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剑神他师傅》 第一章 巨影与灰衣人 下了一场大雨，大地便又被污染了。 即便是已经被联合王国【最后希望】收复的土地也是一样，只要没有智慧生物聚居，没有神赐的守护的地方都会被污秽暂时夺走，很快就会有秽兽从被污染的土地中【生长】出来。 所幸只要在王国境内，这些污秽便只是无根之水，在生出秽兽后土地反而会得到“净化”，只要不让秽兽有吞食灵魂的机会，及时将它们清除就好。 数百年过去了，智慧生命早已挺过了灭绝的危机，短命种们其实已经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如果不是碍于那些长生种，所谓的【收复失地】早就变成【开疆扩土】了——实际上暗地里这么想这么说的人已经是主流了。 可凡事总有例外。 当携带着污秽的大雨落下，那亵渎的气息便会充斥所有人口密度不够的区域，即便设下再多的结界与法阵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擅长隐藏气息的秽兽潜入王国境内。 随着雨势渐渐变小，一只失去气息掩护的怪物隐约露出了身形，它仿佛是一个巨人的影子，被某种存在用蛮力从地面上扯出来了一半，在拥有一个大概的人形的同时却又和地面粘连不清，那十数米高的恐怖阴影用极快的速度踉跄着前行，每一步都像是摔在大地之上。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这里的环境中根本没有可以支持它那庞大身躯的污秽之力，本就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的巨影在渐渐失去雨水的支持后变得更加疯狂，在吞噬，或者说，淹没了周遭的所有其他秽兽后，仍然得不到满足的它只能朝着最近的有着灵魂的气息的地方走去。 此时在斯普润普村的防护罩的边缘，一只鹿形的秽兽正在成型，还不稳定的它艰难地从地面上努力想要把自己拔起来，然而这一举动却已经耗光了周遭的土地中随着雨水而落下的污秽——它成型的太晚了，雨就快停了。 为了获得力量，这头鹿的影子无谋地冲向了村庄的防护罩，几乎把自己撞成一滩烂泥，惹来了护罩对面的一串青春的笑声。 若是有大人看到了这一幕，定是要勃然大怒的：是有几条命才敢在大雨刚停的时候站在护罩的边缘的？要知道这时候的大部分秽兽还没有变得虚弱，却已经足够饥饿！ 观察着一只倒霉鬼的自灭过程的少年们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再是边境了，一场大雨无非就是又生出几只秽兽，说不定都不需要雇佣冒险者，村里的自警团就能解决掉了。 一般来说下大雨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围观那些因为污秽的气息而躁动的牲畜们，不过有个人发现了这个在村边成型的倒霉鬼，于是少年们自然就放弃了早就有些看腻的牲畜了。 说来有趣，二十岁在这个村子里成了一个分水岭：亲身经历过大规模的秽兽袭击的成年人们和被长辈吓唬了十几年，却只看到过秽兽的尸体的少年们之间已经隐隐形成了代沟。 对少年们来说自警团在村外设下的乱七八糟的陷阱还比较吓人，基本上所有试图偷溜出村的少年都吃过亏，都要让人怀疑这些陷阱到底是用来对付谁的。 不过偶尔有游商经过，却又总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其他村子的事。 因为大雨所生出的秽兽伤了多少多少人，甚至死了多少多少个人的故事。 直到去年以前，这些故事讲到最后还总是以游商们对这个村子的安全的感叹收尾，而现在则统一换成了一句话：“真不愧是少年剑圣的故乡啊！” 想到这里，看着防护罩外的景色打发时间的一伙闲人中有人笑了一声道：“咱们少年剑圣的便宜师傅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么，虽然跟他学剑的其他人一个有出息的没有，但是咱们的自警团至少守得住村子不是？” 这句“公道话”一说出来，这些因为刚下完大雨以至于没事做的少年们可算找到了解闷的话题。 “你说得那些个没出息的人，是不是也包括你自己啊？” “说得跟你没偷着找他学剑一样！” “……我觉得，是不是还是咱们天赋不行啊？” “得了吧！根本就是他没有真本事！之前都城那不是来了好一帮大人物？说是要请少年剑圣的师傅给他们看家护院……” “你可别说话了！还看家护院呢，大人物那是给军队找教头来的！不过嘛，要是那家伙真有本事，当时就应该被请走了才对，干嘛还待在这个破村子里？” “你是史密斯家的小鬼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最后发言的少年背后响了起来。 仿佛纺织房里进了个老鼠，少年们都跟女工一样吓得说不出话来，生怕一出声自己就要成为目标。 再怎么是便宜师傅，再怎么觉得他没真本事，人家也是那个当红的少年剑圣的师傅啊！ 少年们哪个没在家里被父母要求过要记得讨好那个便宜师傅罗特，免得将来被他穿小鞋，这下可好，背后说坏话被抓了个正着！ 站在少年们身后的罗特叹了一口气，他晓得这些少年对自己没啥好感，毕竟一群孩子，一个个都指望自己也能当下一个少年剑圣，百般讨好之后却一无所获，失望之下背地里说点坏话算什么。 罗特往后捋了一下自己因为太长时间没理而直挡眼睛的头发，对少年们说道：“刚下过大雨，不要在护罩边缘闲逛，赶紧各回各家！记得告诉你们家长，就说我出去巡逻了。” 得了许可的少年们呼啦一下就跑散开来，还罕见地没有人趁跑走的时候说两句骚话找场子。 罗特确认了少年们都离开了视线后，迈出了护罩。 淡淡的光华在他身上萦绕，净化着稀疏的雨水中的污秽气息。 这是神的守护。 据说在联合王国【最后希望】成立之时，已经无比虚弱的神灵以近乎永久的沉睡为代价为所有的幸存者们赐予了最后的守护。 这份守护会从污秽中保护智慧生物，当他们聚居的时候还会生成护罩，过滤与净化水源与土地。 神把希望寄托给了祂的子民，而祂的子民也没有辜负这份期待。 各民族的人类，精灵，矮人等早与人类有所交集的种族，甚至是暗人和可怕的蚁人都在世界的危机面前团结了起来，这才诞生了这名为【最后希望】的联合王国。 世界曾一度濒临毁灭，而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可以看着濒死的秽兽取乐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罗特拔出长剑，划过了仿佛初生小鹿一般的秽兽，给了它一个痛快。 随后看着自己的剑，联想到少年们刚刚的讨论，不由得有些出神。 生来就是村中自警团一员的罗特曾经有一个徒弟，就是那个三年前离村出走跑去当冒险者的约尔。 他教过现在村中几乎每一个成年人剑法，但是真的正正经经把他当成师傅的只有那个小子而已。 那个夺走了自己的梦想的少年，成长的速度竟可以快到如此地步！ 不过两年，就被人称为少年剑圣了，那么现在呢？以后呢？ 在发现约尔出走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目标就只剩下“配得上自己的徒弟”这一个了，可现在看来…… 大地的震动打乱了他的思绪。 气息，声响，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感觉。 仿佛突然回到了二十年前，这是大规模袭击的前兆！ 连思考为什么的时间都没有，罗特拔步冲向了震动的源头。 数分钟后，他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大群最低级的秽兽，没有依附实体，所借用的也只是野生动物的影子，最有威胁的也不过是一个老虎的影子而已。 但数量太多了，仿佛方圆百里所有的秽兽都在朝这里进军一般。 就算现在去通知自警团也来不及了，伤亡固然不可能会有，但是田地可能要保不住了！ 这对罗特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收起了长剑，表现得太过有威胁会让这些家伙直接从自己身边逃开的，这个数量自己再怎么追杀也赶不上。 没时间思考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出现，他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尽量让自己显得诱人一些，试图引开这些秽兽。 可它们仍旧只是奔跑着，这些饥饿的野兽竟全然不理会一个可口的灵魂出现在了它们面前。 罗特的背部被冷汗浸湿，这不是一场袭击，这是逃亡！ 而巨影仍在迅速而又蹒跚地前行着，巨大的体型用笨拙的动作捕食着那些全速逃亡的小东西们。 驱使着它的不仅是饥饿，更有被囚禁多时的愤怒，它渴望发泄！ 那个囚禁过它的人，正和其他贵族一起，通过一个水晶球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吧？那可是未来剑神的师傅啊！”一位留着完美的棕色八字胡的白皮肤的威肯人摸着自己的胡子，用稳健的声音劝说道。 一个身穿用大量的蕾丝搭配亮紫色布料的西式西洛风格长裙的，东方秦汉国面孔的女性，用扇子遮住了半片脸以掩饰自己的表情，同时却毫不在意地把情绪用语气表现了出来。 她说道：“下次你若还有意见，请务必在计划正式实施之前说出口。真是难以想象你这样优柔寡断的人也能成为贵族……” 另一位东方面孔，身着秦汉式铠甲的男性武将各打一棒地说道：“娟尔，拉夫特可是战功贵族，你必须给他足够的尊重！不过娟尔所言亦有道理，拉夫特，你的个性一直在扯你的后腿，我真切地希望你可以在战场上有更好的发挥，我们还有大把的属于人类的失地要去收回！” “我们可以停止无谓的人身攻击了么？”一位身着多处镂空的诡异铠甲，露出了大量肌肤的俊美精灵不耐烦了，“拉夫特，正因为他是我们的未来剑神的师傅，我才会把这么珍贵的宠物贡献出来！他若是活到了剑神登基之日，定然会作为从神一并升华，你们真的希望一个废物骑到我们头上去作威作福么？” “若是他有真本事呢？你们希望和一个未来的神灵结仇么？”拉夫特那夸张的眉毛和胡须把他的苦涩心情完美地表现了出来。 “他有本事？那更好！”东方武将喝道，“我们就可以多出一位强者，我们夺回这个属于人类的世界的速度就会更快！” “谁能知道此事与我们有关？”娟尔扇动着扇子，“谁会告密？你？还是我？那个村子在二十五年前与二十年前分别有两次遭到巨型秽兽袭击的记录，现在不过是再多一次而已，不会有人怀疑的。” “……那么频繁？在那段时间那个村子里难道有……”拉夫特眼睛一亮。 “快看！有人出现了！”没有参与其他贵族的谈话，一直监视着水晶球的皮肤微红的西洛族法师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现场。 只见一个身披灰色的斗篷，浑身缠绕灰色气息看不清面容的持剑人出现在了巨影身前。 “拉↑夫特！”娟尔用近乎歌剧演员的控制能力把自己的尖叫在一个字之内就压了下来，“你不是说过不会有冒险者出现在这一带么！” “那不是冒险者，至少不会是登记在案的。”拉夫特摸着自己的胡子道，“我们的未来剑神正准备回乡，这一带的注意力都在他那。而且斯普润普村对冒险者来说是出了名的没油水，有可能在这个时间段经过这个地点的冒险者的资料我都背下来了，那个灰衣人绝对不是冒险者，没准是你们秦汉的什么侠客……” 精灵在娟尔尖叫半声的时候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摇了摇头后对法师问道：“那遮掩了面容的灰气是什么？他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么？” “他不可能发现，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干扰我的法术的东西，我可以保证你们通过这个水晶球看到的景象与身在现场毫无区别。”法师手上浮动了数个符文，但是水晶球中的景象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监视者们仍然无法看清灰衣人的样子。 “那么他是在遮掩些什么？对秽兽隐藏身份有什么意义？” “没有。”法师像是没听懂这是一句反问一样。 在精灵发火之前，他总算又补上了一句道：“可能一，这是他的习惯；可能二，这是某种副作用，他也无法控制。” 东方武将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那个灰衣人手中之剑。 水晶球中，巨影面对着既令它垂涎三尺，又让它恨之入骨的灵魂气息发出了可怖的咆哮，如大厦倾倒般扑向了小小的灰色人影。 灰衣人谨慎地向后跳出数丈，同时以长剑划出剑气，斩向了巨影。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散了剑气，巨影身上被斩出的伤痕在不到一息的时间中便已愈合，一扑不中的巨影又以双手奋力前抓，边爬边打地碾向了灰衣人，每一击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大坑。 灰衣人见状，没有继续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跑向了巨人的侧面。 巨影一拳甩向了他，灰衣人虽然已经全速奔驰，但手中长剑还是与黑色的巨人手臂的侧面碰撞，长剑上的灰色的气息被打散，露出了萦绕剑身的三尺剑芒。 他在这一撞之下被击飞数米，然而巨影的手臂与地面粘连的部分也被他在交错之间尽数斩断。 巨影的手臂微僵，但很快许多黑色的影子就如同榕树的气根一般重新生长了出来，把它重新与地面连接了起来。 看到这里，东方武将猛地一拍大腿，指着水晶球喊道：“看到了嘛！那剑芒！约尔那小……我们的未来剑神亦是修炼剑芒的！” 拉夫特皱眉道：“秦汉国的奉剑门不就是擅长养剑芒么？虽然因为难学难用，即便联合王国建立后经过了数百年的剑术交流，这招除了他们本门外还是基本没人学，但也还是有特例的。没有进行过冒险者登记，爱管闲事，藏头露尾，这完美符合你们秦汉的所谓侠士的行事风格。” “侠士何曾藏头露尾！根本就是你们在这些西方人的官僚不知变通……”这句话似是触动了东方武将的哪根弦，一下就把他带跑题了。 精灵看着自己的“宠物”的弱点被发现，反倒不急了，对娟尔说道：“在未来剑神的故乡附近出现了一位没人认识的剑芒使用者，真的有这种巧事么？女人！就算看不清面孔，你的话应该也可以把握到这家伙的其他身体特征，他和剑神的那个师傅有几分相像？” 娟尔白了他一眼，目光路过他裸露的肌肤的时候顺便揩了下油，说道：“很像，不过右臂应该重了2千克，左臂的话1千克左右，他左臂发力次数不多不好判断。两条腿都比那个罗特重了至少五千克，至于腰腹我没办法通过水晶球就下判断。” “差了这么多？”精灵不可置信地问道，“明明体型看上去没有那么大的区别才对……” “我们人族和你们精灵体质不同，斗气，或者说内力充盈的时候肌体是会变重的。”娟尔因为受到了质疑有些不开心地挑眉道。 “那么你的结论呢？”拉夫特一边偷偷在自己左臂上凝聚斗气试验娟尔刚才的话，一边问道。 “结论就是很像，但是不能肯定，毕竟那个罗特没有这么充沛的斗气，我只见过现在的他，所以也没办法去推测他要是有了更多的气会是什么样的。”娟尔干脆用扇子挡住了脸。 “那这个……” “快分胜负了！”法师打断了众人的分析，再次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了战斗本身。 在发现巨影失去了那些与地面粘连的“根”之后行动就会变得迟缓，而且那些“根”的恢复速度也算不上很快后，灰衣人就开始一边围绕着巨影奔跑，一边频频出手斩击。 很快巨影就因为大部分“根”都被斩断，变得只能紧紧贴着地表匍匐前进了，即使靠着巨大的体型行动的速度其实也不能算慢，但是面对一个不断绕着它转圈的敌人，变得过于笨拙的巨影还是只能被动挨打。 而它那恐怖的再生能力在连续不断地受伤与愈合的过程中，也终于被灰衣人找到了破绽。 虽然看上去是瞬间愈合，然而灰衣人经过不断地观察发现，每个伤口总有一侧恢复的更快，而通过在巨影的全身各处制造伤口，灰衣人成功确认了一件事。 那些恢复的更快的一侧，都指向了同一个点。 灰衣人不再试探，迅速绕到了巨影背后，向它连跳三步，每一步都更远，更快，并在第三步跃出的同时举剑猛刺向了那一点！ “荷马流派的三段冲刺！”拉夫特惊道，“用着东方的修炼方法，却主要使用西式的剑术，和未来剑神一样的风格！” “如果真的是那个罗特的话还好，如果是罗特教出来的另一个徒弟的话，这就有点可惜了啊……”精灵有些苦恼地说道。 “这是何意？”东方武将不解道，“有潜力的新人多了一个不是好事么？” “因为他可能就要死了啊。”精灵摇头道。 在水晶球显现的景象中，异变突生！ 灰衣人成功在巨影身上穿出了一个大洞，而那个大洞也确实没有立刻恢复。 可下一刻灰衣人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全速地试图逃走！ 巨影发现猎物要逃，也不再掩饰，竟是放弃了巨人的形状，如浪潮般扑向了灰衣人！ 东方武将也惊讶道：“那个核心竟然是假的！？它竟拥有这种程度的智慧么？” “你不要把我对宠物的标准想得太低啊。”精灵哼笑了一声道，“不过只要拥有一口气把它切成两半的能力，这种小伎俩就派不上用场了，还不如那些单纯只是恢复能力强大的秽兽。只能怪这个灰衣人实力不济了。” 话音刚落，即将被黑色浪潮吞没的灰衣人爆发出了巨大的剑芒，撕开了巨影，强行冲了出去！ “右腿重伤。”娟尔不知从哪提起了一杯红茶，抿了一口后又不知放回了何处，无情地叙述道，“他逃不掉了，还拿不出什么杀招的话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拉夫特却对法师说道：“斯图科夫，你应该有办法出手吧？既然对方可能是未来剑神的师弟，而且也表现出了不错的实力，要不要在这里救下他？这样还可以让未来剑神欠我们一个人情。” 精灵坚决反对：“如果这个灰衣人就是那个罗特呢？这种实力有什么资格成神？” 东方武将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了起来。 这个精灵现在分明就是不满新神中人族的席位可能多出一个罢了，如果这个灰衣人真的是罗特，那就说明这个人有能力在自己等人面前隐藏实力，虽然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仍然一般，但也不失为有可取之处的战士。 之前他同意这个计划，只是因为不希望一个废物成为人族在新神中的一个代表，但若是罗特有这个灰衣人的实力，虽仍算不上惊艳，却也不显得丢人了。 不过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却也不觉得这个灰衣人的实力值得自己去得罪这个精灵。 娟尔看了看在场其他四人，对斯图科夫笑道：“这下好了，一票赞成，一票反对，两票弃权。斯图科夫，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出手吧。” 西洛族法师斯图科夫回看了娟尔一眼，不满地啧了一声，说道：“你们是不是把太多的精力都用来吵架了？我在这里像个佣人一样帮你们显示那边的影像也就罢了，你们竟然还不细心看？” 另外四人被他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 斯图科夫还觉得不解气，对东方武将又说道：“拉夫特，娟尔和迈洛克尔看不出来也就罢了，王河，连你也没看出来？他什么时候需要我去救了？” 灰衣人在冲出巨影的包围之时，右腿小腿遭到了污秽的侵蚀。 巨影明显是有意为之，它并没有急于追上机动力已经受损的猎物，而是慢慢把自己从地面上重新“拔了起来”，之前被斩断的“根须”此时都已恢复。 然而当它重新望向猎物之时，却发现对方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灰衣人右腿提膝，用左腿独立，右手持长剑竖剑于面前，同时左手作剑指指向天际。 雨停了。 东方武将王河看得目瞪口呆。 巨影却没能理解对手的行为意义何在，它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必须立刻吞噬眼前这个优质的灵魂！ 就在巨影即将扑击的一瞬间。 阳光刺破了云层，照在了灰衣人身上，灰色的纤尘无风而起，在光束中勾勒出了一把无形之剑。 灰衣人忍痛踏出右脚，右手长剑向前猛劈。 巨影仍未察觉到任何危险，巨大的黑色浪潮仿佛要遮蔽初晴的天空。 灰衣人的左手却还要快过右手，在长剑斩击伊始，左手剑指拍在了剑身之上。 长剑消失了。 巨影的整个下半部分也消失了。 在剧烈的震荡与耳鸣中，水晶球中的影像化为了一团噪点。 第二章 偷偷返乡的小剑圣 罗特一瘸一拐地回村的过程中，正好迎上了两个自警团的民兵，一个老手带着一个新手。 “罗特哥，有你的信！巡逻的话交给我们……你受伤了！？” 罗特对着赶过来想要扶他的两个民兵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用不着扶我。巡逻也不用了，我就是逞了下能想要一口气把新生的秽兽都解决才会被咬了一口的。对了，你说有信？在雨刚停的时候？” 那个新人听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罗特一个人解决了村子附近的所有新生秽兽，眼睛微微发亮，不过老手却是有些疑惑了。 以往为了锻炼自警团，罗特是不会把秽兽清光的，尤其是自警团里正好有新人的现在，更别提勉强自己到受伤的地步了。 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就把这点小疑问放到一边了。 “是啊，那可是冒雨送信的狠人！”老手回答罗特的问题道，“咱们这个小村子还能有什么事值得别人这样？赶紧回去吧，不见到你的人冒险者是不会把信交出来的！” 罗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和民兵们道别后就快步往村子的方向赶去了。 “伤得也不重嘛。”老手抱胸打量着罗特起伏的背影道。 “话说回来，罗特先生的姓是什么前辈你还没告诉我呢。”新手挠着后脑勺问道，“我一个新人也对他直呼名字不太好吧？” 老手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道：“是了，你是因为娶了老约翰家的姑娘才在这个村子落脚的，不知道也正常。” “诶？知道什么？” “罗特哥他没有姓。欸这件事你知道就知道了，记住了别多提！” 罗特翻过一个小坡之后，发现有一伙披着厚实斗篷的冒险者就在村口等着自己。 冒雨送信可不是一个便宜的委托，罗特原本有过离村当冒险者的打算，对于什么任务性价比高，做什么任务容易升级都是做过调查的。 结果到现在他也还是没能出村，约尔那小子反而偷跑了，罗特的这点情报当时也没来得及提前教给他，现在……应该是他来教自己了吧。 也只有【少年剑圣】的信才有资格让一群冒险者这样送到这个小村子里了。 ……这样瘸着出场是不是不太好啊？要是传到约尔耳朵里的话多少有点丢脸，看看能不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用斗气撑着强行走过去…… 在罗特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冒险者中的一人突然朝着罗特的方向冲了过来！ 有这么急吗？不过这却也省得我自己走过去…… 一缕金发与锋利的闪光从冒险者的斗篷下露了出来，罗特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首先攻击敌人的眼睛。 抢到先手时，单手持剑，从上路攻击敌人的眼睛，诱敌来挡，随后双手压剑变招，从下路挑剑，攻敌大腿内侧或腹部。 与其说这是剑招，不如说是普通的技巧或者思路，是罗特少年时在城里的剑术教室学习时特别喜欢用的一种起手。 理想的状态是：整个过程中处处都是虚招，但处处都可以立刻化为实招。 他不觉得这种东西有多珍贵，所以给每个跟他学剑的人都演示过，不过自警团的对手多是低级的秽兽，这种套路耍起来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小孩子们也不是很喜欢这种过于朴素的技巧——剑气啦，剑芒啦，总之帅一点，有视觉冲击力一点的才好。 但是在约尔离开后，陷入反思的罗特却又发现了这种战术的弱点。 总是想着化虚为实的话，一旦遇到那些不管不顾地杀过来的对手反而容易落了后手，白白浪费了先手的优势。 就比如……现在这样！ 冒险者的攻势刚要开始就被罗特截断了，在那之后的数次变招也招招被罗特料敌机先，无论劈砍刺撩，总是刚刚起手便被压制！ 中线逐渐失守，金发的冒险者身为突袭的一方竟被逼得不得不主动后退！ 在村口观察战况的其他冒险者中传出了惊呼声。 虽然双方都没有用上斗气，不过就算只看剑术，现在有能力压制【那个人】的在这联合王国内又有几人？ “哈哈！”虽然被逼退了，可金发冒险者却显得十分高兴。 罗特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正要追击的时候…… “啊呀！” 兴奋过头的他忘记了自己右腿有伤，当时便失去了平衡，滑倒后顺着坡度就开始往下滚。 “哇！师傅！？” 金发冒险者丢了手中宝剑，眨眼之间就把罗特拉了起来。 “啊呀，我这……说是来信，结果信使竟然就是本人啊！唉，怎么时间就赶得这么巧呢……” 罗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对方的搀扶下重新站稳。 约尔故意用这招起手，看来是想要让罗特这个师傅在他的同伴面前露露脸，结果他却闹了个笑话出来，饶是他脸皮一向挺厚也有些撑不住。 “我设想过无数再会的场面，就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算了。欢迎回来，约尔！”罗特苦笑着对自己的徒弟说道。 “你的腿……”约尔一脸担心地问道。 “有一群新生的秽兽不知为何聚集了起来，要是一口气冲到村里可能会把田地糟蹋了，所以我就勉强了自己一下。哎呀，果然斗气太少的话面对数量的暴力还是没什么办法啊，右腿不小心就被咬了……你长这么高了啊，约尔。” 罗特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出走之前身高才到这把？现在都赶上我了，年轻人的成长速度真是不能小看啊，对不对，少年剑圣？” “全靠师傅教的好。” “扯淡，你的身高也是我教出来不成？” “诶？不是在说徒弟这少年剑圣的名头么？” 二人从来也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师徒关系。 毕竟真要细算，村里只要是个壮汉就算是罗特的徒弟，可是农村人谁在乎那个啊？ 就只有约尔不知为什么特别重视师傅和徒弟的身份。 如果说最开始被人叫两声师傅罗特还是乐在其中的话，在认识到约尔的天赋后，这句“师傅”就成了一份可怕的担子，不过这种小事实在也不能跟约尔说就是了。 “到底怎么样了？”因为不好用法术偷听，等在村口的冒险团队中的法师柯克特只好跟斥候安娜打听情况，“这个距离你现在的耳朵就算不用超凡力量也听得到吧？” “敢情到时候暴露了被骂的不会是你……”安娜不满地白了一眼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说道，“说是去清理新生的秽兽的时候右腿被咬了一口，所以刚才才会失去平衡。” 出身贵族的剑士莱特忍不住皱眉道：“新生秽兽？能够逼退约尔的人怎么可能……” “面对那些低级的秽兽，斗气的质与量要比剑术高低重要得多，一个斗气充盈的莽夫手中的棍棒也比没有斗气的剑术大师有用。”牧师沃斯对于莱特“不识人间疾苦”这一点头疼不已，“尤其是斗气与魔法又不同，不在战斗中磨炼是没办法有什么成长的。在听到约尔说自己的师傅一直待在村子里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才对。” 莱特还是不能接受：“可剑术难道就是可以只靠自己就练出来的么？既然剑术在面对低级秽兽时没有意义，那他就更不应该有这个实力才对！” “也许是约尔想要给自己师傅一个面子吧。”安娜不在乎地哼了一声道，“而且也就交手了那么一会儿，真打起来一个乡下剑士怎么会是约尔的对手。” “哇，你惨了！约尔他最恨别人瞧不起他师傅了，你看我不把你说的坏话告诉他的。”柯克特半开玩笑地对安娜说道。 “你敢！你看我到时不把你……”安娜用手刀隔空对着柯克特的喉咙比划道。 沃斯这时看到约尔在对自己招手，连忙对队友们说道：“你们先吵着，我过去帮约尔的师傅大人疗伤。” “呜哇，师傅大人……” 沃斯把安娜剩下的坏话甩在了后面，提杖走到了约尔和罗特身旁。 虽然罗特坚持这点小伤自己就能好，但约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自己的师傅一瘸一拐的走路。 “您好，约尔的师傅大人，我这就帮您疗伤。”沃斯走到罗特面前时，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深鞠躬。 把罗特当场整懵了。 约尔此时有点纠结了，他强逼着沃斯不再对自己一口一个大人，因为他不喜欢，这没问题；现在罗特师傅很显然也不喜欢被人叫大人，可是约尔却发现是很喜欢听见别人叫自己师傅“大人”的。 自己的喜好和师傅的喜好起了冲突，这该怎么办呢…… 沃斯是不会知道自己一句话就让约尔天人交战了起来，仍是毕恭毕敬地对待着罗特：“约尔的师傅大人，可否请您让我治疗您的伤口呢？” “不是，我名字没那么长，就叫我罗特就行。” “那，罗特大人？” 罗特连忙对自顾自地苦恼着的约尔求援道：“约尔，这人怎么回事？” 约尔这才回过神来：“哦，沃斯啊，他是神殿那边三个月前派过来的，说是觉得我这个【少年剑圣】队伍里连个靠谱的牧师都没有，害怕我死在哪，就硬塞了个人过来。” “约尔大……约尔！怎么可以轻易地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沃斯竟是生气了，“你的天赋是天神的恩赐，亦是这个世界的财富……” “行行行我知道了。”约尔也只好求饶了，偶尔参加一下贵族们的宴会时他还是很享受被人这样对待的，但要是身边每天都有个全自动赞美机二十四小时不断奉承人的话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没什么天赋的，你就用不着跟我也来这套了。”罗特被几句“大人”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并非如此，是您引领着约尔走上了剑术之路，否则他很可能就这样埋没在这样的小乡村之中！您的功绩天地可鉴，作为神的仆人我怎可有所怠慢……” “伤！”罗特大喊了一声，把右腿伸了出来，“伤在这呢！请治！” 约尔此时已经笑得趴在了地上，村口处安娜也忍不住捂住了嘴。 沃斯在心底暗暗叹息。 他真的很想把真相告知于约尔。 随着联合王国的逐渐壮大，越来越多的失地被收回，人口也渐渐增加，如何令真神复苏这个议题自然也就被摆在了各位王族与神官的面前。 而最终经过多方探讨，甚至借用了魔法使的力量所得出的答案，就是令从凡人中寻找有资质之士，引领他们登神。 这样的新神自然无法与全能的真神相媲美，和原本真神麾下的天使们可能都难以相提并论，却可以令已经沉寂的神界再次复苏。 只有先复苏了神界，才能进一步去考虑唤回真神的计划。 可复苏神界需要多少新神？这个问题哪怕是最博学的贤者也无法得出答案，只能说越多越好。 只是天才何其稀少！ 这种情况下约尔的横空出世对任何人都是一个意外之喜，从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有成神之姿的天才，这是何等的奇迹！ 甚至有一些现在派的牧师认为这就是真神显灵，告诉他们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恨不得现在就去揠苗助长，把约尔强行灌成神灵。 还好最后终究还是未来派的牧师们占了上风，把约尔是【未来剑神】的这件事先行保密，作为妥协，神殿默许了那些现代派的牧师与冒险者协会合作为约尔进行一些先行造势的活动。 沃斯虽然也是未来派的牧师，但毕竟修行不足，总是忍不住向着现在派那边摇摆，对约尔和引导过他的罗特的过度尊敬便是他对自己内心的一种妥协。 他尽量不让自己捧住罗特的右腿的动作显得太过不自然，即使这二人现在在他看来和活着的圣物没什么区别。 而探查的结果也令他无暇在乎虚礼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咬伤，这是侵蚀的痕迹！ 幸运的是污秽的侵蚀并未入骨，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被驱散了大半，只留下了一个“很像咬伤的伤痕”。 沃斯忍不住偷看了约尔一眼，以他的眼力与经验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结果正好和约尔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沃斯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我师父厉害吧？ 沃斯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这么轻描淡写的接受这个异状。 正因为现在沃斯对罗特使用着神术，所以才能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罗特的斗气水平很差，真的只有一般的民兵的水准，遇到这样的侵蚀别说抵抗了，应该瞬间就化为灰色的污水才对！ 可现在不但成功抵抗了，驱逐了，甚至还伪装成了低级秽兽咬伤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罗特自己也认为这是咬伤！ 难道是有人对他进行了催眠或是洗脑！？ 在这个时候，任何与这对师徒有关的异动都不能轻视，何况是如此诡异的情况？ 就算罗特一生都只有这样的斗气水平，他也可以靠着与约尔的因果获得一个从神的地位，为了真神的回归再小的筹码都是不能放弃的，更何况…… 这若是针对未来剑神的阴谋呢？ 沃斯用上了自己最大的精神力，让他成功在不显露出太多情绪的情况下治好了罗特的腿，但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半因为恐惧，一半因为愤怒！ 约尔察觉到了同伴的诡异情绪，拍了拍沃斯的肩膀。 但他没有深究的打算，正因为他希望沃斯成为真正的同伴，约尔才希望沃斯哪天能自己说出来。 “师傅，那我们再来！”约尔说着一招手，之前被扔在地上的宝剑就飞回了他的手中，只是它回来之后仍旧在微微颤动，似乎在抱怨主人随手丢弃自己。 约尔也真的就安慰起了它来：“别闹，刚才我师傅可摔倒了啊！” 罗特第一时间也又提起了剑，但随后他又把剑收回了鞘里道：“你的同伴们还等在村口呢，你们冒雨一路赶来，总得先歇歇脚才是。” “没关系吧，我们在境外冒险的时候别说雨了，就是穿过重污染区和【影】战斗的事也是日常，哪有那么娇气。”约尔见师傅收了剑，只好也跟着收起了宝剑，就是嘴上还是有点意见。 “那是冒险的时候，现在是回家了，那能一样么？”罗特说着，最后还是没忍住揉了揉约尔的头。 第三章 该出村啦师傅！ 罗特与约尔短暂的交手并没有被任何村民看到，似乎这才是约尔的队友们一直堵在村口的真正目的。 约尔他们似乎是通过假装发布委托，随后自己再隐藏身份接下委托的方式才能在没被任何人发现的前提下返乡的，具体过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罗特也无意深问。 虽然罗特其实很希望看到约尔衣锦还乡的样子，但偷跑的事情被传扬出去的话似乎会惹来不少的麻烦，为了避免【少年剑圣】被村民发现进而惹起骚乱，罗特只好以招待送信的冒险者们为由把他们一行人领到了自己的养父，现在的长老，从前的自警团团长威尔斯福家中。 因为约尔的名声，威尔斯福长老的名望也跟着水涨船高，去年村民们自发地给他新建了一间大宅，便是和村长家相比也毫不逊色。 在劝走了一群来凑热闹的村民以及熊孩子们后，约尔一行人总算是可以摘下兜帽，自在地歇息一下了。 “所以说啊，结果到现在我根本就没能体会到真正的冒险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在威尔斯福长老家的客厅中，约尔大声地对罗特抱怨着。 “我本来是不打算接受测试的，想要像师傅当初说得那样，体验一下从最底层爬起来的感觉，毕竟这样才算有志气么！结果当时的那个接待小姐竟然在那边小声说什么‘又是不知哪来的没人养的孩子。’太过分了！虽然我是孤儿但我才不是没人养的，我有师傅的！” 不管是罗特还是客卧里偷听着的约尔的队友们，此时都是一脸苦笑，威尔斯福长老则是一脸感慨地看着这对师徒。 “于是我就把钱拍在了她面前，让她立刻就带我去测试！然后我一剑就把测试人形斩成了两半，让他们见识见识师傅交给我的本事……啊，说起来当时的钱还是我从师傅的积蓄里偷的呃。” 说到这里，约尔却不知为何没有一丝得意，反而很后悔的样子。 “我事后才知道，协会的测试人形为了能长期使用，做得都非常的结实，至少也得是金属级的冒险者才有能力一击就把它毁掉，而我则是用测试的钝剑就把它砍成了两半，结果一下子就引起了上层的注意。那之后我接下的几次委托，其实都是上层仔细审核后才让我接下的，而且还一直有高级的冒险者暗地里跟着我，避免发生意外！师傅你说，这还叫冒险么？” 罗特看着约尔，心情十分复杂。 他之所以开始教导村民剑术，本来是为了一场交易。 因为在都城偶然得到了一本用秦汉语书写的旧书，罗特才能走上剑术之路。 也正是因为有了实力，他才对自己“生来就是，且一生都将是村庄的自警团成员，为保护村庄而战”的人生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那所谓的“不接受测试，从最底层爬起”的计划，与其说是一种志气，不如说是在置气才对。 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欠村庄什么而故意折腾自己，是觉得哪怕自己什么都没有也能拼出一片天的幼稚的想法。 最后还是在养父威尔斯福的帮助下，罗特才和村庄达成了一个交易。 只要罗特将自己从那书上得来的剑术教给村民，村子就放他走。 那之后…… 约尔就出现了。 约尔不是在村中出生的，他是一支运气不好的游商队伍中的幸存者，被这个村子抚养长大。 村子原本还没决定好要让约尔长大以后做什么，所以就先送到了罗特这里试试，正好罗特也对这个和自己的命运似是而非的孤儿有那么一点亲近感。 在八岁的约尔握到那根训练用的木棍的一瞬间，罗特心中的那一点可笑的自傲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所以约尔越是重视这份师徒之情，越是反复将罗特的话语提起，罗特就越是会在心中默默否定自己。 交易其实早就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自己到现在却还在村子里呢？ “这之后我的等级飞速地提升，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尽是被卷进什么协会啦国家啦这样的大事里面，冒险……高级冒险者的生活其实已经不太像冒险了啊，更像是特殊的军人……呐，师傅，你为什么没出去冒险呢？我本来还想着要和师傅组成一队无敌的搭档的，但是你却一直都留在村子里。” “因为我有一个厉害的徒弟啊！怎么说呢，就有一种约尔你既然都出马了，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了的感觉？” 到头来罗特还是只能说些漂亮话，可敷衍的又是谁呢？ “明明就有。” “咦？” “我不是说了吗，我完全就没有体会到冒险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啊！师傅你帮帮我呗，我也想听师傅的冒险故事啊！只有我在讲的话太不公平了吧？” 那样平凡的故事随便找个冒险者不就可以听到一大把了么？ 这样的话，罗特果然还是没法当着约尔的面说出口。 为了让约尔能和罗特独处，他的队友们此时正等在客卧里，不过这个房子在建造时很明显就没怎么考虑过屋与屋之间的隔音问题。 “呜哇……”柯克特好像很冷一样抱着自己，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胳膊道，“那个约尔诶！少年剑圣诶！呜哇竟然在撒娇……” 本应在这时帮他捧哏的安娜却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阴着脸没有回应他。 是因为看到了约尔意想不到的那一面么？莱特猜测着。 “诶，安娜你怎么不说话啊？”柯克特一点看气氛的能力都没有，竟然还打算用手指去戳安娜。 为了避免某个蠢蛋的手指在下一秒被砍掉，贵族剑士莱特只好发言道：“底层的冒险故事么……虽然我不明白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好的，不过对约尔这样的冒险家来说，那可能确实有着某种价值也说不定。但至少他比其他冒险者更早地领略到了高处的风光不是么？有很多的冒险者可是一生都没能熬出头呢！” “这么早就到了顶峰其实不是那么好的事情吧……”柯克特接上了这个话题，也收回了那不老实的手道，“他现在还是少年诶，少年剑圣成年了就是普通的剑圣了……噗，普通的，剑圣，我在说啥鬼哦。” 在被自己逗笑之后，法师继续说道：“问题是以后啊，他还有那么长的人生，难道真就全都奉献给协会和联合王国啦？他以后还能追求什么呢？” “奉献给协会和王国又有什么问题？”莱特不满道。 “诶呦不愧是贵族出身。”柯克特又开始阴阳怪气。 要不是因为约尔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种人交朋友……莱特有些头疼。 “还是法师好！”最后柯克特的结论果然还是这样的，“毕竟魔法的追求永无止境！” 莱特也不说话了，像是这个世界变成现在这样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法师的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好，没有根据的流言不应从贵族口中传出。 而一直没有发言的沃斯，则是坐在椅子上暗自忏悔着。 【对不起啊，约尔大人，其实不只是低级的时候，直到现在您的每次“冒险”背后也都是有着各方各面的安排的，所以您才会隐隐产生自己更像是一个军人的感觉吧…… 也许只有等到您成神以后，才能得到自由……又或者永远也不会有了！ 哦，神啊，仁慈的您若是知晓了此事又会怎么做呢？一个少年的自由究竟有着多少价值？我们的做法究竟算不算自私？ 还是说我现在的想法其实才是错误的，是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呢？】 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沃斯仅仅是待在那里就足以让气氛变得沉重，再加上安娜一直阴着脸，或许莱特和柯克特之间有些怪异的交流也受到了这气氛的影响。 罗特则还在想着理由来拒绝约尔的建议：“但是我的样貌之类的果然也早就为人所知了不是么？一旦我在哪里的冒险者公会露脸，肯定瞬间就会被大喊着‘剑圣的师傅啊！’的人给包围起来吧？” “所以，是因为我，师傅才不得不一直待在村中么？”约尔好像有些悲伤地低头说道。 “当然不是！我……这……”罗特手足无措。 长老威尔斯福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叹气道：“罗特！你和村子的交易早就已经完成了不是么！你可别说你真打算把自己一身功夫就这么浪费在村子里！不如说为了村子好你才更应该出去，不然总是依靠着你，自警团的年轻人们就永远都成长不起来！” 这一句话，就把【交易】和【为了村子】这两个借口都堵死了，随后就是第三个借口了。 “小约尔？你还要在那边墨迹到什么时候啊，我可不记得你原来有这么坏心眼！要是你学坏了，长老我可不会放过你！毕竟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孙子了吗，哈哈哈哈哈！” 约尔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兴奋道：“那我可以叫你爷爷了么？” “谁敢说不行么？” “爷爷！”约尔一下就抱了上去。 罗特则有些跟不上这话题的变化，疑惑道：“父亲？” 威尔斯福笑着推了约尔一下。 约尔于是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怀表道：“师傅，这个东西是我从一个暗杀者身上搜来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体型和嗓音！我亲自试过了，只要不碰到精金级别的人这个东西的伪装就是完美无缺的！这样师傅您总没有顾虑了吧！” 隔壁房间的沃斯“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把另外三人都吓了一跳。 但随后，他们也意识到了约尔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有人暗杀过你？”罗特的长剑上隐隐出现了灰色的雾气，“你知道是谁派来的么？” 约尔握住了罗特的手，说道：“师傅你别紧张，我说过我的周围总是有高级冒险者偷偷跟着了吧，这种事早就被协会解决了！” 在客卧中，约尔的队友们却是一点都放松不下来，这件事约尔根本就没告诉过协会！ “……好吧，等到你们离开之后，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出发的。” 面对着自己的养父以及徒弟，罗特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可我们最迟明天就得回去了，我现在要是失踪太久可是要闹出大事来的……那师傅你也明天就出发吧？”约尔心情复杂地说道。 他对自己所处的情况其实非常清楚，亦不打算逃避自己背负上的责任。 “师傅你可要加油哦！我期待着和师傅并肩作战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罗特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了长剑的剑柄上说道：“先前你不是还说希望我能给你讲冒险故事么？我要是真的很快就到了你现在的等级，估计也就攒不下多少故事了，这两个要求是不是有点相互矛盾啊？” “啊……”约尔这下真的苦恼起来了。 “算了，那个之后再说，毕竟那将是我的冒险了啊。”罗特收拾心情，站起身来道，“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约尔，在村前山坡上的战斗你应该是故意落得下风对吧？” “才不是呢！那是师傅太厉害了的缘故……” “要真是那样可就糟了！那说明你根本就没有长进！”罗特瞬间切换到了教师的状态，训斥道。 “是！”约尔也毫不犹豫地回应。 别说隔壁四人，这一下就连长老也惊呆了。 “是你的话一天就够了，握紧你的剑跟我出去！我要把你身上可能还存在的臭毛病全都揪出来改掉！”罗特说罢没有等待回答，而是抬脚便向屋外走去。 “是！师傅！”约尔明快地答应道，脸上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莱特此时可也顾不上贵族风度了，一把推开还在那里惊讶的柯克特说道：“蠢法师别挡路！要是我到时漏看了半个细节我唯你是问！” “这关我什么事……安娜！” 在柯克特抱怨的时候，异变骤生！ 在四人中最早开始行动的安娜的身后，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灰色剑气正笔直地斩向她的后脑！ 第四章 一点杀心 那道剑气出现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它从虚空中突然出现，仿佛从无处来，要到无处去，而安娜只是不幸刚好在它前进的路上罢了。 贵族剑士莱特立刻拔出了长剑，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不可能来得及在绕过柯克特的同时救下安娜。 更擅长防守的牧师沃斯不知为何，似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最终给予了安娜一线生机的，竟是在此刻最应该措手不及的法师柯克特。 他左手食指上的一个隐形的戒指显现了出来，随后似是带着一丝不甘一般，这件魔法物品颤抖着自毁了，化为了粉末被剑风吹散。 与此同时，一个三重嵌套的魔法阵凭空出现在了安娜与灰色剑气之间，可惜电光火石间，它们所激发的魔法护盾还未来得及成型便被打散，每道法阵在被撕毁时都发出了裂帛声。 然而和寻常认知中魔法阵只要稍有损毁就会失效不一样，这三道魔法阵即便是毁坏了，魔力之间仍旧藕断丝连，牵扯着那灰色的凶刃。 凶刃终究还是突破了这代价高昂的阻拦，多亏了这些微的阻挡，安娜终于有了做出“一个动作”的机会。 她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约尔，放弃了跃入暗影，转身用交叉的一对短剑强行接下了这道剑气。 左手的短剑跃动着魔力的光辉，右手的短剑则凛冽着斗气的锋华，她竟是魔武双修。 约尔右手剑指轻弹，灰色剑气与秘银短剑之间碰撞而出的冲击波被消弭无形，土砖垒成的墙壁竟在这种程度的冲突中毫发无损。 “要是弄坏了爷爷家的墙可就不好了哦，为什么不能等到外面再出手呢……唉，第二个师傅大人总是这么没耐性啊！”他无奈地说道。 或许是那三道魔法阵确实夺走了灰色剑气的锋锐吧，并不擅长正面战斗的安娜成功顶住了这凶猛的攻击，但很快她身体中的斗气与魔力还是同时被压榨到了极限，她只好转头哀求地看着约尔。 约尔微笑道：“别误会我啊安娜，我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但是我的师傅他也有生气的权力，这你应该同意才对。” 作为对她象征性的惩罚，约尔在她的头上轻敲了一下。 安娜立刻就失去了意识，并被这一敲的力道所击倒，正好逃离了剑气的路线。 沃斯大惊失色，撞开了被眼前的情形弄懵了的莱特和柯克特，扑向了即将成为剑气下一个目标的约尔。 然而本应接下来击中约尔的剑气却突然失去了一切锋锐，仿佛变成了一道略显浑浊的微风，在接触到约尔之前便消散无踪。 约尔于是干脆也给扑了个空的沃斯来了一拳道：“想什么呢，我刚刚都说了这是我第二个师傅的手段了吧？我师傅怎么可能伤害我呢？不过沃斯，有件事我要问你，为什么你没有出手保护安娜？你怎么知道的？” 第二位师傅，这倒是可以解答很多问题，挨了一拳的沃斯想到。 他越过约尔，看了一眼对眼前这一切视若无睹到几乎有些呆滞的罗特，又转身看向等待自己的答复的愤怒的柯克特与怀疑的莱特，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她在刚才真的对你产生了杀心，仅仅因为听说了你可能还有弱点。所以看到她被袭击，我没有出手。” 柯克特被这个回答惊得愣在了原地，而莱特甚至显得更为惊讶，连手中之剑都掉在了地上。 “约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特用很平常的语气询问道，仿佛在他看来安娜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成为冒险者后接下的第二个委托是清剿山贼，而安娜是那个山贼头子的女儿。”约尔也满不在乎地对他解释道，“当时的我还不太擅长对付会隐秘身形的人，所以没能发现她，她似乎是跟了我一路，亲眼看着我杀掉了所有的山贼，包括她老爹，因为找不到任何出手机会就一直没现身。那之后她跑到了最近的冒险者协会成为了冒险者，并很快就找上了我，是我第一个队友，我很重要的朋友哦！” “你中间省略了太多了吧！这是什么跨度？”罗特难以置信道，“你说你们现在是朋友？那这都过去三年了，为什么她现在还是会对你产生杀心？这我绝对无法接受！” 山贼，在这个世道是最无可原谅的一类人。 随着人类逐渐走出灭绝的绝望阴影，和希望之光一同出现的，却是人性自身的影子。 也就是所谓的“犯罪行为”。 然而在联合王国已经正式步入复兴人类的轨道的现在，其实很少有人因为犯罪而被处罚，因为在这个时代有一种功劳可以抵消掉一切的罪孽。 那就是净化污秽，收复土地。 正因如此，冒险者才会有两种登记方式： 一种需要填写出身，接受测试，每次冒险过后都要详细地书写报告以提供情报，一旦做出犯罪行为就会受到严格的处罚，严重的甚至还会留下案底影响升级，接受种种限制。但与此同时也会得到基础的培训，得到公会的各种支援，衣食住行都可以从公会相关产业中得到与等级相关的优惠，若是被认定为有前途的人还会受到暗中的保护等等。 另一种则不需要一切审查，不管你是哪里的通缉犯，还是说穷到身上只有一块破布，手里只有一根木棒，都可以成为这种冒险者，通称【没牌子的】。而这种冒险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便是，时不时就必须强制接受最脏最累以及最危险的任务，公会也不会提供给他们任何免费的支援，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要用功劳来换。 虽然条件苛刻，但也正因为无论怎样的恶行都有一条最后的“出路”，那些死不悔改的犯罪者才更加的不可饶恕。 他们是寄生在这个社会上的寄生虫，简直是没有资格享有人权的存在。 “是这样么？”约尔歪头道，“如果师傅被人杀了，无论那个人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有魅力，对我多么的好，我都不可能真正的放下。我在她面前杀了她的父亲，不管她的父亲是怎样的罪有应得，就算安娜现在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偶尔还会对我产生杀意也可以理解吧？反正她又不可能有那个机会，连想想都不让的话也太可怜了。” 队伍中的第三个成员莱特掩住了自己因惊讶而合不上的嘴道：“不对！我分明见过她曾舍身想要救你的！虽然那次你其实根本不需要谁去救，但是……为了亲手……？可要是自己都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这根本说不通！” 柯克特看着莱特的这个反应，不知为何竟是一脸怒气。 而罗特这边，因为自己被拿来打了比方，他一时竟也想不出该说约尔些什么了。 虽然想警告约尔就算自身强大但也要注意暗算，可按照约尔的说法这个安娜已经跟了他三年，真要报仇有什么手段都应该是用过了才对。 现在他这个师傅才是缺乏经验的一方，哪怕心中觉得万般不妥却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想不出来，只能再次痛感自己师傅失格。 “既然约尔你这么说了，我便相信你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快和我出去练剑！我这三年针对你以往的缺点苦思冥想出的这点东西，你的话一天应该就能够吸收了。……不过也别太快，要是一天都不用的话我多少会有点受伤的……”罗特为了不继续进行消极的思考甩了甩头，也不等约尔回答就走出了玄关。 从骚乱开始到现在，威尔斯福长老一直没能跟上事态，也没能彻底理解发生了什么。 作为罗特在村中唯一真正亲近的人，他是知道“灰衣人”的存在的，但是…… 眼看约尔就要跟出门去，长老连忙叫住了他，问道：“约尔！” “怎么了爷爷？”理解到长老想要问的是什么的约尔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只是站在原地回答道。 “……你的这些队友，都是什么实力？【他】真的有这么强大么？” 约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才回头看着威尔斯福说道：“对不起爷爷，我也说不清楚。我变得越强，见识得越多，就反而越是不懂。我的第二位师傅曾经为了保护我，被大概生铁级冒险者就能独立解决的秽兽重伤。但他有时偷着为我演示剑招时所表现出的境界，有些到现在我也不能说完全参透。” “……罗特不会有事吧？” “师傅他肯定没事啦！”约尔笑着安慰长老道，“那本书里隐藏的内容我反复看过好多遍了，二师傅不会对师傅做什么坏事的！” “对了沃斯！你照顾好安娜，就当是对你之前没有出手救她的赔罪了。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许多的问题想问，但就这一天还是先饶了我吧，我不想浪费和师傅重逢的时间，拜托了！”约尔对自己的队友们交代了一下后，便快步跟出了玄关。 沃斯闻言点头，对长老问道：“长老大人，请问可以借用一下这里的床铺么？她是因为瞬间的消耗过大才会虚脱昏迷的，如果可以好好休息恢复的会更快一点。” 长老摸了摸自己有点秃的头，觉得明天可能要变得更光滑了也说不定，无奈地站起身道：“去我的房间吧，那里隔音好一点，你之后也有问题要问我吧？” “……抱歉，难为您了。” 沃斯说完才打算去抱起安娜，却发现柯克特已经有些勉强地把安娜公主抱了起来，同时还在瞪着想要帮忙的莱特。 “别在这假惺惺了，你更想去看约尔练剑对吧？那就去啊！” 莱特脸一黑，也懒得多解释什么，竟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第五章 人设与真实 “她伤到哪里了？”在安娜被放到床上之后，柯克特紧张地询问着沃斯。 “严格来说她完全没有受伤，只是因为同时耗尽了斗气与魔力，导致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透支。我会进行一定的祈祷以加快她的恢复，半天左右就可以恢复意识，之后会虚弱一段时间，只要之后不强行进行战斗的话……”沃斯认认真真地分析着安娜的情况并说明道。 沃斯说完便半跪在床前，握住胸前的真神受难像，向着寄宿在每个生灵体内的真神神性祈祷着，作为未来派的牧师，他所观想的自然是那个半天后恢复意识的安娜。 很快他与安娜身上的神之守护便产生了共鸣，安娜的呼吸随着光芒的闪烁明显地舒缓了起来。 在沃斯重新站起身后，柯克特似是等得不耐烦了一般扒拉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那现在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吧？” 这个举动实在是太不礼貌了，纵然觉得对方情有可原，沃斯也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我要照顾她，这是约尔大人的命令。” “如果是真正的同伴的话，才不需要命令这种东西！”柯克特咬着牙说道，“反正要你照顾她你也很不情愿吧？你不是有话想问那个长老么？什么书啊，什么【他】啊的，我是不在乎，你快去问啊！最好顺便隔个音，免得我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沃斯想了想，决定暂时放弃跟这个气头上的人交流，转身对威尔斯福长老问道：“长老大人，请问我可以看一看传说中的那本书么？” 长老先是点了点头，之后有些担心也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气氛正僵的二人，担心道：“这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你们二位真的不需要再多聊聊么？都是约尔那孩子的同伴的话，还是要好好相处啊！” “对不起让长老大人担心了，但是现在也许并不是互相理解的好时机，之前发生的意外实在是……还是等我们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说吧。”沃斯回头看了柯克特一眼，苦笑着对长老说道。 老人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到地下室来吧。说起来，若不是都城来的那个守护者把这本书说得不值一文，这书还真轮不到我来保管，现在倒是方便了。” 在沃斯与长老都离开房间之后，柯克特随手便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隔音结界，随后从魔法口袋中取出了一朵七瓣的紫色小花。 他将这花小心地递到了安娜的鼻子下面，手上轻轻捻动，在魔力的催化下这朵花仿佛融化在了空气中了一般，随着呼吸被昏迷中的安娜吸进了体内。 “呜嗯……”安娜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哪里的安娜一时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试图爬起身来，却又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 “不要勉强自己！我只是缓解了你精神力枯竭的问题，你的身体还是必须好好休息才能恢复的！”柯克特连忙阻止了安娜，柔声说道。 安娜艰难地动了动脖子，最后还是放弃地躺好，终于慢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就你一个？”她问道。 柯克特心情复杂地笑道：“是，就我一个。” 这之后，二人都只是沉默。 柯克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安娜，你干嘛要配合他们到这个地步！现在的我们，应该有拒绝的权力了才对！” 安娜眼中充满了疑惑，看着柯克特，眨了眨。 柯克特此时则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愤怒地说道：“我知道，如果英雄的师傅也是深藏不露的强者，那么民众肯定会觉得更加的安心，但也不见得为了社会的稳定就要牺牲你才行吧！约尔他，他可是完全不知道我们的事情的，要是他没有出手救你的话，你刚刚真的会死啊！” “我们的事情？”安娜疑惑了。 “是啊！我们！安娜，你不会以为只有你才是被安排过来的吧？我和莱特也是啊！不被导师看好，受尽排挤的魔法学徒受到英雄的激励成为冒险路上的同伴，并就此成长为大魔导师，让从前看不起他的人都另眼相看；因为没有继承权而自暴自弃的贵族四子强抢民女，被英雄教训之后痛改前非，并甘愿成为冒险者，最后成为一个强大的剑士。呵，哪有这么好的剧本！” “都是假的！都是协会和官僚们一起给民众编织出来的童话罢了！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犯下的种种错误，让民众觉得这个王国仍然蒸蒸日上！他们最早看上约尔的时候，也是因为王国西侧因为污秽的反扑沦陷了一大片土地，现在又想来这套！” 柯克特越说越气，在床边走来走去道：“他们想要创造的英雄结果竟是货真价实的，就应该为此满足才对！莱特那个混蛋也是一样，发现自己跟了个真货就把自己也当真货了？假的永远是假的！还漏看了唯我是问，他要是真的有这个天赋……看来前段时间的消息肯定是真的了，呸！” 安娜惊讶得微张了小嘴，喃喃道：“你们两个……这，还有这种事……？那，你们都有哪些部分是假的啊？你说得那个消息又是什么？” “哪些是假的？真是多了去了！我和莱特喜欢你，而你喜欢约尔也不过是人们群众喜闻乐见的桥段罢了……啊！不！不要误会，虽然一开始是假的，但是我现在是真的……”柯克特说了一半才发现不对，连忙改口，急的满脸通红。 “我才没有喜欢上约尔！”安娜也急了。 可听到她这么说的柯克特反而目光黯淡地苦笑道：“嗯，嗯我知道。” 安娜一生气，头就又开始疼了，但是为了继续听下去，她强作平静地问道：“算了，你还没说那个消息是怎么回事呢。” “你果然不知道！”柯克特叹了一口气，拉过来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没办法，你负责的是山贼之女这个设定，地位较低也是没办法，我发现你一直以来连个接头的人都没有。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和南边有关的委托都有些奇怪？那是因为新选出来的威肯族的王，那个托兰普把之前暗人王欧巴马的政策基本都推翻了，还要在南边建起一道墙！简直就是可笑！先在南边建了墙，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北边？然后东边，西边？我们还收不收复失地了？难道就满足于现有的土地了？他们威肯族当然是无所谓了，这就是他们的地盘么！那其他民族和种族呢？他们还想着总有一天要回到家乡呢！” 柯克特痛心疾首道：“那个长了头发的土豆……之前我还以为他肯定会被其他王族们弹劾下来呢！结果现在还是妥协了，说是让他坐满这个任期……现在你明白了吧安娜！你的牺牲根本就不是什么为了社会！塑造出另一个英雄来，完全就是在为那个土豆擦屁股，转移民众的注意力而已！” 安娜听得两眼都有些发直，她强忍头痛，深吸了一口气后对柯克特说道：“可以……让我静一静么？” 一直情绪激动的柯克特总算察觉到了安娜的动摇，觉得自己也确实是说得太多了，她肯定需要时间来接受，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抱歉，明明你需要好好休息才对的。但是这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我不能再坐视你被那些肮脏的家伙继续利用了，我……对不起，我也需要冷静，我先出去了，好好休息啊。” 目视着柯克特离开后，安娜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竟然会有这种事！ 原来那些人竟然是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他们以为安娜，这个前山贼的女儿，为了复仇而接近约尔却始终无法成功，最后反而成了他的同伴的这个故事……也是一个设定而已？！ 他们以为她的苦恼，她的哀伤，她的挣扎与纠葛，那几乎要呕出心血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成！？ 是了，父亲哪怕是在和那个腐败的官员互摊底牌的时候也从未暴露过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所以她才能那么轻易地成为正式的冒险者，结果竟然…… 怪不得总会有人给予她莫名其妙的帮助，她原本还以为…… 约尔说他的前几次冒险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么父亲也是？ 那个官员难道是假意与父亲合作，其实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养寇自重，而是在物色合适的目标来为约尔这个“英雄”铺路？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么自己的仇恨又算是什么？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巾。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至今为止的生活全都是虚假的泡沫，她的整个人生原来都只是别人眼中的一场戏！ 稍稍恢复的魔力因为精神的极端不稳定而暴动着，如果她不是正巧将斗气与魔力都消耗殆尽，此时恐怕已经因为力量冲突而自灭了吧，魔武双修本就是如此危险的道路！ 她是为了有能力向约尔复仇才依然选择了此路，结果现在过去的一切都开始反噬她了！ 安娜现在倒是羡慕起了柯克特和莱特了！他们至少知道自己是在演戏，而自己…… 不，不对！约尔！他说了！约尔【不知道】！ 她呼吸急促了起来，感觉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约尔虽然似乎是了解了自己一直在被人培养的事实，但他应该是还不知道柯克特和莱特的真相！ 这样说来，被自己顶替了的，原本应该成为“山贼之女”的人呢？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过自己，没有人找过自己？ 而且那是约尔的第二次冒险而已！不管他多有天赋，协会的上层真的会这么轻易地就决定好要倾力培养他么？ 除了约尔一定还有其他的候补才对，这样说来，有没有可能其实是自己这个山贼之女的提前出现，令协会的高层以为已经有人做出了决定，而之后约尔也确实展现出了英雄的资质，他们也就没有确认过到底是谁做出的决定？ 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和约尔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的很…… 那么他对自己的感情，自己……自己对他的……才是唯一的真实么？ 可这样的话父亲的仇……不对！真正害死父亲的是协会和官僚！约尔当时也只是按照那些人的剧本而走罢了！ 想到这里，安娜突然感觉精神与身体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她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真相，终于不用再继续与自己的内心战斗了！ 她只需要正面自己的感情，并向真正的仇敌复仇就好！ 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前路竟是晴空万里！ 感知到了剧烈的魔力波动，柯克特焦急万分地冲进了屋内，却发现安娜不但没有出事，反而精神抖擞地站在了房间中央，正在适应自己新的境界！ 作为魔武双修的暗影刺客，安娜一直苦于自己的心结而达不到心神同一，实力久久得不到进步，其实已经有些拖队伍的后腿了，结果今日因祸得福，竟是一举突破了原本的难关。 “安娜！恭喜你！”柯克特开心道。 可安娜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就把他的情绪打回了谷底。 “谢谢你，柯克特。你说得对，我喜欢约尔。” 第六章 给师傅打掩护 “那小子又不回故乡了？”拉夫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粗眉毛挑得简直要和新梳的大背头接在一起。 “是的，在之前帮他送信的那队冒险者回来之后，约尔大人就这样宣布了，而且他还接下了探查之前失陷的边境村庄的委托。” 都城斯屯的冒险者公会会长李斯福毕恭毕敬地对他报告道。 这里是李斯福的办公室，乍一看很朴素，但其实内藏玄机。 从下属的视角，也就是办公桌对面来看，这个办公室及其的朴素，许多新人都会因此对他产生一个“清廉”的第一印象。 但是只要走到办公桌的正面就可以发现真相，办公室中唯一的一把椅子是上好的红精灵木制成，办公桌的正面甚至还有包金的装饰。 自己赚的钱就要让自己舒服，给别人看的地方难看又怎么了？ 他连多一把椅子都舍不得买，下属来报告都得站着！ 不过现在唯一一把椅子被拉夫特占了，他就只好跑办公桌对面站着了，不由得有些后悔为啥没早多准备把椅子，虽然有他也不敢坐。 “委托都接下了，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不就都打乱了！唉，这鲁莽的小子，万一我没有正好在这里，他就这么跑去那个村子，出了事怎么办！”拉夫特操心的直摇头。 李斯福也点头称是道：“您的谨慎值得每一个冒险者学习，约尔大人还是太年轻，总有一天他也一定会理解这一点的。” 拉夫特这才舒服一点，抚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对了，那队送信的冒险者没什么猫腻吧？” “绝对没有！”李斯福斩钉截铁地说道，“都是有好几年的经验，信誉良好的体面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们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个失陷的村子呢？有没有什么情报？知道到底是怎么沦陷的么？” “这个……”李斯福有些为难。 拉夫特皱眉道：“怎么？【没牌子】消耗干净了？” “这倒没有，但是最有本事的那几个已经都派过去了，没有一个回来的，那些实力不如他们的送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那就是一点情报都没有了？这，想办法拖延一下约尔那小子，我看看能不能让军队先派几个斥候过来，沦陷的村庄必须被【英雄】收复，此事不能有闪失。”拉夫特用手指点着办公桌角上的包金装饰道。 “情报……其实是有的。”李斯福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在这里……哦，又是那些什么鬼侠客是吧？”拉夫特用力戳了一下，看得李斯福心头直颤，“行吧，给我拿过来……等下是他们的信，用秦汉语写的是吧？那你挑重点说给我听！” 李斯福无奈地掏出了那位不知名的侠客留下的书信，姑且【随手】摆在了桌上，免得领导等下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详细又要自己看了。 “根据这位侠……呃，先生信中的说法，他和同伴在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似乎只是一个不慎失陷的边境村庄罢了。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村中污秽气息最浓厚的地方，是村子的公墓。在斩杀了所有的僵尸后他们成功净化了核心，但周围的污秽气息并没有像正常情况那样出现退潮。” “也就是说那是一个假的核心。”拉夫特接话道，“你继续。” 这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啧。 “是，是。侠，呃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更彻底地搜索了一边村子，甚至冒着风险把每间房屋都探查了一遍，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当他们决定再回公墓看看的时候，发现那个核心竟然重生了！他们再次毁掉了它，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这时他们之中善于卜算的一个人感觉到了不详的预感，于是他们认定这不是可以简单净化的污染……” “所以就返回了境内，打算让我们来处理？哼，这群家伙，当自己是什么？”拉夫特听到这里不爽地从桌上拿起了那封信，自己又读了一遍，这让李斯福在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的明智。 “卜算，也就是秦汉那边的预言家……完全没有提到在那里失踪的【没牌子】们，是时间上错开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不过看样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只要能够及时撤退就好，他们能没事，我应该也没事……可以了！你不用去拖延约尔那小子了，出去忙吧！” 李斯福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对他微微弓身示意后便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拉夫特等到他离开之后，敲了敲衣领上的一颗纽扣说道：“约尔他决定不回故乡了，我……” 娟尔的声音从虚空中直接响了起来：“你个蠢蛋！人家早就回去过了！亏你还是协会的负责人，办的都是什么事！” “回去过了？这怎么……这小子可以啊！”拉夫特一下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那队所谓的送信小队就是约尔他们自己，他甚至还成功拉拢了当地的公会长！ 约尔到底是给了那个公会长什么保证才能让他有胆量跟传奇冒险者拉夫特说谎呢？ 但拉夫特一点也不生气，不如说这种谨小慎微的行动方式正和他心意，让他十分欣赏。 “可惜他不可能算到自己身边的队友会泄露消息。”拉夫特甚至有点为约尔感到可惜，“你们没在我身边安排人吧？” 娟尔的声音嘲笑道：“你身边还需要安排人？我女儿养的狗都能知道你遇见事是什么反应！收起你那被害妄想吧，接下来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再搞砸了！之前那个灰衣人据说是约尔的第二个师傅，而且和那个罗特有着说不清的关系。罗特那家伙也答应了约尔要出村成为冒险者，你给我看好了！” 拉夫特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语气，甚至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军礼道：“放心吧，他哪怕跑到王国另一端登记，你也能在当天得到消息！” “这事要这么简单我才懒得找你！约尔给了他师傅一枚可以改变外貌的怀表，据说是只有精金级的人才能看穿。” “什么？他从哪里搞到这种东西的？”欣赏归欣赏，但是约尔来这套实在是让拉夫特有些头疼了。 “从一个刺客那里。” 拉夫特身体一僵，随后的一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有人敢动这种歪心思！？” “这就是我这边的问题了。”娟尔冷声道，“你只要尽力把那个罗特找出来就好！” 拉夫特却没有立刻答应，稍加思索后问道：“你觉得约尔为什么没有把自己遇刺的事情告诉协会？” “……” “现在都有谁知道罗特得了那样一块怀表？只有约尔的队友们，若是我们真的把罗特找出来了，就相当于是坐实了约尔身边的队友有问题！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接下了那个村子的委托？现在协会对那个村子的情况几乎毫无情报，他真的是因为年轻而鲁莽么？” 娟尔的声音稍微失去了平静：“他怀疑自己的队友，也怀疑直到现在我们还在暗中把控他，所以他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为了确保他的安全现在我们必须尽快弄明白那个村子的一切，而那个怀表又只有高手才能看穿……而他做了这一切，甚至用自己的安危来做赌注，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师傅创造一个出道成为冒险者的环境！？就，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放弃掌控罗特吧。”拉夫特又一次地劝说道。 “不！约尔的这种举动正说明了他的师傅在他心中的地位，这只能证明罗特更有价值了！” “他确实更有价值了，但你现在最好给我冷静思考一下你付不付得起这个价钱！”拉夫特寒声道，“还是说你只是在自己被一个孩子摆了一道而不爽？如果你还是冷静不下来，就去找其他三人讨论一下再说吧！” “在处理罗特的事情上我们早就得出过结论了！” “那么那个结论现在就得改一改了！”拉夫特一旦下定了决心，便绝不会再退让半分！ 与会长室中的剑拔弩张不同，一切的始作俑者约尔本人此时却是放松的很，他悠闲地和安娜在公会酒馆喝着本地特产蜂蜜酒，甚至还有闲心对着酒馆上层的贵族楼层打招呼，引起了贵妇们的阵阵尖叫。 安娜看约尔在自己面前这样搞，也不生气，就是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安娜在离开斯普润普村前突然选择和约尔告白委实是把所有人都搞懵了，尤其是罗特，理解力当时就跟不上了：今一早刚因为对约尔起杀心而被砍的人扭头这是搞什么鬼呢？ 可就像罗特可以瞬间察觉到安娜对约尔的杀心一般，他也可以切实地感受到安娜心中对约尔的爱意亦是货真价实的，甚至对于一直和女性没什么缘分的罗特来说，这份感情炽烈得有点不能接受。 约尔的表现就要好很多，在稍转即逝的一瞬慌乱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自己，并成功利用了莱特的反应将整件事敷衍了过去。 就是不知为何当时本应和莱特一起做反应的柯克特状态不佳，附和得有气无力的。 从那之后，安娜对约尔的“攻势”就几乎没停过，在被约尔委婉的拒绝了几次之后也毫不气馁，可以说是除了私人空间之外，约尔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对于安娜这种保持着微妙的尺度的跟踪行为，最令约尔苦恼的一点就是他其实并不讨厌。 而此刻在安娜的注视下，约尔难得地感觉自己有点不知所措了，就在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给楼上的各位女士们整个活的时候，沃斯一点也不解风情地带着隔音结界就走了过来。 “沃斯，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约尔可以说是双重意义上的松了一口气，“那本书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沃斯摇了摇头道：“那本《耕余闲谈》在我看来确实只是一本很普通的剑术书，上面唯一有价值的部分就只是奉剑门的修炼方法了。考虑到奉剑门从来都不曾限制过功法的流出，只是没人愿意练这一点，这本书在都城的守护者眼里可能确实是毫无价值的吧。” 约尔听他这么说有些失望：“你这个水平的牧师也连那本自传也看不到么？我还指望你能看得比我多呢！” 沃斯闻言稍稍有些惊讶道：“为什么约尔你会这么认为？难道有人和你透露过【过去派】的事情？” 约尔不打算正面回答，于是耸了耸肩。 “……那么请至少告知我那位刺客的情报，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沃斯叹气道。 “那个刺客啊，是三个月前的事，说起来时间上正好在你来之前。那家伙当场死了，毕竟情况有点突然，我又是刚刚达到精金级的实力没多久就没收得住手。是个暗人，有一个可以彻底改变外貌的怀表型魔具，我所知道的其实也就是这两点。”约尔说得轻描淡写，“暗人这个身份太棘手了，如果报告上去肯定是一堆的麻烦，所以我就决定把这事晾上一阵，至少等新任的联合国王和暗人王之间的冲突冷却下来再说。” 在“暗人”这个词被约尔说出来的一瞬间，沃斯的内心就被绝望所占据了。 第七章 罗特的准备（上） 在联合王国北方边境的奥斯卡城，一位有着棕色皮肤的魔法使拖着还没怎么清醒的身体走到了公会酒馆。 他也不急着点些什么，大清早酒馆里并不会有太多客人，女接待一看是他也就没有过去打扰。 魔法使打了个哈欠，从魔法口袋中掏出了烟袋，搓了些烟草进去，用魔法点着了火，美美地抽上了一口。 “现在城内禁止擅自动用超凡力量，把你的冒险执照拿出来让我看看！”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魔法使的身后响起。 魔法使十分闹心地回头看向了那个曾经的冒险同伴，现在的城镇卫兵，故意喷了他一脸烟道：“特洛伊，你小子别是在这蹲我呢吧？” 特洛伊扇走了烟，也不为这点小事生气，说道：“少在那里套近乎，你违反了法规，快把证件掏出来，我要给你记个过！” “什么时候一个边境城市也要管得这么严了？”魔法使一点掏证件的意思都没有。 “你消息怎么变得这么不灵通了？”特洛伊现在感觉就像是精心准备了一个笑话别人却找不到笑点一样，不爽道，“军队上周就在北边打下了一座新的堕落之城，已经在那里建起了前哨营地，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不是边境城镇了！” 魔法使惊讶道：“有这事？我从上个月开始就在研究新的法术，一直都没怎么关注过……” 特洛伊才不想管他是怎么回事，铁了心要把“笑话”强行讲下去：“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了，现在赶紧让我看看你的执照！” “啊，兄弟，就点个烟！执照？”魔法使开始装傻充愣。 “在失去边境的身份后要是不能尽快立起规矩，整个城市都会被别人抢走的，别让我们为难！”特洛伊也不管自己才是故意找麻烦的那个人，开始搬大道理。 “哎呀，规矩，是，我懂。但是点个烟，魔法？就执照？”魔法使不为所动，又是耸肩又是摊手，但就是不掏执照。 “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城里待了！”特洛伊恼怒道。 魔法使直摇头：“不想了。” 特洛伊没想到会是这个答复，张了张嘴，指了指对方，摇着头离开了。 酒馆的女招待这时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问道：“瑟兰多先生，你真的要离开了？” 魔法使瑟兰多按灭了自己的烟袋，对女招待说道：“咱们认识也有两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就喜欢那种干一次闲半年的大活，而这样的活只在边境才会有。既然这里不再是边境城镇，那我也就该换个地方了。” 听到他这么说，女招待有些悲伤地点了点头道：“要不要最后再尝尝这里的牛奶炖菜？” “现在现做？那我要等多久啊。”瑟兰多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答应道，“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等了。” 女招待摸了摸他的手背，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瑟兰多一直等到她走进后厨才小声道：“不就睡过一次，她原来这么在意的么……”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你一下么？” 一个带着秦汉族口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一大早我怎么这么忙啊？瑟兰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再次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一脸焦急的东方面孔的男人。 “我不接私人委托的，有事情你去公会。”他说道。 男人连连摇头道：“你误会了先生，我只是想问，那个，这里有没有能立刻赚到钱的活？” 瑟兰多打量了一下这个眉宇间透着“愁”字的男人，好奇道：“你想当【没牌子】？看你也不像犯了事啊。” “……我运了一批火曜石过来，但是现在卖不出去。” 瑟兰多听了这话立刻招手道：“来来来坐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在了瑟兰多的对面，自我介绍道：“我叫罗特……” “我还以为你是秦汉人呢！” “我是秦汉人，我姓罗名特，特这个字在秦汉语本意是雄性的牛马，据说是我父亲在想我的名字的时候没看路，差点撞上一头公牛，然后不知道怎地就想了这么个名字……”罗特叹气道，“这名字乍一听不像是秦汉人，所以我几乎每次都要解释一遍。” “我发现你们秦汉人总喜欢乱起名字啊？我记得之前碰上一个秦汉族的冒险者，他原名我没记住，但我就记得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们‘我给自己起了个西方名字，你们可以叫我【秃头】’，那可真是太逗了！”瑟兰多大笑道。 罗特有些尴尬地陪他笑了两声，眼神开始往酒店外飘。 瑟兰多连忙拉住他说道：“不好意思，你继续说正事！” 罗特咳了一声道：“我是一个行商，靠倒卖元素石起的家。之前发现这座城市特别缺少火属性的曜石，所以我就抵押了家产，进了一大批火曜石，委托了冒险者帮我一路运了过来。可到了这里之后却发现……” “发现卖不出去了？唉，你说你做行商怎么可以消息这么不灵通呢？北边的堕落之城上周被打下来了，奥斯卡城现在不缺曜石了！”瑟兰多现学现卖了起来。 其实他听到罗特说自己运了一批火曜石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火水风土四属性的曜石是维持城市结界必需的消耗品，每个边境城市都会大量需要这种东西。 因为联合王国是这个世界最后幸存的未被污染的土地，在真神的庇佑下元素石这种东西据说曾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用掉多少就会重新凝聚出多少。 但随着王国逐渐壮大，这些资源在重生的时候也开始挑地方了。 有些地方就是比较容易凝聚水属性，有的地方则特别吸引火属性的元素，起初国家还能统一调配，但是向着四面八方同时扩张的王国渐渐地就管不过来这越来越大的边境了。 还有件事令情况雪上加霜，那就是边境环境本身的不稳定性。 就用奥斯卡城举例，这座城市原本是不缺火属性的资源的，但是几年前因为有位冒险者击败了一片湖泊中的巨型秽兽，使得整片湖都顺势被军队接收，回归了人类的版图，这片区域突然就成了水元素富集区。 这种情况一再发生，给资源调配带来了极大的困难，最后国家不得不默许了那些投机倒把的行商的存在——至少比放任某个城市因为缺少相应的资源而沦陷要来的好。 瑟兰多说不上讨厌这些商人，但也不喜欢，不耽误他现在对罗特的遭遇幸灾乐祸。 “可惜你运的是曜石，你运的如果是辉石，现在不就赚翻了？”瑟兰多假装替罗特惋惜道。 “这，难道说最近要建新城了？”罗特惊讶道，“就算是上周打下来了，一般也不会有这么快的啊，就不需要警惕反扑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瑟兰多摊手道，“不过兄弟，我劝你也不用着急，等上一段时间！要是军队栽了，那么你这曜石不就有销路了？” “要是军队真的栽了，我的物资就要被征收了还差不多。”罗特听了直摇头，“我现在就想赶紧弄到一笔钱！要是不能尽快弄到一些现金，我抵押的家产就都要被没收了！” 瑟兰多笑眯眯地听他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也不用非要去当【没牌子】吧？你就去公会说，只要把这些火曜石运到别的边境城市，就能卖出钱来，总应该有人愿意接的吧？” “我就是连协会的订金都付不起了啊！”罗特抓着头发道，“那些不收订金也愿意接私人委托的人，我又怎么信得过？说不定就把我杀人越货了，然后说是遇到了大量秽兽攻击，任务失败！像我这样的投机商人，上头才懒得管，根本就不会细查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瑟兰多心中偷笑，问道：“可这样的话，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先生是冒险者吧？可不可以帮我去公会看看有没有危险没有那么大的，允许【没牌子】参与的委托？”罗特央求道，“我没当过冒险者，判断不出委托的危险性啊！” 又想赚快钱又不想冒风险？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瑟兰多心里一边这么想着，嘴上说道：“帮你我又有什么好处？你现在也就能给我几块火曜石做报酬了吧？那我等你被逼到极限不得不贱卖的时候再去买不就好了！” “就算是贱卖，那我也不可能白给啊！”罗特这下已经是哀求了，“只要帮我看一眼，就能省下几块大钱，不也挺好的？先生您就行行好吧！” 就算是举手之劳，也不是为谁都可以举的。 瑟兰多看着这位投机商人，有些犹豫要不要帮他这一把。 虽然他之前说了可以等罗特贱卖，但是刚刚他正好和那个跟自己不太对付的卫兵闹了矛盾。 谁知道罗特能挺多久？要是他贱卖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开奥斯卡城了，那自己不就相当于亏了么？ 想到这里，他便答应道：“行吧，等我吃完早饭我就帮你看一眼，但不管有没有合适的委托，我都要三块，要质量最好的那种！” “好的！没问题！”罗特大喜道。 “那你倒是去拿啊？” “这，石头都在城外，拿来是需要时间的，到时先生您早饭可能早就吃完了，不等我了怎么办？要不先生您先去帮我看，我再……” “这你不用担心，我这顿早饭是牛奶炖菜，厨房刚开始做，你起码有两小时。”瑟兰多微笑道。 “大早上吃炖菜！？” “不可以么？” “这，我，可以！当然可以！那我现在就去拿！” 罗特一边往城外走，一边有点心疼。 因为他其实并不是什么秦汉族的投机商人，而是用约尔给他的怀表改变了外貌的，斯普润普村的罗特本人。 城外的火曜石是他用自己的钱买的，只是为了帮自己打掩护而已，现在送出去可是实打实的亏。 为啥这人答应了啊，不是说冒险者都很讨厌投机商人么…… 为了演戏演全套，他还只能装出高兴的样子来，本来就是想着在城里传出风声，让大家知道有一个秦汉族的行商被困在这，打算去当【没牌子】而已！ 第八章 罗特的准备（下） 在母亲去世之后，罗特就一直在为成为冒险者做准备。 而且他的准备从一开始就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为前提的。 这一切都为了那个只可能靠做【没牌子】来谋生的混蛋老爹，他可不想和一个抛妻弃子的人上演什么再会大戏，成为冒险者后被那家伙认出来曾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糟的噩梦。 但是罗特那时还是想要找到那个混蛋。 在那个时候他所做的准备其实只是一些粗糙的化妆，比如母亲总是说他高挺的鼻子很像父亲，所以他恨死了这个鼻子，要不是怕母亲伤心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自己把它打塌了。 但是在遇到约尔之后，他的目标就变了。 比起去寻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他选择做一个负责任的师傅。 结果就是约尔以令罗特措手不及的速度成长了起来，又将他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他对冒险的准备从约尔出走之后就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罗特知道以约尔的天赋成名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身为他师傅的自己恐怕是要寸步难行的，所以他经常怂恿孩子们去找行商们要故事，而他则靠着自己身为超凡者的听力去偷听。 虽然行商中有一些人做过或者现在还是单人游商，所以本身也是有一点实力的超凡者，但在这个以安全而出名的村子中就算他们发现了有人偷听也不会在意，更不会想到罗特身上来。 其中有一位对孩子们炫耀自己胸口的伤疤的游商所讲的故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位游商曾经从冒险者那里买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西边有一座缺少风属元素石的边境城去了三位精金级的冒险者。 嗅觉敏锐的游商立刻就察觉到，那边肯定出现了一个国家级的委托，如果委托被完成了，那就是开疆扩土，大兴土木；如果委托失败了，就免不了土地沦陷，困守城池。 前者需要大量的辉石，而后者则需要大量的曜石，于是游商做了一场豪赌，借钱购买了一大批风元素的辉石，雇佣了一批冒险者做保镖运往西境！ 路上他还遇到了一队运着曜石的商队，两伙人几乎打了起来。 但结果却十分的讽刺，虽然那个委托完成了，但冒险者们所打下来的秽兽聚集地竟是曾经的狮鹫山谷，在土地得到净化的瞬间就有大量的风属性元素石自然凝结，不管是辉石还是曜石，都卖不出去！ 好在协会和当地军队的长官看在游商肯赌他们成功的份上给了他一个平价收购，但是对于借钱做买卖的游商来说，不赔不赚就等于赔了，哪怕不算雇佣冒险者的费用，他也还不起那高昂的利息！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得自己临时跑去当了【没牌子】。 正规的冒险者是不可能一上来就接到高级的单子的，哪怕你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不行，因为信用是一种需要时间才能积累出来的宝贵资产。 不过在边境，对炮灰的需求总是存在的。 协会会对正规的冒险者负责，对于每个委托都必须诚实的对危险程度做出评估，因而没有正规冒险者愿意接的委托总是存在的。 那样的委托最后无非是三个结果，搁置到军队或者甘愿奉献的冒险者有空出手的那一天，或者委托本身失去意义不了了之，又或者被【没牌子】的接下来。 对于有前科的人就用以功抵罪来吸引，对没有前科的人则是许以重利，这样的委托对于走上绝路的人来说就是一根长满了尖刺的救命稻草。 游商很幸运，胸前的伤口没有夺走他的性命，而完成委托的报酬在支付医疗费用之后也可以补上他的资金缺口。 在罗特听到这个故事后不久，长老威尔斯福开始变得很爱与外乡人交谈，并频频在言语中提到一位姓罗名特的秦汉人游商。 长老还会给游商们讲起一些秦汉族的故事，并声称这些故事都是那个“罗特”讲给他听的。 那些故事都是罗特结合自己学习秦汉语时从先生那里听来的秦汉族现状，结合那本隐藏在《耕余闲练》内的作者自传改编而来，包含了许多秦汉族之外的人很难了解的知识，因此很成功的唬住了那些游商，甚至有一些秦汉族的游商还希望赵老能介绍那位同族和自己认识。 而罗特本人也会在例行巡逻时利用自己的脚力，跑到其他村子，把脸涂成秦汉族的黄色，假扮成那个“游商罗特”，跟别人解释名字的由来，给孩子们讲一些故事；或者跑到城镇，装成醉鬼跟酒馆中的其他顾客抱怨自己被“游商罗特”坑了一笔钱。 在约尔成名之后，罗特在村中的地位变得超然，他便获得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得以去更远的城镇与村庄散播与“游商罗特”有关的消息。 秦汉族有一个成语，叫做三人成虎，罗特便是要用传言创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来。 当养父告诉罗特，已经有游商在听养父说起“那个游商罗特”时表示自己其实也认识他来套近乎的时候，罗特便知道时机其实已经成熟了。 但他就是没有真的走出那最后一步。 罗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也不只是嘴上说说，可他明明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却就是不肯去踹那临门一脚。 也难怪养父威尔斯福会看不下去，并借着约尔的势头彻底“发难”，把罗特能用的借口一个个提前堵死。 其实罗特和养父心里都清楚，他还有一个留在村中的理由，但是现在要罗特去承认那个理由，要他在约尔面前去承认那个理由，他宁愿干脆把门踹开。 借着和约尔交流剑术的空档，他和约尔说明了自己的计划，不出意料地，约尔对这个计划大为赞同。 他还从约尔那里得到了与奥斯卡城有关的情报，购买火曜石的资金其中有一部分也是约尔提供的（尽管罗特对此并不情愿）。 而此时，罗特看着奥斯卡城外仓库中的大量火曜石，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本意是和许多冒险者重复多次与那位似乎名为瑟兰多的冒险者的交谈，扮演一个“实在没有办法才硬着头皮去当【没牌子】的游商”，却没想到第一个选中的冒险者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而且这个时间段还真的见不到其他的冒险者，会早起的那种冒险者都已经跟到前线去了，不会早起的基本都是为了修养，不到中午真就未必舍得出门…… 自己怎么就撞在那个人手里了…… 虽然这与他演戏演得可能有点用力过猛也有关系就是了。 明明他一直听说，那些边境的冒险者因为总是被单人游商和行商们坑钱，关系很不好，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好像不太在乎这种事的人。 说起来那个瑟兰多是个法师，法师冒险者因为职业特性也相对不缺小钱，甚至出于对某些材料的特殊需求还可能反过来有求于商人，元素石这种东西法师也确实可能有办法直接使用，提出那样的要求也很合理…… 在这里拒绝的话，自己那个被逼到绝境的设定可就崩了。心疼归心疼，事到如今才露出马脚的话也太愚蠢了，罗特只能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挑起了火曜石。 他还想着以后想办法把这些物资卖出去，把借约尔的钱都还回去呢！ 在到底是挑品相差的来维持奸商的人设，还是挑品相好的来维持绝境的人设这个问题上他还是纠结了一会儿的，最后盲选了两次的结果竟然都是品相高的那边，罗特也就臭着脸认命了。 罗特并没有发现，自己挑选石头的举动都被偷偷跟过来的瑟兰多看在了眼里。 瑟兰多的炖菜要两个小时才好是不假，但他可没说过自己要在那里干坐着等上两个小时。 在看到罗特臭着一张脸把那三块高品相的火曜石装进魔法口袋的时候，瑟兰多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嚯！看这一仓库，你还真是下了血本啊？兄弟，你就这么想赚大钱么？” 罗特实打实地被突然出现的他给吓了一跳，因为事先他没有得到应有的警告！ 看见罗特的样子，瑟兰多张着双手走了过去道：“别害怕啊，我要杀人越货那也应该先答应替你运货才行，哪有在仓库动手的。不过这还真是多啊，我要是公会负责人就想办法让你死在任务里，然后以充公的名义把这些物资都贪下来！反正这里仍然是火元素贫乏区，等到新城建好了肯定能大赚一笔，你等不起可有人等得起啊！” 罗特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脸当时就是一黑：“公，公会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没有王法了吗？” “没有王法……”瑟兰多重复了一边这句话笑道，“还真是你们秦汉人会说的话。不过边境本来就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再说了，【没牌子】死在任务里，算事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帮你啊！”瑟兰多走到火曜石堆旁边，随手拿起了几块查看着品相，“两个人赚钱肯定比一个快，也比一个人安全，对不对？我把我的报酬也给你，那你就可以选择危险相对较小的委托，还有我能暗中照应你，你活下来的几率才会更大啊！” 罗特知道要遭，对方接下来肯定就要狮子大张口了，而且以自己现在的设定恐怕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你想要多少？” “一半！”果然，瑟兰多这一张嘴没把罗特给吓死，“兄弟你想啊，我要是不帮你，你不仅保不住这些火曜石，命也要没有的！我呢，心肠好，舍不得看见一个无辜的好人就这么死了，我也不趁人之危，免费救你一命！不过我还帮你保住了这一仓库的物资，这总是要点报酬的对不对？” “你想要一半？行啊，现在就把我宰了算了！……但你要真的能信守承诺，一成！不能再多了！”罗特心里苦，可还是要维持自己的设定。 瑟兰多微微摇头道：“哎呀，罗兄弟，性命相关啊！这可万万吝啬不得！再多的钱，要是命没了又有什么用呢？” “……一成半。” 瑟兰多嫌弃地眯眼噘嘴收下巴，甚至因为这个动作出现了双下巴：“兄弟，你这可不上道啊。四成行不行？” “两成半，再多的话我还不如去赌命！”对罗特来说自己的钱亏了也就亏了，至少要把约尔借给自己的钱都还上才行。 “成交！”瑟兰多喜笑颜开，大跨步上前握住了罗特的手，“哎呀好兄弟啊，来来来，我请你吃炖菜！” “所以说大早上为什么要吃炖菜……你这手什么意思？”罗特看着瑟兰多朝自己伸出来的一只手问道。 “咦？不是说好了三块火曜石么？等吃完了饭我就和你一起去挑选委托，以咱俩现在的关系你也不用担心我拿了钱不办事对不对？” “不是，不是已经……” “哎呀，一码归一码嘛，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契约精神！之前说好的生意现在反悔可不好哦！” 罗特心说我这真是遇上鬼了，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你是个法师？” “嗯！经常有人这么说！你看，咱们俩简直是一见如故对不对？” 第九章 怪异村庄的委托 “这个任务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安全么？”罗特走在瑟兰多的后面，用不安的语气问道。 瑟兰多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只是摊了下手：“没牌子也能接的任务哪有安全的？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值得起你付的价钱！我接下来跟你说一下需要注意的东西免得发生意外，你仔细听好了！” 罗特获得没牌子这个身份的过程在瑟兰多的帮助下异常的顺利，这个法师——或者说的准确一些，这个魔法使——在奥斯卡城已经住了五年，跟本地公会的各位都十分熟悉，办起事来也很方便。 希望这一点在自己被上头查到的时候能帮忙增加几分自己身份的可信度吧。 但罗特还是有些纠结，在遇到瑟兰多后事态就像是野马脱缰一般加起了速，令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真正的目的是用这个假身份在不被人怀疑的情况下成为冒险者，为此他想出过几种理由：比如欠款太多，冒险的酬金只能还上一部分所以还得继续干，或者展露出身为冒险者的才能于是干脆转行等等。 但是瑟兰多这一手不只是让他亏了一大笔钱，也令他的计划变得很是难以实施了。 所以虽然有些对不起瑟兰多，但是罗特其实是很希望这次委托能出点意外的。 抱着这样不纯的心思，他仔细听起了瑟兰多所说的注意事项。 “这次的任务是和配合军方进行侦查。在新打下来的堕落之城附近有一个无法净化的村子，军方派出过两队人，但是那个村子的污秽核心不管破坏多少次都会重生，于是他们便决定让一队先回去报告，另一队留在那里观察一下。兄弟，你猜一下那之后发生什么了？” 怎么讲上故事了……罗特心里这样想着，回应道：“村子里藏着有智慧的秽兽或者堕落之影，在军队人数多的时候隐藏起来，等到军队人数变少之后才出现袭击了他们？” 瑟兰多摇着手指：“兄弟你这样不行啊，听取情报的时候要注意一切细节，不然的话不管是当商人还是冒险者都成不了顶尖啊！” “我不就是倒了这一次霉，可以请你不要一直损我么？”罗特不爽道。 “你看看！你还是以为自己这一次只是倒霉，这就是很严重的问题！我是为了你好啊兄弟。”瑟兰多后退一步搂住了罗特的肩膀，“我在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一次配合侦查的任务，而且还是有相当的危险性的，如果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委托的内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啦！” “……能不卖关子了么？”罗特放弃了，只求他赶紧把话说完。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可离奇啦！”瑟兰多说得像是亲眼所见一样，“留下的那一队五人本以为没有什么危险，谁知等了将近一天还是另一队人还是没有回来，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已经被雾气包围了！在那之后这队人就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从实力最低的人开始一个个消失！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伍长毅然靠着透支自己的斗气强行在雾墙上开了一个洞才终于把惟一的幸存者送了出来，但他自己却留在了里面。而那个幸存者逃出来之后，却发现村子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雾气，还是原来的样子！” 罗特听得惊悚，问道：“你不是说这个任务没那么危险么？” “哎呀你别急啊！先让我讲完！那队人里唯一的幸存者之后连忙跑回了前线营地，却发现之前回去报信的那队人也才刚到不久！他原本以为自己被困了至少两个星期，谁知道其实只过了几个小时！” “讲完了？” “讲完了。” “那可以说明一下你的自信从何而来了么？” 瑟兰多松开了罗特的肩膀道：“气氛都让你毁了……简单来说，那个村子只有待得时间过长才会出现怪异现象，尽快离开的话什么事都不会有；而且即便被雾气困住了，也不过是一个军中伍长靠着透支自己就能突围的程度，如果他们一开始就集合五人利用军阵的力量突围那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事。” 罗特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弄清楚那个村子的秘密的话，可能只有以身犯险这一条路！这个任务之所以需要大量没牌子，难道不就是为了用他们，不，我们，进行试验么？” 结果瑟兰多又开始安慰看起来很不安的罗特道：“用不着担心这个，兄弟你是因为缺钱才当了没牌子，和那些犯了事的还是不一样的，试也肯定不会先让你去试对不对？而且负责领导这次任务的伍长也是秦汉人，肯定也会照应一下你的。” 你这样我很难配合你啊。罗特被这个人弄得快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在前线营地，伍长刘元看着还未完全消散的堕落之城的残垣断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污秽会提取被污染的世界的记忆，用各种族的过去来对付他们自己。 这座堕落之城据说原本是威肯王国的边关重镇白鹰堡垒，建立在一个山谷之中，其中驻扎着大量的法师，同时还拥有要塞级的魔导炮。 幸运的是这个白鹰堡垒在设计之时出于某种理由完全没有防备过来自国境内的攻击，要塞炮甚至都不能进行超过180度的转向。 也许威肯族的历史学家们可以在这一点上研究出很多文章，但是对于军人刘元来说，他只是很庆幸污秽在还原历史时的严谨态度——祂要是在具现这座堡垒的时候把它掉个个，以奥斯卡城的兵力那根本就不可能打得下来。 但这并不是刘元叹息的原因。 既然现在已经打到了曾经的威肯王国边境，那么接下来再遇到堕落之城的时候，看到的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了吧？ 不知何时才能有打到秦汉故土的那一天，刘元不知道那些只在画卷与长辈的故事中出现过的盛世繁华，这污秽又能再现出来几分？ 但他定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伍长大人，你又开始瞎操心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军团长呢！”刘元手下的弓箭手，精灵族的迈洛克恩看到自己的长官这个样子，打趣道，“我就觉得你这样的以后肯定爬的特别快，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不是我的长官了。” 虽然被人揶揄了，但刘元对自己“手下”的这个精灵一点办法都没有。 联合王国建立后，以学习人类训练军队的方法为目的加入军队的精灵其实不少，但当了一百来年的小兵却还乐此不疲不离开的就他一个。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提拔他，但是一百年过去了，哪怕让他做个伍长他都做不好，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故意的。 而且他只听自己的直属上司，也就是伍长的命令，仿佛他一次就只能记住一个长官。 除此以外的人哪怕是军团长亲至，哪怕他完全就认得出对方是军团长，他也一样能完全无视对方的命令。 让他去当高级长官的警备员呢，他又不乐意，非说自己喜欢前线。 当然，这个人本事还是有的，比如说他能让自己的弓箭转上一圈再射穿三个低级秽兽，然后声称自己并没有使用任何超凡力量，靠的只是单纯的技巧。 “我们短生种的烦恼你又没法懂。”刘元跟他说话也懒得顾忌什么，“我们秦汉人的故土在遥远的东方，不知要用上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才能打回去，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故乡到底是哪里了。打回故土去，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责任，而不是什么感情。” “这也没办法吧，长官你出生在联合王国，成长在联合王国，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迈洛克恩说道，“可就像你说的，我的烦恼长官你也没法懂啊。我离开故乡逃难的时候大概两百岁吧，就一小孩子，现在据说北边已经快要打到一片曾经的精灵之森附近了，同族们一个个的都兴奋的不行，可我其实根本没什么记忆，那种感觉好尴尬的。” “住了两百年的地方你说没什么记忆……”刘元简直无语，“那你现在多少岁啊？联合王国到现在也就五百四十年来着？而且你们精灵嘴里的【快要】到底是多久啊？” “我？我好像是不到两千岁了吧？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的，我根本就记不了这些东西。” 刘元本还想就迈洛克恩这哪怕用精灵标准来看都尼玛离谱的时间观发表些意见，他队中的刀牌手李可焕却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刘伍长，百夫长刚下了命令，说那个村子的任务需要咱们队去牵头！” “我！？”刘元一下懵了，“这关咱们什么事？不应该让之前去过一次的那队来么？” “据说是牧师队那边合力施展了一次预言术，得到的结果似乎不太好，咱们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这也行……”刘元听得直挠头。 迈洛克恩却说道：“长官你应该高兴啊，这个任务完成了你很有可能很快就不用再当我的长官了！” “哪有那种好事，最多就是给咱们队记次功罢了……对了，你这个很快的标准和我们不一样来着。”刘元苦笑着锤了迈洛克恩一拳，随后对李可焕说道，“命令既然已经下来了，那除了照办也没别的办法，可焕，把另外两人也叫过来，我现在就去见百夫长。” 第十章 不愉快的动员 前线营地就建在仍未完全消散的堕落之城内部，黑色的碎砖断瓦像初春的冰雕一般缓慢地消融着，时不时还会有残存的污秽之力垂死挣扎，试图化成当年的守城法师们的影子，但都在成型之前便被蹲守的士兵一枪捅烂。 其实纯粹从净化的效率来看，让它们成型后再讨伐才是最有效率的，只是在进攻这里的时候士兵们可是吃够了这些法师的苦头，宁肯多花点时间也不像和这些恶心人特化的家伙再打上一次了。 瑟兰多看到了这个情景后有些遗憾地摇头道：“可惜，我还想看看它们都会什么法术呢。” 刚捅烂一个影子的士兵听了这话，没好气地回头道：“敢情不是你来打，站着说话不腰疼。” 瑟兰多一听有戏：“行啊，就让我来打呗。” 在前面领路的李可焕连忙叫住了他：“那边那个给我消停一点！嘶，你这个人怎么事情这么多呢，接了军队的委托那你就给我老实听指挥，到地方之前不许你再说话！” 瑟兰多对着李可焕翻了个白眼。 罗特庆幸自己总算用不着和这货站一起了。 虽说和其他没牌子待在一起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是瑟兰多这个人有些太没有顾忌了，让罗特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他是一起的。 七个没牌子，四个正规冒险者，一共有十一人接下了这个委托，现在他们正在李可焕的带领下去见这次负责的伍长刘元。 据说这个刘元并不是原本预定要领队的人，不过因为联合王国的军队中有至少一半军官都是秦汉人，所以换上来的仍然是秦汉人，按瑟兰多的看法就是这根本没所谓。 罗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试图在不破坏自己的人设的情况下多观察一下军中的暗人和蚁人。 全身漆黑的暗人除了军队就只能在矿山石场一类的地方见到了，而把甲胄长在身上的蚁人更是只会在军中出现，如果不是有约尔给的怀表帮忙罗恩很怀疑自己现在管不管得住自己的表情。 原来暗人的身体真的是会吸收光线的，哪怕被阳光直射也不会反光。 看那些被光照到的暗人不经意间的皱眉！听说他们如果被光照过久就会从身体内部烧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蚁人，或者说军中的工蚁和兵蚁们的头也确实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小，他们的智能似乎是和职位与地位直接相关的，传言低级的蚁人们只需要足以完成工作的思考能力，多余的东西完全不会也无法理解，因此是最好的炮灰与苦力。 就在这时，一位没牌子突然和罗特大声搭话道：“看看这些蚁人！我就是因为不能忍受这些东西才拒绝参军的，真不知道你们秦汉人当初是怎么想的和这些家伙结了盟！” 罗特虽然不想和其他没牌子闹不愉快，但还是忍不住对着这个突然开口的威肯人皱起了眉。 可这个白里透红的壮汉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暗人我还能理解，至少他们长得还像个人么！但是蚁人？这些把骨头长在外面的怪物竟然也能沾上个人字，可不都是你们秦汉人当初造的孽！” 说到了这个地步，他竟似乎还是不过瘾，看罗特不愿意理他甚至还反过来有点生气，打算伸手去抓他的肩膀。 一把漆黑的利刃突然逼近了他的喉咙，止住了他的行动。 随着刀刃一同出现的，是一位全身缠裹黑布的暗人。 暗人一言不发，只是用自己那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双眼盯着这个威肯壮汉。 李可焕这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瞪着暗人回答道：“维金卡卡，怎么了？” “你想说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有些话你说了，就是要承担后果的，别特么不当回事！”李可焕冷哼道，“蚁人兄弟们不在乎这些，可我们在乎，所以管好你的臭嘴！” “后果？什么后果？给老子再记个过？大不了用这次的功劳顶上就是了！”维金卡卡虽然顶了一句，之后倒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 这样的人确实也是有的，并不是犯了事，也不是急需钱，就是人品差到当不了正规冒险者才成了没牌子，并在之后仍旧不知悔改，在放飞自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易容成秦汉人的威肯人罗特此时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这个维金卡卡的想法并不是个例，只不过不是每个威肯人都会像他那样口无遮拦罢了，这让虽然出身是威肯人但心理上却因为那本剑术书而偏向秦汉人的罗特很是纠结。 和擅长建造堡垒与防守的威肯人不同，秦汉人是从遥远的极东之地一路与污秽长途征战至此的。 他们先是接纳了因为海洋沦陷而不得不撤离日出岛的和族，随后面对着被污染的可怕海兽们又因为过长的海岸线而不得不撤往内陆。 但事实证明这个撤退的决定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根据教会的研究，污秽不只是污染了土地，水源与空气，它连这个世界的【过去】也一并污染了。 历史悠久的秦汉人在直面自身历史的战斗中败下了阵来，各朝各代的精锐部队，各个时代的武林盟主与邪毒魔头在污秽的大军之中齐聚一堂，势不可当。 为了保住最后的火种，秦汉人们只得进行了一场大撤退。 但他们还是在横渡大荒漠之时被污秽追上了，在那一刻对他们伸出援手的，正是蚁人们。 考虑到如果没有蚁人，秦汉人就无法穿越大荒漠，就不能在威肯王国最危急的时刻出现，现如今的联合王国也就无从谈起，即使说蚁人那主动与【骨头长在肉里面的怪物】合作的决策拯救了世界也不为过。 ……话虽这么说但是蚁人看着确实挺吓人的。 “刘伍长！冒险者们我都带过来了！”李可焕的这句话把罗特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在李可焕的带领下，冒险者们绕着这座堕落之城的边缘走了半圈，在东侧的一个营地门口见到了这次的领队。 刘伍长是一个身高中上的精瘦男子，身上的秦汉式山文甲令人眼前一亮——这种铠甲制作起来颇为复杂，为了大量制造现在主流的铠甲样式都是用矮人的巨锤砸几下就能出来一套的西式板甲，这样的山文甲只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 罗特明显能感觉到，只是看见了这身铠甲身边的没牌子们就放松了不少。 这身铠甲不但说明了这个小队本身不太可能被当做牺牲，也大大降低了这位刘伍长把没牌子当成炮灰用的可能性，秦汉人重视家风的特征还是很出名的，一个从世代当兵的家庭里出来的长官还是相对可以信任的。 “会替蚁人说话，长官还有背景，看来这次挺安全的嘛。”维金卡卡的声音再次在罗特身边响起，不过这次小了许多，当罗特看过去的时候他还眨了下眼。 这眨得罗特怀疑人生，看来不能小瞧这些冒险者啊。 刀牌手李可焕和那个游击手暗人走到了伍长刘元身边，精灵弓箭手迈洛克恩从一堵断墙后面翻了过来，对冒险者们打了个招呼。 就在冒险者们好奇这队人里的长枪手去哪了的时候，一个站直后身高接近三米的巨大蚁人缓步踱了过来，对着冒险者们发出了几个难以理解的音节后，又蜷缩起了身体走进了队伍之中。 “这算下马威么？”冒险者中有人小声嘟囔着。 刘元在所有队员都露过脸后对冒险者们说道：“各位冒险者！我是你们临时的长官刘元，你们可以叫我刘伍长，或者就叫伍长就好。我不打算奢求你们这些冒险者完全听从指挥，但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着想，我建议你们跟紧我们的步伐。我相信你们都已经仔细研究过委托书上的内容了，但我还是要在这里重复一遍！” “这次委托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只需要帮忙调查村庄，如果能在这一步直接找到问题并将其解决自然是最好，但我对此不抱期望；第二部分则需要主动等待雾墙的出现，如果有必要，即使有人如情报所说的那般开始消失也不会撤退，到了那一步若是有人再想退出，就请自行想办法突围吧。” “你就直说正牌冒险者趁早离开不就行了？”一个用兜帽遮住面孔的没牌子嗤笑道，“搜查村子也不缺他们，至于后面拼命的时候他们肯定也靠不住！伍长，我给你个建议，现在就把他们四个解散了不好么？省下来的钱可以考虑都给我们么！” “诶？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就都不参与第二部分？”瑟兰多不满道。 另一位身背双剑的没牌子哼了声道：“你也算是正规冒险者？半年才接一次活，总跟我们这些没牌子抢生意。这么喜欢研究魔法勤快一点攒出点积蓄去内地不好么？干嘛非要赖在边境？” 瑟兰多本想还嘴，蚁人却在此时发出了一声恐怖的低吼。 那并不是用某处发声器官所发出的声音，蚁人全身的外骨骼似乎都在共鸣，某种类法术效果甚至也因为这低吼而被触发，声波被局限在了冒险者们身边，带来了心神上的巨大威圧感。 刘元看着被震住的冒险者们，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了右手，蚁人这才停止了低吼。 “我干啊，精英兵蚁……这个伍长到底什么来头。”又是同样的小声嘟囔声，但是罗特就是找不到是谁。 “虽然我不会奢求你们听从指挥。”刘元完全没有解释刚才蚁人的行为，只是继续说道，“但我也不会容忍有任何人拖后腿！净化这座城市需要大量的人手，我们可以分配给一个村庄的兵力是有限的，这就是你们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如果感到无法适应，请你们尽早离开，如果有人在出发之后还敢捣乱的话，后果自负。” 四位正规冒险者中的一个战士缓缓地举起了手：“那个，我让你弄得有点紧张了，现在放弃可以么？” 刘元点头道：“认清自己现在的极限是好事，只要我们还没有出发，这个委托就不算正式开始。向西走，看到大旗后向右转，会有人问你是谁，把你接下的委托书交给他就好，我保证不会影响你在冒险者协会中的信誉。” 虽然刘元指明了路，可这个战士却没能立刻动身。 在其他冒险者的目光中他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个委托的第一部分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刘元对此面无表情：“是吗？不要勉强自己，因为若真的有一个万一，我不会给予你半点同情。” 第十一章 村庄 罗特右手持单刀，身形忽左忽右，晃至敌人右侧后忽以左手握住刀身，双手骤然发力点向敌之咽喉。 虽然复生的速度极快，但被污秽所具现出的魔法战士仍是短暂地失去了施法能力，罗特抓住这个机会全力对着敌人斩下一记重劈。 罗特的内力说不上充盈，但是魔法战士失去魔法后的硬实力也不足以与专精的战士相匹敌，手中细剑如木柴般被劈断，与自己那被斩成两半的主人一同化为了污泥。 只是此地毕竟仍未被彻底净化，这些污秽之力可不会因为被打回原形便简简单单地烟消云散，这团烂泥挣扎着，试图与其他散落的污秽之力融合。 到了这一步任何技术都没有了意义，只有用纯粹的力量去磨灭这些污秽，硬要说的话也就是牧师们的效率可以更高一些。 这才是在边境乃至污染区征战时，冒险者们所面对的最大的敌人。 不消耗大量的力量去消磨敌人，那么对方随时都可以复活，就算是彻底消灭了这一个，也随时可能会出现其他敌人，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但这次委托中，冒险者们有幸与军队同行。 一柄几乎有成年男子手臂般粗细的长枪带着闷响刺出，庞大的斗气冲刷过了罗特面前的烂泥，将其彻底消灭。 罗特看向了那个斗气仿佛无穷无尽的兵蚁，心中多少有些羡慕，却也知道羡慕不来。 低级蚁人是没有施法能力的，毕竟这种能力对智能的要求太高了，虽不是说聪明的人就一定都能学会魔法，但是不聪明的人肯定是学不成的。 而牺牲了智能，这些低级蚁人们所换来的就是一身天生的甲胄，可怖的怪力，以及用之不竭的斗气。 如果没有这些兵蚁，那么收复失地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知要翻上多少倍，甚至可能只会是一种空想。 罗特收敛自己的思绪，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战场，寻找着新的敌人。 大部分敌人都被五人成阵的军人们所吸引，但总有例外需要冒险者们自行应对。 灰色的雾气牵动了罗特的右眼，令他眼皮轻跳，他随即转头看向了右侧，只见一道肮脏的暗影偷偷接近了瑟兰多！ 他才想要出手，一柄眼熟的黑色利刃就以前出现在了那里，刺穿了暗杀者的心脏。 是那个暗人。 如果将五人的军阵比作一个武功高手，这位暗人就如同高手手中的绳镖，神出鬼没，进退自如，一击毙命。 之前被那柄利刃指过喉咙的维金卡卡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瑟兰多则是对着暗人吹了个口哨：“咻！好快的刀，真是可靠啊你们。” 暗人没有搭理他，转瞬之间就又出现在军阵之中，蚁人的斗气随后便至，彻底清除了隐患。 实在是非常精彩的战斗，只是罗特心里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些有点失礼的想法。 暗人长得比污秽具现出的秽兽和影子们还黑啊！ 当然，不要误会，这种想法虽说可能确实是失礼了一点，但绝对没有任何的贬义，毕竟暗人们之所以是黑色是因为他们的皮肤会吸收光线，是那种跟纯粹的黑色，和污秽的颜色是完全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污秽这种东西之所以被叫做污秽，除了它们污染与侵蚀世界的特性之外，主要的还是它们在各种感官上都会给人一种【脏】的感觉。 教会有一种看法，那就是污秽所带来的肮脏感亦是精神污染的一种，不然没办法解释仅仅听到由秽兽发出的声音就足以使人觉得【脏】的这种现象。 和蚁人一样，暗人也是军阵中的标配。 一个五人军阵中另外三人可以是威肯人，可以是秦汉人，西洛人，也可以是精灵和矮人，但是一个五人军阵中必须至少有一个兵蚁和一个暗人。 没有兵蚁的话军队就不能打不下污染区，而没有暗人则会守不住打下来的净化区。 这都是因为暗人会吸收光线的生理特征，使得他们对环境极其敏感，无论是在污染区寻找其他队友，还是在净化区探查污秽，这种能力都至关重要。 然而蚁人与暗人这两个种族的社会地位却是最低的，这实在让村里出来的罗特百思不得其解。 蚁人还好说，据说他们的社会结构与人类就完全不同，对人类社会中的权利地位可能完全没有兴趣，只是想要与其他种族合力夺回一个可以生存下去的世界而已。 但是暗人明明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却得不到相应的尊重就实在是非常奇怪。 尤其是上任国王暗人王欧巴马刚上任的时候，那时的罗特正在努力学习秦汉语以读懂那本书，不管是村中的长老们还是城镇中的“城里人”们都唉声叹气的，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暗人为什么地位一直不高呢，暗人王上任的那段时间好像也没得到什么改善啊……”罗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在这个时候你竟然在思考这种东西，还真是相当奇怪的人啊。” 又是那个找不到来源的嘟囔声，到底是谁在说话？ “想不想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曾经不小心偷看过一个文献，里面说在联合王国刚建立的时候，暗人们都是奴隶哦！” 罗特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愤怒。 “你在胡说些……” “你这个反应就没意思了啊，算了算了不说了！”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再次消失了，只留下了一腔怒火不知对谁发泄的罗特。 他也不能随便大喊大叫，别人只会觉得他精神失常。 但这实在是太可气了！ 奴隶？联合王国！？这个人怎么可以侮辱在世界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摒弃偏见，团结一致的先人们呢？ 而且仔细想想就知道，连蚁人都被接受了，暗人有什么理由成为奴隶？ 在罗特打量与思考和军队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几位士兵也在注意着他。 “他发现了，甚至在我之前。”暗人在军阵中开口道。 这五人军阵亦可以发挥隔绝的作用，虽然不是设计的本意，但也可作隔音之用，他们在这一路上其实一直都在评估各个冒险者的实力。 “我也注意到了。”刘元点了点头，“丹特，你还有感觉其他问题么？” 暗人丹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很不确定，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在那个罗特转头前我感觉好像他变成了两个人。” “变成了？” “是的，不是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的感觉，两个都是那个罗特。抱歉，可能有点不好理解，但只有一瞬我说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刘元开始了思考，李可焕则在这时开口道：“不过那个人内力，嗯，他修炼的确实是内力而不是斗气，有点丢人啊。量也太少了，要不是跟着我们他真能在边境活下来？” “但他很擅长最高效的使用自己的内力。这一路上他不曾避战，却也没有体力不支，出手总是又快又狠，应该是有高人指点过的。”刘元仍在思考，却也不耽误回答这种简单的问题，“他是因为缺钱而临时成为没牌子的商人，以防身术来说这不仅足够，甚至已经超过了。教他武功的人对他期望应该不低，可惜了……或者说现在也不算晚？” 迈洛克恩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个小剑圣的师傅不也叫罗特？还都是用你们秦汉人的方法修炼的，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刘元忍不住笑了：“他这个罗特和那个罗特可完全不是一回事。虽然我也听说小剑圣的师傅可能会在最近成为冒险者，但要真是那位的伪装，连名字也不改一下也太过分了。” “没准人家反向思维呢？都觉得不会这么干，但他就这么干了，那不就瞒过所有人了？” “主要问题又不在这里。”李可焕摇头道，“问题是小剑圣练的是剑芒啊，那玩意练了就藏不住的，这个人一点剑芒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那个罗特。而且小剑圣的剑术主要都是西方的流派，这个人则很明显是我们秦汉的路数，根本就搭不上边么！” 迈洛克恩挠了挠脸颊道：“奇怪了，我的直觉很少出错的啊……” 李可焕一摊手：“你也说了是很少不是？可不要总是靠着直觉活着啊。” “我都这么活了上千年了。” “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啊！” 罗特还在熟悉自己手中的单刀。 并不是他准备不足，他练习秦汉制的单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性，减少留给别人的线索，他只能从那本《耕余闲谈》上记载的战术里逆推刀法。 如果没有那份隐藏的自传的话，《耕余闲谈》对于现在的世道确实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书籍，这也是在他年幼时这本书的原主人会忽悠他买它的理由。 首先奉剑门的修炼方法就很不值钱，奉剑门巴不得有人肯学。 这以外的种种练法与战术也都是建立在“农民要怎么抵御野兽，山贼乃至于乱军和试图杀良冒功的无良军队”这个大前提上，在面对污秽的时候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能被污秽看上眼具现出来的可都是历史上存在过的强军精兵，以山贼和无良军队为对手的战术真是徒惹人笑。 唯一有点用处的对野兽的战法在面对低级秽兽的时候也是捉襟见肘，也难怪那个带着很高的期待来看这本书的都城守护者会气得说出【不值一文】的评价来。 更何况他在约尔离开后主要的精力都用在思考约尔的剑术中种种可能存在的缺点了，用在自己身上的心思不是很足够。 所幸从实战的效果来看，在对付人形敌人上这套自己悟出来的刀法还是挺有用的。 ……没有剑芒这一点让罗特更加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但这同时也是罗特心中的痛。 奉剑门的剑芒理论上应该是谁都可以练的，重点在于一个【养】字，除非是绝世的天才，否则管你什么天赋，都要老老实实地去【养】才能有所成就。 现在这个世道，联合王国都想要把成年的标准再往年轻了提提，恨不得新生代生下来就能舞刀弄棒，施法念咒，谁等得起你在那边养成个老头才出山大喊“天下无敌”？ 但罗特就是啥也养不出来，仿佛自己的辛苦努力都养到别人身上了一样……这也算是他后来又不想出村的原因之一。 好在有约尔这个徒弟能让他长脸，他心理才能平衡一点。 又成功斩了一个魔法剑士的影子后，罗特忍不住说道：“这怎么都是魔法战士啊？” 维金卡卡早就想抱怨这一点了，听了之后立刻接上了话茬道：“可不是！你的战斗方式是挺适合对付他们的，但是我这可真是要被他们烦死了！你说他们是战士，有哪个战士身上还带着魔力屏障的，还特么一直用飞弹，小火球，石弹之类的玩意往你脸上扔！你说他们是法师，是法师那被近身了就乖乖给爷爬啊！” 本身也有兼修一点魔法的没牌子双剑哥听他这话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人家也没在说自己，总不能自己楞往枪口上撞，于是从另一个角度损维金卡卡道：“你这样的莽夫就是见识少。前线营地所在的那座堕落之城原本是威肯王国的白鹰堡垒，现在咱们遇到的暗杀者和魔法战士都是过去驻扎在堡垒里的正规军！” 维金卡卡不解道：“那个堕落之城不是都被打下来了么？” 刘元此时高声道：“这就是我们必须解决那个村子的理由。那里距离前线营地太近了，它作为一个核心不断为白鹰堡垒中的堕落之影输送着能量，使我们的净化工作难以出现进展。” “那兄弟你们直接调大军把这个村子碾了不就好了，干嘛这么麻烦？”瑟兰多也加入了谈话。 “大军不可能动。”刘元摇头道，“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白鹰堡垒就有再次被具现出来的污染，这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这时瑟兰多的声音蚊鸣般地在罗特的耳边小声响起：“要是这样你倒是方便了诶，说真的要真出现这种情况你不就发了？怎么样，要不要兄弟我试着捣捣乱，到时候还是两成半？” 罗特立刻努力地瞪着瑟兰多，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再怎么说这种行为也触及了罗特的底线，他绝不能容忍，可他也不能用说的免得被其他人发现他和瑟兰多之间的合作关系，只能靠瞪人了。 刘元也没发现这个小插曲，继续说明道：“正常情况下解决一个村子一队人就已足够，之前我们派出两队已经是相当重视了。而根据情报来看，如果找不到症结所在派出再多的人也是无用的。” 正规冒险者们中的一个牧师握着手中的神像道：“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决不能让其倒退，希望这个委托可以在第一部分就结束吧。” “要那样我们不是拿不着多少钱了？”没牌子兜帽男哼了一声，“我们也就算了，那边那个商人，你会很为难吧？” 这里怎么还要拖我下水，这些人一个个的针对我不成……罗特闹心得一批。 刘元指着前方道：“别说闲话了，村子就在前方了，尽快把影子都清理掉吧！” 果然，一个村庄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以他们的脚程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这还是罗特第一次亲眼见到未被摧毁的，由污秽具现出的堕落之村。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超出了他的想象。 村中的影子们……就是曾经的村民。 他们中有勤劳种田的农民。 有一边洗衣服一边哼歌的主妇。 有谨慎地巡逻的自警团。 有聊天扯皮的闲汉。 还有用不知从哪找来的板子和碎步织成的布包玩板球的孩子们。 ……就像斯普润普村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比斯普润普村还要生机勃勃。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平民，日复一日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全然不知道自己只是没有【现在】与【未来】的，【过去】的影子。 “怎么了商人小哥？第一次见到这个阵势？”那个不知是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机会啊！一会儿可还有更精彩的戏码呢，你可得好好体会一下，以后跟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也好好记着，免得还是那么黑心！我可是听说过你的事迹的。” 可惜罗特现在已经没有那个余裕去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而高兴了。 “不好了！有山贼过来了！”污泥捏成的闲汉惊恐地大喊了一声。 “老人和孩子都退到村中心去！”自警团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这，这伙人看起来可不好……” 瑟兰多不耐烦地丢出了一颗紫色的星型魔法飞弹，打烂了那个自警团的影子。 “把以前这个村子被山贼攻击时的【过去】调出来了啊……真是烦人。”瑟兰多叹气道。 “愿真神的慈悲拯救这些悲哀的灵魂！”牧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以纪念真神的牺牲，随后拉开了自己的衣襟，浑身的肌肉猛地膨胀了一圈。 “卧槽你是【现在派】的牧师啊！”瑟兰多惊讶道。 “祈求未来这种事实在太虚无缥缈了，没有现在的基础谈何未来！”牧师大吼着冲了上去，一脚便把抱着木板发愣的孩子踢成了污泥。 “壹阵，冲锋。”刘元平淡地下令道。 军阵在行进中完成了变阵，蚁人手持长枪站在了最前方发起了冲锋，刘元拿着长刀站在右，李可焕持盾在左，右手摘下后背上的标枪以应对意外，迈洛克恩背起弓掏出了双匕低身藏在了李可焕与蚁人身后，丹特化为了暗影在刘元身旁忽隐忽现。 受到加持后的蚁人斗气如火焰般升腾，军阵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冲到了村中心，甚至碾平了路上的几栋房屋。 村中如情报记载般有一位隐居的法师，在露头的瞬间便被李可焕的标枪刺穿，标枪上的符文发出雷电，阻止着他重生。 一个自警团的影子竟在军阵内部成型，被迈洛克恩用双匕利落地分解掉，失去形态的污泥眨眼间便消散无踪。 一次摧毁太多影子的后遗症便是散落的污泥数量太多，很快就会再汇聚出现一批，刘元轻松挥舞着长刀，把他们简单地再杀死一遍而已。 蚁人的斗气在这样的冲锋中也难免出现疏漏，偶尔会有污泥闯进军阵，不过不是被迈洛克恩的双匕剁碎便是被丹特的利刃解决。 “哼，你运气不错嘛，这些军老爷竟然用了这种手段。”发现战斗似乎会结束的很快，那个声音不满道，“不然的话你就能欣赏到那些影子给你上演的一场大戏了，不知道你在面对一个抱着孩子痛哭的影子的时候能不能像宰我们冒险者的口袋时候那样干净利落啊，商人小哥？” 罗特怒道：“都是一些假象罢了，你在这里饶什么舌！” “觉得是假象？也行啊，那样会轻松很多呢。” 此时维金卡卡挥舞着手中的巨型棍棒，砸烂了一个跪地求饶的老人的影子。 “但他们是【过去】啊。污秽在还原这一点上执念可是很高的哦？你是不是觉得那些跪地求饶的家伙只是想要迷惑你，一旦你露出破绽它们就会袭击过来？” “难道不是么？” “哼，看那边！刚好一个趴在地上哭的小孩的影子，你过去看看它会不会袭击你啊？” 罗特黑着一张脸默默走了过去。 其他冒险者都发现了罗特的奇怪举动，但即便是正规的冒险者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爸爸！妈妈！呜呜呜呜，叔叔，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这是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的影子，污泥捏出来的脸上生动地还原着她的悲伤与无助。 罗特把手中单刀插在了地上，张开了手臂。 但是女孩的影子仍旧只是哭着。 一个自警团的影子跌跌撞撞地出现，一个矮小的身影一闪而过将他斩成了两段。 “啧……”那个声音的主人觉得这样一来“商人小哥”肯定能找到借口了，有些不满。 罗特却问道：“为什么这个小女孩的影子没有动手？它只需要自己转化成一个战士就可以成功偷袭我了不是么？” 声音的主人有些惊讶，一个操控着丝线的矮小身影露出了真身对罗特说道：“你没有逃避现实呢。” “回答我的问题！” “哼，因为这就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影子而已！只有那些有战斗力的影子会主动攻击我们，在污染区更多的就是这样的东西！污秽会把世界的过去再现出来，忠实地再现一切！如果你不去管它，它就会以一个小孩子的样子过着不断重复的日子！”矮小的暗杀者牵动了手中丝线，把小女孩的影子斩成了数段，又在上面踩了起来。 “如果你跟这样的影子搭话，他们甚至还会回应你呢！虽然他们说不出新的话来就是了，嘿嘿，就是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翻来覆去……但是他们说话的时候可真特么像真人啊，啊？哈哈哈哈，因为他们就是过去曾经活过的真人！” 暗杀者像疯了一样在女孩影子的残骸上蹦跳着。 “假的！这些影子是没有未来的！它们是只能不断地重复过去的残影，只有消灭了他们我们才能有现在，才能有未来！但是我还是会心痛，我知道这傻的不行但是每次我都会心痛！商人小哥，你们这些不需要战斗的人的平静生活，就是建立在这种事上的！我问你，你们这些住在内圈的人是不是已经忘了这一点了！” 矮小的暗杀者喘着粗气，指着罗特吼道：“我听说了！你运了一大批火曜石过来？投机倒把，嗯？想靠这个发财？是不是还觉得，哎呀这次我可真倒霉？从我们这些在前线厮杀的人手里抢走金币就那么令你开心吗？下次再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前，给我好好问问自己的良心！” ……即便是伪装的身份，罗特还是说不出话来。 约尔他知道这些么？ 这会是他想听的冒险故事么？ 第十二章 分组搜查 在快速镇压了村中所有的堕落之影后，十一名冒险者分成了五组开始搜查这个已经开始恢复的村庄。 即便毁掉了核心也没有发生【退潮】现象，被军阵冲锋碾平的房屋也重新从地上长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污泥挣扎着把自己团成人形，试图恢复成村民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军方不得不发布委托的原因，在无法阻止污秽再生的情况下进行搜查过于危险，不停地摧毁影子们给士兵带来的不只是生理上的疲惫，更有心理上的压力，想要完成任务只能靠增加人手了。 冒险者们的分组却是有些奇怪的，七个没牌子和四个正规的，最后却是三个正规冒险者抱团取暖，瑟兰多这个怪人不知为何跑去和没牌子们凑热闹去了。 用之前差点想要退出的战士的话说，这就叫“谢天谢地”。 “那个人实在是太怪了，万一让我和他一组我心里得虚死。” 怪人选队友的标准也很怪，他竟是和那个维金卡卡凑到一起去了。 “这个村子仔细一看还挺富的么，人均二层小楼啊。”瑟兰多先释放了一次替身术，一个略显呆滞的“瑟兰多”随着他的咒文而显现，走进了眼前由污秽构成的灰黑色民房。 “暂时没危险，进去吧。”说完瑟兰多也不等作为狂战士的维金卡卡便走进了房屋。 维金卡卡连忙跟了进去，抱怨道：“你一个法师走那么前面干嘛？没死过是吧。” “这的人死光了我也不会死。”瑟兰多也不嫌自己说的话犯忌讳，“我是一般的法师么？” 维金卡卡没有在意他的这句话，而是稍微迟疑后问道：“你让矮子宾和那个叫罗特的商人一组，真的没问题么？” 瑟兰多指使着自己的替身在一进门的客厅内到处搜查着，并随手用飞弹术打散了一个差点成型的影子，回答道：“他俩不是也没意见么？那个罗特表现得比我们预想的好，那个自警团的影子袭击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事情砸了呢。” 维金卡卡用棒子捅开了一道帘子，发现没有影子躲在后面，点了点头说道：“也是，矮子宾那人就是豆腐心，那商人表现的这么上道他肯定会心软……不过这一路上我看那个罗特真打起来有一手的啊，以行商的标准来说有点厉害的，他还想过要帮你呢，你敢信？” “帮我？”瑟兰多一挑眉，他的替身同时也在搜查客房的时候被藏在里面的农夫影子一草叉钉在了墙上，替身随即便自爆了，把整个客房都炸成了废墟。 “就是那个摸到你旁边的暗杀者影子，被暗人兵哥一刀插死那个。”维金卡卡一拳把从楼梯上扑下来的家犬型秽兽打烂道，“我当时正盯着罗特呢，他也提前发现了，只不过暗人兵哥比他更快而已。” 瑟兰多自己当时也是在最后一刻才发现的，听维金卡卡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惊讶了：“那小子这么敏锐的么……” “能不能跟我仔细说说你本来打算怎么料理那个商人的？”维金卡卡好奇道。 “要是他是那种知道边境有多苦却还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商人，当然是解决掉了。”瑟兰多又叫了个替身出来，“要是他是有良心的，我就帮他这一回，表现得要是再好点那这个委托的第二部分我就不让他参加了，万一少个好商人对我们也是损失。” “那现在呢？”维金卡卡拄着棒子带着笑意问道。 瑟兰多让新的替身从楼梯慢慢爬上二楼，回答道：“现在？现在我有点想拉他入伙了，有这本事直接来帮忙不比当商人有用？” 维金卡卡跟在替身后面走上了楼：“怎么？你还真想凑个全民族队出来？” 瑟兰多一边注意着一楼有没有什么漏下的东西一边笑道：“你别说还真有可能诶，我和矮子宾都能一个顶两个，你是威肯人，再加个秦汉人的话咱们就只差蚁人了啊？” 维金卡卡在楼上发现了一个拿着菜刀指着自己，不住地发抖的妇人的影子，苦笑道：“这可有点难，除非跟军方长期雇一个蚁人保镖，但那样的也不算是同伴吧？再说咱们也养不起。”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砸烂了那个影子。 瑟兰多用魔力探知发现了一个地窖，没有选择进去而是直接用火舌术灌了进去，确认里面没有动静了才放了个魔力之眼下去，看到了三个小小的受损严重的人型影子仍在扭动。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想让他参加这委托的第二部分。” “啊？你又想弄死他啦？”维金卡卡在楼梯上用力踩了一脚，直接踩塌了它。 “不，我有点想法，想要多试试他。” “他能答应么，第二阶段可是从实力低的人开始消失的，就他那内力可不是第一个没。” 瑟兰多看向了维金卡卡：“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叫来？” “我就知道肯定不会只为了一个商人，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维金卡卡兴奋道。 瑟兰多看着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客房说道：“我在半年前就发现这个村子的异状了，之后我就一直在研究它，没想到军队会突然有行动。” 罗特在分配各自的搜索范围时自告奋勇揽下了有猪圈的那一块，理由是自己作为行商和秽兽战斗的经验比较多，应对那里会轻松一些。 没想到之前才痛骂过自己一顿的那个矮小的暗杀者会要求和自己一组，不过罗特本来也挺想和他再说几句话，便也没拒绝。 事实证明这两个决定都称不上多明智。 首先这个几百年前的村子的猪圈的规模比罗特想象的要大很多，似乎全村的猪是统一饲养的。 污秽生成秽兽与影子的速度主要与被具现的那个生物的智慧与力量有关，被圈养的家猪虽然变成了秽兽也很弱小，但是再生的速度快得吓人，你在这边砍死一个，那边没准就又从地里长出来一个，罗特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万只猪给包围了一般。 而且自称矮子宾的那个人也不来帮忙，就只是在猪圈门口站着，观察着罗特的奋战。 所幸罗特渐渐找到了节奏，总算可以在几乎不消耗内力的情况下一刀一头猪了。 就算是用内力去彻底消灭一只也是杯水车薪，因为这些家猪秽兽就算重新从地里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罗特干脆就放弃了杀光它们的想法，有拱过来的就一刀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就这样慢慢开始搜索起了猪圈。 “你还挺有办法。”矮子宾被他逗笑了，“你还真觉得猪圈里能有什么线索么？这里走个流程不就行了。” 罗特摇了摇头道：“以防万一，既然我主动要求了这里，那我就得查个清楚才行。” 矮子宾哼了一声，用斗气操控着手中的丝线扫荡了整个猪圈，随后说道：“直接把这个猪圈毁掉不就是了，你找的这么小心干嘛？找到了不也一样是要毁掉的？” 罗特停了一下脚步，随后却还是踩着一地秽兽变成的烂泥仔细搜查道：“以那个军阵的威势来看，一队便可如此，那之前来这里的两队军人完全足以碾平整个村子，为什么这个村子还在？也许没有那么简单……当然，你肯定比我更有经验，作为冒险者你是前辈，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的话希望你可以帮我指正。” 矮子宾不耐烦地一扬手，整个猪圈都被打塌了，罗特眯了一下眼，随后站在原地不躲不避，竟没有一块断木一片碎瓦沾到他的身。 原本想看他惊慌样子的矮子宾于是愈发的不爽了，扭头便走道：“想听我的意见？那就别在猪圈里浪费时间了！你不会真觉得这个委托能在第一部分就结束吧！” “总要争取。”罗特耸了下肩，走出了猪圈的残骸，但在走到原本猪圈入口所在的位置时停下了脚步。 在不远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废墟，刚刚被毁还没开始再生，罗特在进猪圈搜查前扫过一眼，似乎是饲养鸡鸭的地方。 在那些灰黑色的碎石下，勉强可以看到几个小小的人型影子。 说起来，在斯普润普村的时候，小孩子也经常会聚到鸡鸭旁边，追它们玩。 不过鹅就不一样了，到时不知道谁追谁。 小孩子的影子…… “为什么你会是没牌子？”罗特问道。 矮子宾回头瞪着罗特：“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太明白。”罗特道，“没牌子应该是没有出路的人才会选择的工作，我本以为只有犯罪者和破产者才会当没牌子，但是你……” “哼，我怎么样？” “你心肠太好了，我想不通。” 矮子宾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呸！心肠好？你TND瞎了不成？” 罗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多纠缠，快步跟上了他，朝着畜牧人小屋走去，并抢在矮子宾之前推开了小屋的门。 一把伐木斧便对着他当头劈下！ 罗特抬刀欲挡，转念却中途变招，竟是不顾对方的斧头，径直剁向了敌人！ 果然那斧头被丝线扯住，罗特顺势剁掉了眼前影子的头颅，一翻腕后再将它的身体砍成两段。 矮子宾简直要气急败坏了：“MD你疯了是不是？” “但是你的丝线已经在那里了不是么？我挡也是白挡啊。”罗特开始觉得这个人有意思了。 矮子宾则是瞬间严肃了起来：“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我很难解释，就是感觉在那里。” 这倒不是罗特故意要隐藏什么了，他是真不知道，同时也不会想去知道。 “所以瑟兰多被暗杀者摸到身边的时候你那个转头也不是偶然了？” 罗特点头道：“我确实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太慢了。话说，宾先生……” “我可去你的宾先生吧！”矮子宾大恼道，“我又不是秦汉人，你还真以为我单名一个宾字不成！” “那我该……” “我叫矮子宾，你就叫我矮子宾就是！”他说着将丝线甩进了畜牧小屋，搅动一番后又收了回来，“这里没东西了，去下一个地方！” 矮子宾步幅虽小，但步频却极快，罗特也要快步走才能跟上。 “那，矮子宾，你觉得我适不适合当一个冒险者？” 矮子宾呵呵了一声：“谁给的你勇气说这话？有能耐等到这个委托到了第二部分的时候你别走啊。” “我确实想要试试。” “啧，你这人是不是不知好歹？你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到时候活得下去？老老实实出去等着吧，为了钱你不要命了不成？” 罗特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点数，于是挑明道：“有几个人是和瑟兰多一伙的？” 矮子宾奇道：“行啊，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不少嘛。” 罗特摇头道：“主要是因为你们后来都已经有点懒得掩饰了。” “反正也不打算杀你了，当然也没啥好掩饰的了。”矮子宾冷笑道，“你也是心大，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说要帮你，你也真就敢来。” “我知道边境冒险者们对行商们的看法是怎么样的，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还不至于要去怕一个正规的冒险者，哪怕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没做亏心事？” “投机倒把，我明白你们这些长期奋战在前线的人对这种行为的厌恶感。”罗特叹气道，“但实际情况就是王国没有那个能力照顾到边境的每个地方，必须要有这种民间力量去帮忙调动物资，而将物资运至边境又有着很大的风险。除了秽兽的袭击，还会有各种意外情况出现，血本无归的风险始终存在，若是没有重利，商人们又怎么会行动起来？” 矮子宾没有回话，罗特便继续说道：“联合王国越是扩张，边境就越长，面对的污染区也就越大，根本的症结还是在王国本身，而不是我们这些商人。”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用命赚出来的钱就活该被你们剥削不成？”矮子宾冷哼一声。 “我原本就不这么认为，现在，现在就更加不这样想了。”罗特的话语中透着真诚，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本来也不是真的商人——他前面说给矮子宾的话都是从其他商人那听来的，“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想法有些太极端了，商人们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坏。即便他们真的是坏人，那么对着落魄者落井下石对这个世道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罗特的头莫名地感到有些疼痛，但他很快就不再去想这个了。 “那什么能对这个世道起作用？难道要我们学那秦汉演义故事里的所谓侠客，玩劫富济贫不成？”矮子宾声音明显大了起来，“还是说去指望那个打算在南边建墙的废物土豆？” ……新的威肯王真的长得那么像土豆么？罗特开始好奇了。 “但是对着所有方向进攻的做法也确实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吧，我没有那么了解上层的事，单就建墙这一点上我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啊。在某些方向上防守，朝着一个方向打到再无后顾之忧，这样的话明显更合理，而且王国后勤上的大问题也可以得到缓解。” 虽说这种想法基本上都是空想出来的，可罗特确实想不出这有什么问题。 ……话说话题什么时候跑到这来了。 矮子宾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能反驳罗特的说法，却又不甘心这样接受，瞪了罗特一会儿后，突然就又隐去了身影，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爱怎样怎样吧，剩下的地方我自己搜查！” 怎么说呢，这个矮子宾有些地方好像有点……幼稚？ 罗特挠了挠头，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独自一人在堕落之村里乱走是很危险的，这一点他已经大概有了体会，矮子宾有那样的潜行能力或许不惧单兵作战，可罗特就没有那个自信了。 万一被逼到了露馅的地步，之前做的一切准备就都白费了。 难不成就站在这里不动了？罗特被搞得有点尴尬，这几句话怎么就说崩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需要在意这种问题了，因为淡淡的灰色雾气开始在地上蔓延。 罗特觉得这种雾气有些熟悉，眼皮跳个不停。 他蹲下身去，用手拂动这雾气，惊奇地发现灰雾之下的地面竟然不再是被污秽污染后的泥色，而是正常的土地的颜色，甚至还有几株小草出现在了视野里！ 刘元伍长的声音响彻全村：“所有人！到村中央集合！不愿参加行动第二部分的人不要慌乱，听从指挥！” 和情报中不一样，他们到这里来甚至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有雾气出现了，刘元也顾不得之前那不会冒险者强求听令的承诺了。 正要狠心干掉有一个孩子模样的影子的矮子宾突然浑身颤抖，转头便逃。 因为那个用污泥捏成的男孩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维金卡卡看着周围越来越大的雾，结结巴巴地问道：“这，瑟，你，瑟兰多，这是你干的？” 消瘦的瑟兰多拍了拍维金卡卡健壮的身躯，安慰道：“别怕，我只是想一次性把事情都办成而已。” 第十三章 村中幻境 罗特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在幻觉中，他是一个身穿灰衣的秦汉族男子，手中虽无剑，但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既是宝剑。 剑芒随心而转，可长可短。 长可如细线，千里之外寻敌要害，中者几无外伤，无声无息； 短则为神锋，三尺之内无物不破，剑下万夫莫当，当则两断。 然而纵然他是这般强手，却仍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战斗之中，无数有着同样面孔的敌人如潮水般涌来，杀之不绝，却又看不清那面孔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知厮杀了多久。 虚空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双眼睛，对着灰衣男子大声质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灰衣男子不为所动，左手轻弹，那双目便被剑气刺穿。 敌人之中忽有无数人合而为一，全身蒸腾着诡异的能量，冲到灰衣男子面前，纵使仍被剑芒斩为两段，却有了说出一句话的机会。 “你到底是谁！” 这什么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罗特忍不住这样想到。 可就在他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所有面目模糊的敌人便齐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于是他从幻觉中惊醒。 罗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屋边上，旁边是一个大猪圈，还有一个用三面木栏与一面粗糙堆砌的砖墙围出来鸡圈，里面养着一群鸡鸭。 小屋的门被人推开，可以看到屋内的墙上挂着一柄伐木斧。 推门的是一个威肯人，看到用怀表易容成秦汉人的罗特时他吃惊不小。 “我的天哪！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罗特认得这人的脸，那时这个人还是由污秽组成的，可现在看起来却仿佛活人一般。 保险起见，罗特一刀把对方的头颅再次砍了下来。 血红的喷泉从脖颈中喷涌而出，令罗特大惊失色，他连忙往旁边一个侧步，免得对方身体倒下之时喷自己一身。 这也是污秽的能力？罗特只知道祂能将曾经存在过的野兽与魔兽重现形成秽兽，还能再现过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智慧生物的影子，但这么真实的幻觉罗特可从没听说过。 刚刚的手感让罗特有些不舒服，和斩杀秽兽与影子时完全不同，皮肤，血肉，骨骼，多层的断裂感，以及空气中的铁锈味都让罗特觉得有些头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罗特知道这个熟悉感不属于自己，却也属于自己。 “你！你下手了？”矮子宾惊慌的声音从罗特身后传来。 罗特答非所问道：“从超凡力量的水平来说你明明比我强上很多，怎么也在这？” 矮子宾稍稍冷静了一点：“你是说，在村中消失就会来到这里？原，原来是这样，是幻觉啊，呼……”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罗特倒是有点奇怪矮子宾是遇上了什么才会这样惊惶，“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这个，嗯，幻觉里了？” 矮子宾这才意识到问题：“……在跟你分开后不就，村中便起雾了，此时一个小孩子的影子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要动手……她，她就在我眼前活了过来！你也是这样么？” 罗特没有把自己先是陷入了另一个奇怪幻觉这件事告诉他，想了想说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个农夫是推开门出来的，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是怎么变得像活人一样的。” 罗特与矮子宾对视了一会，同时开口道。 “你的实力是假的？” “你隐藏实力了？” 矮子宾勃然大怒：“你实力才是假的！” “但是按照你的说法，雾气刚起你就立刻进到这个幻觉里来了，情报上确实说了是从实力低的人开始消失……” “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矮子宾气得想要跳起来，“雾气出现的时间也太快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异变！对，比如说不管什么实力都会立刻被送进来，绝对是这样！” “不是这样诶兄弟。”一个二人都熟悉的声音用很欠揍的语气说道。 瑟兰多不知从哪跑了出来，一把按住了矮子宾的头道：“虽然这次确实进度变快了，但也还是最弱的先进来，不然你现在应该就能听见刘伍长的大嗓门了。”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罗特握住了刀，逼近他一步问道。 “如果你是问我和你的交易，那个是我一时兴起，这个村子才是我的正事。”瑟兰多也不管矮子宾挣扎的有多厉害，就是不肯把手从他头上拿下去，对罗特的敌意也不防备，“谁叫你的表现超出我预料，我才干脆把你卷进来了。诶兄弟，以后和我一起当冒险者怎么样？” “我还真不一定想象得出比这个更糟的邀请方式了！”罗特干脆把刀拔了出来，“你……” 可罗特的话还没说完，被按头按到忍无可忍的矮子宾手中丝线一抖就割向了瑟兰多的手，而瑟兰多也毫不躲闪，竟然真的就任由自己的手被割了下来！ 然而腕部的断面却没有鲜血喷出，只有光华的紫色魔力在其中闪烁。 “我就知道是替身术，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可不在计划范围内！”矮子宾愤怒道。 瑟兰多用掉在地上的断手对着矮子宾做了个猥琐的手势，随后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么，我觉得劝罗特参加第二部分可能被拒绝，就决定干脆直接拉他进来算了。” “这里的幕后黑手是你！？”罗特惊道。 瑟兰多用替身还在的那只手连连摆动道：“别误会！我怕你直接砍过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还不知道这个村子是谁弄成这样的，但是我大概知道要怎么解决！” “……给我个解释。” “行。我是差不多半年前发现的这个村子有问题，我当时是为了试验新法术，却意外发现了这个毁不掉的村子。我当时用替身术搜了整个村子都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打算先留下一个我的高等替身，谁知道这个替身竟然触发了这个村子里的暗手……” 瑟兰多一边解释，一边把替身的断手捡了起来，随便就接了回去。 矮子宾立刻就拆台道：“什么高等替身术，不就是早就存在的被禁止的法术么？给替身自我意识，有几个魔法使能疯成你这样？” “我疯？呵，那些老顽固才是疯的！”罗特第一次见到瑟兰多露出这样阴冷的表情，“要是我能用一个替身的身体逆袭本体，那我得比本体厉害多少？这不就证明了我是一个更好的我么？自己变得更好了，那不应该高兴才对么！那些老顽固竟然把这种法术给禁了，也能算是魔法使……呵！” 罗特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和这个人正常交流了。 瑟兰多可还没说够：“就说这个村子！如果不是靠着我的【自我分裂术】，怎么能够提前发现这等阴谋？不靠着两个我同时从内部与外部研究了半年之久，又要怎么找出解决之法？” “阴谋？什么阴谋？”罗特追问道。 瑟兰多回答的也干脆：“我不知道。” 罗特快要放弃思考了。 “你给我等一下，你不知道！？”矮子宾也被震惊了，“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肯跟我们解释……” 瑟兰多嗤笑道：“管他什么阴谋，这等手段，这么长的准备时间，那肯定就是一个大阴谋了！既然是阴谋，毁掉不就好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罗特深呼吸了一次才说道：“我怎么就找上了你这么个人……就算你毁掉了这个阴谋，只要幕后黑手还在，他随时都可以再做一次！你这样做和杀秽兽却不打核心有什么区别！” 瑟兰多突然严肃道：“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没有放长线钓大鱼的能力，那么至少要先破坏这一次才行！” 罗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狂人是认真的，不由得陷入了纠结。 看来自己之前那个幻觉与瑟兰多口中的阴谋可能有着很大的关系，但要说明那个幻觉就绕不开那个灰衣的秦汉人。 罗特不会去想深究灰衣人的一切，自然也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与在自己有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瑟兰多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来了一大帮村民啊？矮子宾，是不是你引来的？” “我？……那个小孩？不，这是怎么回事？”矮子宾陷入了混乱。 “那看来是你遇上的那个孩子跑去找大人报信了吧，他们大概是怀疑村里进了贼，所以正在排查整个村子，现在才找到了这里。”瑟兰多推测道。 罗特一惊，转身看向身后的血泊道：“那这里……不等一下，他们现在真是活人？” “和我的状态差不多，比我还要高级一点。”瑟兰多活动了一下刚才被切断过的手腕道，“他们和现实中的那个堕落之村互成表里，所以和堕落之村一样在不断循环着【过去】，惟一的不同就是这些村民死了不会像影子一样立刻复生，而是等到第二天开始才会一切重置。我原以为同时毁掉两个可以解决，有了点效果但却没能成功，还引起了幕后的家伙的注意，麻烦的要死。” “那这里……”罗特也只能暂时全盘接受瑟兰多的解释了。 “唔，跟我来！”瑟兰多随后就在空间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只在这个世界才能做到的特技，帅不帅？算了先别回答，赶紧跟进来！”瑟兰多也不再多说，一招手便率先走进了空间中的缺口。 矮子宾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罗特发现事态又被瑟兰多以很快的速度强行推进了，他回头看了看地上的的尸体，回想起了那令人恶心的手感。 怎么办？把村民都杀光？束手就擒？还是说…… 他只好走进了那个危险的缺口。 “你看我就说他会跟上来的！”瑟兰多乐了，随后像是拉拉链，或者说拉矮人滑扣一样把那个空间上的口子又拉了回去！ 罗特看着这般手段，心知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选择。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室，里面布置着两个简单的，一长一短的床铺，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是哪？” “我家。”瑟兰多回答道，“准确来说的话是我在在这个村子里的家。进入这个幻境里之后要不了多久普通人就会被同化，我现在身份也是村中一员，瞧，连房子都有了。” “那你……我知道了，你一直和身在外界的另一个自己保持着联系是吧。”罗特也懒得警戒了，干脆就近坐在了一张床上。 瑟兰多看着罗特笑道，“你的接受能力可真是比我想象中的强太多了。” “接受现状才能改变现状，慌乱又起不了什么作用。”罗特苦笑道。 矮子宾看了看这两张床，不可置信地问瑟兰多道：“这东西该不会是给我和维金卡卡准备的吧？” “那当然就是为你俩准备的啊！”瑟兰多也不嫌脏，干脆席地而坐道，“这里的时间完全是乱的，在这里过上几天，外面可能才过去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十分不稳定。虽然现在我加速了这个进程，但要等待我的本体进来的这段时间可能需要在这里待上几天，当然要给你俩准备住的地方了。” 罗特指着自己道：“那我呢？我从和你谈好交易到现在也有现实中一天多的时间了，照你的说法这里可能都有几年了，怎么这里还是两张床？” “其实后来我想了想，只看超凡力量的多寡我的本体现在和维金卡卡差距其实没这么大，没必要给他准备床铺的，不过那时我这都弄好了也懒得再收拾，现在刚好给你用不也挺好的么。” 矮子宾则有些怀疑地看着瑟兰多道：“有件事我要问下你，你多久和自己的本体联系一次？” “这什么怪问题诶，我当然是一直都和本体保持着联系了，不然什么时候我也被彻底同化了不就惨了！”瑟兰多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矮子宾哑口无言，罗特也一样受到了震撼。 现实世界半年的时间，瑟兰多一直和一个时间进度是自己几十几百倍的意识保持同步，却没有疯掉？ ……还是说他其实早就已经疯了？ 此时，狂人的本体正在起雾的堕落之村的中心，与还没有被拉进幻境的人们待在一起。 “消失了多少人？”刘元神色沉重地问道。 正规冒险者中的一位游荡者回答道：“没牌子里那个秦汉人和擅长潜行的矮子不见了，我们这边那个胆小的战士也消失了。” 戴兜帽的没牌子笑道：“那个矮子没准还在呢？” “他消失了。”暗人丹特说道，“和那个罗特差不多一起消失的。” 游荡者看了暗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背双刀的没牌子不耐烦道：“已经没了的人还在意干什么？现在的问题是这雾气出现的比情报里的快太多了，没准人消失的进度也要快上很多，如果还不能告诉我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的话，我就要自行突围了！” 瑟兰多这时举手道：“刘伍长，比起突围，要不要我们现在开始摧毁村子试试？” 李可焕问道：“就算彻底毁掉了也不能阻止在这个村子重生，这有什么意义？” “不，是之前就算毁掉这个村子也没有意义啊。”瑟兰多强调道，“现在呢？这个村子已经开始展露它的诡异之处了不是么？” 刘元开口道：“用这种方式就算真的解决了，也无法知道其背后的原因。” “这种情况在数百年与污秽的战斗中也是第一次，想要一下就弄清楚一切也太贪心了诶。”瑟兰多摇头道，“与之相比先找出解决的方法才更重要不是么，要是这次是个特例，那皆大欢喜问题解决。要是以后还会遇到，那至少我们知道怎么解决，以后找起原因来也更有底气嘛！” 刘元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几位急性子的没牌子就自顾自的开始破坏村子了。 于是他高声道：“不想坚持的人可以去攻击雾墙，毕竟破坏雾墙也可能是解决方法，何时离开你们自行判断，不过报酬会根据你们坚持的时间来发放。” 带兜帽的嘁了一声：“那行，我肯定待到底了！” 瑟兰多也带着维金卡卡开始了破坏活动，与此同时还在与那个时间流快自己几十倍的替身保持着精神同步，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而那位现代派的牧师不知为何，与游荡者道歉后慢慢走向了瑟兰多的方向。 第十四章 传教士 拉夫特站在雾气萦绕的堕落村庄中，接近二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惊慌失措。 他提前了一天来到这个莫名沦陷的村庄，侦查并思考如何安排约尔这一次的【冒险】，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在有村庄沦陷的消息散播开之前就让约尔收复了它。 可惜到最后他也没能找出这个村庄沦陷的原因，甚至连一个可行的处理办法都没想出来。 拉夫特现在只知道这个沦陷的村庄无法靠蛮力摧毁，只有当村中起雾之时才会露出些许破绽，而这诡异的再生能力与原理不明的雾气即便用上他所有的冒险经验也找不到相似的东西。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了一个最笨的处理方式：当村中起雾时，用自己一身的斗气去强行净化这里的污秽。 这种情况下他的战技，他的各种神器，他的经验与技巧全都派不上用处，原以为那些秦汉人的拼内力就是最蠢的战斗方式了，结果他自己这次干了件更蠢的事。 两个内力修炼者拼内力的时候起码还有一些内息运转和攻击与保护穴道之类的小技巧，拉夫特则是和一片土地较起了劲。 所幸这个村子才沦陷不久，污秽的力量仍不稳固，拉夫特本人又是现在世界上最强的几个超凡者之一，这种粗暴的处理方式才能够奏效。 在这个堕落村庄即将被摧毁的时点，他及时停下了手，虽然累了点苦了点，但拉夫特这个人更重视结果。 这样一来，约尔他们只要拖到村中起雾就必定会发现这个村子的破绽，到时以约尔的实力一剑就可以令此地崩溃，使污秽之力退潮。 英雄一剑收复失地的景象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联合王国，把民众的注意力从王族之间的冲突中吸引开。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拉夫特不认为这个村庄的情况会是个是偶然，联合王国已经基本收复了过去威肯王国的全境，之后将要遇到的可能都是全新的敌人，不能不防。 往北是危险的荒野，据说更北边是精灵的故乡。 往东是蚁人的发源地大荒漠，穿越荒漠后继续往东边是秦汉人的故土。 南边曾生活着一个没能挺过来的民族，想来他们的影子的战斗力应该是最弱的，可惜再往南就是大海了，关于要怎么收复海洋一直都有人在进行理论研究，但就是连个理论都研究不出来。 西侧好一点，是矮人曾经居住的群山，矮人的历史中只有一位对外侵略的矮人王，是大家的老对手了，现在已经几乎毫无威胁，但想要将群山之国收复可能会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稳住形势，等待新天界计划成功。 但约尔却做出了出乎拉夫特预料的举动。 约尔先是让沃斯使用了【万能祈愿术】，所祈求的效果是将众人的生命气息链接在一起，这样一来只要还有一人活着，所有人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会立刻死去。 这会使沃斯在数天内再无战斗能力，但到此为止拉夫特还是很欣赏这个决断的。 通常来说若是有村庄乃至城镇毫无征兆的沦陷，基本都是因为有过去的某个英雄级别的人物的影子被污秽再现了出来。 军队的影子虽然也是问题，但是其声势往往浩大，反而容易防备。 对于人口最多的威肯族来说，直面自己的历史与传说中的英雄人物是一件很令人不安的事情，所以他们才需要新的英雄来消除这种不安。 拉夫特作为上一届的英雄，是经历过队友被英雄之影斩杀的这份苦痛的。 只可惜自己年轻的时候，复苏神界创造新神的计划才刚被提出，自己也不像约尔这般天赋异鼎，只是一个人造的英雄而已，可没有高级牧师全程陪护的待遇…… 直到村中起雾为止，一切好像都还在按计划进行，约尔也立刻就发现了破绽所在，一剑斩下之后…… 没有发生退潮，他竟是在雾中斩出了一个裂口来！ “真正的祸根看来就隐藏在这里了！” 约尔说道，“让我们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吧！” 随后在一旁隐藏的拉夫特便目瞪口呆的看着约尔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那个裂口，消失不见！ 罗特与矮子宾这几日都过得有些迷茫。 说是几日，外界现实中可能只过去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就是了。 问题在于瑟兰多根本就没有说清楚他的解决办法到底是什么，只是说要他们两个尽量熟悉这个幻境，但要小心不要被同化了。 “被同化了一点也无所谓，我每天都会检查你们俩的状态的，你们就当是休假也行。”瑟兰多说得轻松。 矮子宾对于他这种做法真是积怨已久：“你就不能偶尔把情况给我们说明白一点么！？” “不诶，兄弟。你有没有想过跟你们把话说清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瑟兰多直言不讳，“如果不能理解就想一想，如果我要你去教维金卡卡怎么潜行，你会怎么做？” “教他潜行！？他个头有四个我那么大了！” 罗特觉得其实没那么夸张，不知矮子宾到底是放大了哪一边的差异。 “超凡领域的潜行跟身材有那么大的关系么？”瑟兰多明知故问道。 “你一个四体不勤的法师懂什么，斗气是以身体为基础的，身体不能先一步做好准备，靠着空想根本不可能成事！维金卡卡根本就不知道潜行是什么概念，就算真有人能给他讲明白他也理解不了那种感受，最基本的东西我……啊。”矮子宾说到一半自己也明白了。 瑟兰多顺势一摊手：“同样的道理，你要我怎么跟你说明我的计划？难道要我从魔法的原理开始教你不成？” 矮子宾没话说了，而罗特则一开始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他不想和瑟兰多再多有牵扯了。 这次算撞上了没办法，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别和这种非正常人类凑到一起去了。 之前那令他一头雾水的幻觉也是原因之一，他有些不祥的预感，却又找不到源头。 若说那危险就隐藏在这幻境之内却也不对，这个幻境真的就只有这一个村子的范围，矮子宾认出了几栋在现实的堕落之村里没有的建筑，但询问瑟兰多后却得知那都是之前被困在这个村子里并最终被同化的人所产生的新家而已。 “喂，罗特，你说咱们还得在这里等上多久？” 在进入幻境后的第二周，终于忍不了了的矮子宾找上了和养猪户攀谈的罗特。 养猪户先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等谁，不过要是你们想得话随时都可以在这个村子定居哦！总是到处奔波未免太辛苦了，安顿下来不好么？” 罗特笑道：“谢过你的好意了，我们会考虑的。” 随后他才和矮子宾一起走到了村中水井的旁边，一路上频频与其他村民打着招呼。 现在这个时间点村民都打过了水，水井处是没有人来的。 矮子宾怀疑地问罗特道：“你该不会已经开始被同化了吧，毕竟你的实力是最差的，肯定会比我先出事吧？” 这人意外地会在意这种事啊…… 罗特摇头道：“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在污秽侵蚀这个世界以前的威肯族村庄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他拍了拍水井。 “露天的田地，挖井吃水，这才应该是正常的村庄啊。但是在我们的村庄中，净化水源可是最脏最累的活了！内圈还好一点，雨水河流，甚至是风，只要不在边境就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在边境村庄里每次下雨可都是一场灾难啊！几乎每年都有人渴死，要是有渴疯了的人喝了没有被净化的水……唉。” 矮子宾听到这种感叹，也收起了那张臭脸，叹气道：“还用得着你跟我说边境的苦……过去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我也同样见过不知多少次了，但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看起来这么……生动。仿佛他们真的是活人一样。” “其实也就是泥人上了个色不是么。”罗特开了个玩笑，“但有一点我觉得奇怪，这里的村民对我们也太热情，太友善了。” 罗特现在仍然保持着秦汉人的样貌，而从来就没见过和自己肤色不同的白肤色土著看见黄肤色的人第一反应是什么，这一点那位养猪户在第一天被砍死前其实已经演示过了。 矮子宾就不谈了，简直就把“可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矮小的身材，看起来脏兮兮的潜行衣，双手十指戴着十枚用来操控丝线的戒指。 他所控制的丝线也并没有用魔法手段收纳或者隐藏，就那样从胳膊一直缠到了肩膀上，罗特感觉别说数百年前的普通村落了，就是联合王国的村子里这样的人也是要被重点照顾的。 “刚进来的时候，小孩子只是看见了我的样子就跑去叫了大人，然后他们就开始搜村了，那才是正常的反应。”矮子宾在这点上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你也一样吧？这些从来就没见过秦汉人的威肯人，见了你第一句话肯定很不友好，你第一天也杀了人不是……” “等一下等一下，你是怎么看我的啊？我不是因为那个杀的人，我当时只是认为这是污秽的某种手段，才先下手为强了而已……”罗特感觉自己的风评莫名地变差了。 “瑟兰多说过这里每一天都是在循环不是么？每天，这些村民都是第一次认识我们，可他们的态度却一天比一天好，劝一个陌生人在村里定居？实在是太离谱了……”矮子宾也不理会罗特的辩解，把那个话题直接翻过去了。 罗特也只好放弃解释，说道：“这应该也是同化的一步吧，如果我们不是每天都被瑟兰多的存在提醒，现在可能也没办法表现得这么清醒了。” 村民们对他们的熟悉感与信任是发自内心的，整个村子都有着令人安心的气氛。 “不过只要我们还存在，村民的生活就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必须对我们两个做出反应，我想这本身就会对这个幻境的秩序形成一种挑战。”罗特猜测道，“今天是开口劝我们留下来，那么明天会是怎么样的呢？” 矮子宾此时倒是有点害怕了：“他们不会采取什么过激的手段吧，我……” 他可能根本没办法对其他人下手。罗特看着矮子宾想到。 杀死污泥构成的影子都会良心不安的矮子宾，要他对活人下手他可能根本做不到吧。 “往好处想吧，他们的行为如果真的越来越过激，最后变得像是外面的堕落之村一样，也许这个幻境也就不攻自破了。”罗特乐观的思考着。 “军队的进度对瑟兰多是一场意外，他也许本来真的就打算由我们几个独力解决……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矮子宾表情复杂地说道。 他才是几乎要被同化的那一个吧…… 就在罗特还想说些什么来安抚他的时候，养猪户却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外乡人！快过来，传教士来了！你们就是在等他对不对？” 在自己的家中睡午觉的瑟兰多一脚踢飞了被子，大笑道：“总算是来了，这次我可要报一箭之仇了！” —— 约尔看着在幻境中包围着自己，杀气腾腾的神官们，对沃斯问道：“这些人就是【过去派】？” 沃斯一脸悲痛，对仍然轻松的约尔和一脸懵逼的另外三人承认道：“是的，连恩罗诺伊教长也在。” “嚯！教长亲自来埋伏我？”就算是约尔这下也不由得又惊又喜，“我这个小剑圣这么大的面子啊？” 沃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恩罗诺伊教长在这里挑明约尔是未来剑神之事，【现在派】的声音将不可避免的压倒【未来派】。 虽然他觉得无论教长此时是束手就擒，是逃跑，还是拼死一搏，将约尔的事情挑明都是没有好处的。 既然【过去派】真的已经将意见不合扩大成为了背叛，那么至少约尔在【未来】成为剑神是要强过在【现在】成为剑神的，而且在此刻增强约尔的自信肯定也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于是沃斯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对着【过去派】的牧师们大喊道：“我的兄弟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在此刻都已经破灭了！你们难道觉得正面对敌可以胜过【少年剑圣】么？难道不正是因为知道做不到，才会煞费苦心地设计了陷阱么？那么现在……” “现在我们就应该对着一个孩子缴械投降？”包围约尔他们的众位牧师中，走出了一位充满威严的老者。 他双眼炯炯有神，胡须与头发都梳得十分整齐，衣着朴素却不失体面，怀抱着一本巨大的书籍，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位反派，反而像是一位学者，他正是恩罗诺伊教长，教会【过去派】的领袖！ “沃斯，你是否记得，我们这些你口中的【过去派】其实才是教会的中流砥柱？”老者的态度意外的平静。 “是的，我记得。”沃斯回答道，“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果然是【未来派】会说的话啊……正因为你们遗忘了过去，才会做出创造新天界这样荒唐透顶的决定！”老者话语中带着一丝怒气，“真神明明仍活在过去，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祂接引到现在就好，可你们却想要创造新神！你们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一点的贵族剑士莱特发现这番对话中没有自己介入的空间，便对着看起来仍然很不安的安娜解释道：“安娜你别怕，这些人做不了什么的。” “做不了什么？那可是一位教长啊！” “就像沃斯所说，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柯克特帮着安抚道，“真神的神性在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同时存在，并延伸至无穷，【过去派】的牧师所参悟的就是真神在【过去】的威能。他们可以召唤古代英灵的影子，借用古人的智慧，因为获得力量十分方便快捷，一度是教会中最大的教派。” “古代英灵的影子？”安娜惊讶道，“那不就是堕落之影么？” 约尔回答了她的问题，同时也是在向那些【过去派】的牧师们提问道：“这个世界的过去已经被污染了，被污染了数百年！你们这些【过去派】就算要背叛，也背叛的太晚了一点吧？现在你们能做什么？发生意外的时候你们可以靠着窥探过去来帮助破案，是挺有用的，但这好像拦不住我现在砍死你吧？” “神的威能在过去，现在与未来之中永在！”教长大怒道，“若是过去真的可以被污染，我们又怎么会有现在和未来？” “所以呢？你们现在到底想干什么？”约尔故意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随手拎着手中宝剑嘲讽道，“骂死我？还是轮袖子上来打死我？你们要都是现在派的肌肉男，我没准还真会怕上一怕呢。” 教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始疯狂的笑道：“愚蠢！愚蠢的背神者！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早已找到了真神！” 一条污泥之河从天而降，瞬间便淹没了狂笑的教长！ 第十五章 过去派牧师 “我们砍了他怎么样？”在跟着养猪户去见那个传教士的时候，罗特突然对矮子宾说道。 矮子宾目瞪口呆。 罗特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明白，继续解释道：“我是说那个传教士，见面以后我们就砍上去怎么样？” “不是，你，之前杀了那个养猪的一次你杀上瘾了？”矮子宾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罗特。 “瑟兰多他肯定知道会有这个什么传教士出现，但他却根本就没跟咱们提过，也没说过咱们现在该怎么应对。那我就只能认为我不管干什么都可以了，所以砍了那家伙吧。”罗特现在确实看着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但矮子宾倒没继续强烈反对，只是说道：“这会不会影响到瑟兰多的计划？” “如果会的话他干嘛不提醒我们一句？如果瑟兰多是会弄出这种疏漏的人，那他的计划恐怕本来也不太靠谱吧？”罗特带着一丝怨气说道。 现实世界的前天他还在考虑怎么用前游商的身份成为冒险者，现在他已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幻境里过了好几天，一切都是因为他随便找了个冒险者搭话。 砍死那个随便他是谁的传教士，这个想法不知从哪蹦进了罗特的脑海，瞬间就像是生了根一般。 这算是迁怒，不过对方本来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迁怒就迁怒了。 矮子宾皱眉道：“那你自己去砍，我最多帮你创造一下机会。” 罗特不解道：“暗杀者？” 矮子宾烦了：“你们秦汉人就总是弄不清楚这一块！超凡职业和职业他不是一回事！我的超凡职业是暗杀者，但是我的职业就是冒险者，我就没杀过人！反倒是你们秦汉人才奇怪吧，不管是哪个门派练的都是内力，可又听说不同内力之间会起冲突，真是莫名其妙……” 罗特这下有些尴尬，他并不是秦汉人，不知道超凡职业和职业之间的不同只是因为是乡下人…… 早知道就别把精力全都用在制造商人的假身份上了，说起来为了假身份奔波的时候没听到过这些情报是因为这是常识么？是常识吧！ “牧师先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被困在这个村子里了！”在道路的前方，一个有些印象的声音响了起来。 矮子宾认了出来：“这好像是那个软蛋战士啊，他也在村子里？不对啊，这几天都没见过他啊！” 这个数百年前的村子大概有联合王国的一个村子三倍大，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村庄而已，这几日罗特和矮子宾早就把村中每个人都认了个遍，没理由找不到这个战士才对。 “不要害怕孩子，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救你们这些陷入幻境的迷途者，让我们一起回到幸福的世界吧！”伴随着这句话语，传教士的真容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他是一位中年的牧师，有些秃顶，面容和蔼，身上的衣着与罗特印象中的牧师毫无区别，不过罗特也不知道数百年前的牧师该是什么打扮就是了。 那个软蛋战士此时已经彻底跪在了中年牧师身前，如果不是害怕失礼说不定就要抱住对方的大腿了，这几日已经把他逼到了疯狂的边缘。 在发现起雾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开始往村外跑，连和领队报告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但是路上好死不死被一个刚好重生的影子缠住了。 就在他将那个影子砍成两半的时候，影子突然就变成了活人！ 被尸体喷出来的血浇了一身的战士当时就吓破了胆，狂奔向村外却发现从村子的一端出去就会在另一侧回来！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仿佛都是活人，每个人都在看着他尖叫，女人小孩被一身是血的他吓得当场昏迷，自警团怒吼着“强盗”朝他攻击，一开始他是为了自保，但每个倒下的村民都像活人一样！ 受伤了会流血，断口处是红色的肉与白色的骨，就像活人一样，就像活人一样…… 当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村中已经再没有一个活人。 在认识到自己无法离开这个村子的现实之后，他在广场中心环抱着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自己造成的惨状，除了哭泣与颤抖做不了任何事。 直到夜晚来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唤醒他的，是无比温柔的触摸，一个小女孩摸着他的泪痕：“大哥哥，你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所有被他杀死过的村民此时都围在了他身边，担心地看着他。 “年轻人，你从哪里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天哪，他一身都是血！难道是被魔兽袭击了？” “他抖得比刚生下来的猪崽都厉害！” 他尖叫了起来，把女孩吓哭了，一个妇人连忙把她拉走了。 随后他拔出剑胡乱挥舞，却又不敢再砍向这些村民。 本来就在一旁待命的自警团立刻就顶了上来，但因为实力的差距被他一一缴械。 “伙计！嘿伙计！冷静一点！你不伤害我们，我们也不想伤害你，好么？”在团员被尽数缴械后，自警团的团长无奈地选择了谈话。 战士没有回话，不敢回话，就这样抱着剑又在广场上住了一天。 第二天，身上的血消失了。 第三天，村民们开始自然的和他打招呼，称呼他的名字，好像都是老相识。 明明他没告诉过这些，这些家伙自己的名字！ 而在第四天，那个小女孩毫不害怕他手中的剑，蹦跳着接近了他：“传教士就要来了，他一定可以帮助大哥哥的！” 他相信了。 于是现在他跪在了那位中年牧师面前，坚信着对方就是自己的救主。 “啊，又来了两个迷途的羔羊！”中年牧师看到罗特和矮子宾后，欣喜地说道。 罗特二话不说，一刀砍向了他。 一个全身铠甲都烧得焦黑的人凭空出现，矮子宾立刻就用丝线扯住了他，但这个烧焦的人却全然不在乎，以扯断了一只手和一只脚的代价用身体挡住了罗特。 中年牧师仍然在战士面前保持着笑容，点了点头，把一只手放在了战士头上。 战士随即发出了欢喜的叫喊声：“啊！我，我感觉到了！原来，原来是这样，太好了！太好了！” 随着中年牧师手上一用力，战士整个人都化作了污泥，整个村子亦随之褪色，重新变成了堕落之村！ 罗特尴尬道：“这流程是不是不太对，你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跟我们撕破脸啊？” 虽然是自己先动的手，但是他只要来一点障眼法，应该还可以试着欺骗一下自己的，毕竟这整个村子的布置都是温水煮青蛙的那种，罗特还觉得幕后之人应该不擅长正面战斗呢。 当然罗特的本意是趁他试着说服自己再想办法白嫖一刀就是了。 “哼！你们和那个法师是一伙的吧！”中年牧师换脸了一般变得面目狰狞，“已经在这里待了数天却几乎没受影响，除了那个法师还有谁能做到！其他人负责的地方都没事，就我这边遇上了个奇葩！” 莫名地有点感同身受…… “当军队和那个混账法师一起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已经完了呢，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他的同伴，嗯？”中年牧师冷哼道，“我知道你们两人肯定只是诱饵，但无所谓了，这里反正也要放弃了，临走之前我一定要干掉那个法师不可！” 牧师抬起了右手，之前那个战士所化的污泥如倒放一般变回了人型，不过罗特知道对方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在战士开始对罗特发起冲锋的同时，那个穿着一身烧焦铠甲的人也重新长出了手脚，扑向了矮子宾。 罗特挡下了战士的第一剑，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倒不是这个战士本身有什么威胁，虽然对手的斗气比自己的内力多，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冒险者，但在对人战斗方面深研《耕余闲练》的罗特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既然这个牧师可以这样利用刚刚遭重的战士，那么之前消失在这里的那队军人想必也是一样的，而且在更之前难道就没有误入这个村子的冒险者了么？ 这个穿着烧焦铠甲的人又是谁？ 罗特心知现在自己能指望的就只有瑟兰多那个混蛋了。 —— 约尔再次斩杀了一位曾经的威肯族英雄。 从那条被召唤出来的污秽之河中，不断有历史上存在过的英灵走出，但没有一个人是约尔的对手。 这不仅是因为约尔已经有了精金级的实力，在力量层次上面对过去的英雄也可以不落下风。 也不仅仅因为约尔有着超凡的剑术，少年剑圣即是少年，也是剑圣。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威肯族的英灵完全没有对抗来自东方的内力的经验，他们只能使出生前使用过的战技与战术，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时，根本就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在约尔的剑芒面前，这些曾经的英雄如同手握宝剑的孩童，宝剑或许锋利，孩童却是不堪一击，无论是护体斗气还是防护法阵都只是一张纸而已。 约尔不想对过去的英雄们失敬，可还是忍不住越打越想笑，对恩罗诺斯教长喊话道：“真是令人心痛，不管是护体斗气还是防护法阵，明明只要做出相应调整就可以同样对内力起效，可他们却就是无法做到。你还要让这些过去的勇士们遭受多少屈辱才能满意？” 沃斯也趁机对着其他过去派牧师劝说道：“正是如此！总是沉溺于过去的话我们是不会有任何希望的！立足于过去，把握住现在，并寄希望于未来，这才是我们这些卑微的羔羊接近主的正道！” 恩罗诺斯教长的声音从污泥之河后传了出来：“寄希望于未来？这就是你们背叛真神，妄图搞出新天界的理由么？” “我们只是想要让天界复苏！”沃斯虽不想在约尔面前暴露太多秘密，但此时也顾不得了，“这只是复苏真神的第一步，绝对不是什么背叛！兄弟姐妹们，不要一错再错，现在还来得及！” 沃斯有一件事没有想到，那就是几乎所有的过去派牧师竟然都在这里，都参与了谋害约尔的阴谋。 不管是他，还是派出他的大教长，都没有预想过如此糟糕的情况。 没有暗人参与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最好那位暗人刺客只是为了钱的个人行为…… “复苏真神……哈哈哈哈！何等愚蠢！真神怎么会输给污秽！” 随着恩罗诺斯的狂笑声，一把有着神圣庄严的外形，却散发着堕落疯狂的气息的巨剑分开了污秽的河流！ 沃斯看着那把剑，不由得失去了言语。 从被斩开的黑色浊流之中，肮脏的天使伸展六翼，缓缓现身。 过去派的牧师们全体跪了下来，祈祷之声不绝于耳。 “圣米罗，祂，祂明明是最早战死的天使……”沃斯感到了呼吸困难。 “战死？不对！那只是假象！是真神为了战胜污秽的计策而已！无论是之后的节节败退，还是真神的自我牺牲，都是我们这些凡人的误会！我们的职责只是帮助真神争取时间而已，没错，真神现在已经彻底战胜了污秽，不仅如此，祂还将污秽化为了自己的力量！” 约尔一拍脑门：“我懂了，神既然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那么可以召唤英灵的污秽没理由不能再现过去的神啊。你们把神的影子当成了神对不对？” “真神怎么可能被污秽再现！”这句连沃斯都不能接受了，对着约尔大吼道。 约尔歪了歪头，笑道：“打走了英灵，来了个天使。那么我要是能打走这个天使呢？” “狂妄自大！”恩罗诺斯教长怒道，“原本我还有几分惜才，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无可救药！接受神罚吧！” 蒙尘的神光从天使的羽翼之中迸发，化为无数黑色的光束射向了约尔。 而就在约尔打算出手的时候，一柄战斧砸碎了幻境的边缘，巨大的冲击波与天使的光束撞在了一起，整个幻境随之开始了崩溃。 放任拉夫特削弱这个村子虽然是引约尔这个【未来剑神】入局的算计，但并非毫无代价。 恩罗诺斯教长自己也清楚，其实在约尔闯进幻境的瞬间计划就已经失败了，对天使的召唤其实只是为了稳定跟随者们的信仰心。 他不发一言，在天使的掩护下带着其他牧师们离开了这破碎的幻境。 约尔有些遗憾，但很快就把这种念头甩在了身后，对安娜，莱特和柯克特这三位吓傻了的队友笑道：“事情的始末我之后会想办法解释给你们。别担心，我们的生命已经连接在一起了，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沃斯此时不顾周遭幻境破碎的危险，竟是扯起了约尔的衣领：“约尔大人，请您立刻收回之前那句话！” “，你冷静一点。”约尔一边用宝剑斩落着混乱的力量块，一边按住了沃斯，“我就是提出一个可能性，关于神这方面你才是专家不是么？你觉得不对否定掉不就好了。” 沃斯于是脸色惨白地退下了，竟没能说出一句话。 莱特和柯克特看到沃斯的这个反应，都想到了什么，也都是脸色一白。 安娜只是站得更靠近了约尔一点。 幻境很快就彻底破碎了，一道不受控的裂口随之于虚空中出现，迅速蔓延向了约尔一行人。 之前挡住天使的那柄战斧再次出现，将裂口的轨迹强行打偏。 约尔对战斧的主人说道：“拉夫特大叔，这样好么？虽然我们没事了，可这被害反而要变大了吧？” 拉夫特无奈地看着对自己的出现毫不惊讶的约尔，叹气道：“我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你小子这下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唉……” 约尔不服气了：“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可是被害者啊。” —— 刘元看着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已经被污秽彻底污染的四位同袍，咬了咬牙，发令道：“继续破坏！已经有效果了！刘元队，冲锋！” —— “你叫瑟兰多，对吧？就是你在加速这个村子中的布置，难道你也是那些人的同伙？”战斗起来像个武僧的【现在派】牧师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开口质问道。 瑟兰多打量了对方一下，说道：“我记着你好像叫诺阿来着？我还想着你打过来我就把你直接扔进去呢，以现在派的牧师来说你好沉稳诶。怎么，原来你们教会内部是知道有这种事的？” “你还没有解释你是怎么做到影响这里的！”诺阿没有回答瑟兰多的意思。 “你不回答我，那我凭什么回答你。”瑟兰多一挥手，大量的灰雾就裹向了诺阿，虽然诺阿立刻就打算出拳，却还是慢了一步，消失在了雾中。 维金卡卡差点就想要对瑟兰多下手了。 瑟兰多白了他一眼道：“好歹这么多年队友，你来真的？” “我没有立刻动手就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了！”维金卡卡慌得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看起来多吓人！” 瑟兰多哼了一声：“你知道，除非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然我从来都不喜欢跟人解释些什么，如果不是为了能确实地干掉那个混蛋，我早就先送你下去了！” 第十六章 【特尔修】、巨影、面目不清者 罗特已经放过了三次可以干掉这个可怜的战士的影子的机会，同时也发现了影子们最大的弱点。 那就是它们只能重复生前曾经使用过的技巧，再无法做出任何创新。 这个可怜的战士明显地缺乏与人交战，或者说与实力相当的人交战的经验，在面对罗特所使用的秦汉式的刀法时几乎没两招就会露出一次明显的破绽，每十次剑刃相击就会被罗特找到一个足以致命的切入点。 考虑到他那胆小的性格，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怪不得现在军队中近半军官都是秦汉人，现阶段联合王国所面对的都是威肯族过去的英雄，秦汉人对那时的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更别提知晓该如何与秦汉人战斗了。 经过了数百年的交流，虽然关于【内力是可以产生类法术能力的特种斗气】和【魔力与斗气都是走了极端的内力】这两种观点到底哪种是对的一直都没有一个结论，但至少现在的人们的战斗技巧定是已经大大强于古人这一点还是达成了共识。 也许秦汉人在军中的优势只有等到打到他们自己的故土的时候才会消失吧。 在熟悉对手之后，罗特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很安全的状态，如果现在解决了这个战士反而可能引得那个中年牧师使出什么新手段。 那个牧师对罗特和矮子宾只给予了最低限度的注意，他时不时召唤出其他的影子，时不时又做出类似让影子附身自己的举动，想来都是在寻找瑟兰多的位置吧？ 罗特对于诱饵这个工作可没有半点敬业精神，就让瑟兰多去和这个牧师斗法去。 现在罗特更加在意的，是那个与矮子宾战斗的身穿烧焦铠甲的影子。 矮子宾的丝线每切断对手的肢体一次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控制着丝线的双手现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烫伤，即便一直在用斗气压制，但烫伤的范围仍在不断蔓延。 与这诡异的能力相比，那个烧焦的影子战斗的技巧倒是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也就是普通的村庄民兵或者自警团的水平。 “矮子宾！咱们交换一下对手！”罗特错步走到战士的身侧，单刀于自己的左腋下钻出插入了战士的侧胸，重伤，却不致命。 随后抽刀向右，以刀身拍在了烧焦的影子的脸上。 只是这种程度的接触，罗特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手中之刀侵袭了过来，或许是因为罗特并非给对方造成伤口，这种程度勉强还是可以忍受的。 “你的内力水准比我的斗气差多了，换你你更顶不住！”矮子宾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借此与烧焦的影子拉开的距离，并很不解风情地把就要从重伤中恢复的战士的影子给切成了几段。 中年牧师都懒得往他们这边多看一眼，抬了抬手指，战士的影子就瞬间恢复了原状，冲向了矮子宾。 失去了先手优势后，作为暗杀者的矮子宾面对战士就再没有秒杀的机会了，尽管不时就能找到切断对方手脚的机会，但对影子来说只要不是足以致命的伤势都无法令它们回归污泥。 “该死，罗特你想办法多撑一会儿！等我把烧伤治好了再和你换手！” 中年牧师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和不知疲倦的影子打车轮战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不想让这两个诱饵打扰自己，那个战士的影子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以【特尔修】一人的能力就足以干掉这两人了。 【特尔修】生前曾经是一个村庄的普通民兵，一生默默无闻。 但在他四十岁时，他的村庄被卷入了战火，敌对的领主攻城受阻，打算洗劫周围的村落补充给养与威慑敌军，在屠了两个村子之后来到了【特尔修】的村庄。 村民们无处可逃，连附近的城堡都已经被包围了，他们无法指望领主的庇护。 村民们若是带上粮食与财产，就逃不过敌军的追击，可若是放弃了这些他们就绝对挺不过即将到来的冬天。 这时【特尔修】站了出来，他独自一人站在了石桥之上，挡在了大军的面前。 虽然直接蹚水过河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领兵的贵族不觉得一个村庄的民兵有让自己这么做的资格，于是他下令大军过桥。 但他们过不去。 一个人都别想过去。 起初，敌军还把他当成一个笑话，派出军中实力最差的人去和【特尔修】单挑，贵族也默许了士兵们的小小娱乐。 在一番苦战后，【特尔修】斩杀了那个弱小的士兵，引起了敌军的轰然大笑。 而后他斩杀了第二个，笑声变得有些稀疏。 第三个，再也没有人可以笑出来了。 第四个，士兵们感到了愤怒与不能接受。 …… 第五十二个。 每次都是一番苦战，但每次他都站到了最后。 士兵们如参加葬礼一般沉默，贵族感到了无比的恼火。 纵使连民兵都打不过的士兵死了也就死了，但五十二这个人数也太过分了！ 无法接受这种损失，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真的让事态发展至此的将贵族恼羞成怒，直接叫出了弩手，将【特尔修】射成了刺猬。 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已经受了致命的伤势，【特尔修】还是不肯倒下！ 狭窄的石桥最多只能允许两人同时进攻，但无论来了多少人，早就应该死去的民兵依旧屹立不倒！ 愤怒的贵族最终唤来了法师，用烈焰将【特尔修】烧成了焦炭。 但早已没有士兵愿意跨过那条河了。 他们对【特尔修】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恐惧，化为了敬畏。 他们没能击倒他，所以他们没有资格跨过那条河。 贵族的愤怒与死亡的威胁都不足以约束自己的士兵了，在他们的眼神中，贵族退缩了。 一支军队就这样被一个人击退了，一位贵族从此彻底失去了领兵的能力。 这就是【特尔修】的传说。 这就是中年牧师引以为傲的仆从。 英雄或许是立于人上的存在，但作为神的使者的牧师们可是最接近神灵的人！ 人的善性是有限的神性，神的神性即为无限的善性。 神的神性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无穷无尽。 人的善性是有限的，但人可以通过祈祷与锻炼接近神灵。 【过去派】的牧师们正是通过延伸自己的善性，与过去曾经存在过的主的羔羊建立联系并使役他们的人。 人类的历史越是长久，人类所积累下的【过去】也就越是强大，【过去派】成为教会中最大的派系，成为支撑世界的中流砥柱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若没有过去作为基石，现在如何存在？若是连现在都没有了，未来又从何谈起？ 可自从【污秽】现世，一切就都变了。 大量的过去派牧师在联系过去之时被污秽吞噬，本应成为守护人类之盾的英雄之影反过来成为了【污秽】手中的利刃。 虽然人类最终在真神的牺牲下挺了过来，但过去派却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地位。 未来派的幻想家和现在派的愣头青们把持了教会，过去派的名字则几乎被人遗忘。 不过那些，也都已经是【过去】了！ 中年牧师终于找到了那个可恶的法师的气息！ 因为这个混蛋自己可是被点名训斥了，这还是自己隐瞒了对方其实没有死这个事实的情况下！ 在他们即将作为神的代言人再次掌握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却遇上了这样的事，使得自己在上级眼中成了一个无能的家伙，这是何等的屈辱！ 明明自己有着如此优秀的仆人，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田地…… 越想越怒的中年牧师召集了大量的污秽之力，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随后伴随着巨大的嘶吼声，巨影把自己从地面上扯了出来，但在中途便失去了力气，只好保持着与地面粘连不清的状态。 —— 在错乱的时空之中，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正努力靠近着罗特所在的那片幻境，但一个灰衣男子却紧随其后，不断斩杀着他。 无论是在之前还是之后，面目不清者都没有机会接近罗特。 但是现在，就在这个巨影出现的现在，灰衣男子却产生了一瞬的疑惑，这使他慢了一瞬。 —— “我终于找到你了！去死吧！” 罗特再次陷入了“幻觉”，一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面目不清的人扑向了他！ 对方并没有持有任何武器，也没有施展任何魔法，但那看起来随时可能挫伤自己的胡乱挥舞的手指却令罗特产生了本能的恐惧，仿佛只要被他碰触到一下，自己的整个存在都将不复存在！ 但与此同时，罗特也久违地与那个灰衣秦汉人再次碰了面。 灰色的雾气升腾而起，罗特变成了灰衣人，手中单刀被灰雾缠绕化为灰色的长剑，长剑之上涌出了三尺的剑芒。 于是面目不清者的上半身再次被斩为两段。 “该死的！”即便脸变成了两半，面目不清者仍在用诡异的方式说道，“原来你竟然是一个残缺的影子，靠着寄生在别人的灵魂上才能存在！？那么你原本又该有多强？为什么这样的你会甘愿变成现在这样！” 灰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或许是没有回答的能力也说不定。 面目不清者似乎又想通了什么，用分成两瓣的脸冷笑道：“也对，这个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如果你不是残缺的现在早就和神一起倒霉了，也就不会找上我的麻烦了！不！说不定正因为你是现在的状态才会这么难缠！但那都无所谓了，我已经知道要怎么解决你了！” 面目不清者用最后的力气甩出了一滴鲜血，灰衣人立刻以剑芒相迎，但血滴却在碰到剑芒的瞬间便消失了！ “你给我等着！”在面目不清者留下这样一句话后，罗特的幻觉结束了。 “罗特！”矮子宾怒吼了一声，用丝线将【特尔修】切成了数段，保住了似乎被巨影吓傻了的罗特。 但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在战士的影子面前保护自己了。 矮子宾放弃地闭上了双眼，但预想中的痛楚却并没有出现。 “咦？我听说被污秽侵蚀的过程十分痛苦来着？” “是很疼。” 罗特回答道。 矮子宾睁开了双眼，发现战士的影子已经被罗特枭首。 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被侵蚀过？你怎么挺过去的？” “有人救了我，我也记不太清了。”罗特皱着眉回忆道，觉得有些头疼。 矮子宾也不追问了，敲了敲罗特的腰道：“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遇上那种事没有记忆才是正常的。但你还是欠我一条命！我承认那玩意是很吓人，但每次碰到吓人的东西你都被吓傻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当商人比较好！” “嗯，多谢，不会有下次了。”罗特点了点头，随手将不知何时重生了的【特尔修】再次斩杀。 “喂！你手不要了！”矮子宾急道。 可随后他却发现罗特的手平安无事，那股灼热之力在蔓延到罗特手部之前就被内气散尽了。 “你……你这是怎么……” “刚刚学会的。”罗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发懵。 矮子宾不开心了：“不是，你们秦汉人的临阵突破原来不是瞎说的啊？刚才差点死了所以就变强了？我怎么碰不上这种好事！” “我觉得是坏事。”罗特一边回答一边再次斩杀了【特尔修】。 矮子宾才发现之前被化为污泥的战士的影子到了现在也没有再生。 “是那个牧师注意力已经不在我们这边了么？”矮子宾疑惑道。 罗特看着又一次站起来的【特尔修】说道：“这个烧焦的影子很特殊。” “那不废话，我现在手上都是大泡！”矮子宾被他一提醒又想起了手上的烧伤，疼的龇牙咧嘴，“你不是能抗住那热气了么？你来搞定它吧，我可要歇一会儿了。” 罗特又干掉了【特尔修】，但这次手感却很差。 “不太对，好像越被杀他就越强！”罗特再次慎重了起来。 “啊？这什么怪物？”矮子宾恼道，“那你就别杀，用刀背吧刀背！” 罗特点了点头，又询问矮子宾道：“呃，你不去那边帮忙么？” “那边啊，我觉得现在用不着我了吧？” 牧师召唤的巨影挥舞着巨大的手掌，砸向了一栋突然出现的建筑。 民房瞬间就化为了废墟，但挡住了巨掌的却并不是瑟兰多。 瑟兰多正盘着腿坐在床上看戏呢。 与幻境中瑟兰多的替身交谈后定下了约定的【现在派】牧师诺阿身上充斥着辛苦锤炼而来的圣光，在双臂上凝练出了一对放大了数倍的金色拳头，顶住了巨掌。 刚刚被外面的瑟兰多送进来的狂战士维金卡卡挥舞起了巨棒，打断了巨影的手臂。 “混账法师！”中年牧师怒吼道。 瑟兰多一脸欠揍地回应道：“SB牧师！啊不好意思诺阿我不是说你，你们不是一派的对吧？” “没关系！骂！给我接着骂！”诺阿吐沫星子横飞，“CTM的这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这是暗人们在挑破离间我们教会，没想到竟然TM的是真的！我非活活锤死这些败类不可！” “我们是败类！？”中年牧师立刻就指挥着巨影用另一只手拍了过去，“你们这些妄图创造新神的忤逆者也有资格？” 诺阿闻言更是暴怒，这次不需要维金卡卡帮忙，自己就打散了巨影的手掌，随后勉强平复了气息道：“还不快住嘴！” “哈！”中年牧师嘲笑道，“原来你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见不得光，嗯？” “才不是见不得光！”诺阿大声反驳道，“只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与阻扰才保密了而已！” 这时，刘元所率领的五人军阵的虚影突然在幻境中一闪而过。 中年牧师知道，再让这队军人捣乱下去这个幻境就要撑不住了，可他确实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时间不多了，必须速战速决。 “哼，等我把你也变成我的仆人，我看你还有没有办法嘴硬！”他一招手，【特尔修】瞬间便出现在他身旁，同时数十个暗杀者与魔法战士的影子挡在了罗特和矮子宾面前，都是他们在来村庄的路上遇到过的敌人。 罗特和矮子宾却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尽力不去伤害了，但战斗中烧焦的影子还是又死了几次，果然它每次死亡都会变强！ 中年牧师确认了一下【特尔修】的状态，点了点头，朝着瑟兰多一指，【特尔修】便立即发起了冲锋。 诺阿大吼道：“那个混蛋交给我，你保护自己的同伴就好！” 瑟兰多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对着维金卡卡点了点头，维金卡卡毫不犹豫，一棒砸向了【特尔修】，将之砸成了烂泥。 “这么弱？不对，啊烫烫烫烫烫！” 维金卡卡用力甩了甩手才清除掉了侵袭的热气。 【特尔修】又站了起来，身上飘起了燃烧的灰烬。 “当心点，这家伙可不好对付。”瑟兰多笑着提醒道。 第十七章 幻境崩溃与大爆炸 瑟兰多知道【特尔修】的秘密。 在那个中年牧师手上吃了一瘪之后，瑟兰多在外界的本体花了大量的时间寻找拥有与火焰有关的传说的，或者因火焰而死的威肯族英雄的资料。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瑟兰多都一无所获，现在想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特尔修】的事迹和那些真正的英雄传说相比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故事，这位民兵除了死前的那一战再无任何功绩。 他曾经生活的领地最终也还是被攻陷了，被他所折服的军队在贵族的命令下也不可能去传播这个故事，只有很少一部分一直人记得他，试着把这个故事在自己的家族内尽可能的传下去。 ……瑟兰多找不到他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不愿接受自己是被一个没人知道的小众英雄击败的事实，所以他只会去找那些他觉得有资格击败自己的人的事迹，那当然是什么也找不出来的。 但好在瑟兰多从来不是一个会束缚自己的思维的人。 没错，英灵之影本身不可能比他们生前更强，但只要不把英雄当成英雄就好了。 抛弃对英灵之影的尊重，把它们当成使魔——不！当作一种制作使魔的材料！ 秘银之所以昂贵就是因为可以通过不同的处理方法而发挥出许多不同的效果，那么如果把英灵之影也处理一下呢？ 瑟兰多设想了数种强化英灵之影的方法，最终通过【在传说的发源地，英雄会得到强化】的思路之下，从一位落魄的吟游诗人那里找到了【特尔修】的故事。 这简直就是奇迹。 这么一个又短又没什么人会信的故事竟然可以在数百年过去之后仍有人传承，要知道这中间可是经历过一次人类几乎灭亡的危机，这太奇妙了！ 当然这也只是奇妙而已，对瑟兰多而言真正的奇迹是吟游诗人这个蠢到不行的超凡职业居然还特么没有灭绝。 通过将传说的内容与自己的亲身感受相结合，瑟兰多已经差不多掌握了【特尔修】的所有能力。 【特尔修】很可能在战死后化为了怨灵，不如说他在那场战斗中有很大几率就已经变成某种程度上的不死族了。 这很罕见，但并非不可能，毕竟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比起来，先有死灵还是先有死灵法师这个问题还是有一个准确的答案的。 被烧死的怨灵会再次引起火灾，这与【特尔修】受到攻击后会用灼热的气息进行反击相符合。 传说中【特尔修】原本的长剑在战斗过程中被折断，那之后他就一直在抢夺对手的武器来战斗，这与【特尔修】总是近乎随机地使用着完全不同的武器进行战斗相符合。 传说中的【特尔修】死前经历过五十二次死斗，而且每次战斗后他都会变得更强，这与【特尔修】每次重生后都会变强也相符合。 照理说召唤出的英灵之影一旦被杀死，想要将之复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是本身有着复活传闻的英灵也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变成再召唤。 但污秽造物所具有的高再生能力和【特尔修】的这个特性相配合，也许就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魔法反应。 现在【特尔修】已经被维金卡卡杀死第十二次了。 加上之前矮子宾的八次和罗特的三次（在发现对手会变强后的缠斗中他终究还是不小心杀死了【特尔修】一次），这是第二十三次重生。 燃烧的灰烬从烧焦的铠甲的每个缝隙中升腾而起，哪怕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也能感觉到【特尔修】身上的灼热之气。 维金卡卡也罕见地流下了汗水，是因为炎热？是因为疲惫？ 还是因为紧张呢？ 【特尔修】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技，他只是简单地执行着一个原则——以命换命。 在自己最擅长的战斗方式上被压制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更何况狂战士维金卡卡所谓的换命打法精髓是在自己死前打死对手，可不是真的要像【特尔修】那样拼个同归于尽。 【特尔修】从自己的灰烬中抽出了一把折断的长枪，高高跳起插向了维金卡卡，被维金卡卡一棒打散了下半身。 第二十四次。 死灰复燃。 维金卡卡不得不以全力攻击的势头空挥了一次才成功驱散了热气的反扑。 瑟兰多不得不再次夸奖罗特的战斗直觉，他在【特尔修】产生肉眼可见的改变之前就凭借着手感察觉到了对方会因重生而变强的特性，要知道到处瑟兰多当初自己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不过这是因为瑟兰多是法师，他当然没办法依靠手感这种不靠谱的东西。 【特尔修】这次从灰烬中抽出了一把巨剑，并以不逊于维金卡卡的速度用十分外行的手法挥向了对手。 维金卡卡首次后退了，用一个回身抽打结果了对手的这一条性命。 第二十五次。 维金卡卡被热气所逼，痛得吼了出来：“瑟兰多，我还TND得挺多久？” “我不知道。”瑟兰多又这么说了，“兄弟，这你得问在外面的那个我。” “你特么少跟老子来这套！你管老子听得懂听不懂，老子现在要你给我解释！”维金卡卡可不是能用这种说辞糊弄过去的人。 “那你就多杀那个火人几次再说，我需要把一切都逼到极限。”瑟兰多笑道，“我原本的打算可是靠着咱们几个就解决这件事的，现在虽然提前动手导致准备不足，可也多了很多意外的帮手。我的底牌现在一张都没有揭开，你怕什么？” 【特尔修】此时用一面大盾当成钝器一般朝着维金卡卡砸来，大盾与巨棒相撞，这是【特尔修】第一次在正面不落下风。 “MD我快打不过他了！还再杀几次！？”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维金卡卡还是用斗气强行驱使着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又打出了一击，再次将【特尔修】化为了烂泥。 而后一束火焰从中燃起。 诺阿与巨影的战斗同样愈演愈烈。 面对着如山丘般的巨影，诺阿一步不让，挥舞着圣光凝结的巨拳正面硬撼。 在幻境主人的支持下，巨影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双手用力拍击地面，便有无数黑色的根系追踪着诺阿从地下钻出。 诺阿毫不畏惧被侵蚀的危险，强行俯冲到了巨影身下，将穿透地面的根系和自己的拳击声一并甩在了身后，金色的拳击如同由圣光组成的喷泉，潮水般的击打声在一息之后才猛烈响起，将巨影打得离开了地面。 但本应随着巨影被击飞而“枯萎”的黑色根系却化作了万千触手，捆绑束缚住了诺阿。 中年牧师看着不停挣扎的诺阿，不屑地扯动了嘴角。 看来教会内部还是传出去了一些风声，不过既然来得只有这样一个急性子，那便无伤大雅。 诺阿怎么样根本无所谓。 就算是要放弃这个村子，也要先干掉那个该死的法师再说！ 中年牧师单膝下跪，做祈祷状，右手在额头划出了真神的神徽，随后将右手伸向天空，用力一抓。 污秽的力量在天空中集结，化为了一把巨大而又肮脏的圣剑。 诺阿眼见此景，目眦尽裂：“你竟敢用污秽之力玷污神的奇迹！” 中年牧师冷哼一声：“神的奇迹？神的奇迹已经数百年不曾回应过我们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吧，除了心中还有信仰，你还有哪里像个牧师？未来派的家伙更是过分，他们竟是以自己的力量在引发着奇迹！如果神的奇迹只存在于过去，那么我自然就要投身于过去，这才是我的虔诚！”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是被玷污的神迹。 而神迹被凡人摧毁，则是在那之上的亵渎。 瑟兰多用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降下的神罚，圣剑仿佛被蛀空的朽木般被一根手指戳成了泡影，消散成灰。 不仅是中年牧师，连诺阿的心灵都因此受到了冲击。 “你总算是用了神迹，哈哈哈，等得我好苦！”瑟兰多忍住了无数次出手的冲动，终于等来了在这个时机！ 头发前端已经被烧焦，灰头土脸的维金卡卡大喜道：“可算要完事了，我能不能不和这个火人打了？” 【特尔修】刚刚进行了第三十次重生，头颅与双臂都已经被熊熊燃烧的烈焰所代替。 “当然……不行！现在除了你谁还能和他打？接着给我挺着！现在能拖就拖！”瑟兰多的表现在维金卡卡眼里堪称无血无泪。 中年牧师心神震动之下连连后退，惊怒道：“这怎么可能，神罚之剑怎么会……” 他知道那个法师的厉害，他预想过神罚之剑被某种魔法挡下的情况，但不是这样，不会是这样！ 瑟兰多要的就是对手心态失守，信仰动摇的这个瞬间。 如果给了对手时间，他肯定可以发现神罚并不是被瑟兰多破解了，而是因为瑟兰多本体在外界的偷偷干扰而从一开始就没能彻底成型，最初就是一个空壳子。 在时间流逝速度相差从1440倍减少到了960倍的这个瞬间，瑟兰多幻境内的替身与外界的本体同时施展了一道法术。 【法力同步】。 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法术，甚至可以说有些鸡肋，当法师自身法力紊乱之时，若是处于稳定的环境中可以用这个法术来强行平息紊乱。 但这个法术只可以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使用，同步过程中若是受到干扰，不仅紊乱有可能进一步增强，直接自爆也是有可能的。 但没有人尝试过将高等替身与这个法术合起来使用会是什么效果，毕竟本来也没有正常人会去尝试高等替身这种有反噬风险的技术。 同时进入法力同步状态的替身与本体第一时间就产生了相互吸引，同根同源的超凡力量在失去束缚后自然地开始了聚合。 于是现实与幻境以二者为接点被强行拉到了一起！ 在接受这时空层面的撞击前，幻境内的替身瑟兰多毅然选择了自灭！ 随着替身崩散为纯粹的魔力，瑟兰多以接受魔力逆流为代价躲过了本应足以使他灵魂泯灭的冲击。 作为幻境的主人，中年牧师感知到了瑟兰多到底做了什么，但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有人能够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就只是为了与自己战斗。 “哎呀，兄弟你怕啦？”瑟兰多笑道，“我从维金卡卡身上学到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死斗之中谁怂谁死，可惜你不会有用上这个教训的机会了。” 中年牧师确实怕了，他希望对瑟兰多复仇，但不想和一个不要命的疯子拼命！ 就在他打算召回【特尔修】的时候，一把单刀无声杀出，哪怕他条件反射地召唤了数个影子挡在了自己面前，却还是被砍下了一根手臂。 不声不响地杀光了挡路的影子们的罗特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些影子干扰了刀劈下的路线，他冒险潜了过来可不是为了一根胳膊。 但罗特没有恋战的意思，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能去碰那个火人，哪怕对手站在那里让他砍他都挺不住热气的反扑。 瑟兰多看到罗特撤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里要是人头被抢了他可就亏大了。 蚁人的吼叫声伴随着轰鸣声一起出现在已经开始七零八落的幻境中，以他们的体感从起雾到现在只过去了数分钟，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为了从污秽之力与魔力的乱流中保护队友，蚁人瞬间爆发了自己的所有的斗气，为此甚至崩碎了自己近半的甲壳。 即便如此，队中除了迈洛克恩和刘元之外的两人还是因为冲击而重伤昏迷。 【特尔修】已经重生了三十四次，火焰已经燃烧了整个上半身，中年牧师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难以制御他了。 作为幻境主人他本就受到了幻境突然崩溃的反噬，刚刚又失去了一根手臂，身心上的多重冲击让他头脑一片混乱。 “【特尔修】！自爆吧！” 他现在只想尽快脱身，什么地位，什么名誉都比不上性命重要啊！ 当年烧死【特尔修】的那道炎爆术被以增幅了七十一倍的威力释放了出来，目标正是他自己。 其威力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传奇法术，方圆十里的污秽之力因此被消耗殆尽，仅仅是余波就把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炸飞了。 瑟兰多在那之前就牵动了魔力之索，把维金卡卡，矮子宾和罗特一起拉到了身边。 利用自己仅存的对幻境的掌控力，瑟兰多用幻境的碎片制作了一个空间死角。 一片天空，一面墙壁和半边水井被拼成了一个三棱锥，成功卸开了冲击波。 维金卡卡整个右臂都已经被严重烧伤，露出了黑红色的血肉，但他却毫不在乎地观看起了这场堪称灾难的演出：“搞事还是你能搞啊瑟兰多！” 就连矮子宾现在眼中也一样是熠熠生辉。 罗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跟着瑟兰多这家伙了。 原本还想着就算是要和瑟兰多保持距离，这两人，或者至少矮子宾还是可以交个朋友的，现在看来还是都保持距离会比较好…… 瑟兰多邪笑了一声：“你觉得在这就完了？你真当你和那个火人打的时候我就是在干等？” 别说罗特了，就连维金卡卡和矮子宾这两人都被吓到了。 瑟兰多打了个响指。 更可怕的爆炸在远处爆发，虽然距离很远，但翻了两倍的威力所带来的的更加强烈的冲击波与上次爆炸的余波撞在了一起，竟是在两场爆炸之间形成了一道火龙卷。 瑟兰多指着罗特笑道：“你啊，你那一刀可真是吓死我了！要是你在那时就一刀砍死了那个SB，后面的这场大戏不就没有了？” 罗特真是感觉心中无名火起：“你这样乱来，一起来的人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要是没我他们本来也都要死在这里，你也亲身体验过了这个幻境的厉害了吧？”瑟兰多不以为然，“再说了，论个先后的话本来也是我的计划在先，军队的委托在后，凭什么我要为了他们的安全放弃我的谋划？” 罗特或许不能确定地判断此人到底有没有疯狂，但他至少知道了对方根本不存在正常的伦理观。 为什么没有尝试与其他人合作谋求更好的结果，为什么完全不把“无关”之人的性命放在心里？ 瑟兰多和罗特对视了一会儿，可惜道：“诶，算是我对不起你了呗。本来是应该让你在村外等着，最后保住你就行了，想看你能不能入伙才拉你进局……看来是不行了？嗯……我为了今天的大烟花消耗了不少钱财，今天这一出搞完你的火曜石肯定价格上涨，分成我是不可能松口的，要不我把这三块还给你？消消气？” 罗特觉得自己要被气傻了。 瑟兰多赶紧向维金卡卡和矮子宾求救：“你们两个也帮我劝劝他，他现在可是金主啦！” “我金你M……” 在罗特被逼出脏话之前，出于所有人预料的情况发生了。 又有一次更强的爆炸在更远的地点发生了，威力……又翻了两倍。 瑟兰多也懵了：“他怎么没死啊……” 第十八章 曾经有过一场大爆炸…… 约尔看着手中的羊皮纸，罕见地露出了后怕的神色。 他回家那一趟可不只是交给了自己师傅一块表而已，他当着队友的面把表的事情说出来是有目的的，那之外的东西自然就没必要告诉给其他人知道了。 比如这一对【信纸】，在其中一张上写字就会同步显示在另一张上。 他以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师傅的故事为由把它给了罗特，不过暗地里还是怀有万一的时候可以用来向自己求救的意思，这个他可不敢明说，伤了师傅的心怎么办？ 但他可没有想到师傅的第一次冒险会变成这么可怕的事故，那个瑟兰多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中间任何地方走错一步罗特就可能回不来了，这让约尔怎能不后怕？ 罗特在信中也如实把自己经历的两次幻觉告知了约尔，但他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在意…… 对自己二师傅和师傅的关系，约尔也不好插嘴，只能靠“两人”自己解决。 不过二师傅这是又搞出什么事情来了，难道和【过去派】的一些布置有关么…… 更难以理解的，还有那场停不下来的大爆炸。 按照瑟兰多对着罗特招供时的说法，那个中年牧师应该在第二次自爆时就死掉的才对，瑟兰多其实是盯上了【特尔修】这个出身低下却潜力无穷的英灵，破坏幻境，杀死那个中年牧师都是顺带的。 但没想到那个中年牧师竟然在传奇级力量的失控中活了下来！ 还不仅仅是活了下来，他硬是拖死了【特尔修】，让【特尔修】死够了五十二次，简直不可理喻！ 这一回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瑟兰多也觉得自己有点兜不住了，当天便带着两个同伙潜逃，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罗特最后在信中说，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只能想办法随机应变。 约尔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因为现在局势太混乱了。 至少要先弄明白那个中年牧师为什么能够挺到那个程度，万一他现在还是没死，以后不是没有可能找罗特报断臂之仇的。 下定决心后，约尔走向了沃斯所在的教堂。 —— “你就是商人罗特？”一位身后浮着三把半透明的斗气之剑的精金级冒险者对罗特问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相关人员会被审问也是难免的，不过罗特并不紧张。 那块怀表瞒不过精金级这个情报是约尔故意放出去的烟雾弹，实际上的破解方法与实力毫无关系。 但这个烟雾弹一放，就不会有人去考虑其他的看破方法了。 话虽如此，也不是说罗特现在的情况就好到哪里去了，他能参加那场委托是靠着瑟兰多的担保，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瑟兰多又因为心虚潜逃了，罗特就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啊，我是。”罗特还是第一次见到精金级的冒险者，有点紧张。 这些人放到数百年前都会被称为传奇，只是因为真神的赐福大大增强了人类的潜力，使得实力登顶的人变得相对常见，为了不让传奇变得烂大街这些人才在新的标准下退到了精金级这个档次里。 “你的证词我已经看过了，从你的立场来说你也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东西，我并非是因为不信任你才亲自审问你的。”说到这，这位精金级笑了一下，“至于我为什么来，你心里其实也有数吧？” “啊，是的，因为我的名字。”罗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这样有点尴尬，但总不能就因为这个就要我改名吧……” “嘿嘿。”这位精金级也打算摆什么架子，“不过这个无所谓了，我已经亲眼确认过了，想必你以后也不会因为名字惹上什么麻烦了。” “多谢先生。”罗特大喜，随后又有些小心地问道，“但总是称呼先生未免不礼貌，我可以有幸知晓您的名字么？” “怎么？趁机拉关系？我姑且还是有点小名气的，你不觉得自己没认出来我的时点就已经很不礼貌了么？”冒险者试着板了板脸，但果然还是觉得不适合自己，“算了不开玩笑了，我叫杜赫姆·李，我这个‘李’就是秦汉字的‘李’，不是Lee，在总是要解释自己名字这一点上我们是算是同伴。” 自我介绍后，杜赫姆主动伸手想要和罗特握手。 罗特心里有些犯嘀咕：一个精金级就算是平易近人这样也有点过了吧？ —— 在一间四周被黑暗包围，只有中间的书桌可以被目视的难以判断面积的密室中，娟尔正焦头烂额地整理着情报。 在同一天，联合王国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关于教会的重大失态，【过去派】的集体叛逃。 在他们叛逃之前甚至还试图谋害大家的【英雄】少年剑圣！ 在王族们看来，这对于那些叛逃者来说其实是一步坏棋。 教会作为人们的精神支柱之一出现了如此的丑闻，这本应会让民众陷入巨大的恐慌，不管【过去派】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份混乱都会给他们极大的便利才对。 但现在，民众的慌乱成功被转化为了同仇敌忾的愤怒。 【英雄】约尔对于许多平民甚至是贵族都是他们从未拥有过的最棒的儿子/兄弟/情人一般的存在，伤害他对众多的粉丝来说是足以夺走理智的事态。 虽说现在【过去派】的暗害被约尔本人提前发现并解决了，但即便约尔真的被杀了也是一样的。 约尔本人确实是真正的天才，但在之前的百年里，即使没有这样的天才联合王国也总是会有【英雄】存在，【英雄】的胜利，失败甚至是死亡都是可以利用起来的事态，联合王国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在这方面就是如此的专业。 虽然教会残存的【现在派】和【未来派】警告王族们【过去派】的真正目的是新天界，但…… 新天界还能搞下去么？ 在教会出现了如此的内乱之后，王族们（尤其是秦汉人和暗人）对于教会的信任度不得不说是大大下降了，如果新天界本身都成了一纸空谈，那么约尔未来剑神的身份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样还产生了新的问题。 在以往，王国是不会选择让真正的天才去成为【英雄】的，真正的天才可以成为统领军队的将军，可以是权倾朝野的大臣，但他们不能去当【英雄】，因为那份声誉若是与真正的实力相搭配，会产生足以威胁到王族们地位的能量。 一些中层人员曾经这样说过：“我们渴求的英雄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多么的幸运！” 哼，真是肤浅。 其实王族们现在都还在互相猜疑到底是谁最先和教会走到了一起，擅自做出了决定把【山贼之女】这个队友送到了约尔身边。 但约尔【英雄】的身份最终可以得到默认，主要还是因为有了新天界这个计划。 他有资格成神的话，那就让他去吧，这个谁也羡慕不来，只要不会威胁到王族们的利益就好。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彻底改变了。 就娟尔已经确认的，便已经有三个不同的针对约尔的阴谋已经进入了筹备阶段，不能确认的有八个，至于完全瞒过她的当然是不可能有的……本想这么说，但是那个给约尔送了块表的暗人暗杀者实在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令她羞愤异常。 至于教会的问题，那是没有办法，她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手伸进教会啊！ 结果还是拉夫特最后出手救下了约尔！ 即便拉夫特称约尔其实不需要他救，即便他能起到作用完全是偶然，可娟尔还是觉得这是耻辱。 “幸运”的是，还有另一件大事牵扯了王族们的注意力，这才把那三个阴谋都留在了筹备阶段。 那就是奥斯卡城的大爆炸。 严格来说，炸的并不是奥斯卡城，而是更外面的污染区。 关于此事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外出征战的军队几乎全灭，只有一队活了下来，考虑到刘元的身份特殊，他能够幸存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刘元的证词根本无法解释那混乱的情况。 军队攻占了一座曾经叫白鹰要塞的堕落之城，发现了一个无法净化的村庄，那个村庄的描述与【过去派】给约尔布下的陷阱十分相像，军队果然无法处理，因为人手不足发布了冒险委托——到此为止还很正常。 在刘元他们到达那村庄后，村庄以极快的速度发生了异变，大量的实力较弱者失踪，听从冒险者的建议刘元采取了蛮力破解法，随后村庄果然崩溃了，兵蚁重伤——这部分有些奇怪的地方，但还可以接受，因为这和拉夫特采取的策略完全相同。 可之后的部分就完全没有逻辑可言了。 刘元他们破坏掉村庄后，发现幕后黑手已经被之前消失的那些人逼入了绝境，随后幕后黑手让自己所使役的英灵之影自爆以掩护自己撤退，而自爆的威力预计相当于一次传奇法术。 娟尔当时都想找人看看刘元是不是被炸傻了，但是那个精灵迈洛克恩也这么说，娟尔也只能逼着自己信了。 而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也不知道那个落单的过去派牧师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连续引发了九次这样的爆炸，最后一次爆炸的威力根据调查可能已经有接近真神麾下大天使全力出手的水平了。 换句话说，如果将最后一次爆炸的力量有效使用而不是任其失控，仅仅这一次爆炸就足以改变大陆版图！ 最疯狂的还在后面，这些爆炸都是在污染区发生的，其结果就是产生了和联合王国现有土地差不多大的无污染的废墟！ 但这并不是什么机遇，反而是足以毁掉整个联合王国的危机！ 因为联合王国现在根本就没有接管那么大的土地的能力，王国管理现在的边境都已经十分吃力了。 托兰普在南边建墙的提案之所以现在仍没有被彻底否决，也是因为就算他提出这个政策是有私心的，这个政策本身也有其合理性。 但就算王族能忍住诱惑，贵族们也不可能忍得住！ 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蠢到根本就不能理解其中危险，却又聪明到可能会裹挟民意威逼王室！ 娟尔现在就想得出来他们会说什么，【放任已经被净化的土地再次被污染】，简简单单的这一句话就足以鼓动那些头脑简单的民众了！ 现在只要往奥斯卡城北边走一走，谁都看得出来那片土地是没有被污染的，军队高层尽管有王河去压制，但是底层的军心浮动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奥斯卡城本地的军队本就在大爆炸中全灭了，在从其他城市紧急调防现在也还没有完成，已经不知有多少冒险者去过北边了，消息是根本封锁不住的…… “啊啊啊啊啊啊！要不然我干脆把所有的贵族都杀了算了，对民众就采取高压统治！来吧！为你们的邪恶女王娟尔欢呼吧！” 娟尔自暴自弃地大喊了起来，她今天穿的红色礼裙已经因为不雅的坐姿而变得乱糟糟了，因为她已经失去在意这些事情的余裕了。 “仅仅那样可能不够。”西洛族法师斯图科夫突然传送进了娟尔的密室，吓得娟尔连忙把自己的肩带提了起来，“恐怕最好的情况下联合王国的领土将会缩小上一圈。”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刚才的说法么？”娟尔连责问对方无礼的机会都被夺走了。 “这是各种元素矿近三十年来的再生速度。”斯图科夫扔出了一个袖珍水晶球，数个统计图被水晶球投影在了娟尔眼前，“你可以看到元素富集地区产出量一直在变少，即使随着收复失地不断有新的富集区被发现，但是总的再生速度却是在下降的。” “为什么会这样？”娟尔呼吸有些急促。 旧的产矿地在衰落她是知晓的，但随着不断解放新的沦陷区还会不断有新的产矿地出现，她没想过总的产量竟然会是下降的……根本没有人调查过这些事！ “因为联合王国中元素之力的循环速度会随着我们领地的扩大而变慢，这是十分正常的情况。”斯图科夫叹着气简单的介绍着自己的调查研究成果，“领土变大，边境变长，元素石的消耗增加可再生的速度却会变慢，这就是为什么我明知托兰普想在南边建墙的真正目的是为以后威肯王国的复国做准备却还是投了支持票。” “那个土豆他！那你怎么不早……不，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你继续说。”娟尔先是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随后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斯图科夫要说的是什么了，但她不亲耳听到就不能死心。 “突然出现的，面积相当于现有领土的一无所有的无污染地区，这只会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王国实际控制的领土内元素石的再生完全停止。” “停……止？”这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斯图科夫满面愁容：“你可以理解成开闸放水，虽然细节上完全不同……抱歉我不太会比喻，但可以想见的是接下来几年内元素石的再生将几乎只会发生在那片一无所有的土地上，除非那些土地被污秽重新污染……感谢真神的赐福吧，至少元素之力是不会被污染的，根据我的实验元素石在接触到污秽之力时会自发性的挥发并逃回循环之中。” “但是……这样的话，没有足够的元素石支撑，就不仅仅是那片无污染的废墟要被重新污染的问题，在缺少元素石的情况下我们守不住现在的边境线的！难道要把这个国家搬走不成？”娟尔发疯般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头饰已经被她在听取说明的过程中全部拔光，现在她已经揪掉了数根头发了，“东南西三个方向都将有土地沦陷，最后我们不得不朝着完全就是白地的北边退却，放弃大量已经净化与发展过的土地……联合王国的版图不仅会缩小，我们还不得不重新发展……哈哈哈哈！成了！我们都要成千古罪人了！” 斯图科夫这才发现不对，连忙一道沉睡魔咒打了过去。 “好在”娟尔现在精神状态已经彻底失控，这道法术才能瞬间起效。 看着衣衫不整地睡过去的娟尔，斯图科夫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他只会搞研究，虽然他可以准确地分析出未来的走向，但他完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这才来找在这方面比他专业的娟尔商量，却没想到她差点疯给他看。 斯图科夫从没有过因为研究课题太难就疯掉的经历，所以现在面对出乎预料的情况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再次敲了敲自己的头，他捡起了袖珍水晶球，又传送回自己的塔里了。 本来也都是别人商量出结果来他负责完成任务，就，就还是回去等着就好了吧…… “娟尔！我觉着这样下去好像不太行，你帮我出出主意。” 在斯图科夫跑路后不久，武将王河的声音从桌子上的一个将军木雕里传了出来。 “……娟尔？呃，你不在密室么？娟尔？” 第十九章 玉牌的作用 “就是这些石头逼得你跑去当没牌子啊，啧啧。”杜赫姆看着一仓库火曜石说道。 又是这个仓库，又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其妙跟了过来的人，罗特就奇了怪了，这一仓库元素石怎么就这么能招事。 杜赫姆·李这莫名其妙的自来熟让刚在瑟兰多身上吃过亏的罗特感到浑身难受，他也不信对方感觉不出来，但似乎杜赫姆并不在乎这种事。 “我帮你和协会那边说过了，委托的报酬他们会正常发放给你的，但这也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吧？”杜赫姆说道。 虽然委托发起人，也就是奥斯卡城的军队已经无辜躺枪全灭了，但根据冒险者协会的规定，想要发起委托就必须先把报酬寄存在当地公会，所以哪怕委托人没了，只要委托还在那就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奥斯卡城的公会并不想把报酬发给这次委托的几位幸存者，理由是委托的真正要求是解决无法净化的村庄对白鹰堡垒的威胁而不是单纯解决那个村庄，现在虽然村子没了但白鹰堡垒也【因为那个村子所引发的事态】没了，委托不能算是完成了。 正常情况下冒险者们在这种时候面对公会还是很团结的，哪怕是和委托毫无关系的人也会帮忙声援才对，毕竟谁也不想这种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这次可不一样，碰巧在同一天在奥斯卡城北出任务的冒险者可以说是十不存一，哪怕心里清楚罗特他们也是受害者，但心里还是不免迁怒。 归根结底还是瑟兰多跑路的原因，不过他要是不跑现在没准已经被动私刑了…… 杜赫姆在此时伸出的援手就显得尤为珍贵了，罗特哪怕只是为了一起幸存下来的几位倒霉蛋也不能在这里说出拒绝的话来。 “因为几乎整个北边都被炸成了无污染区，就算我把这些物资运到附近的其他城市恐怕也根本卖不出去，看来只能贱卖了吧。”罗特无奈地说道。 杜赫姆听着点了点头，问道：“罗特，你本来是打算卖几倍的价钱？” 罗特回忆了一下他所知道的其他商人的标准，往下降了降说道：“三倍的价钱。” 这个价钱当然不会是成交价，后面总是会有讨价还价的，一般都会定成五倍价格，最后在二倍到三倍市场价之间成交，考虑到运费、储存费用还有风险以及时间成本，其实有些微妙。 不过挣这种钱其实就是在挑战各方底线，还有小道消息说有些大商会即便有一直挣钱的能力也会每年都故意亏上几次，来保持这一行风险与收益相伴的印象。 当然对罗特所扮演的单人游商的这个身份来说，风险就是货真价实的了。 “定在三倍的话，最后岂不是二倍都卖不上么？”杜赫姆惊奇道，“你就是传说中为国让利的那种大善人？” 这句话怎么莫名其妙地有点讽刺的意思呢…… “边境的日子有多苦我也是感同身受的，从这里的人身上赚钱总是要掌握一个度的。”用假身份说漂亮话总是十分容易，罗特也不介意在这种地方赚一些印象分。 “假如，我是说假如。”杜赫姆直视着罗特的眼睛问道。“假如我出钱用三倍的价钱把这些火曜石都买下来，你会把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我是说还清欠款之后。” 罗特惊讶地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考虑了一下后说道：“我会用这笔钱去当冒险者，买上最好的装备，雇佣最棒的队友，想办法闯出一个名堂来。” 杜赫姆大笑道：“好志气！” 受到秦汉人士农工商思想的影响，以及商人群体因其整体上的投机行为而不受待见的事实，商人利用冒险者这条路来谋求社会地位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 但罗特以单人游商的身份去当冒险者，和大家族中地位较低的孩子被送去当冒险者，自是又有不同的。 前者拼上的是自己的性命，总有一份志气在；而后者则更像是一种牺牲品，哪怕闯不出名堂也没关系，甚至死掉也无所谓，只要可以改善家族在世人眼中的印象就已经是赚的了。 杜赫姆大笑之后，拿出了一块小小玉牌，以斗气在上面写了几个数字，递给罗特道：“凭着它，你在各地的冒险者公会都可以自由消费，但是除了用来还贷之外就只能在冒险者协会麾下的产业使用，且当是一个小小的保险，免得你中途反悔。” 这该叫天上掉馅饼还是因祸得福？罗特一时竟是没敢去接。 “犹豫个什么？给你你就拿着！”杜赫姆把玉牌塞到了罗特手里，随后带着因为玉牌上面的数字而有点发晕的罗特一起去找城主亲自给他们办了手续，把这一仓库的火曜石转到了杜赫姆名下。 “我和城主还有些话要谈，罗特你自己先走吧。”伴随着这样一句话，罗特才在城主书房外回过神来。 一旁的管家和仆人们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害得罗特只好尽快离开。 “……跟约尔说一下吧。” 说真的这就有点求救的意味了，罗特对此不能说全无抵触，但这个“故事”也不能就瞒着约尔不是？ 奥斯卡城的城主海蒙·奥斯卡二世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听着杜赫姆这位距离成为战功贵族一步之遥的精金级冒险者的吩咐。 “现在整个北部边境基本都从污秽的威胁中解放出来了，想必到处都会有抛售曜石的人，你们这些城主帮我注意一下，能收尽量收，到时大家都有好处！” 奥斯卡二世也不顾自己这个土皇帝的尊严，对着杜赫姆点头哈腰。 像杜赫姆这种地位的人，根本就不会为钱发愁，他真正需要的是功劳，天大的功劳。 在这个过程中奥斯卡二世哪怕能喝到一丁点的汤，那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了。 更何况根据小道消息，这位杜赫姆·李的师傅一直都没有对其倾囊相授，一定要自己的徒弟立下相应的功绩以后才肯传授更进一步的法门，所以他可以说是现有的几位精金级中最为立功心切的人，与他合作更是好处多多。 罗特这边却还是处于一种疑神疑鬼的状况之中，在公会试了一下这个牌子，结果发现是真货，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努力思考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哪里露了什么破绽。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有人对他打招呼道：“你是叫罗特来着吧？可以坐在旁边么？” 罗特一抬头，发现是当时队伍中的那位用双剑的没牌子，答应道：“这当然没问题……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利斯塔，我当时并没有跟你自我介绍你不知道也正常。”利斯塔说着坐在了罗特旁边，随手拿起一块烤肉说道，“我吃一个你不介意吧？” 罗特这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摆满了食物，甚至还有一瓶蜜酒。 利斯塔看着罗特愣愣的样子笑道：“怎么？很意外？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块牌子在冒险者协会里有多大的面子？”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罗特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有些纠结，“所以心里才更不踏实。” “他就是在买名声，你既然有了这个运气就好好抓住，没什么可不踏实的。”利斯塔摇头笑道，“你现在身上话题性可是挺高的，老底都让人揭出来了。和小剑圣的师傅名字听起来一样不说，你还和人家养父是忘年交？你借钱竟然都是靠着那个长老做的担保，真是奇妙。” 嗯，是挺奇妙的，都是我自己事先的安排就是了……罗特恰到好处地尴尬了一下。 “你怎么样？参加那次委托的冒险者有几个幸存下来了？我这边一直在被人审问，都没有机会去了解。”罗特问道。 利斯塔叹气道：“冒险者里除了你我，还有瑟兰多一伙那三个挨千刀的，可以说是都死了。戴兜帽的那个冷面路易，虽然没能确认到尸体，但这种情况下失踪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诺阿他被教会的人带回去了，半个身体都被侵蚀了，凶多吉少。刘伍长他们一队除了那个兵蚁好像都没事，这也算是蚁人的宿命了。” 利维坦说到这拍了下桌子道：“呵，我本来也是一个没牌子，在这伤感什么呢！全是让你拐的！我就直接问了，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当冒险者？” 罗特取出了那块玉牌，明显能感觉到利维坦看到玉牌的瞬间呼吸都乱了一下。 罗特把玉牌放在了桌子上，问道：“果然看到这块牌子大家就都知道了么？” “那当然，这个东西离了冒险者协会的话就只是一个破牌子了。”利维坦目光扫过玉牌，瞟了那瓶蜜酒好几眼，罗特就干脆递给了他，于是他开心道，“虽说我觉得你第一次接委托就碰上这事，还能想要当冒险者就是离谱，但那也不是我该管的。我就想问一件事，需要又有实力又有经验的队友么？” 罗特收起了玉牌道：“明明你是一个没牌子？” “你现在不也是，还没办手续呢吧？”利斯塔一口喝了半瓶，“只要你帮我也转正，我就跟你了，行不行？” 罗特奇道：“这块牌子有这么大能耐？原来不只是能抵钱用？” “理论上它没有，但是实际上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趁那位还没走，那用处可就更大了。”利维坦晃着酒瓶，“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交易，你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收获一个强力的队友，多好。” 罗特说：“你这算是王婆卖瓜？” 利维坦反应了一下：“嗯？哦，自卖自夸是吧？我就觉得这个王婆挺惨的，卖个瓜而已被你们这些秦汉人说了好几百年。” “是好几千年。”罗特纠正道，“你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没牌子的么？” “那不就更惨了……”利维坦苦笑道，“至于我，我是为了避祸才当的没牌子，什么祸拜托你就别问了，既然我现在想要转正那自然就是已经过去了。” “都过去了，那你自己不就可以转正了么？” 利维坦喝干了酒道：“没牌子这个身份是很邪门的，你时间太短了可能体会不到……在失去法律的庇护的同时，也就失去了法律的约束，而将功补过这种事如果成了一种常态，你就会发现自己以往的道德标准突然就变得脆弱不堪。这里不是军队，不会有一个长官在帮你将功补过的同时监督你与责问你，那个过补上了，好像就是补上了，好像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明明没喝多少酒，但平时决不会说的话此时却如同开了闸一般止也止不住，是因为和罗特同为一场事件的幸存者所带来的同伴意识么？是因为罗特一直认真倾听的态度么？还是因为自己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呢？ 利斯塔也说不清楚，只是继续说着：“我半年前就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避祸了，但想要转正需要的是信用，可是我……我管不住自己了……” 罗特皱眉道：“那不就说明你根本没做好准备么？” “不是这样的！”利斯塔激动道，“只要先让我转正！只要先让我回到正常的社会里，让我重新被法律约束，我绝对没问题的！没错，都是因为没牌子的这个身份，只要我成为正规的冒险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肯定！” 罗特闻言……点了点头。 “果然人没了规矩就不行，哼，我就知道。”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也好，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我有一个小条件。” 利斯塔发现有戏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摆手道：“唔哦，罗特，这就是商人的习惯么？太贪心了不好吧？” “我要听你的故事？” 利斯塔可没料到这个：“啥？” 罗特笑道：“你不是说自己很有经验么？那你肯定有不少冒险故事吧？有空的时候讲给我听，这就是我的条件。” “这……咦？那，好吧？”利斯塔有点不太懂罗特这个人了。 —— 约尔比预料的要晚了一会儿才走到教会。 半路上莱特突然跟了上来，对着他坦白了一堆东西，弄得他心情很是不好。 约尔知道有人安排自己，但没想到过自己会被安排的这么明明白白，连三个队友都是其他人给自己的准备好的。 莱特突然决定坦白的原因更是令约尔愤怒。 贵族们策划了一起针对自己的阴谋，要求莱特予以配合。 “他们定然是觉得约尔你越来越难控制了，才会动起这样的龌龊心思！”莱特说起这些的时候浑身发抖，“我假意答应，总算是先稳住了他们，但约尔你一定要小心！我怀疑针对你的阴谋很可能不止一个！我问过他们有没有派出过暗人刺客，但是他们否定了，他们没必要在这里撒谎，所以……约尔！我虽然是个假货，但你是真的！我，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约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还反过来安慰了莱特，要他保持冷静。 “连那些牧师的阴谋我都能察觉，我还怕那些贵族不成？”约尔不屑道，“你没有必要紧张，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是当你们是我的伙伴啊！我们并肩作战这么久，难道这份感情也是假的么？”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假的！”莱特连连摇头，“我，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完全只能拖你的后腿，每次跟你讨教剑术你也从不藏私，但是我还是……” “别气馁啊。”约尔继续鼓励他道，“唉，主要还是我教的不好，要是我师傅的话肯定能做得更好的！” 听到约尔这么说，莱特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注意力也被转移，尬笑道：“啊，是啊，约尔的师傅么，那肯定……嗯。那，我先走了，我也有要做的事了！” 在目送莱特三步一回头地走远之后，约尔差点没有忍住自己锤墙发泄的欲望，但还是在最后一步停下了。 不能留下这样的破绽…… 沃斯看到约尔阴着一张脸来到了教会，心里咯噔一下。 “约尔……”他抢先开口了，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像犯了错的学生一样等着约尔的质问。 但约尔的第一个问题却很奇怪。 “你是被派来我身边的对吧。” “没错，这个，约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派来的。” 沃斯觉得有些不安，问道：“约尔，发生什么了么？” “嗯？嘁，没事，能有什么事。”约尔哼了一声，倚着教会的柱子放松道，“沃斯，你就不想问我是怎么事先知道【过去派】的阴谋的么？” “想，但我觉得自己没有先询问你的资格。”沃斯回答道。 “嘿，说得好听……那好啊沃斯，我就先问你一个问题。”约尔也不跟他客气，“为什么那个过去派的教长会问你【是否记得】？” 第二十章 【过去派】的选择 沃斯听到约尔的问题后没有立刻回答，约尔便继续说道：“【过去派】领导教会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对你这样一个年轻人，他的质问不是‘你知不知道’而是‘你记不记得’，实在是让我觉得很奇怪。当然，也可以解释成这种历史教育是在你年龄很小的时候进行的，他怕你这个二十岁出头的人忘了才好心提醒。” 约尔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但沃斯却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犹豫着。 又或者是在用什么特殊的方式与其他人商量？ 约尔也不太在乎了，他原本是可以问得更有技术一些的，但是现在他没有那个心情和耐心。 沃斯磨蹭了许久才终于回答约尔道：“这涉及到教会的一些秘密，约尔大人您能保密么？” 约尔无所谓的说道：“你又不是一定要告诉我，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约尔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么？”沃斯本以为约尔只是因为被教会的人算计而发脾气，但现在却感觉好像不只是那样。 约尔自嘲地笑道：“没什么事，只不过发现自己对有些事没想象的那么不在乎有点不爽而已。” 沃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约尔对他们的计划仍然是必要的，下定决心后他回答道：“恩罗诺斯教长之所以会问我是否记得，是因为那些岁月随我们来说并非是知识，而是记忆。” “果然？”约尔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但其实并不觉得如何开心。 “隐瞒也是没有用的吧，教会在这方面露出的蛛丝马迹其实很多。数百年下来每一代教会的总人数都不曾变过，教会的成员永远都是找不到生身父母的孤儿等等。如果没有往那个方向思考还好，一旦对此起疑的话就全都能串在一起……”沃斯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道，“我们这些牧师数百年来一直都在不断转生，虽然心里年龄与状态会受到身体的印象，但记忆始终未曾丢失过。” 约尔不解道：“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么？把这散播出去反而会强化人们的信仰才对吧？而且数百年的时间还不能让你们全都变成传奇么，为什么现在联合王国才收复了一个国家的领地就变得捉襟见肘了？” 沃斯摇头叹息道：“因为普通人的信仰都过于肤浅了。起初我们这些从真神那里继承了最多神性的牧师们确实没有隐瞒我们灵魂依然如天使般不灭的真相，但随着时间推移，民众竟然开始忘却真神，转而直接信仰我们了！” “这样不好么？”约尔疑惑道。 “这是难以言喻的亵渎！”沃斯身上的神力都因情绪的激动而微微失控，“当时若是放任情况恶化，真神将会彻底消亡，而我们则会成为最大的渎神者！那之后我们与王族们合作，自导自演了一场革命，将牧师灵魂不灭的真相伪装成了一个谎言，让民众相信之前夺去了他们信仰的牧师们其实是试图篡夺神位的背叛者，才终于把对真神的信仰保留了下来……那之后，我们就一直隐瞒着真相，不断转生并变换身份，在暗地里支持与引导着这个国家。” 约尔听得直皱眉。 这真是又矫情又麻烦，既然民众信仰了他们，那他们就负起责任去成为新神不就好了？如果牧师们这样做的话，现在领导人类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互相勾心斗角的王族议会，而是一群天使了，污秽没准都已经被彻底清除了也说不定！ 虽然约尔没说，但沃斯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不如说几乎每个有机会知晓真相的人都会产生差不多的疑问。 沃斯握着手中神像道：“或许对于约尔大人您来说，我们的想法会很难理解，但我们当初之所以会从真神处继承最多的神性，本就是因为我们对祂有着最深的信仰啊！我们是绝不会放弃让真神复苏的希望的！” 约尔试着把他口中的真神与自己的师傅替换了一下，突然发现好像还真有点能理解了，区别只在于自己绝不会在超越自己的师傅上面有所犹豫。 要是自己做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傅他反而会被自己气死。 约尔这时反应过来一件事，对沃斯说道：“等一下，这样说来你不也是一个活了好几百年的老……老家伙，能不能别对着我一口一个大人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反正也当不成约尔的同伴了，沃斯在那个村子的事件之后就又把好不容易丢掉的敬称重新捡了起来，约尔之前懒得管，现在知道了真相可就不能不管了。 “约尔大人……”沃斯偏偏在这里不打算退让。 约尔敲了敲自己剑柄道：“我现在能想到的，你必须对我使用敬称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老头提到过的什么新天界。怎么，我在这个计划里难道还有什么身份不成？” 沃斯没有回答，约尔便当他默认了，奇怪道：“你们这是打算造新神了？那干嘛找我啊，你们自己来不就是了！怪不得那些【过去派】要搞事呢！” “新天界才不是简单地造新神那么简单！”沃斯辩解道，“和继承了过多神性的我们不同，你们所继承的神性只能用于净化污秽与保护你们自己。如果你们可以成神，那必然是你们将属于自己的善性锤炼至了极致，你们不会取代真神的地位，反而会使世界上的神性变多！只要这世上的神性总体得到了提升，真神复苏的几率也会随之变大！” 约尔不知道说这些人什么。 比起让凡人登神，明明就是让这些继承了更多神性的牧师来才更有效率吧？ 而沃斯既然在三个月前跑来了自己身边，就说明至少从那时起自己就成了他们眼中的新神预选之一，那么反对新天界的【过去派】在撕破脸之前先阴自己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举动了。 数百年过去了，联合王国的人口已经扩大了许多倍，但每个人还是都拥有着相同的神之赐福，也就是说真神分给人类的神性没有因为瓜分的人数变多而减弱，反而是因为人口的变多而增强了才对。 这样看来，真神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把自己当时已经虚弱的神性分给人类，并让人类将其培养与壮大来击败污秽了。 可由于这些牧师在那里闹别扭，到现在为止世上神性的增多几乎完全是靠着人口繁衍，本应早就发生的凡人登神却一直被压了下来，怪不得几百年了联合王国也才收复一个威肯王国。 真神若是有这些牧师所宣扬的万分之一的伟大，那么祂在自我牺牲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再也无法醒来的准备才对。 从这个角度来看，教会现在的做法才是真正的亵渎了神意吧？ “那为什么那个老头领人跑了？”于是约尔对于沃斯的坦白不为所动。 “……他们只是不能接受真神在污秽面前败退的事实。”沃斯强挤出了这句话。 约尔现在倒是有些佩服他们了，也就是说他们是接受了自己“全能”的神战败的事实的，但几百年下来心中的信仰却还是从未改变过。 不管他们所做的事情有多自相矛盾，是多么的南辕北辙，这份信仰心本身还是值得尊敬的。 但新天界这个计划在约尔看来简直就是北辙北到底，愣是想要顶破世界之壁穿到南边的行为，这份傻劲他也是一样佩服。 “那现在岂不是完蛋了？”约尔说道，“【过去派】投身污秽了，也就是说真神所留下来的神性又丢了许多，联合王国还撑得住么？” “他们绝不会真的投身污秽！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从污秽所吞噬的过去中将真神的神性重新找回来，但……但他们背叛了人类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做出些什么。”沃斯纠结道。 他一方面痛恨他们的离去，另一方面又绝对不愿去否认他们的虔诚，毕竟他们都是一起在真神已然沉睡的百年间坚持信仰的同伴。 约尔这时说道：“那北边的大爆炸是怎么回事？据说起因是一个和用来对付我的陷阱差不多的村子，那也是【过去派】的阴谋么？” 沃斯这时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道：“就是因为那件事我们现在才会这么迷茫，暴力消灭污秽，创造一个和王国现领土差不多大的无污染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于从被污秽掌握的过去中接引真神又有什么帮助？如果说只是意外，那又要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创造出一个这么大规模的意外？” “做得到么？从过去中接引真神这种事？”约尔忍不住好奇道，“那些人既然这么选了，那至少说明在他们看来这个做法有其合理性，至少比你们的新天界计划更加合理。” “如果过去没有被污秽污染的话，他们的想法确实是更合理的。”沃斯叹息道，“我记得约尔你接受过讨伐被域外邪神蛊惑的邪教徒的委托，对吧？” 约尔惊讶道：“你该不会要告诉我对邪神的召唤和接引真神之间有可比性吧？” 这对于凡人来说是必须封印的知识，但对于在教会的计划中必须成为剑神的约尔来说反而是必须知道的知识，沃斯不介意趁机在这里告诉他。 “并不是什么存在都有资格被称为邪神的啊，约尔。邪神之所以是邪恶的，是因为我们的世界会怎样对祂们根本没有关系，祂们根本不在乎！对那样的存在祈求难道会有什么好结果么？” 既然对方毫不在乎，那也就不能说一定是坏结果呗？约尔在心中偷偷这样想着。 “像我们这样的凡人无法改变过去，不能彻底把握现在，也不可能知晓未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无限接近那种境界。我们可以召唤过去的英灵，尽可能地控制现在，并用各种手段去预测未来，但这些终究也是凡人的手段。过去，现在与未来，至少彻底掌握了其中一种，才有资格被称为神。”沃斯趁机讲解道，“真神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祂同时掌控着这三种时空！将在过去选择了牺牲的真神接引到现在，也就意味着改变过去，但污秽污染过去的能力已经击败过真神了，那种想法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了！” 所以掌握三种时空的真神碰到可以侵蚀过去的污秽祂就吃瘪了？那感觉同时掌握三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而且现在和未来其实也要差不多了吧？ 约尔心中（不知为何）满是大不敬的想法，说道：“这不是自相矛盾么，那老头不成神他就不能改变过去，而他要是选择了自己成神那就还不如你们呢，他该不会是活得太久脑子不好使了吧？” 沃斯否认道：“不会是这样的，我们的肉体即使被摧毁，灵魂也依然不灭，只不过在转生或者获得新的肉体前我们无法观察与干涉这个世界。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失去肉体后因为没有大脑所以连思考也是做不到的，就只是……存在着。我们也并不是真的记得那段时间，只是意识到有那么一个过程。但恩罗诺斯教长他现在的肉体确实已经严重的老化了……我们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迷途知返的，在那之前我们姑且等待就好。” 沃斯一边解释着，一边欣喜地注意到了约尔的变化。 也许约尔自己都没有发现，但仅仅是知晓了这些秘密，他身上的超凡力量就已经产生了改变。 真不愧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约尔嘴上说着：“哼，还真是有够消极的思考啊！”但心思其实早就已经转到自己师傅那边去了。 那个引发爆炸的牧师或许真的就在第二次自爆中死去了，只不过其灵魂仍旧存在，对英灵的召唤也没有终止，所以那个叫做【特尔修】的英灵就一直自爆到了自己重生的极限为止。 那么那个【特尔修】现在怎么样了？是到了极限后召唤被迫停止了，还说已经……彻底消失了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算不算是改变了过去呢？ 第二十一章 练刀 当敲门声响起之时，利斯塔发现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 冒险者，尤其是没牌子的工作往往又脏又累，在污染区甚至每次睡眠都要冒着生命危险。 逼疯一个冒险者最快的方法就是在他们好不容易能安全地睡觉时吵醒他们。 然而这一次，利斯塔却只能把这一肚子的气化为一个长长的叹息，然后再装上一个笑脸老实去开门。 “你今天好像又没睡醒啊。”然后利斯塔还要被敲门的人说上这么一句，“会不会太松懈了？” 利斯塔心中虽气，却还是要保持微笑：“老大，又要练刀啊？” 因为帮利斯塔搞定了转正的事宜而正式成为他老大的罗特看着这个连续三天起不来床的人有些无语：“你们老牌冒险者都这样么？三天了都休息不过来？” “其实从上次那个村子的委托到现在已经有一周了。”利斯塔自己也只能苦笑，“好几年没试过这么闲了，感觉身体在跟我讨要利息。” 罗特点了点头：“你要是不愿意来歇着也行。” “不用了，总不能真把身体弄生锈。”利斯塔现在身上这个正规冒险者的牌子都是靠着罗特才有的，罗特可以客气但他可不能。 他们现在还待在奥斯卡城，一方面是罗特要适应自己新买的装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等待事态明朗，他们才好决定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这一周间陆续有新的消息被其他冒险者们带了回来，那场爆炸所带来的影响要比罗特和利斯塔想象的还要大，接下探索任务的冒险者中最远的已经从这里往北走出了半个王国那么远的距离，却还是没有发现污秽的踪迹。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瑟兰多这次就相当于是以一己之力完成了相当于王国过去一百年的成就，现在酒馆中对那疯子的风评竟然渐渐反转了，让罗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罗特和利斯塔两个人几乎都没办法去酒馆，因为他们一旦露面就立刻会被一群人缠上，要他们没完没了地重复讲述那个村子里的事。 靠着那快玉牌的面子，他们要来了旅店后门的使用权，绕过了紧挨着旅店的酒馆，朝着训练场走去。 空气变好了。 奥斯卡城作为紧靠污染区的边境城市，空气中原本是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的。 那股味道总是能让罗特想起童年，那时斯普润普村亦是一个边境村庄，在这股腥臭味中，童年的玩伴不知不觉间总是会少上几人，喜欢讲故事的长老有时也会突然不见，之后再也找不到人。 但现在这初冬的空气凉的沁人心脾。 “果然我还是不能接受。”罗特突然开口道。 利斯塔知道他说得是什么，苦笑道：“冒险者就是一种更重视结果的生物，瑟兰多要是知道自己的风评逆转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跑到酒馆里装英雄去了。” “你比我了解他，你觉得他能跑到哪去？”罗特好奇道。 “问我也没用，我也没见过他搞出这么大的事来，我猜他应该是躲在自己炸出来的那片土地上了吧？”利斯塔也只能瞎猜。 罗特拉开了训练场的大门，因为发现没有其他人在松了一口气，把玉牌交给了管理员，定了一个“单间”。 整个过程中管理员都在点头哈腰，到了一个有点夸张的地步。 “我记得你说过这种情况会持续到杜赫姆离开这里为止？”罗特关上单间的门，激活了单向隔音结界，看了看玉牌上的数字发现果然还是没有减少。 利斯塔带着羡慕和一点嫉妒说道：“到了人家的水准，就是冒险家协会求着他们办事了，和我们这些为了一个好委托抢得头破血流的人没得比。” 约尔现在离这个境界也差不了多少了吧？罗特一边摘下背后的长刀一边这样想到。 这把长刀大体上是按照秦汉式长刀的样式打造的，不过多少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和之前那把随手买来的单刀相比，这把长刀只是刃部就比单刀要长了，据说混有精金，锋利无比的同时还十分的耐腐蚀。 它的刀柄有近半米长，乌黑色，材质非金非木——听说是用特殊的魔法将秘银与乌木融合而成。 刀柄分为八节，每一节都可以储存内力长达一天的时间，并可在战斗时释放一产生极强的爆发力。 利斯塔没有阻止罗特从那个满嘴跑魔能车的商人那买下这把长刀的原因也在于此。 不管那商人说的有几分是真的，单就这武器能储存内力这一点它就值得那个价钱了，而且罗特最大的缺点就是内力的量实在太少，也正需要这样的装备。 只是长刀与单刀毕竟差别太大，为了适应这个新武器罗特这三天一直都在拉着利斯塔进行训练，害他懒觉都睡不成。 “你不用总是带着刀鞘训练。”利斯塔看罗特还是不打算拔刀出鞘，建议道，“你这么练等到实战的时候会发现刀比想象中的轻，容易动作走形。” 罗特犹豫道：“可这把刀用了精金诶。” 利斯塔有些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我大半的身家都在这对双剑上？要是真能被一把混了精金的刀砍坏，那也是早坏强过晚坏，省的我把命搭进去。” 行吧，反正后果自负。 罗特这样想着，第一次在对练中抽刀出鞘。 利斯塔微微眯眼，尽管只是一个抽刀的动作，但他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果然这不是错觉，罗特适应武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仿佛他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回想一般。 正因为对练了三天，利斯塔才更加理解罗特进步之快。 罗特一边空挥一边走到了利斯塔面前，挥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以刀刃指向利斯塔的姿态站住不动。 在利斯塔从后背摘下双剑的一瞬间，罗特整个身体在几乎没有明显动作的情况下前移了半步，猛然前刺。 利斯塔双剑交叉制住长刀，随后以左手剑继续压制，身体一转，右手剑毫不留情地挥向罗特头部。 罗特提膝收刀，以刀柄挡下了这一剑，迈出半步意欲反击，却又在中途后仰收招，躲过了利斯塔的后手。 利斯塔放松着手腕，绕着罗特转起了圈。 他本就是擅长边走边打的剑士，步伐越是轻灵，越是可进可退，他才越能发挥出实力，若是遭到压制不得不进行缠斗那实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早在第一天的对练中罗特就已经开始尝试压制利斯塔的打法了，不能不让他感慨罗特战斗意识之好。 但打法有明显的缺点并不一定是坏事，利用得好，缺点也可以成为致命的陷阱。 如果是昨天的罗特，刚刚试图追击之时就已经被自己的左手剑抵在心口了。 像这样的演练，双方都是点到为止，尽量不动用内力或斗气，虽说这种与人类战斗的技巧在面对秽兽和死板的影子时未必用得到，但只有在这样的对练中才能最大程度地掌握自己的武器。 罗特和利斯塔很幸运地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虽然想法是看不出来的，但利斯塔认为这或许也是自己最初会看罗特顺眼的原因之一。 训练场单间的场地有些小，这对利斯塔来说是个不利的点，但在对手之前首先利用自己的不利之处就是他的特点。 在数次浅尝辄止的交锋后，利斯塔看似就要绕到墙角去了，为了不让利斯塔继续利用步伐上的优势，罗特冒进地踏步橫斩。 然而早就料到对手行动的利斯塔提前一步，在罗特的力道将发未发之际便斩在了长刀之上，随后在以双剑对着长刀连环斩击的同时不断逼近罗特。 罗特试图通过后退将长刀从压制中抽出来，但利斯塔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机会。 “啊。” 罗特的后背撞在了墙上，利斯塔的右手剑也斩在了他的手上，虽然没有使用斗气的情况下这一剑只是破了层皮，但还是蛮疼的。 利斯塔又用左手剑戳了罗特的头一下。 “喂！没这个必要吧！”罗特都不知道自己该揉哪里了。 “真正的战斗中对手才不会只砍手就完事了，肯定要补刀的吧？”利斯塔转着剑说道。 罗特怀疑地看着他：“你绝对是因为早上被吵醒而生气呢吧？” “别冤枉人啊。” 利斯塔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心里默默犯嘀咕。 单刀的技巧真的有那么容易转换成长刀的么？自己竟是不经意地用上战术了，明明第一天还可以靠着单纯的技巧碾压的。 他实在忍不住问道：“罗特，你刀法跟谁学的？” 罗特想了想，回答道：“从书上学的，并没有谁教过，硬要说的话就是跟那本书的作者学的吧。” 利斯塔好奇道：“怎么？是你们秦汉人总说的那种武功秘籍么？” “应该算不上，人家卖的挺便宜的。”罗特笑道，“我也不瞒你，我就是从和小剑圣可是从一本书里学的剑。” “不对吧？小剑圣约尔不是养的剑芒么？你这也不会啊？而且小剑圣的剑术可是威肯式的，偶尔掺杂一些精灵和秦汉式的技巧，和你一点也搭不上啊。”利斯塔只当他在吹牛。 罗特闻言嘿嘿一笑，重新走到场地中间道：“我说实话你也不信，我有什么办法？来，借着陪我练，争取明后天出师！” 利斯塔一边小声抱怨着“人比人……”之类的话，一边走到了罗特对面，以左手剑指着罗特，右手剑搭在肩上的姿势说道：“再来吧！” —— “威尔斯福长老，这就是那本书么？” 约尔曾偷偷回乡这件事最后还是以小道消息的形式在冒险者之中散播开了，而那之后罗特的消失更是为这个传言增添了许多的遐想空间，随之带来的许多影响之一，就是来求见这本《耕余闲练》的人又变多了。 虽然都城的大人物亲口说了这本书不值一文，但架不住人总有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没准就是与众不同的人，能从里面看出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对村子来说这也不是坏事，虽说没有明码标价，但想要看这本书总是要表示一点诚意才行的，威尔斯福长老家里各种各样的诚意也是越摆越多。 比如现在这位小牧师就带来了一个洗礼过的神像，在这放着就会不停地散发圣光，据说可以延年益寿，对于年纪越大就越虔诚的威尔斯福长老来说正是合适，村长来了都不给。 “就是这本书，小伙子手劲大，翻的时候当心一点别扯坏了。”长老带着微笑抱着神像，一边琢磨该摆在哪里一边说道。 年轻的牧师也回以微笑，点头后小心地翻动着这本书。 他的眼中，萦绕着灰色的雾。 第二十二章 《耕余闲练》上 在牧师金泽看来，世界上的一些都可以划分出等级，甚至用来划分等级的标准本身也可以。 就用书来举例吧。 最低等的标准是以书本的外在来判断好坏，纸要是上好的犊皮纸，内容要用不专门去学就看不懂的贵族字体手写，封皮要是名家的画作，骑缝上都要刷上金漆才能造就这种名为书的装饰品。 好一点的标准则是以书本的内容来判断好坏了，这也是最为大众所接受的标准，标准之下更有无数细分，文笔是否优美，内容是否实用，叙述方式是否奇诡，甚至使用暗喻次数的多少都可以成为基准，互相之间倒是不存在高下。 而金泽眼中最高级的标准，是要以一本书的灵魂来判断。 书作为一种死物，本身并不会自然产生灵魂，但是作者与读者却可以赋予它灵魂。 从这个角度来看，手抄本自是要强过印刷本的，作者亲笔最有价值，若是仅从作者的角度看来考虑有草稿则是更好。 但读者亦会对一本书的灵魂产生很大的影响，草稿通常会被私人收藏，在这方面就要差上一点。 即便是印刷本，只要读者仔细，与书中内容共鸣，有所感悟，倾注感情，反复翻阅却仍不断有新的发现，这本书亦可拥有不错的灵魂。 这种情况在宗教书籍上最为常见，在秦汉人长途跋涉至此后他发现他们的经典中亦有很不错的书籍，可惜真神就是至圣先师这件事给秦汉人带来了过于剧烈的冲击，使得他们对经典的感情也产生了变质。 至于眼前的这本《耕余闲练》，在金泽眼中就是最高一档的有灵魂的书。 书是作者亲笔所写，写书的目的是在乱世中保护农民，甚至还将自己的自传以特殊手段隐藏其中，在作者方面已是最好。 读者方面也是最高一档，不管是未来剑神约尔还是他的师父罗特，都将此书视为改变人生的契机，珍视程度不言自明。而在这两人之后慕名而来的读者们虽不免失望而归，但也是抱着最大的期望来读的这本书，反而给这本书的灵魂带来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就在金泽有些沉醉于这种韵味之时，威尔斯福长老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牧师先生，站着读多累，何不坐下慢慢读呢？渴了的话就摇动茶几上的铃铛就好，会有女仆给你上茶的。” 很久没有人愿意读这本书读的这么认真了，长老现在看金泽都顺眼了不少。 金泽心中倒是觉得好笑的，看来这摇铃是这位长老最近才置办的东西，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跟客人解释用法，暴发户的气味实在是掩盖不住。 “多谢长老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心里虽然那么想，金泽表面上还是很客气，毕竟要不是长老打断了他，他还不知道要沉醉多久，也许就忘记了正事。 收敛心情，金泽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此行真正的目标上——约尔反复跟沃斯提起的作者自传。 据约尔所说只有修习了书上记载的奉剑门功法才能看到自传的内容，但金泽本是有些不信的。 将文字隐藏的方法他知道不少，浸水，烤火，甚至只在月光下才会显现内容的秘籍他也见识过，但是只有修习了特殊的内功才能看见内容的书他可从未听说过。 金泽可以直接读取一本书的灵魂，约尔的话是真是假他一试便知。 结果还真有，不仅有，还让这本书的灵魂变得更加醇厚醉人，害他险些误了事。 他假装认真翻阅着这本书，避免让长老起疑，实际上却是在直接读取自传中的内容。 通过这种方式，他甚至可以获得比作者真正写下来的内容更多的信息，因为作者书写自传之时，即便是不愿写下来的内容也难免会在心中想起，这些内容在金泽的神术面前都是无处遁形的。 【……祖上以武起家，我年少聪颖，三岁识千字，七岁于宴上作诗《吾父有美妾》……】 这才读取了个开头金泽就有点无语了，他读过不少秦汉人带来的书籍，对于他们的文化还是比较了解的，七岁作这种诗实在是……很怪的一件事。 【……学儒，十四岁即为秀才。会试两试不中，不觉已及冠之年，行于路上竟为孩童取笑。不堪其辱，投奔汤渎城叔父，寄宿武馆之中，勤学不止，再试仍不中……】 也就是到了二十三岁他也仍未开始习武？但既然祖上以武起家那么可能底子一直都在吧。 【……叔父置一囊于我门前，囊中灌满砂石，本为武夫练拳所用，甚重，每欲出入则需推开此囊。心中不忿，却又无颜以对，所幸逐渐习惯，不复觉囊之不便。又三年，不中，狂奔于山野，状如野兽，黄昏方归。与一樵夫争道，为其推搡，怒而推其胸腹，竟将之洞穿，血如泉涌……】 金泽没料到会有这种转折，天生神力不成？ 【……自缚于公堂，供认不讳却无人肯信，方知我之恶名竟传遍城野，众人皆知我为一无用书生，怎能一掌洞穿樵夫？笃定我必为人胁迫，替人顶罪，以干扰办案之由暂且囚我于牢中……叔父前来探监，我方知事情真相。我本有武才，然而长辈溺爱，不愿见我吃苦，又言我好学儒，任我荒废才能。投奔叔父后，六年中我与武夫同吃同住，不自觉已学武于心中。又置囊与我门前，日日监视，每见我力长则更换重囊，我门前之囊早已非砂石所灌，勇武之士击之亦觉吃力，而我可推之如无物……】 威尔斯福长老发现金泽看书竟看得眉飞色舞，反而有些奇怪了。 这两年看过此书的人也有近百人了，大多败兴而归，有些人即便没有明显的表现出失望，却也总是能看出几分黯然。 甚至约尔和罗特他们自己对于都城守护者的暴言也无意反驳，而是表示理解，长老也就接受了这本书中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的事实。 那么这个年轻牧师是在表演不成？为了讨好自己？ 威尔斯福长老想到这里，左右观察了一下，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客厅，绕了一圈进了客房，从没关严的门缝中偷看着金泽。 这些举动都被金泽发现了，只是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长老在干嘛，所幸不管，继续专心读取自传的内容。 【……叔父劝我莫在意樵夫之性命，我自有远大前程，他定会救我出去。此番言语与圣贤书中道德相违，我不愿接受却又无法可想。然而事态忽又反转，有人亲眼目击我打杀樵夫之现场，又有仵作对比我之手掌，发觉与樵夫胸前伤口相匹配，足以定我之罪。知府念我不知自身怪力，意外杀人后又主动自首，恕我死罪，然而活罪难逃。我虽庆幸自己罪行可得惩罚，却也不免奇怪，以叔父之能真欲救我怎至于使事态发展至此……】 【……叔父竟欲劫我出狱！荒唐至极，如此作为岂非罪上加罪，我又有何前程可言？然而我却无能为力，满腹道理最后也不过困于牢中，任人摆布。劫狱当天，竟有黑衣人出现，将我叔父与劫牢之武夫尽戮于我面前！我虽狂怒嘶吼，却只能被其一击既倒，身体酸麻不得动弹。黑衣人又杀尽牢中其他犯人与闻讯赶来之官兵，牢中血流漂橹，人头于我面前堆积成山……】 金泽没有急着一口气读取完。 若是这个自传老套无趣，那他自然是早点完工了事，但这次显然不同。 在心中对于黑衣人的身份与接下来的发展做出了许多推测之后，他才继续开始了读取。 【……黑衣人掳我至一山洞，道路极狭，行数百步后豁然开朗，山中竟别有洞天！空间之大，令人怀疑整座山皆为真空，一白炽巨球浮于空中，犹如伪日。洞天之中阡陌交通，男女老少行于其间，俨然如城池。洞天中心有一大殿，大殿极高，最高层竟可与那白炽巨球相望，无数妖魔鬼怪之形象饰于殿上，骇人胆魄。黑衣人一路与我讲解，我方知此地竟为邪教巢窟，洞天中所有人皆为域外邪神的信徒！我惊骇异常，然一身怪力在黑衣人面前犹如稚子……】 看到这里金泽可没了兴致，若是约尔的起源与域外邪神扯上了关系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殿一层之中，有一头戴黑色冠冕，身披黑袍之人，黑衣人称其为教主。虽然他身为教主，但身边却无一人服侍，身上亦毫无生气，犹如假人。黑衣人将我带至那人身边，此人如牵线木偶般忽从袍中伸出一手，抓住我头部，我只觉头痛欲裂，诡异的力量流窜我全身。而后那教主用如同锯木头一般的声音说出“合格”二字，黑衣人便带我上了大殿二层，竟是将那人丢在身后。此番种种完全无法理解，我不由得深陷混乱之中……】 【……大殿二层有许多手脚瘦可见骨，四肢焦黑，脸覆骷髅面罩之人。他们一言不发将我缚于床上，取出一鬼头虫身的可怖之物置于我身上，我身立刻失去感觉，然而意识却犹自清晰。眼见此虫钻入我脐中，我动弹不得，也不觉疼痛，甚至内心平静，隐约感觉有大快乐降于我身……】 金泽也深陷混乱之中了。 他并不是会被表象蒙蔽的庸人，有些书籍内容初看浓情蜜意，实则作者暗藏刀斧，只等大幕揭开将动情之人砍成碎段；有的好似粗鄙不堪，但作者实际心怀大志，只是迫于形势不得抒发，故而藏拙。 这本《耕余闲练》若是不看自传，金泽能直接从书的灵魂中读出作者写书时一心归隐，关心弱者安危的心情。 一个被域外邪神的眷属附体的人要怎么变成这样？要知道真神可不曾在秦汉人的土地上传播过教义，他们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杀死被附体者外毫无办法才对…… 【……我教有一计划，要偷学天下所有武功，韬光养晦，待到功成之日以席卷天下之势征服中原，而后向西而行侵吞整个世界，而我恰巧是实行此计划的绝佳人选。我身负举世罕见之武才，身体素质也未曾荒废，却又完全不曾习武，犹如未经雕琢的美玉将要跌落凡尘，但凡欲传承武学之人，如何能不出手挽救？在我教安排之下，我于淮城经营一家卖书店，果有一老者一月之内屡次前来，状似买书，实则观察我一举一动，三月之后于深夜入我房中，意欲收我为徒……】 【……我于半年之内学尽老者《鲸息功》与《攀云掌》，后假借切磋之时毙其于掌下，回归圣地。于大殿二层，我神之伟大眷属离开我体，将这半年中我所修习之内功一并带走，将我的身体回归原本之状态以供下一步计划使用……】 【……我都做了什么！？师傅他待我如子，为了帮我打通经脉甚至不惜耗损自身内力，对我毫不藏私，倾囊相授，我竟然……】 【……新的伟大眷属降临我身，驱散了我心中的大恐惧，使我重得快乐。我对我神感激不尽，自当殚精竭虑，以报圣恩……】 金泽感到有些头痛，为了挖掘真相他强行读取了一些本不可能写进自传的东西。 但现在他却面临着两个问题。 一是曾经控制过自传作者的邪神，竟是真的以夺取这个世界为目的，而这样的一个邪神却几乎完全找不到历史记载。 这本书成书时间可能只在污秽出现前数十年，这个时间段秦汉族的历史还是比较完整的，没有因为长途征战而失落，这样的一个邪教没理由不出现在历史中。 二是对这些过去的读取实在是太容易了。 如果这是污秽出现之前也就罢了，在污秽出现污染了过去之后，这种与过去相关的神术的效果就都大打折扣，即便成功了所得信息也多是支离破碎的。 尤其是这本书成书之地，也就是秦汉国的故土现在可还都在污秽的控制之下，金泽本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读取到作者写到这部分时的零星的心情与思考，可现在却是几乎完全地在脑海中再现了这个作者的过去。 他的过去没有被污秽污染？这不可能，连真神都逃不过此劫…… 除非他现在还在？ 【……入丹剑门，成为外门弟子，学习进度缓慢。门中长辈只教导最浅显的功夫，弟子之间亦是勾心斗角，相互之间拉帮结派，克扣被孤立的弟子的资源。明明上次任务只用了不到一年便完成，这些用了一年却只等来了门中小校。为惩罚他们令我神等待之罪，我于小校上屡下狠手，以初阶剑法一路斩杀对手夺得首位，每杀一人我必向在场之人言明其罪！本已做好为我神献身的准备，却不曾想得到戒律堂长老的青睐，被收为内门弟子……】 【……戒律堂所传功法首重杀伐，杀力虽大然而终究不得真传。我教使者潜入门中与我相见，本欲与其商量如何才能成为掌门弟子，可使者竟批评了我在小校上的行为，说我不顾大局，只顾发泄自己的愤怒，虽然结果歪打正着但仍需惩戒……】 【……长达数日，我的内心一直惶惶不安，没有了我神的注视我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掌门竟然发现了我的异样！区区凡人是如何到达如此境界的，我必须向圣教示警……】 【……掌门将我从邪魔的控制中解救了出来！那之后我一直假装自己仍被控制，稳住了邪魔们，最后丹剑门与朝廷合作剿灭了那些邪魔的老巢！邪魔们的头领也死在了掌门剑下！大仇终于得报，我对掌门发誓要一生追随……】 【……邪魔用于控制我的手段遗患无穷，虽然掌门不惜将本门《参天诀》授予了我，但还是没能保住我的性命，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如梦初醒。这一切原来都是我神的计谋。丹剑门过于庞大，虽然弊端颇多却也不足以一举击溃，附身于我的伟大眷属又过于鲁莽，恐难以应变，教主便以一具假身和一处圣地为代价换我得授真传。虽然伟大眷属受伤严重，但这就是辜负了我神信赖的代价，我神果然深谋远虑，远非区区凡人可及……】 【……是因为那个虫子被丹剑门掌门重伤假死的缘故么？我似乎……】 【……又得到了新的伟大眷属，这次的目标是狂刀门……】 金泽读取到一半还以为那丹剑门掌门真的把这自传的作者救了下来，知道那邪神巢穴被摧毁还感同身受地叫了声“好！”，谁知最后竟然反转了！ 这邪神的手段确实厉害，当事人自己都不知自己仍是棋子，自然也就骗过了其他所有人。 而且之后那邪神也一定在通过某种手段继续控制着他，才能让丹剑门的掌门把本门秘传都传了出去。 要知道即便是数百年前，人类在灭绝危机前的大交流时代中，丹剑门的《参天诀》也依然没有外传，理由是不适合常人习练，这里竟然真的传给了他。 读取到这里，金泽也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敲响了铃铛，想要喝杯茶休息一下。 第二十三章 《耕余闲练》中 威尔斯福长老家所谓的女仆其实就是闲着没事干的村妇们，为了赚些零钱就在有客人来的时候帮着撑下场面而已。 因为有钱拿，她们的服务态度都是极好的，只可以有态度不等于有技术，她们基本上都是在模仿着自己想象的那个女仆的形象而已。 那扭捏而又做作的姿态足以把任何真正有身份的客人吓得半死，所幸金泽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读取《耕余闲练》作者的过去上，才不至于忍受憋笑的痛苦。 这也让威尔斯福长老确定了此人竟是真的看那本书看进去了，又绕了一圈从屋子的后门绕了出去，打定主意要写信把这件事告诉约尔。 这个举动其实同样没有瞒过金泽，但他实在是没心思去管长老在想什么了。 【……狂刀门作风亦正亦邪，门中首重实力，若是我愿本可一年之内学尽门中绝学。然而上一位伟大眷属的前车之鉴让我学会了三思而后行，连续有绝世天才在不同的门派出现而后又迅速夭折，这样的事态难免会引起这些土著的疑心，还是要谨慎行动……】 金泽由此确定了一件事，那种虫子形状的所谓伟大眷属果然会控制被附体者的思想，产生新的自我和思考模式。 同时根据自传作者在难得的清醒时间中的表现来看，他对于被附身期间都发生了什么还是有记忆的。 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何此人的过去没有被污秽污染，因为他的这段过去可以说是与某个域外邪神的眷属们共享的，而邪神眷属的一切都是属于邪神的，除非污秽能把那个域外邪神也吞噬掉，否则此人的过去就同样是不可污染的。 【……圣教的使者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明明已如此谨慎！教主计划要将狂刀门灭门，我本应尽快学会其独门武功？这，我又如何会知！为何不能事先通知于我，难道我还会有能力反抗伟大眷属不成……】 自我认知好混乱啊，而且怎么感觉这个教主似乎是故意使这些伟大眷属犯错的呢？ 金泽觉得自己今天累得有些快，可能是这个人的过去实在特殊吧，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坚持着读取了下去。 【……这次的目标是漕帮。竟然连续出现两个如此失态的伟大眷属，简直是对我神的侮辱，但此次我定会洗刷耻辱。漕帮不仅是武林门派，亦掌管民间漕运，更把控着大部分私盐交易，与丹剑门相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庞然大物，这才是应该谨慎对待的门派……】 【……这漕帮高层几乎都是世袭，底层之人无论立下多少功劳也未必能够晋升，反而是与高层的关系更为重要。高等级的武功亦被高层把持，为了避免属下有谋反的能力概不外传，腐败比丹剑门更严重，若不是靠着与官府之间的关系地位超然早应被其他门派所取代吞并。是去讨好高层以求成为心腹还是联合底层反叛呢？无论如何选择，退场都很方便是一个优点。然而每个方案都有失败的可能性，讨好高层所需时间许会过长，也未必能学到所有绝学，而反叛即便成功，高层也可能不愿交出所有功法，宁肯玉石俱焚……】 【……漕帮的大小姐为何频频来找我？本已决定采取第二个方案，但如此一来也许第一种方案才更加可行。询问圣教方面后，竟然以相信我之能力为由让我自行决定，虽说我确实强过之前两位伟大眷属，但圣教方面不肯做事也实在恼人。此事令人好生纠结……】 金泽一下就精神了起来，要是来这样的情节他可就不困了啊！ 【……大小姐竟是想要通过我来接触底层人员，确实有眼光。我因为之前未能决定要采取哪个方案，颇有摇摆之举，只是因为实力出众天资过人才成为了双方的拉拢对象。大小姐似是对漕帮之弊端有所察觉，却因为身份问题缺少与底层接触的渠道。同时在如今紧张的局势下，她亦难以在与底层接触时保证自身安全，已有人在暗中策划绑架她了，只是不想恶了我才迟迟没有发难。高层对我的态度也因为大小姐的举动而有所改变。双方似乎都认为大小姐对我有好感，亦都默认我也对她有好感，这些是否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此事却也无所谓，若我可通过大小姐确认下任漕帮帮主的身份，那么门中秘法皆是我囊中之物……】 【……她竟看穿了我的真正目的是漕帮的武功？却也无妨，所有人都是为了欲望才会行动，求财也好，求权也罢，都没有什么区别。相较之下，为了武功而行动的武痴难道不会显得更好控制么？作为利用对象我应该已经表现得完美无缺，此次任务定可完美完成……】 【……我心中存有更远大的理想？若她指的是我身为伟大眷属的宿主的这件事的话，倒也没有说错，只是她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此事无碍，没有为此而改变计划的理由。一些心存反叛之念的底层之人仍在动她的歪心思，明明底层的待遇已经在逐渐改善，这些人原来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在利用同伴而已，现在却是暴露了真面目。甚是恼人，退场之时拖他们下水好了，这些人留着对漕帮也是祸害……】 嗯哼，这里的思想转变很有趣啊，这个邪神眷属似乎过于有人性了，这样看来圣教方面这次的态度也一样值得玩味。 金泽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五杯茶，“女仆”在第三杯的时候就已经顺便把茶壶放在了客厅，只是他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被不停折腾的“女仆”已经开始咒骂他尿裤子了。 【……希望可以知道我的理想究竟是什么？随意搪塞反而会招致怀疑，没有对她撒谎的必要，不要回答就是……】 【……愿帮助我实现理想？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妄言些什么！能够实现双赢已是不易，我得了武功，你得了一个更好的漕帮，还不知足……】 【……莫要胡思乱想，此刻的我是由伟大眷属与人类混合而成的，无论是快要被自责压垮的可怜虫还是丑……偏离人类审美的伟大眷属，都不可能和她长相厮守……快做决断吧，若是被圣教发现这等失态，无论是我还是她都将面对我神的怒火……】 【……我竟伤害了圣教的使者！不，我若不出手她就要……说出真相吧，我再不能忍受这种痛苦了，漕帮绝学她早已尽数偷传给了我，任务我早已完成，我究竟是为什么拖延至此？但漕帮能护她安全么……】 难道是吸取了在丹剑门和狂刀门的教训后，邪神给予了自己的眷属更多的人性么？竟然还会陷入爱情之中…… 但那个圣教中显然也并非只是被邪神蛊惑的凡人这么简单，甚至那个教主还拥有与邪神眷属相当的地位，可惜不能亲历此事。 唔！ 金泽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颅，神力包裹住了他的头颅，将自己的意识传送到了一毫秒后的未来。 恢复意识后他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被一个混乱而又疯狂的外来之物占据，他立刻将之控制并隔离了起来。 【……上一个附身我的怪物最后到底做了何事？为什么我被控制起来了？漕帮现在怎么样了？大小姐现在又怎么样了？该死，我除了任人摆布外难道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了么……】 金泽发现自己现在会本能地跳过那段过去，这与被污秽所污染的过去却又不同，若那段过去是被污秽污染了，那么自己刚刚将意识传送到未来的举动就是自取灭亡了。 这次精神攻击就是在【现在】发动的，最有可能的攻击者便是那邪神本尊，祂还没有放弃这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又或者，祂其实是无法离开了呢？ 金泽没有毁掉这个被当成一种攻击手段而入侵自己大脑的意识。虽然它本身可能毫无价值，但自己若是赌对了，那个邪神也许会再次试图联系自己也说不定。 考虑到现在这个世界的严峻形势，金泽不介意和任何存在合作，反正教会自己也已经陷入了混乱。 但那都是未来的事了，金泽现在只想把这个人的过去读完。 【……人类的意识已多次检查过，一无所获。背叛是伟大眷属主动的选择，虽愤恨却也只能得出了这个结论。给予伟大眷属过多的人性已被证明是无比危险的，依靠圣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下一步是奉剑门，根据情报这是一个只要得到认可任何人都可以得到真传的门派，正适合调整宿主状态……】 【……奉剑门的功法所拥有的潜力何其惊人，只是过长的修炼周期与人类的寿命完全不匹配，若以我神之能定可将此神功发挥至极致！看来接下来的计划都已经不再有实施的必要，只需掌握此功，圣教中那些最无用的土著都可以为我神的利剑……】 【……为何？为何我神否决了我的建议？明明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为何还要继续无用的探索？我神定不会如此缺乏眼光，定是圣教中人误导蒙蔽了我神！我必须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必须向我神证明这神功的厉害之处……】 金泽此时在另一种层面上感到了头皮发麻。 奉剑门的养剑芒之法只有人类可以修习，但长达数十年的修炼周期却又令人望而却步，查阅幸存的秦汉朝廷对武林的记录就可以发现数代，数百年没有一人成功将这个功法修炼大成的情况屡有发生，但这门功法却不知为何一直流传了下来。 对此人们有诸多猜测，有人认为这要归功于几个家族的坚持与传承； 有人认为这门功法虽然慢的令人发指，但即便不能大成熬个几十年总可出一两个高手能撑撑门面； 还有人认为这奉剑门对于其他武林势力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会主动去攻击他们，而他们大部分情况下也是一群只想修身养性的人，与世无争，没有遭难的理由； 而诸多猜测中最邪门也最恶毒的猜想，便是这奉剑门的功法有污染修炼者心智的效果，不管是否适合此功法，只要练上了就会停不下来，就会认定这个功法就是世界上最强的神功，不惜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它，并会尽全力确保此功可以传承下去。 这次的邪神眷属的表现完美符合这种猜测，它虽限于先天的限制无法去质疑和反抗自己的神，但它却把这一切理解为自己的神受到了蒙蔽，完全没有考虑过功法并没有那么优秀的可能性。 ……未来剑神约尔没有问题吧？ 不，约尔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就算他心里认定养剑芒之法天下无敌也无所谓，因为对他而言那就是事实，但那些崇拜约尔的人却有误入歧途荒废一生的危险。 教会……教会现在自顾不暇，看来只能想办法给那些王族提一点建议了。 【……圣教的教主总算还没有蠢到家，知道想要抵抗神功已成的我是不可能的，但他竟还在用另一种方式垂死挣扎，真是难看。要我亲自去向我神证明自己的话语？呵，这些肮脏的土著在想些什么我一清二楚，无非是想要挑拨离间我与我神之间的关系罢了，这种栽赃陷害的戏码宿主在读书期间就读到过不少，在丹剑门亲身经历过，在漕帮更是亲手操刀过，真是老套。我作为伟大眷属，与我神之间何来猜忌？待我与我神相见，我必将这圣教土著的种种陋行一一告知我神……】 【……我神……否定了我？我神要召回我，要将我与这身神功一并抽离，并封存起来！？为何这样做？我神难道不能理解这神功的伟大么？……我懂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将此功的玄妙彻底展现给我神，才令我神产生了误会。啊，我这是何等的失态！没关系，我这就将这神功的一切都展现给我神……】 嘶……这么夸张？这奉剑门的功法竟能让一个邪神的眷属疯到对自己的神出手，精神污染的能力甚至超过了域外邪神！ 这功法是谁创造出来的？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种东西？ 不过，这样看来这邪神眷属惹出事来的几率也太大了，除了对付第一个不知名的隐士的时候没出什么意外，之后几乎每个邪神眷属任务完成的都有瑕疵，第三个和第四个干脆就反了，实在有些夸张。 有一种说法，认为真神之所以没有在秦汉族中间传播信仰，反而通过至圣先师的身份间接引导他们是有特殊用意的，很可能真神对秦汉族的安排就是让他们作为一种对域外邪神的免疫系统而自行发展。 与西方各族无论民族种族都统一信仰真神不同，秦汉族曾经有过多种多样的信仰体系，对至圣先师的信仰不提，道教，佛教都是在西方完全不存在的宗教，而信仰这些宗教的人也确实获得了某种神术能力，这样看来它们也许就是被秦汉族这个免疫系统成功无害化了的域外邪神的宗教。 而那些在秦汉族历史上屡禁不止的邪教魔教，想必就是无法无害化的域外邪神们！ 但这样一来这个圣教的教主的立场就十分暧昧了，在对付丹剑门的时候他主动牺牲了圣教的巢窟来“配合”邪神眷属，对狂刀门采取了灭门的策略想来也不可能毫无损耗，在漕帮的事件中以全权交给邪神眷属为由放任了事态恶化，邪神眷属的背叛甚至使那段过去变成了只是读取就会受到攻击的凶恶的时空，最后引导着又一个邪神眷属直接对邪神出手…… 这圣教的老大其实是卧底！？ 【……都回来了。我曾获得过的力量，曾失去过的力量，都回来了。在那邪神愤怒地打算杀死我身体中的虫子之时，那诡异的圣教教主突然出手，最后所有在我身上寄生过的虫子都死掉了，所有的力量都归于我一身！《鲸息功》带来的浑厚内力如蛟龙走江，《参天诀》所养天丹流转不息，《拙法》《狂法》的两股内力一者古拙坚实，一者狂放无忌，《遏江流》之法将这本应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庞大内力强行截在了体内，最后……《奉剑》之法，天下无双，天上亦无敌！这许多年的冤屈，这许多年的悲苦，这许多年的恐惧！这许多年的愤怒！邪神啊，你可料到过会有今天！】 在遥远东方的秦汉族故地，污秽所具现出的肮脏的繁华故景之下，并非是一片平静。 在某个暗流的最中心，一位头戴黑冠，身披黑袍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囚徒最近的异常。 “有人在探查此事？有趣，实在有趣……” 第二十四章 《耕余闲练》下 约尔给威尔斯福长老和罗特都留下了联系自己的方式，只不过和罗特的神奇羊皮纸比起来，长老手里就只有一个鸽子魔偶了。 长老虽说也知道罗特的情况更加需要隐秘的联系方式，而他就住在村里养老，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但此刻也多少有些埋怨约尔对自己这个爷爷太过敷衍。 自己这封信万一被别人截下来看了，监视教会的牧师，给约尔打小报告，传出去这张老脸以后往哪摆啊。 看着鸽子魔偶在身上浮动着魔纹，披上了一层迷彩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后，长老一边思考着有没有可能想办法从那个年轻牧师口中套出点话来一边走向了自家后门，却发现今天的女仆正惊慌失措地在后门附近转来转去。 长老心里顿时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不，不得了啦老爷，牧师，那个牧师被书吃了！” 金泽现在正在反省。 没错，必须要反省，很明显接下来这本书的作者的过去就要牵扯到一个域外邪神的本尊了，那样的记录难道是可以随便读取的么？ 在真神仍然沉睡的现在，哪怕是在教堂里面进行读取都不能说是完全安全的，更何况自己竟鲁莽到了在一个农村的民房里窥探这种绝密？ 好的，反省也反省完了，接下来是什么？ 他要怎么才能观看那场凡人忤逆邪神的大战？ 不要误会，他的反省当然是货真价实的，但是事已至此对不对？既然自己已经被这过于沉重的过去拉了过来，那不趁机解明真相岂不是浪费了这天赐良机？ 金泽现在全身都被灰色的烟雾所包裹，这种东西他非常熟悉，干涉过去的神术总是会伴随着灰色的雾气，和未来系的神术会产生蓝色的闪光一样，算是特征一样的事物。 雾气未必真的是雾气，灰色也未必是灰色，人类终究是被肉做的罐子所囚禁的可怜灵魂，只能用有限的感官与精神去感知世界。 不管做过多少研究也完全不清楚原理，但金泽根据经验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即使被这段过去拉了过来，他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旁观者，想要突破这层墙壁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尤其是金泽本人也不想突破这层墙壁，想要真的把他单方面地拉进过去的时空所需要的实力可不是凡人能够触及的。 那个域外邪神也许会有这个能力，但祂干嘛要把人拉到自己吃瘪的时空来？金泽作为这个世界的人可没有半点帮助祂的意思，同时他也没有软弱到会被邪神利用的地步。 在接触到更多的信息之前胡思乱想是毫无益处的，金泽利用自己的经验，调动着意志，让自己在灰色的雾气之中“行走”了起来。 走了数步之后，雾气渐渐变成了山壁般的形状，越是前进就越是凝实，狭窄的山谷…… 嗯？这和之前读取到的进入邪教巢穴的道路很像啊？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眼前雾气猛然散去，如拨云见日，耀眼的剑光擦着金泽的脸颊略过！ 他下意识的一偏头，随后一个长得和罗特极像的，身穿绀色长袍的秦汉人身随剑走，无视了金泽，追踪着一个看不清形象的存在而去。 金泽自然是看过罗特的画像的，一眼认出后第一反应是轮回转世，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顺序不对！ 窥探过去可不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应该是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才对，就如同最初自己处于无限的灰雾之中，经过努力才渐渐能够看到景象一样，自己没理由第一眼就可以看清对方的脸！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是有意误导？不可能，刻意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在骗傻子，能走到这一步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种拙劣的手段所骗？ 但若不是在误导…… 最早从这本书上学习剑法的，或许就是那个罗特吧…… 正思考着，一股温热从脸颊留下，金泽伸手去摸，发现自己的脸上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唔，是刚刚被剑光划到……不对啊，自己现在对于过去的人来说应该不存在才对啊！ 正当金泽开始有些惊恐的时候，被“罗特”所追逐的某物竟然掉头朝着金泽冲了过来！ 金泽立刻就意识到了怎么回事——这个存在也许就是那邪神，这是想要借用自己来脱身！ 无论是自己干扰了过去，还是邪神通过自己侵蚀了现实，对于金泽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态，他确实不介意和邪神合作，但前提那得是一个虚弱的，除了答应他的条件以外别无选择的邪神才行！ 把一个全盛期的邪神放到现在的世界中，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邪神肯定只会想要尽快从这个世界脱身，过程中是否会对这个本来就已经因为污秽而千疮百孔的世界造成什么损害祂不可能会在意！ 须臾之间，金泽就做出了决定，身边的灰雾被编织成网，如果那个邪神真的撞了上来，他就算牺牲自己也要困住对方！ 他对于真神的信仰或许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但他仍旧是这个世界的牧师，这是在数百年的转生之中支持着他的信念。 ……同时他也不是完全放弃了求生，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还不如做出鱼死网破的架势，许就能把这邪神吓走，反正这个邪神本来也就是栽在这段时空中的，他也不用非得为这场战斗做出什么贡献。 可惜邪神的举动完全没有如他所愿，仍是冲向了金泽。 灰雾所作的网几乎没有起到任何阻拦的作用，在这个过程中金泽也渐渐看清了这邪神的面貌。 祂从总体上来看是一条巨大的虫子，身体两侧长满了蜈蚣一般的步足，然而身体本身却不像蜈蚣那样由多个体节构成，反而浑然一体，好似一个灌满了肉的大肠。 不合理的身体结构给目击者带来了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仅仅是看了这一眼，金泽的身体多处就长出了数条虫脚，瘙痒难耐。 但他没有时间去祛除身体受到的污染，因为长在这恐怖的虫子正前方的，扭曲，悲伤，愤怒，狂躁的巨脸已经对这他咬了下来！ 金泽的意识受到萦绕在这虫子邪神身边的力量的冲击，恍惚间竟看到了未来。 一张长满利齿的巨嘴咬破了金泽原本坐着看书的那张椅子，一个巨大的人脸从不存在的孔洞之中钻了出来，在头部整个露出来之后，冷厉的剑芒斩断了祂的身躯，但终究没能了解祂的性命。 邪神毫不犹豫地继续破坏着周遭的时空，从这个世界中逃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可怕的，吞噬一切的空洞。 而这个未来，正渐渐成为现实！ 金泽心中充满了绝望，精神力量大幅缩小，之前被他隔离控制起来的那个疯狂的意识随即逃了出来！ 在那个意识出现的刹那，虫子邪神便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极致的愤怒几乎淹没了已经变得软弱的金泽，却偏偏伤不到之前被金泽彻底压制的疯狂意识。 这个意识随即开始与虫子邪神产生了融合，无论这个邪神如何挣扎都没有作用，仿佛这本来就是祂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只是在回归原样而已。 于是疯狂一时占据了邪神，让祂停止了一切有意义的举动，祂所创造的未来侵蚀现实的进程也随之停滞。 这个停滞只有一瞬。 但这一瞬却是致命的，因为那已经触及神域的剑芒已然赶到，将邪神斩成了五段，同时也击碎了祂勾勒的未来，将那个世界线打成了碎块。 然而几乎已经完成弑神壮举的“罗特”的样子看起来却并不乐观。 他不是用正常的手段到达神域的，数种最顶尖的内功之间有的相互配合，有的相互冲突，正是这矛盾的旋涡所产生的近乎暴走的力量才把他推到了这个境界。 而作为凡人，即便暂时到达此境正常来说也不可能随意触及神祇，但他获得力量的过程与这虫子邪神的眷属息息相关，因果之线的牵扯塑造了这个专门针对这一个邪神的弑神之剑。 即便有《参天诀》的天丹修补身体，有《拙法》巩固身躯，还有《遏江流》强行控制着奔腾的内力，还有《奉剑》的剑芒没有上限地消耗着内力，他的身体也还是濒临了极限。 就在“罗特”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打算对邪神斩出最后一剑的时候，一个黑冠黑袍的人突然如幻象般穿过了金泽，走到了“罗特”面前。 金泽意识到，这才是在正常情况下过去的人与他之间应该发生的情况，处于不同时空的他们彼此之间都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存在，大部分情况下金泽都只是单方面的观察者，能够意识到自己被观察就已经说明那个存在很了不得了。 哪像刚才，金泽这个旁观者差点被碾死…… 不过这个很可能就是那个邪教教主的家伙，作为境界最低之人何来的胆气挡在“罗特”面前？他可不觉得“罗特”会为了这个家伙有半点犹豫。 “你觉得自己现在的力量都是谁给的？不过是一个棋子，尽好棋子的本分！真让你杀了祂我的谋划岂不都成了一场空！” 但就是这个连金泽的注视都没有发现的教主，却只靠一掌就打破了已经身处神域的“罗特”体内本就岌岌可危的力量平衡，四个同样穿着绀色长袍的人形虚影从“罗特”身上窜了出来，金泽注意到这四个虚影的脸他是看不清的，只有掌握着剑芒的那个本体仍旧是罗特的脸。 有三个虚影在离开身体后就如水中的泡沫一般渐渐消失在了空间之中，只有一个钻入了虫子邪神的一块残躯之中，那块残躯随即发生了变形，慢慢变成了一个扭曲惨白的人形。 教主对那个人形说道：“你与我之间虽然目的不同，却也可合作，只要你帮我制服祂，我就助你回到我们的世界！” 那人形发出了虫鸣般的噪声，这噪声起初刺耳，但渐渐变得有些像是人声，最后完全成为了话语。 “我早就在与你合作了，区区凡人，真的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么？” 教主对此并不在意：“我何苦要去掌控一切？只要最后的结果合我心意，那不就万事大吉？” “明明刚才还对另一个我大发雷霆？”人形讥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教主笑道，“赌徒也会对骰子发火，但这又不代表赌徒真的有能力控制骰子。” 人形仍旧不屑道：“这等心智也妄想掌控神力？我便是帮助了你，你难道就不会成为我神复苏的食粮么？” “你若不帮我，就一定不可能再见到自己在意的人，若是帮了我，至少就还有与她长相厮守的机会，为何不赌上一赌？”教主仍旧坚持着自己赌徒般的逻辑。 “……也好，我又没什么损失。”人形冷哼一声，指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罗特”道，“他已经没用了吧？你不如先把他送回去，向我证明你确实有这个能力。” 教主有些意外道：“你已经获得了神躯，还会在乎他么？” “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人形有些不耐烦。 “那我杀了他也是一样的吧？”教主伸手道。 人形大怒：“我说过了要你证明你有送我回去的能力了吧！” 教主没有留手，轻轻一推，“罗特”就从这个时空掉到了邪教的祭坛上面。 金泽也跟着被一起牵扯了过去，他有些遗憾不能知道接下来那两人都做了什么了，但也因此确定了这个长着罗特的连的秦汉人就是《耕余闲练》的作者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金泽的脑海中嗡嗡响起。 “谢了。” 金泽恍然大悟！ 自己读取到作者在漕帮的过去时受到的攻击原来就是那背叛了邪神的眷属为了诛杀邪神所做的准备！ 难怪它会跟教主说自己早就在和他合作了…… 把“罗特”送回来也是为了这个么？毕竟如果“罗特”没有写这本书，自己就不会看到这本书，不会读取到那段过去，不会被疯狂的意识攻击，也就无法把那个意识从未来带回到过去！ 那么现在的罗特，还有未来剑神约尔…… 不，自己不应该过度思考，对方不可能连这一步都算到，毕竟它一个眷属若是都有这种能力，那么域外邪神本身也就没理由会被这种陷阱算计到了。 在金泽的注视下，身体经脉已经破败不堪，勉强保住了一条命的“罗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这是……我在哪？” 在这个可怜人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金泽感觉自己的意识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扯，他知道自己这是要返回自己所属的时空了。 看来后面的故事就还是只能靠读取的方式来获知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之后会发生什么猜也猜得到。 无非就是作者拖着重伤的身躯开始了新的生活，最后归隐田园，为了保护农民们写下了《耕余闲练》，把修炼门槛极低的《奉剑》之法也记载进了书中，最后辗转到了罗特手中…… 嗯，为什么作者的脸会变成罗特的样子还是需要确认一下的，虽然可能也没什么必要…… 在金泽重新出现在椅子上的时候，还没等他有机会再碰一下书，一声穿透耳膜的尖叫就打断了他的专注。 “啊啊啊啊啊！人！人又回来了！大变活人！说没就没，说有就有！啊啊啊！” 是长老的那个“女仆”么？哇这个声音简直，顶的上宝石级的声波法术！ “冷静下来！那个，你是，对了，盘约克家的媳妇？你先回房间冷静一下……”长老还是相对比较冷静的，没有跟着一起慌乱，还试图安抚被吓到了的“女仆”。 但是她却毫不领情，甚至冲出了家门开始狂奔，一边奔跑一边喊着“大变活人！”。 金泽和长老相视，都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金泽意识到自己要是现在不去读取这书被写出来之前最后那一段过去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没关系，书就在自己手里，只要一瞬间…… 【……在作为邪教的傀儡而生活的那段时间，我的身体似乎被多次改造过，后来又经历了那一场大战，早已残破不堪。我的意识也是一片混乱，对自己的过往也已经记不太清，家人……就算还活着，我又还怎么能与他们相认呢……】 唔，就快了，就快到他决定写书的时候了吧？ “天啊，你脸上都是血！” 这句话打断了他的读取，因为他的思想不由得对这句话产生了反应。 脸上的血，之前被划伤，那个完全体的“罗特”的攻击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不，等一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身体老化的速度很快，似乎有点吓到村民们了，真是对不住……对于收留了我的村民们，我有些担心，万一遇到乱世他们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写一本书吧，我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教导他们了……真希望，可以过一个正常的人生……】 唔，怎么都是一些感想，读不到么？还读不到他在书里写下自传的那个时候么？ 威尔斯福长老从他手中夺走了《耕余闲练》。 “啊！” 金泽几乎就要出手，但还是忍下来了。 长老也显得十分紧张，但他还是说道：“我已经通知过约尔了！我不知道你，呃，都遇到了什么，但是这件事必须告诉约尔，我看得出来你还有别的目的，但我，我不能再让你这么读下去了！想要再看这本书，等到约尔回来之后，你，你再和他商量吧！” 原来之前他那古怪的举动是在向约尔报信，唔，虽然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毕竟那时他也没有不让我继续读这本书的意思……金泽不禁有些后悔。 可现在他也不敢再去把书抢回来，若是惹恼了约尔别说未来剑神本人了，已经神经过敏的教会都不会放过自己，毕竟自己和过去派牵扯颇多…… 金泽努力收敛心情，用十分生硬的笑容对威尔斯福长老告别道：“抱歉给您添了麻烦，我这就告辞。” 第二十五章 （忘掉黑历史）接下第一次委托 “你的身上怎么好像有血腥味啊？” 觉得自己长刀用的已经比较顺手，打算开始接委托的罗特今天才刚到公会就被一个人来了这么一句。 罗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这不是因为他沉迷练刀导致和他人缺乏交流，而是因为现在的奥斯卡城公会里真的就全是生面孔。 老手和实力派都已经随着前线营地往北推进了很远，大概有半个王族自治领的距离，现在出现在奥斯卡城的都是后赶来的，等级较低的冒险者们。 说到等级，罗特和利斯塔的情况其实比较尴尬，罗特不用说，就只作为没牌子出过一次任务，结果还是个大灾难，实力评级和信用评级都是待定状态；利斯塔实力评级还是很高的，不过靠着走关系转正的他信用评级近乎灾难，公会的人就算是给杜赫姆面子那也是有极限的，不先接几个低级的委托证明一下自己改过自新的决心人家也不敢放他走。 因此二人才有闲心休息了大半个月，就是在等前线推出去，奥斯卡城只剩低级委托的时候，利斯塔同时也是为了避开熟人免得尴尬。 虽然闲了这么久，但多亏了有利斯塔分享自己的冒险经历，罗特写给约尔的故事总不至于断档。 忘掉那场爆炸性收尾的黑历史，今天是罗特走出崭新冒险生涯的第一步！ 而为了对他表示欢迎，这个世界赏给他的第一句话如上所示。 罗特看着这个毫不体面地抽着鼻子靠过来的少年，一时都不知道说啥好。 利斯塔在罗特身后奇怪道：“这两天你也没受过伤啊？还是说我昨天不小心把你打出内伤了？” “你想得美，不动用内力和斗气的话我现在只是稍占下风而已！”罗特捍卫着自己的名誉。 利斯塔暗自苦笑，从用不顺手到稍占下风，这个罗特就用了大半个月，还是在几乎自学的情况下，虽然他总说什么道理相通，但那只是理论罢了，实际上哪有那么快的？ 一位满脸尴尬的少女用力把少年从罗特身边拉开，对罗特低头道歉：“真是非常对不起先生，他这个人总是这样……” 少年不开心了：“什么总是这样，说得我是个没事就凑到别人身上闻味道的变态一样！” “原来你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有自知之明的嘛！”少女小声尖叫着。 罗特摆脱了被人贴着闻的窘境后，总算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怪人了。 这个少年虽然行为怪异，但只看装备还是相当合理的，应该是把有限的预算都花在刀刃上的那种人。 腰间除了长剑，还挂着一根经过简单处理的木制棒槌作为备用武器，长剑和棒槌的柄部都系有一个绳套，只要套在手腕上即使战斗中武器因冲击而脱手也不会被打飞，可以快速拉回。 头部是皮质头盔，胸甲也是皮甲，却只有下半身穿了铁甲——低级委托的战斗目标基本都是低级秽兽，其中以野兽为原型的秽兽，如老虎一类会瞄准咽喉，但毕竟只是野兽威胁很低；而魔兽据记载其实力往往与体型相关，以弱小魔兽为原型的低级秽兽亦都很矮小，速度极快，往往会伤人下盘，在没钱买全套铁甲的情况下这已经算是最好的搭配。 少女则相对有些寒酸，右手拄着一根近一人长的法杖，法杖上没有任何搭配，是仅仅靠杖本身的材质充当施法媒介的低级货色，所以才要做得这么长，腰间也挂着一个备用武器，是一个，呃，钉头锤？咦？ 少女的身上则只有一身灰色的长袍，看衣角隐约有魔力的微光闪烁，应该也是有些魔法效果的，但很明显毫无防御能力，她应该是把保护自己的责任全部交给了少年，可见互相之间的信任……这样的话钉头锤又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目光有些紧张地在罗特的长刀和利斯塔的双剑上游走着，这两把武器所代表的东西让少女担心到有些胃疼。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你身上有血腥味呢。”少年这一句话令少女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尖叫声，可少年要是不愿意被拉走少女又拉不动他。 利斯塔走上前笑道：“怎么了小弟弟，冒险者身上有血腥味是那么的奇怪的事情么？” “那是人血的味道！”少年毫不退让，“秽兽身上只有臭味，新生的野兽或者魔兽的血液的味道也和人血完全不同！而且你们两个竟然用得还是低级冒险者的牌子，可疑也要有个限度！” 公会中的众人的注意力也渐渐被这里的争吵吸引了过来，但由于大家基本都是低级冒险者，在看到利斯塔的瞬间基本就都会下意识地拉开距离，最后还是公会的人硬着头皮过来解围。 “喂喂喂，都不要吵了！哦！是罗特先生和利斯塔先生啊，不好意思失礼了。二位终于休息好了啊，太好了，我们一直都在期待着你们再次活跃起来的那天。这边的是……绿花石等级的冒险者张栾和妮娜，对吧？哎呀，不知道两位是产生了什么样的误会呢？” 原本在思考些什么的罗特这时多看了那少年一眼，看着不是威肯人就是西洛人，结果起了一个秦汉族的名字么？唔，没准是被收养的吧。 张栾却还是坚持道：“我的鼻子很灵的，他身上绝对是有人血的味道！” 利斯塔看着公会的接待道：“这小子……” 接待连忙强行把张栾拉走了，这次他倒是没敢随便抵抗，少女妮娜也顾不上道歉，快步跟着一起走掉了。 利斯塔忍不住也闻了闻罗特，奇怪道：“这分明就没有什么味道，那个少年是怎么回事……话说我才发现你体味几乎没有啊，挺适合负责敲闷棍啊。” “把你那套没牌子时期的fan社会思考都收起来！”罗特道，“那个少年……也许是搞错了，但他的判断本身还是没问题的。” 利斯塔闻言眯了眯眼睛，点头道：“也是，武器好的离谱的低级冒险者，身上有人血味，这样的人万一是专挑低级冒险者下手的坏人那确实挺危险的。在这闹上一闹，虽然没有证据，正常来说也会使公会提高警惕，万一正好最近有什么犯罪行为，咱们俩又没有不在场证明，也许就进入监视流程了。不过咱们这大半个月一直都住在协会麾下的旅馆里，一举一动都有迹可循，他在这闹那就只是胡闹了。” 想到这里利斯塔有些不舒服道：“咱们还是尽快摆脱低级冒险者的身份吧，我总觉得那小子得跟咱俩杠上。” 罗特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 在之前的一次幻觉中，自己确实是被一个面目不清的人甩了一身血的…… 只不过幻觉过后，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血迹，这样都过了快一个月了，哪怕那时真的被浇了血现在也应该没有味道了才对。 那个张栾到底是闻到了什么呢？ 罗特有些头疼，在经历过那个村庄的幻境后，不知为何他渐渐开始能够思考与灰衣人有关的事情了，虽然他并不愿意这么做…… 实在毫无头绪，他暂且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你说过公会这里会给咱们准备合适的委托对吧？” 利斯塔说道：“准确来说是给我准备的，不过也要看情况，毕竟也不一定有合适的委托。就我还不值得公会去专门给我安排，只能是看有没有合适用来检验我的，有的话就留着给我，没有那我就得先做些低级任务了。” 罗特觉得这样也正好，不然自己的冒险故事也就不适合给约尔讲了，毕竟约尔对于被人安排这种事好像有点心理阴影了，从他几次回信看来最近好像和队友之间也有些问题，只是他不肯明说。 罗特有心帮他解忧，可毕竟约尔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都不是他这个师傅现在比得了的，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希望能靠多和他交流来减轻他的压力了。 “等一下，你们认真的？”利斯塔的声音把罗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你让我们和他们一起去出任务？” 公会的一位女接待保持着营业用微笑说道：“我们这些地方公会没有权利干涉冒险者之间的个人关系，但和谐共赢总是大家的愿望，我们希望通过这次的短暂合作可以化解你们四位之间的不愉快。” 利斯塔不满道：“你确定那个叫张栾的小子不会借着找我家老大的麻烦？这感觉可不会是多愉快的经历啊！” “正因如此。”女接待道，“若是能在这种情况下顺利完成任务，我们认为可以算作利斯塔先生的一次信任考验。以利斯塔先生的实力评级，只要信用评级不再是负数，立刻就能得到蓝晶石等级的冒险者名牌，到时就可以接到中级的任务，对于罗特先生的升级也十分有帮助的。” 罗特惊讶道：“利斯塔你现在信用还是负的啊？” “求别问……”利斯塔咳了一声。 “是的，即使不看他以往的表现，他最近的一次信用记录是借机猥亵了发起私人委托的女性，而且还没有进行过将功补过，如果没有罗特先生你的担保他绝对不可能转正的。”女接待突然毫不留情地揭起了短。 罗特感觉自己仿佛在她完美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怒气。 “你干过这事？”罗特有些鄙视地看向了利斯塔。 利斯塔连忙解释道：“老大你别误会，我就是那个，过于热情了一点导致了一些误解……” “明明都被算进信用记录了？” 利斯塔：“她说的好像多严重，但就，就是那个，点到为止，就像咱们训练时一样……” 罗特受不了了：“你拿这个作比方是想恶心我了呗。” “哎呀我要是做的真有多过分这女的对我还能是这个态度么？”利斯塔一拍桌子，“她还能笑那就说明不是多大的事么真是的……” 女接待一边保持微笑一边爆了个青筋，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厉害。 “罗特先生，相信你也意识到了，他就是那种完全放弃太可惜，但却从来又都改不干净的人。现在他的转正靠的是罗特先生的担保，为了你自己的信用评级考虑，也希望你可以多注意一下他。” 罗特也无视了利斯塔的辩解，答应道：“我知道了，为了我自己我也会看住他的。能让我看看这次委托的情报么？” 女接待的笑容里总算多了几分真诚，将一张纸递给了罗特道：“如果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请不要犹豫尽管询问我吧。现在奥斯卡城北方的各种委托都比较特殊，有些情报我们公会也是刚刚才从协会的情报部门得到的。” 罗特仔细地起了纸上的介绍。 第一行大字是委托的名字，一般来说都是“到哪”，“干什么”这样的格式，尽量简洁同时又要有一定介绍作用。 【在绿石森林三号营地讨伐树精】 “这个绿石森林是哪啊？”第一眼就看不明白了还行。 女接待手里也拿着一个本：“是北边新生出来的一片森林。以往驱逐污秽的进程都是缓慢的，通过人口迁移逐渐净化土地，并接管与驯化有幸被真神的恩惠复生的生物。但这次因为原理不明的爆炸大片的土地突然从污秽的控制中解放，许多过去的遗迹以失控的方式复活了。它们之中有些不但没能成为王国的助力，反而成为了阻碍，实在是令人感到痛心。绿石森林曾经是保护精灵王国的一道屏障，整个森林都可以看做是一个巨大的生命，拥有整体的意识。现在这个意识经历了又一次的毁灭与重生被突然解放了出来，彻底陷入了混乱和疯狂，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把它认作是我们的敌人了。” 利斯塔也放弃了狡辩，回到了委托上来：“那这个树精呢？难道说这次我们的敌人不再是秽兽了？” “是的。”女接待也忍不住叹气道，“它们是在真神的恩惠下重生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灵。然而在它们已经陷入疯狂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清除它们才可以继续前进。” “不是说最前线已经走出半个王族领了么？”利斯塔问道。 女接待翻了翻手中小本，点头道：“在精灵王族的努力下，似乎找到了暂时让部分绿石森林停止攻击行为的办法，为了探查曾经的精灵王国现在的情况，先头部队确实已经突破了绿石森林，但似乎是遇到了新的问题。但我们的目的当然不只是要突破这片森林，而是将之彻底收复，所以大部队其实还留在外围缓慢推进中。” 利斯塔发现原本以为会很无聊的低级委托竟然变得有趣起来了，不由得十分开心：“树精啊……我之前还听一个人吹牛说自己深入污染区遇到了长得像树的秽兽，没想到现在要打在真货了啊？” 罗特此时已经往下读了不少，三号营地离奥斯卡城不远，之所以在那里停留是发现了那里的地下仍有污秽的力量残留，如果不及时清理可能又会重新污染整片土地，这样的情况似乎还不少，果然那种暴力清除污秽的方法治标不治本，遗患无穷。 但现在营地普遍遇到的问题就是，在清除顽固的污秽的同时还会受到复活的绿石森林的攻击，已经陷入疯狂的意识无法交流，肆意攻击着所有生灵。 最棘手的一点在于，一旦绿石森林的力量和污秽的力量同时出现，营地的人反而要去保护那些发疯的树精，不然即便只有一只遭到污染的疯狂树精逃走了，接下来可能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小污染区。 先头部队冲得那么快，万一后路遭到污秽力量的反扑，就会成为一只孤军，考虑到精灵王族都参与进来了，实在是不能有失。 因此现在的低级委托基本都是针对那些树精的，只要低级冒险者们能让这些树人不来捣乱，军队和高级冒险者们就能专心对付潜藏在地下的污秽力量了。 罗特觉得很开心，他希望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有意义的，这个委托很满足他的需求。 “好的，这个委托我们接了！” —— 在绿石森林的对面，先头部队面对的是曾经的精灵王国的第二道防线，神箭手之森。 只可惜现在森林中早已没有了神箭手，只剩下失控的森林魔像与残余的污秽力量进行着斗争。 那场诡异的爆炸终究只是发生在地表之上的，虽然不知为何地下的污秽力量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变得很薄弱了，但这并不意味它们会因此变得容易应对。 绿石森林至少表面上还是彻底复活了的，而神箭手之森就没这么好运了，仅仅过去了大半个月，就已经有一小部分森林重新成为了污染区，这还是周围不存在地下残留以外的其他污染源的情况下。 “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啊。”被紧急调动过来的中央守卫军团的军团长李光复看着手下的报告，忧心道，“现在我们的兵力已经有些不足了，在我们中央守卫军被调来北边的情况下，万一另外三个方向出现污秽的反扑，他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那将军你的意思，是要把好不容易摆脱了污秽的土地再拱手让出去么？”一位独眼的精灵剑士冷冷地问道。 第二十六章 精神冲击 李光复看着眼前的独眼精灵，有些为难。 精灵的故乡就在前方，他有些说不出让对方冷静的话来。 但王河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想以后背上千古骂名就把推进的进程给拖住，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虽然北境边军损失了一城的兵力，但还算不上伤筋动骨，与中央军合流后踏平一座绿石森林还是不在话下的。 原本李光复听说精灵王族要亲临前线还以为事情要办砸了，却没想到反而变得更顺利了。 在这些精灵王族眼里，军队被绿石森林拖住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夸奖军队实力强劲，“超出预料”。 精灵王族都这么说了，国内的质疑声也自然被压了下去。 李光复这才理解那个传闻中的娟尔为啥要做出这样的安排。 精灵作为长生种，联合王国区区数百年的历史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瞬间而已，在他们眼中绿石森林作为精灵王国的坚实防线，哪怕陷入了疯狂失控也一样可以轻松挡住其他种族的军队。 “就算强行继续前进，我们也没有能力收复这片土地。正如各位看到的，现在被真神的恩惠复活的生物们不但没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反而成为了阻碍，于此同时我们还不得不从污秽的残留中保护它们！”李光复不能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只得反复强调着虚假的困境。 独眼精灵取出了一个华丽的装饰品，在巴掌大小的方台上，数百年前的精灵王国的全景都被一种流动的银色金属活灵活现地刻画了出来，随着魔力的灌注，蓝色的光线将王国全景投影在了空气之中。 独眼精灵指着精灵王国中心的一座华丽的建筑说道：“只要走到那里，我们就可以重新认证，所有的防御系统都会恢复正常，就像我们夺回威肯王国的首都防御网那时一样！” 好吧王河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李光复心想。 夺回威肯王国首都对于精灵们也许就是不久前的事情，但对李光复来说则是一节历史课，这也就是短生种面对长生种时最麻烦的一点，对方总是比你更有“资格”做出决定。 但他心里清楚谁才是正确的，收复威肯王国的首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花费了整整一年时间，迁徙了近二十万人口来净化污染，才只夺回了首都防御网——收复整个首都那是三年后的事了。 而现在的精灵王国呢？ 嘣！一口气炸出来的！ “我们会尽力，但不能保证什么。”李光复叹气道。 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被法术送来：“无需担心，人类的将军，只有外层的防御才是全自动的，越是内层的防御机制就越是需要精灵的掌控才能发挥作用，相信以你们的实力攻击一座空城是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 李光复也不知对方听得见，回应道：“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独眼精灵哼了一声：“但愿如此吧！” 随后转身便走。 看着对方傲慢的身影，李光复心里却一点也不生气。 毕竟上头给出的阵亡指标是保证这些精灵王族能回去一半就好。 ——— 罗特原本以为绿石森林会是一座到处都是绿色石头的森林，或者这里的树木看起来像是绿色的石头。 结果是两者都有，都分不清是树上长出了石头还是石头里长出了树，罗特觉得这种混乱的风景应该很不符合精灵的审美。 那些疯狂的树精也是一样的扭曲，长得和罗特偶尔在一些富有秦汉人的园林中看到的怪树很像。 “说起来我有一个疑问。” 利斯塔在一个疯狂的树精身上戳出了两个窟窿，绿色的汁液像血液一样从伤口中不断流出，还是说这就是它们的血液呢？ 发现和情报说的一样，这对于树精似乎不是致命伤的他躲过了从地下涌出的树根，冲上前又补了一剑，继续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先收复精灵王国的故土啊？先把周边地区都控制住，精灵王国慢慢再啃不就好了。现在军队都被困在这里，那场爆炸所产生的其他无污染区不就都拱手又让给污秽了么？” “你们威肯人已经把自己王国的土地都弄到手了，当然可以说这样的风凉话。自己的故土就在眼前，难道还要精灵族们忍耐不成？” 少年张栾喘着粗气也要反驳利斯塔的说法。 面对树精，他可没有办法像利斯塔那样轻松写意，事实证明他手中的长剑对树精可能还不如一把斧头管用，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也没能亲手干掉一个。 反而是少女妮娜战果颇丰，火焰法术对这些树精效果拔群。 “要说背井离乡，谁比得过秦汉人？你看他们也没说一定要优先向东进发，什么叫大局为重，对不对罗特？”利斯塔踩着一个树精枯萎的身体，观察着插在自己剑上的绿色魔晶说道。 罗特撤步让过树精的树枝拍打，同时对着树干一刀斩下，力道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摧毁内部的魔晶，随后对利斯塔说道：“你们说垃圾话别带上我。” 想了想，感觉这样下去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还要继续下去，于是他对张栾建议道：“张栾，以你的斗气水平想要直接斩断树干破坏魔晶太困难了，你可以让妮娜先用火焰将这些树精烧到魔晶裸露再去补刀，这样可以省下妮娜不少魔力。” 妮娜小声说道：“没关系的，我的精神力还撑得住……” 张栾则是直接抱怨道：“以我的斗气水平……那以你们的斗气水平难道不应该直接扫平这里么！” 利斯塔笑了：“对，我要是愿意是可以一击把这一片树林和里面的树精一起砍断，但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消耗少量斗气和一点体力就能搞定的工作我干嘛要动用大招？年轻人，你可有的学呢！” 张栾明显还是很不服气，但他还是放弃了独立解决树精的尝试，开始按照罗特的建议进行战斗，并很快就找到了与妮娜配合的节奏。 罗特觉得这样还好，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实际上却会接受合理的建议的人至少比嘴上答应但实际上半点不改的人强。 他现在就怕利斯塔是第二种人，毕竟自己的信用评级也被绑在利斯塔身上了。 “哎罗特，你对这件事就没点看法？就算这里有污秽残留，那也肯定侵蚀的很慢，绝对是先控制外围才更合理吧？”利斯塔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 罗特观察了一下剩下的敌人，觉得这个数量交给那两个年轻人正好，随后才回答利斯塔道：“如果一座绿石森林就足以让军队人手不足的话，你的那个看法恐怕就完全是不合实际了。” 利斯塔踢了踢一个已经彻底枯死的树精道：“奇怪就奇怪在在这里啊，不是一直说现在的我们要比数百年前的人强大很多么？那为什么我们还会被一个过时了几百年的防御系统拦住？” “你觉得我为什么说你这些话是垃圾话？”罗特反问道。 “因为你不感兴趣？”利斯塔猜到。 罗特摇了摇头：“因为不管是你还是张栾，都是在没有根据的瞎猜。军队现在遇上了什么状况，精灵王族到底是什么想法，你们俩谁都没有半点依据，那当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现在还是战斗当中，这种令人分心的话不是垃圾话是什么。” 利斯塔奇怪道：“原来你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人么？” 罗特用眼神指了指张栾道：“你没看出来那个少年打得多辛苦么？这种话留到酒馆去说，别在这个时候搞人家心态。” 张栾刚刚还因为亲手击碎了两个树精的魔晶而开始兴奋，脚下的土壤就突然松动了，两根粗壮的树根像陷阱中的地刺一样窜了上来。 虽然张栾紧急后跳，但还是被一根树根在大腿内侧刮了一下。 利斯塔看着差点被树根穿裆的张栾，自己也胯下一紧，点头道：“也是，他接了我的话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呛回去……不过我是真不擅长带新手，算了，就像你说的，要闲聊回酒馆再说。” 利斯塔说完便提起双剑，接连斩杀了两个树精替张栾解了围。 罗特本想拦住他，让少年自己解决，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家自警团，自己现在也不是在训练新人。 虽然他本意是让张栾和妮娜积累战斗经验，但在张栾眼里没准就成了自己和利斯塔袖手旁观看他俩受苦了。 他的身份现在就只是另一个冒险者，不是谁的师傅。 罗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啥立场批评利斯塔，搞错状况的人不止他一个，只不过自己的错误比较隐蔽而已。 自嘲地笑了一下，罗特也再次加入了战局。 在利斯塔和罗特这两个人不再划水之后，与树精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没事吧？”确认暂时没有活动的树精后，罗特关心地问张栾道。 张栾现在看起来很是凄惨，脸上有两道被树枝划出来的伤口和一块淤青，上半身看不太出有什么伤，不过下半身的铁甲有两个明显的凹陷。 不过妮娜倒是除了长袍上粘了许多枯枝落叶以外毫发无伤，少年战果虽然很差，但在保护少女的工作上却还是没有半点疏漏的。 张栾没好气地对罗特说道：“托您的福，还死不了！” 罗特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总不能告诉张栾“我是想要锻炼一下你”，他是谁啊就锻炼别人？ “你这么折腾我，是因为我之前说你身上有血腥味么？”张栾鼓起了胆子问道。 其实在听说自己要和这两人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张栾心里是虚的不行的，虽说公会应该不至于这么坑人，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不过这一路上虽然这个罗特一直在给自己穿小鞋，故意把怪物往自己这边引，却又不会真的让自己撑不住，应该是没有太大的恶意的，张栾这才敢像这样再问一句。 既然对方不是坏人，那么把话说开总比双方心理都留一个疙瘩要好。 罗特想了想回答道：“也不能说我就是在折腾你吧？难道你觉得我们两个把树精都解决掉，让你俩在一旁逛街就比较好么？” “……要不是公会这么安排，我们肯定不应该接这种委托的。”张栾揉着身上还在疼的地方道，“我们上一个接下的委托还是清除下水道里被污秽污染的大老鼠呢。” 罗特没想到对方经历的难度跨度会大成这样，从大老鼠一下跳到树精这种魔法生物也太夸张了。 与此同时自己那所谓的锻炼对方的作为也就显得更离谱了。 利斯塔惊讶道：“我看你俩打得不错啊？有这种实力干嘛还去下水道？” “我们才不想冒险呢！”张栾毫不在意地说出了完全不符合身份的发言，“妮娜身上现在连件像样的防具都没有，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正规冒险者都是这样的想法么……”利斯塔有些唏嘘，“我认识的一个没牌子手上只有一把剑也敢接危险评级高的委托呢……” 罗特问道：“那个没牌子现在怎么样了？” “受了重伤，又不肯付治疗费，带着报酬走人了，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利斯塔说着自己都皱起了眉头，“现在看来还是你们的想法更合理，唉，这几年我连正常的常识都快没有了。” “你还是快点把常识给我找回来吧，我的信用可也被挂在你身上了！”罗特轻轻给了他一拳，随后问张栾道，“对了少年，你现在还觉得我身上有血腥味么？” 张栾听见这话就想凑过来闻，结果被妮娜又拉住了。 罗特说道：“没事，这次是我让他闻的。” 妮娜这才松开了手，只是还是不敢吱声。 张栾闻了闻罗特之后，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 利斯塔问道：“怎么？这次没闻到？你一开始就搞错了吧。” 张栾摇了摇头：“不是没闻到，而是还有。但这很奇怪啊，他身上溅上了不少树精的汁液，那东西味道特别重，刚闻到的时候我差点被熏晕，就算有血腥味也应该被盖下去了才对，我为什么还能闻到啊……难道我鼻子真出问题了？” 罗特心情有些沉重，看来那个面目不清的家伙往自己身上甩血的行为确实是有意在做标记了。 他不知道灰衣人和那个面目不清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只是本能地不想被卷进去，他知道灰衣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但有句话怎么说呢？ 怕啥来啥。 “哇！这里味道怎么这么重啊！”一个虽然很尖却又奇怪地不惹人讨厌的男性的声音突然响起。 四人一齐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穿着打扮诡异到极点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旁边。 那个人有着一头色泽诡异的红色蓬松卷发，脸上涂满了白色的油彩，鼻子上带着一个红色圆球，身穿黄蓝相见的一体紧身服，两只脚上的鞋也是一只黄色一只蓝色，鞋的前端向上弯出了一个尖，尖上面挂着两个和他鼻子上一样的红色圆球。 利斯塔二话不说便斩出了一道X型的剑气，只见那个男人发出了十分夸张的尖叫声，随后突然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剑气的范围之外，另一个却还在剑气的攻击路线上。 然而被剑气击中的那个人瞬间被砍成了四段，却没有流出半滴血液。 利斯塔一愣，问道：“替身术？你和瑟兰多有什么……” 他的话没能问完，因为接下来的情景令他无法理解。 他原以为是替身的那个东西竟然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然后被那个奇装异服的男人捡了起来。 “呜呀！这里怎么这么暴力啊！你们这边的人看到小丑是会一剑砍上去的么？”自称小丑的男人扯开了明明是一体的紧身服，把从地上捡起来的碎片塞到了裤裆里。 妮娜“呀”了一声，张栾连忙挡在了她身前。 罗特拦住了还想要出手的利斯塔，对小丑说道：“抱歉，这里刚刚结束一场战斗，你这样一个怪人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会让我们感到紧张的。” 小丑做了一个夸张的思索的表情，摇头道：“虽然你说了抱歉，但之后的话听起来却好像都是在责怪我啊？别这样吧，我也是受害者啊，谁知道那么有名的厨师会在大赛上做出这样的菜来啊？” “……厨师？……大赛？”罗特努力想要进行思考，但大脑还是有些跟不上。 “对，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名的美食家！这次被全世界特级厨师大赛请去做评审，要替每一个参赛选手的菜品做出反应。没想到谢师傅的这碗面竟然会把我送到另一个世界的战场上来，还让我开头就受到了攻击！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正因为太过分了才有蹊跷，会不会是有人对谢师傅的菜做了什么手脚啊……” 小丑在那里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也不管旁边的四位冒险者受到了怎样的精神冲击。 第二十七章 小丑兼美食家 “原来你们这边没有小丑这种职业的么？哎呀这可太不好意思了，这样的话你们见到我这样的妆容该有多惊讶啊。”小丑的表情经历了惊讶，疑惑，恍然大悟，沮丧这四个表情后，最终还是变成了开心，“这样说的话我现在就是这个世界上惟一的小丑啦！这太酷了！” 罗特作为唯一还有能力做出反应的人（其他三个已经傻了），努力尝试着和这个怪胎交流：“根据你对小丑的描述，历史上是存在过与之相类似的弄臣这种存在的……” 小丑交叉双手道：“弄臣最多算是小丑的前身，甚至前身的前身啦，我这样的小丑已经近乎喜剧演员化了，只是表演的成分更多更夸张一点，和马戏团里的小丑也不一样呢！” “马戏团……？”罗特面对太多的新名词果然还是理解不了。 小丑用一只手半遮住了张大的嘴道：“天呀！这个世界不会连马戏团都没有吧？哪怕是最原始的，那种没人性的畸形秀式的马戏团也比没有强啊！” “畸形？我们这里没有畸形的人……”罗特这句话说到一半，发现小丑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没有？你确定真的一个都没有？”小丑问道，“这么大的一个世界，一个都没有？” 利斯塔果然不愧是老练的冒险者，率先从懵逼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这位，小丑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但我现在确实知道了一件事，你要么是疯了，要么就真的如你所说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么大的一个世界里能给我们住的地方可是有限的很，正常人想要照顾自己都不容易，何况畸形的人？” 小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景象，东倒西歪的和绿色石头长在一起的奇怪树木，地面上还堆着十数个枯萎的人型树木，疲惫不堪的少女，伤痕累累的少年，身上溅满绿色汁液的长刀手，和外观看起来最轻松，嘴里却说着沉重话语的双剑士。 小丑接受了利斯塔的说法，点头道：“看来这个世界确实是面临着很严峻的情况，那么把我送来这里的那碗面就更加有问题了，甚至可能含有致命的物质，是有人要陷害谢师傅，还是目标一开始就是我呢……” 罗特第二次听到“那碗面”这个说法了，强忍着违和感问道：“这个，小丑先生你反复提到自己是因为，呃，一碗面而来到这里的，这到底是……” 小丑听到这个问题，立刻收起了严肃的表情，笑着回答道：“哦！这个肯定对你们来说会很难理解吧~我知道的啊，毕竟这是我第二次跑到其他世界了，上一次解释起来也废了很大的功夫啊！” 利斯塔试着跟上节奏，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一个掌握了那种传说故事里的世界穿越术的法师么？” “哎呀，果然剑与魔法的世界的住民都会这么想呢！”小丑哈哈大笑，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但是你们很幸运哦，我因为有过一次经验了嘛，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弄得一团糟啦！听好了哦，接下来我说的话，无论你们觉得多不可思议，都要坚持听完再来提问，可以么？” 利斯塔心中一惊，难道这家伙要使用某种条件特殊的诅咒了么？这是在哄骗自己？ 他本打算先再观察一下，谁知他本以为已经藏好了的怀疑在对方面前一览无余，小丑突然用双手夹住了利斯塔的脸，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明、白、了、没、有！”小丑一字一句地问着利斯塔，而被其气势所威慑的利斯塔根本都没办法回应。 罗特伸手去抓小丑的胳膊，但那条手臂像泥鳅一样滑了回去，不过也正好放开了利斯塔。 罗特压抑着心中对于这过于诡异的事物的厌恶和恐惧感，说道：“明白了，请你继续说。” 小丑把差点被罗特抓住的右臂伸到了红色圆鼻子地下闻了闻，挑了下眉毛后说道：“首先呢，在我的世界最流行的职业就是厨师，他们不仅是制作美味的佳肴的存在，也同样是类似娱乐明星的人，每次厨艺大赛都是风靡整个世界的娱乐盛会。在我的世界，即便是使用同样的原料，不同厨师所做出的菜肴的效果也会完全不同，会根据厨师厨艺的高低产生极大的区别，有的会发光，有的会响起特殊的音乐，有的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幻觉，有的可以让吃下去的人全都爆衣……” 罗特实在没忍住：“你确定你说得是菜而不是什么魔法么？” 小丑作了一个整个塌下来的哭丧的脸，不说话了。 “对不起，不好意思，你继续说。”罗特只好道歉。 小丑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但那样的终究算不上特级……” 那样的还算不上特级哦！ “真正的特级厨师做出来的菜，返璞归真，反而从外表上无法一眼看出奇异之处！” 正常的菜都应该那样才对吧？ “因为特级厨师有能力把自己对菜肴倾注的心力都牢牢锁在菜里面，只有吃的人才能体会得到！这也就是我们这样的美食家出场的地方啦！”小丑得意地用大拇指一指自己，“过于高级的佳肴要是被没有欣赏水平的人吃下去，那就无异于牛嚼牡丹！只有真正的美食家才能对菜肴做出真实的反应，进行有意义的评判！就比如说这道把我送到异世界的面食，要是被寻常人吃了恐怕就只会产生一些幻觉而已呢！” 罗特看了一眼利斯塔，发现他又傻回去了，应该是大脑跟不上了，只好自己试探着举了下手。 小丑用手指隔空点了下他道：“这位同学，允许你提问！” 罗特忍住了抓狂的冲动，勉强用认真的语气问道：“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请问使你穿越到我们世界的到底是那道……菜还是你自己的特殊能力？” 小丑听了直摇头：“这位同学可能没有认真听讲哦，不过考虑到你们可能都落下了几节基础课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我只是一个小丑兼美食家，哪来的穿越世界的能力，那碗面我也说了，换个人吃可能就只是看到一些幻觉罢了。正是我这个美食家吃到了那碗面，才能产生这样奇妙的反应！” 利斯塔突然起身，抓着罗特对小丑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要和同伴商量。” 看到小丑点了点头，利斯塔就拽走了罗特，走出其实也没几步路，利斯塔就对罗特耳语道：“咱们赶紧干掉这货吧！不然跑也行啊！” “啊？为啥，他没敌意啊？而且你就这么说啊？你觉得他听不见？”罗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利斯塔急道：“他好不正常啊！我怀疑他被污秽侵蚀了脑子！” 如果对方有明显的敌意就好办了，打就是了，打不过就跑，跑不掉死球。 但是对方哪怕在被利斯塔先手攻击过一次的情况下也依然没有任何敌意（更重要的是他毫发无损！），这反而让利斯塔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小丑接下那道剑气的手段过于诡异，让利斯塔连估计对方实力都做不到，不管是打还是走都有可能刺激到对方，这也就算了，这个家伙口中话语还如此的混乱与疯狂，根本就是毫无逻辑，一派胡言！ “说起来这不是精灵王国的防线来着么？会不会是有哪个精灵大法师沉迷研究没有跟着族群撤离，结果被污秽侵蚀搞疯了？”利斯塔开始想办法把自己遇到的事情用自己的常识合理化，然后发现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了。 罗特也不禁觉得这是更合理的猜测，但若是这种情况就又有了新的问题：“你打得过一个【精灵】大法师么？” 利斯塔表情一下苦起来了：“打不过，不用是精灵也打不过，不用问了，跑也跑不了。” 罗特也无奈了，拍了拍利斯塔的肩膀道：“既然如此，他就没疯。” “啊？” “他疯了也是没疯，我们疯了他都没疯，他说啥那就是啥，你说对不对？”罗特苦笑道。 利斯塔不说话了，只剩一张苦瓜脸。 罗特还有些事没说，他也不确定利斯塔想没想到，那就是公会应该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 既然这是一次关系到利斯塔信用评级的考核性任务，那么公会一定会派人跟踪监视才对，利斯塔实力还没有高到公会找不出能跟踪他的人，他的价值也同样没有高到公会可以就为了试验他就“牺牲”两个新手冒险者。 当然，不管公会的人现在知不知情，罗特觉得自己现在除了稳住这个怪人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喂！悄悄话说完了么？”小丑用像是隔座山一样的喊话方式喊着几步外的二人。 “说完了说完了。”罗特笑着走了回去，留利斯塔一个人在几步远站着，“我们这次冒险委托还没有完成呢，总在这耽误也不好，他有些着急了才问了我点事。” 小丑双手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道：“也就是说我是在你们委托中间闯进来的了？那正好了，我这次的反应肯定也和你们的委托有关，你们的委托完成了我也就该回去了。” 利斯塔一下“复活”了，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 小丑瘪嘴耸肩摊手道：“我猜的，那碗面本来就有问题，我也没什么可用来判断的依据了。我做反应最长一次是穿越回过去，花了差不多三年时间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把自己从一个孤儿变成了一个小国的王子，那个羊角面包可太感人了。上次穿越到别的世界则是用了一个月和一个女法师产生了一点似有似无的小恋情，那杯冰激凌味道虽淡但余味无穷。这次这碗面直接把我送到你们的战场上，我才进来就挨了一剑。这个世界是一个濒临末日的世界，我穿越的基点，也就是你，身上还有血腥味……” 利斯塔快炸了：“你能干涉过去改变现实！？” 这可是真神才能做到的神迹。 小丑用双手在身前往下压了压道：“不是我，是我吃了那个独一无二的羊角面包后的反应。而且改变的也只是我的过去，记得这件事的也只剩下我了，连那个厨师都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做面包做得那么拼命是为什么了。” 利斯塔是希望这都是疯话的。 但这里面但凡有半成是真的…… 那么他对这个小丑砍出的那一剑就跟在绞刑架上跳舞没什么区别了！ 与此同时罗特则是在因为别的原因而心情沉重了起来。 又是血腥味。 这么说来这个小丑是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招过来的？ 这次这个小丑好像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毫无敌意，但下次呢？ 那个面目不清的人似乎是想对自己下手的，只是半路被灰衣人斩了而已，那么这就是他临死的最后一手么？打算这样拖自己下水？ 不，说到底那个面目不清的人死没死都不一定…… 少年张栾旁观到这里，姑且略过了所有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对妮娜小声道：“你听见了吗？那位小丑先生也闻到了血腥味，我真的没有搞错！” 妮娜用更小的声音回应道：“这种时候你还要在意这种事么！” 过小的音量和过尖的声音使得她听起来像是一只小老鼠。 张栾不提这个了，但稍稍停顿又说道：“这就是老练的冒险者的境界么？遇上这样的怪人都能应对自如……真是令人向往！” “我觉得一般的冒险者绝不会遇上这种情况的，不要向往这种东西啊！”妮娜吱声道。 小丑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原地大跳了一下，突然在他脚下凭空出现了一个蓝白相间的大球，他在球上面跳起了斯拉夫舞道：“嘿呀！大家不要这么沉闷嘛！就当是队伍里多了一个临时队员，一起去完成委托吧！” 虽然小丑应该是想要炒热气氛，但罗特觉得换任何正常人看到他这种奇行都只会惊讶到手足无措才对。 还是说在他来的那个世界——不管那是真的还是疯子的想象……这种舞蹈也许就是可以炒热气氛的吧？ “那么……咳，呃，我们今天需要清理的份其实已经完了，接下来是地区监视，要在更前面一点的地方想办法住一晚了。”罗特强行打起精神，对其他人说道。 “呜吼！野营？露营？宿营？烤肉么？要吃烤肉么？”跳舞的小丑兴奋道。 他就这么在大球上面一边踢腿一边前进着。 罗特小心地说道：“烤肉恐怕不行，根据情报持续燃烧的火焰会吸引树精们，到时就别想休息了。根据精灵族的介绍，如果绿石森林没有陷入疯狂的话……”说到这里罗特瞟了小丑一眼，发现他对“疯狂”这个词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如果没有陷入疯狂，仅仅是在这里使用火焰就会招来一种压制，似乎和我们秦汉人所流传的压胜之法非常相像，殊途同归。” 妮娜虽然也知道这个情报，甚至还使用火焰干掉过几个树精了，但此时还是身体微微一抖。 张栾鼓起勇气抱怨道：“既然那什么，压胜现在已经没有效果了，你还提他干嘛？” 小丑此时则是想起了什么，大声自语（？）道：“有强烈的污染性，给人肮脏的感觉，暴力清除的话会导致曾被污染的机器和人都陷入疯狂……好像我们那里十年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出现啊？” 罗特大惊，连忙问道：“小丑先生，你说的是真的么？那你们是怎么应对的？难道说你们成功驱逐了污秽么？” 小丑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孩子呢，并没有亲历这这件事。据说是在面包专门的大赛【烘焙王】第九届的决赛上，有一位选手的面包沟通了另一个世界，并带来了大量的黑泥，几乎占据了半个城市。但是卫冕烘焙王紧急制作了一个绝世的面包，传奇美食家面包超人在吃下那个面包后一口气清除了所有黑泥，堵上了沟通异世界的缺口，而理所当然的那一届的烘焙王就由卫冕冠军拿下了！我对此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虽然波及了半个城市，但那个事件论严重性连史上前十都排不进去，也就是历史课上会学一下的程度了。” 罗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个同伴，果然基本都处于大脑放空的状态。 正常人听到这小丑口中的话，恐怕理智都会受到伤害吧…… “做道菜都能造成这么大的惨剧，你的世界好像在危险程度上不亚于我们这里啊……”罗特想办法给出了一个感想。 小丑爽朗地大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啦！最高级的美食可不是随时都做的出来的，只有在大赛上才能见到的最高级的材料，厨师们身心合一的至高状态，以及最棒的美食评审——比如我！只有这些条件全都满足了，美食才能引发奇迹！嗯，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我没准会在某次反应中把你拉去我们的世界转转哦！” “啊！？？？？” 小丑停止了跳舞，大球不再滚动而是开始跳着前进，脸上难得露出了微笑道：“我觉得自己和你很投缘，不想和我做朋友么？” 第二十八章 第五号营地 精灵王国有三道防线，绿石森林，神箭手之森，以及奥秘之森。 为何精灵王国会如此警戒外界这一点已经成为被忽略的历史了，毕竟在联合王国中总是提起过去的烂谷子是很不正确的行为——虽然到了现在精灵族见到威肯人的时候仍然总是显得很刻薄。 如果说绿石森林是全自动的防线的话，神箭手之森就是半自动的了，在复杂的环境中，除了精灵的箭术任何远程手段都会受到极大的阻碍，当魔像缠住敌人之时，精灵的绿色弓矢会为冒犯者带去死亡。 可在没有精灵族神箭手驻扎的情况下，那些魔像就只剩下碍事这一个功能了，森林中陷入疯狂的原生魔法生物们都比它们更有威胁。 就算是李光复有心拖延，但他也要兼顾军队的脸面，被这样一道缺乏反击能力的防线拦住的话也未免太假了。 谁知道那些精灵对于自己的推进速度还是很有意见。 “你们真是好运啊！如果这里还在污秽的控制之下，想必你们就不得不面对我族最精英的神箭手们了！”独眼精灵看着倒在军队面前的魔像们感慨道，“若是那样，恐怕不用上近百年的时间你们连奥秘之森的影子都见不到吧！” 李光复看了一眼独眼精灵背后的弓箭，没多说什么。 也许这个精灵曾经也是这片森林的守卫者之一，现在看到自己曾经保卫的防线被人轻易攻下，心里会不爽也很正常。 但近百年……也是真敢说，就算这里不是空城，就算到处都是精灵神箭手的堕落之影，最多五年也就打下来了，这还要算上净化污染所用的时间。 对现在的军队来说，如何打下一个污染区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那之后怎么守下来。 果然跟长生种讨论时间是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 根据精灵族提供的情报，奥秘之森的防御主要是由迷宫术组成的，当敌人被迷宫术困住之时，精灵族的法师们就可以在奥秘之森的加持下尽情地施放法术。 不过现在就只剩下迷宫了 不管怎么想这里都没有能拖时间的点，李光复说道：“按照这个进度，也许三天之后就可以突破奥秘之森了吧？” 独眼精灵疑惑道：“在有我们领路的情况下，走一个迷宫要用得到三天么？” “考虑到绿石森林的情况，我怀疑这里的迷宫很可能也无法正常运作，这三天是我考虑到强行突破的可能性后做出的推测。”李光复解释道。 迷宫术这种法术的破解方式只有三种：靠智力破解，靠蛮力破解，或者放弃破解等法术持续时间结束。 而迷宫术的强度也是与其规则有关的，虽然李光复不理解原理，但是存在破解方法的迷宫术结构上要比不存在破解方法的恶意迷宫术强得多，后者构筑的迷宫，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牢笼，可以相对容易的用蛮力破坏，其存在意义主要是用来欺骗其他法师。 毕竟很少有法师会逃避智力破解的方法，无论是强行破坏迷宫还是等待持续时间结束对于法师而言都是很丢人的一件事，而恶意迷宫术的“恶意”二字也正是体现在这里。 现在的奥秘之森想来也和前两道防线一样存在着部分的污秽力量残留，这种情况下森林中的半永久迷宫术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恶意迷宫术的存在了。 但独眼精灵却被李光复的这个“三天即可强行突破迷宫”的说法给刺激到了，一道绿色的闪光过后他便在李光复面前消失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被独眼精灵故意弄出来的闪光晃到了眼睛的李光复心里不由得有些恼火，慢了你们要说，快了你们也要说！ 心里那点对于精灵们的愧疚不由得又淡了一些。 绿石森林五号营地迎来了一队新的冒险者。 冒险者来来去去，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只是那自称小丑的没牌子实在过于引人注目。 夸张诡异的外表之下是感觉不到任何超凡力量的神秘内在实力，在那个妆容骇人的小丑刚刚出现在五号营地的人们眼前时，一位反应过度的法师直接就对他施展了迷宫术，结果不到两秒就被他破解了，还大叫“好玩”，要求再来一次。 在营长的默许之下，营地内的所有法师真的就都对他使用了一次迷宫术，然而没有一个人的迷宫撑得过三秒，现在整个营地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到处都能看到冥思苦想的法师。 小丑现在所谓的没牌子的身份是在远离公会的情况下，靠着四位正规冒险者的担保而存在的，这绝对是一件会导致信用评级下调的事件，但罗特他们也没别的选择。 在与小丑相遇后，他们一同顺利完成了讨伐树精的委托，在这个过程中小丑也参加了战斗。 在短暂的战斗过程中，小丑依次展现出了诸如凭空召唤巨大的气球，通过跳舞的方式进行分身，和乱拳活活打死树精等可怕的能力，而且在偶遇污秽力量残留时展现出了极高的敏锐度与紧张感。 之后罗特把自己的干粮分给小丑的时候还很害怕这人会不会吃到一半像他说的那样做出某种“反应”来，不过据他所说在对某个菜肴做出反应的过程中他是没有办法做出其他反应的。 他这么说，罗特也只能这么信了。 在委托完成后，他也没有像他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回答原本的世界”，而是改口道：“看来这碗面的余味蛮长的嘛，接下来可能还要多打扰各位一段时间了！” 哪怕原本有三分相信了小丑那来自异世界的说法的罗特，现在也更加偏向于这人是脑子出问题的大法师的猜想了。 只是这样一来，四人在面对这个小丑的时候就只好更加小心翼翼了，原本打算在三号营地交了任务就回奥斯卡城的四人因为小丑说了一句“我想看看其他营地是什么样啊。”，只得硬着头皮去问三号营地的营长有哪个营地可以接临时委托。 三号营的营长肯定也看出了罗特等人的窘境，然而他并没有任何帮忙解围的打算，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五号营地的方位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只能说三号营长这一套不闻不问加祸水东引的组合拳也算是帮张栾和妮娜这两位年轻人上了一堂有关人情冷暖的课程。 罗特预想中的来自公会的支援也迟迟没有来，他认为公会应该是有监视自己这边的情况的，但是…… 小丑现在正在五号营地中表演着自己的绝活【一人马戏团】，他原理不明地创造出了二十多个分身，有的在球上面跳舞，有人在耍飞刀，有人在当靶子，有人在钻火圈，有人在表演所谓的“空中飞人”，当然所有的马戏设施器材都是在他想要用的时候凭空出现的。 说是马戏团却根本没有马，而且被小丑称为压轴好戏的“空中飞人”在他这诸多诡异能力面前其实根本就是最不起眼的东西才对…… 有些搞不清情况的家伙围着小丑叫好，大多是战士，法师和牧师们基本都紧张兮兮的。 五号营地的营长此时正黑着一张脸听罗特说明状况，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罗特可以从对方那瞪着自己的眼睛里读出他的台词。 你TM把这个家伙带来我这里干嘛！？ 但事已至此，罗特也懒得跟对方唯唯诺诺的，遇到一个能随手造物的家伙，谁还不是身不由己了？要怪去怪给我们指路的三号营地营长去。 这几日他都充当着对小丑交流大使，精神上的压力实在是不小。 “小丑！我构思出了一个新的迷宫术了！”一位不服气的法师从围观的人群里冲了出来大喊道。 一个正在球上面跳舞的小丑突然像是重影了一般，随后一个新的小丑便从球上面高高跃起，转体三周半后落在了那个法师面前，像是一个等着吃糖的孩子一样兴奋道：“哦是吗是吗？快来让我看一下！” 那法师深吸了一口气，对眼前的小丑施展了迷宫术，那个小丑没有任何抵抗的暂时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其他的小丑们仍在兴高采烈地表演。 法师的脸色十分凝重，因为他感觉得到被自己的迷宫术关进去的那个小丑并不是虚假的分身，迷宫术，传送术和魔力汲取术都是克制替身术、变身术这类法术的，哪怕是高等替身术也会瞬间显露原型。 可其他在那边表演的小丑也同样是真货。 也难怪连牧师们都脸色发黑，小丑不管是分身还是造物，过程中都没有任何的超凡力量的波动，这种能力近乎神迹。 二点五秒后，被迷宫术关起来的小丑就成功脱困，重新出现的他有些不满意地批评道：“这个迷宫换汤不换药啊！你应该突破思维的束缚，试着混淆一下上下左右的概念，构筑多层结构的话会好很多哦！” 迷宫术再次被轻松破解的法师感觉智力受到了侮辱，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得轻巧……” 许多其他也在憋着一口气的法师看到这个前车之鉴，也消了再去挑战的意思，少数没有放弃的人则是满头大汗，明显精神力正在全速运转着。 小丑“指导”过眼前的法师后，看着好像和营长陷入僵局的罗特，主动走了过去，同时其他在表演的小丑们则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少，最后彻底消失了。 “哈喽哈！你就是这里的营长先生吧？哎呀我知道我们突然前来造访可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我才表演了一场马戏以示歉意。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个什么来着……对了临时委托，有没有临时委托给我们啊？” 小丑一个诡异的平移，先是消失在所有人视野之外，随后又突然出现在营长身旁，一把搂住了营长的脖子。 罗特看到营长攥紧了拳头，好在最后还是没有出手。 营长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对小丑说道：“临时委托这种事，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啊。我觉得六号营地可能会有需要，要不要我帮你们指路？” 小丑摇了摇营长道：“营长老兄，不要这样子吧？之前在三号营地他们说五号营会有我们才来的这里的啊！我看你们有这么多号营地，那三号营的营长之所以挑了五号营，肯定是有理由的，别对我们这么冷淡嘛！” 五号营营长此时已经在心里把三号营营长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现在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强挺着笑道：“不好意思小丑先生，发布临时委托是一种非常手段，对冒险者来说不经过冒险者公会的话很多事情都没有保障，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毕竟这代表着我们无法靠自己解决突发情况。但要是不执着于临时委托的这种形式的话，我个人确实是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的！” 小丑闻言做出了一个十分浮夸的认真脸，用力撅起了下嘴唇使得下巴上都出现了纹路，在他那张涂得亮白的脸上显得尤为突出：“原来如此，对不起，确实是我不了解情况强人所难了。但是我感觉得到我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不想去那什么奥斯卡城啊。就算没有事情让我做，能不能至少允许我留在这里呢？我可以每天给你们表演马戏哦！” 营长看着小丑搂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心想我倒是想要拒绝你…… 利斯塔脑筋一转，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 “你们五位是一个团队是吧！”营长打断了利斯塔。 “我们……”利斯塔不敢直接说“不”这个字，只能拐着弯说话，这就难免落了下风。 小丑此时已经点头道：“是哦，我们是并肩战斗过的同伴！” 利斯塔蔫了。 营长笑得多了一分真诚：“既然如此你们就现在这个营地住下吧，我会找找有没有合适你们的工作的！” 营长随后指派了一个士兵给小丑带路去看住的地方，小丑蹦蹦跳跳地跟在士兵身后，还回头对着罗特他们招手。 利斯塔苦着一张脸说道：“他要留在这里，我们没必要也留在这里吧？” 营长冷笑一声，指着利斯塔道：“你们把这个灾星引到了我这里，还想自己一走了之？哪有这么好的事！” 用力哼了一声之后，营长扭头走进了营地中间用法术造出来的指挥所里。 罗特也觉得十分无奈，正打算跟上小丑的时候，张栾拽了拽他的袖子。 “罗特先生，你是怎么做到一直跟得上小丑先生的节奏的啊？”张栾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小丑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就无法理解，为什么罗特先生你却可以正常和他交流呢？” 罗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精神本来也异于常人，只能敷衍道：“呵呵，应该是我的接受能力比较强吧。” 在罗特率先跟上小丑后，和其他三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后，妮娜才用手指点了点张栾道：“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啊？” 张栾回答：“我就是觉得，罗特先生好厉害啊。果然作为冒险者不能束缚自己的思维，我是不是也要加强一下自己的接受能力呢……” 妮娜听得直摇头：“不要啊，我不想张栾变成怪人！” 士兵把罗特等人带到了一个帐篷前面，对着小丑猛地一鞠躬，随后急忙走掉了。 小丑感慨道：“这里的人好讲礼数啊！” 这个帐篷内部的空间比外部看起来要大一些，明显并不是只为了五个人而准备的，事实上在一些角落也确实能看到被落下的袜子之类的生活痕迹，也许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在知道小丑也要住在这后就逃走了吧。 小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点了点头：“真不错啊，我在做反应的时候也经历过几次战争了，以前线营地而言这个环境真是优秀！罗特，你们的世界好像也没有你说得那么惨么！” 罗特苦笑道：“毕竟我们已经开始反击了数百年，已经开始掌握局势了。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仍然还在污秽的污染之下也是事实。这几日没有下雨，不然的话以你对污秽的敏感程度可能会很不好受吧？” “下雨？”小丑问道，“你们这里的雨水也都被污染了么？” 罗特道：“是啊，毕竟大海在污秽的控制之下，可以说世界上大部分的水体都是被污染的状态。” 小丑追问道：“那你们这里下雨频繁么？” “挺频繁的吧？不管什么季节，很少有连续一周没有雨雪的情况，冬天格外难熬。这几日没有下雨可能也是上头做了些什么，毕竟被炸出来的污染区上都还没有人居住，没准一场雨下来就要还回去不少，想必是控制了天气。但这样应该不能持久吧？” 小丑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道：“太好了，看来这碗面并不会害死我啊！” 罗特再怎么接受能力强，一时也接不上这个对话了。 第二十九章 新的角度 罗特他们在第五号营地闲了一天。 没有临时委托也算是预料之中，但都快一周了，公会迟迟不肯派人来，军方也一直装死就在预料之外了，利斯塔对此一肚子抱怨。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小丑有问题，但总不能指望冒险者在这种时候发挥主观能动性吧？ 官方不出面，谁敢去刺激这样一个实力莫测的人物。 如果说公会没有动静还可能是联系不上精金级冒险者的缘故，那么军队的动向就十分奇怪了，虽然精锐部队应该都陪着精灵王族突入到精灵王国旧土内部去了，但联合王国的军队可不是没了精锐就任人宰割的杂兵。 哪怕小丑真的是一个传奇法师，军方也没有理由一点反应也不敢做出来。 只是这些疑惑罗特也只能自己想想。 要说现在这种情况对罗特有什么好处，就是有一段时间不用愁没有故事给约尔分享了，虽然约尔好像不太相信小丑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约尔没有直接这么说，但是罗特还是能从回信的字里行间看到一些端倪。 这也难免，任何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比起相信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异世界，还是认为那是一个幻想故事比较容易接受，只是约尔没有无条件相信自己这还是让罗特这个做师傅的有点受伤。 罗特他们在遇到小丑之后，每当有机会小丑都会缠着罗特聊天，他会率先讲一个自己的故事，然后向罗特要求一个故事作为交换。 说是交换，其实更像是强买强卖，小丑从来也没等过罗特的答复，总是自顾自地就讲了起来。 但罗特也并不会因此讨厌这个小丑，或许是因为他身上奇怪的气场吧，让人觉得讨厌不起来。 不需要认识多长时间罗特也可以列出这家伙身上很多的缺点，我行我素，行为乖张，不会读气氛，或者说他会强行改变周围的气氛。 但罗特可以觉得这个人烦，却没办法真心去讨厌他。 而且他所讲的那个围绕着厨师与菜肴打转的异世界的故事，如果能撑过三观上的冲击，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虽然现在遇上的人除了罗特好像没人撑得过去就是了。 但是罗特真的没有多少故事好讲，很快就不得不靠介绍自己从书面上学来的各种族民族风土人情来应付小丑了，不过小丑对此倒不是特别在意。 不，其实可以讲的故事罗特还有一个，就是最近发生的，在那个村子里所发生的事，但罗特…… “……秦汉人文化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和神灵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与西方人将宗教视为文明的必经之路不同，对秦汉人来说……用这个比喻你可能更好理解，对秦汉人来说宗教更像是文明中的一则辅料，一种调味剂。没有调料可能会难以下口，但仍然能吃，用的好了能使菜品味道变好，用的坏了也会不小心坏了一锅汤，尤其是邪教这种东西。”罗特带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讲解着，对于各民族的特点，只有秦汉族的方方面面罗特可以讲得及其自然，对他原本的民族威肯族他都做不到这样，这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了。 小丑瞪大了眼睛问道：“明明你们这个世界是有真神的？” 罗特苦笑道：“是啊，明明真神是存在的，但祂在极东之地却是以【至圣先师】的身份出现，给予了秦汉族启蒙之后，那个化身就以凡人的身份老死了。在那之后秦汉族就在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下发展着自己的文明，期间不断地与各种邪教做着斗争，也接纳了一些温和的宗教，像是佛教和道教……但是在污秽开始侵蚀这个世界之后，为了拯救世界真神不得不亲自现身指引秦汉人西行，这种行为几乎毁掉了秦汉人的文明啊！” 小丑眉毛皱得眉间像山谷一样，不满道：“这也太过分了吧？照你的说法，那这个真神就是几乎没有给予过秦汉族任何的庇护，但是世界遭到了危机的时候却又找他们帮忙？” 罗特发现自己的说法好像给小丑带去了不太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啊，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要是没有真神的指引，秦汉族也不可能在污秽的威胁下存活……” “那现在还有信仰佛教和道教的人么？”小丑好奇道。 “……其实在真神自我牺牲之前还是有的，毕竟他们所带来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在世界的危机面前真神都不在乎，那么凡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罗特一边讲述着那段人们平时都会避免提及的历史，一边莫名地头疼，“但是在真神自我牺牲之后，渐渐就没有人信仰佛祖与三清了。” “是被真神的自我牺牲感动了？还是真神赋予你们的力量会和其他神灵的力量相冲突？” 罗特已经不只是头疼，甚至开始感觉有些恶心了，只能一边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一边说道：“上面那两个原因都不是主要的，真正，令佛教与道教的信仰，绝迹的，是教会对这两中异端信仰的批判。教会认为这两种宗教与域外邪神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手段更温和而已，无论极乐净土还是仙界本质上都是在从这个世界掠夺灵魂的一种手段，在世界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的现在，信仰其他【邪神】等同于背叛。” 罗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难受也要坚持讲下去的动力是什么，“真神还在的时候，祂没有对此降下神谕，教会也不敢说什么，但是真神沉睡之后……” 小丑脸上也少了笑意：“听起来更像是迁怒或泄愤。” 罗特的某个部分因为小丑的这个评价而轻松了不少：“教会的动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僧侣和道士们没办法反驳这种说法，这才是最致命的问题。秦汉人原本对于至圣先师的尊敬也是一种无限接近信仰的东西，但这也在真神现身的瞬间被毁了……接受现实的人有很多，但到了今日也仍然对一切都抱有怀疑的人也有很多，思想是很难根绝的东西。” 小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问道：“那么罗特你呢？你信仰着真神么？” 罗特一愣，一时没办法回答。 在帐篷里休息的其他三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小丑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哈哈哈，不用回答，你会犹豫这一点就已经算是回答啦！” 他用手抖了抖自己蓬松的头发，说道：“其实在听你讲了这么多有关这个世界的事情之后，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你瞧，我的世界也是有神的，我说的是真的有人亲眼见过，确定了祂存在的那一种，我们称祂为料理之神。我跟你说过我们世界也出现过类似污秽的东西吧？虽然我们都觉得那算不上什么大事件，但在见识过你们的世界之后，我已经知道这名为污秽的存在时有着毁灭世界的能力的了。既然如此，为什么料理之神当时没有出手呢？” 罗特明白了小丑想表达的是什么。 虽然罗特一直没有跟小丑说过那个村子的事，但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场爆炸所产生的无污染区这个情报是瞒不住的。 既然一场爆炸就可以造成这样的效果，那么如果这场爆炸发生在污秽出现之初呢？ 就像是小丑口中的面包超人清除了那个城市中的污秽一样，甚至都不需要真神出手，只要当初一场同样的爆炸及时出现在污秽的源头，这个世界不就可以免于今日的一切苦难了么？ 这样的问题真的没有人思考过么？ 而小丑的问题则带来了一个新的思考角度。 “虽然我肯定无法理解神的意思，但我是这么想的，面对这种稍有差池就会导致整个世界遭殃的危机，哪怕料理之神知道面包超人有能力解决，祂也应该亲自出手才对吧？”小丑这样说道。 “不，不对！”在这时突然高声反对的，竟然是最不愿说话的少女妮娜，她用那原本细若蚊蝇的声音强行喊出了一种气势，“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凡人怎么能，怎么能理解神呢！你，你怎么不知道那个，那个什么超人的出手不是神的旨意呢！” 小丑干脆摘下了自己的红鼻子：“我知道，因为我亲眼见过神的出手。” 妮娜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快要消失了，“咦？” “我说过，疑似污秽的这场事故在我们那边连前十都进不去吧？”小丑并没有在讨论严肃话题的时候也摆出那套荒诞的做派，“这个榜单说起来也不是我排的……但是排在第一的那场事故你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么？就是我啊！我是见过神直接干涉这个世界的情形的，你们这边不也一样么？真神最后不是亲自现世了么？既然反正都是要亲自现世的，那为什么不早点出手，为什么不把危机扼杀在摇篮中呢？” 小丑看着再次退缩了起来的少女，虽然能从少女嗫嚅的嘴唇中间隐约听到“胡说八道”“没有证据”“一派胡言”这样的话语，但他没有多跟对方解释什么的意思。 这次轮到少年张栾去拉住少女了。 利斯塔则在那边装死。 小丑把玩着手里的红色小球，对罗特说道：“就是不想和你出现这样的争论，所以我才要先确认一下你对你们的神的信仰啦……你会觉得这是冒犯么？你要是这么觉得，那我道歉。” 罗特看着不断作势要把红鼻子按回去，却又总在最后一刻重新拿远的小丑，疑惑道：“为什么你要让话题一路走到这里来？平时的你虽然胡闹，但我感觉你是真的喜欢那样生活的，为什么要逼自己严肃起来？” 小丑无奈道：“因为我察觉到了，只是跟着你们一起完成委托的话是没有办法品完这碗面的，也就回不去我原来的世界。你说联合王国的上层应该是出手阻止了下雨，但我觉得这种做法是不能长久的，我可不想接触到污秽，必须尽快想办法回去了。” “那么你这是……？” “我并不知道自己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只能把我想得到的都在你身上尝试一下了。”小丑耸肩道。 罗特神情古怪道：“为什么是我？” 小丑用手中的红球在罗特眼前晃了晃，说道：“因为你身上的血腥味啊，那是我从那碗面中品到的第一种味道，也是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坐标！不管最后我必须体验的是什么，那都肯定和你有关！” 又跟血腥味有关。 罗特现在觉得或许应该对这个小丑说那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了。 “小丑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个故事，你要听么？” “当然要了！” …… “哈哈哈哈哈！”那个堕落之村的故事听到一半，小丑就把自己的红鼻子按了回去，并在罗特讲完后才终于捧腹大笑起来。 “你，你一直不肯跟我讲这件事，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和那个瑟兰多有些像啊？”小丑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罗特先是一怔，之后又感觉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都擅长分身/替身，都十分的我行我素，都……有些疯疯癫癫的。 小丑拍了拍罗特的肩膀道：“哎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罗特你，毕竟我和你们的世界观都不一样，你包容力就算很强也不可能对我毫无怀疑嘛。比起相信一个规则完全不同的异世界的存在，认为我是一个疯子绝对更加轻松不是么？” 罗特很愿意相信小丑口中的异世界故事都是真实的，但他同时也不能排除那些都是有所暗指的疯人呓语的可能性。 或许他不肯把与瑟兰多有关的故事讲给小丑听，也确实有不想刺激到他的原因在吧？ “但我和那个瑟兰多有一个根本的区别哦~”小丑伸出了左手食指，“我可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和他那种把自己的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完全不同！” 听到这话的四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小丑，可他却满不在乎。 “正常人的话，在知道军队已经接触那个村子之后不就应该主动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军方么？哪怕只是和刘元那一队军人采取合作的方式，也一定能得到比现在的局面更好的结果吧？可是呢？那个瑟兰多对于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只有利用的想法而已，哎呀真是可怕的人。” 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了一城之军全军覆没，只不过在有机会得知这一事实之前，瑟兰多，矮子宾和维金卡卡这三人就已经逃亡了，罗特无从得知这三人现在是否会感到内疚，是否会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比起那些，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问。 “小丑，你觉得那个在幻觉中甩了我一身血液的人是怎么回事？会不会你原本应该是去到他那边才对的？” 小丑很刻意地愁眉苦脸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必须回去原本的世界，问问谢师傅他到底加了什么料才能分析情况，现在我还在做反应当中啊！我只能说既然你看到了有人泼你一身血的幻觉，你身上又确实有寻常人闻不到的血腥味，那只能认为这两件事是有关系的了，不过这种程度你自己也想得到吧。” 罗特不掩饰地“啧”了一声。 既然如此至少还有一个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甚至在和约尔通信之时也没有提起过，就征求一下这个怪人的意见吧。 “小丑，你对矮子宾这个人怎么看？” 小丑听到这个问题，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啊~啊，是有这种人的啊，动不动就觉得痛心，动不动就被触动，但做起事来完全就是另一个样子。” 罗特摇头道：“但是他确实在照顾我的感受，不让我和孩子模样的影子相遇。不让别人遭遇自己会觉得痛苦的事情，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人会做的事才对，可是……” “可是他又毫不在乎地和瑟兰多一起把许多冒险者引入死地，只是为了完成他们自己的计划。”小丑替罗特说道，“甚至在瑟兰多引起了大爆炸之后，他的眼中也一样是充满了兴奋，所以你就不能理解了对嘛？” 小丑可惜道：“这里要是我的世界就好了，我做道菜给你就能让你明白，现在要用说的可就有些麻烦了嗯~” 帐篷前的示警法阵此时发出了略微有些刺耳的鸣响声，这是营地里的人特意帮他们布置下的，起到类似门铃的作用。 不管是单独的帐篷，还是这个“门铃”，都是为了不让小丑这个“脑子瓦特的大法师或者传奇法师”受刺激抽风而给予的特殊待遇。 小丑跳了起来：“来得正好，我就觉得严肃时间太久了！哎呀黑咖啡我果然喝不惯，还是要加糖和牛奶才能喝下去，所以严肃的话题暂暂暂暂停！门外的人！快请进！” 在得到小丑的允许后，带着强挤出来的笑脸走进门的，正是第五营地的营长先生。 第三十章 绿色洞穴 在五号营地的中心有一个被堵住了一半的绿色洞穴，越是靠近洞穴，土地就变得越是奇怪。 绿石森林的土壤基本都由能用脚掘开的松软土和会被尖锐物留下痕迹的绿色软石组成，那些绿色的石头具有一定的魔力性质，在绿石森林整个陷入疯狂的现在显得十分危险，所以都被清出了营地，营地中的土壤便都是微绿的松软土了。 但一旦靠近那个洞穴，土地就变得具有弹性，难以留下痕迹，甚至有时还会微微搏动，犹如活物。 而走进洞穴后，会发现其中长满了完全由绿色玉石构成的“树”生长在活动的地面上，仿佛神在创造这个洞穴的时候搞错了土地和树木的材质一样，偶尔还会有绿色的魔力如闪电般击穿空气。 小丑又搂住了营长的脖子乐道：“明明之前还说不会有临时委托呢，营长先生你也真是不老实嘛~” 营长没好气地说道：“压制这里本来是法师们的工作，但托了某人的福，有好几位法师因为构思迷宫术精神过载了，现在只好派人下去直接破坏才能继续抑制了。” 小丑惊讶道：“哎呀，这里的人工作压力那么大么？不如多来看看我的马戏，放松一下怎么样？只限现在我可以免费演出哦！” 罗特为了避免营长的情绪失去控制，连忙询问道：“营长先生，可以请你给我们讲一下这个洞穴的里面到底有什么么？” “这里原本是绿石森林的一个控制节点，但现在只是一个失控的魔窟而已。”回答罗特问题的并不是营长，而是一位半路跟上来的衣服看起来鼓鼓囊囊的精灵牧师，“看看脚下和那些奇怪的树木就知道了，因为过于粗暴的净化方式，土地变成了树木，树木变成了石头，有这样的控制节点绿石森林怎能不疯。” 利斯塔一剑在地上砍出了一个缺口，奇道：“还真是木头的感觉……唔哦竟然还长回来了！污秽还有这种能力么？” “所以说你们人类……”精灵牧师叹气道，“这种事在早先发生过许多次，污秽可不会那么好心在自己被祛除的时候还保证被它侵蚀过的东西完好无损，所以现在净化世界才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早先……谁知道你们说的早先是什么时候。 罗特在心里抱怨一句后，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外围一个普通的节点都变成这样了，那么精灵王族为什么还要急着进去？内部的那些，嗯，系统也不太可能完好无损吧？” 精灵牧师呵斥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 罗特没有追问，这么一个又是精灵又是牧师的人身份肯定特殊，他不想回答的态度就已经算是回答了。 利斯塔在两人对话之时走到了一对正在不断交互着绿色魔力的树杈前，用长剑故意碰了一下那绿色的魔力流，扭曲而又僵硬的树根便凭空生长了出来，试图缠住他手中之剑，利斯塔连忙用斗气震开了那些树根，把剑抽了回来。 逸散出去的斗气和魔力不断地冲突着，最后魔力竟是生生造了一个半木半石的树精出来，利斯塔从背后摘下另一把剑将那新生的树精砍碎，随后看着自己之前被树根缠住的长剑痛呼了一声：“飞星！” 只见那把剑之前碰到魔力流的地方被染上了一点绿色，即使驱使着斗气也无法消除那颜色。 在罗特有机会关心利斯塔之前，小丑抢先一步问道：“飞星？是你的剑的名字？你自己起的？” 利斯塔又心疼又羞燥，直后悔自己干嘛要手贱，支吾道：“咳，嗯，是我，自己起的。” 他也说过自己大部分身家都在两把剑上，起个名字也没什么，罗特本想这么帮他说话，但小丑不给罗特插话的机会。 “那另一把剑，另一把剑呢？” “……天火。” “都是流星的别称呢！你喜欢流星么？”小丑还要追问。 营长发现自己要是不说话这些人能在门口磨蹭个没完，开口打断了这个问答：“你们要交流感情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时间有限，这次临时委托的内容我只说一次，听漏了你们自己负责！” 他随后摊出右手指向了精灵牧师道：“你们跟着麦锡金先生一起下去，一路上遇到的魔力产物都必须破坏，到了深处后你们应该会看到这个节点的核心，到时麦锡金先生会告诉你们下一步要怎么做！麦锡金先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罗特看着营长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想你这明明啥重要的东西也没说啊？ 也不知道这位领导在这多耽误这一会儿是干嘛…… “破坏了这个控制节点真的没关系么？”罗特询问那个叫麦锡金的精灵牧师道。 麦锡金心情复杂地看着洞穴内部道：“控制节点都有自我再生的能力，污秽的侵蚀破坏了很多东西，但偏偏没有破坏这个功能。只是再生后的节点也依然是一片混乱，再生的过程还会吸取周围的魔力，影响到营地内的法阵的运行，所以我们才会选择了暂时压制而不是反复破坏。” 说到这里，麦锡金瞪了一脸无辜的小丑一眼：“如果不是你给法师们带来了没有必要的压力，事情本不用弄得如此麻烦！” 他倒是比营长刚多了。 小丑这里倒是老老实实地道歉了：“啊，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能凭空制造迷宫的娱乐技术，有些玩过头了。但我也没有硬缠着大家陪我玩嘛！” 麦锡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迷宫术不是娱乐用的法术，但还是放弃了。 利斯塔在那边一直折腾自己的飞星剑，发现在斗气的冲刷下那抹绿色有点消退了才稍微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看张栾和妮娜，对麦锡金问道：“那边的两个孩子就不要带上了吧？” “你们不是一队的么？” “是公会硬撮合的临时队伍。”利斯塔摇头道，“这个洞穴并不安全吧？他们两个孩子打树精都吃力的很。” 张栾不满道：“我才没有感觉吃力，只是经验不足而已！” 妮娜又开始不停拉他了。 麦锡金说道：“我无所谓，你们能跟我把事情办完就行。” 小丑于是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道：“那就拜托你们看家啦，乖乖等我们回来哦。” 被他这一拍，张栾原本想说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四人一边破坏着玉石树一边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张栾觉得自己的实力没有得到认同，心情烦闷了起来，对妮娜说道：“你先回帐篷吧，我要在这里等他们出来！” 等他们出来干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至少比老实看家要强。 妮娜小声安慰道：“等我们长大了肯定不输给他们的……唔，不包括怪人。” 随后她对他摆了摆手，慢慢走向了帐篷的方向。 在少女的身影远去的时候，小丑的声音突然在少年背后响起：“嗨！小伙子，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麦锡金看着小丑的“战斗”方式，眉头皱得像把铁锁。 只见小丑分出了许多分身，有一个不小心碰到魔力流原地变成了一颗挂满奇怪彩带和铃铛的杉树，这时另一个小丑还会过去点评这个“圣诞树”的装饰如何； 有的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古怪的锯子，这个锯子安放在一个奇怪的装置上，只要拉动那个装置上的一根绳子，锯齿就会自行高速旋转移动，锯在玉石树上不知为何会火花四溅，发出巨大的噪音； 有的仿佛狂暴化了一般，扑在玉石树上又是抓又是咬，竟还真的把树慢慢咬坏了； 有的手里拿着调色板和画笔，在玉石树上慢慢画着虚线，每画完一道线，玉石树就会顺着虚线被折断； 每个分身在解决了一颗玉石树（或者被解决）之后都会莫名地消失，同时还总有一个小丑啥也不干，就是蹦蹦跳跳地跟在麦锡金身边。 利斯塔此时只专注于砍树，每次视线路过小丑们的时候都会放空，心灵也进入虚无，完全不会去思考对方是怎么做到这种事的问题。 罗特不知为何产生了麦锡金可能会对小丑出手的感觉，有些难以专心，所幸在小丑的出力之下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阻碍。 在深入洞穴一段距离后，一道由魔力乱流织成的网拦在了他们面前，小丑们鲁莽攻击的结果就是在网前多了三棵奇怪的杉树。 小丑站在一边看着那三棵树问道：“一直变圣诞树是不是有点老套了？我是不是应该想点更符合这个世界的梗？” 利斯塔成功无视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对麦锡金问道：“虽然我不介意自己去尝试如何解决，但顾问先生，能不能请你给我们一点建议？” 麦锡金说道：“为什么不问问你们的小丑先生呢？” 利斯塔有心想否认“你们的小丑先生”这种说法，但又不敢这么说，只能权当自己没有问过。 他收起左手的天火，单手用飞星斩出了一道剑气。 剑气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就穿过了魔力网，少数滞留的斗气和魔力发生冲突后，生成了数段树根，它们互相缠绕扭曲着落在了地上，钻入地底，很快就在落地点长出了一颗玉石树。 新生的玉石树似乎要与魔力网产生共鸣，罗特及时一刀砍断了它并将其拉远，同时没有泄露出任何多余的内力到魔力网上。 “如果肆意攻击的话，现在这里可能已经被树木所淹没了吧。”罗特看着麦锡金说道，“这看起来不像是因为污秽的污染所导致的意外，应该是设计好的陷阱才对。麦锡金先生，请问我们要如何通过这里？” 麦锡金扫了一眼罗特手中的长刀，退后了两步倚墙而立道：“原本只要精灵想要通过，这里的防御装置就会自动停止攻击才对，但你也看到了，它明显没有想停的意思。” “难道没有应急的措施么？”罗特问道。 “要那种东西干嘛？让外族有办法入侵不成？” 罗特不解道：“你们设计这里的时候就没有预想过它们失控的情况么？” “精灵的造物怎么可能失控！”麦锡金说道，“至于现在，那是因为污秽的侵蚀，而不是精灵造物的问题！” “那么这东西至少应该有弱点吧？不然的话你们也不会把这个东西作为最外围的防线不是么？” 罗特为了避免对方又说出“精灵的造物没有弱点”这种话，连忙在问完后又补上了一句。 麦锡金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发现小丑已经开始准备刨墙了。 “你想干什么！？” 小丑回头道：“这条路走不通那换一条路不就好了？” “你这样乱挖会导致上面的营地塌下来的！”麦锡金喝止了小丑，无奈道，“树灵魔网确实有不完美的地方，它的最高出力是有限制的，一次生成太多树精的话会导致魔力供给不足。” “换句话说就是不断刺激它，它就自然会露出缺口了？”罗特有些头疼，这对于内力偏少的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利斯塔闻言倒是跃跃欲试地想要动手，但随即他又发现不对，看着地上刚刚被罗特斩断的玉石树道：“这个树灵魔网应该生成的是树精？那刚才为什么长出来的只是一颗树啊？” 麦锡金微微摇头道：“当然是因为污秽的原因出现了某种异变，我建议你持续刺激它，这样我才能通过观察给出更多的看法来。” 利斯塔听到这种说法有些犹豫，他不觉得自己有以一人之力硬闯精灵的节点防御的能力，就算这种防御措施因污秽而变质了，但谁也不知道它是否是变得更危险了。 罗特的内力情况他也知道，此时也不做指望。 小丑此时似是也在思考，他蹲坐在了地上，用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掐住了自己的下巴，同时左手不知为何拿着一个两头都有锤头的短柄锤子，不停地举起而又放下。 麦锡金和营长的真正目的会不会其实是试探小丑呢？罗特心想。 虽然利斯塔坚持认为小丑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大法师乃至传奇法师，但是罗特却知道还有另外的可能性。 小丑可能是如他所说误入这个世界的异界人，也可能…… 也可能是别有用心的域外邪神的眷属。 但随着这几天的交流，罗特越来越相信小丑至少是没有恶意的了，所以他才利用交换故事的机会进行提醒，只可惜提醒的似乎有些晚了。 可更早的时间罗特也做不到相信小丑的善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小丑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左手的双头锤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镶在银色底座上的黄色光球，他随手掐没了那光球，随后许多他的分身从四人来时的道路依次走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玉石树的残枝。 “罗特，刚才这个光网差点就和玉石树产生感应了吧？”小丑问道。 罗特没想明白他想要干嘛，姑且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试试这样行不行吧！”小丑说着就把一根断枝扔到了树灵魔网靠近墙壁的一侧，果然电流般的魔力立刻就延伸到了玉石树的残枝上，使其迅速重新长成了一棵树。 但新长出来的玉石树却没有向着树精转化，而是保持着与魔网相连的状态稳定了下来，在接近玉石树的一侧魔力之网分成了俩路，一路仍旧拦着众人的道路，另一路却是接在了新生的玉石树上。 “需要持续受到刺激才会转化树精么……”罗特自语道。 小丑发现有了效果，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咻！要是猜错了就得再损失分身了啊，还好还好，今天损失的已经挺多了，再多就要肌肉酸痛了呢！” 说罢继续往新长好的玉石树旁丢残枝，于是魔网再次蔓延过来，又催生出了一颗新的玉石树。 小丑重复着这个过程，直到魔网因为延伸的过远而失去足够的力量，无法催生出新的玉石树为止。 此时拦在众人面前的魔网也已经虚弱到几乎只剩下淡淡的影子了。 小丑看着惊呆的麦锡金，嘿嘿笑道：“你说了这个魔网有出力的上限，我又看到之前俩棵玉石树之间有类似这个魔网的魔力连接，就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能成。强行突破的话估计会长出一堆树啊，树精什么的塞满整个洞穴，那样就过不去了！但是这样把魔网引走就能留出足够多的空间了吧？” 麦锡金还是有些不好接受：“你，你怎么知道能用这种方式……” “我就是这么一试啦~万一这样插秧不好用，那慢慢刺激这魔网也一样嘛。”小丑拍了拍麦锡金的脸道。 看着慌忙打走小丑的手的麦锡金，罗特都有些替他头疼了。 就像是迷宫术一样，对小丑实力的试探总是被他用智力解决，可真要对小丑动用蛮力又没有底气，换位思考一下就会知道，与他为敌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第三十一章 扭曲的精灵王国 比预想中更早地，李光复带着精灵王族们走进了曾经的精灵王国。 奥秘之森的迷宫术并没有变成恶意迷宫术，而是变成了比那还要不堪一击的某种东西，它在结构上变得和恶意迷宫术一样相对脆弱，同时却又保留了大部分的正确的道路。 不出意外的，那些难伺候的精灵老爷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 李光复本人还好，手下的兵士之间的一些说法可就不太好听了。 或许是因为接受了真神的恩惠，或许是因为需要长期战斗的生存环境，经过了这数百年短生种们尤其是人类的新生代们的天赋与实力都明显地要强于他们的祖辈父辈，与之相比长生种们在这“区区百年间”则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与此同时，净化污秽所需要的是大量人口的迁移与定居，在这方面长生种们更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精灵族数百年间的新生儿总数都不知道有没有一百。 曾经精灵族身上神秘的面纱在联合王国成立后渐渐褪去后，他们身上的种种小缺点就渐渐在民众心中被放大了，在王国历一百年左右的时候舆论的情况尤为糟糕。 王河曾对李光复复述过娟尔的说法：就如同亲眼看见梦中的女神和人骂街打架一般的幻灭感，曾经有多憧憬，现在就会有多厌恶。 不过在又过了几百年的现在其实还好，人们对精灵的态度起起伏伏，最后还是归于平凡：他们只是另一个种族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精灵们又是怎么想的呢？ 李光复没办法不去思考这些东西，因为他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可能会导致这几百年在繁衍上的努力都瞬间消失，甚至还可能会倒退不少。 对寿命短暂的人类来说，这种动辄千年万年的生命实在太过沉重了。 听说威肯人曾经与精灵族有过非常难以启齿的过去，那段过去中包含着许多“奴隶商人”，“人身买卖”这样的不堪入目的字眼，真是难以想象那时的威肯人到底有着怎样可怕的道德水平…… 啊，不可以不可以，都是老黄历了，总是思考这种问题太不正确了，对团结有害。 李光复驱散了多余的杂念，专心欣赏……唔，或者说试着去欣赏眼前的精灵王国旧景。 某种意义上，多亏了污秽那再现被侵蚀的存在的过去的特性，这精灵王国才不会被爆炸简单地变成废墟，精灵王国中据说所有的东西都具有魔力性质，换句话说在脱离污秽的控制后会得到神之恩惠的修复，这也是精灵王族确信自己可以重新掌握自己的王国的信心来源。 只是他们绝对没想到造成现在局面的那一连串大爆炸中，似乎有一场就是发生在精灵王国中。 精灵建筑的基本特点就是其建筑结构合理性完全建立在魔法的基础上，完全找不到应当存在的承重结构，一切都为建筑者的个人审美让步，精灵王族们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调整这些建筑，使其能够融入到整个王国的建筑美学之中。 而所为整个王国的建筑美学其实指得也就是王族的美学了。 就是这样经过了多方协调，各种各样的意见与魔法相互交织而产生出的奇迹般的美丽建筑群，现在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那就是它们的底盘从平的变成凹的了。 原本应该建立在平地上的华美精灵建筑群现在贴着一个巨大坑洞“长了”出来，同时精灵建筑偏偏又都喜欢建得极细而又极高，这样的建筑长在一个凹面上的结果就是顶层开始打架。 前面还提到过，精灵的建筑是完全基于魔法的，这样的建筑产生了冲突，那就不只是物理结构上的冲突，更是魔法之间的冲突。 在此之上还有一件雪上加霜之事，那便是此地污秽并不是被净化，而是被粗暴地祛除了，其结果就是这些【过去】被污染的造物们重新回到【现在】之时完全陷入了混乱。 比如出于坑洞正中，保持了笔直所以保存最完好的那座高塔——即便把它被其他斜着挺过来的建筑插了一身这一点考虑进去，它也是最完好的那个了。 根据它原主人的说法，它原本主要是由大理石构成的，整体形状构思参考了红叶海棠，并在多出使用了悬浮法阵与反重力法阵以营造栩栩如生的效果。 但现在它的主体材料变成了秘银，把原本是用来构建法阵的主要材料之一。 从资源的角度来考虑，大理石变成了等量的秘银这或许是能把大部分法师笑醒的情况，但对那个建筑本身来说这就完全是一场灾难了。 因为它的建筑结构本就是建立在魔法的基础上，大理石变成了秘银，那么法阵中的秘银又变成了什么？ 这个从远处观看可能就难以了解了，人们能够看到的只有被许许多多的魔法建筑插了一身后，这个秘银高塔全身都流淌着五颜六色的魔力乱流，它身上时而出现空间扭曲，时而出现重力异常，时而火花四射，时而喷涌清泉。 而且没错，这就是目所能及之处保存最完好的一个建筑物了。 在凹面的正上方，无数高塔交错的那一点，已经形成了一个难以描述的魔力核心，那核心的最中心是一个紫色的圆球，圆球之外是形状不规则的，不断变换着色彩的庞大魔力场，大量的魔力和混合的高级魔法材料所组成的某种魔法流质不断因为爆发而被喷涂出去，浇在某个建筑上就会造成数不清的火花闪电，冰雨陨星。 有时某些建筑会整个地像是面条一般被吸进那个核心之中，有时又会有一些建筑如同毒蛇出洞一般从核心中冲了出来，占据了其他建筑之间那难得的空隙，使得整个精灵王国的风采变得更加多变而且，嗯，迷人双眼。 现在整个精灵王国比起说是一个魔法之都，更像是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无数的触手上下翻涌，仿佛要择人而噬。 李光复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让污秽重新侵蚀这里，再现出【过去】的精灵王国后，这里才会变得更好接手一点。 但现在对他而言更重的不是精灵王国的现状，也不是手下明显动摇的士气（我们真的要冲进那种东西里面去吗！？），而是精灵王族的态度。 李光复不觉得任何思维正常的人或者精灵会在看到这种景象后还抱有任何奢望，既然如此接下来应该就必须实施B计划，甚至是C计划了…… “李将军，我们继续前进吧。” “你们认真的嘛！？？？”李光复几乎是咆哮了出来。 独眼精灵对着那个曾经是精灵王国的某种东西举起了右手，只见他右腕上的一个手镯发出了淡淡蓝光，随后许多只有精灵才有能力理解含义的复杂花纹从中蔓延出来，占据了他整个右臂。 而仿佛在对此作出呼应一般，那狂乱的建筑群中的十数个建筑也跟着发出了蓝色的光芒，它们虽然也在跟着整体建筑群的狂乱而不断改变着位置，但它们彼此之间的相对关系却完全没有变过，蓝色的魔力条纹互相交互链接，若可以从正确的角度俯瞰，可以发现它们共同组成了由一个巨大的国家级魔法阵！ 虽然这个魔法阵因为构成者的位置变化而不断地旋转着，但它的结构性却奇迹般地在这混乱的风暴中保持了完整！ “那些遭到扭曲的只是王国居民们的个人住所而已，王国真正重要的系统果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扭曲所影响！”独眼精灵难掩心中的得意与激动。 其实你这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态度就已经暴露了你自己一开始肯定也没想到那什么系统能撑下来。李光复心想。 可以执行A计划本身对于李光复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如果这意味着他不得不率兵冲进那个怪物身体里面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的顾虑，除非你们能指出一条具有可行性的道路，否则我不可能命令我的军队向着那种……地方进发的！” 李光复的话语像是一盆凉水，让独眼精灵原本的激动心情不得不降了温，但就算是他也可以理解这个要求的合理性，在与精灵王族们进行了一番秘密交流后，他对李光复说道：“那就请你稍加等待吧，人族的将军，我们会找出道路的！” —— 小丑在绿色的洞穴中蹦蹦跳跳地前进着，蓬松的头发不断与洞穴的顶部发生着接触，发出奇怪的“啵呦”声。 “果然说到冒险就少不了洞穴呢罗特！”小丑开心道，“虽说讨伐类的任务也是冒险的定番，但是总是和树精打架多少少了一点意思！果然还是洞穴有感觉啊！” 罗特无奈道：“你这个样子就足够毁掉所谓的冒险气氛了啊小丑。” 在通过那个树灵魔网后，罗特他们没有再遇到什么特别的阻碍，原本的防御措施基本都因为污秽带来的扭曲而自毁了，而少数被催生出来的石柱和行动缓慢僵硬的玉石树精又成不了什么障碍。 但是小丑似乎很中意这种废墟感。 利斯塔敲打着一面从垮掉的墙壁后钻出的奇怪立方体问道：“这里真的还需要我们再来毁掉一次么？” 麦锡金从小丑身上收回了视线，解释道：“只有防御系统坏的比较多而已，节点内部用于召唤树精和维护森林的功能似乎都还在运作，不然营地也就不会总是受到树精的攻击了。但即便没有防御系统的干扰，摧毁节点本身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它可没有设计成会被几个潜入进来的人就简单破坏的样子。” “但我们也不需要彻底破坏它不是么？我记得任务目标只是帮助营地的法师们继续压制这里而已。”罗特说道。 小丑纠结道：“嗯……破坏么……虽然我是很喜欢废墟，但是破坏这种行为本身果然还是很没有美感啊，要我亲自去做多少还是有点抵触。不能试着去修好它么？” 麦锡金摇头道：“节点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在它们正常运行之时这是另一层保障，即便有人摧毁了某个节点，在魔力的循环下它也会开始自我修复，当那些冲入精灵王国的冒犯者开始退却之时我们就可以让他们付出更多打得代价。但在整个系统都陷入疯狂的现在，这反而给修复工作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他转头，隔着石（？）壁看向了王国中心的方向说道：“如今只有等王族们重新认证整个系统，才能从整体上对疯狂的森林做些什么了。” 走在最前方的小丑在落下之时不知踩到了什么，强烈的绿光从洞穴深处照射出来，伴随着两声巨响，两个翠绿色的魔像从墙壁中摔了出来。 其中一个魔像大半都已经变成了某种木质，其强度既不足以承受魔像本身的魔力也不能支撑其结构，在这一摔之下化为了无数木屑淌了一地，似乎是和森林中的树木的根交换了材质才导致了这种惨状。 另外的魔像情况稍好，只有一小部分和普通的土壤交换了材质，虽然那些部位一样被魔像自身的力量就破坏成了碎块，但魔力本身似乎还勉强链接着，魔像尽管东缺一块西少一块，也还是能勉强做出一些动作。 只是这种交换似乎并不是暂时的，哪怕魔像试图自我修复，重新出现在那些缺口中的也依然是土块，它就这样被困在了自我修复和自我破坏的循环之中。 罗特眼见此景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想法，询问道：“这种情况该不会在每个节点，不，是在整个精灵王国都在发生着？这样的对魔力的浪费会不会导致我们可以调用的魔力变少？” 麦锡金似是没想到一个冒险者会考虑这个层面的问题，有点惊讶地回答道：“确切来说所有因为那场爆炸而产生的土地上都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精灵王国作为拥有魔法造物最多的地方情况自然会严重许多。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是为了收回故土么？如果放任你们人类自己乱来，你们肯定会选择优先吞下那些容易获得的土地，然后沉醉在建功立业的白日梦中不可自拔吧！” 罗特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一次爆炸带来的大量土地不但不是好事，反而是一个天大的危机不成……” 麦锡金感觉这个人似乎和其他短视的人类不太一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样想倒也太过悲观了，只要人口迁移到位，你们人类哪有吞不下来的土地？呵，你们的贪婪在这种时候倒也是一个优点！” 利斯塔作为旁听的人此时却受不了了：“拜托了！至少你们说点我能理解的东西行不行？” 小丑则早早地就迎上了唯一还能动的魔像，和它玩耍了起来，在小丑的诱导下魔像成功完成了自己本应做不到的事——用石头做的四肢把自己缠起来。 小丑是怎样在全程没有碰过魔像一下的情况下把它变成了一个球的……任何思维方式仍然遵循着这个世界的正常规律的人想来都无法理解吧，因为那既不斗气也不魔法，甚至也不内力，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规则。 罗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忽略了作为正常人的利斯塔这几天的精神压力。 张栾和妮娜可能反而还好，他们毕竟对自己所掌握的超凡力量理解不深，但到了利斯塔这个层次，对于这个世界中的力量多少也会有一点自己的理解。 正因为有所理解，在遇到不能理解的东西的时候才会更加难以接受。 “说起来，你对于小丑的这种种奇行似乎都挺能接受的啊？”麦锡金看着一边站在变成球的魔像上跳舞一边跟罗特打招呼的小丑，突然轻笑了一声。 麦锡金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应，他不认为这个罗特会和域外邪神之类的存在有关，那样的话他不会全无感应。 但没想到罗特却正面回答了他：“我确实更能接受与异界，或者外域有关的知识，即便我没有能力说明原因。” 罗特看着麦锡金惊愕的脸庞继续说道：“而根据小丑的说法，我以后也可能会继续遭遇更多的外域之物。我相信你跟着我们来到这个洞穴的深处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充当向导这么简单，如果你真的是对外域有所了解甚至是警惕的人，我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 —— 在帐篷之中，不想只是闲着等待的妮娜正在收拾整理张栾的行李。 他理所当然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和她睡在一起的，但妮娜知道这个少年在收拾整理物品方面有着多么糟糕的天赋，自己要是不找机会帮帮他的话，他很快就要连双能穿的袜子都找不到了。 这时，法阵发出的声响提醒着有人要进来了，妮娜连忙把张栾的行李重新用他的一件斗篷盖了起来，跑回了自己的床边。 看到回来的就是张栾的时候，妮娜松了一口气。 “你不等他们了么？” 再怎么想这个临时委托也不应该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完成的任务。 可少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抬起那张有些凝重的脸，说道：“妮娜，这次事情结束之后，能陪我回一下老家那边么？” 第三十二章 灾星与神威之轮 在这一路上，小丑已经暴露出了自己的一个缺点，他似乎并没有特别强大的破坏能力。 虽然他可以近乎无限地进行分身，虽然他可以凭空创造出诡异的物体，虽然他能够造成违背世间常理的种种诡异结果……但他并没有展现出多么大不了的破坏能力。 那个自动旋转的锯子，那生吃玉石树的手段，视觉冲击或许很强，但真正的表现力其实是很不够看的。 在面对那树灵魔网时他也采取了智力破解的手段，可以说这是他的习惯或者喜欢，但拥有这样的习惯与喜好本身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在看到这个洞穴的瞬间，罗特就开始怀疑这是一个陷阱了，麦锡金这个精灵牧师很可能就是上面派来对付小丑的人。 如果上头的反应能更快一点的话就好了，现在的罗特已经不觉得小丑这个陌生的怪人怎么样都好了，罗特并不能说面对外域人有杀错没放过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只是有可能和平解决的话难道不是更好？ 在这里把麦锡金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也许可以靠谈话来解决此事吧。 而且罗特身上那只有特殊的人才能闻到的血腥味如果真的会像吸引饥渴的魔兽一样持续吸引与外域有关的怪人的话，与其自己硬撑着还不如找上面的人帮忙。 麦锡金思考了一下罗特为何要在这里透露自己的秘密，苦笑道：“你觉得我的真实目的是在这里解决小丑？那你还真是一个老好人啊。” 小丑带着搞怪的假严肃的表情出现在了二人中间问道：“怎么了？吵架？吵架不好哦，再往前一步就是这次的目标了吧，和平到最后不好么？” 麦锡金没有和他废话，直接对他施展了一个恶意迷宫术。 “唔哦哦哦哦哦哦！” 小丑消失前的怪叫声在洞穴的里面回荡着，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他的叫声仍在回荡，但他却没能像之前那样破解迷宫术。 利斯塔不可置信：“竟，竟然成功把他关起来了！？” 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习惯了不去质疑小丑做出的任何事情，但没想到这次小丑竟然失败了！ 罗特突然对利斯塔说道：“利斯塔，接下里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出手帮忙！” 利斯塔有些疑惑，但在自己完全状况外的现在，罗特主动要他置身事外他求之不得。 麦锡金看了利斯塔一眼，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观察着恶意迷宫术的情况笑道：“果然，面对没有出口的迷宫，他再怎么分身探路也起不到作用。就算发现了这个迷宫的真相，他那种程度的破坏能力想要强行突破可没那么容易。” 罗特觉得现在情况其实还没有特别恶劣。 小丑此时已经不再是完全无法应对的存在了，换句话说一定要想办法抹杀他的理由应该也消失了才对。 而利斯塔被策反的可能性现在应该也被降到最低了。 罗特知道利斯塔这样的人的思考方式，他在小丑刚刚出现时攻击过对方，虽然小丑看起来毫不在乎，但看到这数天来利斯塔完全没有尝试和小丑沟通的意思，罗特就知道他心里绝对过不去这个坎。 这并不是说利斯塔会对表达出善意的小丑心存愧疚，而是如果有机会，比如说出现了想要对付，有能力对付小丑的人，他绝对会忍不住再次出手的。 “他既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我们何不和他好好谈谈呢，麦锡金先生。我想您应该就是冒险者协会方面派来的人吧？” 当然他也有可能就是这个五号营地的人，但这里猜错也无所谓。 麦锡金饶有兴趣地看着罗特道：“对了一半，错了一半。我确实是因为协会方面的情报而来的，但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个小丑。” 咦？罗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怀表。 难道身份暴露了？ 麦锡金继续说道：“自从污秽开始污染我们的世界，我们就没有再受到过域外邪神的任何威胁了，想来是祂们对于污秽也一样很忌讳吧。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接触到外域的知识的……也对，秦汉人确实一直都无意中担任着应对域外邪神的职责，若是有些知识传承下来倒也不无可能。” 没有暴露？那这是为了什么？ 罗特试探着问道：“等等，你这样说的话，该不会你的目标是我吧？这，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坏事啊！” “既然你是秦汉人，那你应该听说过【灾星】这种说法吧？” 罗特的思考卡住了一瞬。 看到他这个样子，麦锡金也有些不忍心，但正因如此才更应该把话给他说明白：“虽然这种说法很多时候只是用来污蔑无辜的可怜人的，但实际上符合【灾星】的定义的人确实是存在的。我们精灵和你们人类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才能从你们的历史资料中发现一些你们自己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从统计的角度来看，有些时代里总是会出现这样的人。他们不是任何阴谋的幕后主使，甚至也不是什么事件的主要受害者，他们只是【刚巧】出现在了那个时代中的每一场灾难之中。即使在没有遇到什么灾祸之时，这样的人身边也总是会发生种种不安稳的事态。这些都是从你们人族保有的历史资料中统计出来的，这还只是有记录可查的人，没有被记录的又有多少！”麦锡金叹气道，“你们人族自己对此也不是全无察觉才对，尤其是你们秦汉人，既然都创造出了灾星、扫把星这样的名词，应该是已经意识到有这样的人存在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做出对策呢？” 罗特带着怒气反驳道：“那种说法只是对无辜者的迁怒而已，你们怎么能当真？而且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至少教会应该会有相应的解释才对！你自己也是一个牧师，怎么还会相信存在招来祸事的命运的这种说法？” “我也希望真神能给予回应，只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即便如此在世界面临如此危机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放任灾星这种存在肆意带来混乱！”麦锡金看起来十分坚决。 罗特只好转换角度：“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你口中的灾星吧？从我开始冒险到现在这才只是第二次委托啊！如果说灾星的话，瑟兰多岂不是更加符合你的描述！” 麦锡金面对罗特的质问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瑟兰多确实是一个问题制造者，但他并非灾星，且已经被官方通缉，反而是你这样的隐藏的威胁如果得不到重视才更加危险。当然，你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因为你第一次冒险遇到了那场大爆炸，第二次冒险就遇到了外域人就认定你是灾星或许有些武断，但谨慎一些总是好事。而且你是有机会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灾星的。” “机会？你指什么？”罗特问道。 麦锡金说道：“这次当然不会是我们几百年来第一次尝试控制灾星，而实际上得到的结果也更加坚定了我们的决心。抓捕灾星的尝试本身就总是会引发各种问题，哪怕灾星被我们控制了起来，他们还是会不断带来新的危险，想必这就是他们所代表的命运！或许你会觉得，既然控制住了也会有问题，那么这些尝试岂不是毫无意义？不对的，这样我们至少能控制那些灾难发生的地点！” “其中也有一些人被我们抓住之后没有引发多余的问题，我们也确实将那些人放走了，事实证明他们只是相对倒霉一些的人而已。换句话说，乖乖跟我走，只要数年内你没有引发新的灾难，我们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的。战技，法术，对了你似乎有内力不足的缺点？这我们也可以帮助你！哪怕是你因为我们而浪费掉的寿命我们都可以做出补偿，这对许多人来说甚至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当然有啊，要是我真被你们抓走几年约尔不打上你们家门才怪呢！罗特心里有些抓狂，他怎么想得到搞了半天有麻烦的竟然还是自己？ 而且万一逼得约尔出手，不仅是自己这个假身份报废了，自己的灾星身份在这些人眼里恐怕也要被确定了！甚至因为自己是约尔师傅的这个特殊身份，情况还要更进一步地复杂化！ “你……你并不代表冒险者协会或者王国官方的意愿，对吧？”罗特思考着出路道，“如果你有上面的认可，那么根本就不需要搞这么多圈圈绕绕，直接带人来抓我就好了！” 麦锡金叹气道：“果然你不打算束手就擒啊。这也难免，对于短生种来说数年的时光似乎是很长的，哪怕我们承诺了要补偿，他们也不愿意让自己失去自由。对于你们来说我们的说法只是一面之词，没有官方的认可就算是正规冒险者也往往不愿信任我们，最后总是要使用暴力。” 麦锡金朝着洞穴深处一指，一些仿佛木屑的物体从他的衣服底下钻了出来，飘进了洞穴深处，于是整个洞穴中的绿光都瞬间黯淡了下来。 “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发生的意外，那位小丑也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方法。至于你的另一位同伴……”麦锡金看向了利斯塔，利斯塔立刻双手离开剑柄，“他似乎也没有强行动手的意思，本来我也怀疑你们之间是否有那么深的友谊，你既然之前主动要求他不要插手倒也正好。” 何止是没有那么深的友谊，要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不帮着你把我敲晕就不错了，罗特心想。 罗特抢先对利斯塔说得那句话首先给了麦锡金一种【要是不这么说利斯塔就会帮忙】的错觉，大概成功把他对利斯塔的心理预期从【争取策反】调整到了【争取中立】。 而对利斯塔来说，即便他本来也不打算帮忙，有了那一句话他在产生背叛自己帮助麦锡金的想法时心里也会多出一个疙瘩。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可问题是这好像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小丑这时突然从恶意迷宫术中逃了出来，嘴中不住抱怨道：“喂！这个迷宫根本就没有出口啊！这也太……” 麦锡金随手就又是一个恶意迷宫术把他重新关了起来。 “他甚至对此都没有什么反制的手段。”麦锡金忍不住微笑道，“哪怕是刚刚达到铁级的冒险者法师都不会如此无力，更别提有正经师承的法师了。这些外域人虽然可以靠着世界规则的不同做出很多在我们看来十分匪夷所思之事，但我们的很多能力在他们看来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只有短生种才会因为见识不足而感到震惊吧。” 利斯塔感觉自己躺着也中枪。 “你先出手吧。”麦锡金对罗特说道，“这位外域人比我想象的要好对付很多，我现在还很有余力，希望可以不用有人受伤就解决此事，如果你能认识到实力的差距主动投降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了。” 罗特发现自己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他】似乎也遇到了什么事，或者说面对污秽以外的敌手，自己又没有生命危险，哪怕【他】有空也未必会管……甚至自己要是被这个精灵控制、【保护】起来，对【他】反而会方便不少…… “呼……”罗特慢慢抽出了长刀，发现自己的心情意外的轻松。 这或许是一场没什么意义的战斗，但也正因为如此，这是他难得的只为了自己而做出的决定。 他至少有不束手就擒的自由。 或许是为了表示尊重，麦锡金也亮出了自己的手段。 无数木屑从他衣服下方飘出，在他身前重组成了一个表面布满宗教立绘的巨大六辐车轮，轮轴上是真神的神徽，轮辋上是象征神国入口的彩云，六个轮辐上都有着天使的神像。 车轮的其中一个轮辐上的神像有些许残缺，可能就是之前用来处理这个洞穴的深处的控制节点的那些木屑吧。 罗特左手握住长刀柄尾，右手握住刀格稍下的位置，将长刀举过头顶，以类似和族武士刀的方式起手。 随后双臂一动，长刀却未动，只见他左手作锤，转腕下拉，内力透过手背打出拳风，在那车轮上打出了一个大坑！ 木屑四溅，麦锡金的脸色却丝毫未变。 这一击的效果甚至超出罗特本人的预料，但他没有迟疑。 之前左手出拳的同时，他就已经把右手滑到了柄尾处，并以肩膀抗住了长刀刀背，此刻第二股内力涌来，于肩处到达刀身，右手握住柄尾顺势一甩。 麦锡金仍是任由罗特施为。 罗特一咬牙，在这【柄尾甩】甩至车轮之上时，引动了长柄中储存的一节内力，长刀之上内力爆发，成功击穿了车轮，并对着麦锡金发出了一道刀气，罗特借助反作用力重新握稳了长刀。 麦锡金这才伸出一指，逆时针转动，开口说道：“反转，神威之轮。” 刀气停住了，倒退了，回到了它被发出的位置，随后其存在消失了。 之前被击飞的木屑如潮水倒卷，返回了原位重新组成了那车轮。 在车轮的滚动声中，恢复原样的车轮逆时针倒转了六十度。 麦锡金温和地笑道：“明明有着内力不足的缺点，却能以战术和战技进行弥补，甚至到手时间不久的那把长刀也完美地利用了起来。真是十分的优秀，你竟然在商人的岗位上浪费了大好时光，以短生种的角度实在是令人痛心的事情。在难得的黄金岁月的末尾走上了战斗之路，现在要你接受被囚禁数年的命运或许确实有些残酷，但我希望你能理解，这都是为了这个世界所做出的牺牲，绝非没有意义的。” “牺牲论，哼？”罗特道，“怎么又改说法了，之前还说连寿命都能补偿呢！” “这是我对短生种换位思考后的想法。数年时间对我们精灵毫无区别，但对你们却意义重大，即便我们能延长你的寿命，蹉跎的时间也不会得到弥补。正因为你拥有天赋，我才必须跟你说明此事。”麦锡金说道。 罗特奇怪道：“这听起来可完全让我不想投降啊？” 麦锡金回应道：“但你没得选，所以我才觉得至少这种时候我要更加诚实。” 罗特呸了一声，抖了抖手中长刀。 对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罗特知难而退，而事实上如果不是罗特，换任何一个现在实力相近的人，哪怕更强的人，在见到麦锡金那般手段之后恐怕都会失去斗志。 比如在那边看傻了的利斯塔，这人这两天尽在丢人。 但罗特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之前那个残缺的神像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这显然并非可以无限使用的手段。 不蒸馒头争口气，至少要逼得对方主动出手，也许还能引得【他】做些什么吧！ “我生气了！这个迷宫和上次连半点变化都没有！我……”小丑又从恶意迷宫术中跳了出来，于是再次被麦锡金关了回去。 罗特抓住这一瞬的机会，挺刀上前！ 第三十三章 年轻精灵 李光复带着一队精锐和精灵王族选出的认证者们一起走进了绮丽华美的精灵宫殿之中，心中满是忐忑。 这座宫殿中的一切都又轻又薄，银色与半透明是这里的主色调，还有蓝色的魔力流有规律地在整个建筑中流动着。 宫殿的地板如同刚刚凝结的雪花铺成的，连接地板与天花板的柱子细的如同树枝，又犹如垂下的蛛网，天花板则好似一个古怪的镜子，把更上方的塔尖的内部风景折射后展示给进入这栋建筑的每一个人，看起来如同一整颗巨大的宝石悬挂在宫殿顶部。 墙壁几乎不存在，李光复本应可以清楚地看到外界的一切混乱，但在那细小的柱子之间，映出的却是一副经典的精灵式花园的景象：象牙白色的华丽小桥，清而微绿的小河淌水，树冠如亭的一棵大树，以及一只悠闲的白鹿。 这里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他感到不安。 他仍然记得闯进这里的过程是一场怎样的噩梦，时空与重力的扭曲使得军阵之间的配合变得极为困难，离气息相连的同伴所经历的时间可能就会相差一到五倍不等，甚至是快了还是慢了都不一定，看起来站在身边的人犹如远在天边，以为相距甚远的队友下一秒却可能撞在一起——而撞在一起后的结果也不会是大家一起喊句疼就能完事的，现在原本军中第二强大的精英兵蚁还和他新提拔的百夫长连在一起。 对于兵蚁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次重伤，但对那位不幸的百夫长…… 即便兵蚁现在以自残的方式救出了他，但他还是因为毫无防备地接触到大量精英兵蚁的血液而融化了半个身子，已经是救不活了。 即便队伍并没有受到王国内自动防卫力量的攻击——那些东西自己有没有在这种程度的扭曲中幸存都是个问题，此地的环境本身就已经不逊于任何法术轰炸，惟一的救赎就是这种“轰炸”并没有任何的针对性。 死者只有一位，剩下的人中半数带伤，随军的牧师已经接近精神力透支了。 如果不是看在精灵王族所排出的代表们的份上，李光复几乎都要怀疑这会不会是精灵王族们的陷阱了，如果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真正任务那么用这种方式坑掉他的精锐士兵会是一个合理的破局尝试。 但这些精灵代表的身份打消了李光复的顾虑。 他们都是精灵王族们的年轻一代。 一代，是的，这四位年轻在数十岁到两百岁不等的年轻精灵就是整个精灵王族现有的年轻一代了，无论在哪个版本的计划中，他们都是必须活着回去的精灵。 人族的王或许会相当习惯于将自己的子嗣作为弃子使用，但对于精灵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迈洛希尔公主，你们身体有任何不适之处么？即便表面上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也可能会因为经过了难以察觉的时空错位而受到内伤，如果有任何情况请不要硬撑。”李光复亲自查看了每位伤员的伤势之后，对一路上都处于军阵的保护之中的四位王族代表关心道。 但在年龄最大的迈洛希尔公主开口之前，年龄最小的迈洛霍姆王子却抢先说道：“李将军真是爱兵如子呢。” 李光复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惊讶，虽说有些耳闻，但这位最小的王子还真的是和传言中的一样受到了人类的很大影响啊。 在这种时候阴阳怪气，别说是以精灵的标准，哪怕以人族的王家子弟的标准来看都是十分不合格的。 但数十岁的年龄对精灵来说似乎几乎等同于婴儿，那么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为何要把这样一个精灵派来参加这种任务？ 迈洛希尔公主抬起了左手，于是迈洛霍姆王子立刻就闭上了嘴，李光复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魔力的波动。 这位精灵公主身上的十分繁复地穿戴着数不清的装饰品，从头发到脚趾，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空闲之地，李光复几乎都看不出来她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样式的，同时必须看得很仔细才能从环环相扣的发饰中找到她那齐腰翠绿色长发的踪迹。 她方才举起的左手也是一样，漏指的手套如同蝴蝶的彩色羽鳞，每一节手指上都戴着一个戒指，互相之间用极细的锁链连接，指甲上贴着细小的彩色宝石。 没听说过精灵有这种习俗，也许是这位公主的个人喜好吧，同时这些数不清的装饰品很明显每个都是魔法物品，期间不断有蓝色的魔力时隐时现，竟是和之前看到过的这精灵王国中的国家级魔法阵相差仿佛。 “请原谅霍姆的无礼，人族将军。”迈洛希尔公主说道，“我们在路上经过了一处时空断层，内脏之间的时间差出现过一瞬的紊乱，但作为长生种我们对此的耐性要强过人族，是以只是稍稍不适而已。霍恩年龄最小，所以感觉到的不适感也最严重，这才会表现失常，多谢你的关心。” 四位王族代表中的另外两个精灵则是完全无视了李光复，只是好奇地观察着自己的长辈们曾经生活过的这座宫殿。 稍年长的王子专心地研究着这宫殿的地板，若不是碍于礼数几乎要贴到上面去；稍年幼的公主则在隔空和那只白鹿交流。 随后她突然笑了起来，伸出右手用力一握，那头白鹿突然就炸裂成了一滩白色的魔力块。 “请不要……”李光复大惊，这种事很明显的不对劲！ 但在他有机会把话说完之前迈洛希尔公主身上就发出了明亮的蓝色光芒，仔细一看是那神似国家级魔法阵的蓝色魔力纹路中的一处塔型条纹正在闪耀着光芒。 “地点确认了，我们没有陷入幻境，这里确实就是防御系统的中枢之一。”迈洛希尔公主说道，“虽说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了，但毕竟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动，希望将军你可以保持警惕。” 李光复视线还是没能从曾经是白鹿的碎块上移开，问道：“那么刚刚这是，为了确认么？” 那个小公主回头看着他，只是咯咯笑着，笑得他有些头皮发麻。 迈洛希尔公主说道：“不要在无关的玩闹上浪费时间了，尽快到这个中枢的核心那里吧，真正的控制中心必须通过核心才能进入。” “真正的控制中心？”李光复问道。 迈洛希尔公主点头道：“没错，真正的控制中心一直都在另一片空间之中，那是一个被精灵王国所捕获的外域碎片。王国的防御网也是多亏了那片独立的空间才能免于污秽的污染，并在这种程度的混乱中保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稍加停顿，“其实在看到外面甚至都发生了时空扭曲的时候，我们心中也是很不安的。虽然长辈们都坚称不会有问题，但是我们……我们并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口中的精灵的骄傲啊。” 李光复没想到公主会在这时说出这种近乎吐露心声的话语，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为什么还要派你们来？” 派其他精灵来还能说是因为他们熟悉环境，把完全没有见过精灵王国的年轻一代送来是干什么？ “为了让我成为那片空间的新主人。”迈洛希尔回答道，“闲聊到此为止吧，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人族将军。” 既然如此，李光复也没有多问。 他本来就知道那个空间的事情，他的手中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影响到那个空间的精灵族圣物。 王河把这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脸上满是感慨。 “迈洛克尔那家伙，对自己的同族这么舍得下手啊！” 李光复知道什么是大局为重，什么是必要的牺牲。 但只为了一个对未来的预测就对于货真价实的同族如此不留情，还是让李光复有些难以理解。 那甚至都不是预言。 —— 罗特已经在尽可能地高效率使用着自己的内力，但是内力不足的弊端还是逐渐显露了出来。 在最初的攻击中，罗特没有想到对手居然会不躲不闪，所以采用了一定的战术以达成奇袭的效果，但就结果而言那完全就是演戏给瞎子看了。 在第二次攻击中，他抓住了，或者说自以为抓住了麦锡金对小丑施展法术的时机，再次爆发了长刀中储存的一节内力，没有任何花招，只是纯粹的斩击。 但结果就是他了解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神威之轮的运转并不需要麦锡金动用任何自己的超凡力量，他只需要下达命令，神威之轮就会自动影响一片区域中的时间。 那之后罗特尝试以最节省内力的方式慢慢削弱时空之轮，却发现它是有自我修复的能力的，如果不能一直对它造成足够的伤害，连被消耗的神像都有要自我修复的迹象。 绕过这巨大车轮的尝试也以失败告终，无论罗特如何闪转腾挪，这神威之轮总是能以正面朝向着他。 他有节奏地驱使着自己的内力，如同奏响一曲和旋，将每次攻击的反作用力都充分利用，在呼与吸之间还要尽可能地恢复一点一滴的内力。 行云流水，美如诗画，却毫无实战意义。 想要在真正的战斗中做到这种事，除非可以彻底地把控战斗的节奏，还要完全控制住你的对手免得他进行扰乱，否则就是得不偿失。 又或者像现在这样，对手几乎动也不动，只是看着罗特表演。 “我原本还好奇，为何你与我这个不还手的人战斗却还要变换战技，频繁用手臂，肩膀，甚至后背来将内力驱入长刀，现在看来，你是为了获得爆发力？”麦锡金欣赏着罗特的努力。 他分析道：“原来如此，虽说爆发力往往都是那些以弱胜强者的依仗，但实际上那种剑走偏锋并不是正道，力量的多寡就像是水库的大小，水库太小的话哪怕泄洪也不会有多少气势。内力似乎还与人体的经络息息相关，内力不足者想必经络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所以才要增加接触面积吧？” 这种问题回答了也是搞自己心态，罗特没有开口影响自己的呼吸节奏，又是一刀砍在了神威之轮上，虽然木屑四溅却还是没能触发时间倒转。 麦锡金继续说道：“我原本还考虑过你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约尔的师傅，虽说你不修剑芒，使用着秦汉式的招数，但时间上还是有点巧合的。你的过去虽说是有迹可循，但也只是有迹可循而已吧？” 罗特没有任何反应，一刀刺在了神威之轮的中心的真神神徽上，终于让麦锡金再次进行了一次“反转”。 “但现在我并不怀疑你了。”麦锡金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毕竟以你的天赋，如果不是因为经商懈怠了锻炼，没理由现在内力会这样不足。先天再怎样孱弱，在真神的赐福下超凡力量也会随着不断地实战而增长，这也是这几百年来短生种中强者越来越多的原因。一位长期在前线战斗的村庄自警团，哪怕战斗强度很低，若是有你这样的天赋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子还就是这个样子了真是对不起啊！罗特心里恼火。 “那你呢？”罗特终于开口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这些长生种不应该一个个都是传奇了么？” “我族中的传奇强者都已经参与到了一个更重要的大计划中去了。”麦锡金说道，“至于我自己么……若是真神仍在，我早已成为天使了吧。” 也不知这个长生种口中的传奇是旧标准还是新标准。 “嘿，看不出来你是这么能自吹自擂的人啊！那你现在怎么连传奇都没有？”罗特笑道。 除非是暗杀者这样的超凡职业，否则传奇身上都会带有一种类似龙威的威势，或者说某种力场，这是超凡力量达成质变后的必然结果。 这个有相当的施法能力的精灵牧师总不能还是个传奇暗杀者吧？ 麦锡金对此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我不是不能成为传奇，而是不可以成为传奇。我的问题层次太高，无法和你解释。”麦锡金忍不住纠正了罗特的误解后，还是没有透露太多不该说的信息。 小丑这时再次突破了恶意迷宫术，他的脸上罕见地看不出半点笑意了：“我是很难被惹恼的……” 然后就又被关起来了。 罗特姑且提醒道：“你这样得罪他真的没问题么？” 麦锡金笑道：“哪怕他真的找出了对付恶意迷宫术的办法也无所谓，对于破坏力有限而又没有法术反制能力的人，囚禁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罗特心里可不这么想，如果小丑没有吹牛，那么他就是一个和自己世界的真神接触过的人，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他和神之眷属都没有区别，这样的人哪怕面对的是其他世界的规则，真的就会毫无还手之力么？ 他不觉得小丑有跟自己吹牛的必要，毕竟他的世界的一切在罗特他们听来都和吹牛差不多。 同时他也愿意去这么想，他总要有些盼头才好继续坚持下去。 神威车轮上的第二座神像也快要彻底毁坏了，长刀在罗特头上旋转，蓄足了内力后施展了一次三连斩，成功让麦锡金再次进行了一次“反转”。 罗特下定决心再次动用了一节储存的内力，爆发出了第四斩，想要试探在时间倒流之时攻击车轮会怎样。 反冲之力，超乎想象！ 麦锡金皱了皱眉。 罗特的这一斩的威力几乎完全被反弹了回来，斩击的力道还好说，内力的倒灌委实是把罗特惊出了一身冷汗，气已用尽的他不得不再次动用了长刀中储存的一节内力才挺住了这次反冲。 而与此同时，似乎是被这次力量的爆发所吸引，之前被小丑弄成球的魔像突然暴起，以其他四肢具毁的代价解放了一只右臂，砸向了超凡力量爆发的地方——神威之轮！ 麦锡金这次没有当木桩，黄色的魔力在指尖上亮起，口中简易咏唱之下两个石柱同时从上下两个方向钻出，撞在了魔像的右拳上，止住了它攻击的势头。 因为此地节点早在之前就已经被麦锡金彻底停住，耗尽了最后一点魔力的魔像就这样沉寂了下去。 麦锡金为了保险，手上动作一变，又有四个石柱出现，把另一个没有反应的魔像也控制了起来。 “我之前一直没有反击。”麦锡金表情微妙地说道，“这次你自己差点伤到自己，这个魔像就对我出手了呢。” 罗特皱眉道：“这只是因为超凡力量的爆发吸引了它而已吧？” “可能是这样。”麦锡金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 罗特心里也犯嘀咕，怎么自己还真能是他口中的一抓就会出问题的灾星不成？ 神威之轮上的第二座神像经过这一次也彻底坏掉了，麦锡金想了想说道：“我这边还剩下四座神像，你那武器中储存的内力还能用五，不，正好也是四次吧？虽然你应该坚持不到神威之轮被耗尽的时候，但作为你能走到这一步的奖励，我就让你多见识一下它的能耐吧。” 第三十四章 真正应该警惕的对象 一直以来被动挨打，只在反转之时才会运动的神威之轮开始了转动，转动的速度与怀表的秒针一样。 但与此同时，神威之轮也失去了那随时都出现在罗特正对面的能力，又或者这是麦锡金故意露给他的“破绽”，罗特也没有能力去分辨。 麦锡金还是没有使用神威之轮以外的超凡力量的意思，用如散步般破绽百出的步伐躲避着罗特的攻击。 若罗特直接攻击他，神威之轮便会放缓，长刀如陷入泥沼，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缓步走出攻击范围。 若罗特尝试预判他的走位，神威之轮便会加快，长刀如乘狂风，不可控制，罗特被自己的力量牵走，只能砍在空处。 利斯塔都不懂，到底是怎样的精神才能在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保持斗志。 没错，罗特仍然保持着斗志，这从他对长刀中储存内力的使用就能看出。 在神威之轮开始自转后，便不时有零星碎屑会从它身上的神像上飘下，这种主动运转的用法似乎会不断消耗它自身。 在利斯塔看来，若罗特的目的是拖延时间，或者消耗神威车轮，那么此时根本就没有继续进攻的必要了。 可罗特却还是果断地又使用了两节内力，一次在第三次神威之轮放缓之时，一次在第四次加快之时，不出意外地无功而返，而车轮上的第三座神像还没有消耗掉一半。 罗特自己清楚，此时自己的心气只要敢往下降那么一点，就再也没有提起来的可能了，更别提麦锡金还有随时失去继续陪他拖延的兴致的可能性…… 不，麦锡金应该不会只因为兴致就这样陪着他拖延时间才对，只是长生种的想法谁又猜得准呢？ 若罗特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许死皮白脸一点也无所谓，但思来想去现在有能力做出什么的也只有那个小丑了，罗特对他的了解还没有深到可以这样寄托希望的地步。 约尔将来和这伙人大闹一场，自己灾星的身份坐实似乎已经是既定的未来了，罗特只是为了自己，想要输得不那么难看而已。 “终于要放弃了么？但就算如此也不得不说，你的战斗意志让我很是欣赏。”麦锡金看着攻势开始变慢的罗特说道。 没等罗特回话，小丑很不合时宜地又一次突破了恶意迷宫术，并赶在再次被关之前分出了一个分身。 神威之轮立刻加速旋转，被加速的麦锡金的咏唱被加速后在旁人听来完全就是刺耳的噪音，但法术并不在乎这些，还是被正常地释放了出来。 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圆点出现在小丑的分身所在的位置，把他瞬间碾得消失无踪，以这圆点为圆心，半径三米的一切存在都被扯了进去，消失不见，圆点下的地面也出现了一米深的光滑坑洞。 【重力陷阱】 但在那之前，小丑已经又分出了三个分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试图逃脱，只是都一样的被吸住了，他们努力蹬踏着地面，尝试走出重力陷阱的影响范围。 若是以往的小丑，在被那黑色的圆点吸过去的时候肯定会发出夸张的大叫吧？ 但现在的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无言地一边分身一边努力地尝试挣脱重力，不时有小丑的分身被扯进黑色圆点碾成碎末，但总是会有至少一个小丑努力向外走着。 “在没有使用超凡力量的情况下，只靠用脚蹬地的那点摩擦力根本不可能让你像现在这样抵抗重力陷阱，哪怕你这样抵抗了你的身体结构也……”麦锡金一瞬间有些不能理解，但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我在纠结什么啊，世界的规则都不一样。” 随后他看向了没有在他加速自身进行咏唱的时候出手的罗特问道：“嗯，你是真的打算放弃了？刚才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才对，至少是你没有尝试过的机会。” 罗特无奈道：“我的注意力被小丑吸走了。” “啊，也对。毕竟小丑的分身每个似乎都是本体，既然他能分出一个，那么就可以分出无限个，我不太可能只靠恶意迷宫术来对付他了，这种情况下你会分心也正常。要不要等他下次出来的时候你再来？” 神威之轮的第三座神像此时也只消耗到一半而已。 罗特实在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样的神器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而且这么消耗着你不心疼么？” 麦锡金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带着骄傲的神情说道：“我说过我不可以成为传奇不是么？这就算是对此的补偿吧。它是与我的灵魂同在的，我的另一面，这样说你们可能难以理解，但抱歉，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只要我休息一段时间它就会自我修复，这你应该也发现了才对……哦！你是觉得这么厉害的东西不应该全无消耗对吧？你这么想也正常……” 这人怎么突然臭美起来了！？ 罗特被他弄得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还真能听明白麦锡金的解释，虽说性质不同，但罗特和【灰衣人】也是差不多的关系。 罗特抖了抖手中长刀，说道：“我还有两次尝试的机会，至少想要逼你主动出手啊！不过就算是这两次过后，我可能也会死撑着就是了。” 麦锡金看着调整呼吸的罗特，说道：“未免你误会，让我解释一下吧。我不是因为看不起你才不主动出手的，而是为了避免发生奇怪的意外。” “像是那魔像突然暴起那样的？” “对。”麦锡金点头道，“我之前的说法有一点可以调整一下，判断你是不是灾星并不需要等上几年，待我抓住了你，走出这洞穴之时就可以判断的差不多了。” 罗特心中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 “若你真是灾星，那么现在外面的营地应该已经被绿石森林的树精们围攻了吧。”麦锡金说道。 罗特被气笑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金贵？就因为你要抓我，这整个世界就开始对付你了不成？你不是侍奉真神的牧师么？” “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为了阻止我们强行改变命运。”麦锡金解释道，“我给你提个问题，等你被我抓住后可以在休息的时候思考一下——如果说命运是神的安排，那么真神沉睡的现在，命运又在谁的手中？” 罗特“嘁”了一声，只是握紧手中刀。 利斯塔越来越不理解了，他为什么还想打？ “坏孩子惩戒手刀！”被关住的小丑再次突破了恶意迷宫术，这次他不但进行了一次分身，还顺便怪叫着对麦锡金进行了一次攻击！ “反转，神威之轮。”麦锡金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和在静止时不同，这次神威之轮自身主动化为了碎屑，被碎屑波及到的整片空间都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的诡异摩擦声！ 在碎屑的风暴归于平静后，小丑再次回到了恶意迷宫术中，连重力陷阱和在其中挣扎的分身都不复存在了。 罗特不再犹豫，踏步向前。 抬刀，解放了一节内力，却只将其滞留于刀中。 落刀，解放了另一节内力，长刀中的内力濒临失控，开始反扑罗特的经脉。 直刺！ 罗特将仅存的内力全部激发，把反扑经脉的失控内力强行压了回去，长刀抖动不止，刀柄上开始出现裂缝。 刚刚恢复原样的神威之轮再次被打得粉碎，麦锡金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只是这句赞叹也被乱速的时间化为了噪音。 罗特感觉自己的长刀被看不见的手抓住了。 神威之轮上的第四座神像也花掉了头部。 施展了【无形之手】的麦锡金微笑着点头道：“小丑的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好对付，反倒是你超出了我的预料。再强行战斗下去的话会伤到根本，对于内力的修炼者来说这很糟糕不是么？” 罗特叹了口气，收刀入鞘道：“行了，我现在彻底没想法了，你……呃，那个字条是怎么回事？” 麦锡金神色亦是一变，只见一张纸条不知什么时候被贴在了神威之轮上！ 他用无形之手把纸条拿到了面前，只见上面写了四种不同的语言，其中两种麦锡金认得，写得是同一句话。 【你警惕错了对象】 “错了？这是……小丑写的？什么时候？怎么留在神威之轮上的！” 麦锡金还未来得及从瞬间的惊讶中走出来，本应被他封印的此地控制节点处，突然爆发出了大量的魔力！ —— 精灵王国的真正控制中枢，一个被精灵们捕获的外域碎片。 在材质不明的灰色平整地面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巨大仪式台，虽然精灵们在那上面极尽装饰之能，但巨大的空旷空间所带来的孤寂感不是仪式台自身的华美能解决的了的。 只不过曾经的精灵王族们显然没有在这个有点煞风景的空间内多建几个建筑的意思。 在这个碎片里，还保留着一些另一个世界的文明遗迹，有供精灵王族们参观之用。 那个文明也曾起得摩天之楼，造得机器傀儡，只是现在只剩一些破铜烂铁，被别的世界的文明拿来当做装饰。 而我们若是败给污秽，恐怕连这样的下场都不如，李光复心想。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犹豫什么。 如果说精灵王族们还有什么救赎，那也只能落在他们自己身上，只要他们的选择和娟尔的预想不同，李光复也不介意来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迈洛希尔公主把手放在了仪式台上的一个银色圆球上，圆球随即变得透明，银色如同被冲刷了下去一般沉在了圆球底部，而后银色有渐渐耸起，构成了外界精灵王国的现状。 “它运作的比长辈说得慢。”年长些的王子说道。 “别管速度了，它怎么不说话？叔叔一直告诉我它会说话的！”年幼些的公主不满道，“我还想听听它对于精灵王国变成了这样一个艺术品有什么看法呢！” 迈洛希尔公主此时已经不能移动了，只能用眼神让自己的弟弟和妹妹闭嘴。 她身上的国家魔法阵微缩版开始慢慢变得明亮，这本应是一个瞬间的过程，但当长辈口中的“身体会稍微觉得僵一下”变成了现在的长时间动弹不得时，迈洛希尔公主却也只能忍着。 迈洛霍姆王子稍微挪了两步，走到了迈洛希尔的正后方，觉得她应该没能力回头，于是小声对李光复说道：“喂，喂！李将军？” 李光复回答道：“什么事，王子殿下。” 他在回答时丝毫没有压低声音，让小王子不由得翻了下白眼。 “这里只有我们四个，能不能告诉我实话？你们要是不划水的话，打到这里需要多少时间？”迈洛霍姆也放弃了说悄悄话的形式，直接问道。 李光复回答道：“军队已经尽力了，我们并没有敷衍精灵王族的意思。” 迈洛霍姆泄气道：“行吧行吧，那我等着就是。” 仪式台那边，迈洛希尔总算是重新获得了身体的自由，深吸一口气道：“该死的憋死老……不，没什么。人族的将军，我已经成功认证了精灵王国的防御系统，现在我要把等在外面的精灵王族们召唤进这里，请各位保持冷静。” 李光复质疑道：“操控者只需要公主一位就可以了吧？有将所有王族都召唤进来的必要么？” “哪怕只快一步也好，我们也希望可以早些回到我们曾经的家中，对于我们精灵来说在这里居住的日子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希望将军你可以理解我们的思乡之情。” 李光复没有多说什么。 迈洛希尔对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望向控制台上的圆球，眼中投射出蓝色的光芒，在银色的微缩景象中连出了一条线。 李光复叹了一口气，在那条线完成后，取出了为了避开精灵王族的感知，一直用自己的内力包裹住的蓝色宝石。 在这蓝色宝石出现在这片空间的一瞬间，整个精灵王国的防御系统立刻就进行了一次紧急关停。 不能太早，否则传送过程本身也会被提前停止。 不能太晚，否则传送到时已经完成。 让这颗宝石出现在控制中枢里，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但想要抓住这毫秒级的时机，需要的是最高级的控制力。 李光复做好了面对四位精灵任何反应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迈洛希尔会微笑着走来，仿佛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从他手中拿走了那颗宝石。 “你们……”李光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拿到宝石的瞬间，迈洛希尔一直很僵硬的身体仿佛从某种束缚中解放出来了一般，她长出了一口气，身上的装饰品尽数脱落，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只剩下朴素长袍的公主解除了防御系统的紧急状态，对李光复鞠躬说道：“感谢将军的配合，如果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询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们……”李光复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却无话可说。 宝石与仪式台发生了一次共鸣，随后十数位精灵被传送进了这片空间。 迈洛希尔公主皱了皱眉，对为首的独眼精灵问道：“怎么只有你们？” 独眼精灵不屑地笑道：“因为只有我们没有回应。” “内部表决时明明……也罢，现在再去思考那些人的想法也太晚了。”迈洛希尔叹息道。 独眼精灵看到李光复手下几乎人人带伤，还少了一人后，对他说道：“对不起人族将军，把你们卷进了我们的内部决策之中。不用担心外面的军队，我已经把一封信交给了你留在外面的副官，想必他可以理解发生了什么并控制局势。” 内部决策？李光复有些头疼了。 年纪较小的公主摇头道：“唉，我就说了我可以来的，为什么非要把其他人卷进来呢？” “你抓不住那个时机的，但我承认你确实精神不正常到可以亲自下手。”年纪较大的王子对她说道。 “真是虚伪，决定是我们自己做出的，把屠刀交给别人就能让心里好受一点了？”小公主冷笑道。 “喂喂，李将军！”迈洛霍姆对李光复打招呼道：“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李光复心情复杂地回答道：“两或三天，我们就能从绿石森林打穿到奥秘之森，但面对变成这样的精灵王国我们可能会放弃继续进军。” 迈洛霍姆高兴道：“我就知道！我跟长辈们说他们还不信呢！” 他说着踢了踢地板道：“还要我和他们以后一起住在这里，我才不要呢！这里什么都没有，多无聊！” 所以就把他们都碾死在传送术里？李光复没想到的是，这种事居然连最小的孩子都完全知情！ 既然公主，或者已经可以说是现任的精灵女王亲口给了他知情权，李光复也不想自己还这样被蒙在鼓里。 整理好心情，他刚打算开口询问，却听到迈洛希尔惊呼了一声。 “啊！外面的三层防线全都在重启时出故障了！” 第三十五章 意料之外 第五营地在罗特等人进入洞穴之后就逐渐成为了树精们的攻击目标，先是营地周围的树木频繁活性化，后是不断有巡逻中的树精改变其巡逻路线。 但营长并没有因此就完全相信了那个精灵牧师所说的灾星理论。 毕竟他们这些入侵者可是占领了绿石森林这个防御系统的控制节点，如果这是一个运转正常的防御系统，它如果没有让节点自毁，那就应该全力把节点夺回去。 但至今为止的情况反而是节点本身不断攻击着营地，而绿石森林的其他力量则在以毫无规律的形式被胡乱调动着，树精们的行动路线也经常莫名其妙的改变，甚至直接掉头，第七营地就报告了一队树精在两百米的直线距离里不停地做往返运动的情况。 现在为了配合麦锡金，第五营地暂时放松了对节点的压制，那么受到一定的攻击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如说营长反而还要起些怀疑，这跟叫一个人一直大喊喊到没气，再问他晕不晕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就在营长犯着这样的嘀咕指挥士兵与树精们战斗的时候，一股奇怪的魔力波动突然从整个精灵王国的中心传来，这股魔力波动十分的稳定而又难以干扰，但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似乎只是用来传递信息的。 而这股被传递出来的信息的接受者也十分明显，正是那些突然失去行动能力的树精们。 “看来李将军他们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连我这次都只有听令的份。”觉得战斗已经结束的他又想起这个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个高级军官了，却没想这次还是没有知道命令背后的秘密的资格，实在是有点伤心。 但随后发生的意外让他没有闲心再去胡思乱想了。 目光所及的树精们中有半数在尝试重新扎根的过程中近乎自毁，而另外半数则有一半身体成功扎根，另外一半身体却反而开始了疯长，同时不断地吸收周遭环境中的魔力！ 很快大气乃至土地中的魔力都因为极速的汲取而枯竭，疯长半个身体变得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寻找着周遭一切有魔力反映的物体。 首先是那些自毁的树精，那之后则是其他同样暴走的树精们，自相残杀，相互吞并，慢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所幸士兵们在异变出现的瞬间就自行后撤等待新的命令，没有人被卷入树木的暴乱之中。 “所有暴走的树精，身体上的绿色石头的数量都不超过总体量的三分之一……法术顾问！有什么头绪么？” 虽然那个逐渐成型的怪物已经彻底看不出原型，但营长还是在异变发生的瞬间就完成了观察与判断。 只是法术方面他实在外行，更进一步的分析就必须征求顾问的意见了。 “对不起营长，我只知道刚才的魔力信号应该是强制停止一切活动的紧急命令信号，但为什么树精会变成这样我完全无法确定……”法术顾问因为回答不出来而难堪地说道。 营长不耐烦道：“把没用的东西都去掉，你的感受留到以后再说，现在就把你有的猜想都说一遍！” “这，可能是已经疯狂的森林意志曲解了命令，同时树精与它们身上的石头在这个命令中本应执行不同的指令，现在却长在了一起，所以导致了冲突与混乱……精灵法术和其他法术体系的构架都不一样，现在又乱成一团，连个注释都没有我拿什么去理解……” 法师最后还是说了一堆废话，营长摇了摇头，没想到从没犯过错的人一旦面临压力就会突然变得很没用。 保险起见，他先派出了一只精英兵蚁移动到营地之外再对那一团蠕动纠缠的树球进行了投枪攻击，缠绕着斗气的投枪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就扎了进去，有些木质的触手尝试抓住投枪，但也不是以阻拦为目的，反而是想要把它拉进去的样子。 投枪明显造成了一定的破坏，树球在投枪扎进去之后立刻向内凹陷了一瞬，可很快就又重新膨胀了起来。 “营长，有些冒险者好像跃跃欲试，要不要让他们先试一试？”负责接待营中冒险者的军官対营长报告道。 “跃跃欲试？怪事，禁止他们过度接近，除此之外随他们尝试吧，告诉士兵们不要擅自攻击！让感觉最敏锐的暗人监视这个东西，看它会不会反而因为吸收冒险者们的攻击而成长，我怀疑这东西耗尽周遭的魔力后就会自灭。”营长下达命令后，激活了右腕的虎符，直接在眼前调出了瞭望塔的影像。 其他营地都没有上传任何情报，是还没有解除危机么？三，六，七号营地的位置出现了巨树，只有这边没什么危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等一下！控制节点那边没有动静么？该死我竟然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情！”营长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疏忽。 担任法术顾问的随军法师立刻回答道：“没有任何动静！之前一直存在的法力波动也停下来了！” 是了，洞穴之中麦锡金似乎一直在战斗，一直就有超凡力量的波动传出，所以他才会不小心无视了那里，可现在反而停了？ “派斥候下去看看情况吧，虽然承若过不插手此事，但现在情况有变。” —— 罗特的头撞到了，现在嗡嗡的响，头昏眼花的看不清东西。 他只记得周遭所有的魔力忽然就都被吸进了洞穴的深处，仿佛这个洞穴本身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还有无数绿色的光点喷涌而出，巨大的树木凭空出现填满了整个洞穴。 他一边检查着身体的情况，一边摸索着周遭环境。 体内一点内力都不剩了，几乎透支到了会影响正常生理活动的程度，与此同时却感觉不到应有的无力感，曾经有某种力量寄宿在这个身体中，哪怕现在已经离去了，其余响依然使这身体感觉到了充实。 看来是【灰衣人】又短暂地借用了这个身体，只是不知这次是什么实力的。 到处摸索的右手在前方和两侧都感觉到了树木的质感，只有身后是石壁，这本应是正常的情况，但罗特记得这个洞穴的里面石头和树木的材质被互换了才对……？ 还是尽快恢复视力吧，罗特努力调整着内息，终于眼前渐渐能够看清了。 而后他就看到了小丑空手挖开了他眼前的树木之壁，钻了出来的样子。 “唔吼，罗特你没事啊？看你砍出那一刀之后好像就昏过去了我还担心呢！”小丑从凹陷进去的树壁中探出了半个身子，上下左右看了一圈，“这完美的半球形。” “小丑你也没事，那就好。没想到这次是我把你牵扯进来，我还一直以为是反过来的……”罗特看到他感觉很是不好意思，说真的小丑在刚刚的战斗里死了多少次了？ 小丑倒是满不在乎，笑道：“对于你们世界里的命运是怎么回事我不好说，但是我可跟你的命运扯不上半点关系！要是能用命运那种东西控制我的话，我们那的料理之神之前也就不用专门拉着我唠叨半天了！” “麦锡金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丑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得自己去看了，我好像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什么！？等一下，你是要回去了还是要死了？”罗特大惊。 小丑摊了摊已经开始变成半透明的手道：“我也不知道回去以后我是活的还是死的，看样子我是因为被那个混蛋转移进那个异次元迷宫次数太多了，和这个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世界联系变弱了。我也不知道我这次算不算正常返回，不如说我一开始就觉得那碗面绝对有问题！” 罗特此时不知道该跟这个人说些什么，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现，自己也不会被麦锡金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组织盯上，可同样要不是他牵扯住了麦锡金的主要精力，自己肯定早就被那个实力莫测的精灵牧师抓住了。 “所以就这样了？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罗特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小丑看着罗特，有些不知道该对他讲什么离别笑话，最后他发现比起讲笑话，让这次相遇不成为一场笑话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对罗特承诺道：“我不相信这次经历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的人生中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跟谢师傅问明白那碗面的问题，找我认识的特级厨师们帮我做道合适的菜，谁知道，有必要的话我还要再见一次我们家的神！” “有做到这一步的必要么！”要牵扯到神灵！？罗特的世界观里神灵可不是这么随便的存在。 “你瞧，常有人问我，你的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小丑已经只剩下一个悬浮在半空的脑袋了，但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啊，我不是说美食家这个工作，没人会质疑这个，他们指的是我身为马戏团的小丑的工作。但我觉得为美食做出反应和给人们带去欢笑一样重要，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我喜欢，我的观众喜欢，那就够了！这就是我对待自己人生的态度，我觉得有意义的东西，那就是有意义的。” 哪怕连脸都已经看不见了，小丑那涂红的嘴唇却还是在半空中说话——说真的有点渗人了，“我觉得罗特你在这一点上就做的很不好，说白了在这个世界的这次旅行整体上就感觉很不好。大家都太过惊讶了，完全没人能欣赏我的杂耍！只有你一直能够接受我说的话，可你作为一个观众也太……” 小丑这个一直搞怪的人，离开前却在批评人，话没说完就消失了。 罗特有点不爽，他知道自己什么啊？ 老爹，【灰衣人】，约尔，自己一直就是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他知道什么啊？ ……话虽如此，现在罗特还是要感谢小丑一件事的，那就是他临走给自己挖出来了一条通道。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根本没有破坏眼前的树壁的能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因为密闭空间而憋死之前恢复足够逃生的内力。 只是小丑挖出来的这条通路正好只有一个人那么宽，要不是小丑的身体比罗特大了一圈，这通道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通道上留下的挖掘痕迹与其说是手挖出来的不如说是用铲子挖出来的，罗特根本想象不出来要怎么徒手把洞挖成这样，蚯蚓么？还是蛀虫？ 提醒着自己不要多想，罗特把长刀用绳子系在了脚上，钻进了通道，艰难地爬向了另一端。 小丑叫他自己去看，但除非麦锡金被这巨木打飞了，不然的话小丑从恶意迷宫术里出来后就应该是在麦锡金身旁才对啊？ 看样子整个洞穴都已经被这巨大的树木塞满……这是树根吧？这个洞穴原来是树根形成的么？这树根出现时似乎是整个瞬间出现的，那么就不会被打飞，也许是被压住了吧？ 罗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麦锡金出事，带着复杂的心情爬到了一个下坡，顺势从通道里滑了出去。 而后他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看到利斯塔将染血的双剑从麦锡金失去生机的身体上缓缓抽出，神威之轮的虚影在利斯塔的身后无声旋转着。 —— 麦锡金犯了长生种常犯的一个错误。 正如大部分的精灵王族都从心底里认为人族的军队就应该在没有精灵引导的情况下被绿石森林挡住一样，麦锡金也无比确定地认为绿石森林中每个他【之前】亲自检查过的控制节点都会是一个绝佳的战场。 哪怕他发现了此地因为污秽所带来的影响已经面貌大变，但一路上那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麻痹了他的思维。 他已经用神威之轮的力量控制了节点，此地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外出现？地震么？那在他的法术面前不值一提！ 他没有料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环境中的魔力被变异的节点吸收殆尽，他只靠自己身体内由生命力炼化出来魔力自然无法与这节点的力量相抵抗。 而神威之轮的力量竟也失去了效果，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法术爆发，而是一个牵扯众多的巨大进程的一部分，哪怕是神威之轮也没有办法将之反转。 他只能加速自身，用自己体内的魔力努力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空间，这种近乎奢侈的生命力精炼方式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这或许就是法师作为超凡职业惟一的不足之处了吧，他们若是无法调用环境中的魔力就基本上只能依靠魔法物品，而麦锡金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以及对牧师身份的矜持，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的魔法物品。 不过比起自己，他当时更担心的反而是罗特的死活——灾星所带来的灾祸可不会威胁到他们自己的生命，可这场意外分明就没有给罗特留下任何的生存空间。 自己的误判如果只是让自己丢了脸也就罢了，若是还造成了无辜人类的死亡，那他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维持自己的骄傲？ 但在他有机会确认罗特的生死之前，一个他从没在意过的小人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利斯塔。 —— 神威之轮的力量让利斯塔为之着迷。 如此的着迷，以至于当环境中的魔力被洞穴深处的某种东西汲取一空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麦锡金这个施法者即便可以影响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也一样会变的很无力吧？ 拥有神威之轮的精灵自是不会简单地死在这里的，但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虚弱？ 会不会…… 连自己也可以杀死他了呢？ 信用评级，哦，让那种东西见鬼去吧，罗特都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呢，自己的转正反正也泡汤了。 要是那个车轮可以为己所用，那么转正什么的，还重要么？ 战士这个超凡职业比法师差远了，到达传奇之前都不可能飞上天空，像是泥沼术这样的低级法术用对了时机都可以有效地限制一个中高级的战士的行动。 但战士有一点好，那就是斗气可不需要从外界调动，那是从饱经锻炼的肉体与精神中磨炼而来的力量。 他没有听懂麦锡金那语焉不详的解释，他只当神威之轮是一件强大的神器，哪怕自己不能用，拿到手里也是好的。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受了点小伤，循着记忆一路破开这碍事的树根向着麦锡金之前在的位置挖去，并一路追着对方留下的痕迹找到了其实也没跑出多远的麦锡金。 麦锡金强行施展出来的泥沼术，石弹术，石柱术和硬化术被他一一破解，虽然对方用神威之轮一次次地反转了他的攻击，但神威之轮上也就剩下一个半的神像了而已，而且麦锡金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了。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魔法物品，别说使用了，你连得到它都是不可能的！” “我死了这车轮也会随我而去，不可能成为你的！” “这样下去我会将神威之轮的力量彻底消耗干净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麦锡金一直说着类似的话，可利斯塔不在乎。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麦锡金就必须要死，哪怕最后得不到那神威之轮也一样。 东西得不到，只是不赚。 原主人没死，那就血亏。 这就是没牌子的生态。 不知为何，在神威之轮的神像还剩下半座的时候，麦锡金仿佛认命了一般放弃了继续反转时间，只是死死瞪着利斯塔，任由对方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令利斯塔感到无比惊喜的，神威之轮在麦锡金死后如同认主了一般，主动围着利斯塔旋转了起来，利斯塔尝试用自己的意志去接触它，随着一阵眩晕，他竟然发现自己可以感知并稍微控制它了！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都得不到？不可能成为我的？喂喂喂，精灵先生，你这才刚死这宝贝可就认主了啊！哎呀，你为什么最后放弃了呢……是不是不想让这神器真的被自己消耗殆尽啊？毕竟这么宝贵的神器给你陪葬也太浪费了对不对？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的……” 这时一个熟悉的气息让利斯塔停止了狂笑，他甚至还用斗气震荡了空气停住了在这狭小空间内的回音。 他看到从一个他因为太专注于麦锡金而忽略了的奇怪孔洞中，滑了下来一个人。 “老板？你还活着啊。” “利斯塔，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六章 长生种眼中的未来 精灵王族现在只剩下差不多二十几个精灵了。 这显然和李光复接到的命令不一样，根据情报打算借此机会背叛帝国的应该只有不到一半的精灵王族才对的，那份情报精确到李光复手中甚至有一个预备在备用计划中使用的【阵亡名单】。 但现在残酷的事实是，那些沉默的多数在发现背叛似乎可行之时便全都和背叛者们走到了一起。 李光复都不知道这些仅存的相对年轻的精灵王族们是怎么撑住的，正如他现在不知道回去以后自己要怎么交差一样。 迈洛霍姆最开始似乎还以为没有和独眼精灵们一起出现的其他长辈是留在外面帮忙安抚军队，但他很快就发现了真相，一个人默默地蹲坐在仪式台的角落里一声不发。 其他两位王子公主也显而易见地陷入了情绪低落，如果不去在意小公主偶尔发出的冷笑的话，应该就是情绪低落的吧…… 迈洛希尔刚刚将那颗神秘的蓝色宝石放置在了仪式台的圆球之上，那宝石如溶解一般渗入了圆球，随后蓝色的光芒扫过仪式台四周，更多的用途不明的华丽装置如同被光芒铸成一般逐渐显现，很快就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 其中最吸引眼球的，亦是占据最多的空间的，是数百个形如棺材的银色底座蓝色盖子的装置，随着它们被激活，流线型的蓝色盖子迅速褪去了颜色，透过变成半透明的罩子可以看到里面是床铺一般的设置，只是多了许多用途不明的小型魔法物品。 李光复手下的士兵们现在也没闲着，被人手显而易见地不足的精灵王族们叫去帮着控制那多出来的许多魔法设备去了，想要处理好外面那一片混乱这似乎是最快的手段。 李光复没有去凑热闹，他一个武夫将军去了也就是多个苦力，这明显不是用来逃避和迈洛希尔公主的谈话的好借口。 “公主，不，现在应该叫您女王陛下了吧？”李光复对走到自己身边的迈洛希尔说道。 她微微苦笑了一声，叹息道：“这样的一个王，又有什么价值呢？” “虽然王族今日遭此大难，但众多的精灵们还是需要您的领导的。”这话从亲手害王族遭此大难的李光复嘴里说出来，难免感觉有些亏心。 迈洛希尔察觉到了李光复的难堪，说道：“对不起，人族的将军，我们亲自给同伴下了判决，却还要你这个人类来帮我们挥下屠刀。” 嗯……也不知道两边的认识误差有多大，李光复只知道有一半的精灵王族打算背叛，自己要处理掉他们，但是他可不知道另一半没背叛的其实也想要处理他们。 那个迈洛克尔是怎么和这儿精灵说的呢？ 不管怎么说，李光复认为自己不需要这个道歉，因为他本来的任务也就是杀人。 “您无需道歉，女王殿下，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原来还做出了这样的内部决策，但那并不会改变我的做法，我是军人，我执行了自己接到的命令，仅此而已。”李光复说到一半，苦笑道，“只是我接到的命令是杀死那一小半背叛的精灵王族以及确保另外一半的存活，现在似乎是失败了。” 迈洛希尔摇了摇头：“背叛者被清理，忠诚者留下，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完美。” 李光复觉得继续这个话题对双方都不是好事，便指了指那些蓝色的，嗯，棺椁？对迈洛希尔问道：“那些奇怪的装置是什么？精灵王族难不成还养着吸血鬼么？” “那就是背叛者们这次的目标，虽然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迈洛希尔回答道，“我不知将军是否有被告知这片空间的真正来历，我便再做一次介绍吧。这个异空间并不是由传奇法术或者神器所制造的仿制品，而是货真价实的外域碎片，而且是被证实了有能力独自存在长达千万年之久的，稳定的外域碎片。虽然现在它被我们捕获，固定在了我们的世界的边缘，但它随时可以被再次剥离。我说到这里，相信将军你已经猜到了背叛者想要干什么了吧？” 李光复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们想要逃离我们的世界？那些装置就是为此而准备的？但他们又是何时进行的准备？” 迈洛希尔点头说道：“是在我出生之前，在精灵们离开自己的国家之前。” “那为什么那时他们没有直接离开？”李光复不解道。 迈洛希尔带着一丝嘲笑，说起了长辈们的不堪：“因为那时真神仍未沉睡，真正的【英雄】也尚且在世。” “真正的【英雄】……您指的是现在的英雄传承的原型，那个和【山贼之女】，【受排挤的魔法学徒】和【改过自新的贵族】一起战斗的，那个拯救世界的英雄么？”李光复没想到原来当年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他还以为都是编的。 “没错，那时【英雄】正在到处讨伐那些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法师们，精灵王族们害怕自己也变成讨伐的对象，就一直没敢真正动手，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迈洛希尔说道。 李光复好奇道：“为什么【英雄】要讨伐那些法师？他们想走让他们走就是了，杀了他们也不能让他们为对抗污秽的战争做出贡献，若是【英雄】在和那些法师战斗的过程中受了伤岂不是得不偿失？” 从一个将军的角度，李光复不能理解这样做的意义，那些法师不可能投敌，作为中立势力只有协助和不协助这两种可能，大敌当前讨伐他们只是徒增消耗才对。 而且那些法师就算是被杀了也逃不过被污秽具现出来的命运，到时还要再打无数遍，或许还不如让他们走掉，反而能避免他们成为敌人。 迈洛希尔纠正了李光复的错误想法：“那些法师可不只是想要逃离这个世界，他们想要的是在其他世界继续活下去。那么为了确保自己能活着找到新的世界，也就是一个外域，他们就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并从这个世界带走许多珍贵的资源和魔力以确保自己能长时间在星界生存，在当时整个世界都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这种人不该杀那还有什么人该杀呢？” 她又指向了这片空间中的诸多魔法装置道：“将军，你知道这里储存了多少本应用于救世的资源么？如果这些资源没有被留在这里，联合王国的初期也就不会过得这么艰难了。” “您说，【英雄】与真神只是一个原因，那么其他的呢？”李光复问道。 “我所知晓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即便带走了这么多魔力与资源，即便这里只准备了数百个休眠仓给王族使用，放弃了所有其他的精灵子民，他们也不能确定自己坚持得到找到新世界的那一天。这个外域碎片漂泊了千万年才被精灵王国捕获，谁知道它会不会再漂上个千万年呢？如果能量耗尽了，大家都被迫从休眠中醒来，却发现只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默默等死，那会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迈洛希尔说道，“精灵们目光总是望着未来，这一点在这时却也有些好处——他们被自己的预想吓到了，没能在当年走出那一步。” 她看向李光复，说道：“有件事可能会让将军气愤。那些背叛者们之所以又打算重启逃离计划，除了因为精灵王国因为爆炸的缘故逃离了污秽的掌控，亦是因为他们从一直在和域外邪神对抗的秦汉人的历史中找到了几个可行的星界坐标。他们相信只要前往那几个坐标就可以找到可以生存的新世界。” 李光复倒没觉得有什么好气愤的，因为他又没亲历过祖辈们被真神蒙在鼓里和独力和层出不穷的邪神邪教战斗的那段时光，他就是在真神留下的祝福中长大的现代人。 这话说着就忘本，要被老人敲打的，他也只能想想。 但有一点令他感到疑惑。 “为什么他们又打算重启这计划了？”李光复不能理解，“我们现在已经不在灭亡的边缘了啊，都已经收复了当年的威肯王国了，他们干嘛还想着跑啊？” 联合王国发展的蒸蒸日上，这些精灵再怎么有长生种那反应迟钝，思考都停留在过去的臭毛病，也不应该在这时逃跑啊。 迈洛希尔面不改色地数落着自己的种族的劣根性：“精灵就是这样的生物啊，我们记得其他种族不记得的过去，展望着其他种族看不到的未来，却偏偏就抓不住每个人都生活着的现在。将军，收复了精灵王国之后，你认为王族议会和军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处置？” “说处置不至于。”李光复回答道，“让我想想，应该会保留北部，东部和西部的部分防御措施以备不时之需，但南部的防御措施已经不再需要了，一定要拆除。这里有太多华而不实的建筑物了，那么多的宝贵资源不应该留在这里供人观赏，应该转化成切实的战斗力……不，等等，不会吧？威肯人的王族可也一样拆除了自己的首都防御网，精灵王族们没理由到了现在还……” 迈洛希尔苦笑道：“正是如此，对于大部分精灵王族来说，在精灵王国中的生活才是他们人生的主旋律，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其他种族拆了自己的王国，他们宁肯干脆一走了之。这是过去的那份原因。” 李光复理解了她的意思：“还有与未来有关的原因么？” “果然将军你并不知道。”迈洛希尔叹气道，“但是即便是人族中也有人发现了未来的危机。将军，近几年的边境防御是不是越来越吃力了？” “是啊，说起来是一个耻辱，数百年来第一次遭到污秽力量反扑就是在我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发生的，最近几年也是，每年都会有几起污秽反扑的事件发生。但是总体上我们还是一直在前进的！边境……边境，边境线……边境线越来越长了啊……”李光复脸上流下了汗水。 迈洛希尔这次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等待着李光复的问题。 “拆了这个精灵王国，填的上么？”李光复毫不忌讳地问道。 “我希望如此。”迈洛希尔难掩对他的欣赏，“可惜作为新生代我也并不真的了解这个王国内有多少可以回收利用的资源，而其他精灵……” 她转头看了忙碌中的独眼精灵一眼，“相信你也能理解，我们这些给背叛者下了死刑的精灵，其实不但不是高位者，甚至连多数也不是。我们对于这个王国中许多隐藏的秘密也谈不上完全了解，如果不是迈洛克尔王选择了站在我们这边，我想我们不可能成功。” “但是冒险者们是不可能放弃这北边的新土地的，这百年间甚至百姓都养成了自发性地进行迁移的热情，王族议会肯定也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不，就算意识到了，难道要用军队去强行控制冒险者和民众么？若是把真相告知民众……” 迈洛希尔摇头道：“想必会引起恐慌，但即便如此这原本也是一条可行的道路，只是现在不再可行了。” 李光复目眦尽裂：“那些逃走的【过去派】牧师！若是人心浮动，他们就会像邪教一样蛊惑人心，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不对，这场大爆炸本来也就是和一个【过去派】牧师有关，难道这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迈洛希尔确认了一下李光复带来的士兵中没有人在偷听，才继续说道：“最坏的预想中，联合王国的面积反而要缩水不少。但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 “这还是次要的？” 迈洛希尔，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女王，但她还是以一个长生种的身份指出了人类的短视：“作为短生种，能看到这一步确实已经是很值得鼓励的一件事，但你们还是看得不够长远。即便没有这次危机，在下一个数百年，或者数千年之后，联合王国总是会陷入一个无奈的平衡之中的。随着收回的土地越来越多，需要防守的边境也越来越长，同时内部资源的产出却会渐渐跟不上战斗的消耗。” “终有一天人们会发现，一年里打下来的土地和丢掉的土地一样多，联合王国的疆域渐渐稳定，人们不再有披荆斩棘的锐气，世界进入一个阶段的平衡。到了那时，王国的内部将会出现分裂，当收复世界的进程受阻，许多被搁置的问题会浮上水面。其他种族对蚁人的生理性厌恶，暗人作为地下种族和其他种族的不和，秦汉人和西方世界根本上的意识形态不同，矮人和精灵之间的长期矛盾，长生种和短生种之间思维方式的矛盾，等等等等。可以想见，会有几个【边境国家】长期担任【阻挡】污秽的重任，同时【内地国家】之间的勾心斗角将成为世界斗争的主流。” 迈洛希尔对目瞪口呆的将军讲述着可怕的预言。 “与此同时不要忘了，世界的主体仍然会在污秽的手中！大海仍旧是可怕的污秽的温床，每次下雨还是会造成大地的污染。拥有边境的国家应该会面对及其严峻的战斗压力，与此同时内地国家却可能渐渐忘却边境的苦痛。在第一阶段的平衡后再过上数百年，边境国家与内地国家之间定然会催生新的不满与矛盾，最糟的情况将是内战：边境国家将会抛弃抵御污秽的职责，入侵内地国家。那之后不到百年内世界会迎来新一轮的平衡，在这第二轮平衡中属于智慧生物的领土会大大缩水！” “而后人们将反省，再次收复土地，再次遇到极限，再次进入第一种平衡……历史将会不断重复，世界会在两种平衡中不断往复，这就是我们精灵看到的未来。而对于我们精灵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则是这一次，我们没办法独善其身了。我们不能生活在自己的精灵王国中，隔绝其他种族，反而会被其他种族裹挟着，在这个徒劳的轮回中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相同的故事！” 迈洛希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对李光复笑道：“这就是长辈们想要逃走的理由。” 李光复几乎失言，他看着不知为何竟然带着笑容的迈洛希尔，不可置信地说道：“而你们选择了留下，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了留下，甚至为此不惜，不惜……” “这是我们作为生于这个世界的种族的责任，我们不会原谅逃避者。”迈洛希尔笑道。 “但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我们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彻底收复这个世界么！？”李光复激动道，“那这一切岂不都是徒劳！？我们的理想终究只是一场空！？” 哦真神啊，这些精灵王族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微笑的！ 迈洛希尔看着李光复那近乎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现自己有些说过头了。 她作为一个精灵女王还是太不成熟了，竟然忘记了不能把话和短生种说得太开的这个铁则。 可她也确实学不会长辈们那种云山雾绕的说话方式，现在也没精灵能教她了，那些精灵王族就在刚才都死了。 唔，没关系，不需要遮遮掩掩，她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处事风格！ 于是她试着宽慰被她选为实验者的李光复道：“别灰心啊，人族的将军，通常的手段或许没有办法，但是在另一个方向上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么！是什么！”李光复现在也顾不上礼数了。 “如果真神现在能醒过来，那么一切就都迎刃而解啦！” 第三十七章 言不随心 四个人下了洞，只有两个人活着出来。 五营长颇为意外地发现两个最菜的人竟然成为了幸存者。 在指挥部里，听完侦察兵的报告之后，五营长真心好奇地问利斯塔道：“精灵牧师和那个小丑两败俱伤我还能理解，但最后竟然是你把那个牧师干掉了？这有你什么事啊？” 利斯塔力辩道：“我们就在这营地里面，若他来路正大光明，与营长大人您合作抓捕罗特便是，我们还敢反抗不成？刻意在洞穴的里面动手，如此行事鬼祟，我当然要以保护同伴为先……” “行了行了！”五营长摆手道，“这话你说着累，我听着也烦，就别想糊弄我了。他确实没有资格要我帮他抓人，但你也别忘了，让你们一起下那洞穴的可就是我。” 利斯塔闭口不言，眼神偷偷扫过包围住自己的士兵们，双手因为内心的纠结与激动微微颤抖。 如果罗特没有耽误他那一段时间，是不是就能及时把麦锡金的尸体处理掉呢？ 罗特此时则是因为营地周围的战斗痕迹而感到有些胃痛，看那个巨大的怪物残骸！ 自己真是灾星？营地真的因为自己被袭击了？ “营长大人，请问营地的伤亡……很严重么？” 五营长听罗特这么说，阴着一张脸对罗特说道：“是啊，伤亡很严重，差不多……一个人没死吧！” “诶？” “噗哈哈哈哈！”五营长忍不住大笑道，“怎么？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啦？真是绝了，这种情势下第一件事竟然是问这个！” “营长你不相信灾星的说法？那为什么……”罗特搞不明白了。 “因为我也没理由护着你们。”五营长收住了笑声，“他们确实算不上正大光明，无论是在教会还是在王族议会，这个自称【化煞人】的组织都没有得到正式承认。不过虽说没有被承认，但他们非法囚禁王国公民的行为还是得到了默许，就是这样一个算是灰色的组织。要我这个步兵营长去配合他们那是不可能，不过只是给一些方便的话我也不介意。” 消灾化煞，化煞人，无论是灾星的说法还是这个组织名，都是满满的秦汉风，明明出手的是一位精灵牧师……怎么，自己对这个世界是一种煞不成？罗特心情糟糕透顶。 利斯塔眼睛一亮，问道：“大人，那么现在我们……” “我又不是他们的手下，没有替他们抓人的想法，他自己本事不济怪得了谁呢。但我也不会替你们隐瞒什么，相信很快你们就会被那个组织里的其他人追杀吧！”五营长说道，“现在我要知道的，是在那洞穴的里面都发生了什么，这里是我的营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必须对我报告。” 他是第五步兵营的营长，无需摆出任何上位者的架子，他说出的话一样无可置疑。 利斯塔抢先开口道：“既然如此请交给我吧，罗特一直在战斗，对很多事肯定没有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 “急什么？你们两个都要说，谁也不例外。既然侦察兵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连尸体都没有处理完，我就姑且认为你们可能还没有串供吧！”虽然五营长也没有那么在意，但现在貌似拖时间的任务已经完成，法师营和机兵营已经进场开始扫荡了，他也没别的事情干。 话音刚落，五营长的法术顾问便布下了一道简易结界术，明明罗特和利斯塔几乎就是站在一起，此时却被精准地隔离在了外侧，听不见里面半点声音。 利斯塔的故事似乎讲得挺长的，五营长的亲兵们自然不会有所松懈，罗特也沉得住气，反而是那位看起来是西洛人的法术顾问无聊起来了。 “说起来现在王国里的两大灰色组织都和你们秦汉人的文化有关啊。”他突然开口道。 没人回话。 罗特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呃，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啧，这除了你还有别的秦汉人么？”法术顾问不耐烦道。 罗特这才惊觉，这个营地里的高级军官貌似都不是秦汉人。 秦汉族的伍长仍旧占据了多数，不看等级只看总数的话这个第五营地仍旧是秦汉族军官居多，但此刻罗特却发现从亲兵到法术顾问再到五营长本人，这是一个罕见的没有秦汉族高级军官的步兵营！ ……等下，罗特本身也不全是秦汉人…… 法术顾问发现自己摊上个闷葫芦，干脆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侠客】、【化煞人】，不都是你们秦汉族的文化里出来的？虽然化煞人里面有一半是精灵，嘿，反正在行事逻辑莫名其妙的这一点上你们两族都挺像的就是了。” ……这个营是不是有些危险？在各种意义上这好像都不太妙。 罗特斟酌着开口道：“这什么化煞人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准确来说我是他们的受害者。至于侠客，我原本是商人，现在当了冒险者，和他们也一样没什么接触。” “你这人就非得把话聊死。”法术顾问恼火道，“那你作为一个秦汉人至少该知道他们行动的理由是什么吧？那什么灾星的说法，我怎么听都和历史上的魔女狩猎是差不多的东西，真的有依据么？” 罗特本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只是现在保持沉默对方也不会就这样罢休的样子，只好回答道：“你的感觉没错，那确实就是差不多的东西。所谓的灾星，本来是星象上的说法，是预言灾祸的星辰，但套用到人的身上就只不过是丑陋无聊的迁怒栽赃而已。” “你原来是不信这套的？但我看你之前好像有点被那个精灵说服了的样子啊？”法术顾问好奇问道。 “……因为在战斗中确实出现了许多无法解释的情况，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死，我也早就应该被他抓住了才对！” 罗特对那个麦锡金的感觉是十分微妙的，虽然对方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出手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但一位拥有碾压级的战斗力的人以折服他为目的和他战斗了那么久，罗特的心境其实已经受到了相当的刺激。 意外发生之时，罗特其实已经开始心服了，那时的他哪怕约尔突然出现助拳，可能也会选择不再抵抗。 因为他觉得一位拥有如此实力却还能这般行事的人，背后一定有着足以令他信服的理由。 哪怕那精灵牧师要将灾星这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名词按在他身上，他也不能不尊重对方的力量。 但事态就那样突然急转直下，甚至都不是因为那小丑，而是麦锡金自己选择的战场背叛了他！ 这种程度，真的能用罗特自己的好运来解释么？ 如果不是五营长说了没有人员因为这里遭到的袭击而伤亡，罗特现在思考的可能就是怎么去找那个组织自首了…… 但既然没有死人，那是不是…… “我说你啊，还记不记得营长给你们发临时委托时的说辞是什么？”法术顾问打断了罗特那自顾自的过度思考，“借口是我们这里的法师都因为构思迷宫术而累倒了，不过实际上我们就是为了给他一个面子，放松了对那洞穴内的控制节点的压制。这种情况下营地会遭到攻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跟那什么灾星之类的鬼话才没有什么关系！” 正因为是法师，才更加不愿意相信那种找不到任何根据的虚无缥缈的说法。 “哦，营长他问完了啊。”法术顾问说着用法杖敲了敲地面，简易结界迅速变形，将罗特包进去的同时放出了利斯塔，连交换眼神的机会都没有给利斯塔留下。 “请问营长大人，我该从哪里开始讲起？”罗特看到五营长后主动开口道。 营长却并没有像罗特预料的那样审问他，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比起那些，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照那利斯塔的说法，那个麦锡金其实是一个在某些方面不逊于传奇的家伙，你是怎么在明知反抗都是徒劳的情况下坚持战斗的？” 士兵可以不惧生死，但那是为了执行命令，是相信自己的牺牲并非全无意义，而陷入了绝境的哀兵则是因为别无选择。 五营长没经历过真正的人与人的战争，他只与污秽具现出的过去军队的影子战斗过，虽说赢多输少，但面对历史上的各个强军，也不能说全无失手的时候。 可对污秽投降结果又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他作为一个从军多年的高级将领，还只在历史书和军事书上见过投降这种说法。 哪怕是那些历史上的强军，似乎也少有在完全败北后拒不投降，战斗至死的例子，除非战争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到恨不得互相饮血啖肉的地步。 五营长的个人看法是，能在绝境之下支撑人们战斗的唯有最强烈的情感，绝望，忠诚，仇恨，荣誉，等等。 若是没有这样的支柱支撑人的心灵，人往往会在肉体败北之前心灵先被折服。 但罗特的举动就很奇怪，他有那样坚持战斗的理由么？ 罗特尴尬地回答了五营长的问题：“大人，其实我在最后已经打算要放弃了，没有你说得那么了不起。” “那是在你内力彻底耗尽后不是么？为什么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不是什么高尚的理由，我其实早就接受了最后一定会被他抓走的结果，死撑到底只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吧。”罗特反思道。 “证明什么？你的荣誉？你的武功？这两样你都没有吧！”五营长不客气地说道。 罗特没想到这人会否定他到这个地步。 看罗特那说不出话，想气又不敢气的样子，五营长失去了兴趣，拍了拍手后简易结界随之解除。 五营长对罗特和利斯塔说道：“你们两个可以走了，临时委托的档案就在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你们自己拿一下。对了那两个小孩子你们也一起带走吧。” 利斯塔急道：“大人，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我不需要你的效力，你自己想办法对付化煞人的报复吧。”五营长笑道，“要是那个小丑还在我没准会考虑一下，但是你们俩就算了。对了，别担心公会那边会有人因为这件事找你们麻烦，他们对待化煞人的态度也和我们这边差不多。不过你们领了这次的报酬之后最好尽快逃走，因为公会肯定会把你们的情报卖给化煞人的。” 罗特皱眉道：“可我是正规冒险者啊！” 五营长笑了一下，摆手送客。 利斯塔和罗特一起走出了第五营地的指挥部，互相看了一眼，竟是差不多的心情。 利斯塔在发现五营长打算分开审问之时，认为不可能把自己得到了神威之轮的事情瞒住了，于是主动坦白了部分事实，只是把自己获得神威之轮的过程进行了极度的夸大，希望五营长可以相信现在神威之轮只有利斯塔才可以使用。 他认为这是有可能成功的，因为罗特只看到了神威之轮认主后的样子，至于这神器是怎么认主的罗特根本就不知道，五营长再怎么核对也只能采信他的说法才对。 既然尸体没能处理掉，那么可以庇护自己的最好人选就是这位五营长了。 但五营长在问询罗特之前就直接了当地告诉了利斯塔，他没兴趣。 “照你的说法，那个麦锡金也不过是一个禁魔区就能解决的家伙，对你们来说可能确实和真正的传奇没什么区别，但在军队面前这样的货色想要捏死实在太简单了。要是化煞人每个成员都有这种能力的话自然要另当别论，但你一个战士得了那轮子又有什么用？我又为什么要为了你这样的货色去得罪整个化煞人组织？” 利斯塔原本因为获得了神器的力量而有些膨胀的心头之火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 “他特么的好瞧不起人啊！”罗特也不在乎自己现在就在指挥部门前，开口说道。 利斯塔被吓了一跳，但指挥部里面除了零星的笑声以外什么都没有出来。 于是利斯塔也被这股愤怒的情绪所感染了。 而当少年张栾和少女妮娜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积了一肚子火的可怕大人。 “噫！”本来就心中充满不安的妮娜更加害怕了。 张栾鼓起勇气对罗特问道：“罗特先生，那个，小丑先生他……” 面对孩子，罗特总算是还能挤出个笑容来：“别担心，小丑先生只是回去他原本的世界那里了。虽然以后可能再见不到了，但他并没有死。” “可我还有话想要跟他问清楚的。”张栾十分的沮丧。 妮娜小声道：“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就是死了的委婉说法么……唔，但我也确实觉得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她被张栾看了一眼后立刻改口了。 罗特心烦意乱，虽然多少有些好奇张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小丑以及到底想问小丑什么，但觉得对方也不会简单告诉自己，就没了问的心思。 “我们回奥斯卡城的公会交任务吧，抱歉这次耽误了你们两个这么长时间。”罗特说道。 在树精讨伐的委托完成后，这两小只完全就是被连累的状态，被一路牵着走，罗特多少心里有些歉意。 “罗特先生不需要道歉！这次我，我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张栾回答道。 罗特只当他是客气了，为了不一直想着负面的东西，他多问了一句道：“那么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张栾神色沉重地说道：“我要回家乡一趟，有些事我要向家里人问清楚，虽然，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有答案。” 罗特点了点头，没多放心思。 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反正都问到这个问题了，罗特顺便问利斯塔道：“你呢利斯塔？你完成这个任务后打算干什么？要分开跑路么？” 不知道公会那边对于利斯塔杀了麦锡金会是一个怎样的看法，抛开化煞人组织这件事，这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为了保护同伴对抗实力强大的敌人的举动，没准反而是要上调信用评级的。 但罗特自己没办法简单地这样去想，不仅仅因为利斯塔那明显的杀人夺宝的真实目的，更是因为他对麦锡金这个强者的感情中其实根本就没有憎恨。 利斯塔杀了麦锡金，这确实暂时延后了罗特给约尔添麻烦的时间，但罗特同时也认为此时会成为自己和利斯塔之间的一个隔阂而非羁绊。 利斯塔本想说“那就分头行动吧”，毕竟从结果上来说自己算是救了罗特一次才对，帮自己转正的人情也算是还了，现在出了这档事虽说自己不至于反过来怪罪罗特，却也没有继续一同行动的理由了。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还是一起行动吧，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我觉得我们哪个独自行动都不太可能从那些人手里逃掉。” 可他最后却是这样说的。 第三十八章 刺杀邀请 【英雄】约尔的伙伴，【山贼之女】安娜关上了房间的门，用力扑向了床铺，抱紧了被子。 最近跟着约尔全国到处乱跑，实在是把她累得不轻。 这份劳累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若问现在的冒险潮流何在，那定然就是北方了，大部分的冒险者都跑到了北边去探索那广袤未知的新土地。 也有部分冒险者认为在这种时候选择留下才是更好的，事实上也确实如他们所料，因为其他冒险者都走了，那些没有走的就变得供不应求，原本接不到的委托，原本不敢想的待遇都唾手可得。 但约尔一行人留下的理由却并非如此。 最近他们可以说是巡游了大半个联合王国，每到一个地方都在公会接下一个不疼不痒的委托，然后出席一个和当地居民交流的活动，在教会和当地政务厅露露脸，在协会所属的各个产业下都溜达一圈，品尝品尝当地特产，等等等等。 如果没有【受排挤的法师学徒】柯克特点醒，安娜可能还会以为现在是在休假，而现在，她只觉得协会那边真是掩饰都懒得掩饰了，明着安排约尔。 只能说无知有时就是天堂。 就算一直在别人的安排下做着完全不像冒险者的活动，这种平和的生活安娜本来也并不讨厌的，那么为什么还会感到心累呢？ 首先就是约尔，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很完美，无论面对平民还是面对贵族也总是能用最完美的态度去面对，但是正因为安娜现在眼中在意的只有他了才能通过没有间断的观察看出来，他这段时间脸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笑容。 从某个时间点起，约尔对安娜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原本他总是会用各种办法阻止安娜试图改变气氛的努力，但现在却可以毫不在乎地应付安娜的追求攻势。 约尔的眼中有着一种古怪的隔阂。 安娜明白那隔阂的来源，虽然只有一瞬，但她也体会过那种感情——看来约尔也已经确认了自己的伙伴其实都是虚假的演员这一点了。 不，安娜知道自己并不是，但她没有办法证明这件事。 她暂时想不出打破这层隔阂的办法。 与此同时柯克特也是一个烦恼的来源，他虽然声称他喜欢自己，但这个人仍然保有一份矜持，没有做出纠缠不清的行动。 ……确实没有在爱情这方面纠缠不清，他烦人的地方完全体现在了另外的地方。 似乎是害怕安娜再因为“过于单纯被上头欺骗去实施牺牲自己的计划”，柯克特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找机会给安娜科普现在的形势以及上头对约尔的每次安排背后的真实目的。 安娜一方面其实根本就不想知道，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对她而言唯一真实的就只有自己对约尔的感情而已，那些大人物怎么想跟她毫无关系。 但另一方面，这跟约尔有关，那么她就不得不听了。 “这次突然出现的大量领土虽然让冒险者协会和王族议会欣喜若狂，但军方中却不知为何有一些消极的情绪在蔓延，同时民众中也有一定的恐慌出现。原本军队打下来的新土地是可以预测的，预备的迁移人口也是事先准备好的，但这次意外发生以后，不少已经习惯了定居以及稳定生活的内地民众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强制迁移。” “不知道谁在民众中散播这样的消息，但大部分王国公民已经相信每个村庄都至少要出一半的人口，所有人都在为了不离开家园而绞尽脑汁，为此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各地的政务厅和贵族倒是开心得很，各种贿赂拿得盆满钵满。我们这个【英雄小队】之所以要全国走上这么一圈，就是为了消除民众的恐慌心理和抵触情绪。” 约尔的心情要是能好才怪呢……安娜回想着柯克特给她的情报，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还有一个消息，我还不确定，你先记着就好，不要完全当真。据说教会出事了，骨干牧师人数少了将近一半。我知道，教会怎么可能出事呢，大家都会这么想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好像这是真的，就只是这样一种感觉。事实上这次巡游下来，感觉各地的教会好像确实都有点问题不是么？问当地百姓的话，好像每个地方的教会都出现了很多新人，一些老面孔都不见了，说是调走了，但是全国的人都被调走了，那到底是调到哪里去了？” 安娜也觉得奇怪，教会作为真神沉睡后最接近真神的组织，明明应该是联合王国中最可靠的力量，怎么会有事？ 但安娜不知为何也莫名地接受了这个情报，明明不应该这么容易接受的才对……一想到这里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上一次那个堕落村庄的委托，可那次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才对……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至于小队中的最后一个成员【改邪归正的贵族】莱特，他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奇怪的事，但总给人一种最近他压力很大的感觉，时不时就能发现他愁眉苦脸的。 而且明明柯克特说过，莱特需要保持的人设中也有喜欢【山贼之女】安娜这一条才对，但安娜却感觉这男的最近演得十分不走心，反而越来越缠着约尔了，让安娜看了就一肚子火。 安娜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啊滚，好似不经意地滚到了床头柜的附近，抓住伪装成台灯的烟雾弹猛地砸向了屋内的一角！ “什么！？” 一声惊呼从原本无人的屋角响起，安娜将被子扬向了那个方向，转眼就从房间中隐去了踪迹。 此时身上沾满了特制粉尘的潜行者灰头土脸地从烟雾中走了出来，在把这些粉尘清掉之前他是别想再次潜行了，明与暗的立场瞬间反转。 不过这个潜行者却并没有慌张，他甚至随手抓住了飞来的被子抹了把脸。 “别闹了安娜，是我，杨基叔叔！” 安娜从屋子的对角露出了身形，没好气地问道：“杨基叔叔？你潜入我房间干什么！” 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是在安娜成为约尔的队友后不久，自称安娜父亲的老朋友的他至今为止为给予了安娜很多的帮助与支援，安娜的魔武双修中魔法一侧有大半也都是跟这位杨基叔叔学习的。 现在安娜自然不会还以为这人真的是她那倒霉老爸的朋友了…… 安娜没有点破这件事，不管再怎么不愿承认，这位杨基叔叔都是曾经一度填补了她那失去亲人的受伤心灵的长辈，就算只是一场戏，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继续演下去。 潜行者杨基用被子努力擦着自己身上的粉尘，没有急着回答。 “叔叔！我还要睡觉呢，你把被子弄这么脏我怎么睡啊？”安娜不满道。 杨基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还带着那一身的灰就坐在了床上，“你还要怪我啊？明明你先弄了叔叔我一身灰，我一会儿还要潜行出去呢！不是，丫头你警戒心那么强干嘛，这可是内地，又不是边境，没那么多没牌子的！” “既然是你，那你进来之后直接解除潜行不就是了？鬼鬼祟祟往我床边摸，我只扔了烟雾弹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安娜一脸嫌弃道。 “那你在床上滚来滚去干嘛？叔叔我不就是一不小心看入迷了么……” 安娜拔出了短剑。 “别激动别激动，是叔叔我不好！”杨基连忙举手投降。 安娜放低了短剑，却也没有把它收起来的打算，问道：“叔叔你突然用这种方式来干嘛？” 在约尔这支【英雄小队】正式成型后，杨基也早就以安娜叔叔的身份正式出现过了，带着安娜一起上演了一出痛改前非的好戏。 当时杨基给安娜的说法是这样可以消除约尔对她的戒心，让她的复仇更可能成功。 安娜现在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是为了演戏给那些关注着他们的国民看，同时她也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杨基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演员的事实，否则当时与她明说就好，没理由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还要保持设定才对。 杨基很小心地先感知了一下周围，虽然他在这之前一直在警戒，但是被粉尘笼罩的那段时间他失去了感知周围的能力，他觉得有必要再次确认一下。 这种过度谨慎的态度让安娜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杨基开口道：“丫头，你现在还想不想报仇了？” 安娜呼吸都停了一拍。 “如，如果我说还想，那又能怎么样？”安娜无法掩饰，也不需掩饰地紧张道，“现在我哪里还有报仇的可能？约尔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了，普通的手段不可能奏效，而若是做得过了火，现在也已经不是可以把一切都用玩闹应付过去的时候了！” 杨基在早期也“帮”安娜进行过几次针对约尔的刺杀，结果自然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甚至有几场还是以闹剧收场。 当时杨基的解释这是为了避免一次失败便万事皆休才做的第二手准备，但现在安娜知道那都是怎么回事。 在约尔展现出真正的英雄资质后，杨基就再也没有“协助”过安娜的刺杀了。 安娜多么希望这一次也能够只是一场调解民众情绪的滑稽戏。 “不，报仇是有可能的，只要你还有这个心就可能！这一次，会有人协助我们的。”杨基说道。 安娜干笑道：“别闹了叔叔，现在的约尔可是货真价实的英雄哦！哪怕他愿意原谅我，他周围的人们也不会原谅我的！” “问题就在他是货真价实的英雄这一点上！你知道在很多地方，人们对约尔的崇敬已经超过了王族么？”屋内的两盏魔灯有一盏因为烟雾弹而熄灭，从侧后方照来的灯光使杨基的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中，“虽然他可能没有这个小心思，但一个还没成年的人就有了这种实力与威望，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叔叔……”安娜拿着短剑的右手垂着，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安娜，这可能是为你父亲报仇的最后机会了！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事后，会有人解决的，这是来自王族的承诺！”杨基站起身来，走近了安娜，“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可如果你还有想要为父报仇的决心，我会把可以实现你的愿望的武器交给你！” “交给我？现在么！？”安娜后退了两步道。 杨基竟是点头道：“没错，就是现在！约尔已经有了精金级的实力，而你，你应该也没有办法在面对他的时候隐藏自己吧？太多的谋划反而会露出破绽，要干的话就是今天！” 安娜停住了后退的脚步，说道：“先让我看看你口中的武器到底有没有那样的能力吧，叔叔。” 杨基闻言，便伸手去取腰间的一把短剑。 安娜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杨基虽然也试图隐身，但身上未清除干净的粉尘暴露了他的位置。 短促的金铁交击声后，二人再次出现在屋中，双方的剑上都沾染了血迹。 “能告诉我理由么？” 右臂和左胸都被捅了个窟窿的杨基笑着问道，贴身皮甲上固化的祛毒效果正在缓解伤口上的毒素。 安娜呼吸紧促地回答道：“今天就动手？儿戏也要有个限度！你根本就没有期望我能成功吧？” “嗯，是的。”杨基大方地承认道，“就算是我亲自出手都未必有把握能拿下那个约尔，他的成长就是离谱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会认真地围绕丫头你做什么计划。” 安娜喘息着问道：“那你现在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虽然能杀掉他是最好的，但是你做不到，你瞧丫头，叔叔我一向很擅长接受现实。”杨基把左手中紫色的短剑调转，手里捏着剑尖，竟是把剑柄递向了安娜，“所以我就说服了我的老板，退而求其次也是好的么！只要毁掉这个英雄小队，那么约尔也就只是一个实力超凡的冒险者而已了。” 安娜的血液在紫色的剑刃上发出了诡异的荧光，安娜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也一样在发着紫红色的光亮！ “你，你是故意和我以伤换伤！”安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叔叔我可是没打算以伤换伤的，唉……”杨基叹气道，“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跟你父亲没什么两样呢，丫头你这样警戒我，叔叔我……”杨基忍痛用右手指了指左胸的伤口，“叔叔我很受伤啊！” 安娜的手不受控制地握住了紫色的短剑，身体仿佛通过了一道电流般抽搐了一下，随后僵在原地不动了。 “丫头你还是别再抵抗会好受一点，也不是说让你直接就是和约尔战斗，你已经应该听到命令了，先去杀柯克特和莱特，最后嘛，对上约尔的时候尽力而为就好。走，快去找他们去，顺便帮叔叔我创造一下逃走的机会……”杨基用左手拍了拍安娜那因为与剑上的诅咒对抗而扭曲变形的脸蛋。 一息经过。 那只手就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咦？诶？这，我的手……！？”杨基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约尔从刚刚顺便在墙上斩出的“门”中走出，用左手握住了那紫色的短剑，他右手的宝剑因此而不满地鸣叫着。 约尔忍不住苦笑道：“这样你也嫉妒，太过分了吧？” 紫色的短剑被剑芒包裹，无奈离开了安娜的手掌，随后在一阵悲鸣中被约尔握成了糜粉。 “还嫉妒么？”约尔对着宝剑坏笑道。 宝剑不吱声了。 “约，约尔……”安娜身上的诅咒并没有因为短剑被毁就简单地解除，她眼中留下了紫色的泪水，叫着约尔的名字。 “对不起安娜，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晚了一步。”约尔帮安娜闭上了眼睛，她随即失去了意识，“我会治好你的。” 杨基的断腕中突然喷出了一团血雾。 约尔“啧”了一声，一剑斩出。 一声惨叫在他们居住的旅馆之外传来。 约尔驱散了屋内血雾，无奈地自语道：“就不能替我省点事……非得死在外面。要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是一定要……” 说到一半他看了看在昏迷中仍然痛苦的安娜的脸，改口道：“也对，他怎样都要死的。” “约尔！发生了什么！”焦急地出现在了安娜的门口，被屋内的惨状惊呆了。 安娜和杨基之间短暂的交锋，因为两位潜行者出于各自心思的一种配合，几乎没有传出任何的力量波动，是以柯克特直到约尔出手才发现这里竟是发生了一场战斗。 “莱特主动坦白，似乎真心实意。安娜今天……柯克特，你呢？”约尔抱着昏迷的安娜，在一闪一灭的魔灯灯光中对柯克特微笑道，“有没有人叫你杀我呢？” 第三十九章 黑色城堡 罗特没有在羊皮纸上写上自己被化煞人当成灾星盯上的这档事。 虽然约尔应该也可以相对自然地通过其他渠道得到一些关于“冒险者罗特”的一些信息，但是这种事情公会方面应该也会瞒着约尔才对。 如果利斯塔没有选择要跟他一起走的话，罗特其实完全可以通过那个怀表变装成另一个人，实在不行的话就用原本的面貌也好，怎样都比自己被抓走来得强。 但要是这样留利斯塔一个人被追杀是不是太不仗义了呢？ 根据麦锡金的说法与做法来推断，就算是化煞人跟自己结下了仇怨，只要他们还在怀疑罗特是灾星，他们也不敢直接对罗特下杀手才对。 反而是利斯塔一旦被化煞人找到恐怕就死定了。 罗特当然没有天真到真的相信了利斯塔是为了救自己才杀了麦锡金，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种程度的感情和信任，不过对方是被他卷进来的也是事实，所以罗特才会询问利斯塔接下来的打算。 他不会一走了之，但利斯塔要是自己想要分头离开他也无意挽留。 而在此之上，自己到底有没有那所谓的灾星体质其实才是罗特现在最在意的事情，不搞清楚这一点他没办法放心逃走。 要是真的屡屡改换面貌到处逃窜，结果到哪里真的就把灾祸带到哪里，这是罗特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事情若是越闹越大，这怀表也总有一天会瞒不住事实，到时人人都知道约尔有一个灾星师傅…… 这还得了！？ 不过小丑的那些故事还是很有趣的，不能不跟约尔分享，最后就说他冒险满足了以后就回去了原本的世界吧。 在结束了定期联络后，罗特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约尔写给罗特的内容里没有明说，但罗特还是靠着，嗯，师傅的直觉，察觉到了约尔好像处于一种很辛苦的状态，希望这封信能缓解一下约尔的压力吧。 “你到底是在记录什么啊？”利斯塔好奇地问道，“就那么几张纸，也不像是日记。” 早先确实是伪装成日记，但是每天都写太容易暴露了，就改成了每隔三天写一次，同时若是没急事，回话要在一天后再写上去，而多的那几张都是障眼法。 这话当然不能告诉利斯塔，罗特把羊皮纸收起来道：“以前当商人时的习惯，记载一些可能有商机的情报，到了新地方后对比一下两地的情况，没准就能做成一个买卖。对于冒险者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吧？” “能给我看看么？”利斯塔问道。 “行啊。” 罗特把另一本羊皮纸拿了出来，上面写着他们所在的这个简陋的城镇的各种信息。 这里是北部的“新天地”的一个新兴城镇，因为附近连一片正常的树林都没有，这里的建筑物都是用法术强行从地上拔起来的土块构成的，因为颜色和土地完全相同，样式也都是单调的方形，离远了几乎看不见。 这样一个荒地为什么会有强行建城的价值呢？ 答案就是坐在城内菜馆的土凳上也能轻易看见的，巨大的黑色城堡。 在这片因为爆炸而产生的新天地上，有许许多多的污秽残留，它们有的是因为正好出于两次爆炸之间的地方，刚巧没被炸到，有的则是因为自身的力量相对强大，即便被炸过了也没有那样被驱散。 这个黑色城堡就属于后者。 和完全由污秽重新具现出来的白鹰堡垒不同，只有即便被污秽吞噬也能保持自身存在的特殊建筑才能在那样的力量爆发中幸存，比如精灵王国，比如威肯王国的首都。 为了避免这里的污秽力量重新开始扩散，也为了趁这个黑色城堡虚弱之时把它净化掉，冒险者协会组织了一大批土系法师和工匠，强行在这里弄出了一个城镇。 正因为这里是这样的一个情况，罗特才会选择了这个地方。 即便化煞人追到了这里来，肯定也不敢在这种敏感地带对自己这个灾星嫌疑人随便动手，罗特才有交涉的余地。 他不相信一个能获得联合王国的默许的组织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灾星的手段会如此粗暴，麦锡金或许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本着有抓错没放过的想法来的，但在麦锡金已经，嗯，牺牲了，的现在，化煞人总不至于还派一个那样的人来。 如果确认了自己真是灾星，那么罗特也会主动配合他们降低损害的，但对方那种先抓了再确认的做法对于罗特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他是真的情况特殊，没办法配合。 “这写得都是一些我也看得出来的东西啊，你就没有更之前的记录了么？”利斯塔抱怨道。 “之前的都丢了，我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罗特做无奈状道，“现在是重新开始记了，至于内容那没办法，谁叫这里啥都缺呢……你翻一页，后面是跟那个黑城堡有关的情报，应该有你不知道的。” 菜馆老板把一道用新鲜牛肉与西红柿炖制的汤品和几个热乎的烧饼一起端了上来，同时对着看起来同是秦汉人的罗特笑着打了声招呼。 菜馆里其他啃着干粮和各种腌制食品的冒险者们有些眼红地看着罗特他们这边。 新鲜的东西在这个城市里可是奢侈品，就像之前提到的，这附近基本就是一片荒地，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座城堡建在这种地方。 当然，也可能这里原本不是荒地，是因为暴力祛除污秽的后遗症改变了这片土地也说不定。 据说冒险者协会的学者部门已经开始寻找和这个城堡有关的历史资料和传说了，但那些学者们现在忙得要死，这片新天地里需要他们查资料的地方多的数不清，而且新天地的最边缘因为无人防守已经开始被污秽重新污染了，如何在接手到尽可能多的土地的同时延缓污秽的反扑才是重中之重，这个孤城最多算个次级课题，是以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现在冒险者协会能提供给冒险者们的情报，基本都是冒险者公会自己通过派人侦查来的，也有一些是一些不要命的冒险者的个人经历。 前者还好说，为了鼓励冒险者进去，公会自己搞来的情报都是公开的，但后者就不一样了，那都是要收钱的。 所幸在冒险者协会的相关产业里，罗特现在不缺钱，利斯塔现在正好看到了罗特买来的一份个人情报。 “就这？罗特，你这花了多少钱？”哪怕不是自己的钱，利斯塔也觉得心疼。 罗特拿出了杜赫姆的玉牌，耸肩道：“我没记，反正没花完。我觉得这东西我也没机会用完了，就不在乎了。” 利斯塔眼睛抽了一下道：“你也不用那么悲观吧，在绿石森林最后不也还是没出什么事，我看那什么灾星的说法就是胡扯的。” “你真心这么认为？明明咱们赢得那么蹊跷？” “我后来才想明白，要说瑟兰多搞出来的事，我特么也是经历者啊！而且那小丑的事不也一样？那麦锡金肯定一开始就是盯上了咱们两个，他就只说你一个人，估计是故意在分化咱俩！要是你那时投降了，他肯定会还跟我说要我也跟着做个笔录什么的，然后回头就把我也扣住！”利斯塔恨恨地说道。 对啊，没准灾星其实是这个人呢！罗特用目光打量了利斯塔一番道：“哎我怎么早没想到！” “不是，你这反应什么意思？”利斯塔不满道。 罗特笑了：“行了，咱俩这算是彻底的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蚂蚱？哦你们秦汉人的说法。”利斯塔把羊皮纸本还给了罗特，“话说咱俩接下来怎么办？” 罗特收起了这个羊皮纸本道：“能怎么办，我又不想跑到新天地里当野人，再说那也太危险了，上头也不可能一直控制天气，到时候多几场雨浇下来咱们全都要变成泥人。而留在协会的势力范围里，协会迟早把咱们的情报卖给那些化煞人，所以只能找这种地方呆着，人来了还有个交涉的余地。”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咱们要不要进那个黑城堡看看。要是咱们能解决了这个黑城堡，那咱们不但能摘下这什么灾星的帽子，对公会来说咱们也就不是随便哪里的两个冒险者了，哪怕化煞人要寻仇到时也得看公会答不答应了不是？”利斯塔提议道。 “这么容易解决的话这里不早就被解决了，还能等咱俩过来……”罗特摇了摇头。 灾星这个称号对他造成的伤害很大，他的自信心都跟着受到了连累。 “你不信自己，还不信我么？”利斯塔邪笑一声，摊开了右手，一个微缩型的神威之轮在他的手上旋转着。 罗特没有立刻回答，默默看了那神威之轮一会儿，才说道：“但是上面的神像过了这么久也才恢复到第三座不是么？和在麦锡金手里时的恢复速度完全不能比吧？” 要知道当时若是神威之轮保持不动的状态，罗特要是对它造成的伤害不够多甚至都赶不上它恢复的速度。 “这肯定是暂时的！”利斯塔不知哪来的自信，“迟早有一天它会彻底听我的话的！” 现在利斯塔似乎只能神威之轮加快和减慢一小段它附近的时间，范围小到几乎只能对自己用不说，消耗神像的速度也快得吓人。 “再说了，你弄来的情报上不也说了，第一次进入那个黑城堡一定不会有事么？”利斯塔又说道。 “是啊，还说了一进去人就没了，再出来的时候都过去了一周多，而且完全不记得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呢！”罗特是搞不懂利斯塔怎么想的，“而且第二次进入黑城堡就完全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正常地受到了堕落之影的攻击。” 旁边的冒险者们都竖起了耳朵，不过罗特不打算说更多细节了。 这种程度的情报也算是能鼓励一下冒险者们，罗特倒是不介意，但是再多的话那可是花钱买来的，罗特可没有做慈善的心情。 黑城堡中的堕落之影十分强大，据说城堡过去的主人的影子就一直坐在最高层的王座上，但至今为止别说和他或者她战斗了，冒险者们连守在王座前的女守卫都打不过。 这也有在公会的要求下冒险者们惜命的缘故，毕竟死在污秽手下可不只是自己死了那么简单，还意味着后面的冒险者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影子。 若是必要的牺牲也就罢了，在毫无头绪的时候白白给后续战斗增加麻烦可就太蠢了。 也有一些奇怪的传言。 比如冒险者们总能逃出来，仿佛这个黑城堡无意致人于死地——这个没什么人信，大家都觉得能跑掉是自己厉害。 比如那个王座上的人其实就是个幌子，女守卫就是城堡真正的主人——这个信的人挺多。 比如即便杀了王座上的影子也不会引起污秽退潮，真正的核心其实藏在别的地方——这一点见仁见智，有人说确实，有人却觉得这是那些善于探索的冒险者们在给自己的情报提价。 比如想要真正净化此地就必须在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解决才行——信这个的人都离开了，毕竟要真是这样那再待在这不就都是浪费时间了？ 比如那个女守卫不战斗的时候其实都是穿女仆装的——由于女守卫一旦发现人的气息就会立刻主动打过来，没人见过她非战斗状态是什么样，不过大部分都认为这么说的人要么就是受虐狂，要么就是脑子被打坏了，给一个污秽形成的影子添加这种设定有什么用？黑城堡净化了以后充满魔力的建筑物或许能留下来，但是影子是一定救不回来的。 ……说实话，罗特其实挺好奇的，毕竟第一次已经确定不会有事了，那些进去过一次的冒险者都经过牧师的亲自检查，确实就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身上的一切都和一周多前一模一样。 之后公会还派了人带着好几个记录时间的魔具进去了一次，那个人一周半以后才出来，那些魔具上记录的时间却各个都不一样，有的没动，有的过了刚好一周半，甚至还有过了数月乃至数年的。 “要是在这一周间化煞人找来了，然后在城堡的外面守株待兔，那咱们不是连交涉的余地都没有了？”抛开其他的顾虑，罗特觉得这才是他们最需要注意的事情。 利斯塔抓起烧饼啃了一口道：“那他得知道咱从哪进的才行啊？你看这个城堡，跟座山一样，里面怕不是能塞进比威肯首都的人口还多的军队，有多少进去的路！除非化煞人派来的人能把这座城堡直接包围了，或者咱们就那么倒霉，这都能让他们蹲着。要真是这样，那留在外面也是一样的吧？” 罗特抬起头看着黑色的城堡，有些心动。 第四十章 吸血鬼？ 罗特正处于十分矛盾的状态之中。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却又能同时感受到十分强烈的头痛。 连自己还有没有头都不知道，这样一种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中，却又十分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在头痛，其中的矛盾感某种意义上是在帮助罗特确认着自身的存在。 无法呼吸和出声，也无法移动，和之前进入村子的幻境前的幻觉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但那时他是在灰衣人的身体中，这次却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而后在一片虚无之中，突然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只是须臾之间，罗特却掌握了那画面中的所有细节，因为他现在除了头痛和那一瞬间的视觉之外已经不存在任何其他感观能力了。 正如失去视力的人听力会变得强大一般，暂时失去一切的罗特也短暂地获得了不可思议的视觉捕捉能力。 下一个瞬间，罗特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反射性地进行着剧烈的喘息，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以确认其存在。 太可疑了，太刻意了，那似乎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为了让他把那瞬间的景象牢牢记在脑海里才故意使他经历了方才的一切。 罗特看到了什么呢？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仅此而已，只是有许多的细节罗特无法彻底理解。 床与床所在的房间都是白色的，男人的口鼻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罩子上联连着一个灰色的，一节一节的管子，一路连到一个诡异的仪器上。 那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上面还有一块发出绿光的，材质像是玻璃的方屏，在方屏上画着崎岖不平的绿线，每次仪器发出“滴滴”声时绿线都会改变一次。 还有许多材质不明的透明细管插进了男人的右臂，那些细管的另一端都是悬挂着的瓶子，似乎正在把瓶子中的液体注入进男人的身体一样。 其实还有许多其他细节，只不过更多的部分罗特虽然记得，却难以理解了。 那个男人是谁？在被做什么？好像是某种治疗…… 又是谁为了什么要让自己看这些？ 回想那个景象会使罗特同时回想起那一无所有的感受，恶心感令他伸出手去，扶住了墙壁，感觉到了岩石的触感。 抬起头，眼前是一堵沾满了露水的，用石头堆砌出来的墙壁，应是一个房子的一部分，丝丝凉意伴着芳草的清香，微弱却并不昏暗的晨光从墙壁的右侧小心着探出了头。 凌晨么？ 那座用法术硬拔出来的城镇里可没有这么有人味的建筑，而黑城堡就更不可能了，那里应该满是污秽的臭味才对。 “呼……” 罗特深呼吸了一下，确认了一件事。 自己果然又进入了一个幻境，那些第一次进入黑城堡的冒险者消失的原因和他想象的一样，想必这里也有过去派牧师们的布置。 不过，说这里是幻境真的正确么？ 在那村子的幻境中时也一样，如果说自己和矮子宾还能说是虽然感觉上在村中待了几天但在现实中只过去了不到半小时，瑟兰多的分身可是在那里潜伏了现实中的半年！ 别说什么高等替身术了，哪怕是瑟兰多本人在污染区住上半年，那也早就该变成那些影子的同伴了——他又不是传奇，连精金级都不是。 但事实就是罗特和矮子宾都没事，而瑟兰多的分身也成功坚持到了搞事完成的那一天，唯一在幻境中死去的倒霉战士还是被那个过去派的牧师亲手转化的。 就如此刻，耳边的鸟鸣，空气中的清香，脚下野草和土壤的触感哪怕隔着靴子也是如此清晰，沾满露水的石头墙有着令人放松的湿润感。 ……怪不得那些过去派牧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理解归理解，罗特还是不会赞同他们的做法的，他可不想和那个村子里的人一样浑浑噩噩地重复着同一天的生活，造着永远造不出来的新推车，等着永远也不会来的收获日，把同一个笑话讲上一遍又一遍。 那些爱情故事里经常讲主角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远”，要是真成了，怕不是爱情故事就要变成恐怖故事了。 ……对了利斯塔哪去了？ 就在罗特终于想起应该跟自己一起进入黑城堡的同伴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透明的利斯塔站在几乎和自己重叠的位置，口中无声地呼喊着什么，看口型应该是“罗特”。 这是……两个人跑到两个独立的幻境或者说【过去】里面了么？ 自己看得到他，那他看不看得见自己呢？ 罗特试着在利斯塔眼前摆了摆手，但利斯塔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突然，利斯塔的幻影猛地看向了左侧，随后拔剑冲了过去，他的幻影也随即消失了。 还没等罗特跟上去，一声女性的尖叫就从这石屋的左侧传来！ 罗特抽出长刀，拔腿冲了过去……等一下，这不就是利斯塔刚才干的事么！？ 没时间多想，罗特几步就走到了石屋左侧，眼前出现了一个西式的墓地，没有真神受难像，果然是联合王国建立之前的墓地。 一位身穿罗特只在书本上的画像里见过的修女服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把小刀，颤抖着与三个一脸邪笑的男人对峙着。 “你们这些该死的山贼！不要靠近我！” 修女身上的修女服已经破了几个口子，露出的不只是裸露的肌肤，还有醒目的伤口，显然那三个山贼根本没有伤衣不伤人的手段。 “哈哈哈，小姑娘，这可不怪我们，谁叫你非要在这种时候一个人跑到山上来！”领头的山贼发出了猥琐的小声。 她此时已经退无可退，背后就是这个墓地中最大的墓碑，哪怕绕过它，后面也还有墓地的围栏在，一定是慌不择路才会跑到这里来吧。 罗特并没有立刻上前搭救，因为利斯塔那先一步的幻影虽然已经变得很淡，但还能模糊看出些端倪。 修女身上留下的血液被墓地的土壤所吸收，每个墓碑下的土壤都已经开始松动，只不过无论是修女还是山贼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利斯塔也没有注意到，这也是为什么他那先罗特一步的幻影此时被两只僵尸抱住了腿。 看样子每个人所经历里的都是同一段过去……只可惜利斯塔的幻影越来越淡，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得到，但如果可以一直看见先自己一步的利斯塔的话，那罗特觉得自己优势可就太大了，没准还真能直接解决这个黑城堡的谜团。 因为罗特的按兵不动，此时他这里的事态就在没有受到干扰的情况下发展了下去。 山贼们一步步地接近了恐慌的修女，就在她下定决心将手中小刀对准了自己的时候，大量僵尸从地下伸出了手掌，原本打算堵死修女退路而往两侧移动的两个山贼瞬间就被三四只半腐的手抓住了小腿。 其中一个惊慌地倒地，被破土而出的僵尸抱住了脑袋啃了起来，想来是死定了。 另一个砍断了两个抓住自己的手臂，但此时已经有僵尸将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地面，抱住了他的大腿，他只好对领头的山贼大喊道：“大哥，救命啊！”。 站在修女正对面的领头的山贼此时还没有收到僵尸袭击，因为他站在没有墓碑的墓地小路上，他转身就想逃跑，却因为同伴的呼喊而迟疑了一下，等他再想走时退路已经被僵尸堵住了。 不知为何，只有修女所在的大墓碑下面没有僵尸钻出来，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看着眼前这活人被死者分食的惨剧。 等到山贼们都死掉的时候，这修女肯定也会成为僵尸的目标，利斯塔的幻影已经看不清了，不如说在选择了等待后那个幻影就已经没什么参考意义了。 让每个进入黑城堡的人都在同样的地方开始肯定是有某种意义的，至少这个修女应该救下来吧…… 会不会也有冒险者反其道而行之，和山贼混在一起啊？ 就这样一直做旁观者应该也是一个选择，现在闯过这黑城堡的冒险者也有不少了，其中也有人是暗杀者，影贼这样的超凡职业，这么选的人没真准还真有，但也没听说过哪个冒险者进去一会儿就被赶出来的。 没人能在出去后记住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而且每个人还就一次机会，公会也只能从那些少数愿意接受催眠询问的坦荡的冒险者处得到残缺不全的一点信息。 没有正确的答案。 这样才好，可以随便选。 罗特从墓园右边跳了进去，一道便斩断了两只僵尸，对修女开口道：“姑娘！快点往我这里跑！” 这些僵尸全砍了也不会是难事，但在利斯塔的幻影彻底消散前，他看起来好像是在和某个存在对打的样子，后面肯定会有真正厉害的威胁出现，罗特觉得可能的话最好阴那东西一波。 修女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山贼临死前的惨叫声把她拉了回来，于是她连滚带爬的想要往罗特的方向跑。 “吵~死~人~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修女还没跑出几步，那个巨大的墓碑就突然炸了，数十条黑色的缎带从墓碑下的地面伸出，刺向了每个还在发出声响的东西。 罗特在听见说话声时就警戒了起来，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而修女捂着嘴的手也一直就没有放开过，不过脸已经憋得有点发青了，好像一直都不敢喘气的似的。 随着一声“咕噜”的吞咽声，所有被缎带刺中的东西，无论是僵尸还是还没死透的山贼，都瞬间干瘪了下去，僵尸干瘪后化为了灰烬，而山贼则是变成了干尸。 “呕！呜诶！恶心！怎么是僵尸，不对有三个新鲜的，但是混在一起了，呕！” 看来这个不断发出干呕声的家伙就是和利斯塔打起来的家伙了，但看对方这样不像是会立刻袭击过来啊。 一个女性的身影从墓碑炸裂所造成的烟尘中慢慢爬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十分古典的黑色华丽贵妇装，只是身上除了衣服本身没有任何配套的装饰品，之前刺出去的缎带似乎也是这身衣服的一部分，那数十条带子现在正在以十分疲软的样子一拱一拱地慢慢爬向自己的主人。 她有一头华丽的金发，低着头干呕着，看不清面容。 “呜诶，吭，唔哼，为什么一起床吃到的是这种东西啊，呜呜呜……” 她竟是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虽然很不愿意这样想，但利斯塔可能就是和她打了起来吧…… 毕竟如果罗特没有刚好不出声，应该也会被一道缎带攻击的。 但这样看来，如果没人干扰应该就是这个趴在地上哭的黑衣女子救了这修女吧？ 将活人吸成干尸的能力，难道是吸血鬼？ 据说这种邪恶的生物在真神现世后就已经全部消失了。 在联合王国与污秽战斗的历史中，吸血鬼的影子也是出现过许多次的，只不过作为污秽手下的堕落之影，他们吸血的能力并没有怎么展现出来过，不过变化成蝙蝠、狼和烟雾的能力还是有所记载的，尤其是烟雾，原本作为吸血鬼时这只是一种逃生能力，成为污秽的影子后反而成为了极为麻烦的侵蚀人的手段。 好在只能使用过去的经验进行战斗的影子没有活学活用的能力，并不会主动变成烟雾撞人，只要他们逃跑时不盲目追击冒险者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阳光，光属性和火属性的魔法都对他们效果极佳……阳光？ 罗特回头看着初升的朝阳，皱起了眉。 半坐在地上的修女这时则不知怎么想的，竟是去安慰哭泣的黑衣女子了！ “那个，不要哭了小姐，是，是你，救了我么？” 罗特疑惑了：“嗯？” 修女连忙回身对罗特低头道：“还有先生您，呃，不好意思！刚才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谢谢先生救我一命！” “啊，没事，我也还没救到你呢，确实是这位小姐救了你。”罗特只是以为自己是不是因为插手的太少被这段过去无视了才出声的，倒不是非要这修女这么低声下气。 黑衣女子这时候翻了个身，擦了擦眼泪道：“我只是被人吵醒很生气而已，要不是你刚好没出声，我也许就连你也杀掉了呢。结果上，咳，可能是我杀了你的敌人，但真正【想要】救你的还是那个男人吧？” 罗特这才有机会看清她的长相。 怎么说呢，这是一位十分圆润的美女，几乎就是一位绝世美人了，离倾国倾城就多了二两肉那种。 也不是说她真的哪里胖，就算是这样躺着她也没有出现双下巴，身上也瞧不出明显的赘肉，强行说她胖想必会让很多真正有点胖的女性感到不爽。 可就是给人一种圆嘟嘟的感觉，原本应该是极为妖艳的眉眼也莫名多了一点可爱，说是婴儿肥，但多看看那眉眼又觉得两边都差一点意思，就算不能瘦一点，那多胖一点也好啊，就是会给人这样的感觉的，一个无论怎么说还是美人的女人。 当然，那胸脯也是十分的丰满，穿得还是开胸衣，罗特看了几眼都不敢多看了。 修女看了罗特一眼，很快就察觉到了他那个反应是因为什么，脸也红了。 虽然一直盯着看会很恶心，可这样别开眼好像也觉得不对，修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应对，神职者的特性让她忍不住就要反思自己。 “咦？怎么突然没人说话了？”黑衣女子发现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 罗特觉得按照原本的过去，应该就是这个修女和黑衣女子互相交流，就想试试装不爱说话会怎样。 果然修女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二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么？” “我叫莉洁莉特，你要非觉得我救了你也是你的自由。男人，你呢？” “罗特，我叫罗特。” “哇，话真少，就不能顺便多说点东西。”莉洁莉特不满道，她的脸鼓起来后就真的像个小女孩了。 “我，我叫洁丽，是镇上的修女，本来是想要赶在早上来山上的小教堂祈祷，没想到竟然会有山贼出现在这里……” “小教堂？我为什么会在一个小教堂这里？你们村为什么把教堂建在山上？”莉洁莉特奇怪道。 “你，呃，你之前是在……莉洁莉特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洁丽还是不太敢直说莉洁莉特之前是被埋在墓地里的，而且教堂附近的尸体怎么可能会变僵尸呢？怎么想好像都和莉洁莉特扯不开关系。 “我？”莉洁莉特站了起来，挺着胸膛（罗特又别开了眼睛）说道，“虽然我好像有好多事情想不起来了，但我还知道我是谁！我是黑色城堡的主人，吸血鬼莉洁莉特！” 罗特又看向了朝阳，忍不住出声道：“哪有不怕阳光的吸血鬼啊……” 第四十一章 下山 罗特想要采取的策略是在不对这段过去产生太大的影响的同时，保留可以随时出手的立场，因此就需要保持一个适度的存在感，这也就是他选择在这里开口的原因。 一个人站在朝阳里大声说自己是吸血鬼，是个正常人都会对此吐槽的。 这种自己不说，修女洁丽也会说的不痛不痒的话语才是最合适现在的状况的……罗特本来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就看见洁丽带着那张怯生生的表情对着莉洁莉特就是一个圣光术！ 她刚刚不还一直坚持说莉洁莉特是她的救命恩人么？这下手也太不含糊了！ 好在莉洁莉特在圣光中冒烟惨叫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她只是打了个寒颤，用手遮住了嘴道：“喂！你突然这是干什么！我刚才还在犯恶心还没缓过来呢！唔……” 洁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双手合十道：“太好了！莉洁莉特小姐果然不是吸血鬼呢！” 等一下这是过去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对吧？ 罗特也是惊了，他不觉得洁丽这个举动跟自己在场有什么关系，只能说在原本的过去中她就这么干了…… 过去的神职者都这么莽的么？ 莉洁莉特止住了自己的干呕，生气道：“我都说了我是吸血鬼啊！” “可是莉洁莉特小姐既不怕阳光也不怕圣光术，那怎么可能是吸血鬼呢？”洁丽摇头道。 “那！那你说我是什么嘛！”莉洁莉特抱胸问道。 罗特觉得自己有必要推动一下话题免得她们纠结个没完，问道：“莉洁莉特小姐，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埋在墓地里么？” “我不知道，我应该是睡在我的城堡里才对的！对了我城堡呢？”莉洁莉特苦恼道。 洁丽举手道：“啊，这个我知道一点，这个小教堂现在是我负责的。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没出生，据说那时村边的河里漂来了一具女性的尸体，那个尸体好像才死掉没多久，身上穿着很高贵的衣服，村里人都认为是有某个贵族的女儿不幸溺死了。为了等她的家人前来找她，村民就把她安置在了村长家中，谁知一直都没有人来。又过了几日，担心尸体腐坏的村民就先把她埋在了村子的墓地里。” 莉洁莉特看了看这个建在山上的孤零零的小教堂和墓园，问道：“你们村子为什么喜欢把人埋在山上啊？这来祭拜一次不是要跑断腿。” 洁丽举起的手被这一打岔缩回去了一半：“那个，我还没讲完……” “哦，你继续。”莉洁莉特蹲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脸对仍然坐在地上的洁丽说道。 洁丽深呼吸了一次才又讲道：“其实村子里还有一个墓地的，在村子的西北边，当时村民把那具女尸就埋在了那里。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墓地里就开始传出奇怪的动静，一些人还声称看到尸体半夜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到处游荡，又在天亮之前回到坟墓……” “这种事还需要声称？尸体都破土而出了，留下的痕迹第二天肯定能看出来才对吧？”莉洁莉特毫不客气地挑着刺。 “诶？这我不知道啊，长老没讲这部分……唔，总之这件事越闹越大，村民就又把那具女尸挖了出来，发现她竟然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村民觉得害怕，就把她和当时墓地里的所有尸体都埋到了村边的山上，还在旁边又建了一座小教堂，希望可以靠光之神的力量安抚她……” 光之神，罗特根据这个称呼推测着这段过去的时间点。 就和在秦汉人的文化中，真神以至圣先师的身份出现并留下了【敬鬼神而远之】的要求一样，在西方文化圈真神也没有直接让自己的子民信仰自己。 他以多种化身，在不同的种族和民族之间散播着似是而非的信仰，就算是现在联合王国的教会也说不清真神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说人不应该揣摩神意。 其中对【光之神】的信仰直到一千年前都还是西方世界的主流，而直接信仰着真神，组成现在联合王国教会的【过去派】，【现在派】和【未来派】则在那之后才慢慢兴起，分别以【英灵教会】，【神之手】和【全知之眼】的名号散播着自己的教义，其中【英灵教会】和【全知之眼】甚至一度还被当作邪教镇压过。 在污秽出现开始侵蚀世界后，这三个教派才迅速合流，并在真神现世后成功整合了其他所有宗教。 也就是说这段过去至少是一千年前？这也太久远了…… 莉洁莉特觉得奇怪：“你们村这也太能折腾了，就没试试烧了我？” 罗特沉默不下去了：“你知道她说的是你啊？” “正常来说肯定是烧掉更省事吧？我这是从村民的角度在思考啊。”莉洁莉特理直气壮。 洁丽小心地看着莉洁莉特道：“虽然长老没提过，但是我猜应该是试着烧过了吧……莉洁莉特小姐你不怕阳光，甚至也不怕圣光，那么火焰也许也对你无效吧……” “怎么可能火焰对我无效啦，我又不是岩浆蜥蜴！”莉洁莉特说道，“但是如果是没有超凡力量加持的火焰，那可能是会没效果嗯……还好没被烧掉，不然可能还要再过几百年才能醒！” 莉洁莉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些后怕似的，罗特他（以下略） “喂，罗特！你不是本地人吧？你知不知道我的城堡在哪里？”莉洁莉特可不在乎罗特敢不敢看自己，对他说道。 罗特维持着自己的视线不乱跑，问道：“你的城堡是什么样子的？” “欸……你这样也算是旅行者么？那个山一样高的黑色城堡啊！住着最伟大的吸血鬼的黑色城堡！旅行者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莉洁莉特大声道。 最伟大么……如果她真是吸血鬼，那么一个能在阳光下行走，被圣光术照到也只是觉得恶心的吸血鬼可能还真担得起这个称呼——如果不考虑她的个人气质的话。 但是她就是那个拦住了一城冒险者的黑城堡的主人？明明自己买来的情报里，那些直接攻打黑城堡的冒险者们都说那个城主的影子【充满威严】，【战斗的余波被她/他用目光便抹平】，【感觉到不寒而栗的邪恶】。 虽然冒险者的报告本来也谈不上特别靠谱，可也不至于差这么多才对…… 洁丽惊讶道：“那个城堡！？那不是恶魔的城堡么？传说它是被恶魔直接从地狱带到人间的，世界上最可怕的魔窟……那怎么可能是莉洁莉特小姐的城堡呢？” 莉洁莉特闻言暴怒：“胡说！你知道为了那个城堡我花了多少心血么！我花了几百年积攒建筑材料，然后封住了那整片区域不让别人打扰，自己一个人用了几十年亲手把它搭出来的！谁，谁敢说那不是我的城堡！” 亲手……罗特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至于恶魔么，恶魔的本质其实和天使一样，都是真神的眷属，这在现在联合王国的教会中已经是常识了。 说真的，不管是对秦汉人还是对西方诸国，真神现世对文明带来的伤害其实没比污染世界的污秽轻到哪里去吧？ 罗特作为生在联合王国的人，之前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但现在越想越觉得离谱。 但抛开这些，恶魔确实更符合冒险者对于黑城堡主人的描述就是了。 “莉洁莉特小姐，你……你要不要到我家休息一下？罗特先生也是，我想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洁丽听到莉洁莉特的话后也愣了一阵，随后站起身来，对莉洁莉特和罗特鞠躬道。 罗特怀疑洁丽其实是想说莉洁莉特在地下埋了太长时间脑子坏掉了，不过没有证据。 莉洁莉特抽了抽鼻子，说道：“这个血液的味道……我能醒来应该多亏了洁丽你吧，也就是说你不欠我什么，反而是我欠你一个情。至于那个罗特，他只是有心要救你，实际上干掉了僵尸们和那三个男人的不是我嘛！总结下来就是洁丽你谁也不欠，嗯！就是这样！” 罗特目瞪口呆：“你可真是个算账天才！” 洁丽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连忙祈祷了起来。 圣光笼罩了她的身体，那几道皮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虽然这种古代的奇迹是以向【光之神】祈祷的方式间接地调动着真神的力量，但毕竟在这个时代真神还没有陷入沉睡，是以其效果看起来反而比联合王国教会的神术要直观且快捷上不少。 洁丽在治疗了自己的伤口后，努力整理了一下被划出了许多口子的修女服，微红着脸说道：“之前真是失礼了，请允许我再次邀请两位到我家休息，可以么？” 罗特问道：“现在还是早上，你刚刚来到教会就又回村子里没问题么？” 洁丽说道：“既然墓园已经变成了这样，这个山上小教会的意义可能也已经没有了吧。而且村子附近出现了山贼，我肯定要尽快回村报告一下才行的。” 罗特点了点头，本来他问这句废话也是为了保持存在感而已。 莉洁莉特想了想，答应道：“那好吧，我现在力量也没有恢复，占据了我的城堡的混蛋如果是恶魔那我现在也确实抢不回来，就先去你家吧。” 洁丽小心问道：“莉洁莉特小姐，你说要恢复力量，那你是不是，要吸人血啊？” “也不一定要是人血，只要是承载着生命力的东西都可以，只不过效率上找人是最高的。谁叫你们又弱又繁衍的到处都是，质量还相对不错呢！”莉洁莉特露了露自己的虎牙道，“不过我不会对洁丽你认识的人下手啦。” 洁丽明显对于莉洁莉特的发言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可能是考虑到一直站在这里问不太好才忍了下去，“这些都留在以后再说吧！两位先到我家里休息一下！” 就算是救了你的性命，但是把一个刚刚诈尸的女人和来路不明的带着武器的男人带进村子真的没问题么？ 罗特心里觉得奇怪，但没有说出来。 考虑到这是一个二话不说就拿圣光术照人的修女和思考方式十分迥异常人的疑似吸血鬼的组合，她们没准还真就没人在意这种事，像这样的问题问出去了没准就会改变自己所经历的这段过去。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不过利斯塔那边怎么样了？ 他似乎是和莉洁莉特打了起来，也许现在已经进入了完全不同的发展之中，可能就算能看见他的影子也没有参考价值了吧？ 就在罗特这样想的时候，他还真就又看见了重新出现的利斯塔的幻影。 他竟然正有说有笑地和洁丽以及莉洁莉特下山！？ 这是怎么做到的？都打起来了还能强行挽回？难道说这段过去其实是无法改变的，就算做出出格的举动也会强行修正回来？ 可若是这样利斯塔没理由会这么开心啊，眼前发生的事情被强行扭转应该是挺吓人的景象才对。 罗特那追随利斯塔快自己一步的幻影的举动似乎被洁丽理解成了在观察下山的道路，她对罗特问道：“罗特先生，你有看到山贼的同伙么？” 罗特回过神来，回答道：“没看见。你觉得他们有同伙么？” 洁丽苦恼道：“我不知道，这里原本没有山贼的，我们的领主大人一直都保护着我们，这段山路应该很安全才对。” 罗特觉得奇怪，那个住着恶魔的城堡难道不应该是在这附近么？怎么会安全？ 之前那个村子的幻境，范围就只有一个村子大小。 虽然这个黑城堡在体量上要远远超过一个普通的村子，但所形成的幻境的范围应该也不会大的太离谱才对。 也不知道这个幻境所重复的过去跨度是多久，那个村子是一天，但这里肯定是不止了。 幸运的是，莉洁莉特替罗特问出了这个难以判断可不可以问的问题，“这里很安全，也就是说我那被恶魔侵占的城堡不在这附近喽？你们村子边上的那条河上游在哪啊？我得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里来的。” “我们叫它流花河，因为这条河的上游是在精灵王国境内，时常会有花朵顺流而下。”洁丽说道。 “流花河么？名字挺好听的，只不过现在会流下来的已经不只是花了吧？你们没考虑改改名字么？”莉洁莉特坏笑道。 是在说她自己的尸体（？）漂流的事情么？ “是你的话，也可以算是花吧。”罗特说道。 洁丽和莉洁莉特一起看着他，不说话。 罗特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这突然说得什么啊，尴尬不尴尬？ 怎么突然脑抽了？ 好在她们没有揪着这句话不放，而是利落地无视了他。 “那，那个，我们！我们快点下山吧！”洁丽连忙领头往山下走去。 莉洁莉特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跟着走的同时，继续说道：“不过精灵肯定不会和恶魔走到一起去，上游是精灵王国的话，想要找我当初落水的地方也就方便了不少啊，搜查范围可以缩小了呢。” “是，是这样的呢！”洁丽说道。 罗特灰溜溜地跟在两人身后。 往好处想，自己肯定不是没有存在感了不是，也没对这段过去的发展产生太大影响…… 这座山并不高，却微妙地有些陡，沿着弯曲的山路走到边缘，才能勉强看到被遮了大半的村庄的轮廓。 是为了避免能从村子里看到那个受忌讳的墓园么？ 对村民来说不管是开这条山路还是修建小教堂都不会是太轻松的事情。 山路还可以认为是这个村子靠山吃山顺便修出来的，在山顶上修建那个小教堂可就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考虑到时间以及消耗的人力物力，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只为了安置莉洁莉特的尸体（？）才做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罗特跟着她们一起走到了洁丽的村子附近。 在已经可以看到村庄入口的地方，罗特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莉洁莉特回头问道：“怎么了？那个村子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没有，只是有点奇怪的感觉。”罗特回答道。 “旅行者的直觉？那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莉洁莉特也停下了脚步。 洁丽发现了二人的异样，奇怪道：“咦？诶，这是怎么了？” 罗特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影响到这段过去的发展，但他看到的东西让他觉得这样更好。 利斯塔那先人一步的幻影已经遭到了伏击，伏击者中有一个超凡者，拥有可以同时与利斯塔和他那边的莉洁莉特战斗的能力。 罗特知道自己的根底，论本身的战斗力利斯塔哪怕不动用他抢来的神威之轮也是要稍强于自己的，如果这是可以让利斯塔陷入麻烦的伏击，那么对于罗特来说就可能是一种危机了。 比起解决这个黑城堡的幻境，保持这段过去的发展，肯定是自己的安全才更加重要。 第四十二章 失败的伏击 “看不见村民，但是现在刚过凌晨，没人活动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呢。”莉洁莉特观察着村子的动静，“洁丽，你们村子的人一般都是什么时候起床啊？” “差不多，该起来了才对，我是因为和朋友吵架，想要避开他才提前起床去小教堂的……但是，稍微睡过头也不是什么怪事对吧！”洁丽被罗特和莉洁莉特的表现弄得十分紧张。 “至少不会是山贼，这点洁丽你可以放心。”罗特说着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语。 在罗特眼中，利斯塔和他那边的莉洁莉特的幻影仍在和敌人战斗，虽然看样子只靠莉洁莉特一人就可以战胜，但对方的超凡者也确实有着哪怕以一敌二也能坚持一阵的能力，这种战斗力不可能是山贼。 莉洁莉特也同意道：“山贼这种东西就算过了几百年也不会变太多吧？如果说是被山贼控制了，那你们村子现在也太平静了呢。喂罗特，你那旅行者的直觉就没多感觉出来什么东西么？” 罗特斟酌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感觉到了带着敌意的超凡者的气息，很强大。” 莉洁莉特多打量了罗特几眼，对洁丽问道：“你们村子里的超凡者是什么实力的？” 洁丽摇头道：“我们村子里面没有超凡者的！” 莉洁莉特奇怪地看着她，“你不就是？” “诶！？可我只是和教父学了一点祈求神迹的祈祷术……”洁丽更加用力地摇头道。 “那种的就叫超凡者啊！还是说是那样的？【我只是神的奇迹的代行者，我自身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你的教父是不是总是说类似这样的话啊？”莉洁莉特无奈道。 洁丽惊讶道：“莉洁莉特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教父他的口头禅？” “还真是……等一下，你说口头禅？也就是你的教父常说的话和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模一样？”莉洁莉特似是怀疑起了什么。 罗特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扭曲，利斯塔的幻影所面对的敌人就有一定的隐身能力，于是早有警戒的罗特很快就察觉到了那不用心看就发现不了的异常。 但发现得太早也有问题，他总不能什么都用直觉来解释——好吧也许可以，但是罗特自己不能接受。 他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接近，想来是因为罗特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逼得伏击者不得不选择主动出击了吧？ 罗特默默调动着自身的内力，将放未放，蓄势待发。 “该不会村子里的超凡者是在埋伏我吧……咦？我现在醒过来不应该是一场意外么？”莉洁莉特把左手搭在了洁丽的肩上，十分接近她的脖颈，而洁丽则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莉洁莉特。 紫红色的妖冶火焰于无人处猛然爆发，以邪蛇之型扑向了莉洁莉特！ 莉洁莉特的左手稍微犹豫，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洁丽的肩膀。 数条黑色的缎带缠上了她的右手，变化成了造型狂放的手铠。 但罗特比她更快！ 右手反握，左手正握，罗特拔刀上挑！ 内力不显不露，刀气凝而不发，蛇形的妖火在接触到长刀的瞬间就脱离了主人的掌控，反而为刀势裹挟反噬其主！ 只不过，因为罗特“不知道”隐身的敌人的真正位置，是以依靠火焰出现的位置来反推攻击者位置的这一击没有命中要害，只是击中了敌人的铠甲。 可真正出乎罗特预料的是，铠甲好像才是敌人真正的要害。 原本已经松开反握的右手，左手继续正握刀柄，右手拍散仍然缠绕于刀身的妖火并扶住刀背准备追击的罗特不由得愣住了一瞬。 罗特的反奇袭破坏了敌人右臂的臂铠，一截雪白的手臂出现在半空中，随后在阳光中变得焦黑，冒起了白烟。 “呃啊啊啊！”敌人被迫解除了隐形，用左手捂住了暴露的右臂。 敌人穿着黑色的全覆式铠甲，连面容都被面具掩盖，这铠甲似乎有扭曲光线的能力，之前他正是靠着这种能力隐身的，而即便解除了隐身的现在，他身边也显得十分阴暗。 朝阳之中，唯一人被夜幕怀抱。 “哇哦！你好快哦！”莉洁莉特对罗特感叹道，“你那直觉这么厉害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坏我好事！”身穿铠甲的敌人也带着怒气对罗特开口道，这种明明看不见脸但听声音就觉得好像是帅哥的声音莫名地令罗特烦躁。 “说得像没有他你就真能搞定我一样……”莉洁莉特对敌人扬了扬自己仍然戴着手铠的右手。 洁丽则被之前敌人被阳光灼伤的样子惊到了，因为莉洁莉特的缘故她现在对吸血鬼相关的事物非常敏感，一下就联想到了那里：“是吸血鬼！？” “嗯！是哦，他和我都是！”莉洁莉特带上了自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罗特觉得自己历史课都白学了。 “吸血鬼为什么要在白天出来……” 莉洁莉特笑道：“因为晚上没有吸血鬼打得过我啊！话说我是睡了多久啊，夜之帷幕都已经研发完成了？我上次听说的时候还只有一个设计图呢……” “夜之帷幕？”罗特问道。 铠甲男松开了左手，右臂上的缺口此时竟已经恢复了，他带着骄傲的语气对罗特说道：“大惊小怪的低等生物，区区阳光难道还能永远难住我们高贵的吸血鬼么！” 莉洁莉特此时做出了一个让罗特倍感亲切的表情，她现在的样子和罗特在老家面对那些怎么教都学不会的熊孩子时的样子差不多。 “哦！我都批评过你们多少次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们到底凭什么说人族是低等生物，又到底是哪里高贵了！要说自认高贵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我就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用公侯伯子男来给自己划分等级？” 铠甲男被问得一愣，“这是我们高贵的传统……” “你们的传统，你应该知道这是人族用来称呼贵族的词语吧？” “我们吸血鬼本就是高贵的生物……” “这就是你们用低等生物创造的贵族定义来划分自己的理由？” 铠甲男恼羞成怒般大喊道：“女大公莉洁莉特！虽然我尊敬您的历史与力量，但我无法容忍你这般侮辱血族！” “我侮辱谁了么？”莉洁莉特突然问罗特道。 “诶？啊我觉得没有啊……”罗特没料到在自己会被突然问到，不过他还挺享受看那家伙吃瘪的样子的。 “而且你也别叫我女大公，我不吃你们那套！我早就建议过你们换一种划分等级的方式了，我是最伟大的吸血鬼，往下就是没我那么伟大的，和我差的更多的，勉强有我一半的，不及我一半的，和我差的特别多的！多好，简单明了！”莉洁莉特自豪地说道。 这听着就麻烦…… 洁丽突然插嘴道：“不对！莉洁莉特小姐不是吸血鬼！” 她这话把在场所有人都说懵了。 “洁丽？我在你眼前从墓地里复活，把袭击你的山贼吸成了干尸，现在还有另一个吸血鬼称呼我为女大公虽然我不喜欢，但我说的对不对？所以我是吸血鬼啊！”莉洁莉特耐心地给洁丽解释着。 洁丽固执地摇头道：“你不害怕阳光和圣光，你不是吸血鬼！” 这姑娘可真够认死理的。 “我这是……你看那个铠甲男！他现在也不怕阳光啊！”莉洁莉特指着铠甲男说道。 而铠甲男很明显又打算针对自己这套铠甲自夸两句了，把自己伏击的目的彻底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虽然伏击本来也失败了，倒也没差。 然而他没能把话说出来，因为洁丽照脸就给他来了个圣光术。 虽然那套名为夜之帷幕的铠甲似乎有扭曲阳光的能力，但面对寄宿着超凡力量的圣光显然就力不从心了，当然这也可能是铠甲男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原因。 总之他现在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洁丽则指着满地打滚的铠甲男说道：“你看！他才是吸血鬼！” 罗特忍不住又看向了利斯塔那边的幻影。 利斯塔的进度比罗特要快上一步，此刻他所在的那段过去里，经过了一番苦战后才显出身形的铠甲男正摆着一个骚包的站姿和莉洁莉特进行着交涉，洁丽一脸惊恐地处于战局之外，而利斯塔也是气喘吁吁。 那自己这边是怎么就变成这德行的？ 这段过去的弹性要比罗特想象的要大好多啊…… 莉洁莉特也不知道怎么跟洁丽说明了，“这是因为我特殊啊，就，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可能是我忘了吧，但我就是不怕阳光和圣光，只是会有些不舒服……” “我们！”铠甲男此时已经爬了起来，他恢复的倒是挺快，“我们正是需要您的那份力量！高贵的血族正面临着即将到来的大危机，女大公莉洁莉特，若您还拥有血族的骄傲的话，请务必为我们贡献那份力量！” 莉洁莉特疑惑道：“听声音你是科谢？从你选择了伏击而不是堂堂正正地和我交涉的那一刻起，就说明了你不觉得我会合作不是么？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我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答应过一次，让你们在我的沉睡期对我进行研究了吧？我还要怎么贡献力量？” 哎呀这发展好像还真拐回去了…… 铠甲男科谢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左臂微弯，左掌向上举至与肩同高，右掌向下与腰平齐向外摆出——是的就是和利斯塔的幻影里一样的姿势，但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了——他好像也不是故意要摆姿势，就自然地站成了这样。 他说道：“上次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可能正是因为您当时是沉睡的状态，所以……” “所以你要我清醒着给你们研究！？”莉洁莉特都要气炸了，“你还是来硬的吧，至少咱们能爽快一点！” 科谢忌惮地看了罗特一眼，继续尝试说服道：“所有最古老的血族领袖们一起，以消耗本源之力为代价进行了一次大预言，预言告诉我们血族将会在下个千年到来之前灭绝！女大公莉洁莉特，你是我们惟一的希望了！” 是了，罗特心想，在真神现世后，祂第一时间做了几件事：整合所有宗教，强制所有种族合作，引导秦汉人放弃固守故乡而西行，以及灭绝了吸血鬼。 教会对此的解释是吸血鬼是这个世界的一种顽疾，除非真神亲自出手否则难以根除，而真神若是现世，哪怕只有一瞬也会给这个世界的宗教文明带来极大的冲击，所以真神才一直容忍着吸血鬼的存在。 而为了对抗污秽，真神已经现世了，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忍受吸血鬼的存在的理由了。 所以吸血鬼们的预言确实是正确的，只是时间跨度长达千年，这方面的精确度就实在有些问题了。 但这就又出现了新的疑问，莉洁莉特要怎么成为吸血鬼们的希望？ 就算是吸血鬼克服了阳光和圣光这两个弱点，面对真神，也就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抹杀又能有什么用？ 莉洁莉特显然不想再和科谢在这个话题上废话下去，她先是抬起了带着手铠的右手，随后却又放下了，说道：“科谢，你穿着那套铠甲还能变身么？” “唔！” “呵呵！”莉洁莉特笑道，“那可就简单了，我随便变个身不就跑了，你怎么追啊？” 科谢急了：“您不管您的这两位同伴了么？” 我们总共认识不到一小时……罗特觉得有点糟糕，利斯塔那边是因为遭到伏击所以自然而然地并肩作战了，现在这里莉洁莉特要选择逃跑的话，似乎没有任何能留住她的理由。 但莉洁莉特并没有像罗特担心的那样行动。 她伸出左手，黑色的缎带在半空纠缠，融合，形成了一个漆黑的法杖，法杖的顶部是一个U型，U型中心是一个发出血红光芒的圆球，U型两边长着一对蝙蝠的翅膀。 “既然随时能跑，我也就不用急着跑了嘛！”她呵呵笑道，“打得过我就不用跑了，就算打不过我先把你弄成没能力伤害她俩的状态也没差，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长进没有！” 科谢瞬间再次隐身，同时一道强烈的光芒袭向了莉洁莉特！ 那套铠甲不但能扭曲光线，甚至还能反过来把阳光聚焦变成武器么！？ “呜哇呀！”莉洁莉特被晃到了眼睛，只能挥舞着法杖在科谢原本所在的位置释放一次暗元素的爆发，并理所当然的打空了。 “暗元素对吸血鬼真的有效吗”的疑问在罗特心中一闪而过，但他第一时间选择的举动却是保护洁丽！ 在利斯塔所经历的那段过去里洁丽似乎处于战局之外，但在罗特这边洁丽已经用圣光攻击过科谢一次了！ 以一敌多，一定要先对付最脆弱的人，这个道理过了多久都不会过时。 所幸洁丽也没有发愣，在莉洁莉特发出惨叫的瞬间她就立刻进行了祈祷，圣光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离她最近的莉洁莉特眼睛才缓过来又差点被晃瞎，视野白了又白，而且全身被圣光笼罩使她一阵阵地犯恶心。 罗特在看到洁丽开始祈祷的瞬间就打算先闭上眼睛，可就在这时…… 为了保护洁丽而走到莉洁莉特身边的他突然倒转长刀，扭转身体，长刀于肋下杀出，刺向了自己的身后，也就是莉洁莉特的右侧！ “什么！”之前的教训仍然记在心里，科谢面对在预料之外逼近眼前的刀锋不敢硬碰，只得后退。 在“看到”自己这样做了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这样做了的罗特的意识才想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那名为夜之帷幕的铠甲显然无法像扭曲阳光那样轻松对抗圣光，即便这次他有所准备，但圣光普照之下他定然是无法隐形的。 但实际上这里是存在一个死角的。 当莉洁莉特左侧的洁丽释放圣光之时，被致盲而一时无法动弹的莉洁莉特的右侧，正是唯一不会被圣光照到的死角！ 考虑到洁丽之前二话不说圣光糊脸的性格，发现开打之后她也很可能会继续这样做，而面对隐形的敌人她只能选择全方位地使用圣光！ 罗特之前是最早对他的奇袭做出反应的人，那么原本站在莉洁莉特右侧的他在开打的瞬间也自然会为了保护最容易被选为攻击目标的洁丽而行动，离开莉洁莉特的右侧！ 科谢在一瞬间算计到了一切，得到了可以一举决定战局的机会。 可那个机会被罗特以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毁掉了！ “洁丽！你！哎哎，你先出去，离远一点，别怕离远了我才好保护你真的，而且你别再乱放圣光了，呕诶！”莉洁莉特难受的不行，连忙要把洁丽打发走。 “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洁丽一边不停说着对不起一边跑远了……哇跑好远，等下她不停的，是要跑到哪里去！？ “你别离太远了啊！”罗特连思考自己是怎么回事都顾不上了，连忙叫住了她。 科谢没有趁着这个混乱发起攻击，而是对罗特怒吼道：“你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能看到未来不成！” 罗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能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未来，而是阴差阳错地进程快了自己一步的利斯塔的幻影，他自己都是才想明白刚刚那个举动是为了什么。 甚至他连自己为什么能看见已经进入另一段过去的利斯塔也都完全不了解，他自己都是一肚子问题呢，怎么回答别人？ 第四十三章 未来视（伪） 罗特现在所经历的这种可以重现过去的幻境是过去派牧师，既前【英灵教会】所独有的一种高等神术，名为【妄逝之境】，原本应该只有大教长级别的牧师才能使用。 这种机密事宜哪怕是在过去派集体叛逃的现在，教会也依然没有将之公开，罗特也是多亏了有约尔这个好徒弟才能了解到这种秘辛。 在真神陷入沉睡之前，这种高等神术据说真的可以改写过去，但在现在由于无法再借用真神的力量，尤其是因为污秽对于这个世界的【过去】的污染，曾经的高等神术似乎只剩下回放的能力了。 这也与罗特在那村庄幻境中的经历相符合，那些村民遇事的反应全都有规律可寻，他们并不是真的对于罗特的试探做出了反应，而是幻境从他们经历过的过去中调出了类似的情形，对着罗特重演了一边而已。 正常情况下这实在很难分辨，但那个村庄的幻境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在数百年前过着相对平和生活的村民们并没有经历过几次危及生命的危机，在这方面可用的模式有限。 那里的村民面对罗特的刀锋很快就出现了重复的反应，甚至有一个人不管被杀几次都只会高喊“山贼！有山贼！”这一句，也许这就是他生前的遗言吧。 但罗特现在却陷入了混乱。 因为在这个黑城堡的幻境中，无论是洁丽，莉洁莉特还是科谢，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过于真实生动了。 之前罗特采取了尽量不干扰过去的策略，所以这一点还不明显，但现在与科谢的战斗却让罗特有些感到疑惑了。 罗特握紧了长刀，都怪那个科谢不好好打架，非要中途停手说话提问题，害人分心…… 在原本的【妄逝之境】里让精神迷失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更别提现在的幻境还是依托于被污秽污染的黑城堡之上的，没人知道迷失在这里会怎么样。 还是战斗吧，在战斗中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心中带着疑惑战斗可不好哦，罗特！那将招致失败北！”莉洁莉特用右手搂住了想要主动出手的罗特的右肩，阻止了他。 这不是正常情况下用来拉人的动作，反而像是伙伴之间表达亲密的行为。 不过真正阻止罗特的其实不是她右手的力道，而是因为她这个动作而贴上来的丰满的东西。 嗨！这能怪他么？自从母亲过世后他就再没和女性亲密接触过了！哪怕心里提醒着自己这只是过去的幻影，他也没办法心平气和。 “喂科谢！之前发现了你的埋伏的也是这位罗特先生，他自称这是一种直觉，不过嘛……”莉洁莉特完全没有意识到罗特的窘境，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对科谢说道，“他作为一个见识短浅的人类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但是我们看得出来，对不对？” 科谢被莉洁莉特成功诱导了思考，咬牙切齿地说道：“有未来视的人类！？难道是有其他预言者派他过来破坏我们的计划么！” “没有那么简单！”莉洁莉特摇了摇罗特，让他的窘境更严重了一点，“我可以保证，就像他完全不了解自己能力的真相一样，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在谁的安排下来到这里的，我这样说，你应该懂了吧？” “隐藏于幕后，让棋子不知不觉地按照他的计划而行动么……”科谢虽然戴着面具，但罗特想象的得出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这个吸血鬼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啊，怎么莉洁莉特让他想啥他就想啥…… 科谢对莉洁莉特说道：“既然您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算计您，为什么还要和这个棋子合作！” 莉洁莉特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算计，这有什么的？总比保持清醒被你们研究要好吧？” “难道对于血族即将灭绝这件事你就没有一点想法么！？全族的希望系于您一身啊！”科谢激动道。 莉洁莉特不屑道：“这个世界里灭绝过的物种不知道有多少，若是这次轮到了吸血鬼，那也只是说明了我们作为一个种族的弱小而已。” 科谢手中冒出了紫红色的火焰，大喊道：“高贵的血族怎会是弱小的种族！我们正是要改变那个未来！” “科谢！”莉洁莉特眼中闪烁着鲜红的光芒，使科谢没能立刻出手，随后她拍了拍被搂在自己怀里的罗特道，“未来视有三种大的分类，对不同的未来视，应对的方式也完全不同，你知道么？最直接的未来视是简单明了的看见了【未来】，类似预言类的法术和神术，是先天的类法术能力；还有一种未来视，是有意或无意之间完全掌握了【现在】，通过统合现在的所有情报推演出了未来；最后一种，则是彻底地把握住了【过去】，以至于达到了【世上无新事】的境界，因而得以了解了未来。你觉得他是什么类型的？你真的想好了要怎么应对么？科谢！” 科谢的战斗意志被削弱的是如此的明显，甚至手上的火焰都因此而晃动了。 带着疑虑战斗将招致失败，罗特回味着这句话，这真的只是说给罗特听的么？ “不可能是第三种，天赋先不谈，以他的年龄来看就不可能积累出足以做到第三种未来视的经验！第一种或是第二种，应对，我该怎么应对……”科谢自言自语，深陷于此。 莉洁莉特眼中的红色光芒愈发深邃，“科谢……要不然这次你就先放弃了吧。” “不可能！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大家信任我才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怎能……” 在科谢怒吼之时，莉洁莉特松开了搂住罗特的手，在他耳边说道：“上吧。” 罗特体内的力量猛然以超出平常的势头爆发，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行动，踏步前斩！ 科谢十分忌惮地避开了罗特的锋芒，可莉洁莉特的右爪随即带着血色的轨迹对他凌空抓下！ 即便是在硬接这一爪的同时，他也采取了尽量可以避开罗特可能的进攻路线的方式，而没有选择能把伤害降至最低的方式。 “哈哈哈哈哈！” 在莉洁莉特放肆的笑声中，血爪与紫火激烈地交锋，科谢身上的铠甲在冲击中出现了数个细小的裂缝，所幸夜幕模式是笼罩全身的，他才不至于像是在隐身模式中遭到反击时一样为朝阳所乘。 即便是如此劣势，科谢的战斗嗅觉依然为他找出了一个破绽！ 之前跑开的那个乱放圣光的修女！ 现在通往她的道路毫无阻碍，莉洁莉特虽然自身可以免疫阳光，但她的魔法在白天仍然不可避免地会遭到削弱，加之她才刚刚苏醒，十分虚弱，只要脱离近身战她来不及拦阻自己！ 这位女大公性格之古怪十分出名，她经常为了一些毫无道理的理由使自己陷入危机，很明显这次她所看重东西的就是那个修女了！ 紫火化为巨蛇，强行逼退了莉洁莉特，可就在他打算动手之时，却忍不住迟疑了一瞬。 这会不会被那个拥有未来视的男人看到？ 莉洁莉特怎么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也许是故意的？ 心思电转，只有一瞬。 真的只是一瞬。 一道暗属性的法术便打在了科谢的身上。 吸血鬼是免疫暗属性的伤害的，这名为夜之帷幕的铠甲当然也一样。 但科谢这次连产生疑惑的机会都没有，夜之帷幕竟在莉洁莉特的法术下出现了故障，那扭曲阳光的机能停止运作了！ 阳光对吸血鬼的伤害，可不是一套没有了特殊效果的全身铠就阻挡的了的。 与一截手臂暴露在阳光中不同。 与被圣光直击面部也不同。 吸血鬼倒在了地上，白烟从铠甲的缝隙中涌出，但这次他连哀嚎的能力都失去了，因为喉咙也在朝阳中燃烧着。 莉洁莉特摇了摇头，对科谢说道：“我提醒过你的，我看过夜之帷幕的设计图。还是说造出这套铠甲的吸血鬼连它最大的弱点都没有告诉过你？我都这么好心了，一直为你着想，你还是不领情，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呢……” 科谢没有在剧痛中失去意识，而是拼尽了全力，在自己彻底化为飞灰之前重启了夜之帷幕，摆脱了被阳光灼烧的境地。 罗特此时却忍不住偷偷看向了村庄的方向。 他在砍出那一刀之后并没有如科谢所料的那样预先做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应对，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再出手。 因为他通过利斯塔的幻影提前看到了科谢的结局。 在利斯塔所处的那段过去中，科谢也一样是在试图抓洁丽做人质的路上被莉洁莉特的暗属性魔法击中导致夜之帷幕失灵，当然被击中的原因可能不一样吧。 看来这就是这段过去的必然，是历史的收束，和之前利斯塔与他那边的莉洁莉特打了起来最后却还是强行和好一样，果然这次的【妄逝之境】也依然是无法改变过去的残次品。 找出施展能改变过去的【妄逝之境】的办法，或许叛逃的过去派牧师们的真正目的就是如此吧，比起坚持现在与污秽作斗争，眺望未来的某一天人们可以夺回这个世界，他们终于还是选择了去改变过去。 但真神在最终沉睡之前难道自己会没有试过这样做么？ 还是说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承认真神的失败，认为一切其实都是在真神的安排之中，并在自己的内心中把一切都合理化了呢？ 比起出身的威肯族，受到【灰衣人】和秦汉文化影响反而更深的罗特对此只能在心中苦笑。 那么这次，黑城堡的幕后主使让冒险者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个幻境，会不会就是为了找出改变过去的方法呢？ 若说这是一场实验，那么莉洁莉特和科谢所表现出的超出幻境常理的真实感，也许就是幕后黑手经过多次实验后所得到进展也说不定。 思考到这里，罗特心中涌上了一股好奇。 这段过去真的就无法改变了么？ 不，不是说罗特真的想要改变过去，但只是改变这场幻境的结局难道也做不到么？ 比如……有没有可能在这里就杀了科谢？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的调转了180度，不再想着静观事态发展，反而想要主动去改变它。 利斯塔的幻影总会先一步把他那边发生的事表现出来，罗特不知道原理，也不急着去弄懂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只属于自己的优势利用起来！ 在科谢畏忌的眼神中，罗特突然开始演练起了刀法。 这反常的举动也令莉洁莉特十分不解，这别是都分出胜负了才想起配合我装神弄鬼，早干嘛去了！ 傻傻愣愣的，要不是老娘演技精湛，本事通天，这场战斗能这么轻松解决么！ 莉洁莉特懒得管罗特了，无视了他的“自娱自乐”，对科谢说道：“喂，小子，该放弃了吧？有来找我麻烦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别的应对危机的办法。一千年啊，一千年都足够人类从头建立起一个大帝国了，高贵的血族总不至于连一个避免灭族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吧？要真是这样，那我觉得血族也是死了活该啊。” 科谢艰难地重新站起，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高傲，“我……承认这一次的失败！我会回去接受我应得的惩罚，但女大公莉洁莉特哦，您不可能永远逃离自己的宿命！” “唉，行吧行吧，随你怎么说吧。”莉洁莉特对科谢摆了摆手，“对了走之前我问你两件事。你没对这个村子做什么吧？还有就是我的城堡被恶魔侵占了是怎么回事？我睡觉的时候房子被人抢了，我都被扔进河里了你们也不管管，现在就跑来叫我为你们牺牲，你们也好意思！” 科谢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哈，果然没错！您竟然比起自己的城堡选择了先问这个村子的安危！” 莉洁莉特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叹气道：“唉，你们一定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么？你们为什么不干脆趁我睡着的时候直接把我扣起来，那我醒了以后不就直接在你们手里了？……还是说你们其实已经试过了？所以我才掉水里了？” “请您踏上归家之旅吧，尊敬的女大公，一切的问题都将在那里得到解答！”科谢对莉洁莉特鞠了一躬，身体随即被黑暗所包围，当黑暗散去，他也消去了身形。 已经蓄势许久的罗特一口气动用了长刀中储存的三节内力，猛烈的刀风撕裂了看似空无一物的天空！ 斩击的手感让罗特无比遗憾。 中了，但未死。 看来是自己舞刀的举动引起了科谢的警觉，但也没有办法，不这样事先做好准备罗特没有斩杀他的自信，毕竟之前时机完美的反奇袭也只能在他的铠甲上打出一个缺口。 那一击虽然有意避开了科谢的要害，但除此以外再无留手，因此罗特不觉得自己寻常状态下的全力一击有一击击杀他的能力。 在利斯塔的幻影中，是他那边的莉洁莉特在试图拦截科谢，因为在利斯塔所经历的过去中，这场战斗并非像这样的完胜。 罗特毕竟没有真正的未来视，也不能看穿夜之帷幕的隐匿能力，只能参考利斯塔那边的莉洁莉特的手法推断科谢逃离的路径，没有彻底打空已经算很不错了么…… “算了，也就是尝试一下而已。”罗特倒也没有特别沮丧。 能不能改变过去那是这里的幕后黑手要关心的问题，他在这操什么心。 对罗特而言，能够一举解决这个黑城堡固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就算没能解决也无所谓。 只要这里不出事，他就有底气在追来的化煞人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自己是绝对不是什么灾星。 ……这样想来那这样主动找事其实和他的最初目的背道而驰了，可罗特还是忍不住想做些什么，想改变些什么。 就在罗特因为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而苦恼之时，一个力度虽大，触感却绝妙的巴掌打在了他头上，打得他应该要向前踉跄一步，却又有些舍不得。 莉洁莉特一脸惊奇地拍着他道：“罗特，你还真有未来视不成？我在这样的朝阳里做好了准备也只能勉强地感应到他，你应该完全找不到才对啊，你怎么砍中他的？” 罗特的长刀在与麦锡金一战时受损，不仅原本能储存八节内力的刀柄现在只能储存六节了，而且激发刀中内力时的反震也变大了，现在正有些喘不上气，还被人用力拍脑袋，实在是回不上话。 “你确实是能看到什么才对，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一直在偷看村子的方向。第二种与第三种未来视都不能解释这一点，看来是第一种了？你看到了原本应该在村子里发生的未来，而因为你看到了，真正的未来才出现了偏差，对不对？” 罗特调整呼吸的同时觉得这里承认下来也好，反正利斯塔这之后应该也可以一直帮他踩雷，倒也相当于某种未来视了。 他回头看向了莉洁莉特，想说的话语却没能说出来。 因为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在原本的山路之上了。 血与暗的螺旋充斥了整个世界，山，村子，洁丽，都不见了，只有血色与暗色在无止境地互相撕扯着，吞噬着，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暗红色的旋涡。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暗色有些肮脏感，如同污秽的侵蚀。 在这个空间之中，除了罗特，只剩下了一个存在。 她那血红的双眸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第四十四章 一缕执念 在血与暗的彼端，赤色眼眸的拥有者正在观望。 罗特认得她，她是莉洁莉特，又不是莉洁莉特。 容貌之上眼前的女性与罗特在幻境中遇到的莉洁莉特并无区别，但全身都缠满了血色的荆棘，那些荆棘不仅仅缠绕在她的黑色礼服与皮肤表面上，更有许多深深埋入血肉，以缓慢的速度蠢动着。 鲜血不断从她的伤口中流出，化为周遭血色的食粮。 但血与暗仍旧势均力敌。 是她在与这里的黑暗对抗么？ 她这样又能撑多久呢？ “啊呀，原来我猜错了。”她与罗特对视后，“竟然是第三种，但那些经验不是你的，所以你没有完全掌握……不，是拒绝了彻底接受么？” 罗特无比震惊。 他本以为黑城堡幕后之人是叛逃的过去派牧师，没想到，竟会是莉洁莉特本人么？ 她若真的还活着，那吸血鬼也确实可以说是没有灭绝了，难怪是最后的希望…… “不，我现在并不算是活着。”她似是可以直接看透罗特的想法，“我原本只是为了你的疑似未来视而来，却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呢。” 她朝着罗特伸出手指，而他没有躲开。 一种粘稠感突然出现在了罗特身上，从脸部直到左腿膝盖处都被这种感觉所覆盖，罗特发现自己身上吸附着一坨蠕动的血肉。 并不是她干的，这恶心的东西一直就在自己身上，但罗特自己之前却一直无法发现！ “血腥味原来是这东西散发出来的啊。”她好奇地看着。 什么！自己之前不只是被那个面目不清者泼了一身血而已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我怎么知道。”她笑道，“不过正好，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粘在罗特身上的肉块猛然发出了惨叫声！ 回过神来，罗特已经回到了山路上，自己仍然被莉洁莉特拍着头。 洁丽发现战斗已经结束，小心地走了过来，问道：“莉洁莉特小姐，我刚刚离得有些远没有听清楚胡，但是，村子难道已经出事了么？” 她不愿这么想，更不愿这么问，但还是故意勇气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莉洁莉特停下了手，怀着歉意对洁丽说道，“但村民应该是被当做了人质，这样的话至少他们得保证村民能有人质的价值。” 洁丽咬住了嘴唇，奔向了村中。 莉洁莉特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对罗特问道：“看来那姑娘没法接待你了罗特，这件事到这一步和你其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罗特现在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已经有些乱了。 他姑且发问道：“为什么灭族的危机，吸血鬼却只派了这么一个人来？” 莉洁莉特没有介意罗特的应对方式，回答道：“因为血气若是再重一点，哪怕我像现在这么虚弱也能提前察觉了。就算我觉得自己欠洁丽一个人情，但事不可为的话该跑我也还是会跑的，想要抓我确实也只能趁我现在没有时间恢复搞伏击了呢。” 罗特借助对话收住了思维，说道：“你很虚弱吗……传说中复活吸血鬼的仪式总是需要准备大量的鲜血和祭品，而你是自行苏醒的，所以才会虚弱？” 莉洁莉特叹气道：“严格来说是被洁丽滴在我头上的血液刺激醒的，我现在能用的血气就只有那三个山贼的，寒酸死了！” “那些僵尸呢？” “就算是伟大的我也不可能从僵尸身上抽出生命力来好不好啊！我只是当时刚醒脑子不清楚才会那么干的，吸来的只有带着腐烂气息的魔力，恶心死了！”莉洁莉特抱怨道。 罗特想了想，摇头道：“还是很奇怪，他们既然都能提前算到你复苏后会出现在这个村子，那为什么不直接趁你还没醒的时候把你带走？是那个小教堂的缘故么？” “那小教堂没什么出奇的，应该是住在里面的人吧。”莉洁莉特冷笑道，“估计就是洁丽的教父了。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感觉上我大概睡了有至少一两百年吧，那个人不可能还活着。也真亏他们能把一个口头禅丝毫不差地传下来……” 莉洁莉特回答到这里，有点不耐烦道：“我还得去看看洁丽呢，免得她被吓坏了。看在你帮我对付了那个科谢的份上，有话快问，要走快走！” “不急这一时，先去看看她吧。”罗特说道。 莉洁莉特抱着双臂道：“你还要管闲事？我很不建议你这么做哦，过一会儿你最好再考虑一下。” 说完她便走向了村中，正好撞上了焦急的冲出来的洁丽。 “莉洁莉特小姐，怎么办啊！村子里的大家都不见了！”洁丽带着哭腔说道。 “不见了？”莉洁莉特眉毛上扬，“我还以为最多给全村下个诅咒，没想到都带走了？洁丽，你先别急，我们歇息一下再说。” “我……大家……” “洁丽！”莉洁莉特把住了洁丽的胳膊道，“多亏了你我才能提前醒来，在还清这段因你而多出来的时间前我都不会放下你不管，有我在，你不用太担心的！” 罗特也走了过来说道：“这件事牵扯好像很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洁丽你必须先冷静下来。” “……嗯，咳咳，先，咳，那就，先到我家里吧……”洁丽试着忍住泪水，咳嗽着说道。 在莉洁莉特的搀扶下，被全村消失这件事打击到几乎不能站稳的洁丽勉强带着二人走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个村庄似乎颇为富裕，有不少房屋都是二层的，且有不少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设计，草草一眼罗特就看得到三栋民房的二层修有阳台。 但洁丽的家却是村中少数几个一层建筑，还有一种老旧感，进入屋内罗特发现这里采光也不是很好，明明是早晨屋里却有些阴暗。 当莉洁莉特和洁丽坐在屋里仅有的两把椅子上交谈时，罗特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走到本应有阳光照入的那扇窗户处，果然，邻居那应该说是加盖的二层把阳光挡住了，这样一来这个房子每天至少要晚上一小时才能看见太阳。 而洁丽的工作仔细想想，好像也就是每天一个人呆在山上的小教堂里看着有闹鬼传言的墓地。 这家人在村子里是不是很被排挤啊？ 但这个女孩又是这村子里惟一的超凡者，她的教父到底是什么人？ 莉洁莉特和洁丽此时的交流很不顺利，全村消失这件事对于长这么大村子都没出过的洁丽来说冲击力过大，导致她完全陷入了恐慌。 “洁丽，你太累了，先睡一下吧。”莉洁莉特眼中发出淡淡红光，对洁丽说道。 洁丽晕乎乎地点头道：“好……莉洁莉特小姐，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自己慢慢走向了床铺。 莉洁莉特看着她睡着以后，走到罗特身边拍了一下他道：“喂，你既然还没有走，那就帮我参谋一下好了，我现在挺犹豫的。” 罗特说道：“我可能会问不少问题。” “而我向来喜欢回答问题，显得我懂得多。”莉洁莉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之前疑惑为什么科谢要在白天出来时，你的说法是晚上的话没有像吸血鬼打得过你，哪怕是现在的状态也一样么？”罗特靠着窗边的墙壁问道。 “你以为我是谁？如果是晚上的话，我只要这么一下！”莉洁莉特说着打了个响指，“除了没我那么伟大的吸血鬼和少数几个和我差的更多的吸血鬼能挺住，其他所有吸血鬼都要被我吸成干尸。” 罗特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除了公爵实力和少数侯爵实力的吸血鬼，其他吸血鬼在她面前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罗特有所准备，但还是被莉洁莉特的说法吓到了，要知道公爵实力的吸血鬼根据他看到过的记载，基本都有新标准的传奇实力，在旧时代是需要出动军队或者数个人类的传奇才有可能讨伐的。 她说到这里，往桌子上一趴，胸口与桌子就创造出了一个罗特不敢看的视觉禁区，“但洁丽不是说我的城堡被恶魔占据了么？科谢又说只要我回家一切就都能明白，显然那些混蛋为了对付我和恶魔合作了！哎呀~要和恶魔打那就得靠实打实的硬实力了，这就很让我烦恼了啊~” 恶魔，作为和看守天界的天使对应的，监管地狱的真神眷属，在面对凡俗物种时具有一种超脱于实力的，生命层级上的压制力，想要和祂们对抗需要的可不只是硬实力那么简单。 而且虽然旧时代的人们普遍将恶魔视为邪恶的存在，应该会觉得祂们和吸血鬼混到一起好像很正常，但罗特不一样。 他知道从这个幻境所处的时间往后再过几百年，污秽会侵蚀这个世界，真神会现世抵抗，同时顺手灭绝吸血鬼。 而考虑到现代联合王国教会的前身，【英灵教会】，【神之手】以及【全知之眼】在这时已经开始了活动，真神此时也许就已经在为现世做准备了。 那么吸血鬼们找恶魔合作的举动无异于羊入虎口。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说出去也只会被幻境的居民当成疯子，罗特这样想着问道：“你恢复起来很困难么？” 莉洁莉特怪笑着看了罗特一眼，“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就信了？那~么夸张的说法，一般不应该质疑一下的么？” 罗特支吾道：“那是因为那个叫科谢的吸血鬼的行为也可以……” “行啦行啦，不用解释，我也不在乎。”莉洁莉特趴在桌子上，伸直了双臂，双手对着罗特摆了摆，“恢复力量不难，极端点的话，我现在就让洁丽继续睡着，随便找个大城市把里面的人都吸成干尸，然后去把恶魔和那些老顽固一起收拾了，回来弄醒洁丽告诉她‘恭喜你，那真的这只是一场梦！’，不也挺好。” 罗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说道：“……我不希望你那么做。” “不希望？你要是害怕或者不在乎，那应该闭嘴装傻；要是心怀鬼胎想要利用我，应该过来跪舔；要是被正义感驱使，应该思考如何干掉我，或者看在并肩作战过的份上，义正言辞地阻止我。不希望？你为什么不希望，又凭什么不希望？”莉洁莉特促狭地追问着罗特。 “我也不希望你那样做。”一个浑厚的男声打断了莉洁莉特的娱乐，令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头。 她惊讶地看着门前那个亦真亦幻的男人，说道：“范海辛，竟然是你本人！？你终于放弃做人了么？” 被称为范海辛的男人身体几乎是半透明的，他微笑着走进了房内，看着洁丽说道：“你可不要因为过于惊讶而不小心解开对洁丽的催眠啊。这孩子好不容易接受了我的离去，再来上一次的话肯定会承受不了的。”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几乎感觉不到你的生命！”莉洁莉特皱着眉说道。 范海辛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说道：“因为我已经不剩下多少生命了，我献出了自己的余生，才换来了这个见证吸血鬼的终结的机会。我还要留着最后一口气去亲眼目睹那一天的来临，所以不可能继续教导洁丽了。” “我会在这里想必也是因为你喽？”莉洁莉特哼了一声，“你的执念还真是可怕啊，明明害死你的爱人的吸血鬼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不是么？” “那不够！”范海辛摸向了腰间的武器，却没有办法拔出来，他的手和武器都已经化为了虚影，“那远远不够！在你沉睡之后，我为了寻找灭绝吸血鬼的方法而四处寻找那些拥有神秘力量的隐秘组织，因为已知的所有方法都无法让我达成所愿！” “看样子你是找到了？” “和我想象的不同，但也不差。”范海辛残酷地笑道，“我从一个名为【全知之眼】的组织那里，得到了吸血鬼必将灭绝的预言！我亲自确认过了，他们的力量无可置疑！所以我就和他们定下了契约，以我的一切为代价换来了见证这一切的机会！” 莉洁莉特想到了什么，神情复杂地问道：“该不会告诉吸血鬼这个预言的人也是你吧？” “告诉它们？不不不！我怎么能那么简单地饶了它们！”范海辛那虚幻的双眼中燃烧着犹如实质的令人望而却步的光芒，“在我的精心谋划下，吸血鬼中最可恨的几位老不死乖乖地牺牲自己的本源之力，换来了这个不可改变的冷酷现实！啊~它们所做的每一次无用的挣扎，都仿佛是滋润我心灵的一滴甘露！” 莉洁莉特也没料到人的执念可以达到这种地步，啧啧摇头，可之后又一拍桌子：“诶不对啊！你报仇就报仇，折腾我干什么？什么最后的希望，你不也说了那个预言是不可改变的吗？” “你不一样，莉洁莉特，你不一样……”范海辛如此说着，不知为何把视线移到了一直没有插嘴的罗特身上，“我没办法把你也当做是吸血鬼，所以我不希望你做出你刚才提到的那种举动，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的双手再也不要沾染到无辜之人的鲜血。” 莉洁莉特左手撑腮，右手摊手道：“那怎么办？除了这样我找不到其他救出村民的办法了，只有我恢复全盛期的实力才能保证村民作为人质的价值。我算了算，洁丽把我唤醒让我能提早活动个十几年，所以我打算多出的这十几年就为她活了，但也就是这样了，我可不能为了十几年就让自己以后数百年都要做别人的试验品！他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定在我的城堡那里还有别的布置，我一旦中了他们的陷阱，那么村民们作为人质的价值也就失去了，哪怕只是为了气我那些混蛋也肯定会在我面前杀了村民们的！” 范海辛摇头道：“不过就是一个村的人，洁丽也迟早会接受的。” “你听听你说得这叫人话么。”莉洁莉特一脸嫌弃。 范海辛被逗得哈哈大笑：“那么你为了救一个村的人打算牺牲一城的人，难道就是人话了么？” “我本来也不是人，我是吸血鬼。”莉洁莉特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你还没回答你干嘛要折腾我呢，吸血鬼要灭绝了那就灭绝呗，让我自由自在地过完最后这段日子不好么？” 范海辛停住了笑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光球道：“因为你不一样，莉洁莉特。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把这个带上，当你和那个恶魔碰面时会派上用场的。你瞧，在确认【全知之眼】的预言能力是否货真价实的时候，我……嗯……习惯性地多做了点事。” “你的手就没干净过……”莉洁莉特伸手去拿那光球，然而它一碰到她的手就消失了。 “咦？不对我身上什么也没发生啊？”莉洁莉特惊讶道。 范海辛的身体在取出那光球后就变得越来越淡，他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现在还不能说，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虽然我到时应该已经没法认出你了……” 在这个男人消失前，他的声音突然在罗特耳边响起：“会是你么？不是你么？” 第四十五章 手上可有鲜血？ 在让洁丽苏醒后，莉洁莉特对她保证了自己一定会把村民都救回来，总算是成功让她冷静了下来。 虽然罗特和那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范海辛先后劝阻了莉洁莉特，但她还是没有彻底放弃那个“吸干一座城，然后用全盛的实力把吸血鬼和恶魔连他们的陷阱一起打爆”的计划，并毫无自知之明地又征求了一遍洁丽的意见。 在理所当然地差点导致洁丽的歇斯底里症后，莉洁莉特也只好乖乖放弃。 “慢慢往我的城堡那边走吧，说实话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莉洁莉特丝毫没有跟隐瞒洁丽的意思，“反正只要我还没落到他们手里，村民就还有价值。” “吸血鬼们会不会把村民变成血奴？”罗特知道这样会使洁丽更加紧张，但还是问了。 他现在已经搞不懂这个幻境到底是谁在主使了，也弄不清主使者到底想要改变过去的哪里，只能一个可能性都不放过了。 在为成为冒险者做准备时，罗特详细地了解过自己可能会遇上的所有敌人的资料，其中就有提到一些吸血鬼可能会豢养血奴，这些可怜的家伙随时可能被吸血鬼命令自爆以施展血魔法。 而成为污秽的影子后，血奴的自爆甚至变得更加有威胁了，有记录的最糟情况是一队五人的冒险者都因为其自爆而遭到污秽侵蚀，仅有一人半死不活地逃了回去。 作为高威胁目标，血奴的资料在冒险者协会的资料库中特别的完善，不比他们的主人吸血鬼差，罗特对此还是很了解的。 “以前还真有吸血鬼这么干过，那之后我把他的血脉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莉洁莉特冷笑道，“要是那些蠢蛋不希望吸血鬼的灭绝时间提前个一千年，那就不会做这种蠢事。在村民失去作为人质的价值前，他们肯定都会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洁丽没有精神地问道：“真的会没事么？” “没事没事！相信我就好！”莉洁莉特把洁丽搂在了怀里，“洁丽，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杜普……” “杜普，哦，橡树的意思啊，确实这边有很多橡树呢！我很喜欢吃橡子，等到把村民们救回来一定要请我吃很多橡子啊！”莉洁莉特模仿着松鼠吃橡子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逗得洁丽破涕而笑。 看到洁丽暂且停止了慌乱，莉洁莉特抓住了她和罗特道：“那就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根据从约尔那听来的情报，罗特还以为幻境的时间线没准会直接跳到他们到达黑城堡的时候：一个优秀的过去派牧师只会把有关键意义的时间点构筑出来，以最大限度地维持【妄逝之境】的稳定，没曾想这幻境比罗特预料中的要大了太多！ 为了尽可能地恢复力量，莉洁莉特没有放过路上遇到的任何野兽，走走停停地留下了一路动物的干尸，一行人就这样旅行了三天，走过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个伯爵领的路程。 罗特因为有过在幻境中滞留的经验所以还好，知道自己不会因此而被简单地同化，但想必普通的冒险者此时应该已经陷入恐慌了吧，难怪外面一城的优秀冒险者没有一个能解决这里。 哪怕是有点心理准备的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变得紧张，状态下滑，比如一直以幻影的形式作为罗特的未来视（伪）而存在的利斯塔。 利斯塔虽然也经历过那个堕落之村的事件，但斗气水准很不错的他是在最后的时刻才被关进了幻境，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幻境就被瑟兰多毁掉了，再之后就是那场大爆炸的开始，所以他对于这种过去派牧师创造的幻境并没有什么亲身的体验。 约尔曾经把教会对于【妄逝之境】的记载原原本本地通过魔法羊皮纸抄写给罗特过，所以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事：在进入【妄逝之境】后，他身体的时间就已经被静止了，哪怕是施术者本人想要对他做手脚，那也得先接触到他在幻境中的化身才行。 即便在过去派牧师叛逃的现在，这一点也应该没有改变，否则在堕落之村的时候幕后主使直接把瑟兰多污染掉就好了，也就不至于搞到最后被逼得自爆。 因为不想暴露身份，罗特不可能把约尔告诉自己的机密直接透露给利斯塔，只能结合自身的经历和买来的情报来变相地给他科普。 可惜利斯塔很明显地不领情，进入这里前买了够吃一个月的干粮装进了他的魔法背包，这三天都是靠着啃干粮过日子的。 这导致了一个副作用，那就是罗特这三天吃饭吃得特别香，被莉洁莉特冠以了“饭桶”的称号。 在第三天，一行人成功抵达了洛克兰城，洁丽本想寻求领主的帮助，却没曾想那个在她印象中平易近人善待领民的领主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不仅如此，整座城都处于一种近乎戒严的状态，仿佛就要发生战争一般。 为了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莉洁莉特当场就魅惑了前来赶人的贵族私兵，让他一五一十地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是相邻的克夫雷领出来大事。 克夫雷领中的克夫雷矿洞是以当地领主的姓氏命名的矿洞，据说除了名字以外和领主本人并无实际关系。 原本是出产铁矿石的洞窟，但在之前的采掘工作中，一位矿工不慎发现了隐藏的元素石矿脉。 罗特听到这里时还奇怪为什么这样的幸运却被说得跟祸事一般，所幸他理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避免了招惹多余的怀疑的结局。 在联合王国中，元素石是一种必需品而非贵重品，这是原本应该在全世界范围循环的元素之力在仅存的一国之地上流转的结果。 之前罗特假扮投机商人之时也直接把满满一仓库的火曜石带去了边境，因为这就是【现在的】一个通过借贷扩大杠杆的投机者应该有的水准。 然而在这个时间线大概在千年前的幻境中，好像一块高品质的元素石就足以让一个冒险者高强度吃喝玩乐三五年的样子。 如果是某个地城或者魔物巢穴中发现了会定期出产几块元素石的元素富集区那还好，一整道矿脉可是国家级的资产，不是哪个地方的领主可以贪图的。 到了这一步，好事变成祸事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领主克夫雷先是屠杀了所有的矿工，试图独吞这个矿脉，但最后还是走漏了消息。 心知这样下去难逃国王的责罚的克夫雷联系了邻国，以矿脉和领土为筹码要求庇护，然而邻国的君主没有立刻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错失了良机。 被逼无奈的克夫雷带着私兵扯起了反旗，不仅不再试图隐瞒，反而还把矿脉的事情大肆宣扬，吸引了不少法师过去，他甚至还往精灵王国寄了一封信，只不过理所当然地石沉大海。 暴怒的国王发兵讨伐，却遭到了和克雷夫做了交易的法师们的阻挠，没能在后知后觉的邻国军队赶来前打下克夫雷领，最终两国陷入了僵持阶段。 “以一个士兵的标准而言他知道的已经很多了呢。”莉洁莉特打发走了那个被她催眠的贵族私兵，“想要更详细的情报就得进城去找更高层的人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我已经想到救出村民的办法了！” “真的吗？”洁丽激动道。 罗特参考了一下她之前的思路，问道：“你能生吃元素石？” “吸血鬼并不是纯粹的魔法生物真是不好意思！”莉洁莉特敲了一下罗特的头，“虽然那个矿脉可以让我尽快恢复魔力，但最重要的血气可没法用魔力造出来！我的意思是偷几块元素石出来，然后用它雇佣一些厉害的冒险者！” 罗特搔头道，“为了这个的话直接用你的能力魅惑一些冒险者不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们身上就都会有我的气息残留，还怎么潜入啊！”莉洁莉特看着罗特直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现在这一带因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到处都是人，我……啊洁丽你别这么害怕，我没想杀人，就是在不引起他们注意的情况下稍~~~~微吸上那么一点，积少成多嘛！我可以用这种方式恢复一定的实力，虽然不可能到碾压那些混蛋吸血鬼和恶魔的地步，但给其他人创造潜入的机会还是有可能的。” 这应该就是原本的过去中她们采取的办法吧，罗特看着紧张到随时可能放圣光的洁丽和安抚她的莉洁莉特想到。 但冒险者真的靠得住么？现实可不是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 “那可是一个村子的普通人啊，哪怕真的能潜入进去，又要怎么把他们带出来？”罗特不得不质疑道。 “不用带出来！”莉洁莉特说道，“一旦我和他们打起来，那些吸血鬼肯定会跟我打车轮战，他们的血液储备迟早要用完，等到他们认为人质已经失去价值的时候，村民们也免不了成为食粮的命运。但如果我们事先派一队人潜入进去，让那些吸血鬼发现不先打一架他们不可能动得了村民，他们自然也就会放弃了。” “潜入者难道不也会成为食粮么？为了避免灭绝，恐怕所有吸血鬼都会聚集在那里吧？”罗特还是觉得没戏。 “你觉得面对我他们会有那种余力？”莉洁莉特叉腰道，“我可以跟你保证，从战场上跑回去的吸血鬼至少是死了一半的！” “你就没有什么传奇级别的朋友能帮你么？” “有几个，不过去找也是浪费时间吧，我怀疑那些家伙可能都死了，没死的也都没有余力帮我了吧。”莉洁莉特叹息道，“我原本还抱着点幻想，但是在范……” 她看了一眼洁丽，“……总之我现在可以确定吸血鬼们是认真的，他们不可能留下任何隐患。” 说到这里，莉洁莉特苦恼了起来：“我以后要怎么补偿那几个家伙的后代啊……他们跟我成为朋友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全世界的吸血鬼针对吧……” 罗特觉得在这一步是做不到什么改变了，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潜入的时候算我一个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还是先把钱弄到手再说吧，敢接这个委托的冒险者可不会便宜。”莉洁莉特摇头道，“我的财产都在城堡里，现在我是一贫如洗，要不是洗……征收了杜浦村的财产作为营救资金，咱们连这个洛克兰城都不一定进得来。” 在罗特他们离开村子前，理所应当地把村民们留在村中的财产给征收了，毕竟是为了救村民的性命，想必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洁丽她就没有意见。 不过除了在村长和几位长老的家中有些好东西，村子里其实没有多少能够很快变成金钱的财产，他们征收来的这点钱显然不足以买命。 “这倒是个问题，我们要怎么接近那个矿洞啊？先不提那里肯定是有重兵看守了，现在的紧张情况下我们想要进克夫雷领都很困难吧？那边好像布下了很厉害的魔法结界。”罗特问道。 虽然这里的军队肯定无法和联合王国的相媲美，但军队毕竟是军队，而且还有很多法师在帮助克雷夫领。 莉洁莉特狡猾地笑了：“这个交给我就是了！” 洁丽在罗特和莉洁莉特讨论的过程中一直脸色黯淡，这也难免，作为一个神职的超凡者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和吸血鬼合作的现实不说，现在还要纵容吸血鬼吸取人们的生命力，并进行盗窃行为，没有信念崩溃出现力量流失就已经很不错了。 罗特和洁丽又在洛克兰城住了三天，而莉洁莉特则佯装离开了。 前两天洛克兰的领主可能是因为心中有愧，也可能是为了避免洁丽到处宣扬有一个村子凭空消失的事情导致恐慌，发现洁丽在城内住下后每天都派人来安抚洁丽，说着一些诸如“如今情况特殊”“领主大人不会抛弃他的领民”“等到此地恢复平静领主定会领兵讨伐邪恶”之类的空话，但是到了第三天他就再没有心思派人来玩这个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军中出现了大量士兵陷入虚弱的严重事态。 究竟是瘟疫还是诅咒不得而知，每个士兵都出现了严重的疑似贫血的症状，却也没有人往吸血鬼的方向去想。 “除了我还有谁会在吸血的时候不仅留被吸的人一命，还不把他转化成血奴的？除了我还有哪个吸血能不留痕迹的高级吸血鬼专门挑难喝的家伙下手？不过用这种不掠夺对方生命本源的吸血方式我恢复不了多少就是了……” 莉洁莉特是这样说的，说话时表情有些得意却也有些苦涩。 城里的平民之间一开始还没有类似情况出现，但从第三天开始，住在靠近军营的地方的平民中也开始有贫血者出现了，联想到城外出现大量动物干尸这件事后，城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恐慌情绪。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很麻烦吧？”在第三天深夜，罗特对莉洁莉特说道，“时间上太巧合了，是我的话肯定会怀疑洁丽的，没准明天就会有人来询问洁丽与你有关的事情了。” 莉洁莉特看着熟睡的洁丽说道：“没关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明天就把洁丽抓起来，你们别搞得好像要逃跑一样就行。” 罗特问道：“你的意思是后天就会有事发生了？” 莉洁莉特笑道：“我在前天就跑到克夫雷那边的将军那边装神弄鬼了一番，告诉他们很快洛克兰这边就会出现瘟疫，要他们不要错失良机。我还魅惑了一个这边的士兵跑到那边通风报信，再加上他们自己肯定也有间谍在这边，不由得他们不信。后天，或者大后天吧，那边就要有军队打过来了。” “到时候这里肯定一片大乱，我就能带着你俩趁机就溜到克雷夫领去，其实我现在实力恢复了挺多的，现在直接带着你俩过去也行，但能轻松一点是一点么。而且这样也可以为我吸血的事情打掩护，等到克雷夫的军队也出现大量贫血士兵的时候，他们肯定第一时间怀疑是因为两军交战导致的疫情传染！” 莉洁莉特越说越得意：“要是克雷夫那边没有特别厉害的法师，我还可以继续装神弄鬼，就说瘟疫是我散播的，想要获得战争的胜利就把元素石交出来！嗯，这个你别抱太大期望啊，那边没有厉害的法师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应该是被那些法师当成了想要分一杯羹的其他法师了。等到他们发现‘瘟疫’在克雷夫军中也出现的时候肯定会想办法找我麻烦，我会自己见好就收，你就不用担心我啦！” 罗特看她笑得灿烂，心中却有一件事想不通。 她现在这样做难道就算是手上没有沾上无辜者的鲜血了么？ 这样做出现的死伤者真的就比她直接吸干一座城要来的少么？ 罗特忍不住看向了洁丽，这个他其实一直没有太关注的女孩。 这个信仰着神灵的修女，最后又会怎么想呢？ 第四十六章 于开始时结束的战争 听到莉洁莉特的计划后，罗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矛盾。 “莉洁莉特，如果连僵尸你都能将之吸成灰尘，那么刚刚死去的尸体呢？” 莉洁莉特笑意中带着挥不去的血腥味：“那可不一样，僵尸身体里可是没有生命力这种东西的，但刚死去的人生命力可不会立刻就消失，不如说正因为不会立刻消失的麻烦特性才会有不死族的出现。复活的奇迹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有对生命力还未散尽的尸体施展才能称为是正当的奇迹呢。” 似乎是勾起了什么回忆，莉洁莉特额外说了一句。 “我知道现在在阻止你也已经晚了，但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充满矛盾么？”罗特问道。 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并不是莉洁莉特造成的，她只是踢走了卡住巨石的小石块而已，顺势而下的战争之石已经不是她能阻止的了。 罗特现在很想改变这个幻境的进程，尽管他不知道这能否真正的改变过去，但这一次与其说是他错过了机会，还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无从下手。 与科谢的战斗和现在即将爆发的战争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一个局外人的力量在这种大潮面前太渺小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地方，对罗特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莉洁莉特本身。 虽然名为战争的炸药桶不是她准备的，点燃导火索的人也确实是她，这样和她亲手杀人区别真的很大么……对于普通人甚至吸血鬼来说可能存在精神性的差别，但莉洁莉特给罗特带来的印象却令罗特产生着不一样的想法。 退一万步来说，反正都要造成大量的死亡了，她干嘛不干脆直接用战场上的尸体来恢复实力？ “啊呀，看来你产生了很多的误解呢~”莉洁莉特摇头笑道，“这场【战争】确实最终会产生许多的死者，但你觉得即将发生的这场战斗会死很多人么？洛克兰的军队因为我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了，这不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克夫雷的军队也不存在进行屠杀的必要。这场战争的根本目的是获取利益，双方都不会做出损害筹码的价值的事情吧。实际上如果克夫雷那边的将军可以更加果断一些，比如在今晚就发动进攻，洛克兰的军队很可能直接会投降哦？不过既然产生了拖延，也就必然会给这边留下求援的时间，事态可能会变得更加混乱，这也正适合我的计划就是了。” “至于我的做法是矛盾的……哈，你是指沾染上无辜人的鲜血的这件事吧？先不说士兵能否算作无辜的人的这件事，这场战争打个比方的话……对了就用矿洞打比方吧，这就像是即将爆炸的矿洞呢！想要阻止矿洞爆炸就只有暂时放弃采掘，但在这次冲突中，哪一方都有决不能放弃的东西留在了矿洞里呢，不仅是矿洞本身带来的利益，更有许多人的荣誉，体面和身家性命，所以它早晚是要炸的。既然如此，让它在对我方便的时候先小小地炸上那么一次不也很好么？而且说不定因为我的行为，这场战争最后的死亡人数会少上一些呢，这你也说不准呐！” 罗特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他也看开了，不管幻境的主人是谁，这里应该都不会是他/她想要改变的点才对，总不能真就那么无聊想要看看这场战争最后是多死了几个还是少死了几个吧。 看着罗特沉默，莉洁莉特得意道：“人类作为个体虽然经常让人意想不到，不过作为群体的时候你们几乎就没有过改变，我是见得多啦！” 罗特摇了摇头，看向了睡着的洁丽，莉洁莉特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里响起：“她早被你吵醒啦！你就没压低过自己的声音！” 罗特忙在心里想着，“这样没问题么？” “就是发现她醒了我才要跟你说那么细，省得我再解释一遍。我也是临时想到，她这人多认死理你也看得出来吧，要是我主动跟她解释她反而不容易接受。像这样正好，偷听来的东西总是会让人类觉得更可信，我就没见过例外，你们这个种族整体上就别扭的很啊！” 莉洁莉特脸上几乎就写着“计划成功”这四个字，对罗特说道：“总之在这两天你们安静等着就好，时机到了以后我回来找你们的！” 罗特目送着莉洁莉特化为蝙蝠飞走，心中有些振奋。 不是因为她的计划，而是因为利斯塔的幻影。 在利斯塔那边，这场对话并没有这般进行。 哪怕听不见声音，只看表情罗特也知道，在那边莉洁莉特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就赢得了利斯塔的赞赏，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而多亏了利斯塔是个毫无慎独概念的人，哪怕他不敢真的对洁丽下手，但趁她睡觉偷看是免不了的，罗特也顺便通过他看到了他那边的洁丽的状态。 罗特也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很细腻的人，正常来说恐怕难以通过一个人睡颜看出太多东西，但现在有这对比，他真就感觉自己这里的洁丽看起来要比利斯塔那边的轻松很多。 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对了方向。 之前的冒险者可不会知道【妄逝之境】这个神术，更没有罗特这样的亲身经历，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毫无概念的他们都不知道有几成能保持冷静地坚持到这一步。 想起了范海辛的耳语。 会是你么？ 罗特觉得，就是我了！ 在血与暗的涡流中，那位莉洁莉特正在研究着之前从罗特身上得来的肉块。 “改变这个幻境又不能真正的改变过去，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察觉到罗特想法的她摇头苦笑，“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范海辛把我卷到这里来的意义，你又怎么猜的出来。” 噗叽。 手中的血肉中有一半因为她的分心而破裂，化为一股不受控制的血气四处乱窜，给原本与血色势均力敌的暗色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血色在这场旋涡中的势力因此暂时扩张了许多，然而那股特殊的血气很快就在自己鲁莽的行动中消耗殆尽，而源源不断的暗色很快就又开始了反扑。 那位莉洁莉特没有试图抓住这个机会做些什么，而是任由暗色将血色原本打下的地盘重新夺回，只是重新维持在了一个相互平衡的状态。 不管怎么尝试，彻底清除都是不可能的，最后只是白白浪费了有限的力量而已。 不过莉洁莉特不懂得气馁。 哪怕可以精确地计算出自己的死期，她也会开心地坚持到那一天，看看自己的计算是不是真的准确无误。 更何况，此时已经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数呢？ “不管那个罗特最后想做什么，能不能做成，我都欠他一个人情呢。”莉洁莉特注意到罗特在幻境中的意识进入了睡眠，便偷偷又接近了他一次，多拿了一些肉块——反正看他的样子也不是自愿被这东西缠上的。 “得省着点玩，这东西再生得挺慢的。” 莉洁莉特口中的袭击，在两天后才到来。 罗特多少松了口气，因为城中的恐慌情绪几乎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同时果然也有人把这古怪的“瘟疫”与时间上十分巧合的洁丽一行人联系到了一起，其中莉洁莉特这个当天一起出现但随后就消失的人更是可疑，当然她本来也没打算隐瞒这点。 但令罗特想不通的是，竟然不是此地的领主派人来抓他们，而是恐慌的民众们把他们住的旅店给围住了，他们没有真的动手的唯一原因就是领主派来监视状况的卫兵。 而当克夫雷的军队来袭的消息不知被谁散播开来之后，罗特预想中最坏的情况，既情绪失控的民众冲进旅店的事态也并没有发生。 当群情激奋的民众有了点要暴动的苗头之时，卫兵们并没有阻止他们，反而是自己先跑走了。 卫兵们也许只是想要归队而不是逃跑吧，但失去判断力的民众是否能理解这一点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就结果来说这引发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暴乱。 从结果上来说反而是领主保护了他们，这让罗特十分意外。 和只能不住地祈祷的原村姑洁丽不同，和利斯塔那精神紧绷的幻影也不同，罗特此刻带着谜一般的旁观者视角观察着城中居民的行为。 是受到了莉洁莉特之前的话语影响吗？还是只是单纯地打发时间呢？罗特自己也说不清楚。 要是卫兵尝试去阻拦民众，或许反而会让他们想要冲进来吧？ 罗特从旅店二楼的窗口看着那些无头苍蝇一般的市民，对于“人类作为群体几乎没有改变”这句话又信了几分。 虽然他这也是第一次尝试观察人群，不过这实在是太好懂了。 如果是随便哪一个陌生人的话，要罗特立刻去预测对方的下一步举动可能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也许有些人有那个瞬间推理出他人性格的能力，但罗特自觉做不到。 但当人的后面加上了群字，事情突然就变得简单了很多，感觉只要愿意，经过一点练习连他都能掌控人群。 只是如何把人变成人群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嗨，虽然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罗特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把洁丽吓了一跳。 “奇怪，你们这怎么这么清静啊？”莉洁莉特在这大白天化为一团雾气溜进了旅店房间。 “清静？” “就是说一个看着你们的人都没有啊！太奇怪了吧？洁丽，你们这的领主真的很能干的么？”莉洁莉特回答了罗特后又对洁丽问道。 洁丽收起了用来祈祷的光之神神徽（中心一个光点，周围伸出六个放射的角成星型，既寓指太阳的光芒，也可以看作是星星，代表着从强烈到微弱的一切光亮），握着拳头说道：“领主大人他！领主大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诶……但是不仅是这边，连军队里也什么应对的举措都没有，贫血的士兵们可都毫无士气啊，他总不至于带着自己的骑士对着大军死亡冲锋吧？有这几天时间正常来说应该有机会做点什么的，但现在他能做的好像也就是死守城池了，我觉得这样子守不住一天。”莉洁莉特不解道。 罗特算是搞不懂莉洁莉特到底怎么回事了，前几天在村子里安慰洁丽时好像还挺善解人意的，现在情商又突然降低了一般，连忙开口道：“先别说这个了，我们怎么过境啊？” “我本来预留了时间来对付应该会看着你们的人来着，结果这完全没有啊！”莉洁莉特坐在了洁丽的床上，“现在克夫雷那边的军队正行军呢，还带了两个实力接近传奇的法师，想要溜过去可不太容易，至少等打起来吧。因为洛克兰这边完全没有做出像样的准备，战况会比我预计中的更加一边倒吧，不够混乱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不被发现地带着你们俩过去了。” 罗特多少感受到了莉洁莉特对洛克兰这位领主的失望，问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很糟？” “也不至于，就是没法再去那边的军队里装神弄鬼了，可能矿洞那边警戒也会变高……唔，洁丽，罗特，你们觉得那些为了元素石而来帮助克夫雷的法师算不算无辜之人？”莉洁莉特苦恼道。 洁丽听到这里激动道：“他们怎么能算无辜！克夫雷可是犯了叛国重罪的人，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违背了光之神的教义，他就更是一个背神之人！那些法师如此借势作恶，怎么算的上，无辜……” 洁丽说着说着意识到了什么，罗特在她松开的手上看到了紧握神徽造成的压痕。 “啊，这样就简单了，我可以适当地吃几个吧？”莉洁莉特露出了无邪的笑容。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意味着什么的洁丽再次握紧了拳头，用手指抚摸着神徽的压痕。 罗特犹豫了一下，对洁丽说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那些法师死在莉洁莉特手里也算是恶有恶报，也就是天意……嗯，应该说是神意吧。至于他们是死于骑士的剑还是吸血鬼的牙，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吧。” 洁丽瞳孔一缩，不发一语。 “哦！旅行者！你家乡的谚语吗？”莉洁莉特兴奋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好好纠正你一下，那就是我早就不用牙来吸血啦，其他吸血鬼里也有觉得这样太野蛮和认为这才是吸血鬼的优雅的两派哦！” 罗特听她这么说想试着改口，但想了一下却愣住了：“那不用牙我该说什么？” “你……诶？”莉洁莉特自己也愣住了。 “你，你等一下，那个，手……谁都有手！翅膀……吸血鬼又不是鹅！那个，拳不对，鞭，唔这是我的个人兴趣，杖……”莉洁莉特彻底迷茫了。 洁丽突然开口道：“骑士，也不都是用剑的啊……” “啊我懂了！就是一种象征对吧！虽然用锤用枪的骑士其实更多，但是提到骑士就会想到剑！那不好意思，罗特，我收回刚才的纠正！”莉洁莉特恍然大悟。 罗特看向了洁丽，她微笑着对罗特点了点头。 好像平静下来了，是自己的说法帮到她了么？ 罗特希望如此。 “威肯王国的洛克兰伯爵！兰坦国的西克罗夫伯爵向您问好！”一个被法术加持的声音突然传遍了全城。 “开始战前宣传了啊，毕竟这边本来就士气低落，民众恐慌，这样喊话几句真打起来的时候可能就一锤定音了呢。”莉洁莉特趴到窗边说道。 生在联合王国的罗特不知道人与人的战争应该是什么样的，想象了一下问道：“要是民众对领主有信心的话，这种喊话应该不会有太大作用，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不，就算是没什么作用也不能说一定不会有听信对方言论的人，这种散播声音的法术不能拦截么？像是隔音结界之类的……” “我尊重您为国尽忠的决心，但一个优秀的领主应该以人民为重，认清现实……”那个声音仍在说着。 莉洁莉特摇头道：“哪有为了这个就布置能覆盖全城的隔音结界的人啊哈哈，不过干涉这种法术应该不难，为什么这样放任呢……” 洁丽眼前一亮道：“难道是领主大人的计策！” “不不不，哪有这样的计策啊，示敌以弱那也要自己留有一张底牌才行吧？他的底牌在哪啊？你看站在原地听对面喊话的那个人，还有那个，全都一脸惊恐不是么？”莉洁莉特指着市民们不认同道，“不过要真能给我个惊喜也好，洁丽你一直说他是个好领主，所以我才有点期待的，能不让我失望最好啦~~” 罗特突然想到，莉洁莉特突然变得不那么照顾洁丽的感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洛克兰领主的表现让她失望了，她才也顺带对洁丽有些生气呢？ 这样一想其实挺喜怒无常的，但罗特却不知为何感觉抓到了诀窍一般。 “言尽于此！如果您仍然执迷不悟，不愿为自己的士兵和领民考虑的话，我也只能遗憾地履行我的职责了！”那个声音的最有一句似乎被加持了特殊的效果，余音不住地回荡着。 莉洁莉特拍了拍窗框道：“哦！终于要开打了，洛克兰这家伙最好是……” 莉洁莉特话音未落，远方克夫雷领与洛克兰领的边境处便有一股斗气强大的斗气突然爆发！ 第四十七章 战事的结局 斗气的爆发十分短暂，那之后远方边界的魔法结界就如被打碎的琉璃一般华丽地碎掉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令每个超凡者都在同一刻感到心悸的威压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传奇！ “啊，我把这件事给忘了。”莉洁莉特一拍脑门，“克夫雷那边确实是没有传奇坐镇呐！” 罗特奇怪道：“那个什么兰坦国，不是把一个伯爵都派来带兵了，怎么不支援一个传奇的？” “是那个克夫雷自己作死，之前他给兰坦国写信说要投靠的时候那个邻国国王不是没信他么，现在他都以矿脉开采权为代价请了不少法师保护自己然后闹独立了，兰坦国才后知后觉地说要庇护他，他就闹起脾气来了咯。要是兰坦国的传奇都来了，那么主事者自然就要换个人了，他野心大了就不乐意了。”莉洁莉特说着自己在对面军中装神弄鬼时顺便刺探回来的情报。 “没有传奇坐镇他哪来的底气……”罗特觉得这智商不能接受。 没想到莉洁莉特反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他：“法师是特殊的啊，这不是常识么？” “啥？” “除了历史上有数的几个英雄，其他超凡职业的传奇也就是和大法师打一打吧。真要是传奇对传奇，除非是遭遇战不然别的超凡职业摸都摸不到法师啊，但那些传奇法师那个不是找了个塔就缩起来千百年不出门的。”莉洁莉特有点想伸手敲罗特脑壳了，这旅行者还是乡下来的，怎么这都不懂。 罗特觉得言多必失，不接话了，他认识中的传奇是联合王国标准的，这种常识上的不同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在联合王国中因为秦汉人的加入，东西方武技与战技交流的结果就是战士类超凡职业的战斗力大大提升了，法师这种超凡职业在战斗力上早就没有特别大的优越性了。 不过这主要还是因为秦汉人的武技的特殊性，秦汉人严格来说没有超凡职业的说法，只有不同的武功流派，哪怕那些在西方应该算是施法者的流派也一样都是修炼被称为内力和真气的特殊力量的。 斗气与内力虽然有很多的差别，但经过现世真神的点拨人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些共性，西方式超凡职业中的战士类在那个世界濒临毁灭的时机迎来了一个大发展的时代。 至于真神为什么以前要刻意压制西方的战士类超凡职业的发展，这一点还是没有任何解释，教会的说法也还是老一套。 凡人不要揣摩神意。 要不怎么联合王国的军队里基本都是秦汉人在管事呢……哪怕是其他民族的人，只要选择了走战士之路也都很喜欢让自己和秦汉人扯上关系。 洁丽看场面有些僵硬，帮不开口了的罗特问道：“那现在这是，发生了什么呢？” 莉洁莉特血红的双眼通过感应血气透过城墙将两军那不分上下的混乱尽收眼底，说道：“虽然克夫雷领中没有传奇，但他还是和兰坦国达成了一定的合作，在军队和法师的合作下威肯王国的传奇也不可能轻易出马，毕竟被那个矿脉吸引来的法师可都是一些游离于社会外的危险分子，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的独特法术。只不过现在这位西克罗夫伯爵主动带军出征，还带走了两位法师，这等于是给威肯王国的传奇让出了一条可以实行斩首行动的道路啊！我竟然没有事先想到这一点！” 莉洁莉特说到这里，一下从旅店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招呼罗特和洁丽道：“别在屋里站着啦，有话边走边说，得趁那个传奇帮我们创造机会的时候混进去呢！” 洁丽看了看窗户，转身跑出了房间：“我，我走楼梯就好了！” 罗特没那么多讲究，便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莉洁莉特趁着这短暂的时机不怀好意地问道：“喂男人，你和洁丽这几天都住在一间房里，有没有趁我不在干点什么啊？” 却没想到罗特听她这么说却怔住了一下：“啊真的，你不说我都没在意这个……” 洁丽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一直唯一信任的领主大人竟然对村庄的事情不管不顾受到了相当的冲击，在和罗特被分到一间房里的时候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罗特也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 被莉洁莉特这么一提他才觉得奇怪，明明这几天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主要手段就是观看利斯塔的幻影怎么骚扰他那边的洁丽，自己却连和女性同居这件事都要别人提醒才能注意到。 洁丽走下楼时，发现这两个人又陷入古怪的气氛里了。 “咦？是我没有一起从窗户跳下来的原因么……” 听见洁丽这么说，莉洁莉特尴尬地笑了笑，“洁丽你别出了事第一时间就觉得是自己的错啊，就是我开了一个失败的玩笑，还是说罗特做了个失败的回应呢……” 此时罗特他们已经引起了那些原本还在包围旅馆的市民的注意，他们因为远处魔法结界碎裂以及说好要进攻的敌军没有动静这两件事已经从恐慌里走了出来，发现造成瘟疫的嫌疑人用这样的方式跑到了街上立刻就又开始围了过来，一些超凡者已经拔出武器来了。 旅店的老板也带人把门堵了起来，免得这伙瘟神又跑回来连累自家店被砸了，如果不是因为是领主安排他们住在这老板早就想赶人了。 “莉洁莉特？”罗特没多想就跟着她跳了窗户，他在数天的等待时间中出于无聊想象过莉洁莉特要怎么把他和洁丽（主要是洁丽）从一个被大军围困的城市里带出去，比如通过魅惑能力，或者某种可以消除人类各种气息的法术，甚至觉得直接用传送术把二人直接带走也不是没可能，现在就看她怎么搞了。 “别慌，看我的。”莉洁莉特说着化为了浓雾，笼罩了整个街区，使这里陷入了一片混乱中，有些超凡者在慌乱中出手，响起了几声惨叫，还有莉洁莉特的声音：“不是我！他们自己误伤的！” 刚刚还在城内被市民包围，转眼间罗特和洁丽二人就已经在化为迷雾的莉洁莉特的掩护下穿行于战场边缘了，这和罗特想象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战场上的形势十分古怪，处于一种奇特的僵持中。 在魔法结界被打碎的瞬间，西克罗夫伯爵就意识到了状况，但他又不可能带兵回去。 事已至此，威肯王国的传奇的斩首行动无论能否成功他都来不及补救了，他至少要打下这个洛克兰城才行，否则日后遭到弹劾时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带来的两位法师的全力协助，因为他知道克夫雷领现在已经被法师们变成怎样的凶险之地了，那位传奇只有打出一击的机会，之后若是不走那也就不用走了，换而言之，那个传奇很快就会返回这里，他时间有限。 可法师才不在乎他的处境。 问题在于如果不能尽快打下来，若是被返回的传奇和城内守军前后夹击，到时两位法师就是那个传奇首先要针对的目标，要是传奇的斩首行动不成功，没准他们就要成为撒气的对象！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才答应随军前来的两位法师怎么愿意冒这种风险？这里可不是他们的法师塔！ 在这种僵持中，宝贵的时间被不断浪费着，而士兵们也陷入了迷茫：刚才不都说完开战宣言了么？怎么不打了？ 在莉洁莉特掩护下穿过战场的罗特眼中所见就是这样一个剑拔弩张后四顾，却发现无处可打的古怪军队。 没有人发现他们。 莉洁莉特似乎是受到了那个科谢身上的夜之帷幕的启发，研究出了一种雾化以后用身体折射光线，使被她所化之雾包裹的事物隐形的特技。 特技，这只能说是特技，因为这不魔法也不斗气，要说也确实是一种超凡力量但罗特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在这雾中罗特和洁丽还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某种加持一般，可以说是身轻如燕，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他们前进……不对，就是有人在推。 “不，等一下，我们现在呼吸真的没有关系么！？”被人推着在走的感觉已是相当奇怪，但罗特觉得还有比这更重要的点。 他们周围的雾气可都是莉洁莉特变的！ 洁丽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莉洁莉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响了起来：“我不可能被你们吸进去啦，怕什么！我都能这样隐身了，你知道这意味着多强的肉体掌控力么！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低级失误出现。” “根本的问题是你干嘛要用这种方式？就没有更方便的办法么？”罗特不是没有用跑的来跋山涉水过，他制造假身份的过程中为了不留痕迹其实经常这样做，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这样傻透了。 “但这是最有趣的方法啊。”莉洁莉特理直气壮。 利斯塔那快一步的幻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但就感觉他那边气氛并没有这么尴尬。 突然罗特看到幻影中利斯塔拉着他那边的洁丽蹲了下来，随后一阵尘土飞扬。 终于要开战了？ 冲杀声从预料外的方向传来。 竟是洛克兰那一方主动开了城门，领主洛克兰竟真是只带着自己的骑士们冲向了对方的军队！ 但与莉洁莉特调侃时所说不同，很明显洛克兰此时没有自杀冲锋的意思。 法师们当即就觉得不对劲，但西克罗夫却也在此时下令军队冲锋！ 洛克兰这个冒险之举断了他的后路，洛克兰带着一队骑士就杀退了他的整支军队，这种事情传出去他就不用活了！ 这一步也是为了逼法师们就范，此时若是离开军队没准就正好碰上回来的威肯国传奇，到时就是没到传奇的法师和传奇战士打遭遇战，是死是活全看对方的心情了。 眼见两军即将交锋，出于战场边缘的罗特本来还想试试自己的潜行能力，结果被雾化的莉洁莉特用看不见的手拍了好几下，取笑他道：“你这也叫潜行，也就能骗骗魔兽了，前提是魔兽不用魔力感知呢！别折腾啦，你们就放心地走就是，不管是身上的超凡气息还是发出的声音我都会用雾化的身体帮你们消除掉的！只要你们不自己往别人身上撞就不会有事的！” 所以说利斯塔那边怎么就没被这样取笑…… —— 血与暗的旋涡中，那位莉洁莉特发现自己因为频繁从罗特那里取那种古怪的肉块，不小心分配了过多的力量在那边。 “啊呀……这下那个妄逝之境失败后损失好像会有点大，唔，虽然是我自己的失误，不过还是从本来预定给那个人的好处里扣吧。” 作为把这奇怪的血肉带来的报酬，她本来是给那个叫罗特的人准备了些好处的。 擅自定下交易，擅自决定给出好处，又擅自克扣，到了最后也只是自娱自乐。 手中血肉又炸掉了一小块。 —— “尊敬的法师们，我国传奇英雄阿德勒已然杀入克夫雷领，定可取那狗贼项上人头，克夫雷领气数已尽，你们又何苦为了已不可能实现的协议助其为恶？这等欺君背神之人，恶名早已遍传四野，自罗德至索兰无人不知！法师们此时若可明哲保身，正是聪明之举啊！” 这是罗特第一次听到这个洛克兰伯爵的声音。 话音未落，之前打破边境结界的传奇气息再次出现，西克罗夫的军队中顿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混乱！ 几乎就在同时，两股强烈的法术气息同时在西克罗夫军中爆发。 “传送术和……大炎爆！？应该用了卷轴才能立刻施法，但跑路也就算了，还真有反水的啊？”莉洁莉特惊讶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我就知道领主大人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洁丽的声音这几日以来难得地开朗了一次。 一个法师从彻底开始混乱的西克罗夫军中飞了出来，而西克罗夫本人也顶着一身的烈焰高高跃起，追了上去！ 而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洛克兰亦借助马力跃至空中，替那个法师拦下了西克罗夫。 “洛克兰！至少！至少让我杀了那个混蛋！” “不好意思了！既然赌赢了，那我就要全拿走，这里没有施舍给败者的面包！” 莉洁莉特所化的雾气中凝聚出了一对手掌，啪啪啪地鼓了起来。 罗特说道：“这边谁赢谁输跟我们没关系吧？” 利斯塔那边已经开始继续前进了，他的幻影已经走出罗特的视野了，这边却看上了戏。 罗特不觉得这样算是改变了幻境的进程，到了重要的地方又被修正的情况他也亲身经历过了，他只觉得这里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雾气组成的手掌又变成了拳头敲了他一下，莉洁莉特说道：“真是不懂风趣，好了啦走啦。” 许是因为赌气，许是因为这边胜负已分没什么好看的了，莉洁莉特所化的烟雾直接裹挟着罗特和洁丽冲向了克夫雷领。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干！？”罗特真是想不明白自己之前小心翼翼地走了那么长的路是干嘛的。 “哦等一下。”在飞了一段距离后，莉洁莉特又把二人放了下来，“前面有个很强的气息，应该是那个威肯族的传奇，你们自己绕着走过去吧。” 她事先也没有说一声，罗特都差点没有站稳，下意识地扶了洁丽一把。 罗特四周远眺了一番，总算是又找到了远处利斯塔的幻影，带着洁丽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哼嗯~你是感应得到那个传奇还是靠未来视做出的判断？”莉洁莉特发现罗特走的就是她觉得正确的路线。 罗特耸了耸肩，“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要不要去看一眼那个传奇？离得远点我觉得应该不会被发现。”莉洁莉特又说道。 原本老实跟着罗特走的洁丽听得直摇头，声都不敢出。 罗特其实还真有点想去看看，现实里联合王国已经收复了威肯王国全境，基本所有曾经的威肯族英雄都以污秽具现出的影子的形式被讨伐过一遍了，作为增强人民对王国信心的一种手段这些人的资料在历史课里都可以学到，罗特蛮想知道这次出手的是哪个传奇的。 罗特对于这些已经被讨伐的人基本都只了解到性命和外貌，生前的事迹有听没有记，没办法只靠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来判断会是谁。 但在偷渡的时候偷窥本国的英雄对于原村姑洁丽来说实在太刺激了一点，罗特看了看她，最后也摇了摇头。 莉洁莉特于是分出了一小团雾气，它在空中像布丁一样摇晃了一会儿，随后以极快的速度飞走了。 “那好吧，我自己去看一眼……哇哦！这家伙半个身子都被电麻了诶！原来之前放出的气息只是用来唬人的啊！” 罗特觉得有些担心，如果那个传奇只是撤得太晚挨了某个法师的法术那还好，如果他成功干掉了克夫雷，那恐怕莉洁莉特的计划就要出现很多变数了。 第四十八章 裂地者、矿洞 克夫雷城被分成了两半。 一道巨大的剑痕令这个城市不再完整，巨大的沟壑从南门开始，经过城中心的主城堡，在距离北门还有差不多四里的地方才开始变浅，并最终在北侧城门上也留下了一道小小的裂痕。 罗特一行人的目的地是克夫雷矿洞，并没有经过克夫雷城的必要，但大地上巨大的伤痕是如此醒目，以至于只要稍微接近这领地的中心就不可能不注意到。 莉洁莉特自从看见了那道伤痕就一直在咋舌，一路上偶尔说出来的也都是惊叹之语。 “哇，这一剑要是往我城堡那边一劈……” “说起来这算是暗杀么？我有点拿不准这个定义了！” “那个克夫雷怕不是灰都没了……” 洁丽则因为另一个理由而受到了冲击。 “城里的居民们……怎么会这样！他们也是威肯王国的子民啊！只因为领主的独断专行，那些无辜的人竟然……” 罗特想过要不要试着安慰她，但是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帮威肯王国洗地都改变不了大量无辜平民因此而死的事实，即便告诉她这样做若是更快地终结了战争，也许反而可以减少平民的伤亡，她一个原村姑能不能理解这一点也是一个问题。 再说罗特自己对于这个说法也没啥信心，这一击虽然能起到威慑作用，但有时候过犹不及，克夫雷一死，兰坦国正好可以把自家的传奇派来，而且这一剑在震慑了军队与法师的同时可能也会吓坏本来还心向威肯国的克夫雷领民，令他们转而去投靠兰坦国也说不定…… 莉洁莉特散出去收集情报的蝙蝠们此时正好回来了一只，在那只蝙蝠重新化为她的衣服的一部分后她说道：“嘿……那些法师声称克夫雷当时正好在别堡没有被那一剑砍死？骗鬼啊，还不如说有法师用传送术及时把他带走了靠谱呢！” “可能么？用传送术把人救走？”罗特问道。 “没戏没戏，事先布置好的法术也就算了，那种程度的传奇斗气打过来，魔力要是还能正常运转就有鬼了。这一剑的威势好像也吓到了兰坦国的军队，再加上在洛克兰那边又被俘虏了一个伯爵，估计快要撤军了呢。” 罗特不解：“兰坦国不派传奇过来了么？” 莉洁莉特指了指那个豁开了大地的胸口的伤疤道：“你觉得任何正常人见识了那个东西还会想要过来么？” 罗特装出了一副理解了的样子，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话了。 又是差不多的失误，罗特只能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了。 在见到那个大地的裂口之时罗特就知道了那位出手的威肯人传奇是谁，那是一个被联合王国十分警戒，但同时其实又很好对付的男人。 【裂地者坎格】 警戒他的原因十分简单，巅峰时期的裂地者可以在对方防御结界全开的情况下顶着对面传奇的干扰击毁城墙，若是出其不意甚至有过一剑破城的记录，哪怕是实力与旧时代国家不可同日而语的联合王国也不敢让自家的城墙硬接这个人的攻击。 但他同时又十分的好对付，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传奇。 他是奴隶出身，曾经算是一个法师的实验材料，后来因为那个法师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为了筹备研究经费才把他卖给了威肯王国。 他的天赋完全是特化的，斗气的量与承受能力都是正常人的数倍，然而却几乎没有任何控制能力。 他可以一剑破城，他也只能一剑破城。 冒险者协会的学者部门做过预测，理想状态下只要拥有铜级冒险者的实力就完全足以击败这位传奇，因为和他战斗惟一的硬性要求就是跑的要快，只要能躲开他的攻击他会在三招内耗尽全身的斗气，因为经过改造的他即使是最低的输出也至少是自己全部斗气的三分之一，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攻击范围实在太大，这个最低要求还可以想办法往下降降。 当然这种理想情况从来没有实际出现过，每次情报部门发现他的影子被污秽具现了出来，立刻就会有一位精金级的刺客出动，由于这位裂地者悲剧的力量控制能力，他在防御面上也是差的可怜，除了传奇自带的气势与围绕身体的力场外再无其他，敢刺杀他就敢死。 与此同时具现这个人对污秽造成的消耗却完全是传奇的标准，甚至还要大一点，所以最后这个人的出现反而成了一件对联合王国有利的事情。 理所当然的，裂地者的真实实力直到威肯王国因污秽侵袭而崩溃为止一直都是机密，威肯王国不说，那位法师也很享受自己的作品被世人崇拜恐惧的感觉，也不会去戳破，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是没有机会知道事实的，罗特对这个人的态度明显地有问题。 罗特不由得再次感谢了约尔送给他的这个怀表，如果没有这块能直接改变外貌的怀表，就罗特这种演技根本就什么都瞒不住。 靠着这块表他每次感觉要露馅直接把脸变成预设表情就好，同时为了避免“一旦露出这个表情就知道是撒谎”这种情况出现，他预设了四种应对不同局面的表情，还会不时对这四种表情作出微调。 比如现在，罗特就是一副“有点尴尬地理解到了什么”的表情：微低的视线，稍稍皱起的眉毛，有点强行扯起的嘴角。 他照着镜子能摆，但临场表演就做不到了，只能靠这个魔法道具帮忙。 但预设表情总不好用太久，罗特主动问道：“现在的局势，对你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就要问洁丽了。” 听到莉洁莉特这么说，在路上也一直低头祈祷的洁丽惊讶地抬头，“咦？我？” “是啊，全看你允不允许我对那些法师下手。现在那个克夫雷估计是已经成粉了，兰坦国起了退意，只有那些和克夫雷定下过约定的法师们还在拖延，估计全都在矿洞里商量怎么分赃呢。也就是说这个领地里最危险最戒备森严的地方现在就是那个矿洞，如果我不能对法师下死手的话那就基本没戏了，该想别的办法了。”莉洁莉特舒展着右手的手指说道。 洁丽停下了脚步，咬住了嘴唇，最后在二人的注视下开口道：“那些法师不仅借势作恶，反复无常，在背弃了君主与神灵的克夫雷伯爵死后还假借他的名义做恶事，他们，不是无辜的！” 莉洁莉特欢呼道：“呜呼！太好了！这下就轻松多了！” 洁丽握紧了手中的神徽，有些颤抖地看着罗特问道：“这是，恶有恶报，对吧？虽然借了吸血鬼的手，但是这也没有……违背真神的教诲吧……” 在原本的过去中洁丽到底会承受怎样的精神压力呢？ 作为光之神的虔诚信徒的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不害怕阳光与圣光的吸血鬼，就仅仅是这件事便已经是对她那质朴的信仰的极大挑战了。 被这个吸血鬼连累，自己居住的村庄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村民都被掳走，而无力的她还不得不借助这个吸血鬼的力量。 除此以外唯一还能托付希望的领主大人也拒绝了她，随后吸血鬼试图恢复实力的举动还为领主带来了极大的危险。 在原本的过去中，莉洁莉特或许也问过洁丽那些法师是否无辜吧，而单纯地说出他们不无辜的洁丽又是否会这么想呢？ 【是自己给了这个吸血鬼杀人的许可。】 这并不是罗特单纯地想多了，看那姑娘颤抖的样子就知道，她就是会这么想的人。 罗特肯定地回答洁丽道：“当然没有，而且对于莉洁莉特是吸血鬼这件事你也无需过于在意，既然阳光和圣光都无法伤害她，那不就说明光之神已经承认了她的存在么？” “是，是这样么！”洁丽双手十指紧握，将神徽包于掌中。 莉洁莉特疑惑地说道：“有这种事？不过也说不准，我不记得了啊，没准是祂老人家以前哪一天心情好，又看我长得漂亮，就祝福了下我？” “不，不许你对神灵不敬！”洁丽生气道。 但她给人的感觉也变得有生气了。 就在这时，距离三人不远的地方有一辆偏离正路的双驾马车驶过，马车的车夫看到这里竟然有别人后十分紧张地改换了方向，马车内传出了几声痛呼。 莉洁莉特的衣服上飞下了一只小蝙蝠，它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后被她握在手中，瞄着马车“咻”地扔了过去。 没过多久那辆马车就开了回来，车上所有人都已经被魅惑了，一个袖珍的小莉洁莉特光着脚丫坐在车顶上对三人打着招呼，随后跳向了莉洁莉特回归了本体。 “有意思，是克夫雷的一位幕僚的家属，那位幕僚和克夫雷一起没了，而矿洞现在也被法师们占领了，所以他们才要跑路……”莉洁莉特知晓了情报后把已经没用的车夫和车内的一对母子赶下了车，招呼罗特和洁丽道，“这样正好，省得走路了，矿洞那边只剩下法师的话也不需要罗特你帮忙了呢。” “克夫雷领主的幕僚……”洁丽看着被赶下车的母子稍稍犹豫，但还是决定不去管她们。 反而是罗特多看了这对母子一眼才坐上了马车。 “你会驾驶马车么？”罗特问莉洁莉特道。 “嗯？干嘛要驾驶，让马自己跑不就是了。”她拍了拍两匹马，它们似乎是在回应一般一起嘶鸣了一声。 在克夫雷矿洞中，一群相互之间并不熟络的法师们正在商议着如何处理这里的元素石矿脉。 这个导致了一切混乱的矿脉中“生长”着大量的水辉石，大量青色的结晶在矿洞中不规则地长了出来，这种成型上的不规则显示着此地的元素石可能杂质偏多，所幸颜色很纯粹，说明其中蕴含的魔力量很多。 和能量放射性更强的曜石不同，辉石的魔力较为内敛，相对不容易产生魔兽，这也是领主会生了私吞的念头的原因，如果这是个曜石矿脉，别说隐瞒私吞了，他能不能靠自己好好处理那些伴生的魔兽都是个问题。 领主克夫雷三世本人似乎是打算一旦自己失败就要炸掉这个矿脉，不允许其他人轻易染指他的财产，不过他和他的亲信们基本上都死在那开山裂地的一剑之下了，现在自然也没有人能来执行他的遗愿。 哪怕不能将此地的元素石全部带走，法师们也没有毁掉这里的打算，这里的元素石就算大部分都会被夺下这里的国家征用，只要有一部分流入市场那至少也能使元素石的价格降低一点。 法师们虽然聚于此地，但他们之间所谓的商议却十分的简单，大家划分好地盘以后各顾各的，趁威肯国还没接收这里能拿多少是多少，如果有人不擅长直接从矿脉上开采元素石也可以和那些擅长的法师做个交易。 比如有一位精于传送法术的法师就以帮助其他法师运送矿石为条件换取了数位法师在开采上的帮助，因为这种蕴含大量魔力的物体在传送时极易出现事故。 这位传送法师他自是希望可以只和一位法师合作，这样也好互相监督，但作为在场众位法师中唯一一个有能力靠自己就把所有矿石都带走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被其他法师警戒着，不得不接受了这麻烦的要死的多边合作。 他不知道这些“帮忙”的法师中有多少会从他应得的份额中偷走一部分石头，虽然他也可以趁帮别人传送元素石时做手脚，但他不打算干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他早就偷偷标记了全部来帮忙的其他法师，只要事后他觉得自己亏了就要这些人全都尝尝恶意传送术的滋味。 为了避免内讧，法师们约定了第一个出手的人会被其他所有人视为敌人，不过这些蠢材肯定不会想到他所研究的特殊法术只要近距离进行过一次标记，一段时间内无论空间上距离多远他都能远程激活，这么好的实验材料不好找，他其实反而有点希望最后属于他的元素石能少上几个了，几个就行。 这位传送法师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自己之前设下的标记有一个消失了！ 记得那是一位携带者大量寄宿着幽灵的武器的法师，是有人对那个法师出手了？还是说自己设下的标记被那个法师发现了？ 他抬头观望，这里每个人都是不守规矩的法师，用魔力去探知瞬间就会被发现，有时直接用眼去观察反而不会被这些四体不勤的人注意到。 有人驱使着魔偶，叮叮当当地开采着矿石。 有人从异界召唤来了半透明的人形仆从，让它用变形成刀锋的手掌小心地从矿脉上切下元素石。 有人叫出了一个半蛇半人的古怪生物，让它直接吮吸着矿石中的魔力，他旁边的法师都谨慎地注意着他，免得一个不留神这家伙就偷偷过界。 还有人给自己的手下加持了各种法术，让他用蛮力强行从矿脉上往下掰石头。 没有发生任何可以目视的骚动，也没有可疑的魔法波动…… 不过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施法，可能自己会看漏…… “你清点一下这些矿石，没有问题的话就帮我把我这边的矿石传送一下，坐标我到时再给你，我需要全程监视你的施法过程，没有问题吧？”一位擅长土系法术的法师帮他从矿脉上削下了一堆矿石，跟他交货时说道。 “没有问题。对了，你认不认识那个用剑灵术的变种来开采矿石的法师？”有些心不在焉的传送法师随口问道。 “你说的是第一个来的那个人？你觉得他私吞了你的份额？”土法师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说道，“那你当时怎么没……他人呢？” 那位法师身边总是悬浮着至少三把武器，身材也强壮的不似施法者，是一个很显眼的人，但现在却不见了！ 传送法师对土法师说道：“我觉得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以和我一起……” 话未说完，土法师就在传送法师的眼前消失了，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嘴一口将之吞下一般。 不提土法师本身的实力，在他身上就传送法师能发现的魔法物品就有十二个，但此刻却没有一个被激发，意思超凡力量的波动都没有，一位实力接近传奇的法师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毫无犹豫，传送法师只花了一息的时间就从此地消失了。 莉洁莉特没想到会这样，她看这两个人在说话还想吓吓其中一个，要是这里的法师能自己打起来就更好玩了，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都不知道提醒一下其他人。 “他为什么跑了？” “等一下，还有两个人也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只感应到了一次传送法术！” “我也一直用魔力监视着他……” 虽然在这矿洞里的法师们都警觉了起来，一时间大量的法术被激活，所有人陷入了互相怀疑之中，可莉洁莉特玩乐的兴致已经被那个传送走的家伙搅和了。 “呸！” 随着这个声音，一具曾经是法师的干尸被她吐到了地上。 不玩了。 第四十九章 四条路线 对于只从故事和传说中听说过法师的威名的洁丽来说，会忍不住担心莉洁莉特的安危也是难免之事。 罗特就没有这份担心，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本质上只是重现过去的幻境，即便过程可以多些波折但结局总是会收束，更是因为利斯塔的幻影中他那边的莉洁莉特已经一脸轻松地抓着一个法师从矿洞中走出来了。 也因为如此当他看到自己这边的莉洁莉特嘴里叼着个半死的法师走出来的时候才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你，这，怎么……” 莉洁莉特一张嘴那个就剩一口气的法师就摔在了地上，“还不是你之前说了什么【骑士的剑吸血鬼的牙】，我一时兴起就决定这些法师我都要用牙来打了。对了地上这个是死灵法师，太恶心了我吸不下去了，你帮我补一刀，有一个跑了我得去追一下。” 话音才落她就化为一个黑色的圆球破空飞走了，罗特很努力地去辨认才认出那应该是一个有点肥的蝙蝠。 罗特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死灵法师，对洁丽说道：“这里还是你用圣光来方便一点吧？” 之前面对莉洁莉特和科谢时毫不犹豫的洁丽此时却不知为何有些迟疑，最后才鼓起勇气将光之神的神徽对准了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死灵法师。 微妙地有些摇曳的圣光从神徽中被激发出来，死灵法师的身体在发出几声虚弱的惨叫后逐渐被净化，身体不知为何逐渐变白，最后竟是彻底消散了。 在做完这件事后洁丽显得十分疲惫，但脸上却带有一份释然的笑容。 哪怕对真神心中也更多的是尊重而非信仰的罗特很难以理解洁丽这是怎么了。 就在罗特打算关心一下她的时候，伴随着突然出现的魔力波动，一个形状不稳定的传送门突然打开，一个男性的声音从传送门后传来：“别，别再咬着我了！我会开传送门的，不需要咬着我飞回去的！你看！” 莉洁莉特嘴里叼着一个不断嚎叫的法师从传送门里走了过来，这个传送门法术显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释放，使得吸血鬼在通过它的时候被那不定型的边缘从衣服上切下来许多边角，被她叼着脖子硬提起来的法师为了避免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失去几个肢体，只能蜷缩了起来，而双脚离地的后果就是全身的重量都只能靠着他自己的脖子和莉洁莉特的牙来支撑了。 吸血鬼的牙看起来没什么事，他的脖子倒是开始发出不太秒的声音了。 伴随着这离谱的画面，罗特发现自己看不到利斯塔的幻影了，就和利斯塔当初与刚醒来的莉洁莉特战斗时一样。 罗特明白了一点，这一定是因为自己所处的幻境与利斯塔那边出现了某种可能改变整段过去的发展的分歧，最初的分歧点在于是否与刚醒来的莉洁莉特敌对，不过利斯塔那边后来不知怎么就修正了回来。 那么此处的分歧在哪里？ 罗特仔细观察着被莉洁莉特叼起来的法师的脸，暗自庆幸自己因为要熟练使用那快怀表所以对人的面部特征会习惯性地关注，不然还真不一定看得出这个因为惧怕，羞耻和疼痛而扭曲的面孔原来长什么样子。 没错，这个法师就是在利斯塔那边的莉洁莉特正常抓出来的那个法师。 也就是说分歧点不是他，罗特看了看又又又被莉洁莉特吓呆了的洁丽，心里暗喜——自己赌对了。 —— “现在高兴可太早了，唉。” —— “喙（喂）！尼哆噗嗦耶森某的么？（你都不说些什么的么？）”莉洁莉特嘴里含着一个法师的脖子说道。 罗特心里不是很有底的问道：“你是指【骑士的剑吸血鬼的牙】这件事？” 莉洁莉特松了口，“对啊，我都用实际行动……” 终于得到解放的法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戒指，来不及戴上就用它指着莉洁莉特大喊道：“去星界为你的无礼忏悔吧！” 戒指中的恶意传送术瞬间被激活，成为目标的吸血鬼本应被强行传送到世界之外，即便她没有传送过程中被撕碎，也迟早会在没有任何物质与能量的虚无之中扩散成粒子。 然而莉洁莉特只是“哦哦哦！”地叫了几声，就又……重新站稳了。 “莉洁，你怎么了！”罗特被吓到了，他这边已经看不到利斯塔的幻影了，在虚假的未来视不再存在的情况下他无法预料之后的发展，功亏一篑这种事他可没法接受。 “没事没事，就是这小子短顿揍……你叫我什么？”莉洁莉特重新稳住了自己的时空坐标，刚想给这个不老实的法师一个教训，却反应过来刚才罗特的叫法不太对。 罗特有些窘地说道：“啊不是，就刚才情况很紧急所以我就省略地叫了……” 莉洁莉特伸手去拿住那个法师，顺便说道：“我真的用牙解决了这些法师这件事我是想要你给点反应的，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昵称啊，不觉得和洁丽的名字容易弄混么？” 洁丽“啊”了一声道：“我不在意的！” “关键不在这啦……你怎么又变老实了？”莉洁莉特看着手下的法师问道。 那位擅长传送法术的法师已经歪着脖子跪在地上了。 如果是法术遭到了干扰或者破解他可能还有什么别的念想，哪怕是被豁免了也行，但方才恶意传送术分明是释放成功了，但这个吸血鬼却强行把她自己留在了这个世界里，这已经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这么简单的事了，法师现在只恨自己不知道更能表示谦卑的方法。 “刚刚就是我唯一的后手了，我投降！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把尊严全都抛弃，大声说道。 其实那不是最后的手段，但他不觉得有必要试别的了。 “一个不在意尊严的聪明人，那就好说话了。但你还是短顿揍。”莉洁莉特十分感动，然而还是揍了他一顿。 “啊啊啊啊啊！”不知道有几成是装的，总之这个法师叫的够惨。 确保对方的脸已经彻底肿起来了之后，莉洁莉特满意地停了手，把法师拽着领子提了起来说道：“自我介绍一下！” “系！窝，咳咳，我是西洛族的法师斯肯，住在兰坦国……”斯肯歪着脖子肿着脸说道。 莉洁莉特这时又打断了他：“知道名字就够了，多余的用不着！” “是！” 罗特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人，对莉洁莉特问道：“莉洁莉特，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人？” “他好像很擅长传送的法术，我觉得应该帮得上忙。斯肯，我们接下来要去救人，只要你愿意帮忙，那事后我就放了你，你觉得怎么样？”莉洁莉特掐着斯肯问道。 “没问题！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斯肯点头道。 莉洁莉特也点头道：“说得好！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去什么刀山火海啦，就是去那个黑城堡救一下人，你知道的吧？那个黑城堡！你是法师不是乡下旅行者，肯定知道对不对？” “那，那个黑城堡……难道是原本属于吸血鬼，后来不知为何被恶魔占据的那个么？”斯肯开始思考怎么想办法跑路了。 莉洁莉特身上的黑色贵妇装上爬出了一条线，绕在了她的手指上，“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去，所以我再给你一点动力！” 那条黑线，或者说黑虫慢慢伸向了斯肯，法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又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那黑虫接近了自己的脸，又钻进了皮肤之中。 不知为何，他被打肿的脸又消肿了。 “不好意思这样对你，作为补偿我治好了你的脸！”莉洁莉特笑着说道。 罗特忍不住说道：“你的性格到底是怎样的啊……” 洁丽又在一边握着光之神的神徽不知祈祷起了什么，在原本的过去中这姑娘一个人和这个性格飘忽的吸血鬼同行，难怪信仰会受到挑战。 “我的性格？没什么难懂的吧，我就是最在乎自己开不开心而已。”莉洁莉特满不在乎。 罗特暂时放弃追究这一点，问道：“那还用不用去找其他冒险者帮忙了？” “不用去找了，因为我已经找完了。”莉洁莉特伸出了三根手指，“等弄到钱才开始找人多浪费时间？当然是一边凑钱一边找人啦！你们好像没注意到，不过我一直都在魅惑和控制一些路人，分头寻找实力足够又能被钱劝动的冒险者，现在早就物色好三个人选了，只差定金。” “喂斯肯！”莉洁莉特对倒霉的法师说道，“那三个坐标我已经送进你脑子里了，自己回矿洞把元素石传送过去！” “是……”法师的回应没有之前那么爽快了，满是无奈与悔恨，却多了一份真诚。 “哎呀~这样就省得我自己分身去搬了，魔法真是便利啊！”莉洁莉特伸了个懒腰，“那三个冒险者会从我提供给他们的三个不同的路线去尝试救人，罗特，你和那个法师一起走第四条……你应该不会到这一步又说不想去吧？虽然你不去也没差……” 罗特恼火道：“什么叫我不去也没差啊！？” 洁丽犹豫地开口道：“我，我帮不上忙么？我也想去救村里的人们……” 莉洁莉特挠了挠头道：“洁丽你不行啦，现在我的城堡里除了恶魔就是吸血鬼，作为光之神的牧师的你一靠近就会被发现。而且你的力量也很难起到太大的作用，除非……嗯不，还是不说了吧。” “除非怎么样？我什么都会做的！”洁丽没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派上用场，激动地问道。 “除非我把你变成吸血鬼，我可以直接分一部分力量给你，这样你就可以走第五条路进城堡。”莉洁莉特用有些为难的表情说道。 “绝对不可以！”罗特立刻说道，“洁丽，你真正的愿望是回到原本的生活才对吧？如果成为了吸血鬼不但要背弃信仰，还要永远离开村子不是么？” 莉洁莉特却又说道：“我虽然也认为不合适，但也没到绝对不可以的地步吧？我看洁丽在村子里的家也挺寒酸的，干的又是每天一个人到山上守墓的工作，回不回得去也没那么重要吧？不过信仰嘛，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我才不想主动说的。” “我，我……”洁丽陷入了犹豫。 —— “能走到这一步很不错，如果之前没有照顾到洁丽的精神状态，已经信仰崩溃的她是不会犹豫的。但走到这一步的人也不只有你，后面才是问题所在啊……实力太强的人进不来，实力不够的人做不到，什么【妄逝之境】，根本就是废物神术嘛！” —— “救出村民们有这四路就已经够了吧？对了，莉洁莉特你既然吸了这么多法师的血，实力难道不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对么？”罗特说道。 莉洁莉特不开心了，“你也太小看我了，怎么可能这就恢复的差不多啊？也就是魔力确实恢复到不错的水准了，毕竟这些法师都是差一步传奇的那种，但是血气完全不够啊！不到传奇那么生命的性质就不会有根本的改变，这些法师的生命本源也顶不了几个普通人的，往好了虽说我的实力也就是恢复了一半多一点！帮你们创造机会是没问题，但是更多的我也不保证能做到。” 不是还有那个范海辛交给你的光球么？罗特差点把这说出口，但他及时发现这样不妥，把话憋了回去。 那个范海辛很可能也就是洁丽的教父，说得不清楚起不到作用，说的清楚了又会有多余的麻烦。 莉洁莉特看着纠结的两人，叹了口气，在右手上凝出了一个血球，血球随后变成了一只蝙蝠。 她将这个红色的蝙蝠交给了洁丽道：“在救村民这件事上我保证会尽力，但是我确实也只会在不把自己搭进去的层次上努力就是了。将要潜入城堡的四路人里面三路是为了钱，一路是被我胁迫……嗯再加上一个莫名奇妙的人，其中一个可以不惜代价救人的都没有，你想亲自去的感情是很正常的。但你也不用立刻做出决定，带着它吧，到时要是潜入的四组全都栽了，我会通过它告诉你，你要是决定不惜变成吸血鬼也要救村民，那就让它咬你就可以了。” 洁丽伸出了双手，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光之神神徽，又连忙将其收起，随后颤抖着接下了那个圆滚滚的红色蝙蝠。 罗特理解了状况。 在原本的过去中，洁丽一定是变成了吸血鬼的，而自己想要改变过去，光是在这里阻止了她还不够！ 过程可以有所改变，但结果不允许更改，这就是这重现过去的【妄逝之境】的关键。 只有得到真身垂青的神术才能真的改变过去，否则一切都不过是【妄逝】。 凡人的思念无论如何强烈，终究敌不过时光。 在真神陷入沉睡的现在，改变过去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些在叛逃后就再无消息的过去派牧师们，想必此刻正在被污秽污染的区域中的某处不断地重复着与真神有关的每一段过去，试图找出让真神不必陷入沉睡的方法吧。 虽然和他们那解救真神的崇高愿望相比，这里想要改变的只是一个小姑娘的命运，但在过去面前这些或许完全没有区别吧。 在前路清晰的瞬间，罗特感觉到的不是希望，而是无比沉重的压力。 为了让洁丽变成吸血鬼在这件事发生，潜入城堡的四组人一定要失败才行，换而言之罗特必须成功救出村民才可以改变过去。 罗特不认为这个幻境真的有能力影响到真正的过去，但即便如此过去也是不可冒犯的，想必自己一定会遭到这个世界的全力阻挠。 ……现在要说放弃还太早了，至少要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的话…… 为了什么呢？ 只为了解决这个黑城堡么？ 解决了这里，自己可以获得声望和金钱，但这不重要，他不是很需要约尔的师傅之外的荣誉，至少不到要拼上性命的地步； 解决了这里，自己可以摆脱【灾星】的嫌疑，可以不被那些【化煞人】纠缠，但这样不是必须的，只要自己在这种敏感的地带不引起任何的灾难，【灾星】的嫌疑就已经不攻自破了； 解决了这里，这次冒险讲给约尔的时候就会成为一个更好的故事，但比起这个约尔肯定更在乎自己的安危； 解决了这里，那个待在血与暗的深处的，真正的莉洁莉特也许就可以解放了…… 该死的，但那又关他什么事？他认识的就只是幻境里的莉洁莉特而已！那个莉洁莉特也许性格和外貌都是一样的，但是可以算是一个人么？ 不如说哪怕是幻境里的莉洁莉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远远没有达到能让他拼上性命的地步吧？ 啊啊啊，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 罗特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之中。 —— “啊？这人认真的么！？” 第五十章 狂信者与求财者 黑色城堡如山峰一般耸立，一轮新月似一件装饰品般挂在城堡的东侧塔楼上。 在离城堡四里的位置观看这座城堡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城堡永远都不会挡住月亮，其中正南方，既正对大门的位置尤为特殊，从这里看的话，月亮东升西落的整个过程都刚好与城堡相接触，好似是这城堡的一部分。 莉洁莉特正站在这个位置，看着占据着城堡上空的一片乌云气得咬牙切齿。 在这个城堡还属于她的时候，绝不会有任何可以挡住月亮的存在被允许出现在那里的。 黑城堡看起来除了纯色带来的肃穆感外也难免有些朴素，这在她仍拥有这座城堡时也不是问题，她之所以要亲手搭建这座城堡是有原因的，城堡的每一块砖瓦都字面意义上的混有她的血肉，只要她愿意可以随时为整座城堡披上鲜血，构成各种鲜红的图案与涂装也完全不是问题。 但在现在，黑城堡已经几乎被鸠占鹊巢的恶魔之力彻底浸染，不过这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最不能接受的是被恶魔之力占据的黑城堡在月光下看起来竟别有一番质感！ 哦，那若隐若现的熔岩感为什么会看起来挺合适的，它不应该看起来合适的…… 心情大糟的莉洁莉特等不下去了，飞至空中，不是借助法术来传音，而是用物理意义上可以传遍整个城堡的巨大音量大喊道：“这里的主人回来了！强盗们，都给我滚出来！” 仅仅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声音，城堡就已经开始反抗恶魔之力了，鲜血与岩浆同时流淌于这座如山之城上，城堡中隐隐传出了几声惨叫。 为了避免莉洁莉特偷偷把人质救走，吸血鬼们把在面对她的战斗中派不上用场的其他吸血鬼安排在了城堡的各处，哪怕他们只能起到一个报警的作用，此刻在她留在城堡中的血气之力与恶魔之力的冲突中，不知有多少实力较差的吸血鬼在一瞬便化为飞灰。 这种危险当然不会只针对城堡中的吸血鬼，是以四路救援队此时也只能在城堡外待机，只有当那个恶魔离开城堡，潜入救援的机会才会出现。 一位造型完美符合人类的传说故事，符合到有些刻意的吸血鬼从城堡中飞出，对莉洁莉特说道：“尊敬的女大公，难道您就不担心那些村民的安危么？” 莉洁莉特讥笑道：“加泰罗你这次不先变成蝙蝠啦？” 吸血鬼加泰罗忍住尴尬，说道：“面对您无需那些虚礼，请让我们专注于正题吧。” “正题，你是想说他们刚才都死了？那我可就没必要来这了，我走啦？” 说罢真的转身要走。 “且慢！” 加泰罗知道她不可能真的这么走掉，但此刻他连万分之一的几率都不敢赌。 一轮月光出现于他的手中，最后化为一面镜子，将被掳走的村民们的样子展示了出来。 在确保能够让她合作之前，反而是吸血鬼们要想办法保护这些村民，哪怕明知莉洁莉特是故意引起的力量冲突，他们也只能忍着。 这位女大公的算账方式迥异常人，他们可冒不起这种风险。 莉洁莉特确认了一下那不是事先录好的影像，点了点头：“好吧，看在我欠洁丽的那十几年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抓住我的机会，动手吧。” 加泰罗开口劝说道：“尊敬的女大公，您明明不是对血族的未来全无关心，为何要吝啬这区区数百年的时光？” “要真如预言所说，那么我也只剩下一千年好活了，我怎么可能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绝非没有意义……” “行啦！我的力量谁还能比我更懂？说了你们反正也不听，想要我配合就来打，少在那里啰嗦！” 莉洁莉特喜欢从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吸血鬼，或者说血族们的角度。 她理解他们为了避免灭族的预言而做的一切，但她也绝不会任由这些人把自己神志清醒地研究上几百年，除了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这种牺牲，更是因为这是根本没有意义的。 她早就把自己强大的原因告诉给其他吸血鬼了，因为他们不肯信她甚至还十分慷慨地允许他们在她沉睡之时研究她的身体，可这些吸血鬼就是不能接受。 无论是行走于阳光下并免疫圣光的能力，还是可以在夜晚击败任何吸血鬼的战力，都来源于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莉洁莉特可以完全地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粒子。 她知道自己能做到，但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莉洁莉特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是一个最低级的，仅比血奴好上一点的吸血鬼，没有经历过哪怕一次晋升，自然也没有任何爵位，她最久远的清晰的记忆是自己在一片废墟中醒来，脑海中当时只记得两件事。 一件事是她曾打算努力练习吸血鬼的变身能力。 另一件事是她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她彻底地停住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因此血液不再流动，魔力不再流转，神经之间再无电流传道，灵魂变成了固态的凝胶——这种状态真的应该简单地称之为昏迷么？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种停滞持续了多久，因为她几乎不记得那之前的任何事情了，不知道为何会陷入那种停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摆脱那种情况的。 莉洁莉特并非免疫阳光与圣光，她只是阻止了自己的身体，不允许自己因为它们而受到伤害而已。 因此她会因为阳光而变弱，也会在圣光中感到恶心，因为她的精神力在这种情况下承受着很大的负担，也正因如此她才反而无法在白天展示出自己面对其他吸血鬼时的真正优势。 她之所以可以在夜晚击败任何吸血鬼则是因为吸血鬼这个种族本身的特性：所有的吸血鬼都相当于是始祖的子嗣，高等级的吸血鬼对于低等级的吸血鬼拥有近乎绝对的命令权，若是血脉上拥有关系则这种上位对下位的掌控能力还会变得更强。 当这种血脉关系作用于莉洁莉特身上时，就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像掌控自己的身体一般控制其他的吸血鬼的血气。 因为她原本是最低级的吸血鬼，她的这种掌控能力在一开始还只会影响到和她一样低级的其他吸血鬼，但随着她的位阶不可避免地不断晋升，她的所能掌控的范围也就变得越来越大。 哪怕加泰罗是最接近始祖的吸血鬼，也不敢在她面前施展血魔法，作为一位传奇的施法者，面对莉洁莉特时他甚至必须进行咏唱施法以确保稳定性，因为她可以直接影响到他身体内血气的运转，使他的力量随时处于失控的边缘。 莉洁莉特当然不会坐视他完成施法，在对自己瞬间施展了十数个肉体强化类法术后，她采取了面对吸血鬼时最有效的战斗方式。 近身殴打。 仅仅因为莉洁莉特怀着敌意接近了身边，加泰罗就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他心里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需要借助强化魔法，也就说明她没有恢复真正的实力，她果然又因为奇怪的原因束缚了自己。 只要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的不谨慎使自己的血气被她吸走，那么血族就仍有胜机！ 加泰罗靠着夜礼服上激发的斥力魔法与莉洁莉特拉开了距离，随后表情扭曲地施展了一个很不优雅的腐化术。 莉洁莉特一脸恶心地躲开了那带着腐烂气息的绿色光线，“你的高贵呢？喂给狼吃了！？” “为了我族的生死存亡，区区小节何足挂齿！” 莉洁莉特找来的三组冒险者中，第一组是最为特殊的。 这一组人全是光之神的狂信者。 不仅仅是狂信者，还是一位以清除神之敌为己任，为此不惜牺牲一切的狂信者。 也并不是莉洁莉特找到了他们，而是他们找到了被莉洁莉特用控制斯肯的方法所操控的许多人中的一个。 为了尽快找到可用的冒险者，莉洁莉特采取了“广撒网”的办法，一路上遇到的人能魅惑就魅惑，不能简单魅惑的就用自己的细胞组成的“黑虫”埋入身体直接控制，并让“黑虫”吸收那些人的血气来复制自身，再让这些人去魅惑与控制更多的人。 在她病毒式地增加被自己操控的人的过程中，一位狂信者发现了城市中的异样。 理所当然的，他起初是想要清除这种古怪的瘟疫的，对莉洁莉特来说这人也一样，除了一个麻烦以外什么也不是，可在控制被黑虫寄生的人逃走的过程中，她看到这个狂信者使用了那个吸血鬼猎人范海辛所创造的追踪术。 于是她主动联系上了他，并顺利得到了他们的帮助。 为了确保【吸血鬼灭绝】这个预言的实现，这些与范海辛有关系的狂信者们愿意付出一切。 送给他们的那批元素石也不是什么定金，而是给他们用来进一步武装自己的经费。 在包括斯肯和罗特那一组在内的四组救援队中，只有这一组并不需要等待莉洁莉特的消息。 他们发起攻击的时刻就是他们忍不下去的时候。 虽然莉洁莉特建议过，他们最好在恶魔出城时再行动，但狂信者们的首领还是在正门处开始战斗后不久就举起了手中的战锤，于是为了隐藏他们身上的光之神力而埋入的黑虫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的“潜入”在此刻结束了。 瞬间，城堡的西侧塔楼下明如白昼！ 巨大的光之战锤砸塌了半个塔楼，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莉洁莉特也忍不住发出了痛呼：“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来垒那座塔！” 原本认为这是莉洁莉特的布置的加泰罗眼见她那痛苦的表情也不禁怀疑这可能真的只是巧合了。 “都怪你们！你们赔我城堡！”悲痛的莉洁莉特张开右手，一道血色的旋涡在手上生成，哪怕隔着斗篷上的防护结界加泰罗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气在被那旋涡所牵引。 但还好，自己还能再撑一阵。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数十条黑虫撞上了他的防护结界，其实有三条成功突破并钻入了他的身体！ “血神之触！”加泰罗发出了惊恐地惨叫，“您是何时放出的它们！？” 一位穿着红黑相间的铠甲的吸血鬼大公瞬间便出现在了战场上，一剑便扭曲了整片空间，为加泰罗创造了逃回城堡的机会。 莉洁莉特右手握拳，血色的旋涡化为了缠绕拳头的荆棘，随后她一拳将空间的扭曲打回了原型。 “我说了它们就叫黑虫吧！别随便给我的招式起那么羞耻的名字好么！”莉洁莉特没有强行追杀加泰罗，对他大喊道。 “好了，你……呃，你是谁啊？”莉洁莉特发现自己不认得眼前这个人。 无言的传奇战士只是再次举起了手中之剑。 莉洁莉特找来的第二组冒险者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城堡中的宝藏。 这座城堡原本是属于吸血鬼莉洁莉特，后来又被恶魔所占据。 不仅如此，现在几乎所有有实力的吸血鬼都聚集在了这座城堡中。 这虽然使这座城堡成为了世界上最危险的魔窟，但也同时使它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宝库。 除了前后两位主人的宝藏，其他来此的吸血鬼也一定会带上他们最珍贵的宝物，毕竟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可能会无法离开这里。 莉洁莉特知道这些人的真实目的，但她并不在意。 就算这些人不可能会去解救那些村民，他们至少也能帮忙吸引一定的注意力——这些冒险者里可是混进去了一头货真价实的红龙的！ 而莉洁莉特需要做的，只是给他们指出一条相对比较好走的路而已。 几乎要因为贪婪而从口鼻中吐出火焰的红龙在看到西侧塔楼倒塌的瞬间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招呼自己的“同伴”们道：“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现在？可是她不是说……” “哈！你还真打算去救人不成？咱们有什么必要跟着她的计划来？” 蹲在罗特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蝙蝠突然清醒，对他说道：“不好意思，那三组人里面有两组擅自行动了！” 斯肯紧张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主人？” “不怎么办啊，你们还是等我消息就好，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传完了这句话后，小蝙蝠打了声哈欠，又回到了困倦的状态。 斯肯忍不住发出了不甘的呻吟，却又什么都不敢做。 那些黑色的虫子在他体内不断地复制自己，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因为绝望而放弃的结果就是他开始叫莉洁莉特主人了。 罗特的呼吸也忍不住有些急促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过去中这样的意外是否发生了。 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这幻境为了让【洁丽变成吸血鬼】这件事发生而采取的反制措施。 罗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虽然城堡中的吸血鬼和恶魔中随便挑一个厉害的过来就能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但让洁丽放弃成为吸血鬼也不是靠得暴力，也许此刻也是一样呢…… 果然这么想还是太乐观了吧…… —— “那你可不是一般的乐观啊！” 在血与暗的旋涡中，真正的莉洁莉特把玩着已经完全受她掌控的肉块观看着罗特所在的幻境。 “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抱有侥幸心理……不过妄逝之境的反制力度确实也和试图改变过去的人的实力有关，这个罗特的话来阻止他的估计也就是科谢那个水平的，虽然他肯定还是打不过。而有过一次经验的人和传奇强者则连进都进不来，能来的做不到，做得到的来不了，这什么破神术！唉，要是允许人们多来几次就好了啊！放一群初见的人来，感觉来几个都是白来啊~~”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手中的肉块。 在城堡一战后经过千年，经历了真神现世和污秽侵蚀后仍然健在的她对于血气的掌控能力已经更上一层楼，哪怕是其他人的血气她也能直接像自己的一样操控自如了，当然前提是对方实力不能太高。 说实在的有些鸡肋，实力不高的人她哪怕不能直接操控其血气也能干掉，不过这千年来她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而那些肉块之所以能引起她的兴趣，就是因为在它们身上完全没有超凡力量的痕迹，却还是令她无法控制。 如果不是这几百年来她一直在消耗自身血气来对抗污秽的侵蚀，使得不知不觉间对血气的控制力又变强了不少，她还真未必奈何得了这些连心智都没有的肉块。 那些长在罗特身上的，寻常人看不到的肉块几乎都被她用光了，现在罗特的身体上只剩下了被泼上去的血迹，这些肉块仿佛是从这些血迹上凭空长出来的，罗特本人完全没有因为这些肉块而受到任何的损害。 但莉洁莉特还是本能地从这些不断繁殖的血肉感觉到了恶意。 “看来指望他改变幻境是我想太多了啊……也罢，至少他给我带来了一点新的乐子，也就够了。”莉洁莉特自语道。 而在她这个幻境主人都感应不到的地方，一道灰色的剑气正从虚无之外笔直飞来。 第五十一章 恶魔出手、再战科谢 战斗开始不过一个小时，莉洁莉特已经与所有的吸血鬼大公都打过照面了。 当重新稳定住自身血气的加泰罗再次出现之时，莉洁莉特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还不快让那个恶魔出来么？这样拖时间到底有什么意义！” 令她难以忍受的除了这浪费时间的车轮战，还有她的城堡的现状，那些光之神狂信者们毫无顾忌的攻击已经彻底毁掉了城堡的西侧塔楼了！ 一想到自己收复城堡以后，哪怕有过一次经验可能也得花上大半年才能重新把那里修好她就难受的一批。 “那里你们都不管管么？你们这些传奇随便去一个那些光之神的狂信者都不可能那么猖狂！”她指着那边恼怒道。 加泰罗近乎恭敬地回答道：“面对您，我们每一个都只能撑上几分钟，否则体内的鲜血就会开始不受控制，这样的战斗方式确实很令我们难堪，但为了血族我们也只能放下自己的骄傲了。” “喂喂，你口中的血族可是正不断地被那些狂信者屠杀着哦！” 加泰罗摇头道：“您说得重了，伤亡可能会很大，但那些狂信者终究会失败的，毕竟我们的数量更多。只要血族能够延续下去，新的子嗣总是可以再创造的。” 莉洁莉特无奈道：“我就不问你们这样拖时间有什么意义了，你们肯定不会告诉我；我也不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是吸血鬼最后的希望了，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再想劝你别信也没用了；但是啊，哪怕我真的是所谓的最后希望那也有很多不同的解释吧？干嘛非要把我抓起来研究？” 她掐腰质问着。 “那么您认为最有可能的解释是什么呢？”加泰罗把问题抛了回来。 “……灭绝的时刻到来时，你们死光，我活下去，只要还有一个吸血鬼还活着那么这个种族就不算灭绝。” 莉洁莉特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 “您诚实的美德向来令我们敬佩。”加泰罗鞠躬道，“虽然不愿承认，但我们也认为这是预言最有可能的实现方式。那么为了让更多的血族活下去，我们只能想办法弄清您身上的秘密才行了。” “搞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你们自己！早点把话说清楚嘛，给自己戴上一个为了血族的帽子，好像多了不起一样！”莉洁莉特不屑道。 加泰罗问道：“那么您在将来会为了振兴血族而尽可能多地散播你的子嗣么？” “我才不会像你们这群滥Jiao狂一样好吧？” “我知道，我亦理解您的选择。但我们也必须为了血族的振兴而努力，还希望您理解。” 莉洁莉特放弃了说服，威胁道：“你们不会以为拖过今晚就会有什么不同吧？就算那队狂信者死光了，我也可以找到其他的协助者，到最后不是我成功救出那些村民，就是你们挺不住撕票。虽然后者会让我前洁丽很大一笔债，但我和你们不同，我有的是时间去还。和我斗，你们没有胜算的！不如就这样吧，我就拖住你们这些大公，让那些狂信者去消耗那些较弱的吸血鬼，等到他们死光了我就离开再找一批人，迟早耗死你们这些混蛋！” 加泰罗叹了一口气：“本希望能拖得久一点……但既然您做此打算，也没有其他办法。不用担心，尊敬的女大公，一切都会在今晚结束。” 随后所有的吸血鬼大公便都于夜幕中现身。 有身穿铠甲的陌生剑士。 有淑女打扮的羞涩贵族小姐。 有身背多种武器，手中持长矛的武斗派。 有一身猩红剑士服，手持红色刺剑的优雅青年。 有头戴面具，用斗篷覆盖全身，浑身冒出寒气的诡异法师。 甚至还有赤着上半身，下半身为狼身，身后长着巨大的蝠翼，青面獠牙，以野性为高贵的回归派吸血鬼领袖。 “自暴自弃了？”莉洁莉特嘲笑道，“还是说你们觉得能在几分钟内击败我？” 话音未落，整个黑城堡突然间如同坠入了地狱。 仿佛整片地区都化为了火山口，沸腾的岩浆从地下涌出，除了处于地底灵脉上的部分土地外的一切都被硫磺色的火焰所吞噬。 夜空亦被火焰烧灼，月亮都被焚尽，只留下一个不断涌出岩浆的空洞，而从那岩浆中，无数低级恶魔欢呼雀跃地从中跳出，为来到这个世界而狂喜。 八条诡异扭曲的线出现在了空中，每条线的末端都连接在了在场的一位吸血鬼身上，七条较短，一条较长，莉洁莉特定睛一看才发现，连接到她身上的这条最长的线竟是由她自己的幻影所组成！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条线就是她在这一小时的战斗中所经过的轨迹。 她后退了一寸，果然前一秒的自己作为那条线的一部分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哪怕是她也忍不住有些慌乱了。 “你们到底是和哪位恶魔领主达成了合作！” 然而即便是最喜欢说话的加泰罗也没有回答她，七位吸血鬼大公仿佛变成了雕塑，一动不动。 “原本我还不是很相信这些吸血鬼所说的话……没想到啊，似你一般的存在竟然默默无闻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这么久。” 一只瘦长的橘红色巨手在空中出现，一把将定格于空中的七位吸血鬼大公都抓在了手里，连接着他们的七条线也随之被牵动。 这些线由他们的过去所构成，由于之前一小时莉洁莉特与这七个吸血鬼的交锋，她的那一条线与这七条线多有交集，当那巨手扯动七位大公们的同时，莉洁莉特也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在牵动着自己！ “一位完全掌握了自己的【现在】的吸血鬼，却没有被我们发现，何其危险……却也何其侥幸，若你对这个世界心怀恶意，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也许会提前也说不定……” 和受到时空类的法术攻击十分相似的感觉，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就算莉洁莉特想要逃离，但她却【已经】被抓住了。 连接着她的那一条线不断地被吸入那巨掌之中，牵扯着她不断地接近恶魔的掌心，但她没有陷入慌乱。 就算【已经】落入敌手也无妨，只要【现在】反抗就是！ 她羊脂般的皮肤被自己的力量所撕裂，翻出来的血肉组成了猩红的魔法阵，带着爆发性的力量她冲上了高空，在身后留下了一路自己的幻影。 “竟然还能做出空间上的反抗……没想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竟然真的可能不够制服你。” 罗特肩膀上的蝙蝠大吵了起来：“情况不妙！情况不妙！我得想办法跑路了，你们给我快点行动！呜哇呀呀呀呀呀！” 上次听到她怪叫还是刚醒来第一餐吃了僵尸的时候，罗特心知这就是关键时刻了。 “斯肯先生，只要进入黑城堡后你就能进行传送了对吧？”罗特确认道。 “没错，那个黑城堡内外的时空是不连续的，不可能直接用传送法术进去。必须先进入城堡，传送到村民们旁边，把他们传送到出口，带着他们出去以后才能再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罗特先生，一共要进行三次传送，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的。我是没办法反抗，可你又是为了什么？”斯肯不能理解罗特的行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凭你的实力也做不到什么吧？” 罗特看着这位根本没有理由关心自己的法师，好奇道：“这究竟是过去的斯肯先生真的会说的话呢，还是这个幻境借了你的口所说的话？” —— “呜哇，原本第三组冒险者应该是差点就成功把村民救出来了才对，怎么这次直接全灭了。” 莉洁莉特当年找到的第三组冒险者，都是那种一旦接下任务就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罕见的拥有敬业之心的人。 在原本的过去中，他们只差一步就能在洁丽之前救出那些村民，最后发现事不可为之时也成功的完成了撤退，虽然硬实力和狂信者们以及混进去了一条红龙的求财者们无法相比，但他们作为冒险者的手腕还是很让莉洁莉特欣赏的。 洁丽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成为了莉洁莉特子嗣的她在莉洁莉特亲手搭起来的城堡中拥有着相当的权限，当占据了城堡的恶魔将全力用于对付莉洁莉特之时，她就和城堡的主人没有区别。 至于斯肯这个法师，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原本的过去中他就是作为诱饵被派进去的，在罗特的幻境中的自己会让罗特和他一路，是【妄逝之境】对于想要改变过去之人的考验，或者说反制。 只要罗特不能救出村民，洁丽就必须变成吸血鬼不可，哪怕只是一场虚幻，过去也不会容许自己被轻易改变。 无论是狂信者还是求财者，都完全没有可能会真的去救人，最多也只能创造混乱而已，而唯一能成为罗特的助力的第三组竟然直接强行被团灭了，只能说这次幻境的反制力度有些不同寻常。 —— 对于罗特的疑问，斯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没有惊讶亦没有不解，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罗特也没有再问些什么，他原本也不是真的认为这个幻境会有一个整体的意识，只是试探一下罢了。 虽然大地此时已经被岩浆所覆盖，但预料到此事的城堡原主人早已给他们规划好了一条路线，那些从演讲中爬出的低级恶魔也都被在城堡西侧的光之神狂信者们吸走了注意力，在黑城堡北侧的地下通路附近罗特他们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城堡。 就在罗特开始奇怪潜入城堡的过程太过顺利的时候，一团紫色的妖火打消了他的疑虑。 用长刀改变了紫火的轨迹后，罗特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袭击自己的这个半个身子都被烧焦的吸血鬼是谁，直到听到了他的声音。 “该死的人类，你的未来视是不是已经迟钝了啊！” “科谢吗？确实是你来最合适啊，不过你那烧伤是怎么回事？”罗特问道。 “多亏了你那一刀，让我在朝阳下强行飞行了数分钟！我今天就也让你尝尝被烧焦的滋味！”科谢怒吼着，手中放出了三条紫炎之蛇。 罗特向左前方跑出一步，为了追踪他原本并行冲来的三条火蛇因为拐弯而出现了先后之差，没有能力同时应付三条的罗特成功利用起了自己所创造的机会，以长刀上的内力先后打乱了三条火蛇中的精神力引导。 但在他做这些的时候，科谢已经完成了下一次咏唱，一个巨大的紫色火球出现在狭窄的地下通道中。 “哦，该死的，斯肯！能帮个忙么？” 然而罗特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位法师早已先一步传送走了。 “哈哈！你在演滑稽剧么？你的未来视难道没看到自己被同伴抛弃的未来吗！”科谢嘲笑道，“走进了这个通道之时你就是在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你这下能躲到哪里去！” 罗特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道：“如果我有未来视的话。” “你在说什么……” “咱们两个交手也没几个回合吧？你怎么就那么确信我肯定有未来视了？” 科谢怒道：“我的几次突袭都因你而失败，除了未来视还能有什么解释！” “有啊，你如那个名为夜之帷幕的铠甲的隐身效果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又比如我只是通过经验判断出了你会在洁丽释放圣光时攻击莉洁莉特，都说得通不是么？那也不是多高明的话术吧？莉洁莉特她只是让你自己把结论说出来了而已，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她为你准备好的，是她诱导了你去那么想！”罗特嘲笑道，“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就知道了吧？我没预料到你会在这里，也没预料到同伴会抛弃我，现在才会陷入要在狭窄的通道面对一个大火球的窘境……你之前的伏击会失败只是因为你自己蠢而已，哪怕要死了我也得把这句话说出来才行！” “住嘴！住嘴，你这个愚蠢的凡人！”科谢情绪失控，愤怒地释放了手中的火球，火焰填满了整个通道，避无可避。 但法术是一种精细的技术。 如果说战士陷入了狂怒还能靠着本能与肌肉记忆维持自己的战斗技艺，那么法师若是情绪失控，除了让自己的法术出现瑕疵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罗特站在通道的左侧，盛怒之下的科谢就不由得将更多的精神力分配在了那里，这在使左侧的火焰更加凶猛致命的同时也令通道右侧的火焰灵性全无，如同凡火。 这覆盖整个通道的火焰也遮盖了施法者自己的视线，让他无法及时作出应变。 是以当罗特从通道的右侧逆卷着火焰冲到科谢面前的时候，当他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科谢被长刀深深砍入的身体化为了雾气，仓皇逃窜。 但这很难说是一步好棋。 正常的吸血鬼在化为雾气时，面对能量类的攻击会十分脆弱。 罗特握刀前踏一步，气机牵引之下口中大喝出声，内力从刀尖喷吐而出。 这一下将科谢直接打回人形，身体中血气浮动。 罗特叹气道：“看来我的实力和你实在是相差很多，哪怕已经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也只能伤而不能杀。” “你是想说，被实力很差，还没有未来视的你逼成这个样子的我很没用？是不是啊！”科谢面目狰狞的大吼着。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啊，我可没那么说过吧。”罗特一本正经地安慰他道，“别那么自卑，你不是高贵的血族么，自信一点！” “你！……你希望我继续情绪失控，好让我露出更多的破绽……呼，呵呵呵，蠢材，你说的太多了！”被罗特一再刺激的科谢反而冷静了下来，紫色的火焰笼罩了他的身体，随后他便从罗特的视野中消失了。 罗特第一反应便是要以长刀斩遍周身，即便对手没有立刻攻击自己的打算，用这种方式将内力散播出去也能帮助他找到对手到底藏在何处。 但就如同他在洁丽释放圣光时身体在意识之前便阻止了科谢的攻击一样，他的意识再次慢了自己的身体一步。 长刀以罗特预想中更快的速度绕身一周，可刀上内力却始终凝而未发，他提刀齐眉，而后猛然大跨步左斩！ “你这骗子！”科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手中魔力凝聚的紫色邪蛇无奈地打偏。 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做了的罗特毫不犹豫地启用了长刀中事先储存的一节内力，于气尽处再度发力，这一次长刀彻底撕裂了科谢的身体！ 被斩成两半的科谢仍不甘地咒骂着：“卑鄙的人类，粪坑里的蛆虫！你还说你没有未来视！” 罗特抖了抖被长刀的反震震得发麻的右手，“我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我肯定什么都没有看到，这点我可以和你保证……果然吸血鬼不会这样就死掉啊，但我也没时间浪费在一个失去战力的家伙身上了。” “你说什么？你羞辱我羞辱的还不够多么，你……”看着真的打算不管自己了的罗特，科谢怒不可遏，但话才说到一半，他突然平静了下来，一仿佛一切情绪都瞬间消失了一般。 “你觉得这样就完了？” 本不打算回头的罗特因为这句话而驻足。 “我没那么天真，可若只有这种程度，那改变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第五十二章 拦路魅魔 在血与暗的漩涡中，莉洁莉特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是罗特第二次表现出近似未来视的举动，但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他行动的全过程，在村庄前与科谢的第一战，她是感应到有趣的反应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幻境来的，而当时她真正在意的东西也不是一个几百年里总会出那么一个到两个的未来视，而是在罗特身上寄生的古怪血肉。 她并不打算完全推翻自己之前作出的“基于过去的未来视”这个结论，但她这次认识到了另一件事。 她本认为罗特是因为某种奇遇得到了属于他人的大量经验，但无法或不愿完全掌握才会有这样半吊子的表现，但现在看来，他更像是缺少了什么。 不是因为缺少了什么而无法完全获得未来视，而是因为缺少了什么才会使他在战斗中做出甚至出乎他自己预料的，如同未来视一般的行动，就如同有些头部受到重创的人类会在自己完全没有恢复意识的情况下对周围的事物做出反应，甚至与人交流一样。 那么他是受到了什么创伤呢？ 那么他是缺少了什么呢？ 就只是想到了这一点而已，只是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而已。 便已招来了数道浮于世界之上的目光。 所幸大部分的目光都因为此地的污秽气息而厌恶地将视线收了回去。 只是除了两道。 —— 对于科谢那一句威胁，罗特在感到压力的同时却也有些因此而放心了。 斯肯已经抛下他单走了，虽说因为那法师已经被莉洁莉特种下了那种黑虫，总不可能摸鱼，甚至反而可能是因为他把罗特当成了累赘才会趁罗特缠住科谢时自己行动，但罗特知道他不可能靠自己获得成功。 为了让这段过去回到正轨，为了让洁丽不得不主动变成吸血鬼，这黑城堡中的局势势必会朝着最糟的方向发展。 不过科谢的那句话证明了这幻境还有找罗特麻烦的意图，这也反而证明了罗特还有可能对局势产生影响。 自己不是无能为力的，仅这一点就足以支持着他去面对一切困难了。 “莉洁莉特！”罗特用手指点了点哪怕在自己强穿火焰之时也毫发无伤，安然端坐于自己肩上的小蝙蝠的头，“斯肯他抛下我独自行动了，替我再指一条能就出村民的路来！” 小蝙蝠没有反应。 斯肯这条路线预定是要靠着他的传送法术来行动的，罗特可不觉得自己靠着两条腿在这里无头苍蝇似地乱转能起到任何积极作用，于是他不停地点着小蝙蝠的脑袋。 于是忍无可忍的小蝙蝠伸展翅膀给了他一巴掌。 “别烦我了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和什么东西对峙么？那个恶魔现在手里正抓着从一小时前到半小时前的所有的我！我可不知道哪里的恶魔领主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做出这种事来，干他娘的，总不能是地狱之主亲自跑来抓我了吧？”莉洁莉特虽然口吐芬芳，但罗特却没听出她真的有生气，更多的是着急。 与此同时对于莉洁莉特所描述的战况罗特也是有听没有懂…… “呃，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啊？我现在还好，就算那一小时都被抓走了我也能再挣扎一会儿，但赢我是没法赢了，你也别指望我能帮你太多。对了你是要路是吧？” 罗特又尝试思考了一下莉洁莉特那边的战况，然后放弃了，应该是自己境界不够吧。 至少小蝙蝠伸到他眼前的翅膀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地图，这就足够了。 不过地狱之主么……那其实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神的化身之一，在这个世界的西方文化中充斥着地狱之主和光之神这两个人的相爱相杀所带来的影响，但考虑到这二者其实都是真神的化身，整件事情现在就变得十分的尴尬了。 现在教会对所谓的后联合帝国时代真神崇拜的新教义的编纂之所以一直都没有特别大的进展，跟真神以前的种种无法令凡人理解的行为有着直接的关联。 虽说地狱之主是真神的化身，但其作为化身的特性应该使得祂不可能随意在地狱之外的地方施展自己的力量才对，莉洁莉特可能只是说得夸张了吧。 小蝙蝠翅膀上由血珠组成的地图的左侧很贴心地有着两个标识，一个是稍大的血珠，旁边写着【你】，另一个是一个方形的血块，旁边写着【村民】。 地图上亦有一个稍大的血珠，一条红色的细线从这个血珠延伸出去，在地图上蜿蜒延伸。 罗特前行了一段距离，整个血液地图都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只有那个稍大的血珠一直没有移动，而那个方形的血块因为小蝙蝠翅膀太小，此时并没有出现在地图上，但红色细线的另一端一直都连接着它。 跟随着地图的指引，身处地下通道的罗特没有朝上移动，反而找到了一个阶梯并进一步向下，走到了一个已经因为恶魔的力量而遍布岩浆的地方。 虽然有些好奇莉洁莉特给自己的城堡弄出这么多层地下设施是想干嘛，但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再去打扰她，只得作罢。 ……而且她要是说出自己就是为了好玩罗特也不会意外。 在罗特进入这一层的瞬间，小蝙蝠翅膀上的地图变得残缺了起来，罗恩对照了眼前的景象发现，所有地图上残缺的部分都已经被岩浆所覆盖，想来是已经被恶魔之力占据不再受莉洁莉特控制了吧。 倒也正好，这也就是说地图能显示出来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在小心翼翼地前进了一段距离后，罗特遇到了难题。 指引方向的红色细线通过了一片无法血之地图上显示的区域。 虽然那片区域没有被岩浆覆盖，看起来一片坦途，但这样反而更加可疑了。 罗特稍加犹豫，随即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在这个陌生的城堡中绕路的选项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必须跟着指引走。 看来科谢的威胁要在这里应验了啊。 罗特试探性地走进了那片区域一步。 一股恶寒窜上了他的后背，。 “嗯哼~本来只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获呐~”一个甜腻到近乎令人恶心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区域之内，某种粉红色的液体如喷泉般在区域的中心喷涌，最终形成了一个双足为蹄，头生双角，长着粉红色的长尾，尾巴末端为心形的衣着暴露的雌性恶魔。 —— “那个时候有这家伙在么？” 应该是有吧，【妄逝之境】不会凭空创造不存在的人物，但莉洁莉特可不记得这个魅魔的存在。 或许就像她自己说得，她就是来看热闹的，因为罗特闯进了她所在的区域，或者说因为罗特想要改变幻境的进程，她才会出现作为他前行道路上的阻碍吧。 “诶……这样犯规了吧，魅魔对上男人那不就像触手对上女人一样么，要秒杀了啊秒杀！” —— 罗特没见过这样的敌人，哪怕在书本上也没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魅魔实际的战斗力在同等级的恶魔里是最差的，而魅惑男性的本领在她们成为污秽的影子之后也无法派上用场，没有哪个男人会对着一团黑泥变成的魅魔发Qing，是以虽然在前威肯王国的土地上不是没有出现过魅魔，但污秽也不会浪费时间与力量去具现她们。 触手就不一样了，就算不看它们对雌性的催Yin能力，它们自身的战斗能力也并不弱，是以在与污秽的战斗中它们还是被具现出来过的，冒险者协会下的印书馆发行的图鉴中还是有它们的一篇的，也就是在那篇中，或许是因为作者夹带私货，魅魔的存在才勉强被提了一嘴。 只可惜那对罗特的现状实在没有什么帮助。 看着如临大敌的罗特，魅魔嘻嘻一笑，“上面可是发生着相当罕见的战斗呐，我不是很有心情分心和你玩啊。如果你可以老实离开这里我也不是不能当作没看到过你哦？” 罗特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前迈进了一步道：“你也没难看到要让我调头就跑的地步嘛。” “啊呀，还有心开玩笑呐~”魅魔惊讶道，“真可惜，你不该深呼吸的哦。” 罗特突然感觉血脉贲张，满面通红，头脑中仿佛有一颗炸弹炸开，嗡嗡作响，全身血液朝着不该集中的地方集中了起来。 “啊~啊~无趣的家伙。”魅魔嘲笑道。 —— “啊恰，完球。男人碰上魅魔那还怎么打嘛。算了，看在给我带来了这些奇怪的肉块的份上，真要出事的时候我拉他一把吧……嗯？他怎么挺过来了？” —— “喝啊！” 因为不知不觉中吸入的毒气而短暂失控的罗特以超乎魅魔想象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紊乱的内力与血流也迅速被压制了下去。 魅魔有些感兴趣了，“精神层面的影响不知为何失效了呐……你的斗气也真奇怪，运行起来之后竟然能够自行平息紊乱。” “这叫内力，说了你也不可能懂就是了。”罗特扯了一下嘴角。 天界与地狱这两个由真神创造的依附于这个世界的特殊空间一直都只和大荒漠西侧的世界绑定着，东方世界和它们之间毫无接触，这个千年前的魅魔当然不可能了解内力这种东西。 “人界新兴的斗气流派么？那又怎样，无法让我知道只能说明你们这个流派名气太差吧？有什么好得意的。”魅魔因为罗特的态度感到很不高兴，“而且就算你这人精神上有些特殊性使得我的毒不能直接在精神层面奏效，但你至少也应该会因为对色欲的共感而多少受到一点影响才对呐，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复了？” “就算你对完全没体验过的人说什么共感……”罗特耸了耸肩。 魅魔有些无奈，“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因为完全不值得骄傲的事情而得意呐，真是怪人，快点滚啦！” 魅魔说着放出了一个粉红色的水球，随后就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城堡外的战斗之上。 水球浮于空中，并不断地向外分类出小型的水弹飞向了罗特，罗特虽然试图躲避，但这些粉红的弹丸却死死地追踪着他，逼得他只能将之击散。 可击破那水弹的瞬间，一股异香就会瞬间包围罗特，让他刚才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身体异样再次出现，只能不停运转内力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罗特心知不妙，他最大的短板就是内力的量较少，可现在的情况却要求他不停消耗内力来抵抗魅魔的奇毒。 现在别说打败那个魅魔，他连那个不断分裂的水球都接近不了！ 幻境给自己找的对手还真够针对性的啊……罗特心中暗恨。 自主跟踪类的飞行道具基本上有两种原理，或是通过感应某种特定气息，或是通过类似诅咒的方式追踪特定的人或物。 罗特划破手掌，以内力包裹血液向外甩出，随后压制了自身血气运行，然而那些水弹对这种小把戏理都不理，仍是只顾追击着他。 —— “是精气啦，她的法术是靠追踪精气来定位的。唉在这说了他也听不见，现在我要是想插手告诉他就得再多往那个幻境输送力量，值不值得呢……不，就算说了他自己也没有解决办法吧？” —— 罗特被水弹的攻击逼得不得不退出了那片区域，而水弹的攻击也随着他的后退而停止了。 魅魔干脆再次隐去了身形，只剩下那个水球还悬浮在空中。 正如她所说的，她此刻对于罗特这个凡人毫无兴趣。 为了平息因为反复失控而无法平稳运转的内力，罗特身体微微颤抖，大口喘息，汗如雨下。 在这个距离他可以靠着解放储存在长刀中的两节内力爆发刀风来强行破坏那个水球，但这样有什么意义么？那只是对方随手释放的一个法术而已！ 要想出奇制胜，那么他就至少要找到只靠自身的力量接近那魅魔的方法。 罗特看着手中长刀，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 在这里放弃的话，那就远远算不上尽力，在这个幻境里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他或许连记忆都留不下。 但以他所有的力量与知识，有机会成功的战术只有一个，那就是顶着自我厌恶利用好他这半途而废的内力。 在数百年前，联合王国成立前夕的东西方的战技与武艺的大交流时期，人们总结出了内力的四个基本属性：【渗】、【冲】、【附】（一说黏）、【固】。 【渗】既渗透，或渗透劲，这个属性的内力可以透过表层的防御，直接从内部破坏敌人，虽然也有反制的方法，但属于那种只要不知道抵抗的办法就完全无法防御的杀招，除了习练音波功的人以外很少有人的内力直接就具有渗的属性，但可以造成渗的效果的武艺却十分的多，在东方武林中是否拥有这样的武艺和是否有能力反制这样的武艺是划分庸手与高手的一种分界线。 西方的战技中几乎没有具有这种能力的，这也使得西方的战士在初遇东方武术时的全面溃败，无论是魔法的结界还是钢铁与斗气的装甲，在渗透劲面前都几乎没有抵抗能力，在那短暂的冲突时期不知多少法师和战士被活活震死在坚固的防御之中，即便日后在真神的调解或者说命令下，两个文明迅速地和好并合作，最后甚至迎来了一场大交流，但那时留下的伤疤却在某些群体中一代代传了下来。 【冲】既冲击，是最常见的属性，或扩散或收束，总之大部分的武艺、战技乃至战斗用的魔法的本质都是以某种手段造成某种冲击力来伤害敌人，同时几乎所有的斗气也都属于这一类别。 这种属性的内力可以较为容易地通过武艺和战技施展效果近似其他类别内力的招式，这也为斗气带来了极大的提升空间，在大交流时代迅速地缓和了西方的战士与东方武林的关系。 【附】既附着，比起追求纯粹的冲击力，一些特殊的内力或者武艺会通过吸附一些元素之力来增强招式的杀伤力，如火焰刀，寒冰剑等技术，斗气中亦有极少数特例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更多的还是依靠魔武双修或者直接使用魔法武器。 大浪淘沙，大交流之后除了少数佼佼者，那些传承着特种斗气的家系（往往是贵族），以及冒着力量冲突的风险探索魔武双修道路的许多人都因为东方的内力给斗气带来的改变而被淘汰了。 最后的【固】既固化，既以气化物，哪怕在东方亦是稀有的能力，大多数情况下代表着某种境界，但亦有特例，如生死符，可以气化冰，此冰几乎无物可当，打入人体后仍然聚而不散，敌之生死尽在一念之间，然而极难练成，哪怕在真神的压力下天山派将之公开，最后能够练成者依旧寥寥，若是修炼的不是天山派内功心法那就更加希望渺茫，天山派这才发现原来保密的意义只有令门下弟子不至于好高骛远而已，随着时间过去也是引为笑谈。 大交流时期也有人认为魔法也只是在一条奇路上走到了极致的【固】而已，这种说法试图将斗气与魔力都总结为走了极端的内力，但因为受到了法师们的极力抵制，最后不了了之。 在《耕余闲练》上有所记载，又由罗特传给约尔的奉剑门的养剑芒之术亦是一个特例，和生死符的无人能练不同，这剑芒却是人人能养，但除非约尔那般的天纵奇才，任谁也要养上个几十年才可堪一用，因为这漫长的修炼期，最后的最后也还是无人问津的结果。 可对罗特来说问题完全不在这里，哪怕剑芒养出来了因为太短而不能用，他其实也无所谓，他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 问题在于这本应人人能养的剑芒，他偏偏就养不出来，留给他的只有这半途而废，似附似固，黏糊糊的古怪内力。 他恨透了自己这半吊子的内力。 但现在他若想赢，也许就偏偏要用上这股内力的特性了。 请假条 今天有改保险单的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剑神他师傅》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妄逝之境的真正发起者 如同沥青。 如同浑身披满了水泥。 一旦罗特正视自己的现实，他几乎寸步难行。 并非是他使用了什么压箱底的战技，恰恰相反，他放弃了将自己的内力作为单纯驱动战技的燃料，直接将它们原本的形态展现了出来。 当内力显露于外，缠绕于体表之时，罗特的双脚都被自己的内力给黏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这种黏性是从何而来的，毕竟自从这养剑芒之法问世以来可能都没有第二个把这门功法练成这个样子的人了，本应化为无坚不摧的剑芒的内力不知为何变成了黏性与吸附力极强的流质。 也许是因为罗特心中的怨念真的就有这么重，哪怕内力的主人没有去操控，它们也在不断地聚合，压缩自己，试图成为真正的剑芒。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异化的这么严重，自从约尔出走成为冒险者以后，或许是受到了罗特自己也说不清的心境的影响，只要罗特用本应能催发出剑芒的手段来施展自己的内力，就会在自己全身都裹上一层犹如软泥与史莱姆的杂交体般的粘稠物。 不过罗特之所以能够隐藏自己约尔师傅的这个身份，倒也是托了这诡异内力的福，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只要习练了养剑芒之法，哪怕不去催发，甚至去刻意隐藏，当此人拿起任何武器之时也依旧会有淡淡剑光萦绕在武器之上，只不过罗特从来没有这种奢侈的烦恼。 调整着呼吸，平复着心情，带着近乎泄愤的想法，罗特重新踏进了那魅魔盘亘的区域，要好好给她找些麻烦。 魅魔感应到了那个无趣的男人的再次闯入，但她懒得再理了。 虽然是躲在地下，隔着数层岩石的观战，对她而言也是极其冒险的举动，毕竟出手的可是真正的地狱之主。 碍于世界之壁，哪怕借助了与吸血鬼的契约，接受了大量的贡品，祂也仍然只能伸出一个若真若幻的手掌，但到了祂的境界，力量的多少从来都不是问题。 在讨论量之前，在质上祂就与其他的所有恶魔都有着不可逾越的差别。 如果说仅仅是能够旁观这位大人的出手就已经是极大的收获的话，那个古怪的吸血鬼竟然有能力抵抗祂的力量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曾有一位与地狱签下契约的传奇法师为了抵抗契约的力量甚至逃离了这个世界，躲到了外域，然而地狱之主这只是捻起双指，那个传奇法师就如蝼蚁一般从外域被抓回了祂的魔爪之中。 和地狱签下契约便等同于将自己的【过去】交付在了地狱之主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只要祂心念一动，契约者的现在与未来都会瞬间化为虚妄。 而这一次吸血鬼们给那个莉洁莉特布下的陷阱，则是利用了所有吸血鬼都相当于始祖的后裔，在某种意义上都血脉相连的特性，七位吸血鬼大公主动与地狱之主签下了契约，再假意与莉洁莉特进行车轮战，让她主动干涉他们的血气，最终将她牵扯进这原本与她无关的契约之中。 魅魔本以为这件事会在瞬间结束的，她甚至曾以为这七位吸血鬼大公的谋划是多此一举，既然已经把地狱之主的手掌请到了主世界之中，那么那个叫莉洁莉特的小小吸血鬼难道还能有挣扎的余地么？ 可事实是莉洁莉特不但可以挣扎，甚至还能反抗地狱之主的力量！ 魅魔不奢求自己能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不提境界，只看种族她就不是一个擅长战斗恶魔，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地狱之主才容忍了她的逾越之举。 但哪怕看不懂，只是将这次交锋的细节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对她而言也仍旧是大有裨益的一件事。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遇到一个雄性之后忍不住分了神，这就是魅魔的种族特性，她根本无法抵抗，她甚至有些感谢那个男人，感谢他可以如此不合自己胃口。 如罗特所料，在他重新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水弹那连珠炮一般的追踪攻击就再次袭来。 这一次罗特没有去击破它们，而是让长刀从侧面切入，以自己的内力裹挟对方的力量，改变水弹的前进方向，就如初战科谢时那次初手的反突袭一般，只不过这一次再无任何掩饰，明目张胆。 粉红色的水弹即便只是与罗特的内力进行接触而非直击，也依然在试图将Y毒渗透过来，然而罗特那沼泥一般的内力却极大地延阻了Y毒渗透的过程。 当对手不再试图闪避，追踪水弹的轨迹就变得十分简单且容易预测，罗特的长刀如风车般旋转，将袭来的水弹全部裹挟。 作为法术源头的水球逐渐射不动了，渐渐枯竭，萎缩了下去。 魅魔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只当是那个男人在硬撑，她怕自己一旦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种族的天性就又要站了上风，便只是伸出手在水球的地步抚摸了一下，为它重新充满了魔力。 粉红色的水弹一个又一个地被旋转的长刀所裹挟，最后形成的水刀甚至已经达到了长刀本身的两倍之长，而那个魅魔不但没有做出像样的应对，反而只是帮水球补充了魔力？ 罗特有些奇怪，难道这幻境看自己心诚大发慈悲抬了自己一手不成？ 虽然黏质一般的内力延缓了Y毒的渗透速度，但罗特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觉得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的罗特动用了长刀中储存的全部内力。 这也许不是最后一道考验，在这里用光底牌也许就会在下一道面前束手无策，但也总比连这一道都闯不过去要好！ 罗特之所以这么拼，不是因为他有不解决这个幻境就不行的理由，他只是想要为自己遇到莉洁莉特后所产生的古怪心绪讨个说法。 如果无法解决这个幻境，自己应该也会像其他冒险者一样失去有关此处的记忆，而且也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即便如此。 正因如此。 不讲道理也罢，徒劳也罢，只求一个无悔，日后此事若能再被想起，自己可以一笑了之，便也不算白来这里一回。 差一步就要侵入罗特身体的Y毒被内里的爆发倒逼了回去，黏着的内力与大量粉红色的液体混杂着魔力与刀风，将才被魅魔重新充能的水球也一并卷入其中，形成了一把接近十米长的粉红色水刀，不等讶异的魅魔做出反应，她就被这股混乱而又粘稠的力量风暴给冲飞了。 罗特有些透支的身体微微颤抖，之前在与麦锡金的战斗中已经损坏的长刀带来了极强的反震，令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了，两只前臂的经脉仿佛都不在运作了。 “咳！咳！” 总算是重新回上了一口真气，虽然手臂还是没有反应，但罗特至少及时将渗进自己身体的少量Y毒运功排出了体外，吐出了一口略带粉色的气体。 这一击相当于罗特正常情况下的全力爆发的三倍威力，还加上了那魅魔自己的两份法术的魔力，考虑到那个魅魔的真正实力也许要远远超过罗特，没准真正能伤到她的反而是她自己的力量也说不定。 罗特看不清对手的状况，因为那粉色的风暴爆发过后，失控的大量超凡力量把前方的整片空间都填满了，粉红色的雾气久久不散，罗特又没有勇气用自己这个内力快要见底的身体去硬闯。 这样好像不行啊。 罗特无奈地想到。 鬼知道这里的能量混乱要多久才能平息，就算平息了这样的自己也没有能力把一村的人救走。 尽力了。 也好。 就在罗特决定原路退出这个城堡的时候，一道粉红色的光束冲破了能量乱流射在了他的身上！ 他先是大惊四色，可随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罗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道扭曲的呻吟声从粉红色的雾气之中传了出来。 “这~下~不管你跑到哪里去，我都能找到你了！” 随后伴随着一声咆哮，被自己的力量反噬的魅魔以饿虎扑食之势扑向了罗特。 “噫！” 这出乎预料的恐怖情形吓得罗特都忍不住发出了怪声。 虽然他知道至今为止的所有进入黑城堡幻境的冒险者最后都完好无损地出去了，而且几乎没有留下有关幻境的任何记忆，但他还是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在这里的冒险，哪怕这里的记忆会被抹去他也觉得这要成为一个心理阴影的！ 罗特情急之下一拳打向自己的心脉，希望用自杀的方式离开幻境。 但这一拳没有打下去。 而饥渴的魅魔也没有扑过来。 整个世界突然之间静止了。 血红色的荆棘撕裂了整个世界，破碎空间而出，所有【妄逝之境】的监视者，血与暗的彼端，猩红目光的持有者莉洁莉特撕开了罗特所在的幻境。 “噗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着出场，对着罗特指指点点，“你是到现在为止四百一十七个进入幻境的冒险者中死相最搞笑的一个！要不要我把本应发生的事情给你放一遍啊？” 罗特有心说点什么，但是连喉咙都动不了。 “不过。”莉洁莉特有些感慨地说道，“你也是最接近改变过去的那一个。你甚至还找到了一个隐藏人物！我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魅魔在偷看呢！” 莉洁莉特有些犹豫要不要给罗特和自己说话的机会，毕竟这样会多消耗一些力量，但她转念一想，开口问道：“因为你给我带来了一些乐子，我本打算给你一点好处，但是看你好像很想和我说话的样子……要不这样吧，你要是同意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是那个我也还没想好是什么的好处就没有了，你怎么想？” 罗特没有任何犹豫。 他开口第一个问题便是：“如果，我知道不可能只是如果，我要是真的改变了这个幻境，能对过去产生任何影响么？” “你会对污秽所污染的过去产生影响，日后这里若是重新被污秽侵蚀也许重现出来的影子就会不断重复你所经历的故事，但没有真神的神力【妄逝之境】不可能改写现实。”莉洁莉特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维持这个神术？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你的力量么？” 莉洁莉特思考了一下，说道：“单纯的跟你解释你可能很难懂，我把你错过的那段过去放给你看吧。” 伴随着她的话语，血色的荆棘开始蠢动，被撕裂的幻境重新拼合，变成了恶魔的手掌与当年的莉洁莉特对峙的一幕。 地狱之主在之前的拉扯中使用了太多力量，引起了主世界的反噬，祂投射到主世界中的手掌此时已经出现了许多的裂痕，从裂痕之中不断地滴落着岩浆。 那张碎裂的手掌此时不再紧握，反而张开来，之前被当作绳索用来束缚莉洁莉特的七位吸血鬼大公被释放了出来，循着从莉洁莉特身上拉出的那条线追了上去，一起施法束缚住了她。 “地狱之主就是真神的一个化身。”和真正的莉洁莉特一起作为观众观看这一幕的罗特开口道。 “你别急啊，那个我马上也要知道了。”莉洁莉特敲了一下罗特的头，“别打岔，老实听我给你讲。” 她指着那条由她自己的重影组成的线说道：“这就是我的时空之线，因为时间的概念被地狱之主的力量扭曲了，所以才会变成可视的样子。” 莉洁莉特说着在空中划出了一个血色的十字，然后在十字的右上侧空间先点了一个点，又随手画了一条曲线，“你就把十字的横线当成空间，竖线当成时间，把一个人的在某个特定的时空的存在看做一个点，那么把一段连续时空中的每个点连起来就会成为一条线，那就是那个人的时空之线。正常情况下我们的认知会随着时间一起改变，除非能跳出时空否则没有人能看得到这条线，但是现在地狱之主把这条概念上的线化为现实用来抓我了，所以才会让你这样的人也能看见。” 看着罗特听得有些发昏的脸，莉洁莉特无奈道：“我可是尽力了啊，你要是听不懂我也没办法，你就死记硬背吧，没准以后对你有用呢。” 莉洁莉特手指一点，穿梭于幻境空间中的血色荆棘再次蠢动，过去被继续播放，只见恶魔的手掌开始收拢，七位吸血鬼大公带着被他们暂时压制的莉洁莉特一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向了那手掌。 “这里是我小看了他们。”莉洁莉特解释道，“我没想到这七个家伙为了什么血族的未来真的舍得把自己搭进去……倒也不是全搭进去，他们肯定留了后手，但这个代价依旧难以相信是他们能舍得牺牲的……总之这样下去我就要被抓了，不过嘛，要是地狱之主真的愿意按照契约的内容形式只是抓我，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地狱之主违反了契约？这不是会对……哦，是这样啊。”罗特先是惊讶，随后很快想通了。 “没错，如果地狱之主只是地狱之主，那么祂永远都不会违反契约，因为这关系到祂的存在根本。但祂其实只是真神的一个化身，所以祂就做了。”莉洁莉特说道。 “为了消灭你？” “准确来说是为了彻底消灭吸血鬼。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在真神掌控之中，我是吸血鬼的最后希望这种预言真神怎么可能不知道嘛，不对这就是祂放出来的！”时隔多年莉洁莉特还是很气，“我就想不通了，留我活下来对祂会有很大坏处么？要是没有这档事没准我还会帮着你们对抗污秽呢！” 她又点了点手指。 突然撕毁契约的地狱之主决心要将落入掌心的八个吸血鬼全部抹杀，而此时一个光球从莉洁莉特的身体中飘了出来！ “那个叫范海辛的男人给你的东西！”罗特惊讶道，“那光球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ADX”莉洁莉特突然说出了一段扭曲的，无法理解的话语，随后无奈地摊手道，“你应该没听懂我刚才说了啥吧？” “……那是什么？”罗特捂着有些疼痛的头问道。 “那东西的名字，那也不是什么光球，而是真神的御神体，或者说御神体的一部分，只不过你不能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才会以为那是一个光球，就像你无法理解刚才听到了什么一样。范海辛不是说过了么？他手脚一向不干净。”莉洁莉特说道。 罗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个男人从未来派牧师那里偷走了真神的御神体！？” “未来派？哦，全知之眼现在的名字是吧？看来是和其他教派合并了啊……算了这不重要，总之没错，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偷走了一部分蕴含着真神未来面神性的御神体，利用祂的力量穿越时空又交给了我。” “是为了救你么？”罗特问道。 “可能吧，我可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些什么，就像我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一样。”莉洁莉特苦笑道，“地狱之主曾经掌管着真神过去面的神性，而我似乎是彻底掌控了我的现在，与此同时这里又出现了真神未来面的御神体……我也说不明白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看我的时空之线。” 在幻境中，那条从莉洁莉特身上拉出去的长线仿佛在一瞬间四分五裂了，线上的每一个点，既每一个过去的莉洁莉特的残影好像都获得了自我意识，做出了各不相同的举动，然而不知为何这些前一秒还四散而去的莉洁莉特们很快就又集合了起来，重新排成了一条线，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妄逝之境！” 此时发出这一声咆哮的不是别人，正是地狱之主！ 第五十四章 被丢回去了！？ “我能听听你原本对这个妄逝之境的看法么？”莉洁莉特看到罗特那惊讶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罗特悲剧地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好像完全错误，无奈地说道：“我原本认为这个幻境是你为了改变过去而施展的。” 莉洁莉特点头道：“从你的角度也只能这么认为了，那你觉得我是什么目的？” 罗特继续说道：“……我的猜测是洁丽。我想象了原本的过去中你们二人的旅行会是什么样子的，毫无疑问洁丽对光之神的信仰会被你逐渐毁掉，最后会为了解救村民而成为吸血鬼。当时的你应该是不会对此有什么感觉的，毕竟在你的账本里你只是欠了她十几年而已，冒着被人囚禁折磨数百年的风险去救村民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既然你这么想，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想要改变洁丽变成吸血鬼的事实呢？”莉洁莉特问道。 罗特对于把明知是错误的猜想对着正主讲述一遍这件事感到很尴尬，但还是坚持说道：“因为我结合其他情报，思考了一下那之后的事情。那些无法再进入妄逝之境的冒险者在试图直接强攻黑城堡，这你应该知道吧？虽然是有点大胆的猜想，那位阻止冒险者们接近王座的女守卫会不会就是洁丽？” 莉洁莉特没有回答，但表情却显得有些落寞。 罗特注意到了这一点，说话时便多了一点底气，“洁丽为了解救村民抛弃了信仰和人类的身份，那么在一切结束之后她能去哪里呢？我觉得莉洁莉特你是不会真的放着她不管的。那么之后直到这里被污秽吞噬为止的数百年，你和洁丽，我不知道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是否准确，但，你们岂不就是相依为命一般么？她是你的后裔，作为吸血鬼生活所需要的一切都需要你去教导她，就这样一起生活了几百年……” 莉洁莉特接上了这句话，“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不只是十几年的时间的问题了，我当初的账，算错了。” 似乎是不愿意再多谈这个话题了，她说道：“嗯，嘛，你反正也没能成功改变幻境的进程，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多谈这个了，我来告诉你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我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啊。”莉洁莉特将幻境定格在了地狱之主施展神术的瞬间，“别说是地狱之主的力量和范海辛留下来的那个御神体了，我当时连自己的能力的本质都完全不了解，更别提去理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知为何莉洁莉特不再言语，而幻境中的景象也始终保持着定格，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令罗特疑惑不已，等待了一阵后，疑惑开始变成了毛骨悚然，他试探着问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问出这句话后，莉洁莉特的身影突然出现了错位，她的动作从朝前方伸出一根手指突然变成了关切地看着罗特的头，原本应该存在的中间过程则消失了，或者说被……跳过了？ 罗特最近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与时间有关的异状，立刻就察觉到了问题。 “怎么了，我……！唔！” 头部感觉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个不注意就继续讲下去了，你脑袋没炸掉吧？”莉洁莉特关心地问道。 “如果我已经炸掉了就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了吧！……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其实是在讲解地狱之主发动妄逝之境之后的事情，但我却错以为你是在一动不动？”罗特隐约察觉到自己可能在不经意间躲过了一个致命的危机。 莉洁莉特松了一口气，“哎呀还好，你自己成功规避掉了啊。我太久没和正常人交流了，不是很能把握好尺度啊。刚才我所展示与讲解的是与这个世界的真相直接相关的知识，你现在的大脑在生理上就不能去接受与理解，至少也得是生命本质已经开始改变的传奇才能勉强承受呢。” “仅仅是知识就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么？”罗特震惊道。 “举例来说的话……你要用眼睛去感知光线，但过强的光却会让你瞎掉；你要用耳朵去听取声音，但破坏性的音波也能直接废掉你的耳朵；你要用皮肤去感受温热，但过度的寒冷与灼热却会使你冻伤和烫伤。”莉洁莉特举起左手，手中出现了光之神的神徽，发出了有些刺眼的光芒，“你认得出来这是什么吧？” “光之神的神徽，这怎么了？”罗特稍微遮着眼睛回答道。 “因为你是超凡者，所以你只会觉得这个有些刺眼，并且还能看出来它是光之神的神徽，但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现在就已经瞎掉了。我刚才不小心讲给你听放给你看的东西就是和这个差不多的道理，不过后果要严重的多，可能会让你的大脑直接沸腾起来……那个，诶嘿，能原谅我么？”莉洁莉特不好意思道。 罗特不是很想承认自己真的就已经原谅她了，说道：“那就在不会搞坏我的脑子的情况下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吧。” “当时的我在三股力量的交融下似乎正在蜕变成一种可以脱离这个世界独自生存的超时空个体……我知道你很难听懂但忍一忍吧，总比炸了强不是。总之地狱之主为了阻止在我身上已经发生的意外，打算直接改写过去覆盖现实，只不过影响着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三股力量中，只有一股的来源是地狱之主，所以这个妄逝之境根本无法将我囊括进去。”莉洁莉特叹息道，“当时在力量上占优的其实反而是我，只可惜我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点，给了地狱之主进一步运作神力的时间。祂将妄逝之境的时空范围不断地扩大，最后将我刚刚苏醒的那一刻也包括了进去，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祂应该是可以成功改写现实的。” 莉洁莉特拍了拍手，始终都纠缠着她的血与暗的旋涡再次出现了，“结果就在祂即将把已经开始脱离这个世界的我拉回来的时候，污秽的力量趁虚而入了。” 罗特也从旋涡的暗色里感应到了那种熟悉的肮脏气息。 “污秽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在侵蚀这个世界了？”他沉思道。 莉洁莉特说道：“具体的时间我不知道，祂也没告诉我。不过污秽的力量缠上这个世界的时间似乎不止千年呢，只不过在几百年前才成功进入这世界的内部而已。更多的我就也不能说了，反正地狱之主在这个时候就把真神啦，污秽啦什么的都告诉了我，然后特么的甩手跑路了，留下我自己面对着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停下的妄逝之境和污秽的侵蚀。” 罗特觉得有些地方不对，问道：“若是如此，那这一大片土地不就应该从千年前开始就完全陷入轮回之中才对么？但现在幻境的影响范围却只在黑城堡的内部，历史上也几乎没有对这次事件的记载……” “因为老娘我当年顶住了啊。”莉洁莉特叉腰道，“当时侵蚀过来的污秽的力量还很弱小，所以我就强行压制了下去，返回了这个世界！” 旋涡在罗特的视野中消失，被定格的幻境再次出现，再跳过了许多不能给他看的过程之后，幻境中的莉洁莉特作为那片战场上的唯一“幸存者”，有些紧张与茫然地从一团扭曲的时空涡点中脱身，降临在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堡之上。 此时的城堡已经有一半化为了废墟。 因为城堡中的吸血鬼们都在等待大公们分出胜负，是以面对光之神的狂信者们时采取的是能拖就拖的策略，真正一直在与狂信者战斗的敌人反而是因为地狱之主的力量而出现的低级恶魔们，不幸的是这两方没有一个是会顾忌城堡的安危的。 当最后一位狂信者力战而竭时，黑城堡的西侧建筑群几乎都已经彻底毁坏了，整个城堡因此而塌了三分之一。 雪上加霜的是，那些求财者中的红龙在察觉到地狱之主的出手后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这边的战场一分出胜负，他就显露出了真身，以在城堡北侧撞出了一个大洞的方式逃跑了。 至于其他吸血鬼们，在莉洁莉特重新从那片扭曲的空间中现身时就已经四散而逃了。 他们其实不用逃跑的。 “呜哇哇哇哇！我的城堡啊啊啊啊！” 幻境中的她跪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罗特看到这段景象有些奇怪：“诶？那两队人不都是莉洁莉特你自己找来的么？不应该预想到会变成这样了么？” “怎么可能想得到啊！”哪怕过了数百年，莉洁莉特也还是不能释然，“正常来说不应该会优先歼灭那些狂信者么？那个红龙也是，不应该会派一位大公和他交涉才对么？这样至少要分配出去两位大公，那么我就只用对付最多五位大公以及一个恶魔而已！趁着这三方面造成的混乱，那队真正的冒险者，那个意外发现的擅长传送的法师，还有成为了我的后裔的洁丽，这三路里至少也有一路能成功救到人才对，我是这么计划的啊！我怎么想得到会变成这种局面！” “但是那些狂信者无论怎样都会对你的城堡造成破坏吧……” 莉洁莉特还是有些抓狂，“我预想中的可不是这种半个城都毁了的场面好不好！我只是觉得如果最后需要我花上个几年去重建，那就还是可以接受的嘛！毕竟我是欠了洁丽十几年对不对！但是半个城啊，这可是半个城啊！” 罗特忍不住笑出来了。 “啊！？”莉洁莉特大为恼怒，“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但是，你不是说了你已经成为了甚至可以脱离这个世界的存在了么？而且你还面对着污秽的侵蚀，面对着一个不知道要怎么停止的妄逝之境，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这么在意区区一个城堡……” “所以呢？这样很好笑？”莉洁莉特脸都黑了。 “……对不起，我并不是在嘲笑什么。”罗特收敛了笑意，“其实你知道我大概的想法吧？虽然这个妄逝之境对于你可能其实是一种累赘，但看现在的样子你也相当于是幻境的主人了，那么对于我的许多想法你应该早就了解到了才对吧。”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理解你们在想什么。”莉洁莉特否认道，“不管是抵抗污秽还是不得不维持这个妄逝之境，都只是当年留下的后遗症而已……” “我知道妄逝之境这个词的含义，你却对此没有感到意外。”罗特说道，“这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名词，可你却对此完全没有疑问……” “要我把你送回去么？”莉洁莉特威胁道，“你好像是因为自己犯蠢搞到要被魅魔强X至死的境地了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开心一下？别担心，这里是‘妄逝’之境，只要我不允许你的身体就不会受到真正的伤害，就只是精神上可能会留下点阴影而已……” 罗特才想求饶，可转眼间莉洁莉特却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和魅魔交战时的那片地下区域！ 这，虽说自己可能是有点得意忘形，放纵感情了，但她也不用真的来这么一手吧！ 罗特慌忙寻找着那魅魔的身影，却发现对方并不在这里。 这时冷静下来的他才发现此地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魅魔所带来的奇异香气已经消失，甚至他来时的道路也已经塌方了，原本他想要前进的方向倒是畅通无阻。 这里是已经遭到破坏的黑城堡么？ 说起来莉洁莉特为他解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时，确实是将这个幻境的进度向前推进了许多，那么这里是莉洁莉特已经结束与地狱之主的战斗的时间点？ 罗特觉得有些不对劲。 ……至少先和幻境中的莉洁莉特见一面，也许就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虽然替他指路的小蝙蝠也已经不见了，但罗特还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奔跑了起来。 在城堡外围，洁丽一直没有等来莉洁莉特的联络。 在那张巨手出现以后，城堡上空的景象对她就变得无法入目了，只是将视线往那边移动她就会感到头昏恶心，甚至留下鼻血。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强烈的不安还是让她做出了决定，决定哪怕变成吸血鬼也要亲自去拯救村民们。 但莉洁莉特留下的蝙蝠却毫无反应。 洁丽甚至试图掰开它的嘴，但不动用超凡力量的话她就做不到，而作为光之神的修女，她又害怕自己一旦动用力量就会伤害到这只小蝙蝠。 虽然莉洁莉特本身似乎可以免疫圣光，但这个蝙蝠呢？ 它可是要用来将洁丽转化成吸血鬼的，这么邪恶的东西真的不会被圣光伤害么？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这只蝙蝠突然化为了血气，飘向了那片无法目视的区域。 在那之后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了的洁丽便呆呆地跪坐在原地，只是不断埋怨着自己的无力与优柔寡断。 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城堡西边的圣光最终熄灭了，然而在熄灭之前曾有一只纯白的长矛出现，彻底毁掉了西侧的建筑。 似乎还有一声犹如巨龙咆哮般的巨响，而后一个巨大的红色生物撞破了城堡，以看不清形象的速度破空而去。 但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什么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听到了谁在哀嚎。 洁丽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神情慌乱的俊美男子，伸手长着蝙蝠般的双翼，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这里竟然有一个人类……等一下，该不会你就是那个洁丽！”男子先是困惑，而后大喜，“太好了！只要抓你做人质，就不用怕那个可怕的女大公找上门了……” 洁丽这才回过神想要反抗，但她的速度和这个吸血鬼完全不能相比，就在她快要绝望之时，一个青色的锥状物刺穿了吸血鬼的身体！ “什么，是什么人！该死，这是某种魔力结晶？为什么拿不下来……等，等一下，这是什……” 吸血鬼才刚刚抓住这刺穿身体的青色物体，一股不可违抗的拉扯感就遍布了他的全身，以青色椎体为中心，一道魔法阵迅速地展开，错综复杂地花纹遍布了他的皮肤。 “这是恶意传送术，白痴。”斯肯的声音从吸血鬼的身后传来，“你会被以你为施法媒介的法术重新传送到你自己身边，当然，不保证你身体还能完整。” 吸血鬼的惨叫声在扭曲的时空中变成了如同走音的小提琴一般的声响，青色的魔力之光笼罩了他的全身，待到光芒褪去之时，那里只剩下了一团蠕动的烂肉。 “洁丽小姐，给他最后一击的话还是你来会比较方便。” “是，是的！”洁丽慌忙取出了光之神的神徽，用圣光将吸血鬼的残余物烧成了灰烬。 这之后，她急忙询问斯肯道：“斯肯先生，村民们……啊！” 她这才发现斯肯身上到处都是可怕的空洞，仿佛被某种虫子啃食过全身一般！ 虽然已经几乎没有人样，斯肯却仿佛没有感到任何痛楚一般，他回答道：“村民都被我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所以我才回到这里，希望莉洁莉特大人能救我一命。嘿，虽然她是不是还活着其实也说不定就是了。” 第五十五章 癌 罗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在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的情况下赶到了应该被用来囚禁村民的房间。 恶魔的力量已经褪去，而吸血鬼们也早已作鸟兽散，一路上除了些许塌方之外再无其他障碍。 罗特倒不是到了现在还想着改写幻境这种事，但以真正的莉洁莉特的能力哪怕真是不小心手一滑把他扔回来了，也能瞬间把他捞回去才对，既然他被留在了幻境里就说明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虽说来这边也未必有什么意义，但至少比待在原地不动更合罗特的心意。 这是一个以囚牢而言太过华丽舒适的房间，地板上铺满了紫色天鹅绒地摊，赫玉石墙壁上装点着紫铜色的烛台，魔法蜡烛发出淡淡的无色光芒，使得房间内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原色调，美中不足的是屋内竟然没有任何家具，可能是为了容纳村民们而搬出去了吧。 罗特预想过的最糟情况是房间内堆满了村民的干尸，或者房屋倒塌，村民生死未知，但这里空空荡荡的样子却是出乎了罗特的预料。 他们是逃跑了？但一点足迹都没有，在这个塌了一半的城堡的走廊中到处都是尘土与碎石，普通人不可能在不留任何痕迹的情况下移动，何况是一村人呢？ 能用这种方式救人的好像只有斯肯的传送术了……但原本的过去中他应该不可能成功才对，否则洁丽也就不用变成吸血鬼了，既然现在他成功了，难道说虽然自己把自己坑死了但就结果而言其实改变了幻境的进程？可是自己好像没干成什么事啊，莉洁莉特也说了那个魅魔是什么隐藏人物，也就是说在原本的过去中她就只是一个没漏过脸的旁观者而已。 罗特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这个幻境在自己搞砸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没有意义了才对，难不成走回去？还是说去找洁丽？ “啊！那些该死的家伙，这是我最喜欢的几个房间之一！”莉洁莉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是幻境的莉洁莉特还是真正的那个呢，罗特不知道。 “莉洁莉特，是我！我姑且来了这个房间，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了。” 这样说应该没问题。 “这里还有残留的魔力，应该是斯肯救走了村民们吧。看来是我给你展示我那边的战局时造成了某些扭曲啊，这个家伙本来没可能成功的。” 看来是真正的那个了，罗特松了一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 莉洁莉特走进了房间，她身上散发着血腥味和硫磺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看来是真正的莉洁莉特借用了幻境中的自己的身体？如果她要用这种间接的方式才能接触自己，是不是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呢？ 莉洁莉特似乎很是疲惫，走进来之后直接躺在了天鹅绒地摊上，舒服地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可能还得问问你了，寄生在你身上的肉块是怎么回事？” “肉块？”罗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莉洁莉特用头蹭了蹭地毯，“果然你自己看不到……诶你信不信我？” 她这样说着朝罗特伸出了一只手。 罗特想了想，握住了那柔荑……虽然想这么说，但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形容，可莲藕又应该是用来形容手腕的，再说她的手指也没那么肉，对的她并不胖，只是多了点肉…… 一阵剧痛打断了罗特的胡思乱想，好似有什么东西一路从他的手窜到了眼鼻处。 他才想用手捂住自己敏感的鼻子，就被一股血腥味熏得只能放开。 “咳咳，这是，那时候……？” 等他重新睁开因为疼痛而闭上的双眼，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沾满了黏答答的血液，擦也擦不掉。 “那个时候怎么了？跟我好好讲讲。”莉洁莉特等他缓过来了之后才问道。 罗特觉得问题好像很大，便没有隐瞒地将自己在之前堕落之村的幻境中遇到的幻觉告诉了莉洁莉特，不过他没有去解释自己和灰衣人之间的任何事情，之后他还大概提了一下那个嗅出自己身上血腥味的少年，以及遇到外域人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本以为泼在你身上的血液只是用来吸引祸事的间接手段？”躺在地毯上的莉洁莉特侧过身，“可我刚注意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可是寄生了半个人那么大的肉瘤哦，看着可恶心了。现在只剩下血液是因为我把那些肉块都拿去玩了……结果就是刚才我的力量突然失控了一瞬间。” 罗特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想象着从这些地方长出巨大肉瘤的样子，有些毛骨悚然，他掀了掀自己的衣服，发现这血液是直接贴在自己肉体上的，衣物如果离开身体超过三厘米就会褪去血色，而一旦离得近了就会被血液浸染。 “那现在怎么样了？”罗特忧心地问道。 “不好说，感觉上是平静下去了，但我还没找到失控的原因。我从这些肉块上感觉到了新奇的力量，作为一个操控血气的大师我当然想参考一下啦，之前我也认为自己已经彻底弄明白这东西的秘密了，但是现在我又不确定了。你先在这待一会吧，等我确定没事以后再放你出去，免得又出现意外。”莉洁莉特语调轻松地说着。 罗特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没有用处但还是忍不住擦了擦身上的血液。 “要不要我让你重新看不见啊？”莉洁莉特看他好像挺难受的，提议道。 “眼不见为净……不不，就算看不见了它也还是黏在我身上不是吗，还是让我看着它们好了。”罗特拒绝道。 “你不问问我能不能帮你彻底弄掉么？” 罗特摇头道：“你不是已经因为这东西而产生力量失控了么？” “但现在又暂时找不到异样了，我觉得主动刺激一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啦。”莉洁莉特说着朝罗特伸出了手，他身上沾染的血液便像开始蒸发一般冒出红色的蒸汽，血腥味随之变得更加浓郁刺鼻。 “多管闲事！” 一张嘴从罗特身上的血液中浮现了出现，大喊了一声！ 随后罗特沾染到血液的半个身子仿佛炸开了一般迸出了大量的血液！ 莉洁莉特大惊，连忙动用了为了让罗特能感知到这些血液而送进他体内的黑虫，那黑虫瞬间爆开，化为了纯粹的血气，努力治愈着罗特身上巨大的伤口。 “竟然是一个幸存的吸血鬼？可笑的家伙，你不过是流感一般的存在，也敢坏我的好事，我可是这个世界的癌！”迸射出的大量血液聚合成了一个面目不清的人影，他看着莉洁莉特大为恼怒道，“我本想将那该死的灰衣人收为己用，竟然半路杀出你这么个碍事的东西！” 血色的荆棘撕裂了空间，将那面目不清者所在的空间独立并拉了出去，莉洁莉特一边试着唤醒罗特一边将那片空间碾成了碎片。 “喂！罗特，你醒醒！要是你真这么死了岂不是成了我人生上的污点了！” 罗特身体上原本被血液沾染的部分几乎彻底消失，莉洁莉特努力修补着罗特身上的伤口，但重新长好的血肉却都瞬间便化为了血雾，飘向了一条血色荆棘的方向。 莉洁莉特立刻崩碎了那条荆棘所在的空间，然而荆棘却没有随着空间彻底破碎，而是脱落下了一个人形的巨大碎块，碎块很快又变形成了那面目不清者的样子。 “真是麻烦……这个幻境并不是你创造的吧？区区吸血鬼没理由做得到这种事，难道是世界意志留下的后手？” 趁着面目不清者说话的时候，莉洁莉特本打算再次崩坏此处的空间，但空间才开始碎裂，那些虚无的缺口就都被狰狞的血肉填满，甚至连莉洁莉特暗中蔓延出去的空间裂缝也没能幸免。 “想要崩掉整个幻境来干掉我？哼，虽然就算让你成功也无所谓，但我可没有如此照顾你的理由。” 在对血肉的掌控之上被压制对莉洁莉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认识到敌人之强大的她放弃了继续分心抵抗污秽，将血与暗的旋涡中的血气全部抽回了本体！ 在污秽具现出的黑城堡中，一直端坐于王座上，连性别都无法辨认的人影终于变成了城堡之主的样子。 正在分给他的幻境中与吸血鬼战斗的利斯塔突然就被扔回了现实，原本挥向吸血鬼的双剑砍在了黑城堡的石壁上，震得他双臂发麻。 “唔！发生什么事了！” 一边询问一边后撤的他发现本应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都消失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戒之下他唤出了神威之轮，发现于幻境之中可以运转无碍的神威之轮重新变回了不听使唤的状态，愣了一下的利斯塔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回到了现实。 没有失去记忆，在幻境中吃掉的干粮与受到的伤也都没有恢复，和情报之中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而令他既意外也不意外的，是罗特还没有回到现实中。 “……到底是出现了解决此地问题的转机，还是让一切恶化的危机呢……”利斯塔看着眼前似乎产生了什么改变的黑城堡，喃喃自语。 因为瞬间失去了几乎半个身体而失去意识的罗特，不知为何竟有要苏醒的迹象。 连莉洁莉特都为之惊讶，因为对于一个人类而言想要这样保持意识从生理上来说就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收回了原本用于对抗污秽的力量，莉洁莉特也仍旧无法在面目不清者身上占到便宜，她用于攻击对方的血气有近一半都会被他反过来控制住，立刻转变策略的莉洁莉特唤出了法杖，久违地以魔法和敌人进行着战斗。 然而无论她如何切换魔法的属性，效果仍然极为有限。 火焰，寒冰，雷电，岩石，飓风，甚至直接干涉时空与重力的大魔术都收效甚微。 这也难怪，连空间的碎裂都可以脱身的人，又怎么会被那之下的威力伤害到呢？ 莉洁莉特也只是想要用瞎猫碰死耗子的方式看看对方会不会正好有什么元素上的弱点而已，说真的，当她在血气掌控这方面败下阵来时她就已经找不到胜面了，可要她就这么乖乖等死也是不可能的。 噗噜噜噜！ 一道劈在面目不清者身上的雷霆竟被转化成了血肉之树，莉洁莉特急忙切断了魔力的连接，避免了被疯长的血肉波及。 而此时被转化出来的血肉竟然已经开始聚合，似乎要再次形成一个新的面目不清者！ “本来还想要陪你玩玩，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没有死透……这就怨不得我了！”人形的怪物冷笑着，填塞了之前莉洁莉特造成的空间裂口的肉瘤们开始了蠢动，莉洁莉特觉得自己对于幻境的控制权都受到了威胁。 “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我活得挺久了啊！这么可怕的东西我没有理由听都没听说过吧！”莉洁莉特不打算掩饰，她就是有点想哭了。 “问……我……”只剩半个身体的罗特的口中含糊不清地传出了声音。 “问你？问你什么？”莉洁莉特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召唤出了大量的血色荆棘，将自己与罗特所在的空间团团围住，防止那面目不清者进行干扰。 “问……我……是不是……伪装……” “你是不是进行了伪装？”莉洁莉特奇怪道，“你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一堆，这种问题有什么好在意……唔哦！” 在莉洁莉特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一块怀表突然不知从何处出现掉在了地上。 “这是……诅咒的气息？！”莉洁莉特惊讶道。 罗特的身体此时开始了变化，从黄肤黑发的秦汉人的形象逐渐变为白肤金发的威肯人模样，换句话说，即是开始变回原形。 这就是这怀表的伪装能力的真面目，并非是什么变形法术，而是更加极端的存在。 诅咒。 如同童话中化为青蛙的王子，亦如以白狼之姿现身的公主。 而在所有诅咒中最为难以看穿，最为难以强行破除的，便是在被诅咒者自愿的情况下所进行的诅咒了，一个不小心诅咒就会深入灵魂，哪怕施咒者自身甚至都难以进行解咒。 而与变身类诅咒相关的故事之中最常见的情况，便是当诅咒解除之时，原本重伤将死的王子会瞬间恢复健康，在这样的故事中诅咒的目的与其说是作恶，不如说是对主人公的一种考验。 约尔交给罗特的这块怀表，原本属于一个刺客，附加于怀表上的诅咒的解咒方法也十分特殊——只有当他人询问自己是否进行了伪装或变身之时，诅咒的效果才会解除。 这类带有自我束缚性质的诅咒往往效果会得到强化，正如旧时代常见的那种诅咒自身一旦与人战斗便会死亡，以换取面对非人之物时的巨大杀伤力的手段，以一旦被问就会立刻暴露为代价，这块怀表换来了哪怕是传奇也能瞒过的强大伪装能力。 以怀表上的诅咒进行伪装，伺机刺杀，当刺杀失败之时，诱使刺杀目标询问自己以解咒，瞬间治愈伤势并改换成原本面貌进行绝地反击，正是这样的刺杀道具。 只不过在得到此物的约尔眼里，这就是给自己师傅的一道保险。 哪怕发生了什么意外让罗特身受重伤，只要进行解咒也能瞬间治愈，而罗特一旦露脸，自然就会因为他是约尔的师傅的这一身份而受到各方势力的保护——或者控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再遇到危险才是。 但约尔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师傅才成为冒险者没多久就一再地遇上如此离奇而又危险的事情。 至于这块怀表，显然即便是它的制作者也低估了它的能力，它不仅仅是可以瞒过传奇那么简单，只是制作者也没有条件和胆量在更强的存在面前测试就是了。 当然，即便是瞬间恢复了原样，面目不清者的血液也不会因此消失，只是和莉洁莉特的血肉再生不同，诅咒接触所带来的改变，哪怕只有一瞬也让他暂时恢复了完整的身体。 于是在面目不清者的肉瘤突破血色荆棘之前，一道来自天外的灰色剑气先行到抵达了此处。 “呜！” 虽然那灰色的剑气只是穿过了她的血色荆棘，但一种感同身受般的割裂感还是传到了莉洁莉特的身上。 “怎么回事，虽然它们可以相当于是我的分身，但是伤害没理由会传导过来吧！” 哪怕是被面目不清者夺走了属于她的血气的控制权，她的本体也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可以说她正是靠着这一手才能够抵抗污秽的侵蚀千年之久，但此刻那灰色的剑气却能以这种方式伤到她。 而她甚至都不是对方的攻击目标！ 罗特身上那纠缠不清，不可祛除的血液此时竟主动离开了他的身体，试图逃离。 然而在那之前，整个世界都已化为了灰色。 第五十六章 食月 流感。 癌。 这些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原生词汇，也难怪莉洁莉特对于面目不清者那句贬低的言语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就算知道了她对于吸血鬼这个种族被贬低这件事可能也不会很在意，这一点暂且不提。 面目不清者自然也不是凭空创造了这两个词语，他是从某个高位存在处偷听来的。 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是一个秦汉人，是为皇帝服务的占星者，直到某一天他预言到了一个邪教的出现，虽然那个邪教被及时剿灭了，但他在那时遭到了外域邪神的报复，从那以后就再也无法直视星空了。 皇帝奖励了为国牺牲的他，赐给了他足以享用一生的财富，他的子嗣也拜入了观星台的谛听门下，想必今后前程无量，甚至可以超越他这个父亲。 只是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被一种幻听所困扰。 “……吸血鬼真是流感一般的存在啊，你的身上也有……哦，流感这个词是我这边的医生的说法，在那个世界的医生也这么称呼，全称是【流行性感冒】……” “……你还真是小心啊，专门设计了一个免疫系统，但是我很不推荐这种做法，还是等待自然形成而后再进行改进才是最好的，就如同在草坪上修路一样……不，我并不是在否定你，你的免疫系统防疫效果很不错，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实，我只是觉得这种做法不适合推广，太容易出问题了……” 就在他开始听到幻听的一段时间之后，新的骚乱出现在了这个国家之中，各地开始频频出现可怕的血肉怪物，它们会吞噬周遭的一切不断膨胀，还会进行自我分裂，哪怕只遗留了一小片肉末也能迅速重生。 而最糟的是，在发现正确处理怪物的方法之前，有一位鲁莽的侠客单枪匹马地在河边打炸了一个怪物，怪物的肉片顺流而下，将整条河都变成了肉瘤之河，一时之间生灵涂炭。 这些与失去占星能力的占星者原本并无关系。 直到他不小心用手吃掉了一个桌子，并瞬间长出了一条丑恶扭曲的触手为止。 无尽的欢愉与自由感占据了他，要他继续吞噬，继续繁殖，摆脱一切无聊的束缚！ 但身为占星者的强大精神能力与理智让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作为皇家供奉的预言者，他见证过无数邪教的覆灭与邪神的陨落，哪怕自己真的已经彻底变异，想要存活下去最好的手段也是保持正常，否则等待着自己的只有灭亡！ 所以他吃掉了自己身上长出的一切多余的部件，继续扮演着占星者的身份，天生的枷锁消失了，他就自己给自己再造一个。 果不其然，血肉怪物的猖獗甚至都没能持续半年便被彻底解决，那条血肉之河也被丹剑门彻底净化，让他不由得感慨自己的明智。 “嗯，你的免疫系统在应对癌症出现这方面倒是有独到之处，值得研究……但更重要的是正常的……根本不会出现癌症……你太喜欢冒险了……万一……而且尚有残留……” 在那之后幻听再次出现，之前听到【吸血鬼】与【流感】时他还只能强行去记这些没听过的名词，而这一次他却立刻就理解到了：那些血肉怪物就是，自己就是，这个声音口中的【癌症】！ 那么这个声音到底是谁的？难道是大道的显化……不对，说这句话的人并没有得【癌症】，听到这句话的才是这个世界的化身…… 有所残留，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了？ 不，若是如此他没有理由还能活着，况且，能够保持理智进行潜伏的“癌”，难道就只有自己么？ 大部分的血肉怪物的源头都无迹可寻，因为一旦它们开始爆发式生长就会完全失去人形，并在瞬间吞噬周围的所有物质，在那一瞬间死去的所有人甚至物理论上都可能是源头，是以虽然血肉怪物的暴乱本身被压制了下去，但暴乱爆发的原因却始终无法探明。 那时身份仍旧是占星者的他托关系搞到了按照地区划分的失踪者名单，并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暗藏的线索。 每个爆发过血肉怪物的地区，都有那个因他而灭的邪教活动过的痕迹，且每个地区的失踪者中都至少有一位与那个邪教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的人，有被关押的囚犯，亦有在与邪教战斗中受过伤的官兵、捕快。 他主动向上头揭发了这个线索，要求排查所有与那个邪教有过任何形式的接触的人，预料之中的，观星台的另一位也与那个邪教有过交手的占星者对此强烈反对，并指出了受到过那个邪神直接报复的他也有嫌疑。 他立刻就认识到此人也已经变异了。 于是他提出了要让丹剑门的掌门来亲自检验二人的建议，逼得那人主动爆发，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就已经被丹剑门掌门的【参天剑】化为糜粉。 原来发现这条线索的不只有他而已，丹剑门亦有怀疑，只是皇上与观星台都不愿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擅动曾经的功臣才导致调查受阻。 但也就只有占星者这般的高位之人能享受这种待遇而已，针对那些地位稍低的有嫌疑之人的调查早已开始暗中进行，也许只要晚上几天他的计划就会成为一场空。 侥幸，他的计划成功了，那个同僚的自爆成功让他进入了人们的思维盲区，没有人会再去怀疑他了！ “……转移也被遏制……敏锐程度超乎想象……作为【！@匚#￥矢%&生……】我很不愿意承认……” 虽然中间有一个彻底听不懂的名词出现，但他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经安全了。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获得真正的自由的愿望，他无法放弃，和甚至不知道枷锁存在的普通人不一样，已经获得自由的他有能压抑自己到何时呢？ 所以他抛弃了对他早已没有意义的家人，踏上了西行之路。 他要走到远离人烟与文明的地方，远离所谓【免疫系统】的地方，在那里默默壮大自己的力量。 只可惜当他走进大荒漠以后，或许是因为自认已经安全所导致的精神上的放松吧，他不小心产生了一个不该产生的，多余的想法。 那些幻听，他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还好有我帮你检查了一下……没好透……潜伏期……我这就帮你动手术……不用？那至少我帮你标靶……”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便知道大事不妙，但他毫无反抗之力，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泼上了一层红色的液体。 如血般鲜红，如漆般粘稠且刺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拿着刷子把他刷在了地上，他被这突然出现的红色液体浸满全身，黏在了沙漠上。 他当时所在的区域并不安定，因为风以及地下生物的活动，沙漠会如海般起伏，但他却不会被流沙掩埋，无论地貌如何变幻，他永远都贴在沙漠的表面，如同漂浮于海面上的浮尸。 为了逃生他尽力挣扎，甚至忍着剧痛试图吞噬这诡异的色彩，但终究是没有赶上。 一位白肤金发的异族女性与一位秦汉人侠客几乎同时找到了他，两位来自完全不同文化圈的战士，明明话语不通却拥有着相同的目的，且一般无二的意志坚定，无视了他的哀求与辩解，无视了他的哄骗与诱导，杀死了他。 是的，占星者在那时便死了。 当面目不清者的意识产生时，已经是大荒漠被污秽彻底污染之后的事了。 他似乎是被污秽重新具现出来的，却不知为何摆脱了影子的身份。 舍弃了已经被污染的过去，舍弃了那段并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的过去，他在已经被黑色的泥沙占据的世界中寻找着任何能够成为食物的东西。 最终他在时空的夹缝中找到了一片只属于他的乐土。 那是被占领了大部分世界的污秽侵染的【过去】与只拥有很小的领土的幸存者既联合王国所掌握的【现在】与【未来】之间的矛盾所产生的碎片，无论是污秽还是联合王国都没有办法将这些东西利用起来，可这些残留物却可以成为他绝佳的食粮。 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不可能在被污秽占领的世界中生存，而秦汉人也未曾灭绝，在联合王国中他们的战力甚至还得到了发展。 最让面目不清者无法接受的，就是被污秽具现出的，过去的秦汉人的影子竟然也会本能地试图剿灭他！ 对于自己曾经的出身地，他怀有着无比的愤恨与厌恶，但他也终究无计可施，就算只是口中咒骂过过嘴瘾，他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于是在那片乐土中他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说是王国，其实所有的居民都是他的分身而已，作为打破了枷锁的存在他没有生育的必要，社会对他而言是不需要的，他自己自身就是完美的生物。 这虚假的王国只是他曾为人类的证明，是过去的残渣，是他需要摆脱的弱点。 只不过他没有等到自己成功摆脱弱点的那一天的到来，有人替他毁掉了那一切。 他的乐土被染上了灰色。 那个可恶的灰衣人。 面目不清者原本认为自己已经成长了，他已经充分地利用了自己的自由，在自己的乐土之上他应该是无敌的！ 哪怕是当年的丹剑门掌门出现于此，他也有信心将他击退，他觉得自己就是有这么的强大！ 可那个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折来的树枝的灰衣人出现了。 那灰色的剑芒，哪怕只是被擦上一点边，也会如火蔓延，如水渗透，如电击穿，从细胞的层面绞杀他。 数百年的积累，在那灰衣人面前如误入了夏日的飞雪，眨眼般消失无踪。 若不是那个罗特产生了多余的念头被他察觉，他可能已经绝望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但一旦找到了希望，他就立刻涌出了无穷的动力。 他以本体为诱饵，诱导着灰衣人追杀他，同时以残留的肉块在乐土中偷偷恢复力量，并在经过罗特当时所在的幻境——或者说时空碎片时抢到了一丝先手。 虽然在灰衣人的追杀下，他当时没有余力去抹杀那个该死的灰衣人的宿主，但他成功在罗特身上留下了标记，只待时机成熟就可以一举解决这个麻烦。 但当那个罗特从那个时空碎片中返回现实后，他不知为何就感知不到自己留在罗特身上的标记了，在时空的缝隙中躲避追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体验，在这里时间甚至都不是线性的。 当然，他原本其实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来甩开灰衣人的，谁知灰衣人死缠烂打的本事可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哪怕他逃到过去的时间线里，灰衣人的剑芒也依旧如影随形，这点小伎俩反过来成了折磨他自己的帮凶。 是不是逃到未来的时间碎片里会有所不同，这种想法他也有过，但是果然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现在这个世界的过去已经被污秽所侵蚀，这些过去的碎片里总不可能有其他人对他不利，但未来可就不一定了，至少在他看来那个联合王国不像是会短命的样子，谁知未来会不会出现类似丹剑门掌门或者这个灰衣人一样的强者？ 不，这其实不是一个疑问，他在逃亡的过程中曾经路过一个未来的碎片，虽然很模糊，但他还是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持剑人影，哪怕隔着时空的壁垒他也依然能从那个人影身上感知到可怕的威胁。 更为惊悚的，是那本应无法注意到他的人影竟然将目光移向了他！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碎片是单向的，只能从现在观测未来，不可能反过来才对！ 可他还是在直觉的引导下远离了那里，并再也不敢接近可能会连接到未来的地方了。 终于，终于在他几乎要再次绝望之时，他感觉到了自己留在罗特身上的印记。 那个罗特似乎是又一次进入了某个时空碎片。 他立刻让已经在乐土中恢复了一定力量的分身缠住了灰衣人，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逃来了这里。 但事情总是不能如他所愿。 那个时空碎片竟是有主人的，那里甚至还有污秽的力量，与时空碎片主人的力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那血与暗的旋涡如同一个薄薄的蛋壳，却又无缝可钻。 就算隔着这蛋壳激发自己留在罗特身上的血液，也只不过是能让他受到致命伤而已。 万一那罗特不死呢？ 那可是灰衣人的宿主，真的会因为区区致命伤便死亡么？一旦失败，自己就再无翻盘的余力了！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大道真的已经死去了吧，他这样的存在竟也有运气好的时候——这时空碎片的主人对他留在罗特身上的血液产生了兴趣！ 于是面目不清者遥控着自己的血肉，让它们完美地表现得像是逐渐被那碎片主人掌握的样子，成功诱使她把他的血肉加进了那血与暗的旋涡之中。 蛋壳上终究还是有了缝。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了解到了碎片主人的真实身份：一个吸血鬼。 哈！不就是那上位存在口中的【流感】么？这样的存在也敢给自己添麻烦！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如他所料，他本应很快就能彻底干掉那诡异的灰衣人的宿主的！ 当那灰色剑气突然出现，穿透了血色荆棘的时候。 当整个城堡被染上灰色，连粘连时空的肉瘤都因此而枯萎的时候。 面目不清本打算再次逃跑，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但他很快注意到了一件事。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该不会是你其实还没有赶过来，但为了救自己的宿主，强行降临在他身上了吧？哎呀呀，看你这个样子，跟那些邪神们的降临仪式简直没有什么区别呢，你到底是什么？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剑，还是一个搞错了自己位置的邪神？” 瘫坐在一边的莉洁莉特可不晓得什么邪神的降临仪式，但眼前的景象确实与天使降临或者恶魔附身的样子十分相像。 但是这个灰衣人有神格么？ 不，莉洁莉特可是近距离和地狱之主，也就是真神的化身战斗过的，对于神性的气息是十分敏感，也拥有许多独到的见解，这灰衣人身上明显不存在那种神性。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莉洁莉特问道。 虽然自己确实处处被那个面目不清者压制，但应该不至于一点用没有才对。 “你？呵，不过是流感一样的东西……”面目不清者不屑地说道。 “所以说流感是什么意思啊！你在那边自嗨个蛋啊！”莉洁莉特忍不了了。 灰衣人看了看手中的长刀，原本无论拿着什么兵器都会呈现剑之形的剑芒这一次却开始适应起兵器来了，化为了刀的形状。 然而并不是长刀之形，而是大的夸张的重刀的模样，刀背处挂着九个环，即便是由灰色的剑芒所形成，却依然透出了淡淡金色。 面目不清者十分警戒，但也搞不清楚对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就算改变了剑芒的形状，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总量也不会改变。 他可是被灰衣人杀掉了无数的分身，对于对方干掉自己需要多少力量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没想到你还有可以虚张声势的智力啊？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杀戮机器呢！”面目不清者嘲笑道。 “……招式，之前没有必要……”灰衣人第一次回应了他的话语。 于是他立刻就后悔自己没有趁早逃跑了。 灰衣人一刀斩下。 仿佛这个城堡中的一切都是一副画一般，而这幅画现在被人揭开，露出了帷幕下真正的舞台。 莉洁莉特发现自己竟坐在了月亮之上！ 她认得的，因为她曾出于好奇登上过月亮，这坑坑洼洼的样子就是月球表面的景色！ 面目不清者惊恐万分，他竟然找不到逃离的路了！ “招、招式？可笑，到了你这般境界，还有什么招式可用！”他干笑着，化为了一条由血肉组成的湍流，扑向了灰衣人。 “有的。” 灰衣人抬起了手，手中之刀却不知消失到了何处。 “食月。” 于是便到了月食之日。 戏已演完，帷幕降下，灰衣人与莉洁莉特一同回到了城堡之中，因为之前的战斗而破碎的空间也不知何时被修补好了，一切都仿佛是回到了面目不清者到来之前的样子，似乎是有人趁着戏没演完的短暂时间重新画了一遍。 只有一个黑色的月亮在发出不应存在的光芒，穿透了城堡的穹顶，映在了莉洁莉特的眼睛里。 灰衣人用那明明未执一物的手做了一个收刀的动作。 长刀重新插回了刀鞘之中。 那黑月却失去了踪影。 第五十七章 交流 当城堡中的灰色开始褪去之时，莉洁莉特连忙站起来抓住了灰衣人的胳膊。 “不好意思！要是会耽误你追杀那家伙的话我这就放开！”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如果换其他人这么做应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他是降临在了罗特身体内，拉住罗特的身体本不会对他的离去产生什么阻碍。 但莉洁莉特似乎比较特殊，之前穿过她的血色荆棘时灰衣人就对她造成了意外的伤害，是以这一次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隔着一层灰雾疑惑地注视着她。 “咦，没有甩开我也没有说话，是不需要追杀了么？我是觉得那家伙还没死啦……” 灰衣人看不透这女人在想什么，她能看出面目不清者没死这一点若还不算意外，那么这明知对方没死却还拉住他的举动就很奇怪了——当然，她没有运用任何超凡力量，灰衣人强行要走她自是拦不住的，而且就算伤到她也不过是伤到手而已，倒也不能说她是在碍事。 “……转移过的那种怪物很难根除，他主体虽死，但他正在追杀过程中四处散播自己的血肉，现在应该已经都已进入潜伏状态，难以找寻，倒也不急一时。”灰衣人的语气毫无感情。 莉洁莉特惊喜道：“哇你能说这么多话的啊！” 灰衣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强行离开了。 不过各种意义上都很不完整的他确实是靠着罗特才可以继续活动的，他的行为模式会受到罗特的影响，也因此夺走了罗特很多东西，确实他有着为了这个世界的大义，但他也觉得至少要避免对罗特在意的人造成伤害才是。 “……何事？” 莉洁莉特开心地松开了手，“放心我很有分寸的，我只会问我特别在意的事情，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总之先告诉我刚才那一招是什么？” “食月。”灰衣人出于对故人的尊重，在出招时就已经说过招式之名，意识到对方应该是想要更多信息，又补充道，“狂刀门绝技之一，门派创始人最初将之命名为【生吃月亮】，后来者对招式做出优化后改名为【食月】。” 莉洁莉特在与地狱之主交战导致自己产生更本质上的改变之前，从未产生过去往东方的念头，哪怕她连月亮都曾上去过。 而在战斗之后她就一直处于不太能随意行动的状态，虽然意识到了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往大荒漠东边走过，却也就没有那个机会了。 她现在对于秦汉文明的知识大多都来自之前闯过幻境的联合王国冒险者们，而眼下灰衣人的话语实实在在地震撼了她。 狂刀门似乎只是秦汉人的一个门派而已，而【食月】这等招式竟然还只是绝技之一，那个文明的武人究竟是强大到何等地步？ 而这么强大的他们却也在污秽面前束手无策……不，面对污秽仅仅是实力强大并没有什么意义，否则作为世界意识的真神也不会在自己的主场节节败退了。 呜哇，可是，这样的话那个联合王国到时又要怎么收复秦汉国的土地啊？ 灰衣人原本在等待对方对于这招式原名的吐槽，结果莉洁莉特却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 “虽然你身上谜题很多，不过我现在在意的其实就两个，第一个是那一招，至于第二个……你为什么好像没有教给过罗特任何东西？” 莉洁莉特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刨根问底的人，她并不在乎这灰衣人和罗特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她绝不会放过令她感到疑惑或者有趣的东西。 见灰衣人没有立刻回答，莉洁莉特自己就继续说下去了，“罗特的战斗方式我很仔细地观察过，他乍一看好像被名师教导过，但实际上他更像是从名师那里偷学过才对。每一手单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可其中其实充满了许多想当然的地方。我本来还奇怪用这样的剑术他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每一手的意境都那么高的，但是现在我知道那是从你那里借来的……所以呢？为什么你没有指导过他？” “你觉得我欠他多少？”灰衣人似乎答非所问。 莉洁莉特说道：“我又不知道你俩的关系，哪里知道你们俩谁欠谁。我只是奇怪，既然他的生死对你好像很重要，那你为什么不教他两手保命的技巧？” 灰衣人的回答有些不明所以：“因为对他而言我是对手，他不介意从我这里学走什么，但他不会接受我的教导。” “对手？什么的？” 灰衣人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中竟带上了一点笑意，“一切的。” 莉洁莉特看他没有主动讲下去的意思，也不纠缠，有些事她不想太早接触，“那就谢谢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 “需要帮助么？”灰衣人多问了一句。 莉洁莉特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在这干挺着了，不需要。” 灰衣人点了点头，而后他的气息瞬间便从罗特身上消失了。 罗特并没有像通常的被附体者那样因为附体意识的离去而昏倒，仿佛他的意识本来就时刻都准备这重新接管身体一般。 但之前曾经失去过半个身体的事实让他没办法立刻掌控好自己的身体，身子一软就要倒，几乎整个右半边都完全使不上力。 莉洁莉特扶住了他。 罗特有些意外，“你不是应该……” “嘿嘿嘿！别擅自就以为看透了我的行为模式。”莉洁莉特打量着罗特的本来面目，“嗯……还真是一张挺普通的脸啊？没之前的有意思！” “那张伪装用的秦汉人面孔其实也是尽量做得很普通的那种，可能是因为你没怎么见过东方人所以才会觉得有趣吧。”罗特知道现在扶着自己的不是幻境里的莉洁莉特而是真货，就没多贪恋些什么，很快便自己站住了。 “既然你说到这个，你那怀表还能用么？要是不能伪装会很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帮帮你，就是有点疼。”莉洁莉特对此有些跃跃欲试。 罗特捡起了掉在地毯上的怀表，“诅咒一旦被解除，怀表的力量就会暂时耗尽，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不过在这里并不是问题吧？” “这样啊。”莉洁莉特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那这就不急了，这个幻境因为一些意外已经变成了洁丽没有变成吸血鬼，而且村民们也都被顺利解救的路线了，反正力量都已经消耗了，不看到最后就亏了啊。” “你的意思是？” 莉洁莉特一抓罗特，带着他瞬移到了洁丽和斯肯身边。 洁丽惊呼一声，忍不住冲过来抱住了两人。 莉洁莉特止住了想要下跪的斯肯，随手治好了他，便要打发他离开。 他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不能违抗莉洁莉特的决定，深鞠一躬后传送离开了。 莉洁莉特任由洁丽搂抱着，等到她自觉失礼松开后，告诉她自己和她已经再无瓜葛，最好不要再多有交集，便送洁丽和罗特离开了黑城堡的地界。 二人环顾四周，却再也找不到黑城堡的踪影。 罗特查探了一下地形，才发现这里已经是洛克兰城附近了。 因为莉洁莉特将二人送至此地时泄露出了一些力量波动，他们很快就被领主的骑士们找到了。 罗特如临大敌，本以为这幻境的反制还没有结束，却没曾想骑士们看向他们的目光竟是又畏惧又戒备的样子，在跟着他们来到领主面前后，罗特才了解到莉洁莉特与地狱之主的那一战其实被很多人都观测到了，只不过在莉洁莉特这位“胜利者”的要求下，所有的记录都被抹消了，她还特别提了一下洛克兰，要他好好照顾罗特和洁丽。 罗特不知道她是在哪个时间点这样做的，但数百年前的人类国家与领主们在此时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高效，洛克兰这位深得洁丽敬重的领主此时在她面前也是表现出了十分矛盾的样子。 一方面他做到了表面上的彬彬有礼，但另一方面这份礼数却有些不伦不类，既不是对待贵族的礼节也不是和平民平等相待的样子。 考虑到洛克兰城的危机与机遇也都是莉洁莉特，或者也可以说是洁丽给他带来的，他此时的心情显然并不简单。 洁丽说到底还是一个村姑，在如此亲切的领主面前显得受宠若惊，不过罗特的态度就让洛克兰领主有些坐立难安了。 罗特也没有折腾这个人的意思，在确认了村民已经先一步被送回来了以及他会派卫队护送洁丽回家后便告辞了，洁丽对他伸出了手，但最后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语来。 罗特走到野外之后等了一阵，果然就被莉洁莉特弄回了黑城堡里。 “你就不试试和洁丽处一下子？”莉洁莉特当头就是一句。 “她不是很吸引我。”罗特回答的也不遮掩，“……而且我不能去过这里的平静生活。” 哪怕不去考虑罗特特殊的家庭因素，在联合王国的生活也绝对算不上轻松。 在他十四岁之前，斯普润普村都还是一个边境村庄，那时候每下一场大雨就会有体质较弱的孩子因污秽而死去，每年都会有大批秽兽攻击村庄的事件发生，也正因为如此本应承担责任保护村庄的父亲舍弃自己的责任，甚至抛妻弃子跑去当冒险者的行为才如此的不能原谅。 于边境繁衍生活就是在巩固与净化世界，是光荣的牺牲，是不能战斗的人表达对真神的感谢的最好手段，罗特父亲的逃亡不仅仅是置村庄于危险之中那么简单，更是背弃真神的举动。 母亲因为打击而病倒，变得越来越但难以抵抗污秽，而罗特则不得不一边面对着村民们的冷眼，一边接受着村子的抚养。 即便随着更多的领土被王国收复，斯普润普村逐渐远离了边境，生活开始变得安定，甚至下大雨的时候都不会有孩子死去了。 这对罗特而言就已经是能想象到的最平和的生活了。 在堕落之村的幻境中，罗特之所以要一直试验那些村民们，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认识到这是虚假的，告诉自己这个安静祥和的村子只是一个幻影。 但这个黑城堡的幻境时间跨度太大了，看莉洁莉特的意思，哪怕是推演完洁丽作为人类的一生都没有问题。 罗特不觉得自己能在这里保证精神不迷失。 “啊对了，你该不会是怕时间太久你的会无法分辨虚幻和现实啊？是我忘了说了，之前进入幻境的冒险者中有些人根本就没有管被山贼和僵尸袭击的洁丽，在科谢和我交战后偷偷溜走的人也不少，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在与妄逝之境的居民的交流中逐渐迷失了精神，但我都及时把他们救回来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这个，不体验一下么？”莉洁莉特猜到了罗特的顾虑。 “还是算了吧。” “体验一下数百年前不同人的不同生活方式也不错嘛，又不是非要你和洁丽搞到一起，这种生活经验多难得。在村子里呆腻了可以去城里，平民当腻了也可以试试武人啦，骑士啦，军人啦，就算贵族和领主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排。不过国王就不行了，这个妄逝之境里没包括到哪里的王都，挺遗憾的。”莉洁莉特倒是真心替罗特觉得遗憾。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往往连一种人生都体验不完就已经用尽了寿命，此时有了这样的机会应该珍惜才是。 但罗特对此态度很坚决，“我对于体验多种不同的人生没有兴趣，我做好我自己就可以了！” 之前罗特与莉洁莉特说话时，虽然采取的是平等的态度，但神态上莉洁莉特还是能看出一些小心，他应该是出于某种目的不愿用尊敬的态度来拉开距离，但对于实力莫测的她罗特不可能真的没心没肺地毫无忌惮。 而说出这句话的他却连那无意中的顾忌都忘记了。 看来是和那个灰衣人有关了啊。 莉洁莉特没有出言询问，对她而言这种自己慢慢把谜底揭开的感觉才是最好的，如果知道的太快乐趣就都被毁掉了。 急性子的人类会希望能尽快把事情弄清楚，这样他们才能把精力用在其他的地方，但莉洁莉特不缺时间。 但也有不开口问就没法知道的事情。 “话说罗特，你说洁丽不吸引你，那么我呢？你想要的改变幻境的目的总不能真就是只为了试试能不能做到这么简单吧？要知道你最后可是差点被魅魔……” 罗特打断了她，“那是一个意外，我怎么知道会出那样的事！我只是觉得数百个冒险者都能平安离开幻境，说明真的遇到危及生命的情况时一定会有变故发生，觉得生命无忧才敢冒一定的危险的……我怎么知道……” 不管怎么说那件事也太尴尬了，罗特没法保持平常心。 “至于莉洁莉特小姐你，我确实从见面的瞬间就很是被你吸引。” 莉洁莉特眯起眼睛，“哦~那要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这个样子的呢？” 对于可以完全控制身体的莉洁莉特来说，想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的，只不过蝙蝠，黑狼与雾是最让她舒适的变身形态。 这一次她就放纵了自己的想象力，想到哪里就变到哪里，最后变成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受到了那个面目不清的血肉怪物的影响，有些像肉瘤。 “要是第一次见面你是这个样子，那我肯定不是砍过去就是转身就跑了。”罗特说道。 莉洁莉特的声音从这一堆东西里面传了出来，“呜哇，你好直白诶，我竟然觉得有点受伤。” “我不想对你撒谎。”罗特也无奈道，“我就是一开始被你的身段吸引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一开始？那后来呢？我觉得我的性格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没那么好接受才对。”莉洁莉特就保持着肉瘤的样子问道。 如果说生命的威胁还有一些追求刺激的人类反而会为之兴奋的话，那么不可理解的事物就是人类永恒的恐惧了，莉洁莉特并没有人类的伦理观，确实她有些行为准则还在人类的理解范围内，但更多的果然还是要远远超出那个范围的。 “我觉得你很有趣，但对你的所作所为也并非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罗特回答道。 莉洁莉特这时反而变回了人型，“也就是说你现在没那么喜欢我了？” “……我这是第一次对异性产生这样的兴趣。” “啊我知道，你跟魅魔对峙的时候说过了嘛！” “……不是那个问题！我一开始确实怀疑自己是对你一见钟情，但见识到范海辛为了你所做的事情之后……” 莉洁莉特连忙打住了他，“别提那个家伙，那家伙在很多地方都比我还不像个人，你可千万别和那个人比！” 第五十八章 过去的异动 在精灵王国更北方是一片苦寒之地，在那耸立的雪山之后，据说是巨龙们的故乡。 当污秽的力量侵袭至此时，巨龙们在真神的命令下进行了自我封印，以避免自己强大的力量为污秽所利用。 在人们的印象中，会在这片雪山中居住的除去巨龙当中喜好冰雪的白色种，也就只有因为崇拜巨龙而聚居于此的安钮人了。 但也曾有一些传言。 传言恶魔崇拜之所以那么难以根除，哪怕西方各国联合各个教派共同针对都只能让他们在明面上的活动消失，就是因为他们的老巢藏在那文明之外的雪山之中。 在数百年前，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就算是安钮人不管，巨龙还会容忍恶魔崇拜者在它们眼皮底下蹦跶不成？ 像这样的传言终究只能是传言，而在联合王国成立后，这种过时的旧账本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翻了。 从联合王国叛逃的过去派们，此刻正暂居在雪山中的英灵教会旧址中，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也从过去派牧师变回了英灵教会。 污秽的主动性基本上是和它们所侵蚀的地区【过去】的繁荣程度成正比的，越是有着辉煌历史的地区，那些曾经在那片土地上生活过的英雄们就越被污秽所利用。 因此当巨龙们自我封印以后，这片雪山中具有威胁的存在也就只有英灵教会的前辈们了，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起先人，但一向靠着召唤过往的英灵来战斗的英灵牧师们一旦成为了污秽手下的影子就会弱的出奇，失去召唤能力的他们和凡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与在叛逃时表现出来的那副要彻底投身污秽的样子不同，英灵牧师们在净化了这里，祛除了此处的污秽后才将之作为据点使用。 英灵教会的旧址在建立之时很大程度上依靠了大力士英灵以及法师英灵们的力量，那些生前绝不可能屈尊去做这种工作的英雄们在过去派牧师手下达成了梦幻般的合作，成就了这个隐藏于山中的宏伟圣殿。 即便这座圣殿暴露于山外的部分只有一个大门，但仅靠那四座粗壮高耸的青白理石雕像也足够震撼任何有幸见到此景的旅行家。 一道独特的青色光芒在大门前亮起，从传送术中走出了一位外表年轻的牧师和一个法师模样的影子。 牧师对着四座雕像一一鞠躬之后才带着自己的影子走进了圣殿。 虽然他已经做了几百年的牧师，但在发掘真神分给他的神性这件事上他一直没什么进展，轮回辗转了几百年现在也依旧是一个底层人员，在英灵教会叛逃联合王国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如此规模的圣殿，是以他根本就不认识这四个雕像到底是谁的，教长他们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他相信不认识这四个人的底层牧师肯定不止自己。 他本不应该在这时就返回这里的，在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爆炸之后，大教长所指定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现在为了调整计划英灵教会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使，他的任务清单也一样是排的满满的。 但他不回来不行了。 因为污秽侵蚀了世界的过去，数百年间英灵教会都失去了自己召唤英灵的能力，直到大教长发现可以捕获污秽具现出的影子，以神术直接操控。 大教长还改进了【妄逝之境】这个高级神术，使它变成了几乎任何英灵牧师都能使用的幻境类神术。 改进后的【妄逝之境】虽然没有了改变过去的能力，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利用污秽的力量，在污染区中创造出一个不断循环的，安全的幻境。 也正是这个发现使大教长产生了直接把真神被污秽侵蚀的部分接引回来的想法。 但这种控制英灵的方式有一些弊端，那就是这些影子终究是污秽具现出来的，一旦被摧毁英灵牧师没办法重新召唤，只能再去想办法抓一个影子，而英灵牧师没了英灵几乎就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依靠那些可以简单操控的弱小的影子又如何抓得到英雄的影子呢？ 另一个问题就是影子所具有的污秽之力还是会逐渐侵蚀主人，影子越是强大侵蚀的力度也就越大，所以每个牧师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回到圣殿之中净化自己，否则哪怕有真神分给他们的神性也一样免不了再轮回一次。 且不说轮回之后要重新成长起来需要多少岁月这一点，一旦用轮回的方式重生，不用说也是会在联合王国那里重生的，教会里不是没有女性，跨越轮回，相爱超过百年的恋人也是有的，但总不能一个牧师出了意外，这边就现场给他生一个不是？ 怀孕对女性神官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生下孩子后抚养长大也是一个难题，这种种都会成为本来就已经大幅偏离轨道的计划上的绊脚石。 年轻牧师心里很是忐忑，每个人的任务都是环环相扣的，自己提前跑回来一定会给上层添很多的麻烦。 但他不回来也不行。 他所控制的影子的实力突然变强了，使得他差点就被影子的污秽之力反噬。 作为一个底层牧师，他自然是控制不了多强的英灵的，但就算是弱小的英灵，其中也有许多可以取巧的地方。 比如说一些英灵所具有的某些特性，在他们是活人的时候可能是一个缺点，因而限制了他们作为英灵的格，但成为英灵后缺点就不复存在，甚至反而变成优点的情况时有发生。 不过年轻牧师没那么好的运气，他只是找到了一个生前没有留下任何功绩与传说的，差异一步就到传奇的法师而已。 法师英灵对于低级牧师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有许多生前实力相当不错，甚至可能差一步就到传奇的法师一生默默无闻，他们也许是研究上遇到瓶颈，实力被卡了一辈子无奈老死，也可能是孤注一掷的时候出了意外，总之就是一群有点实力的失败者。 这样的法师就算以英灵的形式召唤出来实力也要因为被人遗忘，无人知晓所带来的忘却补正而弱化，但这样也就反而适合低级牧师了。 虽然劣化了，但他们曾经在没有人见证的情况下到过高峰，作为法师也很可能在某个特定领域有些特长，实力比起同层次的其他英灵还是要强上不少的，而且生前是失败者的他们变成了影子也很好抓，只要等到不断重复某一段过去的影子开始重演自己的失败之时就能相对轻松的抓获了。 年轻牧师所控制的这个影子就非常擅长传送类的法术，尤其是对人传送这方面，可以低消耗的连续传送很长的距离，这让他有了执行一些特殊任务的能力。 但现在影子的实力突然变强了。 这简直不可理喻，要不是这个影子正好擅长传送他可能都坚持不到这里，所幸他一接近圣殿身上遭到的侵蚀就也停下了，捡回一命的他面对那四个不认识的雕像的尊重中也多了几分真诚。 他没有擅自往圣殿内走。 沉重的脚步声从圣殿中传来，一个头发散乱，赤裸上半身，手持巨剑的壮汉慢慢走了出来。 “兄弟葛利奥，你为何擅自返回？”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从巨汉口中传出。 年轻牧师葛利奥心里万分紧张，这位安达利教长连人都不出现，只让手下的英灵现身，可见是十分气愤的了，虽然他觉得在这么缺人手的现在教长总不至于真的杀了自己，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葛利奥连忙说道：“教长大人，并非是在下擅离职守，实在是逼不得已，我手下的影子对我的侵蚀力度突然增强，若不是返回的及时我现在可能已经成为联合王国某个家庭的新生儿了！” 他没有直说自己的影子实力变强这么荒唐的事情，万一教长不相信怎么办？而且他自己其实也不太相信自己这个判断，万一是他搞错了，到时就成了他给自己的失态找了一个荒诞的理由，他怎么受的住这个。 “兄弟葛利奥，你是这数百年间在神性发掘上最没有长进的几人之一，你这是想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你的实力不但没有增进，反而退步了不成！” 唉，也是呢，是会变成这样呢！ 葛利奥解释道：“绝非如此，教长大人！这位法师的影子很可能暗藏着某些捕获之初未能发现的问题，这确实也是在下的失误，但绝非因为在下实力退步啊！” “哼！”安达利教长恨不得让手下的英灵一巴掌把这个没长进的家伙拍个半死，但既然他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安达利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葛利奥找到的这个擅长传送的影子用处颇多，原本他们还考虑过要不要给葛利奥一些补偿，从他手里把这个影子要来给更有能力的人使用，但这样毕竟有些不合规矩。 而且既然葛利奥有这个运气能找到这个法师的影子，也是时候给当了几百年低级牧师的他一些机会了。 没曾想这人给机会自己也抓不住，如何不让人生气？ 一个身体年龄在四十岁后半的男性从巨汉身后走了出来，对葛利奥身边的那个法师的影子伸出了手，他要自己亲自检查一遍这个英灵的影子。 但是那个法师一动不动。 葛利奥二话不说就从影子身边逃开了，开玩笑，教长都控制不了的东西他哪来的胆量再在那影子身边多待一秒？ 安达利也是心中大惊，这可是圣殿门前，不管如何强大的英灵都没有不受他控制的理由！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理这个意外状况，更大的异变就出现在那法师的影子身上。 之间法师的影子身上的魔力气息开始明显地不断变强，简直就是要突破传奇的样子！ 作为影子他的力量，来源于再现了他的污秽之力，然而在圣殿中的污秽之力早就被大教长净化了，为了获得足以突破到传奇的力量先是葛利奥受到侵蚀的部分身体被强行夺走，剧烈的疼痛使其发出了一声惨叫后便昏倒了，而后连安达利手下的巨汉也受到波及，竟是直接被夺走了一条手臂！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稚嫩女童的声音从圣殿内传来。 此时仍在圣殿内的教长就只有安达利而已，除了他之外…… “大教长！您怎么提前出关了！”安达利大惊失色。 之前为了对付那个未来剑神约尔，大教长强行召唤了已经被污秽侵蚀的部分真神之力，受到了严重的侵蚀，不得不进行转生。 这是预料之外的损失，谁也没能想到那个约尔不但提前发现了他们的陷阱，甚至还有能力斩杀一个又一个英灵，就连天使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哪怕没有未来派牧师的谋划，自己也迟早是要登神的，如果是污秽出现之前那约尔可能在成年之前就已经被真神收为天使了。 当时情况紧急，大教长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转生，并由安达利找到了转生后的大教长，从刚刚诞下孩子的母亲手中掳走了孩童，带到了这里。 但也因此大教长没能有机会选择转生的目标，偏偏当时最近的正要分娩的孩童是一个女童。 虽说各位牧师都是轮回了数百年的，其中有不少都转生成其他性别过，但果然还是他们获得真神赐予的神性时的性别才最能发挥自己的实力，是以大教长这次变性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然而也不能再去转生一遍，以大教长的实力一旦转生在联合王国内就不可能瞒过现在派和未来派的牧师们，当时必须尽快逃离才行。 非要教会里的女性牧师给生一个也有问题，一方面这样很不尊重人，另一方面是男是女也不能保证，从刚生下孩子的母亲那里抢走婴孩本身就已经是很没有人性的举动了，要是再对同伴做出这种事势必会对亲历者的精神造成影响，而精神一旦动摇对污秽的抵抗力也就会变弱，得不偿失。 两害相权，大教长只得接受了现实，总之先借用了现在派的神术在没有后遗症的情况下加快自身成长，让身体成长到能承受更多力量的时候。 但这个神术有一个缺点，就是对一个人只能用一次，否则就必然会影响到身体的潜力，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残疾。 现在大教长的身体年龄才长到十岁多一点就出关，对于日后英灵教会的影响简直就是致命的！ 看到安达利痛心疾首的表情，大教长恩罗诺斯继续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兄弟安达利，你难道没有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么？” 她用短短的手指指着那法师的影子，：“放松你对剑圣克罗斯的掌控吧，让我们看看那法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理解原因，但安达利还是依言行事，任由那法师的影子吸收着剑圣的影子，得到了污秽的力量的补充，法师竟然真的成功突破到了传奇！ “怎么会有这种事，影子怎么可能会变强？他们是过去的再现啊！”安达利震惊道。 “有人改变了过去。”大教长难掩激动，用颤抖的童音说道，“在真神沉睡之后，改变过去就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可现在……难道还有残留的属于真神过去面的神性存在于这世上不成！” 法师的影子在成为传奇后还在不断地改变着，虽然在大教长的力量下他只能站在原地，但仍在演化着他在那被改变的过去中所经历的一切。 先是他的服饰，在成为传奇之后他一件一件地替换着随身衣物，换成了更强大的魔法物品。 其中或许是因为实验，或许是因为战斗，这些魔法物品时有破损，甚至他的身体也经常会受到伤害，受伤频率远远超过正常法师。 奇怪的是每次受伤，这个法师都会显得十分激动与兴奋，仿佛有什么特殊爱好。 突然，这个法师的影子只剩下了一个头！ 安达利本以为他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又或者之后他会转生成巫妖。 但没想到他的身体竟然在某种再生能力的作用下重新长好了！ 那之后他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装，表情也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 —— 罗特看着斯肯这个德性有些无语。 在罗特拒绝了借此机会体验人生之后，莉洁莉特就调整了一下罗特在幻境中所体验的时间。 因为她要借此机会看看洁丽作为普通人类活下去会变成怎样，虽然这个妄逝之境不能改变过去，但推演总是没有问题的。 她给罗特提那个建议也有让罗特自己找办法去打发时间的意思，这个幻境因罗特而生，他是肯定不能提前走的，可虽然外界的时间与幻境是不同步的，莉洁莉特觉得罗特出去的时候最多也就比和他一起走进来的那个利斯塔慢上半天，但精神上罗特就是得等个至少几十年。 罗特倒是有提议过自己可以趁此机会练剑，但莉洁莉特阻止了他。 幻境中不是没有强者可用，但那些强者都有着和实力相对应的地位，对幻境的推演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一旦被莉洁莉特抓来就会不可避免的影响世界的发展，对人类洁丽的人生也会产生影响。 而要是真让罗特自己对着空气练个几十年，莉洁莉特又怕他把自己练出毛病来。 罗特听她这么说也觉得闭门造车一段时间可能还好，几十年那确实是要把自己练成傻子的，也只得作罢，让莉洁莉特给他又造了一个小空间，使得她在那边看几十年自己这边也只感觉是半年左右。 他觉得练上半年还是可以的。 然后这斯肯就跑来闹事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死去的传送法师在这个幻境里是成功活下来了，结果他竟然在这几十年里突破到了传奇，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找莉洁莉特的麻烦。 在罗特眼里就是说好的时间还没到呢，就被莉洁莉特从小空间里叫了出去。 “罗特，有熟人来了，你来见见！” 当时她就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提着斯肯的脑袋走了过来。 “你说你做什么死啊……”罗特认出来那张脸后，对只剩一个头的斯肯苦笑道。 第五十九章 离开幻境 在幻境中的黑城堡，当初用来囚禁村民的铺满天鹅绒地毯的房间内，莉洁莉特正像显摆什么稀罕物件一样向罗特展示着斯肯那还活着的脑袋。 罗特想不出莉洁莉特有什么理由要去专门再把他抓来，所以只能是这货自己找上门来的。 哪怕不看莉洁莉特在这幻境内有着近乎世界的主人一般的实力这一点，仅就她自身的境界就不是普通传奇能够抵抗的，斯肯或许是在这几十年内突破了传奇，但他怎么就能有这个胆量来找莉洁莉特的麻烦呢？ 斯肯张了张嘴，但是没了肺和喉咙的他说不出话来。 “罗特你很想听他说什么么？”莉洁莉特问道。 罗特不是很知道该说啥，“我确实挺好奇他是什么心态，但也没有那么想听……莉洁莉特你要怎么处置他？” 在罗特看来，在原本的过去中这男人是在那一晚就死掉了的，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被神术推演出来的幻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就是了。 “看心情吧……”莉洁莉特说着手一抖，斯肯的脑袋下面就突然出现了喉咙和肺，就像被打开的折叠书本一样，说真的看着有点吓人，罗特也忍不住跳了下眼皮。 “请让我做您的仆人吧！我知错了！”斯肯恢复说话能力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罗特看着他无奈道：“你早想什么来着……” “是，是我狂妄自大了！我，我晋升为传奇后解除到了空间的极限，那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 莉洁莉特笑道：“嗯哼，像你这种偏科的人很难成为传奇，一旦成为有和容易因为提前接触到高层的知识而产生全能感，我也是见过一两个例子的。但是啊，你的恶意传送术不是被我硬挺过来一次了么？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嗯？” “我，不，小人我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已经碰触到了更高的境界，就产生了不该有的妄想……” 莉洁莉特手又是一抖，斯肯的整个身体都被她这么甩出来了，只是没有皮肤，红的黄的白的都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我又不是抵抗了你的法术，要是之前没有生效，那你觉得做自己境界高了确实有机会突破我的抵抗力。但我不是一开始就没抵抗么，你的法术生效了，但是我就是没有被传送走，你就算想报仇也应该从其他方向入手吧？” “鬼，鬼迷心窍，我是鬼迷心窍……”斯肯求饶道。 “说到底要不是旁观了我的战斗你也没机会成为传奇才对，你也真好意思……算了，看在罗特没给你求情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仆人什么的就不用了，滚出去吧。”莉洁莉特放开了斯肯的脑袋，他的身体也彻底恢复了原样，赤身裸体地瘫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对着莉洁莉特和罗特都做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礼节性动作，随后立刻传送走了。 “这不伦不类的……”莉洁莉特摇了摇头，对罗特又问道，“罗特你怎么想？” 罗特回答道：“有什么怎么想的，他这不是自找的么？” “哼~不会觉得太残酷了？”莉洁莉特问道。 这应该是一时兴起吧，罗特这样想着说道：“该死的人能活下来，哪里说得上残酷了，况且这里本来也就是一个幻境而已，你也说了这个并不能真正的改变过去。话说既然那个家伙都成为传奇了，洁丽的人生是不是也走完了？可我这里感觉才过去一个月啊。” “我本来想要看的并不止她这一代的生活，所以时间之间的系数比你认为的要快一些。至于洁丽她……嗯，她在子孙的祝福下，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修女结束了普通的一生。”莉洁莉特说起洁丽的时候神色尤其温柔，“虽然是挺无趣的一生，不过倒也过得安心，她的信仰其实因为和我的相遇有了瑕疵，不过她也没有试图成为什么了不起的神职者，最后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作为吸血鬼生活的几百年里一直都没有忘掉自己对于光之神的信仰，活得一直很纠结，尤其是在光之神的信仰逐渐式微之时，她每天都很痛苦，相比之下这样的短暂一生可能确实反而很幸福吧。” “作为人类所活过的那十几年的岁月对她而言不知为何就是要比成为吸血鬼后的数百年还要重要……我应该也是生而为人的，只不过我失去了早期的记忆，现在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个怪物而生活的，所以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在被困在这里之后我没有压制这个不能由我控制的妄逝之境，除了帮我解闷，或许也有想要借此解开我的这份疑惑的想法吧。”莉洁莉特此时伸出手来，几十年过去了也没什么改变的村庄景象出现在罗特眼前，一个长相和洁丽很相像的少女正走在前往村中教堂的路上。 罗特问道：“只是为了看这个的话，你直接改写这个幻境不就好了？” “虽然你知道妄逝之境这个名字，但看来你根本不了解它实际运作的情况啊？”莉洁莉特说道，“我不知道真神如果出手会怎样，我若是直接试图改写过去，这个幻境立刻就会像肥皂泡一样破掉。” 罗特皱眉道：“这次救出村民的是斯肯，但我也没有做出什么能改变他的结局的事情才对……还是说原本斯肯会死在科谢手里？” 莉洁莉特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幻境的发展真的被改变……谁知道呢？我其实看到她孙女这一代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没那么有兴趣了，但你那边才过一个月……话说不吃不喝不睡觉，亏你真能就这把长刀自娱自乐那么久啊，我本来做好了随时把你捞出来的准备的……以人类而言你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些不太妙？” 罗特说道：“我自己确实也觉得有点练不出什么东西了，也无所谓。那么现在是要放我离开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他没回答啊……莉洁莉特心里猜测着原因。 “我也要离开了。多亏了你这个妄逝之境似乎已经完成了，现在的我是有能力停下它的。而污秽的力量嘛……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了，但是为了对付那个看不清脸的家伙我把原本用于制衡污秽之力的血气都收了回来，现在外面可能会有点乱吧……”莉洁莉特有点不好意思，“反正牺牲大部分力量的话我现在是可以脱身的，只不过有件事会比较麻烦。” 罗特听完大惊道：“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这灾星的帽子岂不是摘不下去了！” “灾星？你好像是在幻境里想过几次这个名词，这是什么？” 罗特便将自己与化煞人的冲突告诉给了莉洁莉特，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莉洁莉特也是一个长生种，比精灵没准都长的那种，是不是能给出什么意见来？ 没想到莉洁莉特竟是这样说道：“啊，这样的人是有的呢。” “什么？真，真的有？”罗特的侥幸心理遭到了沉重打击。 “不过我觉得你不是灾星就是了，你每次遇到的事情最后不都被解决了么？像这次，我和你一起跑出去以后这黑城堡也就是无根之木了，我再帮你安排一下，让你一出去转手就解决一切，那你不就不是灾星了？” 能解决自己遇到的灾难的人，还算是灾星么？ 或许这要看那些灾难是否是可以避免的吧？ 那场大爆炸罗特觉得自己反正无能为力，他也确实没能解决。 小丑的出现本来也不是一场灾难，硬要说精灵王国那里发生的事情好像也和他扯不上关系。 倒是这一次，要是不他的话莉洁莉特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自己这……算是解决了此事么？ 莉洁莉特在罗特深思的时候继续说道：“灾星这个说法我是第一次听到，不过那这种身上带有特定命运的人我是见过不少的。比如说有的人就有美食运，走到哪里都能正好吃到当地的特色美食，哪怕是条件苛刻到某个特定月份中的某几天的夜晚才能吃到的稀奇货色，诶，这人一走到那个地方刚好就能吃上！美食运不那么好的可能就赶不上，必须等到下一年再看有没有机会。或者有的人就是又战争运，当上佣兵之后走到哪里都有仗打。我也不是研究神学的人，不是很清楚这种命运和真神的安排有没有关系，但我可以说你肯定没有灾运。” “……你能帮我说服化煞人么？”罗特问道。 “我才不要！我都不打算露面！”莉洁莉特拒绝道，“你觉得对付污秽的力量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么？你们这些人身上都有真神的祝福，我可没有！出去以后我能不能保持人形都不知道呢……” 罗特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是说我要吸干周围所有人的血你会怎么做？”莉洁莉特问道。 “我没有立场和能力阻止你，你要是放过了我，我估计也要主动去找化煞人让他们把我关起来了。”罗特臭着脸设想着。 “算是你放我出去的诶，不会想要亲自来抓我？” “就算你说我不是灾星，你要是真的害死外面这一城人我也要觉得自己是灾星了。我最应该做的是配合那些有经验的化煞人把自己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而不是明知自己是个灾星还追在你身后到处祸害人。”罗特苦笑道。 莉洁莉特盯着他看了一会而，笑道：“开玩笑开玩笑！你们这些人身上都带着真神的力量，我吸了你们的血谁知道会怎么样，我才不敢呢！” 这也有其他问题吧？罗特疑惑道：“不是，你连血都不能吸那怎么活啊？” “所以我打算先跟着你喽，你别说不愿意啊！”莉洁莉特说道。 罗特心情挺复杂，不知道开心还是不开心。 毕竟她不能以人的样子跟在自己身边不是，这种情况下相处出来的感情倒是纯粹了，但是罗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本来没这么大追求才是…… 但先不说他能不能拒绝，他倒也是不想拒绝这件事。 莉洁莉特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心声——是的，他还在她所掌控的幻境里呢——开始觉得罗特这个人本身也有点意思了。 “愿意是愿意，就是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罗特叹息道。 这个问题就让莉洁莉特有些尴尬了，“在力量的平衡被破坏之后我还真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子了，不过应该没事就是了，在外面的黑城堡，洁丽的影子不是一直挡着冒险者们不让我出手么？影子虽然会受到污秽的控制，但基于过去具现出的影子也无法摆脱原本性格的影响，洁丽那么温柔的人不会任由灾害扩大的。” 原来那个女护卫真的就是变成吸血鬼后的洁丽啊…… 罗特没有问吸血鬼洁丽的结局，但他问了另一件事，“这些幻境里的村民你打算怎么办？” 莉洁莉特像是没听懂他在问什么，“有什么怎么办，我也不能看着他们一辈子，哪怕他们是洁丽的后裔也一样。” 是这个理由。 而不是因为这里是幻境所以没有意义。 之前那个斯肯她也彻底地救活了，明明也是这个幻境的一部分而已。 “对于长生种来说，短生种那短短数十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会不会也就和这个妄逝之境没有什么区别？”罗特问道。 莉洁莉特敲了敲他的脑袋，“哎呀，那一个月没把你变成疯子，反而让你变成哲人了不成？没错，是没有什么区别，对我而言都一样的有意义。” “有意义？” “我所经历的时光，怎么可能是没有意义的？” 这句话对罗特而言有些过于耀眼。 他握住了曾被灰衣人使用过的长刀。 这把刀已经失去储存内力的能力了，但它真正的变化其实在别处。 一把刀尚且如此。 罗特知道，他的自我到现在还能存在，已经是灰衣人小心又小心的结果了。 “赶紧出去吧，外面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莉洁莉特一点也不着急。 “行啊，这就走吧。” 神威之轮在利斯塔身边不断地旋转着。 一条黑色的荆棘被双剑剪断，一位差点被荆棘贯穿的女性弓箭手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本事不够的人别随便对那家伙出手！”利斯塔对她大吼道，“还不快点跑！别给我们添麻烦！” 应该也是一位冒险者的弓箭手不甘心地对他道谢，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战场的反方向逃走了。 利斯塔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看着在黑色城堡的顶端站立的女性的影子，咬紧了牙关。 数条黑色的荆棘几乎是凭空出现，神威之轮再次旋转，利斯塔的身影忽然消失，而后在荆棘的包围网外出现。 他没有对荆棘做无意义的攻击，只是寻找着有没有其他陷入危机的人。 从利斯塔离开幻境到现在不过半天。 所有进入了幻境的冒险者，除了罗特，都和利斯塔在同一时间被丢出来了，他不知道罗特有没有离开幻境，但他觉得罗特可能是回不来了。 自那之后，城中就发生了许多的变化，根据情报有一些影子开始渐渐消失，又有一些新的影子开始出现，消失的影子中也包括那个一直阻拦冒险者们的女护卫。 冒险者协会为了稳妥起见强令所有冒险者离开城堡，倒不是冒险者协会一点冒险的胆量都没有，只不过他们心知肚明，瞒着协会偷偷调查这里的人肯定是有的，这些人可未必会选择静观其变。 既然如此不如让那些不愿意按照体制来办事的人替他们冒险算了，在冒险者协会看来，说的难听一点哪怕是没牌子和兵蚁都比那些体制外的“冒险者”强。 当然他们也在召集那些没牌子们，许下种种离了协会就会打折扣的好处，打算找机会派他们探一探情况。 只不过没等他们探明情况，情况就来找他们了。 开始逐渐消失的女护卫无法再阻拦朝着王座前进的人，理所当然的，黑城堡真正主人的影子被惊动了。 而冒险者们所居住的简易城市也瞬间被毁灭了。 无数充满污秽之力的黑色荆棘毫无征兆地出现，仿佛整片土地被置换掉了一般。 所幸城中除了冒险者就是协会的人，协会对于城堡的危险程度的评估给的很高，是以此地至少也是金属级，或者至少被认为是有金属级实力的人，没有人连最初的变故都挺不过去。 当然，也有一些听说第一次进入黑城堡不会有危险的低级冒险者做着一举成名的美梦偷偷溜来，从正门以外的地方进入城堡，对于那些人冒险者协会也就不管了，利斯塔都不想管。 万幸的是，那个神秘的城堡主人似乎没有离开城堡的打算，只是不断派出血色的荆棘追杀城堡周围的所有冒险者，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逃跑，但也有些人因为最初的攻势并不是如何凌厉而选择了留下战斗。 只是越是反抗，这荆棘也就变得越强。 利斯塔带着神威之轮到处解救遇到危险的冒险者，在协会其他部门眼里这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冒险者，只是对于直接管理冒险者的冒险者公会的人员看来就十分离奇了。 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三把斗气之剑破空而来，直指站在城堡顶端的影子！ 然而三条荆棘凭空出现，虽然被斗气之剑搅碎，却也消磨了它们的劲力。 突袭不成，斗气之剑便飞回了主人身边，有一人于空中走来，每一步皆是踏在斗气所铸的长剑之上。 第六十章 斗气化剑 曾闻东方有剑仙。 那是要比奉剑门的剑芒还要更进一步的，痴心于剑的疯狂修行者。 不满足于他人打造的凡俗之剑。 亦不满足于可将万物化为利剑的剑芒。 他们的执念趋近于道，以身为熔炉，以魂为剑胆，将一身内力与自己的灵魂一并炼化为剑，是为本命之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妖魔辟易，神佛莫当。 只可惜这等剑仙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纵千百年未可见其一，且个个短命，似乎此等仙人出世便是为了与某个域外邪神一命换一命，虽然号称是【固】之内力的极致，但存世之记录过少，很难说与奉剑门的剑芒孰强孰弱。 其御剑之术倒是在瓦巫山之中一直流传了下来，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内家剑法门派存在于武林之中。 随后污秽降临，秦汉西征，联合王国成立，东西方武人的大交流到来，这剑仙之法竟是在此时迎来了转机。 常有认定内力强于斗气的人这么说：斗气只不过是走了极端的劣等内力而已。 走了极端，确实。 劣等，却未必。 至少瓦巫一脉成功在斗气之上找到了全新的道路。 以斗气修剑仙之法，虽然无法达到那全身全灵具化为剑的境界，却大大降低了修炼的门槛，更是可以炼出不止一把的斗气之剑，且当斗气之剑损毁之时也不会如本命剑受损那般累及性命，再佐以发展成熟的御剑之法，战法无穷。 瓦巫一脉虽研究出了这等剑术，却面临着无人肯练的尴尬境地。 剑仙在武林之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传说，瓦巫一脉能够靠着没有本命剑的御剑术长久地存在于武林之中，更多的其实是靠着人们对他们的一份敬仰，现在竟要以斗气炼之，如何能让人接受？ 而瓦巫一脉自己也不愿意让西方人轻易学去自己的秘传，连姓都没有的平民自然是看不上的，一定要是有姓的贵族，还要他们愿意舍弃本姓，改为秦汉之姓方可证明诚意，得授秘法。 真神尚在之时迫于压力还有人愿意迁就这些倔强的瓦巫人，真神陷入沉睡之后除去已经加入瓦巫一脉的人及其子孙以外，几乎就再无外人习练这斗气化剑之术了。 这数百年过去了，联合王国逐渐发展，人类的人口也逐渐扩大，但这斗气化剑之术的习练者却还只是内部的世代相传。 而且即便这斗气化剑之法大大降低了修炼难度，但剑仙之法的基础还是过高了，降低也只是相对的，后代之中练不出名堂的人大有人在，年轻一辈中受到其他更易修炼的武艺诱惑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的瓦巫一脉竟是快要沦落到和奉剑门那个“养老院”差不多的境地了。 杜赫姆·李就是瓦巫一脉求变的产物，威肯人平民出身的他并没有姓氏，“李”姓是由他的师傅赐给他的，每一次他都只能得到一层的修炼法门，而他则必须不断证明自己配的上这个姓氏才能得到下一层的修炼之法。 现在把他卡在精金级，令他不能够成为现代传奇的不是他的天赋，也不是他的实战经验，而恰恰就是下一步法门的缺失。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是现在最活跃的精金级冒险者，他太需要功劳与荣誉了。 杜赫姆收回了先手突袭的三把斗气之剑。 这三把特意强化了速度，因而强度就有所减弱，强行进攻即便伤了对方这三把剑也可能会收不回来。 黑色的荆棘凭空出现，比起刺杀或是缠绕，这些荆棘的攻击方式好像就是它们的存在本身。 它们出现之时会挤掉原本存在于那片空间中的存在，其破坏力可不是简单的物理攻击可以比拟的，能够挡下这种攻击的物理手段可能几乎不存在吧。 所幸杜赫姆提前察觉到了异动，竖起剑指，八把斗气之剑环绕其身，令那些黑色荆棘出现之时便已支离破碎。 杜赫姆忍不住分心看了看地面上的战况，这影子竟有如此手段，那地面上的冒险者又该是怎样的伤亡惨重？ 但情况却远远好于他的预料，除去某些以防御力见长是以试图硬抗的倒霉冒险者以外，大部分采取了躲避这一策略的冒险者都幸存了下来。 其中尤以一个身边环绕着一个古怪的木质车轮的双剑战士最为瞩目，他穿梭于城内的战场中间，不断救助着某些躲闪不及的冒险者们，并让他们远离战场。 又有荆棘出现，仍旧是被斗气之剑轻易解决，杜赫姆发现这个影子有些古怪。 首先是这荆棘的强度，那个双剑战士的斗气看来只有银级巅峰，金级垫底的水平，那用途未知的车轮在他砍断荆棘的过程中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虽然以这荆棘的攻击方式来说，其本身的强度其实并不重要，毕竟它是直接以其【存在】来进行攻击的，但这种连银级冒险者都能轻易斩断的水平还是有些奇怪了。 而且影子一直站在城堡顶端不动的这个行为也很奇怪，它倒也并不只是在进行反击，也能看到完全没有对它出手的冒险者受到攻击，但它也算不上进攻欲望强烈，哪怕对于攻击过它的杜赫姆，两次反击也采用了完全相同的手段，哪怕以影子的标准来说也太单调了。 正常来说生前越是强大的影子手段就越多，攻击模式的重复性也就越小，连续两次用完全相同的手段只能说明这家伙就没有其他的攻击方式。 本以为这会是一笔很大的功绩，可若是只有这种程度就太令人失望了啊……在杜赫姆看来冒险者协会的评定十分严格，会不会少一分功劳或许难说，但是多一分的情况可是从来都没有的。 杜赫姆发现黑城堡中似乎还有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冒险者在拼杀，只不过既要面对神出鬼没的荆棘，又要面对城堡中的其他影子，称得上是险象环生。 杜赫姆剑指一翻，又有八把斗气之剑出现，在之前的八把之外又围出一圈，两圈斗气之剑交错旋转，带着杜赫姆冲进了黑城堡，剑气纵横，在如山般的黑城上打出了无数坑洞，将城堡内的冒险者身边的敌人一扫而空。 “莫要逞强！有我在，你们先行退去！” 有个别冒险者似是有些不甘心，但发现是他之后也还是无可奈何地撤退了。 应该是同样发现了这影子的古怪吧，对于杜赫姆来说这影子有些令人失望，但对于普通的金级来说或许就是难得的好机会。 但再怎么好的机会也没办法，跟杜赫姆抢什么都行，就是别跟他抢功劳。 杜赫姆瞟了一眼上空中的魔力之眼，假意在黑城堡中寻找其他幸存者，实则挑选了一个最合适的角度，随后一飞冲天！ 十六道斗气之剑合为一体，一把如蓝色琉璃般的巨剑显现，亦如琥珀般将杜赫姆包裹其中，一路破坏着城堡，直冲向城堡顶端的影子。 一把黑色的巨大战锤砸向了巨剑，虽然令巨剑稍稍偏离了轨道，但自身却也因此破碎。 越是接近城主的影子，黑色的荆棘便出现的越多，参差交错，犹如巨龙之尾。 虽然单个的强度有限，但巨大的质量还是限制了蓝色巨剑的行动，使杜赫姆没能及时修正轨道。 巨剑带走了城主影子的半个身躯，但未能一击消灭它。 杜赫姆心中恼怒不已，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没了的话，给评定之人的感官刺激就要大打折扣了！ 蓝色巨剑在空中一转，再次冲向了城主之影。 就在此刻，城中那越来越淡的女护卫的影子终于彻底消失了。 身穿黑色贵妇装的城主虽然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却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杜赫姆丹田之中深藏的一把小剑猛然颤动，他毫不犹豫散开了巨剑，并斗气爆发之法将这十六把斗气之剑一一射出，攻击敌人的同时利用反动之力以极快的速度拉开了距离！ “啊呀，遗憾。” 城主之影单手一握，杜赫姆原本所在的那片空间瞬间崩裂，如同被锤子砸碎的镜面一般，同时她自身亦被十六道飞剑打得几乎消散，然而构成黑城堡的污秽之力迅速地填补了它的身躯，令它恢复如初。 杜赫姆十六把斗气之剑的最后一把被空间的崩裂波及，几近消散，然而他却是不惊反喜。 “你原来有这等实力！” 他毫不犹豫地将几乎破碎的那把斗气之剑与另外七把一起打散，浓如流质般的斗气被最初的八把斗气之剑吸收，使得它们犹如实物。 “神临之门！” 随着一声令下，一道八门剑阵瞬间成型。 城主的影子伸手再握，却无法撼动杜赫姆所在的那片空间。 它于是伸出左手做持杯状，一只高脚酒杯随即出现于手中，其中满盛的液体虽因污秽之力而变成黑色，更有异臭传来，但还是一眼便能让看到的人想到鲜血。 城主之影持杯之手微微倾斜，黑色的血液如无穷无尽般从杯中流出。 杜赫姆心中警戒，以剑阵不断激发剑气攻击城主之影。 城主之影却毫无防御之意，任由剑气加身，伤口在出现的同时便已愈合，眼力不佳者定会因为看不到伤口出现而错把它当作是幻影吧。 那杯中倾倒的鲜血看似不多，但才接触到因为之前杜赫姆的巨剑而垮塌一半的黑色城堡，城堡上便如天降洪流一般，黑色血液似山洪爆发，冲向了仍未完全撤离的冒险者们！ 城主的影子带着挑衅般的笑容，看向了杜赫姆。 杜赫姆心中悚然，这等反应不似只能重复过望行为的影子！ 他知道，最可能的还是曾经出现过类似传奇强者带兵攻城，而城主以这一手牵制敌人的情况，此时影子只是调用了那段过去而已，但他心中就是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只将三把最快的斗气之剑派出掩护其他冒险者们，以斩杀这个城主之影为最优先！ 三把快剑携着滚滚剑气，劈开了山洪，为冒险者们争取到了一时的逃生空间。 然而强度不足的这三把斗气之剑很快便发出了犹如冰层碎裂一般的声音，剑身上不断出现着裂痕。 “神剑，来！” 这八门剑阵有许多运用之法，想要发挥最大的威力，还是要把敌人困于剑阵之内才行。 如果用上十六把飞剑应该有机会，但是既然已经伤了一把，那么强行如此施为只是徒然露出破绽，是以他选择了强化八把剑，以神临之法施展剑阵。 “神？”城主之影轻笑一声。 却见一个身似杜赫姆本人，却身着秦汉传统道服的巨人浮现于剑阵之上，巨人高举剑指，朝着城主之影猛然挥下！ 剑指在挥下的过程中化为剑锋，待到指向城主之影时，巨人全身皆已化为神剑！ 此法名为神临，却是以己为神，唤来【未来】的那个更强大的自己！ 城主之影神色微变，高举酒杯，竟是以之抵住了巨大的神剑，然而如山洪般的黑色血液也因此断了源头。 它摊开右手，一把黑色的法杖随即出现，一轮黑月缓缓升起，砸向了剑阵！ 此时得到解放的三把快剑不顾自身濒临破碎，瞬息之间便已杀近城主之影，斩在了法杖之上。 虽然三把斗气之剑随即彻底崩碎，然而其毁坏之时所爆发出的斗气却是更进一步地扰乱了施法，那轮黑月亦因此而微微晃动，犹如水中之月。 一把小剑从杜赫姆口中吐出，倏忽而出，倏忽而回，其声倏然，其影淡然。 黑月如漏气的气球一般，在行进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无力撼动剑阵。 那酒杯最终也还是为神剑所破，然而城主却没有如杜赫姆所想般被一斩而灭。 一个黑色的手铠出现在了城主的右手上，它牢牢地抓住了神剑，使其不得再进半分。 一人一影竟这般僵持住了。 杜赫姆心知不妙，此地虽然不是污染区内，但城主之影下方可还有一个黑城堡在，拼起消耗来除非是生生耗光整个如山般的城堡，否则这影子断无支撑不住的道理。 他作为精金级所具有的斗气之量已经可以算是破格，因为他可以通过将斗气锤炼成剑的方式进行压缩，虽然每把剑所蕴含的斗气以及剑的总数有所限制，但也可以抵得上寻常精金级的两三倍了。 然而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耗过一座山那么多的污秽之力。 该怎么办……对了！既然城主的影子已经和自己陷入了僵持，那么只要让其他冒险者们去攻击城堡就好了！这里可是有着能建起一座小城市的冒险者们！ 他看向了魔力之眼，在战斗白热化之后天空之中便又多了许多个魔力之眼，虽然大部分被余波波及，即便未彻底损毁也已失去功能，但还是有两个高空中的魔力之眼幸存了下来。 太好了，看来协会的监视者实力不错！ 他强挤出一份精神力，把一个讯息打向了魔力之眼。 原本正组织冒险者们撤退的冒险者公会成员接到了来自协会的通知，连忙开始重新组织冒险者，要求他们返回城堡处，可哪怕公会人员口中话语逐渐从要求变为命令，从命令变为威胁，也无法让大部分冒险者们回心转意。 开玩笑，都打成那样了，谁还敢回去啊？ 精金级都撑不住了，你要我们去当炮灰不成？ 就算是被降级也无所谓了，死了你就是给连升三级又有什么意义？ 净化污秽需要的是人口，是以杀人督战的行为哪怕在军中也早已摒弃，冒险者公会就更加没有这个权利对仅仅是避战的冒险者出手了。 虽然有一些自恃实力还行的金级，以及一些责任感强烈的银级返身冲向了城堡，但这点人果然还是杯水车薪。 杜赫姆只能苦苦坚持。 剑阵的运转开始变得迟滞，组成剑阵的八把斗气之剑开始出现裂痕。 就在剑阵彻底崩坏的瞬间。 就在杜赫姆露出绝望的表情的时候。 一把小剑将奇异的声音甩在了后头，出现在了城主之影的眉心！ 然而这一剑竟是未能贯穿。 神剑瞬间崩碎，而杜赫姆的身体转瞬之间携着神剑最后的气势瞬间出现在了城主之影面前，他的右手剑指与那小剑合为一体，刺进了它的头颅。 杜赫姆以左手剑指搭在右肩之上，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右手猛然斩下，蓝色的光芒将整座如山般的黑城堡与它的主人一并斩为两半！ “呼，呼，呃，呕啊。” 严重透支的杜赫姆几欲呕血，勉强浮于空中不让自己掉进污秽之力中。 万一这么栽进黑泥里被淹死可就太…… ……为什么黑城堡还是城堡的样子？ 核心已灭，就算不出现退潮也至少应该失去形态变为黑泥才对啊！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到了保持着两半摆着手对他笑着的女性的影子。 那笑容中竟带有几分天真，那本是近乎倾国倾城的美貌。 但在他眼中却犹如恐怖的化身。 城主之影轻易地将自己拼了回去，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在玩耍而已。 杜赫姆的脸上真正的出现了绝望。 就在此时，一抹血色却突破了肮脏的黑色，从城堡以及城主之影的身上显露了出来。 城主之影突然整个裂开，利用怀表变回秦汉人容貌的罗特和莉洁莉特一起出现在城主之影原本所在的位置上。 一对眼睛看着两对眼睛。 罗特连忙借助莉洁莉特为了带着他一起出来而建立的临时连接疯狂传递着心声。 “即兴表演！快和我即兴表演一下！” 第六十一章 瞬间升级 杜赫姆看到罗特和容貌与那影子一模一样的女人一起从裂开的城主之影中跑出来的时候，几乎就要直接从空中掉下去了。 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还因为之前那一剑而保持着剑形，经脉也因为过载而疼痛不已，若不是因为所谓精金级其实就是旧时代的初入传奇，生命本质已经开始升华，早就废了。 那私自炼出来的本命剑虽然没有受损，但毕竟是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靠着逆推斗气化剑之法强炼的，连续两次调用已经把自己的丹田戳了两个窟窿，虽然其实不可能，但他就是有一种肚子那里噌噌漏气的错觉。 在此之上出现在眼前的这诡异景象……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受到了精神系的攻击！ 没错，这就说得通了，这影子怎么可能受了自己那一剑还能满不在乎地笑，还能随手把自己合上，那得是什么样的实力？任何传奇都不可能做到！ 所以这就是幻觉，没错的，看这罗特就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个女人也是长得和城主之影一样，毫无疑问就是调用了自己的记忆创造的幻觉！ 嗯……若是幻觉为什么是罗特这个自己没有如何在意过的人呢…… 这不重要，无论如何既然对方动用了幻术，而自己却还活着，就说明对方也是强弩之末，既然如此，自己这还保持剑形的手指就是胜负手了！ 就在杜赫姆考虑着如何出手的时候，那个长的和城主之影一模一样的女人突然动了！ 杜赫姆强忍住立刻出手的冲动，自己就这最后一口斗气吊着呢，要是出手时机错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是了，那影子再没有智力，怎么可能用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幻影来欺骗人呢？ 应该是那个罗特了，肯定是因为影子用不好幻术这么需要智商的技术，误以为罗特是他的朋友，想要以此让他犹豫，这个女人的幻影则是用来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的注意力…… 不对！这幻术既然是调用了城主之影的过去，是她生前用过的法术，而这城主又有如此实力，就算是照葫芦画瓢幻术也不可能这么粗浅…… 不如说，它真的有必要把自己的本体藏在罗特和这女人的两个幻影之中么？自己看到了两个幻影那肯定就会攻击其中之一，而它不就正好可以躲在别处了么！ 还是说……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就是利用了人的思维误区，其实这个女人的幻影就是本体…… 杜赫姆在一瞬之间只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已经进入了新的领域，若是可以挺过这一劫日后定然大有裨益！ 当那女人抓起杜赫姆的左手之时，他忍住了立刻出手的冲动，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得到自己没有受到攻击或侵蚀，右手仍在发抖，却不完全是因为受伤。 “杜赫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莉洁莉特小姐说可以带我出去了，可这里不是我进来时的地方……呜啊，我怎么漂在空中啊！”罗特用慌乱的表情说道。 哼，这边还什么都没说，却率先给我多吐露了一个情报，莉洁莉特是城主之影生前的名字？果然影子用不了幻术！杜赫姆想到。 “多谢英雄相助！”莉洁莉特抓着杜赫姆的左手说道，“我在被污秽侵蚀后苦苦坚持了数百年，为了自救才不得不将进入城堡的冒险者拉进幻境中，在罗特到来后我本以为找到了摆脱侵蚀的机会，却没曾想反而中了陷阱，差点铸成大错！若不是英雄为我创造了机会，我定然已经彻底被污秽侵蚀了！” 抵抗数百年？扯淡，怎么可能……若是那等实力，又或许……不不这只是幻术，不要被诱导了！ 说完这句话后，莉洁莉特的身体开始化为红色的灰，她松开了杜赫姆的左手，看了看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脸上并无悲伤，只有释然，“看来到极限了呢。抱歉啊罗特，虽然我早有觉悟，但让你那么辛苦地解救我，却还只能是这个结果，真的是很对不起。” “莉洁莉特小姐！”罗特换上悲痛脸，“真的，只能如此了么！” 是想要假意装作消失，趁我松懈的时候在伺机攻击么？那正好，我就在那个时候给你反击就是！杜赫姆做好了准备。 “无需悲伤，罗特先生，至少我能够以原本的姿态走完最后一段时光，就……已经……足够……”莉洁莉特的声音越来越缥缈，在血色的雾气之中消散了。 “莉洁莉特小……哦哦哦哦哦！”罗特因为莉洁莉特的消失而掉了下去！ 确实以那个罗特的实力没有办法飞行，难道是诱我去救？我才不会……等一下，黑城堡已经失去形状变成黑泥了？还有那是，黑泥收缩，退潮…… 杜赫姆用最后一口斗气抱着罗特朝着黑泥之外掉落。 该死，我大意了！退潮现象也可能是读取了我的记忆而已，若是这时它对我出手……出……没有出手？杜赫姆陷入了混乱。 在杜赫姆和罗特即将一起掉在地上的时候，一个人接住了他们。 杜赫姆定睛一看，“拉夫特先生！” “面对能够造成空间崩裂的对手，你竟然可以战而胜之！看来还强行把你留在精金级未免有些过分了啊，我会亲自出面向那些老古板证明你的功绩的！”拉夫特欣赏地看着杜赫姆，大笑着说道。 “拉夫特先生！我……不，难道说这是因为我已经被侵蚀了！我听闻受到污秽侵蚀者会产生幸福的幻……啊！” 拉夫特结结实实地给杜赫姆来了一拳，直接把他打昏过去了。 “根据幸存者的情报，你会看到的是过去的幸福回忆，我过去跟你说过这样的话么？” 罗特小心提醒道：“那个，拉夫特……先生？杜赫姆先生已经昏过去了。” “我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只有这样最合适了。”拉夫特把看着能自己行动的罗特放在了地上，“倒是你……我从监视班那里得到了到刚才为止的情报，要是那个消失掉的莉洁莉特小姐没有说谎，你就是从内部解救了她的冒险者？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 “解救！？”利斯塔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了。 拉夫特皱着浓密的眉毛，看向了利斯塔的方向。 “实在抱歉，拉夫特先生！”利斯塔连忙道歉，并保持着距离没有继续靠近，“我是和罗特先生一起进入黑城堡的，但是当我被幻境丢出来的时候罗特却不在，我还以为他出事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做出了这么大的功绩，我太惊讶了就……” 拉夫特说道：“你是前来帮助杜赫姆攻击城堡的冒险者们中的一个是吧，很好，都是有担当的冒险者啊！不过你说你是被丢出幻境的？也就是说你清楚记得离开幻境前的情况了？可以过来说明一下么？” 利斯塔却没有依言靠近，“我认为罗特应该能够给出比我更详细的情报，拉夫特先生。” 罗特觉得有些奇怪，这里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又怎么敢拒绝？ 拉夫特看着利斯塔，眉头一直没有解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对。” 也对？利斯塔和这个拉夫特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还是说…… 拉夫特更仔细地看了罗特一遍，问道：“你叫罗特？” “是的，先生，这是我的铭牌。”罗特把属于他的牌子拿了出来，说起来他一直都是用杜赫姆给的玉牌使用着协会相关设施，这还真是第一次拿出自己的牌照来。 罗特的牌照就是一个普通的石牌，上面雕刻的魔纹如果不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协会充能的话就会失效，一般来说想要有能吸收环境中的魔力自行充能的玉牌至少也得是到金属级才行，而想要像杜赫姆那样能把玉牌当支票送人得是金级才行。 石牌正面的上半部分的法阵中储存着罗特作为冒险者的个人信息，下半部分嵌着一个薄薄的人造绿花石，代表着他是绿花石等级的冒险者。 拉夫特用右手接过了罗特的铭牌，查阅了其中信息后大笑着用空闲的左手拍着罗特（罗特这时发现杜赫姆已经被拉夫特用抗货的方式抗在右肩上了），“你才是绿花石级？你这个等级，该不会是私自……哦，你是跟着那个利斯塔一起来的是吧？这可不好办啊，本来就凭你这次做出的贡献，一旦证实直接就能有金级资格，虽然不可能真让你直接成为金级，但只要你实力以后跟上就行。但你还是宝石级就麻烦了，按照规矩大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跳的，就算是当初的那个小剑圣约尔也一样！” “金属比宝石高级？满尚武的嘛你们。”为了不暴露暂时以隐形的方式躲在了罗特衣领里的莉洁莉特以心声说道。 罗特在约尔的信里见过拉夫特这个名字，此时正是有些紧张的时候，勉强分心用心声对她说道，“这方面的知识我只知道个大概，但是在大城市里冒险者协会是有办图书馆的，你感兴趣到时再问。” “紧张个什么，虽然我现在没剩下多少力量，但帮你易个容还是没问题的，就算他看穿了那个怀表又怎样啦。” “多谢拉夫特先生提拔，我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自然是不会有所怨言的！”罗特没有在心里回话，总之先应付过去这个拉夫特。 拉夫特从魔法口袋里随手掏出来了一个嵌着光钻石薄片的石牌，叠在了罗特的铭牌上，将冒险者信息复制了过去，随后将两个牌子一起给了罗特，“我会尽快帮你安排一个升级考验，只要你通过了就可以升为铁级，不过真可惜啊罗特先生，你达不成冒险者铭牌全收集的成就了，哈哈哈！” 冒险者升级时，旧铭牌是不用上交的，所以也有一些人会刻意避免做可能让自己跳级的任务，为的就是收集一套铭牌，据说一套从没嵌宝石的石牌开始的完整铭牌收集在联合王国中央地区的贵族那里可以作为收藏品卖出很高的价钱，而最终的铭牌越是高级，整套铭牌的价值也就越大。 罗特知道拉夫特是谁，对他有这种随手给他升级的权限其实并不惊讶，但他有些不知道这里该怎么表现了，姑且弄了个呆滞脸，看着手里的两个牌子不说话。 拉夫特问道：“怎么了？你这是太开心呢，还是因为全收集成就没了而失落呢？” “不，我，那个，杜赫姆先生这样……不要紧么？”罗特这句话是真心的，一个明显重伤的人被像扛麻袋一样扛着实在有些没法看。 “不用担心他，我现在正在用我的斗气帮他梳理经络，姿势这种小事不重要的。”这位明显特意修剪过自己的眉毛和胡子，上半身穿着材质不明的白衬衫套棕色皮甲，下半身穿着黑色皮裤皮鞋，露出来的皮肤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像是涂过油的，随便一站都像摆姿势的男人这样说道。 “关于这黑城堡的问题之后会有人来找你们做笔录的，你们先去城市那边和冒险者协会的其他人集合吧。”拉夫特改变主意，不打算立刻询问罗特了，“我期待着你以后的表现，罗特先生！” 说罢，他带着杜赫姆小心地飞走了，一句没有别人能听到的声音则出现在了罗特耳中。 “放心，我不在乎你是哪个罗特。” “他应该没看穿，不过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你隐藏身份的理由？是不是和那个灰衣人有关？”莉洁莉特好奇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罗特看着走过来的利斯塔，在心里说道：“这些都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一堆麻烦事要应付。” 利斯塔一脸开心地走了过来，对罗特说道：“老大！没想到你竟然平安无事啊！” “是啊，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难尽哪！”罗特说道。 “那我可一定要想办法从你这里把故事套出来了老大！对了，我能看看你的新铭牌么？” 罗特递给了他，利斯塔翻着个前后左右地看了一遍后吹了个口哨，指着铭牌背面对罗特说道：“你看，果然这里有拉夫特先生的纹章，老大你可真是……厉害！先是杜赫姆的玉牌，现在又是有拉夫特先生纹章的铭牌，唉，我因为信用评级才刚刚变成正的，现在也只有铁级的铭牌啊，没想到老大你这就要追上我了……” “那个拉夫特先生，我虽然有所耳闻，但都是些流言程度的知识，能给我介绍一下么？对了，我们边走边说吧。”罗特朝着已经半毁的城市的方向走去。 利斯塔也跟了上来，把铭牌还给了罗特，看着空中的魔力之眼叹气道：“唉，现在废墟里肯定一堆没来得及撤走的物资，不过这有人监视着我也不能拿啊……” “你要是一直抱着这种想法，我看这信用评级一辈子也上不去。” “咳咳，不说这个了吧老大。但是老大作为冒险者怎么能不了解拉夫特先生呢？” 罗特心想我当然了解，因为是从约尔那知道的我还比一般人了解的多呢，但我得找个不会被怀疑的途径去了解才行。 “我成为冒险者才多久？这段时间还发生这么多事，根本没有时间啊。”罗特抱怨道。 利斯塔也是感慨万千：“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信！老大你这升级速度估计都能载进史册，除了那些【英雄】还有谁能有这种升级速度？不，老大你这经历本身就能算是一个传奇故事了！” 说真的这样的故事可和他想要的不一样，但是罗特现在觉得也没有办法，根据莉洁莉特的说法，自己哪怕不是灾星，估计也是一个命运里就写上了【惹事】俩字的人，只要踏上冒险之旅就是没机会体验平凡的冒险者故事的。 罗特想到这里不耐烦道：“都跑题了，快点给我讲讲那个拉夫特先生啊。” “拉夫特先生是现在冒险者公会的领袖，冒险者协会三席中的一员，是近百年来最厉害的冒险者，不过这个名号现在好像受到了来自少年剑圣约尔的威胁。他在十年前因为积累了太多功劳成为了战功贵族，但哪怕成为了贵族也还是坚持在前线，只要是冒险者就没有不愿意给他面子的人。” 利斯塔说到这指了指罗特手里的新牌子，“就这个牌子，你只要一亮，什么委托都得先给你挑。” 罗特挑眉道：“还有这种效果？” “嗨，面子的事，明面上没有这种规矩，但是谁敢不给啊？”利斯塔笑道，“先不说冒险者怎么想，不管是公会的官方委托还是个人的委托，一看到你的铭牌上有拉夫特的纹章，信任度肯定要翻个几倍，人家也肯定愿意把委托给你啊！” “我和他只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因为从魔力之眼上看到了那段对话，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他就不怕我这只是一时的运气？他……”罗特摇着头说到一半，自己想明白了。 拉夫特要真的是一个随便把带有自己纹章的东西给出去的人，那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声誉。 也就是说他不是随便把这个牌子给自己的。 真蠢，明明之前拉夫特都明白地告诉他了。 唉，要是约尔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能想明白吧。 第六十二章 万象会议 “在那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 被利斯塔问起那个消失掉的女人和解救是怎么回事的罗特这样说道。 罗特没有主动问起利斯塔在面对拉夫特的时候那明显不正常的表现是怎么回事，而是下定了主意，要是他那边不主动提起这件事，那罗特就要和他分道扬镳了。 利斯塔杀了麦锡金这件事罗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他夺走了神威之轮这一点实在是有些诡异，就算罗特不觉得冒险者的同伴之间需要真的像传奇故事里一样彼此完全信任知根知底，但这也是有限度的。 利斯塔回答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许到时候看公会那边的公告才能了解全貌吧……我也只是在战斗的时候抽空从其他冒险者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情况。据说是那个一直阻拦大家的女护卫的影子突然开始消失了，原本都说好了先行撤退，让擅长侦查分析的人先确认情报，但有急功近利的冒险者擅自对着城主出手，结果搞成这样不可收拾的状态……不过那个人当场就死了，也没办法惩罚他了，嘿。” 罗特感慨道：“所以她真的是在想办法保护闯进来的冒险者们啊……” 莉洁莉特的影子暴走了，这一点虽然是最坏的预想，但勉强也是在预想之内的，可洁丽的影子为什么会消失呢…… 利斯塔问道：“那个女护卫她是不是就是洁丽？那个城主，还有那个在红雾中消散的女子，难道就是莉洁莉特小姐？没想到她的全盛实力竟然那么强大……我原本认为联合王国的精金级要比旧时代的任何传奇都要强大，看来需要检讨一下看法了。” “你记得？”罗特惊讶道。 利斯塔揉了揉头：“虽然回想的时候会头痛，但是我没有像情报说的那样失去记忆，我也遇到了另一个也是半路被赶出来的冒险者，他也记得。” 莉洁莉特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啊，当时情况紧急我忘了掩盖他们的记忆了！” “掩盖？”罗特在心里问道。 “是啊，我没直接消除，本来是打算看哪天我撑不住了就让那些人都恢复记忆，不然我没了都没人记得我，多寂寞……对啊，我现在就让大家都恢复在妄逝之境里的记忆好了，正好也能帮你吸引一下注意力~” 罗特心里大惊，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远处就爆发了许多的超凡力量的波动！ 那么一长段的重要记忆突然进入脑海，而且还是在一城的人都刚刚才被莉洁莉特的影子打得抱头鼠窜后的时间点，冒险者们精神上肯定会受到巨大的冲击，哪怕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会因此力量失控，在这种时候也是十分麻烦的事态！ “发生了什么？”利斯塔和罗特这时刚刚走回城里，他越过半废墟状的简陋城市看着远方的混乱惊讶道。 一位先他们一步返回城市歇息的，攻击过黑城堡的冒险者听到了他的问题，捂着脑袋说道：“在那个幻境里的记忆突然恢复了！你们两个怎么没事一样？” “我们离开幻境的时候没有失忆。”利斯塔回答道。 “原来是最后一批人啊，我刚听说有人没失去记忆还不信，这倒好，我自己的也回来了，嘶，该死，满眼都是幻觉……”原本一直站着溜达的那个冒险者无奈，找了个倒下来的土墙坐了上去，平复着自己的精神力。 罗特哭笑不得，用心声说道：“你要总是这么能捣乱，我估计你的存在瞒不了太久。” “好啦好啦，就这一次好啦。” 利斯塔看着远方的骚动想到的却是另外的问题，“那么多人都没有成功，罗特你到底做了什么？” 罗特回答道：“我阻止了洁丽成为吸血鬼，仅此而已。” 利斯塔闻言，陷入了沉思。 北方雪山，英灵教会的圣殿中。 葛利奥被安置在了净化室中休息，他看着净化室墙壁上雕刻着的数位有着与【净化】【治愈】相关的传说的英雄们的浮雕，头脑中一片混乱。 再怎么底层他也是轮回了数百年的牧师，对于神术有着自己的见解，是以经历了之前的冲击后他有些怀疑人生。 怀疑好几轮的人生。 在圣殿的议事大厅中，幼女模样的大教长恩罗诺斯发现自己爬不上属于她的椅子。 议事大厅与圣殿的其他地方都不相同，见不到英灵教会标志性的各种各样的英雄雕塑，略显空旷的房间中只有庞大的圆桌以及和现在英灵教会的教长数量相同的椅子，除了大教长恩罗诺斯和教长安达利之外还有三席。 圆桌与椅子看起来似是石质，但实际上却是都由某种树木生长而成，在圆桌正对大门的位置的椅子要比其他椅子都更为高大，是属于每任大教长的席位。 在教长的席位前方有一黑色的圆盘，被非石非木的树根缠绕着，圆盘内似有繁星点点，却又看不真切。 这是真神的恩赐，虽然依旧一度被污秽侵蚀，但如今也已经恢复了一定机能，至于具体恢复了哪些就只有大教长本人才知晓了。 但安达利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这个圆桌那可以根据英灵教会的管理层变动而自行调整席位的能力肯定是没有恢复的了…… 因为提前出关，预定要给她驱使的英灵的堕落之影也还没有抓到，她只能让安达利手下的剑圣把自己举起来放在了椅子上。 大教长如此模样，实在是让一旁的教长掩面欲……泣。 这本来是十分绝望的局面，但此时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因为那位法师从影子变成了活人。 这不仅仅意味着过去可以被改变，更意味着污秽不仅仅可以被净化，甚至可以逆转侵蚀，堕落之影也能变成活人！ 当然，“活人”这一点还是有待商榷的，毕竟那个叫斯肯的法师不知为何半吸血鬼化了，严格来说已经算是不死族了。 似乎是他自己通过几百年的研究主动转化的，原因他不肯细说。 “为何不留下他？”安达利看着大教长站在椅子上用短小的手指费力操作着议事桌上的万象盘，半是因为真的困惑，半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做出失礼的举动开口问道。 万象盘以一个放置在 大教长没有立刻回答他，她不能让这个幼小的身体受到伤害，所以可以调用的神力少的可怜，这万象盘又无法被大教长之外的人使用，她只能伸出稚嫩的手来小心操作，哪里有闲心回答问题。 虽然传说故事中经常会有非常厉害的小孩子出现，但那些都是幻想罢了，如果真有十岁左右就勇力惊人的小孩存在，也一定是外表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小孩”吧。 费了好大的功夫，大教长才终于启动了万象盘，不急着联络其他教长，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恢复着体力。 “留下他？”趁着这个空闲大教长回答道，“他可是一个擅长传送魔法的传奇法师，只凭你我二人想杀死他都有些勉强，更何况要留下他？兄弟安达利，不要把自己的耐心降低到现代派牧师的水平。” “是我心急了，尊敬的大教长。”安达利低着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教长说道：“并非是责怪，只是提醒。其他几位教长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却也未必能够比你表现得更好。” 感觉到体力恢复之后，大教长站在椅子上，将手放在了万象盘之上。 再过去，无论其他教长们此刻在做什么，万象盘都能以近似英灵召唤的方式将他们召唤到自己的席位上，只不过在英灵召唤本身都变得不可能的现在这个功能似乎也是无法使用了。 所幸，召唤虚影进行联络的能力还是有的。 为了避免其他教长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后胡思乱想，大教长直接在未进行任何说明的情况下将那名叫斯肯的法师由堕落的影子逐渐变成活人的影像发给了他们，并且没有主动去召唤他们。 果然立刻万象盘就发出了嗡鸣声，大教长接到了来自每个教长的联络邀请，但她没有立刻回应。 直到影像彻底播放完毕，万象盘的嗡鸣声快要凑出一场交响乐的时候，她才终于回应了他们。 教长们的虚影几乎都要爬到桌子上来了。 “大教长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实验我没有得到通知！” “我还在思考着如何从没有超凡力量的凡人开始，没想到大教长您已经走到了拯救传奇强者这一步，但为何我无法从您交给我们的任务之中找到与此相关的半点端倪？难道说大教长您交给我们的任务都只是用来支开我们的么？难道您对我们并没有信任么？难道……大教长你怎么会是孩子的样貌啊！！” 恩罗诺斯看着话最多，人也最多疑，好在从不会对上头隐藏自己的怀疑的堪索斯教长无奈道：“从时间上就可以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吧？” “不，那个，我还以为大教长大人一定是找到了办法加快了神术的施展速度才会提前出关……”堪索斯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可这是，但是那个影像……” “那影像并不是什么实验，而是一场意外，更具体的情况你们回来后可以去询问兄弟葛利奥，那个法师的影子原本是由他在驱使。”恩罗诺斯看着愤怒的赛因斯教长说道，“兄弟赛因斯，停止你正在进行的所有实验，立刻返回圣殿。” “那不是当然的嘛！怎么可能还有继续这种落后的实验的必要啊！”赛因斯教长大怒道，“意外……可恶的，甜美的，危险的，渴望的意外……我要把那个法师从头到脚好好……” “那个法师已经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啊！！”赛因斯狂躁地大吼。 “那本就是一位极其擅长传送的法师，在成为传奇后想要留住他就更是困难。正如我之前所说，这是一场意外，没有提前做出准备的时间。”恩罗诺斯安抚着赛因斯道。 赛因斯突然冷静了下来，之前的狂怒好似幻觉一般消失了，他看了看难以调用神力的，身体年龄过于幼小的，还没有可驱使的英灵的大教长，又看了看安达利。 然后他用看杀父仇人一般的眼神狠狠瞪着安达利。 安达利被瞪得头皮发麻，只能摊了摊手表示无辜，身后剑圣的英灵摆出了一个展示大胸肌的姿势。 “大教长阁下。”原本是英灵教会唯一女性教长的罗琳有些为难地说道，“大天使长大人的影子已经快要捕获了，但是以大教长阁下现在的状态可能难以控制祂，我们可能没有能力关押祂长达数年的时间来等待大教长大人身体成熟，我已决定放弃这次任务。” 恩罗诺斯点了点头，“姐妹罗琳，你的决断力一直是我们的宝物，去捕获法师之神吧，我们之后需要和那位斯肯法师打上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了。” 安达利举手道：“但这样的话大天使长大人岂不就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若是祂被污秽利用成为了联合王国的阻碍，不就成了我等的失职？” 堪索斯摇头道：“我们已经叛逃了。” “我们确实从不幸走上错误路线的兄弟姐妹那里离开了，但我不记得我们已经逃离了自己的责任！”安达利坚持道。 “那位未来剑神，那个约尔。”恩罗诺斯说道，“有他在，联合王国不会有事。而且大天使长大人也可以成为对现在派与未来派的牵制，如果说之前我们还只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难以明言谁的方法更加正确的话，现在这一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世界上仍然存在改变过去的方法，存在着将被污秽侵蚀的人解救出来的方法，那么也定然存在接引真神的方法！我们才是走上了正确道路的一方！既然如此就不能让那所谓的新天界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安达利没有继续开口。 赛因斯看着罗琳说道：“可否让姐妹罗琳去抓住那个法师？我们应该不介意为了真神牺牲一位小小的法师才对吧？” 恩罗诺斯否决了这个提议，“在没有替代人选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可以确定那位斯肯法师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就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一件事了，既然有机会合作，就不要用强，失去了他我们未必还能有下一次机会。” 堪索斯心中还是有疑虑，“我们还没有搞清楚那场大爆炸发生的原因是什么，而且兄弟肯尼迪的灵魂一直没有回来……” 安达利打断他道：“他只是转世在了联合王国境内，为了隐藏身份而无法与我们取得联系而已！你不要忘了，他身上亦有真神所赐予的神性！” “……当然，我并没有愚蠢到去产生那种疑虑。”堪索斯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那么与某些人的合作是否还要继续？还是说我们应该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这里来？” “你在想什么，那当然是要……”赛因斯说到一半又改变了注意，“……不，不用了，你那里的人回来也没什么用。” “注意你的说法！兄弟赛因斯！”恩罗诺斯说道，“兄弟堪索斯，继续你的任务，这次意外的发生地也很可能是在联合王国之内，可以暂缓对新天界进展的试探，将精力用在收集一切可能与这次意外有关的事件上，不需要有所顾虑，我要你认为的一切可能性！” 安达利瘫在了椅子上，“哦真神在上啊，看来我要被累死了。” “姐妹罗琳，捕获法师之神后让其他兄弟姐妹运送到圣殿来就好，你亲自去诱导大天使长大人，我们暂时需要从其他角度来牵制新天界计划了。”恩路诺斯对罗琳说道。 罗琳开口道：“我有一个疑惑，一位原本早已死去不是传奇的法师，变成了传奇甚至还活到了现在，这对于历史的进程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改变。哪怕污秽的侵袭以及真神的降世这样的大事件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法师而改变，但一两个王朝的更替还是有可能因此发生的。若是有了这样的变动，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为什么呢？” “有时间疑惑，不去直接做实验！”赛因斯说道。 “我倾向于世界并没有改变。”堪索斯说道，“我绝对不能说确定，但是我倾向于。” 这样说着，堪索斯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向了幼女大教长。 而大教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世界确实没有改变，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因为那位斯肯法师过于与世无争，还是这种特殊情况是因为污秽侵蚀了世界的过去所带来的。” 恩罗诺斯拍了拍小手，“更多的事情留到下次会议再谈，接下来我们肯定会更加忙碌，但是欢喜吧兄弟姐妹们，前路的疑云已经散去，我们已经看到了希望！散会！” 三位教长的虚影对恩罗诺斯鞠躬致敬，随后从议事大厅中消失了。 第六十三章 形势与肉 身边人的起身把熟睡中的安娜弄醒，天气微凉，冷风顺着掀开的被子无情地入侵，她便一把抱住了身边的温暖。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发，手的主人坐在床上，没有继续起身。 “时间还早，接着睡吧。”约尔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于是她反而挣扎着坐了起来，过程中始终抱着他。 “不行啊，现在是在你房里……唔” 话说到一半，便被一个吻堵住了。 约尔好像很开心，真稀奇，他最近心情一直很糟的。 好不容易放开彼此后，安娜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么...... 《剑神他师傅》第六十三章 形势与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去马尔卡城 在和前来通知自己的公会接待员一起走下塔楼的过程中，罗特无意中看到了对方的眼神。 作为除冒险者本身外与冒险者们交流最为频繁与亲密的人，接待员们对于冒险者这一存在也许都有着自己的看法吧。 那么在这位接待员看来，罗特和利斯塔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虽说二人不是那种正式组队登记的队友，但先是利斯塔靠着罗特的信誉担保摆脱了没牌子的身份，后是罗特靠着利斯塔的实力担保才得以参与到黑城堡的委托之中，在某些人眼中这或许就...... 《剑神他师傅》第六十四章 去马尔卡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计划用水 罗特觉得自己的长刀在被灰衣人使用过后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他也只是觉得，在幻境中用了一个月他也没找出变化在哪里。 可惜的是奥斯卡城的武器店老板也没有这个能耐，或许真的只能想办法去找打造出长刀的矮人大师才行了。 二人来到奥斯卡城时太阳便已偏向西方，当罗特结束与武器店老板的谈话走出武器店时昏黄的阳光已经拉长了房屋的影子，让他注意到了房屋上新装的一些奇怪管道，过滤掉路人们行走与交谈的杂音后，他依稀听到了一点水流...... 《剑神他师傅》第六十五章 计划用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阻止械斗 在绕道前往马卡尔城的路上，罗特和利斯塔遇到了一群被污秽污染了的疯牛。 利斯塔本想要随手杀光它们，但罗特把他拦住了。 “那些牛还有救。” 虽说既然已经被这般污染过一次了，那牛肉就肯定是卖不出去了，可也正因如此它们才能成为村民们难得的肉食，只要在这里让它们从疯狂中恢复就好。 罗特收敛着全身的内力，这种发疯的牲畜没有像秽兽那般遇到生命便要攻击的习性，反而是作为家畜的本能更胜一筹，一旦感知到超凡之力就立刻会畏惧，...... 《剑神他师傅》第六十六章 阻止械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灭口 前往莉洁莉特感知到的冲突发生地查看的罗特只找到了一具衣着华丽，表情痛苦的男性尸体。 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罗特甚至怀疑自己要是来的再晚一点能不能找到这具尸体都是一个问题。 尸体失去了右手，致命伤在喉部，两处伤口上都带有浓郁的污秽气息，右腕已经彻底黑泥化，而喉部的伤口则已被腐蚀到可见颈骨。 “嘿~带有污秽之力的武器还有这种效果，伤口变成这样子完全无法看出来凶器是什么了啊，要是你再慢一点怕不是全尸都见不到。...... 《剑神他师傅》第六十七章 灭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与拉夫特见面 “你就是之前放出低优先级求救信号的人？” 在下午的马尔卡城门前，一位骑着独角兽的女性卫兵提前拦下了罗特，查看着他的冒险者铭牌说道。 罗特回答道：“是的，我们发现了一群遭到污秽污染的疯牛，在制服它们之后发现事有蹊跷，担心在前往城市报警的过程中出现其他意外，于是便发出了求救信号。” “疯牛……是误喝了河水么？现在为了支援新天地搞什么计划用水，我脸都快舍不得洗了。”女卫兵抱怨道，“你说的蹊跷之处是指什么？” 罗...... 《剑神他师傅》第六十八章 与拉夫特见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莉洁莉特的两性讲座 在拉夫特离开房间后，罗特提起茶几上的陶瓷茶壶，晃了晃发现有水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被莉洁莉特吐槽是牛嚼牡丹。 且不说罗特本来也品不出来，品的出来他也不愿意，外面的村子要为了用水打得你死我活，贵族却还有闲心泡茶喝，罗特心里不得劲。 同时他也是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 杜赫姆与莉洁莉特的影子的战斗虽然算是绝密的资料，但罗特碰巧在那场战斗的最后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又有拉夫特的保证，所以有幸观看了魔力之眼的录像...... 《剑神他师傅》第六十九章 莉洁莉特的两性讲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元旦请假条_§:з)))」∠)_ 元旦就让我请假一天吧，想玩_(:3」∠?)_ 虽然按理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该更新，但我写书本也是自娱自乐，所以还是开心最重要吧_(:3」∠?)_ 话说写了个两性关系的私货突然就有了订阅也太真实了囧…… 总之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剑神他师傅》元旦请假条_§:з)))」∠)_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世界总会运转 一只机关巨龟驮着一座城市，缓缓地走在旷野之中。 这是王都【最后希望】第一次展现出它的长距离移动模式。 矮人们完全没有被王都中的其他势力所影响，什么新天地，世界中心，教会分裂……都见鬼去吧！王都的长距离移动功能终于派上用场了，除了这个哪里还有需要关心的东西！ 和人们对龟的刻板印象不同，机关巨龟每一步都会迈出数里，其移动速度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慢了。 但王都的人们还是心急如焚，只要一天王都不能位于世界的中心点，......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章 世界总会运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寒酸”的晚宴 拉夫特在傍晚时分回到了马尔卡的城堡，在那之前罗特一直待在客房里没有出来。 当然他早就把女仆赶……请出去了。 莉洁莉特虽然很不满地在说什么“一般来说体验过第一次后都会想要再来好几次，直到稍微习惯了那种刺激之后才能冷静下来才对吧？”，但罗特心里有的只有憋屈。 前来通知罗特晚宴开始的人竟然还是那个女仆，明明是与之前别无二致的笑容，但是罗特却连看上一眼都觉得尴尬。 所幸这位训练有素的女仆没有显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一章 “寒酸”的晚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懵了 罗特拉开房门，看到的是显得十分愧疚的利斯塔。 其实罗特面对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对利斯塔一直抱有怀疑，但仔细想想就发现论藏着的秘密多少利斯塔和他根本没法比，关于这一点他现在开始有所反省了。 当与卫兵们的战斗结束之时，从利斯塔的角度来看是完全没有遮掩的可能的，在那时他所给出的建议是由他来抗下所有的责任，并希望罗特可以置身事外。 他的这个选择彻底扭转了罗特对利斯塔这个人的看法。 凭借着神威之轮的加速能力，利斯塔......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二章 懵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侦探 王都中有非常多的正式与非正式的魔法教室和武馆，其中学费最便宜，自称教导能力最强，既教魔法也教战技的教室【金汤匙】哪怕在王都物理性地动荡着的时候也依然照常开放着。 如果说上述三个前缀还不够可疑的话，这金汤匙还有一个特殊的规矩，那就是只收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做学生。 并不是王都人喜欢多想，而是这类龌龊事情不是没有过前例，而联合王国对此则是采取着绝不姑息的态度。 当面临灭绝的危机时，有一些原本没人会去做的研究也会......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三章 侦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开窗通风，睡觉忘了关_(:3」∠?)_ 今天感冒啦！_(:3」∠?)_这个月全勤应该没了吧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剑神他师傅》开窗通风，睡觉忘了关_(:3」∠?)_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霍姆斯咄咄逼人 出现了一队八骑双角马骑卫兵消失的事故，这比已经确认死了八骑还要棘手。 是因为那八只骑卫兵真的遇上了跑都跑不掉的敌人，不仅被瞬杀了还遭到了毁尸灭迹，还是他们其实是带着八匹双角马因为某种目的暗自潜逃了，都不是还能叫其他骑卫兵们继续出城巡逻的事态。 但城内的巡逻又用不上这么多人，自有原本的普通卫兵们在干，是以这些原本职责是巡视领地与剿灭集群秽兽的骑卫兵们都闲得不行。 本来因为一直不下雨没有秽兽出现，他们就已经......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四章 霍姆斯咄咄逼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堵截 在从莉洁莉特那里知晓了女骑卫兵们的一些悄悄话后，罗特大概想明白了霍姆斯的伎俩是怎么回事。 霍姆斯能够如此令女骑卫兵们畏惧，与其说是因为他有读心能力，不如说是因为她们不确定他有读心能力。 而能够做到和读心一样的事的人其实要比单纯地会读心的人更加可怕。 就像是梅芙起初面对霍姆斯时所表现的那样，想收贿赂的事情暴露了，她第一时间怀疑的是罗特告发了她，霍姆斯读到了她心中“城市很萧条”的想法，她则认为这是霍姆斯通过......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五章 堵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房价与登顶 “雷晓从希尔芬家接到的任务有三个，优先级从高到底分别是：将凯涅·希尔芬带回希尔芬领，调查卫兵失踪的原因，以及暗杀马尔卡二世。”霍姆斯把一只脚踩在了昏过去的雷晓身上，等待着接到传信的协会人员，对罗特说道。 “等一下最后一个是不是有点不对！？”第三个命令的逻辑线突然就从上坡路跳到路旁的屋顶上去了，让罗特始料不及。 “前两个命令是相辅相成的，凯涅的死亡希尔芬家还不知情，但他们知道他一定在马尔卡领，为了寻找他......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六章 房价与登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心灵上的昏君 霍姆斯十分依赖他的读心能力。 换句话说，他十分擅长使用自己的读心能力。 只要是瞬间产生的想法，哪怕是被读心一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深层思想他都能瞬间挖个干干净净。 先通过一些简单的问题来诱导对方，随后运用读心得到的情报来使对方动摇，一步一步地把有用的和没有用的情报都一起拿到手，毫不留情，不知收敛。 被独角兽骑卫兵们抓来的，被希尔芬家收买的马尔卡官员一共有十一名；经过霍姆斯的读心审问后得知，表面上没有被收买，但......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七章 心灵上的昏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红色大钺 当锐利的风吹向罗特的后脑之时，他立刻矮身钻进了客厅的长桌底下，中途改换了一次方向从原本自己所面对的左前方钻了出来。 某种带着巨大质量的锐物先割裂了长桌，又将之砸成了一个翘起来的V型。 “为何，躲避，令人，厌恶。” 一个女仆的身影以十分怪异的姿态出现在了被击破的墙壁之后，好似同时被许多人操控的牵线木偶一般，她平举着左臂，垂着右臂，曲着右腿，耷拉着左腿，一个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半透明的巨大的钺插在了客厅中间，......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八章 红色大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又议灾星 “没想到你会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 “教师保障自己学生的安全，也算是爱管闲事么？” 洛基与道尔和索丽雅一起坐在一辆加长型林肯式魔能车的后座上，道尔不自觉地抓着老师的袖口，索丽雅双手攥着小拳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洛基自己却并没有多么紧张，还拿起车内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与洛基搭话的人此时正坐在他的对面，表情挺从容，应该是因为身边坐着的那个身穿黑色风衣，用罩巾遮着鼻子以下，戴着皮帽，看不出面容身形的保镖吧...... 《剑神他师傅》第七十九章 又议灾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来自幻影的诅咒 一队行商驾驶着机关马车刻意绕了一段路，就只是为了走到一个可以看到那个斯普润普村的山头上看上那么一眼。 讨个彩头，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实在是最近日子不太好过，才愈发想要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矮人制作的机关马可以从周遭环境中汲取魔力，体内简单的机括重复着朴素的往复运动，速度快不起来，但也足以拉动马车。 只不过最近机关马的运作状况不太好，矮人们说是魔力汲取器出了一些故障，技术问题还没有解决，作为售后服务的一环矮...... 《剑神他师傅》第八十章 来自幻影的诅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南方边境 兽人，“像野兽一样的人”，这个说法与矮人暨“矮小的人”一样，都是西方文明的人类以自己为基准为其他种族进行的命名，其中自然也带有一定的歧视色彩，因为兽人现在实质上已经灭绝，只能作为污秽手下的影子出现于人们的视野中，或许这份歧视性永远也无法洗脱了。 而“矮人”这个称呼则因为矮人们无所谓地接受了，并在联合王国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人类反而变得不愿提起矮人这个说法中的歧视意义了，因为这只会显得他们自己缺乏...... 《剑神他师傅》第八十一章 南方边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调整一下作息＿?乙(???)_ 调整作息时间的副作用比想象中大＿?乙(???)_，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剑神他师傅》调整一下作息＿?乙(???)_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特尔里木家的隐患与释然的罗特 当原马尔卡城堡处红光爆发并与某种力量发生冲突的同时，正在一边躲避玛丽的攻击一边返回马尔卡城的管家只觉得仿佛有一口大钟被突然敲响，而自己就在大钟里面。 那是一种高层次的震动，直达灵魂并与他体内的超凡之力产生了共鸣，令他几乎昏厥，他只庆幸自己由于玛丽的阻挠没能走到距离红光，或者说冲突的源头更近的地方，否则哪怕是他也不可能保持清醒。 他希望玛丽也在同时受到了至少相同水平的震慑，否则恐怕自己又要丢掉一条手臂了...... 《剑神他师傅》第八十二章 特尔里木家的隐患与释然的罗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渐进 在王都之中有着【镇东】，【镇南】，【镇西】，【镇北】四条街，稍微了解过秦汉语的人就会知道这四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意思，然而拥有这四个名字的街道具体是哪四条却是一个秘密，甚至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这四条街道不仅没有按照它们的名字说的那样分布在东南西北，而且还会时不时地更换位置。 街道的隐藏名称是一个难以证实的传言，实际上王都的街道都是以曾经的星座来命名的，而且也不应该有用来纪念过于以外的作用……好吧，这样说就有...... 《剑神他师傅》第八十三章 渐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肉饼 在霍姆斯不知为何对伯恩遮掩与爱丽战斗的细节之时，一件十分猎奇的事情发生了。 一团烂肉和衣物的混合物如蚯蚓般蠕动着推开了碎石，从被压成平地的城堡遗址上钻了出来，从它出现的位置和留下的明显的移动痕迹反推可以认为它是从原本的城堡的主卧室，也就是马尔卡夫人原本所处的地方爬出来的。 从这团烂肉，或者说肉饼中一些比较完整的骨头碎片可以看出那是人类的骨骼，被揉碎的皮肉与少部分奇迹般地保持了部分完整性的肌肉的伸缩蠕动...... 《剑神他师傅》第八十四章 肉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王都事变 现在出场包围了大力神街的正是矮人二足式步行战斗机兵（王都特供型），足部为了不伤害街道做了特殊处理，两臂的“火神”多管机炮和主身的“穿透者”对结界炮让它在面对护体斗气和法术结界时都有应对能力，对上内力纯熟者虽然两种武器都不能发挥最大效果，但两种武器都有效果，所以也是有一战之力的……前提是别打腿，总之别打腿。 多足类机兵与履带式机兵到底哪个更好，这在矮人之间曾经是一个永恒的争论，两派各执一辞，各有各的好...... 《剑神他师傅》第八十五章 王都事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绯色，金色，黑色 仍然带着利斯塔蹲守在世界中心的拉夫特刚刚以一柄绿色的玉石飞剑送出了一封信，一颗矮人制的导弹就从天边冲着他一头栽了下来，虽然这颗导弹没有加装任何炸药或者杀伤魔法，但仅靠物理性的冲击力还是撞得拉夫特的护体斗气一阵闪动。 “该死的这什么力道！矮人们就不能换一种传信方式么！？” 拉夫特其实算得上是比较排斥东方文明的那一类人，但是哪怕是这样的他也不得不说，杜赫姆的师门送给他的传书飞剑太好用了，既优雅又快捷的同时...... 《剑神他师傅》第八十六章 绯色，金色，黑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