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村女子由》 1. 初来 正下着的雨,对抽穗期的玉米来说,很及时,但对子由以及村里的其他人来说则是喜忧参半。 子由赶紧把被子卷了起来,跑到灶房拿起两个木桶,放在床上接起雨来。 哒,哒,哒,雨水与木头碰撞的声音。 子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已经一个月的时间, 她来的那天也是这个朝代建立的那天。 大庆,是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也是刚从战乱中立起来的朝代,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村子里从军的男人一个都没有归来。 六年了,村子里的老翁更老了,小子也慢慢长大,每家的妇人作为主要劳力都已经习惯没有壮年男性的生活。 子由披着蓑衣,背起筐子走进了崔大娘家里, “大娘,今天下雨腿是不是又疼了,屋子还漏雨吗?”子由边说边从筐子里拿出用叶子包好的杂粮饼子又说道:“中午烙的饼子,烙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不漏了,没想到你这丫头还会修屋顶,腿疼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崔大娘说完,然后放下手里正编着的竹筐看着子由笑骂道: “怎么总是烙多,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不会过日子,顿顿都做多”。崔大娘起身从坛子里拿了颗泡菜切碎了,淋了点香油又用叶子包了起来。 说道:“看你背着个筐子就知道你又要上山,总吃饼子嘴里没味,带点酸菜。”说着就把包好的酸菜放到了子由的筐子里。 子由也不客气,背起筐子说:“嘿嘿,我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点,我最喜欢吃大娘您腌的酸菜呢,连东头手最巧的刘婶子腌的酸菜都没您腌的口。” 子由边说便把筐子的肩带又松了松,蓑衣太大子由看上去有点吃力。 又道:“那我上山去了,您老要是觉得饼子干了就泡着吃,别噎到啊,不然我会心疼的。”说着就走到了门口。 崔大娘轻声的嘟囔道:“这丫头!嘴越来越贫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转念一想,开朗点倒是好事。 子由这丫头十岁的时候爹爹被征兵外出打仗,留下重病在床的娘亲和她。 一晃六年过去了,好不容易盼到打仗结束,结果爹爹没了,丫头她娘听到消息没抗过来也跟着去了,一个家就剩这丫头一个人了。 开朗点好啊,不论哪个世道,心不大日子总是更难熬的。大娘拿着饼子放到供着牌位的空碗里: “你们也吃点吧”。 说完转身拿起竹筐继续编了起来,编着编着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采薇采薇, 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 岁亦莫止。 ...... 2.上山 子由背着筐子进山的路上,看到了一幅大爷大娘披着蓑衣站在田头看着玉米喝水的画面,天空是大片的留白背景,可惜没有相机,子由心里想着,希望今年是个丰收年她一边任由自己思维发散一边往山上走,今天要把在前天在山上发现的竹节七挖了。 竹节七是野生三七,又名土参。有补虚强壮;散瘀止血;消肿止痛等作用。 上辈子,子由的爷爷是个老中医,在她很小的时候经常被爷爷抱着指着药材柜子里的药材一个个认,别的小朋友学数数的道具都是什么黄豆绿豆,子由小时候学数数的道具都是药材。 后来子由长大了,到青春期的时候,看病吃药再也不愿意喝又苦又多的中药了,每次去爷爷的药房,看到里面阴沉沉的药柜觉得越来越不自在。 觉得那些古旧的东西总是对自己板着脸好像在说:“小崽子,你给我老实一点!” 慢慢的子由觉得和爷爷有关的东西都很古旧,过时,刻板,想到这里,子由红了眼眶,抬起头看了看天,雨水立马打到她眼睛里。 她擦了擦眼睛继续走着。 没一会,就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从竹筐里拿出小铁铲,筐子放到一旁。 先把鞋子上的泥巴铲掉后,开始挖竹节七,被雨水湿润过的地很好挖,没多大功夫最后一颗竹节七已经躺在筐子里了,子由拔了一把草把手上的泥巴擦掉。 ...... 她在现代没坐过班,就有大把的时间去钻研自己的兴趣爱好,她本身户外经验丰富,加上原主的力气大,也没有觉得很累。 她看了一下旁边放了一块大石头的空地,这是子由第一次上山时发现的一个陷阱,陷阱四周有隐隐血迹。 她环顾周围没发现其他异常后,准备把这个荒废的陷阱利用起来,现在上面还铺着草和树叶,看来下雨也没有什么影响。 子由想着,又用手拨弄了一下陷阱旁的树叶。 子由上次上山时就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兔子。 捞的时候才发现这陷阱有点高,爬下去才把它捞了上来。 等下山一放下筐子发现里面多了几只粉粉的小兔子像小老鼠一样,所以子由的红烧兔肉大计到现在还没实现。 她虽然知道兔子的生长习性,却不太会养。 就把兔子给了崔大娘养着,兔子繁殖时间短, 养好了,也是一项收入来源。 想着想着,子由背着竹筐下了山。 刚走进村子,隐约听到一阵哭声,顺着声音走过去听出是阿信的声音,子由心里咯噔一声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 3.阿信 “李四丫这一走是轻松了,留下半大点小子,造孽啊!”村里一大娘说道。 “谁说不是呢,朝廷消息传过来才几天,村子里加上四丫去了四个人了。”胡婶子说。 “刘老汉、李婆子因为年纪大没抗住,也能理解,子由她娘是身体不好很久了,谁能想到李 四丫能丢下孩子就这样走了,朝廷来的消息不是时候啊,眼看着四丫情绪一天天变好。”刘婶恨恨道。 “她刘婶,别说了。子由这个时候该回来了,回头姑娘听了伤心就不美了。你去把阿信拉开,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天气还热,事情该办还是要办啊!”崔大娘说完抹了抹眼睛。 其他几个婶子跟着的点了点头。 子由走到门口听到刘婶的话整理了一下思绪,假装没听到的走了进去,看到刘婶拉着满脸泪痕的阿信出来了。阿信出来一看到子由就扑了过来: “子由姐,阿信没娘了,哇.....” 阿信抱着子由大哭起来,旁边的大娘,婶婶又红了眼眶。 “阿信乖,不哭了。” 子由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刚在门口想好的安慰说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搂着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阿信娘是属于精神性疾病,古代没有这方面的治疗经验。 子由过来后也会经常来找她说说话,很明显,一点用都没有。 想起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以后就见不到了。 她突然能感受到原主记忆里娘亲去世时的痛苦和无力了,那些记忆画面不再是一帧又一帧的二维画面,变得立体了起来。 子由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人类在面对死亡时的渺小,意识到每个人对于自己迟早会死的结局所做的一切又是多么伟大。 ...... 眨眼半个月过去了,办完四丫婶子的后事之后,阿信就一直跟着子由。 渴望温度渴望爱是人类的本能,阿信感受到了子由的温暖。便舍不得轻易离开。 子由把做好的蘑菇酱装了一罐往崔大娘家走去,崔大娘家门没关子由直接走了进去看到她正在喂鸡,说道: “大娘,这是用蘑菇做的酱,给你当配菜。” 崔大娘放下手中的鸡食点了点头。 说:“等下拿几个鸡蛋回去,阿信太瘦了。” 说完朝堂屋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子由进屋说话。 然后又道:“前几天和你说的事怎么想的?” 崔大娘前几天找她说的是阿信的事情。 子由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身上还有着婚约, 子由娘临走前把她托付给崔大娘,她把子由当亲生女儿一样,不能不管。 阿信虽然只有九岁了,但男女七岁不同席,一直跟着子由也不好。 况且新朝廷的法令下来了,女子十八岁之前必须完婚,子由难道要带着阿信出嫁吗? 虽然这大乱的天下刚正常一点,崔大娘还不知道子由去参军的未婚夫是死是活。 但一想到朝廷的律法,就觉得不能再拖了,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崔大娘跟子由说了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4.鲫鱼汤 听崔大娘提起,子由才隐约想起原主已经有了婚约。 婚约具体怎么来的,子由自己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子由祖父祖母还在世时定下的。 在原主记忆里只能记起子由娘常在子由耳边提起的事。 还没打仗的前几年,天下已有大乱之势,朝堂腐败,百姓疾苦。 子由祖父只是翰林院没有实权的从四品侍讲学士,在各种政变党派之争中被“让贤”了。 从另一种角度来讲也算是幸运。 子由想了想和崔大娘提出认阿信当弟弟的想法。 阿信还小,不适合一个人生活,至于婚约,等见到人再说。 十八岁必须出嫁在子由看也不是非嫁不可,或许可以缴罚款。 子由心里想着却并没说出这个想法。 生活总是会给人出各种各样的难题,一步步走就好。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在子由看来,就算是有远虑,近忧也是少不了的。先把近忧解决了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 崔大娘看着眼神坚定的子由,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年过半百的崔大娘,早已领悟到世事难料,不可强求的人生真谛。 在询问了阿信意见之后,就这样来自现代的独生女子由在古代有了一个弟弟。 在子由看来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竟人是需要彼此慰藉的,需要接近其他人的,她很早以前就想要兄弟姐妹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刚做好的鲫鱼汤盛了出来。 “子由姐,这样子算晒好了吗?”阿信跑过来,拿着一片切好的竹节七问子由。 “看样子差不多了,我明天早起去镇上看看药房收不收。” 子由说完把一碗刚盛好的鱼汤递给阿信又说: “给崔大娘送去吧,吃过饭我去割点苜蓿草再给大娘送去喂兔子,回来继续教你认字”。阿信点了点头端着汤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阿信刚来家的时候看到子由家里的书籍, 虽说看不懂,也总是忍不住翻看。 还问子由是不是全部都认识,又问子由是不是读了书就可以做官。 子由没听到后一句,就说是啊,阿信说他想识字,子由说:“好啊”。 没一会阿信背着几个筐子回来了,把碗放好后对子由说: “子由姐,崔大娘知道你明天去镇上说让你把编好的筐子也一起拿去卖了。” “知道了,快来吃饭吧。” 说着把筷子递给阿信,然后又给他盛了碗鱼汤。 子由以前在现代时,是一个爱吃且会吃的人,每次吃到好吃的,总会想办法破解菜谱。 后来......穿越到这个大庆朝了之后,生火成了很麻烦的事情。 这个朝代虽然已经有了火折子,但是成本较高,又是一次性的。 普通百姓很难用的上,所以大部分人用的还是石燧取火。 每次取火对子由来说都很头疼,加上又是一个人生活,她选择烙饼,毕竟烙饼一小时,可以吃三天。 不过在有了小阿信后就多了条下厨的理由,看来以后要经常下厨了。 生火问题还真是个大问题,子由在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把鱼汤送到嘴里。 鱼汤进入嘴里那一刻子由不由的眯了眯眼道: “真是该死的鲜美呀!阿信你长身体,鱼汤不顶饿,多吃点饼子。” “嗯嗯。”阿信抱着碗喝的香甜,话都来顾不上说。 这也难怪,这世道,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几顿肉。 鲫鱼汤虽然没什么油水,但也不是寡淡的野菜汤可比的。 再加上前几天下雨后,子由去山上采的蘑菇。 哪怕除了盐以外,没有其他什么调味品,也是阿信目前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吃过饭后,子由收拾碗筷的时候看见阿信拿着一把镰刀走过来。 “子由姐,我也会割草,你洗碗的时候我把草割了,这样我回来就可以认字了,你也可以休息一下,好不好。”阿信盯着子由露出期盼的神色。 子由想了想道:“可以呀,但是要注意安全哦。”。 “嗯,我知道了”阿信说完把镰刀放到筐子里背着出了门。 收拾好厨房过后,子由开始在脑袋里搜索起火柴的做法。 记得初中化学课上老师做过白磷和红磷燃烧试验,还说过在明朝的时候就有人发明出了简易的“火柴”。 当时的人用细小的松木条浸泡在硫磺里,晒干了后做成火寸条。 只要有一点火花,便能快速点燃,后来西方人在上面涂抹了白磷,一摩擦就能生火。 白磷红磷的提取或许有点难度,但简易火柴条的制作方法倒是可以用来一试。 子由想着决定明天去镇子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硫磺。 5.少陵镇 第二天天没亮子由就收拾妥当。 吃过早饭,交代阿信练完字后,午饭时去崔大娘家吃,然后就背着竹筐和药材出了门。 到镇子上时天已经大亮了。 镇子虽然不大,却是四处八路的村民固定交换货物的地方,过来一趟也算是开了眼界,来往的人逐渐增多。 这是子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识到古代乡镇,比记忆当中无声的画面要热闹许多。 在村子里,平常只瞧得见穿破旧土布衣服的,没想到镇子上不乏有人穿绫罗绸缎,来往人中男女老少皆有。 完全不像石壕村里只有老少妇孺,看来镇上的经济好多了,付钱免役的人不在少数。 筐子卖完后差不多快到饭点了,子由赶紧背起筐子往刚才买筐大娘指的药房方向走去。 七星镇上一共有两家药房,秉持着冤家路窄的原则,两家药房恰巧在一条街上,只不过一东一西。 子由决定,先看到哪个进哪个。 没一会子由就站在百草堂门口,看着阔气的门面,闻着熟悉的药味,愣了会神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柜台边站着的打算盘的年轻伙计。 子由走上前问道:“这位小哥,请问收药吗?” 伙计正在用打着算盘,突然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一小姑娘,脸一下红了。 说道:“收..收...什么药?” 子由怀疑的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说着把炮制好的竹节七拿了出来。 “没...没...姑娘稍等。”小哥红着脸看了看药材,留了话去了旁边的房间里。 子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难道我长的国色天香? 能让异性看一眼就丧失语言能力?不会啊,自己对着家里水缸照过的,这张脸虽算的上清丽明净,但也算不上是国色天香。 不过自己笑起来脸上的梨涡看上去挺惊艳的,子由自恋的想着,然后又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酒窝。 正玩的开心,小哥从房间出来看着子由说道:“姑娘,请...请..请移步”。 子由突然明白怎么回事,想到自己的自恋,脸一下就红了。等她走进房间时,神色才恢复了正常。 “请坐。”对方的声音很温和。 子由点了点看了过去,只见案边摆着一个拐杖。 旁边坐着一青年人,身着一袭浅绿长衫,用一柄雕刻精细的木簪束发。 眉毛浓黑,持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没有飘逸又邪魅的眼睛,但轮廓分明。子由只记得他眼睛很黑,很深沉。 他拿着一块竹节七朝着子由问道:“是你炮制的吗?” “是的。”说完又接了一句:“我叫子由。” 对方明显一愣,不知道子由为何突然自报家门... 他顿了一下,说道“久仰。”说完后,想了想又说:“我叫云天明”。 然后又道: “炮制好的竹节七,一两八十文。这里的药材有十七两一共是一两银子外加三百六十文,不知子由姑娘是否还有其他草药?” 子由想到山上看到的其他草药,点了点头等他接下来的话。 心里却着他名字的三个字是不是和三体里的云天明同名。 “如果子由姑娘有其他药材,可以再送来卖与我,不用炮制。” 云天明说完看着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才发现好像忘了点什么。 继续说道:“子由姑娘对这个价格意下如何”?他指了指子由送过来的药材。 “成交,只是不知云公子需要多少?”子由问道。 云天明一愣,说道:“越多越好,子由姑娘可以找找野三七旁边是否还有其他药材。”。 说着把刚画的纸递给了子由。子由接过纸一看。纸上画着一株草似的东西,似曾相识,却又不认识。 看到子由面露出疑惑的神情云天明说到: “这种草药名叫犊转?,本身并没什么作用,但在解一种奇毒上作为药引非他不可。” 云天明又道:“且此药难寻,听说每次寻到时旁边总会有野生三七的影子。” 子由看了看他把纸收好塞进袖子里说道:“尽力而为。” “肖怀。”外面小哥听到云天明声音进了屋子,递给子由一个钱袋。 “谢谢。”子由说完觉得少了点啥,又抱了个拳道了声再见才离开了百草堂。 ...... 6.生病 子由出来后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都快饿过头了。” 说完从筐里拿出饼子咬了几口有点被噎到了,抬头看到拐角有个卖馄饨的摊子,就走过去叫了碗馄饨。 很快,馄饨就被送了上来,子由连喝了几口汤。对馄饨摊主说: “请问婶子可知道哪里有爆竹卖吗?” “爆竹啊,安福街有,你从那个路口转角处往左拐那条街,最后面一家问问看。” 卖馄饨的婶子边说边指道,手上的抹布随着她的动作扭动,子由觉得这抹布快成精了。 子由点头道了声谢,然后三两口把馄饨吃完,付钱走人。 没一会就找到了爆竹铺子买了硫磺,又花了两百文给阿信买了套成衣。 阿信娘病了很久,他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 还好现在初秋,不冷,子由心里想着,这套带回去换洗,回头让大娘给阿信之前的衣服补一下。 接着又买了点盐和肉,天也慢慢暗了下来。 买肉的时候老板搭了两根骨头,虽然骨头上的肉已经被刮的很干净,子由也很开心。 谢过老板后又多给了老板两文钱。 回来路上路过书局的时候只买了两支毛笔和纸墨。 家里的启蒙教材“三百千千”按照阿信的速度半年时间熟记足矣...... 至于四书五经就不是子由可以教授的了的,虽然她在大学是学的是文学专业的,还是个师范生,但也不想过早给阿信输入不是这个时代的观念。 一个人的思想如果太过超前或和时代格格不入会很痛苦寂寞。 她不想让阿信变成那样的人。 还是学堂稳妥。 去了学堂学习了这个时代的主流知识后,在酌情培训点数学物理方面的知识。 作为全面看待世界的基础吧。 子由往家里走的时候心里一直盘算着,阿信如果吸收的快,也可以先教点数学。等到村子里的时候,思绪已经理清楚了,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是子由回来了吗?”听到动静的崔大娘说道。 “是我。” 子由回答道:“第一次到镇上去卖药回晚了,今天五个筐子一共卖了四十文。” 子由说完从怀里掏出铜钱递给崔大娘。 崔大娘却没有接过钱去,而且样子有点着急的说: “早起,你走了后,中午吃饭没见阿信,我过来一看这孩子抱着书趴在桌子上身上烫的厉害,村子里也没有大夫,我用湿毛巾想给他退退热也没用,这样烧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完也没等子由反应过来,拉着她到了房里,子由掀开毛巾一摸,很烫,还在发烧。 马上把筐子放下,背起阿信就说: “大娘,我背阿信去医馆,你别担心,筐里有包子,你记得吃。” 还没等大娘回话,子由已经不见了踪影。 子由背着阿信才突然发现阿信瘦的厉害。 按现代标准九岁最低也有四五十斤了,看阿信这重量不可能有四十斤。 不由鼻子一酸,长呼了口气,加快了脚步。等到百草堂时,大门已经关了。她不能把阿信放在地上,直接对着门口喊道: “大夫,开开门!有人吗!” 子由喊了几分钟,嗓子都干了,她清了声嗓子准备继续叫。 吱呀一声,门开了。子由愣了一下,没想到是云天明开的门。 只看到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长衫下摆被挽起,左边腿的位置空空荡荡。 或许是为了行动方便吧。子由想着突然发现自己走神了,忙道: “云公子我弟弟高烧一下午情急失礼了抱歉麻烦你给他看一下。” 子由一股脑说完后喘着气,又躬了下身子,把阿信向上一提。 汗水顺着额前被打湿的碎发落到了眼睛里,她不适的眨了眨眼睛,就看到对方侧过身子把门口让了出来。 “进来吧。”云天明说完拄着拐杖转身朝后院走去。 子由跟在后面,看着云天明的背影。 虽然少了条腿,但他拄着拐杖的步子迈的很大。 看起来并不单薄,宽肩窄腰,很是结实。子由在脑海里想着他双腿健全的模样,惊讶的发现他的身材其实很不错。 没一会,云天明带着子由进了屋子里,他点了盏灯,说了句话。 子由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子由把阿信放在床上,才发现他手里还抓着《千家诗》看到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模样,她也没把书拿开。 试探了阿信的体温后,又把旁边卷着的被子散开给他盖上。 昏暗的灯光,把所有事物都加上了一道影子。 只有子由的影子随着她动作而动。 让整个房间变的生动了不少。 云天明背了个药箱进门,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他诊过脉后说:“忧思过重,加上身子太虚,受了风寒,引起了发热,烧的时间太久了, 针灸见效快,你把这药拿到旁边灶房煎了。” 边说边从药箱里取好药递给她。 子由接过药,点了点头往隔壁走去,决定以后要给阿信做做心理辅导。 她废了半天功夫才把火生好,等药煎好端过去的时候。 云天明已经针灸完毕正在收拾医具。“退热了。” 云天明看了看子由,又说:“药凉了再喂他服下就行,剩下的明天再说。” 子由看着脸色好多了的阿信对云天明说:“谢谢。” 云天明挥了挥手把药箱背在肩上拄着拐杖笨重的走了出去。 子由怕太过唐突,忍下了上去扶他的冲动。 “如果在现代我早就冲上去了,可这是古代,万一有浸猪笼这项运动就不好了。” 子由小声嘀咕着,缓解了一下自己大半夜打扰别人休息的内疚。 7.家 第二天,阿信一醒来看到子由趴在床边。 子由头上的碎发油油的,贴在脸上,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阿信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抽泣了起来。 子由被响动的声音吵醒了,发现阿信在哭。 “还难受吗?”说着摸了摸阿信的额头。 阿信摇摇头带着哭腔说: “子由姐,我错了,不该生病。”又接着说:“不要不要我。”说完觉得自己要被抛弃了便大声哭了起来。 子由这才明白过来,想到这些天阿信的小心翼翼和抢着干活的样子也一阵心酸,毕竟才九岁,刚没了妈妈,是自己粗心了。 便给阿信擦着眼泪道:“你是我弟弟啊,这么乖,这么可爱,还能陪姐姐吃饭,看书, 姐姐怎么会不要阿信呢?” 阿信愣了愣.... 含着泪看着子由,像是在确定着什么叫了声: “子由姐。” “嗯。” “姐姐。” “在呢。” “姐。” “嗳。”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咚咚。”子由听到了敲门声抚了抚阿信的头道:“请进。” “子...子由..姑娘。”肖怀把药箱放到桌子上又看了看姐弟俩一眼,云天明才走了进来。 “肖大哥,云公子早。”子由说。 云天明看着子由点了点头,把拐杖放在一旁,坐下给阿信把脉。 子由看着阿信不安的表情朝他露出安抚的目光。 “风寒没大碍了,体虚毛病需多调养几天。”云天明说完看向肖怀。 肖怀从药箱拿出包好的药放在桌子上说: “子...子由姑娘...一天..煎..俩次...早晚..各...各一次..喝三天。” “好,多少钱?”子由问到。 “400文。”肖怀一次性说完。 子由从袖子里掏出昨天肖怀给自己的银子递了过去,看到“物归原主”觉得有点好笑。 肖怀把找零给过子由之后又退到一边。 云天明突然说道:“子由姑娘可否告知云某野生三七的出处,定有重谢。” 子由一愣,想到昨天云天明给自己画上的药材,看来很要紧。 “在我们村后山上挖的,顺着上山的路一直走直到看到石碑,石碑后面有条道,灌木有点多,顺着那条路上挖的。” “对了我们村子叫石壕村。”子由说完发现云天明的表情有点怪异。 接着道:“不用重谢,救人要紧。” 云天明看了看子由抱了个拳,说:“多谢。” 说完拄起拐杖,走了出去。肖怀和子由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屋里有只剩下姐弟俩。 阿信看到子由一下花那么多钱,一刻也不想在药堂待下去了说: “姐姐,我好了,我们回家吧。” 子由看了看他的脸色好了不少,想着崔大娘还在家等着,是早点回去的好,就朝阿信点了点头,又去跟云天明告了个别。 出了药堂,子由花了四文钱买了四个包子,两个人垫了垫肚子,子由又买了袋面粉等一些精细的粮食,还买了只鸡。 就搭了驴车回去了,虽然颠簸,也比步行强,子由这样安慰自己。 刚到家把阿信安置好就看到崔大娘背着一筐草走了进来,看来是刚割草回来。 赶紧上前接过筐子:“大娘我来,您休息一下。” “我看门锁,就知道你们回来了,阿信咋样了。”大娘说。 “无碍了,大夫说是忧思过重,可能想娘了吧,加上体虚,补补就好,我让他在床上躺着呢。” “那就好,我去看看。”大娘说完就朝房间走去。 子由去崔大娘家把兔子喂好回家,拿起昨天去镇上带的筐子。 走到了厨房。缸里的水竟然是满的! 子由想到崔大娘走路不稳的样子心里有点塞,握了握拳,点着火后把药罐架在炉子上,开始准备做饭。 阿信要补,大娘也要补,自己也要补,子由想着就把肉切了。 又在后院菜地摘了点青菜泡了点晒干的蘑菇准备再炖个鸡汤,阿信刚发过热,不适合太油腻。 这样想着,轮到做的时候.....看着买来的鸡不知道如何下手。 崔大娘一进厨房就看到子由拿着刀盯着鸡走神,不由觉得好笑。 “我来吧,你记着药。”崔大娘说。 子由感激的看着崔大娘说:“好。”说着把刀柄那头递给了崔大娘。 喂阿信喝完药后,子由到厨房和崔大娘一起做午饭。 做完后太阳竟有西斜的架势了,子由再次暗叹了下生产力低的古代! 阿信起床洗漱完后,已经看不出病过的样子了。 他看着子由和大娘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正在等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子由盛了碗鸡汤放在大娘面前对阿信说:“一家人,不许客气,快坐下吃饭吧。” 说完又给阿信盛了一碗。 阿信看子由面前没有空碗知道她没有给自己盛汤的打算。 站起来去厨房拿了个碗,自己盛了一碗汤递给子由。 “姐姐也喝。” 子由一愣:“好。” “都是好孩子。”崔大娘边说边给他俩夹菜。 子由和阿信又回夹...... 一家人让来让去吃完了这顿“豪华午餐”。 子由看着眼前的画面。 突然想到在现代时看到的一篇关于夹菜文化的文章,以前不以为然。 现在却是感同身受。 在西方人看来用沾过自己口水的筷子给别人夹菜是很不卫生的行为。 但放到物质匮乏的古代,都是想把最好的给对方。 都是怕对方像自己一样不好意思去夹菜。 想到以前爸妈给自己夹菜时,自己嫌弃的态度,子由红了眼眶。 发现崔大娘的眼眶也是红的。 大娘也想家了吧,想她出征打仗永远也回不来的两个儿子了吧。 “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家。”子由在心理默念着。 ...... 收拾完碗筷后大娘小声问子由:“丫头,钱够吗?大娘一个人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不够就说。” 子由知道崔大娘的钱是抚恤银子,村里男人留在战场上消息传来后还每人发了二两抚恤银,只是子由爹的那份都给娘买药了,想到原主的娘又是一阵叹息。 “够了,我在山上挖到了草药,卖了将近二两银子,大娘不要担心,山上还有其他草药,虽说不稀罕,但是刚打过仗,怕是缺药材的很,也可以换钱。” 子由想到云天明说的越多越好猜测道。” “对了大娘,我给阿信买了件衣服,我针线不行,麻烦你白天了给他补补,还有您老的四十文收好,等我不够了在向您讨。” “好,好,我拿了衣服就回了,鸡该喂了。” 大娘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子由,语气中颇有一种自家女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嗯。”子由说完去拿了阿信的衣服递给她后把大娘送到门口。 8.因材施教 子由拿着新衣服去阿信房间。 以为他睡着了轻轻的摸摸他的额头,心想体温正常。 谁知阿信突然说到:“姐,我的千家诗不见了!” 子由吓的一惊,平复了一下道:“应该在药堂,你昨天发着烧还抓着书不放呢,是想要考状元吗?”子由调侃着说。 阿信唰的一下脸红了起来,却郑重的点点头。 “姐,我想考状元,当官。” 子由心里想着,你姐姐我小时候也有清华北大梦呢,我懂你的。 面上却不动声色,把阿信拉了起来,又示意他伸出手来。 又问阿信:“为什么想要做官呢?” “我想让皇上不要打仗!” 阿信穿过袖子的手突然握成拳头表情有点激动。 子由一愣,看着表情认真而又坚定的阿信。 “姐姐相信你,那我们先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背熟。”边说又边给阿信把扣子扣了起来。 “我都会背了。”阿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这才半个多月就会背了?我只教了你一遍耶!!”扣完扣子的子由惊道。 阿信有点害羞。 “嗯,这三本书的字加起来还没千家诗一本多,而且也不止教了一遍,我有问姐姐很多次!”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了件新衣服。扯着衣袖大声说。 “姐姐,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很贵吧!?” “可以买很多支笔!很多粮食吧....” 阿信的表情由兴奋转为内疚,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很是可爱。 那也有三千字了吧!子由看着阿信突然觉得眼前的小朋友是个小天才。 不过再一想到蘸水练字的两支毛笔都快秃了也就释然了。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用心、耐心去做都会有开挂一般的效果。 想到这,子由突然对阿信小朋友肃然起敬。 毕竟耐心这些可贵的品质从来都是说起来容易的。 子由捏了捏阿信的小脸说。 “不贵,你下午再复习复习,然后蘸水自己默写一遍。” “姐姐有事情要忙,先不去拿书,等晚上考考你。” 子由看他内疚的表情,赶紧转移话题道。 “还有,身体不舒服的话不能逞强,知道吗?” 子由一手拿着阿信换下来的衣服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 “嗯。”阿信说完就起身要去拿笔,又发现放笔的地方多了两只新笔拿起来。 惊喜的朝子由叫到:“姐!” “嗯。”子由看着他惊喜的样子边笑边往外走。 出来后,子由还在想刚刚和阿信的对话,小小年纪的阿信的理想虽然远大,每天却也在为之努力前进,那么自己呢?自己想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洗了衣服,喂过兔子后。 子由去了堂屋,洗衣服的时候子由就在想。 这三天阿信药没吃完之前她不想走开去镇上拿书。 可以先教阿信点基础学科,编本简单的教材吧。 这样想着就去阿信房间拿纸笔,直到出来了,认真的阿信都没发现自己姐姐刚刚来过。 子由笑了笑,提笔写了起来。 再缓过神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子由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看着眼前的教材笑了笑 又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面写上了小学数学四个大字。 说是小学数学其实也只是到四年级左右水平。 也就单位数、多位数和加减乘除还没涉及到简易方程..... 子由心里还想着搞只钢笔就好了,知道不太可能,又想,鸡毛笔也行啊。 突然看到中午崔大娘杀鸡留下的鸡毛,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子由把东西收拾好后,准备起了药和晚饭。 把药罐放在炉子上后,拿出昨天买的面粉准备搭配中午剩的鸡汤做面条吃。 “姐姐,我帮你烧火。”阿信走过来看着子由说。 “不用,你去后院摘点青菜。”看看绿色也能放松一下眼睛子由想。 “嗳。”阿信答。 水沸了,子由把面条下进锅里没多久,阿信就把洗好的青菜递了过来。 拿出三个碗,刚把面条盛好,阿信就说他去送。 子由看阿信精神很好,就由他去了。收拾了一下厨房,把面端到堂屋,阿信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四个鸡蛋。“大娘塞给我的。”阿信解释道。 “嗯,快来,吃完我考考你。”子由说。 “嗳。” 吃过饭,收拾完毕。 阿信坐在桌前把书递给了她,子由接过,挨个抽查阿信的默写情况。 没有一处出错耶!子由心里十分震惊。学霸本霸! “阿信真棒!今天不早了,明天教你新知识,墨不用收。”子由说。 “好。”阿信边说边把书本收了起来。 子由起身,从崔大娘收起的鸡毛里挑出最粗的两根。 对着油灯确定是空的之后快速削尖了,然后用温水浸泡。 又把墨多加了点水稀释,用手指挤压鸡毛的空心处,直到蘸满墨汁为止。 子由试了试,感觉还不错。 又削了点木签,准备用硫磺泡上几天。收拾一下就去睡觉了。 ...... 第二天,天微微亮子由起床准备先把药煎上,就看到阿信小朋友正蹲在炉子旁边看药。 听到动静扭过头来说:“姐姐今天要教我什么东西?” 子由扶额:“求知欲强的小朋友啊!” 心里却很开心,对阿信说:“吃了早饭,喝完药再告诉你。” 姐弟俩吃过早饭,子由端了碗黄豆出来。 “你数数能数到几?” “一千,不对十千!” 阿信说完自己从碗里拿出黄豆开始数,数出十粒之后。 “一百是十个这么多,一千是一百个这么多。十千是一千个这么多。” 哎呦,还会抢答了。 “那你有一百颗黄豆你给了我四十六颗,你还有几颗?” 阿信想了想看着子由不确定的答到:“五十四颗?” 子由心里大概有谱了,打开昨天编好的教材,用鸡毛笔从阿拉伯数字开始教阿信小盆友。 阿信理解能力很强,几乎不用多费口舌。 子由一股脑的把加法口诀,乘法口诀也给阿信讲了一遍。 阿信除了数字写的歪歪扭扭以外,其他都吸收的很好。 子由看了看情况,就把教材给阿信,让他自己琢磨了。 又去堂屋倒了碗水给阿信送过去。 子由想着按照这个速度,加减乘除很快就会被吃透。接下来教啥?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那就结合地理教点基础物理? 子由一想到自己要用古代的说法,讲清楚这些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并不实用的知识,就觉得很有挑战性。 一边想着,手也没有停歇。用鸡毛笔快速的写了起来。 崔大娘拿着衣服一进门就看到姐弟俩埋头苦学的场景。 “看来石壕村要出两个状元了,天都要黑了,怎么连灯也没点?” “忘了,嘿嘿。”子由笑着,费劲的把灯点着后才发现中午都没吃饭。 “谢谢大娘。”阿信从房间出来,在崔大娘手上接过衣服后。 对子由说:“姐姐我去煎药。” 崔大娘看到笑容越来越多的子由也很开心。 对子由说:“我看到你们灶房没冒烟,就把你们姐弟俩的饭做了,你就不用生火了。” “行,让阿信先去吃,我看着药。”子由说。 “嗯,一会让阿信带回来给你,不用再跑一趟了。”说完又去叫阿信。 子由一边点头,一边整理着下午写的教材,看着纸上画的平面地球,上面只有经纬线。 又觉得这样不够形象,心里想着还是要做成球状才好理解,边想边把东西收拾了起来。 子由把药倒进碗里还没凉的时候,阿信拿着饼子端着咸粥回来了。 “姐姐,快吃,粥是温的。我去烧水。”阿信说完就走了出去。 子由吃到一半发现碗底还卧着一颗鸡蛋,心里一暖。 觉得这咸粥怎么它就这么甜呢? 又咬了口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连带着酒窝也若隐若现,在油灯的照耀下,两只眼睛比天上最亮的两颗星还要亮。 星星月亮和地球躲着猫猫,藏到了云里, 昆虫的叫声仿佛在说着:“快出来!快出来!” 但没有一颗星星理它, 只有远处还隐隐传来几声狗吠, 灯灭了,夜也深了。 ...... 9.陷阱 第二天一早,子由发现被子湿漉漉的。 便知是下了雨,还好阿信住的房间不漏雨,子由松了口气。 洗漱完,准备煎药。 发现阿信又已经把药放在了炉子上了。 走到堂屋看到桌子上摆着两碗玉米粥和饼子,一转头又看到阿信手里拿着筷子和咸菜,子由摸摸自己后脑勺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懒了。 “姐,你刷牙了吗?” “刷了,怎么起这么早?”子由问道 “早上雨声大睡不着,想着可以早起做题,昨天还有一些没完成呢。” 阿信边说边摆好筷子。 古代学霸呀,子由心里想着。对阿信点了点头。 “雨刚停吗?我竟一点都没听到!” 说完拿起饼子递了一块给他。阿信接过饼子,抿着嘴使劲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看着阿信喝完药后。 子由思考着地球仪,谁知阿信突然把手伸到子由面前。 摊开一看,手心里躺着一颗牙齿。 “姐,我又掉了颗牙齿,我可以收起来不扔吗?” 说完朝着子由咧起嘴来,只见阿信右边下尖牙的位置空荡荡的,不由的好笑,摸了摸阿信的头问道:“可以呀,阿信几月生日?” “十月初五。” “还有两三个月阿信就十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子由说。 “嗯!”阿信挺了挺胸装作大人模样。 “姐姐,我去做题了。”子由笑着点了点头,准备在家里找找球状的物体。 “呼。” 子由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倒是在她娘亲的遗物里找到了一个有磨损痕迹的木匣子,匣子很精致,却上了锁,子由找了半天没找到钥匙思考了一下,还是不要用暴力把它拆开了,就放回原处。 “用泥巴做地球仪吧。” 两世年纪加起来四十多岁的子由,玩起了泥巴。 “Ok,终于完成了!”看着自己劳动成果,子由很是满意。 还没来得及自我欣赏,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子由打开门看到崔大娘和几个婶子围着一个人在说着什么,由于人多,听起来像是在吵架一般。 子由走进一看,竟是肖怀。 惊讶道:“肖大哥!你怎么在这?” “子...子由姑娘,可见我家主子了?” 肖怀被围在中间因为结巴的缘故,一对多沟通更紧张了,在到子由也不敢结巴了,一次性说了出来。 “没见啊!怎么回事?” 子由想到一条腿来给自己开门的云天明,该不会.....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人...人手都..分散其他地方...找药了..今早..主子可..能..实在等不及..自己来村里找药了!” 糟糕,子由突然想到自己忘记告诉云天明了陷阱的事情了!想着云天明空荡荡的左腿,子由打了个冷颤! “大娘!阿信还在看书,我上山一趟。” 崔大娘看着突然变脸的子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说:“去吧。” 子由拔腿就跑。 肖怀一看就急了,连忙跟上。 “子..由姑娘...等..”一个拐角就见不到子由的影子了。 子由一口气跑到挖野三七的地方,实在跑不动了,大口喘着粗气往陷阱方向一看,洞口大开。 子由突然心跳停了半拍,有点不敢向前。 “有人?” 是云天明的声音!虽然很小声,又沙哑的不成样子,子由还是一下听出来了。 她赶紧跑上前去:“有!有!是我,子由,你不要说话,保持体力,我拉你上来。” 说着趴在地上把手递了过去。 云天明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再反应过来看到面前伸来一只沾满泥土的小手。 顺着往上看,只觉得还没自己手腕一半粗,摇了摇头用嘶哑的嗓音道:“你拉不动,去叫人。” “相信我。”子由说完握了握手掌,又伸开,眼睛紧紧的盯着云天明。 云天明看着子由的眼睛,鬼使神差的把拐杖递了过去。。 子由抓着拐杖往旁边一放,一脸黑线。 “云公子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想让我隔着拐杖拉你上来吗?” “误会了。”云天明声音越来越小。 这个陷阱坑其实并不是很深,子由发现兔子的时候下去过一次。 但是云天明是特殊情况,正常人毫无防备掉下去肯定都会受伤,更可况云天明只有一条腿。 再加上昨天下了一晚上雨,手摸到外面也抓不住东西,子由看着拐杖想了想又把拐杖递了下去,云天明楞了一下接了过来。 “你把拐杖靠在墙边,让开一点。” 子由说完反过身子把腿往坑里伸,感觉好像是踩到了拐杖。 双手撑着地面把另一只腿也伸了进去,才发觉不对劲。 拐杖.....不可能抖的这么厉害啊。 扭头一看,云天明满脸通红。 用两只手,一只手抓着她一只脚,又不敢直视子由。 歪着头虚弱的说:“你想做什么!?”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子由对准拐杖把一只脚移过去后,立即又把另一只脚往下移了一层,跳到地上。 “送你上去。” 说完把手指交叉搭了个桥。 “你踩着我的手,我给你送到拐杖的这个支架上以你的身高,踩着拐杖,双臂用力就可以上去了。”子由保守估算道。 云天明惊讶的看着她,可能是没想通子由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很重,不合适。”云天明抿了抿嘴说着。 子由看着他,说:“我们村子里都是老人妇人小子了,只有我力气最大。” 子由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自己不答应她就要用强一样。 云天明看着她,似乎是想看看她从哪里来的自信。 看了一会好像没看出来。 也懒的再说话了,深呼了口气,点了点头。 子由立马蹲在地上,把手指交叉的贴在地面。 抬头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眼神暗了暗。 自责的对着云天明说:“尽量抬高脚后跟。” 看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子由,云天明认命般的照她说的做。 “扶着墙。” 刚听到声音,云天明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赶紧扶住了墙。 子由把云天明前脚掌往拐杖支架上送去。 云天明看起来很高,其实并不算重,可能只有六十多公斤,子由想着,心里默念一二,发力! 刚发完力,突然觉得手上一松抬头一看,人不见了!? “子由姑娘力气确实很大。” 子由听着云天明从上面传来虚弱的声音,心中一稳。 “那就好。”说完踩着拐杖,也爬了上来。 又趴在地上用手去够拐杖。 云天明看着整个上半身快伸进陷阱里的子由...嘴角抽了抽,移开了眼睛。 终于坚持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暴击,昏睡了过去。 10.伤口 云天明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打量四周,房间内有一套桌椅,桌子上有个圆滚滚的不是是何物的东西,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 想着自己昏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脸又红了... 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虽然补了很多补丁,却很整洁。 想到这里,云天明才发现自己衣服被换过了,脸色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你醒了?”子由端着汤进门看到云天明已经坐了起来。 “多谢子由姑娘救命之恩。”云天明说完欲言又止。 “请问姑娘,是谁给云某换的衣服?” 然后就看到她低着头用脚勾了凳子过来,动作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子由坐到床边,抬起头突然发现自己凑的有点近,两个人都楞了楞,她连忙往后挪了挪。 “对不起,陷阱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是我的责任。” 云天明还是愣愣的。 “哦,衣服是肖大哥换的,他现在正在外面给你洗衣服”。 云天明终于松了口气。 “我知道那里有陷阱,是我自己看到草药心急了,与姑娘无关。” “无论如何,有我一部分责任,先吃点东西。” 说着,子由舀了勺汤,递到了他嘴边。 对方摆了摆手,说:“谢谢,我自己来。” 子由愣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母爱泛滥了。 不过一想起昨天肖怀给云天明清理伤口时的场景,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肖怀当时怕给云天明伤口上药时的疼痛会让他失控,造成二次伤害。 所以请子由帮忙按住自己家主子,可能是急昏了头,完全没考虑这样做合不合适。 子由又是现代思想也没想那么多,崔大娘又正在杀鸡,也没人提醒子由。 子由刚按住云天明,就看到肖怀熟练的将云天明宽大的裤腿掀了上去。 说没有震撼是不可能的。 云天明这条左腿...在子由的眼里,已经算不上腿了。 他只剩了短短的一截尾骨,一副新伤加旧伤的模样。 腿根出的肌肉看起来有些萎缩,但却因为受伤变得浮肿起来。 那个位置的肌肤可能是因为被雨水浸泡,满是褶皱,截肢面上的伤疤像是再次裂开了。 她看肖怀用纱布在他伤口附近清理了一下,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疼痛。 她转头看了一下云天明,发现他眉头紧锁,眼睛紧闭,额头上都是汗,却没有乱动。 那是子由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盯着一个男人看,在那一瞬间,她开始好奇他的过往。 子由心里突然涌出很奇怪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母爱吧。 直到现在面对云天明时,那种感觉偶尔也会溢出来。 就在子由发愣时。 肖怀拿着已经被烤干的衣服进来,云天明也已经把汤喝完了。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崔大娘小儿子的旧衫,虽然衣服干净整洁,连一个补丁都没有。 但是穿在云天明身上就显得有点小。 子由知道再待下去不合适,拿着药碗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 “主子,你...醒了。” “嗯,你先回药堂把药交给吴法后,通知其他人不必找了。” “你娘那边晚上离不开人,你就不必过来了,明天来时,带点东西过来。” 云天明想到刚刚子由送过来的鸡汤,看到子由家里的情况,有点过意不去。 “是。”肖怀知道药的事情要紧,帮云天明换了衣服后,就离去了。 留着云天明盯着屋顶发呆。 黄煜的毒终于可以解了。 如果再拖下去,天下恐怕又要大乱了。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11.她很特别 “姐,大地真的是圆的吗?那为什么我们掉不下去?” “因为有引力呀。” “什么是引力?” “嗯...你看这个橘子,它是圆的吧,你如果放一只蚂蚁上去,你觉得它会掉下来吗?” “不会。” “这就是引力。” 云天明听着隔壁传来姐弟俩的对话,都能想象到阿信懵懂的表情。 自己也陷入了思考,他在子由家已经住了三天。 第二天肖怀过来时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包括姐弟俩谈话中的橘子。 子由觉得受之有愧,再三留他养伤,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答应了下来,通过这几天他发现,子由姑娘家境贫寒,家里的书籍却很多..... 还有她教导弟弟的一些知识,闻所未闻。 自己时常听的入迷,就拿手里的鸡毛笔来说,十分小巧,用来写飞鸽传书的密信,节约纸张,消息也会传送的多。 她算算术的方法也十分特别,就连她生火的方法都简单了许多。 云天明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长教育出的子由..... 自己也翻阅过这些书卷,里面并没有子由姑娘说的那些。 “云公子,喝点热茶。” 子由端着一壶茶水走到门口,发现云天明拿着一本书正在发愣。 “多谢。”云天明放下手里的书,想要起身去接茶壶。 子由赶紧拦着。 “你坐着,我来。”说完也不客气,倒了两杯,自己也喝了起来。 屋子里除了喝水的声音,变的十分安静。 子由又倒了一杯茶,继续喝,就在她快喝饱了要溜的时候。 云天明突然拿着鸡毛笔说道:“子由姑娘做的这鸡毛笔很巧妙。” “云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子由。” 子由突然有点害羞,来到古代,脸皮薄了不少。 没等云天明反应过来又接着说:“纸张比较贵,为了节约纸张所做,做法很容易,相信云公子已经看出来了。” 通过这几天相处,子由对云天明了解了很多,他的话虽不多,却是一个很温暖的人,通过肖怀送东西过来的细节就看出来了,学习能力也十分强大,一点就通,还教了阿信很多自己没办法教的东西。 云天明点了点头:“你也可以叫我云大哥,制作鸡毛笔的法子我想买下来。” “云大哥需要只管拿去用便是,这个法子很简单,别人琢磨琢磨就知道了,算不上买卖,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把我们村子里的草药都收下来。” 子由想到昨天告诉村民了几种常见的草药,还说了山上有草药,可以拿换钱的话。 没想到就短短一天的时间,每家都采了不少的草药。 特别是胡大爷爷和二爷爷家里的人口多,连七岁的孙子都跟上山去采药,所以采到的草药更多。 虽然之前云天明说过草药越多越好,子由也不免有些担心。 “草药的事情,之前已经答应过你,明天肖怀会来收,这算不得数,你如果不愿意收鸡毛笔法子的钱,我也不好问你,火柴是怎么做的了。”云天明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火柴也很简单,就是把木签或木片用硫磺浸泡,这东西成本虽然不高,但要大量木签是个问题,如果云公子能够低价把火柴推广出去,让更多人节约了时间,我就十分开心了。”子由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无比真诚。 云天明惊讶的看着子由,没想到她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把方法说了出来。 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看着衣服上还有补丁的子由,他有点想掀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为什么不富裕还视金钱如粪土... 为什么小小年纪知道那么多别人都不知晓的东西.... 为什么只是个小姑娘力气这么大... 云天明想着,脸又红了..心中叹了口气。 他哪里知道子由对做生意从来都不感兴趣。 在现代时,她就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日日需要算计银钱的工作中。 那时候子由家中虽说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够她不工作混吃等死几辈子了。 加上她对物质要求低,所以对金钱的欲望也很低。 她的思想还没太拐过来弯。 子由看着云天明一直盯着自己,又感觉他好像是在看着别的地方,脸还微微发红。 不会又发烧了吧。“云大哥?” 云天明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清了清嗓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这是一百两,不多,收下吧。” “那药引也是多亏了你。” 子由想了想也不推脱了。 让来让去,成何体统。 “那我就谢谢云大哥了。” “......”云天明本来想着或许还要谦让几个来回。 变得真快。 ...... 晚上阿信已经睡着了,子由还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银票发呆。 手里突然多了一笔巨款,就冒出了很多花钱的方法来了。 子由拿着鸡毛笔列了一个花钱大计。 洋洋洒洒写了密密麻麻的一页,其实总结起来,也就几条。 盖房子,请先生,办学堂。 既然有钱了就不用把阿信送到镇上读书了。 石壕村虽不大,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孩子,最小的7岁。 整个村子平辈里,年龄最大的就是子由,但子由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 她不知道,盖房子需要多少钱,请先生办学堂又需要什么手续。 更不知道这个时代女子能否上学堂,如果不能怎么办? 子由还不确定村民知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万一家长不支持又当如何? 收拾好纸笔,慢慢的爬上床,脑袋却还在飞速运转。 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问题,根本停不下来。 她觉得古代生活没想象中的无趣。 毕竟一顿饭做的慢的话都可以做半天... 嘴里轻声哼着《从前慢》.... 心里一会琢磨着明天肖怀要来收草药。 一会琢磨着自己明天要向云天明请教学堂问题。 她控制不住的在自己大脑里,搭建了无数个美好的场景。 不知何时,这些与梦境融为了一体。 和阿信躺在一张床上的云天明,渐渐听不到了从隔壁传来的声音。 ...... 12.学堂 第二天,子由从云天明口中得知。 大庆朝的学制,分为学校制与科举制。 学校制度又分为府、州、县学与国子学。 镇上并无官办学校,但有私人私塾先生。 私人私塾先生呢,又分两种情况..... 一是自己开办私塾施教,二是被延请施教。 延请施教又分三种情况...... 一是“坐馆”,即富贵人家独自聘请塾师在家设馆,专教自家子弟及亲友子弟。 二是“村塾”、“族塾”,即由一村或一族择址建馆。延师课其子弟。 有的是一村或邻村自愿结合,推举有名望并热心教育的地方绅士为学董。 按田亩摊派费用,择址设馆,聘用塾师,教育子弟。 三是“社学”、“义塾”或“义学”。 由私人或私人团体创办并主持、经营和管理的私塾,延请塾师教育当地百姓子女。 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云天明,子由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只听云天明又补充道:“第三种情况很少见。” 子由赶紧拦下云天明还要接下去说的内容问道。 “云大哥可知哪里有《大庆律》卖?” 之前听崔大娘提过一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子由觉得还是要多方位了解一下自己所在的大庆朝。 “《大庆律》里的条文大部分还是沿用前朝,新版还在编撰当中,现在的《大庆律》出版成册不多,官府会在通衢要道和众人聚会的地方宣讲与张挂法律文本,你如果需要可以找肖怀,我会和他交代。” 云天明对子由的提问知无不言,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虽和其他女子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子由和其他女子的不同,对她多了分说不清的欣赏,连带着话也变多不少。 子由点了点头,又问了云天明一些其他问题,正在两人有问有答时,肖怀来了。 “主子,我让...方盟在..村口收药..”说完看着云天明,没了下文。 云天明看起来像是懂了肖怀的眼神。 拿起靠在桌边的拐杖也不用搀扶,很轻松的站了起来。 对子由说:“这几天打扰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看着她想了想:“子由,我要出趟远门,《大庆律》的事情交给肖怀。” .... 子由一愣,后面那句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想着也突然有点感伤,这毕竟在古代,下次很难再有同居的机会了..... 没办法,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虽说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但云天明和自己一家人在一起时好像本来就该这样一般。 崔大娘自从知道云天明的腿是打仗时伤的,对他又多了几份怜惜。 阿信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和他睡在一起。 云天明养伤的时还给他做了一把木剑。 阿信看书也把它挂在身上,他现在已经在看其他书了。 有些这个时代的典故,子由并不知道,但阿信会自然而然的向云天明请教.... 在一家人把云天明送走后,还站在门口发愣。 这时候,胡翡来了。 胡翡是刘春花刘大嫂的女儿,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胡翠。 两人虽说长的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胡翡轻声细语的说:“崔大娘,子由姐姐,阿信你们怎么都站门口?大爷爷让我来叫子由姐姐一声,说是有事情要说。” 说完看向子由,眼神中带钦佩,想着子由姐姐不仅认识草药,还让村子里的人都赚了钱,她虽然只比自己大了三岁,自己却觉得和子由姐姐差了很多很多。 子由正好也要去找胡大爷爷,他是村子里的甲长,也是胡氏一族的族长,自己如果想要在村子里建学堂是要和族长报备的。 子由对她点了点头,看着眼前清瘦的小姑娘,用扑闪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后,心满意足的和崔大娘他们说了声,拉着胡翡的手一起去胡大爷爷家。 到了门口胡翡轻说:“子由姐姐,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子由点点头,知道胡大爷爷可能找自己有正事要谈,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子由来了,快坐。” 胡奶奶起身拉着子由坐下给她倒了一碗糖水。 “谢谢胡奶奶。” 说完看着其他人又起身道了声好。 各位婶子嫂嫂看到子由后,变的特别热情。 “子由,今天大伙草药卖了钱,多亏了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刘大嫂说。 “是啊,子由,你认识草药没藏私告诉我们大伙,这份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 子由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忙说。 各位长辈们,不要客气,怎么说我也是这村子的一员,应该的。” 子由突然有点紧张,看着大伙真诚的表情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说完又怕大家客套起来,忙问:“胡大爷爷叫我来,不知是为何事?” 胡文看着子由,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慈爱。 “隔壁村老王今天去镇上听了告示,说是朝廷要定都在燕京,按照告示发布的时间来看,估计已经搬过来了。” “朝廷现在提倡启蒙教育,之前发抚恤银子下来,我就生了办学堂的主意。” 你大爷爷我虽只是童生,给小子启蒙却是没问题的,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孩子们除了种田外,要是会认字,有个万一,还可以另谋其他生路。” 他说完站起来,直了直腰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感伤,继续说道。 “如今我们也算半个天子脚下,孩子们读书了赶考都会方便不少。” “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在祠堂旁盖两间学堂,农闲时间读书,大人们虽说辛苦了点,好歹日子也多了个奔头。” 说完又看向子由:“现在你认了阿信当弟弟,阿信读书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太好了!学堂建成,我第一个帮阿信报名,只是不知女子是否可以上学堂?”子由殷切的看着对方,害怕对方说出的答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微微有些紧张。 “可以,我们不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村里的独女说不定将来是要招婿立门户,读书明事理对女子来说也是一样,你嫂嫂婶婶们也都同意了,盖学堂的钱和笔墨纸砚的钱大伙一起平摊。” 子由没想到学堂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心中一喜又听见刘大嫂说: “那今天就把章程定下来,趁玉米还没熟把学堂盖起来。” “我看行,盖房子要去找隔壁村王五一家....”一人马上接道。 听着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子由觉得十分汗颜,是自己小看了村民们关于教育问题的觉悟了。 13.吃兔兔 吃过早饭,子由准备去找建学堂的王五叔一行人。 学堂今天就要完工了,子由准备和王五叔商议一下自己家扩建的事情。 子由这段时间又在山上逮了几只兔子后。 崔大娘跟子由合计了一下现在兔子的价格,觉得养兔子可行。 兔子的繁殖速度快,加上第一只兔子生的一窝有八只。 崔大娘家已经有了二十多只兔子,眼看着兔子一天天多了。 生下来的小兔子也需要隔离,崔大娘一个人忙不过来。 子由趁热提出,让大娘搬过来,然后把崔大娘家的院子改成养殖兔子专用的场地。 崔大娘心里也明白,哪是兔子缺场地的问题,是子由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啊。 子由和崔大娘说是两家人,其实也不过就三个人,他们早就把对方当做亲人对待,吃喝也合在了一起,搬过来倒也是方便。 刚到学堂,就看到胡大爷爷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到子由,就递了过来。 “听说你明天要去镇子上,正好帮我捎点东西,就按照这个单子上的东西买。”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子由。 子由一看,单子上都是一些统计好的笔墨纸砚的品种和数量。 “胡爷爷,怎么不买书呢?” 子由看着单子上没有写书,好奇的问道。 “书肆里的书贵了,买点纸回来找人抄,要便宜不少。” 胡爷爷边用手指按了按子由用石灰做出的简易黑板,边回答道。 “书肆里的书不是印刷出来的吗?难道不应该便宜吗?”子由惊讶的问。 “你这孩子从哪听来的?” 胡爷爷转头看了看子由,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书肆里像四书五经,三百千千这类书是比其他书便宜,但也比手抄贵了不少。” “没想到古代人工这么低廉!” 子由没有注意,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胡爷爷却听懂了,“倒也不是低廉,就拿这纸来说,像你手上拿的这种纸,是没办法印刷的,能印刷的纸要贵了不少,纸也是人造的不是?就更别提雕版了。” 听胡爷爷一说,子由就了解了。 这个时代或许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术,其实就算是发明出了活字印刷术,在短期类,能改变的也不多。 子由想到自己一个研究印刷史的朋友写过的一篇论文。 主要讲的就是活字印刷,它是北宋时期发明的。 但到近代为止,都没有被广泛应用过,实在是活字印刷太过费财费力。 比较直观的例子就是,晚清时有人花了二十多年时间,用了二十多万两白银才刻成楷体铜活字四十多万个,古代繁体字多,又难以印刷,也造成了成本过高的原因。 子由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朋友感叹过的一句话。 “看起来是人类文明的一小步,但具体到个人时代上,却是怎么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啊,鸿沟啊!” 子由突然很想用温和的方式跃一跃那条鸿沟。 以前的人难以跨越一定是因为不知道沟在哪里。 一定是这样的,子由心里想着。 ...... 和王五叔商议完毕后,子由就从学堂出来了。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崔大娘拎着一只兔子从自己家出来。 “也不知道你说的冷吃兔容不容易做。” 子由看着一脸沉重的崔大娘心里好笑,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在镇子上买的香料。 自己确实买的有点多。 子由在确定村里要建学堂后,去了一趟镇子。 主要是打听一下兔子的市场,还买了香料。 这个时代已经有辣椒、花椒等香料了,只不过辣椒现在的名字叫海椒,还不是作为食用香料来卖,价格稍微有点贵。 子由当时在买好香料后又顺便去百草堂向肖怀拿《大庆律》,她现在已经对这个朝代的官制、兵制、法制、田制、学制等方面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子由想着,手也没停,上前用一只手接过兔子。 另一只手挽着崔大娘说:“我保证,肯定会好吃哒,今天中午就让您尝尝我真正的手艺。”子由心里想着,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到家后,子由从窗户看到阿信还在抄书。 因为子由说过书是借的,要找人抄,阿信便说自己抄。 今天应该可以抄完,子由想着阿信歪歪扭扭的字也没拒绝,就当练字了。 提醒了一下阿信要劳逸结合就走开了。 趁崔大娘料理兔子的时候,子由整理去菜园子里摘了点青菜。 洗过后,研究起了在镇上买的调料,又挨个闻了闻,觉得做个冷吃兔,问题不大。 在看到有酱油、辣椒了后,子由一直想把自己以前学过的历史上的朝代往这个朝代套。 她知道酱油的历史在现代已经有两千多年,但辣椒却是明代末才传入的。 子由心里就把这个朝代当做和清朝平行的世界来理解。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在自欺欺人,内心却安稳了不少。 崔大娘把料理好的兔子递给子由后,又去腌兔皮了。 子由把兔肉切成小块后。 放上切好的生姜、蒜、盐和黄酒搅拌均匀后,准备腌制一会。 弄完兔肉后,子由就开始烧火、准备主食。 等锅里的米饭差不多好的时候,子由往把柴火往洞里面塞了塞。 准备用后灶的锅开始做菜。 她往锅中加了不少油,等油有点开始冒烟的时候,把兔肉倒入锅中,不断翻炒,等炒兔肉变色,变得缩水的时候,倒入辣椒花椒,继续翻炒,不一会整个厨房被香味包围。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呛?”崔大娘闻到味道走了过来。 “这味道是我这道菜的灵魂,等下您尝了就知道了。”看着崔大娘怀疑的表情,子由对她打着保票。 又炒了一会,子由尝了一块后,便把炒好的兔肉盛了出来,单独留了一碗,准备明天带到镇子上。 又用锅里的剩油炒了一个青菜,招呼着阿信出来洗手吃饭。 “姐,这是什么?红彤彤的怪好看。” “这是海椒,从大海那边的国家传过来的,有点辣,慢点吃。” 子由说着,怕崔大娘和阿信接受不了这个味道,给他们一人面前放了一碗凉开水。 子由没动筷子,看着他俩,只见他俩吃了一口后,脸瞬间涨红,子由赶紧让他们喝水。 阿信伸着舌头说:“姐,这辣椒好烫嘴啊!刚我感觉自己嘴里起了火!” 崔大娘也跟着点了点头,加了一句:“虽然烫嘴,但吃了还想吃。” 阿信也跟着点了点头,俩人又对着兔肉跃跃欲试。 “冷了更好吃呢。”子由说完,也开始吃了起来。 一家人这顿饭在满头大汗中结束 ...... 14.卖兔兔 第二天一早,子由把昨天画好的图纸和借来的《大庆律》塞到怀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看着自己的胸前鼓鼓的,子由脸一红,又掏了出来,自己也没看过几部古装剧,怎么中的毒这么深...子由想着还是把书放在筐子里合适。 她把早就凉了的兔肉倒在罐子里用树叶把罐子封好。 又热了几个崔大娘昨晚蒸的包子煮了点粥等他们起来就可以吃了。 子由吃完,就背上竹筐就出了门。 昨天已经提前和大娘、阿信,都打好招呼了。 她已经来过镇上好几次了,时间越掐越准,到街上不久,叫卖声才渐渐多了起来。 她走到贴告示的地方,看到还有专人在一旁给众人念着告示... 和昨天二爷爷说的一样。 朝廷要定都到燕京,以后燕京就是京师了,只是上面说的更详细一点。 子由按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猜想,定都旨意可能是自己刚来这个世界那会发的。 告示板上还有一条告示写的是朝廷要开恩科取士,果然不管哪个朝代都缺人才... 看完告示后,子由先是拐到附近的药堂送书。 刚进门就看到几个伙计在做洒扫活计。 肖怀也在擦药柜。 听到动静肖怀扭过头。 “子由姑...娘来了,我们主...子也...回来了..不巧...刚出去。” 子由点点头把书递了过去说:“谢谢了,云大哥的伤势如何了?” “伤口...结的痂...已经落的差不多了。” 子由朝肖怀点了点头,又闲聊了几句,才告了别。 就往上次约好兔子供应的满香楼走去。 刚进大门,就看到满香楼座无虚席。 陆掌柜刚好站在大堂,跟小二招呼着什么,子由走进隐约听见二位爷,什么贵客之类的字眼,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子由心想,来的不是时候啊。 要不...自己再退出去重进一回? 还没等子由行动,陆掌柜就看到了子由,板着脸问道:“你把上次夸的天花乱坠的那个什么什么冷吃兔带来了?” 子由看着陆掌柜从严肃脸变成动怒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情景。 她上次来满香楼先是点了几个招牌菜,其中就有红烧兔肉,每道尝了几口,确定了满香楼的水平后,对小二说,味道一般,又问小二是否还有味道比这更好的? 谁知小二听完,看了看子由衣服上的补丁,懊恼自己给她点菜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想着对方莫非是来吃霸王餐的,又觉得自己的推理好有道理。 对着子由点了点头,就跑开了,心里却想着,吃霸王餐可不行!得找掌柜来! 子由可不知道小二的脑回路,看着小二点头,还以为他去端镇店之宝了。 没想到果然是“镇店之宝”...陆掌柜。 “这位客官,可是对我们满香楼有什么不满?” “不敢不敢。”子由赶紧摆了摆手行了个礼说道。 掌柜皱着的眉头虽说松了几分,但面上还是有些恼怒道:“那客官是何意?” 掌柜说完,指了指桌上几乎没被动过的招牌菜说道: “我们满香楼虽比不得燕京的八珍楼,但在少陵镇也是数一数二的,客官去打听打听,这少陵镇上还能找到比咱们满香楼做菜更好吃的酒楼吗?” 掌柜说完,四边的客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这位姑娘,陆掌柜说的不错,这是少陵镇最好的酒楼了。” 还用你说?子由心里想着,我做过市场调研的..... “看这位姑娘的穿着,该不会付不起钱吧。” ...... “这小二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 “是啊,我说手里这红烧兔肉怎么就突然就不香了....” ...... 子由听着这些话抚了抚额头,心里十分郁闷,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她从怀里掏出钱袋,里面装的早上刚换的银子,拿了一两银子递给小二。 “各位大人、夫人误会了,小女子绝无吃霸王餐之意。” 大家看子由掏出了银子,都收了声。 又听她道:“只是小女子家是养兔子的,兔肉我经常吃,我家大娘有一道拿手菜,叫冷吃兔肉,着实比这红烧兔肉美味不少。” 子由看掌柜要怒的表情,又急忙说道: “那是我家大娘用秘方特制的冷吃兔,为了让兔肉本身更加入味,加入了一些奇妙的香料,腌制了九九.....” “腌制了半个时辰...又为了保留兔肉独特的口感,日思夜想时,我家大娘梦到厨神做菜时的画面!第二天就做出了美妙的冷吃兔,听说还是厨神大人取的名字!” “我吃第一口时,觉得口中被真火包围!” “再吃第二口时,又觉得香辣中透着爽口,却又毫无兔肉自带的腥味,令人食指大动!唇齿留香!垂涎三尺!!!” “咕嘟。”子由听到小二咽口水的声音,觉得差不多了,停了下来。 随后端了杯茶水,灌了几口。 陆掌柜缓了缓神,觉得对方是来砸场子的无疑,客官也不叫了,直接说道: “你莫非是在说笑,陆某经营酒楼多年,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冷吃兔别说陆某没见过,听都不曾听过,更别提你描述的味道了....什么香辣...真火...可笑至极!” 子由赶紧接过他的话:“要是有呢?” “要是有我把这桌子吃咯。”陆掌柜的胡子一翘一翘,看起来像是气的不轻。 子由再次抚额,心想对方不愧是酒楼掌柜,打赌也离不开吃,只是这兴趣爱好...怎么同键盘侠一般? 赶忙说到:“那到不用,到时候掌柜的给小女子一个卖兔肉的机会就行。” 陆掌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这等着他呢,看起来小小年纪却好生狡诈:“等你拿来再说。”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心里却对子由说的冷吃兔不免有些好奇。 子由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谈生意,是这样谈的,也有点懵......自己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哎...为了生活,看着一桌子菜... “帮我包起来吧。”子由对小二说道。 小二:“......” 旁边的食客:“......” “嘿嘿,带回去给我家大娘品鉴品鉴....”子由挠了挠头说。 “姑娘说的冷吃兔可是真的?” 旁边的人听到问话也朝子由看了过来。 “那当然,半个月后见!” 说着拿着小二包好的饭菜走了出去。 ...... 15.要发达了? 子由想起上次和陆掌柜“谈生意”的细节,觉得对方这场气生的有点久啊,不过她对自己的冷吃兔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陆掌柜尝尝便知,小女子所言不虚。” 子由说完便把筐子放下,从里面掏出一个罐子,揭开上面被绑着的叶子,刚放到桌上,便看见小二很有眼色的拿了碗筷过来。 子由往碗中倒了一点,又让小二端杯凉开水来,就看向陆掌柜。 陆掌柜从子由放下筐子时,就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只见对方从罐子中倒出一粒一粒的兔肉和红彤彤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泛着油光,被满香楼精致的白瓷碗碟衬托的十分好看。 旁边的食客闻声也围了过来,实在是子由上次形容的太过神奇。 有那记性好的把子由描述的冷吃兔肉记了下来, 逢人就问对方有没有吃过冷吃兔肉,吃过真火... 对方要是说没有,他就把子由原话又描述一遍。 很巧的还被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听见了, 结果就是被添油醋的编成段子,传遍了整个少陵镇...... 现在连镇上孩童都知道冷吃兔了。 还有人编了个顺口溜给孩子说...... 什么.... 吃兔兔,喷火火,日子红红又火火。 吃兔兔,过家家,厨神今天来我家。 ...... 或许......这就是古代的休闲娱乐吧。 不过住在村里的子由并不知道这些。 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吐槽那人一句复读机。 她现在被围在中央,只觉得众人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了...... 陆掌柜清了清嗓子,坐了下来。 看着碗中的兔肉,心里想着,色香味中的色是有了,又用筷子夹起一块兔肉,嗅了嗅,觉得味道十分特殊,只可惜是冷的,众所周知,凉菜的味道并不突出,陆掌柜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夹着兔肉往嘴里送去。 “慢!”子由略微有点激动的说。 吓的陆掌柜一抖,筷子上的兔肉又掉回碗里,不满的看向子由。 众人看到陆掌柜的窘态,哄堂大笑。 “凉水还没来,第一次吃需有备无患嘛。”子由讪笑道。 正说着,就听见小二吆喝着让一让,便端着水挤了进来。 这次陆掌柜也不欣赏了,直接塞到嘴里,因为他长的有点黑,子由也看不出对方的脸有没有被辣红,只知道他喝了三杯水后咂了咂嘴,对子由说。 “艾玛,真香!” “色味俱佳,口齿留香,余味无穷啊......” “最妙的就是,嘴里的确像着火了一般,但吃了还想吃......” 陆掌柜看着聚集的众人,想着自己的满香楼即将要推出这道新菜,不遗余力的赞叹着。 引的大家更加好奇了。 子由只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铁骨铮铮那谁的经典语录,还有阿信和崔大娘的评价吗?人类的本质?树人先生果然说的对,人类的悲欢虽不相通,但味觉相通... 陆掌柜趁子由愣神的时候配着米饭把碗里的兔肉吃了个干净,子由缓过神才发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碗饭,只剩下几粒米了,还盯着自己的罐子看! 子由心里了然,也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陆掌柜你看我家兔子......” “姑娘移步再谈。”陆掌柜擦了擦嘴往楼上走去。 子由看了看旁边围聚过来的客人,一个个头伸的老长,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对着众人假装淡定的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罐子,便跟着陆掌柜上了二楼包间。 子由在上楼梯时,隐约听着陆掌柜不知对谁说了几声“是。” 也没多问,走了过去。 “子由姑娘,请进。”陆掌柜推开一间包厢门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子由进了门好奇的问道。 ...... “哐。”隔壁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刚刚的沉默。 这包厢隔音效果堪忧啊,子由心想。 看了看陆掌柜,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变的满头大汗。 ...... “子由姑娘上次说的。”陆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说。 子由也没深究,本来就是随口一问,点了点头。 “子由姑娘这方子准备卖多少钱?”陆掌柜问道。 “多少钱都行?”子由也没做过生意,试探的回道。 “不行!”陆掌柜脱口而出。 “咳咳!”隔壁传来一声咳嗽。 ...... “也不是不行......”陆掌柜不知怎么回事,脸上的表情怂怂的。 子由不知为何,突然想逗逗表情看起来有些好笑的陆掌柜。 “一千两!” “黄金!” 陆掌柜愣住了,想过对方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这口开的这么大!不愧是自己家主子让照顾的人,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然而并没有人。 心里想着,这可是主子你自己说的,无论子由姑娘提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莫名有点开心怎么回事,金子也不是进自己口袋啊...他定了定神说: “可以,只是子由姑娘要答应陆某一个请求。”陆掌柜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架势。 这下轮到子由愣住了,她......是不是对这个时代的黄金有什么误解? “陆掌柜,一两黄金是等于十两白银对吧。” 对方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的要求是啥?”子由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一万两白银啊,要发了,要发了。 “契约要写上,方子不能转卖或告诉给他人。” 谁知子由听完,摇了摇头。“那不行!” “钱...少了?”陆掌柜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心却有点黑。 脸迅速冷了下来。 只见子由摇了摇头:“陆掌柜,不是钱的问题。” 接着又说:“兔子本也不是稀罕之物,只是这香料还不曾有人用来做菜,我也准备种植这种香料,时日久了自会有人摸索出来。” “陆掌柜愿意买,子由却不能坑你。” “刚子由是在说笑,还望陆掌柜不要放在心上。”看着年纪可以当自己爹的陆掌柜子由抱歉的说道。 “只因我家大娘当时梦到厨神,厨神说了,民以食为天,每个人都有享受美食的权利,所以我不能答应陆掌柜这个要求。” 陆掌柜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这种回答。 “那这方子......” “陆掌柜不说,我也会告诉您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少陵镇的海椒都被我买完了......就是红彤彤的那种香料。”子由补充道。 “陆掌柜可以去别处的香料店寻寻,我买的海椒是用来做种子的。” 子由怕陆掌柜打自己海椒的主意,赶紧解释给对方听。 早前子由在香料铺发现海椒时,得知海椒是被晒干的,而不是烘干的,是可以用来做种子的,她可是知道海椒魅力有多大的人。一个下午,子由就跑遍了少陵镇的香料铺,把海椒都给收了。 16.谁家年少,足风流 正在子由回想起当时为了海椒血拼的场景时。 隔壁传来一阵做作的惊呼。 “云天明~你拉着我干嘛!?”对方好像故意说给别人听一般。 “云大哥?”子由叫了一声发现隔壁没了动静。 便对陆掌柜示意自己要出去看看。 陆掌柜朝她点了点头。 没成想...还没走到隔壁时,就发现有人挡在门口。 对方的年纪看起来与子由相仿, 只见他用一只手撑着左侧的门框,双脚却在门框另外一侧... 可能是刚刚发育抽条的年纪,看起来有些消瘦... 就导致整个人像个斜杠/一样拦在门口。 他的皮肤微微有些小麦色,衬出清澈的眼眸, 单看脸来说,就是一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呀。 只是...对方的行为和身上穿的衣服...... ......子由扫了他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因为....怕瞎。 只见对方一身红衣十分扎眼。 金色的暗纹在自然光的照映忽明忽暗... 腰间绑着嵌满宝石的皮带...单看起来...十分富贵.... 只是...为什么是绿宝石?...而且饱和度还都这么高... 子由很想问问他....为什么穿品如的衣服? 她用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里看着对方说: “刚刚就是你在隔壁偷听!?” 黄煜看着对方捂住了眼睛,好像自己长得见不得人一样。 口吻有些恼怒道:“你捂着眼睛干嘛?我怎么偷听了?你又没关.....” 还没等黄煜说完,他就看见子由从自己的咯吱窝钻了出去。 “云大哥?!好巧啊!”子由想起刚刚和陆掌柜的“谈判”有些尴尬的说。 “嗯,没想到冷吃兔肉是你弄出来的。” 云天明今天身着一袭墨绿长衫,站的笔直,如果不是手上拄着拐杖,完全看不出他缺了左腿,黝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子由,嘴里说出表示吃惊的话语,面上却看不出一点惊讶。 “嗯,罐子里还有,我去给你拿。” 转过身,发现斜杠已经变直了I,但还愣愣的立在那里,子由再次从他身边走过,他才有了点反应,转过身又对子由说了一遍。 “不是我偷听,是你没关门。” 说着跟着子由一起进屋,把绣着水墨画的屏风一推,里面露出一扇打开的木门。 原来两间包厢是连在一起的..... 子由看向陆掌柜,心里有点郁闷。 自己本来还想在云天明眼里建立起成熟稳重的形象,谁知转眼就被他听见自己调戏大叔。 陆掌柜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说着:“为了避嫌,避嫌...” 黄煜这才发现陆掌柜还在屋内...... 想着刚刚是自己命他把子由带到这个包厢,也是自己把门打开的。 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 “咳..咳...你退下吧。”黄煜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是..是...”陆掌柜如同被赦免了一般,飞速的退了出去。 “???我是来谈生意的没错吧!”子由惊讶的说。 她抱着罐子,看到陆掌柜眨眼间就消失在眼前。 云天明也早就走进了屋内,看着子由呆愣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算了,不管了!煮熟的陆掌柜飞不了,子由又把罐子放在桌上后。 自然的把扣在桌子下面的椅子挪了出来,让云天明坐。 好像这样的事情她做了无数次一样,又把兔肉倒在碗里,放到云天明面前。 云天明愣了愣:“谢谢。” 黄煜看这两人当自己不存在一般。 快步走过来一把抢过子由刚倒出来的兔肉。 “谈生意可以找我谈啊,这家酒楼是我娘的!” 说着又伸出一只手准备去拿筷子。 却被云天明按住了。 “你身上的毒刚解,只能照食谱吃。” 子由看着对方瞬间变成苦瓜的脸一乐。 “找你谈?你知道怎么谈生意吗?” “你知道兔子多少钱一斤吗?” “你知道兔皮和兔肉分开卖各是多少钱吗?” 子由甩出灵魂三连问,看他穿的有钱有势的模样,应该有很大概率不知道这些,除非他家也是养兔子的,子由想着,又抽出一张凳子,坐等看他吃瘪。 谁知对方也没回答,反而眉毛一挑,向子由发问:“你知道?” 子由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那当然。” “所以你很骄傲?” 子由:“......” 云天明:“.......” “哈哈哈哈!”黄煜的笑声回荡整个包厢。 “我叫黄煜,你可以叫我煜大哥,或者煜哥哥也行。” “......你怎么就肯定自己比我大?”子由好奇的问道。 “户部查....”黄煜刚要说,看到云天明的脸色闭上了嘴。 子由一愣,对方肯定来头不小,不仅仅是商户人家,在想起刚刚云天明说的解毒,自己该不会那时候被查的吧,心里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皇商?官二代?皇二代? 好像不管哪种,自己都惹不起,闭嘴不说话。 “你说的海椒是这玩意吗?”黄煜指了指碗里的辣椒。 子由点点头。 “这是从大海那边运过来的?” 子由点点头。 “蛮夷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黄煜不屑的说道。 子由点...摇摇头。 “你说话啊,我说的不对吗?”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看过很多书,还做出来火柴和鸡毛笔吗?” “子由惊讶的看着云天明,他不像话多的人啊!” “你看云大哥干嘛?是我娘说的。” 子由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黄煜又叹了口气。 如果他是皇子的话那云天明究竟是什么身份? “......叹什么气?你说啊。” 子由无奈颇感无奈。 “说什么?蛮夷,夷夏,夷夏之辨?” 子由没等对方回话接着说。 “何为夷?” “夷,从弓从大,东方之人也,它是指的东方之人,也是泛指四方之民。这是《说文解字》里说的。” “而《春秋谷梁传》里说的四夷,是指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的一个总称。四方之中说的就是夏,也就是我们大庆。” “后来就有人说,我们大庆之人,是区别于北方狄,东方貉,南方蛮闽,西方羌,西南焦侥,以及东方夷。” “一开始说的只是地理位置。” “慢慢的夷就是落后的代表,是大庆人眼里除了大庆之外,所有落后种族的代称!” “所以,蛮不蛮夷.... 是要看你喜欢吃新鲜的,还是喜欢吃别人嚼过的。” ....... 17.何为本能? 辰时太阳才刚刚升起。 子由就在给育好的海椒苗浇水了,想着明天终于可以分苗了,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种地对于力气大的子由来说并不算累,但是这个海椒却种的她提心吊胆的。 她一开始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毕竟小时候跟退休的外婆种过不少的菜。 还记得自己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子由第一次种的番茄开出黄色小花时,她一度以为自己创造了奇迹!后来慢慢才明白,这些不过都是自然规律。 是不值得她这个青春期的美少女如此赞叹的..... 斗转星移。 谁能想到当时的自恋少女真的遇到了奇迹,然后...又研究起了种菜... 子由当时收到的海椒大概有四斤左右, 皮籽分离后种子也还有三斤多, 按一亩地需要50g的种子也就是现在的一两来说。 要种二十亩地还会剩余不少。 她保守的泡了三斤种子,精心伺弄,结果成活率也只有一半。 十五亩就十五亩吧,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子由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 黄煜又挑了一担水过来。 子由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累的不轻。 “差不多了,不用挑了。”心里却想着如果不够等下自己偷偷再挑一担。 “不是说明天才分苗吗?明天浇水不行吗?”对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好奇的问。 子由接过水桶,看到他满脸都是汗无奈的说: “不行,起苗水是一定要浇的,可以减少伤根,现在的成活率已经很低了。” 说完把带的水袋递给他,示意他喝点水。 “累了吧,我自己真的可以,说了你又不信?先回去吧。” 对方接过水袋喝了两口朝子由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行,但云大哥总觉得你不行,你没事多吃点。” 说完就拎着两个空桶走了。 子由看着穿着粗布衣衫的黄煜的背影,想到了第一次跟他见面时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 那天当子由对黄煜说完那段话后,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气鼓鼓的对子由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吃的都是别人剩下的?” “没有没有,我是希望你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你还敢说我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不是吗?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会在没有求证的情况下随便做出判断吗?”子由认真怼人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欠。 “......”黄煜又愣了半天,慢慢的,脸涨的通红眼瞅着就要炸了。 子由当时一看大势不妙!心想着这个时代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朝着云天明使了个眼色就开溜了,罐子都没敢拿。 谁知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他和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自己家门口嚷嚷,旁边除了一辆和他一样浮夸的马车,还围了很多大爷大婶。 “子由,他说他是你远房表哥。”旁边的刘大婶看到子由出来了指着黄煜说。 只见黄煜眉毛一挑,眼睛瞪的像铜铃,好像是在警告子由不要乱说话。 “不是表哥。” 听子由这样一说,黄煜急了,敲了敲马车。 “云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子由一听,假装思索片刻赶紧补充说道: “可能是小时候见过长大认不出了,难道是黄煜表哥?” 对方疯狂点头。 众人看两个戏精配合的有鼻子有眼的。 和子由又闲聊了几句就散了。 从那天开始,他们把驾车的小厮赶走后就留了下来了。 当然,留下来的还有一车东西。 子由后面才知道,这车东西都是“抄家”抄剩下的。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他们这一住就住了一个月... 玉米收了.... 辣椒也可以分苗了.... 就连自己家的新房子都快盖好了.... 房子还是云天明设计的,不知道为什么云天明这次回来变了许多。 看着吃穿一点也不讲究的俩人....连小厮都不带一个的俩人.... 子由一开始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有误,对方并不是自己想的什么王公贵族,皇子皇孙之类的身份,后来听他说的越多,子由心里也明白了大概。 黄煜说,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在战场上长大,要不是云大哥,命都没有了,吃树皮,喝脏水,我们什么苦没吃过,三个人挤一张床上又有何妨.... 他还说,我大哥就是在战场上没的,结果我爹又把我也叫了过来,还好我没死,不然我娘怕要恨死我爹了.... 他还对阿信说,上过战场才算真正的男人,不过你们石壕村里人的都算英雄...... 但子由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对自己说:“我最佩服的就是云大哥,那时候他百战百胜,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丢了左腿,战车冲过来的时候我都吓懵了,云大哥却把我推开了,当时他也才十六岁。” 子由看他泣不成声的样子还要盯着自己继续说:“军医对云大哥说他左腿保不住的时候他还安慰我。” “他说那是本能反应,怪不得我。” “他说推开我也是本能反应,不管是谁他都会救。” “他说他自己以后可以学医,这一学就学了五年!” “他说要看着我们平定天下,给百姓一个安稳的家。” 他擦了擦眼泪恨恨的说。 “那些个狗贼,天下刚安稳起来就不老实!” “云大哥说的对,是我自己不够强大。” 子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只知道他说完这些后就跑了出去,自己一个下午都没在见过他。 崔大娘问云天明和阿信,他们也都不知道,只是家里的马车只剩车了。 第二天再见他时,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谁也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浇好了水,子由把瓢放进了桶里,站在那里愣了好久。 在那之后。 她时常会想起黄煜说的这段话。 想起云天明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 她定了定神。 站在田埂上往四周看去,秋收过的土地好像长满了一个个伤疤,子由知道,一切都会过去,又都过不去,就像下次秋收过后还会有新的伤疤出现。 但,那又如何。 她打住给自己继续灌毒鸡汤的念头,拍了拍脸,挑起扁担,向家的方向走去。 请假条 小伙伴们好。 我写这个请假条的时间是21:01分。 我觉得这种情况是要向组织汇报一下的。 虽然我只有十八个收藏,除去我自己的几个小号, 四舍五入,就算它一百个收藏好了。 我不能对这一百个收藏我书的小伙伴不负责任。 所以决定如实汇报。 那就是...我写第十八章的时候卡文了,写了两个开头,自己都不满意。 看了一下时间,重新写两千字对我来说肯定是来不及的。 我觉得这跟我的226个字的大纲有关, 其实在我写第十七章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后面的展开会有难度。 刚好赶上周末可以闭关构思一下,谁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一天都在处理琐事。 综上所述, 因为我个人能力的缘故和个人生活原因请假一天。 祝:度过一个开心充实的周末! 请假人:猫的卢 2019.01.04 18.造化弄人 云天明在第二次到子由家住下来之前,就有了自己要在她隔壁建房子的想法。 他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摸了摸怀里画的图纸。 确切的说,是当初去了燕京后,看到自己手下调查到子由的资料后,他便有了这个想法。 他陷入了巨大的惊喜当中, 之前皇上给他的几次指婚他都推脱了。 他早就做好了独孤终老的打算。 虽然谁也不曾看出来过。 但当他得知自己祖父还曾给自己定下一门亲, 对方还是子由时,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是啊,自己也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他不仅想好房子该怎么建,他甚至连自己和子由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云天明知道自己缺了条腿,是真正世俗意义上的残废。 虽然他自己不曾这样觉得过。 但每当接触到众人怜惜惊愕的眼神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正常人的事实。 但通过和子由之前的接触,她知道对方没有嫌弃自己。 他对子由有信心,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信心。 云天明六岁时,就随父亲沧州上任。 在他出生时母亲便难产离世。 他自小跟着祖父母在京城长大。 现在突然离开疼爱自己的祖父母,和小伙伴。 加上父亲政务繁忙,大多时候,顾不上自己。 从那开始,云天明的时间都耗在了父亲的书房。 既能陪伴父亲,又可与书为伍。 小小年纪的他,就博览群书。 对时事也常发出不俗的见解。 虽然渐渐的有了神童之名,但也会有人背地里说几句伤仲永。 他十一岁时,就已经是举人身份了。 官家子弟,一般不走科举之路。 但云天明不一样。 正值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时候。 他带着满腔的信心与锐气,在科考中抒发。 两次会试接连落榜,他还是对自己有信心。 他心想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直到祖父告诫自己不要再考了, 他才意识到什么。 多方打听,得知是自己做的文章,触犯了奸臣的逆鳞。 祖父在朝中多方周旋,才把自己保了下来。 想到祖父和子美大人让出自己的官位。 想到他们叫自己过来的谈话中也从未说过自己错了,还再三称赞自己的文章。 云天明彻底放弃了,朝廷如此,不考也罢。 他开始无所事事,游戏人生。 在听说一名落榜后的同窗要去找仙人采仙草炼仙丹后他也生出此念。 祖父和父亲听了后也不曾阻止,只是让他带上肖雷。 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活着。 祖母还给他准备行装。 懵懂的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谁知与家人这一别,竟是永别。 当他们在深山老林“找仙草”时, 朝廷大乱,四方兵变, 连已经在朝堂之外的祖父也未曾幸免。 燕王派人找到云天明时,看到他们俩像野人一般。 听到燕王是受祖父所托照顾自己。 自己的家人在最后的日子被关在天牢连只字片语都无法传出来时。 云天明一言不发,这时他才明白祖父的良苦用心。 知道为什么肖雷会在找仙草时,教自己功夫和兵法。 第二天,他拦住燕王说要随他上战场。 燕王黄衍看着云天明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年他十五岁。 凭借以前的知识累积,和“找仙草”经验, 百战百胜。 他的名字,便是最好的士气! 他的名字,便是敌方最大的魔障! 谁知造化弄人,云天明叹了口气。 跟着黄煜走进了满香楼包厢。 想着明天去找子由告诉她自己是她未婚夫的消息。 听到楼下喧哗,两人往楼下看去。 ...... 子由不嫌弃自己或许因为只是朋友,那如果是未婚夫呢? 当他在满香楼大堂看到子由时。 他脑袋里无法控制的冒出这个想法。 他头次明白了畏缩的含义。 身边的黄煜看出了他的不正常。 “她就是子由?” 云天明点了点头,也没继续说什么,他拄着拐杖静静的立在那里,目光一直跟随着子由,虽然她是背对着自己,但他总能想到子由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生动。 她的眼睛里总会闪着耀眼的光,眉毛也会随着说出的话一动一动,她笑起来时的酒窝带着醉人的魔力,她的力气很大,背着小山大小的草垛子却还能蹦蹦跳跳的回来,真好。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了,转身踉跄的朝包厢走去,端起一杯茶静静的喝,也没发现,杯子里面早就空了。 “你怎么了?”黄煜发现云天明对着空茶杯一个劲的往里吸,声音贼大。 “无碍。” 黄煜知道他的脾气,晓得自己再问也问不出点什么,就朝门外走去。 刚出房门,就看到陆掌柜往自己反方向的包厢走。 他抓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灵光。 “等等!” “主子,您叫小的何事?”陆掌柜变了张脸,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叫子由姑娘来这间屋子谈那个什么冷吃兔。”他指了指自己包厢的另一个房间接着说。 “等下她不管提什么要求都要答应,听到了没?” 陆掌柜一开始有点懵,但毕竟当了这么久的掌柜,也是个人精,没一会就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具体啥事,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自己直接照着主子说的做就对了。 他点头点的飞快说:“是,是,是,小的遵命。” 云天明看着门口玩心不改的黄煜,想着他好日子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就没阻止对方,毕竟他提的条件对子由也有利,随他去吧。 他继续喝着空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隔壁。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听到隔壁子由的问话,云天明笑了笑,看向黄煜。 黄煜生气的把手上的摆件哐的一声,往桌上一丢,还不解气的小声对着云天明说:“这陆掌柜的脑子有点不好使。” 说完又仔细的听了起来。 “一千两!” “黄金!” 黄煜一听,看向云天明,发现对方的笑容越发灿烂,眼神也不似以前那么深沉,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愣了愣,用调侃的语气小声说道: “你这未婚妻,心有点黑啊,什么方子值一千两,黄金。”还把黄金俩字单独加重。 云天明一听就知道子由是在开玩笑,其实就算不是开玩笑也没觉得子由提出的条件有多过份。 他也小声的朝黄煜说:“你的毒能解多亏了她,算算一千两黄金也不多。” “这是一码事吗?你还没娶过门呢就这么护着她?”黄煜小声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两人在自己的包厢里窃窃私语,像做贼一般。 听着隔壁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民以食为天,每个人都有追求美食的权利。说的好!”黄煜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子由说的话,打断了刚刚的沉默。 他看了看云天明终于知道对方刚刚突然落寞的原因,看着他的左腿,心中一痛,对云天明说:“子由姑娘的想法,果然跟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说完拍了拍云天明的肩膀大声说道:“云天明~你拉着我干嘛!?” 云天明被吓了一跳,满脸黑线,还没等他说什么,黄煜已经不见了人影。 ...... 19.兔子的蝴蝶效应 子由到家就看到崔大娘在喂兔子,她放下扁担刚准备去帮忙,就被崔大娘赶到了堂屋,让她歇息歇息。 她想了想也没推脱,在脑袋里顺了顺接下来的安排,又把近日来的事情过了一遍。 养兔子这件事基本交给崔大娘来办的。大娘总对子由说着自己不累不累,但子由却知道这段时日里她也累的不轻。 在云天明和黄煜过来后,陆掌柜亲自来了一趟,他还是决定掏钱把方子买下来,和子由商谈了价格后,只要求在满香楼打响名声后,再用满香楼的名号把方子公布出去。 子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对镇上第一酒楼掌柜的能力又了解了不少,因为现在海椒的价格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消费的了的,名声什么的自己也不需要,子由答应的格外爽快。 陆掌柜在花了二百两买了方子后,直接说要三十只兔子带回去,这次先收活的,以后就要宰割好的兔子。 八文钱一斤,比批发价高了两文。 按一只兔子六斤来算,足足高了十二文! 兔子的皮毛也可以用另外的价格卖出去。 子由在心里默算着,先是一喜随后纠结起来了,自己可没那么多兔子啊。 子由试探的问道: “陆掌柜再考虑考虑?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辣,第一次少要几只?” “非也,非也,预定真火兔的客人已经有三十桌了。”陆掌柜说起生意时胡子一动一动的,十分喜感。 “真火兔?三十桌?”子由惊讶的问。 “嗯,现在冷吃兔已经被更名为真火兔了,因为暂时搜集到的香料有限,满香楼每天只供应十桌,可提前三天预定。” 说完才想起子由可能不知道真火兔的名气,又把真火兔是怎么火起来的经过告诉了子由。 “......可我没那么多兔子。”看着面前站着的经商鬼才子添油加醋的说着事情的经过,由心里想着,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那你来满香楼的时候哪来的那么大口气!陆掌柜郁闷的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没敢说出来,毕竟对方跟自己主子交好。 子由看着陆掌柜郁闷的表情也猜到几分,不好意思的说: “我之前想着,不够可以收,这样也能为乡亲们再谋一条生计。” “陆掌柜您如果相信子由,收兔子的事宜可以交于我,价格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子由又争取了一番,如果这样漏了一条大鱼真的太遗憾了。 听着子由的回复,陆掌柜愣了愣,他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那么大的心胸,对方看起来和自己女儿陆铃差不多大,差的却不是一点点,哪怕是自己也只有自扫门前雪的能力。 他对子由又多了几分钦佩。 “那这次有几只便收几只,以后收兔子的事就麻烦子由姑娘了,至于价格,不变。” 陆掌柜刚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两张契约,一式两份,上面也早已经写好了内容。 “看来陆掌柜早就成竹在胸了,子由佩服。”子由按照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场面,胡乱拍了拍马屁后,找来了笔墨,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签了契约,交了兔子后,子由准备去找盖房子的王五叔。 王五现在正在盖云天明的房子,是云天明自己画的图纸,子由对有才华的云天明毫无抵抗力,她越来越觉得云天明是个宝藏男孩了。 她看到图纸后,觉得布局结构比村里的房子更加合理,也很合适自己一家人,她和云天明商量后决定自己家也按照图纸来建。 又把细节上做了一些小的调整,比如茅厕,浴房,这些地方改成方便云天明的款式。 自己家里的也一样。 她自己也没觉得那里不对劲,就这样自然的做了。 敲定好章程后,就找到王五一行人商量了下,他们决定先跟着云天明找来建房子的人学习。 能精进手艺,以后在给别人建房子时用的着的话,工钱也会提高。 她找到王五后, 麻烦他给介绍俩人去各个村吆喝收兔子的事宜。 子由想了想,按照每斤七文钱收兔子,一只兔子下来,也比卖到酒楼划算省事不少,至于去收兔子的人的工钱,每天给开三十文,收的多还有奖金。 王五听完后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不是子由不想用自己村里的人,是学堂已经开课了。 村里的小辈都进了学堂,阿信现在也上了学堂。 是和胡大爷爷二爷爷家的四个孙子在一个班,因为他们都有一定基础。 为了不耽误阿信他们,子由和胡大爷爷商议了,准备再请个先生,谁知云天明听说后,主动接下来这个活计。 所以阿信他们五个现在由云天明单独教导。 打那以后崔大娘忙了起来,每天要在收来的兔子里面挑出来适合养殖大小的,挑出来觉得可以做种兔的,还要把兔子皮肉分离,等人来提。 一开始那几天陆掌柜每天派人过来十只十只的来拉,后来不知道是找到香料还是怎么的,量越来越大,每天至少需要三十只。 订单量大了,各个方面也要跟上节奏。 子由又找了几个人收兔子,没想到有些远处县城里的村子也听到了石壕村大量收兔子的消息,甚至会把猎来的兔子集中送过来。 因为子由的收价高,才会有人不惜绕路而来,现在路上不时能看到有人赶着驴车或者背着篓子来送兔子的身影。 可以说,这一个月下来大家过的都很忙碌。 也包括黄煜在内,不知道为什么,子由使唤黄煜使唤的心安理得。 可能从他们的日常相处中,她潜意识里面觉得黄煜身份比较高,一个人站的位置越高,随便一个动作,对下面的人的影响也就越大。 子由下意识的让黄煜把这些活计都体验了一遍,或许是希望他在做任何决定时,会对下面的人多少有点同理心吧。 可能是她这点小心思没有瞒过云天明,又可能是云天明和她想的一样,两个人对使唤黄煜这件事配合的默契十足。 只是可怜了黄煜,眼看着肤色又深了一个度数,不过身子看起来却结实了不少。 子由想着崔大娘一方面要割草喂兔子,一方面又要杀兔子,又找了李嫂子和刘大婶过来帮忙,杀一只兔子给开两文钱。 哪怕就这样崔大娘也有些吃力,是子由疏忽了,忘记了棚里的兔子越来越多,草料自然也就越费越多。 草料的事情也要找人收了,子由心里盘算着,而且现在已经九月了,离冬天还有两个多月,到时候还要屯点胡萝卜备着。 明天海椒还要分苗。 账目也要记起来。 想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子由揉了揉眉心。 她从来没有这么费神过,稍稍有点不适应。 果然万事开头难,当开了头后,就会有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 逼着自己解决。 这是她一开始在发现兔子时,怎么也想不到的。 原来一个兔子就能把她懒散的性子改变不少。 ..... 20.适我愿兮! 第二天太阳照屁股的时候,子由才悠悠转醒。 今天要分苗,海椒分苗时,要选在晴天中午前后最好,利用中午的强光和高温,便于考察辣椒苗的生长情况。 必要的时候进行“去劣留优”,这些方法做起来容易,讲起来就复杂了。 她昨天已经和村里的婶子打好招呼,就等中午了。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洗漱。 这些天因为盖新房都住在崔大娘家里,大娘把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依照村里的规矩,搬家要在早上太阳出来前搬,搬完家就出太阳的兆头好。 明天就是个好日子,云天明和黄煜他俩明个就可以住新家了。 子由他们的新家还要等个几天。 虽说是邻居,还可以经常见面,距离却拉远不少,子由在心里乱想着。 正在整理院子里堆的草料的崔大娘看到子由出来了。 “你昨天和你大爷爷说了收草料的事情吗?他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 “都说了我能行,还费这钱。” 崔大娘嘴里说着抱怨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很幸福,她把手往围裙上拍了拍,也不等子由回话。 “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把早饭热热。”说着就洗了把手,往灶房走去。 子由洗漱完后拉伸了一会。 刚走到堂屋,就看到桌上摆着一桌吃食。 有粥、蒸排骨、灌汤包、虾饺、烧麦、甚至还有像蛋挞玩意的糕点... 听到脚步声子由回过头看着崔大娘手里还端着一盘糯米鸡, 被荷叶包裹的四四方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正宗。 “这....” “这都是天明他们做的,都说你最近瘦了。”崔大娘说。 “这几天他们闲下来,鼓捣出来的,愣着干嘛,我们都吃过了。” 子由惊呆了,她只是和云天明闲聊的时候提起自己喜欢吃的早茶。 当时云天明跟她询问细节时,他还以为对方也是吃货,看对方听的很认真,所以子由说的十分仔细。 子由在现代时,性格十分散漫,身边的朋友同学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的目标,能找到一起吃早茶吃一上午的寥寥可数。 那时候子由只是觉得一个人久了,是有瘾的,其实与其说是瘾,不如说是一种惯性。 后来她就从一个人去吃早茶发展成,一个人去吃火锅,去看电影... 在她看到网上国际孤独等级表时,也未能免俗的对号入座了一番。 只不过她从来没觉得,那是一种孤独。 因为孤独从来不需要用什么事情来证明,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 只是现在的子由会更能感受到,人类相互靠近抱团取暖的天赋。 子由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时代的原因。 她看着眼前的糕点,舍不得动筷子。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崔大娘在一般催促着。 “嗯。” 子由夹起一颗灌汤包的头部,灌汤包的形状立刻就变了。 包子的皮像是承受不住里面馅料的重量duang duang 的发抖着,却没有破。 比子由形容的灌汤包的皮还要薄上许多。 她把包子放在碗里咬了个小口,轻轻的吸吮里面的汤汁。 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这是子由尝到美食时特有的表情。 又把桌上的吃食挨个尝了一遍,表情越来越惊讶。 “神了!”子由惊呼,除了蛋挞的味道不太一样,其他的基本上没有差别。 “好吃吧,看他们做的时候用的材料我别提多心疼了,没想到做出来是这个味。”崔大娘也在旁边感叹道。 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优秀啊,因为他们可以把优秀的品质用在自己做的每件事情上面。 子由放下筷子正在乱想时,听到刘婶子的声音。 “子由,快正午了,是这个时候分苗吗。” 子由一愣看了看太阳,果然自己这顿早茶吃的有点久。 她看向崔大娘,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我来收拾。”崔大娘笑着对子由说。 子由点点头,带上草帽后拿起工具,刚出门就看到几个婶子在门口等着。 她挠了挠盖着草帽的头:“今天起的晚了,对不住让婶子们久等了。” “不碍事,我们也刚收拾好,走吧。”她们一边回答着,一边往地里走去。 一到地里就看到一片绿油油的海椒苗。 子由把工具放在地上和婶子们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干活。 村里的婶婶们也都是干惯了农活的,看着子由把海椒秧苗挖出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木板上,又去端着秧苗去旁边刨过的地里挖了个小坑种上。 看着对方撒了把土,就说这样就行,大家也明白的差不多了。 由于十五亩地并不是连在一起的,子由就把挖起的秧苗分给婶子们,便分散开了。 或许是大家越来越熟练,慢慢的有婶子唱起了山歌,另外的婶子听到后也跟着合唱。 甚至子由也不自觉的跟着唱了起来。 云天明到地里时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那是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享受。 是乡村里的特有画面。 “累吗?”云天明看着子由带着草帽还是红彤彤的脸问。 子由听到声音一惊,猛的抬头,看到云天明站在面前,衣服上也沾上了泥土,格外显眼。 “我力气大着呢,不累,你怎么来了?”子由有点吃惊,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 云天明看着子由说:“下学了,是吃午饭的时间。” “啊?我刚吃完你做的早饭。”子由一干活就有点摸不清时间,迷糊的说。 说完又补充道:“太好吃了,没忍住吃多了还不饿,你怎么不吃?” 听着子由直白的夸奖,云天明特别开心,因为要去学堂讲课,不能直接看到子由吃东西时候的表情,中午回家也没看到子由实在等不及才过来的。 “我也不饿,来看看你,有我能做的吗?”云天明看着子由心里想着以后还给你做。 “你会唱山歌吗?”可能是听到婶婶们唱的山歌,干活都变得更有动力了,子由好奇的问。 “......” “不会唱念诗也行。”子由看着对方的表情觉得山歌他或许不会,唱诗肯定会,她早就想听古人唱诗,一直想去学堂听课,可惜最近太忙,没有机会。 子由想起小时候爷爷教她背诗都是唱出来的,十分怀念,突然有些感伤。 云天明看着子由突然落寞的神情,也不在不好意思了,看着子由唱了出来。 野有蔓草, 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 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 适我愿兮。 ... 云天明的声音低沉,唱出来的平仄音韵,铿锵郎朗然,中间换气时会把兮字的音调拖长,柔和而又优美,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21.远道而来 “姐!云大哥!” 子由正沉浸在云天明的声音里,刚想琢磨歌词的意思,被阿信的叫喊声打断了。 阿信一边跑过来一边说: “姐....村里来了好多人,有几个人看着凶凶的,拉了好多兔子说指定要卖给咱们家。” “崔大娘说她拿不定主意让我过来叫你。”阿信说的有点急,声音虽说随着跑过来的动作断断续续的,子由也听懂了大概。 “慢点,别摔着。”子由看着阿信跑的急,补充说: “我知道了,你别过来了,先回去跟崔大娘说我们马上过来,慢点走回去。” 子由和云天明相互看了一眼,旁边赶来挖海椒苗的刘婶子也听到了。 朝子由说:“没事,我们都会了,等下我来跟她们说,家里有事,你们快回去吧。” “嗯,谢谢婶子。” 刘婶子冲俩人摆了摆手,蹲了下来,开始挖着海椒苗。 两人就紧赶慢赶的往回走。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一行人大约有八九个的样子,围了一圈,站在自家门口,旁边还有一辆驴车和几个板车上面放满了一笼一笼的兔子,甚至这些人身上还挂了几只。 虽然身上穿的衣服都破破烂烂,但由于一行人都体型较大,看上去格外壮观。 “姐,云大哥!”阿信看到他们过来叫道。 那群人也听到动静顺着崔大娘和阿信的眼神看了过来。 只见有一人站了出来。 他身穿一件土布衫子,补丁较少,腰间随便绑着一根看上去有些年头微微裂开的皮带,一头黑色的长发,随便用一根布条束起,满脸络腮胡,遮挡住五官,体型高大,模样乍看起来有些凶悍。 眼神却不似大恶之人。 他朝云天明和子由的方向抱了抱拳,像是未曾看到云天明拄着的拐杖一般,朝他问道: “您就是他们当家的吗?收兔子的事是找您拿主意吗?”语气格外客气。 云天明摇了摇头,看向子由。 子由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来卖兔子的,最近来送兔子的人不少,一下送这么多却是头一遭。 她朝对方走了过来,学着他的模样也抱了抱拳说:“收兔子的事宜,是小女子在负责。” 说完看向众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嘴唇干裂的模样说: “看样子诸位是远道而来,先进屋里吃点茶水吧。”子由说完,朝崔大娘点了点头。 又问阿信黄煜去了哪里? “煜哥哥还在学堂里做数学题,没回来了,他比我当时还痴迷呢。”阿信答。 “那阿信去帮大娘端些茶水,看有什么吃的也拿过来吧。”子由摸了摸阿信的头说完又看向云天明。 “嗳。”阿信答道。 云天明也朝子由挥挥手,示意她先忙。 子由点了点头,把对方一行人带到了院子里。 “诸位稍等片刻,屋子太小坐不下,等我搬桌椅出来各位先歇歇脚。” 说完子由去堂屋把桌子搬了出来,崔大娘家的桌子有六尺长,四尺宽,由实木制成,子由抱起来时,整个身子都被遮去完了。 院里一行人刚把身上绑着的兔子解开放下, 就看到子由一个人抱着张大桌子走了出来,纷纷称奇,又觉得干站着不好,赶紧过来帮忙。 子由只觉得手上一轻,说了声:“谢谢。” 她说完又去把屋里的凳子都搬了出来。 崔大娘端着茶壶水杯,给众人倒了杯水。 阿信又端了一盖帘白面馒头过来。 递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敢置信。 “还不快接着。”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说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用受宠若惊的表情说着:“谢谢,谢谢。” “不用客气,吃完再说兔子的事情吧。”子由朝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看去。 对方感激的朝子由点点头,几口就把一整个馒头咽了下去,看的子由一愣一愣的,第一次见人吃馒头是用咽的。 .... 子由又递过去一个。 .... 又递过去一个。 .... 还想再递过去一个。 .... “谢谢姑娘,段某饱了,嗝~” “我们也饱了,很久没吃过白面了,谢谢姑娘...” 子由不想谢来谢去,朝他们点了点头,向络腮胡子看去。 “听闻石壕村收兔子,我们兄弟就...嗝~” 阿信赶忙递过来一杯水。 子由看着对方打着嗝还要急着说话的模样有些好笑,为了不让对方尴尬,接过话头问: “外面的兔子都准备卖吗?” “嗯,嗝~” “那你可是知道价格?” 自称段某的男子喝完水,深深的咽了口气。 “知道,七文钱一斤,比别人多了一文。” 子由朝他点了点头,就看到云天明已经把称重的工具都拿了出来。 “我去拿笔墨。”阿信朝子由说完,就跑了过去。 一行人又去门外把兔子卸到了院子里。 让子由和他们的领头人称重。 刚一称完阿信就算了出来。 “姐,一共是三百零四只兔子,一千九百八十二斤,七文钱一斤的话,是一万三千八百七十四文。”阿信说完看着子由。 众人愣愣的看着阿信,完了又向络腮胡子看去。 “咳咳。”他干咳了声,又看了看阿信没看到对方面前有算盘的痕迹。 惊讶的问阿信:“小公子怎么算出来的?竟这般快!” “是我姐姐教我的。”阿信自豪的朝子由看去。 对方深深的看了子由一眼。 “佩服!我们今日来之前已经算过,重量金额上虽说有些出入,却大差不差。” “不敢当,我叫子由,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子由拿着笔问道。 “段章,立早章。” 子由点点头,把契约上填上名字,递了过来。 22.请你解释 段章一行人和子由商定好兔子的事宜后就急忙离开赶路了。 子由阿信他们又把院里都收拾了。 看着堆着的满满一院子兔子,默默在心里说了句好嗨哦。 想着阿信和云天明下午还要上课。 子由刚想叫他们去忙自己的,毕竟云天明除了阿信还有另外四个学生。 谁知云天明突然开口。 “事情越来越多了,你有没有想过找个管家?”云天明看着子由发愁的模样很想直接找人过来,又怕太突兀,试探的问道。 子由看着云天明担心的神情,朝他安慰的傻笑了笑。 “当然,只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村子里的人少,而且也没合适的,我本想把海椒的事情弄好再去镇上贴招聘告示,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子由突然想到陆掌柜做事利落又精明的模样。 “如果到镇上要是能聘到陆掌柜这般人才就好了。”子由惜才的感叹道。 凭这段时间和陆掌柜打的交到,深深的觉得对方是个人才,那一个个的生意上的手段,把子由这个见惯了现代层出不穷的营销策略的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云天明点了点头。 “那我让肖怀把告示贴上吧,下学回来你把告示给我。” 他说完也没等子由回话。 “陆掌柜确实算的上人才,但找起来也不难。” 子由知道云天明他们和外面也一直用信鸽保持着联系。 她也没和云天明客气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黄煜跑了过来。 “那道题我终于解出来了!”说完把手上的书递到子由面前。 抱怨的说:“子由,你写字怎么缺胳膊少腿的,害我看的时候只能靠猜。” 子由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繁体字如何写,但是从小的习惯对她的影响更大,特别是黄煜手上拿的这个本子,是子由怕自己忘记前世的一些知识默写下来的,毕竟她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就用了简体。 “还不是因为家里穷,想省点墨吗,况且比划少多好,提高效率就是提高生产力。”子由仰着头对黄煜答道,一副我穷我有理的样子。 子由除了对云天明和她家里的人温柔,对别人都是客气又疏离,对自己这样算是不见外,他早就习惯了,黄煜心里想着也没在意她欠扁的表情。 “你不说我刚想问呢,啥是效率和生产力?”她说完把本子翻了几页让子由看。 这时阿信也把最后一个凳子搬到堂屋走了过来,三个人都好奇的盯着子由求解释。 “....这个说来话长。”子由一时说秃噜嘴了,尴尬的看了看他们,只好对阿信和云天明说。 “你们先去上课,回来再说。”子由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们解释,万一用来作为解释的词他们也不懂,就更不好解释了。 云天明朝子由点点头,也不勉强对方,就带着阿信去了学堂。 黄煜虽然好奇的心里直痒痒,但他也不能强迫子由,只好把手中的本子放下,和子由一起把兔子挑拣好,分批放进笼子里。 笼子是王五叔给子由介绍的王木匠做的木笼。 这个王木匠家里几代人都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做出来的笼子质量很不错。 只是在子由定做好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兔子有时候会有啃咬木头的习惯,啃咬下来的木屑对兔子健康也有一定影响,所以养兔子的笼子最好是用铁丝来做比较好。 这个时代也早已有了铁丝,只是价格较贵,所以给兔子换铁丝笼也要提上日程,子由也很早就想去镇子上的铁匠铺看看现在的冶炼技术发展到哪一步了。 如果自己想做活字印刷术,是做铜的还是木头的成本也是个问题,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几十万白银,但子由想哪怕这辈子能把这件事做成也算是不白活一遭。 崔大娘收拾好杯子也过来一起整理兔子,三个人费了一个时辰才把兔子安置好。 看着黄煜期待的眼神子由心虚的摸摸鼻子。 “等阿信他们下学再说,我先去地里看看海椒分苗的情况。”子由说完赶紧跑了出去。 心里想着等下怎么给他们解释。 子由那个本子上写记的都是《马原》的关键词,《马原》这本教材是奠定子由三观的基础,所以子由才会默写下来,那是一个无比庞大的体系,里面有些词很难用现在的话解释清楚,特别是这个时代还不知道什么是资本注义。 她有点后悔没把本子藏好,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子由边走边想,到地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看了看海椒苗也没剩多少了,婶子们都是能干的,今天的计划可以完成~ 她和婶子们打了声招呼,准备抓紧时间趁着申时之前把苗都移到地里。 等忙活完了的时候,子由心里也明朗了不少。 有些解释不了的就不解释呗。 子由和婶子们一起回去后,就把工钱给她们结了。 等人都走了后,子由吊儿郎当的趴在桌子上开始整理账本,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阿信他们三个人盯着她,自己身上还披了件崔大娘的衣服。 “姐,账本湿了。” “.....”子由看了看账本,上面的字被口水晕染成一团,她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手上黑乎乎的。 “哈哈哈哈哈。”黄煜不厚道的笑了出声。 云天明也有点憋笑破功的样子。 “账本误我!”子由说了一声赶紧冲出去洗脸。 崔大娘端着菜,看着子由好笑的说。 “盆里的水刚倒进去的,不用换水了。” “......”子由泪奔。 吃过晚饭后,子由和崔大娘一起把碗筷收拾好,两人刚走到堂屋,就看到三个人在桌子一边排排坐,抬头挺胸坐的整整齐齐的盯着子由。 .... 子由看着这些求知的眼神,深感压力,身体僵硬的拉着崔大娘在对面坐了下来。 黄煜把本子推到子由面前,也不说话,眼神就够了。 “效率就是做一件事情的时间,时间越短效率越高。” “生产力就是能创造出价值的人。” “嗯!”子由一股脑说完还给了自己一个自我肯定。 黄煜好像明白了一点,向子由问道: “那你为什么说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字可以提高效率?” 23.请君为我倾耳听 “如果字变的简洁了,雕刻的比划少了是不是就会快不少呢?” “如果字变的简洁了,识字的门槛是不是就会降低不少呢?” “如果字变的简洁了,读书的成本是不是就会变小不少呢?” “一个人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我们大庆有千千万万的人,中间的影响又会有多大呢?” 几个人听着子由带着疑问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黄煜忽然盯着子由问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这些字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如果都像你这样岂不是对祖宗不敬?” 子由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疑问,愣了愣回答道: “我看过许多古籍,手抄本,像我写的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字,被称为简体字,有许多并不是凭空捏造的。” “其实大部分简体字的历史都在千年以上,有些甚至比现在的字历史更为悠久。” “况且,语言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古往今来不管是创造、使用、改进文字的都是有迹可循,甚至改造它的,都是最普通的民众,又何谈是祖宗留下来的?既然如此,那就更谈不上是对祖宗的不敬了。” “你想让更多人有书读吗?”云天明突然向子由问道。 子由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把本子翻了几页,又用手指指了指上面的字。 “物质决定意识,只有先吃饱了饭,才能再想其他的。” 子由一说完,大家的面色变的凝重了起来,特别是子由自己。 因为她知道,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生产力高度发达,人类对于资源的利用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也并没有完全解决贫穷和饥饿这种问题。 是宇宙没办法容纳下这些贫穷的人类吗? 是地球没办法养育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人类吗? 是人类生存真的需要那么多资源吗? 还是说把百分之二十的人占有的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平分后,就会出现一片大和谐的景象呢? 她不知道。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子由只能凭借自己浅薄的学识去不断的思考,然后一点点把自己的观点推翻后,又重组,再推翻。 她又迷茫了。 她忽然意识到和书上说的一样。 《马原》是时代的产物。 所有事物的发展,都要经历量变达到质变在到量变的一个个循环的过程。 这是事物发展必须要遵从的一种规律。 自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还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真是可笑。 子由的表情变的异常沮丧,双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本子,平坦的纸张顿时变的皱巴巴的。 就一瞬间,她又把手松开来了,整个人往后一仰,葛优躺的摊在椅子上。 四肢无力,两眼发直,了无生趣,生无可恋,子由心里想着这辈子还是跟上辈子一样混吃等死吧。 还好云天明和崔大娘看到了子由的表情,像是得了癔症了一般,连大家在讨论如何吃饱饭的问题都好像没有听进去。 崔大娘伸出了手,拍了拍子由的头后,又转为一次次抚摸,这动作虽然像是在摸哈士奇,却也让子由感受到了温暖的安慰。 云天明则是用手把本子从子由面前拿了过来,又用手指慢慢抚平上面的褶皱。 “你不说我们带来的那车东西里面有高产的种子吗?”他注视着子由,轻声的问道,像是怕会惊扰到对方。 云天明低沉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子由的沮丧挫败的心情渐渐的复苏了。 “你不说我们带来的那车东西里面有高产的种子吗?嗯?”他看着子由愣愣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对啊!没错。” 子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又钻了牛角尖,她又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了,思考人活着的意义了。 其实哪有什么意义呢?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不就是为了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吗? 能往这个方向去做已经就很了不起了。 想那么多干嘛,Just Do It! 子由瘫软的身体,立了起来。 云天明看着子由恢复正常了,他深深的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子由就在自己面前,却让自己觉得和她的距离那么的遥远。 他刚刚短暂的心慌还留有余悸。 云天明紧紧的盯着对方。 试探的问:“之前你说的,到了春天我们就把它种下,对吗?” “嗯!” 这个时候阿信也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我也要和姐姐一起!”阿信大声的说。 黄煜也缓过神从云天明手里把本子抽了出来,朝子由点点头。 “子由,你说的简体字很有道理,你要好好给我讲讲。” “还有,什么是生产关系,辩证法又是什么?” 子由心想,讲就讲。 “生产关系就是.....” 几人静静的听着子由声情并茂的说着。 中间不断的点头,也会时不时插几句话。 “你说的这个和老子讲的物化有些相通....” “....” “姐姐,我在山海经里看到过你说的地方....” “.....” “书里面竟然还写这种事情啊,可惜你大娘我不识字....” “.....” “子由说的是真的,我和云大哥就见过白皮肤蓝眼睛的人,只不过他们说话我听不懂....” “.....” “子由你说的到底是哪本书上写的?你还记得名字吗?....” “....” “喝点水....” “...” 一群人聊着聊着,从天南聊到海北,从地理聊到天文,大到战争和平,小到鸡毛蒜皮。 谁也不知道话题竟然偏的如此厉害, 渐渐的子由说的越来越少, 黄煜和云天明说的开始变多, 崔大娘也讲了许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就连最小的阿信也有他独特的视角。 子由从他们那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个朦胧的世界,终于在子由的眼里揭开了面纱。 ...... 多年以后,面对满朝的文武大臣。 黄煜总是会回想起和子由云天明阿信崔大娘通宵聊天的那个遥远的晚上。 当时的大庆还是个战后需休养生息的国家,每座城池都有他独特的疗养方法。 那里面的每个有血有肉的人,都正在成就着它的不朽。 大庆的所有人,包括自己。 都是子由口中曾说过的“大庆的细胞”。 24.疼吗? “咚——咚!咚!咚!咚!” “五更天了。” 崔大娘听着外面一慢四快的打更声说道。 “今天天明和阿煜要搬家耽误不得。” 子由一愣,没想到一聊竟然聊到了这么久。 自己刚刚还看到大家脸上没有一丝倦容,在听到大娘的提醒了后。 阿信才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云天明看到阿信的动作笑了笑。 “子由大娘阿信你们都去歇息一会吧,我和黄煜就行了。” 黄煜也点了点头,通过一晚上的交流大家明显亲近了不少。 “嗯,中午村里人要来庆贺乔迁之喜,我和云大哥的东西不多,我俩就行了你们去歇息一下。” “那大娘和阿信去歇息。”子由看到阿信又悄摸摸的打了个哈欠,眼眶浮满水汽,使了个眼色让阿信去睡觉。 看到阿信回了房间后,也不等大娘回话,就把已经起身的大娘推到了房间。 “不用担心,有我呢。”子由看着崔大娘还要说什么的样子,赶紧对她说道。 崔大娘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瞅着子由认真的模样,又和她交代了几句才躺下。 子由出门,刚走到阿信他们房间,就看到黄煜提了两个包袱出来。 “还有吗?我去拿。” 子由说着就准备进屋,被黄煜叫住了。 “没了,就这些。”说着就把手上的包袱摆了摆。 “我记得陆掌柜来送过不少次东西,怎么只有这么多?”子由惊讶的问。 “那些基本都是用的东西,云大哥那边也置办了。” 他俩边说着边走到了堂屋。 一进门看着云天明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云天明听着声音就知道他俩过来了,也没等子由问就说。 “我想记下来。” 子由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说的是昨天的谈话,朝他点点头,拿起水壶准备去灶房烧点热水。 看到他俩刚刚默契的样子,黄煜朝云天明挤眉弄眼调侃的说:“云大哥,我把这些拿你新房里去,天还早,我顺便再睡一觉~” 云天明不知想到什么脸一红,也不理对方,低下头又写了起来。 ..... 子由烧好了水,准备提着热水进门就看到云天明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坐在堂屋写着东西,桌边靠着拐杖。 因为是逆着灯光,看不清楚细节,只能看到轮廓,云天明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剪影。 虚无缥缈,且不真实。 子由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对云天明的感觉。 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就很想知道对方的名字。 当她自报家门时,对方也如自己所想一般说了自己的名字。 云天明,和子由在现代时最喜欢的科幻《三体》第三部的男主角同名,也是子由书中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她对云天明不自觉的多了份亲近之感。 当对方掉到自己掩盖的陷阱里受伤时,看到对方的伤口,多了份怜惜之情。 通过那几天的近距离接触,对他不凡的谈吐和坚毅的性格,多了份欣赏之意。 在黄煜口中听到他的零碎过往,对他又多了份好奇之心。 子由心里想,如果按照霸道总裁的套路,云天明这个男人,成功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哈哈哈。”子由看着面前的云天明,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方听到笑声抬头凝视子由,他的眼神成功的让子由闭了嘴。 “喝水,喝水。”子由为了缓解尴尬的说。 “子由,你能多和我说说假肢吗?” 子由愣了一下以为云天明会问自己为什么笑,还在想怎么搪塞过去,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 她看到云天明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忽然有些心疼。 子由昨晚在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假肢,当时怕影响到云天明的心情快速的转移了话题,没想到对方还是听到了。 她在现代吃喝玩乐,体验人生时,跟过一个徒步团,当时遇到过一个队友,用的就是义肢。 那个队友是个女生,当时和子由分到一个房间,睡觉的时候子由看她取下假肢时才知道对方的情况。 她忍住自己的讶异,害怕自己的大惊小怪对面前的这个女生造成困扰。 结果那个女生,看着子由说:“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子由摆摆手说,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腼腆的笑笑。 “那就好。”说完就把被子掀开笨重的上了床。 “疼吗?”子由想着当时的对话对云天明问了出来。 “不疼。”云天明脱口而出。 “不疼吗?你的腿不会有酸麻之感?做梦时,不会梦到自己还有左腿?早上醒来时却发现那里是空荡荡的?” 子由想着当时队友对自己说的这些,她还说截肢后,会时常感觉到自己的残肢还在,虽然腿没了,但是末端神经还在,常常会有针刺,撕裂火烧等剧痛。 她就是为了缓解幻肢疼痛才爱上了运动。 “你是第一个问我痛不痛的,他们都不敢问。”队友看着子由问完有些后悔的表情,朝她笑笑,说完就把灯关上了。 云天明惊讶的看着子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连这些都知道。 她看着子由心疼的表情安慰的说:“现在好多了。” 子由点点头,把手伸了出来,由于刚刚太过激动,握拳时手心被指甲攥出印子。 云天明看着对方的手心,眼神暗了暗,把手中的鸡毛笔递了过去。 子由接过笔在脑海里回忆起队友义肢的模样。 她还记得第二天徒步时,自己因为知道队友的情况想要照顾她却反被照顾时的窘态。 队友的义肢分六个部分,其中接受腔和脚板是用铸造用的树脂做的,这种树脂怎么合成的虽然听队友提起过,但子由知道的也不多。 膝关节,管接头,链关节还有踝关节是用不锈钢做的。 比起膝关节和铸造用树脂来说,不锈钢并不难炼,高中化学课学过,铁和钢的区别主要就是碳的含量,古代也早就有钢的记载,甚至子由家里的杂谈书上都有写过哪些地方因为炼出来的铁做的菜刀不会生锈而得名,当时子由还猜测,那些地方的铁矿或许含有钴、铬、镍、钨、钛等金属元素吧。 25.新房 子由一边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毕竟在现代时学过素描,光是排线都练了好几节课。 寥寥数笔,就把假肢的形状勾勒了出来,想着自己在现代见过的工程图里面的模型,又把各个零件单独画了左右、顶底、前后视图。 再利用明暗关系加深了一下关节部位的细节,使图像看起来既形象又立体。 子由想了一下,这个时代虽然没有螺丝,但用楔子等工具进行固定或是采用铆接或榫接等工艺方式做一个膝关节,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她画完又很认真的把机械原理写了出来,又把零件做了备注。 子由是个懒人,她做事就是这样的。 要么不做,要么做好,不然后续又会有一堆麻烦需要解决。 那她就会不开心,不开心就更做不好,做不好就更沮丧,这是她在小时候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恶性循环时,形成的习惯。 她还记得爸爸和自己说过,人类之所以是高级动物,是因为人类可以用思想指导行动。 她仿佛又听到爸爸曾对她说过的话。 “子由,爸爸希望你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停止思考、停止对思考的实践。” 子由想到这里,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么了,揉了揉眼睛。 把手中的工程图递到云天明面前,这时,她才发现对方满脸惊讶又带着兴奋的神情。 “妙啊。”云天明轻轻的托起图纸,仔细的看了起来,眼神冒着光,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子由也很开心,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上辈子并不是一无所成。 她上辈子去过敦煌莫高窟,见识过飞天壁画,早在那时候人们已经可以用三维空间来表现出宏大的场面,子由当时是从文化的角度去欣赏古代文人骚客的情怀。 她也见过原始的古建筑图纸和修复过的图片,这时她就会从实用角度去考量,体会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所以当她看到云天明当时房子的建筑图纸时,并没有大惊小怪,因为这时候的子由对古代的文化、艺术以及当时人类的思想,并没有落后,守旧的刻板印象。 反而她觉得文化艺术这些东西,并不是工业越先进就会越发达的。 看着云天明认真的表情,她就知道,对方一定能看得懂。 很开心啊,可惜这种灵魂共鸣的喜悦,无法言说。 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开始明亮了起来,子由把靠在桌边的拐杖递到云天明面前。 “我去叫大娘起床和她一起洗漱一下,大娘说搬家的时候一定要祭拜宅神。” 云天明接过拐杖朝子由点了点头,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才站起来把图纸小心的收好。 子由虽是铁打的唯物主义者,但这和她尊重崔大娘的信仰并不冲突。 在和阿信崔大娘洗漱完毕后,子由看到黄煜和云天明都换了身衣服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我们现在过去吗?”子由问崔大娘。 “等等。” 崔大娘说完话就快步走向灶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条鱼和一块包好的豆腐。 她把东西递到云天明手里笑着对他说: “有余,有福。” 大家听完都开心的笑了,朝着隔壁走去。 子由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房子建好后也未曾去过,只是路过的时候看到过高高的院墙,虽然见过图纸,知道建筑结构,但子由此时还是有些小小的兴奋,毕竟自己家也打算这样建。 村里人建房子一般都是二合院,三合院也是比较殷实或是人口众多的人家才会建的。 比如村里面胡大爷爷一家就是三合院。 只是胡大爷爷家是开口样式的,坐北朝南,北面正中为堂屋,左右分别是客厅和粮仓。 东边的厢房为灶房,膳厅,西边的厢房作为卧室。 四周作为菜园子,需要很好的接触阳光,所以没有围墙。 云天明设计的则是封闭式四合院,院墙较高,三进院落,一层一层呈目字形。 第一进是门屋,也就是倒座房。 在大门左右两边一共六个房间,用来做客房或是仆从居所等等,右边有一灶房。 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见到第二扇门,进去后便是二进院落。 二进院落是用来作为厅堂使用,比一进纵向面积大了不少。 一共八个房间,东边有膳厅等四个厢房,西边有书房库房等四个厢房。 三进大门两侧是厕所和盥洗房。 子由当时建议云天明加了两个门,可以与二进相通。 三进院的面积和一进差不多大,几个房间主要用来做卧房。 和现代北京的四合院的布局与使用大同小异,云天明说他小时候和自己祖母住的就是这种房子。 他说的时候难掩怀念之情,子由十分能理解。 子由好奇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了一遍,发现里面的家具也早已经置办周全了。 只缺少一些装饰用的摆件,虽然崔大娘准备了礼物,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单独置办一件,想着明天去镇上看到合适的再补上吧。 子由看完就走到了厅堂,崔大娘他们已经把昨天准备好的祭拜用的东西摆了出来。 等祭拜宅神的仪式过后,村里的婶婶大娘们领着孩子,拿着礼物过来帮忙,村里人送礼都比较实用,有布啊鸡蛋啊糖啊等等日常用品,都用红纸包着,十分喜庆。 村里很久都没有喜事了,大操大办是胡大爷爷的主意。 云天明在询问过大娘他们的意见后就答应了下来。 与其说是庆贺乔迁之喜,不如说是村里的大聚餐。 “子由,阿信,你们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院子里玩。”崔大娘被一屋子孩子吵的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赶紧向子由求助。 她点了点头,看向了云天明,发现他和黄煜跟胡大爷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子由姐,我将来也想做生意,赚大钱,盖大房子,娶个男人回来。” 子由觉得手臂一紧发现是胡翠在挽着她说话。 “男人怎么能用娶,就算是上门女婿也是用招来说,你这学上到哪了?” 阿信看着胡翠挽着子由十分不爽,朝她怼到。 “我用娶怎么了,我说的话你能听懂,那语言用来沟通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就是。”胡翠的小伙伴们站在她身边给她助威。 “歪理。”阿信和他身后四个同学一齐答道。 .....看样子这不是第一次了,子由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脑袋,她太难了。 阿信说完就上前把子由的手臂拽了出来,拉着她去了院子。 “子由姐,你等等我,我想和你一起闯江湖。”胡翠大声的说道。 “女孩子要矜持!” 子由听着后面胡翡和胡翠的声音一脸黑线... ...古代学堂到底教的都是些什么? ...... 26.我家门前有两棵树 第二天一早子由从床上惊醒,还觉得耳边嗡嗡直响。 一想到昨天下午,子由的嘴角抽了抽。 本来通宵聊天又加上画图纸... 结果又被那群熊孩子拉着说了一下午,连吃饭时都没放过.. 不过他们确实让子由印象深刻,每个孩子好像对自己的人生目标都非常明确。 所以子由在梦里还梦到他们,想到这里她赶紧把被子掀开下了床。 今天她准备要去趟镇上。 子由和大娘阿信吃完早餐后,就写了份招聘告示。 想着自己去贴,就不用麻烦肖怀了,她准备和云天明说一下,顺便再借他们马车一用。 对于骑马,子由在现代算是老司机了,但是学赶马车她还是费了点功夫。 云天明看着子由坐在马车上拿着鞭子有些紧张的样子。 说道:“要不然等黄煜回来了让他跟你去一趟?” 子由摇了摇头:“不用了。” 心想着对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些天她也发现了,黄煜时不时会出去一趟,一开始是把车卸下来,只骑马,后来可能觉得麻烦了不知道从哪又搞了匹马回来。 子由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家应该买头牛或者驴比较实用。 “那等下陆掌柜的人来收兔子,让一个人坐你旁边吧。”云天明不放心的说,在他眼里子由虽说因为聪明学的很快,但是越快他越不放心。 子由一愣,“好,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陆掌柜的人每次来收兔子时,都会给黄煜捎带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是派两个人来。 她和云天明说了几句,就把马车赶到家门口。 又回房间里多拿了点银子,没一会,收兔子的人就来了。 等兔子事宜交接周全后,对方听到子由的请求就答应了下来。 子由驾着车上了路,心里想着旁边有个人坐着果然就会踏实的多。 “刘叔,你赶马车多久了。”子由找着话说,她觉得两人坐着不说话有些尴尬。 “二十多年了。”刘大叔腼腆的说道。 “那您看起来真年轻。” “.....”刘大叔老脸一红,又卡壳了。 “.....”子由才觉得自己说这话好像不太合适赶紧转移话题。 “刘叔知道镇上的铁匠铺在哪不?” “在云雀街,等下咱们路过。” 子由点点头,专心的赶着马车。 等进了镇子关口,她也没发现,有人在打量着她的马车。 “从这条街往左拐第四户就可以看到赵铁匠的铺子。”刘大叔边说边指着朝子由说完,就跳下了马车。 “谢谢刘叔,你先上来,我把送你回酒楼吧。” “不用了,也不远,我走一会就到了,你先去办事情,别耽搁了。”刘大叔赶紧摆摆手说。 子由看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和刘叔告别后,就拐到了云雀街。 因为云雀街的人流不多,看起来倒是宽敞不少。 子由随便扫了两眼,发现这条街两侧的铺子卖的都是一些工具类的事物。 她看到赵氏铁匠铺的牌匾后,把马车停了下来。 “客官,要找什么?”从铺子里出来一位年纪不大做妇人打扮的女子看着子由问道。 “我想定一批铁丝笼子,请问这马车可以停在哪?” “停后院吧。”妇人说完引着子由到了拐到后面。 子由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打铁的声音。 “姑娘要不先喝点茶水,你说的铁丝我不太清楚,等下我们当家的出来问问他吧,大概还要半个时辰的样子。”妇人说着又帮子由把马拴了起来。 “嫂子不用忙,我不渴,如果还要半个时辰的话,我想先去买点东西,马车可以放这里不?”她一边把马车里的筐子拿出来,一边又在心里想着,先去把告示贴了,顺便给云天明买个礼物。 “那也行。” ..... 子由出了铁匠铺,把告示贴了后还没想到要买什么当礼物。 就在街上闲逛,看到了成衣店后,就进去给自己家里人,一人买了套衣服,虽说自己做的要便宜,但崔大娘一个人还要顾兔子没时间,至于子由自己的针线活,不提也罢。 子由把包好的衣服放在筐子里后,又继续闲逛。 路过书肆淘两本书。 路过糕点店买点糕点。 路过瓜果铺子买点瓜果。 ..... 没一会子由的筐子就满了,不过她总算体会到了一点花钱的快感。 “姑娘,要树苗不?”一个大娘看着子由筐里满满的问。 “大娘是在叫我?”子由听到声音转过身问道。 “嗯。要树苗不?”大娘又重复了一遍。 “都有啥树苗?”子由背着筐子走到大娘面前问。 “柳树苗,槐树苗,梧桐树苗,山杏、枣树.....”大娘看到子由有要买的意向,一边指着,一边朝子由说道。 “那大娘给我来四棵枣树吧,一共多少钱?” “二十文。”大娘的口吻有些开心,本来也是试探的问问,没想到真成了一笔生意。 子由把钱递过去后,提着枣树苗笑了笑。 就送云天明两棵枣树种在门口吧。 自己家也两棵。 27.骡马市 子由算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 提着几棵树苗往铁匠铺走去。 路上看到一行人有些眼熟的模样, 到铺子才想起来,是前几天来送兔子的段章。 铁匠大嫂看着子由手上拎着东西,赶紧过来帮忙。 “姑娘,我当家的刚出来,现在正在洗脸。” 说着把拿着东西往后院走。 子由跟着对方把筐子放在马车上。 “嫂子叫我子由就好。” 话音刚落,一个大汉走了出来。 对方的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个子并不算高,块头却大。 快到深秋的天气,身上只穿了一件无袖麻衫, 肱二头肌显得十分发达,却长了一张清秀的脸,因为刚刚洗过,脸上还沾满了水渍,表情看起来有些腼腆。 铁匠嫂子听到子由的话,对她好感更多了一分,第一次来自家敢把马车存放这里,应该是豪爽,不拘小节之人,她从怀里掏出帕子给赵铁匠擦了擦说:“当家的,这是子由姑娘,就是我刚刚跟你说要铁丝的客官,那你和子由先聊着,我去给你俩烧壶茶来。” 赵铁匠看着自家妻子点头笑了笑,把子由引到院子的石桌旁边。 “子由姑娘请坐。” 对方说完却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去了房间拿出一截铁丝递到子由面前。 “子由姑娘说的铁丝可是这种?” 子由接了过来,用手指搓着铁丝转了一圈后又使劲扯了扯,粗细合适,而且表面光滑,还很坚固,看来铁的纯度很高,她虽然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拔的丝,但也没有不知分寸的问出来。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我想用铁丝做成笼子,养兔子,不知有没有问题。” 说完把铁丝放在石桌上,从袖子里掏出兔笼的图纸递给对方。 赵铁匠看着图纸上面标注的大小和款式皱皱眉对子由说。 “这一个笼子虽说要不了多少铁,但做起来费时费力,工钱要收不少。” 子由想着笼子再贵也省不得,朝着赵铁匠点点头。 “嗯,我知道,而且我要两百个笼子,赵大哥开个价吧。” 找铁匠听完愣了愣,对子由说了句稍等,走进了之前传来打铁声音的房间。 “爹,你先看一下。”赵铁匠叫了一声,把图纸递了过去,看到对方站起来,接过刚刚对方作打气动作的一鼓一鼓的牛皮包,重复的一下一下的打着气,火苗也从矿石的缝隙里一次次的冒出来。 他一边打着气,一边把刚刚子由的要两百个笼子的事告诉了对方。 “你想要接下这笔生意?”赵铁匠他爹拿着手里的纸,朝他问道。 他的声音异常嘶哑,听得出声带受损的严重,声音也有些刺耳。 “嗯,接下来了段大哥他们就不用每天去给别人做短工受气了,户籍的事情也能今早办下来,虽说上次卖兔子得了一笔钱,但附近几座山上的兔子也几乎被抓光了,户籍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赵铁匠一边说着,一边按压着牛皮包,等它鼓起来了又再次把它压了下去,炉子里的火更旺了。 赵铁匠的爹微微的叹了口气朝着他点了点头:“那万一那帮人发现铁丝找了过来你也不后悔?” 赵铁匠摇摇头说:“不后悔,我们命都是段大哥救的,户籍也是托他才改的,现在既然有机会能帮到段大哥又怎能撒手不管?况且铁丝也不只有我们会做。”他有些激动,脱口而出,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 “好!”赵铁匠爹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心里却清楚能做出大量铁丝,又能拉的这么匀称的人不多。 两人在房间里开始商量铁丝笼子的价格。 外面的子由则一边喝着铁匠嫂子端过来的茶一边和她聊着家常。 没一会功夫,赵铁匠走了出来。 “子由姑娘,一个铁笼子要两钱银子,两百个就是四十两银子,你要的多给你算三十八两,你看如何?” 子由心里算了一下,木笼子只要二十文一个,铁丝笼子却两百文,十倍之差,不过她也知道现在给铁拉丝却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对方拉出的铁丝还这么均匀,结实。 她点了点头,掏出银子。 “今天钱没带够,先付二十两定金。” 两人又商议了一下笼子的细节后,又立了个收据,子由才从铁匠铺出来。 虽然口袋里的钱不够买牛买驴,子由也想着趁这次机会逛逛。 她驾着马车朝着和铁匠嫂子打听的骡马市走去。 骡马市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子由怕驾车冲撞到路人,就下了车,改为牵。 “哎呦!这是好马,看这马毛的色泽,还有这四肢跟这步态,不错不错!姑娘是来卖马的吗?” 子由扭头一看,是一个富贵的中年大叔,穿着绸缎,都秋天了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感觉有些滑稽。 四周的人听到声音也都看了过来,大量着子由的马车。 “不是,我是过来看看牛和驴怎么卖的。”子由答道。 “要买牛啊,来我这买。”旁边一个大婶说道。 “我家驴子膘肥体壮,来我这买。”另一大婶不甘示弱的说着。 “是我先说的你怎么能这样呢?” “你先说怎么了.....” “......” “姑娘我家牛行既有马又有牛,姑娘要不去看看?”富贵大叔拿着扇子扇了扇风自认风流的对子由说道。 “行是行,可是我今天钱没带够...” 话一出来,成功让两个大婶闭了嘴。 “没事,我们也安排送货上门。” 子由点点头,跟着大叔走到了他所说的牛行。 28.只要走位够骚,就没人能伤得了你。 子由和富贵大叔走到了牛行。 从富贵大叔口中得知他姓王。 子由说自己叫子由。 王大叔点点头说要带子由随便看看。 子由说天色不早了不用随便看,自己要直奔主题只看牛和驴。 王大叔说这样也行,就只带她看了牛和驴。 子由一眼就相中了一头牛和一头驴。 王大叔觉得这买卖做甚是的爽快。 他一拍大腿决定现在正好无事说要跟着子由送货上门。 子由一喜应了下来。 王大叔就找了几个伙计赶着牛和驴跟在子由马车后面。 他还带上了自己的马车,让车夫跟着。 王大叔自己则是和子由一起坐在了子由的马车上。 一路上夸着好马,好马。 (以上文字可脑补成黑白画面,卓别林同款默剧,如果铺开写情节太慢...) 走到路上子由才发现周围有些不正常,之前几次从镇上归家,路上总会零零散散碰到些村民,但今天的小道上一个人影都没见,她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子由姑娘,我看你驾马车的动作有些生疏啊。”王大叔看着子由说。 子由听到旁边王大叔的声音心里安定了不少。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说:“王大叔说的是,您真是火眼金睛,我之前学过两次,今天第一次独立赶马车。” 哪知这个王大叔一个机灵,急忙抓住坐着的木板。 “你...你只学过两次?” 子由点点头,本来想告诉他自己学骑马学了很久,但看到马忽然停了下来,不肯往前走,只好加了一鞭子,嘴里说了一声:“驾!” 她刚想跟王大叔解释就听到对方说。 “哎呦!祖宗哎!您慢点....”王大叔听到子由只学了两次心都提了起来,加上马车突然间加速,战战兢兢的说出口。 “路上没人,您不用担心撞到人。”子由说完心里不安的感觉又升起来了,越来越浓烈,她当机立断又加了几鞭,心里想着快点回家。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我担心的是.....”王大叔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四周突然穿来的箭矢吓的闭了嘴,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去夺子由手上的马鞭。 后面赶驴赶牛的伙计吓的骑到驴和牛上面,乱成一团,跟着陆掌柜的专用车夫一齐叫道。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来人啊!”说着马和驴和牛也不受控制起来,开始横冲直撞了起来。 子由这时候肯定不能让王大叔抢走马鞭,加上她本身力气大,使出吃奶力气的王大叔.... 死活都没抢走... “让我来赶啊!”王大叔一急,喊了出来。 “安静!”子由说完,也没了娇柔小女生的模样,拎着王大叔脖子后的领子,给他扯到了车厢里,又把门关上。 “.....”王大叔。 看着旁边乱成一团的马和驴和牛竟然都没有被箭矢伤到。 ..... 子由也赶起马车学起了蛇皮走位.... 又跟着开始叫道:“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 段章一行人,今天刚刚结束搬货的短工活计,个个愁眉苦脸。 现在朝廷户籍查的越来越严了,自己兄弟十几户人家如果要更改户籍还差了不少银子。 眼看着快要查到他们头上,他们没办法只能去赵铁匠家里,看看对方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赵铁匠也没什么家底,就算把压箱底的几两银子拿出来也不够,段章他们阻止了对方说要卖房子的主意。 一行人拿着刚从铁匠铺借来的几两银子,垂头丧气的走出来。 想着再去贴告示的地方找找看,有什么赚钱的活计。 就听镇子上有人说石壕村收兔子的人家,贴了告示说要招人,长工短工管事丫头都要,工钱丰厚还包吃包住。 段章心里一喜,想到给自己递馒头的子由,和大伙商议了一下,决定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走到半道,听到了求救声,大伙停了下来。 “大哥?”一男子朝段章叫道,使了个眼色带有询问的意思。 “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听到子由的声音大家又是一愣.... 段章摇了摇头,看着手无寸铁的兄弟说:“要想个主意,不能冒失。” 一行人点了点头。 子由几个人则是驾车的驾车,骑牛的骑牛....骑驴的骑驴..... 个个横冲直撞的,几次都险些撞到了一起,富贵的王大叔在车厢里打了几次滚,头发也都散了,甚是狼狈,他本能的抓住车厢的木板才悠悠的缓过来直叫。 “做生意太难了!救命啊!啊....”话音刚落又是一个急转弯让王大叔成功的闭了嘴。 黑衣人看到眼前的情况有些着急了,本想着速战速决,结果一发都没中,箭也没了。 ..... “上!”一声令下,蒙着面的黑衣人全部冲了出来。 他们把弓背到背上,拔出剑朝他们走去。 子由众人看到寒光凛凛的剑被刺激的叫的更大声了,马牛驴也转的更快了... 突然间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驾!驾!驾!” 四周又传来马蹄声和杂乱的人声。 一众黑衣人听到声音先是一愣,朝刚刚下令的黑衣人看去。 “撤!”话音刚落,子由看到刚刚来势汹汹的黑衣人,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 “吁.....” 等把受惊的牛马驴安抚了下来大家才体会到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多么的刺激... 王大叔缓缓的从车厢里爬了出来... “呕~” 子由刚刚也转的胃里直翻腾,赶紧下了马车,跑到路边... “呕~” 几个伙计... “呕~呕~” “呕~呕~呕~” “呕~呕~呕~呕~” 段章一行人拍拍身上的土,走过来就看到他们狂吐的场面.... 有几个人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不过好在大部分人都忍住了.. 子由正在吐着,看到旁边多了一双脚,脚上的草鞋还漏了个脚趾,她抬头一看。 见到段章拧开水袋递了过来。 “谢谢。”她接过水袋,仰头没碰水袋口,漱了漱嘴。 “....没水了。” 段章伸手又从兄弟那里要了一个过来递给子由。 子由又漱了两次口,水袋里又没水了。 “.....” 段章又递了一个过来。 子由也不漱口了,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看到对方还要递水袋过来。 “够了,够了,嗝~” “.....” “......” 段章想到当时子由递馒头过来时的场景。 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还好这种情况持续的不久就被子由打破了。 “刚刚是段大哥使的计吧,我就先不谢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 子由说完,擦了擦嘴,把水袋拧好递给段章。 “段大哥会驾车吗?” 对方点了点头。 子由把马鞭递了过去。 “麻烦段大哥了。” ..... 子由现在一点也不想赶车了... 29.是土匪吗? 子由把鞭子递给段章后,准备先去看看王大叔跟他的伙计。 刚刚她明显的感觉到箭矢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觉察有异,加快了速度的话,现在自己十有八九就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还有刚刚那群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的模样。 其实说白了自己就是一与众不同的村姑。 哪怕就算是在与众不同,也只是一个村姑罢了,哪里有本事能招惹到这种人。 她看了看马车,就算黄煜把上面的装饰都取了下来,木头的材质与马都能看出不是俗物。 是自己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子由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走到王大叔面前。 看到对方鼻青脸肿的模样有些愧疚,想到自己刚刚把他拎到车厢的样子又有些尴尬... “王大叔,刚刚事发突然对不住了,您哪不舒服?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要不我们到家再说。” 王大叔揉揉自己的鼻子差点骂出声,但看到子由一瘸一拐的模样加上她认错态度还不错就摆了摆手。 “哪不舒服要看了大夫再说,先离开这里吧,还有,你的腿怎么了?”王大叔气呼呼的说。 子由没想到对方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心情关心自己,有些感动。 “没事,就刚刚看到差点撞到一起了,用了脚刹,所以扭到了,养几天就没事了。” 她和王大叔说了两句又去看了几个伙计,还好大家都是轻微的受伤,没有大碍。 子由缓缓的弯腰拾起了一只箭,用指腹摸了摸上面的箭头。 愣了没一会,就看到段章把车赶到自己面前。她上了马车后,一行人就加速往回赶。 在他们刚离去几炷香的功夫。 黄煜骑马带着云天明和自己的手下赶到了刚刚的事发地点。 从黄煜回来听到崔大娘说子由驾马车去镇上了,就暗叫了一声不好,怕吓到大娘也没多说什么。 黄煜从大娘家出来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朝着天空发了信号后,又写了个纸条放了信鸽出去,准备完了,就去学堂通知了云天明。 云天明听他说完,两人一起骑马赶去镇上,紧赶慢赶总是差了一步。 他看着满地的箭矢,身上一软,加上一只腿平衡感实在是差,云天明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黄煜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在前面用手死死的扯着固定的绳子。 “云大哥,你别急,你看地上只有箭头,但没有血,子由肯定会没事的!” 他虽然这样安慰云天明,其实自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这些天他明面上是住在石壕村,暗地里却是在查自己的毒是谁下的,虽然他知道对方是谁,但也必须收集证据。 他还以为自己的行动足够的周全,没想到.... 一想到子由虽然有一身力气但是却没有武功,黄煜其实一点都不敢确定对方无事。 还是云大哥说的对,自己现在就算查到了证据也动不了对方。 只能一点点的去渗透。 阴谋自己不擅长,那就只能用阳谋了! 黄煜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在对无能的自己而生的气! “方盟。”云天明说。 “在!” 方盟看到云天明盯着地上的箭,捡起一只递到了他面前。 云天明接过箭,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箭头。 “你带几个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是!”方盟说完就退下了。 云天明直了直身子对黄煜说:“回去吧。” 他和黄煜不一样,刚刚是关心则乱,他则坚信子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 大娘听到门外有动静就估摸着是子由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兔草,洗了把手准备接应子由。 却发现对方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下来了,她仔细一看,马车的车厢上面还有好几个窟窿。 “这是怎么了?”她说出的声音带着颤抖,赶紧用手扶住了子由。 子由不想崔大娘担心,尽量轻松的说:“没事,就是遇到土匪了,还好碰到段大哥了。” 子由说完发现崔大娘还是被吓到了,赶紧转移话题。 “大娘,有饭吗?我饿了。” “有,有,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子由听完鼻子一酸,她尽力的忍住了,这都什么事啊,她只想平平安安充充实实的过一辈子,现在却被卷入其中,然而自己对什么事情都一无所知。 如果现在再想实现这个目标,那真是太难了,她抽出手揽住崔大娘的脖子。 尽量用俏皮的语气说:“只要是大娘做的我都想吃,我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猪!” 崔大娘被她逗笑了,也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你就贫吧,给你一头猪看你能吃得完不!” 崔大娘说罢把子由的手拉开,看到后面还跟这么多人和一头牛和驴,就知道是子由买的。 她弯腰用手把大门的门槛卸了下来,靠在了墙上,朝着后面的人说。 “都快进屋坐坐,我去给你们烧点水。” 崔大娘说完把子由扶到屋子里就去了灶房。 王大叔看到崔大娘出了门对子由说。 “我看刚刚那伙人不像是土匪,子由姑娘可是得罪了谁?” 他说完打量了一下子由家,表情带着点不可置信,就这家底,能得罪的了那些人吗?是不是对方是来找自己寻仇的,子由才是被牵连的一方? 王大叔说完开始思考自己得罪了谁,一想到自己开马行牛行这么多年,总会与人有些磕磕碰碰,心里一紧,想着要好好查一查了。 子由看着王大叔一脸纠结的模样,也不知道对方想到哪去,她也不能把自己猜测说出来,子由摇了摇头。 “王大叔你也看到了,我们也就是个农户人家,平时做点生意小打小闹,可能就是这事闹的,八成是土匪听说了眼红。” 子由说完朝段章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稍等片刻。 就走到房间里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古代的牛和驴只要二两多银子左右,但一匹马至少八十两,子由倒不是惊叹马有多贵,只是没想到牛这么便宜。 她把银子递给王大叔,对方只拿了一锭五两的,朝着子由说。 “要是土匪这事也赖不得你,只能说是我王某运气不好,你把剩下的银子收起来吧。” 30.你是哪人!家住何处? 王大叔说完有些坐不住了想赶紧回去确认一下,他站起来对子由说道。 “我才想起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子由听了赶紧朝对方说道: “王大叔莫急,现在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那些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现,你现在回去我怕有危险,要不今天先在我家休息一晚,明天在做打算?” 对方却摆了摆手朝坐在堂屋门槛上的伙计使了个眼色:“没事,我们驾了马车,可以绕路回。” 子由看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本想送大叔出门,却看到大叔直径走到马车前和马亲热了一番。 “真是马痴。”子由小声的嘟囔着。 把刚刚剩下的银子给了伙计们一人一两。 “今天让你们受惊了,实在抱歉,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子由的话说的有些僵硬,因为她不是很擅长花银子办事,她本来还想路过云天明家的时候让黄煜叫云天明回来给大伙看看,但是看到云天明家的门是锁着的。 眼看着对方说要走,那就只能给银子了,二两银子一头牛的话,一两银子够买半头牛应该是差不多了,做人做事要恰到好处还真难。 都怪自己上辈子不会为人处世,这辈子还要处处琢磨,她心里暗暗吐槽自己。 “不敢,不敢。”三个人摆手不敢去拿银子。 这种客气的场面让子由浑身不自在,她的社交恐惧症冒了出来,有些着急,便仗着自己力气大,随便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固定住,强行把银子塞在对方手上,看到对方满脸通红才察觉到不合礼数,又赶紧松开。 “要不是跟你们学的驾车方法,我可能难逃此劫,说救命之恩都不为过,何来不敢,收下吧。”子由说完怕他们还要推脱,赶紧一瘸一拐的走到马车旁边,学着王大叔摸了一把马毛,朝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王大叔看着子由强行让别人收钱,又想到对方把自己拎到车厢的画面... 他对子由又直爽又纠结又暴力的性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大叔顺着马头又撸了两把,对着自己的伙计说。 “子由姑娘的一片好意,你们收下吧。”说完就叮嘱子由不用送,带着伙计们回去了。 崔大娘端着茶水进了堂屋就看到屋子里少了几个人,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子由说。 “刚刚牛行的王大叔有事,带着伙计们回去了。” “嗯。”大娘也没说什么,给大伙倒了点茶水。 “你们先喝点茶,我去做饭。” 子由看着这么多人,如果让崔大娘一个人做饭肯定会忙不过来。 “大娘要不我去叫刘婶子过来帮忙吧。” “你刘婶的娘生病了回了趟娘家,今天还托我照顾胡翡胡翠的晚饭。” 她看着子由心疼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都是小事。” 坐在段章旁边的段中看了看自家主子,站起来朝子由他们作了个揖自荐道:“子由姑娘,大娘,我们家以前是开酒楼的,我和我兄弟段适都跟着我爹学了几手,不介意的话让我们给崔大娘打个下手。” 崔大娘听完赶紧说道:“来者是客,这不合适。” 大娘这些时日里得空了会和阿信学文识字,现在说话也变得文绉绉的。 热爱学习的大娘真棒,子由心里想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刚要回话就听到段章的声音。 “崔大娘,子由姑娘,实不相瞒,段某此次是看了镇上贴的招聘告示才来的。” 子由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黄煜的声音。 “子由.....大娘,子由回来了没?”他一边说着,一边和云天明走了进来,一看到崔大娘急忙问道。 崔大娘一听到声音,就从堂屋里出来了,发现院子里除了他俩还跟了一群人。 “回来了....”大娘回完了话,却在心里暗叹到,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难道也是看了告示来的? 黄煜和云天明一听松了口气。 “大娘,他是我的管家,云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云天明和崔大娘说完就往屋子里走,黄煜也和大娘点了个头跟了上去。 云管家上前对崔大娘行了个礼:“夫人好,这是我内人李杏和小女云禾....这是....” ..... 云天明和黄煜一进屋内发现里面除了子由还有其他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不断的打量着子由,黄煜看到对方无事的样子,心算是彻底放下了,又朝众人点头示意。 子由看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起身给他们倒了杯茶:“怎么急匆匆的,先喝杯茶水。” 黄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我和云大哥刚刚去镇上办点事,本来想找你一同回来,没找到就有些急了。” 子由心下了然,知道他不方便多说:“回来时碰到了一群土匪,多亏段大哥。” 子由说完朝着黄煜介绍了段章。 上次段章来的时候,黄煜没看到对方,经历了这么多事,心境变了很多,怎么这么巧,他在心里想着,面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他看了看云天明发现对方盯着子由没有反应.... “.....” “段大哥是吧,多谢你救了我家表妹,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我能做到。”黄煜看着云天明没打算开口的样子只能自己出马。 “腿怎么了?”云天明接过子由手中的茶壶,让她坐下后,给她添了点茶小声的问道。 “不小心扭到了。”她刚说完正想佩服云天明的观察力,还想和对方再多说两句,就听到黄煜吃惊的声音。 “没要求?”黄煜听到对方的话更是火大,在他观念里没要求就是有大的说不出口的要求,他尽量忍下今天憋着的一肚子闷气。 自认心平气却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段大哥是哪里人?家住何...” “黄煜!...表哥。”子由打断了对方黄煜接下来要说的话。 “.....”听到子由严肃的语气,黄煜表情有些无辜。 他没觉得自己哪里有过分的地方,向来都是别人看自己脸色行事。 他张张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看到子由黑着一张脸,他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 段章也知道这事情太过凑巧,别人刚贴的告示,他们刚好看到,又刚好准备过来,又刚刚好在路上碰到对方,最巧的是还救了对方,那对方多少有些怀疑也很正常,但真当对方质问自己时,心里还是不爽,他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就听到子由说。 “段大哥,我表哥心直口快没有其他意思,既然他说要给你们谢礼,那你们就只管收下,至于告示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明天再议,你看可行?” 子由刚刚在云天明问起自己后,发现自己腿越来越疼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群黑衣人还会不会来,会不会威胁到自己家人的安全,她要好好的和黄煜云天明谈一谈。 子由一想到黑衣人,面上难免带了些愁容。 31.情难自禁 众人看到子由眉头紧锁,连带着小脸也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婆一般。 “可是腿不舒服?”云天明先问了出来。 他说完正巧看到云忠走了进来也没等子由回答朝着云忠说道。 “云忠,你带诸位去客房休息,好生招待,顺便让云飞把我的药箱拿来。” “是。” 段章看着子由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云管家一声请字打断,他愣了一下朝着子由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随着云管家出了门。 人刚一走,黄煜激动的说:“云大哥,你怎么让他们住下了!” 子由:“....” 云天明看着子由无奈的表情朝着黄煜说:“段岐渊,章之双。” “段岐渊,章之双....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黄煜刚想追问下去就看到云飞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主子,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云天明点点头,又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了。 黄煜看着云天明一个字都没说,就知道对方心情肯定是非常糟糕,他赶紧说。 “我去看看阿信,我怕不去叫他的话他饭都不记得吃了。”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还用衣摆光荣的牺牲了一只杯子。 子由看着黄煜毛手毛脚的模样不敢置信的问道:“他....真的是皇子吗?” 云天明打开药箱的手顿了一下。 “你都知道了?”他说完看向子由。 子由听他这话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朝着他摇了摇头说:“猜的,皇姓,哥哥战死,从小在战场长大,娘是商户之女,再加上今天....” 云天明听完朝子由点了点头说:“把裙子掀起来。” “???什么情况....”子由一脸惊讶的表情,她没想到这话题转的这么硬核。 云天明看着子由惊讶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脸一瞬间就红了。 “我..你不是腿扭伤了吗?我给你看看....” “不行!”子由的脸也一下子就红了,她想到自己跑了一天还没洗脚,万一脚臭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起码要洗了脚再说!那现在怎么办?.....大娘!快来救我!子由在心里默默祈祷。 两人就这样红着脸一阵沉默。 或许是诸神听到了少女的祈祷,崔大娘刚好端着一碟点心走到了堂屋,看到两人满脸通红也不说话。 “...怎么了这是?”大娘说完把碟子放到子由面前。 “刚不是说饿?先垫垫肚子吧。” 子由听完心里一喜,老天有眼! “谢谢大娘,我这就吃。” “嗯,吃完让天明给你看看腿,他不是大夫吗?” “....”子由在心里又默默收回刚刚的话。 看着云天明沉默不语的模样,想到刚刚自己回绝对方的语气,赶紧解释道。 “云大哥,你饿吗?要不要也吃点?等吃完在麻烦你给我看看吧,我就是太饿了。” 她说完话赶紧拿起两块点心递给了云天明一块,咬了两口,发现点心味道不错又多吃了两块。 吃完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很饿,因为有马车,出发去镇上的时间晚,中午没吃饭还吐了一波,肚子里早就空了,现在胃里慌慌的感觉才好了很多。 子由看着云天明拿起一块点心小口的吃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云大哥你先吃。” 子由说完也不顾腿疼,一瘸一拐飞奔到房间。 慌忙的把鞋子脱了踢到一边,掰起自己没受伤的脚往自己鼻子上凑。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好,不臭。 子由把腿放下,掀起受伤的那只腿的裤腿。 看到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小腿上还有几处青紫和刮擦的痕迹也不知道怎么伤到的,子由心里想着,其实也不用麻烦云大哥,自己擦点药就行了。 “咚咚!” 听到敲门声,子由就知道云天明过来了,她赶紧把因为塞到靴子里皱起来的裤脚捋了捋,看到平整了一点才说道:“请进。” 云天明推开门就看到子由乖乖的坐在床上,两只鞋子四仰八叉的放在地上,距离很远,他愣了一下,扶着拐杖弯腰把鞋子捡起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床边。 “....”顾此失彼啊!子由看到对方的动作后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 云天明却没看到对方的表情,他把药箱和拐杖放到一边后,拉了一张椅子在子由床前坐了下来。 “让我看看。”云天明坐下来后盯着子由说。 子由看到对方深邃的眼眸,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点点头,把裙子下面宽大裤腿掀了起来,就想到了第一次看到肖怀给云天明上药时的场景... 或许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子由的腿比脸白了许多... 上面青紫和划伤的痕迹异常显眼,云天明的眼神暗了暗。 他用手去按压对方的伤口,想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却发现子由没有反应,抬起头才看到对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左腿... 云天明的衣料轻柔,垂感很好,因为是坐着的缘故,可以很清楚看到断肢的痕迹,子由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到了他的断肢上。 ...就一瞬间,云天明的手顿住了,心里涌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他的腿因为受过重伤的缘故,伤口常常觉得刺疼或是麻木,可现在被子由隔着衣料用轻柔的力道抚摸,甚至他能感受到对方手上的温度直达深处,他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的把身体挪了挪。 “呃...”子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突然松开手,也往后挪了挪,抬头看着云天明。 “我...云大哥...我..我...”她边说着边眼神闪躲的往后移..就被云天明一只手用力的拉住了手腕,轻掐着下巴,让自己眼神和他对视。 子由看着云天明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感觉心都要快跳了出来,闭眼!对闭眼,子由把眼睛闭上了,却发现对方半天没有反应。 她只能又悄悄的把眼睛睁开,却发现云天明还在注视着自己,唰的一下脸更红了。 “子由...其实我.....” “姐——” 云天明正说着被阿信的声音打断了,他顿了一下,心里突然空了不少。 子由听到阿信的声音急忙把手抽了出来,刚把裤腿拉直,就听到了推门声。 “姐,我听到煜大哥说你扭到腿了....” 32.针 “没事,就一些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子由拍了拍脸,深深的呼了口气看向了云天明。 云天明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他也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子由对自己的特别,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摊牌,就一瞬间全部散了。 云天明直起身子,从药箱里拿出药膏递给了子由后,就拄着拐杖快速的走了出去。 刚感受到子由温度的那一瞬间,他真想把自己的过往,和与她的渊源全部告诉对方。 虽说世味尝来浑是蜡,莫叫开口向人啼。这句话算是云天明的做人准则,但他相信子由会懂他的。 不是时候,云天明心中默念。 他走到书房看到手下收集的资料思考了一会。 “云飞。” “在!” 云天明把手中的纸张向前推了推。 “给赵大人找点事做。” “是。” 等人退下后,云天明开始思考有哪些事可以告诉子由,哪些又是多说无益。 ..... “姐,今天胡翡又追着我问你说的那些金属元素该怎么提取,胡翠又追着我让我讲经商的故事了,刚她们还说等下过来吃晚饭的时候,要来问你。” “....”子由又想到那一天自己带小朋友玩的事情了。 其实也不算完全的小朋友,最小的七岁,最大的只比子由小了一岁而已。 胡翡和胡翠已经十三岁了,听崔大娘讲,刘婶已经在考虑给胡翠找上门女婿的事情了,也难怪胡翠天天念叨着。 这群小孩子因为没有父亲,小小年纪就能意识到责任的沉重,会去思考未来,有了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但他们在子由这个同龄人面前还是会展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 她一开始只想满足对方的好奇心,却没想到引起了更大的好奇,子由想揉揉脑袋思考等下怎么应对,却看到手中的药膏,她愣了一下,对阿信说。 “阿信,你在学堂一天了,去活动活动或者看看大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阿信点点头,出去把门带上了。 阿信一走,子由就把头捂在被子里乱滚。 “啊,刚刚差点亲上了!” “啊,刚刚云天明想说什么?” “啊,如果我表白的话成功几率会有多大?” “啊,如果失败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 把头龟缩在被子里的子由突然没了动静... 没一会又把被子掀开,神色淡然的拿起药膏给自己擦了擦药。 ........ “夫人,你歇着,让我来。” “不用不用,都说了别叫我夫人,听着怪怪的。”崔大娘刚说完,手上刚准备摘的菜就被对方抢了过去。 “那哪能啊,这是规矩。”对方拿过菜,手脚麻利的摘了起来。 阿信走到厨房就看到这般场景,旁边还有一个和子由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往灶里塞着柴火,看对方穿着像是话本里写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娘...这位是?”胡信朝崔大娘问道。 “这个是你李婶子,那个是你禾姐姐,它们是你云大哥的管家的妻女。”崔大娘看着阿信来厨房还以为对方饿了,边说边夹起一颗刚刚炸好的丸子塞了一颗到阿信嘴里。 听到阿信和她俩打过招呼,又对阿信说。 “别急,再炒个青菜饭就好了,你去叫一下你云大哥和煜大哥还有你两个翡翠姐姐来家吃饭。” “嗯,大娘,这丸子真好吃。”阿信嚼着丸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看到阿信走了出去,大娘还是没能歇下来,手上没点事情做简直浑身不得劲。 她看着桌上做好的菜,朝着李婶说:“我把这做好的菜端到堂屋。” “.....” 崔大娘刚端着菜往堂屋走,看到了子由一瘸一拐的从房间出来了。 “没伤着骨头吧。”崔大娘朝子由问道。 “没,养个几天就好了。”子由说完想去接崔大娘手中的菜被她躲了过去。 “你快去堂屋坐好,端两个菜我还是能端的。” “....”子由心里有些纳闷,大娘怎么突然间情绪这么大。 她哪知道李杏婶太能干了,娘俩几乎把活全包了,崔大娘好不容易找了点事干,怎么能被子由截胡。 子由坐在屋子里盯着一桌子菜放空,等崔大娘来回跑了几趟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娘,怎么还有啊,咱家哪来这么多菜。” “你李婶带来的菜和云禾一起做的,今天人多,做的样式多,分出来的要给你段大哥他们送去,人太多了,咱家坐不下。” 崔大娘说完看着子由疑惑的表情,才想起来对方没见过李婶,补充的说: “就是云管家的妻女。” “嗯。” 子由刚说完就听到胡翠的声音传来。 “子由姐!...” 听到声音子由立马挺直了身子,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十万个为什么来了.... “嗳,你看桌上的菜,想不想吃,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子由迅速转移话题。 果然,胡翠和后面进屋的胡翡看到桌子上的菜眼睛都直了,点了点头就要去洗手。 后面进屋的云天明看着子由如临大敌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了,他也听阿信说了子由能从绣花针扯到什么金属之类的东西...最后话题越扯越远了... 云天明看着子由笑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子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充满阳光,毫无保留的笑容,心跳又控制不住的加速起来。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恋爱脑,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朝着对方叫了一句云大哥。 云天明点点头的功夫,人就到齐了。 “大娘,煜大哥说要陪客人,那李婶和禾姐姐呢?”阿信问道。 “她们说要帮着云管家招呼客人,我就让她们先吃了,都快坐,别站着了。” 崔大娘说完,把筷子放到众人碗上。 黄煜陪客人?子由心里暗暗纳闷....看了看一屋子人也没问出来,和众人一起拿起了筷子。 今天的晚饭时间有些晚,大家都饿了,等填饱了肚子。 胡翡和胡翠就开始盯着子由。 子由感受到了对方热烈的眼神硬是不敢放下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对策。 “胡翡,你还记得你问我绣花针怎么来的吗?” 胡翡听到子由问自己问题,表情一变,赶紧答道。 “记得,先用铁铸成一把铁尺,再在上面捶打出一个小孔作为一个简单的模子,然后再用铁水浇筑成一根比较细的铁条,再把铁条烧红变软,然后再从铁尺上的小孔上穿过去,拉成一根又细又直的细铁丝,再把细铁丝按照一定长度截断之后,把另一头用锤子敲扁了,再用锥子敲出一个针孔,最后再把另一头磨尖,就行了。” “....” 子由看着胡翡几乎一字不差的把之前自己说的话记了下来,有些吃惊... 33.纸上得来终觉浅 子由注视着胡翡对她点了点头说:“真厉害,我没想到你竟然能记的这么清楚。” 胡翡听到子由的夸奖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子由回答道: “子由姐,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平时先生教课时的内容,我都需要费一些功夫才能牢记,没想到这些你只说了一遍就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了。” “还有,子由姐你说的铁、铜、锡和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你还说那些金属元素按照不同份例混合就可以做成不同的东西,简直太神奇了,我想知道该怎么做!” 众人都盯着子由,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子由看着胡翡认真的表情调侃道:“你对这些真的很感兴趣吗?昨天你不说你最喜欢针线,以后想成为针线大家?” 子由看着胡翡一瞬间小脸涨的通红,哑口无言的模样,抿了抿嘴笑了笑,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起身回房间的箱子里翻了一本书出来。 她用手轻轻的抚了抚残破的书卷。 上面赫然三个大字《考工记》,上辈子子由是中文系高材生,学过不少史书,也曾查阅过《考工记》这本书,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看到古代的版本。 对于这些历史知识,她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的多。 因为她觉得,人只有在横向和纵向的了解了现在与历史之间的关系,了解了更大的世界的时候。 才会有自知之明... 所以子由总是自夸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其实她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真的有吗? 自己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微不足道吧... 子由想着,突然感觉到遍体生寒,心中又有些郁结,不过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有些享受。 她拿着书走到了堂屋,看到大家都已经放下了筷子。 众人见到子由拿了一本书进来,都有些好奇。 胡翡弱弱的叫了一句:“子由姐...” “嗯。” 子由回了一声,然后坐下后朝着阿信和胡翡胡翠姐妹说:“你们问我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我回答了,之后你们接着我的回答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我是可以回答你们,但是我也回答不了你们。” 胡翡听着子由的话有些绕口,并不是很能理解,她看着子由说: “子由姐,你说的..我不太明白。” 子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因为我如果把答案告诉了你们,你们也不一定会明白。” 子由喝了一口水,给了他们一点思考的时间,然后又继续说道。 “会提问当然是很好的,因为你们确实是思考了,但是你们的第二个问题是以我第一个答案为基础的对不对?那万一我说的都是错误的呢?” 子由看到他们三个都愣住了,脸上生出有些茫然的表情,又继续说道。 “你们还小,读过的书和走过的路都太少了,还没有足够可以引经据典的能力和生活上的一些常识作为依据来佐证我的观点,其实我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说这些是对是错,因为我也还小,也还是个孩子....” 子由说完听到崔大娘忍俊不禁的说道。 “哈哈,你这丫头,我头次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子由往云天明看去,发现他也盯着自己满眼笑意,突然间心跳又漏了一拍。 “....咳..咳”子由赶紧把头转过去看着几个小朋友费解的表情继续说道: “不好理解是吗?那我举个例子吧....” “就拿做针来说吧,我没有做过针,但是我在书本上看到过做针的方法,我看过的书,和我从小到大的这些经验告诉我,这个方法十有八九是对的。” “虽然我有我自己的一套思考方法,却不能把它直接拿来给你们用,因为我没有实践经验,都是纸上谈兵,所以我也没有能力带你们去实践,你们明白了吗?” 子由看着他们几个懵懂又纠结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他们还不能完全理解,不过因为他们愿意听,子由就愿意相信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懂的。 她摸了摸胡翡的脑袋说:“不要气馁,子由姐姐相信,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自己也会给自己创造条件去实践的对吗?” “嗯!”胡翡用力的点了点头,她还能感受到子由的手在自己头上残留的温度,坚定的看着对方回答道。 子由看着胡翡稚嫩的脸上坚定的表情觉得说不出来的可爱,笑了笑,把书拿了起来翻了翻页。 “这本书是我祖父的藏书。”子由说完看了看崔大娘。 “大娘他们都知道,我是八岁那年才和我爹娘回到了祖父的故居石壕村里来的。” 看到崔大娘对这几个小朋友点了点头后,子由拿着书又继续道: “听我娘讲,当时我祖父可以连命都不要也要保护这些书籍不被毁坏,不会失传,这只是其中一本,上面一共七千多字,记述了木工、金工、皮革、染色、刮磨、陶瓷等六大类,和许多工种的内容。” “就像胡翡问的简单的合金配比,书中也有说。” “如果想知道答案,还要自己去探索,要先学会简单的,才能进一步摸索复杂的。” “当然,这本书里面也不单只有这些,还涉及了数学、建筑学、声学等等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总结,我本来想着在你们接受大爷爷启蒙教育的时候抄下来,之后再让你们根据自己不同的兴趣选择自己将来要做什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如果可以更早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话,可能会更好。” 子由想到自己上辈子迷茫了一辈子,多少会有些遗憾。 她说完就盯着胡翡把手中的书递到她面前说: “胡翡,你愿意帮我抄书吗?因为姐姐还要研究种地和赚钱,没有时间,当然你如果有问题,愿意听我纸上谈兵的话,我也会告诉你的。” 胡翡一愣,没想到子由就这样把这么宝贵的书籍就交给了自己,她不自觉的就双手把书接了过去,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子由姐!我愿意!我会尽快的把它抄写下来,也会好好的保护这本书,不让它剐了蹭了磕了碰了!” 一个胶带 今天决定断更后,觉得特别空虚,又重读了王小波的散文,里面有一篇《我为什么要写作》,虽然王小波那个年代的写作和现在不大一样,(因为那个年代还有所谓的“思想犯”一说),但是我还是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他对写作的热爱。 那么我为什么写作呢? 我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对我来说这个问题不算复杂。 我用文字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然后发到网上显然不是只为了让自己开心,我更希望能看到我的文字的小伙伴,能感受到我描写的故事中的酸甜苦辣。 这就是我写作的原因。 但这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我自己写着写着感觉在自说自话了,没办法去好好的铺垫和完善自己的大纲了。 故事里的子由作为现代人穿越到与清朝平行的古代。 她在现代就是一个比较懒散的普通人,与芸芸众生别无二致,可以是我们上下班地铁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她穿越到古代就完全不同。 她也是慢慢意识到这些的。 因为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思想都比古代先进的多。(参考我们的九年义务教育) 她知道时代的轨迹。 她知道如果想要改造世界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是行不通的,人类就是社会性动物,必须通过分工协作,不断学习交流才能改造世界。 子由想做的是,让石器时代到启蒙时代再到蒸汽时代的这段历史进程加快。 这在逻辑上是完全可以行的通的。 就好像第一个造出原子弹的非常困难, 第二个造出原子弹的难度就要低得多。 她知道科技是如何作用于社会的 1.基础研究(这是最底层的推动力。比如做一根针,研究它的制作方法) 2.应用研究(把它应用到生产当中。把针做出来后,实验它有没有实用价值) 3.工业技术(工业企业把它实际做出来。确定价值后大规模量产。) 4.日常生活(这些产品反应到日常生活当中。投入市场后用户的反馈。) 5.研发投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研发的投入实现的。) 根据这几点得到的结论就是科技的发展离不开人才与资源。 人才只有在吃饱了饭的情况下才会滋生。 资源的深度利用,只有在人吃饱了饭的情况下才会去发现、研究和开采。 所以子由第一步做的就是提高那个时代的农业水平。 其实我们现代的农业水平,虽然产量很高,也有了无土培植,但是都还是小规模生产,人类到现在为止,种植粮食的基本原理还和几千年前一样,只不过人们现在种植的时候肥料会多一点,手段会多一点,还有全球化的时代背景,可以互通有无。 现代农业主要追求工厂化生产粮食,摆脱靠天吃饭的局限性。 子由的追求就是提高粮食产量,解放劳动力让人类可以有更深层次的追求。 这是子由生命中的主线。 这些想法说起来简单, 写起来太难了, 或许对我来说太难了, 如何设计和子由有共同追求的伙伴? 如何设计子由追梦时遇到的阻力? 我写的都不是很理想。 这就是我能力的问题。 虽然我自己也很不想断更,但是实力不允许。 我暂时很难写出我想要的感觉。 我想要逻辑通顺,人物饱满,通俗易懂,文字轻松的同时又有趣味性,能感受到子由的追求,和爱情、亲情、友情等等对子由的影响,同时还能引起的思考。 .... 我还做不到,先停笔了。 34.冲着你来的? 那天过后,段章一行人留在了云天明的宅子里,左等右等,没等到子由,才得知她大病了一场。 段章之所以到石壕村里卖兔子,即是巧合又不是巧合,早在云天明在少陵镇的百草堂时,他就注意到了对方。 段岐渊和章之双是一个传奇,也是段章的父母。段岐渊本是寒门子弟,因为和背景差距较大的冶铁巨商之女章之双私奔,进入世人眼中。 短短十年两人在没有任何支持的条件下建立了一个商业中心,不仅投资了冶铁业,还扩展到了农业和畜牧业,如果二人只是这样并不能被称为一个传奇。 他们还乐善好施,经常给穷苦百姓提供帮助,因为有预见性的囤积粮食,在战争前几年因为旱灾水灾闹饥荒救了无数人,也减缓了帝国败落的速度,也有传言说二人累积到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并且这些宝藏被他们藏在了某个地方。 十五岁那年段章踏上了为时四五年的旅途,最远走到了罗刹国等地,现在每每想到那段时光,仍回味无穷。他赶在和父母约定时间回家,没想到却已物是人非了。 父亲因为病重撒手人寰,母亲撑到见到段章的最后一面后,也离开了人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经过几年闯荡,段章知道,无论盛世还是乱世,拥有财富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权利和声望,不过就是狼群里的肥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没动父母留下来的财富,迅速的把还愿意跟着自己的人转移到离中原战场较远的燕京,开始了隐居生活,但天下一太平,好像就没有自己这些人的容身之处,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茶馆闹市不断听到关于段家宝藏的流言,一些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不动就是等死,段章一直在寻找如何能和云天明接触的机会,没想到卖兔子的时候竟然见到了对方。 这次救子由实在是巧合,虽然可能会引起云天明的怀疑,他还是示意了段中毛遂自荐。 段章走到学堂外,看着正在上堂的云天明,心里想着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云天明放堂后,看到站在学堂门口的段章心里了然,没等对方开口,就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银票和一封信递了过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钱以后从你工钱里扣,你拿着这封信去百草堂找肖怀,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 “云大哥,你的意思说段章家里有矿”!?云天明和段章分开后来给子由把脉,顺便和她说了段章的事情。听到子由惊讶的声音,点了点头。 “嘶~~”子由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有权的有钱的都被她遇上了,她又朝对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们卖兔子的时候怀疑的,这段时间他们换身份很频繁,刚刚才真正确认。” “那他们来卖兔子是冲着你来的吗?”子由心里想着,如果是这样就不稀奇了。 云天明没想到子由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对她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他们现在很缺钱。” 子由听完点了点头,刚想说自己没钱,又有些犯困,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云天明给她把了脉后,轻声说:“我都解决了,你继续睡吧,没事。” “嗯。”子由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自从那天晚饭和胡翡聊了过后,子由半夜就开始发烧,这场病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大伙都以为子由是吓坏了。 子由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后才有力气下床,云天明觉得这场病有些怪异,不过具体哪里不对他也说不清楚。毕竟对方的脉象都很正常。 听子由说,当时射过来的箭好像都长了眼睛,根本不往人身上去,她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些想笑。 不过子由虽然总说自己不是被吓的,但是现在找不到其他原因。 还好这些天有李杏婶子和云禾给崔大娘帮忙,她才能安心的在床上躺着,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云天明想着,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他已经派人去请葛神医了,希望对方可以尽快过来。 .......... 崔大娘和李杏婶子云禾她们一起正在收拾东西,子由家新房已经落成,大娘想着先把东西搬过去,把库房腾出来养兔子。 “这个匣子的花纹好别致啊!”云禾感叹的说。 崔大娘扭头一看,这个花纹好像在哪看过。 她猛的一下想起来了,对云禾说:“我说这匣子搁哪了,原来在这。”说完从对方手中接过匣子。 拿到自己房间,掏出钥匙打开衣柜,从衣柜底层拿起一个小香囊,香囊的花纹和匣子的花纹一模一样,里面赫然装着一枚雕着一样花纹的钥匙。 崔大娘小心的把匣子和香囊放在一起后,又把柜子上了锁。 叹了口气,这世道虽然说起来对女人没以前那么苛刻,但订过婚,对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崔大娘看了看柜子,关上了房门。 35.秋收万颗子 转眼间玉米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 村里的学堂也开始放为期一个月的农忙假。 再过一段时间阿信就十岁了,在古代农村,像阿信这么大的小子已经是大半个劳力了。 子由上次的大病刚过了七天,就神奇般的好了,她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了,之后又过了几天,葛神医才姗姗来迟。 葛神医一来就看到活蹦乱跳的子由觉得被涮了一道,天天对着云天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剔,还要云天明补偿他一大把年纪还受的奔波之苦。 说一把年纪,子由看他不过也才四十出头,但云天明对他十分敬重,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云天明家好好一间书房,被对方改成了炼丹房,子由每次靠近他那个房间,总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看这阵势倒有常住不走的架势了。 云天明和黄煜因为有事要回燕京,托子由给神医送饭,每次她想趁送饭的时候看看古人是怎么炼丹的时候都被葛神医像防贼一样盯着,心里十分郁闷。 不过子由也知道,在古代这些东西都像是家传秘籍一般,是不能轻易露给别人的。 即便如此,子由还是没死心,这可是古代化学啊,加上云天明给的伙食费很足,一开始子由就每天变着法的讨好神医他老人家给他做好吃的,但还是不能多看两眼,子由心想,那你老人家就有什么吃什么吧。 可惜子由的这种骨气连一天都没坚持到,就被神医用金钱收买。 一顿饭一两银子耶,谁能经住这诱惑? ......... 这天子由在地里掰玉米,满脸捂得严严实实,她用手掰着玉米棒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扭头看看正在努力跟上自己速度的阿信。 看到阿信的头巾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子由朝他说:“阿信,你累了就歇一会。” “嗯,姐你不累吗?”阿信一边说着手也没停,不断往后面的背篓里扔着玉米。 子由心想自己力气这么大,累倒是不累,就是玉米叶子和须须,刮的她特别难受。 她用手扯了扯面上的头巾,露出被捂的满是汗水的脸蛋,又用手扇了扇被玉米叶子划伤的伤痕,朝阿信感叹的说道:“没想到收割玉米这么辛苦!” 由于一开始子由和阿信都没有经验,崔大娘千叮咛万嘱咐俩人带好头巾,结果俩人非是不听,都嫌太闷了,一出门就把头巾扯下来,导致两人脸上都被划了细细的口子,一开始没发现,等汗水浸进去,才感觉到脸上蛰的慌,俩人这才规规矩矩的带好头巾。 这几天全村人几乎白天黑夜都没好好休息过,以前子由就听说过,农村人秋收就是和老天爷抢时间,这次才真正感受到了。 阿信听完也点了点头也附和道:“是挺辛苦的,还好胡大爷爷给我们放假的时候已经提醒过我们了。” 子由看着阿信背后的筐子快满了把他叫停,两人一起去了田头。 阿信把筐子放下,把地上的麻袋拿起来伸开。 子由单手拎起一筐玉米倒了进去,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完了子由端起田头的瓦罐喝了几口,递给阿信问:“胡大爷爷还说什么了吗?” 阿信也喝了两口,擦了擦嘴回道:“他还说以前人不待见玉米,不愿意种,经过饥荒才知道玉米可以救急救命,姐,原来之前很多人都不稀罕种玉米啊。” 这个子由倒是不知道,在原主记忆里,自从父亲当兵后,除了一年二两银子军饷,自己家里的收入来源基本依靠原主和原主母亲织布绣花,母女两人都不太会种地。 正在这个时候子由听到一声十分尖锐的叫娘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叫嚷哭闹声可惜玉米杆子太高不能立刻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声音应该是邻地里传来的。 “姐,胡强娘肯定出事了!”阿信还没等子由反应过来,窜了过去。 “......”子由想着这天气八成是中暑了,加上这几天晕倒的人实在是不少,便把陶罐带上,跟了过去。 “都散开。”子由看着谢婶子被仨孩子围成一圈,本来在玉米地里给人感觉都够挤了,子由说完把罐子塞到阿信怀里,蹲下身子抬起谢婶子的一只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从对方膝盖下穿了过去,毫不费力的抱了起来,一直走到远处树下的阴凉地里才停了下来。 谢婶子实在太轻了,子由一下子就回想起来当初背阿信的感觉,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把对方轻轻的放在地上,让阿信扯了几根玉米杆子对折垫在她头下,又给她喂了点薄荷糖水。 “子由姐,我娘她没事吧?”胡香舔了舔发干的嘴皮,拉着正在抹泪的弟弟,焦急的问子由。 “没事,你俩也喝点水吧。”说完把瓦罐递了过去。 胡香接过罐子给胡强递了过去让他先喝。 子由看着胡强喝的有些急,险些被呛。便问胡香:“你们没带水?” “没,我娘说水太重了不带水可以多背几个苞米。”胡香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子由。 “姐,你也喝,子由姐家的水凉丝丝的还是甜的呢。”胡强喝了两口就献宝般的把罐子递给胡香。 胡香又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说:“我不渴,给子由姐和阿信留点吧。”方才她接过瓦罐的时候就觉得罐子里的水可能不多了。 子由没说话看了看阿信,阿信立马会意到:“我和我姐刚喝完,不渴,你俩把它喝完我就不用再背回去了。” 子由也朝姐弟俩点了点头。 胡香听罢,这才肯喝,她刚喝了一口又把罐子递给弟弟,直到俩人一口一口的把罐子里剩余不多的糖水分食完毕。 “子由姐,买一头牛要多少铜钱?”胡香把罐子递给子由的时候好奇的问道。 “要两吊半。”子由答完就看到胡香震惊的表情。 “这么多!”胡强也发出惊叹。 子由和几个孩子正聊着的时候,瞟到云管家驾着牛车过来拉玉米了。 云管家也看到子由他们,停下牛车,问了他们怎么回事。 “谢婶子中暑了,要不云管家你先帮她们把玉米拉回去吧。” 子由心想,这么多玉米等谢婶子醒过来一袋袋的背回去不知道要多久,之前看到路上的人虽然没有牛车,但都用架子车拉,没想到谢婶子还在用这么原始的手段秋收,看到云管家点头,子由让胡香留下来照看谢婶子。 自己把胡强抱到牛车上,一起去了地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