阅羽林军,虽然不管黄昭典的事,但是他也有过去帮忙。 听到杨恽的来意,黄昭典却告诉杨恽,说燕仓在昨日便得到了熊大回渭城的消息,昨晚已经连夜赶去渭城找人。他还吩咐杨恽不要急,等他的好消息。 原来燕仓也是马不停蹄地在打听熊大的消息,昨日刚好听到扶荔宫一位也是渭城人的侍卫说熊大的老母亲于几天前病逝,他已赶回去奔丧,于是燕仓得到消息后也赶去渭城。 其实渭城也不大,渭城就是原先秦时的咸阳故城,秦末,项羽西屠咸阳,将整个咸阳分为雍、翟、塞三国,谓之“三秦”。后来刘邦“还定三秦”后,在咸阳故城置新城县,几年后又并入长安。武帝元鼎三年复置,更名渭城县。而后在渭城境内汉高祖陵寝处置长陵县,汉惠帝安陵陵寝处置安陵县,汉景帝阳陵陵寝处置阳陵县。太初元年,分长安以东为京兆尹,渭城以西为右扶风,长陵以北为左冯翊,谓之“三辅”,长陵、阳陵二县属左冯翊,渭城、安陵三县属右扶风。 是不是有点复杂,正因为复杂,此地才成为三不管的地方,不过好在这时的渭城令胡建乃是一位清正廉明的好官,刚正不阿,执法如山,他跟燕仓和樊福都有交情。 渭城县也不是很大。因此熊大家在办丧事,燕仓很容易找到,不过今日乃熊大母亲的头七,对于侠骨柔情的燕大侠来说,这样的日子过来寻仇也不好,于是便想,明天再来吧。 其实熊大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充当丁文信他们的打手,也犯有很多命案,他知道要来寻仇的仇家应该不少,于是也很小心谨慎,因此白天做完头七后,晚上便藏起来。 燕仓其实也料到熊大估计会跑,不过又想回来,母亲过世这种大事,熊大最起码也要做完百日才敢离开,如果他够孝心的话,还要守孝三年呢,当然像熊大这种亡命之徒,他不想守孝三年也没有人去指责他。 第二天,燕仓便施展轻功潜入熊家,结果却找不到,无奈只好找渭城令胡建帮忙。胡建的侦查能力还是很强,他的手下在渭城北的黄土台塬找到熊大的踪迹,原来他是躲在黄土台塬的窑洞里面。 一百九十六、抓捕熊大 渭城在关中盆地中部,渭河以北,处于泾河和渭河交汇的三角地带,渭河断陷盆地中,北高南低,北部是黄土台塬,南部是冲积平原,因此北部的黄土台塬密密麻麻地遍布着窑洞。 不过这里的窑洞其实是没有人居住的,因为渭城南面便是平原,居民区都在那边,这些窑洞都是用来储存一下物资或避难所用,因此这里还是很安静。 胡建要派人过来缉捕,却被燕仓拒绝了,燕仓说他自己过来缉拿他便是。胡建觉得这样很不安全,虽然燕仓的功夫不在熊大之下,但是仅凭他一人之力是很难缉捕到熊大的,后来两人商量后,决定先由燕仓去熊大,胡建带领人马在周围设伏,一旦熊大逃跑,设伏的人马便可以将其擒获。 熊大在那位侦查到熊大踪迹的士兵带领下,来到熊大隐藏的窑洞前,燕仓大声喊道:“熊大,华阴人燕仓求见,请出来吧。” 连叫两声,窑洞里面有动静,燕仓又继续大声喊道:“熊大,我知道你藏在里面,你还是出来吧,要不然我便要冲进去,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过了一阵,好像听到洞里面要声响,原来熊大在里面睡觉,当他听到说是燕仓想见他时,心里就明白燕仓应该是为了樊福之事而来的。熊大跟过燕仓和樊福交过手,知道他们两人的武功了得,但是心想如果是燕仓一人他是不怕的,想机会逃脱还是有的,最怕是来的人多,他想逃都逃不了。 于是熊大便蹑手蹑脚地走到洞门口,向着洞外张望,只见洞门口只有燕仓一人,心里便宽了很多。这时又听到燕仓在大声说道:“熊大你这个缩头乌龟,你以为藏在里面我就拿你没办法,还不出来...” 见到燕仓越骂越凶,熊大心想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躲在里面也没用,不如先出来,再寻机逃跑,于是手里拿着他那把环首刀,便走了出来。 “我倒是是谁,原来是一只小燕子一早便在洞门口叽叽喳喳的吵着。” 见到熊大一出来便出言不逊,燕仓也是很不客气,便提起剑,指着熊大说道:“你这只缩头乌龟,就知道会躲,知不知道我找你好久了,今日碰到,我想应该为樊福之事来个了断吧。” 一提起樊福,熊大便说道:“没错,樊福是我射杀的,谁叫他这么不懂事,有些事他可以不管他却偏要管,已经提醒他很多次了,偏偏要作对,他就是不识相,死有余辜。” 燕仓一听到熊大在辱骂樊福,更是气上心头,不过心想,熊大你做了也敢承认,证明还是一条汉子,看来今日和他恶战一场那是难免的,于是说道:“樊福为人光明磊落,作为京兆尹他秉公执法,哪有什么不识相,闲话就不要多说,快快熟手就寝吧。” 说完一招招牌的莺歌燕舞,剑尖直指熊大的鼻尖而去。熊大还是稳稳地扎好马步,双手紧握环首刀,对着燕仓直奔而来的剑尖顺势横档,只听到“铛...”的一声,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天际,本来是宁静的黄土塬,这一声响犹如是无声处听惊雷,给人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见到熊大仍是稳稳当当地接来自己来势汹汹地一招,燕仓感觉到熊大如今的功夫比起以前应是有了很多的进步,于是便提醒了十足的精神。 莺歌燕舞这一招是讲究一个快字,当然燕仓的轻功和借势借力的功夫比起杨恽他们那时好很多,因此熊大不敢贸然出击,这时一味地防守,心想,先稳住燕仓的攻击,以不变应对万变,再伺机逃跑。 燕仓一招快如闪电的莺歌燕舞还是大乱不了熊大的阵脚,于是他便变了一招翩然归来,燕仓的轻功那是了得,估计当时的轻功算他最厉害。只见他高高跃起,还没等熊大反应过来,便回身一刺,来势之凶猛,熊大有些招架不住,连忙后退几步,好在他的马步扎得稳,要不然早就跌倒在地下,束手就擒了。 这时的熊大心想,燕仓可不是杨恽,如果一味地防守定会招他猛烈的进攻,想逃脱就难了,不如先主动进攻,寻找燕仓的破绽,伺机逃跑。 于是熊大双手紧握环首刀,一招猛虎下山,向着刚刚落地的燕仓猛扑过去。燕仓刚刚落地立足不稳,见到熊大如此凶猛的扑过来,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匆忙横剑阻挡,边档边退,好在燕仓身手灵活,支住了熊大凶猛凌厉的进攻后,一招春燕回巢,立马反扑。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档,轮流进攻,不知不觉激战已经有了一百多个来回,仍不分胜负。真是高手过招,让人眼花缭乱,只可惜旁边没人观战。胡建带人在远处埋伏,并不知道现场打斗之激烈,只是听到“咣当,咣当”的声响,心想打斗应该是很激烈,于是嘀咕着,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见熊大逃到这边来,也没有听到燕仓的暗号,难道燕仓不是熊大的对手? 胡建觉得应该现身去帮忙燕仓,这样好围捕熊大,于是一声令下,这时埋伏在四周的卫兵一拥而上。本来经过一百多个回合的激战,燕仓已经渐渐地占据了上风,熊大正想法要逃脱,此时胡建又带领一大帮卫兵合拢上来,这回熊大有些担忧。 但是局势又有了变化,本来燕仓跟熊大单打独斗,四周又没有什么人,凭借着燕仓灵活的身子和极好的轻功,熊大是逃脱不了的,之前就有几次熊大想逃,都被燕仓截住。当然熊大的武功也不弱,特别是使一把环首刀,勇猛无比,因此燕仓虽然能够困住熊大,但是熊大也不会束手就擒。 本来此时再加上一两位高手在场,那熊大有可能就被擒住,但这时卫兵们全部围上,燕仓想施展他的轻功却没有了余地,又怕误伤了自己人,因此下剑时处处受限,这便给了熊大可乘之机。 一百九十七、长公主府避难 胡建和手下几十个卫兵合拢为了过来,那些卫兵虽说是训练有素,但还是经不起熊大的冲击。熊大也是很精明之人,看到这些卫兵的破绽,也看出此时人多对他有利的形势,于是趁着燕仓频频出手受限之机,猛进攻合围过来的卫兵。 卫兵虽是人多,但是他们缉捕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强盗还可以,遇到熊大这样的高手,不一会便给他冲破防线,逃得无影无踪。 此时胡建才如梦方醒,知道刚刚的情形是人太多反而造成不利的局势,面对自己弄巧成拙,于是带着歉意跟燕仓说道:“燕大侠,由于刚刚久等不到你发信号,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便断然出来缉捕,谁知却给熊大有了可乘之机。” 燕仓叹了口气,说道:“不关事的,胡大人,是熊大武功太厉害了,我跟他大战一百多个回合,竟然占不了上风,他也是一心想逃,因此才给他逃脱。” “这样,我命手下封住渭城通往外面的出口,一有消息便汇报,你这些日子还是暂住在县衙里面,带我们详细侦查。” 燕仓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也好,我也可以帮忙侦查。” “有燕大侠帮忙,估计熊大也是插翅难飞。” 就这样,燕仓便跟胡建返回县衙。渭城便是旧时秦朝的都城,北面靠山,南面是渭河和泾河的交汇地,这里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真是一座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的故城。 渭河两边也是密密麻麻地民居,青石板的小路,依依的杨柳、精致的小屋,彷如一幅江南美景。 真是: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青。 燕仓和胡建信步在渭河边上,边走边聊着如何搜寻熊大,突然,远处一座雄伟的大宅映入了燕仓的眼帘。只见大宅很深,从渭河边一直向北延伸着,与旁边那些低矮的楼房相比,真是气派很多。 “这是谁家的宅子?” 燕仓感觉到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宅子,于是好奇问道,胡建忙说道:“燕大侠,你经常来渭城还不知道是谁家的院子,看这气派就知道,这是长公主的府邸。” “长公主府邸?”燕仓想了一想,终于明白了,笑道:“长公主食邑是渭城,估计她很少过来这边居住吧。” “以前就经常在这里,现在已经是后宫之主了,当然不在这里居住;这几年来他们都很少在这里的,但是很奇怪,这段时间,长公主的儿子丁文信却常常过来,听手下说,这些天来有很多人出入长公主府,看服饰行头都不是一般的人。” 燕仓开始有些警觉,忙问道:“猜不猜得出是那些人?” “听手下的汇报,应该是非富即贵之人,他们个个都是腰缠万贯,出手阔绰,很是显眼。” “看来丁文信应该有大动作,我想,熊大也会不会藏在长公主府里面。” 胡建觉得燕仓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他也很无奈,因为那是长公主府,他也是鞭长莫及,于是叹道:“如果是藏在里面,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长公主府我们是不敢乱闯进去的,如果进去有搜查不到,我的小命有可能不保。” 燕仓也觉得胡建说的没错,他区区一个渭城令,哪敢闯入长公主府,再说长公主现在可是后宫之主,连皇上都要尊重她的,只要她一发声,你小小一个渭城令便会粉身碎骨。于是燕仓有了自己的主意,忙说道:“胡大人,我有一个不请之求,就让我自己一人来解决吧,我打算今晚潜入长公主府里面,偷偷搜寻熊大是否在里面,然后再来打算,最好是能够引他出来,我们在外面解决掉他。” 胡建思索片刻,心想当今天下轻功最厉害的莫过于燕仓,他潜入长公主府里面去搜寻那是最合适不过,觉得目前情况燕仓的计划也是可行,于是说道:“也好,在没有弄清楚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手下有一个熟悉长公主府里面地形的人,我叫他过来,跟你说清楚府里面的布局,好让你搜寻。” 燕仓笑道:“这样甚好,快快唤他前来,将长公主府的布局画出来。” 已到晚上亥时,燕仓早已换了一身夜行服,怀里揣着长公主府的布局图,静悄悄地来到渭河边上的长公主府邸。 长公主府临近渭河,府邸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粉墙很高,一般人是爬不上去的,燕仓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在西北角爬了上去。 西北角靠近山坡,这里是府邸的后院,比较僻静,因此燕仓选择在这里爬上去四最安全的。很快便上了屋顶,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又厚又重,燕仓觉得走起来如履平地,并且一点声响都没有。 府邸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 燕仓顺着屋顶走,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府邸中庭。府邸的后院显得很宁静,一点灯火都没有,黑漆漆的,因此燕仓也不忌惮有人发现,走起来很快。但是到了中庭却不同,这里灯火辉煌,游廊厢房都有仆人在活动,虽然不是很热闹,但也觉得像是在会客。 燕仓觉得奇怪,已经是亥时时分了,怎么还这么多人。 于是走到中间大厅的屋顶上,往下一看,大厅里周围都点了很多灯,照得很明亮,里面坐了七八个人,好像在谈论什么事情。燕仓俯下身去再看清楚,只见熊大也里面,正中坐了一位约摸二十几岁的看上去很瘦雍容华丽的年轻人,此时看到几位仆人端进来一坛酒,其中一位仆人将斟满就的酒碗递给那位年轻人,然后毕恭毕敬地说道:“公子,请慢用!” 燕仓明白了,这位年轻人就是这里的主人,长公主的儿子丁文信。 丁文信正在家中会客,那怎么这么晚还在讨论事情,究竟是讨论什么重要事情?还有这些人又是些什么人呢? 燕仓心想此时下去缉拿熊大,必将打草惊蛇,后果也将不堪设想,不如先听听他们在商谈什么,于是决定静静地端坐在屋顶,听个明白。 一百九十八、密谋结盟 这时,与丁文信对着坐在邻座的一位年纪大约有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清清嗓子说道:“苏元兄,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赶过来。” 苏元双手抱拳,以带有歉意的语气说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一直都在这里等我,只因临出门时父亲身体不好,咳喘不停,因此才耽搁大家。” “典属国苏大人身体一直都不好吗,他在匈奴那边受了太多的难,应好好静养,苏元兄你要多陪陪他。” 说话的也是一位年轻人,年纪比丁文信还年轻,大概二十岁的样子,长得一表人才,看上去便知道是读过书的人,只见苏元忙笑着说道:“多谢关心,桑辰老弟,你祖父御史大夫桑大人近来身体也可好?” 燕仓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那位苏元便是苏武的儿子,而那位桑辰便是御史大夫桑弘羊的孙子,但是很奇怪,他们为何聚在一起,还有坐在一起的其他三位又是谁呢? 于是燕仓继续屏住呼吸,静静地倾听着。 坐在一起的那三位,看上去应该是一伙的,中间是一位年纪约摸四十的男子,身材很瘦不过看上去很高,坐在他左边也是一位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子,看上去很白皙,斯斯文文的样子,而坐在他右边的是一位身材又矮又胖的男子,肥头大耳的,看上去像是一个富商。 这时,坐在中间的那位男子说道:“苏元兄,车骑将军上官大人怎么没有过来,他可否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 车骑将军上官大人,原来是上官安,燕仓心想,上官安怎么跟他们搅在一起,不过上官安跟长公主和桑弘羊他们都是朝廷重臣,结成联盟也是很正常,但是究竟结成联盟是要对抗谁,那三位的身份是什么,代表哪一方? 带着这些疑问,燕仓再继续听下去。 只见丁文信笑着说道:“纵之,上官大人有要事在身暂时来不了,苏元兄乃上官大人的心腹,他可以代表上官大人,就好像你是燕王的代表一样,也是代表燕王的。” 天啊,还有燕王的代表,本来上官父子、长公主和桑弘羊他们三角联盟还可以理解,但是他们竟然还跟燕王结成联盟,这就让燕仓有点看不懂了。 那位被丁文信称为纵之的男子忙陪笑道:“孙某明白,苏元兄当然是能够代表上官大人。” 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是燕王和长公主、上官父子和桑弘羊在结成四方联盟,看来有大阴谋,而那三位便是燕王的代表,中间是孙纵之,而左右两人其实就是陈完和吴征。 看来有好戏看。 这时苏元拿起酒碗,仰头喝了一口酒,抿抿嘴说道:“昨日我跟车骑将军一起,跟随霍光去上林苑检阅羽林军,霍光的车队,看上去比皇上的还要豪华,车骑将军说可以写上这一条。” 燕仓听到这里,心里一怔,怎么称呼上官安就叫车骑将军,而对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却直呼其名,看来他们是在针对霍光。 “妙,是在是妙,就这一条都够他受了。昨日的检阅那可是很多人看到的,想狡辩都不行。” 此时,坐在丁文信旁边的一位长得风度翩翩的中年白衣男子显得很兴奋,忙拍手叫好,旁边的丁文信也说道:“少君说得没错,昨日确实是很多人看到,听说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呢。” 丁文信称呼少君的便是长公主的相好丁少君,也就是丁外人。燕仓远远看去,但觉此人生得确实伟岸英俊,一表人才,难怪长公主对他这样入迷。 听到大家都在纷纷议论,旁边最年轻的桑辰也不甘寂寞,大声说道:“还有,听说前些日子,大将军府有增加了四位校尉,本来就够数了,现在还在增加,你们说是不是居心叵测,乱了兵规。” 孙纵之听完点点头说道:“桑辰老弟说得没错,像你祖父,为了我朝之强大,呕心沥血,献计献策,而今还在亲力亲为,但就是为了让你能够谋得一官半职,拉下脸面去求他霍光,竟然还拒绝,而他自己,任人唯亲,还随意增加校尉,真是为所欲为。” 大家的情绪好像被点燃,这时孙纵之旁边的陈完也出来说话,只见他说道:“还有苏元兄,你父亲在匈奴那边受尽苦难十九载,还是在左将军上官大人的极力帮助下才得归来,而如今也只给区区一个典属国,有名无实。” 听到这里,苏元也只有摇摇头苦笑,旁边的丁外人也插口说道:“还有那位杨敞,什么功劳也没有,只会对霍光唯唯诺诺,便可以做到大司农了,你说这气不气人,霍光就是要安插他的亲信,而将左将军和御史大夫给架空,田丞相便是第一个被他架空之人,试想当初无味托孤大臣,除了金日磾早早过世之外,其余三位都被他架空了,那他不是为所欲为,我想他就是想造反。” “对,就是想造反....”丁文信气愤地说道。 “看来皇上是被他控制住了!”桑辰也是义愤填胸。 大家的情绪被燃起来了。 此时的燕仓确实被下了一身冷汗,这完完全全就是在结成一个反霍光的联盟,这个联盟联盟是当今朝廷的二号、三号、四号人物和一个按顺位可以做皇上的王爷,都是厉害的角色,而他们要反的人物便是当今的一号人,看来一次激烈的战斗在所不免。 燕仓刚开始还是以为这些事情都跟他毫无关系,反正自己从不理会朝廷之事,他们爱怎样争斗就去争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当看戏。后来一想,他们好像还提到大司农杨敞,说杨敞是霍光的人,如果被这帮人得逞,那杨大人不是要遭殃。 于是燕仓越想越后怕,心想,杨敞一直当自己是朋友,经常对自己有帮助,作为朋友还是尽早将此事告知他,好让他做好准备,以免受到横祸。 大厅了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大家又在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这时一个声音大声说道:“诸位,诸位,请肃静,请听我说,如若我们扳倒霍光了,那往后又要怎么做?” 说话的是燕王的亲信孙纵之。 一百九十九、惊天阴谋 这时,大厅又回归寂静,大家都没再吭声。 过来片刻,只听到孙纵之首先发话:“这样,如若我们将霍光擒住,那就请皇上下诏,请求燕王带兵进京保护皇上,如何?” 丁外人和苏元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作声,丁文信见状,忙起身说道:“这样甚好,不过要以燕王之名上书,说霍光怀有不轨之心,燕王要进京清君侧。” 说完便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苏元也表示赞同:“对,就以清君侧之名。” “这样我们便可以里应外合将霍光铲除掉,到时燕王便...” 丁外人也插口说道,一边的陈完听到这里也急不可待地说道:“到时少君便可以封侯,上官大人和御史大夫便可以封王。” 说完哈哈大笑。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干,把碗里的酒都干掉。” 只见丁文信举起手中的酒碗,大声呼道,这时大家也举起手中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气氛真是热烈。 这时一直都没有作声的矮胖子富商吴征便从旁边的背囊里面掏出了一大堆金银珠宝,只见他笑眯眯地走到各位面前,逐个派发,一面派发一面笑道:“这是燕王的心意,请笑纳!” 每走到一位面前便点头哈腰一次,看样子,十足的奴相。 又过了一会,大厅又恢复平静,这回轮到桑辰先开口:“你说我们选哪一个时机动手最好?” 苏元忙说道:“这个车骑将军早就想好了,霍光每个五日便有一次休沐,每次他休沐时所有政事都由左将军上官大人代为处理,我们可以趁他休沐时,以燕王名义写揭发书,由左将军上书弹劾霍光。” “妙,妙极了!” 丁外人又是一通的鼓掌,这时众人也跟着鼓掌,气氛又热烈起来。 “那揭发书的内容我们大致也商量一下吧,”作为主人的丁文信这时也担起主持,只见他继续说道:“第一条就写他昨天检阅羽林军之事,说他越制可否?” 沉默了一会,苏元说道:“我看行,就说他检阅是规模相当于天子规模,是向人显示他怀有不轨之心。” “行,这样甚好,”丁外人听苏元说完后,立马附和道:“就由纵之你来写,以燕王的名义来写。” 孙纵之忙说道:“遵命,我这就写。” 于是拿起笔墨,铺开一枚竹简便开始写下去。 “这第二条...” 看到丁文信还在思索中,旁边的丁外人立马补充道:“第二条便写他大将军府随意增加四位校尉,扩充大将军府的兵力,居心叵测。” 孙纵之听完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写着,他的文笔功底很不错,妙笔生花,丁外人他们这边才说完,他便医经写好了,只见他望着在座的人,说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呢...” 丁文信一直在挠头,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这时很少吭声的桑辰指着坐在他旁边的苏元说道:“苏大人在北海受尽磨难十九年,回来却给一个有名无实的典属国官职,而杨敞这个胆小鬼,寸功未立,做人也是唯唯诺诺,却居然当了大司农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这部摆明他霍光用人唯亲吗?” “对,就写他用人唯亲。” 陈完也跟着咆哮起来,而孙纵之照样大笔一挥,洋洋洒洒一篇弹劾霍光的揭发书就写就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 孙纵之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写下去,这时大厅又鸦雀无声,有的在挠头,有的在托腮,还有的在踱步,就是再也没人想出来了。 燕仓注意到,由此至终,有一个人一直在独斟独饮,头套到尾都没有发声,好像大厅里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也无关,他就是熊大,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 估计孙纵之是想再写多几条关于霍光的罪证吧,他也看到熊大没有吭过声,便笑着问道:“熊大侠,你有没有其他看法,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 熊大还是照样喝他的酒,只是向孙纵之摆摆手,表示说没有之外,也没有吭声,孙纵之见到这个情景,也自觉没趣,便没有再问下去,但是现场的气氛却是有点尴尬,跟之前热热闹闹的场景有点不协调。 丁文信也看出不和谐的样子,忙笑道:“纵之兄,熊大他母亲前几日才过身,他现在是戴孝之人,心情你要理解,见谅。” 孙纵之听丁文信这样说,便知道其中缘由,忙堆笑说道:“原来如此,孙某不知原因,多有得罪,望熊大侠海涵!” 这时的熊大终于发声了,只见他仅仅说了一句:“纵之兄你客气了。” 而后又独自饮酒,看得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这也可以理解,因为不但燕仓在追杀他,连渭城令也在组织人手围捕他,心情哪会好呢? 丁外人也看出熊大的苦闷,忙安慰他:“熊大,你就在这里好好呆上几天,我看胡建那小子怎样蹦跶,等我们这边事情搞好了,你就没事了。” 听到丁外人在安慰自己,熊大也是没有吭声,只是向他点点头示意。 丁文信见到大家都没在说什么,于是做了最后的决定,只见他举起右手,习惯性地伸出食指向前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道:“那就这样,罗列着三条罪证,以燕王的名义由上官大人在霍光休沐时上书皇上,弹劾霍光,苏元兄,你看哪天比较好?” 苏元抿抿嘴说道:“我看就下个月初五吧,那天是霍光休沐,刚好是上官大人轮值。” “下个月初五,那还要等半个月。” 桑辰显得有点急,而这边的陈完却说道:“下个月初五会不会仓促点,我们还没有把计划传回去燕国呢,燕王还要准备。” “这样,我们分两步走,一步是苏元兄你将此揭发书拿给上官大人,让他下个月初五上书给皇上,陈完你明天一早便启程火速回燕国,快马加鞭的话十几便可到达,到时燕王得知计划后,这边也搞好了,他便可以发兵前来,这样就两不误。” 还是孙纵之老谋深算,一番话便把整个计划谋划得妥妥的,大家听后都拍手称好。 就这样,一个阴谋便诞生了。 本朝的二三号人物加上一个后宫之主的长公主和一个有着顺位资格做皇帝的藩王,组成一个政治联盟,正向当朝的一号人物发起进攻。 究竟鹿死谁手? 二百、长公主府追捕 商量妥当后,已是子时时分,此时大家还没觉得困倦,个个都还生龙活虎的,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为主人的丁文信也忙吩咐下人准备酒菜,看来大家要先庆祝一番。 燕仓本想搜寻熊大的下落,却无意间听到了整个惊天大阴谋,如果整个阴谋里面没有涉及到杨敞的话,燕仓也不会太去留意,又或者燕仓跟杨敞不认识的话,燕仓或许会当成没听见,因为这种政治斗争对他来说,一点兴趣也没有,谁胜谁负,关他屁事,他只在乎找熊大报仇。 但... 燕仓心想,等解决完熊大之事后,要立刻将今晚所听到的消息报给杨敞知道,好让他有所防备,也尽到朋友之责。 这时,孙纵之他们三人说要先告辞,特别是陈完,说是时间较紧,要立马动身回燕国,丁文信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送别孙纵之、陈完和吴征三人。 燕仓心想,何不趁此机会先溜,于是便顺着进来的路线,跑回去原先上屋顶的地方,返回地面。 很巧合,一下地便遇到孙纵之他们三人,也是在此处出门,估计他们也是谨慎人,不想给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于是也在此处出门。燕仓不想给他们发现,便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不过燕仓的轻功了得,他们三人竟没有发现到。 估计是夜太黑,路又不熟,再加上此处陆比较难走,他们三人走得很慢,燕仓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这时只听到陈完先问:“纵之,我怎样跟燕王交代,他们只是说让燕王带兵过来勤王,却没有说清楚要拥立燕王登基。” 孙纵之听到陈完说此话,忙做一个“嘘”的动作,轻声说道:“陈完,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此处虽是僻静,但说话也要小心点,现在我们只是为了扳倒霍光而组成联盟,对于以后要怎样分权,你要上报给燕王,让他做好准备,多带些兵马过来,我们兵马足了,便有话语权。” 一直很少说话的吴征也急着说道:“陈完,辛苦你了,你要尽早赶回去给燕王汇报这里的情况,越快越好。” “这个我清楚,我乘快马先行一步了。” 陈完说完便双手合拳在胸口,跟孙纵之和吴征做了一告别的动作,孙纵之和吴征也忙回礼,孙纵之望着远去的陈完,大声说道:“保重啊,一路小心!” 听到这里,燕仓觉得更大的阴谋还在后面,原来这个燕王一直都有异心,上次皇上已经是念在兄弟情分上饶他一次,看来他还是不死心呢。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母亲最要紧的是要引诱熊大出来,但是他现在当起缩头乌龟,藏在长公主府里面不出来,怎么办?还是回去跟胡建商量吧,于是趁着陈完与孙纵之他们告别之机,他也溜走了。 翌日一早,燕仓便将熊大藏在长公主府内之事告知胡建,当然燕仓没有说出昨晚一大帮人在谋划阴谋之事。胡建也有料到熊大回藏身在长公主府内,只是这个时候丁文信也回来了,有点棘手,于是说道:“既然丁文信回来了,那我们就等他走后才动手,听闻这里的丧事都会做很久的,从头七一直做到七七,还要做百日,对年,反正很繁琐的,熊大他是孝子,没理由不参加这些丧事,过几天便是他母亲的二七,到时他定会出来的,我们就在那时动手。” 燕仓也觉得有道理,反正能够抓到熊大便是,至于是什么时候也没那么重要。 但是事情却没有像想象那样,熊大的母亲做二七时,他居然没有出现,这可急死胡建和燕仓,本来已经计划得好好的,结果却泡汤。 怎么办? 燕仓见胡建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忙说道:“等今晚我再潜入长公主府中,将其擒拿便是。” 胡建一听猛摇头:“燕大侠,那熊大武功了得,你也是见识过,没那么容易得手,我听手下说,丁文信已于昨日去长安了,现在长公主府中除了一些仆人外,没有其他亲兵,这样,我们何不一不做二不休,今晚攻入长公主府中,围捕熊大。” “这样太冒险了,胡大人,你不怕你头上的乌纱不保吗?” 燕仓还是很担心胡建,但胡建确是性情中人,也是那种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之人,只见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燕大侠,能够抓到熊大为樊福报仇,我这个官不做也罢,甚至我这条命不要都行;想当年我们一起在北军,随贰师将军出征漠北,那是九死一生,如若不是樊福救我,我早已是漠北的一堆白骨了。” 胡建说到这里,眼眶早已湿润,可见他跟樊福之间的友情有多深,燕仓也是很感慨,于是道:“如若这样,那我先潜入进去,在屋顶观察下面的情况,你安排卫兵包围长公主府,并亲自带卫兵攻入府内,如若熊大出现,我便现身,大家合围缉拿,如何?” 胡建表示赞同,于是亲自点兵,准备今晚戌时围攻长公主府,缉拿熊大。 燕仓酉时便先从长公主府的西北角那里爬上屋顶,四处搜寻熊大的藏匿处。熊大也是很狡猾,燕仓走遍了整个府邸的屋顶,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戌时已到,胡建便带领卫兵前来长公主府。只见他先命一队人马,将整个府邸包围起来,自己带领一队卫兵,个个手里都举着火把,来到长公主府的大门前,估计是丁文信不在家,他的亲兵都跟他前往长安城,因此大门外也没有亲兵把守。 胡建命人前去敲门,一通“咚咚...”的敲门声,过来片刻,便有府内一位仆人前来开门。那仆人一开门,见是一队卫队,个个骑着马,一手拿刀枪,一手拿火把,刚刚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委实下来一跳。不过那仆人确实是见过场面的,待定过神来,走近一看,原来是渭城县的卫兵前来敲门,忙问道:“你们是何人,深更半夜的,敲门所为何事,你们可知道,这是长公主府。” 二百零一、缉捕熊大 胡建忙上前行礼,说道:“鄙人渭城令胡建,刚刚得报罪犯本地人氏熊大,前些日子射杀前京兆尹樊福樊大人后,便一直藏匿在长公主府内,望配合我们,将罪犯熊大交出来,胡某自当感激不尽!” 那位仆人一脸的不爽,大声说道:“你就是渭城令,渭城你都还没管好,居然管到长公主府,你是吃了豹子胆吧,老实跟你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熊大熊二的,我们也不认识他,还不快点滚回去。” 看来是狗仗人势,连一个小小的仆人也敢对着渭城令大声吆喝,这时另一个仆人跑过来,对着这位仆人说道:“老大,这位渭城令已经叫人把整个府邸围起来了,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刚刚开门的那位仆人双手叉腰,气焰嚣张地说道:“好你个渭城令,竟然敢率兵来围攻长公主府,我看你是活够了,还不快点撤兵,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胡建当然不会被他们吓到,只见他笑呵呵的说道:“只要你们交出熊大,我立马撤兵,他日还会亲自登门道歉。” “放你们的狗屁,跟你们说没有就没有,还不快点撤兵。” 看来这位仆人是有点怒火冲天,只见他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胡建还是很耐心,并没有跟他们斗嘴,而是照样笑嘻嘻地说道:“我们的人侦查到熊大就在府内,我们才敢过来要人,如果说没有,那敢不敢容我们进去看一下。” “嘿,还想进来看一下,我看是要搜查吧,搜查长公主府,那是要皇上的诏令才行的,就连右扶风也不敢过来搜查,你小小的渭城令还敢进来。” 还是一副跋扈专横的架势,当然胡建也是不好惹的,看到软的不行,就要用硬的啦,于是说道:“鄙人也是奉公行事缉拿罪犯,因罪犯是犯下命案,所有不管是哪里我们都有权责缉拿,望你们网开一面,把罪犯交出,免得商量和气,要不然我们也不好惹的。” “跟你们说没有就没有,还不快点撤兵,在这里啰嗦什么。” 看来争吵已经到了极点了。 “你给我们进去查看,如若没有,鄙人自当会前来赔罪,如若查到,我们带走便是。” “如果没有你说会赔罪,赔什么罪,你担当得起吗?” 这时胡建也开始愤怒了,没有之前陪笑的面容,只见他大声呵斥道:“如若没有,我这个渭城令不做了,甚至这条命也可不要,怎样...” 胡建说得很大声,所有人听到都惊呆了,那是怎样的决心! 那仆人也不知道怎样回答胡建,只能一味地说道:“快撤兵,快滚开...” 胡建见他们还是挡在大门外不让他们进去,于是一声令下,命卫兵跟他一起冲进去长公主府内。这边那位仆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对着刚刚的另一位仆人说道:“我现在就去去备马,立马赶去去长安找公子,好让他及时找长公主,搬救兵前来解救,你们几个留守在这里,好好地看着他们,到时再将具体情况汇报给公子。” 于是,这位仆人便骑着快马趁着夜色,匆匆的赶去长安报讯。 这边,屋顶上的燕仓见到胡建他们冲进来,便跟随他们的行踪,一路盯着,看熊大有没有出现。 熊大本来是喝了酒,想睡觉了,突然听到外面在争吵,于是走到大门口附近看看是什么回事。当他得知是要过来缉拿他时,心想何不在后院的偏门逃出去,免得被他们搜到。于是立刻往后院跑去,当然屋顶上的燕仓也发现熊大想逃往后院的企图,于是也往后院追过去。 熊大很快便逃到后院的偏门,当他打开偏门想出逃时,早就埋伏在附近的七八卫兵便一拥而上。当然这七八个卫兵加在一起都不是熊大的对手,于是熊大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见他双手握着环首刀,拉开架势便想跟他们决斗。 这时燕仓及时赶到了,熊大见到燕仓,心里开始有点慌乱,心想,看来他们是有预谋的,今晚要逃比较难了。 七八个卫兵将熊大围在中间,而燕仓也在屋顶上轻轻地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熊大面前。燕仓用剑指着熊大,大声说道:“熊大,你今晚跑不了了,还不速速放下你的环首刀,跟我们回去。” 熊大狂笑一声,也大声跟着说道:“你们是人多欺负我一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休得啰嗦,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快点出剑吧。” 燕仓当然不客气,一招飞燕展翅,快如闪电地向熊大扑过去。熊大也不甘示弱,他已经做好垂死挣扎的准备,也不像之前那样先防守稳住,而是一招鹰拿燕雀,主动迎上去。 看来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两位高手过招,那是针尖对麦芒,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大家就这样你来我往,很快便斗鸡上百个回合,还分不出谁胜谁负。 就在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之时,胡建带领的大队人马在长公主府内搜查不到熊大的踪迹,却听到后院的偏门外有厮杀的声音,于是顺着声音也来到后院的偏门外。 看到燕仓和熊大正在酣斗中,胡建便命人将熊大围起来,自己也加入他们两人的战斗中,助燕仓一臂之力。 胡建也是擅长使用环首刀,估计是上过战场打过匈奴的人都是喜欢使环首刀吧。本来燕仓的玄鸟剑术以快的特点,便能将熊大限制起来,让其易狠劲著称的特点给压制住了,现在又加上胡建的以刚为突出的刀术,这下子熊大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此时的熊大已无退路,而公主府内的这些仆人也都无法帮他忙,因此他舞退路,只能靠自己硬拼,想寻机找到缺口,相机逃走。 但是,经过上次给他逃脱的经历,这次燕仓和胡建已经有了针对布置,就是让这些卫兵只围不战,让出空间给燕仓去发挥他的长处,而胡建只是做一些不缺的工作。 二百零二、反击 又经过几十个回合,熊大渐渐处于下风,开始支撑不了。燕仓见此机会,一招翩然归来,只见他高高跃起,转身后在往下一刺,攻势很凌厉,而熊大刚刚被胡建纠缠住,还没来得及反应,燕仓的剑已经刺到。想躲避的熊大出于本能来了一个大侧身,谁知脚底一滑,想侧身过去已然来不及,燕仓这一剑深深地刺中了他的喉咙,鲜血如注。 被刺中的熊大整个身体重重地倒在血泊中,此时胡建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围住的卫兵一拥而上,将熊大围得严严实实,生怕他逃跑。 燕仓连忙阻止道:“不用围过来,他已经断气了。” “啊...” 胡建惊讶地大叫一声,刚刚由于夜晚光线不足的原因,他没有看清楚刺中那个部位,现在听燕仓这么一说,忙上前仔细察看,只见燕仓这一剑刚好次在熊大的喉咙,由于力度够大,居然整个喉咙都被刺穿。 本想将熊大抓到县衙的监狱听候发落便行,谁知却被燕仓一剑封喉,胡建也顾不得那么多,忙命人将熊大的尸首抬回去县衙,听候处置。 其实燕仓也不是想一剑封喉把熊大杀死,只是熊大急于脱身才招致被刺中喉咙,见到此场景,知道这样对胡建很不利,于是对胡建说道:“胡大人,刚刚是我错手刺中熊大的喉咙而致他亡命的,今后如果追究下来,就由我一人承担。” 胡建忙大声答道:“今夜之事,都是我胡建一人之责任,是我带领卫兵前来长公主府围捕熊大的,责任应当是我一人承担,不关燕大侠之事。” 燕仓还想再说,只见胡建大声命手下把熊大的尸首抬走,一队人马便回衙门。 第二天一早,燕仓便辞别胡建,回到长安,他到长安首要任务便是赶往杨敞府中报讯。 杨敞出门未归,好在杨恽在家,于是燕仓便将熊大被他刺死之消息告知杨恽。杨恽得知后,很是高兴,忙留燕仓在家中作客,今晚设宴招待他。燕仓心想此次来的目的主要是要告诉杨敞,他在长公主府中听到的阴谋,于是答应留下来作客,也好等候杨敞回来。 杨恽于是吩咐家丁杀猪宰羊,备足酒菜,今晚也盛待燕仓。及晚上杨敞归来,见到家中大办酒席款待燕仓,心想究竟有什么喜事呢?但是又有碍于客人之面,不便询问。当然杨恽也没有将燕仓杀死熊大之事说出来,只是说燕仓师父教了他几招新剑术,他心里过意不去,便设宴款待。 杨敞觉得杨恽这个说法很靠谱,也没有多问,再加上他也很久没有见过老朋友燕仓了,于是便跟他多喝几杯。酒席的气氛很热闹,燕仓见杨敞喝得很开心,两人也是聊得很高兴,于是想趁机会将那晚在长公主府听到的阴谋告诉杨敞。但是杨恽估计是太过兴奋吧,一直缠着燕仓喝个不停,平常以为杨恽不会喝酒,谁知道他的酒量还真不会比燕仓差。 杨敞因明日还有公务要出门,便先离席去休息,临走前还特意交代杨恽要好好招待燕仓,尽兴地喝酒。 燕仓在杨恽的频频劝酒下,渐渐地醉倒了。 当晚,燕仓在杨敞府内歇息,因昨晚饮酒过多,白天一睡醒便已是日上三竿了。正当燕仓过来要跟杨敞辞别时,杨敞却一早便出门了,于是又过去跟杨恽辞行。 这边杨恽也在找燕仓,昨晚杨恽也是喝多了,今早也是很晚才醒来,还是他的老朋友苏修过来叫醒他。见到燕仓准备辞别,杨恽忙说道:“燕仓师父,大事不好,刚才苏修过来找我,要我立刻转告你...” 杨恽估计有点急吧,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燕仓忙说道:“杨公子,你慢慢说,是什么坏消息?” “苏修说,你们在渭城攻入长公主府内缉拿熊大之事,长公主府内的仆人早已将消息报告给她了,长公主很是气愤,说区区一个渭城令便敢冲入长公主府,真不知天高地厚,长公主去找车骑将军上官安,昨天车骑将军已经派了一队人马杀过去渭城了,看来这位渭城令凶多吉少。” 燕仓一听,觉得情势不妙,于是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渭城。 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渭城,刚进城便在夜色中见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看见燕仓,便跑上来。 燕仓走近一看,原来是胡建的贴身亲兵,那亲兵一见到燕仓,立马大哭起来,燕仓忙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胡大人呢?” “燕大侠,胡大人,胡大人他,他自杀了...” “啊...” 听到这个消息,燕仓觉得晴天霹雳,头有些晕,忙问道:“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给我听。” 那亲兵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燕大侠,今早有一队兵马,大约有几百人,将县衙团团围住,说是奉命抓拿胡大人。” “你知不知道是哪些人?” “听胡大人说是车骑将军府的,为首的是一位校尉,听胡大人说那位校尉姓郑,是车骑将军府的一位校尉。” “这样说,这队人马是车骑将军府的人马。” “是的,他们来势汹汹,要胡大人出来跟他们走,胡大人乃真汉子,他出来后便跟这位郑校尉理论,说我们进长公主府内是因为有罪犯藏匿在里面,进去是要抓捕罪犯,是公事;但是那位郑校尉却说胡大人私闯长公主府,是越权,要定死罪;后来他们更加嚣张,说如果胡大人不跟他们走,便要烧掉整个县衙,要把我们都烧死在里面...” 说到这里,那位亲兵已经是泣不成声。 待了他平静后,燕仓又问道:“那现在胡大人在何处?” 那亲兵本来已经是平静下来,现在一听到燕仓在问胡建的下落,又呜呜大哭,边哭边说道:“胡大人为了我们不被烧死,走了出来...” “胡大人被他们抓走了吗?” “不是,胡大人没跟他们走,而是拿起他的环首刀,自刎...” “啊......” 燕仓听到这个消息,大叫一声,从马上跌了落下来...... 二百零三、告密 看到燕仓跌倒在地下,那亲兵忙上前扶起他:“燕大侠,你可要保重啊!” 燕仓显得很悲怆,哽咽着说道:“胡大人,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看到燕仓悲伤的样子,那位亲兵忙安慰道:“燕大侠,你不要太伤心,胡大人乃是英雄,大义凛然,你可要为他报仇!” “胡大人的尸首现在何处?” “我们已将他的尸首抬回他的家中,我是出来买点入殓的物品才碰见你的。” “那好,我们一起去胡大人的家中,帮他入殓,再送他出殡,好让他入土为安,此仇我一定会报的。” ...... 料理完胡建的后事,燕仓心想目前如果要帮胡建和樊福报仇,那就要除掉上官安和丁外人这帮人,而要除掉这帮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晚在长公主府听到的阴谋告诉杨敞,让他上报霍光和皇上,让皇上来惩罚他们。 于是燕仓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杨敞府上,当杨敞听到这个阴谋后,整个人都吓呆了,心想,原来身旁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反霍联盟,我怎样才能不卷入其中,我可如何是好? 杨敞一夜未眠,整晚想着怎样将此消息告诉霍光,但又怕来不及,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先去找老朋友杜延年商量怎样应对。 杜延年做事比较沉稳,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一边命心腹之人立刻去告知霍光,一边是自己立马跑去鸿宁宫找皇上刘弗陵,先稳住局面再说。这个杜延年做起事来头头是道,看得出也是够狠的角色。 一场大戏即将上演了。 上官桀早早便来到鸿宁宫,今日霍光休沐,由他来代替霍光处理朝廷大事。其实比他早来的还有张安世,刚刚杜延年过来找他,已将上官桀准备上书弹劾霍光之事告诉他,此时,张安世正在琢磨着怎样应付此事。 今日最大的领导便是上官桀,他前脚刚到鸿宁宫,还没见到皇上便被手下之人围住,原来是一大堆事务要他来审阅批示。真是天赐良机,张安世看到了整个机会,忙入后宫找皇上刘弗陵。 刘弗陵此时才是十四岁的少年,因他年少,还没有亲政,平常大小事务都是霍光处理,他最多就是旁观。张安世悄悄地来到后宫,找到了正在看书的刘弗陵,还好,就他一人在书房看书,没有别的人在打扰他。 张安世一进去便跪下请安:“臣参见陛下!” 张安世是光禄大夫,是刘弗陵的近臣,他跟刘弗陵很熟,几乎是每天都有见面,因此刘弗陵对他也是很客气,这听他说道:“子孺,今日这么早就过来,莫非有什么事要跟朕说。” 子孺便是张安世的字,张安世仍然跪着,说道:“启禀陛下,臣听闻百官中有人在议论前几天大司马大将军去上林苑检阅羽林军之事。” 刘弗陵觉得奇怪,便问道:“百官是怎样议论此事?” “陛下,百官中有人议论说是霍大人是用陛下的排场来检阅,有违制。” “荒唐,大司马大将军是替朕去检阅的,是真让他用这种排场的,何来违制,别听他们乱议论。” “陛下,臣还听闻有人在议论大司马大将军私自增加校尉,说这是有违兵制。” 张安世继续说下去,刘弗陵觉得好笑,忙说道:“朕见大将军府里面的亲兵不够,便诏令大将军增加校尉,何来违兵制,子孺,你今日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怎么问起这些。” “陛下,臣是听闻到百官中有人在议论大司马大将军,怕这些议论对大司马大将军不好,怕是有人想陷害他,于是才来上报陛下。” “大司马大将军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地辅助朕,朕也是一直很信任他,你们不用乱听外面的风议。” 听到这里,张安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是聪明人,知道上官桀和燕王他们想以这些东西来弹劾霍光,于是先打预防针,这招确实高明。 这不,张安世前脚刚走,上官桀后脚就踏进来了。 见到刘弗陵在认认真真地看书,上官桀忙上前跪道:“老臣参见陛下。” 刘弗陵见是左将军上官桀,也是他老婆的祖父,自然是笑容满面,和气地说道:“爱卿你快快起来。” 上官桀站起来后,忙从怀里掏出那份早就准备好的假名燕王的弹劾书,恭恭敬敬地递上去,弯着腰说道:“启禀陛下,今早在鸿宁宫当值时,老臣在昨日递上来的奏书中找到一份是燕王写的奏书,内容是弹劾大司马大将军的,老臣觉得此事关系重大,特拿来给皇上过目。” 刘弗陵一听,怎么是燕王弹劾霍光?刚刚张安世说百官中有人在议论霍光,难道燕王也在议论,他在千里之外的燕国,怎么对朝中之事也是了如指掌呢? 于是,刘弗陵接过来一看,只见奏书上面写着: 臣闻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校阅羽林郎官,沿途自称警跸,并令太官先往置备饮食;中郎将苏武奉使匈奴,被留二十年,忠心耿耿,永不变节,及归但为区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杨敞并无寸功,反得为大司农之职;又擅增大将军幕府校尉;似此专权任意,疑有异心,臣旦愿归还符玺,入宫宿卫,密察奸臣举动,以防发生变故。 刘弗陵看完,心想,看来刚刚张安世所说的属实,外面还真是有人想陷害,但想不到是燕王,他上这封弹劾书是什么企图?怎么上官桀这么急便递上来,他究竟是怎样想呢? 于是刘弗陵又看了一遍,便对着上官桀笑道:“左将军,你觉得燕王弹劾大司马大将军所说的是否属实?” 上官桀立马说道:“陛下,老臣以为燕王所说也不无道理,应该彻查,如若属实,应该治罪。” 刘弗陵听完上官桀这么一说,显得很无奈,心想,你和霍光都是朕的辅助大臣,理应团结一起才对,但听他说活像是在帮燕王一样,于是又看了一遍弹劾书。 上官桀见刘弗陵还是没有反应,忙上前再说道:“陛下,可否下诏彻查此事?” 此时,刘弗陵看也没看上官桀,只是用眼角瞟了一下,不耐烦地说道:“带明日上朝,卿与大司马大将军对质吧。” 上官桀见状,也不敢再问下去,只好告退。 二百零四、躲过一劫的霍光 霍光也得到了上官桀拿燕王名义的弹劾书想弹劾他的消息,于是心里也有所准备。 第二天,霍光不敢直接去早朝,而是躲在他在宫中的公馆里。公馆里面有一个画室,里面挂有汉武帝刘彻送给他的《周公辅成图》。这些年来,霍光一旦遇到什么难题,便会自己一人躲在里面,静静地思过。 早朝开始,刘弗陵来到大殿上,看到左将军上官桀和御史大夫桑弘羊早已经侍立在身旁,反而不见平常站在最前面的霍光,于是问道:“大司马大将军呢,现在何处?” 上官桀听到刘弗陵在问霍光,心想此时霍光不敢来,怕是受到风而畏罪不敢前来吧,看来他败相已露,于是便说道:“启禀陛下,看来是大司马大将军因燕王告发其罪,所以不敢擅入。” 此时,旁边的杜延年忙说道:“启禀陛下,大司马大将军今早与我们一起便早早入朝,现在画室里面,对着《周公辅成图》思过。” 好厉害的杜延年,一句话便戳中刘弗陵,只见刘弗陵忙大声说道:“快去传大司马大将军入殿。” 这时,一位内侍忙疾步前往霍光的公馆,传霍光前来。 霍光整整衣冠,大踏步进殿,走到刘弗陵面前,脱下官帽,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大声说道:“罪臣叩见陛下。” 刘弗陵见状,忙上前说道:“爱卿你快点平身戴好官帽,朕知道你没罪,昨日左将军递上来的所谓的燕王弹劾你的奏书是假的。” 此时,大殿一片哗然,燕王弹劾书是假的...... 霍光忙问道:“陛下,何以燕王的上书是假的?” 刘弗陵笑着说道:“书上说你检阅羽林军时越制,爱卿上次去检阅羽林军也就是十几天前,燕王哪会这么快便得知消息,肯定是有人假用燕王之名造谣。” 刘弗陵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又是一片哗然。 此时,杜延年忙大声说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刘弗陵笑着继续说道:“弹劾书里面还写大司马大将军擅自增加大将军府的校尉,说这是违兵制,有不轨之心,其实大将军府上的校尉一直就缺,是朕几次叫大将军增加校尉,而大将军一直都没有增加;话有说回来,大将军府就增加几个校尉,便说是有不轨之心,如若大将军想造反,何须用校尉呢。” 此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刘弗陵继续说道:“苏爱卿自匈奴归来后,是爱卿自己说要担任典属国的,何来大司马大将军打压他,而用人唯亲呢,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都是想诬陷大司马大将军...” 刘弗陵还说了一大通有利于霍光的话,听得上官桀和桑弘羊那是汗流浃背,无地自容。此时,刘弗陵又大声问他:“左将军,知道此弹劾书是谁上的吗?” 此时的上官桀有些惊慌失措,便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陛下,容老臣细细查来。” 刘弗陵见到上官桀惊慌的样子,忙说道:“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是谁要陷害大司马大将军。” ...... 今晚在车骑将军府归来时,苏修遇到了好几天没有见面的堂哥苏元,看上去苏元很开心,只见苏元还主动邀苏修去家里喝酒,苏修心想很久没有去看二伯了,也好顺便去看看他老人家,于是随苏元一起来过北阙甲第苏武府上。 见到苏元和苏修都过看他,苏武当然很高兴,不过他的咳喘病还是时有发生,今早开始又是一阵咳喘,弄得现在还是头晕脑胀的,于是便早早去休息了。 苏元忙叫下人弄了一席酒菜,说是要好好跟自己的兄弟苏修喝上几杯,说是两兄弟这么多年了,很少在一起喝酒。 苏元拿出一坛西凤酒,帮苏修斟满后,举起酒碗说道:“修弟,大哥一直都没好好跟你喝过酒,以前在三叔那里,要跟你喝,三叔又说你还小,现在我自己独立出来了,你也长大了,却又很少在一起,虽说我们同在车骑将军那里做事,但是大哥忙,你也是看到的,一直未能在你身边照顾你,是大哥不好,我先干了这碗吧,就当大哥向你表示歉意。” 苏元说完便将慢慢一碗酒一口喝了下去,苏修见状,忙说道:“大哥,你说那里话呢,我是你从小带大的,虽说我们相差十几岁,但我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你忙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顾我,我也是知道的,我怎么会责怪你呢。” 说完,苏修也将自己那碗酒一饮而尽。 苏元听到苏修的这一席话,忙笑呵呵说道:“修弟,你长大了,成熟了很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黄毛小子了。” 苏修也是笑嘻嘻说道:“大哥,我今年已经二十了,已过及冠之年了。” “嗯,也该谈门亲事了,要不然三婶会很着急的。” “我不想这么早娶亲,我想跟大哥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大哥,你整天跟车骑将军,我也想和你一样,跟着一起去学点东西,不想整天呆在车骑将军府内。” 此时,苏元哈哈大笑,再斟满酒,举起酒碗仍然笑呵呵说道:“来,我们再干了这碗,以后你就跟大哥干就是,大哥不会亏待你。” 苏修听苏元这么一说,觉得很奇怪,便问道:“大哥,难道你想自己干?” 苏元显得很兴奋,又举起酒碗,满满一大碗酒又是一饮而尽,只见他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一边慢嚼一边说道:“不是大哥要自己出来干,大哥还是跟车骑将军干,不过车骑将军快要飞起来了,哈哈。” “飞起来...什么意思?” 苏修还是一脸的茫然。 看到堂弟不解的样子,苏元慢悠悠地说道:“你有所不知,左将军上官大人即将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苏修还是以疑惑的眼神看着苏元,苏元继续笑道:“前几天霍光休沐,按例左将军上官大人顶他处理公务,当时上官大人将燕王弹劾霍光的弹劾信上书皇上,弹劾霍光造反。” 苏修也听说此事,便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当时皇上不是说这封弹劾信不是燕王写的吗,说是有人要陷害霍大人,还下令彻查是谁递上去的啊。” 二百零五、酒后失言 苏元见苏修一副书呆子的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苏修忙问道:“难道找到了真凶?” 苏元摇摇头说道:“你知道真凶是谁吗,哈哈,这你就不清楚了吧,其实递上去的真凶便是上官大人。” 苏修觉得很惊讶,也很是不解,便问道:“但是,上官大人一直跟霍大人好好的,他们都是先皇的托孤重臣,又是儿女亲家,况且车骑将军又是国丈,我就想不通,为何上官大人要上书告霍大人。” 苏元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为了让上官皇后登上皇后的宝座,上官大人便去找长公主帮忙,当然他们是有交换条件的,就是要让丁少君可以封侯,以便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跟长公主好,结果,霍光不同意,于是他们之间便心生裂痕,不但上官大人对他有意见,长公主对他也有意见。” “哪是不是长公主他们也参与其中,联络燕王一起弹劾霍光?” 苏元仍是笑呵呵,用手指着苏修继续说道:“看来你还是看得出问题,其实除了长公主和燕王之外,还有御史大夫桑大人,他们四家结为联盟,扳倒区区一个霍光,那岂不是易如反掌,哈哈。” “不是吧,连御史大夫也跟霍光有仇,也想扳倒他。” “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次在天禄阁辩策,其实便是霍光想整桑大人,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桑大人能吞下这口气吗。” 苏修点点头便不作声,苏元看来今夜是兴奋到极点,又再斟满酒,又是仰头一饮而尽,苏修见状忙制止:“大哥,你再喝下去会喝醉的。” 已经醉眼迷离的苏元大声说道:“我离醉还远呢,来,修弟,你怎么不喝,跟哥一起喝,往后就跟哥好好干;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上官大人他们父子已经商量好了,准备以长公主的名义宴请霍光,到时霍光赴宴时,便把他...” 说完便作出了一个斩首的动作,听到苏修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都掉到地上,苏元见状哈哈大笑,指着苏修有继续说道:“上官大人跟长公主和御史大夫商量好了,既然弹劾霍光不成功,便诱杀他,然后再废皇上,迎立燕王为帝,哈哈。” 此时苏修倒是清醒过来,但心里就是想不明白,怎么还拉上燕王一起呢,于是问道:“上官大人、长公主和御史大夫他们三人想诱杀霍光为何还要立燕王呢?” 苏元忙说道:“因为皇上他不听话,他一直都认为霍光是好人,不会造反,如果他们除掉霍光,那皇上岂不是迟早呀欧根霍光报仇吗,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连皇上也废掉,拥立燕王,这样的话,长公主和御史大夫才肯合作。” 苏修还是不解,又问道:“拥立燕王,可能对长公主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或者燕王还可以答应她的一些要求呢,毕竟他们是兄妹;御史大夫他受大司马大将军的排挤,这也可以理解,但是上官大人他们父子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车骑将军,他女儿还是皇后呢,皇上是他的女婿,他怎能除掉自己的女婿而去立燕王呢。” 苏元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苏修说话小心点,不过仍然高举酒碗,又一碗满满的酒被他一仰头一口咽下肚子里面去了,然后又醉意十足地说道:“燕王,哈哈,哪轮到他燕王,修弟,我跟你说,上官大人他们之所以想拥立燕王为帝,那是为了拉拢长公主和御史大夫跟他们合作杀霍光,霍光除掉后,他们也会除掉燕王,自己取而代之呢...” 苏修看到苏元已经是醉态明显,忙说道:“大哥,你醉了,还是别喝吧。” 苏元醉眼迷离地说道:“没事,我还没醉呢,我还要喝,你也一起喝。” 苏修笑着说道:“大哥,我就差不多了,我不喝了,我就是想不明白,车骑将军已经是国丈了,女儿是皇后,女婿是皇上,哪他还要取而代之,万一他们诱杀不了霍大人呢,有或者斗不过燕王呢,那车骑将军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元嘿嘿地说着,拍拍苏修的肩膀说道:“修弟,你太嫩了,上官大人他们父子都计划好了,燕王如果进京,他能带多少兵过来,如果诱杀了霍光,所有兵权便在左将军那里,燕王还没来到长安,上官大人便已经控制住了整个朝廷了,到时上官大人便可以取而代之,没过几年便是车骑将军登基,车骑将军已经答应我了,到时我就是大将军,你便可以过来跟我一起干,哈哈;至于上官皇后,车骑将军都说了,女儿算得了什么,女婿能靠得住吗,说不定哪天女婿学他那野蛮的老父亲来一个翻脸不认人,把她女儿给废了,还不如自己做,哈哈,他真是干大事之人。” 看来苏元是喝醉了,他一边说还一边竖起大拇指,狂赞上官桀和上官安父子,过了一会,便整个人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 苏修听到这里,还真吓了一声冷汗,本来是喝了一些酒有些醉意朦脓,现在却被这些信息给吓醒了。苏修心想,自己进去车骑将军府这几个月来,见到上官安骄横跋扈,荒诞不经的行为,觉得此人不是可靠之人,现如今听大哥这么一说,心里更加害怕,他是怕大哥苏元会卷入万劫不复之地,何不现在劝他回头。 于是苏修走近身来,摇了摇正趴在案几睡觉的苏元,说道:“大哥,大哥,你醒醒,醒醒...” 不过任由苏修怎样摇晃,苏元就是醒不来,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亥时,二伯和大嫂他们都早早休息了,苏修也不想打扰他们,没办法,苏修只能叫来府上的仆人,帮忙将苏元抬进去房间休息,而后自己便离开苏武府。 苏修此时的心情很沉重,他很想找个人倾诉,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他想到了杨恽,但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现在去找杨恽也是不妥吧,不如先回家里,容自己慢慢想,如何应对未来即将发生的情况。 二百零六、当机立断 躺在床上的苏修,辗转难眠,一直都在思考怎样去应对: 现在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反霍联盟斗不过霍光,霍光将上官父子、御史大夫桑弘羊、长公主和燕王他们一锅端,大哥苏元作为上官安的贴身随从,不知道他跟上官安做了多少事,会不会受牵连,如果我将这些事告知霍光他们,霍光看在二伯的份上会不会放大哥一马? 另一个结果,反霍联盟扳倒了霍光,那样的话,势必会乱,燕王和上官父子究竟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假如燕王赢了,大哥肯定会当成上官父子的心腹被燕王除掉,说不定二伯还有我们全家都会被除掉。假如上官父子赢了,哪大哥就会平安吗?他跟上官安做了那么多事,知道他那么多坏事,上官安会饶他吗? 苏修想了一个晚上,正当模模糊糊想睡觉时,已经听到鸡鸣声了,天开始亮,家里也开始热闹起来。老父亲有早起的习惯,他一直都是早早起来,准备好东西便去太常那边办公。老父亲苏贤虽说官职不大,但一直也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地做事,这点就是他们苏家的传统。 看着老迈的父亲在院子了活动,苏贤心想,还是将此信息说给他听,由他来定夺吧,看来苏修还是一个乖孩子。 “父亲早,孩儿向你请安。” 看着披头散发的儿子走了过来,苏贤有些奇怪,平常早上自己出门时,这孩子都还没睡醒,怎么今早怎么早便起来,还是衣衫不整,一脸疲惫的样子,忙问道:“修儿,怎么今早便早早起来,莫非有什么心事昨晚睡不着?” 看来还是知子莫如父,苏修便将昨晚苏元告诉他的消息说与父亲听。苏贤听完后,但觉这个脑袋“嗡...”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父亲惊慌失措的样子,苏修便问道:“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 苏贤比较是经历过沧桑之人,不一会便定过神来,只见他说道:“我们苏家的人都是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过贡献的,你祖父当年与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一起带兵出塞,北扫匈奴,立下赫赫战功,你二伯,一片赤诚,被困北海二十年仍坚贞不屈;我们也不要做对不起国家人民的事情,不能让国家再生乱了。” 看到老父亲也看出问题的严重性,苏修点点头说道:“我们是不是将此信息说给霍大人知道?” 苏贤思索片刻后道:“霍大人不是我等想见就能见到的,很难见到他,况且我跟他也没有什么交集,不如待我去北阙宫门口那里看能不能碰到掖庭令张贺,他的弟弟张安世乃光禄大夫,与霍大人交好,他应该可以把信息传给霍大人的。” “哪大哥怎么办呢,要不要控制他不出去?” 苏贤想了一下,说道:“我看不必了,由他吧,如果他参与其中过深,现在控制他也无用,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苏贤说罢便要更衣去北阙那里,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苏修说:“你二伯身体不好,此事先别跟他说,免得他担心你大哥的安危而致病情加重,我再慢慢想办法,让他能不受到牵连。” 于是苏贤便上了马车,一路上催促车夫快马加鞭赶去了北阙宫门口,他是怕耽搁了时辰碰不到掖庭令张贺,于是一大早便在北阙宫外侯着。 苏贤为人谨慎,做事也是兢兢业业,不过人过于老实,虽入仕多年,却一直只是一个普通的郎官,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便不糊涂了。 究竟苏贤有没有等来张贺...... 苏贤从卯时便在北阙宫门外等张贺,一直等到辰时才看到张贺珊珊而来。苏贤远远一看到张贺的马车,连忙上前,扶他下车,便将张贺拉到一旁。 他们是发小,又是老乡,都是固鸿原那边的人。张贺身材瘦小,被处腐刑后,身体也一直都不是很好,有点驼背的他,走路轻飘飘地,哪怕有一阵风刮过估计也会把他吹走。 苏贤身材却跟张贺相反,牛高马大的,虽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但走路仍然虎虎生风,只见他快步上前,立马扶起张贺便往宫门的侧面墙壁角落走去,有点像老鹰抓小鸡的味道。 “孺卿,你这是咋了,抓得我的手臂很痛啊。” 张贺忙大声喊着,孺卿便是苏贤的字,苏贤也不顾张贺大声叫喊,把他扶到墙角处,将今早苏修跟他说的消息告知张贺。 张贺听完,也是大吃一惊,只见他说道:“我这就去前殿找霍大人,好让他早做安排来应付上官桀他们。” 于是张贺便立马进宫,北阙进去是掖庭,是后宫,要想去前殿还需走很长的路。 张贺驼背的身躯,走起路来很慢,此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张大人,跑这么快要赶去哪里?” 张贺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谏议大夫杜延年,心想,我现在去前殿找霍光,不一定就能找到,还有弟弟张安世,今日他也不当值,现在刚好碰到杜延年,他们都是霍大人的亲信,看杜延年做事比较沉稳,何不将姑姑苏贤说道消息告诉他。 于是,张贺便拉着杜延年之手,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将刚刚苏贤跟他说的消息告诉了杜延年。 杜延年一听,知道情势不妙,这可比上次杨敞跟他说的消息还棘手,需马上处置。今日霍光有事外出不在宫里,张安世也不在,只能他自己去见皇上,于是他一边命心腹之人赶去通知霍光,以免他被长公主骗去赴宴,一边飞奔去面圣。 大汗淋漓的杜延年好不容易才在御花园找到了皇上刘弗陵,原来是刘弗陵近日身体不适,今早周夫人便过来看他,他一向对周夫人很好,虽然周夫人没有帮他留下后脉,但两人的感情还是一直相好如初,估计周夫人是他的初恋吧,呵呵,见到周夫人过来看他,心情大好的刘弗陵便邀她过来御花园赏花。 杜延年刚听到刘弗陵在御花园赏花时,还以为上官皇后也在一起,因为此事涉及到上官皇后的祖父和外祖父,她如果在场,那说起来很不便。不过他到御花园时,见是周夫人陪同刘弗陵赏花,于是心里便宽了很多。 二百零七、霍光出手 内侍报知谏议大夫杜延年求见,刘弗陵知道此时找他肯定有要紧事情,于是宣杜延年晋见。 始元四年,益州蛮夷造反,杜延年以校尉的身份率领其老家南阳的子弟进击益州叛军,并且出色地平定了益州叛军,回军后,便担任谏大夫。又主持了各地贤良文学之士与属官御史举行史无前例的策辩,更是名噪一时,刘弗陵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因而一听到是谏议大夫杜延年求见,便立马宣他过来。 “臣叩见陛下。” “幼公免礼,平身吧,这么急赶来御花园,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朕吧。” 幼公便是杜延年的字,杜延年听刘弗陵这么一说,心想,才十四岁的少年,说话举止却比成年人更成熟,于是打心里敬佩刘弗陵,便说道:“微臣今早便得到一个消息,因事关重大,微臣不敢怠慢,便赶来报告陛下。” “何事这么着急,你说吧。” “遵命,陛下,今早微臣在掖庭碰到掖庭令张贺,据他说,有人想诱杀大司马大将军。” 刘弗陵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震惊,前几日才有人假名燕王上书弹劾霍光,今早便传来消息说有人想诱杀霍光,于是问道:“是谁这么大胆,快说出来给朕听。” 杜延年本想直接说出来,突然间见到旁边的周夫人,心想,据传这位周夫人是长公主的相好丁外人送进来的,虽说长公主对她不是很好,还想将她打入掖庭呢,不过她毕竟是他们那边的人,有她在这里,说话也不是很方便,于是便看着她,看来杜延年还是很谨慎。 刘弗陵见到杜延年在看着周夫人,里面知道是什么回事,于是说道:“幼公你如实说吧,周夫人她只顾赏花,什么也不理。” 杜延年想想也是,这位周夫人除了跟刘弗陵好之外,什么也不感兴趣,不过这也是她还能在后宫立足的原因吧,于是说道:“是长公主设宴诱杀霍大人的,同谋的还有上官大人父子和御史大夫桑大人,他们还勾结燕王;诱杀霍大人后便命燕王进京,说是要拥立燕王取代陛下,而燕王答应封上官大人父子和桑大人为王,封丁外人为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们还是皇后的祖父和父亲呢,还敢怎样对朕...” 看来刘弗陵也是震怒,杜延年见状,又继续说道:“陛下,还有更荒唐的。” 刘弗陵已经气愤到极点,忙说道:“还有哪些更荒唐的,说出来。” “陛下,他们还说上官大人父子其实还有其他阴谋的,他们想诱杀霍大人是真,但是拥立燕王是假,他们想除掉霍大人和陛下后,又再除掉燕王,自己取而代之!” “反了,反了,来人,速速传大司马大将军前来见朕....” 此时的刘弗陵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来回踱步,杜延年知道他现在很着急,这也难怪,一位十四岁的少年,面对这种局面,能不慌吗,于是说道:“启禀陛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大司马大将军了,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再商量吧。” 刘弗陵想想也是有道理,于是命人起驾回宫,便吩咐杜延年监理霍光后,立马去后宫面见他。 看着刘弗陵处理得头头是道,杜延年心想,别看来他年纪虽小,不过遇到大事很是很镇定。 很快,霍光便得到了杜延年送来的消息,他立马赶回宫里来。刚到宫门口,便遇到了长公主的贴身内侍尤公公,尤公公本来是要去找霍光的,刚好碰到,便上前说道:“奴婢参见大司马大将军。” 霍光刚刚得到长公主想设宴诱杀他的消息,现在又刚好碰到尤公公,于是心里便明白了,但是他还是假装不知道,见到客客气气的尤公公,霍光忙回礼问道:“尤公公,匆匆忙忙想起哪里?” “真是巧,奴婢便是来找霍大人的,长公主吩咐奴婢过来邀请霍大人,前些日子霍大人送了礼物给长公主,她一直未能当面道谢,今晚长公主在椒房殿设宴,邀请霍大人去赴宴,以表谢意。” 听到尤公公这阴声怪气的口腔,霍光本来就很讨厌的,不过城府极深的他还是面露笑容地想探个究竟,于是笑道:“长公主设宴就是为了答谢我,是宴请我一人吗?” 尤公公还是满脸的笑容,乐呵呵地说道:“当然不止宴请霍大人您一人,一起的还有左将军上官大人和御史大夫桑大人呢,热热闹闹的,长公主最喜欢了。” 看着一脸奸笑的尤公公,霍光内心很是恶心,不过仍是春风满面地说道:“霍某感激长公主之盛情邀请,今晚定准时赴宴,尤公公到时见吧。” 说完便走回他的公馆里面。 一进门,杜延年便在里面候着,一见到霍光回来,忙上前说道:“大将军,您去哪了,快点去见皇上吧,皇上要见你。” 霍光当然明白杜延年已经将此事告诉皇上,于是点点头说道:“幼公,我们走吧。” 刘弗陵还是很担心霍光的个人安危,他的意见是现在就带人去将上官桀父子和桑弘羊等给抓起来,霍光反而比较清醒,只见他说道:“陛下,既然他们设下鸿门宴要取我性命,我便亲自去赴宴,然后带多些人马跟随,一进椒房殿发现他们埋伏兵马时,便将他们一举拿下,这样他们便无话可说。” 刘弗陵一切都是听从霍光的安排,当然霍光做事老练,安排又周密,肯定不会失手的,因此他听到霍光的主意后,心里也宽了许多,便说道:“那一切听凭大将军的安排吧。” 于是霍光便和杜延年一起计划今晚如何控制住椒房殿里面的伏兵,怎样抓拿上官桀父子和桑弘羊。杜延年推荐要找一位武功高强的高手跟随霍光身边,以防不测,霍光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杜延年便推荐燕仓今晚跟随霍光去赴宴,目的就是保护霍光的安危。 至于杜延年提出要调动南军来围捕上官桀设的伏兵,霍光反而觉得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最后,杜延年还是想到了燕仓的徒弟,宫中侍卫彭长青和顾建,他们两人也是一等高手,并且在宫中也有很多手下,就利用这些宫中的侍卫来抓伏兵,这样就不用调动南军这么大的动作,以免上官桀父子生疑。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准备行动。 二百零八、燕盖之乱 霍光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解决了上官父子、长公主和桑弘羊他们想诱杀他的阴谋,那帮人都还来不及抵抗便束手被霍光擒住。 这边霍光还安排人手去抓拿燕王的使者孙纵之,孙纵之这龟孙,一点骨气都没有,一经审问,什么都招了。 终于水落石出。 上官桀父子和桑弘羊肯定逃不过霍光的手掌,霍光本来就想干掉他们,自己可以独揽大权,现在又有把柄在手上,因此,上官桀一族和桑弘羊一族全都被诛杀。就这样,武帝刘彻的托孤大臣里面就只剩下霍光和田千秋,而田千秋一直都是不理朝事,因此,现在真正独揽大权的就只有霍光。 上官桀从一个小小的普通侍卫而被汉武帝刘彻提拔为太仆,再成为刘弗陵的辅佐大臣之一,上官安更是靠裙带关系而封侯拜将,他们父子的权势、地位,可谓一时无两。然而上官桀父子却野心膨胀,不知满足,又想封王又想当皇帝,终于引来了杀身之祸。 人都是两张面孔,但是不要经不住诱惑,什么都要适可而止。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正是上官桀父子的取死之道。上官安的女儿也就是上官皇后,一来她没有参与这次阴谋,而来她也是霍光的亲外孙女,因此,整个上官家族就只有她幸免于难。 桑弘羊是被牵连,他是被动的,故然与他迫名逐利,要为子弟请官被霍光拒绝,因而对霍光不满有关,更重要的是,他与霍光的政见出现了分歧。桑弘羊很不服霍光,做了几十年的大汉财爷,甚至连汉武大帝刘彻也都对他言听计从,他自认自己的资格和功劳都在霍光之上,霍光不就是因为自己和皇室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和会溜须拍马才爬上高位的吗? 其实霍光接受了汉武帝轮台诏的思想,要采取休养生息的办法,以恢复民力和国力,而桑弘羊却仍坚持轮台诏之前那种积极进取的方针。桑弘羊与霍光政治主张的分歧,就使他必然站在反对霍光势力的一边,所以他的被牵连此事件中,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斗争的必然结果。但是,在汉武帝时代在治理,国家的财政上作出了很大贡献的桑弘羊,在年逾古稀之年,被霍光杀了头,灭了族,对他来说,毕竟是一个很大的悲剧。 再来说长公主这边,丁外人当然是灭族,她的儿子丁文信也是被杀,而她也是羞愧不已,自杀谢罪。长公主就是内心过于膨胀,本来一心抚养弟弟刘弗陵,把后宫管理好,那她也是有享不完的富贵。但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给自己的老情人谋求一个所谓侯爷的名号,为了想合法地跟自己的情人过日子,竟然铤而走险,结果还落得了一个身败名裂,真是一手好牌打到烂。 最后来说说燕王刘旦。 刘弗陵刚刚继位时,刘旦便已经有了一次阳谋,当时他的心中有一百个不服,因为按顺位他才是有资格继位的。于是便暗中联系了宗室刘长、刘泽等人准备造反,散布刘弗陵非武帝刘彻亲生的谣言。始元元年八月,刘泽准备暗杀青州刺史隽不疑,而后起兵与刘旦响应,结果还未起事便被全部抓获,当时刘弗陵顾念及亲情,并未将事态扩大化,这时惩戒他而已,让他老老实实地呆在燕国,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经过这次失败后,燕王刘旦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又再蠢蠢欲动。 那晚在渭城长公主府内商量怎样结成联盟共同对付霍光后,陈完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燕国报讯,临走前,孙纵之还特意交代陈完,要燕王刘旦多准备些兵马,以备后患。 陈完将此消息报告给刘旦时,刘旦高兴得忘乎所以。立即命令手下在郡国各处收买亡命之徒,还专门设置驿站以联络,他的意思是说一朝得到长安这边的好消息,马上便开拔兵马,设置驿站就是为了方便聚集。 看来燕王刘旦是早有准备吧,或者有事老毛病又犯了,八字还没有一撇便早早宣布他又要造反了,看来他是活够了吧。 又过来几天,刘旦有接到他的姐姐盖长公主的书函,意思是说,他们长安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准备设宴诱杀霍光,等霍光一死后,燕王你便准备启程来长安继位。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刘旦高兴得几晚都睡不着觉。 这天,他正与手下在饮酒作乐,席间兴起,便大声说道:“诸位,跟我也有许多年吧,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收到长安来到信函,是我姐盖长公主写来的,她说他们已经约好了,准备诱杀霍光,而后便叫我进京,诸位跟我这么多年了,我也很感激大家一路相随,等一下回到家里后,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跟我一起进京享福吧,哈哈。” 大家听到即将进京享受荣华富贵,群情激昂,个个兴高采烈地高呼着。这时燕相杜平觉得奇怪,怎么会轮到燕王刘旦进京呢,于是问道:“燕王有什么喜事要进京啊?” 刘旦醉态已显,只见他指着杜平说道“丞相你还不知道啊,朝廷准备生变,左将军上官桀父子与御史大夫还有我姐长公主,他们密谋想诱杀霍光,呵呵,霍光一死,便迎我进京呢,哈哈哈。” 杜平看着刘旦的狂样,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大声说道:“燕王,你前与刘泽结谋,事尚未成,便被发觉,如今你可要吸取教训,不要太过冲动。” 刘旦还是笑道:“上次皆由刘泽素性自大,喜轻慢人,以致失败,这次乃左将军父子,还有御史大夫,他们都是重臣,不会自大慢人的,他们又周详的计划,万无一失,你等且放心好了。” 杜平还是不放心,有说道:“我素闻左将军为人轻佻,车骑将军年少骄傲,臣恐其复为刘泽,不能成事,更恐其事成之后,反叛大王,未可轻信。” “哈哈...”刘旦听完仍旧是狂笑,大声说道:“本王乃先皇长子,天下所信,何虑他人反叛!” 二百零九、燕王怪像 看到刘旦这个狂样,杜平也就无语了,只顾默默地喝酒,心里正在盘算如何脱险。 刘旦看到群臣鸦雀无声,有大声说道:“近得我姐长公主来信,中言欲举大事,所虑者独有二人,即大将军霍光与右将军王莽,今右将军已死,丞相又病,看来此事必成,不久便有使者前来召我了,大家尽情喝吧,喝完记得回去收拾行装啊。” 这些天来,刘旦如坠入仙境,整天都是飘飘然,见人便说他已经准备好了进京,你们准备好了吗。刘旦正在高兴,谁知宫中一连发生许多灾异现象。 这天一早,老天便降下大雨,午后雨停,太阳又猛晒着,此时众人皆见有一道长虹下垂宫中,吸饮井水,顷刻之间,井水都进后宫永巷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群猪忽然发狂,闯出猪圈,突入厨房,直奔灶上,将灶破坏。原本灶上有锅六七个,都被群猪衔出,放在殿前。 过了不久,又见一群乌鹊在宫中池上争斗,群乌斗败,纷纷坠入池中而死。又过一会,忽见有一田鼠立在王宫端门之中,正翩翩然在旋转跳舞。近侍忙报知刘旦,刘旦亲自来看,那鼠见到这么多人,并不惧怕,犹自跳个不休。 一向迷信的刘旦此时心里疑有鬼神作祟,于是命属下安排摆下酒肴祭奠,并请来女巫作法,但是并无效验。那田鼠一直跳舞至一日一夜,方始力尽倒地而死。 又有一日,侍卫亲自看到燕王府的大门的殿门忽然自行关闭,于是几个侍卫想尽力推门打开却怎样也打不开。就在一家觉得奇怪时,忽报城上无故起火,众人闻信齐集,指挥侍卫苦力,合力奋勇扑火,但是火势太大了,已将城门烧尽。 翌日,又有大风一阵,卷地而来,吹得天地昏暗,耳边但闻呼呼作响,势如千军万马,所过之处树木皆折,或竟连根拔出,宫城上城楼全座皆被吹倒。 晚上,天上又坠下一颗流星,声震远近。 种种怪异现象,层出不穷,搞得燕王府上人人震恐。燕王刘旦也因此受惊得病,于是命人找来巫师四处祈祷鬼神。 正当刘旦为这些异象搞得惊慌失措时,门客吕广说有时求见。刘旦心想,这吕广当初就是会看天象,才招他为门客,现在说过来见我,肯定是他见到什么,于是速速传他进来。 吕广善观天文,他进去见到刘旦,立马说道:“燕王,我夜观天象,白虎星座一直明亮而青龙星座黯淡无光,紫微星一直在动,断本年九十月间,当有兵马自西方而来围城,朝廷当有大臣被戮而死。” 刘旦听了,愈加忧惧,对吕广说道:“谋事不成,妖异屡现,兵气将至,如何是好?”刘旦此时颇有悔心,但已势成骑虎,只得听之而已。 果然不久长安忽有急报到来,说是密谋败露,上官桀一族和桑弘羊一族皆被灭族,长公主自尽,丁外人也被灭族,丁文信也被杀,所有参与密谋之人都被杀头了,包括燕王刘旦所派去的使者孙纵之也在被杀之列。 这个消息对刘旦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刘旦急忙找群臣商议,见到杜平,此时刘旦的心情那是五味杂陈,悔恨当初没有听他的劝言,于是强笑着稳定:“丞相,我们的密谋之事已经败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现在就起事吧。” 杜平摇摇头说道:“左将军已死,百姓皆知此事,今若起兵,人心不服,反招祸乱。” 刘旦听完,但觉已经无望,事已至此,也只好认了吧,心想,反正死期也将至,与其愁眉苦脸,不如先乐乐,反正以后也不能再乐了,于是命设宴万载宫,大会宾客群臣及后宫姬妾,列坐饮酒。 酒席,本该是很快乐之时,以往燕王饮酒时,那是载歌载舞,热闹非凡,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但是今天,个个都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 刘旦见到此场景,心头愈加悲伤,于是高高举起酒壶,满满一壶酒仰头便一饮而尽。饮完便站立来,走到中间,大声说道:“今日饮酒,刚刚都无声响,那我便来歌一曲,大家听好。” 说完,整整衣冠,神情凝重地高声歌道:归空城兮,狗不吠,鸡不呜;横术何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 刘旦歌罢,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时,旁边的宠姬华容夫人也离席随着刘旦起舞,口中歌道:发纷纷兮填渠,骨籍籍兮亡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徘徊两渠间兮,君子将安居! 华容夫人的歌声更加凄惨,在座中所有人听到,莫不泣下。 就在这时,忽报朝廷有赦令到来,大家一听是赦令,个个都喜出望外,刘旦心中更加狂喜,以为自己又能逃过一劫。等到属下将赦令传进来,刘旦看了以后,顿然失望,大声叹息说道:“原来只是赦免燕国吏民,并不是赦免我。” 于是刘旦便罢酒入内室,将所有的后姬都会集于明光殿,此时的刘旦表情凄凉,他沉重地交代数语,便欲拔剑自杀。这时手下的侍卫连忙制止,杜平也上前劝道:“燕王,朝廷素来宽大,或者但削土地,废为庶民,不至于死吧,您何不稍为忍耐几日。” 那些燕王的后姬们见刘旦要寻死,也都啼啼哭哭,上前来拦阻,刘旦方才止住自杀,心想,我且再看看朝廷怎样待我。 又过几日,忽报朝廷诏书已到燕国,刘旦知道裁决他的判决书已经来了,是生是死,已然见分晓了。 接到诏书后,原来上面写道: 昔高祖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诸吕阴谋大逆,刘氏不绝若发,赖绛侯等诛讨贼乱,尊立孝文,以安宗庙,非以中外有人,表里相应故耶?樊郦曹灌携剑推锋,从高皇帝垦灾除害,耘锄海内,当此之时,头如蓬葆,勤苦至矣,然其赏不过封侯。今宗室子孙,曾无暴衣露冠之劳,裂地而王之,分财而赐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今王骨肉至亲,敌吾一体。乃与他姓异族,谋害社稷,亲其所疏,疏其所亲,有悖逆之心,无忠爱之义。如使古人有知,当何面目复奉斋酎见高祖之庙乎? 二百一十、没有对手的霍光 刘旦读罢诏书,自知死期将至,于是将燕王符玺交付近侍收管,并劝退手下所有人,自己在反锁在内室里面,也学他大哥刘据一样,用绶带自缢而死。燕王自缢后,他的那些后宫后姬们也随他自杀者有二十余人。 刘弗陵闻知兄长自缢后,甚为悲痛,乃赐刘旦谥号为刺王。 霍光清除上官桀和桑弘羊这些老臣后,如今是大权独揽,但是他自己纵然有三头六臂,对于繁重的朝政也是理不过来,于是提拔他的左右手---张安世和杜延年。 经过此次事变后,霍光看到了这两人的能力,乃是可以担当大任之人,于是任张安世为右将军兼光禄勋,杜延年为太仆,帮忙打理朝政。张安世字子孺,即张汤之子,杜延年字幼公,乃杜周之子。汉武帝时,张汤、杜周乃是出名酷吏,但却偏生出张安世和杜延年二人,能盖其父之愆,也算难得。 苏贤和杨敞因揭发上官桀造反的阴谋,也得到了高升,藉此机会,苏修和杨恽也拜为郎官,开始入仕,而那位大侠燕仓,因不想当官,还是继续在游荡江湖。 苏元就没有那么好彩,他因参与此次谋反事件,并且是介入很深,可以说在四方联盟的谈判中,他是上官父子的代表,因此他也是罪无可赦,被杀掉了。 本来也是要灭族的,不过还好苏贤父子拯救了他们家族,最后,霍光还念及他们的功劳,再加上苏武也没有参与此次事件,因此苏武也没有被杀,只是官职被革掉。 不过对于苏武来说,也是很悲惨,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之大不幸。本来在北海受苦了十九年,好不容易归来了,并且见到自己十九年没有见面的儿子,但是还不到半年,却成了阴阳永隔。 苏武病了,这时他的咳喘病更加厉害。 无奈,苏修又跑去博济医馆请公孙彧过来看。 苏武苍老很多,本来已经是饱经沧桑,现在又显得更加憔悴。看到公孙彧到来,老人家很是高兴,忙招呼公孙彧,估计是现在很少有人来看他,本就沉默寡言的苏武显得更加木讷。 公孙彧见苏武脸色很苍白,精神萎靡,忙帮他把脉,但觉脉象大而急,用手摸摸苏武的额头,有轻微烫,于是问道:“苏大人,是否有恶寒发热,胸闷喘咳等症状?” 苏武咳了几声,笑道:“老朽现在庶民一个,不用称什么大人,我夜晚睡觉时,咳喘更厉害,常常伴有胸背痛,左肋更是刺痛。” 公孙彧听后,点点头说道:“你是风寒湿三气杂至而引起的,合而为痹;以秋遇此者为皮痹,皮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肺,是为肺痹。” “肺痹?” 苏武有点不解,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病名。 “肺痹之症,即皮痹也。烦满喘呕,逆气上冲,左胁刺痛,牵引缺盆,左臂不举,痛引腋下,我说得没错吧。” 苏武点点头说道:“公孙医师说得没错,我现在一咳喘,便左肋刺痛,左臂也举不起来,甚至连腋下都痛。” “我开一方五味子汤,你服下三剂后,便可好转;此五味子汤具有温阳益气散寒,敛肺止咳之功效。主治气极寒,伤风。肺虚咳,气短不得息,胸中迫急,最适合你。” 公孙彧一边说一边写方子,苏武也忙道谢:“如此甚好,多谢公孙医师!” 公孙彧微笑着说道:“苏大人,你1还是要注意身体,多静养,勿有杂念,想多了费神,对身体不好。” 苏武听公孙彧这样一说,便大叹一声:“哎...” 公孙彧当然知道他在叹气什么,便说道:“苏大人,过去便过去了,不要想太多了。” 过了片刻,苏武又叹道:“我哪会不想呢,我在北海辛辛苦苦,受尽折磨十九年,就是想着哪天可以归来见我的亲人,特别是我这个儿子,我去匈奴时他才是十三岁的少年,我没有好好照顾他。” 公孙彧看出苏武内心的痛楚,忙安慰道:“都是上官安不好,你儿子交友不慎,才会落得这样,你别自责。” “我有责任,我跟上官桀一直交好,我们是一起做羽林期门郎,我们两家以前就住在一起,苏元跟上官安是发小,他们两人打小就相好,你说,我是不是有责任。” “苏大人,路是他自己选的,跟你无关。” “哎...” 苏武又是一声长叹,跟着又是一阵的咳喘,公孙彧忙帮上前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苏大人,保重啊!” 苏武咳喘完后,反而精神更好,又或者是公孙彧愿意跟他聊吧,只见他微笑着说道:“我这把老骨头没事的,以前多大的苦难我都经历过,没事的。” 公孙彧见他心情好像好了许多,便问道:“苏大人,刚刚你说年轻时跟上官桀以前当羽林期门郎侍候皇上的,那后来上官桀为何变成了将军,变成了先皇的托孤大臣。” 苏武忙笑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上官桀他很会做事,很会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这点我是服他的;当年我们一起跟随先皇出游去甘泉宫,半路上赶上大风,先皇的车不能前行,于是便命人解下车盖,当时上官桀便自告奋勇,说他自己拿着;上官桀捧着车盖在后面追赶先皇的马车,虽然风很大但他却并没有被先皇的马车落下;不久又下起了大雨,这时他就用手里拿的车盖跑到前面替先皇挡雨,而自己却被淋湿了,就这行动,先皇对他的勇力很是欣赏,于是就升他做了未央厩令。” “未央厩令?” 苏武见公孙彧还不是很理解什么是未央厩令,便笑着说道:“就是让他到未央宫来养马。” “养马?怎么又变成养马?” 苏武笑着说道:“你别小看这个未央厩令,先皇是很喜欢马的,能升他这个职位证明先皇很器重他。” 公孙彧点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 “先皇以前是很喜欢马的,经常去马厩看马,有一次先皇身体不适,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马,等他身体恢复后,便立马跑去未央马厩看马,结果发现这些马匹比之前瘦小很多,很是愤怒,于是便把未央厩令上官桀找来问。” 听到这里,公孙彧心想这个上官桀肯定会被刘彻责骂,便问道:“先皇是不是责怪上官桀?” 二百一十一、苏武的往事 苏武依然微笑着说道:“你猜上官桀怎样解释?” 看着公孙彧在摇头,苏武继续说下去:“见到先皇在发火,上官桀脑袋转得快,马上装作很悲哀的样子,说是知道陛下您生病了,我很是忧伤,但却未能去照顾您,于是日思夜想便经常忘记喂马,马匹才瘦下来的。” 公孙彧听完后哈哈大笑,苏武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变好了。 “看来上官桀这人还是挺会投机取巧拍马屁。” “是的,他很会观言察色,很有急才,正因为有这些优点,先皇才提拔他,后来我去了匈奴,就不知道他怎样升迁了,等归来时才知道他已经是托孤大臣,朝中的二号人物,况且与霍光也是儿女亲家,孙女是皇后,所有这些荣耀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已经可以安享晚年了,谁知...” 说到这里,苏武很是激动,突然间又开始猛烈地咳喘,公孙彧见他情绪又上来,忙安慰他,要他心平气和。 公孙彧见苏武渐渐地安静下来,便告辞回医馆,临走前还叮嘱他要按时服他开的药,如若有什么不舒服便差人去医馆找他。 公孙彧走到医馆门口,但觉医馆门外有一部看上去很豪华的马车,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贵客过来,于是忙走进去。 前厅没人,易素素去哪?平常是公孙彧在前厅坐堂,公孙彧如果外出,便由易素素顶他坐堂,正当公孙彧觉得奇怪时,后院却传来了阵阵的欢笑声,于是公孙彧也顾不了那么多,向后院走去。 还真热闹,原来是许广汉带了几位不认识的客人过来,一位身材略胖,肥头大耳,一看便是四面玲珑之人,旁边站着那位女人应该是他的夫人,个子矮矮的,又白又胖,一身的珠光宝气,看上去很有贵气,还有一位,身材瘦小,嘴尖露齿,说起话来扭扭捏捏的,一看像是个媒人婆。 看着公孙彧进来,许广汉忙上前介绍:“欧侯大人,夫人,林婆,这位便是我经常提起的大哥,有名是神医公孙医师。” 公孙彧忙上前行礼道:“神医不敢当,各位来了很久吧,我刚好有事才回,有失远迎,请各位多多包涵。” 那位叫欧侯大人的胖子忙笑呵呵地说道:“那里那里,公孙医师,早就听说你的医术高明,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那两个女子也上来打招呼,公孙彧也一一回礼。 这时,满脸春风的李惠卿忙上前对公孙彧说道:“大哥,这位欧侯大人便是广汉上次说的那位在危难中就他的内者令。” 公孙彧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去年的那场所谓的“燕王之乱”中,霍光识破了上官桀他们想诱杀他的阴谋,将计就计地赴宴而后对上官桀他们一锅端,在清查上官桀在宫中的公馆时,许广汉带了几个侍者去清查公馆,看看有没有什么谋反证据。结果,许广汉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原因,怎么也查不到公馆里面的谋反证据,而后来霍光又再派人去查却查到了公馆里面很多绑人的绳子出来,这便是谋反的证据,于是有司就想定许广汉涉嫌有参与上官桀谋反之罪。这个时候,一向跟许广汉交好的内指令欧侯通便出面保护许广汉,力证他没有参与上官桀谋反,后来有司只能定许广汉一个搜查不力之罪,将他下放到掖庭暴室里,只做小小一个暴室啬夫。也好,过去掖庭暴室,整天跟着刘病已他们屁股后面转。 听到李惠卿的介绍,公孙彧也上前行礼道:“多谢欧侯大人帮忙提携广汉,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欧侯通也笑呵呵地说道:“那里那里,广汉本来就没有罪吗,当时广汉去上官桀的公馆搜查时,那箱绳子本来就被放置在高出,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因此广汉最多也是做事不够认真而已,用不了定罪。” 见到这位内者令人很亲和,公孙彧便想跟他拉近乎,于是笑道:“欧侯大人,你这个姓氏很少听到。” 欧侯通忙笑道:“哈哈,很多人都这样问我,其实啊,欧侯姓是源于姒姓,出自春秋时期越国君主无疆次子蹄,属于以封邑及爵称为氏,越王无疆之次子封于乌程欧余山之阳,后有欧氏、欧阳氏和欧侯氏,但是属于同一脉。” 公孙彧听他解释后,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欧侯大人,请问你是哪里人?” “我是平阳人,家父本是平阳侯的家奴,后来平阳公主帮忙谋得宫中差事,我知道后也在宫中当差。” 看着内者令欧侯通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公孙彧心想,此人确是圆滑能变通之人,应该很世故因此笑道:“欧侯大人,想必宫内供需都是你来采购吧。” “那里那里,宫中那么多供需,哪轮到我采购,我只是负责帷帐这些东西,你可问广汉,他最清楚了。” 许广汉也怕公孙彧越扯越远,便笑着说道:“大哥,欧侯大人今日差媒婆林婆过来,想提亲。” “提亲?” 公孙彧显得有点愕然,李惠卿连忙说道:“是的,大哥,欧侯大人的大公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年纪与平君相当,前些日子,欧侯大人听说平君尚未定亲,便差林婆去跟广汉提亲,这不,今日广汉也带他们过来问名。” “问名?” 公孙彧还是很不懂,那位林婆便说道:“问名便是要问生辰,以便占卜测定婚配。” 公孙彧觉得有些荒唐吧,许平君今年才十岁,就有人要过来定亲,想当年他很易素素都是二十几岁才成亲的,这也太早吧,于是说道:“平君还这么小就要定亲了。” 一旁的李惠卿忙说道:“大哥,不小了,可以定亲了。” 这时一直都只顾笑呵呵而没有作声的欧侯通夫人也忙开口说道:“公孙医师,我们可以先定亲,成亲可以再过几年,这个可以商量,可以商量。”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易素素瞪了公孙彧一眼,公孙彧明白了,易素素是提示他不要多嘴,公孙彧心想,也是,许平君是人家的女儿,人家想嫁就嫁吧,关我什么事,于是也笑呵呵地不再作声,站在一旁,听他们两家跟媒婆在叽叽喳喳地唠个不停。 二百一十二、提亲 好不容易才送走欧侯通一家和媒婆,许广汉也说准备回掖庭,旁边的易素素忙问道:“广汉哥,这些天病已去哪了,怎么好久不来医馆。” 许广汉现在跟刘病已住在一起,因此刘病已的动向他最清楚。 “病已前天就跟彭祖和杜佗出去浪了,听说这次说要回张大人的老家杜县鸿固原,不知道又要去多久了。” “鸿固原?” 看到公孙彧在问,易素素忙说道:“你忘记了,就是几年前我们带病已和平君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南园,离凤凰墟很近。” 公孙彧想起来了:“哦,记起来了,原来张大人老家是在那里的。” 易素素一问起刘病已便是滔滔不绝,继续说道:“广汉哥,你可要好好照顾病已啊,现在你们在一块,我也放心好多。” “照顾病已,让病已照顾他才是真,你看他这个样子,裤子都破了个窟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搞的啊。” 李惠卿一说起许广汉便来气,冲着他又一顿狂喷,许广汉也只能陪笑着说道:“估计是昨天在晒布料时不小心划破的,你补补便是。” 李惠卿白了他一眼,说道:“要补你自己补。” 许广汉也不好意思地笑道:“好,我来补,你拿针线过来,我自己补。” 这时许平君听到父亲说要拿针线,便从里屋拿针线走了出来。原来刚刚欧侯通夫妻和那媒婆来时,许平君便跑到里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见他们还是打心里就反对这门亲事,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在当时社会,她没有选择,只能是听从父母之命。 可能是听到她父亲说刘病已去了杜县固鸿原吧,许平君一出来便问道:“父亲,你说病已哥去鸿固原,他要去多久啊?” 李惠卿一直都是很反感女儿许平君跟刘病已好的,听到许平君又在打听刘病已,便呵斥道:“他去多久又跟你何干,你问那么多干吗。” 看来李惠卿这些日子的火气是有点大,特别是许广汉被下放到暴室后,火气更大,动不动便骂许平君,见到许广汉又骂许广汉,好在今日有好事,她才收敛很多。 许平君现在也习惯他母亲的所作所为,也不理她,只顾问许广汉:“父亲,你是不是经常欺负病已哥?” 听到这话,大家都觉得好笑,特别是公孙彧和易素素,更加是两眼相对,会心一笑。而许广汉更是苦笑,邹邹眉头说道:“哎呦,我的亲闺女,我哪敢欺负病已啊,他现在牛高马大,比我还高,你看他那胳膊,比我还粗,抬东西力气比我还大,整天还舞枪弄剑的,他不欺负我就已经不错了,我哪敢欺负他。” 许平君听后也是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现在打不过他,几年前在东市的乐得舞坊,他就敢跟大人打,现在更加厉害。” 看得出,那次事件对许平君的影响很大,她也是在那时就打心里崇拜刘病已。 时值春暖花开季节,经过一个漫长的寒冬,刘病已他们兄弟三人也是憋坏了,便相约出去张彭祖的老家杜县的固鸿原游玩。一听说他们想起自己的老家,张贺也是满心欢喜,便答应了他们三人的请求。 三位少年,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用不到半天时间便到了杜县。 张彭祖的祖父张汤便是出生在杜县,这里有他们的祖屋。张贺以前是卫太子刘据的门客,跟随刘据多年,直到刘据出事,他有幸免于一死,却要受宫刑。他受宫刑前有一子,可惜此子年纪轻轻便去世,留下一女儿也就是张贺的孙女,一直跟张贺的夫人和儿媳妇住在杜县老家。 张彭祖是张贺的弟弟张安世的小儿子,张安世跟大哥张贺的关系很好,见到大哥无后,便将小儿子过继给她,也可为张贺送终。 首先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小女孩,也就是张贺的孙女名叫张嫣然,年纪就比张彭祖小两三岁,不过论辈分还要叫张彭祖为叔叔,不过,张嫣然自小被母亲和祖父祖母宠惯,见到张彭祖他们也就是嘴角一翘,招呼都不打一声,张彭祖本来见惯不怪,不过这次不同,他还有两个伙伴呢,你就这样不尊重长辈,于是教训起她来:“我说侄女,见到叔叔也不叫一声。” 听张彭祖这么一说,张嫣然更加不理她,高高仰起头,假装没看见,张彭祖见到此状,也觉得没趣,于是跟刘病已和杜佗介绍到:“大哥、三弟,这位便是我常常提起的侄女张嫣然了。” 杜佗很有礼貌,忙上前打招呼,张嫣然出于礼貌也回礼,不过刘病已便没有那么客气了,一上来便调侃道:“彭祖,她是你侄女,那也是我侄女哦,还不快快叫声叔叔。” 张嫣然一听刘病已这样说话,便生气了,只见她哼了一声,扭转头便进入府内后院。张彭祖见她这样,摇摇头说道:我们不理她了,快点进去吧,大伯母和大嫂还在等我们呢。 张彭祖的大嫂也就是张嫣然的母亲,人长得很标致,满脸都是挂着笑容,亲和力还是不错,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便已经守寡多年了,哎,在那个社会,都是这样,年纪轻轻便是要守一辈子的寡。 张彭祖带着刘病已和杜佗见过大嫂后,便问:“大嫂,大伯母呢?” “你大伯母身体不好,正在里屋休息呢,你们去看她吧,不要喧闹,她喜欢清静。” “知道了。” 于是张彭祖又带着两个伙伴进去里屋,里面很清静,四处又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看便知道主人比较清心寡欲,爱干净。 “大伯母,大伯母...” 已到门外的张彭祖轻声地叫着。 “是彭祖吗,进来吧。”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张彭祖忙招呼刘病已和杜佗一起进去。只见屋里的炕头坐在一位白发老妇,面容清瘦,手里拿着一把拐杖,轻声地说道:“我腿脚不灵,眼神有不好,没有出去接你们,这两位少年是谁?” “大伯母,这位是我大哥刘病已,这位是三弟杜佗,我们是结拜三兄弟。” “结拜兄弟?” 老太婆显然有些疑惑,怎么还搞了个结拜兄弟? 二百一十三、鸿固原游玩 张彭祖忙解释道:“是的,伯母,我跟病已在掖庭里一起吃住,这位杜佗是杜延年大人的公子,平常我们三人一起去石渠阁听经学,闲时又一起跟彭侍卫学剑。” “你是杜延年的儿子,也就是杜周杜大人的孙子,这么快长这么大了。” 听到老太婆在问,杜佗忙上前行礼:“是的,大伯母。” “哪这位病已是谁家公子?” 张彭祖听到大伯母在问,里面说道:“大伯母,病已是皇家子弟,他的祖父便是之前的卫太子。” “卫太子的孙子?” 老太婆一听是卫太子刘据的孙子,好像有点不高兴,难怪,他的丈夫张贺便是由于卫太子之事受牵连才落得这个地步。 刘病已忙上前行礼道:“大伯母,我是刘病已...” 还没等刘病已说完,老太婆便打断他的话说道:“嗯,你们肚子都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吧。” 看来老太婆听到刘病已是卫太子刘据的孙子,心里是有点难受,忙打发他们走开。 刘病已当然看得出来,于是悄悄问张彭祖:“你大伯母好像不大喜欢我。” 张彭祖忙说道:“大哥,大伯母自从大伯出事后,便是这样了,一直都呆在屋里不想出来,每次我来见到她时,她都是这样的,你们别怪。” “哪会呢,哈哈。” 看来刘病已还是很乐观。 翌日,他们便去鸿固原游玩,张嫣然也吵着要一起去,无奈老太婆不同意,刘病已觉得张嫣然年纪虽与许平君相仿,但比起许平君像是刁蛮很多,估计是生长在官宦之家的缘故吧。 鸿固原很大,北望长安,南接终南山,东边是浐河,西边潏河,地势高亢,站在原上视野开阔,可以一眼望到长安城。鸿固原也很宁静,时值仲春,正是踏青的好季节,鸿固原上绿油油的山坡上,漫山遍野地开满了鲜花。 刘病已幼时跟公孙彧和易素素他们去采过药,而鸿固原上植被茂密,里面有很多草药,刘病已也认得很多草药。 他们穿过一片密林,来到河畔,这时,杜佗指着一株高大的有藤蔓,叶子又厚又圆的植物问道:“大哥,你说你经常去采药,认识很多草药,你这株是不是草药,叫什么名字?” 刘病已走近一看,原来是葛藤,于是笑道:“这株叫葛藤,他的根很粗的,可以做药材,叫葛根。” “哦,知道了,经常听父亲说葛根,便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很大的树呢。” 杜佗吸收力很强,也喜欢问,这时张彭祖也说道:“病已,你记不记得那首‘葛之覃兮’啊?” 刘病已笑道:“当然记得,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你们看,刚刚不是有一只黄鸟飞过来吗,我一看便想起了这首诗,原来诗中所说的便是这番景象啊。” 张彭祖闲得很高兴,其实他们都很开心,一直在石渠阁听经,听得他们都有些厌倦了,适时出来野游,还真能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时,刘病已继续念道:“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你们可知道,葛藤的藤不但可以做绳子,藤叶蒸煮后,还可以织布呢。” 张彭祖忙怕脑袋说道:“想起来了,织室那里有时会运很多藤叶过来,我看是晒干的便没有去仔细看,原来就是这种葛藤啊。” 刘病已哈哈大笑:“我一到掖庭便看到了,还经常过去帮他忙蒸煮呢,你们都是懒虫,平常都不过去看。” 这时杜佗也念道:“最后一句,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哪又是说什么呢?” 刘病已想了一下,摇摇头,张彭祖也跟着摇头说道:“还是回去问澓老先生吧。” 看来,他们发现问题了,有些东西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经历过是找不到答案的。 此时,刘病已建议去南边上次他跟公孙彧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叫南园的地方,张彭祖和杜佗老是听刘病已讲起那里,也想去看看,于是他们又继续向南。 南园在鸿固原的南边,背靠终南山,其实离凤凰墟很近。这里的植被更多,以前易素素便经常跟他义父和黄婆来这里采药的,对这里很有感情,因此上次公孙彧说要带刘病已出来郊游,她第一时间便说要来这里,她也不止一次地说过,这里风水好,他日她百年后,想安葬在这里。 走到半路时,杜佗又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植物,果实像纺锤,还带有刺,有齐腰高,于是指着长在路边的植物问道:“大哥,这种植物又是什么?” 刘病已下马观察了片刻,想了一想说道:“应该是苍耳,对了,是苍耳没错,也叫卷耳,也是可以做药材的。” “是采采卷耳里说的卷耳吗?” “是的,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张彭祖也跟着念道:“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刘病已听张彭祖念完后,哈哈大笑:“彭祖,还记不记得当时念这首诗时,你念错了,被澓老先生惩戒啊。” “知道,当时打得我的手心都红了,想哭又不敢哭。” “哈哈....” 说完,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他们三人一边背诗一边聊着,看来很开心。 只见刘病已说道:“刚刚我们见到葛藤,背了‘葛之覃兮’,见到了卷耳,又背起‘采采卷耳’,我记得好像还有一首‘采葛’。” “是有这一首,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见到张彭祖在背“采葛”,杜佗也跟着背了起来:“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最后,刘病已也来一句:“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杜佗忙笑着问道:“还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刘病已点点头说道:“还真有,我刚刚进来掖庭时,时常想念在医馆的日子,想念姑姑他们,还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觉。” 二百一十四、游遍三辅 杜佗听刘病已这样说来,心想他一定对医馆的这段日子很刻骨铭心,于是笑道:“看来大哥你对在医馆的日子还是念念不忘啊!” 刘病已也叹道:“是啊,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医馆里个个都对我好,还带我来这里郊游呢,还带我去凤凰墟,明日我带你们去凤凰墟游玩如何?” 听到又有新的地方去游玩,大家都很开心,说着说着,便来到南园。 南园还是那么的宁静,那样的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刘病已一见到此景象,便想起几年前跟公孙彧他们一起过来这里游玩,在这里讲故事给许平君听,还讲到了干将莫邪剑,还在这里寻找这对雌雄剑呢。 当刘病已把这些往事讲给张彭祖和杜佗听时,他们都在笑刘病已,说是跟他的公孙叔叔骗了,这里哪有干将莫邪剑。 “但是,我答应平君妹,说将来一定要在这里寻到这对雌雄剑给她啊,现在叫我去哪里寻” 看着刘病已着急的样子,杜佗有了主意,于是说道:“大哥,我们何不在这里埋藏两把剑,到时你那位平君妹说要在这里寻找时,你便将这两把剑挖出来便是。” 一旁的张彭祖也笑道:“我看这个办法行。” 刘病已挠挠头说道:“哪如果被她知道是骗她的,怎么办呢?” 杜佗笑着说道:“其实外面幼小时就相信说这里埋有雌雄剑,慢慢长大后,谁还会相信这里埋藏有雌雄剑啊,到时她也不会觉得你在骗她,还认为你坚守诺言呢。” 一向都是刘病已在做主,现在变成他的两个小弟帮他做主了,刘病已也认为有道理,于是他们便开始寻找之前他和许平君在挖雌雄剑的那颗松树,并将随身带来的两把剑埋了进去。 第二天,刘病已他们三人又跑去凤凰墟那边游玩,还绕过凤凰墟的后山,去了五柞宫那边去浪,甚至还敢在野外过夜,看来这三位少年的胆子越来越大。 这一路上,刘病已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说道:“记得前几年跟公孙叔叔来这里时,觉得这里有很多农田都荒废了,那些农民们个个都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现在看了又有大不同,好像情况转变了很多,你看现在的稻田都绿油油的,满山坡都是农田,还开垦了很多稻田出来,农民们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个个都有说有笑的,像是很幸福。” 杜佗也说道:“是啊,现在打仗少了,朝廷又与民休养,还废除了盐铁专卖,农民们的生活便好起来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的那场天禄阁策辩啊。” 张彭祖说道:“当然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还是很一本正经的,当时想跟你说句话都不敢,怕打扰你的清静啊,哈哈。” “说哪里呢,二哥,其实我第一眼见到大哥便被他的气质给镇住了,心想,哪有如此心定之人,坐在那里,几个时辰都不动声色的,令我敬佩,倒是二哥你东晃晃西晃晃的,一看便知道你坐不住。” 刘病已听他们在说去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策辩,也说道:“错了,其实心定的是彭祖,他坐得比我定,东晃晃西晃晃的应该是我哦。” 三人都在回忆起当时美好的时光,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确是好时光。 ...... 就这样三人游遍了终南山附近地区,一个多月后才回长安。 刘病已心想,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去医馆看望大家了,于是提议由雍门进长安城内。刚过泬水桥,刘病已便见到前面有驾老牛拉的破车,很是熟悉的牛车,于是忙上前看个究竟,结果一看,原来是自己老朋友、忘年交王奉光。 “老王,你去哪里?” 刘病已都是这样称呼他的,王奉光见是刘病已,也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我的运财童子啊,你不在掖庭里面好好呆着,出去哪里浪啊?” 王奉光一向都是称刘病已为运财童子,只因刘病已小时王奉光一带他出去斗鸡便会赢钱,因此一直都是这样称他的。 “在掖庭闷得慌,我们哥三出去逛逛。” “有空多出来,不要来说憋在掖庭里面,去西市找我,我一直都在老杨树那边。” 这时刘病已发现王奉光的牛车里面有几个鸡笼,忙下马钻进去看,好家伙,原来牛车里面有几只斗鸡,于是便问道:“怎么,你又开始斗鸡啦,上次你不是在柳姨面前说不斗鸡了吗?” 王奉光忙陪笑说道:“你看我这不是闲来没事做吗,就跑去渭城乡下那边买几只斗鸡玩玩,要不然我会饿死的,不像你公孙叔叔,大神医,药方一开便不会饿死。” “看你还嘴硬,我这就去跟柳姨说去。” 说完,便不理王奉光,忙催张彭祖和杜佗快点进长安。 王奉光见刘病已准备先走,便大声说道“病已,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不听啊?” 刘病已一听说有消息,便暂且停下来,转身问道:“什么消息?” 王奉光笑笑说:“都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你的宝贝平君妹已经有人来提亲了,听说广汉和惠卿都同意了。” 刘病已听王奉光这么一说。脑袋嗡的一响,忙问道:“谁,谁来提亲?” “听说是宫里的内者令欧侯通的儿子。” “内者令欧侯通的儿子,欧侯通是谁?” 这时张彭祖忙上前说道:“病已,你忘记了,就那个胖子。” “哪个胖子?” 刘病已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彭祖又说道:“就前些日子过来暴室找广汉叔的那个胖子,你好用草将一堆马屎盖住,然后引他过来踩的那位胖子。” “哦...” 刘病已笑嘻嘻地说道:“想起来了,他跟广汉叔的关系还不错,就他儿子啊。” 张彭祖点点头说道:“是的,听说他儿子很胖的,跟他一模一样。” 刘病已一听,摇摇头说道:“如果跟他一样那就惨了,不行,我得去医馆问姑姑。” 说完,也不理王奉光,箭一般地飞回医馆。 二百一十五、公孙病已传闻 当易素素证实许平君跟那位内者令欧侯通的儿子欧侯致良定亲,并且是三年后也就是许平君十三岁便会过来迎娶,刘病已的心情真是一落千丈。 回到掖庭后也是闷闷不乐,当然作为兄弟的张彭祖和杜佗也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便一路劝他。 但是,刘病已明显心智也很成熟了,经张彭祖和杜佗的劝后,心想,我就是一个落魄的皇家子弟,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心里虽然想跟平君妹好,但无奈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全赖张贺伯伯和医馆的公孙叔叔他们接济才得以生活下来,哪敢再想那么多呢,于是,慢慢地心境便平静下来。 看来,刘病已成熟很多了。 ...... 日子过得真快,又一年过去了,转眼间已经是元凤三年。 博济医馆依然是公孙彧坐堂,易素素在后院炮制药材,当然,遇到女人和幼儿看病,仍是易素素出马。许平君年纪已经大了,李惠卿也不用照料她,因此她也经常帮易素素的忙,晒药材、制药材已经很拿手了。 许平君天生就不是学医的料,也没有这份心,特别是父母帮她丁礼这门亲事后,更加是整天的愁眉苦脸,很不乐意。当然有时忙时都会帮忙制药材的,就是不想学,易素素已经跟她说了好多次,要将她的医术传给她,但就是不肯学,没办法,搞得易素素整天唉声叹气的,担心哪天她一脚伸直了,她你的医术特别是才黄婆那里学来的医术就后继无人。 自从华伏芝和张央离开医馆,回到各自的老家行医后,去密室整理医简就由公孙彧一人来进行。因《仓公诊籍》已经整理好了,易素素便很少下去密室帮忙,一般都是公孙彧一人下去,当然,随着年纪的增大,公孙彧也不是每晚都有下去密室,只是一有空才下去整理,这样,这部《扁鹊医经》就一直都还没整理完。 自从刘弗陵即位以来,因为之前的后宫都是由长公主管理的,当然,去后宫治病的事就轮不到宣召易素素去了,因此,易素素也很久没有趣后宫治病,反而,掖庭里的嫔妃宫女、女工女伎一生病,掖庭令张贺反而会差人去召易素素进来治病。 太常太医令仍是吕仲远,他也是经常会去医馆找公孙彧和易素素聊天,顺便交流一下医术,吕太医整个人的思想还是比较开放,当然公孙彧也是不会藏着掖着,于是他们便成了老朋友。 这天,吕仲远又过来医馆找公孙彧拉话,他现在年纪也大了,当然他也不用经常去帮人家治病,但是他知道公孙彧夫妇的医术很高深,因此来的目的也就是想多知道一些医术上东西,当然又是也会说一下当前朝廷上的一些事情。 公孙彧仍旧在前厅坐堂,一见吕仲远进来,忙笑迎:“吕太医,好多天没来了,今日有空。” 吕仲远忙笑道:“老了,不理那么多事了,便想起好几天没过来见老友,进来可好。” “好,大家都好。” 公孙彧忙招呼吕仲远坐下,并递上一杯茶,吕仲远坐在公孙彧的对面,两人相对而谈。 “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想跟你说,你和素素之前不是收养了卫太子之孙吗,好像是叫病已吧。” 公孙彧觉得奇怪,怎么他也问起病已的事,忙道:“是的,叫病已。” “那当时你们没有帮他改姓吧?” 公孙彧听吕仲远再这样问,便觉得更加怪事,忙说道:“没有改姓啊,还是姓刘,叫刘病已,他都入了皇籍,并且是先皇武帝临终前承认的,当时你也在场,我哪敢改他的姓,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当时我们只是暂时收留他,从来未想要收养他为养子。” 吕仲远捋一捋他那花白的胡子,笑道:“前些日子,出现了一件怪事,听上林苑扶荔宫的护卫说,扶荔宫附近有一棵上百年的柳树,一直都是枯枝没有发新芽,去年冬天下雪时又把这棵柳树压倒,他们本想过来冬天才去砍掉,结果一到今年春天便有发芽,老树发新芽。” 公孙彧听完笑道:“这很正常啊,老树发新芽,这叫枯木逢春,自然现象来的,没什么奇怪。” 吕仲远还是笑呵呵地说道:“枯木逢春当然是正常,但是奇怪的是柳树上的树梢居然有一排字,看样子也不像是人工刻的,你想想,如果是柳树倒下来时人工去可,那肯定有新痕看得出,如果是柳树没倒之前去刻的,那试问,谁有这个胆量爬上去这棵被虫蛀得树干都空了的柳树,还是在树梢上呢。” 公孙彧停了半天,还不知道奇怪在哪,树梢上刻字也不是很新奇啊,于是问道:“那也不新奇啊,树梢上有字就新奇?” “嘿嘿,问题就是新奇在树梢上的字。” 公孙彧忙问:“哪是什么字?” 吕仲远故意先不说出,而是呷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你猜猜,跟你有关系。” “跟我有关系?” 公孙彧摇摇头:“我真的猜不出。” 吕仲远再笑道:“跟你的姓有关系。” 公孙彧还是摇摇头。 “哈哈,那树梢上有五个字,看上去不像是刻上去,像是蛀虫咬出来的...” 公孙彧有点急,还没等吕仲远说完便催问道:“哪五个字?” “别心急,我就知道你心急想知道像五个什么字,哈哈,原来,树梢上被蛀虫咬出来的像是‘公孙病已立’五个字。” “公孙病已立?” “是的,公孙病已立,因此我才来问你,刘病已是不是改姓公孙,叫公孙病已。” 公孙彧苦笑着说道:“还真神奇,竟然有这么巧合,确定是蛀虫咬出来的吗?” “听扶荔宫的护卫说,是蛀虫咬出来的,试问一下,还有谁敢爬上去刻字。” 公孙彧也点点头说道:“真若有人爬上去刻字,哪又有何意图呢?” 吕仲远便笑道:“问题就在这里,还真有人拿这个来做文章呢?” “有人做文章?何人拿来做文章?” 公孙彧觉得事有蹊跷。 二百一十六、争斗仍在继续 其实,上林苑扶荔宫旁边的柳树上疑似写有“公孙病已立”五个字,确实是几年前刘病已和张彭祖跟彭长青去上林苑扶荔宫玩时,刘病已爬上去刻的。当时柳树已经枯萎了,又被蛀虫要得剩下空的树干,但是还没有倒下来。当时刘病已跟张彭祖打赌爬上去的,然后在树梢上刻了这五个字。但是由于柳树上的蛀虫太多,那些蛀虫沿着刘病已刻字的凹痕咬下去,慢慢地将刻痕变成了好像是蛀虫咬出来的,真是搞笑! 吕仲远看公孙彧的反应,觉得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便说道:“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少出去西市那边逛,没有听说此事?” 其实,自从华伏芝和张央啷个徒弟离开后,公孙彧便在医馆坐堂,还真的很少出去,平常很多信息多少那些来看病的人说出来才知道的,但是对于这件事,还真没听说过。 吕仲远继续说道:“其实,在上林苑的柳树上发现虫咬文字之前,就已经听说在泰山发生了一件奇事,有一日,泰山之阴发出了像是有几千人在一起的喧闹之声,百姓赶过去看,只见有块大石自己竖立起来,足足有一丈五尺高,当时要四十八人合围才能合拢,大石入地有八尺深,还有三块石头作为大石的脚,还听说大石自立后,有几千只白色的乌鸦飞下来聚集在旁边呢。” 公孙彧笑道:“吕太医,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看来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不过还真有很多人信,其中就有符节令眭弘。” “眭弘?这个名字很少听过。” “我也是,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也不认识他,听说是鲁国人,通晓经书,做过议郎,他听说这两件奇事后,便以为是上天的意思,是谶语,便上书皇上,说石头和柳树都是阴物,所指的是处在下层的老百姓,而泰山是群山之首,是改朝换代以后皇帝祭天以报功的地方;如今大石自立,枯柳复生,它们并非人力所为,而是上天的意思,表示要有普通老百姓要成为天子了;上林苑中已死的树木复生,这就表示以前被废的公孙氏一族要复兴了,因此我才特意来问你,你说此事是不是很蹊跷。” 公孙彧一听,吓了一身冷汗,心想,好在当时没有帮刘病已改姓,要不然他现在的名字如果是公孙病已那就麻烦,于是说道:“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勉强。” 吕仲远忙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反正觉得很受无稽之谈,但是那眭弘确振振有词,说是先师董仲舒有言,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受命,说这是天命,天子也不能违背天命,要学尧帝那样禅让。” “啊...” 公孙彧一听,竟大叫起来:“这个眭弘还真大胆,难道他不怕死吗?” 吕仲远点点头笑道:“还真被杀了,这件事坊间已有传闻,你就没听说过。” 这时在后院的易素素,可能是听到公孙彧和吕仲远的对话,也走出来,忙说道:“好在当时没有要病已改姓,我是有这想法,但是被师兄拒绝了,现在看来,当时没改为公孙病已是对的,要不然查出来,那病已不是很危险。” 公孙彧忙说道:“病已没事的,听说皇籍,又住在宫中,这个谶语是说要普通的老百姓,并且还要以前被废的公孙姓一族,他哪一点都够不着,哪会有事。” 易素素忙说道:“假如他没有入皇籍,没有去掖庭,而是由我们收养,改姓公孙,那就危险,是吧。” 吕仲远忙笑道:“素素,你多虑啦,不过你一直很关心病已,才会这样想的,他现在有掖庭令张大人罩着,不知多安全,我想他以后都是衣食无忧。” “也不知道他将来要做什么才衣食无忧呢,想让他学医,他又没兴趣,看来我们的医术都没机会传下去了。” 易素素这段时间不知为何,老是担心没人继承她的医术。 吕仲远忙说道:“你们不是收过两个徒弟吗,我看他们两人的医术在当下已经是一流了,以后自成一家绝对没有问题的。” 当然没有问题,他们两人的后代一位是华佗,一位是张仲景,都是大汉的神医,不过吕仲远说得没错,他们都是自成一家,并且将医术传承下去,直到两千年后,那是后话。 公孙彧这时才想起吕仲远很久没召他去帮那些大臣们治病模特步是丞相田千秋,于是问道:“吕太医,田丞相现在身体可好?” 吕仲远笑道:“田丞相的胸襟令我佩服,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身体还是不错,就是走路越来越不便。” 公孙彧觉得吕仲远话里有话,忙问道:“他一直都是不问政事的,怎样了?” “你还记得前年的燕盖之乱吗?” “当然记得,不是一锅端了吗?” “是的,但是是杀了很多人,不过桑弘羊的儿子桑迁当时没在长安,因此得以逃脱,曾经藏在桑弘羊的老部下侯史吴那里,但在去年又被缉拿归案,并被处死。” 公孙彧点点头说道:“这事我听说过,已经缉拿归案那就完了。” 吕仲远笑道:“没完,去年皇上不是曾经有过赦天下吗,当时曾收留桑迁的侯史吴一直都在为他曾经窝藏桑迁一事怕被受牵连而耿耿于怀,恰逢皇上赦天下,以为是开脱罪行的机会来了,于是决定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不是吧,桑迁被缉拿时又不是在他那里被缉拿的,他何来怕受牵连,即使是受牵连也是小罪啊。” 公孙彧很是不解,吕仲远也有同感,忙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周边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不过他就是想借此机会洗白,以后升迁就好办,于是就去自首;而审理他这个案件是廷尉王平和少府徐仁。” 公孙彧忙问:“少府徐仁,就是田丞相的女婿。” 吕仲远点头说道:“是的,他和廷尉王大人两人经过合议后,觉得桑迁受其父桑弘羊谋反之牵连,侯史吴徇私窝藏桑迁,并非是藏匿谋反者,而应算作藏匿连坐者,于是按照朝廷赦令要求,给予侯史吴赦免处理。” 二百一十七、田千秋被清算 公孙彧一听是判了赦免处理,觉得很正常,可是吕仲远又继续说道:“不过呢,好事者还真多,有人就想博出位,便会在鸡蛋了挑骨头。” 公孙彧一听,觉得莫名其妙的,忙问道:“此话怎讲?” “后来,有位姓吴的侍御史在复核侯史吴案件之时发现不妥,他认为,桑迁通晓经术,本应深明大义,但明知其父背叛朝廷却不进行阻止,他的罪名应该划归谋反者,而不是随者;侯史吴身为朝廷官员,明知桑迁有罪却进行窝藏,相比普通百姓的窝藏罪,侯史吴的罪行更加恶劣,应当一并治罪,于是写就上书,要求重审此案。” “又要重审,看来还真好事。” “不止好事,我看另有企图,他不但说要重审,还弹劾廷尉王平和少府徐仁为谋反之人开脱,同样要求严惩。” 此时,公孙彧忙摇摇头说道:“这样的人都有,看来这个政治斗争是你我都看不懂的。” 吕仲远忙示意公孙彧小点声,好在此时的医馆一直都没有外人,连易素素听他们没在讨论刘病已,都走开了。 “是谁要这样做,大家心知肚明,因此一直都安分守己低调行事的田丞相也坐不住了。” “他是怕自己的女婿卷入进去吧。” “是的,如果是侯史吴案件是定错了,那少府徐仁便有罪,这点田丞相是清楚的,但是他更清楚是谁要挑起这件事;于是便召集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和博士们会于公车门,讨论侯史吴是否有罪。” “结果如何?” 公孙彧饶有兴趣地问道,吕仲远苦笑着说:“结果可想而知,那些官员博士个个都心知肚明,谁还敢表态说侯史吴无罪啊,于是大家一致表态,认定侯史吴藏置谋反者,是大逆不道;这下完了,田丞相也无可奈何,叹息一声,第二天便将会议结果上奏了朝廷。” “田丞相这下麻烦了。” “是的,女婿也保不住,霍大人收到上书之后,极为恼火,随即以田丞相擅自召集中二千石官员为二人开脱为由,将廷尉王平和少府徐仁逮捕下狱;看这架势,下一个被关进监狱的应该就是丞相田千秋了,朝廷上下都汹汹不安,此时太仆杜延年杜大人出来说话了。” 听到这里,公孙彧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杜大人还真是大好人。” 吕仲远点点头说道:“是的,他最会做和事佬,他倒很平静,力劝霍大人,说官吏放纵有罪之人,是有明确的法律条文可以遵循,如今却将他们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恐怕太过严苛;再说,田丞相平时并无过失,工作一直都是认真努力,而且十分注意维持团结大局;至于说他擅自召集;两千石以上官员之事,的确是很不妥;我认为丞相在位已经很长时间而且又是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除非犯有重大过失,否则不应轻易顶他的罪;最近有不少百姓和官员反映朝廷用法太过严厉,而今田丞相着急官员博士商议的又是法律方面的事情,如果因此案而牵连到田丞相,恐怕外间舆论压力太大,恐会导致流言四起,这对将军的威名和尊严也是不利!” 公孙彧听后也是点头说道:“杜大人说道有道理,很有眼光,看得出他是干大事之人。” 吕仲远也笑道:“是的,现在他跟张贺大人的弟弟张安世两人都成了霍大人的左右手了,两人都是干吏,能做事之人才。” “后来,田丞相没事了吧。” “田丞相是没事,不过就变得什么也不过问了,整天就是一摆设;可怜他女婿少府徐大人,得知岳丈差点被连累后,也在狱中自杀,廷尉王平听说也准备处斩,哎,又是政治斗争。” 看着吕仲远在摇头叹息,公孙彧忙说道:“现在算一算,当初在五柞宫先皇武帝临终前托孤的五大臣,随着田丞相不理朝政后,现在只剩一人了,还真是独大。” 吕仲远忙示意公孙彧别说出来,笑道:“知道就行,知道就行。” 是的,当初武帝托孤的五个大臣,金日磾早逝,上官桀和桑弘羊受燕盖之乱后,被一锅端掉,现在连田千秋也不理事了,就只有霍光一人独揽大权,开启了他十几年的专权生涯。 不过公孙彧认识田千秋十几二十年了,田千秋的腿疾还是治的,因此他也一直很关心田千秋的健康问题,于是问道:“不知田丞相如今怎样,身体可好?” 吕仲远倒是经常跟他治病,因为这是他的职责,对他的身体状况也是了如指掌,于是笑道:“田丞相是那种阔达之人,凡事他都看得开的,放心,他现在身体还是很好的,不过你想见他倒是可以,待我明日跟他说明,在作安排吧。” 公孙彧忙笑道:“那就有烦你了,是很想见他,和他聊聊天,叙叙旧。” ...... 易素素也是好久没有接到张贺的宣召,去掖庭帮那些嫔妃宫女们治病。其实她一直都很想去掖庭治病,因为这样她也可以见到刘病已,但这次已经有三四个月没去掖庭了,心想是不是掖庭现在已经有了专职的女医。 很凑巧,这天她刚好在东市碰到张贺,估计张贺是出来办事的,只见他坐在马车上,看到前头的易素素,忙停车打招呼:“素素姑娘,你这是要去哪,要不要上车,我带你去?” 易素素见是张贺,便说道:“张大人,我刚刚要去东市买点东西,但找不到合适的,正想回医馆呢。” 张贺也觉得很久没有召易素素进掖庭宫治病,估计她也很想见见刘病已,刚好今早出门时接报何长使昨晚开始便腹痛,要他去找女医,这不,刚好碰到易素素,便说道:“素素,你现在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易素素笑着说道:“医馆有师兄坐堂,也不用炮制药材,我才有时间出来买点东西,顺便逛逛,没其他事的。” “那好,你也一起上车吧,跟我去掖庭,何长使早上报说腹痛,我正想去找女医呢,就这么巧碰到你,一起去吧,顺便看看病已,我知道你也有很久没见到他了。” 二百一十八、女医淳于衍 易素素一听要进掖庭宫看病,那是巴不得,于是跟着张贺一起去。不过她也觉得奇怪,以前张贺是每隔几天便召她去治病,为何这段时间有三四个月了都没有听到召唤,于是问道:“张大人,是不是掖庭里的嫔妃宫女这段时间少生病,怎么很久都没有过来召我呢。” 张贺忙笑道:“素素你有所不知,前段日子,我们掖庭护卫新来了一位叫常嵩的护卫,他的夫人便是一位女医,经常帮人治病,我看护卫经常能见到他,便吩咐他去召他夫人过来治病,故很少去召你;今早我因有事要出门,还来不及吩咐常嵩去召她夫人,碰巧有见到你,便召你前来。” 易素素笑道:“原来如此,她夫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有机会我也想认识她,好跟她学学。” 看来易素素还是比较开明,一听有其他女医,就想认识她,也好一起切磋,毕竟在那个社会,女医极少,整个长安城屈指可算也就这么几位。 张贺见到易素素也是开明之人,想结识这位女医,便说道:“她叫淳于衍,跟公孙医师是老乡,也是齐郡临淄人,不过她还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看她的行医经验应该不及你,只不过我是贪方便才召她过来治病。” 易素素一听是齐郡临淄人也是姓淳于的,便觉得好奇,心想,我更叫要认识这位女医,于是说道:“她也是齐郡临淄人,也是姓淳于的,说不定跟我还有一点渊源呢。” 张贺觉得奇怪,于是问道:“跟你也有渊源?” “我只是猜测,其实师兄是齐郡临淄人,我祖母也是齐郡临淄人,也是姓淳于的。” 这时张贺才想起来,忙说道:“想起来了,好像听公孙医师说过,你是仓公淳于意的后人,那仓公便是齐郡临淄人,哈哈,还说不定你们真有亲戚呢,我来安排吧,让你们认识认识一下。” 说着说着,便到了掖庭。张贺一进掖庭便唤护卫常嵩过来,介绍易素素跟他认识,同时叫他去找他夫人淳于衍过来。 易素素也来到何长使寝室,只见她躺在床上腹痛难忍,面色苍白,额头都挂满了豆粒大的汗珠。看到易素素进来,忙示意她走近,低声说道:“素素姑娘,我昨晚半夜开始便腹痛,还是老毛病,以前你看过的。” 何长使是易素素的老病号了,易素素当然知道她的病因,便笑着问道:“是不是月水来了。” 何长使点点头,笑道:“这几次都是那位淳于衍姑娘帮我治的,今日见你过来,心也宽了好多。” 易素素觉得奇怪,便问道:“那位淳于衍姑娘治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她也能治好,就是经常开那一方药方让我喝,都苦死我了,还是你开的药不苦,好喝,又快好起来,我还是喜欢你来治病。” 易素素笑而不答,走近前帮她搭脉,只见脉象又重又弦,观其舌苔,舌质暗淡,舌边还有一些斑点,心想,此为气滞血瘀,宜活血化瘀,理气止痛,于是说道:“何长使,你的病没话说吗大碍,我开三剂药给你服用便好了,平时要多开心点,不要整天都闷闷不乐的,要经常跟大伙说笑。” 何长使叹道:“哎,素素姑娘,其实我就是跟你聊得来,自从我的贴身侍女兰香过世后,都没有其他人跟我聊得来。” “你要看开点,多出来活动活动,心情愉悦,并就会好了。” 这时,那位叫淳于衍的女医也走了进来,只见她刚二十出头,皮肤白皙,粉面含春的,一见到易素素便上前行礼道:“小女淳于衍见过素素姑娘,早闻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易素素也忙回礼道:“客气了,听张大人说,掖庭里面的嫔妃宫女都是你过来治病的,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前途无量。” “过奖了,我学艺不精,还要多学习呢,素素姑娘你是名满长安的神医,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呢!” 易素素笑道:“哪里哪里,还名满长安,还神医,你不要给我带高帽子啊。” 何长使听淳于衍在赞易素素,也说道:“素素姑娘你就不要谦虚了,说实在,淳于姑娘你别见怪啊,素素姑娘开的药确实比你有效验。” 淳于衍笑道:“那是事实,我怎能见怪呢。” 易素素见淳于衍人还挺不错,最起码够谦虚,又有礼貌,心中由然产生了好感,于是问道:“淳于姑娘是师从哪派医术?” 淳于衍忙说道:“不瞒你说,论派别应该是仓公派。” “仓公派...” 看到易素素有点愕然,淳于衍还以为她不知仓公为何人,便说道:“仓公便是名医淳于意,他是曾祖淳于慈的大哥。” 听淳于衍这么一说,易素素显得很兴奋,忙说道:“你真是仓公的后人?” 淳于衍觉得易素素有点怪怪的,心想难道我是仓公的后人还有假,是不是她以为我是利用仓公的名号来招摇撞骗,于是点点头说道:“是的,齐郡临淄淳于家的,临淄有很多名医,除了我们淳于家的,还有公孙家、阳家等几家,这几家的医术都是当今医术数一数二的。” 听淳于衍说得头头是道,易素素忙笑道:“你听说淳于缇萦的事迹吗?” 淳于衍点点头说道:“听祖父说过,祖父叫她五姐,祖父说那时他还很小,对五姐没有多大的印象,但听人说,她为了就被陷害的仓公,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城喊冤,后来仓公被无罪释放回老家,而祖父的那位五姐却留在长安,一直没有回去;后来听说她做了宫里的女医,她的后人又被人陷害了,没有音讯了。” 听到这里,易素素心想,这位淳于衍确实是仓公的后人,跟自己还是亲戚呢,于是笑道:“其实,你祖父的那位五姐的后人是被人陷害没错,但是她还有后人留下来的。” 淳于衍听易素素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难道眼前的这位名满京城的神医易素素就是祖父的五姐的后人? 二百一十九、表妹 易素素见淳于衍双眼深情地凝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想,她应该知道我便是那位后人了,于是笑道:“我便是。” 听易素素亲口说出她是淳于缇萦的后人,淳于衍先是一怔,但很快便高兴起来,笑着走上前拉着易素素的手说道:“这样说我们是表姐妹。” 易素素笑道:“没错,你祖父的五姐便是我祖母,因此我们是表姐妹。” “表姐!” 淳于衍高兴得大叫一声,易素素也高兴得叫道:“表妹!” 旁边的何长使见她们竟是表姐妹,也高兴得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忙说道:“素素姑娘,你们两姐妹相认了,我也跟着开心,结果现在腹中不痛了。” “哈哈...” 淳于衍也大笑起来,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要开心,心情要愉悦,就不会腹痛了。” 易素素忙问淳于衍:“你是何时来长安的?” “表姐,去年随丈夫一起来的,丈夫本在齐郡做护卫,后来调过来掖庭做护卫,我便跟着一起过来,张大人见我也是女医,便经常召我进来掖庭治病,你的名声我便是听张大人和何长使她们说的。” “你丈夫刚刚见过了,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就我们夫妻俩人,我们也是刚成亲不久。” 易素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说道:“我出来很久了,怕他们惦记,先回医馆了,你往后方便时多些去医馆找我,就在雍门边上的博济医馆。” 就这样,易素素又多了一位表妹淳于衍,也是女医,之前她一直都在担心她的医术没人传承下去,看来她这位表妹便可以帮她传承了。 易素素回到医馆,将今天在掖庭遇到女医淳于衍之事跟公孙彧说,公孙彧觉得这位淳于衍应该是仓公后人,于是便骄傲易素素邀请她前来医馆叙叙,毕竟不但是老乡,还是有亲戚呢。 过几天,淳于衍跟他丈夫掖庭护卫常嵩一起来到医馆。常嵩也是临淄人,当然公孙彧对着老乡也是很热情的,一问,原来这位常嵩的老家跟公孙彧的老家只是隔了一条街而已,公孙彧很是高兴,忙问道:“哪你记得有没有一间叫同济的医馆?” 常嵩忙道:“有,我经常过去看病,医师也是姓公孙的。” 公孙彧笑道:“他便是我大哥,我父亲已经去世了,估计你不认得。” 常嵩忙回答:“认得,老医师,我们都叫他老医师,他治外伤可厉害的,我小时跟邻居打架,胳膊都折断了,他一上来轻轻一摸,也不疼,我的胳膊便没事了,那年我才五岁,记得很清楚的,他人很和蔼,总是笑嘻嘻的。” 公孙彧听到这里,不由泪流满面,常嵩和淳于衍有点不好意思,易素素忙说道:“师兄是太有感触了,父亲去世他都没有去送终,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说到他的伤心处了,没事的,过一下便好。” 过了一会,公孙彧又笑嘻嘻地说道:“我没事了,刚刚常兄弟讲了父亲的事,我有点伤感,现在好了,你父亲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他呢。” 常嵩忙说道:“父亲叫常宽。” “常宽,记起来了,样子很高,对,跟你一个样,个子很高,会剑术,出入经常佩剑,是不是。” “是的,可惜前年走了。” “哦...” 公孙彧又是很感慨,虽然他又现代人的记忆和思维,但是在齐郡临淄老家这二十年的记忆也是有的,以前可能还很模糊,不过随着老宋的出现,现在又来了常嵩和淳于衍,他的老家记忆又越来越清晰了,于是问道:“我记得以前你们淳于家还有阳家的医术在临淄都是很厉害的,相反我们公孙家反而没那么出名,好像还有宋家的,冯家的,是吧。” 淳于衍忙说道:“是的,表姐夫,我叫你表姐夫是吧。” 淳于衍怕称呼公孙彧为表姐夫有点唐突,忙笑道,公孙彧也哈哈大笑:“可以,我们本来就是亲戚,你说的没错,你们淳于家不知老城这边,在淄河畔上,是不是。” “是的表姐夫,我们淳于家也是世代行医,在齐郡很有名的。” “何止齐郡,全国都有名。” 这时易素素也上前对着公孙彧说道:“我还没去过临淄呢,师兄,何时带我去,你都说了好多年了。” 公孙彧有点不好意思,忙说道:“等医馆有人继承,我们便回去,我就是怕你不适应那边的生活。” 这时许平君也跑来出来,淳于衍还以为是易素素他们的女儿,忙问道:“表姐,这位便是侄女吧。” 易素素笑道:“是我的侄女,名叫许平君,他父亲常嵩你应该认识,就是暴室的许广汉,他也是我义兄。” 常嵩跟许广汉也是很熟,便说道:“是广汉兄的女儿啊,我倒是听他说过有个女儿,原来就是你,长得挺标致的,听广汉说,已经许给了欧侯大人的公子了,是不是。” 许平君一听到这事便有些不高兴,但也很无奈,只好噘噘嘴不出声,易素素忙拉着她的手说道:“平君,姑姑给你介绍,这两位是姑姑的亲戚,这位是姑姑的表妹,你也叫她表姑吧,这位是表姑丈。” 许平君也开始懂事了,出于礼貌也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当她听说常嵩是掖庭护卫时,便高兴地问道:“表姑丈,你有没有见到病已哥。” 常嵩觉得很奇怪,便问道:“怎么你也认识刘病已这位混世魔王啊?” 公孙彧忙上前说道:“实不相瞒,病已小的时候在医馆生活过几年,跟我们很熟,特别是跟平君,亲如兄妹呢。” “哈哈,原来是这样,这位混世魔王,整天会捣蛋,听同仁说,之前他跟彭护卫关系很好,彭护卫还教过他剑术呢,现如今彭护卫因上次抓拿上官桀有功,被调去禁宫护卫,这小子便整天来我们掖庭护卫挑战,我还跟他比过剑术呢,还行。” 易素素一听刘病已经常去掖庭护卫那边比剑术,忙问道:“他肯定比不过你们的,你们可要手下留情,尽量不要伤到他。” 二百二十、掖庭护卫 常嵩哈哈大笑,说道:“表姐你放心,我们哪敢伤到他,张大人都吩咐过了,叫我们多多让他,不过老实说,这小子还是挺机灵的,整天跟着张大人的养子张彭祖和杜大人的公子杜佗一起玩,听说他们三人还结拜兄弟呢。” 易素素忙笑道:“有这事,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常嵩笑道:“病已少年老成,将来是做大事的人,难怪他跟广汉兄关系这么好,广汉还经常照顾他,原来有你们这层关系。” 这时李惠卿也走出来了,听说许广汉经常照顾刘病已,也笑道:“广汉照顾病已,应该是病已整天抓弄他才对。” 看着李惠卿出来,易素素也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大嫂,也是广汉哥的夫人。” 常嵩和淳于衍忙上前打招呼,常嵩继续笑道:“嫂子真是了解他们,广汉兄人比较厚道,有时做事是有点拖拉,没错,是经常被病已抓弄,不过看得出他对病已很好,处处都照顾他,病已这孩子也不错,他也知道广汉兄对他好的,因此他俩关系还真不错。” 易素素听到常嵩这么说,也是很高兴,笑道:“本来以为有广汉哥照顾病已就很心宽了,现在还多了常嵩兄弟,你也要帮忙照顾他哦。” “那是那是,表姐你吩咐了,我哪敢不从。” 一直没有吭声的淳于衍便觉得奇怪,怎么表姐易素素这么关心刘病已呢,他们自己的儿女呢?于是问道:“表姐,那你和表姐夫的孩子呢?” 公孙彧马上说道:“你表姐身体一直都不好,便没打算要孩子。” 易素素心直口快,只见她苦笑说道:“年轻是怀上了,但是试药时试错药,结果导致小产,以后便怀不上了。” 这时,淳于衍才知道自己问错话,忙吐舌头,准备要道歉时,常嵩立马指着淳于衍大声说道:“你说你啊...”,然后又对着易素素陪笑道:“表姐实在不好意思...” 易素素忙笑道:“没事的,确实是我不小心试错药才导致的,不过我们一直挺好的,有平君,前几年还有病已,当时医馆也是热热闹闹的,当然现在又有你们,我觉得现在的亲人越来越多了。” 易素素确实是很开心,因为如今除了公孙彧是她的丈夫之外,许广汉也只是义兄,说实在,还真没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如今,不但结识了自己的亲人,而且这位亲人还是跟她一样,也是女医,这样,之前她一直担心她的医术不能传下去,现在看来,应该可以解决了。 这时,公孙彧想起之前的老宋,便问常嵩:“常嵩兄弟,你认不认识我们老城的宋家?” 常嵩忙说道:“是不是前些年被处置的那位太医监宋充国?” “是的,你也听说过这事?” “听说过,这位宋充国本来也是仓公派的,他的曾祖也是仓公的徒弟,听人家说他是夜闯禁宫私会宫女而被抓的,准备要问斩,是上官桀救了他,后来又跑回老家,他们宋家在我们临淄也是世代行医的,很多人都在行医,势力还挺大的。” “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结识上官桀的老丈人的?” 公孙彧怀有好奇心继续问道,不过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他们这帮人还会不会再来长安城打他们的主意。 常嵩像是很八卦的人,反正很多坊间传闻他都很熟悉,于是说道:“这个我最清楚了,其实是宋充国的大哥,人称老宋。” “老宋,你也认识老宋啊?” 常嵩笑道:“当然认识,小时经常去他都豆腐店吃豆腐,我们那条街的人都认识他,宋充国是学医的,不过老宋却不学医,而是去学厨,并且还学得一手好厨艺;有一次,上官桀的老丈人去了我们临淄的老城,吃了她的豆腐后,觉得好吃,便将他到来长安,他们的私交还不错啊,这样,宋充国才能做到太医监。” 公孙彧忙问:“原来上官桀的老丈人也是我们临淄人。” 常嵩笑嘻嘻地说道:“当然不是,上官桀这位老丈人,人老心不老,这么大的年纪还拿了一个小妾,是我们临淄老城的陈家,那年他跟这位小妾去临淄,便被老宋的厨艺打动,于是才带他来长安的。” 公孙彧听完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位宋充国现在是不是仍在临淄行医?” “是还在行医,他的医术还行。” “我们临淄行医之人遍布全国,除了宋家外,还有哪家医术比较出名?” “当然是我们淳于家的医术最出名,你们公孙家也不错,还有阳家,现在还有人在行医,不过,冯家也是很厉害。” “冯家,是不是冯度?” 常嵩点点头说道:“是的,就这几家。” 送走了常嵩和淳于衍,易素素悄悄地将她的想法跟公孙彧说:“师兄,我看这位表妹人还是挺实在的,不张扬,确实是学医的料子,我想将我的所有医术传给她,未知可否?” 易素素一有大问题,便会找公孙彧商量,也需要公孙彧帮她决断。公孙彧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这位表妹人是不错,值得你传给她,但她的丈夫我看不是很靠谱,很轻浮,我总觉得有点靠不住。” 易素素也有同感,说道:“其实我也感觉出来,但是表妹人比较踏实便是了,不理他丈夫怎样。” 公孙彧也觉得易素素这段时间对于她的医术是否能不能传承下去很是在意,估计是平君不想继承她的医术,她很想再找另一人来继承吧,于是点点头说道:“你的医术传承给你表妹也行,这样我们仓公派的医术也可发扬光大,看得出,淳于衍也是很有学医天赋的,比较沉得住,思虑也是很缜密,我就是担心她的丈夫,今后我们提防便是。” 其实公孙彧也是很担心的,因为他看得出淳于衍很是怕他丈夫常嵩,所有他也有顾虑,但是易素素心意已决,他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再犯什么忧愁了,心想,只要你开开心心便好。 二百二十一、英雄救美 元凤四年,大年初二甲子日,刘弗陵已满十八岁,加冠礼。 其实,汉制也是按周制,即男子需年满二十才能加冠礼,但天子可以例外,因为天子加冠礼后便可以亲政。那刘弗陵为何选择十八岁加冠礼,是不是霍光也想还政于他? 冠礼在过年时举行,那自然是很热闹,刘病已、张彭祖和杜佗他们哥三也去看了,不过太庙确实人多,所有的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把整个太庙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三人想挤都挤不进去。 整个礼仪一直持续到中午才结束,刘病已他们三人觉得挺无聊的,一直在太庙外围徘徊,却看不见皇上的一点踪影,哪怕一个背影都好,有些扫兴,于是便上街去闲逛。 过年的街上真是热闹,人山人海的,三位少年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场景,自然是东看看西望望,还真有些流连忘返。 他们沿着尚冠前街走,街上同样是车水马龙,尚冠前街住的多是政府官员,他们在过年更忙,忙于向各自长官拜年,再加上今日是皇上刘弗陵的成人礼,更加是人山人海。 正走着,突然后面有一匹马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路向前狂奔,马上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紫衣少女,看她的装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早已被吓得变貌失色,手也不会勒住马缰,只顾一路狂叫着,后面有一驾马车正急追上来。 这下糟了,前面便是一处很多人围着看杂耍的人群,如果此受惊吓的马冲进去那就麻烦。眼看受惊吓的马从刘病已身边掠过,正要冲入人群时,刘病已一个本能的反应,施展他这几年来跟随彭长青学玄鸟剑术时练就的轻功功夫,一招飞燕展翅轻轻跃起,稳稳地落在那匹受惊吓的马背上,一只手抱紧那位紫衣少女,另一只手将紫衣少女手中的马缰紧紧勒紧,这时奇迹发生了,那匹受惊吓的马一声长嘶后,还被刘病已勒住了,此时离人群还不到一丈远,真是好险。 此时人群中众人先被刚刚惊险的那一幕惊呆了,看到刘病已跳上马匹勒停马后,又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纷纷为刘病已的英勇点赞。 刘病已忙下了马,并礼貌地伸出手去想扶马背上的紫衣少女下马,谁知你紫衣少女可能是受惊吓过度,死死地抱住马脖子,不敢下来。 是不是连腿都吓软了,刘病已正嘀咕着,这个时候,后面一直跟着的那驾马车也跟了上来,马车上跳下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年轻人,那人年纪约二十,腰间佩把长剑,只见他急急忙忙地走上前,跑到那匹马跟前,对着紫衣少女说道:“小妹,你没事吧。” 那紫衣少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头发凌乱,见到那年轻人,忙说道:“金赏哥,我不敢下来,我的好像腿脚无力。” 这时,跟着那位金赏下来的还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那人一袭白衣,长发飘飘,宛如仙女般。只见她跟着那位金赏后面也来到紫衣女子面前,轻声问道:“小妹,你没事吧。” 那紫衣少女带着哭腔说道:“六姐,快扶我下来吧。” 于是白衣女子和金赏一起将紫衣女子扶下马,金赏也走到刘病已面前,双手抱拳行礼道:“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救,要不然小妹就麻烦,兄弟刚刚跃马的功夫了得,金赏十分佩服,未知兄弟尊姓大名,可否交个朋友?” 此时,张彭祖和杜佗也跟上来,只见杜佗对着金赏叫道:“金侍中,我是杜佗。” 金赏看看杜佗,笑道:“原来杜缓的二弟,怎么你也在这?” 杜缓便是杜佗的大哥,自幼跟金赏交好,杜佗指着刘病已说道:“金侍中,他叫刘病已,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们一起出来逛街,便遇到这情况,病已便出手相救。” “刘病已...” 估计金赏是没有听说到这个名字吧,杜佗忙说道:“他也是皇家子弟,暂居在掖庭里面,这位是张彭祖,我们三个是结拜兄弟。” “好,少年英雄,今后如若有什么要帮助的,去找我,我也想跟你们做朋友呢。” 金赏刚说完,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军官,只见他走到紫衣女子面前,大声说道:“小妹,你怎样了,刚刚属下报说你骑马受到惊吓,马匹乱闯,我便追上来,六妹,究竟是什么回事?” 正当白衣女子想开口时,金赏忙上前行礼:“参见中郎将。” “哦,原来是金赏啊,究竟什么回事?” “中郎将,都怪我,刚刚看完皇上的加冠礼后,便遇到淑君和小妹正坐在马车要回府,小妹见我骑着马,便让我的马给她骑,执意要我和淑君坐马车,我想小妹是会骑马,我的马也是很温驯,于是便让她骑马,我跟淑君坐马车在后面跟着,谁知经过尚冠前街时,由于人多,马匹受到惊吓,好在这位兄弟出手相救,跃上马背将马勒住。” 金赏说完指着刘病已对那位中年军官说道,那人瞟了刘病已一眼,也没说什么。便对紫衣女子和白衣女子说道:“你们上马车吧,金赏也一起走吧,我们回府。” 那白衣女子忙说道:“好的大哥,小妹受惊吓,现在腿软路都走不了。” 那中年军官忙指着金赏说道:“金赏,你帮忙扶小妹上马车。” 金赏应了一句后,走到刘病已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兄弟,后会有期。” 刘病已也觉得金赏这人很有义气,也忙双手抱拳回礼道:“后会有期。” 此时,那位紫衣女子转过头来望着刘病已,只见她满脸通红的,对着刘病已嫣然一笑,那位白衣女子看到此状,笑着对刘病已说道:“多谢!多谢这位兄弟!” 刘病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笑着,不过那位中年军官却看都不看一眼,领着人马便匆匆往北阙而去。 这时,一直都没有吭声的张彭祖忙上前说道:“杜佗,他们是谁,你认识他们吗?” 二百二十二、情敌 杜佗点点头说道:“认识,金赏便是金日磾的二公子,他自小与皇上交好,可以说是玩伴的,听父亲说,先皇就是允许金赏进宫跟皇上玩的,现在担任侍中,专门帮皇上处理一些杂事,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哪两位女子和这位高傲的军官又是什么人呢?” 刘病已也问道,杜佗继续说:“那中年军官便是大将军霍大人的公子中郎将霍禹,紫衣女子他们都叫她小妹,应该是霍大人的小女儿,人称七仙女霍成君,白衣女子应该就是霍大人的六女儿霍淑君,霍大人总共有七个女儿呢;听大哥讲,霍淑君早几年就与金赏定亲了,听说准备成亲了,估计今日是遇见了,霍成君有意要他们一起坐马车才自己骑马的,谁知有不会骑马,好在遇到病已,要不就人间悲剧了。” 这时张彭祖也忙说道:“病已,刚刚那位霍成君好像对你有意思哦,她临上马车回头看你的妩媚样子,那真是风情万种啊,哈哈。” 杜佗也笑道:“病已哥,我也觉得是,哈哈。” 刘病已见他们两人在调侃他,猛举起双手,轻轻地一人打了一下头,说道:“不要乱说话,我现在是懒蛤蟆,哪敢吃天鹅肉。” “那位中郎将很神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病已辛辛苦苦地救了她小妹一命,他却连一个谢字也没有,真是气死人。” 看着张彭祖在埋怨霍禹,杜佗也说道:“还要他说谢字,他就是正眼也没有瞧我们一眼,狗眼看人低,哼。” 刘病已笑道:“人家年纪轻轻便是中郎将了,父亲更厉害,大将军大司马,了不得哦。” 正说着,突然迎面走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刘病已正想再看清楚,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病已哥...” 刘病已仔细一看,原来是许平君和王惜君。 “平君,惜君,你们也出来逛街啊?” “病已哥,你怎么这么久不去医馆呢,你瘦了,又黑了。” 刘病已每当听到许平君关心他的话时,心里便像是有一股暖流流过,很暖和,忙问道:“就你们两人出来吧,姑姑他们呢?” “姑姑和姑丈在医馆,我和母亲还有惜君的母亲还有...” 只见许平君说了一半,一个声音便打断她:“平君,他们是谁?”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样子有些胖,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小,眉毛稀疏,刘病已一看这样子就觉得有些厌恶。 “致良,他便是我经常说的病已哥。” 那位叫致良的胖子忙笑道:“原来你就是病已哥,我经常听平君说起你。” 许平君也指着胖子和他身旁的也是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道:“病已哥,他便是和我定亲的欧侯致良,这位是他的表弟赵宇,年前刚和惜君定亲。” “啊...” 刘病已上下打量这两位少年,原来是一对表兄弟,居然跟他从小的两个玩伴定亲,心里由然产生一股的不爽,便点点头,不在吭声。 这时有四位中年妇人便说边笑地走了过来,刘病已一看,原来是李惠卿和柳茹带着两位不认识的女人,刘病已也上前打招呼:“卿姨,柳姨,你们也过来逛街啊。” 柳茹最快,忙说道:“原来是病已啊,想必这两位少年平君和惜君都跟你介绍了吧。” 刘病已点点头,还是不吭声,不知道为何,刘病已每次见到李惠卿和柳茹都觉得周身不自在,反正就是很少跟他们说话。 不过李惠卿今日看上去心情很好,马上说道:“病已,这两位姨便是致良和宇儿的母亲,今日我们相约逛街,也好买些过年的东西。” “哦...” 刘病已显得有些木讷,完全没有刚刚那股英雄救美的劲。旁边的张彭祖看出了他的心思,忙说道:“你们刚刚我们听说一位英雄救美人的事啊?” 王惜君忙说道:“是不是刚刚有一少女不会骑马,马儿受惊吓乱闯,被一位英雄所救啊,听说那位少女是大将军霍大人的小女儿哦,长得很漂亮。” 张彭祖和杜佗哈哈大笑,杜佗也说道:“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位英雄是谁?” 王惜君和许平君还有旁边的欧侯致良和赵宇都摇摇头,估计刚才他们是没有见到。这时张彭祖指着刘病已说道:“这位英雄便是我们英明圣武的刘病已。” 许平君和王惜君听后,几乎同时高呼:“病已哥,你还厉害哦。” 旁边的胖子欧侯致良和他的表弟却一脸的不爽,不知道是妒忌还是吃醋,只见欧侯致良说道:“跃马,谁不会,表弟,我们是不是经常跃马。” 赵宇点点头说道:“是啊,无论跑多快的马儿,我们都可以轻轻跳跃上去,没什么稀奇的。” 刘病已听后,笑笑着没吭声,旁边的张彭祖和杜佗见到刘病已没什么反应,也不理这两位吹牛的少年。 那位赵宇的母亲看上去比较通情达理,看到自己的儿子夸夸其谈,便说道:“你们两人要多些跟这位英雄学习,不要逞强。” 柳茹见此状,忙说道:“小孩子经常会这样比来比去,有不服输的想法那就最好,证明有上进心。” 那位欧侯致良的母亲忙说道:“还小孩子啊,再过一年都要成亲啦。” 刘病已一听,心里又是不爽,忙问道:“卿姨、柳姨,平君和惜君是不是明年就要跟着两位兄弟成亲了。” 李惠卿点点头说道:“是的,欧侯大人已经让人择好日子了,说是明年最合适。” 那位欧侯氏忙说道:“到时我们摆酒席,三位小兄弟,你们可要来哦。” 刘病已继续问道:“惜君也一起摆吗?” 那位赵宇的母亲也笑道:“惜君跟宇儿也是明年成亲,不过不是同一日子,到时你们也要赏面哦。” 刘病已点点头说道:“好的,卿姨、柳姨,到时我们哥三会去的,姑姑和公孙叔叔进来可好,我都很久没见他们了,要不你们再逛逛,我这就去看他们。” 李惠卿忙笑道:“你快去医馆看他们吧,你姑姑很想你,整天都在念叨你,广汉也在医馆,你们去吧。” 说完,他们一行人又继续逛街买东西,刘病已他们三人便去了博济医馆,临别时,刘病已看到许平君一直在看着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一路上,刘病已都是闷闷不乐... 二百二十三、再见,田千秋 公孙彧从许广汉还有常嵩那里得知丞相田千秋没有去参加皇上的加冠礼,便猜测到田千秋估计是病情很严重,要不然处于礼仪他都要去的。 于是,公孙彧便跑去太常街的太医院找吕仲远,一问,还真是没猜错,田千秋现在病得起不来。吕仲远刚刚接到丞相府的通知,说是田丞相病情恶化,要宣他前去治病,于是,便邀公孙彧一起前去。 田千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眼深陷,精神萎靡,看上去有些油尽灯枯的味道。看到吕仲远带公孙彧过来,显得有些兴奋,于是精神看上去像是好了很多。 吕仲远忙上前帮他把脉,但觉脉象很虚弱,在看他舌苔,知道他是得了伤寒,看来是很难熬过去了,于是对着公孙彧摇摇头。公孙彧也上前在把脉,感觉有一股不祥之兆笼罩在心头,心想,又要送故人离开了。 田千秋依旧笑眯眯的样子,估计他也知道自己将走完人生里程了,有或者在他们这两位当今最绝世的名医眼中感觉到,反正他也做好了准备,于是又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回事,没什么的,公孙医师,你还记不记得我俩初相识在何地方?” 公孙彧笑道:“当然记得,在长安城南郊的博望苑,我记得当时是秋菊会。” “没错,看来你对记性还是不错,这还记得,那是武帝太始三年申月初十。” 公孙彧很惊讶田千秋的记忆力,到了这个时候,他仍记得这个时间,又或者这件事在他的人生经历中确实太重要,以至于他念念不忘,于是竖起拇指赞道:“丞相好记性,就连哪一天的记得起来,我记得你当时是有上台去发表你的主张,好像是杨朱主张。” 田千秋笑道:“其实我遍读经书,各家主张都看过,但是令我共鸣的还是杨朱的主张,他提倡贵己不损人,这点我是很赞同,他的很多著作都失传了,我是在长陵的一位前辈,也是守陵人那里听到他说的,都是口述,没有文字,本来我想把他当时跟我说的都记下来,但是由于后来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记,因此这事也没做成;不过他的观点里面最精髓的东西很多人都没办法理解,他不但主张贵己不损人,但他还主张该出手时便要出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投机。” 田千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不过今天精神确实不错,或者是见到公孙彧的缘故吧。 过了一会,公孙彧又好奇地问道:“当初你是如何想到要上书为卫太子鸣冤的?” 其实这个问题公孙彧一直想问他,就是没有机会,现在他都要走到生命尽头了,不问便没有机会了,他还担心田千秋对于这个问题会回避,谁知田千秋笑道:“其实当时上书为卫太子鸣冤的人很多,我只是比较幸运,被先皇抽中看到,估计先皇见我是长陵人,是高祖的守陵人吧。” 公孙彧听后也笑道:“其实第一位上书为太子鸣冤的令狐茂我也认识,于是他带我去博望苑参加博望会的,他真是卫太子的狂热追求者。” 田千秋也笑道:“哪我不是吗?” 顿了一顿,有说道:“其实当时我也是卫太子的追求者,当时一直在找机会能够靠近卫太子,当然能够做他的门客最好,将来如若他即位,那我便也有前途,不过...” 说到这里。公孙彧和吕仲远也都笑了,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讲卫太子的事下去了。 不过公孙彧还是很感激他的,特别是刘病已之事,便说道:“看得出你很认同卫太子,为他鸣冤是你的真实想法,这点从后来你帮曾皇孙入掖庭抚养是出了很多力便可证实,并不是外间所说的投机。” 看来公孙彧还真是知己,只有他能理解,于是田千秋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心里好像在说谢谢! 过了片刻,公孙彧有温度:“田丞相,前几日皇上加冠礼,是不是要亲政了?” 田千秋见屋里只有他们三人,有或者是感觉到自己将要走了,说出来也无妨,于是说道:“皇上是聪明人,他还不会亲政的。” “那为何要加冠礼?” “如果要亲政早两年便可以了,至于加冠礼,那是逼不得已,做给大家看的。” 公孙彧感觉到田千秋话里有话,当然他没有明指是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继续问道:“哪不怕坐实了亲政之事吗,都加冠礼了?” 田千秋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叹道:“其实啊,皇上一直有病,按我的观察,估计已经很严重了;可惜啊,吕太医你又管不了少府太医院,燕盖之乱后,我就建议要你去少府太医院,还是可惜啊,那位俞太医本事太大了,我也爱莫能及啊。” 吕仲远一直都不平价宫里的事,但是听到田千秋说道这里,也说道:“本来以为长公主被铲除后,那位俞太医也会被铲除,谁知他还是稳如泰山。” 田千秋忙说道:“他虽与长公主和丁外人好,但是找不出他参与燕盖之乱的证据,他这个人很会见风使舵的,听说当时抓捕时,他也帮了不少忙,提供了重要的信息,因此还是被重用,不过他的医术我看就很一般,使皇上直到现今病情仍不好转。” 公孙彧这才明白了,其实刘弗陵即使加冠礼了,由于身体原因,还是亲不了政,朝廷大权还是由霍光自己一人把控,于是问道:“皇上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后?” 田千秋轻声地说道:“病成这样了,哪有后...” 声音越来越弱,公孙彧和吕仲远知道他也累了,需要休息,于是便告辞回去。 从丞相府出来,公孙彧想起刚刚田千秋说起皇上刘弗陵是有病在身,并且听他的语气,应该是病得不轻,乃至于霍光都不怕他会亲政,于是便问吕仲远:“吕太医,自皇上即位以来,由长公主掌握后宫,你便一直都没有跟皇上看过病吗?” 二百二十四、神医俞跗 吕仲远大声叹道:“还不是那个俞桑田,就会见风使舵,当初还是我提拔他,结果却是引狼入室,听少府太医院的就同僚说,他现在又倒过去霍大人这边,跟霍大人的关系很好,皇上肯定一直都是他在医治的,他的医术你是知道的,我是怕耽搁了皇上的病情。” 公孙彧忙说道:“皇上即位之前都说素素帮他看病的,她说皇上经常会得魄门闭结症,这个症状是要慢慢调理的,就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调理。” 吕仲远摇摇头说道:“俞桑田自称是上古神医俞跗的后人,我看他这个说法就很牵强附会,估计就是姓俞便说是俞跗后人;俞跗医术不主张切脉,不主张针灸,更不主张汤药,就是用所谓的俞跗经纬脉法,说什么所有脉络都集于手脚的根部,只要在手脚的根部一拔就见病,说什么是一拔见病法;以前在少府太医院听他说起,还说什么人体有很多经络,有三阳三阴之分,治病还有拨、详、循、寻、揣、审、按、揉、切、寒、热、紧、涩、虚、实、印合等诸多方法。” 公孙彧忙笑道:“他是吹得天花乱坠,不过你别忘记,他是会切脉哦,还会开药方哦,只是他开的药方我不苟同而已。” “庸医误人,庸医误人...” 吕仲远摇摇头叹道,公孙彧忙说:“俞太医,你在少府太医院还是有旧人,你可以让他们去打听打听皇上现在身体状况如何,也好做准备,说不定哪天会让你去给皇上看病呢。” 吕仲远苦笑着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是我所能及的为何要求打听呢?” 不过,吕仲远口头虽是这样说,心里还是觉得公孙彧的建议是不错的,提起了解一下,万一哪天召我去给皇上看病,那也有准备啊。 “吕太医,我看田丞相也是这几天了,身体这么虚弱,天气又这么寒冷,如果今晚再来一场雪,天气再冷点,那就差不多了。” 吕仲远也点头说道:“丞相的病情恶化得很厉害,才一个多月,就变成这样了。” 又过几天,公孙彧突然听到田千秋过世了。想不到前几天去看他,竟然成了永别! 田千秋过世后,谥号定侯,他的儿子田顺袭爵富民侯。 田千秋从一介草民能够做到丞相这个位置,也是很传奇的一生,他为人朴实敦厚,做了丞相也很安分,因此才得以善终。 ...... 刘病已自那天在尚冠前街遇到许平君,并且见到了跟许平君定亲的那位欧侯致良后,心里想,欧侯致良也不过是家里有钱有势而已,论相貌论修为哪样好,不知道为何,卿姨就是喜欢他。还有许广汉,就是人家在少府面前帮说几句话而已,就用女儿一生来托付给他,岂不是很势利。思来想去,心里暗下决心,如果哪位欧侯致良对许平君不好,我便豁出去,教训教训他。 看着刘弗陵这天闷闷不乐,张彭祖和杜佗也心知肚明,这天便约他出去宫外走走,也可散散心。刘病已也觉很久没有去西市了,于是便提议去西市逛逛。 一去西市,刘病已便喜欢去幼时经常去的市场,那里有人在斗鸡,也有人在讲故事,他最喜欢去听故事,因为可以知道朝廷一些大事,特别是有关打仗之事。 因现在朝廷很久没有打仗了,故一直都没人讲战事,以往最喜欢讲战事的胖子也不来讲了,刘病已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他。恰好,往日在讲故事的胖子今日有出现了,这让刘病已高兴不已,忙领着张彭祖和杜佗过来听胖子讲战事。 只听到胖子讲道: “大伙都来齐了,那我开始讲吧,自皇上即位这十一年来,海内承平,万民乐业,但是那匈奴也时来侵犯边塞;大将军饬边郡官吏严密防备,匈奴每来,不但劫掠不成,反被我军击败,从此也就少来侵犯。” 旁边一老者捋一捋胡子说道:“自我懂事起,确实是这几年很少听说有被匈奴所劫掠。” 那胖子继续讲下去:“去年,边境报称,近有匈奴人前来投降,告言乌桓人发掘匈奴先单于之墓,匈奴闻知,心中怨恨,现正发出马兵二万,往击乌桓;说起乌桓,本是东胡人种,昔日匈奴冒顿单于既灭东胡,东胡遗民散走,入乌桓及鲜卑山,遂分为乌桓、鲜卑二族,世世服属匈奴;至武帝攻破匈奴左贤王之地,将乌桓人移居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四郡塞外,令侦察匈奴动静;而后朝廷又置乌桓校尉,监督东胡,使他们不得与匈奴交通。” 胖子说道这里,只见四周鸦雀无声,个个都在认真地听他讲故事,只见他顿了顿,喝了一口水后又继续讲道:“后来,乌桓部众渐渐强盛起来,开始不服乌桓校尉管束,时时反叛,于是朝廷本欲讨之,今闻匈奴往攻乌桓,大将军便想起既是匈奴远来,正好趁势迎击,于是将此事与护军都尉赵充国商议,但是护军都尉好像不是很赞成大将军的想法,他说,乌桓近年屡次犯我边境,现在匈奴击之,于我朝不无利益,况且匈奴现在少来侵犯,边境幸得无事;今蛮夷自相攻击,我朝若兴兵干涉,未免招寇生事,甚为非计。” 讲到这里,又有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大声说道:“护军都尉未免太胆小吧,现在趁他们两者互相攻击之时,我军来他个措手不及,又可以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胖子指着老者笑道:“老伯你说得对,看来你非常有眼光,大将军刚开始也是犹豫不决,后来遇见中郎将范明友,问他可否出兵,中郎将说这是机会,当然可以出兵,于是大将军奏明圣上,拜范明友为度辽将军,领兵往击匈奴。” “好...” “好,出兵出得好,解气...” “是啊,经常被匈奴骚扰边境,这下应该把他们给灭了...” 这是,四周的人个个都拍手称好,连刘病已他们三人也一起跟着鼓掌叫好。 二百二十五、虽远必诛 那胖子看着大伙的情绪高涨起来,也忙趁热讲下去:“度辽将军领了二万兵马,直奔东胡,当走到辽东时,匈奴早已探闻我军到来,便悄悄地溜走了。” “哈哈,真是胆小鬼...” “看来是被我汉军所吓破胆了,哈哈...”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那胖子笑嘻嘻地继续讲下去:“其实度辽将军在临走前曾接过大将军密令,说是打败匈奴后,再挫挫乌桓的气焰,于是度辽将军想,兵不空出,如果追赶匈奴不及,也可即进击乌桓,现在乌桓新遭匈奴之兵,乘其疲敝攻之,必可取胜;度辽将军想定,立即率众进攻,乌桓人众望风逃避,我汉军追斩六千余人,大获全胜而回,班师回朝后皇上下诏封度辽将军范明友为平陵侯。” 听到这里,大伙都为范明友拍手叫好,说他是长我汉军军威,使我朝威震四方,吓跑胡虏。大家听完胖子的故事后,仍是意犹未尽,于是有人提议胖子再讲一个,胖子也拗不过大伙,便继续讲下去: “既然大家都这么雅致,那我再讲一个近期发生的,那就是楼兰国;说起楼兰国,要先从先皇武帝时说起,楼兰本系匈奴属国,自先皇武帝遣护军都尉赵破奴领兵攻破其国,楼兰畏惧我汉军之威,不得不降服贡献;此时匈奴闻知,又兴兵前来责其不应降汉,楼兰一个小国,居于两大国之间,左右为难,没办法,只得两边服属;于是楼兰王遣一子为质匈奴,又遣一子为质于汉;先皇武帝征和元年楼兰王死,其国人请我朝放还质子,欲立之为王,谁知此楼兰质子在我朝时犯了法,已被受了宫刑,不便遣之归国;先皇武帝遂遣人托辞,说是天子甚爱质子,欲留其在左右,令楼兰再别选当立之人为王;没办法,楼兰国人遂另立别的王子为新王;先皇听闻后又责令新王送一子为质,于是楼兰新王乃遣其子尉屠耆来汉,又遣一子安归前往匈奴为质;就这样过了数年,新王又死,匈奴早闻消息,急遣安归回国,安归遂得嗣立为王;武帝闻知后便遣使下诏令楼兰王入朝,说是天子将加厚赐,楼兰王之妻,本其继母,闻知此事,便对安归说道,先王遣两子为质于汉,皆不复归,如何竟欲往朝?” 说到这里,底下有人问道:“那妇人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违抗,后来新王也没有来我朝?” 胖子估计是口干了,猛地喝了一碗水,继续说道:“新楼兰王安归依言,遂向汉使说道,他也是才新立,国事未定,愿待数年,再来我朝见天子,云云,使者没办法,只得将言回报武帝;原来这个楼兰国在西域各国中,最近我国,其地刚刚在白龙堆这里,但见一片沙碛,绵长千余里,并无水草,环境恶劣;汉使往来西域,多由此地经过,楼兰既服我国,每遇汉使经过其地,除遣人引导通译之外,又须担水运粮,办理供给。” 这时远处也声音说道:“就是隔在我国跟西域诸国之间,我去过。” 胖子笑道:“这位仁兄去过,那应知那里之辛苦,楼兰国小,汉使往来又多,不能禁此劳费,国人甚以为苦;而新王安归,又曾为质匈奴,素与匈奴亲密,见得与我国交通,无益有害,于是决意背叛我国,暗中交结匈奴,并愿为其耳目;于是往后,每遇我国使者经过时,便先期使人通知匈奴,匈奴立即发兵截杀我使节;当时的卫司马安乐、光禄大夫王忠、期门郎遂成等前后三次经过楼兰,皆为匈奴所杀;还有安息和大宛的遣使前来我国进贡时,路经楼兰,也被楼兰人杀死,并夺取贡物,当时先皇武帝尚未知新楼兰王安归与匈奴通谋之事。” “这个安归也太大胆了,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时下面有人大声嚷道,也引来一阵笑道骚动。 胖子微笑着继续说道:“对,你说得对,还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当时楼兰王安归之弟尉屠耆久在我国,不得归国为王,因探得是安归的密谋,于是告知先皇武帝,此时龟兹也杀了我国的轮台校尉,但是,武帝正准备征讨而崩。” 这时,底下一片沉寂,个个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胖子讲述: “皇上初立年幼,大司马大将军霍大人为政,也是专务安静,不想再动干戈;直至元凤三年,也就是去年,方议遣使前往大宛;适有骏马监傅介子,乃北地人,自少好学,闻知朝廷遣使,自愿奉命前往;大司马大将军命其顺路至楼兰、龟兹二国时,责二国杀使之罪;介子到了楼兰,立刻入见楼兰王安归,责备道,楼兰王何以私通匈奴拦杀汉使?我国将起大军讨伐,不日将至;安归听说后心中恐惧,于是力辩并无此事;骏马监又道,楼兰王既然没有私通匈奴,却任匈奴使者往来经过,也不告知,这样也属不对;安归连忙谢过,并透露出匈奴使者近日初由敝国过去,路经龟兹,前赴乌孙;骏马监傅介子闻言,便辞别楼兰王前至龟兹,宣诏责备龟兹王;介子既到大宛,传达使命已毕,归路又至龟兹;此时,害怕的龟兹人便告知骏马监傅介子,说匈奴使者刚从乌孙回来,现在留宿此处;介子听说大喜,急传令随行吏卒,全装披挂,各执兵器,介子匹马当先,带领众人,直到匈奴使者馆舍,乘其不备一拥而入,竟将匈奴使者杀死,回国复命,皇上大喜,便下诏拜骏马监傅介子为中郎,调为平乐厩监。” “骏马监傅介子好胆识,长我国之志气,值得加封!” “值得,值得...” 此时底下的人纷纷议论,大多都是称赞骏马监傅介子的英勇。 胖子见到大伙都在称赞傅介子,便笑着说道:“介子的英勇还不止于此,就在前几个月,他又做了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大家可否要细听?” “要,当然要...” “继续讲下去吧,讲得太精彩了,我这里有酒一壶,送与你喝,喝完继续讲吧,我们都想听,你讲得太精彩了。” 二百二十六、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时,只见有人拿来一壶酒递给胖子,胖子也不客气,拿过来便仰头大喝。张彭祖本想催刘病已快点走,去别的地方逛,但是见到刘病已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也不便打扰他的雅兴,跟着一直听下去。 胖子喝完酒后,更加有激情,只见他提高嗓门继续讲述: “傅介子既杀匈奴使者,心中尚不足意,心想还可以再干一件轰轰烈烈的事,说不定还可以封侯呢,于是又想得一计,便向大司马大将军霍大人说道,楼兰、龟兹二国,时时反复,朝廷空言责备,若不加诛,无以惩戒其将来,鄙人路过龟兹,龟兹王接见之时,甚是亲近,并无疑忌,介子愿往刺之,这样便可以威慑西域诸国;大司马大将军心想,龟兹国相去遥远,倘使介子行刺不成,反为所杀;如若被杀,我国不得不兴师远征,未必便能取胜,若置之不讨,转损国威;又想,楼兰王安归三分四次勾引匈奴,三次杀害我国使者,两相比较,情节尤重,况且楼兰近在玉门关外,离我国又近,介子此去,如若有什么不测,讨伐亦易,于是对介子说道,汝既有此胆略,为国立功,朝廷自必准如所请,但龟兹路远,不如楼兰较近,何妨先往一试?” 说到这里,又有人大声说道:“对,就要先教训教训安归这个龟儿子。” 胖子点点头继续讲道:“傅介子应诺,并奉命随带一班勇士,赍持金银币帛,一路扬言系奉诏令颁赐各国;当走到楼兰国都时,楼兰王安归闻说傅介子又来,只得引入相见;傅介子留心观看,楼兰王左右陈列卫士甚多,身边各带兵器,又见自己所坐之处,与楼兰王距离颇远,傅介子自知难以下手,于是便与楼兰王闲谈数语后,退归营中;介子心中暗想:我本献计,欲刺龟兹王,大司马大将军却命我来刺楼兰王,如今偏遇楼兰王不比龟兹王容易亲近,似此不能成事,归去将何复命?介子沉思半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遂收拾行装,遣人辞别楼兰王,楼兰王立马派通译人护送介子起程。” “就这样走了...” “精彩还在后头吧...” 众人又议论纷纷,胖子继续讲述:“傅介子一行人一路走到楼兰国西界,扎下营盘暂住,并命从人将所带黄金锦绣取出,与楼兰通译人观看,还对他说道,其实我此来的目的是奉天子命,携此珍贵之物,遍赐各国;今到汝国,汝王并不另眼看待,我本来想走去别的国家,又转念替汝王可惜;汝可回去,告知汝王,若不速来受取,我即前往他国矣,那楼兰通译人见有许多奇珍异宝,心中便相信,于是急着如言回报楼兰王安归,楼兰王安归素来喜欢我国之宝物,闻言后大喜,果然自己急忙忙地亲自前来见介子。” “我说呢,精彩还在后头,是不是上当了,哈哈!” 刚刚那位说精彩还在后头的年轻人很是得意,胖子笑嘻嘻地说道:“还给你说中了,后头还真精彩;傅介子闻报楼兰王将到,便嘱咐随从众人数语后,自己亲自出营迎接,楼兰王也是随带朝中重臣和左右近侍数百人到来,当他看到傅介子时,笑容满面,比之前客气很多;傅介子请入营中坐定,排下筵宴,一同入席饮酒,此时,傅介子又命从人将黄金锦绣陈列筵前,楼兰王安归见了,不觉眉飞色舞,于是便与傅介子开怀畅饮。” “看来上钩了,哈哈!” 底下又有人大声说道,胖子点点头笑道:“没错,当饮到酒酣,傅介子见楼兰王与其重臣近侍等皆有醉意,便对楼兰王安归说道,陛下使我前来,还有秘密言语,要报与王知;那楼兰王安归信以为实,便从席上起立,傅介子在前引路,入到帐中,待楼兰王安归立定时,正要问傅介子有何言语,突然有壮士二人,从帐后闪出,手中各执利刀,齐向楼兰王背后刺入,刀尖直透前心,楼兰王安归大叫一声,立时倒地而死;外边席上楼兰众臣和近侍,闻得喊声,知是祸事,一时想四散逃走;傅介子连忙出外,对着楼兰人众说道,楼兰王安归私通匈奴,劫杀使者,罪在不赦,陛下遣我前来诛王;今楼兰王安归既已伏诛,罪在安归,其余一切的不问罪;现如今有王弟尉屠耆在我国,汝等当立之为王,我汉军不日将到,汝等勿得妄动,自取灭亡之祸;众人闻言,只得连声应诺,傅介子便斩楼兰王安归之首,随带从人,起行回国。” “太厉害了...” “傅介子威武...” 此时,下面一片叫好声。 过了一会,又有人说道:“听说傅介子带着楼兰王安归之首级,早已入了玉门关,不日将到长安,到时我们都去欢迎他。” “要去,肯定会去...” “去,一定去...” 这时,又是群情激昂,场景很热闹,对于看惯这种场面的刘病已来说,也是看惯不惯,但是对于张彭祖和杜佗来说,很少见到这种场面,自然也是心花怒放,显得很激动。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嚷道:“听说傅介子的人马已经到了长安了,刚刚才听说的,已经进了直城门了。” 大伙一听傅介子的人马一到直城门,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跑去直城门看。刘病已顺着叫喊声看去,原来刚刚大嚷一声的是他的老朋友王奉光,于是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王,今日怎么不斗鸡?” 王奉光转身一看,原来是他的运财童子刘病已,也忙笑道:“刚刚在斗鸡,不过被矮胖子的故事吸引住了,大家都跑过来听,便没人在斗鸡,你看,问道斗鸡还在这里呢。” 只见王奉光旁边放了一个鸡笼,里面呆了一支早已脱光了鸡毛的斗鸡,于是刘病已问道:“此鸡也是九真鸡吗?” 王奉光笑嘻嘻地摇头,说道:“那只九真鸡早已死掉了,这只斗鸡更厉害,你看它平常呆呆的,一动不动,斗起来够狠,不知打赢了多少斗鸡。” “那叫什么鸡?” 二百二十七、婚姻大事 王奉光看着一脸好奇的刘病已,乐呵呵地笑道:“你就不知道啦,这只鸡叫木鸡。” “木鸡?还真没听说过。” 此时,旁边的杜佗忙说道:“怪不得都说呆若木鸡,原来斗鸡里面木鸡最厉害啊。” 王奉光马上对着杜佗竖起拇指,赞道:“还是这位小兄弟聪明,别看木鸡呆呆的样子哦,发起进攻时很猛的。” 刘病已也笑道:“真可惜,刚刚这些人都跑光了,要不然可以看一场精彩的斗鸡。” 张彭祖忙说:“病已,他们都跑去直城门那边了,要不我们也回掖庭,看看能不能够见到傅介子的人马。” 刘病已点点头说道:“也好,老王,要不要一起去。” 王奉光见也无聊没什么事,于是提起鸡笼便和刘病已三人一起奔直城门而去。 边走边聊。 王奉光突然问刘病已:“你知不知道平君和惜君都定了亲,明年便要成亲了?” 刘病已沉默片刻,点点头说道:“知道,前些日子在尚冠前街见过他们。” “那位欧侯致良你也见过。” “见过,还见到你的未来女婿赵宇呢。” 王奉光听到刘病已也见到赵宇,便说道:“都是柳茹在瞎操心,看到人家平君已经定了亲了,也是着急,好像怕女儿嫁不出去的样子,反正我就不操心,都是她在弄。” “他们两人是不是表兄弟?” “是的,也是欧侯夫人介绍的,是欧侯夫人的侄子。” “原来如此...” 王奉光见到刘病已一说到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很开心,便问道:“病已,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好女子了,回头我叫素素帮你物色个好女子。” 刘病已苦笑着说:“别啊,老王,我不敢去劳烦姑姑。” 其实王奉光一直对刘病已不错的,他曾就刘病已的婚姻大事问过易素素,问她为何不帮刘病已找个姑娘。其实易素素也是有苦衷的,她也曾跟王奉光说过,她最希望刘病已娶许平君,但是她的大嫂也就是李惠卿一直对刘病已心存芥蒂,说他是没落的皇孙,祖父已经背着个不忠不孝的名声,他日后便没有出头日等等,因此,此事便黄了。 王奉光也是有想过将他的闺女王惜君嫁给刘病已,不过他的夫人柳茹也是百般阻挠,柳茹跟李惠卿走得很近,他们俩人的思想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也黄了。 不过王奉光一直没将这些事情跟刘病已说,免得他伤心。 他们顺着华阳街走,很快便来到北阙。此时,北阙外面围了很多人,刘病已他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原来是傅介子的人马已经回宫了,还带来了楼兰王安归的首级,皇上便命人将安归的首级悬挂在北阙宫门外,以示众。 张彭祖看着安归的头颅,有些不适应,便说要回掖庭,杜佗也表示看不了这些恐怖的东西,于是,他们三人也只好回掖庭。 ...... 这边王奉光还真的跑去跟易素素说起刘病已的婚姻大事,建议易素素去找掖庭令张贺商量一下,这事与张贺来张罗比较好。 自从有了表妹淳于衍后,易素素便很少去掖庭。现在掖庭里面那些嫔妃宫女生病都是召淳于衍去看,而淳于衍一有遇到疑难便去医馆请教易素素。易素素也乐意教她,因为她觉得表妹淳于衍真是学医的好料,她曾经跟公孙彧说过,假以时日,淳于衍的医术会超过她,能成为一代女医。 听到王奉光的建议后,易素素觉得也有道理,眼看刘病已都已经十六岁了,也该为他的终身大事操操心。于是,易素素便去了掖庭找张贺。 “素素,我也正有此意,其实我一直在物色哪个好女子适合病已,这点我比你还更操心,毕竟是殿下的后代问题,我要对得起殿下啊。” 看着张贺一脸正经严肃,易素素也知道他知道为刘病已的是操心不少,看上去现在人又瘦驼背又厉害了,心疼地说道:“张大人,你为病已的是才来不少心,你也要注意身体;听说你自己掏腰包为病已找好的老师教他经学,你真是大好人!” 张贺笑着说道:“素素,你和公孙医师更加是大好人,你们抚养病已好几年,还经常为他的事操心,我要好好地谢你们才是。” 易素素听到这里,鼻子已经有点酸,微笑着说道:“病已太幸福了,遇到这么多好人,还有丙吉丙大人,都好几年了,也没有丙大人的消息。” 张贺忙说道:“丙大人最先为车骑将军市令,后来车骑将军金大人过世后,上官安接任车骑将军,由于他看不惯上官安的种种不是,便不在那干了,转投大将军府,做大将军长史,在大将军府这段时间,由于为人谨慎,工作出色,被霍大人所器重,前不久升为光禄大夫,现在跟随霍大人呢,是霍大人的得力干将。” 易素素听完后,笑道:“丙大人为人忠厚,做事勤勤恳恳,是大好人,真是好人有好报,张大人,你也是。” 张贺忙笑道:“你也是,公孙医师也是,大家都是,哈哈。” 说着说着,这时,许广汉匆匆忙忙地跑来找张贺,看见易素素也在这,便问道:“素素,你也来了,为何而来?” 其实易素素一直都想缀合刘病已和许平君的,但是许广汉夫妇确不同意,因此易素素对许广汉有些看法,特别是今天她是为刘病已的终身大事而来的,于是大声说道:“还不是为病已的终身大事而来,你女儿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病已的终身大事也要解决啊。” 许广汉忙陪笑这说道:“素素说的是,病已也要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了,要不整天到处跑。” “跑,他们又要去哪?” 看着张贺着急地问道,许广汉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们这三个小子,说是要去华阴的华山,他们是听彭护卫说,那座华山很难登上去的,他们便说要去试试,我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跑来告知大人你。” 张贺忙对许广汉说:“你去把他们叫来。” 于是许广汉有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刘病已他们,不一会。三个满身大汗的少年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原来刚刚他们在练剑。 二百二十八、出游 看着大汗淋漓的三位少年,张贺大声问道:“听说你们准备去华阴登华山,有没有这回事?” 张彭祖一见到张贺便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杜佗更加怕张贺,只有刘病已一点胆怯也没有,笑嘻嘻地说道:“张伯,我是听彭护卫说的,他说在他们老家有一座大山叫华山,山势陡峭,极少人能爬上去的,因此我们想去试试。” 易素素一听,便拉着刘病已的手说道:“病已,听说那华山很高,地形又陡,都是大石头,很危险的,你们还是别去。” 刘病已笑着对易素素说道:“姑姑,不怕的,我们经常练玄鸟剑法,轻功功底很好的。平常再高的树我都敢爬,爬山没问题的,况且彭护卫和顾护卫他们说在我们这个年纪时,都经常爬上去看日出了,他们能爬,我们也能爬。” 看着满怀信心的三个少年,张贺本想拦他们都是由下不了决心,于是说道:“真的是彭护卫说的,他和顾护卫真的经常爬上去。” “大伯,真的是彭护卫亲口所说的,他说以前燕仓师父便是在华山顶上教他们玄鸟剑术的,说是不敢爬上去就不能学。” 这时张彭祖开始有点胆量了,敢说话。 张贺沉思片刻后,说的:“行,那等我去问问彭护卫再定夺。” 于是张贺便跑去找彭长青,彭长青倒是很支持他们三位少年出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走,特别是登华山,对于他们的成长是很有益的,他还像张贺保证,到时会交代当地的燕仓弟子保护他们三人的安全。 张贺听了彭长青的保证后,心也宽了很多,便允许他们去登华山。临走时,张贺凝重地刘病已说:“病已,你有没有听说过你祖父卫太子之事?” 刘病已点点头说道:“在医馆是公孙叔叔跟我说过,在西市的市场也听那位矮胖子讲过他的故事,不过公孙叔叔说祖父是被迫无奈才这样做的,但市场边的矮胖子却说祖父是起兵造反,我不知道他们谁说的对,不过我还是认同公孙叔叔的说法,因为公孙叔叔不会骗我。” 张贺点点头说道:“你既然有这样的认识,证明你长大了,不管怎样说,你都要去凭吊他;他是在湖县的泉鸠里自尽的,墓地也在那里,还有你两位叔叔也葬在那里;墓地经常有一守墓人在那里为太子守墓,他叫叫蔡进然,早年也是和我一起在你祖父下面干活的,他是湖县本地人,我这就修书一封,你也带过去给他看。” 张贺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在问杜佗:“你父亲也同意你一起去吗?” 杜佗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父亲说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要多出去走走,我一说他便同意了。” 这样张贺才放心地说道:“好,好,那你们去吧。” 三人从彭长青那里挑选好马匹和长剑,带着盘缠和干粮就出发了,当然,出发前,彭长青已经详详细细地跟他们说怎样走,怎样跟陌生人打交道,怎样走江湖等等细节都跟他们说。 这天一早,三人便从安门出宫,一直往东走。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三个放飞的少年,快马加鞭,不用两个时辰便来到白鹿原上的霸陵。 霸陵也称灞陵,因霸陵靠近灞河,因此得名,它是汉文帝刘恒和窦皇后的合葬陵寝。西汉大多帝陵都在咸阳原上,有高祖的长陵,惠帝的安陵,景帝的阳陵和武帝的茂陵都在长安西北面的咸阳原上,唯独文帝的陵寝在长安城东南面的白鹿原上,甚为奇怪。 听到刘病已在嘀咕这个问题,一向满腹经纶的杜佗忙说道:“听父亲说过此事,说是文帝的太后薄太后乃高祖的妃子,不能跟高祖合葬,只能葬在白鹿原上;文帝是出了名的孝子,他说去世后都要陪着母亲,于是便葬在白鹿原上的灞河边,取名霸陵。” 刘病已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文帝是大孝子,我们一定要求祭拜他。” 张彭祖也忙说道:“那肯定要求祭拜,病已,你知不知道,文帝还是你的曾曾祖呢。” 刘病已虽然对这皇家这些事情看得很淡泊,不过心里还是知道这位文帝便是他的祖上,那经过这里,肯定要求祭拜一下。 祭拜完霸陵已经是日落时分,刘病已提议去霸陵邑歇一晚。 翌日一早,三人又出发,继续向东。当他们经过灞桥时,只见灞河两边的柳树依依,正是初夏时节,柳叶茂密,灞桥掩映在柳叶中,真是一派好气象。这时,还是满腹经纶的杜佗指着灞桥和灞桥边上的杨柳先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灞桥折柳之说。” 张彭祖忙说道:“好像是有听说过,说是送别友人时就在这里折柳送别。” 杜佗点点头笑道:“过了灞桥便是出长安了,人们送别友人时都送到这里便要分别,临行时没有什么纪念,便折柳条以表思念。” 刘病已听完哈哈大笑,说道:“好你杜佗,还真知道很多典故,有什么典故我们边走边聊。” 再往东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临潼。临潼在关中平原中部,东有临河,西有潼河,故名临潼。三人边走边欣赏风景,在临潼南面,有一座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的山岭,其景色翠秀,美如锦绣。 杜佗边走边看,突然间大声喊道:“你们看,这座山像不像一旁骏马。” 张彭祖忙说道:“像,远远看去就行骏马在奔腾。” 刘病已也说道:“会不会这座山便是骊山。” 杜佗点点头说道:“没错,应该是骊山,你们看,远处的山丘中又一隆起山包,此应为秦始皇陵墓。” 大伙顺着杜佗指着方向看出,只见远处山峦林木葱郁,谷峰相间,山体在陵南略作弧形展布,状似盛开的莲花,帝陵便位于骊山峰峦环抱之中,与整个骊山浑然一体,犹如莲蕊居于正中。 张彭祖看我后,不由发出感慨:“哇,这么大,比起霸陵大得多了。” 二百二十九、骊山秦陵 刘病已看完后也发出感慨,看来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陵墓确实是壮观,三位少年不约而同都发出赞叹。 杜佗这时雅兴大发,突然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骊山还有一个传说?” 刘病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张彭祖也忙说道:“你就讲给我们听吧,我和病已都没听说过呢。” 杜佗笑道:“其实这个骊山还有一个传说,据说在远古时天塌地陷,百姓遭难,天神骊山老母便带着两个女儿下界来炼石补天;骊山老母和大女儿炼石,小女儿却变成一匹飞马驮着母亲和姐姐飞上飞下,经过一番努力,最终补好了天;但是过了不久,有一条黑龙又从被天砸坏的地底下钻了出来,并且呼来洪水淹没了大地;骊山老母和两个女儿经过了一番恶斗,终于制服了恶龙,拯救了这里的人;然后又开始炼石补地;等把地补严后,变成骏马的小女儿由于疲劳过度,还没有来得及变过本相就卧在地上休息了,等她一觉醒来,看到四周山清水秀,环境优雅,就决定留在这里,于是她就变成了一座大山,样子很像一匹黑色的骊马卧在这里,这便是骊山。” 刘病已和张彭祖听后都不约而同地说道:“讲得好,讲得好。” 这时刘病已也说道:“小时候在医馆时,听公孙叔叔说起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当时就听他说,这个烽火台便是在骊山。” 杜佗也点点头说道:“我也好像是听我大哥说过这个故事。” 张彭祖忙说道:“病已,要不你讲给我们听,我是听说过这个词语,但里面的内容不是很清楚。” 刘病已笑嘻嘻地说道:“那好吧,讲故事是我的强项,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吧,讲得错漏,杜佗你可以要不错指正哦。” 杜佗也点点头说道:“讲吧,我们听就是。” 于是刘病已开始讲故事:“周幽王时,周室王畿便在关中这一带,当时发生大地震,再加以连年旱灾,这样致使民众饥寒交迫、四处流亡,社会动荡不安,国力衰竭;而周幽王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他不思挽救周朝于危亡,奋发图强,对内反而重用佞臣虢石父,盘剥百姓,对外攻伐西戎又大败;周幽王很宠爱他的妃子褒姒,褒姒虽然生得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自进宫以来从来没有笑过一次,幽王为了博得褒姒的开心一笑,不惜想尽一切办法,可是褒姒还是终日不笑;为此,幽王竟然悬赏求计,谁能引得褒姒一笑,赏金千两,这时有人提议用烽火台一试。” 张彭祖听后,冷笑着说道:“还有这样荒淫无耻的帝王,烽火本就是在敌寇侵犯时的紧急报警信号,岂可儿戏,看来不亡国才怪呢。” 刘病已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当时为了防备犬戎的侵扰,在镐京附近的骊山一带修筑了二十多座烽火台,每隔几里地就是一座,一旦犬戎进袭,首先发现的哨兵便会立刻在台上点燃烽火,邻近烽火台的哨兵看到了也相继点火,一直向附近的诸侯报警;而各诸侯见了烽火,知道京城告急,天子有难,必须起兵勤王,赶来救驾;但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便有人献计令烽火台平白无故点起烽火,这样招引了各诸侯前来白跑一趟,以此逗引褒姒发笑。” “哈哈,还真发笑了。” “是啊,知道发笑了,不过后果很惨;后来犬戎还真的来了,这时惊慌失措的周幽王便命人点烽火向个诸侯求救,但是,已经被戏弄的各诸侯以为周幽王又是在玩他们,便不来勤王了,这样导致的结果便是周幽王被杀,你说惨不惨。” “这叫咎由自取。” 大家听完都哈哈大笑。 边走边聊,时间还过得很快,不一会三人便来到了新丰。 三人也走累了,便在此找个地方歇歇脚,只见此处乃一名叫鸿门的古邑,虽说是城邑,但是由于大部分人都前往新城新丰,因此这里也只剩下几十户人家的小邑。 张彭祖见到鸿门邑,便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一次著名的宴会?” 刘病已摇摇头,杜佗沉思片刻后,突然间说道:“好像是高祖跟楚霸王的故事。” 张彭祖点点头笑道:“正是,小时候听父亲见过,内容很精彩,因此到现在仍然记得,想不到就是在这里。” 刘病已提起水壶,喝了一口水后,说道:“那就快点讲给我们听,还没听你讲过故事呢。” 张彭祖笑道:“好,那就轮到我来讲了;当年高祖和楚霸王在相争时,高祖的十万军队驻扎在灞上,就是早上我们出发的霸陵邑,而楚霸王项羽的四十万军队便驻扎在此地,新丰鸿门,你们看,今早我们走过的,两部相距有四十里路吧;当时高祖已经是攻入进去秦朝的都城咸阳了,听说他是趁秦国的大部精锐与楚霸王项羽激战时,趁乱偷袭攻进咸阳的。” 听到这里,杜佗也忙说道:“那也是高祖机智,有谋略,才得以攻进咸阳。” 张彭祖笑道:“那是,那是,但是当时是有约定的哟,谁先入咸阳谁为王;本来这个大王应该就是高祖的,项羽凭借他人马多,不服气,就过来攻击高祖,高祖早已派人把守关口,但是项羽还是一直杀到灞上,于是两军就在这对峙上了。” 张彭祖见到眉飞色舞,刘病已和杜佗也在静静地听他讲述:“这时,我们汉军就出现了一个叛徒曹无伤,偷偷溜出去为项羽通风报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谎称高祖正在准备称帝,还想让秦王子婴为相,你再不做点什么,恐怕生米就煮成熟饭;项羽听了,肯定坐不住,连夜就安排准备与我汉军开战;这时项羽的狗头军师范增就说道,要干就干大点,要他不要犹豫,最好是能把高祖干掉。” 刘病已确实还没听过这个典故,觉得这个典故很精彩,能引人入胜,于是问道:“那项羽想用什么办法杀掉高祖呢,怎么后来杀不成,怎么又和此地有关联呢?” 二百三十、鸿门宴 听着刘病已的三连问,张彭祖笑着说道:“病已你别急,请听我慢慢讲来;此时,楚霸王方面也出了个情况,就是项羽的叔叔项伯,跟留侯张良是老朋友,他听说项羽想杀高祖时,怕他的老朋友留侯张良有危险,便跑去将这件事告诉留侯,便力邀留侯与他一起逃跑;留侯听后便跟项伯说,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绝不能就这样离开自己的主人,然后留侯又做了一件伟大的决定,把楚霸王项羽想除掉他的消息汇报给高祖。” 听到这里,刘病已忙拍手赞道:“留侯真忠臣,一片赤诚,忠心耿耿!” 张彭祖继续讲道:“是的,他不但将事情跟高祖说,并且还帮高祖谋划怎样对付楚霸王项羽呢;留侯张良却处变不惊,他还请项伯进来面见高祖,开始项伯死活不肯见,留侯便说你不见我就得死啊,后来项伯拗不过,又很担心留侯的安危,于是就答应进去见高祖;高祖也很有智慧,他一见到项伯便跟他套近乎,请他喝酒还频频敬他酒,并且还说要和项伯结儿女亲家,当然还陈述自己自入关以来秋毫不犯,籍吏民,封府库,就是为了等着项羽将军来主持大局啊;最后高祖还恳请项伯回去劝项羽不要打他,项伯当场答应了,但要求高祖第二天一定要非常早非常早地去鸿门请罪,不能晚了,晚了项羽大部队开拔,那就完蛋了。” 这时,杜佗忙说道:“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吧,当时应该就在这里举行宴会,叫什么鸿门宴。” 这时刘病已才想起来,忙大声说道:“记起来了,小的时候在西市市场的大树下,听讲故事的人见过,想起来了,不过里面还是有很多细节忘记了,彭祖,你继续讲下去吧。” 张彭祖又笑笑说道:“那位项伯回去营地以后,便马上告诉项羽说自己去了我汉军的营地了,并把高祖的原话一字一句地都跟项羽说了,并且还说,如果你杀了高祖,那么就是你违约了,高祖打下了关中后并且秋毫无犯,他是有功的,我们不应该杀有功之人啊;项羽听到也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不杀高祖。” “看来项羽还是很听项伯的话哦。” 杜佗笑嘻嘻说道,张彭祖也继续讲述:“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高祖才带百余人马,便在灞上匆匆启程来新丰鸿门,也就是我们今早所走的路;但高祖见到项羽是,立刻跟他说,事情是这样的。臣与将军,怀着同样的人生目标,将军战河北,我战河南。我发誓我从没想到过我居然会先入关破秦,还能在这里和将军见面,可恨有小人挑拨离间,让将军和我产生了误会;于是项羽就跟高祖说,是曹无伤挑拨离间的,没什么,我们一起赴宴吧。” 杜佗忙说道:“鸿门宴开始了。” 张彭祖点头笑道:“是的,马上开始了;席间,项羽的狗头军师范增,屡屡发暗号暗示项羽,要他趁这个机会把高祖除掉,但是,项羽一直默然不应,于是范增就急了,走出大帐,找到了项羽的弟弟项庄;他对项庄讲,你大哥项羽不忍心杀他的敌人也就是高祖,而我现在需要你假装进去表演舞剑助兴,再趁机刺死高祖;项庄便领命拿剑进去帐中,对项羽说是要来敬酒,并且舞剑助兴,项羽便同意了他的要求,让项庄舞剑。” 刘病已听到这里,忙问道:“项庄舞剑,是不是想伺机杀高祖?” 张彭祖笑道:“还是病已聪明,你都看出来了,高祖和留侯肯定也看出来,就连项伯也看出来了,这时,项伯居然说他也要舞剑,他舞剑的目的便是要保护高祖不被项庄杀掉;这时,留侯张良也跑出去帐外搬救兵,就是在外头候着的后来的大将军樊哙;樊哙一听有人想杀害高祖,便气得猛冲进帐中,卫兵不让他进去,他就用盾牌猛顶进去;进去后便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项羽,项羽也是有些防备,便问他来者是谁,留侯说明清楚后,项羽便拿着一斗酒给樊哙喝,还让人那里一条大猪腿过来给樊哙吃,结果都被樊哙干掉了;樊哙吃完后,便大声斥责项羽,说是秦王残暴,我们当初拥戴怀王,契约是谁先进了咸阳谁当王,如今是沛公先破秦进咸阳,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就等项王来,遣将守关,是为了应对骚乱,沛公辛辛苦苦去做了,结果项王居然听人挑拨离间,还想诛杀有功之臣,这莫不是推翻了暴秦,又继承了暴秦?” “说得好,说得好!” 听到这里,刘病已忙拍手叫好,说道:“后来高祖怎样溜走?” 张彭祖继续讲下去:“项羽被樊哙斥责得哑口无言,羞愧得没话说出来;这时,机智的高祖忙借口小解便流量出来,樊哙见高祖跑出帐外,也会意地跟着他出来,结果俩人马上溜走,留下留侯在那里跟项羽他们周旋。” “哈哈,高祖太厉害了。” 杜佗也高兴得哈哈大笑。 刘病已问道:“那留侯怎样跟他们周旋?” “是这样的,项羽见高祖和樊哙出去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便问留侯,留侯也只好如实跟项羽说,高祖他有事先回了,临走时还流量一些见面礼给你们,于是便把礼物献给项羽;项羽也不敢对留侯怎样,只是他的那个狗头军师范增气得病都发作了,哈哈。” “哈哈哈...” 三位少年便是开怀大笑。 刘病已又问道:“这些开国功臣后来都封侯了吧,他们的后代呢,好像都没有听说到。” 杜佗摇摇头说道:“樊哙后来是做到大将军和左丞相等官职,也封为舞阳侯,可惜到了他的孙子便被夺侯位庶人;留侯张良也是,虽然封为留侯,不过他不做官,过来隐居生活,后代也没有封侯。” 刘病已点点头说道:“留侯的子孙我倒有听说过,当年在医馆时,公孙叔叔的两位徒弟,听他们说,原是留侯曾孙张无妄的弟子,留侯的后代也都隐居了,可惜啊,他们的祖先都是开国功臣啊。” 二百三十一、华山 三人一边走一边叹息着,感叹到斗转星移,有些东西已经是物是人非。 一路向东,三人合计着想着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集镇下邽,也好找个地方投宿,以免在荒郊野岭外过夜。 翌日,一早又收拾行装,继续出发,还是向东。 一路都是荒郊野岭,小路崎岖很是难行。南边便是秦岭,看拔地而起的群山,一座挨着一座,有的高耸入云,有的逶迤伸展,有的像腾飞的巨龙,有的像堰卧的水牛,千姿百态,令人心旷神怡。 三位少年边走边欣赏身边的美景,但又怕过于流连忘返,于是还是快马加鞭,想在天黑前找到市镇可以歇息,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华阴地界。 华阴北面是渭水,南面便是华山,东出是潼关,西面直通长安,是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重要通道,古有三秦要道之称。 三人继续向东走,远处的大山已经依稀可见。只见高山起码有五千仞高,像是被刀削成四四方方,远远望去,又若莲花形状。 这时,刘病已指着远处的高山大声说道:“你们看,这就是华山吧。” 杜佗也点点头说道:“没错,应该就是华山。” 张彭祖却指着前面的山谷大声说道:“你们看,这里有一条山谷,谷中怪石林立,又有小溪,还有水潭,山谷空旷,流水潺潺;走到这里,应该都口渴了,不如我们进去休息一下,也可喝口山泉水解解渴。”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便进去山谷。山谷中曲径通幽,两边又是奇树怪石,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又是青青草,大家还以为进了仙境。 三人在小溪边上喝水,顺便洗个脸,大家有说有笑的,就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山谷叫什么名字,正在好奇时,突然见到溪边有一位中年樵夫正在砍柴,于是三人便上前去打听。 只见刘病已走近那位樵夫,礼貌地问道:“这位大叔,请问这个地方叫什么,离华山还有多远。” 那位樵夫仔细地看看三位少年,心想,看装束这三位应该是长安来的官二代,于是笑道:“这里名叫仙谷,华山就在东面,隔一条山谷。” “仙谷,那应该是有仙人出没的地方吧。” 张彭祖一听是仙谷,马上问道。 那樵夫忙笑道:“这位少年说得对,一起是有仙人来过,请问你们是不是从长安而来的?” 杜佗忙上前说道:“是的,大叔你好眼力,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从长安而来,可否跟我们说说这里有哪位神仙来过?” 那樵夫本是刚刚砍完柴准备下山,路过溪边刚好歇下来喝口水,见到杜佗在问,忙喝完口水,笑道:“好吧,我就跟你们说吧;听长辈们说,以前有个放羊娃每天都在这里放羊,突然有一天不见了,他的哥哥便来这里找他,谁知道怎么也找不着;时过二十年后,这个放羊娃又出现在这里,但是已经变成了中年人,他的哥哥便很好奇,问他去哪了,那些羊怎么都不见了?那放羊娃说他遇到一位仙人,那仙人说他骨骼清奇,有灵根,让他跟着一起去修炼,结果一修炼便是二十年,然后又指着满山的石头说道,这些便是羊,只是你看不见;他的哥哥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于是那位放羊娃便对着满山的石头大声呼道,请起立,结果满山的石头还真的都变成了羊群,只时他哥哥才相信弟弟已成了仙人,遂与弟弟一同在此修道成仙,因此这里便叫做仙谷。” 三位少年听完都点点头,刘病已也问道:“那这里现在还有仙人居住吗?” 那樵夫指着山谷中很多山洞,说道:“这里有很多山洞,一起有很多人在这里修炼,现在都少了,听说都去了华山顶上修炼,说是越在山顶上修炼的人,越容易成仙。” 听到樵夫这么说后,杜佗忙问道:“大叔,这个华山是不是很难爬上去?” 樵夫忙笑道:“是很难爬上去的,要夜晚子时开始登山最好,如若有人引导,走得快的话大概丑时便可以到达北面的云台峰,在顺着苍龙岭去东面的朝阳峰刚好是寅时日出时分,可以看日出,这段路程,如若没有人引导是走不了的,那里根本没有路,还有攀爬岩石和树木,真的时分危险,还经常有野兽出没,不知的你们有没有胆量上去;我今年都过三十了,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才上去过一次朝阳峰;当然如果上去了看完日出便可以去南面的落雁峰,那里是华山最高的山峰,是极顶,自古便很少有人能登上去,如若能登上去,那便是绝顶高手,听说山上有老君洞,炼丹炉和八卦池,都说是老君在那里修炼成仙;从落雁峰下来便可登上西面的莲花峰,此峰最险要,山上有一块大石头,乃当年王母娘娘囚禁三圣母的地方,后来被沉香劈开救出来,听说那块大石还在那里呢。” 那樵夫一口气说了华山的四个峰,听得三位少年的心思恨不得早点过去登山。杜佗也问道:“那登完莲花峰便可以下山了吗?” 樵夫笑道:“一般人等到朝阳峰便下山了,那莲花峰极少有人登上去,即使登完也应该是未时末了,还不下山啊,还准备在山上呆上一晚吗?不过在下山路上,你们便可以看到很多石洞,有很多人在里面修炼的,各个流派都有。” “他们都是要在洞里修炼成仙吗?” 刘病已忙问道,樵夫笑而不语。 杜佗忙大声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便成仙,大叔,你信神仙吗?” 樵夫忙说道:“信,当然信,如果没有神仙,哪会有这么多人去修炼呢,还千方百计地跑到华山顶上去修炼,上山那些小道便是修炼之人走出来的,很多是石头,没有路,他们硬是凿出来,就这样的诚心,我想神仙应该会知道吧。” 刘病已听完笑着说:“哪我们去华山会会这些神仙吧,大叔,前面那里好像有一石室,里面有人在修炼吗?” 樵夫点点头说道:“是的,前面这里便是那位放羊娃放羊的地方,名叫白羊峰,那个石室便是羊公石室。” “羊公石室?莫非是杨恽大哥说道羊公石室?” 杜佗一听到羊公石室,忙大声说道。 二百三十二、羊公石室 樵夫听杜佗说杨恽之名,忙问道:“是不是大司农杨敞的二公子杨恽?” 杜佗很是惊讶,怎么这位樵夫也认识杨恽呢,于是忙问道:“大叔,莫非你认识杨恽大哥?” 樵夫笑道:“我也是姓杨,我们是同村的,都是羊舌公的后人。” “羊舌公?还有姓羊舌的?” 刘病已好奇的问道,樵夫笑着说道:“有,我们华阴杨氏的先祖便是姓羊舌,是春秋时晋国人,也是姬姓后代,后封邑羊舌,故已封邑名为姓;当时由于晋国的政治斗争台厉害,无奈先祖为逃避诛杀便躲藏在仙谷这里的石室里面;在逃难期间,每日以黄精为食,竟然活了下来,后来便改姓杨,因羊舌邑乃杨国旧地,因此以旧地杨字作姓,一直延续到现在。” 杜佗听完点点头说道:“原来这就是你们华阴杨氏的由来,好像有听杨恽大哥说过,他还说这里有羊舌公躲藏的石室,原来就是这个石室。” 樵夫笑着继续说道:“是的,我们这里杨氏是大姓,当然赤泉侯最出名,那我们华阴杨氏的骄傲。” “你是说杨恽大哥的曾祖赤泉侯杨喜。” “是的,现在的大司农杨敞杨大人也是我们这里的骄傲,十几年前他好像来过,我曾见过他,带着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想必就是你说的杨恽吧,当时他们也是顺着这条山路上山去祭拜羊公石室的。” 杜佗听樵夫说杨敞和杨恽也来过,忙问道:“你是说杨大人和杨恽大哥都来过石室祭拜?” “是的,我们杨氏每个子孙回来时都会前来祭拜,当时好像听杨大人说要进去石室看看,好像说是他的老丈人太史公司马迁有一批竹简想藏在这里,他是进去看洞里面的情况合不合适藏竹简。” 刘病已越听越奇怪,怎么太史公司马迁也有竹简也藏在这里,于是问道:“太史公的竹简应该是藏在天禄阁或者是石渠阁,怎么会想要藏在这里呢?” 樵夫摇摇头说道:“那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也没有见过运竹简过来藏在这里。” “或者有呢,我们去看看吧。” 刘病已的好奇心又被揪了起来,越来张彭祖和杜佗便要登上白羊峰,进去羊公石室看个究竟,樵夫忙说道:“这里上去石室道路难走,羊公石室在白羊峰西侧的崖下,小径崎岖,旁边又是杂草丛生,路边还是乱石挡道,很难走的。” “没事大叔,我们就是好奇,想去探奇,谢谢你的介绍,我们先走。” 于是三位少年辞别樵夫,顺着羊肠小道爬上白羊峰,当他们来到羊公石室时,只见石室里面空空如也,还真没有什么竹简,想必是杨敞觉得这里不适合藏竹简吧。 其实,杨敞过来找石室藏竹简的事事受他的老丈人司马迁所委托的,当然藏的便是那部当时还叫《太史公记》的后来很出名的《史记》。估计当时杨敞带着杨恽过来找地方觉得这里不适合藏吧,司马迁便放弃。有或者是司马迁见到公孙彧他们博济医馆的密室更适合藏竹简,便觉得藏在长安城内。 历史便是历史,其中的缘由也只有司马迁他自己知道吧。 三位少年见石室空空如也,便有些扫兴,见到天色已晚,也就下山去找地方投宿。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往东,来到一处叫黄埔的峪口。峪口有一处宫殿,三人走近一看,原来是集灵宫。 三人便走上前,只见集灵宫大门紧闭,旁边却有一个小门开着,于是充满好奇的他们便从侧门进去。 集灵宫建于武帝元光元年,也就是五六十年前,再加上集灵宫是武帝建来祭拜华山之神的宫殿,平常都有人打理的,于是看上去很干净,像是每天都有人大扫一样。 “你们三人是从长安过来的吗?” 正当他们三人边走便欣赏宫内的摆设时,一个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三人转身一看,只见一中年男子,身材清瘦,手里拿着一把长剑,走路悄无声息,难怪他一直在后面跟踪刘病已他们时,三人竟然没有发觉。 刘病已胆子比较大,见到生人也不惧怕,马上走近双手合十说道:“是的没这位大哥如何知道我们是从长安来的。” 那人微笑着说道:“你们认识彭长青和顾建吧。”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说道:“认识,认识...”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前些天我收到彭师兄的书信,说有三位少年,根据他的描述应该跟你们差不多,要来华山游玩,要我在此等你们;刚刚看到这位小兄弟,手里拿着长剑,走进宫内时,无意中踏出师父的玄鸟剑术的脚步,因此才跟踪过来,又听你们的口音,应该是长安城那边的人,由此才问起。” “原来是彭护卫的师弟啊,失敬失敬,彭护卫曾教我们剑术,我们也应是同门,哈哈,未知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刘病已显得少年老成,说话也是大人模样,一副老江湖的味道。 那中年人忙笑道:“我叫武冈,是集灵宫的护卫,彭长青和顾建都是我的师兄。” 杜佗也忙上前说道:“想必武大哥是燕仓师父的关门弟子吧。” 武冈忙笑道:“这位小哥这么聪明,一猜便猜中。” 于是三人也忙自我介绍。 武冈听完他们的介绍后,便说道:“彭师兄在信上说你们三人想登上华山,要有心里准备哦,路是很难走的,而且上山就只有一条路,走上去了便不能回头。” “不怕的,昨天在仙谷中遇到一樵夫,他已经跟我说过了,说是华山总共有五个峰,我们现在上去的是北面的云台峰。” 刘病已斩钉截铁地表决心,张彭祖和杜佗也纷纷表示他们不怕。 “那好,你们稍事休息,准备些水,我这就去宫内准备些干粮,一会便上去,要明天才下来哦,不要走了一半尿裤子啊,哈哈。” “不会的...” “我们不怕...” “一点也不怕...” 三人纷纷都表示不怕。 二百三十三、云台峰上 看着三位少年都准备好水和干粮,武冈便带着他们上山,他是想在日落之前登上朝阳峰。一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崎岖小道登山,刚开始的山路还是没有那么陡峭,但是后来越走越陡了。这时,前面有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石头磊在一起,方的圆的都有,组成了一个个山头,四人都要绕过这些石头才能继续上山。 一路上,山上有细小瀑布留下来,底下又是淙淙的小溪,景色美极了。 整个大山都是石头,真实来说应该就是一块大石头组成一座大山,连路下也是石头,因此踩不出路来的。你还别说,要不是武冈带路,三位少年未必能登上去。 正当他们攀爬一块大石头继续向上登时,刘病已突然指着一个山洞大声喊道:“你们快来看,这里好像有人祭拜过,这个山洞里面究竟是什么?” 武冈走过来一看,忙笑道:“此洞叫毛女洞。” “毛女洞?” 刘病已有点搞不清楚,武冈继续说道:“毛女名叫玉姜,本是秦始皇宫里的一个宫女,秦始皇驾崩后,毛女为了逃避在骊山陪葬,负琴与秦宫役夫相携逃入华山,隐居在此洞;并且经高士指点,饥食松柏籽,渴饮清泉水,致使体生绿毛,行步如飞,因此人称毛女;毛女在此洞修炼成仙,因此过往人们便经常祭拜她,此洞也因此叫毛女洞。” 杜佗听后也点点头说道:“看来华山还真是一座仙山,到处都有石洞,到处都是神仙。” 武冈笑道:“这还是在山脚下呢,越上山顶,修炼的山洞越多。” “会不会神仙也越多。”张彭祖也跟着笑道。 一行人又继续往上走。 走着走着,前面好像是没有路,怎样登上去呢?这时,武冈带他们来到一条裂缝前面,裂缝是由陷在两块巨石中间的,抬头望去,往上看是一线天,上面就犹如一个井口,站在下面好像是井底,再往下望犹如深渊。 “武大哥,我们怎样登上去?” 刘病已望着武冈,满是疑惑的眼神,武冈笑道:“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要想登上山顶,这便是第一险关,很多人来到这里便不敢向上登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 刘病已立马大声应道,跟着杜佗和张彭祖也一起回应。 “那好,看我的啦。” 说完,武冈便轻轻一跃,徒手抓住上面的石头,一个引体便向上了一段,如此反复,已然攀上了一大半裂缝,只见他转过身来对着三位少年说道:“上来吧,就这样上,慢慢来。” 刘病已对着张彭祖说道:“彭祖,你先来吧,杜佗,你跟着上,我押后。” 看来刘病已走到哪都是他们的大哥,他们两人也听他安排,于是便一个一个地攀爬上去。 终于登上这条裂缝了,刘病已往下一看,足足有四五百尺高,然后上面就只有一个小口,于是说道:“天啊,竟然有这么险要的裂缝,如果上面被封住了,那就没有路上山了吧。” 武冈笑道:“是的,华山的险要就是这样,才一条路可以上,并且还是这样的路,往后比这更险要的还有呢,来,赶紧登吧。” 继续往上攀登,突然又看到一条险道,虽没有刚刚那条裂缝那么长,都是却比之更险。这里势危坡陡,石壁峭立,通道狭窄,且有悬石架于两边,摇摇欲坠。 两壁欲合,却被飞来的两颗石块从中撑开,从石头下钻过,真是胆战心惊,生怕石块从两壁间掉下来砸中,不过,一行人还是很快克服了险境,继续往上登。 前面又有一块巨石挡住去路,怎样走呢? 武冈指着高耸的巨石说道:“你们看,巨石中间自上而下有一条像是水沟,下雨时便有雨水顺着这条沟往下流,沟里面有一些凿过的痕迹,是山顶之隐者凿成的,来,我们顺着这条水沟攀爬上去吧,上了上面便是北面峰顶了。” 望着这条几乎是垂直的水沟,刘病已不由赞叹:“看来还真是要神仙才能攀爬上去。” 武冈笑道:“还真是神仙凿成的,要不然怎么有这些弯弯曲曲的石级呢,听说是太上老君凿成的,因此这条沟也叫老君沟。” 张彭祖忙问道:“昨日听那樵夫说华山极顶有老君炼丹的火炉,还有老君炼丹的池水,看来太上老君是真的在山顶上炼过丹。” 于是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攀爬上去,好在他们都两国燕仓的玄鸟剑术,都有了轻功的根基,因此攀爬上去更显得容易。 过了这条陡峭的水沟,便到了一个平台,这时武冈指着说道:“我们一家登上了北面的云台峰了。” 三位少年不由得心花怒放,没想到已经登上第一个峰顶。只见云台峰上,四面悬绝,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真像一座云台。云台上又很多石室,听武冈说,这里便有许多隐者在此修炼,四周都是炼丹的火炉,还有各种各式各样的炼丹石。 这时,武冈指着东面的山峰说道:“我们还是现在这里歇息一下吧,休息片刻后便顺着这条苍龙岭继续登上东面这座朝阳峰,争取在日落之前登上去,而后在峰顶上找个石室休息一晚,也可看朝阳峰的日出。” 过了一会,大家又继续往上登。 越往上越陡峭,抬头望去,远处的山峰莽莽苍苍,笔直插天,好像苍龙腾空。武冈指着这座山峰说道:“这便是苍龙岭,走,我们攀爬上去吧,苍龙岭很难走,不过先皇武帝确曾登过。” 刘病已便觉得奇怪,问道:“武帝真的来攀登过华山?” 武冈点点头说道:“是的,武帝登上苍龙岭,还去了通天关,能登上那里很了不起。” “走,我们赶紧登上去。” 刘病已一听武帝也曾攀登上去,便飞一般地跑到前头。 其实苍龙岭根本没有路,当年硬是在岩壁上开凿一些凹凹凸凸的痕印,以便武帝攀爬。四人顺着岭脊攀爬,武冈在前头领路,他以前曾走过,再加上轻功极好,因此走起来很轻松。随后便是杜佗和张彭祖,刘病已断后。 二百三十四、华山看日出 他们边攀爬便往下看,只见石峰上下垂,岭背只有一刃多宽,而左右却是沟壑万丈深,但觉无风石欲坠。此时,胆小的张彭祖有点不敢攀爬了,只见他坐在那里,看样子差点哭了出来,刘病已忙激励他:“彭祖,不要左右看,看着前面的杜佗很武大哥便是了。” 真是惊心动魄,就这样,一行人慢慢地攀爬上了苍龙岭。 过来苍龙岭,便是通天门了,说是门,其实是两块大石磊在一起。真是,武冈看着气喘吁吁的三位少年,正色说道:“此处便是通天门,过了此门便没有路了。” “通天门,是不是我们上了天了?” 杜佗笑嘻嘻地说道,刘病已也跟着说道:“这么快便通天了,那我们还是继续上天去看看。” 武冈看着三位少年一点惧色都没有,便说道:“还敢不敢继续攀登,过来此通天门,便可以到朝阳台了。” 刘病已点点头说道:“敢,谁说不敢,是不是啊,彭祖。” 三人数张彭祖胆子最小,于是刘病已便问他,谁知张彭祖也大声说道:“敢爬,继续往上爬。” 武冈看着天色也正晚了,于是点起火把在前面带路,领着三位少年继续攀登。 此处看朝阳峰,只见山仞耸立,云绕山腰,正俯视群山起伏,感觉高不可攀,险峻巨大的岩石山峰如刀削一般,直插云天。 好在有武冈在前面带路,要不然还真不知怎样攀爬上去,很多险要的地方不要说路,就连要下脚的石窝都没有,还要借助攀爬树枝才能上去。 好不容易才上了峰顶,只见峰顶生满巨桧乔松,浓荫蔽日,环境非常清幽。游人自松林间穿行,上有团才绿荫,如伞如盖,耳畔阵阵松涛,如吟如咏,顿觉心旷神怡,超然物外。峰顶有一平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是观赏日出的最佳场所,人称朝阳台,因此此峰也叫朝阳峰。 武冈看着三位少年都攀爬上来,便将火把插在树干上,双手叉腰,大声对着他们说道:“我们登上来了,此处便是主峰,今晚我们编制此地休息,大概寅时便可见到日出,你们先休息一下,峰顶上风大,露水又重,你们三人最好偎依在一起,相互取暖吧,小心着凉!” 听着武冈细心地叮嘱着,三位少年顿觉一股暖流在心间流动。估计是爬山爬得累吧,他们竟然很快便进入梦乡。 突然间,三人又被武冈叫醒,原来一到寅时时分了,不过她们好像觉得才刚刚睡觉一会呢,没办法,谁叫他们这么累。 这时,远山已经开始浮现鱼肝白,又过一会,渐渐地泛红了。 “哇,太阳快要出来了...” 张彭祖激动地大叫起来,武冈忙笑道:“快了,太阳快露脸了。” 这时,一轮红日正慢慢地从远处的山脊升起来,一点一点地露出来,三位少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日出,高兴得直跳起来。经过一晚的休息,有遇到这么兴奋的景象,他们个个显得很精神。 这时,看完日出的刘病已提出来,只见他说道:“武大哥,听说还有一个莲花峰和落雁峰,比此峰更高更险,我们也想继续登上去。” 这时武冈忙甩手摇头说道:“不行不行,那两个峰太险了,从古自今,很少有人登上去,能够登上去的都要具有绝世武功才能上得了,我就上不去了,我看你们还是下山吧。” 张彭祖和杜佗也说不想再攀爬那两个险峰了,也是催刘病已下山吧,说是已经攀爬到朝阳峰,已入仙境,算是上天了,应该可以下山。 刘病已也觉得拗不过他们,便跟着一起下山。华山自古一条路,上也是这条路,下也是这条路,一行人沿着上来的路慢慢走下去。 很快便到了北面的云台峰,这里有很多石洞,昨天上来时由于要匆匆赶往朝阳峰,于是此处也没有多停留。但下来时,到这里也才是卯时还没到辰时,他们便觉得在此处多停留一会,观赏四周的石洞。 走到一处平台,只见有石室一间,像是人工把石室在拓宽的,是石室里面还有套间。好奇心浓烈的少年也就好奇地走了进去。石室里面还真有人,这时一中年男子正准备出门,在石室门口刚好碰见武冈他们四人走了进来。 武冈知道这便是在峰顶上修炼的隐士,便上前打招呼:“先生打扰了,这三位少年是从长安过来的,昨日便带他们上朝阳峰,今早下山,路过此地见有石室,他们便好奇过来观看。” 那隐士约莫三十多岁,身材极为瘦小,但走路却很轻巧,一看就知道是轻功极深之人,看来飞檐走壁就像是如履平地,只见他说道:“这三位少年,年纪轻轻便可以登上朝阳峰,看来也是不简单,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刘病已忙上前行礼道:“这位大哥,山上是不是没有什么人?” 那人笑道:“可以上到这云台峰的也是屈指可数啊,其实华山大大小小很多石洞有人在修炼,那都是在山下的多,在此云台峰修炼的目前也只有三人,我算是其中一人。” 杜佗比较识礼,也善于交际,只见他问道:“这位大哥未请教你尊姓大名,你是师从那位大师修炼?” 那中年人哈哈大笑,捋一捋他那稀疏的山羊胡子笑道:“我叫赵秋实,霸陵人,我的师父便是咸阳人茅固。” 武冈听说茅固此人,便说道:“原来你是茅君派的,听说茅君派祖师茅盈前些年百日升天了,现在茅君的掌门人是他的二弟茅固,想不到你就是茅固的徒弟,失敬失敬!” “茅君派?” 刘病已觉得这个名称很熟悉,便问道:“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张彭祖忙问道:“病已,你也听说过这个派别吗?” 此时刘病已终于想起来了,只见他说道:“想起来了,一起在医馆时听张央哥哥说过,他说他们在北邙山时跟他师父无妄子学道,他们便是北邙派,还说早年他们的师父无妄子跟你们茅君派的先祖茅盈在华山论过道呢,是不是就在这里?” 二百三十五、石室隐士 赵秋实听刘病已这么一说,也点头说道:“确有其事,我也曾听我师父说过,说他大哥茅盈君曾跟无妄子在此石洞里面争论过。” “这个石洞?” 这时杜佗惊讶的问道,赵秋实笑道:“是的,就是这里,此石洞便是我派师祖茅盈君跟西王母学道后,曾隐居于此修炼,十年修成后才下山回咸阳老家,后来在老家百日升天,这可是远近几百里的人都知道的,华阴这里人人皆知。” 武冈也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我也听说过。” 赵秋实继续说道:“师祖升天后,师父便继承他的道业,弃官修道。” “弃官?难道你师父也做过官?” 张彭祖觉得奇怪,忙问道,赵秋实听完笑道:“是的,我师父原是武威太守,后弃官跟他大哥学道,师祖升天后,他便携我和师兄三人上来此石洞修炼;前几年,师父和师兄东去楚地继续修炼,听说那里山清水秀,是修炼的好地方。” 刘病已听完忙说道:“你师父愿弃官修道,可见要一心像成仙啊。” 听到刘病已的赞叹,赵秋实忙领他们进去,指着石壁的几行字说道:“你们看,这便是我师父写下的,你们慢慢品尝吧。” 三位少年忙上前细看,只见石壁上写着: 春日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终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 见到三位少年看得津津有味,赵秋实忙说道:“这就是师父弃官修道的原因。” 武冈上前说道:“听说茅固师父也要成仙了,有人见他在楚地与一帮神仙终日在一起。” 赵秋实笑道:“自从师父去了楚地,我便一直在此修道,等他回来领我一起升天呢。” 这时,刘病已心想,在医馆时公孙叔叔跟我说过,这个世界是没有神仙的,那些所谓的神仙都是在骗人的,看来这位赵秋实也是在骗人吧,于是便不吭声。 四人在石室呆了一会便下山去了,还是顺着上来的路下去。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还真的比起上来时还要多加小心,这不,张彭祖和杜佗都摔过跤呢。 顺着一线天的那块巨石下来后,下山的路便没有那么陡峭了,路也开始宽了许多。不过两旁有很多石洞,大大小小都有。好奇的少年,都争相进去看看,不过还是失望,因为根本找不到有人在里面。 当下来一半时,突然见到一个大的石洞,刘病已照常跑进去看,只见石洞里面还有石室,于是大声喊道:“你们快来看,里面还有石室,很宽阔。” 大伙一起走进去,只见石室里面摆有一张竹床,一位体态肥胖,坦胸露肚的老者正躺在上面睡觉。刘病已刚刚这么大声叫嚷,他好像都没有听到,仍是呼呼大睡。 武冈胆子比较大,只见他走近前说道:“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我们打扰你了。” 其实他们四人进来时,那胖子便醒来了,见到他们,忙伸个懒腰说道:“没关系,我也该起床了,现在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吧,我在里面看不到太阳,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和光景。” 刘病已忙说道:“这位大叔,现在应该巳时时分,太阳早就出来了。” “你们是要登山吗?” 听到胖子在问,武冈笑着说道:“外面是昨日登上朝阳峰的,今早一大早便下山。” 那胖子看着他们四人,特别是仔细打量三位少年后,竖起拇指头说道:“真是后生可畏,小小年纪便敢登上朝阳峰,真是令我佩服,佩服!你们师从哪里来的?” 武冈忙笑道:“我是华阴的,这三位少年都是长安过来的。” “长安过来?” 这时,胖子听说三位少年是长安过来的,忙引他们走出洞口,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着。过了一会,突然对着刘病已说道:“这位少年气宇非凡,观你相貌,舜目重瞳,重耳骈协,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一席话说得刘病已顿觉不好意思,忙说道:“大叔你过誉了吧,我乃一孤儿,小时历经艰苦,幸得有好人帮助,才得以活到今天,拿来贵不可言?” “哈哈,你就是有贵人扶持,你一生中遇到很多贵人,并且这些贵人个个都能帮到你,助你飞黄腾达。” 此时武冈也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位大哥,未请教你尊姓大名?” 胖子笑道:“鄙人姓王名厉,新丰人氏,人称麻衣大师。” “哦,原来大名鼎鼎的麻衣大师便是你,失敬失敬!” 武冈一听那人介绍后,忙上前行礼,说道:“听说你会相术,能从人的面相看出一生,你怎么躲在这里呢。” 王厉哈哈大笑:“我本四处行走,游荡江湖,前些年游到此地,见此石洞里面又有一个石室,冬暖夏凉,于是便选择此处栖息;我从山上斩些毛竹,做成竹床,每天都在上面睡觉,不闻窗外事,快活过神仙啊,哈哈!” 武冈指着刘病已好奇问道:“大师,你刚刚说这位少年将来贵不可言,那其他两位少年呢?” 王厉笑道:“这两位想必是出生在官宦之家吧,他们都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三停均匀,乃宰辅之命。” “宰辅之命?” 武冈还是不解,刘病已他们三人更加觉得奇怪,心想,我们跟这位大师素未谋面,他们怎么就知道是来者官宦之家呢?还说将来是宰辅之命,从何说起? 王厉也看出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相有前定,世无预知,这两位少年将来必定为三公九卿。” 武冈有问道:“那你刚刚说的那位贵不可言呢,他将来能做到哪个位置?” 王厉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地捋一捋他那并不多的胡须,过了片刻才微笑着说道:“这位少年想必是皇家子弟吧,你幼小虽然遭难,但你屡遇贵人相持,就连他旁边的那两位也是他的贵人,将来他们也是扶持你。” 武冈听完张开口,久久都合不上去,心想,彭祖和杜佗两位如果将来是三公九卿,他们还要扶持刘病已,那刘病已岂不是皇帝,是真的吗? 二百三十六、风陵津 其实三位少年对这位大师的言论倒没有太过解读,估计也不以为然吧,还以为他是在信口开河开玩笑的,但是武冈却不是这样认为,因为彭长青有告诉过他这三位少年的背景,当然也知道刘病已的出身,因此心里很是佩服这位麻衣大师的眼力。 慢慢走下山,已接近申时,当晚武冈便领着三位少年去他家歇息,并且好好款待他们,还极力挽留他们住多几日,以便他多尽些地主之谊。 三位少年在华阴逗留几日后,便辞别武冈,再一路向东,想去湖县祭拜卫太子陵墓。武冈也是一路相送,将他们送到桃林塞才别过。 桃林塞便是今天的潼关。潼关是东汉末年曹操所设的,西汉时还没有设光卡,它只是一个要塞而已,因此处临近潼水,又有一处桃林,故名桃林塞。 桃林塞南依秦岭,有禁沟深谷之险;北有渭、洛,汇黄河抱关而下之要;西有华山之屏障;东面山峰连接,谷深崖绝,中通羊肠小道,仅容一车一骑,人行其间,俯察黄河,险厄峻极,因此,此处乃军屯绝佳之地。 一路向东,出了桃林塞,眼前便是涛涛黄河岸边。黄河从北向南流经此处时,又转而向东,顺着黄河南岸一直东走,听武冈说,顺着黄河南岸东走,便可以抵达湖县的泉鸠里。 三位少年沿着黄河岸边行走,这也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黄河,因此边走边感叹黄河的雄伟。这时,他们看到前面有一个津口,也就是渡口,下面还有十几条木船,规模还是很大的。 三位少年便上前去看个究竟,只见一位老艄公坐在一条木船上,看着三位少年走过来,便问道:“三位公子,可是要搭船过去对面的河东?” 刘病已忙走上前,摇摇头说道:“不是的,这位大叔,我们是要去湖县的。” 那老艄公忙笑道:“湖县就在前面,你们继续往东走便是了。” 杜佗也忙上前问道:“老伯,你平日里是不是都在此津口摆渡?” 老艄公点头笑道:“这位公子一看便是机灵人人,老朽在此津口摆渡三十多年了。” 这时,张彭祖也上前问道:“老伯,此处是什么地方,此津口叫什么名字?” 老艄公忙说道:“小伙子,此地乃河东、关中和河南的交界处,此津口便是风陵津。” “风陵津,好听的名字哦!” 刘病已一听到这个名字,便觉悦耳,于是又问道:“老伯,是不是这里有什么美丽的传说,才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老艄公哈哈大笑,忙说道:“是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你们要不要听。” “要听...” “老伯,你讲给我们听吧...” “老伯,你讲吧...” 三位少年便围坐在老艄公的身旁,那老艄公也见到他们好奇的样子,于是讲道:“风陵津因对面的津口旁边有一座风后陵而得名。” 这时刘病已好奇问道:“风后陵?风后又是谁?” 老艄公继续讲道:“风后是古时黄帝的一位大臣,传说轩辕黄帝和蚩尤大战三年,大大小小战役双方交锋不下一百次,都未能分出胜负;蚩尤一会儿呼风唤雨,一会儿制造大雾,使得黄帝的军队常迷失方向;当年曾在此地大战,蚩尤眼看就要战败,他又放出大雾,霎时四野弥漫,部队深陷其中;轩辕黄帝十分着急,只好命令部队停止前进,马上召集大臣们商讨对策,众大臣都到齐了,唯独不见风后,黄帝只好亲自去找;后来终于在一辆战车上找到正在睡觉的风后,黄帝很是气愤,便问他已经是这么火急了,你还在睡觉,风后辩说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想办法,只见他指着天上的北斗星对着黄帝说,为何北斗星斗转而柄不转呢,可以根据这个现象,制造一种会指方向的工具,有了这种工具就不怕蚩尤的大雾会导致我们迷失方向了。” 听得入神的刘病已忙问道:“好像听说有一种名叫司南的磁石,可以一直指向南方。” 老艄公听完笑道:“你这小哥也是聪明人,小小年纪便知道这些东西,了不起,没错,风后便是找到这种磁石,让磁石来定方向,终于帮助黄帝打败蚩尤;不过,风后在此战役中不幸遇难,黄帝悲痛万分,亲手将他埋在对面的山坡上,因此,此地才名叫风陵,此津口便叫风陵津。” 听完老艄公的讲述后,刘病已又问道:“老伯,是不是经常有人要过渡?” 老艄公说道:“这几年百姓安居乐业,过渡的人少了很多;前些年,由于连年征战,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每天都可以见到很多难民沿着这条黄河岸边由河南而来,向西入关中;就在这条岸边,每天都能见到尸首,真是惨不忍睹。” 杜佗忙问道:“老伯,是不是现在人们的生活比以前更好了。” 老艄公笑道:“那是,这几年很少打仗,朝廷有取消盐铁酒类专卖,老百姓都是安居乐业了;你们现在出来,在集市随便都能买到东西吃,但是在前些年,那是想都不敢想,四处都没有东西吃呢。” 说完便哈哈大笑,看着这三位气质不凡的少年,老艄公也问道:“你们三位是不是从长安来的,看样子你们像是贵公子。” 张彭祖忙说道:“我们不是什么贵公子,只是即位志同道合的同学,相邀出来游学。” “游学?” 看来老艄公还是没有理解什么是游学,只见他笑道:“你们还背着长剑呢,我看你们像是游侠。” “游侠,哈哈,对,我们即是游学,也是游侠。” 刘病已也大声笑道。 “哪你们要去湖县干甚?” 老艄公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时刘病已想起要不要问一下生活在此多年的人对祖父卫太子的认识是怎样,于是便问道:“老伯,听说前些年有位太子在湖县遇难,我们想去看看在哪个地方。”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