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觅归宁》 第一章:风起 一个身着浅蓝色琉璃裙的少女静坐在院中廊下,面容恬静安和,手里捧着一个本名叫《东黎杂记》的书,安安静静地看着。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衫,有一股淡泊柔静的感觉。 只是你细看便会发现她的眉宇间有着一股青涩稚嫩却又不可忽视的坚定。 园中有一棵粗壮的梨树,看起来有上百年了,即使两个成年人张开双臂都不一定能包得住。树上的梨花似调皮的小孩,轻轻探出头,含苞待放。 少女正好坐在那梨树下面,周身的气场倒是和那散发淡淡幽香的梨花恰好符合。 突然,一声冷哼打破了这份雅致的情趣,一个身穿广袖黑袍的身长玉立的美男子从梨树后面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像扔进了黑色染缸里的黑猫,那猫比平时我们所见到的要大一些又生的肥乎乎的眯着眼睛,远处看来活像一坨黑色的肉团。 那男子胸口绣着一只麒麟似的猛兽,是昭和国一直以来喜欢的图腾,此人正是远道而来的昭和国二皇子顾景文,他的语气毫不掩饰讽刺讥诮,修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充满了琢磨不清的戏谑,“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看书呢,都快火烧眉毛了黎大小姐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少女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对顾景文淡然一笑,“哪就火烧眉毛了,明明一派祥和。” 少女是黎崇光先生的独女,名锦宁。 说起这黎崇光,可是名扬天下的大儒。一直以来,远离庙宇,一心探究学问,以传业授教为己任。黎老先生收弟子,不问家世,不限男女,但求德行,一时间,云启国境内都以能在黎先生旗下学习为荣。 就是没有被收为弟子的,许多年轻人也会来黎府呆一段时间,算是让沾染一点文化气息,传出去有个好听的名声。 黎府分为内外两院,内院是家中女眷的及部分弟子的居住之所,外院是学生上堂求教之地。 此时,锦宁他们所在的院子就是内院中锦宁的住宅――索云居。 顾景文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手里的猫,白皙的指尖与怀里的黑猫形成鲜明对比,“这四皇子就要进府读书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黎锦宁翻了一页书,语气十分平淡,“外面动静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 皇子降临,就算再低调也是香车开路,锦旗飘飘,随从满满,岂能不知。 更何况,这次皇帝似乎并不想低调,对于这个不得宠的四皇子破天荒的给予了全方位的重视。 不仅昭告天下皇子入学的消息,还下令途径地的居民闭户一日,为皇子上学腾地方。 如此大的举动谁能不知呢。 顾景文道,“既如此,你就不担心吗?四皇子来了,黎府可就不再单单是学府那么简单了。” 皇子参与其中,不言而喻,学术变成了政治。 黎锦宁摇了摇头,似乎打定主意不接顾景文的话,“那又怎样呢?又不是没有这个先例。你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早在四皇子之前三皇子李重明、六皇子李重朝都在黎府读过书。 “六皇子尚十二三岁,自然不足为虑,三皇子却早已成年,如今又来了一个四皇子,一山不容二虎啊,”似乎是看锦宁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顾景文决定再加一把火,“你说,要是这两个皇子都向你父亲招贤,你那父亲会选择谁呢?” 黎锦宁却是打定主意不接这位乖戾难测的邻国皇子的话,“父亲并不是官场上的人,不会卷入你口中这些所谓的风波。” 顾景文嗤笑一声,道,“你父亲有没有麻烦暂且不论,我只知道你的麻烦来了。” 即使黎锦宁的目光依旧没什么大的起伏,但其中注意的程度明显提高。 “你说,对付你父亲这种只知忠君忠父的老迂腐,最好的招纳办法是什么呢?” 对上顾景文那看戏般张扬的邪魅之笑,黎锦宁心里咯噔一下。 顾景文正好说中了这几天她所担心的。 黎崇光桃李满天下,招入麾下对皇子们当然是说不完的好处。 对于无心仕途的人来说,最一劳永逸的笼络方法就是…… 结亲! 而作为独女的黎锦宁,自然是首当其冲。 这几天,三皇子那边已经托人偷偷来黎府旁敲侧击地透露过这个意思了,被黎崇光含糊过去了,不知道顾景文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顾景文感受到怀中的猫微微动了动,知道身后来人了,况且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修长的瑞凤眼往后一斜,随即捂嘴打了个哈欠,“好了,困了。好好睡一觉,起来看大戏喽。” 说完也不理会黎锦宁,径直离开了。 黎锦宁却再也看不进去书了,盯着上面几个虚虚晃晃好像被放大了好几倍字出神。 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上面还有金线绣底作边的少年远远的看着廊下安静的像一幅画的少女,调皮一笑,躲在那棵梨树后面,随手抓了两三朵还是花骨朵的梨花轻轻扔在了少女面前的案桌上。 果然,少女看着眼前的梨花,正准备抬眼向四周看去,眼前却是一黑。刚刚那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轻轻蒙上了她的眼睛。 被蒙着眼睛的少女也不恼,微微一笑,早已猜出了是何人,轻轻拨开少年的手,“阿然,别闹了。” “哎呀,又被你猜出来了。”少年松开手,话虽怎么说,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笑着看向少女,“阿宁,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书上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锦宁口中的阿然,本名萧然,是镇北王萧知行的小儿子。自幼便在黎府求学。 锦宁笑了笑,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子对萧然说,“什么啊,只有你成日里这么闲了。” 对于锦宁这个说法,萧然自然是不服气的,自己哪里闲了,整个院子里的鸟窝是谁掏的,逃课去勾栏里面看斗鸡的是谁,还有学究的戒尺又是谁藏起来的,更别说自己每天就要找人比武了,哪里是阿宁口里所说的闲人啊? 萧然抱着胳膊,傲娇地仰起头,“我成天忙着学业,哪里闲了?” 锦宁的语气和哄小孩子无二般,“是,是,你最忙了。” 见锦宁苦笑不得的样子,嘴角的梨窝若隐若现,实在是好看,萧然不由得也跟着轻笑了一声。 “四皇子也要进府读书了,你知道吗?” 与黎锦宁的忧虑相比,萧然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甚至还有几分期待的态度,“知道啊,他来的正好,还没和他过过招呢,不知道他的身手怎么样。” 萧然是个武痴,对剑法刀术特别感兴趣,有着近乎狂热的喜爱和追求。 逢会点武功的,都要缠着人家过几招。 云都城里的贵家子弟、皇子宗亲年龄相仿又通些武学的几乎人人都与他交过手。 当然这里面除了四皇子李重晟。 萧然心思单纯,对这些阴谋诡计人情世故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懒得在意。 这些文绉绉的软刀子哪里有真刀实枪的打一场来的酣畅淋漓? 黎锦宁心里却有了疑惑,萧然常常出入皇宫,两个人最起码也是打过照面的,按照萧然的性格不可能忍到现在还没和李重晟打过一场,“你没见过他?” 萧然摇了摇头,“没有,哎,你不知道,他从前并不受宠,连正经的宫室都没有,要不然也不至于二十岁了才入学堂读书吧?” “这样啊。”黎锦宁点了点头,心下不仅有些悱恻:倒是知道他不得宠,没想到今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如今皇帝又亲自搞了这么大的一个阵仗,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萧然向来不喜欢讨论了这些宫闱之事,随即指着院中那棵繁盛的梨树,问道,“对了,阿宁,这梨花快开了吧?” 经萧然这一提醒,锦宁的目光转向那一树娇嫩欲滴的梨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点了点头,声音也带着一丝喜悦和期盼,“嗯,快了。” 锦宁最爱的就是梨花。听父亲说她出生时正巧这一树的梨花都开了,童年的她就在这颗梨树下嬉戏、玩耍,累了就靠着梨树沉沉的睡过去因此。可以说,梨花和梨树记录了她的整个少女时代,这棵梨树对于她来说也如亲人一般。 看着阳光照耀下少女完美柔和的侧脸,萧然微微的愣了愣神,也看向那一树梨花。 收回思绪,萧然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衫,一只脚踩着凳子,身子前倾,挺了挺还算不上宽阔的胸膛,一改刚刚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说道,“阿宁,你放心,今年我一定让你花开的第一刻就看到!” “好啊。”锦宁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毕竟阿然从小到大给自己的承诺,可从来没有几样完成过。 记得锦宁五岁,萧然七岁那年,也是萧然第一次来到黎家,拜在黎崇光门下,见到锦宁的第一面,他就拉着锦宁的手,拍着小胸脯,大言不惭地对锦宁说,“你放心,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我们北境看梨花,那儿的梨花可漂亮了,比这里的漂亮一百倍!” 听着萧然绘声绘色的描绘,什么都不懂的锦宁开心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个小哥哥对自己实在是好。兴高采烈地跑去和自己的父亲分享这个好消息,她记得父亲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没说话。长大之后,她才知道,北境天气干旱,别说梨花了,怕是树也难成活。 后来,萧然又说从外面给锦宁带好吃的点心,结果每次带回来的只有一只空盒子,好吃的点心都到了他的肚子里。 更别说他每隔几天就会和锦宁将起北境的环境:潺潺的溪流,满树的梨花,高高的绿山,叫不上名字来的各种鸟类。 早已过了无知孩童阶段的锦宁,当然知道萧然在说假话,想打断他,可看到萧然望着北方那悠长的目光,她打消了主意。 或许,阿然,只是想家了吧。 第二章:错乱 送走了萧然,锦宁还是决定去找父亲谈一谈。 父亲无心仕途,更不愿沾染夺嫡党争之类的事,可是有些事不是不愿意就能躲开的。 最起码四皇子进府之后,作为都城里面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的学府,怕是也很难再独善其身了。 “父亲。” 刚刚迈进正德院,就看到黎崇光负手而立的背影。 黎崇光今年虽然已五十岁,不知是不是书香的侵染,让他看起来精神抖擞犹如壮年。 只是往常挺拔的背影今日有几分弯曲,似乎还伴随着叹息声。 “父亲。” 锦宁脆声地叫了一句。 黎崇光随即转过身来,目露慈祥温和之色,好似所有父亲看到自己女儿时应该有的神色,只是随即又露出担忧甚至是心事重重的目光,就像是压了重重一座山在身上一样。 只是这抹异常的神色很快就被收起,并没有引起锦宁的任何察觉。 “锦宁来了。”黎崇光看锦宁神采奕奕落落大方,隐隐有几分错觉,好像和记忆里面那个明媚皓齿、身姿绰约的女子重合了。竟然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要行礼,幸亏理智及时回来,生生按住了这个想法。 锦宁并不知道父亲的思绪,只当他是心里烦闷才会神情郁郁,“父亲是在为黎府的将来担忧?” “嗯,算是吧。”在心里纠结了一下这么问题的答案,黎崇光还是点了点头,模棱两可的答了一句。 “父亲不必过分担忧,大不了两边都得罪干净也不打紧的。” 黎府本来就不与朝廷有任何瓜葛,只是皇命难违收了几个皇子而已,虽说尽量维持和平的好,但到了必要时候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他们家不吃这碗饭,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当然那前提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得罪。 黎崇光转过身,目光落在锦宁身上,顿生时光飞逝物是人非之感,刚刚远看还不觉得,现如今发现当年那个坐在自己靴子上吵着要吃糖的小女孩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了,眼里似乎有很多东西穿过了时光,裹挟着深深掩埋了多年的愁绪向他袭来,话到嘴边直留了一句带有叹息声的,“锦宁,你长大了。” 他下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目光却穿越云层向天际飞去,不知道到达了哪一个角落,诉说着这些年埋在他心底的苦楚和坚持。 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只是在说之前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么单薄柔弱的女子能不能担得住这个秘密,或者更长远一点来说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借此带给她的压力甚至灾祸。 似是不想锦宁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苦闷,黎崇光话题一转,“你也过了及笄之年,按道理可以议亲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第一次黎崇光就此事问锦宁的想法。 从前也有来结亲或者上门说亲的,都被黎崇光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了。虽然这也是锦宁的想法,但终究父女之间从来没有正大光明的讨论过这个问题。 “这……”纵然锦宁不是因为一点点小事慌乱的人,相反她有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的镇定,可是突然面对这个问题,还是有些回答不上来。 黎崇光似有似无地飘过锦宁清秀的侧脸,悠悠地道,“若是将你嫁给平民百姓,也是……不相符的。” 可是嫁给王公贵族,前路的艰难和险阻也是不容忽视的。 更何况,眼下黎府早就骑虎难下,再不能退出这个权力漩涡了。 “锦宁还小呢,不着急,再说了,女儿在庙里发过愿,要照顾父亲到十八岁。” 到底发没过愿不重要,反正她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结亲这一条路给堵死了。 “呵”黎崇光笑了一下,心里有除了欣慰、感动还有深深的忧思。 怕是黎府的安宁日子没几天了。 这一天早晚要来的,自己早就没什么害怕的了,只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锦宁出嫁。 面对锦宁,黎崇光不愿将心底的苦痛展现出来一分一毫,巴不得她永远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可是,这样的话,怕是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一天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还是要早作准备。 锦宁本想亲昵地挽上黎崇光的胳膊,说几句贴心话,可谁知黎崇光偏了一下身子阻止了锦宁的这个动作,虽然他面上慈爱之色依旧如常,但锦宁还是怔忪了一下,心底划过一丝失落。 不知为何,父亲对自己虽然说是宠爱有加,可是总感觉和他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每当锦宁作出亲近的举止或者女儿向父亲撒娇的模样,黎崇光总会下意识的躲开。眼底伴随着惊慌的神色。 或许是父亲的性格使然吧,锦宁这样安慰自己。 锦宁冥冥之中能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去探索,可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不想去触碰这一层薄膜,甚至有点消极的想要费力保持原来的模样。 她能预想的到,薄膜捅破之后,是她不想看到的赤裸裸的真相或者惨痛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 好在她求愿的消息放出去以后,京城官贵求亲的人少了些,三皇子那边也不再三天两头的上门了,锦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锦宁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眠。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刚有了些睡意。 忽然听到窗外有翻墙而入的声音,好在没持续多一会时间就听窗外传来了萧然虽小却带着兴奋的喊叫声,“阿宁,阿宁” 锦宁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窗户,果然看到正一脸期待的萧然,看到自己的声音得到了回应,萧然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还没有睡。” 月光照耀下,萧然那还带着稚气的脸庞清晰可见,锦宁只觉得萧然的眼中仿佛有着点点星光,让人觉得明亮闪耀的不像话。 虽说萧然和锦宁自小一起长大,可毕竟男女有别,深更半夜的传出去好说不好听。锦宁生怕吵到值夜的下人,环顾四周,压着嗓子对萧然说,“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啊?” 语气中并无责备,更多的是担心。生怕萧然又有什么鬼主意,到时候又得挨罚了。 “看!”萧然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枝盛开的梨花,推到了锦宁面前。 “梨花!”锦宁惊喜地看着开的就像是笑脸一样的梨花,伸手接过了,眼睛中满是欣喜。 落在萧然的眼中,那美丽的眸子就好比雨后初晴的天空,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满心欢喜,“这次我没骗你吧。” “嗯。”锦宁重重地点了点头,爱不释手地拿着那枝梨花。 “好了,我走了。”纵使萧然内心一千一万的不想离开,只是也不得不离开了,万一让人发现了,阿宁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锦宁不放心地嘱咐起了他,“天黑,小心些。” 萧然弓着身子,回头笑着冲锦宁摆了摆手,用嘴型说,“放心。”有了锦宁这句关心,刚刚还有些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了。 看着萧然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梨花,锦宁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角度。 关上窗台,锦宁小心翼翼地将梨花插在了一只青色的小瓷瓶里。 窗户中透露的月光轻轻洒在那枝梨花上,好像注于了它灵魂一样,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让床上的少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与此同时,郊外。一玄衣男子背对而立,高高束起的头发整齐地梳成一个发髻,挺拔的背脊,即使看不清楚他的正脸,只觉得他的周身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袭来,让人不得不臣服,伴随着夜莺的啼叫声,他开口了,“葬雪,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此人正是即将入府求学的四皇子李重晟。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不怒而自威的感觉。 这话是对他身后的红衣女子说的,那女子头发高高扬起,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披肩,剑眉高挑,五官端正,一脸的英气,一看就是英姿飒爽的女侠形象。 被叫作葬雪的红衣女子,显然是那玄衣男子的下属,拱了拱手,恭敬地回答道,“一切准备就绪,三皇子那边也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就等殿下下令了。” 李重晟微微点了点头,大拇指轻轻搭在了食指上,目光望向远处,有一种决胜千里的感觉,“不急,此事务必要一击致命才好。”末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既然三哥要玩,我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是。”葬雪低头称是。 往常葬雪向李重晟汇报,并不会多待一秒,是那种不多说一句废话的干练感觉。这一次却呆立在原地,抿了抿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李重晟瞥了一眼葬雪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葬雪一拱手,“是。” “明知三皇子会有所行动,殿下不做些准备吗?”她本来就是来请李重晟下令的,只是见李重晟并没有表示,心里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李重晟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月亮,眼神中充满了很多看不懂的神色,“葬雪,你知道吗?父皇要的储君人选,是能担大任有宏图之志的王者,不是只知道揣测圣心、刻意讨好的无良小人。父皇不是昏君,对云启国有害的事他不会做。所以,我要做的是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而不是让父皇有多喜欢我。” 明明是亲生的父子,一个不慈,一个不孝,还真是可笑。李重晟眼角泛起一股苦意但很快消失不见,转过身看着葬雪,“懂了吗?” “殿下圣明。”看着月光下李重晟深不见底的眼眸,葬雪只觉得莫名有种信任感。就像是迷失方向的时候紧跟着北斗星准不会错。 李重晟又看向远处,“所以,花朝国的事一定要查清楚。”顿了顿,他的眉宇间有了几分笃定和坚决,“那是父皇心中最大的一根刺。” 第三章:登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过窗缝,洒进屋里,正好照在那枝梨花上,配合青色的瓷瓶,感觉散发着股股仙气。 不知是不是梨花的原因,昨晚锦宁睡得极好,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锦宁轻轻从床幔里探出脑袋,看着窗前的那枝梨花,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这时,朝露进来伺候锦宁洗漱,看着自家小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朝露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笑着问,“小姐,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啊?” 锦宁没说话,眼睛看向院中那一树盛开的梨花。 小姐最爱的就是梨花了,怪不得呢,朝露笑着点了点头,加快了速度,想着让小姐赶紧出去看看这刚开的梨花。 洗漱完毕,锦宁打开房门就看到满树盛开的梨花,夹杂着淡淡的香味,就宛如置身于一片雪景之中。 坐在廊下,细细观赏梨花盛开的美景,这真是应了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锦宁正看的痴迷的时候,突然头上有一个环状物轻轻落下,抬手摸了摸。 同时,萧然已经笑着坐在了锦宁的旁边,“这花环可是费了我还好大劲儿呢。” “你有这胡闹的时间还不如多放些在读书上。”这话虽然有抱怨提醒之意,锦宁还是乖乖听话的带下了。 “这么好的风景就不要说煞风景的话了。”萧然也学着锦宁的样子抬起头,笑着看着一树梨花。 锦宁轻笑一声,目光随即落在了顶头那支梨花,抬手指了指,“阿然,你看顶上那枝是不是开的最盛的啊。” 萧然顺着锦宁手指的方向看去,立马从廊上跳了下起来,看起来像个无所不能的超人,语气里是满满的自信,“喜欢啊,等着。” 说着,三下两下地爬上了树。 “你慢些。”锦宁赶紧也下来,站在树下眼睛紧紧跟着萧然,生怕他摔下来。 萧然像敏捷的猴子一样,从繁盛的树枝里探出头,对锦宁说,“你放心,我本事大着呢。” 看着树下一脸期待又有一丝紧张的锦宁,萧然觉得今年的梨花似乎格外的美丽,轻轻晃了晃树枝,白色的梨花纷纷落在锦宁淡粉色的薄纱裙上,随着锦宁的移动,裙子旋转起来,伴随着片片梨花,真是美不胜收。 锦宁抬手轻轻接过散落的梨花花瓣,尽情享受着属于她一个人的梨花雨,她的阿然送给她的,独一无二的梨花雨。 看着这纯洁无暇的笑脸让萧然看了忘却一身烦恼,只想着把开的最好的一只梨花拿给她。 “姑娘。”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声。 锦宁微微惊讶地转过身,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人来。 只见男子身穿玄色长袍,头发用发箍高高的束起,身上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却有一股贵气袭来。正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玄衣男子。 此刻,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了。看到男子的第一眼,锦宁就被他深不见底的双眸惊着了,眸子黑的出奇,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倒有几分北齐胡虏的感觉,带着天生的压迫感,让人看了之后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的目光也是深邃而又悠长,无意中触及之后锦宁只觉得危险。 男子的鼻梁也很高,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整个人带着一股侵略性。 那男子看到锦宁后神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拱了拱手,“在下刚到府中求学,迷了路,还望姑娘指点一二。” 锦宁第一个感觉就是传说中今日要来的四皇子,只是随即又觉得不是。 皇子来,怎么可能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单从衣着上看也不像。 男子的衣服装饰很普通,甚至都比不上府里几个中等官员家的公子。 所以,锦宁猜想可能只是慕名前来的学子吧。 回礼之后,锦宁注意到看到男子神色变化,想起来自己头上还带着花环,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抬手摘下,可又想起阿然的话,算了,摘了之后,阿然见了肯定不开心,管他呢,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 这样想着,锦宁落落大方地行了回礼,指了指前面,“公子穿过前面的屏障就是外院了。” “多谢。”玄衣男子微微施礼,离开之前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锦宁。 “跟谁说话呢?”萧然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那枝开的最盛的梨花。 “没什么,估计是新来的学生,迷了路。”被刚刚这个玄衣男子一打断,锦宁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怪怪的。 还是,不要和阿然说了,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良善之人,还是少接触些好。 锦宁接过萧然手里的花,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不是说要你抄书吗?怎么还有功夫在这儿瞎晃啊。” 对于萧然来说武功是第一要紧的事儿,接着就是吃喝玩乐,读书嘛,自然是排在最末的,最不用心的。 偏偏黎崇光又是个严厉的,对于萧然平时投机取巧的小把戏每次都给予重罚,这不,因为上课打瞌睡抄别人的作业,差生萧然又被黎崇光赏了五十遍的盐铁论。 萧然一下跃到了廊下,靠着柱子,得意洋洋地看着锦宁,“不就是抄书吗,我早就想好对策了。” 锦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手里的梨花轻轻打了萧然一下,“你又欺负江离。” “反正他闲着不也无聊吗?正好给他找些事做。” “强词夺理!”一说到读书这件事,萧然的脸皮就变得这么厚了,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两个人也不便多言,因为很快就到了上学堂的时间。 萧然为了留个好印象,能让黎崇光开开恩少罚自己些,早早的去了。 朝露给锦宁披了一件鹅黄色的披风,从刚调来不久的云珠手里的借过箱子,道,“小姐,我们也该走了。” “嗯,好。”锦宁冲新来身边伺候的云珠笑了一下,和锦宁朝着文廊走去。 ┅┅┅┅┅┅┅┅┅ 文廊是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其实就是一条长廊,里面放着十几张青木小案,十几张圆形方凳,最顶头则是一方楠木软榻,还有一壶常年都在的清茶,以及黎崇光的一些书籍手稿。 清风吹过伴有阵阵有朗朗读书声。 锦宁走进来的时候,廊下只开了将近一半的人,冲萧然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坐了下来。 刚落座,就听外面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李重晟走在前面,对于一旁殷勤说话的人,并没有过多的流露出情绪,只是在躲不过的时候偶尔说几句。 锦宁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刚好和李重晟对视了一眼。 ! 是他。 锦宁记忆力很好,立马想起不久之前向自己问路的公子。 这样夺目的眼睛,她是不可能记错的。 有那么多人围着,他怎么可能有一个人走错路的机会呢? 他是故意的! 锦宁全部的神经都被调动了起来,就像是突然被小电流电了一下一样。虽然没有受什么受大的伤害,但内心的惊悸和疑惑是不能平复的。 在李重晟走进文廊时,里面所有的人都已经行礼表示尊敬和欢迎了。 其实要是在一个月之前,就是李重晟来了,大家也不见得会这样重视,毕竟他那时还是犹如透明般存在,不经人提醒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皇子。 入府的每一步李重晟都走的极为复杂,二十岁才有机会真正的入学堂,自古以来皇子里面自己怕是开天辟地头一份。 其实他心里对于朗朗读书声还是向往的,毕竟这曾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 李重晟道,“大家以后都在一起读书,算是同窗,就不必行礼了。” 他的眼睛飘向最靠前面的一张桌子。 在心里冷笑一下:果然,他没来。 李重明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将一个二皇子扳倒。 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呢,就又来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横叉一脚。 虽然他现在无权无势、无功无职,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还是觉得气闷。就好像本来定好只有你一个人吃的蛋糕,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这几年朝中基本上是二皇子、三皇子平分秋色,如今二皇子倒台,自然要再搬一个人平衡了。 只是理解归理解,李重明还是心里有口怨气出不了,索性不来了,省的看了心烦。 和李重晟对视的那一眼,锦宁有些心虚,尤其是她感受到李重晟眼里似有似无的调笑,似乎再说,傻了吧,没认出来吧,我就是故意不报姓名,让你难堪的。 黎崇光的声音响起,“既然来了,就开始上课吧。” 虽然他眼睛撇向了刚刚落座的李重晟,但他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客套话,和平常一样开始了授书。 即使瞄到顾景文和李重明的位置是空的,他也没说什么。 人家本来就是来这儿挂个名,更何况一个是邻国皇子一个是本国皇子,他想管也管不了。还是对其他管得了的学生严格一些吧。 这么想着,他已经把锐利的眼神投向了后面昏昏欲睡的萧然。 锦宁这节课上的全程走神,就连下课都没注意到。 那双仿佛可以窥探一切洞悉万物的眼眸,让她心慌,让她害怕。 让她觉得平静的日子到头了,天使看够了,那么接下来该恶魔登场了。 直到朝露跑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匆匆离开空无一人的文廊。 第四章:江离 这些日子,云珠在朝露的帮助下,很快就对黎府熟悉了起来,对于锦宁的交代的一些事情也慢慢得心应手起来。 对此,黎崇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女儿的眼光还挺独到的,谁能想到看着傻呵呵的小丫头,办起事来还挺干脆利落的。 这一日,锦宁闲着无聊,一时起意想去听水阁找江离下棋,云珠主动请缨留下来,理由是锦宁昨天说屋子里的梨花有些蔫了,今日要去摘些好的换来。 听水隔离着锦宁的索云居有大约十分钟的路程,锦宁打趣云珠,“总不会是为了躲懒吧。” 云珠嘟着小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才不是呢,我是为了小姐可以日日看到最好看的梨花。” 知道云珠说的是真心话,锦宁轻轻点了点云珠的额头,“好了,知道你最贴心了。” 这些日子锦宁与云珠日渐熟络起来,更觉得云珠这丫头和她外表一样单纯可爱,笑着看了朝露一眼,对着屋子里的云珠说道,“那我就和朝露去了,你这丫头可别后悔,这江公子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美男?”一听锦宁说有帅哥,云珠条件反射式的立马探出了头,“在哪,在哪。” “呵”锦宁和朝露对视一笑,只觉得云珠也太可爱的紧了吧。 云珠似乎也是在故意逗锦宁开心,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放心吧,我既然身为小姐的丫鬟,就绝不会被其他人迷惑的,保证为小姐马首是瞻。” “呵,又乱用成语。”云珠跟着锦宁去上了几次课,回来之后便时不时的蹦出几个成语或诗句来,不过都是词不达意或是驴头不对马嘴,但云珠却引以为傲,觉得自己也算是成了半个文化人了。 “好了,我们走了。”锦宁拉起朝露的手,朝着听书阁走去。 走出了索云居,只听朝露有些羡慕的低声说了一句,“小姐对云珠可真好。” 这些日子,因为云珠刚刚到了府上,锦宁担心她不懂规矩,又害怕府里的老嬷嬷苛待她,所以便手把手地亲自教她,朝露虽然嘴上不说,可锦宁感觉的出来,朝露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微微愣了愣神,锦宁转过身子,拉起朝露的手,认真地看着朝露,情真意切的对她说,“朝露,你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为姐妹,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你的位置,明白吗?” 看着如此真诚的锦宁,朝露有些慌了,自己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哪能真的同云珠计较呢。自己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对自己又如何,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啊。只是小姐竟然这么认真的同自己解释,又说了这么暖心的话,真是让她心里既感动又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朝露立马行了个大礼,同样真诚地看着锦宁,“承蒙小姐如此看中,朝露此生无以为报,只愿终生常伴小姐身边。” 锦宁拉起朝露,“说什么胡话,怎么能一直呆在我身边呢,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啊。” “小姐,我……”朝露想说自己愿意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可是看着锦宁那带着些许不忍的目光,却又这说不出了。 锦宁拍了拍朝露的手,催促道,“好了,我们快些去听水阁吧,要好好与江离下上几局。” ┅┅┅┅┅┅┅┅┅ 与此同时,索云居。 云珠正在摆弄刚刚摘下来的新鲜梨花,突然萧然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 很凑巧的是,云珠这些日子每次萧然来的时候都去忙别的事情了,并没有见过萧然。 因此,云珠一看是个陌生的少年,而且他还二话不说就往里闯,本着对小姐名声负责的原则,怎么可能容忍呢,立马伸手拦住了萧然。 “公子,您不能硬闯啊” 来了索云居这么多次,萧然还是头一次被拦住,一看是个脸生的小丫头,想起前些日子,阿宁同自己说过新添个了丫鬟,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了。 不过,自己这么出名,就算是没有见过,也应该听过自己的大名吧,这么想着萧然有些不开心,“你就是那新来的丫鬟吧,我和阿宁在一起玩的时候,还没你呢。”推开云珠,径直朝里走了进去。 “哎……这……” 萧然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锦宁的身影,“阿宁呢。” 云珠摇了摇头,自己可是个听话的丫鬟,小姐说了不让说,坚决不说,“这……小姐嘱咐了,不让说。” “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呆在这不走了。”说完,萧然直接翘着二郎腿躺在了椅子上,大有和云珠耗到底的意思。 “这……你快起来啊。” “就不!”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 “你快起来啊” “偏不,你这小丫头一日不说,我便一日不走。” 云珠到底是年纪小,耐不住萧然的这般的死缠烂打。 只得无奈地说了出来,“小姐去了听水阁,说要和江公子下棋。” 小姐让自己保守的第一个秘密,自己就没能保守住,真是惭愧。 “这还差不多。”萧然在云珠面前打了响指,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不顾云珠低着脑袋,正懊悔自己的无用。得了锦宁下落的萧然,欢欢喜喜的朝着听水阁方向走去。 ┅┅┅┅┅┅┅┅┅ 听水阁,坐在锦宁对面的男子,正是江离。一身白色宽袖长袍,头发披散着,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游离于天地之间的淡然之气,五官秀朗,薄唇紧闭,有吞吐日月的宽广气度。 见了江离,锦宁才觉得原来“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是真是存在的。 只不过后半句是锦宁想象的,那样的眉眼笑起来是极好看的,只是锦宁从来没见过江离笑。 记忆之中他永远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谦谦君子模样。 锦宁手执黑子对阵江离的白子,两人正下的难分难解之时,突然传来了萧然高亢的声音。 “阿宁,阿宁!” “阿宁,我们去……” 朝露冲萧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正在下棋的两人。 萧然不得不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耷拉着脑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心里默默期盼着两人快些下完,自己还有大事要和阿宁商量呢。 可是,看着两人这你一来我一往的,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萧然有些按耐不住了。 “阿宁,你猜我今天早上……” 锦宁转过头,不理会萧然。 萧然不死心,继续说道, “阿宁,你看我今天的衣服……” 锦宁瞪了一眼萧然,吓得萧然赶紧求饶,“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可是,又等了一会儿,萧然只觉得索然无味,又说了起来, “哎,阿宁,你觉得我是刀法厉害呢,还是剑法厉害呢?”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够变得像我父亲那么厉害啊?” “阿宁,” “阿宁” 锦宁耐着性子不去理会萧然,由着他去说话,想着他说几句见自己不理他也就不说话了,谁知他越说越起劲,把自己的思路全打断了。 “阿然,你懂不懂观棋不语啊。” 萧然见锦宁不高兴了,赶紧捂着嘴吧,退到了一边幽怨地看着两人。 江离嘴角轻轻笑了笑,拿起白子,微微思索,便放了下来。 一个时辰以后,两个人终于下完了一局。 还是和以前一样,依旧是江离赢,锦宁败的结果。 纵使知道自己下不赢江离,锦宁也是不忘每隔几天就来找江离下上一局。一来,江离下棋技艺高超,自己能学到不少东西;二来,江离性子寡淡,在黎府朋友甚少,锦宁总觉得他每天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有些孤单,打着下棋的名头,为这听水阁添些人气也是好的。 锦宁输的心服口服,忍不住夸赞道,“江离,你的棋艺真是没话说,恐怕这满园子的弟子没几个能下的过你的。” 江离轻摇了摇头,语气虽然客气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呵,黎姑娘谬赞了。” 与江离认识也有一年了,虽说不是和萧然般朝夕相处,却也是时有往来,自己心里也早就把他当做朋友了。怎么到了江离那儿,感觉像是刚刚认识一般,“江离,你怎么总是……” 后面的话锦宁说不出了,锦宁在想用什么词语能够既不江离搏了面子,又能恰到好处的说明自己心中的感受,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只得叹了口气,劝说自己慢慢来。 转头看着一旁椅子上萧然已经睡着了,想起刚刚萧然的喋喋不休害的自己走错了好几步,锦宁使坏的在萧然耳边喊了一声,“阿然!” 看着面对萧然时,锦宁的放松大胆,江离微微蹙了蹙眉头。 “啊”萧然显然被锦宁吓到了,差点摔下凳子,看着眼前的锦宁,兴奋地说,“终于下完了。” 萧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拉起锦宁就往外冲,“对了,得赶紧过去。” 锦宁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江离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我们先走了。”门外传来了萧然的声音,朝露冲江离拂了拂身子,赶紧跟了上去。 江离轻轻颔首,望着锦宁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五章:坦荡 这边,萧然拉着锦宁在外院和内院的交界处的假山旁蹲了下来。 看着萧然紧张兮兮的样子,锦宁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坏主意,轻轻推了推他,“干嘛啊,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等着,马上就来了。”萧然微微低下头,眼睛却是直直地望着前面似乎实在等什么人。 果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正是那天的玄衣男子,也就是四皇子李重晟。 萧然嘴角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功夫。” 锦宁不明白萧然要做什么,只听萧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呆在这儿,不要出去。” 还没等锦宁说话,萧然脚尖轻点假山,一下从后面飞了出来,对着玄衣男子的后背就是一掌,狠狠地劈了下去,那人反应也是相当的灵敏,一把抓住萧然的手,一招借力打力将他甩了出去,萧然也不气馁,张开双臂,右脚踮起,即使被甩了出去,却也是稳稳的站在了一旁,变换招式又向那人袭来,可那人却是背着手,只是躲避着萧然的进攻不肯出手。 与此同时。跟在李重晟身后的还有一个身穿墨绿色衣服手握着折扇的男子。面对突然而来的打斗场面,他居然毫不惊讶,甚至有点兴奋。 慢悠悠地打着折扇,欣赏两个人的对打。在看到假山后面的锦宁后,还十分友好的笑了笑。神态十分潇洒自然。 “你怎么又不打了?”萧然本想着和李重晟酣畅淋漓地打一架,奈何他就是不肯出手,萧然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 “萧公子武功了得,在下佩服。”李重晟对于眼前这个整日想要找人决斗的小屁孩,实在是没有兴趣,要不是看在他是镇北王的儿子的面子上,他都懒得理他。 萧然却是不依不饶,平时求你比试不答应就算了,今日阿宁在场,我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你啊,“好你个李重晟,跟我打一架就这么难吗?” 绿衣男子一把收起手里的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帮腔道,“就是,和人家打一架有那么难嘛。” 李重晟愤愤的看了一眼那男子,抛过去一记眼刀。 那男子并不在乎,反而笑嘻嘻地看着李重晟。 见两人停手,锦宁也赶紧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分别冲李重晟和那绿衣男子施了一个礼,拉了拉萧然的衣袖。 天家威严,萧然对李重晟直呼姓名,有些太过无礼了。 那绿衣男子把扇子拍向手心,冲锦宁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神直白却又坦荡,脸上悠然自得又带着点调笑地道,“你就是黎小姐吧。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子正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作倾国之貌了。” 子正? 韦子正? 对于这个名字,即使对于极少出门的锦宁来说也是如雷贯耳。 天下能有几个韦子正。 韦子正是云都韦家的长子。三岁识字,五岁提笔写诗,十岁得皇帝钦点伴君出行。可谓是慧世神童少年天才。 可偏偏这韦子正不爱官场爱美人,不写诗词写艳曲。不仅不做官还放言要看尽天下美人、行遍四海之路、结交九州英豪。 韦家世代为官,出过数十任宰相,文官武将数不胜数,受尽皇帝恩宠,一时间光彩照人,百余年间一骑绝尘,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够与之媲美。 本以为年少成名的韦子正能够给家族带来更大的荣光,没想到成了云启国大名鼎鼎的久经风月场和美人坊的风流人物。 锦宁脑海中的韦子正毁誉参半,既有说他不拘小节的,也有说他淫乱不堪的。今日锦宁一见只觉得有股与世俗截然相反的豁达开朗之气。 锦宁道,“公子过誉了。” 李重晟眼睛又飘向了韦子正,黝黑的眸子向下露出大片的眼白,示意他闭嘴。 韦子正摇了摇扇子,毫不在意地挡了挡嘴,继续兴高采烈地看戏。 看到这个样子的韦子正,锦宁突然想起了神出鬼没的顾景文。 他们两个这爱看戏的毛病,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不过却是两重天。 一个邪魅,一个坦荡。 看着依旧不依不饶的萧然,李重晟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锦宁,自打来了黎府,萧然就三天两头地想找自己比一场,自己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也没见他这么生气,心下有些疑惑。可一看锦宁,他明白了,原来是让他失了夺美人一观的机会了。 不过自己可没时间理会他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儿,拱了拱手,开口道,“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也没理会萧然的反应,就离开了。 “告辞。”韦子正晃了晃手里的扇子,慢慢悠悠的跟上远去的李重晟。 “你!”萧然当然不允许近在咫尺的对手溜走,立马准备追上去。 “阿然,”锦宁赶紧拉住萧然,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你玩,怎么还硬要往上凑啊。更何况,锦宁心里也不愿意萧然多和李重晟接触。 “你怎么能同四皇子这么说话呢?” “没事,大家都这么叫他啊。”对于锦宁的担心,萧然但是一点也不在意,他这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再找到机会和李重晟打上一架,到时候一定要请锦宁来看,以弥补自己今天的面子,也让阿宁好好看看自己多么厉害。 “可他毕竟是皇子,该有的礼节不能少。”这些天锦宁通过云珠以及府内下人的议论,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位四皇子,并不得皇上宠爱,生母也无甚名位。 只是这些宫闱秘事哪是普通百姓可以说的清道的明的?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看出锦宁很担心,萧然不甚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则盘算着下一次和李重晟切磋的计划,“好了,我听你的,下次不这么叫他了。” “嗯~”虽说萧然点头了,可是锦宁总觉得这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顿了顿,又道,“对了,刚刚绿衣服的那个是韦家的韦子正?” 萧然的注意力总算是从打架上面转移过来了,点了点头,发表了自己的评论,“是啊,他可是个怪人。” 可不是怪人嘛,放着好好的官途不要,偏要做这浪荡子。放着坦坦荡荡近在咫尺的阳关道不走,偏要闯一闯这人人唾弃的独木桥。 锦宁好奇地道,“他们两个居然能成为朋友?” 他们自然是指李重晟和韦子正。 一个是潇洒坦荡有什么说什么的交际家,一个是阴沉沉老是挂着脸的权谋政客,怎么会有共同语言? 萧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吧。不过,他们两个已经交好很多年了,说不准小时候不是这样呢。” 小时候,锦宁突然想到一个场景:一小团的李重晟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抄着书,同样一小团的韦子正在他耳边叽里呱啦不停地说着话,想想就觉得好笑。 萧然正准备问锦宁笑什么呢,“然哥哥,然哥哥”一道娇嫩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萧然暗叫一声糟了,转头着急的对锦宁说,“阿宁,你先帮我顶一会儿,千万别说看见过我。” 说完,“沙”的没了踪影。 “呵”锦宁摇了摇头,想不到竟然还有令阿然这么害怕的人,对于声音的发出者,她倒是有几分期待了。 “然哥哥”声音逐渐靠近,锦宁终于看到了让萧然那么诚惶诚恐的人,样貌和声音一样娇艳欲滴,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双眸含情,一身淡粉留仙裙,说不出的可爱俏皮,看着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锦宁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姑娘有什么可怕的。 那姑娘似乎很着急地想寻找萧然的下落,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不知这位姑娘可有见到然哥哥?”见锦宁有些困惑的样子,解释道,“萧然。” 想起萧然的嘱托,锦宁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女孩一听这话,顿时泄了气,撅起嘴巴,有些不甘心,“刚刚明明看到他在这里的” “这样吧,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女孩从身后拿出一物,是一个墨绿色的香囊。 “香囊?”这都说香囊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再看看女孩儿满眼深情、浅浅笑意,纵使锦宁对情爱之事不甚了解,但也看出其中的几分情义来。 “嗯。”女孩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嘱咐,“这可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的,你可千万要交给他呀。” “好。”看着女孩期盼的目光,锦宁只得点了点头,接过香囊,轻轻握住。 女孩看锦宁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看锦宁的目光也越发友善起来,听说黎崇光先生膝下有一女,想必就是眼前之人了,“你应该就是锦宁吧。” “正是,姑娘是……” “奥,我名紫涵,今日刚到学堂,还不曾与各位同门见过。” 倒是听说紫涵公主回来,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相见,锦宁微微行礼,“民女锦宁参见紫涵公主。” “不必多礼,”紫涵立刻把锦宁扶了起来,“既然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唤我紫涵,我唤你锦宁,可好?” 想来这紫涵公主倒是个天真爽快的性子,既得公主如此高看,锦宁也就不推脱了,应了下来。 “那我先回去了,若是回去晚了,母妃又要打我手板了。”紫涵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嗯,好。”听紫涵提及母亲,锦宁目光有些黯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从府里的下人们口中探知,母亲死于难产,虽然对生母感情淡薄,但偶尔想起来未免也是一桩憾事。 “哈,想什么呢?”萧然不知何时出现在锦宁的右侧,笑意晏晏的歪头看着她。 “没什么”锦宁整理了整理思绪,指了指面前的假山,“原来你刚刚一直躲在着假山后面啊。”怪不得一溜烟人就没影了。 见锦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萧然很是满意,看来阿宁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闪光点,“对啊,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也太有才了吧,这么高深的战略思想都能说的出来。 “那你应该知道紫涵公主托我给你送的香囊吧。”锦宁摊开手,墨绿色的香囊赫然出现在眼前。 萧然轻撇了锦宁一眼,见她面不改色,赌气地一扭脖子,斩钉截铁的说,“不要!” “我都答应人家了,你不收,我怎么和人家交代啊,再说,紫涵是女子,又贵为公主,若是退回去,怕是脸上挂不住。” “那你就跟她说我收了呗。”萧然抬手气鼓鼓的打掉了锦宁手中的香囊,瞪了锦宁一眼,气呼呼的走开了。 “你这人……”锦宁赶紧捡起地上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的土,对着萧然的背影,想起紫涵满心期待的目光,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不解风情。” 看着手中的香囊,虽然绣工有些青涩,但也是工工整整,为了牢固还在两边穿了两颗夜明珠,真是又好看又实用,想来也是又了一番功夫的,只是怕是要让她伤心了。 ┅┅┅┅┅┅┅┅┅ 与此同时,韦子正紧赶慢赶地追上了李重晟。他那里能和李重晟这个常年习武的人比,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布上了一层薄汗,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咬着牙追上李重晟,喊道,“你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啊,你就那么怕那个小屁孩?” 虽说韦子正比萧然大不了两三岁,可是总有一种自己是长辈的感觉。 没等李重晟说话,韦子正眯了眯修长的眼睛,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奥,那你一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怪不得脸沉得那么厉害,是吃醋了吧。” 李重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韦子正,并不接话。 韦子正继续说道,“不过要我说啊,你也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了,要不然啊,唉……怕是一辈子就这个德行了。” 说完,韦子正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重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虽然心里觉得此时和韦子正搭话很无聊,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转头问道,“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韦子正啪的合上了扇子,慢悠悠地围着李重晟转了一圈道,才道,“天天吊着一张别人欠你钱的脸,闷葫芦一般,做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的端着架子,那个姑娘会喜欢你啊。” “韦子正!”李重晟本以为在他这位十多年的老朋友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没想到又是这些不着调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六章:进军 第二日,下了堂之后。 紫涵等到人走完之后,迫不及待地坐到锦宁身边,满是期待的问道,“怎么样?锦宁,然哥哥收了吗?” 锦宁撇了一眼右边空落落的位置,以前阿然每次上课都会不停地同自己讲话,今日不知怎么了,硬生生一节课都没同自己讲话,下了课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锦宁叹了一口气,阿然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 对上紫涵期许的眸子,锦宁有些不忍心告诉她。 见锦宁脸色不佳,紫涵已经知道了结果,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对锦宁说,“这样啊,” 锦宁将香囊装在一个小匣子里,轻轻推到紫涵面前。 紫涵笑着摇了摇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锦宁不知道紫涵这是何意,难道她是觉得自己事情办的不好,要责罚自己? “既然然哥哥不要,那锦宁你就收下吧,”紫涵笑着把小匣子又推到了锦宁这边,目光真挚,“你是我第一个朋友,这香囊就当做见面礼吧。” “好。”锦宁点了点头,又从头发上摸索着,取下了一只凤尾鸢钗,轻轻放在紫涵手上,“这钗子是我从小佩戴之物,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紫涵看着手里做工精细的首饰,心里真的欢喜,虽说从小到大见过各种各样名贵的东西,可真正真心得来的,怕是只有这一只小小的钗子了,她又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会呢?我看这钗子好看的紧呢,比宫里那些华丽奢靡的俗物好多了。” 说着,就拿起钗子往自己的头上戴,站起来转了一个圈,“你看我带上好看吗?” 看着眼前少女明媚如春的脸庞,锦宁嘴角弯了弯,“好看,公主生得美,带什么自然都是好看的。” “呵”紫涵从小听这种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看着眼前少女真挚、清澈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只想信任她。觉得比得了什么好的礼物都要开心。 紫涵蹲下身子和锦宁平行,“对了,我还有一个事想请你帮忙。” 看着紫涵的眼神,锦宁感觉到似乎这才是她过来找自己的真正原因。 “什么事?” “嗯~”紫涵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轻了不少,双手有些紧张的搓着,“就是……我想和你换一下位置。” “换位置?”锦宁侧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边,明白过来了,只是这样阿然会不会不开心,想起自己带送香囊时,阿然明显是不愿意的。 怪不得自上堂开始,紫涵就一直盯着自己的位置看,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 “对啊,求你了,锦宁~”紫涵央求的推动着锦宁的胳膊。 “这……”锦宁本来有些犹豫,但耐不住紫涵连番撒娇,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时候求过人,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好啊,谢谢你锦宁。”终于随了自己的心愿,紫涵恨不得立刻抱着锦宁转一个圈。 锦宁却目光忧愁,不知道阿然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啊。 ┅┅┅┅┅┅┅┅┅ 翌日,萧然无聊的听着课,犹豫了几下,还是转头叫了起来,“阿宁,阿宁!” 回应萧然的确不是预料之中的声音,“然哥哥,是我。” “紫涵公主,怎么是你?!阿宁呢?” 紫涵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和锦宁换位置了。” “什么?”萧然震惊地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在从前紫涵的位置上看到了锦宁,那抹清淡如莲的身影正专心的听着课,不时抬头聆听,又低头写写,总之并没有目光看向萧然这里。 萧然想开口叫一下锦宁,却又不敢太过大声,抬眼看了一下学究正正恨狠地盯着自己,只得压下心里的恼火,低下了头,呆呆地看着书本。 这堂课萧然听的是如坐针毡,奈何紫涵公主不停的“然哥哥”“然哥哥”地叫着,让他更是焦躁烦闷,索性把头偏到一边,捂着耳朵,盼着早些结束,问问阿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下堂之后,萧然等着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想着和锦宁说清楚,却被紫涵拉着说话,眼睁睁的看着锦宁离开。 萧然只得应付了紫涵几句,可是紫涵并不满足于此,显然是准备了一大堆话要同萧然说的。 气得萧然直接甩开紫涵的手,追着锦宁跑了出来。 ┅┅┅┅┅┅┅┅┅ 这边,锦宁出来之后,想起府中有个角落,还能看到自己院中的梨花,便想着去那里看看。 谁知远远的看到李重晟正出神地望着那棵梨树。 锦宁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只是李重晟早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冲着锦宁微微晗首,“黎姑娘。” “参见四皇子。”无奈,锦宁只得俯身行了礼。 望着那棵陪伴着自己长大的梨树,锦宁的目光不自觉的温柔起来,像是对李重晟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每年这个时候梨花开得最盛,满院的梨花,这一棵开的最美。” 看着锦宁的目光,知道这少女是真心喜欢梨花,可是自己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女孩喜欢梨花的,不是喜欢桃花就是喜欢海棠这些颜色艳丽的花,当真是惹人好奇啊。 “可这梨花喻指着离别,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 锦宁看着梨树,轻轻说了一句,“离愁别恨自在人心,关花草树木什么事情呢?” 李重晟看了一眼锦宁,嘴角含笑,对于这个姑娘真是他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点了点头应到,“正是这个道理。” 转头望向梨树,“传说梨花仙子心慕人间的杜郎,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后仙子为救心上人而死,也没有落得一声好,也不知值得不值得?” “自然是值得的,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梨花仙子为杜郎奉献了一生,想必杜郎也会对其念念不忘的。就算是没有,那仙子走时也必定是心意圆满的,算是不枉此生了。” 锦宁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李重晟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女子,想起一句诗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由此来形容她再为合适不过了。 李重晟喃喃地念了一遍刚刚锦宁所说的话,只得的眼前的女子很是不一般,“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拱了拱手,说道,“黎姑娘高论,在下受教了。” 锦宁低头还礼,“四皇子谬赞了,不过就是信口胡说一番,不叫人觉得蠢笨就好。” “黎姑娘似乎很……害怕我?”李重晟说得有些含蓄,在他看来锦宁似乎总是在刻意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倒不见得是害怕自己,倒像是……讨厌自己。 “天家威严,万民臣服,锦宁不过一介女流自然是……怕的”左右自己不愿意接近李重晟,以害怕为借口,到也还无伤大雅。 “呵”这丫头还真是有一股子绵里藏针的好手段,没来由地给了自己一下,倒让自己接不住话了。 说是不用怕吧,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失了天家的威严;若说没事,又给了她不理自己的理由,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很少有人三言两语就让自己为难啊。 只不过李重晟可是李重晟,他从来不会让别人在自己这里讨到半分便宜,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黎姑娘可不应该怕我啊,” 对上锦宁诡异的笑容的回应,李重晟靠近了锦宁几步,轻描淡写地说道,“要不是我,你可就要嫁给三哥了。” “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锦宁可不相信李重晟是那种心软到会为了一个女儿家的未来出手的人。 李重晟这一次彻底地和锦宁拉近了距离,在她耳边低声耳语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嫁给他啊。” 对上李重晟深不见底的眸子,这下锦宁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惹上这个男人了。 ┅┅┅┅┅┅┅┅┅ 听水阁外。 江离一身白衣对着竹林吹箫,闭着眼睛,任由微风轻轻吹起他的衣衫长发,他都毫不在意,仿佛已经融化在了这动听的箫声之中。 真是犹如画中人一般,想来就连天上擅长吹箫的韩湘子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一曲尽了,竹林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李重晟,拍了拍手,意味不明地看着江离,“阁下的箫,吹的真是妙啊。” 对于李重晟的出现,江离并没有过多的震惊,仿佛刚刚的箫声也不过是为了等候他,而用来打发时间而已,“公子过奖了,在下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怕是污了公子的耳朵。” 李重晟轻笑一声,“阁下过谦了,在下李重晟,不知阁下……” “江离。”江离把箫放在身后,淡淡然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李重晟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我近来刚到府中求学,对于府中不甚了解,不知江兄可愿陪在下一游。” “江某平时不爱走动,对着府中诸院也不大了解,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李重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江离会拒绝,“无妨,是在下唐突了。” “告辞。”江离微微颔首,挥了挥衣袖,看也不看李重晟,便离开了。 “江离”,看着江离远去的背影,李重晟轻轻呢喃了一遍江离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这黎府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七章:伤口 这几天,锦宁都尽量避免与萧然独处一室,正好黎崇光这些日子要外出教学,不用上学,锦宁索性窝在索云居不出去了,省得见到萧然尴尬。 李重朝是紫涵的胞弟,当今的六皇子,年纪不过十一、二岁,自从偶然见了锦宁一面后,没事就跟在她身后“宁姐姐”“宁姐姐”的叫着。尽管被锦宁纠正了好几次,但他依旧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锦宁索性也就由得他去了。 这天锦宁和紫涵在院中喝茶、吃点心,说些女孩子家的闺房悄悄话,李重朝和云珠几个小丫鬟在一起嬉闹,院子里也是欢声笑语不断,倒也热闹。 紫涵一改往日的开朗活泼,神情有些严肃,趴在桌子上,呆呆地望着茶壶上飘起的热气,开口道,“锦宁,你知道三姐姐吗?” 锦宁拿起茶壶准备给紫涵倒茶,“知道啊” 紫涵口中的三姐姐正是当今皇上的三女儿,紫云公主,听说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模样也是绝顶的出挑,可谓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可是父皇要送她去昭和和亲了。”紫涵支着脑袋,语气虽然是不咸不淡的,可眼底却有着一层薄薄的忧愁。 锦宁倒茶的手一抖,毕竟自古以来公主都是远嫁的命数,华丽高贵的背后有多少心酸啊。 看向紫涵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不舍这样善良可爱的女孩,希望可以摆脱这样的命运。 “那昭和国的皇帝我见过,不仅长得奇丑无比,而且还是十分好色。”紫涵有些赌气地喝了一口茶。 想起自己姐姐宝玉一般标志的人却要嫁给如此一只癞蛤蟆,紫涵的心里又气又急,还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仿佛紫云公主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锦宁知晓紫涵心中定是不好受,轻轻搭上她的手,想要把给她一些安慰。 紫涵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咒骂道,“和那死狐狸一样,都是讨厌鬼。” “狐狸?是谁啊?” 紫涵瘪了瘪嘴,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可是一提起来就是滔滔不绝,“顾景文呗,大坏人一个。成天阴阳怪气的,实在是讨厌。还有他怀里的那只猫,丑死了,肥的要死,真不知道他的审美在哪里,是不是跑到狗肚子里了。” 锦宁忍不住笑了,还是头一次见紫涵这么讨厌一个人呢。 公主虽然直爽,却也一直都是知礼明耻,偏偏一遇上顾景文就脏话连篇,忍不住泼妇骂街。 不过,仔细想想,顾景文还真是像一只躲在暗处等着伺机而动的狐狸。 那同样讨厌的李重晟呢? 野狼! 对,他就是一匹阴森冷峻的野狼。还带笑面虎属性的那种。 突然紫涵的声音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整个人又恢复到以前喜笑颜开的模样,“锦宁,你说我现在就去求父皇,让他把我嫁给然哥哥不就行了吗?” “这……”锦宁很早就想同紫涵说明白了,心里已经认定了紫涵这个朋友,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可是若是让阿然娶了紫涵,冲阿然前几天的态度也是不太可能的。 看着锦宁纠结的样子,公主殿下哈哈一下,握住了锦宁的手,抬起光洁的下巴得意洋洋地道,“我可是公主殿下啊,想要什么没有啊。” 锦宁微微愣了愣神,觉得今日的公主似乎有些不一样:明明是眉飞色舞的神态,为什么偏偏有一种凄凉苍茫。 就连她自己都禁不住想问一句: 真的,什么都有吗? ┅┅┅┅┅┅┅┅┅ 与此同时,晟府。 李重晟处理完手里的政务,匆匆赶来赴韦子正的约。 从前这样的事是常有的,李重晟忙,韦子正便自己找个舒坦有趣的地方呆着,喂喂鱼,赏赏花,顺便评论一下李重晟的府邸是多么的顽固无趣。 总之,他这个人从来都能自己给自己找到乐趣。 只是今日他的身影却有几分寂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些什么,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紧绷着凝固在一起。 他似乎想的很出神,就连李重晟近也没有意识到。 手指微微大力抓着扇柄,好像在做什么痛苦而又困难的抉择。 看韦子正这个样子,李重晟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紫云公主的事,唉,还是看开些吧。” 李重晟的手落下来的时候,韦子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睫毛颤动了两下就像他此刻生疼的心一样,随即又换上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说什么呢,单单一个紫云公主哪里够啊,我要的可是天下所有的美人。” 相识十多年,他还不了解他吗,越是难受就表现的越不在乎,却也知道这种事情安慰也没有用。圣旨已下,无力回天了。只能捏了捏韦子正的肩膀以视鼓励。 李重晟道,“还要多谢你帮我一个大忙。” 韦子正摇了摇头,又回到了那个什么也不在乎的韦子正,摆了摆手豪气地说,“谢什么啊?我不过是看柳丞相家的女儿可怜,给她牵个线搭个桥罢了,谁知道就一下就给弄成明王妃了,这下好了,柳大人、明王殿下都得谢我。” 李重晟嗤笑了一声,拍了拍韦子正德肩膀。 这个好友他在清楚不过。 明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偏偏要作世间糊涂人。 柳丞相家的女儿柳琳璐痴慕三皇子李重明,这是朝野都知道的事情。 虽然这柳家小女儿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才女,温柔娴静,是云都很多人心中最完美的大家闺秀。可是,李重明却不愿意娶她。原因不外乎是,柳父虽有丞相之位,却不擅交际,朝里面没什么影响力,这姑娘娶了也不划算啊。 这娶妻必须得用在刀刃上啊,他还等着能有一个可以直接助他一步登上太子之位的后台强硬的娘子呢。 所以他就是就连花丛也不愿意娶妻。 韦子正就是发挥了他在酒楼妓馆的优势,把喝的半醉的李重明连哄带骗地提到了柳琳璐面前。 柳相本来又有这方面的意思,自然是大力促成。李重明又喝的一塌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点头主动求了亲。 李重晟斜眼看了一眼韦子正,“你父亲没教训你?” 韦子正苦笑了一下,“他?他才懒得管我,他和你是一样的人,不愿意在无用的人和无用的事身上下功夫。” ┅┅┅┅┅┅┅┅┅ 这几日不用上堂,要是以前紫涵就算是不能日日来索云居,肯定也是隔个一两天就会来找锦宁说说话,或是让人递个消息给锦宁,可这隔了三天了,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是怎么了? 锦宁心里奇怪,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几日府里倒是热闹,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府里的弟子们好不容易抓住这一机会,可以好好放松放松,所以各式的玩意儿都被翻了出来,有逗蛐蛐的,有吃酒的,也有吟诗作对的。 萧然也不例外,黎崇光这一走,没了束缚,又不用再费心考虑背书这事儿,更没人罚他抄书了,整日里都是生机勃勃的,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精神头。 见锦宁心情不好,拉着她到处凑热闹,美其名说要给她解闷儿。 锦宁对于萧然这种宛若脱了僵的野马般肆无忌惮的行为,表示很无奈。 只能任由他拉着到处闲逛,期间有一身着水墨长衫的男子恰巧与之相遇。 那男子长相还算端正,细细看起来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和坚韧,只是神态却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带着过于谦和的笑容,冲锦宁和萧然拜了拜,温和道,“萧公子,黎小姐。” 锦宁认出此人名叫沈铮,来黎府有一段时间了。听父亲提起过几次,说此人甚有才华且志存高远,前途不可限量。也笑着回了礼,“沈公子好。” 萧然却是瘪了瘪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礼。 感受到萧然对自己的不喜之意,沈铮只是浅浅一笑,扶手弯腰道,“先告辞了。” 锦宁点了点头,看着沈铮已经远去的背影,萧然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问道,“你和他有仇?” 萧然对人从来都是热情的,今日怎么死气沉沉的。 萧然扯着嘴道,“仇倒是没有,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他。”他的脸上毫不掩饰讥讽和不屑一顾。 “?” “哎呀,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阿谀奉承、处处巴结的样子。” 沈铮出身很一般,和黎府其他学子相比简直是不堪一提。但他偏偏喜欢和这些豪门弟子结交,每每有什么聚会他准会跟在后面忙着倒酒、吟诗助兴。 锦宁心道:也不怪萧然看不惯沈铮,他的出身,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也就看不上沈铮蝇营狗苟的举动。 沈铮有才却又深受出身影响,自然得为自己筹谋。况且他也没有伤天害理,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陪着萧然逛了好半天,锦宁累的是足底打滑,再走不动了。 为了躲清静,锦宁只得来到了江离这里,还好,江离素来不愿与人交往,听水阁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江离轻轻押了一口茶,开口,“前些日子,朝露送来的诗稿,” 放下手里的茶,看向锦宁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情,“多谢。” 锦宁给江离添了些茶,抬头笑了笑,“客气了。” 江离看了远处的那抹黑影一眼,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看了一眼锦宁,随即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 第八章:试探 知道江离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锦宁放下手里的茶壶,站起身来,“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怕是除了江离这里,这府里怕实在难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了。 “嗯。”江离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准备送锦宁离开。 对于江离的这个举动,锦宁有些受宠若惊,往常的话都是自己自由来自由去,江离既不相迎也不相送,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把锦宁送出了听水阁,江离微微施礼,“黎姑娘慢走。” “好。”锦宁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只觉得今天的江离有些不同,好像……好像比往常多了些烟火气。 江离的眼神盯着那一抹黑影,袖子下的手握了握。 与此同时,锦宁并没有走远,心里正奇怪江离今天的反常,突然一个暗器袭来,直奔江离,可是奈何江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依旧是直直的立在院中,想要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锦宁顾不上其他,直接挡在了江离的面前。 那按暗器轻轻划过锦宁的手臂,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锦宁!”江离有些微微惊讶,立马拉过锦宁,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衣服上渗出来的血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松了一口气,“还好,无毒。” 而锦宁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刚刚不过是下意识地一个举动,待到回过神来胳膊上出现了一道很浅很浅浅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道红线。 看着锦宁不仅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江离想起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称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手。 “小姐,你怎么受伤了?”朝露看着自家小姐那胳膊上的一缕红色,心疼坏了。 锦宁摇了摇头,安慰朝露,“不是,就是一点皮外伤。” 怎么好好的会受伤呢?朝露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管那么多事儿了,还是先带小姐包扎要紧,拂了拂身子,“江公子,我先带小姐回去了。” “嗯。”江离点了点头,眼睛狠狠地瞪了刚刚那抹黑影所在的位置。 朝露扶着锦宁回到了索云居,一路上走的极为小心,好像锦宁不仅伤了胳膊,还伤了脑子。 回去之后,朝露和云珠两个人又是拿药酒,又是拿绷带的,好像锦宁胳膊断了一样的阵仗。 锦宁看着如此小题大做的两个人,在自己眼前忙进忙出的,又感动又好笑,“好了,我没事的。” 云珠撅了撅嘴,固执地有些可爱,“那怎么能行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哎呀,我不过就是擦破了点皮,哪来的伤筋动骨啊?”锦宁拉住两人,有些哭笑不得。 心里划过一股疑虑,江离为人无争,怎么会惹上这些麻烦呢,不管怎样,这件事还是要问清楚。 “对了,这件事千万别和爹爹说,要是他知道了,怕是又要担心了,还有阿然,他那个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可偏巧萧朝露和云珠还没答应的话还没说下呢,萧然就已经走了进来。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看着锦宁包的像粽子一样的手臂,萧然面色一沉,虽是责怪的语气,透露出的却是担忧和心疼,“伤的这么重,还打算瞒我?” “没有,是朝露他们小题大做了,我不过是破了点皮,没事的。”锦宁见萧然不高兴了,赶紧解释,生怕萧然不信,还特意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臂。 见锦宁乱动,萧然紧张的如临大敌,赶紧伸手拉住她,“别乱动。” “对了,朝露。”锦宁看了一眼朝露,朝露立马心领神会,下去之后端着一个东西走了上来,还用红色的布盖着。 “嗯?”萧然不知道主仆二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迷? “喏,答应你的香囊。”锦宁别在那红帕子拿出一个精致的紫色香囊,上面还用今天银线了一小块祥云。 换位置的结果就是萧然一整天不理锦宁之后,托人送来了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类似于鸡爪的字体实在让人过目不忘。 不过,对比之下他的要求就更加让人哭笑不得了,因为打掉了一个香囊,所以,欠债还钱,他要锦宁亲手缝一个赔给他。 什么道理?又不是她的错,是他自己不要的。 纵然心里吐槽不断,锦宁还是屈服了,认命地做了香囊。 萧然接过香囊,像是小孩子拿到了心爱的玩具,露出一口大白牙,刚刚因为锦宁瞒着自己还有些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乐得合不拢嘴,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抚摸,随即又兴致勃勃地问锦宁,“阿宁,你说我带在哪里好看呀?这里,还是这里,要不挂在我床头?” 看着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的萧然,锦宁心里也挺高兴的,自己这么多天总算是没有白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香囊,你怎的这般高兴?” “哎~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囊,这可是我家阿宁送给我的,”萧然得意洋洋地拿着香囊,言语间净是骄傲满意的神色,尤其是说后半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语气也是更为的温柔。 拿在眼前,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天下独一无二的香囊,”嘟着嘴,傲娇地看向锦宁,“千金不换!” 此刻萧然的脸上有多高兴,云珠的心里就有多难受,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萧然吸引了去,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萧然纠结了半天,还是把香囊挂在了腰际的右侧,背着手气宇轩昂地走了几步,转头问锦宁的意见,“阿宁,怎么样?” 看着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锦宁突然想到了一句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真的?呵。”虽然不知道锦宁吟诵的这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是夸自己的就好。 “嗯。”锦宁点了点头,想起这首诗的后半首,不由得有些脸红。 这首诗的后半首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休。” 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的夸奖,萧然高兴地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又想起了什么,蹲在锦宁面前,还生怕弄坏了香囊,轻轻把它拂到了一边。 朝露碰了碰一旁有些发呆的云珠,云珠似乎想什么正出神,被朝露一打断,微微愣了愣神,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朝露拉了出去。 萧然的表情严肃起来,深情地看着锦宁,叫了一声,“阿宁~” “何事啊?”锦宁有些不太适应萧然认真的样子。 下一秒,少年的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眼眸明媚似春光,声音带着难掩盖的喜悦,“我父亲母亲马上要进京了。” “真的?”锦宁也被萧然感染,跟着高兴起来。 “嗯。”萧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少年想起了曾经在佛前发下的誓言,眼里多了些承压,让喜悦更添眉梢。 “吾名萧然,此生共两愿:一愿父母平安顺遂,福寿延年。二愿与挚爱阿宁,携手一生,白首不离。” 阿宁,很快,我就可以换一种身份待在你身边,永永远远留在你身边。 等我。 萧然开始为以后打算起来,“阿宁,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好好练功,好好读书,保证让我爹娘看到我的时候眼前一亮,说不准,一下子连爵位也留给我了,告老还乡享清福去了。” “哎,你别瞎说。”看着萧然越说越离谱,锦宁哭笑不得地提醒。 萧然背着手,一本正经的筹划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读书了,要不然别人将来说萧知行的儿子是个草包,那多没面子呀。” “读书?”锦宁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萧然,好好练功锦宁倒是深信不疑,要说这读书可就难了。 “嗯,不就是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就是了。” 说干就干,萧然立马嚷嚷着要看书。 锦宁扬了扬下巴。 萧然拿起案桌上的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就像是蚂蚁一样,到处乱爬,让他刚刚的万丈雄心立刻蔫了下来,只觉得脑仁儿疼得厉害。 感觉到了锦宁看好戏的目光,萧然干咳了两声,拿起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这很简单嘛。” “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感觉到锦宁一直看着自己,纵然书上的内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可萧然还是强迫自己装出一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样子,边看还赞同的点着头。 “呵”,锦宁故意走到萧然旁边,看着他。 萧然转到另一边,继续“认真的看书”。 锦宁强忍住笑意,“阿然,你是真的,在看书吗?” 萧然挑了挑眉毛,认真地翻了一页书,“那是当然,我可是说一不二的。” “可你的书……”锦宁实在是忍不住了,指了指萧然手中的书,“拿反了。” 萧然一看,可不是嘛,这可丢脸丢大了。 “我……我……反着看不行啊。” “行,你说什么都对。”锦宁摊了摊手,妥协地笑了笑。 “呵。”萧然偷偷看了一眼锦宁,也笑了。 第九章:打架 “宁姐姐,宁姐姐。”李重朝稚嫩而又轻快的声音响起。 正在院中看书的锦宁,看着迎面走来的李重朝,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紫涵,没来。 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 李重朝看出了锦宁眼中的失落,扬起笑脸又叫了一句,“宁姐姐~” 一旁的萧然忍不住开口了,“那个,焕之啊,”李重朝乳名为焕之。 李重朝转头看向萧然,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嗯?萧然哥哥,你居然在看书!” “我……我本来就很喜欢看书。”能说是自讨苦吃吗,自打那天萧然说了要读书之后,锦宁就主动承担起监督人的身份,严格程度不亚于黎崇光,这就是俗话所说的,桂实生桂,桐实生桐吧。 可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然这可是骑虎难下,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上赶。 看着萧然那煎熬的表情,锦宁嘴角扬了扬,“焕之,走,我们去别处玩,别打扰你萧然哥哥读书。” 萧然瞟了一眼李重朝,示意他千万要救自己啊。 想着平时萧然对自己也不错,李重朝当然不能见死不救,“那个,宁姐姐,我们今天约好了要一起去踢蹴鞠的。” “你不是告诉我,人无信而不立嘛,不能失约啊,我们就先走了啊……”说着李重朝拉起萧然的手就要走。 看着眼前两人漏洞百出的配合,锦宁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 “前天。” “昨天。” 李重朝和萧然两人大眼瞪小眼,谎言不攻而自破,尴尬不已地对视着。 萧然赶紧改口,“那个,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好像就是前天。” “那就去吧。”锦宁也知道萧然在这里是度日如年,“不过,下次你们约定的时候一定要商量好时间啊。” “呵呵”萧然陪着笑,拉起李重朝的手赶紧跑。 看着像是卸掉了身上千万斤的重担一样的萧然,锦宁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案桌上的书。 真有这么难吗? 锦宁坐在院中看书。半响后,抬眼发现只有朝露站在身旁,云珠早已不知去向,“云珠又去哪了?” 锦宁有些搞不懂,明明自己找的是丫鬟,三天两头的没影,怎么有一种看孩子的感觉。 “嗯……许是又去厨房混吃的了吧。” “嗯?”看出朝露欲言又止的样子,锦宁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看着朝露,“怎么了?” 朝露纠结了一下,想着怎么和锦宁说这件事。 锦宁只当朝露有什么苦衷,“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姐~你不觉得云珠看萧公子的眼神,怪怪的吗?” “这个~”其实锦宁也能感觉到云珠好像对萧然格外关注,可想着云珠那小女孩的性子,应该也不会生什么乱子。 就在此时,云珠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嘴里大喊着,“小姐,小姐,不好了。” 锦宁站起身来,心中一紧,“怎么了?” 朝露赶紧扶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云珠,只听云珠说,“打……打起来了,小姐快去……救救萧公子。” “什么?”要是平时锦宁一定又会数落萧然一番,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赶紧过去看看,“快带我去。” “是……” 三人紧赶慢赶的赶到了外院的游苑。 游苑,是专门供学生们嬉戏玩闹的场地。 三人过去的时候,很明显,打斗已经结束了,锦宁一眼就看到了萧然,气不打一出来,“阿然” “啊?”萧然一听是锦宁的声音,吓得擦拭嘴角血迹的动作一滞,赶紧捂住嘴巴,笑着转过身来,有些底气不足笑着说,“阿……阿宁,你怎么来了……” 锦宁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又重新落回了萧然身上,沉着脸,“跟我回去。” “奥。”萧然捂着嘴巴,垂着脑袋,像是打了败仗一样,跟在锦宁的背后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着。 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昂的萧然,一下子变得犹如小儿一般听话,身后学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萧然转头警告他们,“不许笑。” 回到索云居,看着坐在椅子上半天不闷声的萧然,锦宁开口道,“一直捂着脸做什么?” “没……没事。” 锦宁有些哀其不争地看着萧然,“怎么又打架?”语气里却是关心。 “哪有,我都已经三年六个月七天没打架了。”阿宁不喜欢他打架,阿宁教他君子动口不动手,只知道用拳头征服别人的人是莽夫,这些他都知道,可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了。 “噗嗤,那你为何这次要出手啊?”记得这么清楚,明明是这么严肃的事情,锦宁却又被萧然逗笑了。 萧然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是他该打。” “什么?”锦宁没有听清楚,“以后不许打架了。” “不,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嗯?怎么回事?”锦宁深知萧然的为人,他不并不是那种小心眼记仇的人。 刚刚通过云珠,锦宁已经知道,和萧然打架的是张家的二公子名唤张弛,印象之中,他们接触的并不多,萧然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成见呢。 萧然现在一想起张弛那张脸,就气的牙痒痒,“该打。” “跟我说说,”锦宁拉了拉萧然的衣角,示意他转过身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哎,”萧然转过来,垂着脑袋,耷拉着眼睛不敢看锦宁,右手还是紧紧的捂着嘴巴。 看着萧然捂了一路的嘴巴,锦宁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把手拿开。” “哎呀。”萧然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把手拿开。 看着萧然嘴角的伤痕,锦宁坐不住了,“他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 说着站起身来准备找张弛理论。 “阿宁,别啊。”萧然赶紧拉住了锦宁,眼中因为锦宁的这一关心而奕奕生辉,嘴角带着一些小得意,“他啊,可比我惨多了。”想起张弛被打的样子,萧然心里一阵痛快。 让他再胡说,阿宁也是他能随意议论的。萧然忍不住咧嘴一笑,却不小心扯到了受伤之处,“哎呦”吃痛的叫了一声。 “你啊。”锦宁从怀中掏出锦帕,轻轻擦了擦萧然嘴角的伤口。 见锦宁近在咫尺的脸庞,关切的目光,萧然早就忘了伤痛了,小声说了一句,“值了。” “你还没和我说为什么打架呢?” 一提起这件事,萧然就一肚子的火气,“还不是他说你的坏话。” “坏话?”锦宁想起来几个月前自己偶然见过张弛一面,后来他来找父亲提过几次亲,被父亲拒绝了,想来是以此来为自己出口气罢了。 “是啊,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锦宁放下锦帕,“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说就让他说去吧,我不在乎。” 萧然急了,“我在乎。” 看着萧然真挚的眼神和发自心底的照顾,锦宁低头浅笑,抬起头,目光直视萧然,“阿然,谢谢你。” 谢谢你,比我自己还要在乎我的感受。 “和我说什么谢谢啊。”萧然被锦宁这么认真的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朝露急匆匆走了进来,拂了拂身子,“小姐,不好了,张家带着人来讨要说法。” “他还敢来!”萧然一拍桌子,手下败将,他居然又来了,看来自己刚刚没有教训够他啊。 “坐下,”就萧然现在这个脾气,过去了,恐怕又是一场恶战,锦宁按下萧然,“我去。” 看着锦宁警告的目光,萧然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萧家小公子和张氏的二少爷打架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黎府。 ┅┅┅┅┅┅┅┅┅ 正在书阁里翻书的李重晟,听了随从白术的汇报,合上书,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白术抱拳进言道,“不过是黎府的杂事,殿下何必去掺和一脚。” 张氏一族颇有势力,况且镇北王也不是好惹的,殿下为什么要去淌这一趟浑水呢。 “我自有道理。”李重晟挑了挑眉,走了出来。 张家来兴师问罪,可这黎府如今主子不在,我倒要看看锦宁这个黄毛丫头如何面对。 ┅┅┅┅┅┅┅┅┅ 这边,锦宁来到了大厅。 远远的就听到一道暴躁的女声,“要等到什么时候?” 锦宁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满头的金银珠豺,看起来雍容华贵,却有些过于奢华,看起来让人觉得滑稽。 这就是张弛的母亲,郑氏,是云都出了名的爱子如命,出身高贵,性子也娇纵得出奇。 见自己等了半天就来了个半大的小丫头,郑氏心中的怒火更甚,指着锦宁说道,“这就是你们黎府的待客之道,就让你这么个牙没长齐的小丫头接待我们。” 身后的男人推了推郑氏,小声提点道,“少说几句,毕竟是书斋重地,大吼大叫的成何体统。” 锦宁这才注意到郑氏背后的男人,看起来倒是文质彬彬的,只是躲在那后面,实在是缺少一些男儿气概。 听说这张显庆是典型的惧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第十章:登门 “夫人有所不知,家父这几日外出传学并不在府中,锦宁不知礼数,有所怠慢,还望老爷、夫人恕罪。”说着锦宁不紧不慢地朝着张显庆及其夫人各施了一个礼。 见锦宁态度还算好,郑氏的火气明显下去了些,缓和了口气,“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让那萧然好好的给我儿陪个不是,这件事便就此罢了。” “嗯~这恐怕不行。” “什么?”没想到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锦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了自己的话,郑氏一怔。 张显庆劝说道,“哎,锦宁,只要萧然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嘛。” “万事自有缘由,张夫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来我黎府兴师问罪,可有问过他们二人争斗的起因?” “这……”被锦宁这一问,郑氏愣住了,自己只顾着爱子心切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态度严厉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人是在你们黎府被打伤了,必须给个说法。” 张显庆小声地在自己夫人耳边说道,“这黎崇光名闻天下,我们也不可轻易得罪。” 此时郑氏正满心是自己儿子受了苦,哪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你父亲好歹也是大儒,怎教出你如此不讲道理的女儿,我儿在你们这儿受了伤,不赔礼道歉还在这儿给我提什么缘由,莫不是你们黎府仗着有些名头就随意欺负人?” 眼见着这郑氏在这里信口胡说,锦宁自然也拿出该有的气魄,“我黎府虽说不是什么垒世名臣,可也敢自称一句光明磊落,容不得夫人如此污蔑和亵渎。” “你!”想不到刚刚还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直接和自己顶起嘴来,郑氏只觉得颜面扫地。 “若是夫人想喝茶我愿亲自奉上,若是夫人是来要说法的,大可回去。左右这件事,我们也是要向令公子讨回公道的。” 郑氏此刻心里只觉得窝火,为儿子讨要说法无果,还受了人家这么大的脸色,不知道这云都城里还有几个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伶牙俐齿,真真是毒蝎心肠,我儿受了那么大的苦,怎么到了你这儿还成了罪人了?” 张显庆也有些恼了,“今日这黎府没有一个能够主持公道的人了吗?” “大人想要公道是吗?你看本皇子能不能做这个主呢?”李重晟笑着走了进来,眼睛却是看向锦宁。 刚刚可真是一出好戏啊,看不出来这丫头平时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与人斗起嘴来也是不落下风。 “参见四皇子。”见李重晟来了,众人赶紧施礼。 “起来吧。” 郑氏赶紧来口,生怕失了先机,“四皇子……您可一定要为我儿作主啊……” “这件事儿如黎姑娘所说,的确是张公子有错在先,夫人又何必紧抓不放呢,”李重晟虽然是笑着看向郑氏的,却有一股子警告之意,“就是到了皇上,那怕是也不成啊。” “这……”郑氏显然不能接受李重晟的这一说法,还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被张显庆拉住了,“是,是。四皇子所言极是。” “下官今日是见了犬子受伤,一时昏了头,才如此是非不辨,还请四皇子不要见怪。” “你……”郑氏看着张显庆这么说,彻底呆在了那儿。 “无事,张大人爱子心切,可以理解。” “那下官告退。”说着张显庆拉起自己的夫人,行了礼,退出了大厅。 郑氏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干嘛啊,就这么回去啊” 面对如此顽固不灵的夫人,张显庆只得压着声音解释道,“夫人,真是……,难道看不出这四皇子是刻意护着那萧然吗?” 见夫人的脸色有所缓和,张显庆又说道,“如今朝堂局势凶险,陛下尚未立储,皇子们明争暗斗,我们不可徒生事端啊。” 郑氏虽然蛮横,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一想起自己那被打的满身是伤的儿子,就恨不得把那萧然的头拧下来,“这……难道就让我儿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自是不能。” “那要……怎么办?” “等,只能等了。”他李重晟能够护得了萧然一时,还能护得了他一世不成。 ┅┅┅┅┅┅┅┅┅ 大厅内。 锦宁冲李重晟施了个礼,“多谢四皇子仗义执言。” “举手之劳,黎姑娘客气了。”李重晟看着眼前正一板一眼对自己行礼的锦宁,是觉得这不过是她在自己面前的伪装,刚刚那个镇定自若、毫不怯场的才是真正的她。 锦宁轻笑一声,道,“不是举手之劳,是煞费苦心吧。” 当时,李重晟就在一旁。皇子在场,就算两个人有滔天的胆子,也不敢动手。同时,旁边的人也会拼死拦住,可是这些都没有,架还是打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重晟是希望架打起来的。说不准,就是他一手主导的。 对上锦宁明晰的眼神,李重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正准备说话,就在这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然跑了过来。 看着萧然嘴角的伤痕,锦宁忍不住唠叨起来,“不是让你呆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萧然笑呵呵地解释起来,“我这不是怕你受欺负吗?” 转头看见李重晟,热情地打招呼,“哎,李重晟,你也在这儿啊。” “嗯。”李重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锦宁。 锦宁抿了抿嘴,隐瞒了刚刚李重晟帮忙的事。阿然心性纯良,对谁都是一颗真心,锦宁内心不愿意他与李重晟牵扯过多,毕竟自古帝王门前是非多,还是少些来往的好。 “阿宁走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说完,萧然拉起锦宁就走,完全不顾还有一人看着。 李重晟苦笑着轻摇了一下头,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他的目光深邃而又悠长,一甩衣袖,信步走出了大厅。 走到偏院的时候,听到了锦宁银铃般的笑声,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忍不住朝着声音的方向向里看去。 只见锦宁坐在秋千上笑的花枝乱颤,萧然则站在身后轻轻地推动着,即便梨花扬扬洒洒落在锦宁的周身,再加上它那笔春光还要明媚的笑容,真是美得让整个院子里的花都黯然失色,总是向来不近女色的李重晟,也微微愣了愣神。 这样俏皮活泼的她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在自己面前,她永远都是端庄大方的让人有些距离的。 轻轻皱了皱眉头,开口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我记得江公子不爱出门了,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儿呢?” 只听身后的江离淡淡然地开口,“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是吗?”李重晟明显不相信江离的话,即使他刚刚背着身,也能感觉到身后江离的目光可并不在这花草树木之上啊,也不点破,走近些,笑着开口道,“江公子好雅兴。” “不及四皇子,有助人为乐的好品格。” “呵,”看来这江离是对刚刚大厅里的动静一清二楚了,自己果然没看错,他果然不是一般人。 “今日时间不早了,改日再和江兄一起喝茶,到时候江兄可不要拒绝我啊?” “呵,四皇子说笑了。” 李重晟走了几步,行至江离身边时,只听江离轻轻开口,“还请四皇子管好自己的人。”但是却流露出一丝警告。 那黑影的事,自己不说可不代表不知道。 “呵。”李重晟笑了一声,看向江离。 两人目光相对,一个威严,一个冷淡,看似无甚交集,实则电火四射。 ┅┅┅┅┅┅┅┅┅ 与此同时,偏院内。 萧然一边轻轻推着锦宁,一边开口,“阿宁~” “嗯?” 萧然蹲在地上脑袋放在胳膊上,眼睛望向北方,却不同于以前的惆怅,此时带着淡淡的喜悦,“往年这个时候是我们北境最热闹的时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遍地的牛羊、骏马,还有高高盘旋的老鹰,天空也比其他时候要难一些,躺在地上,只觉得什么烦恼都忘了,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锦宁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来回晃,想起小时候萧然和自己说的话,打趣地说,“可还有梨花啊?” “这个……”萧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吹的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又说道,“我可以带几棵梨苗过去,每日浇水,悉心照料,让你在北境也能看到和云都一样美的梨花。” 看着萧然认真想对策的脸庞,锦宁笑了笑,脚尖轻点地,“我虽然爱梨花,可也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听锦宁这么说,萧然本就神采飞扬的双眸变得星光万丈,“阿宁,你放心,你要是去了我们北境,我保证你比在云都过得还要开心一千倍一万倍。” 萧然以为锦宁又要打击自己了,说自己说大话了,谁知这次锦宁心里因为思考着李重晟这么做的目的,不受控制地冲萧然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 白术面露不舍之意,犹豫着问道,“殿下,都要抛出去啊?” “嗯。”李重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张显庆是三皇子那边的人,看到李重晟为萧然说话,难免多想。再加上爱子心切,必然会到三皇子大说特说,就是没有事情,也要把李重晟和镇北王绑在一起。 所以,他料定李重明一定会有行动。 和二皇子斗了将近十年,早已经是身心俱疲。 虽然他算是获得胜利,却也是损了很大的元气。 只要李重晟现在露出一点要和自己争的意思,他就如临大敌。 知道这个消息,他就会担心一向中立的镇北王私下已经和李重晟达成了同盟。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要更大更多的支持。 所以,李重晟赌他私下会收买人心、扩大党派。 然后李重晟再借力打力的把自己的人也推出去,让他这招无限放大。 白术道,“要是……要是他们真的倒向明王那边怎么办啊?” 这些人,殿下培养了很久,花了很多的心思,全都放手不管,白术觉得实在是一步险旗,担心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他又明白,殿下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看着李重晟的眼神如同只露出一角的潘多拉盒,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一直有着底牌有着随时颠倒一切,操控重来的能力。 白术心里快速地盘算着,突然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声音因为难以置信和惊喜而有些颤抖,“难道……难道,殿下是想趁机揪出我们这边的奸细?” 李重晟终于分了白术一个眼神,淡淡地道,“还不笨嘛。” 白术笑了笑,狗腿道,“那是,殿下这么聪明,属下也不能差太多啊。” 李重晟道,“好了,快去办事吧。” 解决了疑惑,白术精神一振,“是。”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李重晟的眼睛抬起来,幽暗、深邃、坚定的情绪充斥其中,他摆弄木牌的手顿了顿。 他这一招不在破局,而在诛心。 他诛的是皇帝对他这个三儿子最后的耐心。 第十一章:出门 马上就是花灯节了,云珠吵着要出府去凑凑热闹,萧然也嚷嚷着好久没有出去玩了,对此锦宁有些为难,自记事起父亲便不喜她多出门。锦宁将此归结为父亲这个老书生的本能――死守三纲五常。 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是好久没有出府了,上次出去还是笄礼的前一日去寺里面烧了一次香。虽说自己性子宁静不像云珠般闹腾,可毕竟闺中日子还是有些枯燥无味。 云珠赶紧当起了说客,“小姐,老爷在过几日就回来,都时候想出去可都没机会了,再说了,花灯节一年就一次,错过了多可惜啊!” 萧然也赶紧加了一把力,“对啊,阿宁,学究不让你出府,无非是担心你的安危,既然有我在,我就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锦宁有些动摇了,心下拿不准注意,只得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朝露。 “小姐想去便去吧,左不过是听老爷唠叨几句。”朝露深知自家小姐心中注意已定,轻轻把右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嗯,那好吧。”如此,锦宁点头答应了。 见锦宁同意了,萧然和云珠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尤其是云珠,已经开始盘算起到集市上买什么了。什么梳妆用的小铜镜、带有香味的荷包、南越传进来的各种头饰,多的两只手已经数不过来。 逗的三人具是一乐,朝露笑着说,“小姐,你看这丫头。” 锦宁忍住笑意,打趣起了她,“如此爱打扮,怕不是想嫁人了,罢了罢了,真是女儿家长大了,留不住啊。” 一副丫鬟大了不由小姐的样子。 听锦宁这番话,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云珠不动声色的轻撇了一眼萧然,随即红着脸说,“小姐又打趣我。” 萧然拍了拍云珠的肩膀,“放心,我们北境有许多好儿郎,云珠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啊。” 看着萧然笑嘻嘻的样子,云珠面色一怔,指了指朝露,笑着说,“哎,我和朝露姐姐一样,这辈子就跟着小姐了,不嫁人。” 朝露本来在一旁笑的挺开心,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自己身上了。 眼睛盯着自己小姐,生怕她又提让自己嫁人的事。 锦宁轻笑一声,“这怎么能行,不把你们都嫁出去,难道还要你们一辈子跟着我烦我啊,一个像娘,一个像女儿,哎,我还是过几天安静日子吧。” “哈哈。”萧然给锦宁竖了个大拇指,看着朝露和云珠这两人,只觉得锦宁说的一针见血,“阿宁,说的好。” 朝露轻推了一下锦宁,半反驳半开心的说,“小姐,我哪有那么老啊。” 萧然打了个响指,“既如此便说定了,明晚,我,阿宁,朝露,云珠,一起去集市赏花灯!” ┅┅┅┅┅┅┅┅┅ 四皇子府邸。 四皇子因为并没封王,但是却被皇上准旨住在宫外,又赏了宅子,特名为晟府。 晟府。 一红衣女子和一黑衣男子并排站在李重晟的面前。 那红衣女子正是葬雪,而男子则是她的师兄玄野。 玄野身形细长,眉毛有些微微上挑,一双眼睛像极了狐狸,既狡猾又桀骜不驯。 李重晟看了一眼玄野,端起桌子上的茶轻押了一口,“玄野,明天就是花灯节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玄野看向李重晟,目光之中有几分不屑还有几分挑衅,“殿下要是不信我,大可以另派他人。” 李重晟放下手中的茶,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葬雪却是忍不住为玄野解释起来,“殿下,师兄的意思是说会竭力办好您交代的事。” 玄野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葬雪,随即又无奈地垂下了眸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然相信玄野能够办好这件事。” “那便最好。”玄野轻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师……” 看了一眼李重晟,见他脸色如常,葬雪心中舒了一口气,“殿下,师兄久在江湖,对宫中礼仪不太熟悉,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无事,玄野性子刚硬,我很喜欢。” “那~殿下,葬雪告退。”葬雪拱了拱手,赶紧跑出来追上自己的师兄。 一直站在李重晟右侧的白术,看到玄野对李重晟这么傲慢无礼,忍不住问道,“殿下,这玄野这么难管教,为什么还要用他啊。” “我是管不了他,可是无论如何,必须得把他留在身边。”李重晟握着的拳头敲了敲桌子。 “?”白术对于李重晟的解释并不能理解,却也不敢再多问,只得半懂半不懂的点了点头。 同时,另一边。 葬雪快步追上玄野,“师兄,师兄。” 玄野心中一肚子气,可听到葬雪在身后喊自己,还是停了下来。 想起刚刚师兄的无理行为,葬雪只觉得不妥,幸亏殿下没有怪罪,“师兄,你怎么能对殿下这么无礼啊,我不是已经教过你很多次应该怎么行礼了吗?你怎么……” “葬雪!”玄野第一次打断了葬雪。 葬雪有些呆愣地看着玄野。 玄野缓和了口气,不解地看向葬雪,“葬雪,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和我回去呢?” 在玄野看来,李重晟对于葬雪,除了命令还是命令,不知道葬雪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冥真派不呆,偏偏要来当一个不入流皇子的跟班。每天过着刀口上讨生活的活计,这是何苦呢? “殿下有大志,”看着玄野质问的眼神,葬雪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声音却是坚定的难以动摇,“我必须助他!” 看着葬雪的神态,玄野已经明白七八分了,叹了口气,目光中充满了心疼,还有痛苦,声音低低的,说不出的伤感,“你这么守着他,你可想过,他在意吗?” 葬雪低下头,师兄的话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所虑,只是很快又抬起头来,眼神真挚,“不管他待我如何,这一生,我一定会守着他的。” 葬雪的话就像拳头一样,狠狠地打在玄野的心上,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终究比不上茫茫人海中的轻轻一瞥。 葬雪,你可知道当初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我发了疯的到处找你。可是找到你之后,我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你一句“不能离开殿下”彻底打落到了谷底。 原来,你的离开是为了别人。 罢了,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意这些了。 傻丫头,你守着他,那我便守着你。 葬雪见玄野半天没有说话,只当他是自由自在惯了,不愿意接受这约束,“师兄若是不愿,可以回去。” 玄野深深地看了一眼葬雪,“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也做了。” 葬雪第一次有些看不懂师兄的眼神,“师……师兄” “我……先走了”玄野转身离开了。 ┅┅┅┅┅┅┅┅┅ 花灯节这天。 索云居。 只听云珠穿着一件桃红色的长裙,上身外面套着一个墨绿色的小褂子,拉着裙摆问朝露,“朝露,朝露,你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 “很好看~”云珠已经来来回回地换了好几件衣服,朝露忍不住扶额,恐怕这是云珠最不怕麻烦的时候。 转头看到锦宁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书,丝毫不为所动。 朝露走过来问道,“小姐,你不换衣服吗?” 锦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水墨色的衣服,“不用了,就这件吧。” 云珠不知什么时候也转到了锦宁身边,“哎呀,小姐,这件太过素净了,花灯节嘛,还是要穿的喜庆些。” “对啊,云珠这话说的对。”萧然背着手,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云珠面色一喜。 朝露很贴心地取出了一件大红色的衣服。 锦宁拿起来看了看,觉得颜色未免有些太过扎眼,“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云珠立马发表意见,“花灯节大家都是这样的穿着,像小姐身上穿的这一身才招摇呢。” 朝露深知锦宁出门甚少,怕是心里有些忐忑,“小姐若是担心,不如以薄纱遮面。” “嗯,好。”朝露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明白锦宁,然后贴心地帮她想好对策。 在朝露的服侍下,锦宁穿上了那件红衫,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得如白玉一般无暇,又如羊脂玉一般玲珑剔透,皓若星辰般的双眸,一颦一笑都仿佛摄人心魄,尽显魅惑。 看惯了锦宁穿素衣的样子,换上红衣也别有一番风味。单单是一个回眸就让萧然有一种惊艳了时光的感觉。 掩下心中的悸动,萧然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朝露,幸亏朝露心细,要锦宁以纱遮面,要不然这么好看的脸被其他人看了去,他可找谁说理去。 “哇,小姐,你好美啊。”云珠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已经够美的了,可是一站到锦宁身边,立马有一种野鸡见到凤凰的感觉。 “你也很美。”见云珠嘟着嘴着实可爱,锦宁忍不住掐了她肉嘟嘟的小脸一下。 “来,小姐。”朝露贴心地帮锦宁带好面纱,又帮她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咳咳。”见锦宁只顾着和这两个丫头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萧然忍不住咳了两声。 第十二章:磨枪 果然,锦宁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只见萧然今日穿了一件红底白袍,以金线勾勒衣边,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腰间系着的是前些日子锦宁所赠的香囊,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知道萧然歪着头,是在等自己夸奖,锦宁轻笑了一声,“好了,你今日的装扮也是极好的。” “呵。”听到锦宁这么说,萧然立马眉开眼笑。 朝露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云珠立马响应。 萧然则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锦宁身边,笑着看向锦宁。 见萧然走到了自己前面,云珠下意识的也想凑上去,却被朝露一把拉住,笑而不语地冲云珠摇了摇头。 云珠只得讪讪的和朝露并排走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闷声想着心事。 萧然则兴致勃勃的给锦宁讲解各种稀奇的我小玩意儿,一会儿又带着锦宁去吃各样的小吃,什么“冰糕”啊,“杏仁饼”啊,一会儿又带上凶狠的面具吓唬锦宁,谁知锦宁却是毫不害怕,反而笑意妍妍的看着他。 萧然无奈的撇了撇嘴,放下了面具。转身却被带着面具的锦宁吓了个半死,逗的锦宁哈哈大笑。 “好啊,阿宁,你居然吓唬我!” “我这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 暗处。 葬雪看着李重晟紧紧盯着锦宁那个方向,小声开口叫了一声, “殿下~” 李重晟冷冷开口,“准备行动吧。” 眼睛却还是盯着刚刚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葬雪看着李重晟的背影,压下了眼底的担忧,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 不知为何,云珠看到锦宁和萧然在一起的画面,心情像是坐上了滑梯,直降到底,心里怏怏的,看什么有索然无味,提不起兴致来。 朝露倒是很开心,眼睛上一秒紧紧盯着前面的小姐,后一秒又忍不住打量起热闹的人群。 笑着对云珠说,“小姐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嗯。”云珠闷闷地应了一声,撇开了头,不去看前面。 察觉到云珠的不对劲儿,朝露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云珠摇了摇头,抬眼却看到远处一抹黑影正朝这里看过来,见到云珠意识到之后又迅速地把身子藏了起来,扬起一个笑容,指了指那边,对朝露说,“我去那边看看。” “嗯,好。”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朝露自然也希望云珠能敞开了玩。 “哎,不要……”朝露本想叮嘱一句不要跑的太远,话还没说完,云珠就不见了。 云珠来到那人刚刚所在之地之后,正左右环顾寻找那人的踪影,只觉得脖子上一紧,便被人拉进了黑暗处。 玄野挑了挑眉毛,抱着胳膊,语气中满是戏谑,“不好好跟着你家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哼”云珠冷笑一声,反问道,“不是你故意引我来这儿的吗?” “倒是机灵。”玄野摸了摸额前的鬓发,因为在暗处的原因,整个人写满了神秘、黑暗、危险。斜了一眼云珠,开口,“把你家小姐带到戏台。” “是主人的安排吗?”云珠明显对玄野有怨念,不愿听从他的安排。 玄野白了一眼云珠,转身一把抓住她的脖子,“你说什么?” 玄野勒得极紧,云珠已经喘不过气来,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玄野,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杀她。 玄野抬了一下左边的眉毛,像扔垃圾一样,直接把云珠丢开了,“记住了,我才是你的主人!” “咳咳。”云珠在一旁大声地咳嗽着,看向玄野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玄野活动了活动的手,蹲在云珠面前,眼中尽是不屑,“你不过是一个妓子生的杂种,连自己老子是谁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能活的这么痛快吗?” 看着玄野嘲讽的眼睛,云珠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子,眼睛垂了下来,不敢再看玄野。 因为玄野戳中了她心中所伤。 脑海中又翻腾起记忆中的声音。 “杂种,杂种,谁让你娘生下你的,你就是拖油瓶。” “滚开,我这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给你养孩子的!” 云珠从小在妓院长大。母亲是醉春楼里面的头牌,擅长唱戏,人称芸娘。 随着年岁的增长,当得知自己又一次怀孕后,芸娘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打掉孩子,偷偷生下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便是云珠。 在那里她见到各色的男人,高矮胖瘦,有当官的、做买卖的,出入她母亲的房间。 少不经事的她躲在门外偷看,只觉得惊奇。 母亲又哭又叫的,却又一脸笑意,实在是让人费解。 后来当她明白了母亲是在做什么了以后,这也成为了她和母亲吵架的源泉。 她讨厌这里,讨厌母亲,却又无法逃离这里,必须得依赖母亲。 这也让她越来越执拗,脾气越来越古怪。常常一整天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个表情都不做。 再大一些的时候,醉春楼里的老板娘看云珠长的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清新可人,怪惹人喜欢的,便有意让她接客。 芸娘把云珠藏在身后,说什么也不同意。 老板娘一边命人拉开芸娘,一边说道,“哼,从这儿出去的女人,不管将来有多大的福分,都是妓!” “不要,不要。”眼看着就要护不住了,芸娘一咬牙一狠心,推开老板娘,拦住了正巧从门口经过的李重晟。 第一次见到李重晟,云珠只觉得高高在上,有如天神一般。这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男人模样,威严高贵,让人有一种为蝼蚁的感觉。 “公子,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吧。” “求求您了。” “公子” 任凭芸娘在他面前磕破了头,鲜血之流,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依旧是生人勿近、冷若冰霜。 就在芸娘以为无望的时候,李重晟扫了一眼云珠。 “等等。” “这人我要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身后的白术赶紧上来同老板娘谈拢了价钱,带着云珠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任凭芸娘哭红了眼睛,笑着叫着云珠的乳名,“云儿”“云儿”云珠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心里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让她讨厌憎恶的地方。 可是,快要被带开母亲视线的时候,她还是忍住回了头。 看了一眼这个生她养她的女人。 那一刻,她好像不那么恨她了。 收回思绪,云珠狠狠地瞪了回去,讥笑着说,“那你呢,你倒是冥真派堂堂的大弟子啊,还不是给人做狗。” 被救下的云珠,对李重晟是感恩戴德,表示愿意终生追随。谁知李重晟并没有收留她的意思,给了她一些银子给她找了个还算不错的活计就没再见过她了。 而那份不错的活计就是黎府的丫鬟。 “你再说一遍!”玄野一向自恃高傲,不愿听任何人的命令,哪里经得起云珠这么说。 看着玄野暴怒的样子,云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虽说她知道玄野不会杀自己,可终究还是有些害怕的。“怎么?没听清啊,这么快就听不懂人话了。” “找死!”玄野毫不犹豫的掐住了云珠的脖子,直接把她腾空提了起来。 “呜呜”云珠拼命地踢着悬空的双腿,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你……不会……杀我,也不……能杀我。” “是啊,我是不能杀你,”玄野狠狠地把云珠扔在地上。 云珠感觉整个身子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拼命地拍打着咽喉。 玄野邪笑了一下,在云珠耳边说道,“但是我可以折磨你啊。嗯~” 说着手轻轻拂上了云珠的脸。 “你!”看着玄野那肆无忌惮的眼神,云珠下意识地抱紧了身子,若是玄野胆敢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她愿意一死了之。 玄野看到效果已经达到,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暂时不会怎么样你的。 “是。”云珠爬起来,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拂身离开。 ┅┅┅┅┅┅┅┅┅┅ 同时,萧然和锦宁正走着,一声震天响的“宁姐姐”打断了两人。 不用看也知道是李重朝来了。 只是让锦宁有些意外的是,跟在他身后的是紫涵,还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想来是派来保护两人的。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一直都没有见过面,今天见了,还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锦宁笑了笑,还是开口道,“今日怎么有空出来?” 锦宁的言下之意是问紫涵,“怎么出宫了?”碍于此时人多眼杂,锦宁只好这么隐晦不清地问。 紫涵也回了一个笑容,“素闻花灯节热闹,得了父亲母亲允许特出来看看。” 李重朝却是忍不住咧着嘴道,“是啊,宁姐姐,我和姐姐算是初来乍到,你可要尽地主之宜,好好待待我们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们可是来者不拒啊!” “好,你还真是个鬼机灵。”锦宁笑着点了点李重朝的头。 云珠随即开口道,“对了,小姐,我听说那边的戏台可热闹呢,要不去那边看看吧。” 第十三章:戏台 一说有热闹看李重朝立马响应,跳起来拍着手说,“好啊。” 紫涵也点了点头,她出宫次数少,大多时候也是在黎府里面听先生上课,如今出来了也想见识见识宫外的各种新奇把戏,好奇地问,“在家里倒是经常听戏,也不知这外面的戏如何?” 紫涵口中的家里自然是皇宫了,宫中的戏多为华丽端庄的正剧,而宫外的戏则共注重趣味性。这一点萧然有很大的发言权,往前迈了一步,摆了摆刚刚买的折扇,笑着说。 “家里的戏有它的的好处,外面的戏也自有妙处。索性大家也无其他事,不妨听听看,没准另有收获也不一定。” 见萧然主动和自己搭话,紫涵有些晃神,呆呆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又赶紧把眼睛拿开。 锦宁轻握住紫涵的手,使她不至于看起来那么慌张,“那既如此,便去看看吧。” 见大家都同意了,李重朝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像出笼的小鸟,拉起锦宁的手,“走吧。” 宫中生活烦闷,规矩礼仪甚多,再加上有太后、皇上、皇后、母妃这些人压在他的头顶,让他过的好不压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宫玩一趟,肯定是怎么疯怎么来,一定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罪全部都释放出来。 对于弟弟这种有了宁姐姐忘了亲姐的白眼狼行为,紫涵表示不能容忍,忘记了刚刚的心中的慌乱,点了点李重朝的头,“好啊你,有了你宁姐姐,就不要你亲姐姐了。” 李重朝摸着脑袋,道理张口就来,“哎呀,姐姐,咱们这不是天天见吗?这宁姐姐远在黎府,好几天才能见上一回,焕之自然得亲近一些啊。不是你教我的事情要分的清轻重缓急嘛。” 对于如此巧言善辩的弟弟,紫涵无奈地摇了摇头。 锦宁等也是捂嘴直笑。 于是,李重朝拉着锦宁自然而然的走在了前面,萧然和紫涵毫无意外的跟在了后面,云珠和朝露则并排走在最后。 相比较于心中乱糟糟的紫涵,萧然是急的抓耳挠腮。 这站位也太不合理了吧,站在阿宁身边的不应该是我吗?只是自己总不能跟一个小屁孩儿理论吧,暗暗安慰自己:有失风度,有失风度。 萧然摇了摇头,立马否决了心中的一闪而过的念头,只得撇了撇嘴,感叹道,要是李重朝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就好了,自己直接抓过来揍他一顿就好了。 于是,萧然时不时的插几句话,刷点存在感。免得阿宁忘记了后面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紫涵眼睛虽然一直目视前方,可眼尾总是不经意的扫向萧然,内心期盼着他能与自己说句话,哪怕是一个短暂的目光。 可看到的却是他的目光全部都在锦宁身上。 对比起所有人,云珠应该是那个心里头事情最多的,低着头,心里一边盘算着玄野让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一边猜想着到了戏台可能发生了种种意外情况。 一个不注意就撞在了前面萧然挺直的背上,朝露立马扶住了有些摇晃的云珠,“没事吧?” 听见朝露说话,大家都停了下来,萧然感受到背部的轻微碰撞,关切地看着云珠。 对上萧然那近在咫尺的柔和目光,云珠心神有些乱了,“没……没事。” 一行人又走了一会儿,越过乌泱乌泱的人群来到了戏台旁边。 此时还没有到正式开戏的时候,只有一个青衣打扮的女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吸引看客。 渐渐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最后像是一窝蜂的全部都出来了,生生地把他们几个给挤分开了。 萧然一眼便看到锦宁在自己的右前方,赶紧挤过人群,跑到他身边,可不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周围的人好像在刻意围着他。 就像敲鼓一样和周围的人群推搡搡好几次,还是出不去,看着锦宁就在自己的前方活动。 萧然有些着急了,心里总觉得不安。 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萧然从怀里弹出一把碎银子,往后一抛,故作惺态地大喊道,“别挤,别挤啊,我还捡钱呢,地上有钱啊。” 果然周围的人一哄而上跑到了萧然身后,还有几个站着没动的,萧然认出来就是他们几个刚刚故意拦着自己,迅速夺过他们的阻挡,趁乱跑到锦宁身边,一把拉住了锦宁的手。 与此同时,锦宁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紫涵和焕之的踪迹。 “阿然,紫涵他们不见了。” “许是回宫了吧,”萧然也发现了他们的缺席,扫视着他们散布在四周的小厮也不见了,心想可能是太乱了,他们没来得及道别就被带回了宫里。 锦宁刚想点头,突然有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在身后轻轻一跃,抓着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狠狠的丢在了戏台之上。 那公子立马吐了一口鲜血,台下观众也是一片哗然,纷纷逃命时散开。 台上的戏子也停了下来,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黑衣男子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对着那公子的胸口又是狠狠一脚。 此时,锦宁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重重的推了一下自己,眼看就要跌落在戏台上,幸亏萧然一把拉住了她。 “快跑。”萧然紧紧握住锦宁的手,仿佛周围的嘈杂的人和事都不见了,世界安静的像是只剩下两个人,灯光和月色的星辰下,两双眸子,美的出奇。 萧然拉着锦宁多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顾不上喘口气,萧然道,“阿宁,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要去哪?”锦宁一把拉住了萧然的衣服。 外面这么乱,她哪里放心让他出去。 “我出去看看。”萧然到底是一个热血男儿看到这种事哪里有逃命的道理。 可是,他总不能拖着锦宁一起冒险。所以,他选择先把锦宁带到安全之地,自己在独自一人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锦宁拉着萧然的衣服不肯放手,“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乖”萧然拽开自己的衣服,对着赶过来的朝露说了一句,“照顾好阿宁。” 朝露道,“公子放心。” 萧然又再次跑向了拥挤的人群,锦宁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身后的朝露牢牢拉住,劝说道,“小姐你不会武功,怕是去了还会拖累萧公子。” 戏台不远处的茶棚里,李重晟意犹未尽地看着这台戏,看着去而复返的萧然眼里闪过一起意味不明的神色。 刚刚锦宁被人推的那一刻,他的眉头下意识地皱在一起,身子前倾,竟然有种去救她的冲动,看到萧然救了她之后,松了一口气,眉头也舒展开了,只是觉得那两只握着的手有些碍眼。 “玄野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李重晟放下手中的茶,看了一眼身后的葬雪。 别人没看到,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推锦宁的人就是玄野,自己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他下过这个命令了。 看到师兄去推锦宁的时候,葬雪的心中一紧,她知晓师兄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要不是萧然拉着锦宁,怕是师兄会下死手。 虽说殿下的神色语气并无变化,但葬雪深知他向来不喜自作主张的人,“殿下,师兄……也是……一时昏了头脑。” 李重晟道,“好了,告诉他,既然做了本皇子的手下,就得依照命令行事,我可以容忍他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是。” 李重晟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戏谑地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戏台,“这戏演了这么久,也该散场了吧。” 台上的黑衣男子冲着李重晟点了点头,便飞身离开了。 等到萧然越过人群,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萧然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掰过尸体,想看看死者是谁,看到正脸之后,萧然吓了一跳。 是二皇子…… 就在这时,一大群官兵围了上来。 为首的将士赶紧疏散人群,保护起现场来。 皇子无故殒命,今日云都守卫都难辞其咎。 派去追踪凶手的士兵都无功而返。事情上报皇帝之后,帝震怒,特派三皇子李重明调查此事,令其在一月之内查明真相,抓捕凶手。 一时,云都城内人心惶惶,来来往往的军队数不胜数,奉旨搜查成了家常便饭。老百姓晚上都不敢再出门,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祸事,冲撞了那神通广大的贼人。 ┅┅┅┅┅┅┅┅┅ 晟府。 李重晟但是乐的清闲一个人下着棋,一会儿执白子一会儿执黑子,自娱自乐倒是杀的痛快。 一旁地白术却是心急如焚,不停地交叉搓着双手,眼睛不时地扫向李重晟,眼下三皇子得了势,自己主子又被禁足,怕是要吃亏。 犹豫着他还是轻轻叫了出口,“殿下……” 他实在是不明白殿下在干什么,二皇子的事明明和他们不相关,为什么要去趟那一趟浑水,居然还让自己暗中作梗,让城中军队晚了半个时辰才到,给足了贼人逃跑的机会。现在搞的好了,被陛下下旨以最近操劳为由,劝其休养。这不就是变相的怀疑要软禁殿下吗? “嗯~”李重晟正全身心地投入在棋局中,对于白术的焦急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白术再也忍不住了,他有一肚子里疑问,心里又急又想不明白,偏生自己主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憋的他实在难受,“哎呀,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下棋。那三皇子逞威风都快逞到咱们府上了,您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第十四章:纰漏 李重晟轻轻落下一黑子,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在整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像是下了什么最后决定一样。 李重晟抬头看了一眼白术,不紧不慢地说,“快到了,这不是还没有到吗?” “殿下。”白术性子急,实在受不了李重晟这小火慢炖的态度。 李重晟抬了一下眼皮,略有几分责怪的感觉,“白术,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李重晟又落了一子,手里盘着的几个棋子不停的在手心转动着,心却越发沉了下来。“你可知陛下为何将我禁足,而不是直接调查我为何出现在凶案的现场?” 白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脱口而出,“是为了保护天家的威严,不落人口舌。” 毕竟,皇子内斗导致手足相残的事若是传出去也不好听。 李重晟点了点头,看向白术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这当然是一个原因,只是更重要的一点是,李明做的太干净了,让人找不出一点错处来,倒是他摆出的桩桩件件都指向了我。” 朝堂上,三皇子一马当先,直言指出李重晟在场,又带着众朝臣罗列了一大堆证据,人证物证找的满满当当的,甚至李重晟有一种感觉:要是自己稍加抵赖,他会把自己昨天晚上喝剩下的茶都给翻出来。 虽然三皇子李重明心里也很奇怪,这次进展地怎么这么顺利。譬如那天二皇子身边的侍卫一个都没有,还有城里的守卫为何出现的那么晚,而且毫无上前阻止的意思。 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看到李重晟被自己压的头也不敢抬,心里十分畅快,哪里还想其他啊,只想着最好这一次把他压的永世翻不了身,让他彻底失去和自己争的机会。 李重晟没为自己争辩一句,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云帝点名询问他时,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证据确凿,儿臣辩无可辩。”,因为他太了解自己这个父皇了,越是感觉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越是战战兢兢,不敢相信。 白术虽然性子急躁,心思却很活络,很快就领悟到了李重晟的意思,“殿下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三殿下做的太过完美了,反倒让陛下起了疑心。” 李重晟没有直接回答白术,笑了一下,“追求完美并无伤大雅,只是,有时候一点点的小瑕疵反而能为生活增加情趣。就像这下棋一样,起初弱势一些后来才能杀得痛快酣畅。” “属下明白了。”白术一拱手,退了下去。 他要去安慰府中的人心,告诉大家:陛下圣心,体恤殿下最近辛劳,特赐在家休沐。大家要感念圣恩,不可心怀怨恨,是非好坏不分。 ┅┅┅┅┅┅┅┅┅ 黎崇光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了这件惊动朝野的大事,并且自己的学生和女儿还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锦宁被罚跪祠堂,黎崇光的话是“让她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看对不对得起死去的母亲。”虽然朝露贴心地给她戴了护膝,可膝盖一块还是落了一大片青紫。 可她一想到父亲那张黑青的脸,刚想偷懒弯下的脊背又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还是头一次见父亲这么生气,锦宁只看了一眼就低着头再也不敢抬起来,只觉得黎崇光下颚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 她没看到的是父亲眼里的担忧甚至于恐惧。他紧缩的眉头下深深地忧虑,就像是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窥探一样。 一听锦宁受了罚,萧然赶紧过去求情,并且一梗脖子大义凛然地嚷着:是他怂恿锦宁出去的,要打要骂他一人担着。 萧然正好撞在枪口上了,黎崇光心里一肚子的火气正不知道该在哪里撒呢。本来他舍不得拿自己的女儿怎样,只说是到祠堂面壁思过,偏偏锦宁执拗地一板一眼地跪在那儿,就是他想说算了也不好开口。 正气得在屋里直绕圈圈的时候,萧然闯了进来。 黎崇光当即一拍手,和张家公子私自打架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罚,又犯下了这样的祸事。 下令打萧然二十下手板。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求情。 罚他不思进取、不学无术、恣意生事、无贤无德、只知道偷鸡摸狗、徒生事端。实在是给镇北王丢脸。 手板一下一下打在手心,虽然火辣辣的像着火一样疼,可萧然心却很安稳,甚至于有几分得意,觉得自己有担当,保护了应该保护的人。是个真正的男人。 所以尽管疼得他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他还是倔强地仰着头。黎崇光看了之后,只当他是不服气,气得命人“重重地打,不许偷懒,直打的他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为止。” ┅┅┅┅┅┅┅┅┅ 这几日,三皇子奉命彻查花灯节皇子遇刺一事,世家大族对自家孩子掌管也严格起来,不得无故外出,黎崇光索性也乐的清闲,宣布休学几日。 索云居。 萧然正狗皮膏药似的紧跟着锦宁,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萧然举着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跟着锦宁穿过外厅到内室的帘子,因为着急那水晶帘上的玻璃珠哔哩吧啦全数打在他的脸上,哎吆了一声捂着脸,追着锦宁说,“阿宁,你别不理我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萧然虽然承认错误承认的很快,但他自己根本不清楚他错在哪里。 昨晚他刚受完罚,握着左手的手碗疼得呲牙咧嘴,远远地看见锦宁从祠堂出来,立马眉开眼笑的和她打招呼。谁知锦宁看也没看他,直接略过他,往索云居赶。 见锦宁不理他,萧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实在弄不清楚阿宁生气的原因。 难道是她怪我不该怂着她去花灯节,回来挨了罚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不对啊,阿宁不是这种人。平时自己因为功课连累了她不少,每次先生连带着她一起罚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依旧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抄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这次是怎么了? 萧然越想越不对劲儿,只可惜天色已晚,自己也不好追到索云居问个明白。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伺候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萧然已经匆匆洗漱出门,在索云居外焦急的等着。 朝露正服侍着锦宁梳洗,云珠一打帘子出来,就看见萧然正在院中的那棵梨树旁边来回踱步。 看到云珠出来,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云珠,你家小姐起身了吗?” “嗯,起来了。朝露姐姐正在里面服侍呢。”幸亏萧然此刻心里只盼着赶紧见到锦宁问个说法,要不然他一定会看到云珠红的像晚霞一般的双颊。 尽管见了萧然很多次了,云珠还是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脏砰砰直跳。 听着身后萧然吃痛地叫一声,锦宁还是转过头来。 萧然向前一步,赶紧道歉。 “阿宁~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阿宁~” 锦宁叹了一口气,眼睛从干花瓣上缓缓移到了萧然身上,“阿然,你真的明白你错在哪儿了吗?” 虽然一直盼着阿宁和自己说话,可当阿宁真的和自己开口说话时,萧然突然有些慌了,“我……我不该……不该带你出去的,明知道先生对你管教严格,我还……” “阿然”锦宁音调突然高了一个度,看向萧然的目光中带着失望。 “我……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萧然这个时候居然有些害怕,害怕阿宁那样的眼神。 锦宁放下手里的镊子,转过身摆正自己浅蓝色的袖子,“你总是这么鲁莽,做事情只凭着一时的冲动,想起什么是什么,全然不顾后果。” “我……我哪有?”萧然顿了顿,感觉自己有些委屈。 平时温婉的女子眉宇间有了几分怒气,“你没有?前些日子和张家公子张弛在游园打架的是谁,昨天二话不说向父亲请罚的是谁,最重要的是前天花灯节上不知轻重、非要横插一脚的是谁?” “我……”萧然此时不是被锦宁问住了,而是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阿宁这么不懂自己,和张弛打架是为了谁?请罚是为了谁,花灯节上自己拼了命地往前冲是为了护着谁。 “你总是这么一根筋,做事只图眼前一时爽快,我现在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是让你收敛心性了。”锦宁不悦地看了一眼萧然,转开头,给出了最后评语,“实在是小孩子心性。” 锦宁的每一句话都想刀子一样扎在萧然心上,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意算是白付了,明明事事为人家着想,偏生人家根本不领情还说自己是小孩子脾气。 萧然气得点了两下头,声音冷冷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看我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恰巧遇到端着餐盘进来的朝露。 朝露一看这个形势就知道两人闹了不愉快,在外面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赶紧拦住萧然,侧身施了施礼,“公子可真的误会小姐了。” 萧然心里憋着一口气,虽然听朝露这么说步子停了下来,可呼吸仍然重重的。 朝露看了一眼锦宁,“公子,小姐是把你当知心人才说的这些话,那日你只当你打了架为小姐出了气,可你想过吗?你现在毕竟身处黎府,不是镇北王府,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黎家,你打了张家公子,自然就得罪了张大人,不是白白给小姐老爷惹祸吗?” 萧然看了一眼锦宁,她的眼睛垂着向下,像在考虑什么一样。 “还有,花灯节您护着小姐,奴婢感激不尽,可是你到看台上的哪一遭实在是扎眼,那日城中的大小首领都知道了萧家公子在现场,还亲自查看了二皇子的尸身,现下三皇子查案,迟早会来问个清楚。幸亏老爷不知道其中原委,要是知道了,怕不单单是一顿手板那么简单了。” 朝露的话条理清晰,连着原因和其中的厉害都讲了个明白。 萧然听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十五章:突变 他实在是太大意了。 那日那么多人都不敢去看,知道死的人非富即贵,不愿意躺这一趟浑水。萧然当时只顾着逞一时的英雄气儿,什么也不顾的往前冲。 如今皇子被杀,他就成了头一份儿的目击证人。要是事情稍有差池,搞不好让人倒打一耙,得不到任何好处还罢,反而给父亲和先生惹了麻烦,让圣上疑心。 这么一想,萧然的脾气全没了,看向锦宁的目光有几分愧疚,“我……” 锦宁向前快走几步到萧然身边,“现在说别的也没用了,最要紧的是怎么妥善地把这件事解决了。” “嗯。”萧然点了点头,心下开始思量解决办法,“要不要把先这件事告诉先生,等三皇子上门的时候也有个应对。” 锦宁摇了摇头,“不行,提前打点好,倒会显得我们心虚,平白让人觉得得可疑。” 朝露简洁的总结道,“嗯嗯,水满则溢。” 锦宁赞许的冲朝露一笑,“正是这个道理,这件事我们只需要大大方方的应对,接受调查就好,不必藏着掖着。除了……” 萧然接话,“除了焕之在场的事。” 现在朝堂上出了这样的事,陛下一定对皇子结党营私甚为不满,虽说焕之年纪小,却也不可不注意。不能为他惹不必要的麻烦,凭白让陛下疑心。 锦宁点了点头,“嗯。”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李重明就带着一票人马大摇大摆地来黎府问罪。 李重明这个人最喜欢耀武扬威,平时打扮的也是富贵华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是皇子应该有的样子。” 这一次他更是得意地恨不得请人奏乐弹琴,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现下是他李重明最得圣心,最有皇子气度。不像晟府那个只能躲在府里乖乖等着受罚。 为此,他特地向皇上请旨,以查案需要为由,求皇上恩典解了李重晟的禁闭。当然他可不是心疼李重晟,相反他巴不得李重晟被关一辈子,最好死在里面。 可他又实在是想好好的在李重晟面前抖抖威风,不让他看看自己现下的权利他觉得浑身不舒坦。 最终带着李重晟携白术来到了晟府。 对于黎府,李重明是有怨气的。不对,是很有怨气。 还不是这个黎崇光不识货,明里暗里提了那么多次他都不要自己这个女婿。更可气的是,居然二话不说的收了李重晟这个学生,这让他实在是接受不了,提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李重明瞟了一眼头上高悬的黎府二字,满是不屑。 忍住想要一脚踹开门的冲动。给随从使了个眼色,要他去敲门。 还是得在天下英才尤其是父皇面前装出一副礼贤下士、尊师重教的样子来。 门口的小厮通报的很快,李重明一行人很快被请进了黎府。 “黎老先生。”李重明皮笑肉不笑地冲黎崇光拱了拱手。这个时候他都不忘维持着自己温和恭敬的形象。 黎崇光同样对这个满眼功利、只知道皇权王位而半点不懂国家大计的皇子不满,“不知三皇子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不知道?”李重明看着黎崇光一脸这件事和我没关系的表情,只觉得这老头装的厉害,表里不一的让人想吐。 随即把眼睛指向了一旁的锦宁和萧然。脸上带着嘲讽和得意,“那就得问问萧公子和黎小姐了。” 萧然对于李重明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愤怒,从踏进园子的第一步,他就一直在忍着,忍着想要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告诉他应该怎么和长辈说话。 锦宁轻轻拉了拉身子前倾的萧然,上前一步,冲李重明施了个礼,“我和萧然的确目击了现场,只是对于这件事我们问心无愧,三皇子不妨有话直说。” 李重明本来也知道这件事和黎府没什么关系,他的意图不过是想趁着这个由头在黎崇光和李重晟面前耍耍威风,要是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自己再说给黎府按个妨碍公务、抗旨不遵的罪名。 可是锦宁这不紧不慢、徐徐道来的办事态度,让他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但他毕竟有着丰富的栽赃经验,三两句就有扯了回来。只听他冷哼了一声,“那晚明明在场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只有萧公子一马当先登台而上呢?” 李重明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重晟,意思是:没错,你看人家李重晟也在场人家就没上去,只是被父皇关了禁闭。 李重晟对于李重明的刻意挖苦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就好像是再说旁人一样。 一旁的白术忍不了,想挺身而出替自家主子说话也被李重晟用眼神给退了回去。 萧然冲到锦宁前面,指着李重明喊道,“你分明是没事找事!” 李重明瞪了一眼萧然,要不是他有萧知行这个老子,他早就把他的头给拧下来了,敢这么冒犯自己,大喝了一声,“放肆!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敢指本皇子!” 黎崇光也对萧然这种沉不住气、毫无礼数的行为不满,真是自己教书史上最耻辱的一笔。 锦宁虽然也觉得萧然过于激动了,但此时对李重明的厌恶更甚,觉得他分明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丑角。所以也没就再阻止萧然。 李重明轻蔑地扫了萧然一眼,狠狠地抛给他一个白眼,语气里满是讽刺,“我告诉你萧然,别以为你父亲是镇北王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记着,为臣者重要的是识时务。” 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的李重晟微微抬起了头,不过很快又低下了头。 李重明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相反,他身在朝堂多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因为皇帝对镇北王器重程度让他不敢流露出一丝不满。 他也不会因为以为镇北王成了李重晟阵营就这么冲动。 唯一的解释就是,镇北王可能马上要……倒台了。 想到这里,李重晟的睫毛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萧然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挣脱了牢笼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狠狠给了李重明一拳。 打的他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的,还有一段轰轰的耳鸣声。过后是火辣辣地疼。 锦宁赶紧上前拉住萧然,几个侍卫也赶紧把李重明围住,生怕萧然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李重明本是来充面子的,现下萧然这直接打脸的行为让他怒火中烧,尤其是他自己感觉到李重晟嘴角又嘲讽又解气的笑意,尽管至始至终李重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都没有,但李重明就是感觉到了他看戏一般的得意之意。 李重明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被萧然狠狠地踩在了脚下,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啊。谁见了不得点头哈腰的,他居然敢动手打自己,真是不可饶恕。 李重明逐渐缓了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然恶狠狠地教训道,“你……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说完就带着一堆人气呼呼地离开了。 李重晟冲黎崇光微微颔了颔首,目光很快速的扫了一下锦宁,也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 李重明将这件事上报给了皇帝。其实当时他第一个念头是先把萧然拿下,狠狠打个五十大板,再向父皇启奏。但他转念一样,不能这样,到时候说不准看到萧然那副惨状,自己有理也成了没理。不如直接去禀告父皇看看他怎么应对,他就不信了,他能就这样看着自己吃亏? 你怎么这么冲动?这次锦宁没说这句话。 父母之恩,昊天罔极。 萧然虽说鲁莽,可是并无过错。 萧然心里还堵着一口气,自己心中英雄一般的父亲是不允许别人说一句不是的,他实在是忍不下去。 即使李重明一伙人已经远去。萧然依旧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锦宁安慰了好一番才平息了。 可是黎崇光却目光呆滞,像是想到了什么尘封的往事,而且是那种一直留在心中很多年生怕别人知道的秘辛被人瞧出来的那种感觉,恐慌警觉。 刚刚李重晟的眼神就给了他这种感觉。 他心里越发不安,看向锦宁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父亲” “父亲” 锦宁唤了黎崇光两遍他才过神来。 “我先带阿然下去了。” 虽然心里觉得父亲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可锦宁还是什么都没问。 “好。”黎崇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目光却变得深远莫测,像是在追忆什么难以忘怀的往事。 情到深处,他的眼框在太阳光的映照下还泛起了点点泪光。 ┅┅┅┅┅┅┅┅┅ 锦宁给萧然倒了一杯茶,“你可想好应对之策?三皇子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然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豪气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管他呢,让他尽管告状去吧,左右我不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是他头一次面对即将到来的处罚这么从容不迫,一点也紧张,一点也不害怕。 锦宁面带愁容地说,“这次,可不仅仅是罚你抄书那么简单了。” 可是是出乎所有人的料想,皇帝并没有给萧然什么实质性得惩罚,甚至连进宫训话都没有,只是安抚了李重明几句,便不再追就。 把李重明给气得半死,偏偏还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夹着气在装了半天的大度。 真是憋屈。 李重明在不是很痛快地耍威风之后,很快就把皇帝交给他的任务上报了上去。为了博一个办事效率高的名声。 当然他也没调查什么,只是把前些日子摆出来指向李重晟的证据仔细的梳理了一遍,让它形成了一个证据链。他就不信皇帝面对着铁证如山能不处置李重晟。 事实是,李重明再一次失策了。皇帝并没有理会他的那精心准备的证据,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看他的身上都快要长出毛来了,混身不自在。 锐利依旧的眼神让他的心猛得跳快了几拍,好像再说:别耍什么花招我都能看穿。 第十六章:往事 李重晟的确探知了些消息。 当年花朝国被灭国,皇室全部被处以极刑,只有落云公主不知所踪。这也成为皇帝十六年来的心头大患。 花朝国的人他不可能屠尽了,只要这个落云公主还在,或者她留下其他的血脉,花朝国就会想着复国一日,这是云帝最不能容忍的。 而且这种担忧畏惧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增加的,听宫里的心腹说皇上近日频频从恶梦中醒来,李重晟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找到花朝皇室的遗脉,彻底铲除。这是李重晟眼下最要紧的事。 冥真教当年曾经替朝廷追杀过落云公主,知道一些方面的情况。葬雪细细盘问了教中参与当年追杀计划的老人,得知十六年前有一个跟在落云公主身边的老公公在追捕过程中不小心坠落山崖生死未卜。要是能找到他的话,或许可以找到想找的人的下落。 葬雪带着日夜兼程,按照教中老人说的地址,沿着山崖下的一路的村庄城镇打听。连着打听了好几个月,终于有了些眉目。 那老公公坠下山崖虽然落得双腿残疾,但也躲过了杀身之祸。改头换姓,在附近的村庄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十六年。 凭着给人抄书写字讨口饭吃,周围的居民也都把他当作一个可怜的老人看待,随着时间推移早就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幸亏葬雪得知那人后颈上有一蓝色龙纹,这才找到了。 李重晟轻押了一口茶,问向葬雪,“探听到消息了吗?” 葬雪一拱手,回道,“属下不辱使命,把福公公带回来了。” 她的声音还带着厚重的喘息,是她连着跑了一天一夜着急回来给李重晟汇报的结果。 “葬雪~”李重晟放下手里的茶,轻轻叫了一声葬雪。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葬雪的心寒了半截。 “皇上找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消息,你是怎么查到的?” 葬雪看到了李重晟眼神中深深的怀疑和戒备,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她刚刚热情澎湃,觉得为他办成了一件大事的心一下滑入谷底。 这么久了,他居然还不信她。 这句话说出口,李重晟也感受到了葬雪情绪的低沉,咳了一声,掩饰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心凉,但葬雪还是拱手解释道,“皇上并不知道这件事。” 将领们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参与的冥真教也不愿意自砸招牌,谁愿意承认自己不行,有漏网之鱼呢?所以这事也就瞒了下来。 “这样啊,是我多心了。”李重晟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倒是很合情理。 “那没什么事,属下就告退了。”葬雪的语气虽然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发红的眼圈道出了她内心的哀伤。 李重晟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刚刚有什么不妥之处,但看着葬雪委屈的样子,再加上她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心里还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站起身来轻轻帮葬雪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夹到耳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李重晟这句话说出来,葬雪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低着头不敢让李重晟看见,拱了拱手道,“属下告退。” 她也曾是冥真教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姑娘。可是为了他,她甘愿和那些杀手一样,过着刀口上讨生活的日子,只为了能够让他能够过得舒畅一点。 可他从来没有过看过她一眼,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得力的女下属,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可她从来不觉得的有什么。 偏他今天说了一句辛苦了,就像勾起了她这几年来的心酸隐忍,让她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 “回来了!”玄野从后面拍了一下葬雪的肩膀。 “大……大师兄?”葬雪没意识到有人会来,一惊。 看葬雪脸上还挂着泪,玄野脸一下子绷了起来,抓着葬雪的手焦急地问道,“你怎么哭了,怎么回事?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你小点声。”葬雪担心地看了一眼李重晟所在的屋子。 这可没有逃过玄野的眼睛,他的怒气一下子就点了起来,“是不是那个李重晟?” 葬雪生怕玄野嚷嚷的让大家都听见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不是,你别问了,我只是……是有些想家了。” “想家?那你和我回去不就好了?” 葬雪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睛。 玄野冷哼一声,“我知道你要守着他,你要做他的好下属。” 葬雪不理会玄野的冷嘲热讽,绕开了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知道师兄和萧家有仇,可是报仇也要分场合,既然决定给殿下做事,还是要守着规矩,依令行事。” 玄野的父母当年也参加了冥真教追杀落云公主一事,而萧知行也就是萧然的父亲,那时候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领。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路人,可在临出发的那天晚上,玄野悄悄从教里跑出来找父母,先给他们个惊喜。 谁知看到了三人似乎起了争执,混斗在一起。父母分别死在了萧知行的剑下。 那两双死不瞑目睁的巨大眼睛玄野始终难以忘怀,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他发誓必须手刃仇人。 可是萧知行很快在这次任务之后升职,教中的人根本没有人相信他,谁会为了一个小孩子的话得罪现在当朝的新贵呢? 萧知行被封为镇北王,远赴北境之后,玄野更是难寻报仇的机会,于是便把目光转移到了萧然身上,他也要让萧知行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那天花灯节上,玄野就是看见了萧然,知道他和黎家的小姐关系不错,才要云珠把他们带到戏台的,本想着趁乱杀了萧然,谁知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葬雪说完也不等玄野说话就离开了。 玄野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眼神中满是决绝和狠辣: 萧家必须付出代价。 ┅┅┅┅┅┅┅┅┅ 锦宁每个月的十五都会给去世的母亲烧香。 这一次她刚进祠堂,就看到父亲正垂着脑袋对着母亲的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锦宁冲黎崇光行了个礼,“父亲~” 黎崇光并没有理会锦宁,而是望着黎母的牌位自顾自的问起来,“宁儿,你想母亲吗?” 他的眼睛像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十六年前,看到了那个桃花眼、石榴裙、赤骥马的骄傲公主。 国难当头,敢一个人站出来抗下一切只为保其他人的奇女子。 这样的女子值得他守护一生。 锦宁的目光也随着父亲移到那冷冰冰的牌位上,点了点头,“想。” 十六年来她无数次幻想过她的模样,她的声音。 “父亲呢?” 黎崇光深情地凝望着,他的眼神中有着穿透岁月的思念和厚重到压迫人心的眷念。 时隔多年,再次提起她,他还是会无声的哽咽,“想,十六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想。” 可是,她不会再回来了。 感受到了父亲的悲哀,爱已成空,就是这种感觉吧。“父亲,你能给我讲一讲母亲的事吗?” 黎崇光的眼睛中突然出现了光芒,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你母亲啊,当年可是有名的奇女子。骑马、射箭、打球样样精通,连男子都比不过她,生的又美,常常穿着一身红色的石榴裙骑着骏马脸上是灿若星辰的笑容,真真是应了诗里的那句话: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锦宁听着父亲的描述,也能想象出自己母亲当年的样子:鲜衣怒马潇洒时,明媚皓齿动人心。“母亲当年定是好风采。” 黎崇光轻笑了一下,“这是自然。” 还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像落云一样,英姿飒爽噬人心魄。 “那……母亲到底是哪家闺秀?”十六年了,锦宁除了知道自己的母亲姓秦以外其他的别无所知,母亲到底是出自哪门哪户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锦宁,奈何黎崇光从来不对锦宁说这些,府里的下人即使进府十几年的也不知道夫人的名讳更别说其他了。 黎崇光看了一眼锦宁,叹了一口气,道,“你跟我来。” 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锦宁跟着父亲来到思云阁,退却四下仆人,父女俩相对而坐。 黎崇光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眉眼间也有七八分像故去的婉妃,只觉得时光飞逝,落云的离去好像就在昨天一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十六年来他心里的苦于痛。 “其实,早该和你说了。”黎崇光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解释了起来。 原来,十六年前。 云启国皇帝经过十余年的蓄力,终于一举歼灭了位于版图右侧的强国――花朝国。取而代之成为这一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 这位年富力强、满腔热血野心的青年帝王,他的心,有着坚不可化的冰冷和狭隘,他对权利的火热和追捧,让他一直以来都是强势且凉薄的。 他下令对其都城――花团城屠城。 手握刀剑训练有素的士兵,举着冰冷的武器对向手无寸铁的百姓。 即使早就看惯了生死,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可很多人都下不去手,像屠夫一样宰杀这些不堪一击的弱者,实在是不仅仅能有残忍形容的。 可军令如山。这群士兵对领头的皇帝有着深入骨髓的崇拜和迷恋,对他的命令都是视若神明,尽管有着强烈的恻隐之心,他们还是闭着眼睛,咬着牙,举起了砍刀。 一夜之间,曾经繁华富丽的都市成了一座鬼城,全部的辉煌和华丽都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自尊和信心被人从最高处推下,摔落成一地的灰尘,随着山间平淡的风而变得无影无踪。 而对于曾经高高在上、从头到脚都写着荣光的花朝皇室来说,这时候他们成了卑微如尘的阶下囚。 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地狱。 都被带上手链脚链,扒去体面高贵的华服首饰,套上粗麻隔人的囚衣,受尽了鞭笞烙刑的折磨,那些底层的人看到跌落的还不如自己的曾经他们只能仰望却一辈子无法企及的皇族,内心得到了可笑的满足甚至得意,拼命地朝他们扔着烂叶鸡蛋,发泄着心中的不甘和狂热,以此来达到内心可怜的一点点平衡。 领着他们走在游行的街上,听着周围群众激愤高昂的喝彩声,曾经激起的一点可怜的悲悯之情都化为乌有,带队的军官立马昂起了高贵的头颅,挺起宽阔的胸脯,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心安理得的接受百姓的追捧和赞扬,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和填补。 那群落寞皇室的结果不言而喻,全部都受尽极刑,午时当众斩首,头颅被挂在城楼上七七四十九天,以展示他们的罪孽深重和云启国国主的替天行道。 只是这其中,有一人逃脱。 虽然此人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 当时身怀六甲的南越公主,也就是花朝国的婉妃娘娘仓皇逃命途中于一间破庙诞下了一名女婴。 等到追兵赶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女子倚着墙面容憔悴的冲皇帝惨笑着,紧接着伴随着利器划过咽喉的声音殷白的墙上染上了一缕鲜血。 皇帝此时的表情除了震惊诧异,还有一种宛如锥心刺骨般痛苦的情绪爬上心尖,催动着他,撕裂着他。 让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疯了似的掐着他的脖子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发出了犹如野兽般的咆哮嘶吼声,红着眼睛气急败坏地大声喊着,“谁……谁允许你死的,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和他的孩子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皇帝将这视为耻辱,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铁腕之下安然无恙,尽管下属们一再为他歌功颂德,将他比做秦皇汉武,说他开疆扩土、海纳百川,是神尊降世,应受万民敬仰。 可是他那极尽于变态的控制欲和好胜心,让他不能容忍这个遗漏。 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派出了一路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萧知行,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排不上名头的小将领,可已经算是为数不多能够给予一定信任的人。 当然皇帝所能给予的信任少得可怜,更多的是一种对他能力的肯定,而不是对他忠心的相信,事实是,皇帝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相信的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权利和握在手里无法更改的东西。 只有石头和死人对他来说是最安全,最能让他安然入眠的。 所以,在派出萧知行以后,他又指使当时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冥真教教主暗中追杀。 一明一暗,两队人马。 可是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两边都是无功而返。 公主还是逃了。 这成了皇帝心中最大的一根刺,一想起来就眉头紧锁、脾气高涨。 常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砸东西,责罚宫人,对抓获的公主仆人严刑拷打,性格越来越乖张桀烈。 尤其是他听到另一个消息:经过酷刑之后,婢女吐露出小公主的下落。小公主被一个书生带着逃往了南越。 皇帝没有一刻犹豫,立马下令派人追至南越。 一明一暗两队人马。 同时他派了最好的医师治疗婢女的伤势,解除她的性命之忧,当然他并不是处于任何的好意和善心,只是为了要她活着,一旦发现她在撒谎或者有什么故意迷惑的行为,他会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做人间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事实证明,婢女的话没有错,至少冥真教是真的追到了小公主的下落,并且拿到了她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银丝带,名叫“水云丝” 是由上上等的丝绸,配上真丝银线镶嵌小颗粒的钻石搭配而成,是还未出世时花朝皇帝给她准备的礼物,据说当时召集了上千位绣娘巧手,名满天下,云帝自然也认识。 只是不管怎么说,人没有带回来。冥真教还损失了几个兄弟,其中就有教主最看好且此次追捕行动被委以重任的两位徒弟。 这就可疑了。 一个抱着孩子仓惶逃命的书生,怎么还能腾出手来杀人呢? 这让皇帝不由得疑心大起,追杀行动从未放松过。 可是,至此这位小公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尽管皇帝多方打听,劳心劳神,甚至亲自查看追踪,都再没有探听到一丝一毫。 那个书生好像也人间蒸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铁血皇帝也逐渐走向了衰老,除了肉体的老态,更多的是内心的无力。 这位皇帝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大展宏图的斗志了,时间磨光了他的棱角,但也没有捂暖他那颗自私冷酷的心。 他还是无情和自私。 尽管很多东西都变了,大家甚至都快要遗忘了还曾经有花朝国这么一个国家,遗留下的百姓也差不多被同化驯服。 可是,咱们这个皇帝的心里依旧不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甚至上升到了恐惧的程度。 可能是年少时候杀了太多的人,罔顾了太多的性命,以至于他老年的时候,越来越迷信也越来越胆小。 很显然的,黎崇光就是当年那个临危受命的书生。 锦宁很认真地听着,怪不得萧伯伯会把萧然送到黎府来,谁会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只是她不明白远在云启的萧知行怎么认识父亲并且愿意帮助他们的,“那萧伯伯为什么要出手相帮呢?” 黎崇光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呵,自古英雄爱美人嘛。” 当年落云公主可是天下闻名,少时还曾经跟着来过云启国。 也许就是那匆匆一瞥,便是情根深种。 第十七章:身世 “那……那还有其他花朝国的皇族活着吗?” 黎崇光摇了摇头,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惨状仍然是心有余悸,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没有了,七百五十二名皇族全部斩杀殆尽。” 锦宁再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血液腾腾的往上涌,血缘带给她的强烈反应,让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可那个场景却又好像刻在她的骨血里。 血、漫天遍地的血,还有震耳欲聋挥之不去的惨叫声像魔咒一样在锦宁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死去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朝他走来,指责她为什么不给他们报仇,为什么现在才知道真相。 锦宁只觉得喉咙溢出一股铁锈的味道,涩涩的,很难受,让人想吐。 黎崇光拂了拂锦宁的后背,虽说心疼可这也是她生来就应该承受和担负的。 “你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安宁的过一辈子,寻一门美满的姻缘,儿女齐全,和和美美的。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大家对你的期望。并不是要你想着复仇什么的混话,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真的。懂吗,公主?” 此时黎崇光对锦宁的称呼早已经变为公主。 说出这个尘封十六年的秘密,黎崇光压在心里的巨石总算是松了一些。 锦宁用锦帕擦了擦嘴,这才感觉缓过来了一点,看向黎崇光的郑重的目光中又有几分感激敬意。 一介书生,临危受命,受君一托,终其一生,让人不得不叹服。 锦宁站起身来,往后退了退行了一个大礼。 黎崇光想过来扶锦宁,却被她固执坚定的目光击退。 拜完,锦宁眼中依稀有泪痕,道,“父亲~放心,女儿懂得母亲的苦心。” “那就好,你总是最明事理的。”黎崇光松了一口气。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锦宁得知身世之后,整日想着怎么复仇,变成那种精于心计、挑弄风云的阴诡之士。 “父亲,那你上次出门不是为了传学而是为了……” 锦宁记得父亲回来之后,管家邵峰着急地赶过来像是有什么要和他说,那时候她就在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人带回来了吗?” “老爷,我们去晚了,人……人被带走了。” 隔着门锦宁都能感觉到父亲的紧张,“带走了?那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周围几家邻居也都被处理干净了,根本查不到半点线索。” 黎崇光没想到锦宁这么警觉,看女儿的眼光多了几分女儿长大了爹老了的感觉,“是啊,我得了消息,当年有一个老公公还活着,我一方面想好好照顾他,另一面也害怕他对外透露出什么,所以想把他接过来。” 锦宁紧张起来,“那……现在人被抓走了,会不会是朝廷的人?” 黎崇光摇了摇头,想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不知道,也可能是以前的旧部或者老臣也说不准。” “可要是……”要是皇上得知了这个消息,或者更甚的话,是皇帝抓走的,他们该怎么办? 黎崇光岂不知其中的厉害,但他还是舍不得锦宁也搅和进来,握了握锦宁的手,故作轻松地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前面顶着呢。” 可他眼底的担忧却越来越重,逐渐形成一股愁云。 ┅┅┅┅┅┅┅┅┅ 李重晟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怎么才让那福公公开口说话。这老头是软硬不吃,只是躺在床上,人一进来就闭着眼睛装睡觉,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表情也不做,真的是难伺候。 白术忍不住对李重晟吐槽道,“殿下,这老头可真倔啊,想不到一个死太监还这么有骨气。” 李重晟冷哼一声,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刚刚替福公公掖被子的手,“他有骨气?他有骨气会乖乖地跟着你们来吗?” 一个在宫中度过了那么多年又经过生死大事的老公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人给带回来呢? 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自己就盼着早日有人能把他找到,让他过上富贵奢侈的生活,让他的后半生能有个依靠。 白术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重晟,震惊地问,“殿下……殿下的意思是说那人这么做,是为了逼我们主动许给他好处?” 李重晟撇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真是个老不要脸的,我现在就给他一顿揍,让他看看他是要命还是要钱?”白术越想越觉得不要脸,心中一股正义之气汹汹燃烧,想要立马冲进去给吗老头一点颜色看看,让他再装。 李重晟一伸手拦住了白术,“你可别白费力气了,那老头吃准了咱们有求于他,这才在这儿摆谱的。” “那该怎么办呢?” 李重晟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脸上带着淡淡的近看却觉得危险的笑容,“要是他发现知道当年秘辛的人不只他一个活下来了,你说他会怎么做?” “属下明白。”白术一拱手,喜滋滋地下去准备了。 很快,那福公公一听说又抓到了一个人,那人还开了口,急得只喊人,求着要见四皇子殿下,说是有要事相告。 李重晟装出一副可听可不听地样子过来,这老家伙明明是一个卖主求荣的底子偏要装出一副忠杰烈士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要不是要从他嘴里打听消息,李重晟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那福公公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头发全白了,牙齿也是松松垮垮的缺了好几颗,说起话来嘴里还有一股恶臭味,就像是很久不清理的下水道。 偏偏一进来那公公就拉着李重晟不松手,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殿下相信我,我的话才是最有用的。强忍着这股难闻的味道,李重晟听完了福公公的话。 “殿下,你可知道落云公主是被谁带走的吗?” 李重晟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老头有点说胡话了,人尽皆知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但还是回答道,“是驸马黎平。” 福公公脸上有些得意,伸出食指比了一个一,“还有一人。” 李重晟来了精神,“还有一人?” 福公公没有卖关子,他此时只想着赶紧证明自己有用,“是镇北王萧知行。” 李重晟好难把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战神和通敌卖国联想在一起,“镇北王?” 福公公看着李重晟震惊的反应,突然有一股成就感,“是,就是他。他心悦落云公主,自然会出手相助。” 李重晟点了点头,想问福公公知不知道黎平逃到了哪里? 可转念一想,这老货十分机灵,这话一问出口,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是在诈他,知道什么也不会说了。 这么一想,李重晟站起身来,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福公公,“这样啊,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福公公赶紧拉住李重晟,这可是他唯一飞上枝头的机会了,“殿下,别走啊,我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呢?” “我没时间听你在这儿说废话。”李重晟想要拉开福公公的手,却不想被他死死拽住。 这么大的力气,可不像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啊。 一旁的白术拱了拱手,非常机灵地催着李重晟,“殿下,那老嬷嬷还急着见您呢。” 这么一说,福公公着急了,再也顾不上什么战略什么配合了,只想着赶紧留住李重晟,自己到手的富贵不能就这么错过。“殿下,我……我知道那黎平逃到了哪里?” 李重晟眼冒金光,“哪里?” “云都。” “你是说他就在城中?” “是,奴才还知道他化名为黎崇光。”福公公已经彻底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也把李重晟当成了自己可以依靠的大树,想着后半生终于傍上了高门,不用再那么凄苦了,脱口而出就自称奴才。 李重晟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黎崇光。” 没想到这个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人。 李重晟理了理思路,一把拂开福公公的手,扬了扬光洁的下巴,“好了,多谢福公公了。” “那……那”福公公结结巴巴的,等着李重晟给自己赏赐。 “白术~”李重晟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白术,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给福公公痛快一点。” “殿……殿下,你……你什么意思?”福公公看着磨拳擦掌的白术,身子不由地发抖。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李重晟和白术,气的他浑身直哆嗦,偏他的双腿根本就动不了,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你们……你们敢骗我?!” “骗你又怎样?”白术只觉得胸口一阵畅快。 李重晟走出院子的时候,传来了一声雌雄莫辨的凄厉惨叫。 他只停了一下,抬头望了一下天空中的云,很快就离开了。 知道黎崇光就是黎平还远远不够,他还要让这个秘密只能通过他的嘴说出来,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他要保证这个功劳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至于证据,他想,有黎锦宁的那张脸就足够了。 只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捅出来,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韦子正最近这几天刚从外游玩了一圈回来。听说了李重晟前段时间的遭遇,不仅不同情,反而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地嘲笑了他一回。将损友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他不知在哪里听说了李重晟为锦宁说话的那件事,摇着扇子迈着怡然自得的步子侃侃而谈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有贼心,没想到,给你支了那么多招不用,我一走,你就无师自通来了个英雄救美。” 李重晟只得又是对他白眼伺候了。 ┅┅┅┅┅┅┅┅┅ 花朝节这段故事过去之后,紫涵也带着李重朝过来安慰锦宁。 锦宁本想问问紫涵前段时间是怎么了,但好几次开口都背她岔开话题,也就不再问了。 第十八章:锁心 两个人坐在院中的凉亭,李重朝陪着两人聊了一会儿,嚷嚷着要去找萧然。紫涵觉得两个女儿家讨论闺中之事,留他一个半大的男孩也不妥当,便由着他去了。正好可以和锦宁好好说说话。 紫涵捏着一颗还带着水滴的葡萄,撑着脑袋,对锦宁说,“还好没事,这次父皇算是大度。” “是啊。”锦宁点了点头,看向紫涵的眼睛却多了几分担忧,要是你父皇知道我是谁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咱们两个又该如何相处呢。 锦宁觉得还是换个话题为好,“紫云公主怎么样?” 一提这个话题,紫涵郁闷了,“今日已经启程了,孟娘娘哭了好久,眼睛肿得厉害,父皇倒是什么也没说。”眼睛垂了下去,伴着一声轻轻的叹息,“也不知道要是换成我,额娘该哭成什么样?” 看紫涵这忧虑的样子,锦宁有些后悔自己开口问这件事了,可随即又想着不如和紫涵挑开了说明白,省的两个人感觉中间隔着什么似的,“紫涵,阿然的事……” 锦宁抿了抿嘴,看向锦宁,眼睛里的失落无奈快要溢出来了,“算了吧,自古公主都是远嫁的命数,再说了,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紫涵~”锦宁轻轻握住紫涵的手。 突然很心疼这个姑娘,虽然生在了皇家,有着别人几世也修不来的富贵,可也承担了很多的心酸和无奈。 “没事啦,我这不是还在这儿嘛。”紫涵眼睛随即变得明朗起来,另一只手顺势拍了拍锦宁。 经历过了紫云公主的事,紫涵也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生在皇家身不由己的痛苦。 “快点……踢给我。”这句是焕之的声音。 “快点啊” 另一边传来了一阵雀跃地声音,很热闹,就像是赛场上的感觉。 两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了过去。 紫涵看了一眼锦宁,似乎是在征求意见,“去看看?” “走吧。” 两个人循着声音赶了过来。原来是萧然他们几个在踢毽子。 锦宁扫了一眼,见沈铮也在一旁,只是他并没有上场,只是垂着手带着温和的笑立在一旁,冲锦宁点了点头。 从本心来说,锦宁对沈铮印象挺好的。也点头回应。 李重朝抬脚狠狠一踢毽子不偏不倚落在了紫涵面前,她俯下身子捡起来,拿在手里细细观赏了一会儿,对李重朝说,“玩的这么疯,小心母妃知道了,又罚你。” 萧然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笑着偷偷冲锦宁挥了挥手。 李重朝此时哪里还管得上那么多,只想着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哎呀,姐姐别扫兴啊。快把毽子扔给我。” 紫涵有些无奈地看了一下自己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弟,扔了过去。 李重朝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热情的冲锦宁后面招了招手,“哎,四哥。” 锦宁和紫涵同时转过身去,看到李重晟正笔直地站在后面。 “四皇子。”锦宁赶紧行了个礼。紫涵也叫了一声四哥。 “嗯。”李重晟点了点头,眼睛扫视了一圈之后落在了锦宁身上。 锦宁很不喜欢李重晟的眼神,甚至有些厌恶,因为他的眼睛就像是躲在黑暗中偷偷打量猎物的恶狼一样,赤裸裸的窥探着别人,而自己就是那只即将落入狼口的小白羊,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啃的皮都不剩。 这种被人打探窥视的感觉真的太胆战心惊了,就像是身体的每一寸都展现在别人面前,一点都不能遮挡,锦宁有一种李重晟已经知道一切的感觉,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总是能够看穿一切。 幸好萧然和李重朝跑了过来打破了这一局面,萧然十分热络的搭着李重晟的肩膀,“要不要一起啊?” 李重朝道,“是啊,四哥,咱们一起玩多热闹啊。” 李重晟道,“不了,你们玩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那……好吧。”一直以来,虽然李重朝一口一个四哥叫着,但是感觉李重晟和自己并不是很亲近,总是带着距离感,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萧然却是没想那么多,自来熟的性子让他急着拖李重晟一起,“哎呀,一起玩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情趣啊。” “阿然~”锦宁开口道,“既然四皇子有事忙,你就别拉着他不放了。” 她可不想再体会李重晟的眼神了,想着要是让他一起留在这儿,浑身得多不自在。 李重晟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可是锦宁却没有听出半分感谢的意思,反而是他那恶狼般的眼神又再次出现了。 想起李重晟那双眼睛,锦宁只觉得头皮发麻,一点兴致也没有了,看他们玩了一会儿,就一个人走了出来,想着散散心。 黎府有一个小池塘,名曰“锁心池”,锦宁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里,一个人站在岸上盯着池塘发呆。 她也说不上来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反正只觉得乱糟糟的没有一点思绪,母亲、家族这些她一直想要了解的事情,现在一股脑的都知道了,反而更加难受。她倒不是说要豪言壮志地喊着口号去复国,要去报仇,事实上她也没有哪个心思,毕竟她没有亲身经历那个场景,即使身上的血液在父亲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也会像热水一样咕咚咕咚作响,可是说完之后也就完了。她留下的也只有一声深沉而又忧伤的哀叹。 锦宁坐在水池边的石头上,就像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一块石子落在水中激起一大片的水花,其中一块直中锦宁的眉心,转过身去看到李重晟正笑着看着她,他的身子整个都倚在那棵树上,手里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见锦宁转过身来了,还冲她挑了挑眉毛。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多久了。 “你怎么在这儿?”话一出口,锦宁觉得自己有点找茬。 自己都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不过,好像她对这个四皇子一直都不是那么友好。 “呵,这话可不像是从黎大小姐的嘴里说出来的。”李重晟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 都说黎府小姐最是知耻明礼、乖巧懂事,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从来没听说她和谁红过脸,总是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多说一句,如静悄悄开放的荷花一样。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李重晟绕着锦宁走了一圈,“黎小姐好像有心事?” 锦宁没有说话,对李重晟的这种试探感到窝火。 李重晟继续自顾自得说着,“说出来嘛,没准我有办法解决呢?嗯~” 李重晟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猫抓到了老鼠,不着急吃它,而是要先玩它,玩到它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为止。 李重晟道,“不想说啊,那我替你说。你在纠结你的身世,对不对?” 锦宁的身子一怔,瞳孔一下子放大,愣愣地看着李重晟。 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重晟随即拍了拍自己的手,笑着说,“我就是随便一说,别放在心上。” 锦宁想看清李重晟到底想干什么,他刚刚那句话分明是知道了什么,可是现在的他眼里空空的,带着笑意,看起来真的像是胡口那么一说。 锦宁总觉得自己快要看清楚李重晟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快就转瞬消失了,接着又是黑暗来临,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锦宁问,“你……你到底是谁?” “我?”李重晟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但还是指着自己的胸脯回答道,“我是四皇子,李重晟。” 李重晟现在敢确定,锦宁就是那个遗腹子。他前些日子在宫中无意间看到了落云公主的画像,那张脸和锦宁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杏眼细眉,琼鼻薄唇。不同的是画中人俏皮灵动,眼前人聪敏机警。 锦宁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她想赶紧逃离。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李重晟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 “其实,我觉得你和我是一种人。” 锦宁停住了,她想听听在李重晟心中,她到底是哪种人。 “我们都是会伪装的人。” 锦宁转过身质问道,“我,伪装?我哪里装了?我需要装吗?” 她反感李重晟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好像什么都懂的莫名压迫感。 李重晟冷笑了一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在锦宁耳边说道,“不需要吗?至少这才是你对我的真面目吧。” 锦宁心虚地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落在花朵上时抖动了几下,她的确不喜欢李重晟,甚至有点讨厌,可是这么挑明了,也让人不太舒服,至少面子上有些难挨。 “你讨厌我,反感我,不想和我走的太近,是吗?嗯~”李重晟的声音很有魅力,低低的,像就是的那种CD,让人听了心跳忍不住快了两拍。 “我……”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感觉你很危险,稍微一不留神就会跌入你设计的陷阱。 没错,就是讨厌。 李重晟背着手看向湖中,目光中“呵,你别觉得不好意思。这有什么的,你又不是第一个这么讨厌我的人。” 锦宁看着李重晟,感觉到他身上好像也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心里涌出几分同情,“你……别太难过,我……我” 第十九章:合作 “我可一点都不难过,反而~”李重晟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算得上耀眼的笑。“很高兴。” 锦宁还是第一次见李重晟笑,从前就算是见过也都是冷笑、或者邪笑之类让人感觉很有阴谋的笑,他这样不掺一点杂念的笑,让他整个五官都鲜活起来,有的人就是这样,平时很少笑,但一笑起来就有一种照亮世界的感觉。 锦宁呆呆地看了几秒,赶紧移开眼睛,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李重晟收起笑容,直奔此次的主题,“和我合作吧。” 锦宁道,“我为什么和你合作,或者说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利用?” 李重晟凑到锦宁耳边说,“你可是落云公主的女儿啊,花朝国皇室的唯一血脉,自然对我有天大的好处。” 锦宁很快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合作?现在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他提条件,他随时可以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至于他说的合作,大概用威胁来形容更合适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重晟一方面担心这件事被别人知道抢了他的功劳,另一方面他也在等着合适的时机,将这件事挑出来,能够让它发挥最大的功效,最重要的是花朝国生前还有一大批旧将残留,在暗处默默地查找锦宁的下落,一旦自己一个不谨慎激怒了这些人,恐怕自己到头来得到的就不是封赏而是惩罚了。 “从现在起听我的命令,我至少可以保证你性命。嗯~”李重晟现在的模样和上司训诫下属没什么两样,威严而又冷酷。 锦宁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或者你还有什么其他阴谋?” “可是~”李重晟一把抓住锦宁的胳膊,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把她拉到自己眼前,“你除了相信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找到锦宁只是李重晟计划的一小部分,他真正要做的是得到背后的花朝旧将,让这些人为自己效力。 锦宁想要挣开李重晟的束缚,反而被他越攥越紧。 “阿宁~”萧然扯着大嗓门喊着锦宁,隔着二里远都能听到。 李重晟瞥了一眼锦宁,眼角带着揶揄之意,声音很轻,“你的小情郎来了。” 说完一把松开了锦宁。 锦宁头一次不害怕李重晟,白了他一眼,暗暗揉了揉刚刚被抓的生疼的胳膊。 萧然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喘着粗气抱怨道,“阿宁,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害得我好找啊。” 萧然也看到了李重晟,十分不礼貌地问了一声好,“哎,李重晟你也在啊。” “嗯”李重晟点了点头。 锦宁突然觉得场面有些尴尬,拉着萧然问道,“阿然,紫涵他们呢?” 萧然笑了笑,解释道,“奥,他们回宫了,你出来这么久也没个人影,我担心不下,就一路打听着过来看看。” 锦宁看着李重晟总有一种入了虎狼窝的感觉,只想着赶紧离开,“那……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萧然临走也不忘再叫李重晟一声名字,“好,那……李重晟,我们先走了。” 萧然发现了,自己好像上瘾了。非得叫李重晟他才舒服,要是按着他的让他一板一眼地喊四皇子,他就会觉得浑身痒痒,不舒服。 锦宁逃跑似的迅速逃离,只是最后接触到李重晟的目光时,她感觉到他好像再说:别着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锦宁不敢再停留片刻,抓着萧然的衣袖快步离开了。 快回到索云居的时候,萧然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际,发现锦宁给自己做的那个香囊不见了,估计是放在刚才踢毽子那儿了,那可是他的宝贝,得赶紧去找回来,“哎吆,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锦宁问,“怎么了?” 萧然本想瞒着锦宁不说,随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是他一看他锦宁那双眼睛他就说不出假话来,“我……我把你送给我的那个香囊忘在游园了。” 锦宁问,“戴在身上的东西怎会忘呢?” 自从锦宁给他做了香囊之后,萧然就日夜在李重朝几个面前显摆,但凡有一点机会儿他都会提上一嘴,这不几个人今日被说的烦了,非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香囊值得他这么大吹特吹,“哎呀,还不是焕之他们几个嚷嚷着要看,我就摘下来了……谁知……” 谁知刚开始他只顾着踢毽子,后来又忙着找锦宁,早把香囊的事丢在一边了。 萧然歉意地看了一眼锦宁,毕竟人家辛苦做的东西就这样丢在了一边,实在是过意不去,“那个……不说了阿宁,我……我得赶紧找回来。”萧然拿出百米冲刺地速度跑了起来。 又走了几步,锦宁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后面好像是有人跟着自己。距离保持的很始终,大概五到十米左右,锦宁走的快身后的人也快,她慢一点后面的人也慢了下来。 不对,以萧然的功夫应该能够感觉的出来。 难道说,这个人是阿然走了以后才跟在自己后面的? 锦宁警觉起来,加快自己的脚步。 回到索云居后,朝露贴心地端来一杯热茶,关切地问,“小姐去哪里了,也不让奴婢跟着。” “随便逛逛。”锦宁喝了一口茶,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云珠的身影。 也对,这丫头要是在的话,肯定早就跑出来了。 “云珠又跑哪去了?” “她啊,”提起云珠,朝露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眼里满是笑意,“今天见到四皇子啦。” “脸红彤彤的,比天上的晚霞都红。” “噗嗤”锦宁笑出了声,她能想到云珠那副少女怀春的表情。 朝露接过锦宁喝完的茶,继续说道,“以前啊,奴婢还觉得云珠是不是对萧公子有意思,如今看来啊,她对长的俊俏的公子哥都那样。” 锦宁想起来前些日子看到朝露和李重朝身边的一个随从聊的火热,不由得打趣道,“你还说呢,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四皇子身边的人?” 朝露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问,“你是说白术啊?” “嗯。”锦宁看好戏似的点点头。 朝露像极了我们介绍自己同学时的样子,“他是我同乡。” 锦宁脱口而出,“同乡怎么了,我看你们两个就很配嘛。” 朝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姐,你……你说什么呢?” 羞得跑了出去,留下锦宁一个人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天,锦宁想起来很久没有去江离那里了。 下了课后,她就带着云珠和朝露,提着刚刚做好的桂花糕,去往江离的听水阁。 路上,锦宁想起昨天和朝露的玩笑,对云珠说,“云珠,你可要做好脸红的准备啊。” 云珠一脸不解,“怎么啦?” 虽然云珠和锦宁同岁,只是身量小一些,锦宁老是喜欢用和小孩子说话的口气和她讲话,“因为等会儿我们会见到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公子啊。” “哎呀,小姐~” 朝露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三个人刚进了听水阁,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江离正在弹琴。 琴声清雅淡然,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云,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淡淡的立在哪里,不争不抢,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他。 乐音浑然天成,就像是沟渠中缓缓流动的清水向田里的庄稼孱孱低语,清越悠扬,慰人心田,足可以预见到弹琴人技艺的高超。 “小姐~”云珠突然拉住了锦宁的袖子。 “怎么了?”锦宁不知道云珠这是何意,好好的怎么不进去。 “我……我”云珠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里面的人不用看也是犹如摘仙般的人物,心里实在没底,发怵地厉害。 “没事啦。”锦宁拉着云珠走了进去。 乐声戛然而止,修长洁白的手指停下了琴弦上,江离盈盈起身,一挥衣袖一双轻抚琴弦的手藏在了洁白的宽袖里。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叫了一句,“锦宁。” 自从上次行刺的事发生之后,江离也不再称呼锦宁为黎小姐了,而是顺着称为锦宁,虽然和阿然比起来还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但也算是有所进步了。 躲在锦宁身后的云珠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江离,便撇开眼睛不再看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人,只觉得天上的明月清风也不过是如此了。 锦宁从朝露手里拿过食盒,笑着对江离说,“我带了些糕点,拿给你尝尝。” 江离话很少,张口说话也不过是多谢之类的,锦宁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说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看到只有朝露一个人跟在自己身后,锦宁问,“云珠呢?又跑了。” “是啊,我还奇怪呢,这丫头这次怎么跑出去了。” ┅┅┅┅┅┅┅┅┅ 萧然的父母已经启程了,萧然高兴地天天跑来和锦宁汇报行程,锦宁笑他和小孩子一样,长不大。萧然撅着嘴说,这属于童心未泯。 这一日,萧然前脚刚进索云居,李重朝后脚就来了。 萧然正准备好好得和锦宁介绍介绍他父母这次来带了多少东西,要住几天,李重朝一进来就宁姐姐、宁姐姐的叫着,把他好不容易烘托起来的气氛全搞没了,白了一眼李重朝,满脸嫌弃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李重朝不服气地回到,“什么叫又啊,我都好几天没来了。”看了一眼锦宁,笑着说,“再说了,宁姐姐一定想我啦。” 锦宁还没说话,萧然早就忍不住怼道,“你别那么不要脸啊,你一个小屁孩,阿宁没事想你干嘛啊。” 第二十章:南霜 锦宁捂嘴笑了一下,拉着李重朝中断了两人的争执,“好啦,多大了还吵嘴。”又对萧然说,“你就不能让着点儿焕之啊。” 萧然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却埋怨锦宁没脑子,什么也能让吗,真是的。 锦宁转头对李重朝说,“不是说这段时间皇上对你管教很严格吗?怎么还能这个时候跑出来?” 李重朝非常熟练的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眉宇间带着几分生气和快活,“哎,他们忙着镇北王进宫的事呢,又是准备歌舞,又是准备宴席的,哪里顾得上我啊。” 提到镇北王的时候,李重朝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萧然,突然想起好像自己这么舒坦和眼前人也有点关系。 萧然的嘴角疯狂的上扬,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高挑的下巴表现了他内心的激动。 好久没见父亲母亲了。 锦宁却觉得有些奇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从前萧知行夫妇也不是第一次来京了,相反,每年都会来,虽说皇帝都是真诚相待,但也不至于这么重视,以至于管教皇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只是她也不敢贸然开口,好心帮倒忙。 尤其是看着萧然这么高兴,更不好无凭无据地泼冷水了。 ┅┅┅┅┅┅┅┅┅ 李重明这几日十分气结,本想着接着这件事彻底搞垮老四,谁知不仅没起到任何作用,李重晟居然还得到皇帝的信任,负责庆州收税的事,那可是个肥差,往年都是自己负责,如今一下子到了李重晟那边,他怎么能吞得下这口气呢。 再想想自己,被萧然那兔崽子打了不说,皇帝又裁了他安插在户部的人,交给韩易去打理,那韩易是谁,李重晟忠心不二的家臣,这下好了生生断了他大半的财路,急得他右边的牙齿肿的厉害,别说吃东西,就是说话也得轻点,一旦不小心扯到了,疼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也不好让人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只好对外推说生了病,皇帝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两句,李重晟还特意请来了郎中,带着各色的补药以及名贵的药材,结果门也没进就被他直接连人带东西全赶了出去。 明王妃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温柔贤淑,她见李重明总是闷在书房里,不是砸东西就是训斥下人,心里忧心不已,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清热去火的莲子粥,敲了敲书房的门。 李重明以为又是来劝自己的下人,直接推开门劈头盖脸地教训起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出去,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殿下~”从来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王妃,哪有人这样对过她,当时就傻眼了,一双弯月眼里装满了点点泪光。 李重明虽然对这个无奈之下娶的,属于政治纽带的王妃没什么感情,但是这样子对人家发脾气,也是过意不去。再加上那双似哭非哭的美目,心一下子就化了,变得笨嘴拙舌起来,“是……是你啊,我还以为……” 王妃嘴角微微扬了扬,不在追究刚刚的事,而是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取出那碗莲子粥,举在李重明面前,用微风细雨般的声音说道,“再难过也得吃东西啊。” 饶是李重明见过不少美人,像王妃琳璐这样温文尔雅、恬淡如水,立在那里就像一只独自绽放的梅花的还是让他的心狠狠一颤,更何况他在这方面也并非什么君子,“奥……我……我一会儿吃,你……你先下去吧。” 王妃侧身施礼,“是。”轻轻走了出去。 李重明看着桌子上那碗莲子粥,心像是被人牵引着,端了起来。 味道不错,和她这个人一样,初识是觉得淡淡的,没什么味道,细细品味之后,独有有一股清香。 纵然嘴里依旧肿得老高,他还是噙着泪把这碗粥喝完了,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按照李重晟的性格,他绝对不回只是被动防备,他一定会主动出击,不可能让对方一丁点好处。 可是,在这件事中,李重晟好像一直都很退让,即使李重明把威风耍到他的府上,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对他耳提面令,就差直接对着他脸上呼巴掌了,他都是一句话没说,静静的受着。 不对,他一定还有什么大招,或者有什么更大的底牌在手里,等着给我来一个釜底抽薪。 李重明心里越来越奇怪,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李重晟和自己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 凭着他对这个弟弟多年的了解。他越是乖顺,心里就一定是藏着更大的阴谋。要不然,怎么从前都是透明人的存在一下子就强大起来了呢。他就像那种猛兽一样,看起来很软弱很无能,可是只要他一追起来,他就会死死地咬住猎物不松口,直到活活把猎物咬死为止。 他有更大的阴谋。 这是李重明的结论。有了结论之后,他开始有些不安焦躁,说实话他手里的确有不少的脏东西,虽说不至于让父亲彻底厌弃自己,可也足够让他冷落自己一段时间了。跟何况还有二皇子这件大事,要是李重晟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有了证据,自己岂不是活不到明天? 这么想着,李重明对自己说不可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证据,守卫当天出现的很晚,根本就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平民百姓更不敢乱嚼舌根。 李重明有了一个更可怕的想法:难道,他也想有样学样,这样除掉我? 摇了摇脑袋,不能再自己吓唬自己了,他得赶紧弄清楚李重晟到底要干什么,然后抓紧时间做出准备。 正好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透过打在门上的光影,可以看出那人施了一个礼,恭敬地叫了一声,“殿下。” “进来。” 李重晟坐在他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什么事?” 底下那人俯着身子低着头,声音倒是听起来不卑不亢,“王妃娘娘让奴婢再给殿下送些枣泥糕来。” 只是李重明听起来那音色有几分像王妃琳璐。 看那丫鬟的身形也是亭亭聘聘,有几分相像。李重明忍不住说了一句,“抬起头来。” “是。”那婢女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抬起头来。 抬起头却是不大像了,那女子的长相十分地妖媚,五官都带着攻击性,是那种男人见了很美艳,女人见了很讨厌的长相。尤其是那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稍微一不注意对视上的结果就是被迷的神魂颠倒。 李重明心里一动,整个身子都苏了,虽说他在这方面有些荒唐,却也知道什么事情是重要的,不会因此失了分寸。 紧接着他眼前一亮,像是解决了什么困扰了多日的难题一样,笑着问那婢女的姓名。 “奴婢贱名南霜。” “好!”李重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走到南霜面前,“本王可以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是我要先请你帮我一个忙。” 南霜抬起头,和李重明目光交汇对视的那一刻,她明白:这场戏,自己该登场了。 而她等这一天等了十六年。 ┅┅┅┅┅┅┅┅┅ 南霜是被八抬大轿抬到晟府的。她在烈日下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守门的才奉命让她进来。 白术抱拳向李重晟道,“秉殿下,那人在楚缘舍住下了~” 李重晟一边翻看古书,一边十分不走心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白术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殿下了,连自己都看的出来那人明显就是明王那边派过来的奸细,殿下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她进府了,还把她放在了离自己住的闻正居那么近的地方,真是不明白殿下在想什么,白术试探的问,“殿下~你就真让那人住下来了。” “什么那人、那人的,人家没名字吗?” 白术记得明王殿下的人来的时候介绍过这女子的名字,“奥……就……就那个南霜。” 听白术的口气好像对这个南霜不太喜欢,甚至有些厌恶,李重晟深知白术为人,他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对人怀有偏见,“你以前认识她?” 白术点了点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染上了一丝红晕,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了一声,“嗯”,“她……她行事有些……有些不……不雅,听明王府的人说她举止轻浮,言语也多是魅惑之辞……府里几乎所有的男子都……都被她引……引诱过。” 李重晟一挑眉毛,合上了书,语气听起来有些轻描淡写,“这样啊,那她一定是个大美人了。” 就像白术说的话和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平淡无奇一样。 “殿下~”白术像是诤臣进言不被采纳反被君上责骂。 李重晟道,“白术,本皇子得了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侍妾,你怎么还哭丧着脸啊。” 白术抛了一个白眼,“她哪里美了?” 李重晟反问道,“吆,照你这么说,谁美啊?” “我……我我哪知道啊。”白术刚刚脑海里闪现出朝露的模样,幸亏他及时地刹住了车。 第二十一章:噬魂 李重晟没再理会白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南霜的名字,“南霜~”站起身来,背起手,道“走,去会会她。” 他倒要看看三哥送给他的是什么绝世尤物。 刚进到楚缘舍,就看到一众安排给南霜的婆子丫鬟都垂手立在门外,白术问,“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其中一个打头的嬷嬷,施礼回道,“禀殿下,娘子不让我们进屋伺候。” 她们本是奉了命令过来服侍南霜的,现下人家把她们赶了出来,意思是无需他们动手,可他们也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只好在外面站着,等着里面有个风吹草动好第一时间赶进去。 李重晟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紫色的倩影,随即转头吩咐她们,“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见主人开了口,也就都乐得清闲退了下去。 白术也立在一旁,止步于此,不再向前了。毕竟现在南霜怎么也算是李重晟的侍妾了,凭着古代男女之间的大防,白术也不好不能再进去了。只是祝你好运地看了一眼李重晟,便低下了头。 李重晟理了理袍子,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刚进屋,就有一股普天盖的的香味袭来,味道很浓,是那种开得全盛时候花的味道,惹得李重晟鼻子一阵瘙痒,虽然对熏香之类的没有半点研究,但他还是感觉的出来,这香很名贵,从它经久不散的气味就看的出来。那南霜进府不过几个时辰,这香味已然这么浓郁,据李重晟所知还没有几种香料可以做到。 一个丫鬟怎么可能有用得起这么好的香料,就算明王再宠爱她,也不可能这么不顾一切地一掷千金。 奇怪。 李重晟已经逐渐能够适应这股味道了,直到南霜款款的在他面前低头行礼,他又感受到一股新的味道,这味道就淡了很多,但仍然不得李重晟的喜欢,是南霜身上的胭脂味。 按理来说,男人都喜欢这种味道,夹杂着妩媚和性感,能够勾人魂魄。 可是这些年,从李重晟十三四岁开始,围绕在他身边的就一直是这种味道,那些女人有的是为了金钱,有的则是静心训练的细作。反正这种味道对于李重晟来说就只有两个字:危险。 “南霜参见殿下。”对于南霜来说,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喜好,她只是按照大多说男人的喜好来打扮的,紫色的抹胸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高扎起的腰带展示出她不可一握的细腰,外面长长的披肩拖在地上,露出了魅惑诱人的锁骨。 李重晟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将她白玉一般的脖颈看了个干净,胸前隐隐约约露出的隐晦之处更能激发人的邪念,尤其是男人。 但李重晟本就对她有着防范心,再看看她这卖弄风情的装束,心下更多了几分厌恶,却还是伸出手,笑着把南霜扶了起来,“起来吧。” 南霜生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要不是李重晟内心有着极大的定力和防范,也难保不被勾了去。 李重晟定了定神,带着那种谦谦君子没有任何一丝邪念的笑,“你刚进府,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怎么不让丫鬟们伺候着,也能舒服些。” 南霜低头浅笑,笑声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飞来了一只美丽的鸟儿,低头濯水的同时,搅动了一池春水,“南霜本来就是奴才,哪有让奴才伺候奴才的道理?” 李重晟此时就像是关心妻子,为妻子做主的好丈夫一样,眉宇间带着点点深情“既然进了府,做了我的侍妾,就是正经的主子,哪来奴才一说?” 南霜娇羞地转开了头,眼波间温情脉脉,“南霜身份低微,出身微贱,多谢殿下抬爱。”她的手还在李重晟手上搭着,她拿开时指尖似有似无地碰触到了他的手心。蜻蜓点水般却最能泛起涟漪。 看着南霜那欲拒还迎的眼神,李重晟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在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眼睛后面藏着厌恶和反感。 在南霜看不见的视角,攥了攥手指,像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脸上还是完美温和的笑容,“一路奔波劳累,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是。”南霜盈盈弯腰,点头应是的那一刻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李重晟把这当成是再一次地勾引,不露声色的挽留,留下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就离开了。 ┅┅┅┅┅┅┅┅┅ 葬雪这段时间很少见到师兄,即使有时候两人碰面,他也只是点一下头就匆匆离开了。 这事也不难猜,师兄有事瞒着自己。 又一个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葬雪出声叫住了玄野,“师兄,” 玄野步伐很着急,被叫住的那一刻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师妹,有事吗?” 葬雪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玄野问道,“那师兄最近有事吗?” 玄野没有说话,神情却看得出来,他不想说这件事,却也不想骗葬雪。 葬雪继续问道,“师兄,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玄野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眼中多了几分狠辣和决绝,“你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葬雪知道玄野性子偏执,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碍,他说不想说,就是打死也不会说。只好退了一步,不再纠结这件事,担忧的道,“我只是怕你……怕你冲动。” 玄野听了,身行一顿,眼中瞬间被失落占满,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放心,我不会坏四皇子的事。” 他以为,葬雪是担心他给四皇子惹事。毕竟,一直以来她的心里就只有他。 不是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葬雪知道玄野误会自己了,可是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玄野看着葬雪垂下脑袋不再解释,心中最后一点期予也没了,静静地盯着葬雪看了一会儿,像是要穿越过他们多年相识,半响,他出声叫道,“葬雪”这一句似乎跨越了时间,和以前无数次的喊叫混合在一起。狠狠地扎进了玄野的心。 师妹,你还是不懂我,或者,你根本不愿意懂我。 葬雪听到这声有些荒凉失落的葬雪,心被人狠狠的碰了一下。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慌。 直到玄野离开的时候,葬雪还呆呆的愣在原地。 ┅┅┅┅┅┅┅┅┅ 锦宁本来心里的小不安,被萧然巨大的热情给感染,也渐渐安下心来,这一天她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又被阿然缠着说了好久的话,浑身累的酸痛,早早地洗漱睡觉,躺在了床上。 许是睡得有些早,半夜醒了过来,只觉得喉咙干干的,想要喝点水。估计朝露也睡熟了,这点小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们了。 摸索着起床,双脚探索着地,循着自己的记忆找鞋。锦宁习惯把鞋放在中间位置,这样一起床基本上就可以看到。 可是她的脚伸下去的那一刻,感觉有些不对,硬硬的,好像有着鞋帮。 不对啊,她是绣花鞋,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鞋帮? 锦宁有些害怕,背后一阵阴凉,正准备开口说话给自己点底气。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却很有磁性,带着魅惑的男声,“别怕,是我。” “!”锦宁再也顾不上,一下子光着脚站在了地上,恐惧影响了她的判断,惊恐到了嘴边只化作一个字,“谁?” “我们前几天才见过,这么快就认不出来了。”李重晟从床上坐了起来,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笑意肆虐。 锦宁的声音压低了,语气又气又急,“你……你怎么在这儿!?”要是让人看到这一幕,自己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说黎府不能说是刀枪不入的安全窝,却也不是一般人怎能进来的。李重晟居然可以悄无声息的进来。 黎府也有他的眼线! 想到这儿,锦宁忍不住一阵战栗。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李重晟的声音淡淡的,一点都没有进了人家的闺房应该有的愧疚羞怯,“我说过了,要和你合作。” 锦宁准备回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朝露的声音,隐隐还有火光,“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锦宁当然不能声张,扯谎道“没事,被子不小心掉下来了。”随即又说了一句,“赶紧回去吧。” 幸亏朝露也没再多说什么,拿着灯笼离开了。“嗯,好,那小姐你早点休息。” 锦宁松了一口气,看向床上的人又多了几分怒火,闯了人家的房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普天之下也找不到第二个吧。 李重晟忽略锦宁的眼刀,确定朝露走远之后开口道,指了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又轻轻拍了拍床,“你最好坐到床上来,影子投在窗户上,外面看得到。” 纵然心中羞愤难当,锦宁还是照做了,毕竟,他说的是实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光脚站在地上实在是有些冷。 第二十二章:碰撞 锦宁在床沿边上坐下,离李重晟的距离还能再躺下一个人。尽管如此,锦宁还是红了脸。她坐的位置正好背着月光,李重晟看到月色中锦宁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心猛地一颤。 尽管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但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尤其是锦宁现在这个方位,窗户缝里吹进来的冷风正好打在她单薄的背上,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搓了搓发凉的指头。 李重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靠了过来,把被子紧紧环在锦宁身上,围的结结实实的。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近到面对着面,李重晟的左膝盖无意间擦过了锦宁的右腿。暧昧的气息一下升了起来,两个人的呼吸都急躁了几分。 尴尬又令人动情的局面。 当然这是李重晟的感受,因为锦宁身上没有胭脂的味道,但是有一股淡淡的花草香,细细品味李重晟发现和院子里的梨花是一个味道,清幽而又冷淡,却最是吸引人。 李重晟第一次有了失控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他还是能够控制的,紧了紧拳头,不动声色地偏开脑袋。 而现下对于锦宁来说,就是难挨和尴尬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气氛,理智告诉她,应该迅速地推开李重晟,但是心里却又有些眷恋他带来的温柔。正纠结着,李重晟突然一把把锦宁拉到了床的中央。 锦宁下意识想要叫出声,却被李重晟死死的捂住了嘴。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朝露的小声的嘟囔声,“怎么窗户还开了,我记得明明关了的。” 紧接着是一声轻轻的哒嗒声,朝露将窗户关上了。室内的一束月光也被收走了。 听着朝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重晟松了一口气,赶紧松开捂着锦宁的手。 锦宁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才发觉两个人现下的距离和同床共枕的夫妻没什么两样,她可以听到李重晟有力的心跳声,还能看到他突出性感的喉结似乎动了一下,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锦宁瞬间脸颊连着耳朵一下红了个透。 李重晟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立刻坐起身来,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锦宁也坐起来靠着床头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不知沉默了多久,李重晟的声音突然响起: “咳,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你手上现下有多少能够联系到的旧部?” 锦宁也逐渐克服了自己的羞涩,试图把这看做一场普通的谈话,尽管场合不当,时间不当,她的回答很斩钉截铁,“没有。” 这一点上她想她没有必要瞒着李重晟。 李重晟明显不相信锦宁的话,试探地问道,“没有?” 在李重晟看来,那些灭了国的旧臣老将,不愿加入云启国,到处受欺负被打压,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旧主子,既能告慰自己那颗爱国思家的心,又没准能够重新建功立业,总比一直寄人篱下活的猪狗不如好。 对于李重晟,自从挑破了那一层之后,锦宁也不必再假惺惺地称呼着四皇子了,直接回怼道,“爱信不信。” 李重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 那找福公公的时候,冒出头来的那批人马是谁?看装备和行事风格不像是皇家的人,难道还有人再关注这件事? 锦宁当然不知道李重晟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人跑过来对着自己一通问题实在是讨厌。 更何况现在窗户关上了,她又盖着暖和的被子,很快上下眼皮就打起了架。 李重晟的声音再次响起,“过几日,萧知行夫妇就要进京了?” 锦宁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总觉得李重晟的话在暗示什么,带着危险和凶猛,“你什么意思?” 见锦宁像一只被野兽盯上的小兔子警觉起来的模样一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双手紧张的放在胸前。李重晟居然有些想笑,突然没来由的来了一句,“你就那么紧张那个萧然?” 虽然知道李重晟在打趣自己,但想起阿然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锦宁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你……你胡说什么?” “呵”李重晟挑了挑眉毛,炸毛的样子,又像一只小野猫。 不仅毫无威慑力,还有点可爱,让人觉得在卖萌。 掩去心中的小心思,李重晟冷笑了一下,开口道,“我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让你知道,别想着逃离我的掌控,做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既然我决定了要和你合作,就一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即使不看李重晟,锦宁也知道,他此刻的神色冷峻严酷地就像一匹恶狼,盘算着怎么获取最大的利益。 他的眼刀就像刚刚吹在锦宁背上的冷风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锦宁的确有动作,她暗中加派了十几个小厮,增加院中的防卫,又偷偷命人在李重晟每天上学堂的必经之路上动了手脚,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起码让他在家呆上几天,自己好慢慢想办法。 谁知道,李重晟一眼识破了她的小伎俩,虽然小道上松动的鹅卵石铺的和周围其他石头一样的深度,但是其中几个上面还保留着没来得及处理掉的细土。李重晟的眼神本就比一般人要好啊,再加上心细如发,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不妥之处。再加上远处那抹仓皇而逃的身影,几乎是一下子他就做出了判断。 一抬手拦住了身后白术,在白术疑惑不解的时候,指了指地上几个暴露真相的小石头。 “这……”白术一下子警觉起来,出于护主心切,眉头也皱了起来,目光中多了几分怒气。 谁知李重晟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或是玩了什么开心的游戏。 尽管知道抵赖没用,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了一切,锦宁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我没……” 李重晟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你有没有,反正从现在开始,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这是什么道理,强迫?威胁? 一个男人翻进你的屋子,还要逼着你听他的话,这属于什么行为? 强盗,赤裸裸的强盗。 偏偏锦宁还属于那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角色,最起码现在她手上没有任何能与李重晟抗衡的筹码,只能无奈地撇开头,用沉默来作为无声的抗议。 但是沉默在李重晟这儿算作是默许,同意了。 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窗外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崩崩敲了两下,已然是二更天了。 李重晟默默等着窗外人的离开,目光移向身边人,准备说话的时候。 发现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那人睡着了。 她的睡姿很乖,像一只小猫,蜷缩着半个身子靠着床头露在外面,双手两边都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脑袋低垂着,近看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声。 李重晟轻轻下了地,蹑手蹑脚地把她放平,又很贴心地帮她盖好了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除了那个小脑袋全都包在了里面。 李重晟借着月光看清了床上人的面庞,洁白如玉,纯净的如同婴儿一般的睡颜,长长的眼睫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镀上了了金光,嘴巴微微翘起,看起来肉嘟嘟的让人很想凑上去亲一口。 想起她给自己偷偷使绊子之后逃跑的身影,李重晟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反而突然有些想笑。 温顺的小猫终于不再装乖,而是偷偷露出了一点也不锋利的爪子,本想着狠狠地抓一把,谁知在主人看来,抬起爪子的那一刻不是在进攻,而是在撒娇。 锦宁醒来的时候,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也是严丝合缝的,就连她昨天晚上因为慌乱而不小心踢到一边的鞋也规规矩矩地摆在床边,一切都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还有些发烫的脸颊,锦宁都在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李重晟根本就没有来过。 洗漱完了以后,锦宁和往常一样来文廊听课。 她今天起的有些晚,紧赶慢赶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路过李重晟的案桌时,锦宁不自然的红了一下,心脏也跳快了一点,手脚有些不自然,幸亏她加快了步伐赶紧穿过。 就是如此,她还是无意中和李重晟目光对视。 他在笑,是那种翩翩公子般人畜无害的笑。 虚伪! 锦宁落座之后,萧然立马前来搭话,透过帘子小声问道,“阿宁,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居然是最后一个。” “起晚了。”虽是实话,但锦宁有些底气不足,眼睛不自然地飘向了李重晟。见他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微笑。 紫涵也投来了关切的目光,悄声问道,“没事吧?” 锦宁摇了摇头,冲她露出了一个舒缓的笑容,是她自己没事。紫涵这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李重朝也想问问宁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离得太远了,锦宁根本感受不到他热切的目光。 第二十三章:女将 这段时间玄野的反常,李重晟看在眼里,起初以为他只是有些不值一提的私人恩怨,如今看来倒像是有大动作。 李重晟负手而立,站在院中,望着那棵粗壮的榆树,淡淡地对身后的白术说,“查清楚了吗?” 白术抱拳回禀道,“禀殿下,玄野的确暗中有动作,属下发现他常常带领着一群冥真教弟子出现在京郊的响水坡,排兵布阵,像是有所行动。” “响水坡?” 白术点了点头,加了一句,“是,进京的必经之路。” 最近进京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玄野和萧知行有什么仇,什么怨,还是说冥真教和他们有仇? 李重晟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突然响起福公公的话。萧知行暗中帮过落云公主,而当年冥真教也是参与了这场围捕的。 当中起了冲突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考虑着,李重晟转过身对白术说,“去把葬雪叫来。” “是。” 李重晟感受到身后女子轻盈的步伐,收回一直望向榆树墨绿色的叶子的目光。 “殿下,”面对李重晟葬雪永远都是一丝不苟地行礼,毕恭毕敬的态度。 “葬雪,冥真教当年参与追杀计划的老人还有几个?可以联系到吗?” 李重晟这么一问,葬雪心里计算的过程中恍然间发现,记忆中一直关注的一群人人好像突然一下子都失踪了,“这……殿下这么一问,好像大都不在教中了?” “不在了?”李重晟充满怀疑的问了一句。 当年参与行动的大多以二三十岁的青年为主,十六年后,也不过四十岁上下,这个年纪正是有建树的时候,怎么可能全都消失不见呢? 葬雪点了点头,“嗯,这几年,师傅年事已高,教中事务大多有大师兄打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这时候被赶出教或者被杀的。” 李重晟脑子快速的转着,玄野这么着急的处置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是什么?” 虽然对这些人的处置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好在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想了一下回答道,“理由各式各样,有的是因为偷练別派心法,有的是因为杀人放火,有的则是吃喝嫖赌。” “这样啊。”看来想从被赶的理由上来推测是行不通的,李重晟突然想到了一点,玄野年纪不过二十三四上下,当年的事肯定是没有参与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给参加这场战斗的亲人报仇,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李重晟眯了眯眼睛,猛地想到了一点,声音多了几分急切,“玄野的父母如今身在何处?” 葬雪道,“师兄的双亲很早就过世了,至于原因,因为年代久远,师兄也是闭口不谈,大家也就不得而知了。” 李重晟的瞳孔缩了缩,深棕色的眸子带着深不见底的算计和阴谋,他猜想这或许就是其中的原因,遂命令葬雪道,“查清玄野父母的死因,切记小心行事,不要惊动他。” “是。”葬雪应了,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李重晟看到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葬雪倒也不推脱,只是看起来有几分扭捏,和平时干脆利落的劲头不大相同,“葬雪不知道师兄在干什么,但还是恳求殿下无论如何要保他性命。” 李重晟道,“这个你放心,只要他不碍本皇子的事,我不会为难他。” 既然得了殿下的应允,葬雪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可以踏踏实实地办事了,拱了拱手,道,“葬雪告退。” 随着葬雪的离开,偌大的院子就剩下了李重晟一个人。 奥,不,还有一个。 南霜提着一个食盒,笑容满面的冲李重晟走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妾室礼,“殿下。” 李重晟笑着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南霜的距离。 这个女人倒是挺有毅力的,进府的这几天每天都坚持给李重晟送糕点茶水,不管他是应付还是冷漠,她都坚持不懈的送过来没有一日偷懒。 哼,她身上的胭脂味儿没有了。 看来她不可小觑,这么快就在府中打听到了我的喜好。 南霜抿嘴一笑,声音妩媚动人,一字一字地打在人心上,“知道殿下公事繁忙,可是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她的眼睛弯弯的,装着满满的情意,和平常撒娇的小女孩别无二般,确实多了几分魅惑诱人,“不如到妾身的屋里用些晚膳,如何?” 但在李重晟看来此时的南霜,就像是有毒的罂粟花一样,美丽而又可怕。 李重晟笑着道了一声,“好啊。” 拉着南霜的芊芊玉手,嘴角带着无法探知真假的笑容。 来到南霜的楚缘舍,李重晟舒舒服服的坐下当起了大爷,只需要带着点笑意看着南霜在自己面前殷勤的布菜即可。 南霜帮李重晟盛了一小碗的玉米火腿羹,笑着说。“好了,殿下赶紧尝尝妾身的手艺。” 虽然李重晟还没来得及嚼一下,但他立马给予了高评价,“嗯,不错。” “殿下喜欢就好。”南霜忽略掉李重晟的不走心,笑着把这一出相敬如宾的恩爱戏码演完了。 很快晚膳在两人各自的心思中用完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也就是些过的好不好,住得惯不惯,有事找我的场面话。 聊着聊着李重晟便坐在了南霜的床上。 那一刻,李重晟注意到南霜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痛恨,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倾倒众生的笑脸。 李重晟故意咧嘴一笑,双手拍了拍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富家公子的风流气派说,“那我今天便留下了。” “这……”南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重晟一挑眉毛,“怎么?不愿意?” 南霜赶紧摆了摆手,“不……不是。” “那还说什么。”李重晟一把拉过南霜,搂在怀里。 南霜惊叫了一声,感受到一个温热有力的怀抱,随即站了起来着急地挣脱,像是被丑八怪缠上身一样,“不……不可以。” 这下李重晟可以确定南霜对自己厌恶和反感的情绪清晰可见。 李重晟根本不给南霜反抗的余地,牢牢地把她禁锢在怀里,嘴上霸道的宣誓着主权,“你是本皇子的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南霜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清醒过来的她明白,自己上了李重晟的套了,随即作出一副羞涩状,“我……我,我只是有些怕。” 李重晟紧紧盯着南霜,此刻的她似乎又成了那个胆小乖巧的柔情妾室,好像刚刚的反感厌恶只是李重晟的错觉,既然决定演我就陪你演到底。 李重晟把南霜放在自己的右腿上,右手紧紧搂着她不可一握的细腰,左手勾起她光滑的下巴,眼神里面充满了迷情和戏谑,“怕什么?” 南霜娇嗔地看了一眼李重晟,脸上早就是潮红一片,声音小小的,传递出她的不安和恐惧,“怕伺候不好,惹殿下生气。” 李重晟凑在南霜嘴边小声说道,“不怕,我手把手的教你。” 说着反手一把把南霜压在了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进,近到两个人的肉贴着肉,除了一层衣服之外别无其他阻隔物。 温热的气息打在南霜耳朵上,感受到的不是色欲情迷,而是屈辱,深深的屈辱。 偏生她还得装出一副深情款款、意乱情迷的样子,当真让她觉得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恶心。 李重晟压了南霜一会儿,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变化。依旧是看不出一丝的不妥。 够能忍的。 李重晟加大力度,嘴唇似有似无的划过南霜的脖子,南霜仍是笑脸相迎,一副感谢恩赐的样子。只是李重晟看不见的地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手腕上的经脉清晰可见,表现了她内心的挣扎愤懑。 李重晟突然起身,理了理衣服,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了,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南霜起身迅速把衣服整理好,俯身道,“是。” 李重晟出来的时候,抬起右手十分嫌弃地擦了一下嘴。他的厌恶一点也不亚于南霜。 而里面南霜也在李重晟走出去的那一刻冷下了脸,对赶上前来伺候的丫鬟冷冷地扔下一句,“我要沐浴。” 丫鬟摸不清情况的加了一句,“可是……娘子今日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南霜凌厉如刀锋一般的眼神立刻投了过来,这一刻,她一点也不像养在深闺中的小妾家眷,而像是战场上驰骋的将士。 丫鬟立马点头称是,唯唯诺诺下去准备。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好像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一样,南霜一下子变得虚脱了,双腿软了下来,跌坐在床上。 肮脏,太肮脏了。 她的眼光中流露出一丝狠辣,直接将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露出了光洁的臂膀和完美的锁骨。 我要让你们全都付出代价。 第二十四章:练兵 锦宁这几日都忙着在家中准备礼物,印象中萧伯父对自己很不错。每次来家里做客总是摸着自己的头,一脸欣慰和怀念。 只不过那时候锦宁不明白,现在想想萧知行看自己的眼神并不仅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更像是透过自己看其他人一样。 锦宁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这样片面的凭直觉推测长辈有点不好,还是对自己那么好的长辈。 萧然翘着二郎腿一条腿还搭在椅背上,拿着一块甜瓜一边大口大口吃着,一边看着锦宁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 锦宁举着自己亲手缝制的黄色剑穗,纠结地问萧然,“阿然,你说我是送这个剑穗,还是这件软甲,还是在西域求来的护心丹呢?” 萧然狠狠地啃了一口甜瓜,含糊不清的说,“你送的都好。” 锦宁看看左手的剑穗,又瞧瞧右手的金丝软甲,再瞟瞟桌子上的护心丹,心里拿不定主意,“哎呀,问你呢,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萧然歪头想了一下,擦了擦嘴角的甜瓜汁,指了指锦宁右手的物件,“那……那就软甲吧。” “好,就这个了。”锦宁满意的让云珠把这个收起来了。 只是云珠袖子不小心划过眼前的时候,锦宁注意到上面有几块不易察觉的白色,看样子像是面粉。 云珠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动手去做这些。 当着萧然的面,锦宁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只等着一会儿关起门来问个明白。 锦宁转头问萧然,“对了,你呢,你没准备礼物啊?” 萧然一下子从椅子上腾空而落,背着手摇着脑袋一副你不懂的样子凑近锦宁,笑晏晏地说,“我不就是最大的礼物了吗?还有什么比见到我更令他们开心的。” “呵”锦宁不由得捂嘴笑出了声。 萧然收回身子,挺了挺胸脯,“逗你的,我当然准备好了,”徐徐地解释了起来,“父亲好武,尤其擅长剑术,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一把上好的宝剑,只等着亲自交到父亲手上。至于母亲,她喜欢音律,我正好有几本绝世的琴谱要孝敬她。” 说完,萧然傲娇的抬起了下巴,神情就像是向主人邀宠的小狗,撑着脖子等着锦宁的夸奖。 “好,厉害厉害,想的这么周到。”没想到阿然平时看起来马马虎虎的,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萧然道,“还有呢,我还一早同先生请了假,只等着后日父亲进京之后,我亲去响水坡接他们。” 锦宁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地笑着对萧然说,“嗯,萧伯父知道你这么孝顺,一定很高兴。” 萧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还得练练上次父亲教我的那套剑法呢。” 他想着等父亲来一定会拷问自己武功的,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说完,萧然赶紧跑了出去。 正好朝露把那件软甲装好了,拿来让锦宁过目。 朝露一向聪慧,办事情稳妥恰当,锦宁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细看。而是把视线移向了一直发呆的云珠。 开口叫道,“云珠” “云珠?” “嗯?”叫到第二声,云珠才反应过来。 “你最近是有什么想吃的吗?要是有,就吩咐刘妈他们做,不必亲自操劳。” “我……”云珠翻过袖子,看到了上面不小心粘上的面粉,脸一下子红了。 朝露倒是一眼看穿了,端庄得体的笑容中透露出了难能可见的几分俏皮。 云珠似乎更害羞了,头压得低低的,锦宁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云珠抿了抿嘴,跑了出去。 锦宁疑惑的看向朝露,“怎么回事?” 朝露粲然一笑,提醒道,“小姐忘了,前几日江公子曾经同小姐提过。” 经过朝露这么一说,锦宁恍然大悟。 前几天,和江离在听水阁闲聊的时候,他身边的小厮倒是说起过,最近阁内无缘无故的多了好多的点心。 只是江离表情淡淡的,眼睛依旧低垂着,似乎他们是在谈论和自己毫不相关的话题。 虽然直觉告诉锦宁这就是事实,但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你是说……云珠是……是在给江离做点心?” 朝露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锦宁脑子里还记得云珠看到萧然或者李重晟时那种欲说还休的感觉,“可是,我以为她会喜欢……喜欢阿然这种的,难道?” 难道她喜欢的是江离? 朝露眼里似乎多了几分凝重和坚定,“小姐记不记得有一句话叫作~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锦宁喃喃自语了一遍朝露的话,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体会,转而想起什么笑着问朝露,“你呢,你的一眼万年是谁?” “我……”朝露紧张也就这有这个时候了,轻轻跺了跺脚,拿着手里的手帕轻声说了句,“小姐又开玩笑。” 刚刚锦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脑子里迅速闪现出一个名字。 “是白术吗?”被锦宁一语道破。 朝露轻打了一下锦宁,面庞爬上了几丝可疑的红晕,出卖了她心底的秘密,“小姐~” “好了,知道你面子薄。”锦宁停止打趣,握了握朝露的手,眼眸里流出几分不舍,但更多的时候放心和祝福,“你放心,等萧伯父离京,我就请父亲为你和白术主婚。” 朝露眼睛里似有泪光,另一只手搭在锦宁的手背上,“小姐~我的事不过是小事,哪里要你这样费心的记着。” 锦宁道,“胡说,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亲如姐妹,你的事在我这儿从来都不是小事。” 朝露对上锦宁那双坚定不移,好像永远都知道自己方向在哪里的眸子,露出了一个带着泪水的幸福笑容。 这么多年,自己没有跟错人。 ┅┅┅┅┅┅┅┅┅ 这边,萧然火急火燎的从索云居住跑出来。 他一向都是果断干脆,行动力极强,说到做什么就立马要做什么,不愿意耽搁一分钟。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李重晟。 虽然急着练功,但他还是友好地和李重晟打了个招呼。 当然是用他自认为友好的方式,带着热情的笑容对李重晟说了一句,“哎,李重晟,好巧啊。” “嗯。”李重晟点了点头,在萧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流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恢复常色,不再纠结。 说到底,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妨碍自己的路,别人的事他也不会多管。 萧然根本没有发觉李重晟眼底的深意,一心只想着赶紧抓紧时间练功,好让自己久不见面的父亲高兴高兴,“不多说了,我得练功去了。” 看着萧然远去的背影,李重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萧然。 但也只是一下,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白术看不清李重晟的神色到底是何意,犹豫着试探道,“殿下,不和萧公子说一声吗?” 李重晟深深地望了一眼萧然远去的方向,半响回答道,“不用了。” 李重晟已经查明了玄野的行动,他要劫杀萧知行。 他单单派人就有四十几个,且都是冥真教里面能一打百的高手。而且还另外在江湖上找来弓手,收集了上万只箭,布下了天罗地网。 看来他不紧紧是要萧知行一人之命,而是要他们全部都有来无回。 见李重晟目光忧愁,白术自觉地低着头不再说话。 忽的,李重晟低低地说了一句,“难得的真心怕是也要泯灭了。” 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白术拱了拱手,道“殿下,听说黎府里面好多人都很先生请假了,您看要不要……” 至于请假原因不言而喻,镇北王掌管着云启的半壁军队,自然是各王公贵族争相巴结的对象。 李重晟立马伸出右手摊开手心做了个拒绝的手势,“不必,千万不能请假。” 一方面,父皇最反感暗地里结党营私。另一方面,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萧知行根本就不会活着进京,干嘛去趟这淌浑水,费力不讨好。 李重晟道,“好了,回府吧。”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两人突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细听的话还有人低低的吟唱声。 李重晟立着耳朵认真地听着曲子,问道,“是谁在弹琴?” 白术道,“听声音,好像是索云居,肯定是黎姑娘在弹奏了,这府里也就她有这本事了。” 是啊,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是李约的观祈雨。”李重晟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眼底却有了两分凉色,“他在给萧知行祈福,还真是一片苦心啊。”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后半句的话带着隐隐的怒气和不满。 只是她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现在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帮萧然。 李重晟一拂袖子,加快了步伐,三两步把白术甩在了后面。 白术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殿下,这是怎么了,赶紧追了上,“等等我啊,殿下。” 李重晟生气的后果就是约着韦子正来酒楼喝酒。 看着李重晟一杯一杯的闷酒下肚,韦子正幸灾乐祸的说道,“还不高兴啊,我可听说你最近得了个大美人呢。” 李重晟道,“送你你要不要?” 韦子正耸了耸肩,端起酒杯小酌起来,“我可没那个福气,就不夺人所爱了。” 李重晟又狠狠地闷了一口酒,道,“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啊,永远都这么无忧无虑的。”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死我活,只需要遵从本心嬉笑怒骂活出自己。 韦子正的眼中快速的划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了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可以啊,首先你得长这一张我这么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脸。” 李重晟被韦子正逗笑了,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十五章:情落 第二日,文廊下只有稀稀疏疏、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原先可以乘纳二三十人的课堂,只有三五个人,尤其显得更为空旷。 锦宁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中间一丝不苟抄写的李重晟,心里居然有些紧张。想要绕远闭开他,却不想李重晟好像是感应到一样,转过身子来,冲锦宁微微一笑。 避无可避,锦宁只得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刚刚忙着整理桌椅的小厮退了下去,白术和朝露两个人也都不知去向,整个长廊就剩下了李重晟和锦宁两个人。李重晟站起身来,刚好挡住了锦宁的去路,“不知道黎小姐听过一句话没有?” 锦宁不知道李重晟没头没脑的,这是干什么。 李重晟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自问自答,“叫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李重晟的脸凑到离锦宁只有一拳之隔的地方,他说话是温热的吐息全都精准的打在了锦宁面颊上。 莫名其妙。这是锦宁唯一的感受,这人胡言乱语地说什么啊,自己求什么了。 说完,李重晟不理会锦宁的反应,一屁股坐了下来,握毛笔的手忍住想要把笔转起来的冲动。 黎崇光看着一只手能够数的过来的学生,狠狠压下心里想骂脏话的冲动,耐着性子讲起课来。 白术和朝露等都站在廊下等着,距离上次见朝露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 这几天一直都是云珠陪着上课,白术每次都把头向锦宁后面探半响,想看到心中所念之人,但一直都是空空荡荡,有心问问黎小姐,却又知道朝露向来脸皮薄,自己这么没轻没重的一问,肯定给她惹麻烦。 平时冲动直肠子的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还好今天她来了。 看到锦宁身后的人时,白术沉了好几天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明朗起来,但他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忍着心中的激动冲朝露欣然一笑,回应他的是朝露轻轻的点头。尽管随即她迅速转开了目光不再看他,但这也足够让他开心。 白术现在一歪头就可以看到朝露,还有什么比现在更令他感到幸福的。 很快他寻到了单独见她的机会。 远远的他就看到,心中那抹倩影,朝露正静立在一片树荫下,手里紧紧攥着帕子,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和雀跃。 白术压着心底的喜悦,走近了才敢唤一声,“朝露~” 他的脸就像是绽放的菊花,每一个毛孔都带着笑意,略微黝黑的面孔看起来熠熠生辉,一口大白牙更显得他憨厚朴实。 白术挠了挠头,脸上有了几分红色,声音是关切的,“最近怎么都没有见到你陪你家小姐来上学啊?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朝露听了心头一暖,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没事,只是前几日我忙着帮小姐准备给镇北王的礼物,腾不出来空,就让云珠代我来了。” 白术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男女私下见面传出去多有不好,两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撞见,却又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单独见面机会。 白术想起镇北王的事,担心朝露惹祸上身,或者不巧一起去了响水坡遭遇了杀身之祸更是不可想象,着急地压低声音叮嘱道,“对了,你最近还是老实的呆在府里,不要出去为好。” 朝露一下子警觉起来,“怎么了?” 白术一方面想保证朝露的安全,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违反殿下的命令,“哎呀,你……你别问了,反正我不会害你。” 朝露知道白术这样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好吧。” 朝露估计出来也有一会儿,担心让人发觉了,再说万一小姐有什么事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赶紧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啊,这……”白术的话还没说完,朝露已经留给他一个远去的背影。 白术紧紧盯着背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走的这么急呀。” 朝露在快要看不见的尽头回过头来,冲白术露出了一个微笑。白术报以更大的笑容,心一下子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白术突然想起自己的主要目地来,怀里那朵淡黄色的绒花还没来的及拿出来呢,一拍脑袋,懊悔地说,“哎呀,忘了,这个还没送呢?” 看着朝露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只得暗暗告诉自己下一次一定要记得送。 她戴上一定是极好看的。 白术把那枚绒花放到怀里的时候,有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好像朝露的心紧紧贴着自己的心一样,一下子变得踏实了。 朝露回去之后,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下学了。 朝露扶着锦宁想趁这个时候去听水阁一趟,正好天热了喝上一杯好茶再回家。 江离的听水阁不知道是因为位置或是院中多竹林的原因,是最凉爽避暑的地方。 锦宁打趣这和江离自身的性格有关,冷冰冰的话不多,把气温都给压低了。 江离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相处多了,锦宁越来越发现江离这个人的优点。 虽说不大爱说话,但他总是体贴温柔的,会在你心心念念想吃糕点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的时候,默默地把盘子推过来。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不会多问什么,而是静静坐在琴前,素手低垂为你弹奏一曲舒缓心神。 江离其人,外冷内热,最重情谊。 这是锦宁对江离的认识。 听水阁外,锦宁一手遮着太阳,一手搭在朝露手上,眼睛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头探脑的进了主卧,放下了什么东西之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朝露也看到了,和锦宁对视的那一刻笑了,“小姐,对云珠丫头来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人赃并获。” “噗嗤”锦宁捂嘴一笑,心里暗中感慨:云珠这丫头倒是下手很快。 果然,去了听水阁之后,江离唯一的仆人阿文抱怨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又多了一盒。 阿文虽是江离的仆人,但性格缺截然相反。喜欢热闹,平时最爱和人聊天。每次锦宁去的时候多半也是和他聊天。 阿文拿着那盒糕点,哭笑不得地说,“公子,上次送的还没吃完呢,这就又送来了,可怎么办啊?” 江离正在抄写经文,最后一字落笔之后,头也不抬地淡淡地说了一句,“扔了。” 正好这话落在了进门的锦宁耳朵里,一想到云珠小心翼翼的心思被人家这样对待,她怎么能坐视不理,“怎么能扔呢?这可是人家的心意。” 阿文也偏向锦宁的看法,总觉得人家的心意这样辜负不好,“公子~” 江离放下笔,脸上看不出半点其他神色,依旧是云淡风轻,语气却多了几分强硬,“我说扔便扔了。” “等一下。”锦宁立马拦住了,“不如拿去分给府里的其他下人,也总比扔了好。” 阿文征求意见的目光看向江离,见他没有再反对,知道他是同意了。 欢欢喜喜地拿着糕点出去了。 锦宁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云珠要是知道自己的东西被人家这样转手送给了别人一定很伤心。 那丫头有一次不小心伤到了指头,偷偷躲在屋檐下擦药,脸上必带些傻兮兮的笑容。 锦宁想想都觉得心疼,可偏生她也不能说什么,总不能强迫江离接受吧。 阿文离开以后,屋里的氛围似乎有些凝重。 江离还是开口了,眼睛却不敢看向锦宁,只说了一句,“坐吧。” 锦宁落座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是绝顶聪明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 她实在不想看到云珠那么难过,两个她认为重要的人闹得那么尴尬。 江离第一次打断了锦宁的话,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锦宁看不懂的神色,像是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决断,挣扎而又痛苦,他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锦宁看到江离似乎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要这么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顾虑。锦宁不好也不能多评说什么。 但私心来说,她还是希望江离和云珠能够成就一段佳话。 江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喜欢就应该得到的。”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的竹林,目光坚定。 “你……”锦宁这一刻似乎在江离眼中看到了忽闪而过的心疼。 难道他也是喜欢云珠的? 从听水阁出来,锦宁和朝露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想着这件事会对云珠造成什么打击。 果然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云珠垂着眼睛含着委屈的泪珠。 她看到几个小厮手里的糕点正是自己费尽心思送出去的。 “……” “……” 锦宁和朝露都没来得及说话,和云珠对视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捂着脸跑远了。 拼命的跑着,不顾别人的关心和询问,直到跑到她筋疲力竭的时候,她才靠着墙慢慢滑下身子,捂着嘴巴忍住不哭出声来。 第一次鼓起勇气去对一个人好,就这样惨淡收场,让人这样羞辱,云珠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想哭,很想哭,想把一切都哭掉。然后站起身来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个梦,他收下了礼物,还笑了。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是在为自己的自尊和爱慕哭泣。 第二十六章:出击 终于来到了萧知行进京的这一日。萧然一大早就起来,认真梳洗装扮了一番,气宇轩昂地骑着骏马去迎接自己的父亲。 锦宁则在家中静静等待着,黎崇光对于这位镇北王也是满是敬佩。早早的派人认真打扫了家中上好的客房,还命人准备酒席茶点,甚至院中还让人挂上了喜庆的红绸缎,只等着人来好尽心款待。 可是早已过了预定回来时间两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锦宁有些紧张,心里的不安再次翻涌出来,拉着朝露的手无措的弯了弯。 朝露拍了拍锦宁的手,小声地说道,“别担心,进宫面圣,皇上留下多说说话也不是没可能。” “但愿吧。”锦宁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心却越来越重。 外面负责迎接的小厮响了起来,“回……回来了。” 锦宁眼中立刻闪起了光,“走,去看看。” 出来的时候,锦宁感受到了很欢快的迎接氛围,府里的下人都想要看一看这威名赫赫的镇北王的威风,七手八脚的削尖了脑袋脑袋想往中间挤好第一眼就看到。 “来了……来了!”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锦宁也随着赶紧看了过去。 只是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跟着萧然出去的小厮全部都是骑着马兴高采烈地去的,怎的回来的时候都狼狈不堪,像是打了败仗一样,身上破破烂烂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有的脸上还挂着血迹。 不像去接人的,倒像去杀人的。而且是刺杀失败的那种。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和这边兴奋的氛围格格不入。 早就有仆人下去询问情况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七喜。” 被叫作七喜的那个小厮平时和萧然关系最好,也总是整天嘻嘻哈哈的,如今看起来他的脸色极差,还有几分苍白,嘴唇还有些哆嗦,反应也很迟钝,像是受了刺激一样。 七喜说话结结巴巴的,牙齿还在打着颤,只说了一句,“出……出大事了。”就再说不出话来了。 一起去的小厮都低着头不说话。 锦宁也是心急如焚,始终找不见阿然的身影。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阵轮子的滚动声。 众人看向身后,只见萧然一手拉着马车临时拼凑成的板车,像是傀儡一样地走着。 脸色惨白,他的眼神木木的,就像是瓷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嘴唇也成了紫色,眼睛和眉毛之间还有一丝血迹。他的四肢像是借来的一样,使不上任何一点力气,要不是有马在前面拉着,他可能随时都会倒下去。 “阿然”锦宁一下拽住萧然,紧张地看着他。 车上是两具尸体,已经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可以判断是一男一女。 不用说这两具尸体的主人就是镇北王夫妇。 他们的面色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带着疑问和震惊,却唯独没有恐惧。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剑伤,尤其是镇北王,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身上还密密麻麻地插着好几只箭,死相极惨。 可以说是死不瞑目,因为他们到死也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以及为什要杀他们。 只是在队伍刚刚到达响水坡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黑衣人向他们袭了过来。一番激烈的厮杀之后,等着他们的就是一阵密集如雨的箭林。 萧知行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又得保护自己不会武功的妻子,举步维艰,到后面就以后被动挨打的份。 这个时候,萧然带着队伍正好过来了。 你能想象吗? 原本满心欢喜迎接双亲的少年郎,映入眼帘的却是倒在血泊之中的母亲和即将被为首黑衣人一剑毙命的战到力竭的父亲。 这个少年还不及反应,大喊一声,提着腰间要送给父亲的宝剑,参与了战斗。 可是为时已晚,父亲在他的眼前应声倒地,只留给他一个欣慰的笑容。 萧然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心心念念的父母倒在眼前,一切都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萧然大叫着,疯狂的挥舞着宝剑冲向那群黑衣人,他根本不讲什么刀法剑术,什么身形拳阵,只是拿着剑砍杀。 那些小厮也纷纷投入战斗,只是双方只混战了几分钟,黑衣人就撤走了。 像是熟睡过程中突然被噩梦惊醒,走在路上好好的被人狠狠地捅了两刀,委屈、愤怒、悲凉、伤心这些感情全部都冲向萧然。 让他一个踉跄快要摔到在地,幸亏七喜及时扶住了他。 “爹,娘”萧然的声音沙哑,猛地一听好像是粘着血在说话,一听就让人想落泪。 这个固执坚强的男孩不想哭,因为他记得父亲从小就对他说过“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可是眼泪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带着哭腔,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突然遇到了父母,可是却是阴阳两隔,再不能想见。 他俯下身子,跪在父母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替他们抚上瞪大的眼睛,咬着牙说道,“阿然带你们回家。” 说完他起身拉过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三下五除二地拆掉了它的顶棚。 刚刚马匹受了惊,加上他们忙着厮杀,根本没有人想到把马栓住,只剩下一匹上了年纪跑不远的老马了。 萧然分别把父母抱上了车,小厮们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他冷漠的一句“滚开”吓得再也不敢上前。 只敢默默的跟在后面。 半响萧然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中满是恐慌惧怕,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毫无焦距可言,他的声音还是哑哑的,“阿宁,我没有家了。” 这句话足以让周围人泪下。 一直盼着回家的少年再也没有家可回了。 “阿然~”锦宁握着萧然的冰凉的手,想要给他温暖,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事情太过突然,她都觉得有些难以承受,更别说萧然了。 萧然却是猛地往后一躺,彻底失去了重心,晕了过去。 锦宁赶紧把萧然半拥在怀里,慌忙地叫着“阿然”的名字,又转头对下人说,“快,快去请郎中来。” 大夫什么都没说,想来这种事情早就插着翅膀传遍了云都城,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急火攻心”开了一贴强身健体的补药就离开了。 萧然昏睡了一天一夜,到后半夜额头烫的厉害,嘴里胡言乱语地喊着话,一会儿叫爹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又哭着要回家。把锦宁看的是潸然泪下。 一边给他换上冰毛巾一边,用手帕给他擦汗。 黎崇光叹了一口气,知道锦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毕竟男女有别,“好了,宁儿,你一个大家闺秀留在这儿,传出去不好听。下去吧,让小月她们留下照顾就行。” 锦宁一边用冷水洗着刚刚换下来的毛巾,一边对黎崇光说,“父亲都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男女有别啊,我和阿然自小一起长大,若是我连这点情谊也没有,顾着男女有别,躲在房间不出来,怕是我以后再也合不上眼睛了。” 他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陪他,丢下他一个人。 黎崇光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萧然,留下一句“随你吧。”就离开了。 黎崇光退到外面,临出门之前对丫鬟嘱咐道,“好好照顾萧公子。” 他也是极其伤心的。 不管怎么说萧知行也是他的生死之交,曾经一起共患难的朋友。如今看着他惨死,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看到萧然拖着尸体回来的那一刻,淹没在人群之中的他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上的筋脉都让人打断了一样,瘫软下来,要不是他倚着门,真的就要和萧然一样摔倒在地了。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们一个是名满天下的黎崇光,一个是权势滔天的镇北王,他们的交情很浅。 要不然皇帝也不会放心把萧然放在黎府。 事情发生的当天,皇帝就下召,称内心大恸,下令厚葬镇北王夫妇。还加封其女安宁为郡主,其子萧然承黄金万两以示告慰。 可是自始自终这位皇帝都没有一丝要下令彻查这件事的意思。 ┅┅┅┅┅┅┅┅┅ 晟府。 李重晟望着屋里那盆开的旺盛的美人面出神。 白术小心翼翼地询问,“殿下,要去慰问慰问吗?” 见李重晟没反对,白术大着胆子继续说道,“那萧公子听说昏睡了一天一夜,今天早上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吐了一大口血。” 李重晟抬起右手的食指中指夹了一片叶子,悠悠地说道,“吐出来就好了。” 这是什么道理,人家吐血了,你居然说吐出来就好了。 白术咋舌道,“殿下,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呢?” 李重晟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叶子紧紧团住。 白术摇头晃脑的分析道,“殿下一定是觉得,这么一来萧家和黎府的婚事就彻底没戏了,”拍着手笑着对李重晟说,“您不就有机会了。” “胡说,”李重晟把手心的叶子捏碎,挑了一下眉,解释道,“是因为没了萧知行这员大将,父皇一定会重新排兵布阵,这样一来我这些年在军旅中做的努力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奥,这样啊。”白术的口气充满了玩笑的意味。 李重晟给了一记白眼,威胁道,“活的不耐烦了。” 白术立马狗腿地认怂,“不敢不敢。”┅┅┅┅┅┅┅┅┅┅┅┅┅┅┅ 韦子正不知从哪里淘来了一瓶上好的女儿红,兴致勃勃的拿来和李重晟分享。 对于三天两头失踪的好友,李重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端着酒盏看着生机勃勃满脸红润的韦子正慢条斯理地问道,“最近又去哪里风流了?” 韦子正难得谦虚一回,摆了摆手,一口美酒下肚,“风流不敢当,不过是最近在醉乡楼新认识了个美人。” 李重晟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指敲了敲桌子,“韦家的脸都快让你丢尽了。” 韦子正又押了一口酒,毫不在意地道,“早丢尽了。” 看了看李重晟,故弄玄虚地说,“我还意外得知了一件大事呢。” 李重晟垂了垂眼睛,没有看韦子正,只粗暴地吐出了两个字,“快说。” “唉,没意思。”韦子正摇了摇头,又似乎有了新的乐趣,眯着修长的眼睛道,“你猜他们打算推举谁镇守北境?” “我猜,”李重晟放下酒盏道,“是夏侯辉。” 韦子正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你这一猜就准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太让人扫兴了。” 李重晟笑了笑,饮了一口酒,眼里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笃定。 第二十七章:暗斗 萧知行骤然离世之后,北境统领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那么合适的人选就成了皇帝的燃眉之急,三皇子李重明面对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尤其是他手上失了好几员大将之后,内心苦痛焦躁,再加上父皇最近对李重晟嘘寒问暖的关照有加,让他心里更是焦灼,急寻机会来赶超。 李重晟深知李重明急功近利的性子,一旦那股性子上来,便红了眼,什么也顾不得了。于是暗中撺掇朝中的官员私下不停地推举议论自己这边的人,造成一种自己要和他抢位置的假象。白术觉得手段并不高明,错漏百出,明王虽然急躁,但却并不愚笨,相反他精明得很,担心到时候被他反将一军。 李重晟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说,“他不会的。” 他一定会上当,虽然办法拙劣,但却最能激发他的嫉妒心。而过分在意一时的得失正是李重明致命的短处。 所以,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抢这个位置,安排自己的人。 就算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也还是会忍不住出手。 果然,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有大半的朝臣急着向皇上推荐李重明的人,一个叫夏侯辉的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担此重任。当然其中少不了李重晟的推波助澜。 云帝看着大殿上跪了一群乌鸦乌鸦的人,异口同声地喊着要他早立北境将军。只觉得脑袋上的筋脉绷得紧紧的,太阳穴突突地往外直跳,气的脸两边的颊肉都在发抖。 他的身子往前倾,值在桌子上再总算能维持住皇帝的威仪,他的声音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受到了挑战地激愤,他浑身颤抖地指着群臣,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这是在逼朕吗?” 在位二十多年,这么铁腕皇帝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没有人能阻碍和干涉他的权力,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哪怕威胁他的这个人是他曾经最爱的儿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反击。 没有人可以试图在他这里耍手段玩心计。 至此,他对于李重明这个儿子可以说失望透顶甚至可以说极度厌恶了。 更何况,像他这种事事以自己为先的人,就算对一个皇子宠爱也只限于宠爱,一旦他稍稍威胁或者影响到自己的权力,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最终的结果是夏侯辉和夜秦同时担任北境将领,只是夜秦为正,夏为副。 这和李重晟最初的预想不谋而合,夜秦是年青一代将军中的翘楚,且出身微寒不偏袒倾向于任何一方,身经百战在军中名声仅次于萧知行,如此安排最为妥当。 至于为什么还要任命夏侯辉,用李重晟的话来说,他的这位父皇最狠毒的地方就是即使他心中再对你不满他也不会展示出来,它会在你沉浸在胜利的喜悦而自认为高枕无忧的时候狠狠地给你致命的一击,一击毙命让你永远无法翻身。 李重明的失势已经是必然,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李重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存实力,好好的在自己这个父皇面前扮演乖孩子的形象。 只是花朝国的遗部他还是要找的,无论什么时候有些筹码在手上总是有底气的。 处理完北境的事情,朝臣们尤其是那些个言官又把目光放在了萧知行的生平上。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一封萧知行暗中相助落云公主助纣为孽大逆不道通敌叛国的奏书落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开始了一场对肱股之臣的讨伐。 李重晟不解,搜寻了那么久的消息,动用了成千上万的影卫杀手才找到的消息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这群文官知道,再说了这人刚刚过世,又曾是皇上的心腹之臣,怎的这个时候往上面撞呢,但凡有点官场知识的人度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进言的最佳时机。 联想起响水坡外的异象,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在看到萧知行倒地死亡之后悄悄退身,里面正忙着厮杀的玄野不知道,远处观赏着一场刺杀的李重晟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几个人都是实打实的高手,李重晟身边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人。 行事狠辣果断、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绝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动的,唯一有可能就是皇帝陛下了。 也就只有皇帝可以一次性培养这么多的高手。 另外一个原因,李重晟反映过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留有戒心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部下深信不疑呢,况且当时的情况,若是没有内应,凭着落云公主几个残兵剩将根本逃不走,云帝这样多心的人不可能不怀疑,他一定是早有疑心,说不准就是他故意召镇北王夫妇进京然后假借别人之手好出去心头大患。 甚至,自己探知到到的消息也有可能是这位皇帝透露出来的。 李重晟被自己的假设吓了一跳,虽然早就领教过皇帝的狠毒,却没想到他能毒到这个地步,环环相扣,步步诛心。可是只有这个假设是行得通的,李重晟清楚的明白这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 黎府。 锦宁看着原路返回,怎么去怎么回来的丫鬟,担忧的问道,“还是不吃不喝吗?” 仆人点了点头,“是啊,萧公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唉,看着都心疼。” 锦宁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嗯,下去吧,还是每过一个时辰去送一次,要新鲜做的。” 这种事情,劝慰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朝露小声地说,“小姐,会好起来的。” “嗯。”锦宁点了点头,“我们下去给阿然准备些好吃的吧。” 这几天,萧然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参加父母的葬礼,呆呆木木地反映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 没事的时候就在屋子里呆坐,谁的话也不听,谁也不理会。任谁见了也觉得心疼。 就连李重朝这个本来好动爱玩的少年,来的时候也是乖乖的站在门外,小大人的叹了一口气,默默注视着这个曾经带着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哥哥沉默了,他也有了心事。 很重的心事,重到这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的那种。 “不好了,不好了。”七喜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锦宁赶紧拦住七喜的去路,“怎么回事?” 七喜焦急地解释道,“是……是公子知道镇北王被指叛乱的事了,打翻了茶盏,气得脸都发黑了。” 阿然一向把自己的父亲当作榜样,听自己心中的英雄被人说成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怎么可能不生气,那是要要出人命的,“不是说了这事瞒着不要告诉阿然吗?怎么好端端的就知道了?” 谁不知道萧公子正是经历生死大事的时候,哪里敢说实话啊,只能装聋作哑地敷衍道,“奴才也不知道,可……可能是下人们在一起说话不小心被公子听到了。” “好了,随我去看看。”锦宁哪里顾得上这么多,说其他的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赶紧去看看最好。 萧然被两个小厮夹着,拦腰抱着,像是两个秤砣一样沉甸甸地挂在腰间。 萧然的脸色和发起怒来和咆哮的野兽无二般,嘴里的字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打在地上还能砸出好几米的坑那种,“欺人太甚。” “阿然,冷静。”锦宁赶紧拦住萧然,拿出手拍一下一下的平扶着他胸口的怒气。 萧然的胸脯一鼓一鼓的,气的每一个字都在牙间打颤,“我父亲乃是顶天里的的大英雄,怎容他们如此轻待诋毁!” 锦宁按住萧然的肩膀,认真地说道,“阿然,不要冲动,好多双眼睛盯着你呢。” 萧然愤怒的目光在锦宁平静温和的安抚中逐渐稳定下来,最后化为一个无奈颓靡的眼神。 他的确不能做什么,根本没有能力去为父亲做一件事。甚至辩解一句都不行,抛去父亲的光环,他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一个无名小卒哪里有说话的权力。 锦宁一字一句地抛心窝地对萧然说,“没有能力的时候,你只能忍着,忍到有力量反抗的时候,然后,把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统统踩到脚下。” 对上锦宁真挚的眼神,萧然由原来的痛苦茫然到逐渐有了一点的明朗。 萧知行去世的第十天,萧然素衣白带地来到文廊,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下来。 这是唯一一次,他迟到没有挨黎崇光的骂,只是得到了一声短暂的叹息,“开始上课吧。” 原先那个一上课就打瞌睡,一背书就想死的少年变成了一枚不折不扣的学霸,不仅功课用功,勤学好问,就连曾经拿都不想拿的诗文也规规矩矩的背了起来,那笔狂草似飞的字也变得一板一眼起来。 一切似乎都变好了,曾经黎崇光和锦宁最头疼的事终于解决了。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毕竟那个曾经爱笑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十八章:明争 对于萧知行的罪行,朝臣们给予了全方位的重视,有的上书说他以权谋私买卖官职,而有的则称他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惨无人道,更有意思的说他表里不一、明明有一颗浪子心到处沾花惹草还装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可憎可恶。令人作呕的装模作样。 真的是墙倒众人推。往这位镇北王身上泼脏水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毕竟,他生前刚正耿直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张显庆,他可谓是一马当先,最活跃最激动的那一个,毕竟当初的愁怨他可一点都没忘啊, 当然,皇帝的态度也给了他们巨大的鼓舞。 一时间,朝上很多人都因为举报甚至判怪这位憋屈的英雄得到了进封。然而也有正直的官员对朝中这股歪风邪气深恶痛绝,上书进言为萧知行辩解了几句,当即收到了皇帝的责骂,称其:狼狈为奸,包藏祸心,枉为人臣。 这样一来,朝中在无人敢为这位顶天立地为云启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大将。 最终,大臣们林林总总的归结了一下萧知行的五大罪状: 一,通敌叛国,背信弃义。 二,仗势欺人,罪大恶极。 三,结党营私,混乱朝政。 四,抗旨不遵,包藏祸心。 五,收受贿赂,私吞军饷。 条条都是可诛九族的死罪,辩无可辩。 萧知行去世后的一个月,平常屁大点事儿都要拖上很久的云启国高质量高速度的完成了这期宣判:念在萧知行生前所立战功的份上,再加上已经身陨,只是把其守孝祭礼规格降为庶人标准,且除了忌日之外禁止族人探望,皇帝特地大发慈悲,念其旧情,不再降罪于其族人,为彰显皇恩,特为其子萧然,赐府邸,单独居住。 只是皇上特赐名为公子府,不许用萧姓。 接到消息的萧然,异常安静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没有说一句话,垂着眼睛,眼球还有些发红,嘴唇紧闭着。 看的出他是在忍耐。 牙齿紧咬着牙齿,双手下意识地握成拳头,头发丝都在试着隐忍。 这个刚刚经历了人生大悲的少年除了腰间那把要送给父亲的剑之外别无他物。 剑的名字叫重生。重获新生的意思。 依旧是一身素衣的萧然低眉顺眼的站在廊下,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可以被随意驱赶的罪人一样。任人揉捏侮辱。 锦宁站在台阶上,一高一低之间仿佛隔着万丈沟壑,难以跨越。 双目对视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直接,两个人都明白其中参杂着了太多令他们身不由己的东西。 锦宁看着原先活泼开朗的少年一派死气和老气,心中万分感慨,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一句,“照顾好自己。” 罪臣之子,其身份与奴隶无别,萧然低着头称了一声,“是。” 他的嗓子沙哑,声音低沉,就像是充满了老钟的暮色。 锦宁心中一颤,眼中满是苍凉,最真挚的伙伴用这种疏离低下的口气交流实在是悲伤。 萧然抬起眼睛来看了一眼锦宁,随即又垂了下去。 他的眼眸里面装了太多东西了,诀别之痛,隐忍之难,无常之哀。全部都化作一句,晦涩哽喉的,“我走了。” 此一别,两个人都明白,怕是再见就难了。 锦宁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此刻的她顾不上那么多宗教礼数,很想冲过去抱一抱萧然,可是她不能。 政治上的时候远比她想像得要黑暗复杂的多。 皇帝派来的护卫队虎视眈眈,她不能给阿然惹麻烦。 领头的将领说话还算客气,“时间不早了,萧公子,我们该启程了。” 萧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目光再次落在上面的锦宁身上,带着眷恋和告别。 萧然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能精神一些,淡化伤感的愁绪,可是出口的话依旧有着一股哀愁,“走吧。” 锦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萧然,忍不住出口叫了一句,“阿然~” 萧然身子踉跄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来,回给锦宁一个苍白的微笑。 他本来是想让阿宁安心,留下一个灿烂的笑脸,可是那笑容看起来荒凉布满疮痍,更令人心酸。 萧然还是走了。锦宁第一次感觉到了寂寥。 课堂上没了萧然的搞怪玩闹,望着右侧空荡荡的位置,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以前的日子。 想起那个爱扮鬼脸,不爱读书的少年。 院子里的梨花已经到了谢落的季节,风一吹落得哪里都是,其中一朵飘然而至锦宁的书桌,拿起来突然想起了抱着一大捧梨花冲她傻笑的那张笑脸。 “锦宁” “锦宁!” 黎崇光的声音猛地响起,锦宁一下子反应过来。 “虽说女子无需参加科考,但既然来读书还是要认真对待。” 锦宁脸一下红了,有些难为情地搓了搓手里的梨花,低声道了一句,“先生教训的是。” 黎崇光叹了一口气,“好了,坐下吧。” 锦宁坐下的那一刻,感觉到周围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尤其是那个令人厌恶的人。 隔着帘子,锦宁都能看到李重晟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心里憋着一股气立马直起腰,拿起笔认认真真的听起课来。 下课之后,李重朝难得的没有走,趴在桌子上,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萧然哥哥不在,好无聊啊,都没人陪我一起踢毽子了。” 紫涵和锦宁坐在一张案桌前,愧疚地说,“对不起啊,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帮不上什么忙。” 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足以把她撕裂,让她只能看着深爱的人重重地跌下去,而无能为力。 锦宁拍了拍紫涵的手,温声道,“我们都知道,为了这件事,你去求了皇上还挨了罚,阿然没说,但我想他心里一定是感激你的。” 紫涵苦笑了一下,没有再多的话。 突然,一直唉声叹气深感无聊的李重朝,眼前一亮。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像是久不上球场的足球运动终于得到了上场的机会。“四哥!” 李重晟站在廊下冲李重朝笑了笑,把手里的毽子扔给他,朗声道,“大家都在游园等着你呢。” “好嘞。”李重朝一下子跳了起来,很快恢复了生气又生龙活虎起来。 “四哥。”紫涵对于这位哥哥,并不亲近但却很是敬重。 尽管对于李重晟上课时的表现还耿耿于怀,锦宁还是起身行礼,“四皇子。” 不知道为什么紫涵总觉得四哥的眼神盯得自己火辣辣的,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很没义气地说,“嗯,那个我……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锦宁拉了一下紫涵,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紫涵~” 她可不想和这人独处啊。 紫涵抛给锦宁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文廊上只剩下了锦宁一下。 锦宁白了一眼李重晟,不知道哪来的气,噎了他一句,“你高兴了!” 李重晟背着手,把脑袋探进来,很欠揍地扬起脸,“呵,脾气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和萧家那小子彻底没戏了心里憋着火呢?” 锦宁一把掀开帘子,径直走到李重晟面前,蹙起眉头教训道,“你别信口胡说,我和阿然清清白白,没有半分见不得人的地方。” “哦~是吗?”李重晟逼近锦宁,脸上玩味的笑容越来越大,“那他怎会将你的小像日夜带在身上呢?” 锦宁并不知道这件事,愣了一下。 因为李重晟的靠近,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锦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说要是我现在把他私藏小像的事抖出来,皇帝还会留他的命吗?”李重晟的话是笑着说出来的,可是却带着阵阵阴风。 锦宁对上李重晟带着威胁的眼睛,毫无惧意,“阿然和你并无过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重晟嗤笑了一声,嘴角似笑非笑,“因为你呀,你和我有过节。” 锦宁突然有些看不懂李重晟的神色,戏谑之下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道,“我……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让我做的事我也做了,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呢?” 锦宁的发问,让他身形一滞,自嘲地小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谁知道我呆呆地在这里站了多久,才有勇气走过来。 李重晟的声音实在是小,锦宁糊糊弄弄更本没有听清,问“你说什么?” 李重晟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没什么。”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小鸟,巴掌大小,雕的活灵活现的,递给了锦宁,“这个是我从外地带来的小玩意。” 这个小玩意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啾栖鸟。 锦宁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这人的转换这太快了吧。 李重晟强硬地把啾栖鸟塞在了锦宁手里,快速地抬眼看了一下锦宁,眼底涌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我走了。” 锦宁看着手里的啾栖鸟,再看看李重晟远去的背影。 清晰的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样了。同时脱离了两个人的掌控。 第二十九章:进封 白术的声音打破了晟府的安静,“殿下,不好了,出……出事了。” 白术一向镇定,一定是遇到了大事才会这样慌张,李重晟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怎么了?” 白术拱了拱手,说出了这个悲讯,“桥……桥塌了。” “原平桥?” “是。” 李重晟的喉结一动,脸上的表情震惊之余还有愤怒。 这个李重明真的是丧尽天良。 原平桥是云都最大的桥梁,沟通着另外的五州之地,每天有数十万人从此经过,是最大的人员货物往来渠道。 李重明求旨修缮桥梁还不到半年,就发生了坍塌。早就料到他会偷工减料,没想到他竟然敢做到这种地步。 李重晟闭了一下眼睛,问道,“死了多少人?” 白术也是一脸的凝重,“一千多,事发太突然,好多人都在桥上,底下还停了好几艘大的船只,有的人直接被石头砸死了,有的则是被活活淹死,水深,伤亡人数又多,我们根本来不及救治,现在……到处都能听到哀嚎声,太惨了。” 李重晟又问道,“父皇知道了吗?” “事发重大,守城的官兵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上报了朝廷,恐怕这时候皇上正在发怒呢。” 御书房,接到奏报的皇帝,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将龙案上的宣纸奏折统统推了下去了,墨汁甩了一地,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拂着胸脯,灰白的胡子气得上下起伏,声音震耳欲聋,“荒唐!这个畜牲居然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来,白白搭上那么多条人命,真是辜负朕对他的一片苦心。” 李重明的母亲是先敬贤皇后,是皇帝的结发妻子,已经殒身。对于这位陪伴了青葱岁月的皇后,皇帝心里终是念念不忘,爱屋及乌的,对李重明也是寄予厚望。 只是如今看来,这个废物半点都没有敬贤的聪慧善良。 ┅┅┅┅┅┅┅┅┅ 明王府。 李重明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抓起身旁的一个小厮,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桥怎么会塌呢,你们是怎么办的事!” 当初李重明为了和李重晟争夺桥梁的修缮,费了很大的力气。 这种肥差他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呢? 只是他手底下人的人也是有样学样,能少用就少用,能省就省,能少费功就少费功夫,修好之后连实验都没有就直接通行。不出事情才怪呢。 “出什么事了?”王妃依旧是温柔端庄的,轻轻扶起李重明关心的询问。 李重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桥塌了。” 他一下子觉得无力散涣,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身体很大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妻子的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悔恨和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奈,“这次是栽了个大跟头了。” 王妃看着这样颓废的丈夫,心里满是心疼,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殿下都是皇子……” 李重明一把推开王妃璐琳,瞪着眼睛大声叫喊道,“不行,我不甘心,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的衣袖随着他巨大的摆动动作发出了“啪”的一声,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头困兽。红着眼睛,呲着牙。 李重明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他被狠狠地斥责了一顿,暂时停止了一切权力。 真正让李重明愤怒的不是自己的处罚,而是对李重晟的奖赏。 自己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把二皇子斗下去了,如今又来一个,他就如同被侵略了领地的野兽一样,毫不犹豫地向对方伸出利爪维护自己的地盘。 对于李重晟来说,这个结果是天大的机缘。可是他从来没想到会是用千条无辜性命换来的。害死了那么多人,只是得了一句玩忽职守的苛责,底下执行的人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偏偏最上面那个拿主意的人只是罢免了职务,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重晟笼罩着一股莫名的悲哀,当初自己明明察觉到了有问题却没有给予重视,私心还盼着事故越早发生,发生的越大越好。 现在出了那么多条人命,他也是有责任的。 于是他便派人抓紧时间打捞河中尸体,在汛期来临之际不要影响沿岸的饮用和灌溉。算是尽了自己的一点心意。 没想到,这件事让皇帝知道了。对他是大加赞赏,称其心怀天下,怜悯众生,可担大任。 加封了七珠亲王,赐黄金万两。 对朝局认识再迟缓的人也知道,新的格局开始了。 这位从来没有被皇帝和朝臣正眼看过的皇子,将成为云启国一位新的储君人选。 当李重晟穿着亲王的礼服,头戴七珠宝冠,面若潘安,貌比宋玉。再加上他的眼眸深邃自带这一种庄严稳重的感觉,比其他皇子更多了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朝中的大臣才发现原来他们遗漏了一位这样气质超群、智慧卓著的皇子。纷纷俯身行礼,除了一些李重明的死忠之臣和一部分刚直之士,剩下的人几乎全部都投向了李重晟。 云帝此刻完全是一副慈父形象,拉着刚刚行完册封礼的李重晟,兴致勃勃的打量起来,“皇儿,快叫父皇看看。” 李重晟点点头,脸上带着标志的笑容,“是。” 云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夸奖道,“真是一表人才啊,朕的皇儿长大了。” 李重晟恭敬地俯首道,“父皇也是精神抖擞、身体力强,儿臣望尘莫及。” 皇帝似乎也对这些场面话厌倦了,拍了拍李重晟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些。”在李重晟耳边小声说道,“朕今天有要事和你说。” 一旁的公公很有眼力见的频壁了众人,只留下父子二人。 李重晟道,“不知父皇要和儿臣说什么事?” 皇帝斜了一眼李重晟,刚刚的慈祥化为帝王的庄重,“皇儿可知道十六年花朝国灭国的事?” 李重晟不敢欺瞒,“儿臣有一些耳闻。” 皇帝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倦意和疲惫,“这么多年以来,朕始终放不下这件事,夜夜难以入眠,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如刺在梗,如噎在喉。” 见李重晟垂着眼睛没有说话,皇帝又继续说道,“那些旧的兵将也就随他去了,只是这……这皇室血脉还存在终究是个大患。” 李重晟终于接了话,“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挑了一下眉,脸上还带着笑意,像是嘱咐孩子出去玩小心一点一样的语气,“皇儿要是找到花朝遗脉,可不能心慈手软啊。” 可是李重晟透过他这位父亲的眼睛,却看出了警示和告诫:要是让我知道你心软不肯斩草除根,你就等着吧,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所有的行动都暴露在他的眼中。 尽管心里早有预期,李重晟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低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儿多礼了。”皇帝笑着把李重晟扶了起来,又是那个和蔼可亲的父皇。 可是抬起头来的那一刻,他还是露出了属于帝王的目光和算计。 李重晟的心里有些恍惚,他脑子里不断闪现锦宁的一颦一笑。 她歪着脑袋想东西的样子,她气的和自己理论的时候,他在自己面前行礼叫“四皇子”的时候。 还有……她还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呢。 他好像一点一滴失控了。掉进了一个自己挖的陷阱里面。深陷于此难以自拔。 李重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应下的。 但他清晰的明白,这一次他失算了。 他把自己的心彻底的丢进去了。 ┅┅┅┅┅┅┅┅┅ 黎府。 锦宁正坐在桌前摆弄李重晟送的那只啾栖鸟。 所谓啾栖鸟是因为碰它的嘴的时候会发出“啾栖,啾栖”的声音,与此同时,它身后的尾巴也会露出来。 不同于木色的身子,它的尾巴五颜六色的还发着光,让人眼前一亮。 “啾栖” “啾栖” 锦宁研究了半天才发现了这个玩法。兴致昂扬地用食指点着啾栖鸟的尖嘴。 朝露立在一旁,看到啾栖鸟露出的尾巴,夸赞道,“哇,小姐好漂亮啊。” 听到朝露的赞扬,云珠凑过脑袋来看,“这是四……欧不,晟王送的吗?” “晟王?”锦宁最近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云珠哪里来的晟王这个称呼。 云珠点了点头,“对啊。”伸手开始玩起了啾栖鸟。 朝露在一旁解释道,“今天刚行的册封礼,这会子晟王府门口停的全是朝中给他祝贺官员的马车。” 锦宁没有说话,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 “小姐?” “嗯?”锦宁反应过来。 朝露微微一笑,道,“小姐,我们要不要送礼?毕竟有着同窗的情谊。” 不能失礼,“送……送吧。” 朝露继续问道,“那小姐觉得送什么好呢?” 逗弄着啾栖鸟的云珠插了一句,“自然是越贵重越好啊,谁不喜欢重礼啊。” 锦宁说,“随便吧,我什么意见,你看着办就好。” 锦宁的面颊微微发红,心也一团乱。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 她居然刚刚一直在想李重晟,想着他进封时的光彩照人,想着他一定高兴坏了。 那么喜欢权位的人终于走上了那一步,能不高兴吗? 第三十章:维谷 李重明虽然心里极度的不甘心,但一直找不到翻盘的契机。 整日里躲在屋里喝闷酒,也不吃菜,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天底下没有比我还失败的人了,自己一步一步的把前途断送了。 白白便宜了李重晟这个小子。 想着此刻的李重晟小人得志的样子,李重明的胸口就一阵抽搐。 嫉妒的欲望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在李重明的心里被吹的到处都是,逐渐形成燎原的趋势。 就算自己没戏了,也不能让他好过。 只是他空有一腔的愤懑,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这个时候的他和一个真正的庶民没有区别。拿什么和圣眷正浓的皇子作对呢? 这么想着,他又狠狠地闷了一口酒,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王妃这几日看着李重明这样颓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日夜不分地醉饮下去,身子还要不要,大着胆子夺下了李重明手中的酒杯,焦急地眼眸中含着泪,情真意切地叫了一句,“殿下~” 李重晟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半醉的他晃了晃神,才发现就被被人拿了,一张嘴带着浓重的酒味,声音也有几分含糊,“把酒杯给我,我还要继续喝。” 琳璐行了个大礼,担忧且严肃地对李重明说,“殿下您不能再这样倾颓下去了,这做样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李重明苦笑了一下,直接端起酒壶往嘴里倒酒,可是偏不巧壶里没有酒了,晃了几下只滴了几滴,李重明扫兴的把一个玉尊金壶推到了,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王妃,鼻子哼了一下,满是自嘲和讥讽地说,“不这样,我有什么办法,那李重晟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皇把各种军国大事都交给他,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我花了十年都没有得到的太子之位,他轻而易举地就拿到手了。” 李重明的眼眸里又多了几分愁绪,“再说了,我派到晟王府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没用,半分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白费了我的苦心了。” 想到这里他都头疼,费尽心机送进去的人,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调教,最后一无所获。 李重明捏了捏嗡嗡直疼的太阳穴,满脸的疲惫和劳累。 这段日子,不知是心情忧郁还是作息混乱、饮酒过度的原因,他的头开始频繁的疼了起来。 王妃一直规规矩矩的行这礼,美眸微转,吟吟开口道,“臣妾倒是有一人可以向殿下推荐。” 李重明揉额头的手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反问道,“你?” 印象里妻子一直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最是温婉安静,怎么会懂这些尔虞我诈的事。 琳璐微微笑了笑,缓缓道来,“殿下记得不记得和南霜一起送走的,还有一个小丫鬟。” 李重明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是还有一个。” 确实还有一个,当时李重明的希望全在南霜身上。对那个相貌平平的丫头自然没有注意到。 李重明抑郁的心情一扫而光,着急地赶紧过来扶王妃,“来,快……快起来。” 王妃微微颔首,“是。” “那丫鬟名叫小晴,因臣妾偶然之间救了她一命,便感怀在心,当初去晟府就是她主动求的。” “那她现在……”李重明犹豫了。 这段时间忘恩负义的戏码他见了太多了,实在是不敢确信这人是不是也捡着高枝儿飞了。 王妃冰雪聪明,一下子便懂了李重明的顾虑,“自然是还和臣妾有联系的。” 李重晟精神一振,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段时间总算是有一件让他顺心的事了。 ┅┅┅┅┅┅┅┅┅ 李重晟这几日同样不好过。 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和矛盾之中。 很明显的,皇帝是在看他的觉悟和态度。 黎崇光名满天下,黎府也是书香门第。云帝不愿意冒天下学子的骂名,轻易处决。再说文启宫也需要这位大儒。 所以,他的意思是希望李重晟暗中解决了真正有皇室血脉的锦宁。可这也是最让李重晟纠结的。 知觉告诉他,这位皇帝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要是自己再不动手,恐怕死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可是教他怎么下得去手。 极度烦闷的他在黎府来回乱走着,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倒退,见巷子就进,见路就走,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李家的大公子,还有周家的三公子,都是人人称道的谦谦君子呢,不知能不能入了小姐的眼?” “嗯~我想想啊,” 是锦宁的声音!李重晟一下子站住了。 也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双脚不自主地停了下来。 锦宁收回玩笑的态度,认真地回答道,“都不错,只是我没那个福气。” 原来是主仆两个再谈心啊。 听到锦宁这么说,李重晟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快了不少。 “小姐,其实晟王殿下也不错啊。” 突然被点到名字,李重晟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静等着墙那边锦宁的回答。 此刻的锦宁完全没想到墙那边还有一双耳朵正等着自己的回答。 “你说四皇子啊,”她还是习惯叫李重晟四皇子。 不知为何,李重晟感受到锦宁的口气中带着几分为难,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锦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李重晟的感觉,想了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评价,索性不费那个力气了,“说不上来~哎呀,我也不知道,聊点开心的吧。” 什么叫说不上来,还聊点开心的吧。 自己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李重晟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紧抓着袖口的手指有些泛白。 锦宁还不知道墙的那头有一个人正急得差点崴了脚。 墙边的土壤很松,再加上最近有些泛潮,李重晟一时不察,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几步,干净的靴子上沾了不少的土。 他只顾着气呼呼地往前走,一下子撞在了前面墙头上的爬墙虎上,落了一身的枯枝树叶。 偏偏自始自终他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要是让人知道了他堂堂一个当红皇子,偷听人家姑娘的墙根儿,他还活不活了。 他何时有这么失态过,心里越想越气,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和落叶又跺了跺脚上的土,气得重重的哼了一声。 在外面等着白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准备上前被李重晟一把推开。 一跃上了马,一路狂奔到了晟府。 锦宁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惹到了这位刚刚晋升的晟王,刚刚缓和了几天就又和自己过不去了。 故意挡着自己的去路,故意在先生面前点自己,故意抢自己的手书,故意在里面藏了一条指头粗细的死蛇,故意没事找事。 李重晟的行为把锦宁十五年的淑女涵养消磨殆尽,真想对着他的脸大声喊一句:李重晟,你他妈的给老娘滚开。 仔细想想,锦宁的暴躁和粗鲁都留给了李重晟。在其他人面前还是那个端庄大方的黎府小姐。 李重晟又一次挡住了锦宁的去路,不对准确的说,是看准时机狠狠地撞了锦宁一下,她的右肩膀一片都火辣辣的。 朝露看不过去了,准备开口为自家主子讨公道。 锦宁一把拉开朝露,道,“朝露,你和云珠到外边等我。” “可……” 锦宁直直地看着李重晟,没有半分退色,“听我的。” “是。” 狭窄的小道上只剩下了锦宁和李重晟两个人。 李重晟好整以暇地看着锦宁,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锦宁吐了一口浊气,径直问道,“晟王殿下,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她已经不想再问为什么了,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是没有理由的故意找茬。 李重晟脸上仍然是冷酷的形象,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火冒三丈,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锦宁,用轻薄的语气在锦宁耳边说,“你说呢?” 事实证明人说脏话的本事是无师自通的。就像锦宁,一个十五年的淑女也会被人惹得爆出口,“有病。” 李重晟并没有觉得锦宁的话有多少侮辱的成分,苦笑了一下,居然说了一句,“或许吧。”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故意跟在她身后,装出偶遇的模样。 故意用纸团扔她,只希望能够引来她一个注意的眼神。 故意上课的时候有事没事点到她,看她那副气结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冲着自己干瞪眼的样子,李重晟笑弯了腰。 黎锦宁,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用我生涩的方式爱着你。 这是李重晟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想要接近一个人。 有时候,看到她和萧然在一起亲密的样子,他会一个人躲在远处生闷气,却也不愿意打断,毕竟和自己生气比起来,她的笑容才是最重要的。 李重晟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黎锦宁。 或许很爱,或许只是一点点。 可是他很清楚的一点是,现在,他拼命地想要靠近她,想要和她说话,想要和她相处。 想看她气瘪的样子,想看到她不顾形象身份冲自己发火的样子。 他记得母亲生前留给他唯一的话,“作为皇子,你要珍惜那些愿意你耍脾气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是真正的关心你。” 李重晟想,锦宁现在敢和自己发脾气,可是她关心自己吗? 第三十一章:人影 锦宁在骂了一声有病之后,看着李重晟居然还深表赞同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李重晟突然抬头问了一句,“我送你的啾栖鸟呢?” “在这儿呢。”锦宁从腰间将那鸟取出来。 最近她又发现了那小玩意又一个新奇之处,肚子底下绑着一个小按钮,一按,就可以立马紧缩在一起,形成玻璃球那么大的小木珠。正好可以放在腰间。 见锦宁随身带着,李重晟含蓄地笑了一下。 锦宁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道,“我……我就是觉得新奇,所以……没……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好~”李重晟长长地道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 锦宁倒是更不自在了。 李重晟没再看锦宁,而是专心地摆弄啾栖鸟,找到了那个开关。啾栖鸟又恢复了原样子。 只见李重晟敲了一下它的背部,整只鸟的颜色就变了,变成了那种明黄色。 再敲一下就有变成了原来的木色。 “好神奇啊。”锦宁的不自在立马被好奇心冲散,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李重晟手里的啾栖鸟。 忍不住伸出手试了一下,果然又变成了明黄色。 “喏”李重晟又把啾栖鸟递到了锦宁手里。 锦宁童心泛滥,一会儿点点嘴巴一会儿敲敲背部,笑着对李重晟说,“好玩。” 李重晟默默地看着这样的情景。锦宁眉眼弯弯的笑着,银铃一般的笑声不仅传向了远方,更浸入了李重晟的心里。 好像两个人这样温馨和谐的相处模式还是第一次。 “你还没叫过我名字呢?” 这句话悠悠地从李重晟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点预兆,就连说话者也没意识到就说出了口。 两个人俱是一愣,气氛瞬间便得有些尴尬。 李重晟看到锦宁的眼中有错愕的神色,顿时泄了气,抿了抿嘴,道,“我们……算……算是朋友吧。” 算吗?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学?合作者? 锦宁还真没想过朋友这种关系,最起码之前没想过。 锦宁愣了一下,回答道,“当……当然了,当然是朋友。” 对于锦宁的略带迟缓和怀疑的问答,李重晟心里咯噔地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挂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也不能说是笑容只是嘴角微微弯了弯,不再似平常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一样,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萧然,暗中派了人照顾他,放心吧,不会让他吃太多苦的。” 当初萧然进府之后,李重晟随即沟通了关系,还派了几个小厮丫鬟好好照顾他。 用白术的话说,殿下总是这样贴心为大家着想,却从来不会说几句柔情的话。典型的出力不讨好。 想起自己对李重晟的成见,总觉得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人家还这么帮忙,突然之间对李重晟有了很大的改观和愧疚之感,“嗯,多……多谢。” 李重晟深深地看了锦宁一眼,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小姐~”朝露出声叫了一句呆在原地的锦宁。 “嗯?”锦宁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啾栖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末了,锦宁把啾栖鸟放在腰间,问道,“朝露,你觉得看不清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看不清?”朝露挽着锦宁的胳膊,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问道,“那是讨厌吗?” 锦宁的回答很短促,“不是。” “那是喜欢?” 锦宁停了一下,微蹙了一下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朝露奇怪地问,“不喜欢也不讨厌,那是什么?” 锦宁揪了一片路边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叶子,眼中有了几分迷茫,“说不清楚。” 朝露盯着锦宁看了一会儿,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小姐说的是晟王吧?” 锦宁没有接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在说:怎么会这么说? 朝露轻笑了一声,转头对锦宁说,“因为小姐对晟王是最不一样的。” 锦宁显然对朝露的说法不认同。 朝露微微撅了撅嘴,道,“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锦宁自己不知道但是朝露却是看在眼里。 拿到啾栖鸟的锦宁噗嗤噗嗤笑得像一个小孩,从前萧公子也送来不少的这样的小玩意,她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兴致勃勃地拉着朝露和云珠两个人一起研究。知道能够缩小之后,兴高采烈地放在腰间,得意洋洋的向云珠炫耀。 朝露印象中的锦宁,都是端庄大方的,虽然也会有调皮的时候,但总是把着一个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姐。 兴奋的像是乡下来的小丫头。 锦宁倒是一点都不肯吃亏,每次都连带着说一说白术和朝露的事,“那你呢?每次遇见白术,他的眼珠子可都长在你身上了呢。” 朝露什么都好,就是脸皮薄,经不起打趣,稍微说几句脸就红了个透,“小姐~你怎么又提这事呢?” 锦宁抬手快速地在朝露的脸上点了一下,“呵,朝露呀,害羞了。” ┅┅┅┅┅┅┅┅┅ “殿下~”白术刚刚护送了一票人到外地,快马加鞭的回来以后,连口气也不敢多喘,立马来给李重晟汇报。 李重晟扶起白术,“安全送到了?” 白术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嗯,二十一人全部都送到了沧州,也给他们找了正经的营生,属下的一个远方表哥在当地有点势力,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能立马禀报殿下。” 白术送的那些人正是通过锦宁联系到的花朝遗部。 李重晟原本想要把他们为己所用,如今看来,只有把他们送出去才是最安全的。 “好,你办事我放心。”李重晟点了点头,慌乱的心总算是平缓了几分。 李重晟背着手,无意中往外面瞟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抹快速离去的背影,立马喝道,“什么人?” 白术随即跟了出去。 白术一直追到了廊下,跑到尽头的时候,早已经没影了,无力的垂着手,对李重晟说,“没追到。” “无事。”李重晟鼓励地拍了拍白术的肩膀,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 突然他的目光一紧,快步冲下了台阶。 “殿~殿下?”白术惊诧地看着李重晟。 李重晟没有理会白术,依旧迈着大步伐走着。 他刚刚看到那抹身影是紫色的,王府里能穿紫色的常穿紫色的也就只有南霜了。 他的眼眸中满是急于探索真相的急切。 “啪”的一声。 楚缘舍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李重晟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南霜的下落,直接一脚踢开隔板,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面水汽缭绕,热气氤氲,朦朦胧胧间有些看不清楚。只见正中间摆着一只大木桶,桶内坐着一个白玉般的人,看不清容貌但肤如凝脂,一看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是南霜还有谁? 李重晟此刻可没有心思管这些,他径直走到水桶旁,地上有些积水,踩下去粘粘的,像是加了什么香料。 李重晟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南霜的脖子,声音带着位高者的质问,“你刚刚去哪里了?” 南霜感觉到脖颈间一紧,呼吸急促了起来,但还是一脸妩媚地对李重晟说,“我一直在沐浴啊,殿下看不见吗?” 说着还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拂上了李重晟的背,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 李重晟根本不敢看底下,脸上红了一大片,又觉得南霜过于轻浮龌龊,像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狠狠地把南霜一丢。 瞬间激起了一大片水花,打湿了李重晟的胸膛。 他拿起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背着身对南霜说,“你最好老实点!” 南霜踉跄了一下,吃了几口水,“咳”了几下恢复过来,一把扯下一旁的白衫披在身上,萦绕几下,身子上还有没干的水珠。 她的锁骨、修长的大腿都露在了外面,头发披散着,两边的一缕头发紧贴着脸颊,睫毛上还粘着水珠,皮肤像是剥了皮的鸡蛋光滑水嫩的,看起来魅惑十足。 南霜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近李重晟,嗤笑了一下,鼻子发出一个上扬的音调,“那我倒要看看,殿下您老不老实。” 在南霜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李重晟一下子躲开了。白了一眼南霜,冷着脸说道,“你最好安分一点,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的,要不然,我随时都会杀了你。” 南霜笑了一下,走到李重晟的身后,“妾身从来没想过其他,只想着要好好伺候殿下。” “哼”李重晟不想和南霜在这里假心假意地说这些。 有没有他心里明镜似的。 当他不知道她偷偷搜集那二十一个人的名字,还私下打听他们在云都的住处,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不能确定为朋友,那就是敌人。 更何况,花朝国的人他是一定要保的,不能出一点差错。 李重晟重重地把帕子扔在地下,对上南霜的眼睛,不屑反感之情喷薄而出,“那你就好好呆在屋里,等着我吧!”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李重晟厉声说了一句,“从即日起,不得出府一步。” 李重晟扫了一眼门口的丫鬟,吩咐道,“看好你们主子。” “是。”右侧的小晴穿了一件青绿色的衣服冲李重晟福了福身子。 李重晟点了一下头,眼睛在她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秒钟以后就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夜幕 江离生病了。 季节交替的时节,是最容易生病的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锦宁想去探望却被挡在了门外,阿文搓着双手很不好意思地对锦宁说,“不好意思啊黎小姐,我们公子吩咐了不见人。” 锦宁点了点头,江离性子素来安静,也没什么可计较的。“好吧,我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一些开胃的点心帮我转交吧。” 说着冲朝露示意一下,把准备好的食盒递了上去。 送完东西,锦宁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无聊的紧。 前几天父亲接到了友人的邀请函,要去参加座谈会。 听父亲的意思是这个朋友旧不联系了,突然来了信,请父亲前去一聚。 父亲高兴的连夜收拾东西赶了过去。 这下好了,锦宁不用上学,没了同学的相伴,紫涵和焕之也就没理由出宫了,现在江离也是闭门不见。 还有阿然,他已经十多天没有消息了。 锦宁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单,当然还有心里越来越重的不安。 突然,锦宁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这个人上身穿着棕色布衣,下身穿着灰色裤子,头发在中央被扎在一个高高的髻。 这些天这样打扮的人每天出现在锦宁的眼前,几乎到了每隔十步就能看见一个的地步。 他们一直低着头在府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再干什么,看似闲逛,可是走来走去还是均匀地按照十步一隔的距离分布着。 看来他们不是在闲逛,而是在有规则的移动。 像是在巡逻之类的。 黎府每天进出的人流量也很大,有负责送蔬菜瓜果、盐油米面的,也有负责运输垃圾的,不过这些人大都是黎府的固定客户,虽然锦宁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基本上都能混个熟脸。 可这些人,她从来没见过。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目的是什么?都不得而知。 这些疑惑一直压在锦宁胸口,像是定时炸弹一样不停地警醒着她,催她赶紧弄清楚真相。 可是,她又害怕露出破绽,打草惊蛇,只能默默等着他们换班空隙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而那个人,经过锦宁这几天的观察,好像是这群人的头儿。 看到他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看样子像是要出府。 百无聊赖的锦宁,眼前一亮,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胸前拱了拱手,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府逛一逛?” 对于锦宁这个提议,朝露划过一丝惊诧,随即摇了摇头,“啊,小姐忘了上次被老爷罚的事了?” 锦宁眼睛紧紧盯着那人出现的方向,看着那人目光带过来,加紧劝说朝露道,“哎呀,只是到外面逛一逛,又不走远,很快就回来。” “可……” “走吧,朝露,出去逛逛吧。”锦宁连拉带拽地把朝露拖到了门口。 黎府因为设了学堂的缘故,人流量很大,守卫的小厮很懈怠这点锦宁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到了这个地步。 那人几乎是毫无障碍的走了出去。 反倒是锦宁他们出去的时候被问东问西推推搡搡的,眼看就要被打回府中,锦宁和朝露见机行事的交换了个眼神,分两边跑了出去。 两个小厮追了一会儿,因为两个人躲在巷子的拐角,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临走时一个小厮捶胸顿足的说道,“这下可怎么和主子交代啊。” 这句话让锦宁更是心头一疑。 对于黎崇光,下人们都是以老爷称呼为多,那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 顾不上那么多了,锦宁看到了那人的身影,拉着朝露的手就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追着那人的身影,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路两边的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形形色色的路人:有挑着担走街串巷的货郎,也有牵着骆驼虎背熊腰的波斯商人,还有走走停停、喜笑颜开的行人。 总算是有点烟火气了。 朝露见锦宁来街上不是看商品而是目不斜视地的看一个地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物似的,疑惑地问道,“小姐~要买东西吗?” 锦宁没有回答朝露的问题,而是指了指自己一直盯着的那个方向,“朝露,你看那个人~” 朝露顺着锦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是他。” 看来朝露也注意到了。 锦宁拉着朝露的手腕,“走,我们追上去看看。” 两个人悄声跟在后面。 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走进了一家酒馆,和小二打了个招呼,径直上了二楼。 锦宁和朝露也跟着走了进来,立马被热情的小二拦住了,把手里的白毛巾甩在肩膀上,热络地问,“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锦宁看了朝露一眼,朝露立马递上了一块银子。 那小二掂了掂手中份量不轻的银子,侧身让了让,很有眼力见地道,“二位请便。” 两人也赶紧来到了二楼,在一张空桌上坐下来。搜索着那人的下落。 临上楼的时候,锦宁还在柜台扯了两块面纱给自己和朝露戴上。 二楼大厅人很多,很热闹,很好的遮盖了两个人。 朝露用手肘碰了碰锦宁,用手指指了指二人的左前方。 那人扫视周围游走了一圈确认安全之后进了一个雅间。 警惕心这么重。 锦宁快速地扫了一下二楼的布局,发现有一张桌子正好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人。 朝露心领神会,走过去施了个礼,柔声道,“公子,我们小姐往常开吃饭总是坐在这个位置的,能不能请您行个方便,当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着把一锭银子推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倒是很好说话,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锦宁,笑着说道,“没事,没事,算本公子今日博美人一笑了。” 话会这么说,还是把银子收下了揣在了怀里。 朝露没有说话,脸上的笑也是挑不出一处错的谦和端庄。只是细查会发现眼睛中有几分鄙夷的神色。 两个人挪到了那张能正巧看到雅间的桌子上。 锦宁一边假装喝水,一边偷瞄着里面的情况。 朝露也是一边倒茶,一边抬眼注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雅间里面要有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背着手等在里面。 只是朝露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握茶壶的手紧了紧,瞳孔微缩。 终于,一直背着手的那人转过身来。 两个人看清以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 都是瞪大了眼睛,满眼的诧异和震惊。 那人竟是白术。 锦宁的手颤了一下,杯里的茶水差点溅在了桌子上,“怎么会是他?” 锦宁这里的他当然并不是指白术。 白术是李重晟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酒楼太吵,根本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 坐了一会儿,两个人就离开了。 刚出了酒馆,就看到几个小厮来回焦急地向着周围的小贩打听着什么,边说还边比划着,看样子好像是在比划身高。 锦宁看清其中一个人正是刚刚守在门口的小厮。 那人也看到了锦宁。焦急一下子转换为喜悦,健步如飞地跑到了锦宁身边,用一种几乎喜极而泣的语气对锦宁说,“小姐,可算是找到您了,快急死小的了。” 说着冲周围几个还在打听的人一挥手,大喊道,“找到了,在这里,这里!” 那个人小厮听到后,赶紧跑了过来,都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这一下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锦宁第一次花团锦簇般的回府。 就连朝露也被围在中间,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感觉怪怪的,用只能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姐~怎么回事啊?” 锦宁也浑身不自在,低着头咬着嘴唇道,“我也不知道。” 锦宁搓弄着手帕,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人到底想干嘛啊?” 李重晟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啊,那些联系到的旧部,锦宁最近发现联系不到了,现在又出了这一招,锦宁实在是搞不懂李重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在锦宁和朝露去往酒馆的路上,阿文提着食盒敲了敲江离屋子的门。 “公子” “公子?” 接连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阿文担心出事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公子?”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江离早就不知去向了。 原来在锦宁和朝露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还有一个人低着头一边饮酒一边盯着雅间的一举一动。 这人和周围吵吵闹闹的人烟气儿有些格格不入,有一股子清冷高傲的气质。 江离饮了两杯酒,直到看着楼下锦宁被一大群小厮簇拥着离开才收回了视线。 此时雅间里的一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白术顿了顿也出来了。 他的眉头几乎不可见的蹙了蹙,很快又展开。 可能是江离的气质在人群中太过扎眼,虽然他坐的位置很隐蔽,但白术下楼的时候还是不经意地看向了这里。 江离仍然是淡淡的饮着酒,眼睛垂着,似乎没有感受到一样,又饮了一杯酒。 等白术走远以后,江离在桌子上留下了两吊钱,下楼的时候侧身为小二让了让路便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入夜 锦宁和朝露就这么尴尬的回到了府。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远处有一个焦急的背影来回踱步。 那人的深色衣服快要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是散发出的急切一下子就抓住了人的眼球。 朝露小声叫了一句,“晟王殿下?” 身后的小厮们早已经不知去向。 锦宁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心里还是和刚刚一样不自在。 李重晟快步走了过来。 朝露行了个礼就退到了一边。 “晟王殿下~”锦宁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李重晟现在怀着什么情绪。 只是走进之后,看他眼睛通红,眉宇微蹙,双颊微微凹陷,看起来最近疲惫了不少。 酸软疲倦的眼神在看到锦宁的那一刻终于有了点点亮光。 这个时候,锦宁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李重晟,有了几分愧疚心疼之意。 “你去哪里了?” 虽带着责问的语气,但透露出来的却是关心和在意。 李重晟的声音哑哑的,听的出来他这段时间很是辛劳,就连喉咙也发出了抗议,变得干涩起来。 锦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跟踪偷听去了?自然不能说出口,只是呆呆地对上了李重晟的眼睛。 看着锦宁怀疑探究的眼神,李重晟败下阵来,语气更多了几分祈求,“别再出去了。” 看着李重晟逃避的眼神,锦宁道,“出事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李重晟没有回话,连着几天的不眠不休让他的头疼得厉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眼睛也酸痛的很,看东西都要多看一眼才能确定。反应有些迟钝。 他的身体很疲惫,可是他却连闭眼都不敢,整个人紧绷着,像是明明力尽却不得不准备上战场的将士。 李重晟揉了一下额头,他的额头很烫,但是手指却很冷。 锦宁的话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感情波澜。 显然,她已经做好了知道的准备。 李重晟深深地看了一眼锦宁,那目光像是要穿透层层乌云才能见到美丽的曙光一样,艰难而又坚定,他动了动嘴唇,低沉的声音道,“呆在府里,我的人会护着你的。” 这一次皇帝动作来的十分突然,像是睡梦中的猛地一下重击,要不是他在影卫中有几个耳目,怕是到现在再蒙在鼓里。所以他应对起来很是棘手。 李重晟看着完好无损出现在她眼前的锦宁,虽然身心俱疲,但却很安心。 锦宁的眼睛垂了下来。 这一天还是来了。 可是,这是她从出生在这个世上就必须面对的事情,是她的使命和路程,她不想拖累旁人。 可是事到如今,除了依靠别人,她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心里的自责、愧疚、压力、紧迫像是一座重重的山压在她的身上。 李重晟以为锦宁是在害怕,压着嗓子安慰道,“别怕,我在。” 每一个字都打在了锦宁心上。 生死存亡的时候,有个愿意陪在你身边的人,就像是黑暗之中一点星光。 虽然很小但足够照亮整片星空了。 李重晟想去握锦宁的手,可手抬起来的那一刻,他退却了。 不是害羞,而是他不屑于这样做。总觉得这样有一种乘火打劫的感觉。 李重晟停顿了一下,紧了紧手,强打着精神,动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锦宁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你去哪?” 她的眼睛里有五分担忧,四分恳切,还有一分害怕。 李重晟眼圈红了,从胸前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在锦宁手上,语气里带着壮士断腕的决绝,“这匕首你带好,要……要是我赶不过来,你……你好防身。” 锦宁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崩溃了,质问道,“什么赶不过来?你要去干什么?” 李重晟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见李重晟不回答,锦宁冷笑一声,脸上带着悲凉,眼含热泪,“皇帝不会也对父亲那边下手了吧,还有以前的族人,你赶着去保护他们,所以……” 说到后面她再说不下去了,早已经泪流满面。 李重晟抬起头看着锦宁,为她拭去脸上早已决堤的泪水,真切地对锦宁说,“他们是你的亲人,我得亲自去。” 只有我亲自去,你才能放心。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哄的意思,冰凉的手指碰到滚烫的泪水。两个人的心第一次贴的这么近。 锦宁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哭腔,最后出来的声音变得尖锐和撕碎,“对不起……” 连累了你。 除了说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了。 她不想拖累他,可是除了他,她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 此时白术也已经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院子里立马乌压压的站了一大片人。 白术看到朝露立在一边,松了一口气。可脸上的表情还是紧绷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李重晟握住锦宁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眷意和不舍,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面对刀剑都不曾皱一下眉头,此刻却红了眼眶,脸上却带着笑,千言万语到嘴边只留下“放心。”二字。 便松开锦宁,大步走到白术面前道,“交给你了。” 托付了余生的光与亮。 白术面部的肌肉紧紧绷在一起,拱了拱手,一字一句郑重道,“是,属下必拼死相护。” 接着李重晟跨上马,大喊一声“架”身后的将士也跟着一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看着李重晟远去的背影,被朝露强撑着才勉强站直的锦宁留下了一滴眼泪。 今日一事,自己真的欠李重晟太多了。 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父亲和族人的事,李重晟不说,锦宁也知道。 是他费尽心思地把父亲调到外地,又一路护送二十多个族人避难。 只是皇帝的手比他们想象的要长要黑的多。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就是这位皇帝的行事作风和指导准则。 狠辣的出手加上超乎寻常的控制力,让人防不胜防。 朝露关切地道,“小姐~” 锦宁收回目光,咬着牙问道,“府里的学生还有多少,” 朝露道,“都提前让晟王谴走了,除了……除了江公子。” 锦宁来不及感叹李重晟的细心周到,“好,”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伤害降到最少。 站在院子里,外面士兵的调动声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紧张的呼吸声和弯腰行进的脚步声。 只有大约十步之隔了。 白术井然有序地调度道,“你们这些人,分五组,每组十个人,分别埋伏在各个院子里,小心行事。剩下的人全部跟随我保护黎小姐退到内院。” 锦宁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有些有气无力,“江离那里再多派些人吧,我想……云珠大概也在那里。” 白术从刚刚那一群人里面拨了几个,“好,你们几个到听水阁。” 白术握紧了腰间的剑,压低了声音道,“黎小姐,请随我退后。” 尽管没什么意义,锦宁还是说了,“麻烦了。” “应该的。”白术看了一眼朝露,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她的前面。 人在危险的时候总喜欢靠着光站。 一群人迈着细细碎碎的步伐退到了锦宁的索云居内。 紧接着白术轻轻关上了院门和屋门。 大家都秉着一口气窝在墙角,也不敢点灯,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锦宁和朝露被他们保护着,藏在了内室里,也换上了和他们和他们差不多的衣服。 就连尺寸都十分合适,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 锦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露看着自家小姐闭着眼睛的时候眉宇间还有着化不开的愁绪,知道这个时候她心里的迷茫痛苦。 白术从队伍的开头退了过来,看了朝露一眼,小声在她耳边说道,“相信我,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嗯。”朝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可是已经足够了。 月光下,朝露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虽然紧张却不慌乱。 而白术则捏了捏胸口的那枚还没送出去的珠花。 看了一眼朝露,握着剑把的手又紧了紧,喉咙滚了滚,心道:若是活着出去了,必亲手为你簪上。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们穿过围墙,脚尖轻轻点地,像是黑暗之中行进的夜蝙蝠,透着杀气。 随着锦宁皱起的眉头,外面传来了打斗声。 紧接着就是一剑封喉、应声倒地的声音。 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好受,一院之隔就是修罗场,却只能呆在原地,听着刀剑相撞、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声音。 锦宁的双手已经轻微地抖动了起来,她紧闭着眼睛,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一点内心的煎熬。 可事实是她内心像油煎一样难受,外面那些人都是因为她在厮杀在流血,甚至丢了性命。 此时的她和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内心痛苦愧疚到了极点,压迫紧张、愤懑忧愁、哀伤自责,几乎所有不好的情绪都笼罩着她。 可偏偏她得保持镇定,不能让这些消极的情绪干扰她。 看着锦宁咬着嘴唇拼命隐忍的样子,朝露的嗓子有些哽咽,心疼地喊了一声,“小姐~” 锦宁强忍着吐下了一口浊气,抿了抿嘴道,“没事。” 第三十四章:直面 白术曾经跟着李重晟出兵,亲自上过战场,警戒心耳力都非比常人,此时他已经迅速回到了客厅,站在最前方,通过外面杂乱的混斗声里面夹杂着细微的不同,他注意到一支队伍悄悄的靠近,抬手道,“小心,注意防备。” 士兵们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匍匐着身子,静静等候着战斗的开始。 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大气也不敢出。 一步两步,在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有人踹开了门,攻了进来。 白术一咬牙,大喝一声,“杀!” 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 内室的锦宁只能听到屋子里的桌子椅子、茶碗水壶噼里啪啦碎摔了一地的声音。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了。 他们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就连真正开始打架都有着阵法。 就连锦宁这种对武功阵术一点都不懂的人只是透着窗纸看了几眼都能看得出来,白术他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些人刀刀致命、下手毫不留情。 虽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可他们却能分的清清楚楚,知晓白术是他们这一群的守卫,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十几个人有一半都围着白术转。 到最后,四个人把他团团围住,他根本无法脱身。 身后的将士大多是憋着一口气硬撑,都是跟随李重晟多年的部下,谁也想拼着为主子多出一份力。 只是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强撑了几轮,就在也抵抗不住了,只有被动防御着少挨些打少受些伤的份了。 很快,将士们倒下了一多半。白术看着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惨死在自己面前,心里又堵一顿怒气,变换招式,剑锋一转又再次像围着自己的人击去。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纵使他有滔天的本事,也架不住这些人的团团围攻。 白术心里又气又急,眼见着这伙人占了上风,已经有人摸索着向内室方向走去,奈何这几个人的攻势越发狠辣,几乎到了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的地步。 白术发了发狠,强提起一口气推开他们,往内室方向走了几步就又被拦住了。 内室的门已经被踹开,白术正捶胸顿足之际,索云居院内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形,尽管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混战,他的衣服依旧是一尘不染,在月光下就像是下凡的仙人一样。 江离来了。 屋内正打的不可开交的一群人都停滞了一下,毕竟江离的气质太出众了。就是这个时候,也能引得人侧看三分。 江离宽大的袖袍下剑身泛着银光,他迅速地加入了战斗之中,他脸上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和他平时看一本书、弹一首曲子的神态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在挥剑的那一刻微微侧头看向了身后。 躲在江离身后的云珠,想要去内室看一看锦宁的情况,离着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一把剑横在她面前,云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接了一招半式就抵挡不住了,眼看着就就要落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咬牙一闭眼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 突然,“碰”的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把她面前的剑挡开了,江离一袭白衫挡在了云珠前面。 云珠愣了一下,看清楚面前之人后,神色一动,嘴角化出了点点幸福的涟漪。 江离虽然很快和和那人过起招来,只是推开即将落在云珠身上的剑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还是轻轻地瞟向了云珠,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云珠还是感觉到了。 “小姐”云珠趁机赶紧进入内室,跑到锦宁身边。 锦宁眼看着又一个因自己陷入生死之地的人,忍不住担忧多过于责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珠的脸色突然有几分绯红,“我……我是跟着江公子来的。” 这个时候,锦宁没有心思关心云珠和江离的事,此刻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护住身边的人。 李重晟临走之时留给她的那把匕首,正紧紧握在她的手中,仿佛能给她力量和温暖一样,让她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依然能够保持冷静和理智。 锦宁到今日才知道江离会武功,且修为很高。 或许,自己真的太不了解江离了。锦宁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者说,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江离的身法很奇特,时攻时守,进退自如,一把剑舞的浑然天成,没有一点的矫揉造作,带着天然的儒雅和仪态,即使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云淡风轻,像天边的云一样优雅高贵 在他的加入之下,白术他们逐渐扭转了战局。 白术收起剑,冲白术微微点了点头,走进内室,道,“锦宁,快走。” 锦宁本来就留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听到打斗声小了大半之后,站起身来准备找时机冲出去,随即点了点头,“嗯。” 她的左手拉着朝露,右手拖着云珠。 而白术和江离也分别站在了她的两侧。 五个人弯着腰贴着墙,一路小心谨慎,摸黑跑出了索云居。 昔日繁荣雅致的黎府早已经破败不堪。像是被小偷洗劫之后又被土匪光临。 到处都写着杂乱荒芜。 锦宁顾不上感春悲秋,只想着怎么能安全无误地让身边的这四个人逃出去。 外面的人明星多了,正举着火把到处搜寻他们的下落。 五个人心里都是一紧,彼此看向的眼神都带着寻求主意的感觉。 新来的人都穿着紫袍,衣服上绣着卷云纹,腰间配着宝剑,整齐有序的搜查着。 白术看清他们身上的服侍之后,瞳孔放大,道“影卫营?” 影卫营是直接受命于皇帝的暗杀组织。 听说进影卫营的人,都是在武学上天赋异禀、早早的显慧的人。而且大多是三四岁就来了,经过十几年的地狱般的训练,一层一层的选拔通过则成为影卫。 出来之后的影卫,不仅要武功高强,而且心性也是沉稳可靠。毕竟,没有坚韧不拔的性子是熬不住十几年如一日的枯燥无味的训练生活的。 往常他们都是负责一些秘密的杀捕行动,主要是皇帝的一些私人恩怨或者一些拿不上台面的秘辛。几乎没有这么公开的露过面。 看来这一次皇帝的杀心下的如此彻底,让他不惜抛出护心法宝。 虽然不怎么清楚影卫营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剩下的四个人却都很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朝廷之中最黑暗最不可触的爪牙。 五个人都将身子仅仅贴着墙壁,小心地迈着步伐一点一滴地移动。 来回巡视的影卫不止一次从他们身边经过。 借着夜色和树枝的遮挡,他们走到了外院。 只是在即将转弯来到大门这边时,一个影卫中气十足地喝道,“什么人,站住!” 吸引了所有巡逻影卫的注意,立马都朝这边跑了过来。 事态紧急,锦宁冲剩下四人大喊一声,“分两边跑!” 五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组。 锦宁、朝露、白术一组跑向了左边。 云珠拉起江离跑向了右边。 江离在被云珠拉起的那一刻,手颤动了一下,随即反握住云珠的手,跑了起来。 “追!”影卫们也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分成两队追击。 锦宁三人跑进了临近门口的一条小巷,三个人靠着墙,屏着气息,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引来影卫的注意。 锦宁此刻心跳的厉害,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蹦出来了,脑子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嘴唇也是不自住的打颤。 “哒哒哒”踏着整齐的步伐,影卫们追到了这里。 在一统搜查之后,在影卫头子一挥手的指挥下离开了。 等着追过来的影卫走远了,白术握了握手里的剑,准备动身。 锦宁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等一等。” 此刻的她却是清醒无比。检查也太过草率了吧,这招恐怕是声东击西,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果然,“哒哒哒”声再次降临,在确认没有动静和刚刚来过的时候一模一样之后,领头的人才下令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声音走远之后,三个人赶紧动身,躲在了大门的那棵槐树之后。 门后有两个人守着,白术紧了紧嘴,从小腿处摸出一把尖刀来,深吸了一口气,踮着脚尖,借着夜色的掩护,冲向了他们。 “啊”白术一把锁住其中的一个脖子,狠狠在他心口扎了一刀。另一个见状,立马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剑,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白术在同样位置也扎了一刀。 锦宁压着心底的惧怕,拉起朝露跑了过去。 朝露道,“云珠和江公子还没有出来……” 锦宁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在槐树上留了记号,江离应该能认出来。” 这个时候不是逞义气的时候。如果他们留下找江离他们,很有可能五人同时被抓。可如果他们逃出去了,就算江离他们被抓住了,也只会作为人质来威胁锦宁他们,逼他们就范,不会有生命危险。 两害相较取其轻。 三个人不知方向地到处乱跑。 城门已经锁了,出城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只能趁着月色躲进了一片树林。 白术赶紧给李重晟放了一只烟雾弹。 彩色的烟花在天空映出好看的颜色,带着希望的光芒。 第三十五章:降临 此时三个人都很狼狈,头发凌乱,衣服上满是灰尘和树叶,脸上还带着紧张警惕的情绪。 刚刚逃出生天,亲眼目睹了血流成河的惨剧,还有未知的风险等着,谁也没有心情去整理仪容。 三人分别坐在一边,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坐着。 白术经过这么一番混战,早已经精疲力竭,把头靠在树上,双腿就那么瘫着,闭目养神,手里还紧紧握着剑,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朝露看了一下疲惫的白术,眉宇上泛起担忧的愁绪。 再转头看看依靠着树干卷缩着双腿抱在怀中的锦宁,不同于白术的劳累,锦宁闭着眼睛则是为了逃避。 身体出于本能的维护自己而突然而生的软弱。 逃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假装不用担心愧疚的想着每一个人,假装忽视掉心里的悲伤荒凉。 朝露眼角有些发红,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小心翼翼生怕碰触到锦宁脆弱的内心,“小姐~” 避无可避,锦宁的逃避法没有一点作用,只是让她的内心更加焦灼哀凉,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心急如焚加上悲伤忧愁全部都化为,一声低沉嘶哑的悠长呼唤,“朝露~” 朝露的眼圈更红了,忙道,“我在,我在。”伸手想去握住锦宁的手,却感受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就是被朝露攥着,锦宁那颗彷徨痛苦的心并没有削减半分,依旧煎熬刺骨,她蹙起眉头眼睛又缓缓地合上了,声音像是从牙齿里面跳出来,带着紧张忧虑到极点的战栗,“还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父亲,江离,云珠,还有……李重晟。 都没有消息,没有任何一星半点的消息。 等待的过程往往是最致命的,锦宁把头深深地埋在两个膝盖之间,紧紧抱着双腿,整个人都是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渺小到脆弱,脆弱到任何一个不好消息的到来都可能让她卑微的心里建设溃不成军。 朝露很想安慰她,跟她说,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可她不能,就连她自己都无打算说自己相信这样的话,更何况深陷其中无法抽离的锦宁呢? 她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锦宁的脊背,最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想用这样无声的方式告诉她:还有人陪着她,和她一起面对这场暴风雨。 一直到前半夜结束都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白术的警戒心逐渐松了下来,加上他实在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只是手里依旧握着武器,是他作为一个将领的职责所在和心中所念。 朝露一直维持着拥抱锦宁的姿势,这个不怎么会说漂亮话的姑娘,用她自己的方式展示自己的真心和忠诚。 在朝露温暖的怀抱中,锦宁那颗摇摆不安、颠簸迷茫的心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安慰。 起风了,朝露觉得身上有些冷。松开了手,动了动有些软麻的身子,望向远处的眼神一滞,呆呆地盯着一动不动。 锦宁也睁开了眼睛,事实是她只是眯着眼而已,并没有睡着。 看着朝露的眼神在错愕、惊恐、悲愤之中来回流转,锦宁也转向了朝露所看向的方向。 “!” 锦宁的瞳孔慢慢放至最大,她的黝黑的眼球之中依稀有映着的……火光! 那个方向是……是黎府! 着火了! 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园被人一把火点燃,一瞬间锦宁的情绪里被惊恐、鄂然占据,随即她想大喊大叫,救火……快……快救火,可是,隔着那么远她的喊叫都毫无用处,最终只化作她紧紧捏着的手指传来的骨骼碰撞的声音。 她的眼睛里被远处的火光占满,映出她美丽却带着甩不掉的忧愁的眼眸。 “小姐~”朝露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她只看了一眼,就再不敢看了。 而锦宁却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手指捏的快要骨裂了,不是她内心强大到什么都能承受,而是她此刻真的愣住了,呆在了原地。 在朝露准备去扶锦宁的时候,突然白术挡在了她的面前,“小心……”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箭向他们射来,白术左手护住朝露和白术,右手举起剑噼里啪啦地挡开箭。 只是这箭像是密集的雨点打了下来,白术分手无力,左臂中了一箭,痛的他抽了一口凉气,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下来。 他顾不上去管理受伤的左臂,即使疼得他直冒冷汗,右手仍然挥舞着剑阻挡箭雨。 “啊……”朝露看着白术受伤的胳膊不停地在往外冒血,眼尾急得都发红了。 箭雨停了,四五个黑衣人足尖一点冲三人袭来。 “碰”,白术疼得用右手拄着剑才勉强支撑自己,咬紧牙,握紧武器对准那些黑衣人。 “白术~”朝露担忧地扶着白术,心急如焚。 锦宁也是一脸的担心,还有对他们不利形势的思索。 白术拼尽全力想要缠住这几个黑衣人,好给锦宁和朝露赢的一点逃跑的时间。 可是,还是眼睁睁看着有两个黑衣人奔向她们,却被剩下的三人紧紧围住,无法脱身。 朝露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挥舞着,挡在锦宁面前想要保护她。 其中一个黑衣人,径直把剑锋对准了朝露,朝露紧闭着双眼,咬着牙,显然是准备好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锦宁挡最后一下。 “啊……” 可当她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时,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眼睛,看到那人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胸口插的正是李重晟送给锦宁的那把匕首。 此刻的锦宁看着手里的鲜血,还有那个即将倒下死于自己之手的人,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害怕。 在场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杀死人来面不改色,就连倒下的那个人死前留下的都是错愕惊讶的表情。 朝露也是震惊地看着锦宁。 另一个刺客见自己的同伴死去,变换方向锦宁刺了过来。 锦宁一把握住朝露手里的树枝,挡在面前,树枝一下被劈成了两节,掉落在朝露面前。 朝露愣了片刻,锦宁一把把她拉在自己身后,迅速俯身拔下了刺客身上还滴着血的匕首,对准那人举着。 即使她再镇定,也只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女子,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 这边白术和三个人都得难分难解,根本抽不开身。 锦宁举着匕首,把朝露牢牢护在自己身后,她的眼中出现了与她瘦弱的身躯不相匹配的坚定和勇气。 那人对于锦宁的这种阻挡认作是在螳臂当车,又冲她攻了过来,锦宁立马把匕首对了上去,碰撞之间,手中的匕首被一把挑下,一脚踢向了远处。 唯一的武器没了。 “小姐~”身后的朝露动了动,看样子是想出来挡在锦宁面前。 锦宁张开双臂护着朝露,有点老母鸡护崽的感觉。 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可是身子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在剑即将降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和那人斗在了一起。 锦宁定睛一看,枯萎干涸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 李重晟回来了! 锦宁赶紧跑过去,把被踢到树底下的匕首捡了起来,擦了擦,又揣进了怀里。 有了李重晟的加入,白术也感觉到了希望,二对四,两个人最终艰难的获得了胜利。 锦宁立刻迎了上去,握住了李重晟的手腕,脸上有了一点喜色,可是在碰触到李重晟身体的那一刻,感受到他身子微微的颤了颤,好像站不稳似的。 “你怎么……”锦宁的怎么样,还没有问出口,只听滴滴答答的声音从底下传到了耳中。 李重晟垂着脑袋,血从他的嘴角滴落直接落在土地上,映红了一片。 ! 锦宁面色一凝。抓着李重晟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李重晟笑了一下,鲜红的血还残留在他的牙齿和嘴角上。 明明是笑,可在锦宁眼中却比哭还令她伤心。 李重晟牙齿还连着血液,嘴里满是血腥味,他的声音低且沉,像是野生动物的哀鸣声,从嘴巴里出来的时候能感受到咽喉的疼痛和撕裂感,“我回来了。” “嗯,”锦宁的眼圈红了。 可下一秒,李重晟的脸色沉重了下来,身上像是背了重重的担子,语气低到了尘埃里,和小孩子卑微的和大人承认错误一样,声音磕磕绊绊,像是从血沫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悲伤和愧疚,“人……人我没保住。”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期,听到这个消息的锦宁还是愣了愣,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承受这个消息,眼睛已经快一步替她做了反应,一行眼泪随即落了下来,紧接着是“啪”的一声,锦宁的一截一寸长的指甲被她生生掰了下来,眼睛红红的,看着李重晟的目光就像迷路的孩子一样无措迷茫,委屈的让人想要把她抱在怀里。 锦宁有些站不稳,锦宁赶紧扶住她,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锦宁死死咬住嘴唇,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我们……先……先离开这儿吧。” 她不能再拿这些人的生命冒险了。再出什么事,她真的会承受不起的。 第三十五章:降临 此时三个人都很狼狈,头发凌乱,衣服上满是灰尘和树叶,脸上还带着紧张警惕的情绪。 刚刚逃出生天,亲眼目睹了血流成河的惨剧,还有未知的风险等着,谁也没有心情去整理仪容。 三人分别坐在一边,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坐着。 白术经过这么一番混战,早已经精疲力竭,把头靠在树上,双腿 《觅归宁》第三十五章:降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迷雾 锦宁掺着李重晟,朝露扶着白术,四个人艰难的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白术早已经忍者疼痛拔下了插在胳膊上的箭,露出触目惊心的血肉,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咬着牙点了自己的穴道,止了血,完成了这些,额头上的冷汗早已布满了薄薄的一层,朝露看的心惊肉跳,想从怀里摸出锦帕给他擦汗,却是空空如也, 《觅归宁》第三十六章:迷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破晓 果然从门缝中映衬出一抹高俏的红影。 葬雪正弯腰拱手对李重晟道,“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声音中透露出她的呼吸有几分急促。 葬雪刚从沧州回来,她本来是想要跟着李重晟一起的,好随时守在身边,可看着李重晟那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和一脸的凝重,她就只剩下点头答应的份儿了, 《觅归宁》第三十七章:破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落定 醒来之后,锦宁依旧无法从惊恐悲愤中走出来,神情呆滞地靠着玉枕,双眼无神地盯着屋子里的一个角落,眼中空洞没有落入任何的东西。 朝露小声叫了一句,“小姐……”,看样子似乎有些为难,本来这个时候不该打扰小姐的,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了。 大厅里盛装出席的紫衣女子等了许久 《觅归宁》第三十八章:落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得来 “我……我担心萧然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 李重晟停顿了片刻,眼眸隐隐有些失落的神色,尤其是看到锦宁躲开自己的眼神后,涌出的颓败之意,最终还是接过了锦宁手中的信,“好。” “第三件事就是江离和云珠……他们二人至今下落不明,我实在是担心。” “好。” 《觅归宁》第三十九章:得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稚气 事实是他奔波多日仅仅是为了寻找江离他们的下落,但凡打听到一点的消息他都会亲自前往。 一是答应了锦宁,他自然会全心对待,二是他担心一点点意外的发生,毕竟他不忍心再让锦宁受任何一个打击了。 至于另外两件事,李重晟都办的得心应手,简直是不会吹灰之力就办好了。 只是他躲在另 《觅归宁》第四十章:稚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陨落 “你知道吗?我是在山坡下面找到她的。那时候她浑身都是血,到处都是伤口,深浅不一,有刺伤的,也有滚下山坡的擦伤,伤口多到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把她扶起来,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伤的不太重的地方把她扶起来,可你知道吗?她都意识不清了,嘴里还念叨着,‘江公子别过来,快走,快走’” 江离说着 《觅归宁》第四十一章:陨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敲打 李重晟感觉到右肩上一痛,还没来得及把茶盏放回原处就立马反应过来,看向锦宁的眼神有些躲闪和隐忍。 “你胳膊上的伤……”就算恢复的再慢,这么多天也该好了。 李重晟把茶重新放回到锦宁面前,“不小心牵扯到了。” 锦宁明显不信,直直看向李重晟的目光,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觅归宁》第四十二章:敲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贵客 第二天早上锦宁并没有见到李重晟,估计处理完一大堆事情,朝中关系不错的官员大臣来和他打个招呼什么的,锦宁也就没有在意。 只是再出了东厢房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白色的长衫在微风中轻轻飘起,右手握剑左手负于背后,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本就疏离的眼眸在染上了愁绪以后更加 《觅归宁》第四十三章:贵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芬芳 锦宁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不您先把衣服穿上,或者改天我再来找您?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地上的人嗤笑了一下,开口了,“你确定要和我离那么远说话?” 锦宁根本不敢正眼看南霜,深埋在内心的传统和礼节在作祟,让她有些害怕这个女子。 乜了一眼,走近了几步, 《觅归宁》第四十四章:芬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洗尘 南霜根本不愿意回忆她是怎么活下来。 她只记得弱小瘦弱的她走在到处是尸骨血流的大街上。 饥饿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腐蚀着她的灵魂和肉体,仿佛要把她撕成一片一片,让她不得不到处翻找吃的。 可是被敌军洗劫一空的城市哪里还能找到吃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不知道走了多久, 《觅归宁》第四十五章:洗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空格 李重晟立马拦住韦子正,隐隐有警告之意,“你干什么!?” 韦子正一把推开李重晟,“怎么就兴你金屋藏娇,就不许我一观美人啊。” “你!” 韦子正握着扇柄戳了戳李重晟的肩膀,“我这是为你好,嗯~” 躲开李重晟,边跑边大喊,“唉,黎小姐我来了。” 李重晟黑着 《觅归宁》第四十六章:空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和亲 在李重晟临出发前,李重朝也来府上慰问,带了数不胜数的礼品珍玩。 当时李重晟和锦宁正在王府里的藏书阁看书。 起因是锦宁想要翻找一些旧时的书籍,好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硬战。 李重晟眼睛在锦宁身上滞留了两秒,里面隐藏着探究的意味,直到锦宁摇着手超市一脸你误会了,说自己只是 《觅归宁》第四十七章:和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出发 明媚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折射出早晨的第一缕金色的光亮,照在晟王府的竹桐叶子上,绿油油的泛着光充满了希望的味道。 太阳懒洋洋的爬上地平线,将一层薄薄的金光布撒在大地上,让日渐萧瑟的天气难得的有了几分暖意。 朝露从屋里搬了两张椅子放在院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拉着昏昏沉沉的锦宁来 《觅归宁》第四十八章:出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晏老 李重晟望了一眼在朦胧的夜色之中更显高不可攀的祁蒙山,握了握袖口下的拳头。 转头对白术说,“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还是让属下陪着吧,殿下晚上视力不好。” 李重晟有点夜盲症,倒也不至于看不清楚,只是天黑了之后看东西费力些。 当然,这并不妨 《觅归宁》第四十九章:晏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阿庸 相比于李重晟上山情绪的复杂忐忑,下山的情绪要安稳的多。 有这么一个顽固的可爱的老头,李重晟不止一次想过就此归隐。除了要每天说一万遍不如小时候和喝一大堆各种口味的药膳之外,其实还是不错的。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 闲云野鹤、悠闲自得的生活不是谁都能过上的,最起码眼下他根本 《觅归宁》第五十章:阿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扬剑 回来的路上,江离和锦宁都没有说话。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疑惑和担心。 江离从巷子的最外面赶到最里面的功夫,完全可以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女子,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由此看来,并不是想要杀他们,或许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想要打晕带回去做筹码交 《觅归宁》第五十一章:扬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拔刀 王霆讳冷笑了一下,看向李重晟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袒露出讽刺和不屑,“那照殿下所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对于王霆讳的讥讽李重晟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沉声道,“交给我。” 他似乎很有底气和信心可以说服眼前这个固执倔强如牛的人。 王霆讳脸上的讥诮越发明显,眼里的嘲意呼之欲出,鼻 《觅归宁》第五十二章:拔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重逢 坐在平稳舒适的马车里,锦宁本来一团乱麻的心情因为温暖安逸的环境而稍稍安定一些。 朝露看着闭目养神的锦宁,面露犹豫之色,“小姐,我们这些不打一声招呼,是不是不好?” 总觉得王爷救了她们的性命,心里感激,难免偏向一点,可是她也不愿意惹小姐不高兴。 锦宁缓缓的睁开眼睛,声 《觅归宁》第五十三章: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告状 锦宁放下帘子,眯了眯眼睛,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回到了晟王府。 刚踏进东厢房就看到院中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还是一身黑袍,一只黑猫。 锦宁冷笑了一下,心道:果然是只狐狸,对自己的落脚之地一清二楚。回了一个同样难测的笑容,道,“顾皇子怎么来了?” 《觅归宁》第五十四章:告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出手 对于顾景文这个人王霆讳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典型的只认钱不认人,这件事摆明了对他没有一点好处,还会冒着得罪李重明的风险,他怎么甘心帮忙呢,问道,“你是怎么说服他帮忙的?” 李重晟看着底下已经被顾景文安抚下的老夫妇,轻声道,“谁规定了我要他帮忙就得说服他了。” 锦宁笃定道,“你找 《觅归宁》第五十五章: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触发 锦宁继续说道,“介于顾景文他国皇子的身份,皇帝不会对他的话有什么怀疑,同时也会因为这些脏事是由别人指出来的而格外恼火,对这件事会严肃处理,说不准还会在官场掀起一场浩荡,整肃官风。” 李重晟点了点头,“嗯。”随即他的眉毛一展,目光看向远方,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撼动人心的坚定,“这官场也 《觅归宁》第五十六章:触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组团 虽然对这两个人比较信任,但是皇帝也不太好意思说这些事,毕竟柳家出事,他面上也无光。只能是踱了两步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那个,柳家小儿子柳翰杰你们了解吗?” 王霆讳蹙了蹙眉,似乎对这个人很看不上眼,眼眸里满是嫌弃憎恶,拱了拱手,道,“此人是云都第一大浑人。不学无术,顽劣不堪。” 《觅归宁》第五十七章:组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共苦 锦宁直立在王霆讳面前,看向远处的目光收回焦距,直视王霆讳的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大人不光孩子在这里吧?” 锦宁的语调很平和,就像是柔韧的丝线一样,似乎轻盈柔静地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虽然声音温柔但是传递出来的意思却并不那么友善,相反带着冰刀一般冷刺的锐利质问。 《觅归宁》第五十八章:共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思慕 在互换了庚帖、排了八字,昭和又送来了数不胜数的聘礼之后,顾景文和紫涵的婚礼和归期在一片赞誉声中提到了九月初二的日程。 得知这一消息的紫涵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很平常很安静,似乎是别人的事一样。只是看着满盒的钗环首饰,再看看镜中每日都被打扮的红颜朱唇的自己,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头发上的 《觅归宁》第五十九章:思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中毒 白术结结巴巴地看向来人中的老者,“晏……晏老”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说曹操曹操,这出现的也有点太及时了吧。 一旁的贵公子不干了,抱着胳膊闷闷不乐地道,“喂,你这小子,没看到我嘛,这么玉树临风的公子你不看,看什么古怪老头子啊。” 忽略掉晏老刀刃一样的眼神,白术拱了拱手 《觅归宁》第六十章:中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离殇 李重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牙齿上下紧紧贴合没有一丝缝隙,拨动心间最深最痛的伤痕让他笼上了巨大的哀伤,双眉几乎要靠在一起,眼底无声地流淌着悲伤。 记忆的齿轮就这样翻滚到了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一节,像突然之中扯开了深入心房的旧伤疤,除了血肉模糊,就是蚀骨之痛。 深深宫墙之下,满是高 《觅归宁》第六十一章:离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裂帛 李重晟的迈着矫健的步伐径直离开了三人的视线之中。 在晏老的调理之下锦宁的身子略有好转,但毕竟中毒颇深,底子还是孱弱,着急地追了几步便再也赶不上了。 只得抓住刚巧路过的白术,拜托他前去看顾好李重晟,让他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白术忍住心里的惊讶,殿下不是这般冲动的人,不 《觅归宁》第六十二章:裂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送别 云启国政和二十年九月初二,三公主紫涵嫁与昭和二皇子顾景文。红妆百里,全城的百姓都出来观看这一盛事。 高高树立的召凰楼上,两位新人并肩站立接受着城楼下百姓们的仰视和叹服。 美人俊郎,郎才女貌,在外人看来这一对无论是身份上,还是仪态外貌上都是极其般配的。 可是新娘脸上并 《觅归宁》第六十三章:送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密信 对于李重明的处罚,并没有随着紫涵公主出宫紧随其后开展。原因是因为皇帝接到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是在御书房正中间的宝座后面发现的,打扫的宫人看到用羽箭插着的信封,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上报给了陈公公。陈公公直到此事非同小可,急忙把那支羽箭、那封信连同发现的那个宫人统统带到了皇帝面前。 《觅归宁》第六十四章:密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疑心 其实这个答案并不难猜。除了集团内部的人,就是竞争者了。等不及想要加一把火赶紧处置李重明,自己好坐等得利。 只是这么多日的相处,王霆讳心里还是觉得李重晟应该不会做这件事。更何况从他刚刚的眼神来看,他多半应该是不知情的。 可是看着皇帝的眼神分明指引着他,最终他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觅归宁》第六十五章:疑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宁静 被强抱出来的阿庸,看着因为跑的过快脸色发红的李重晟,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姐姐~”说着就要重新进去。 李重晟立马挡在阿庸面前,用和大人说话的语调解释道,“姐姐在休息。” 小人精似乎看出来现在的李重晟很好说话,挥舞着李重晟手里的纸张,奶声奶气的提起了要求,“可是阿庸想要姐姐陪阿 《觅归宁》第六十六章:宁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庙会 在云启国有这样的习俗,每年都会举行声势浩大的庙会活动。每家每户的每个人都要到附近的寺庙烧香拜佛,以期清除旧的一年里的不幸和苦难,并且为来年的美好幸福祈求。 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这个活动大概从十月份开始一直进行到这一年的年末。人们络绎不绝的奔向坐落在各处的寺庙,手捧着香虔诚地跪在佛祖 《觅归宁》第六十七章:庙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交锋1 白术举着两个糖葫芦笑容满面地跑了过来,“来了,糖葫芦来喽。” 阿庸拍着小手高兴地喊了一句,“白哥哥。”正伸手准备接糖葫芦的时候,一抹黑影迅速地划过他的面前冲他右边的人袭去。 目标明确,动作迅速让人防不胜防。 李重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接住了射向锦宁 《觅归宁》第六十八章:交锋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交锋2 李重晟拉着阿庸一起来,的确是别有用心。 他明知道这一次来的危险程度还是拉着一个三岁小孩入局,逼着他的父亲露面,被迫让王霆讳成为名义上自己的人。 不过他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他还没有羽翼丰满到能和父亲实打实的正面对抗,只能作出自己很有底牌的样子。 王霆讳就是这样一个环 《觅归宁》第六十九章:交锋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误会 锦宁虽然对于武道一窍不通,却也能看得出来,江离的武功对比起以前精进了一大截。 尤其是他最后用的那一招,攻势强劲,以退为进,剑走偏锋,打的又漂亮又厉害,让人忍不住拍手叫绝。 那黑衣人不仅没有一丝由胜转败的恼怒不甘,反而还有些惊喜之意,单单露在外面的眼睛也是流露出了发现新大陆般 《觅归宁》第七十章:误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暗涌 今天是晋妃的忌日。当年她选择抚养十岁的李重晟也不过是为了笼络帝心,宫中妇人总是红颜易老恩先断,有个儿子在身边总比无依无靠要来的好。即使李重晟对于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并没有什么感情,还是坚持每年这一日进宫祭拜。 李重晟按照惯例穿过御花园旁边长长的湖上水榭,往更深处的凝香台走去。 《觅归宁》第七十一章:暗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弄潮 李重晟走后,锦宁看了一会儿书,便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书本上的字就好像一群小精灵一样在自己眼前荡来荡去,愣是一个字也没进到脑子里。 突然,外面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喊声,“宁姐姐,宁姐姐。” 声音洪亮热情。 焕之? 他怎么来了? 锦宁就像是快要干涸的鱼重新扔回 《觅归宁》第七十二章:弄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敛锋1 李重晟的大胆在这几天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已经不满足于装模作样的到处招摇过市了,还就着李重朝的邀请携锦宁进了宫一趟。 宫里沉闷枯燥的生活和巨大的精神压制让宫人们分外的渴求一些解乏的话题。 像皇子为红颜一掷千金不顾礼法世俗这样的戏码在他们当中更是受欢迎。 那些埋头于乏味无 《觅归宁》第七十三章:敛锋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敛锋2 李重朝觉得这样单纯的聊天还是不能显示自己的本领,非得切切实实在大家面前露一手才行,“要不还是看我踢羽毽吧,这次我来表演一招海底捞月,一定让大家眼前一亮,绝对不辜负我毽子王的称号。” 说罢立马闪身夺过小厮手里的羽毽,笑呵呵的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表演。 随即又招呼大家一起,“我一个 《觅归宁》第七十四章:敛锋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孤童 这一日,锦宁端着朝露刚刚从厨房拿来的包子,刚出笼的还冒着热气,转头想给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阿庸,可是一回头去发现早就没影儿了,只留下一直拿在手里把玩个不停的竹蜻蜓。 锦宁捡起凳子上的小玩意,出来寻找阿庸。只看见小家伙嘟着嘴巴翘首以盼的望着门口,小脸皱巴巴的拧在一起看起来又滑稽又可怜。 《觅归宁》第七十五章:孤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殊途 冥真教坐落于幽静的山林之中,周围环山多水。建筑的色调多是以黑白为主,屋檐分立两侧,陡峭的像是小鸟张开的翅膀,高高的白色院墙下,两名白衣弟子衣带飘飘佩剑而立。 葬雪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些难掩感慨激动之色。 虽说她一直不愿意回来,可不代表她不想这里。 从小生活的地方, 《觅归宁》第七十六章:殊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纸花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也在为秦娘为爱献身的事迹感动,连着之后的几天天气都不大好,每天都阴沉沉的,天地之间像是遮上了一层灰色的布,密不透气昏昏乎乎的,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可怜的阿庸连着发了两天的烧,半睡半醒中还口齿不清的喊着“爹爹”“阿娘”,身子像是烧得正旺的火炭,摸起来烫手的很,急的锦宁 《觅归宁》第七十七章:纸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留宿 在王霆讳辞官后的几天,朝堂上的人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起因,那些已经或者是曾经得罪了李重明的人都担心遭到报复,尤其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恨不能天天拉上一群家丁把自己围在中间好及时的保命。 在惶惶恐恐之中,这些担惊受怕的官员纷纷上书要求皇帝即刻严惩明王李重明,以息民愤。 御书 《觅归宁》第七十八章:留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樊笼 如果说刚刚答应留下李重朝是出于怜悯之心,不忍心看着他被父亲责骂,那么现在李重晟真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在自讨苦吃。 李重朝这个年纪的少年精力实在旺盛,想起一出是一出,非拉着白术探讨剑法,已经亥时了,还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 已经明显困得不行的白术,因为李重朝的身份,不得不强打着精 《觅归宁》第七十九章:樊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失火 亥时已过,子时来临。 晟王府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一切喧嚣都归于夜的宁静。 一道尖锐的男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快……快救火。” 不知从何起从何时起的火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就像是春天里一个个破土而出的生命一样,来势汹汹锐不可当,让本来黑暗的夜提前迎接到了光明,变 《觅归宁》第八十章:失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梦醒 从废墟里面出来的李重晟这才感受到手上、背上的巨大疼痛,低头一看,手上烫了好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泡,正往外冒着鲜血。 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疼痛,脱离了这些人的束缚之后,又转身准备进去寻找,被一干人死死拉住。 李重晟奋力挣扎着,怒吼道,“放开我,我叫你们分手听见没有?要想活命赶紧松手 《觅归宁》第八十一章:梦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追思 ——你离开以后,我才知道我对你深情至此。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葬雪总算是回到了晟王府。 可是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了门匾上搭起了高高的白布,整个府上都缠绕着诉说哀伤的白缎,明显是正在办丧事。 一进城葬雪就听说了晟王府失火的事,也知道锦宁葬身火海的消息。 想来这是 《觅归宁》第八十二章:追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闻笛赋 锦宁是在郊外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上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周围除了一望无际的土地再没有其他。 脑子还有点懵,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找寻了好久,终于寻得了一间搭的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屋子的主人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奶奶。 端着讨来的一碗水,锦宁发现自己的样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 《觅归宁》第八十三章:闻笛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烂柯人 那男子除了消息精通之外,似乎还是晟王殿下忠实的粉丝,赞同的点了点头,“那是。” 那人小酌了一口酒,“要说这当今的皇子里,大皇子英勇有余智谋不足,五皇子孱弱胆小,六皇子顽劣无争,唯有我们晟王殿下,文武双全、机智过人,可堪大用。” 那人的口气似乎已经成为了晟王殿下的座上宾,全权 《觅归宁》第八十四章:烂柯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初雪 见萧然不愿多言,锦宁也就没有再问。 此时的萧然一改之前萧瑟潦倒的颓废之气生出一股子朝气蓬勃的干劲儿来,连带着满是苦涩眸子里也多了一份明亮和热情。 萧然看锦宁身上穿的还算不错,又担心久站手冷,不顾她的躲闪攥着她的手给她取暖。 一边替锦宁暖着手,一边喜笑颜开地对锦宁说, 《觅归宁》第八十五章:初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少年 李重晟本来就在政事上极有天赋,再加上全身心投入,获得了朝廷内外一致的好评。老皇帝的病重更是奠定了他一枝独秀的局面。 因此朝廷上本来对明王愤恨或是起了觊觎之心想要巴结的人,不约而同地再一次上书要求赶在年前发配李重明。 言辞之恳切,情感之真挚,让李重晟不得不佩服。 只是 《觅归宁》第八十六章:少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囚徒 经历了初雪之后的云都城,仅仅停了一天,大雪再一次光临。纷纷落落的雪落翩然而至将整个城市笼罩在白色之中。 宗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去找那个人一次,尽管这些日子他对自己避如蛇蝎,即使无奈之下碰了面也是冷嘲热讽,从来都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 可是只要是她一句话,他还是俯首听命的赶 《觅归宁》第八十七章:囚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终结 自初雪那天之后,萧然倒是隔了几天没来找锦宁。 锦宁只当是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心里也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现下的生活。 可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萧然再一次出现在了绣馆的门口。 自从上一次萧然来找在绣娘们之间传了个遍之后,大家总是拿这件事开玩笑。 这 《觅归宁》第八十八章:终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新年 时间这个东西,若是每天不厌其烦的盯着它,就会觉得路漫漫无休止兮,相反若是你不去注意它,它就像是白驹过隙一样飞快地从指尖溜走。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带着他自己的步调,来到了新年的这一天。 对于李重晟来说,这将是他度过的最辛苦的一个新年,老皇帝的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起来不床的地步 《觅归宁》第八十九章:新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共赴 新年的氛围还没有过去,云都城城墙上出现的一张召令把人们的目光再次吸引到了一起。 大家都挤在人海之中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事值得新年还没过完就这样着急地昭告天下。 其中大多是普通百姓,挤过来不过是图个热闹,正好遇到事情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 很快就有人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觅归宁》第九十章:共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梵音 这几个月,锦宁游历过于多地方,银装素裹之下的北国,绿柳飘浮的小桥流水人家,看着光秃秃的土地逐渐冒出绿色到最后拥有旺盛生命力的小草全部破土而出沐浴着阳光,心也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归于平静。 刚开始的时候,那个身影偶尔还会出现在眼前,萦绕在心悸间,让她对一切景色失去兴趣。可是慢慢的,她也就 《觅归宁》第九十一章:梵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归人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在一起和分别都是大大方方的,锦宁和江离分开之后,独自走在回客栈的小路上。 一片带着新叶芳香的绿叶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鼻尖,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看开了: 李重晟,虽然我无法和你在一起,但是无论我身处哪个角落,我的整个心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一说爱人,我第一个想 《觅归宁》第九十二章:归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质问 这几天葬雪已经和弟子们混的很熟了,其中一个名叫小为的弟子因为常常跟着葬雪训练的原因更加亲近些,见葬雪收拾行李着急的询问道,“师姐你又要走啊。” 正准备回答小为的话,抬头看他的脸色朝着门口方向似乎有些微微怔住了,葬雪随即转过头好奇地看。 只见玄野本来洋溢着喜悦的眼神一下子落入 《觅归宁》第九十三章:质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困兽 这巨大的动静引得外面静候的宫人着急的进来查看,看到跌坐在地疼得紧咬牙关的六皇子,还有明显是这副惨状的制作者的太子殿下,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李重晟狠狠地撇了那宫女一眼,吓得她把头埋在地哆哆嗦嗦的再不敢抬起来。 “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得了李重晟冰冷 《觅归宁》第九十四章:困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梦醒点点惊雨来 进入黎府,服侍锦宁对于云珠来说就像一场梦一样。在这里再也没有喊自己狗杂种、下贱胚子,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厨房的大娘见她生的娇小还总是虚长问短生怕她吃不好。小姐对她也和亲妹妹一样,她几乎就是顶着丫鬟的名头,享着小姐的福。她过的很好,好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也渐渐显示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觅归宁》番外:梦醒点点惊雨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道破 自从上一次葬雪下了一趟山,买回一大堆叫不上名字来的食材后,在厨房里忙活了好几个时辰,给弟子们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这些吃人家最短的弟子们更是把师姐吹捧上了天,各种夸奖扑面而来,绕着圈让葬雪再给他们做一次。 尤其是小为为了口吃的,直接将葬雪摆到了武林第一美人儿的位置,称其文武双全、 《觅归宁》第九十五章:道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一线 萧然对面前的两个人没有一点的同情和怜悯,只觉得哭哭啼啼的逐渐磨掉了他本就不多的耐心,阴笑着狠狠地往手里的剑一推,冷冷的出言讽刺:“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只差最后几厘米,玄野的整个背部就要被完全刺透,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就。 葬雪朝萧然扑过来,声嘶力竭地大 《觅归宁》第九十六章:一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磨难 葬雪衣不解带地在床前守了玄野三天三夜。这期间她的心情,由起初的坐立不安到逐渐平静,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孜孜不倦地讲着小时候的趣事。 累的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她就握着玄野的手趴在床边眯一会儿,醒来继续和玄野说话。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这颗隔一会儿就会慌乱不已的心稍微平静一点。 《觅归宁》第九十七章:磨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重新 玄野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葬雪有事情瞒着他。偏偏葬雪又躲着不肯见他,让他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天,一个弟子兴奋地拉着玄野的手说要带他去个地方。 玄野因而问道,“去哪儿啊?” 弟子故作神秘地一笑,拉着玄野的脚步又快了许多,“去了您就知道了。” 玄野心里更加 《觅归宁》第九十八章:重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鬼畜版~妻子的浪漫旅行 哈喽,everybody欢迎来到鬼畜版妻子的浪漫旅行,我是万众瞩目之下闪亮登场的集结八方宠爱于一身的宇宙第一超级无敌美少女~哈主持人。你们在这里也可以叫我某小谁。 小谁今天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一集做客的嘉宾。 首先是我们最早结婚的一对——顾景文和李紫涵。 欢迎顾总和 《觅归宁》番外:鬼畜版~妻子的浪漫旅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破冰 春去秋来,光阴似箭,兜兜装转又是一年。 这一年,李霄去世,李重晟登临帝位。 站在着无人之巅,他只觉高处不胜寒,处处透露着孤独与寂寞。 皇帝的孤冷是他在这个位置上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的落寞和寒冷。 朋友、兄弟、爱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他,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守着这 《觅归宁》第九十九章:破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结局 犹豫再三,李重晟还是决定去一趟江南。 只因为从江南调上来的官员在他面前无意间提了一句在看到过有一女子在梨花树下翩翩起舞。 心像是扎了根一样,就想要到江南看看。 朝臣的反对、皇子妃嫔的挽留都阻挡不住他那已经插上翅膀飞向南方的心。 他铁了心要去。 他晃晃 《觅归宁》第一百章: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恶搞春节番外 本次新年特别节目由娱乐小王子韦子正作为记者特别报道。 “大家好,我是本期特约记者。由于作者大大实在是太懒了,导致我们的主角配角朋友在这个春节里都无事可做,只能宅在家里,下面请大家跟随我的脚步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Let's go!” 韦子正捏了捏衣领,信心十足地对着镜头道:“ 《觅归宁》恶搞春节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王霆讳的回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为我挑选了他好友家的女儿为妻:姓秦,名玉儿。 指腹为婚我并不喜欢,总有一股子逆反的劲儿蕴含其中。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做女红,直到秦伯父出声叫她过来,她才迈着小碎步走来。 她很害羞,很腼腆,以至于第一次见面我根 《觅归宁》番外:王霆讳的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宗申南霜番外:一眼万年 宗申这段时间晚上总是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有一张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果真,有的人,仅仅只是一眼,就足够念念不忘。 偶然之间匆匆一瞥,就遇到今生难以跨越的劫数。 宗申至死都记得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的出现激起了他心中死气沉沉了二十多年的潭水。然后一石 《觅归宁》宗申南霜番外:一眼万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葬雪玄野番外 “大师兄回来了” “真的,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 正坐在秋千架上荡着两条小胖腿的葬雪听到周围吵吵闹闹的喊声,心下也惊奇:他们口中的大师兄自小跟着双亲在外游历,所谓的大师兄不过是挂个名字罢了。如今回来了,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虽然心里好奇,但葬雪并不打算 《觅归宁》葬雪玄野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紫涵景文番外 这是我嫁到昭和的第二个月。 这里潮湿多雨的气候让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一落脚就生了病。另外这里与云启不同的礼仪和习俗也搞得我眼花缭乱。再加上那略有差别的语言,更让我苦不堪言。导致我来这里这么久连个可以陪着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原来在故乡的时候,听说过顾景文的母亲偏心大儿子,如 《觅归宁》紫涵景文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