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在古代教书的日子》 第1章 悲中大奖 () 魏朝国历189年夏末，临沂府遭遇百年大洪灾。 水库倾泻，洪水四溢。 扬子江水席卷下游村落，一夜之间，失踪者无数。 幸存者拖家带口，往临近州府逃难而去。 桃花镇刘家村，刘姓族人聚居于此，世代相传，早已成为桃花镇的第一大村落。 里正刘大爷“吧嗒嗒”地抽着旱烟，一脸忧色。 刘大爷今年五十有一，十年前从刘家村的村长升为里正，管理着包括刘家村在内的三个村子。 接任刘家村村长的是他的堂侄，人称刘三哥。 “临沂府遭了大灾，听说有些村子无人幸存。”刘三哥叹息道。 “县里出了公文，分到村子里的灾民需得妥善安置，分田到户，落户为思明县人。” 刘大爷从镇上回来，便立即找来了堂侄刘三。 “这……分到刘家村的足有30来户，共100多人。”村子规模扩大不仅仅是好事。 刘三哥心里一默，刘家村是大村，现有居民123户，约1人。 增加的人口势必要建房分田，最关键的是这些人素质不一，如果碰上几个品德败坏的，将会影响村中风评。 刘家村是排外的，村中几乎无外姓，都是世代居住的原住民，刘三哥对村中的每个人都十分了解。 “每户田地按规定分得十五亩，再给两亩菜地，前三年免税。至于房子，若有余钱的，就叫他们自己在村西头建，还住茅草屋也行，反正住房自行解决。” “村西头也可。”刘三哥点点头。 刘家村村民大多聚居在东南两头，北面靠山，西面少有人居住。 “统一登记好，一同送去衙门上户籍，无需再费银子。”刘大爷嘱咐道，说完急匆匆走了，还要去通知另外两个村。 村西头。 “罗婶子，你来了！”一个瘦小的女孩站在茅草屋门口，右手紧紧地扶着门。 “菊花，你小姑怎么样了？”罗婶子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红薯和布袋，走进屋里，分了一小半红薯给她。 叫菊花的小女孩摇头，“留着给小姑吃。” 小姑娘知道姑姑是饿着了，最近小姑都将野菜省给她吃，所以今天才会躺在床上起不来。 直到中午，也不见小姑起来，菊花又叫不醒小姑，才去找认识的罗婶子，但当时罗婶子去山上挖野菜了。 菊花眼里憋着泪，上前去摇小姑的手。 “姑姑，罗婶子带吃的来了。” 躺在床上的付子莘，感觉四肢无力，胃里难受得很。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罗婶子扶着坐起来。 “翠，吃点红薯。”罗婶子将红薯剥好放到付子莘手里。 她出于饥饿的本能，将红薯塞进嘴里，细细嚼了才吞下去。 罗婶子又指挥着菊花去烧开水，“两个小的吃了没？” 顺着罗婶子的眼神望去，角落里有张竹子编的床，上面垫了一层破布，两个婴儿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你来之前我把最后一点黑面煮了水，喂给弟弟们吃了。”菊花回道，似又是想起了什么，怯怯地望了望小姑。 罗婶子倒没仔细看菊花的小动作，伸手把怀里的布袋递给菊花，“这有点黑面，留着煮给大哥和小哥吃。” 大哥和小哥是床上婴儿的称呼，因是双胞胎，尚未取名，只大哥、小哥这样叫着。 菊花接过布袋，去了茅草屋外煮开水。 付子莘将红薯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没再吃。 她性格向来冷静沉稳，即使身处陌生环境，也未显露丝毫。 罗婶子捏了捏付子莘的手，“你也不要总是省着粮食，没了来告诉我家，总能匀出口粮的。” 付子莘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你爹娘被洪水冲跑，两个哥哥嫂嫂省着粮食给你们小的，生生饿死，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倒不得的。” 待罗婶子走后，付子莘才有多余的心思思考自身处境。 一间破败的茅草屋，放了一张木板和竹床，一把柴刀放在门后，另有几个竹筒和竹筷。 还有外面烧着水的瓦罐。 付子莘心里有些沉重，家中所有资产就是这些。 天气有些凉，除了四人身上穿着的单薄衣衫，再没看见其他。 连床上盖着的也是补丁叠补丁的破袄子。 付子莘躺在床上，木板硌得慌，她索性起身。 菊花烧开了水，用竹筒倒了水端进来给她。 “小姑，你还饿吗？” 付子莘身子一顿，摇摇头，“差不多饱了，还剩下半个红薯，你给吃了。” 最后的黑面都煮给了两个侄子吃，小姑娘想来也是饿着的。 菊花本不想吃，直到付子莘将红薯塞到她手里，才接过去，坐在竹床的边上吃起来。 付子莘只记得自己去领奖，过马路时，一辆私家车闯红灯将她撞飞。 她的好朋友开了个卖彩票的小店，每年回老家，付子莘都会去买几张，照顾照顾生意。 此前从未中过，但今年初在国外的时候，收到朋友微信，说是她买的彩票中了大奖，让她回去领。 付子莘在网上一查，还真是中了500万大奖。 回国后她便买机票回老家，正好走在马路上，就飞来横祸，真正是悲中大奖。 被车撞了不说，一下给撞到了古代，就更悲剧了。 看看重生的家里是什么境况，便可想而知情形有多么艰难。 挣扎于温饱，随时可能被饿死，还能更惨吗？ 付子莘有些侥幸地想，睡一觉，明天是不是就不在这里了。 但她的思绪很快被打破，两个婴儿哭了起来。 付子莘站在竹床前面，无从下手，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小孩哭。 她不知道如何哄孩子呀！ 菊花听见响声进来，“应该是尿了。” 小女孩麻利地给两个小孩换了尿片，放在竹床的另一边。 小孩儿也不再哭闹，安静地躺在竹床上，看着付子莘笑。 两个小孩儿十分瘦小，脸色黄黄的，看起来营养不良。 付子莘站在竹床前发呆，菊花对她说道：“大哥和小哥八个月大了，能吃黑面煮的汤水，但太稀了，罗婶子说可以加些野菜进去。” “那我明天去采点野菜回来。”付子莘点头表示知道。 原身靠着哥嫂省下的吃食活下来，如果她重生不是一场梦，怎么也要想办法把几个孩子抚养大的。 这首要问题就是吃穿住的问题，吃饱尤为重要。 夜幕降临，付子莘躺在床上，心里默默许愿，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第2章 富翁穷人 () 付子莘整晚没睡好，木板床不仅硬，还硌得很。 菊花早早就起床，在给两个小的煮吃的。 这不是一场梦，希望也不是一场噩梦。 她，付子莘，确实是在她36岁那年重生在了古代。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付子莘给自己打气。 早上没有饭吃，只能等煮完黑面汤后烧个开水喝，混个水饱。 床上的被单和袄子一股酸臭，趁着天气晴朗，拿去河里洗一洗。 付子莘一抖床上的破袄子，一根细细的银簪子，掉落在地上。 这么穷的家一直保留着这根银簪子，看来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她把簪子捡起来放好，又去揭床上的破床单。 下面竟然是一沓一沓的纸，付子莘拿过一看，吓了一跳。 银票面额不一，有一百两的，有一千两的，还有十两的，零零总共有五万两。 另有一张纸，写着彩票中奖已兑换。 没想到奖金竟然换成了古代银票，正好在自己睡的木板床上。 付子莘每年都给自己买保险，她死了后，父母靠着她的财产和赔偿，晚年不至于窘迫。 而她，靠着买彩票中的五万两白银，也能在古代很好生活。 付子莘将银票卷起来藏好后，抱着袄子和床单拿去河边洗。 不用担心不识路，在付子莘家的屋前就能望见河。 她到的时候，河边上已经有一排人在洗衣服。 付子莘找了个人较少的位置，看旁边的人是如何洗衣的。 没有洗衣粉、洗衣液，衣服打湿后，用洗衣棒捶打，再过过水就好了。 她好像没有带洗衣棒，不，应该是家里根本就没有洗衣棒。 付子莘随手捡了一颗鹅暖石，用石头敲打了两下，接着放进河里清洗。 三三两两的人已把衣服洗好，提着桶或者端着盆回家。 付子莘终于洗好床单和袄子，没有盆，只好直接用手拿回去。 她到家的时候，衣服袖子湿了一大片。 因没有晾衣的地方，又拿着柴刀去远处的竹林，砍竹子一个晾衣的支架。 等床单袄子晾晒好，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付子莘直接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太累了，果真不适合干农活。 菊花烧了开水端给付子莘，然后在旁边逗两小孩玩。 “中午多煮点黑面汤，你也吃点。”这两天去一趟镇上把银票换些银子，买些吃食回来，不能饿肚子。 付子莘接着说：“菊花，你下午在家看着弟弟们，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罗婶子，她说要去山上挖野菜，一会儿来叫我。” 正好顺便打听下时下物价多少，五万两银子也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 “小翠，上山挖野菜去。”罗婶子在屋门口喊道。 看来原身的名字叫小翠，付子莘赶紧喝了一竹筒水，拿了柴刀跟着罗婶子上山。 空气有些凉，付子莘仔细打量着刘家村后的大山。 树木繁茂，大多数叶子已经泛黄。 “这山上没什么大野兽，好些人都上山采些野菜，或摘些野果。”罗婶子示意付子莘跟着她一起走。 她们来到了一片栗子林，地上铺满了栗子，不少人在捡栗子。 有一个妇人看到罗婶子，显然是认识的，她走过来：“罗家姐姐，你也来捡栗子啊！” “沈大妹，你来得可真早，背篓都快装满了。”罗婶子指着沈大妹身后的筐子。 “早点来，多捡点回去，好歹也是一项吃食。” 沈大妹手脚麻利，很快把背篓装满，然后帮着罗婶子一起捡。 付子莘挨着罗婶子，因为没有装的工具，她想着回家后去砍根竹子编个筐子。 她曾经看过竹工艺制品的纪录片，知道如何编筐子。 罗婶子就近采了些藤蔓编成一个网兜，“明天你罗叔回来，我让他给你编两个筐子。” “好的，谢谢罗婶子。”付子莘答应道，要是她编不成功，也只能拜托罗叔帮忙。 “县里找活干的人多，我家老大昨天去都没找到活计。”沈大妹叹息道。 背井离乡，家中资财早已耗尽，就盼着家中壮劳力去镇上找点活儿干，好挣几个铜板。 “可不是嘛，我当家的和几个小子也是人家管事瞧着可以，这次才优先要了我们。”罗婶子说道。 “粮食价格还没见减少，原先卖两文一斤的黑面如今要卖五文。”沈大妹将话题转移到现今的粮价。 旁边的付子莘一听，不着痕迹地往两人身边靠了靠。 “大米价格涨得更加厉害，要十五文呢。”罗婶子想着上次当家的回来说的情况。 “粮食都涨了一倍不止。”沈大妹忧心得很，“这日子怎么这么难过。” 十五文的大米，一两银子兑一千文，可以买六十七斤，若没碰上涨价，能多买一倍。 付子莘想，我可整整拥有五万两银子呢，这得买多少粮食。 “你听说了吗，我们要分田给地了。”沈大妹神秘兮兮地说。 “啥，不回老家了？”罗婶子有些心痛，家里建的房子怎么办。 “你要愿意也可以回，但是路途遥远，我家是不打算回去了，就在这安家。” 沈大妹心里盘算着近来打工挣了一点银钱，再多存点就可以另起屋子，茅草屋可熬不过大冬天。 “这……还是等我当家的回来后再说吧，看他怎么打算。”罗婶子有些心不在焉。 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修的青砖瓦房，洪水过后兴许还在呢？ 实际上，罗家的房子靠山而建，雨水引发的山洪和泥石流早已将房子冲塌、掩埋。 “另起屋子也要不了几个钱，茅草屋可不经住人，怎么也要起个泥土房。” 建个土房，只消出点工钱。 要是屋顶用瓦片，三四间房也才二两银子。 “多攒点钱，说不定还能去县里买个小院。五间青砖瓦房还有小院子，带水井的，大概要花个五十两。” 罗婶子听得沈大妹的话，不禁一笑，“你当五十两银很好挣吗？” “想想也是可以的啊，说不定哪天我家小子争气，就在县里买房子呢。”沈大妹笑着说。 捡完栗子后，又采了些能吃的野菜。 付子莘提着网兜回家，远远看去，秋风卷得屋顶的茅草飞扬。 简陋的房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这房子怎么住人，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付家姐儿，你回来了！” 第3章 落户事宜 () 付子莘在门口送村长，“刘三叔，您慢走。” 刚村长特地来说落户分田地的事情。 “姑姑，我给了你留了面汤，还是热的。”菊花捧着竹筒给付子莘。 今天一天没吃饭，付子莘早就饿了。 “煮好后，你吃了没？” “吃了的。”菊花点点头，她喝了一大口呢。 “嗯，你照看弟弟辛苦了，我带了些栗子回来，我们晚上烧栗子吃。”竹筒里的黑面汤也留着晚上喝。 菊花一听有栗子吃，眼睛一亮，“我去捡柴！” 付子莘这才想起，她应该顺便捡些柴回来的。 这是没电没燃气的古代，她应该尽快适应。 “别走远，天黑前回来。”付子莘喊道。 她想着刚才村长说的话，为了三个小的，肯定是要搬到城里去住的。 付子莘已经知道五万两银的购买力，钱就是生活的底气。 只不过家中不能突然显富，只能徐徐图之。 以后搬家或去往其他州府，是要开证明或者路引的，在刘家村落户就显得尤为必要。 村长让要落户的人家上午去他那里登记，下午县里来人丈量土地。 新落户应该可以改名字吧，她可不想一直被叫小翠，三个小的也得取个名字。 菊花没多久就抱回一大捆枯枝，“姑姑，我捡柴回来了。” “好样的，你煮晚饭，我刚剥了十来个栗子，你放进面汤里煮，最后加些青菜。”付子莘吩咐道。 菊花乖巧地点头，又听得付子莘说，“再把带壳的栗子放在火里烧。” 付家没有灶，是几块较大的石头围起来的，瓦罐直接放在上面烧。 石头和锅之间有缝隙，烟子从里面飘出来。 菊花守在灶旁，看着付子莘编竹篮子。 早上搭支架，她特地多砍了两根竹子。 付子莘尽力回想着电视中的编制方法，光是把竹子处理成竹篾就花了好些时间，好几次还差点割到自己的手。 好在原身是经常下苦力的，手上好多老茧，不然自己动手铁定吃不消。 付子莘选用的是篾青来编制竹篮，这样编出的篮子才光滑。 等她编好时晚饭早就好了，菊花已经喂过小子们，姑侄俩就着灶中的火光吃了晚饭。 “烤栗子留着明天早上吃吧。”菊花不舍得一次性吃完。 不知道原身的胃是不是饿习惯了，吃了一点点就觉得饱。 付子莘点头同意菊花的提议，两人赶紧收拾了一番，进去屋里躺下来。 外面的天已黑尽，风又呼呼地刮起来。 身上搭着的破袄子一点也不顶事，“菊花，你冷吗？” “不冷。”今晚喝了热乎乎的汤，吃得更饱，就不觉得冷了。 “你靠近我，小姑抱着你睡，这样更暖和。” 家里厚的袄子给了两个小的盖，付子莘和菊花盖的是一件很薄的衣服，付子莘总觉得冷风嗖嗖。 “菊花，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吧。” 菊花窝在付子莘怀里，“什么名字。” 付子莘解释道：“我们家虽然遭了大难，但姑姑希望你们以后的人生都平平安安的。” “所以你们是平字辈，你叫付平悦，大哥叫付平安，小哥叫付平喜。” “悦是什么意思？”菊花不解地问。 “悦是高兴的意思。” “真好，我希望每天都快乐高兴，只要吃饱了我就高兴。”菊花很兴奋。 她想要扭头对付子莘讲什么，却只听见小姑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付子莘先去了罗婶子家，付平悦给她指的路。 “婶子，你们要办落户吗？”付子莘在门口问道。 一位小哥从屋里出来，让付子莘进房里去。 罗家大叔罗有根和罗婶子坐在竹凳上。 “我们还没决定呢，一个人的田地份额分给一户，我家人口又多，实在太亏了些。” 律法规定男子成丁后应给地十五亩，蔬地两亩。 罗家一共5个人，除了罗婶子夫妇，还有三个儿子。 十六成丁，罗家大儿子罗生富，老二罗生财都已经满了十六。 “可是不在这里落户就要被遣返原籍，一来不知家是否还在，二来大家都不愿长途跋涉，选择回乡的人怕是极少，在此地安居倒是首选。”付子莘劝道。 罗有根终于下定了决心，“就在这住下，老子还不信活不下去，过几年也能建上几间好房。” 随后，付子莘跟着罗氏夫妇去往村长处登记。 付子莘还发现一个事实，她已经17岁了。 在古代，17岁应该是要结婚的年纪，她不由庆幸自己还是单身。 登记的时候需要告知家中成员的详细信息，或者直接出示原户籍纸。 付家的户籍纸还是早上付平悦给找出来的。 付子莘背下了上面的信息，登记时直接口述。 村长可是名童生，后来一直考不上举人才回刘家村当了村长。 付子莘报名字时，村长还特地看了她一眼。 登记好后，只等下午去量土地。 村长将名单交给县里的工作人员，念一户量一户。 分配的地都离村子很远，要走半个小时左右。 好在菜地就围着住房，不然种菜还要跑很远。 这就不得不佩服当初建茅草屋的聪明之举，屋子与屋子之间的间隔很大，足以划出四亩菜地。 其实说是菜地，还不如说是荒地，需要自己开垦。 付子莘一家四口，都不会种地。 她也不打算种，到时将这地给罗婶子家，多少有点粮食抵租子即可。 罗婶子一家对付家多有照料，特地送粮给吃的，这都是恩情，要报答的。 “好了，我们要回县里了，等县里备份完做好户籍文书，会派人送过来。”其中一位老先生说道。 村长刘三哥上前一步，塞过去一个钱袋，拱手道：“辛苦各位，辛苦辛苦！” 县里的人看他会来事儿，都很满意，“应该的，应该的。” 县里的人坐上牛车离开，众人也就各自散了回家。 付子莘拉住罗婶子，“婶子，不知镇上什么时候有集市？最近是哪天？” “后天不就是嘛，刘家村离镇上很近，也就一个小时脚程，到县里要三个小时。”罗大叔说道。 “那有车去镇上或县里吗？” “去镇上是没有的，但是去县里每天都有车，就在村南边大槐树下，一趟两文钱。” 罗婶子接着说：“镇上是逢五逢十有大集，其他时候去镇上的没什么人，还是县里更热闹。” “婶子，我想找你帮个忙……” 第4章 入乡随俗 () 刚分了地，大家都忙着收拾地里，赶在霜降前还能种上冬小麦。 付子莘家的地给了罗家来种，只留了菜地自己种点菜吃。 罗大叔说要给三成租子，她好说歹说才降到两成。 外人看来可能有些傻，多给租子还不要，付子莘只是想还些恩情。 付子莘早上起来打了半套太极拳，她在现代的时候每天都练，对身体很有好处。 不过目前身子太弱了，打半套已是极限。 上午，付子莘又去砍了几根竹子，编了床凉席。 两个侄子好动得很，总是爬来爬去。 中午阳光正好时，凉席直接放在院子里，把孩子放在上面，有人看着就行。 虽然这个季节不适合用凉席，但是避免两小的在地上爬来爬去，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也不能老是把孩子拘在屋里。 她没办法忘记两个小子脏小孩的模样。 昨天下午回来，两个小子身都是灰扑扑的，吓了付子莘一跳，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国难民。 “你叫平安，你叫平喜。”自从有了各自的名字，侄女付平悦对于教两个弟弟自己的名字非常执着。 “大哥平安。” “小哥平喜。” 付子莘噗嗤一声笑，“他们那么小，怎么记得住，大一点再教也行。” 没想到付平悦一本正经，“虽然才八个月，但已经记事了呢！” “不信你看，平安！”付平悦对着大哥叫道。 平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玩耍，付平悦却喜不自胜。 “我说的没错吧？” 付子莘笑了笑，附和着：“还真是这样。” 中午饭是付子莘煮的，抓了一把黑面，切了些野菜，加了整整一罐水。 平安和平喜吃完后，剩下的都让平悦吃了。 下午，付子莘拿着篮子上山去捡栗子，顺便采些野菜，捡点柴回去。 她上山的时候，还碰到了熟人。 “付家姐儿，你也上山啊。” 付子莘笑着点头，对方能认识她，显然是一起逃难定居于此的。 现在刘家村实际上分成了两个部分，原住村民和外来村民。 二者之间存在着比较深的隔阂，想要完融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山找吃食的人颇多，付子莘还没到栗子林，就碰到了五六个妇人，各自还带着小孩。 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地上的栗子已经没有。 她抬头一看，除了树顶太高无法摘到的以外，树枝上也不见栗子的影子。 付子莘扯了扯嘴角，群众的力量也太强大了，不由后悔前天没有多捡一些。 不过现在也无济于事，还是多找些野菜吧。 令人失望的是，能吃的野菜也被采光。 当然，付子莘也只认识两种野菜，也还是请教的罗婶子。 除了那两种，她都不认识，也不能乱采。 她从来不是个冒险主义者，饮食中毒了怎么办。 不过整个下午，也不算无功而返。 付子莘捡了两大捆柴，不过两捆太重，只好放一捆在山脚草丛中，先扛一捆回家。 村中有蒙学，她从家里放完柴出来正好碰到蒙学放学。 幼童小子从教室挤出来，在路上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蒙学的位置在偏西的地方，以前西边没建茅草屋时是孩童们的天堂。 “小的们，跟我跑！”一个较大的孩子在队伍前面一声吼，众人风风火火往前跑去。 付子莘看得津津有味，真是朝气蓬勃。 等学童们跑过，付子莘看到一个老阿婆坐在远处路上。 不会摔了吧？ 她快步走近老人，只见路上撒满了大豆。 “老阿婆，您没事吧？”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付子莘，“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子们冲过去，把装豆子的口袋绊倒了，撒了一地。” 付子莘蹲下来，帮老人捡豆子。 “你是临沂府过来的？” “是的，家里被洪水淹了，逃难来的。” “嗯，你是要去山上吗？我自己捡也要不了一会儿。” “没事儿，就是一捆柴，我放山脚下了，一会儿再去扛。” 两人边聊天边捡豆子，原来老人是去女儿家吃席，因自己家中是做豆腐卖的，走的时候女婿给了一袋豆子。 老人节约钱，不肯坐牛车，背着豆子走回来的。 村西头进村路程更近，所以走了不常走的路，哪成想遇到这群疯小子。 “这位姐儿，劳烦你帮我把豆子背到家中去。”捡完豆子，老人利落地站起身。 “行啊，您在前面带路。”付子莘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不过几步路的事情。 “你跟我来。” 两人路过学堂，往村南走去。 付子莘远远看见了大槐树，那里应该就是坐牛车的点。 距离大槐树不远，就是阿婆家，门口摆了豆腐摊。 “娘，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舍不得钱坐车？”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竟然是刘家村的村长家，付子莘主动打招呼，“刘三叔。” 刘阿婆接过大豆口袋，“你在这里等我下。” 付子莘只好站在豆腐摊子旁，不知道刘阿婆要干嘛。 “喏，这块豆腐给你，感谢你帮我捡豆子。”刘阿婆出得门来，从摊子上捡了一小块豆腐，用叶子包好，递给付子莘。 “这......，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没必要给我东西。”付子莘拒绝道。 “让你拿就拿着，怎么这么多话。”刘阿婆说完转身回屋，付子莘只好拿着豆腐走了。 “娘，你怎么乱发善心，灾民那么多，哪里给得过来？”村长皱着眉，也不好说重话。 “我也就给她，又不给其他人，谁让她帮我捡豆子。”刘阿婆眼皮都没抬。 “娘，你去大妹家吃酒，我不是给了你车钱吗，怎么没有坐车？” “走回来也没多远，何必糟蹋两个大钱，我又不是走不动。” 村长知道老娘顽固，“大妹也真是的，明知道你舍不得钱还不把你送到车上......” 等付子莘绕到山脚，四处找遍了也没找到她那捆柴。 不知道谁这么懒，靠山还能少了柴烧，多走几步就能捡上一捆。 付子莘只好捧着块豆腐回家。 “姑姑，你不是去扛另一捆柴吗？” “唉，柴不见了，被人偷了去。”付子莘说道。 付平悦一听柴被偷了去，差点哭出来。 “不过姑姑今天做了件好事，得了块豆腐。”付子莘赶紧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 “哇，什么好事？”在小姑娘眼里，能换一块豆腐的好事非常吸引人，她期待着以后也做这样的好事。 付子莘把捡豆子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令小姑娘崇拜不已。 晚餐因为有了豆腐，四人吃得十分满足。 吃完晚饭后，付子莘拿了一张十两的银票，剩余的银票仍然藏起来。 罗婶子明天要去镇上卖东西，已经说好了带她一起。 第5章 镇上赶集 () “罗婶子，我在集上逛一下，一会儿来找你。”付子莘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想着如何低调地把银票换开。 罗婶子拿了两只野兔来卖，是罗大叔和两个儿子上山套的。 “行，别走远了。”正好碰到有人上来问价，罗婶子随便应了一声。 付子莘拎着篮子出了菜场，往正街上的店铺走去。 她在镇上的保和堂前观察了许久，往来进出的人较少，掌柜态度也好。 药童看见付子莘走进来，“您是抓药还是看病？” 她身上衣服有好些补丁，药童皱了皱眉，却也没说多少。 “找郎中看病，再抓点药。” 药童引导她到隔间，里面有老大夫问诊。 “气血有些不足，脾胃虚弱，有些缺营养。”郎中写好药方递给药童。 药童又带着付子莘回到大堂，“麻烦稍等片刻。” 童子负责抓药，旁边有位老师傅看着，若有不对处立即指正。 大约过了一刻钟，药童把药抓好，老师傅点点头，将药包和单子递给掌柜。 掌柜取出算盘，一分钟后报出价格，“本次问诊费一两银子，药费三十五文。” “什么？”付子莘不禁腹诽，难怪没什么人来，问诊费未免太贵了，不过药钱很便宜。 掌柜又重复了一遍。 付子莘掏出银票递过去，“劳烦。” 掌柜找了一张五两银票，另给了三两碎银子，外加九百六十五文零钱。 付子莘随手接过来，左手抓了一把铜钱，剩余的银子往篮子里一放，随意拨弄了一下篮子里的野菜，再把药包放在上面，转身出门。 她直奔粮铺，这可是本次的重点。 “伙计，不知现在米价如何？” “现在新米是十四文一斤，陈米便宜一文，另有小米九文一斤。” “称两斤陈米，一斤小米。”付子莘从手上数了三十五个铜板出来。 “好嘞，客人您带装粮的布袋没有？” “这还真忘记了，你们这里可有袋子？”付子莘没想到还要自己带装粮的口袋。 “有的，一文钱一个。”很少碰到会花钱买袋子装粮的傻瓜，谁家不是自己带一个？ “那要一个袋子，都装一起。”付子莘又加了一文钱，手里还有十三个铜板。 盐也要买一点，“请问这里卖盐吗？” “私户不可贩盐，这位姐儿出门往左走，有家专卖官盐的铺子，八文钱一斤。” 付子莘付了钱，将米放进篮子里，又去排队买了半斤盐。 桃花镇规模不大，集市主要是卖菜的地方，出来是正街，街上两排店铺，再往店铺后面是住宅区。 付子莘除了住宅区没去过，其他地方已经逛了个遍。 最终的收获还多了一根针、一把线和两包菜种子。 付子莘去了集市一趟，罗婶子带来的两只兔子还没卖出去。 她又去了中人介绍所。 “有招工的铺子吗？” “有的，保和堂旁边的镖局招押镖的年轻小子。” “除了这个呢？” “街头的万家酒楼，需要个掌勺的师傅。” “呃……有适合女性的岗位吗？”付子莘再次问道。 “有是有，镇上的学堂要找个厨娘，中午给学生做饭，还得负责买菜洗碗，只包吃不包住。” “那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付子莘做菜给自己吃还行，当厨娘可没这个水平。 中人问道：“你会干什么？” “我会计算，会写字，还会……” “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哪来的回哪儿去！” 付子莘被中人无情地赶了出来。 她看了看自己，身高还行，估计有一米七。 但是骨架偏大，身上光是骨头没有二两肉。 手掌心都是老茧，皮肤有些干燥，头发也很稀少，摸起来还硬硬的。 我怎么不像找工作的了？难道我看着不像识字的知识分子？付子莘有些弱弱地嘀咕道。 看来还是应该去县里，机会也更多。 付子莘往集市走去，罗婶子等在集市口。 “你罗叔前两天才买了粮回去，我今天啥也不用买。”许是兔子卖了个好价，罗婶子神采飞扬，走路带风。 “篮子重吗，要不要帮你拿？”罗婶子热心问道。 “不重的，最近身体不大好，去捡了几副药。”付子莘没有细说。 “你空了来我家，我教你针线活，学会了做点帕子卖，也是项收入。” “我怕是学不太会。”付子莘委婉地拒绝。 “稍微学一下，不难的。”罗婶子继续劝说道。 付子莘敷衍了两句，赶紧转移话题。 “我听说镇上镖局在招人，要年轻的小伙。” “你没听错？”罗婶子正愁这个问题，没想到有这样好的机会，肯定要去试上一试的。 “我叫你有根哥和有财弟弟去看一下，不知能不能选上。” 罗婶子又问：“是哪个镖局？” “就是保和堂旁边的镖局。” 罗婶子听到这个招工消息非常高兴，一路快走，赶着回去告诉当家的。 付子莘一路小跑才得以跟上，一个小时的路程只花了四十分钟。 付平悦在家看见付子莘的身影，老远就叫道：“小姑！” 待付子莘走到屋门口，付平悦主动上来提篮子。 “阿悦，你看，我买了粮食，我们不会挨饿了。”付子莘拿出装粮食的袋子给付平悦看。 付平悦开了个小口，瞟了一眼，眼睛一亮，立即系紧带子，抱着袋子跑进屋里藏好。 接着，付子莘把药包和种子拿出来，放到角落，银子单独放好。 “阿悦，你去村里买两颗白菜和一块豆腐。”付子莘递给她三文钱。 付平悦接过铜钱，风一般地跑走，不见踪影。 不一会儿，就见她抱着三颗白菜和一块豆腐回来。 “怎么有三颗白菜？”付子莘很惊讶，今天镇上卖的都是一文钱两颗。 “我在卖豆腐的阿婆家买的，她多给了我一颗。”付平悦摸头傻笑。 付子莘点点头，“你抱颗白菜，再把豆腐分半块给罗婶子家送去。” 晚饭是豆腐白菜大米粥，付子莘做的，平安和平喜很喜欢吃，要不是付子莘不再喂，多半要撑着。 而付子莘则吃了在古代的第一个饱饭。 “小姑，我最喜欢吃豆腐了，以后天天吃。”付平悦幸福地畅想。 第6章 村中喜事 () “刘阿婆，来一块豆腐。” 自从付平悦说喜欢吃豆腐，她几乎隔天就会买一块回去，自然也就成了刘家豆腐摊子的常客。 “怎么，你家平悦又馋嘴了？”刘阿婆打趣道。 “哪里是她馋嘴，是我喜欢吃呢，主要还是吃不起肉啊。”付子莘哈哈笑着。 刘阿婆哼了一声，“你等着，我有些东西给你。” 没一会儿，刘阿婆抱着一大堆衣服出来，“这是大妹家孩子穿剩下的，我讨了来，你拿回去。” 刘阿婆早年丧夫，独立抚养一儿一女长大。 儿子是村长，叫刘福来，也就是大家常叫的刘三哥。女儿刘福妹嫁到隔壁镇上，家里开了个杂货铺子。 两个孙子刘常顺和刘常有均在县里念书，大的十五，小的十四。独一个孙女刘常云，也是十岁大了，在县里的绣坊学艺。 刘福妹前头生了个女儿，有十二岁，后来一直未生育。直到前几年，生下幺子，现在三岁有余。 因福妹婆家小有资财，颇为疼宠这个小孙子，衣服都是新做，每年有好几套，连带着孙女每年也能穿上两身新衣。 前几日，刘阿婆去小梨镇看外孙，听到大妹说婆家亲戚打秋风，想让她把孩子们那些不能穿的衣服送给他们。 这户亲戚刘阿婆也是知道的，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大妹不想给，因此刘阿婆把衣服要了来，送给付子莘。 “都是半新的，大妹家孩子每年不缺新衣，这些都是穿不了的，你村长叔家也用不上。”刘阿婆补充道。 这是刘阿婆对自家的情分，付子莘欣然接下，“谢谢刘阿婆，一会儿我带孩子们来磕头。” “搞这些干嘛，快拿着东西回去吧。”刘阿婆挥挥手。 付子莘带着东西离开，没听见刘家交谈的声音。 “躲在窗户后面看什么看？”刘阿婆冲着屋里喊。 里屋没有回应，没几分钟，村长刘福来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站在院子里干啥？”刘阿婆没好气。 “我还以为你拿这些衣服回来干嘛，没想到是给付家姐儿的。” 刘阿婆看了刘福来一眼，语重心长道：“虽然非亲非故，但是我看见她就仿佛看到了当初我抚养你和大妹，就当是同情好了，咱们家有了余力，帮一帮也没啥坏处。” “有些时候一点小事就能让别人记一辈子。” 刘福来也想起了往日经历，“娘，我和大妹都会好好孝顺你的。” 村西头，付家茅草屋。 “阿悦，我回来了。”付子莘将手里的豆腐递给付平悦。 因天气更加凉了，平安和平喜一身单薄衣服，只能拘在屋里。 付子莘将衣服放在木板床上，将布绳解开，竟有五套衣服。 两身女孩家的衣服和三身小儿穿的衣服，这个季节穿正好。 付子莘在村中木匠家买了个木桶和木盆，花了五十文钱。 家中两个小子逐渐大了，性格渐渐凸显出来。 比如洁癖，如果听到说他们脏或者不干净，立马开始哭。 只有等你将他们收拾干净了哭声才会停。 若是尿了或者拉了屎，也是要立马哭闹的。 昨天在家，付子莘特地给两个小子洗了澡，正好，今天就穿上新衣服了。 付子莘将平安和平喜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来，给他们穿上新衣服。 “哇，平安和平喜有新衣服穿了，看起来可真乖。”付平悦把豆腐放好，进得屋来，看见两个弟弟穿了新衣服，高兴道。 衣服略有些长，付平悦帮忙将袖子和裤脚卷起来。 付子莘指着床上的两套衣服，“还有呢，我们家悦姐也有新衣服。” 付平悦抱着新衣服跳起来，然后听姑姑的话也换上了新衣服。 但是小姑娘马上又不开心了，“姑姑，为什么我们都有新衣服，而你没有呢？” “如果这衣服是买的，那姑姑肯定给家都买上一套。但是这不是买的，是刘家阿婆好心送给我们的。”付平悦才七岁，有了好东西能想到自己，这让付子莘十分感动。 “刘阿婆？那为什么不给姑姑送一套？”付平悦有些不解。 “平悦，刘阿婆是心善，平日里关照我们、送东西给我们都是情分，但这不是本分，她可以给，也可以不给。” 付子莘看付平悦仍旧一副懵懂的样子，“总之，刘阿婆对我们家好，这都是莫大的恩情，难不成你不相信姑姑挣不到一件衣服穿？” “不是的，姑姑肯定可以的，姑姑最厉害！”在付平悦心里，姑姑就是最厉害的人。 下午，付子莘和付平悦一人抱一个小子，往村长家走去。 进到院里，付子莘和付平悦就跪到地上，刘阿婆赶紧上前去扶。 “阿悦，叫太婆。” 付平悦嘴甜地说道：“太婆！多谢您送的衣服，我和弟弟们都很喜欢，以后我们长大出息了报答您。” 刘阿婆没想到付家姑侄几个真的能来磕头，她摸了摸付平悦的头，“好孩子。” 磕完头，付子莘就带着侄子侄女回家去了。 几人才刚走，刘阿婆的好姐妹上得门来，因她娘家姓张，因此叫她张阿婆。 张阿婆共育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 “妹妹，有件好事来与你说。” “什么好事，你家媳妇生了小子？” “中了中了，还有就是老幺遇上贵人，调到京中任职了！” 老幺就是张阿婆的小儿子，叫刘耀祖。 他和村长刘福来同岁，不过刘耀祖兴许是名字取得好，读书有几分长进，中了进士，做了个县官。 “这可是真是大好事，那耀祖是不是要回家来？” 自从刘耀祖去到任上，已经有三年没回家了。 “本来是在回来的路上的，但是媳妇有着身子，行到半途竟然提前发作了。早产生了个儿子，媳妇要坐月子，孩子也经不起折腾，所以决定不回来了。” 刘耀祖的妻子是他县学先生的女儿，成亲后两人都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去县里任职时，妻子也就一同跟了过去。 “也是，孩子重要，况且这也是头胎。”刘阿婆也是非常高兴，“停在哪个府了？亲家知道不，你们要不要过去照看？” “在临安府，亲家的老家，去年亲家去了临安府的府学教书，现在媳妇儿住在亲家家里。” “还好身边有老人帮忙，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临安？” “老幺说，媳妇儿有亲家照看，不用担心。来年开了春，我和他爹一起去临安，接了媳妇儿和孙子一起去京城。” 张阿婆接着说：“我和老幺他爹商量了，我们打算出钱办个流水席，也不要随礼，一家给一点碎布，拼起来缝个百家衣，保佑小孙孙健康平安。” “好事呀！对了，我这有一事麻烦你帮忙......” 第7章 秋雨连绵 () 村中有喜事，刘耀祖家办流水席，村都去吃。 除了付家三个小的，因为他们姑姑付子莘被推荐去席上帮忙了。 “阿悦在家给弟弟煮吃的，我干完活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还能挣工钱呢。”付子莘出门前叮嘱道。 吃席人多，付子莘是不可能让他们去凑热闹的，毕竟两个侄子太小。 付平悦很是听话，听到还能挣钱，“我会照顾好家里的，姑姑你不用担心。” 付子莘的活不多，主要是帮忙切菜、洗菜。 除了她，帮忙的还有好几十人，毕竟是整个村都可以去吃的流水席，要准备的东西太多。 还好只办中午一场，不然会累死。 刘家村出了一名京官，还特地开了祠堂，请了族老主持。 待所有东西收拾好，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帮忙的中午随便吃了两个馒头，实在是忙不过来。 不过张阿婆家也算厚道，所有帮忙的人都给了两文钱。 主要是剩下的吃食都让大家分了，这才是最实在的。 付子莘最后分了四个黑面做的馒头，半斤大肥肉和几两瘦肉，另外还得了一个白萝卜。 不过，这半斤肥肉是张阿婆背着众人塞给付子莘的。 若是在厨上帮忙，分得更多。 付子莘将肥肉炸出油，用竹筒装好，第二天就凝固成了固体。 瘦肉切成细丝，煮了瘦肉粥，另加了一些白菜。 “太可惜了，平安和平喜都还不能吃肉。”付平悦看着罐子里的瘦肉，很是舍不得。 “他们是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肉，现在尝尝肉味，适应了，以后就能吃肉了。” 吃完晚饭，付平悦又开始名字教学。 “平安，平喜！” 两个小子根本不理付平悦，咿咿呀呀，在床板上爬来爬去。 大哥付平安抬头看见了付子莘，猛的扑过去，嘴里叫着：“姑……姑……” 弟弟付平喜有样学样，也朝付子莘扑过去。 两兄弟依偎在付子莘怀里，嘻嘻地笑着。 “两个小子最近长了点斤两，越发重了。”付子莘高兴地说。 “那我呢？有没有长斤两，有没有长高？”付平悦抬头问付子莘。 付子莘捏了捏侄女的脸，“你看脸上都有肉了，显然是长了的。” 付平悦有些不好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付平悦拉了拉付子莘的衣袖，“姑姑，你听！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是不是要下雨？” 付子莘抬头看看屋顶，面露忧色，但嘴上却安慰付平悦，“放心吧没事儿的。” 睡到半夜，付子莘感到脸上一片凉意。 伸手一摸，是水。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阿悦，醒醒，屋子漏雨了。” 付平悦听到叫声惊醒过来，声音带着恐惧，“怎么办？” 付子莘摸黑点燃了半根蜡烛，大半个屋子都在漏雨，只有靠近门的地方稍微好一些。 她把竹床移到门边，付平悦帮忙把衣服、被单都挪到竹床上面。 雨声越来越大，将付平安和付平喜两个小子惊醒过来。 付子莘赶紧给三个小的换了干燥衣服，希望不要生病。 四人依偎着坐在竹床上面，相互取暖。 “雨停了就没事了。”付子莘安慰道。 内心焦急的付子莘，想着雨停之后怎么也要起个房子，茅草屋实在不顶用。 如今户籍纸还没下来，不然一家搬去县里，倒也省事，正好在县里找个工作。 “真的吗？我们不会被大水冲走？”付平悦的记忆还停留在洪水来临前，也是连续好几天下大雨。 付子莘揽过付平悦的肩膀，“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大雨。” “姑姑，以后我要建一座大房子，用青砖瓦片来盖，这样就不会漏雨了。”付平悦满怀希冀。 “那你要建多大？姑姑和两个弟弟能一起住下吗？”付子莘开起了玩笑。 付平悦点点头，“住得下，住得下！我和姑姑一间，两个弟弟再一间，我要建两间房。” 两个小儿不知怎么回事，“咯咯”笑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建房喜悦。 “姑姑，弟弟们听到建房子也高兴呢！” “哈哈，我也高兴！”付子莘拍掌大笑。 “我也高兴！”付平悦笑眯了眼。 大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还没有停。 捡来的柴都被雨水打湿了，家中又没有蓑衣或者雨伞，付子莘愁得很。 “付家姐儿，你们没事吧？”门外传来刘家阿婆的声音。 “刘阿婆，就是房子有点漏，下这么大雨，您赶紧回去吧！”付子莘冲着门外喊。 “你把门打开，我看看漏成什么样，天晴了好让你村长叔安排人过来重新盖一下。” 付子莘没有办法，只好把竹床挪开，打开门来。 刘阿婆一看，骂了付子莘一顿，房子破成这样，雨水不住往下滴，还待在里面不出来。 “这不是没雨伞，直接冲出去更糟。” 刘阿婆将手中的蓑衣递给付子莘，一件大人的和一件小孩的。 “快穿上，抱着孩子去我那里。” 付子莘也不推脱，麻烦刘阿婆抱平喜，她抱平安。 而付平悦则快速披上蓑衣，把米面、瓦罐、柴刀和竹筒等放进木桶里。 刘阿婆扫了一眼屋子，“这湿的衣服给孩子套上，外面雨大得很。” 付子莘用床单将付平安系在身前，将袄子披在外面，提起木桶出门。 付平悦则端着个木盆，跟在最后。 “刘阿婆，路上滑，您慢点！阿悦，你也自己注意点，不要摔了。” 下雨天，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 终于到了刘阿婆家，刘阿婆将付子莘带到西厢房。 “你们先暂时住在这里。” 刘家住的是青砖瓦房，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两间，还有一间厨房和豆腐房。 “刘阿婆，能借厨房一用吗？” “可以，用吧。” “阿悦，我之前买的老姜你放哪儿了？”付子莘买东西回去都是让付平悦放的。 “在这儿！”付平悦掏出一块姜递给付子莘。 付平悦拿着姜去厨房，切成薄片放进锅里煮。 水开后，给刘阿婆盛了一大碗端去，“刘阿婆，喝点姜水驱寒，不要受凉了。” 刘阿婆接过碗，“行，你们喝了没” “现在就去喝。”付子莘这才回厨房，用自家带的竹筒，盛了姜水回西厢房。 “里面衣服没打湿吧？”付子莘问道。 “没有，只外面的衣服湿了，在凳子上晾着。”付平悦回答。 “我煮了老姜水，一人一竹筒，你喝了再帮忙喂弟弟。”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第8章 雨中归客 () “常顺，下这么大雨，你们怎么回来了？”刘阿婆打开院门，竟然是孙子几人。 “娘，正好是休沐日，怕家里担心，坐的马车回来，路上还是比较好走的。”村长的媳妇儿李氏上前扶着刘阿婆。 因家中三个孩子在县里学习，李氏特地在县里陪读，照顾生活起居。 村长刘福来从正房里出来，“回来了，快进屋！” 刘阿婆注意到几人身上都淋湿了，“唉呀，衣服都打湿了，我去烧水，用热水洗了澡换一身。” 付子莘看见刘阿婆进厨房，又拿了一块老姜，往厨房去。 “刘阿婆，我这儿还有多的姜，煮了水喝好驱寒。” 老姜是在药铺买的，一般人家做饭都不放，栽种的人家就更少了。 “谢谢，付家姐儿，麻烦你帮忙看火，两个大锅烧洗澡水，中间的小锅用来煮姜汤，我去让你刘三叔再打一桶水。” 村长家有两顶大铁锅，院子里还有水井。 刘阿婆去了正屋，叫了儿子去打水。 孙女刘常云已换好衣服，“奶奶，我想吃个鸡蛋，好饿呀。” “好，给你煮，你们都有份儿。” 刘阿婆去里屋拿了装蛋的篮子，朝厨房而去。 付子莘建议直接将蛋煮在老姜水里，刘阿婆点点头，又去正房屋里拿了些红糖，敲碎了放进去。 荷包蛋煮好，一人分得一个，连付子莘和付平悦都有一个。 刘阿婆让付子莘回房间吃去，她在灶房看着火。 儿媳妇李氏换好衣服来得灶房，恰好看见付子莘回房的背影。 “娘，那位姐儿是什么人？” “你说付家姐儿呀，她是临沂府逃难过来的，家中就她主事，下面还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可怜得很。茅草屋漏雨，我让她暂时借住一二天，等天晴盖好了房就搬走。” 李氏点点头，“我来烧火，你去歇着吧。” 刘阿婆没让，说道：“再添两把柴，水就热了，你去把洗澡用的水桶提来。” 李氏拿水桶时顺便叮嘱了三个孩子一番，家中有客居住，要讲礼仪。 厨房的事情忙完，刘阿婆特地提了一个小火炉子来，“付家姐儿，这是家里偶尔用来熬药的炉子，你把瓦罐放上面，给两个小的熬粥倒也方便。” 又说木柴随便用，付子莘免不住又道了一番谢。 中午吃饭，刘阿婆叫付子莘几人跟着一起吃。 “两个小子醒了，得时刻看着，平悦一人可不行。何况我们过来的时候带了米面，就着两个小的吃食一起煮了，单独吃还方便些。”付子莘婉拒。 刘阿婆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不过也给她送了一碗菜。 而李氏几人是因为有事才急着赶回来的。 “娘，福来，我们租住的小院要卖，房主人因着我们长期租住着，特地来问了，看咱们家买不买，要是不买他就找中人挂出去。” 李氏自从儿子在县里上学开始陪读，至今已有七八年。 县里没有房产，都是赁屋而住，中途搬了好几次家，前两年才靠着各种关系租了临渊学堂几百米处的一座小院。 县里书院繁多，有点资格的人都可以招生教学。 因此县里多的是私人书院，直接就在自家小院中上课。 而最有名的几家学堂则聚集在一处，县学、临渊学堂、万里书院以及林生蒙学。 学堂附近的住宅和铺子也水涨船高，一是名气大，二是市场广，三是治安好。 刘家租住的小院就拥有极佳的地理位置。 “房主人要价多少？”刘福来问道。 “一百八十两。” 刘福来点点头，他是知道县里房价的。 这附近的房子都差不多这个价，但是相同价格却能在县里其他地方买一座五亩以上的大宅院。 而李氏和几个孩子现在居住的宅子面积不到一亩，是个紧凑的两进院落，租金每月五钱。 本是租房更便宜，但是房子出售后就面临着搬家的问题。 哪里还有比这位置更好的房子呢？ 可一下子拿出将近两百两银子，却又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刘福来作为村长，家中田地不少，每年收入也还可观，但是三个孩子开销也大。 刘福来想得更加长远，以后两个儿子考试或者去更好的学堂，更是一笔大开销。 “我先想想，房主人说最迟什么时候答复？” “后天。”李氏知道这是大事，不然也不会冒雨赶回来。 下午，雨渐渐停了，付子莘打算找刘阿婆买点白菜和鸡蛋。 由于下雨没摆豆腐摊子，院子里也不见刘阿婆的身影。 正当她要回房时，对面的窗户突然被推开，里面的男孩冲她招手。 付子莘走过去，站在窗户外面，这才看清楚，里面还有个人在书桌前坐着。 想来这就是刘阿婆的两个孙子吧。 刘常有笑嘻嘻地介绍，“里面坐着的是我大哥刘常顺，我是弟弟刘常有。” “我叫付子莘，比你们大。” “原来是付家姐姐，幸会幸会。” 付子莘看没什么事，准备回房。 “你是在找我奶奶？”刘常有自付子莘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 付子莘点点头。 “我知道在哪里，肯定是去菜地了，我带你去。”刘常有十分热心。 “不用，我知道在哪儿。”付子莘直接拒绝。 刘常有的脸瞬间垮下来，“还以为可以出去逛一圈。” 屋里坐着的刘常顺咳了一下，“赶紧做功课！” 刘常有也不理他大哥，倚着窗户和付子莘交谈起来。 “听说你家被洪水淹了，洪水真有那么大？” “嗯。” “你和我奶奶怎么认识的？” “捡豆子认识的。” “你家除了你还有谁？” “我侄女和两个侄子。” “大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我爹娘被洪水冲走，哥嫂为了让我们小的吃饱，饿死的。” “对不起，提了你的伤心事。”刘常有连忙道歉。 “没事的话，我回房了。” “唉等等，你去过镇上吗？”刘常有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去过。” “那县里呢？” “没有。” “你竟然没去过县里，我跟你讲，县里好玩的可多了。” “你去县里不是读书吗，读书好玩吗？”付子莘好整以暇地看着刘常有。 “还算好玩吧。”刘常有的回答带着几分犹豫。 “下这么大雨，你们怎么不等雨停了再回来。”付子莘问道。 “我跟你讲……” 第9章 求医问诊 () 第二天早上起床，平安和平喜开始咳嗽，应该是下雨受凉了。 古代医疗水平有限，付子莘又没带孩子的经验，因此决定带着三个小的去县里看医生。 “刘阿婆，两个小子受凉了，我带他们去医馆看下，行李暂时寄存在您这儿。”付子莘站在豆腐房门口，对着屋里的人说。 “去吧，衣服穿厚点，早上风大。” 姑侄四人早早到了槐树下，牛车已经停在那里。 付子莘递给车把式八文钱，然后坐到牛车上。 车把式看到付子莘和付平悦一人抱着一个小孩儿，也就占了两个位置，还了她四文钱。 牛车坐满就走，一早出发，到县城大概是十点左右。 “刘大伯，下午回村里的牛车是几点？”大家都称车把式为刘大伯，付子莘也跟着喊。 “下午是申时初出发回刘家村。” 众人下了车，刘大伯将车架从牛身上取下来，把牛牵到一旁进食、休息。 “若是错过了点，还有车回刘家村吗？” “那就只能自己去车行叫个牛车。” 下车点位于城门口茶寮处，付子莘顺着人流朝城里走。 “阿悦，我们吃点东西再走。”付子莘带着付平悦在一家粥铺坐下来。 “这位姐儿，来几碗粥？”老板娘招呼道。 “白粥吧！” “稀一点的还有稠一点的？稀的一文钱一碗，稠的两文钱一碗。” “来三碗稠一点的白粥。” 付子莘将包袱里的木勺拿出来，白粥也就端到了桌上。 虽然比不上家里自己熬的，但是比起是水的稀饭要好很多。 付子莘和付平悦吃完了后，再负责喂平安和平喜。 两个孩子也不挑食，安安静静地吃着白粥，眼睛盯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瞧。 两个孩子吃完后，付子莘向店家借了水，将勺子洗干净放进包里。 走了没一会儿，平安和平喜两兄弟开始哼唧，这是尿尿或者拉屎的信号。 付子莘赶紧带人去了最近的公共厕所“齿爵堂”。 出了厕所，拐了个弯儿，进入另一条街，付子莘有些找不着南北。 她只好找了个路人问路，“大姐，请问县里最大的药堂如何走？” “你说保和堂呀，沿着这条街直走，尽头往左拐，再走个几百米就到了。” “谢谢大姐！” 保和堂不会是连锁的吧？付子莘记得她在镇上去的那家药铺也是叫保和堂。 保和堂的大堂和候诊室就占了五间主街门面，后面还有仓库、住所。 药堂古朴而大方，不过看病的人还不少，与镇上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付子莘排到队伍后面，期间有药童维持秩序。 这药童怎么如此眼熟？俨然就是在镇上给她抓药那位。 小药童应该不记得她，毕竟每天都要见无数的病人，哪能记住就见过一次的人。 付子莘望了望铺子里的问诊台，问诊之人和排队等待的人用布帘隔开。 候诊的需站在铺子外面，等前一个看完了再进去。 药童急匆匆跑回内室，不一会儿直接来到付子莘面前，让她跟着一起走。 “你是来复诊的吧？上次我家老生在桃花镇给你问过诊，你直接跟我来吧。”童子说道。 付子莘看了看前后排队看病的人，没有表现出什么意见，好像也不关心付子莘是不是直接进去看诊，只踮着脚望着铺子里面。 “这不是要排队？”付子莘还是问了一句。 “保和堂每月都会举行一诊，一文钱看诊，这些都是排队的。” “我也可以看一文钱的诊，前面也没几个人了。”付子莘说道，一两问诊银子和一文问诊银子，她肯定选便宜的，又不是什么大病。 “保和堂坐堂的大夫虽然有五六个，但你是我家先生的病人，其他人不会给你看病的。”童子有些急。 他家先生姓祁，以前在太医院任职。 退休之后，本是游山玩水，却被保和堂的东家三顾茅庐请了出来坐诊。 祁太医的条件是不能宣扬他的身份，加上刚来东安府，以致于看诊时都无人问津。 初次到县级以上的保和堂问诊，掌柜会让病人自己挑选大夫。 六个大夫的简介，就贴在药堂正中间。 擅长什么，问诊年限多少，诊银收费多少，都一清二楚。 每位大夫的问诊银子，两钱至一两不等。 而一旦选中大夫，今后问诊一般都由这位大夫负责。 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病人更换大夫的情况。对大夫而言，这是声誉的损坏。 付子莘还在犹豫，药童却急得抓耳挠腮。 “姑姑。”付平悦抬头望着付子莘。 付子莘看了看付平悦，吸了一口气，“走吧。” 他们跟着药童到了问诊室，药童站在最里面的诊室门前，指了指，示意付子莘进去。 诊室门前挂着木牌，上面写着“祁恩杰”，是大夫的名字。 诊室不小，里面放了长条桌案，还有好几张椅子。 上次见过的老先生坐在椅子上，他后面站着指导药童捡药的老师傅。 老先生让他们坐下，对付子莘说：“把手伸过来。” “我？不不不，是给这几个孩子把把脉。”能省一两银子就省一两。 老人点点头，“不妨事，我先给你把把脉，看看情况如何，不收你问诊银子。” 药童在门外一听，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来了个病人，自家先生还不收费。 付子莘将手放到脉枕上，祁郎中闭着眼，细细摸脉。 药童在诊室门口晃来晃去，想要冲进诊室，却被祁郎中后面站着的老师傅一眼瞪泻了气。 祁郎中把完脉，“不错，气色较之前大有好转，最好还是再吃一个疗程巩固下。” 付子莘有些尴尬地笑笑，买回去的药扔在茅草屋角落，被雨水淋湿，她可是一包也没吃的。 要说气色好的功劳，无非是锻炼和饮食。 付子莘每天一套太极拳，加上最近吃得比之前好很多，身体状况改善是必然的。 她想说我就不用开药了吧，但看到老先生已经把药方写好，只好把嘴边的话收回去。 “阿悦，过来让老先生把脉。”付子莘将平喜接过来，一只胳膊揽着一个小子。 “这孩子体寒，体内湿气有点重，吃点药，还是要饮**细些才行。”祁郎中说道。 接着又给两个小儿把脉开了药，确实是受凉感冒了。 抓好药结账，本次看病一共花了二两一钱银。 又要抱小孩，又要拎东西，实在不大方便。 因此付子莘又花十文钱买了一个小背篓，请店家帮忙将药包和包袱放进背篓里。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我们赶紧去买药罐，希望能赶在下雨之前回去。”付子莘对付平悦说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付子莘挑好药罐付钱时，豆大的雨点开始哗啦啦地下。 “这秋雨说下就下，今年雨水格外多。”店主人赶紧将摆在店铺门口的东西收回来。 第10章 惊闻婚事 () 街上的行人纷纷找屋檐避雨。 付子莘蹙眉，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 她在门口望了望，街上没有看到客栈。 “店家，这附近最近的客栈在哪条街？” “保和堂后面几条街，是客栈小店，离这儿是最近的，价格也公道。” 从杂货铺到保和堂还需走两条街，只能等雨停了再走。 付子莘在店里等了一个小时左右，雨还不见停，平安和平喜已经饿了，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杂货铺门口走过，付子莘赶紧出声叫人。 “刘常有！”原来是刘阿婆的小孙子。 男孩子循声望来，高兴道：“付家姐姐，没想到会在县里碰到你们。” 原来昨天晚上刘福来决定买下宅子，今天早上带着哥俩进的县里。 不过他们走得比较晚，那时候付子莘已经出发许久了。 “你有空吗？”付子莘问道。 “有啊，我爹看我没事做，让我回去看书。付家姐姐，你是有什么事吗？”刘常有收起雨伞，走进杂货铺。 “这雨一直下，今天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县里将就一晚。我听说你们学堂附近的客栈比较公道，离这也近，正打算去那里。” “我知道一家客栈，是我同窗家开的，我带你去，让他给你便宜些。” “多谢，麻烦你帮忙抱下我侄子。”付子莘也没见外。 “没问题。” 付子莘又在杂货铺添了两把雨伞，然后一行人才往客栈走去。 “付家姐姐，你侄子叫什么名字？”刘常有好奇地问道。 “你抱着的叫平喜，我小姑抱着的叫平安。” “而我叫付平悦！”小姑娘神情十分骄傲。 “那你今年几岁了？”刘常有很会捧场。 “七岁。” “那你比我小，要叫我常有哥哥。” 付子莘“噗嗤”一声笑出来，照刘常有的叫法，这辈分就乱了。 “我没有哥哥，我只有两个弟弟。”付平悦皱着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刘常有指着前面的小楼，“那里就是了。” 雅集客栈，是一座二层的小楼，还附带一个三进的院落。 几人进入大堂，一股热气传来。 大堂里坐着的多是年轻学子，喝茶会友，谈笑自如。 “何掌柜，这是我村里的邻居，因下雨回不去，需再此住上一晚。”刘常有显然经常来这里，和掌柜相熟。 “原来是常有啊，里面坐，二子，赶紧去告诉少爷，常有过来了。”掌柜招呼道。 “这位姐儿，我们这儿有上中下三等房间，价格不等，不知您要住哪种？” 客栈里的小二帮付子莘放下背篼，付子莘道完谢，对掌柜说道：“要间上房吧，我家侄子染了风寒，不知客栈可能帮忙煎药？” “你把药留下，我马上吩咐人去煎药。” “劳烦管事了。”付子莘叫付平悦将两个小子的药取出一包，递给掌柜。 “小二，给客人带路，将行李放到房间去。”何掌柜吩咐道。 “付家姐姐，你们先去房间放东西，这里也供饭食，都很方便的。”刘常有补充了一句。 “好的，谢谢你送我们过来。” “举手之劳，应该的。” ...... 中午吃了饭，也给平安和平喜喂了药，两个小子躺在床上睡着了。 上等房是个套间，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和一间盥洗室。 这是付子莘在古代睡得最好的房间。 “姑姑，上善若水是什么意思？”付平悦坐在椅子上，好奇地问。 “你哪里听到的上善若水？” “楼下大堂墙上挂的，上面写着上善若水。” “阿悦，你竟然识字！” “姑姑，你怎么了？我识字还是你教的呢。”付平悦觉得有些奇怪。 “那姑姑是跟谁学的？” “你是去村里的学堂偷学的，连爷爷都说你天赋了得。”说到过去，付平悦眼泪不住地流。 “阿悦......”付子莘拥抱着付平悦。 “姑姑，我想爹娘了，还有爷爷奶奶、大伯和大伯娘。”付平悦抽噎个不停，这是付子莘第一次看到她哭。 “他们是死了吧？我知道他们都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付平悦哭得更凶了。 付子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难不成说生死离别，是人生常态？ 她只好任由着小姑娘哭，直到哭累了睡过去。 付子莘将她的鞋子和外套脱了，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又在门口叫了小二打些热水，好给付平悦擦脸。 不过得知原身会识字，倒是一个好消息。 睡一觉后醒来的付平悦变得有些黏人，一直围着付子莘的脚转。 “你怕小姑不见了吗，紧紧跟着我，寸步不离。”付子莘觉得有些好笑。 付平悦点点头，看了付子莘一眼，又垂下头去。 “平悦，告诉姑姑，你是不是有心事？” “姑姑，你要是和有根哥成亲了，我们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付平悦小声说道。 “成亲！？有根？”原以为自己没有成亲，付子莘还庆幸了一番，她可是不折不扣的独身主义者。 “就是罗婶子家的有根哥，袄子里面的银簪子就是你们的定亲信物，一直没舍得当呢。”付平悦又补充了一句。 “感情这簪子是这么回事。”付子莘小声嘀咕。 她心中思绪翻飞，要是当初当了银簪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人饿死，三个小孩也有爹娘，而她最多是车祸去世，不会重生。 为什么不舍得当？大概是哥嫂不同意，未嫁女的订婚信物在成亲前就没了，成亲后会被轻看的。 实际上那根银簪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加上他们从临沂府出发，一直在赶路，也不敢脱离队伍。 就连当时人死了，也是草席一裹，挖个坑就地掩埋。 对于这门亲事，付子莘心中有了决断。 “阿悦，以后小姑上了年纪，你愿意照顾我吗？会给我养老送终吗？”付子莘问道。 付平悦使劲儿点头，郑重地说：“我，还有弟弟们，都会照顾姑姑，陪着姑姑。” 付子莘眼眶有些湿意，感动于小姑娘的话，摸了摸付平悦的头。 “姑......” 平安睡醒了，看见付子莘和付平悦，高兴地叫道。 而弟弟平喜，也醒了过来，正从床上翻下来。 付子莘看了，赶紧去接住他，这床太高，一个不好就得摔一跤。 “你个调皮小子！”付子莘轻轻给了平喜屁股一巴掌。 第11章 房子塌了 () “姑姑，没有下雨，我们能回去了。”付平悦推开窗户，开心地对付子莘说。 两个小子还睡着，吃过早饭后喝了中药，没过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平安和平喜还睡着，等中午暖和一点再走。” 付子莘吃过午饭后，让小二帮忙去车行叫了牛车，不慌不忙地往回赶。 “老丈，在村口停车就好。”付子莘将事先准备好的铜钱递给赶车人。 等赶车人回转，付子莘才带着侄子、侄女往村里走。 “今天雨停了，我们先回茅草屋，我再去刘阿婆家拿行李。”付子莘对付平悦说道。 “好的，姑姑。”付平悦点点头。 回村西头的路上，总有两三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因为和村人不熟悉，付子莘只当是村中闲话。 快走到茅草屋时，远远望见一群人围在屋子周围。 “姑姑，他们为什么围着我家房子？”付平悦抱着平喜，疑惑地问道。 幸好平安和平喜才八个月大，又因为吃得不好，七岁的付平悦也能抱。 要是过两个月再长些斤两，肯定就抱不住了。 付子莘走到屋门口，围着的村人纷纷让道，“付家姐儿回来了。” “小翠，幸好昨晚你们没在这住，不然就出大事了。”罗婶子走过来，接过付平悦怀里的平喜。 “罗婶子！”付子莘朝屋子望去，茅草屋竟然倒塌了，木头和稻草凌乱地躺在泥地上。 “呜呜呜......”付平悦伤心地大哭，以后连住得地方也没有了。 付子莘吁了一口气，幸好家当都寄存在刘阿婆家。 “有根，东西都收拾好了没？”罗婶子问道。 有根，不就是自己那个未婚夫？ 罗有根指着旁边空地上的竹床和木板，“完整的都捡出来放这里了，还剩下几根梁柱没有清理。” “行，不过这房子一天也盖不起来，你到我家......”罗婶子意识到自家也就只有一间茅草房，住不下更多的人。 “谢谢罗婶子，谢谢有根，辛苦你们过来帮忙。”付子莘连忙道谢。 “村长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 “刘三叔，你来了。”付子莘主动打招呼。 刘福来手里拿着一叠纸走到付子莘旁边，看了看倒塌的房子，皱紧了眉头。 村民开始七嘴八舌，将如何发现付子莘家的房子倒塌的过程说了一遍。 “这事我知道了，村里不会不管，付家姐儿几个就暂时借住在其他人家里，等大家帮忙把房子建好了再搬回来。”村长发话。 “对了，我叫到名字的人来拿户籍纸。”这次去县里，不仅把房子买了下来，还顺便把备过案的户籍纸带了回来。 他本来是过来送户籍纸的，走到半路听说村西边有房子塌了，没想到是付子莘家的。 他家老太太好像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其他人领了户籍纸直接就散了，只罗婶子还留了下来。 付子莘看着手里的户籍，薄薄的一页，写着她的名字。 她在古代有了合法的身份，但是为什么有些忧伤呢？ “付家姐儿，你暂时住在我家，我让你婶子给你们收拾房间。”因为有罗婶子在，刘福来只简短叮嘱了一句。 就算他不这样说，老太太知道了，肯定也会主动提出让付子莘姑侄住他家。 “那就麻烦三叔和婶子了。”付子莘点点头，她知道村长能让她住在他家，完是看在刘阿婆的份上。 “万幸，村长是个好人，翠啊，虽然日子艰难点，等房子盖好了，好好经营，总能过好的。”罗婶子安慰道。 她又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罗有根，眉间浮上几分忧色。 付子莘注意到了罗婶子的表情变化，有些感慨。 “对了，我之前说的镇上镖局招人，有根哥去看了吗？”付子莘问道。 说起这事，罗婶子脸上挂着笑意，“去了，你有根哥和有财哥都去了，人家镖局都要呢。” “正好最近有趟镖要走，特地给你有根哥放了两天假，后天一早就得出发。” “那太好了，有个营生总是好的，靠着这点地可不行。” “谁说不是呢。”罗婶子点点头。 “听说你带着小的去县里了，怎么回事？”罗婶子问道。 “还不是屋子漏，淋了雨，平安和平喜受了凉咳嗽，哥俩体质弱，我怕有个万一，所以带他们去镇上瞧瞧。” 付子莘拍了拍怀里抱着的平安，有些心疼，好不容易长了二两肉，因为一场感冒就瘦没了。 “小孩子是要精心些。”罗婶子见过不少出生没多久就夭折的孩子，很能理解。 要不是逃灾路上，付子莘哥嫂的细心照料，这对双胞胎也活不下来。 “小翠，收拾出来的家具怎么办？”罗婶子问道。 付子莘想了想，这两件东西也没什么大用，“搬去婶子家吧。” 她已经打定主意去县里生活了，到时候另外置办即可。 罗婶子也没多想，借住在别人家总是不方便，“行，我让有根先搬到我家去。” “对了，罗叔也在家吗？”付子莘问道，有些事还是当面说开了比较好。 “在的，最近都找不到活干，这两天歇在家呢。” 付子莘沉默了一会儿，“那晚点的时候，我去婶子家说点事情。” “行啊，你尽管来，我多煮点饭。”罗婶子爽快地答应。 “不用麻烦，我回家吃。”这个时节正是艰难的时刻，哪家都不容易，尤其他们还是逃荒来的。 付子莘和付平悦走到村长家的时候，刘阿婆正站在房门口张望。 “付家姐儿，你们终于回来了。房子倒了可以在建，你们且安心住下。”刘阿婆拉着付子莘的手，热心道。 付子莘心中一暖，“好的，多谢刘阿婆。” 晚饭吃得早，刘阿婆端了饭菜来，还特地给平安和平喜蒸了一碗鸡蛋羹。 付子莘把药熬好后，“阿悦，我去罗婶子家一趟，药凉了记得喂弟弟。” 村西头，罗家。 “当家的，小翠一会儿要来。”罗婶子漫不经心地说。 “她家房子倒了，到时候去帮忙把房子盖好。有说是什么事吗？”罗大叔叹了口气。 罗婶子琢磨了一会儿，“你说是不是那件事不成了？” “哪件？”罗大叔思绪一转，也想到了什么。 “唉，难啊。”两口气都叹了一口气。 “罗婶子，罗大叔！”远远地传来付子莘的声音。 第12章 顺利退婚 () 简陋的小方桌上放着一根细细的簪子，付子莘和罗家众人坐在凳子上。 “罗大叔、罗婶子，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付子莘说道。 “这……”罗婶子虽然有预料，但是真的面临退亲又有些沉重。 家里穷，说个媳妇不容易。 但是不退这门亲，还得帮着养三个小的，罗婶子是极不情愿的。 娶个媳妇，就指望着她能帮衬家里，把日子过好。 “我家就剩我一个大人，不管怎样，都是要把三个孩子养大成人的。眼下这境况，实在不宜谈说婚事。” 付子莘看了看罗有根，又将目光转向罗婶子，“有根哥马上就满十八了，耽误不得。” “不然就晚个几年成亲。”罗大叔想着往日情谊，松口道。 罗婶子一听，着急地站起来，“怎么能等个几年，两个小子都大了。” 如今有根和有财在镇上镖局，自家日子肯定越过越好，两个儿子年纪也都不小了。 付子莘的两个侄子不到一岁，还不知要等多少年呢。 面对儿子的婚姻大事，罗婶子算得非常清楚。 “有根，你怎么说？”罗大叔开口问道。 “……”罗有根沉默着不说话。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付子莘定了亲，往日两家也有走动，实际上他和付子莘一年里也说不了两句话。 他只以为他们以后定是要成亲的，但是退亲……他实在没有想过。 “叔、婶子，我也知道退亲是件大事。我家的情况你们也是了解的，我是不可能放下平悦他们的。”付子莘打定了主意，语气十分坚定。 “真是可惜了。”罗大叔叹息道。 “当初我们也只是口头约定，给了信物，没有换庚帖。如今你退了这簪子，以后你和有根婚嫁自由，不再相干。” 付子莘听了罗大叔的话，心中安定下来。 “叔、婶子，我们两家虽然没了亲事，但今后仍可以亲戚往来，还望你们多多照料。” “那是自然，婚事虽断，情分还在。”罗婶子拉着付子莘的手。 “家里还有事，趁天还没黑尽，我先回去了。”付子莘起身告辞。 付子莘走后，罗婶子特地将罗有根叫到面前。 “小翠有三个小的要抚养，咱家穷，不可能帮她养侄子。如今她提出退婚，我和你爹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你可不要心中有怨恨。” “娘......”罗有根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根、有财，你们如今在镖局帮忙，等多存点钱，咱家先把房子建起来，婚事不急于一时。”罗大叔补充道。 ...... 付子莘回到刘阿婆家。 “阿悦，两个小子吃了药没？”付子莘一进门就问。 “刚吃了。” “好的，我今天去罗婶子家将婚事退了，你以后可不要担心姑姑不要你们了啊。”付子莘开起了玩笑。 “姑姑......”付平悦虽然年幼，但是已知事，知道退婚意味着什么。 “你哭什么，以后你们可不准嫌弃姑姑。”付子莘用手给付平悦擦眼泪。 付平悦紧紧地抱住付子莘，埋头流眼泪。 “这么爱哭可不行，我都快被眼泪水淹没了。” 付平悦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我不哭了，姑姑不会被淹的。” “哈哈哈。”付子莘开心地笑着。 晚上睡觉时，付子莘给付平悦讲自己的计划。 “平安和平喜吃了药，好了许多。明天你看着弟弟们，有事让刘阿婆帮忙，我去县里找活计和房子。” “县里，我们要去县里吗？”付平悦有些忐忑不安。 “是的，我打算去县里找个工作，每月都能有点进项，再租个小院，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那姑姑什么时候能回来？”付平悦问道。 “明天下午就回，不会在县里耽搁的。”付子莘可不放心家里的三个孩子。 第二天早上，付子莘搭牛车到了县里，她先去衣服铺子买了一身衣服换上，然后才往中人处走去。 “胡中人，我想找份活干，劳烦你介绍介绍。”付子莘递过去两文钱。 胡家做中介一行，在县里颇有名声，上数三代都是干这行的。 付子莘也是问了好几个开铺子的掌柜，打听到的消息。 胡家中介所有一间店面，位于城东的巷子深处，一般只接待熟客。 “好说好说，我看兄弟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吧？”胡中人打量着付子莘。 兄弟？付子莘想到自己穿的是一身男装，也没多解释。 “是良品衣服铺的高掌柜介绍我过来的。” 胡中人一听，原来是老朋友，“我手里倒是有几个好活计，只是不知你能否做得下来。” “胡中人，我念过书，能识文写字，也会计算，因此想找不出苦力的活。”付子莘明确表明自己的需求。 “嗯，有家店铺在招账房，薪水也给得高，一个月二两银子。” “不知有何要求？” “会算账是其一，其二是主家希望能签长契，吃住都在店里，每月回家一次。” 付子莘连忙摇头，“我家有小孩子要照料，需得每天回家，我只签短期契约。” “那有点难。”胡中人手上的工作基本都是要签长契的，“这样吧，我给你留意着，有消息了再告诉你。” “那就劳烦胡中人了，还有一事，不知临渊堂附近可有院子出租？” 工作没有着落，房子怎么也要先定下来。 “这一片区域的房子可不好租，不过你可来得巧了，刚刚好有一家房子要出租，暂时还没租出去。” “具体位置在哪儿？” “离临渊学堂稍远些，就在万里书院的对面。” “这么好的位置，不应该很快就租出去吗？”付子莘问道。 “其实是万里书院的后门，这片区域主要住的都是书院的教授讲习，要租这房子得面试。”胡中人也有些头疼。 “主家为什么出租？”虽然房子位置好，周边邻里也讲究，但还是要问清楚具体内情。 付子莘一点也不担心面试。 “这院子原是万里书院的白博士买来住着的，最近被京城的书院聘去教书，因着住了好多年，舍不得卖，只租出去。” “这房子面积多大，租金几何？”付子莘接着问，看来房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是个三进的院落，只整租，约有三亩。家具一应齐，院子里还有水井，浴室厕所仿着时下京城的流行建的，干净卫生得很。租金需付一整年，要价二十两。” 付子莘点点头，然后跟着胡中人去看了房。 “我很满意这房子，不知如何面试，要面几轮？” “我跟你说，面试……” 第13章 非寻常人 () 付子莘顺利签下了房子，银子也只付了二两定金，剩余的租金分期付。 胡中人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要租白家这宅子，需得白老太爷点头同意才行。 他老人家搞了个面试的规定，但是租客进去后，白家老太爷却又一言不发。 付子莘到了茶室雅间，白老太爷端坐在上首。 胡中人见付子莘沉默不说话，主动上前介绍。 付子莘泡了一壶茶，坐了半刻钟，起身就往外走。 “嘿，你这小子，忒没规矩！”白老太爷将茶碗一摔。 要租他家房子，也不好好表现。 “我哪里没规矩了？”付子莘收回刚跨出门外的脚。 “哪里都没规矩，见到我不打招呼，也不给我倒茶，进来后一直当个哑巴！”白老太爷越说越生气。 “比起您，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付子莘揶揄道。 “你……”白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这位老先生，我要纠正一下，我不是小子，是姑娘。另外我本来打算租您家房子的，但我现在不想租了。” “站住，怎么能说租就租，说不租就不租呢？”白老太爷见付子莘又要走，赶紧叫住她。 白老太爷倔脾气上来，我偏要租给你。 “我这房子同意你租了。” 胡中人一听，很是高兴，这房子租出去真不容易。 “我不租，你租给别人吧！”付子莘拒绝。 白老太爷瞪着付子莘，“别人求着我租给他，我都没租，你说说，为什么又不租了？” 付子莘装作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多银子。” “那你有多少？” “最多只有二两银。”付子莘语气十分沮丧。 “这么少，亏了亏了。那你先交二两银子首付款，其余租金一年内分期付给我。”白老太爷根本不在意租金，十分痛快。 “可以，现在就签好契约。” 胡中人稀里糊涂看着两人签了租赁合同，交了钱，竟然这么简单？ “白老先生，刚才有所得罪，还请海涵。”付子莘诚恳地道歉。 她只是想试一下非常规的方法，有点冒险，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白老先生头脑一转，恍然大悟，“你这小女娃，还真有点意思。” 白家宅子是早就空出来的，白老先生一直住在客栈，房子租出去后他就该启程去京城。 付子莘拿了宅子的钥匙，和胡中人告辞，“胡中人，若是工作有了消息，烦请来通知我一声。” “这……”胡中人有些为难，她想找的工作还真不容易介绍。 付子莘似是没看到胡中人的犹豫，急着回家，快步往城门口走去。 “付家姐儿，你要再晚点，就坐不上我的牛车了。”刘大伯正准备出发，远远看见付子莘，特地停下来等了等。 “谢谢刘大伯，我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付子莘迅速坐上牛车。 “我说刘大伯你怎么不着急走，原来是要等人。”同行的一位婶子说道。 “都是咱们村的，等个一会儿不碍事。” “原来是同村的，是临沂府过来的吧，难怪我不认识。”那婶子笑着说。 “我倒有点印象，好像是房子塌了的那家。”另外有人加入聊天，付子莘笑着没搭话。 牛车行到半途，与一辆马车撞了一下，付子莘坐在马车最后面，直接被颠到地上。 本是宽敞的大道，马车一直靠右行走，速度也慢。 谁知前方拐角突然出现一辆马车，行在最中央，速度极快。 两辆车交错时刮碰了下，刘大伯赶紧稳住牛车，险些没有翻车。 同行的婶子赶紧下车扶付子莘，“付家姐儿，没事吧？” 付子莘被颠下车，在地上滚了一圈，手掌心被石子蹭破了皮。 驾车的小厮赶紧勒马停车，跳下马车跑过来。 “你们怎么赶路的，看到马车也不知道避让，这钱拿去，我们赶时间。”小厮扔给刘大伯一个钱袋，打算转身走人。 “这位小哥，你站住。到底谁的责任，你可不要胡说，我们可是一直走在右边，是你架着马车冲过来才撞了的。” 付子莘自己也开车的，车也被刮碰过好几回，处理起来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虽然目前身处古代，不存在保险赔付的问题，但是付子莘条件反射地就站了出来。 小厮愣了一下，确实自己理亏，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 “让你家主事的出来说。”付子莘皱眉，这家主人也是心大，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读书。 没错，付子莘站在马车不远处，能清楚地听到车厢里传来的诵读声。 “这……”小厮可不敢去叫自家少爷。 付子莘看小厮犹豫不决，直接越过小厮上前，用手敲车厢，“你家马车撞了人，竟然还有闲心读书？” 小厮来不及阻止，心想：完了，又要被少爷骂。 车厢的帘子被掀开，是一个脸色略微苍白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 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掀着帘子。 付子莘眼神往里一扫，车里散乱放着好几本书籍。 “怎么回事，我还赶着回去上课呢。”少年也不理付子莘，对着小厮问道。 “少爷，我们的车和对方的牛车撞了。”小厮上前，战战兢兢地回答。 “给他们点钱，把他们打发走。”少年有些不耐烦，他有好多书要背，可不想白白耽误时间。 “你看，这......”小厮看着付子莘，希望她能识相就此打住。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是个读书人，怎么如此不知礼？”付子莘挑眉，对着少年质问道。 “你......我......”少年脸憋得通红。 “我就站在你面前，看到没，手还受伤了，难道你不该亲自问一下？道歉会不会？” 少年手指紧握着帘子，他何曾被这样质问过。 “算了，就这样吧，我看你也是读书读傻了。”付子莘不打算和少年计较。 却没想到少年突然跳下马车，“我哪里读书读傻了？读书明理，家里人都夸我懂事！” “？？”什么情况，这少年受刺激了吗，付子莘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厮见这情况不对，立即上前安慰他，“少爷，她瞎说的，乡下人不识字，懂什么读书不读书的。” “你走开，我亲耳听见她说了的。”少年气愤地将小厮推开，憋红了脸，一脸倔强地望着付子莘。 第14章 初次搬家 () 路上遇到的小插曲，付子莘完没有放在心上。 “姑姑，你回来了！”付平悦在房门口张望，高兴叫道。 “你们在家没给刘阿婆添麻烦吧？” “都听话呢，有他们在，我这里还热闹些。”自从刘福来在县里买了房子，一家大小这几日都往新家跑，家里也就只剩刘阿婆一人。 “谢谢刘阿婆帮我照看他们，今天我去县里租了房子，明天就搬去。”付子莘向刘阿婆告辞。 “县里租房，怎么不在村里待着？到时候让你村长叔叫人帮你把房子重新建起来，不愁没住的。”刘阿婆以为付子莘是担心住处的问题。 “我们一家都不会种田，留在村里没有出路。虽说去县里是租房子，但是找个营生，总有些赚头。”付子莘耐心解释。 “那你家分的田怎么办？” “这个您不用担心，荒废不了的，我家田租给罗婶子家种，好歹收点租子。” “你们一走，我这里就冷清下来了，豆腐都要少卖两块。”刘阿婆很是豁达，甚至开起了玩笑。 “对了，刘三叔什么时候回来，这事我还得跟他讲一下。”毕竟刚刚在刘家村办了落户，还是要向村长说清楚。 “他去县里了，说是要找人重新盖一下屋顶，常顺和常有不懂这些，你叔去盯着。” “县里买了房也好，您去了县里，可要来看我们。” “是看你们还是惦记我这的豆腐呀。” “都有都有。”付子莘顺着话答。 “晚上肯定回来的，村里还有事情要他处理。”刘阿婆补充了一句。 “行，那我去和罗婶子告个别。”付子莘还是打算去和罗家说一声，两家关系在那里，以后肯定还会有往来。 而且两家的婚事，罗家处理也算厚道，没有结仇。 付子莘到了罗家，简单聊了两句，说了要搬家，罗婶子虽然心有疑问，但也没说什么。 “什么时候搬？” “明天就搬，一直住在村长家也不好。”虽然刘阿婆对他们很好，但是寄人篱下，总有不便的地方。 “行，那明天婶子去帮你们搬家。”罗婶子想着明天也没什么事，去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谢谢罗婶子，不过咱家也没有什么家当，只两件旧衣，没什么行李，我一个人也能搞定。” 罗婶子很能理解这种状况，自家不也是这样吗？又想着去了县里，走路时间太长，坐牛车还得费钱，也就没有再坚持。 付子莘辞别了罗家，晚上又去村里的屠户家买了两斤肉。 “刘阿婆，我们最近吃住都在您家，明天就要搬走了，我特地买了两斤肉，劳烦您做了，大家吃顿好的。”付子莘笑眯眯地将肉递给刘阿婆。 “你客气什么，有点钱省着花，县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刘阿婆念叨了两句。 付子莘也只笑着，不接话。 晚上村长回来的时候，付子莘跟他说了搬家这事，刘福来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把地址告诉我，以后村里有事好找你们。” “还有，你家那茅草屋，我到时候还是会叫人帮你重新搭好，你们回来也能有个住的地方。”刘福来在村务管理方面，确实是个能干的。 “多谢村长。” 付子莘想了想，又去了车把式刘大伯家，说了明天要搬家，需要租用牛车。 刘大伯家有两头牛，说好了明天他送付子莘几人到新家，刘大伯的儿子则接送村民。 第二天，付子莘和付平悦一早起床洗漱，将行李打包好，杂物放进背篓或竹筐。 “收拾好了没？”刘阿婆也起得早，特意来付子莘住的房间询问。 “差不多了，就等刘大伯将牛车赶过来，把行李放上去就行。” “我给你们煮了鸡蛋，你们趁热吃了好搬家。”刘阿婆从怀里摸出四个鸡蛋。 付子莘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刘阿婆，我......” “赶紧吃吧。”刘阿婆将碗塞进付子莘怀里。 付子莘握着手里的鸡蛋，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 “刘阿婆，我原先还想着搬家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但是平悦还小，两个小的病还没好，可能要劳烦您跟着走一趟，帮我们一把。” “这有什么，今天我也不卖豆腐，就帮你们搬家。” 刘阿婆眼睛一亮，赶紧回屋换了身干净衣服。 “大嫂，你这是帮付家姐儿搬家呢？”刘大伯将牛车停在大门口，看见刘阿婆帮忙搬行李，惊讶地问道。 “我家除了我，都是小孩子，只好厚着脸让刘阿婆帮个忙。”付子莘听到刘大伯的询问，插话道。 行李都搬上了车，刘阿婆还特地从自家地里摘了菜，一起带着。 “付家姐儿，你家租在哪儿？”到了城门口，刘大伯问方向。 “你往万里书院后门走，就在那一片。” “啥万里书院，你还是直接在车上给我指方向吧。”刘大伯一般都是将牛车停在城门口，不怎么往城里去，自然不清楚县里书院布局。 牛车行到住宅门口，刘大伯看着眼前的高门大户吓了一跳。 “这里的房子得多贵？” “没几两银子，我也是合了主家眼缘，特地便宜租给我。”付子莘一笔带过。 她跳下牛车，取出钥匙，开了大门。 付子莘先把两个小子抱到屋里，让付平悦看着，这才和刘阿婆一起搬行李。 前院是待客的书房和大厅，院子里种满了花草，秋菊盛开，香飘满园。 “这房子这么大，打扫也要费不少功夫。”刘阿婆直感叹。 “可不是嘛，要是刘阿婆你不来帮我，我可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刘大伯，这是车钱，您数一下。”搬完行李，付子莘把车钱递给刘大伯。 “是这个数，没错的。大嫂，可要我稍你回去？”刘大伯转头问刘阿婆。 刘阿婆站在门口，“你给福来带句话，今天我就住在付家姐儿这里，帮她规整行李，明天再回。” 本以为付子莘租的不过是两间小房子，没想到是这么大一座宅子，一时半会儿可搞不定。 “好嘞，那我回村里了。”刘大伯赶着牛车晃悠着离开。 刘阿婆进了院子，叫了付子莘问话：“付家姐儿，别嫌我多管闲事，你怎么租的这套宅子，好好给老婆子我说一说。” 刘阿婆怕付子莘受了骗，所以才有了以上的问话。 付子莘将租房的过程以及租金都一五一十地对刘阿婆讲了，“也是主家宽容，能让我分期给租金，这两天收拾好家里，我就要去找个活干。” 刘阿婆这才松了一口气。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第15章 找上门来 () 县城赵府，赵老太太在正厅里坐立不安。 “娘，您就安心吧，学敏没事的。”赵老太太的儿媳妇孙氏安慰道。 赵家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世代经商，颇有资财。 赵老太爷得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宏，娶妻文氏，岳家是行伍出身。 小儿子赵达，虽然体弱，却考过举人。娶妻孙氏，岳家是一州府尹。 赵老太太因小儿子身体缘故，更为偏疼，连带赵达的儿子赵学敏也更受宠爱。 “怎么不担心，学敏哪次回来不是先来我这里请安，没见过回来后直接把自己关在书房的。”赵老太太想直接冲去书房，却又克制着。 “说不定是闹了矛盾，正常得很。”孙氏显得格外淡定。 “娘，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们就去书房瞧瞧。”孙氏建议。 赵家书房，赵学敏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白纸，却一字未写。 他就是付子莘此前在路上遇到的少年。 赵学敏喜欢读书，虽然天资不高，却非常努力。 只要读过的书，他都花时间背了下来。 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读书，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就是在路上也会拿着书诵读。 家里人都夸他有出息，偏偏不知哪里来的人竟然说他读书读傻了。 少年第一次被这样说，心里气不过，非常难受。 但是赵学敏很快又振作起来，他还没完成今天的读书任务，还得借别人的听课笔记抄一份。 “赵小刀，堂兄可回来了？”赵学敏找来自己的随从。 他本是和祖父去临县走亲戚，突然听说名师李毅先生到了思明县，他直接让小厮赶了车就回来。 而自家祖父和随从都被他丢在了临县，赵老太爷知道了，带着人紧着追上去。 “回少爷，常山少爷和修文少爷已经回来大半个时辰了。”自家少爷经常去找两位堂少爷讨论学问，他老早就派人盯着。 赵常山和赵修文都是赵家分支的年轻一辈，因成绩突出，被接来府里伴读。 此次李毅到临渊学堂讲课，赵常山和赵修文都去听了。 “常山，李毅先生不愧是大家，讲解明白易懂。”赵修文感慨道。 “可不是，先生讲的每句话我都记了下来。”赵常山小心握着听课笔记，读了一遍又一遍。 “唉，等会儿学敏表弟肯定会来。”赵修文给赵常山眼神示意。 赵常山脸色变得很难看，“那个读死书的傻子！” “嘘，小声点，这可是在赵府，被他们听到了可就不美。”赵修文提醒道。 “这院子里也就我们两个人在，什么话说不得？”赵常山哼了一声。 …… “学敏这是从常山他们院子出来吧？怎么脸色这样？”赵老太太和儿媳孙氏正好撞上赵学敏。 赵学敏一下子冲到赵老太太面前，眼里噙着泪，“祖母，我是不是很笨？” “我的乖孙，你不笨，聪明着呢。” “那是我读书不好？” “你读书那么用功，取得的成绩和进步我都记在心里呢！” “可是为什么连堂兄也说我读书读傻了？说我是死读书？”少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什么？”赵老太太一听，气得差点昏倒。 “你们都是骗子，哄着我玩！”赵学敏红着眼，跑回了书房，嚎啕大哭。 …… 付子莘打开房门，竟然看到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 “你……” “你凭什么说我读书读傻了？”少年直接开口问道。 付子莘在那之后很快就忘记这事了，但看到少年固执的模样，她在想之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我冲动说错话，毕竟也不了解你。”付子莘道歉。 少年突然抬起来，“不，你没说错，我就是读书读傻了。” 付子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家马夫看见你了，所以跟着找过来的。” “你识字吗？”少年突兀的问。 付子莘点点头。 “那你也会读书吧？”少年继续问道。 “嗯。”付子莘应了一声，不知道少年问这个干嘛。 “请你教我读书！”赵学敏作揖恳求道。 “什么？” “我想向你学读书。”少年坚定地回答。 “呃，这个问题，还是要慎重考虑的。我想你家境应该不错，请一位名师想来不成问题。” 少年家里有马车，衣服也都是绫罗绸缎，想来是富裕家庭出身。 “不，家里请的讲师只会看在我祖父面上夸我，即使作业做得不好，也不会被骂。” “那你为什么笃定我能够帮助你？” “我就知道。”只有你，一看见我就说出我的问题。 “不好意思，请回吧，我教不了你的。”付子莘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少年站在大门口不肯走。 “因为我是女的。”付子莘盯着少年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赵学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我……” 付子莘摆摆手，“你回去吧！” 她看着少年失魂落魄地离开。 没过一会儿，少年抱着一堆书籍纸张又敲响了付子莘家的大门。 “谁呀？”付子莘把门一开，又是他。 少年不由分说地将书和他写的大字塞到付子莘手里。 付子莘想将东西还给少年，少年不收，一不小心，书籍纸张散落在地。 她注意到少年的大字，端正清秀，笔力很稳，字还是不错的。 少年蹲下去捡书籍，付子莘清楚地看到少年手指上的老茧，厚厚的一层，应该是经常练字造成的。 赵学敏蹲在地上，低着头，一边捡书一边背。 付子莘安静地听着少年背书，直到背完。 她从来毫不掩饰对于勤奋努力的人的欣赏，付子莘看到了少年的特质。 “你叫什么名字？”付子莘问。 “赵学敏。” “你现在还是认为我可以帮到你吗？” 赵学敏大家出身，付子莘怕他对于出身或者性别会有成见。 “是的，请教我！”少年低头说道。 “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一个女的，也没有任何功名，不过平民出身。即使这样，你也愿意？” 赵学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的收费很贵的。”付子莘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没关系，我有很多零花钱，都存着没有用呢。”少年欣喜地表示钱不是问题。 “以后叫我付先生吧，赶紧回家，明天带了学费再来。”付子莘叮嘱道。 “少爷！” 第16章 高价拜师 () “我的私房有多少？”赵学敏一回家就叫了赵小刀来问。 “因少爷前一阵子才添了一批书籍，目前还有三百两。” 赵小刀是家生子，从小和赵学敏一块长大，是伴读也是随从，掌管着赵学敏院子里一切事宜。 “把所有的钱和着匣子一起给我。” “少爷！那人看起来……”赵小刀总觉得少爷被骗了。 他跟着赵学敏去了付子莘家，听到了付子莘和自家少爷的谈话。 “我说给就给，还有，不准你告诉我祖母她们，我自己会说。”赵学敏严肃地说道。 第二天，赵学敏一早到了付子莘家，正好赶上饭点。 早饭是刘阿婆做的，青菜粥，付子莘又从外面买了几个包子馒头。 “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早餐？”付子莘问道。 赵学敏点点头，顺手把钱匣子交给付子莘，说是学费。 付子莘也没打开看，只点点头，让付平悦拿去屋里放着。 “阿悦，顺便给学敏拿副碗筷。” 赵学敏斯文地吃着，也不嫌弃粗茶淡饭。 吃完饭，付子莘打发少年和付平悦一起给周围邻居分享糖果，以庆祝乔迁。 赵学敏接过篮子，带着付平悦出去。 他们刚走，付家大门又被敲响，付子莘还以为是赵学敏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打开门，没想到是村长刘福来。 他来接刘阿婆，顺便带她去自家买的房子里看看。 付子莘将剩下的糖果都包了起来，让刘阿婆带走。 “刘阿婆，谢谢您帮我们搬家，我也没别的东西给你，这点糖您拿回去吃。” “跟我客气什么，你给阿悦留着。”刘阿婆不要。 “我给她留了，如今您也知道我们住哪里，以后来了县里多来看看我们。”付子莘将糖果直接放到门外的牛车上。 “行，你别送了，我和你村长叔走了。”刘阿婆坐在牛车上，挥挥手。 送走刘阿婆以后，付子莘开始打扫昨天没有打扫完的屋子。 赵学敏将糖都散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付子莘还没打扫完。 他主动挽起袖子，帮忙擦家具。 付平悦的任务则是看着平安和平喜。 打扫完后，付子莘开始询问赵学敏的日常。 “你每日是如何安排的？” “每天基本上是卯时起，亥时末休息。” “时间都用来看书学习了？” 赵学敏点点头。 “现在在哪个书院？” “临渊学堂乙班，我一直想考进甲班，但是考了三次也没过。”少年有些沮丧。 付子莘想到刘常顺兄弟也在临渊学堂，不知是在哪个班学习。 “那你目前读了哪些书？”付子莘继续问。 “我四书五经学了一半。” “嗯好。”实际上付子莘内心有点崩溃，为了教这个学生，不会要去把这些书都学一遍吧。 她毕业于名校，从事的是金融行业，在某知名券商做保代。 毫不夸张地说，付子莘的社会经验非常丰富，也具备良好的学习方法论。 虽然她从小练习书法，但是科举考试这一套，并不精通。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都说术业有专攻，她也不打算教赵学敏文章策论，直接找这方面的专家来教就行。 不管怎样，她教擅长的东西，自己对科考略懂即可。 付子莘让赵学敏回去，而自己则去了书铺，买了些纸墨和书籍。 中午吃饭的时候，付子莘发现一个问题，她只会煮粥。 总不能天天喝粥吧，也不可能让付平悦来做。 付子莘让付平悦把赵学敏送来的钱匣子拿出来，“不知道有多少钱？” “姑姑，有三张银票，三百两呢。”付平悦简单的字是认识的。 “什么？”付子莘立刻感到亏了，早知道定一个具体的学费数额。 赵学敏一下子给这么多钱，是要教他好几年吗？ 付子莘本来打算的是随便上两节课，如今不得不改变计划。 既然有了银钱，做事就方便许多。 付子莘想着先去看下白老太爷是否已经出发，没走的话可以把剩下的租金给付了。 另外她还想请一两个佣人来家里帮忙做事，例如有了厨娘，生活就方便很多。 她觉得这想法不错，刚回到家放了东西，又立刻出门。 付子莘先去了客栈，白老太爷正好明天走，她把余款付清了。 “没有债务一身轻松，再去雇个厨娘。”付子莘喃喃自语道。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符合付子莘要求的厨娘帮工。 她要找个厨娘专职做饭，最好是在酒楼或者大户人家厨房工作过的。 还要求试工，能根据描述制作美味的料理。 中人一听立马摇头，出来应聘厨娘的人，不过是自己在家做饭手艺还行的，会做的菜也简单，做不来复杂的菜式。 付子莘失望地叹气，“唉！” “我听说最近有官家下人在卖，你何不去人牙子处看看，买两个使唤。”中人建议道。 “买人？”付子莘压根没想过，但要是有厨艺好的，她也愿意买，毕竟雇不到合适的厨娘。 “不知是由哪个人牙子卖，我怎么找去？”付子莘问道。 “就是大安街尾的张牙婆，你一问便知。” 付子莘又赶去大安街，却被告知张牙婆刚刚离开，去乡下买人去了。 “你明天一早来，那官家的下人今晚才到，明天早上开始卖。” 付子莘只好先回家，不过回家前又去集市买了点瘦肉，平安和平喜已经能吃少量的肉。 县城赵家。 “表哥他们在吗？”赵学敏回到家习惯性地问随从，但眼神很快暗淡下来。 “算了，我不去找他们。” “少爷，他们今天都离开府里住书院去了。”赵小刀回道。 赵老太太没想到赵修文和赵常山两人竟然如此看待赵学敏，当天直接叫了两人来问，一点情面也没留。 最后还是赵老太爷出面，让两人搬去书院住，不过赵老太太和孙氏都恨极了两人。 至于赵学敏的父亲，平日都窝在书房读书写字，众人也不敢叫他知道此事，怕有个万一。 “这样也好。”赵学敏声音低哑，心里憋着气。 次日，赵学敏也是一早就到了付子莘家。 “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出门，你跟我一起去。” 第17章 现场教学 () 赵学敏跟着付子莘到了大安街。 “我要买一个会做饭的厨娘回去，你去帮我挑一挑。”付子莘让赵学敏去选人。 张牙婆看见两人进来，知道是生意来了，笑着脸迎上去。 “两位哥儿是要买人吗？” “我们要挑个厨娘回去。”赵学敏点点头。 “那你可来对了，整个县城就数我张牙婆经手的人最多。”张牙婆叫人去把卖身的人拉出来。 付子莘一看，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穿着相貌应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这些姑娘都是我才从乡下买回来的，从小就在家里干活，灶上的活是极熟悉的。”张牙婆打量着赵学敏，想来也不会挑人。 赵学敏一身锦缎，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那要多少银子？”赵学敏问道。 “四两银子一个，你要是买的多，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张牙婆意有所指。 这些人都会做灶上的活，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付先生，您看？”赵学敏拜了师，便改用尊称。 付子莘问道：“我是想找一个厨娘，你觉得应该从哪方面来考虑？” 赵学敏一听，知道不是简单地让他选人，这里面有考教的意思。 “厨娘，那肯定要会做饭，厨房的活都能干。”赵学敏说道。 “这些人都能干的，烧火做饭都行，还会洗衣打扫。”张牙婆在旁边插嘴，试图推销。 “嗯不错，你想一想，饭菜都是要入口的，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付子莘没理会张牙婆，引导赵学敏。 “干净卫生！厨娘自身要讲卫生，这样的人做出来的饭菜才能入口。”赵学敏记得他祖母去年就处理了两个不爱干净的厨房下人。 赵学敏在张牙婆推出来的人中筛选了一遍，最后留下的不过两三人。 “不知平日你在家吃的饭菜如何？”付子莘又问道。 “菜分量少，但是样数多，味道也很好。我有同窗吃过一次，说是酒楼里面的厨子都比不上我们家。”少年回道。 “那要什么样的厨子能做出这样的饭菜？” “我听母亲说过，是从州府花重金请来的大厨。” 付子莘点点头，“我要挑选厨子，厨子本身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不提，你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我到底要请个什么样的厨子。” “......”赵学敏倒是没想那么多，被付子莘一点，顿时明白。 如果先生要找的是像自家府里那样的厨子，那张牙婆拉出来的这些姑娘通通不符合。 “不知先生想找什么样的厨子？”赵学敏立马虚心问道。 “一要有经验，二要有水平，三年龄不能太小。最好是在大户人家做过的，会做的菜式能丰富一些。”付子莘说道。 赵学敏心里复述了两遍，重新对张牙婆说了要求。 张牙婆这才让人把院子里的小姑娘们带回去，“最近有被贬谪的官家下人发卖到此，应该能符合你们的要求。” 赵学敏眼神询问付子莘，付子莘点点头。 “这里面是年纪大些的，你们看，最边上那三人就是才被贬谪的官家下人。”张阿婆又让人从另一个屋子叫出来十几个人。 这群人，有男有女，基本都是成年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站在最边上的三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人，小女孩站在中间，约莫和付平悦一般大。 三人皆穿着旧棉衣，倒也干净。 “你们随便挑。”张阿婆示意赵学敏。 “你们可有在厨房做过活的？”赵学敏没有直接叫那三人出来问话。 人群中有些恐慌，却没人回答赵学敏的问题。 “如果有会厨艺的可以主动站出来，我先生家缺个做饭的厨娘。” 张阿婆见众人不吱声，叱骂道；“去了公子家，是享福去的，别不识好歹，到时候卖不出去我就直接把你们送到腌地方去。” 牙婆也就是嘴上吓吓人，这些人都是花了本钱的，还指望他们挣钱呢。 “我家媳妇儿在大户人家厨房做过掌事，厨艺也是极好的，常见菜系都能做，还会做各种点心。”站在边上的男人上前一步。 他俨然就是张阿婆刚刚介绍的三人中的一个。 “你们都上前来。”赵学敏让三人上前，仔细看了女人的手掌指甲是否干净。 “不错，不知能否借用张牙婆家的厨房，让她去做两个菜，试试厨艺。”赵学敏没办法判断这人说的真假，最好还是试试菜。 “没问题。”张牙婆干脆地答应，反正这钱最后是要算在他们头上的。 女人去了厨房做饭，小女孩站在男人身旁，一直望着厨房的方向。 她很快做好了两道菜，厨房没什么食材，有什么就做什么。 一盘炒土豆丝，一道小葱拌豆腐，赵学敏先尝了，再送到付子莘面前。 付子莘各尝了一口，冲赵学敏点点头。 “这位婶子身价银不知要多少？”赵学敏问道。 “这位哥儿，这厨娘可不单独卖，你们要买得三个一起。”张牙婆说道。 “我们只想买个厨娘。”赵学敏重复道，因为他记得付子莘只说了买一个厨娘，没说买其他的。 “一起买，还是你们赚了呢！这妇人的相公，之前是府里做管事的，我看你家先生厨娘也没有，应该是才搬来的吧，买个管事回去，也不用为琐事操心。”张牙婆看人很有一套。 赵学敏一听，牙婆说得也有道理。 “先生，您要不把他们一家人都买了？” 付子莘觉得没问题，但是这牙婆吃准了她要买这家人，肯定要抬价。 “这两个大人倒还行，不过这小女孩能干什么？”付子莘问道。 妇人一听，付子莘不想买小女孩，连忙求道：“求您行个好，将我家廷姐一起买了吧，她吃得少，也能帮着干简单的活。” 付子莘不为所动，看着张牙婆，等她拿主意。 “这样，三人一起买，我便宜一些，你们给三十两银子带走。”张牙婆心痛不已。 赵学敏对钱财没有太大的概念，三十两银子也就是他买两三本书的钱。 付子莘摇头，“牙婆是欺我们不知外面物价，这个价在京城兴许能成，我们可是县里，顶多十五两。” “十五两不行，我本钱都不止十五两。”张牙婆不同意。 “那算了，我们去府城买也是一样的，不过多走些路程。”付子莘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二十五两。”张牙婆赶紧叫住人。 “十七两。”付子莘还价道。 “二十二两，这位哥儿，也给我让点利不是。”张牙婆叫苦。 “十九两银，不能再多了。” 张牙婆看付子莘确实不会加价了，只好作罢，“成，十九两你们带走。” 付子莘取出银票，换了三张卖身契。 “先生！” 第18章 家中添人 () 付子莘看着赵学敏手里拿着的糖葫芦，不由失笑。 “平悦没有吃过糖葫芦，我给她买一串。”赵学敏一脸认真地说。 他大哥上街回来，就经常会给他带好吃的或者好玩的。 “难为你记在心上。”付子莘没想到赵学敏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两人带着新买的三个下人回了家，付子莘安排他们去厨房旁边的屋子住下。 “你跟我来。”付子莘把赵学敏叫到后院。 “我昨天听了你每日的时间安排，倒是有一点建议。”付子莘说完顿了一下，看着赵学敏。 “请先生指点。”赵学敏拱手。 “我观你面色苍白，体质有些弱，想必是缺乏锻炼的缘故。我有一套养生拳法，不知道你可愿意学习？” “可是我每日看书的时间都不够，还费时间来锻炼，这？”赵学敏一切以读书为大。 “那我问你，以后外出游学、参加科举考试以及做官后走访民情，以你如今的体质能否安然无恙？” “啊，这我没有想过。”赵学敏呐呐的回答。 “如果隔三差五生个病，卧床休息是不是耽搁看书时间？” 对于这点，赵学敏深有体会。 他父亲自小体弱，一有风吹草动，母亲就不让他出屋子，也不让他多看书。 家里因了父亲的缘故，对赵学敏的饮食格外上心，十分注重营养和调理，温和滋补的燕窝没有断过。 “是这个理，我要是生病了，看书效率也变低。”赵学敏重重地点头。 “所以我这套拳法你好好学了，每天早上起床后练一遍，绝无坏处。”付子莘自己练了十几年的拳，即使到了这里也坚持练着。 “先生教我，我愿意学。” 赵学敏跟着付子莘练了一个时辰，被打发回了自己家。 “你沐休或者平时放学都可以过来，有事可随时来书信，我这里离学堂也近。” 赵学敏走后，付子莘才叫了刚买的下人到客厅问话。 “首先我要说的是，我虽然花钱买了你们，但是只需要你们为我做十年工，之后或走或留随你们。”付子莘不能接受人口买卖，只当是雇佣关系。 “若是你们提前有了资财，可以自赎，只要给我双倍的卖身银，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不过，在我家工作的这段时间，需得勤恳认真工作，忠心二字，想来你们也是懂的。” “我也不亏待你们，除了吃穿用度由我负责，每月还有绩效银子可拿。” “多谢先生！”男人不知主家如何称呼，听赵学敏一直叫先生，也就跟着叫。 “我叫付子莘，是这家的家长。这是我侄女，付平悦，另外还有两个不到一岁的侄子。”付子莘介绍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求主家赐名。”男人请求道。 “就用你们的本名吧。”付子莘不耐烦重新起名字。 “多谢先生，我本姓王，名三宝，内人叫秦怀香，小女王秀廷。” 付子莘点点头，“以后王先生就管账房，日常也需要负责一些杂事。” “秦婶子管厨房，平日需得帮忙看管我那两个侄子。” “至于秀廷，做些轻省的活计就行。” “好的，付先生。” “你们也看到了，这宅子就我们几个人，也不必太讲究、拘礼。房间多的是，你们夫妻住了厨房旁边的屋子，秀廷就住你们隔壁那间屋子吧。” “至于被褥需要采买，我一会儿给了钱，你们自己去买，王叔记到账上即可。”家具虽然都有，但是被褥是缺的。 所有人都住在第二进院落，付子莘没讲究太多，一定要主仆分开住。 他们姑侄四人目前就只住了东厢房的主屋，西厢房一共四间，目前只占了两间。 “你们回房整理一下，开始干活吧。”付子莘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付先生，不知每日饮食有何要求？”秦婶子问道。 马上就中午了，知道主家喜好才好做饭。 “平时一日三餐，基本搭配为一荤一素一汤，多做些，你们也吃一样的，免得麻烦。” “肥肉内脏最好不要做，我不喜欢。豆腐可常买，平悦喜欢吃。若有想吃的菜，我会跟你说。” “另外，两个小子能吃一些粥和蒸蛋，你搭配着做。明日再去集市买头奶羊，羊奶会煮吧？”付子莘不知道秦婶子能否祛除羊奶的膻味。 “回先生，只要加点杏仁进去，煮出来基本没有膻味。” “对了，柴火我已经定好了，每两天会有人送柴火来。你们看下厨房中的米面粮油，该采购就采购。”付子莘又补了两句。 “好的，先生。” “你们等会儿出门前来拿银票，马上就该吃中饭了，”付子莘回屋拿钱。 她拿了十两银票给王三宝，“先预支十两银子，前院书房有纸笔，你自去拿了来记录日常开销。钱用完了，带着账本来我这里报账，我再给你银子。” 卖身契在自己手中，付子莘也不怕人跑了。 对她来说，十两银子不过是试探人心以及能力的手段，若是这家人不堪用，她自有办法管理。 赵学敏回到家，发现家中炸开了锅。 小厮赵小刀没顶住压力，只好实话实说，他家少爷拜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为师。 “荒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从来没听说拜女人为师的，真是贻笑大方。”赵学敏的祖父气得直拍桌。 “那人是不是打听好了，居心不轨，想骗我家的钱财？哪有拜师一给就是几百两的，请一位名师顶天也不过百来两。”赵学敏祖母担忧道。 “不是的，先生没说学费多少，只让我看着给。”赵学敏小声解释。 “还先生，你是要气死我吗？我虽然是个商人，但也从来没听过拜女子为师的，你以为是闺学吗？”赵老太爷十分生气。 “以后不许你去她家！” “不，我就去！”赵学敏紧抿着唇，一脸倔强。 “你你你……”赵老太爷抓起桌上的茶碗往地上一砸。 孙氏忙上前劝道：“学敏，你也别惹祖父生气，士子拜女人为师，终究为世人所不齿。” 赵学敏一言不发，就是不松口。 “你说说，她有什么本事，值当你如此坚持？”孙氏见说不通，有些生气。 “我不要当傻子！”赵学敏吼了一声，眼泪忍不住流。 赵老太太一看孙子这样，心疼得紧，赶紧妥协，“乖孙子，你说怎样都成，你这么聪明懂事，哪里傻了。” 赵老太爷也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好压住怒气。 事后，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商量，“量那女子也没什么本事，学敏拜师也无所谓，只要我们不往外传，就什么事都没有。” “上课时一定要派小厮跟着，我们再另外给学敏找几个好的先生，没什么大不了。”赵老太太点点头。 “等老大一家回来，让学敏大哥多劝劝，他最听大哥的话了。”赵老太爷手指敲着桌子。 第19章 教学日常 ()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付先生，今日冬至，买点羊肉炖汤喝可好？”秦婶子来到前院问道。 刚开始，他们一直以为主家是个男子，后来才知道是个姑娘。 不过因着赵学敏常来付宅，他们就一直跟着叫先生，当然付子莘也喜欢被这样称呼。 “行，多买几斤，顺道去找刘大伯，给刘阿婆和罗婶子各带一些回去。”付子莘高兴地说。 昨夜刚下了雨，空气越发冷了。 付子莘花了不少银子，给家里所有人都添了两件冬衣。 秦婶子会针线，衣服被褥都是她抽空缝的。 “姑姑，我写完大字了，学敏哥哥什么时候来？”付平悦如今在家不用干活，每天跟着写字、念书。 “今日小赵不过来了。”付子莘回道。 冬至日，赵家大房回来了，肯定要团聚一番。 “那我今天可以放假休息了。”付平悦的功课一直都是赵学敏教的，他一向认真。 “想得美，把大字拿了给我看。”付平悦端坐在太师椅上，伸着手。 “廷姐，你写完没，你先给姑姑看吧。”付平悦问道。 付子莘看王秀廷年纪小，也不安排活给她，让她跟着一起学习。 “快了，我还有几个字没写。”王秀廷是个性子安静的，做事慢条斯理。 付子莘检查了大字，圈了写得好的，又让两人背书。 背完书还早，付子莘带着两人上街玩。 “姑姑，冬天是不是就不用练太极拳了。”付子莘每日早起练拳，两个小姑娘也跟着一起，早上确实冷。 “你不想练就不用早起，姑姑已经习惯了，一日不练就浑身不自在。”付子莘并没有强制要求小姑娘们跟着一起锻炼。 “真的？那我明天要睡懒觉。”付平悦很是高兴。 因为冬至，县城也比往日热闹。 “卖糖果啦，又香又甜的糖果。” “咦？那是什么糖，竟然是五颜六色的。”王秀廷瞪大了眼睛。 “看起来好漂亮。”付平悦不住咽口水。 “平日少了你们糖吃？你们去排队，一人买一串。”付子莘走在两人后面。 “那我能多买一串吗，我要给学敏哥哥留一串。” “我也是！” 赵学敏经常带各种稀奇的糖果来，但是付子莘每日只让她们吃一颗。 “行啊，但是得花你们自己的钱。” 付子莘让两人帮忙跑腿办事，会奖励一两文。她们都存了下来，前两天还拿出来比谁存的钱更多。 “好的。”两人点点头。 付平悦吃完了手中的糖，“这糖放到明天是不是会坏？” “很有可能，都没有裹包装的油纸，那我们要不要先给学敏哥哥送去？”王秀廷问道。 付子莘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忍着不笑。 “姑姑？”付平悦望着付子莘，询问是否能去赵学敏家送糖。 “走吧，不过我不负责带路，你们自己问路，我跟着你俩走。”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学敏哥哥住哪里。”付平悦有些发愁。 “我听小刀哥哥说过，学敏哥哥家在县衙附近。”王秀廷突然想起来。 “那我们先去县衙，然后再找人问。” ...... 赵家大房的儿子赵学章，吃完早饭往弟弟赵学敏的院子去。 赵学敏早上打了两遍拳，看了会儿书，才叫人传了早膳。 “怎么吃饭这么晚？”赵学章问道。 “回大少爷，早上少爷多锻炼了一会儿，就晚了些。”赵小刀解释道。 “锻炼？”赵学章是知道自家弟弟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会儿书。 “是的，付先生教了拳，少爷每天早上都坚持练。”因赵家表面上的默许，赵学敏多了个女先生。 “付先生就是祖父来信提到的那位？”赵学章皱眉。 “大哥，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赶路那么辛苦。”赵学敏关心道。 “无事，太久没见你，来看看你最近如何。”赵学敏上前揽着赵学敏的肩。 “听说你拜了个女先生，还花光了私房钱。”赵学章虽语气调侃，但神色十分认真。 “是的。”赵学敏点点头。 “你上旬来信说，在学射箭？”赵学章想到了之前的信件。 “大哥，你会射箭吗，我和同窗一起办了射箭比赛，就在十天后，你要不要来参加？” 赵学敏当然是被付子莘忽悠着学射箭的，因为她说“如果不会射箭，没有自保之力，路上遇到歹人，他就再也没办法读书了。” 不过自从学会了射箭，付子莘时不时地布置课外作业，例如这次的射箭活动，就是付子莘让赵学敏筹办的。 赵学敏觉得他已经学会射箭，何必浪费时间。 但是付子莘说，他可以通过射箭结识朋友，探讨课题，对学业有所助益。 赵学敏单纯的头脑，兴高采烈地就答应了。 “都有什么人参加？” “我们一共筹办两场，一是平民可参与的娱乐射箭活动，免费参与，中靶有奖励。” “还有一场，是针对学子的射箭比赛。”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你和谁一起办的？”赵学章觉得很新奇。 “郭飞，他负责维持秩序，我负责筹划，先生负责出钱。” “会有人报名参加吗？”赵学章有些担心。 “参加的人可多了，学子射箭比赛就在临渊学堂，除了本县的，附近两个县的学堂也派人来参加呢。”赵学敏信心满满。 “哦？怎么这么多人参加？”莫不是家里帮忙了？ “大哥，你觉得谁在学子中最有影响力？”赵学敏反问道。 “各位讲学教授。” “对的，所以我们就直接找先生帮忙。” “他们愿意帮忙？”书院的先生大多清高，不是给钱就愿意的。 “郭飞找了几个玩得好的同窗，那些人和学院先生都有或多或少的关系，不过付先生说活动之后还是要给各位先生送礼的。” “整个活动下来要花费多少钱，她有钱吗？”赵学章怕弟弟当了冤大头，最后还是要赵家来付这个钱。 “十来两银子就搞定了，我们有赞助商，不怎么花钱。” “你们找了谁赞助？” “我们没有找人赞助，都是别人主动来为我们提供赞助的。”赵学敏越说越兴奋。 “那你没有让祖父赞助？” 第20章 初冬闲话 () “少爷，付先生来了，在门外等着。”赵小刀进屋通传。 “先生怎么过来了？请她去书房。”赵学敏站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平悦和秀廷也在，说是给你带了糖。”赵小刀笑道。 “大哥，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认识一下付先生，这么长时间都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赵学章跟着赵学敏一起出去。 “学敏哥哥，我们今天看到集市上有好吃的糖果卖，特地给你带了两串。”付平悦将糖果递给赵学敏。 “先生好，可要进屋坐坐？”赵学敏礼貌地打招呼。 因为之前的撞车事件，赵学敏被付子莘嘲讽了许多次。 付子莘笑着摇摇头，“不了，我们还要回去吃中饭，出来闲逛，她们说要给你送糖，这才过来的。” “谢谢你们送我的糖果。”赵学敏把糖递给赵小刀，让他拿进去。 “对了，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赵学章。”赵学敏向付子莘介绍。 付子莘拱手，“我姓付，名子莘，幸会。” “幸会。”赵学章也拱手。 “好了，我们走啦。”付子莘叫上付平悦和王秀廷，准备回家。 “两位哥哥，再见！” …… 付子莘回到家，厨房里已经飘出一股肉香。 “先生，你们上街回来啦。”秦婶子招呼道。 “是的，随便逛了逛，她们两个买了糖吃，顺便给小赵送了点。” 罗婶子一听，“什么糖，我下次在家给你们做。” “可别，糖分高的东西她们要少吃，你不要惯着她俩。”付子莘连忙阻止，牙齿坏了可不行。 “哪里是我惯着，这说的是先生你吧！”秦婶子笑着说。 七八岁的女孩，除了自己房间的家务活，也不做其他。 整日里就拿着书读，再写几篇大字，或者做些游戏，快活地很。 “秀廷，我们去书房画画吧！”付平悦拉着王秀廷往前院跑。 付子莘不会画画，但是赵学敏学过，她就让赵学敏先教些基础的。 两人画画的天赋都不错，尤其是秀廷，付子莘打算明年找个有名的画师来教她们。 “姑姑，弟弟们又把我的画毁了！”前厅传来付平悦气急败坏的声音。 平安和平喜两兄弟现在满地爬，自己扶着桌椅已经能够站起来。 前院正厅是会客室，东厢房用作书房，里面放了一个书架，书还没放满。 另外摆了几张高矮不一的书桌，窗户下还有张软榻，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度过，平安和平喜也不例外。 “这是本月第几次了？”付子莘来到书房，摇摇头。 “三次。”王秀廷说道。 付平悦每次画了好看的，都爱给哥俩看，两兄弟看到画开心得很。 不过只要画到了他们手里，不是往嘴里塞，就是抓成一团乱扔。 今天付子莘带着两人出去，哥俩哭得不行。 王叔哄了一会儿不见好，只好拿了付平悦的画给哥俩，立马就不哭了。 中午喝了滋补的羊肉汤，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付子莘叫了王叔问话，“我列的单子上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回先生，都齐了，放在库房呢。” 付子莘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射箭活动准备好了礼品，她计划从明日起在县里宣传，这样好吸引更多的人参加。 “辛苦你了，到时候你可能要去现场盯着，也就一天的时间。” “应该的，学敏少爷说他的同窗也会来帮忙。” “他们能来帮忙就太好了，过年前县城又要热闹一回。”付子莘有些期待。 “对了，先生之前说找人在院子里立两个箭靶，这两天就能弄好。” “好的，以后自己在家也可以练射箭，不必去外面。”付子莘自从学会了射箭，隔三差五会练习两个小时。 家里买了好几把弓，付平悦和王秀廷也各自有一把。 王叔看到账本上的数字发愁，先生太能花钱，光是弓箭和射箭比赛就花了好几十两。 希望明年先生不会想着买马，他昨晚听秀廷说，先生计划明年开春要带着她们学骑马。 一匹马可不便宜，照付子莘的性子，多半是要买两三匹的。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付子莘不爱买衣服首饰。 但这应该是个误会，付子莘喜欢玉器，小县城的玉饰质量一般，价格还高。 她去了一次首饰店就再也没去过。 现代的她，曾经可是为了心头好豪掷千金。 “姑姑，有客来了。”付子莘跑进来。 “刘常顺，刘常有，你们怎么来了？”付子莘有些惊讶。 刘常顺将手里拎的菜和豆腐递给付子莘，“我奶奶让给你们带的。” “刘阿婆做的豆腐，好久没吃到，多谢多谢！”付子莘让付平悦把东西拿去放好，“你们快进来坐。” 王叔看有客人来，拿出茶壶茶叶。书房炉子一直烧着，上面放了壶，方便喝热水。 “喝点茶水，暖一下。”王叔给三人泡了茶，将茶碗放到桌上。 “你们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我让秦婶子给你们做点。”付子莘特地问了一句。 “吃了的，因我爹上县城办事，我们吃了中饭就跟着一起回了县城。”刘常有回答说。 “对了，你们在临渊学堂哪个班念书？”付子莘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哥在甲班，我在乙班。” “那你认识赵学敏吗，他也是乙班的。” “他啊，坐第一排那个小子，认识是认识，但是不熟。”刘常有撇撇嘴。 “你知道赵学敏？最近他在我们书院挺出名的。”刘常有疑惑地看着付子莘。 “哦？因为什么事？ 第21章 活动开始 () “他以前在班里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的，只知道看书。”刘常有摇摇头。 “我们背地里都叫他书呆子，整天泡在书里面。” 付子莘哈哈笑道：“可不就是读书读傻了嘛！” “不过，最近学射箭，他次次中靶，先生都表扬他。”书呆子会射箭，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和甲班的郭飞还组织了一场射箭比赛，很是轰动。” 一个小小的射箭比赛吸引了附近几个县的书院参与，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比赛还没开始，书院已经热火朝天，大家都在练习射箭，准备参赛。 “你报名了吗？”付子莘问。 “我水平不行的，十支能种一箭就很不错了，不过我也报了名。” “常有哥，你还没有我射得好。”付平悦插嘴道。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参加了都有礼物可以拿，以示鼓励。”刘常有笑嘻嘻地说。 “你们住这么近，到时候要不要来学堂看热闹，比赛那天会对外开放。” 刘常有想着要是付子莘她们去了，可以带她们逛书院。 付平悦一脸期待地望着付子莘，“姑姑，去吧！” 付子莘爽快的点头，赵学敏第一次筹办活动，肯定要到场支持的。 书院正式比赛的前一天，县衙前面的广场被衙差围了起来。 他们是郭飞特地让父亲派来维持秩序的。 围栏里面立了七八个靶子，空地上摆满了日用生活品、米面粮油等食物。 每个靶子前面都排满了人，免费射一箭，射中靶子可以选一样东西。 正对着靶子的围栏边上摆有桌子，每张桌子后面有两名书院的学生坐在后面，一人收钱，一人记账。 除了免费射箭，还可以出钱玩，这样可以赢得价值更高的奖品。 有一文钱三支箭的，两文钱五只箭的，还有三文钱十支箭的。 物品按价值分了十个等级，对应不同的中靶数。 “你们要不要去玩一把？”今天天气还算晴朗，不太冷，所以秦婶子也一起出来，带着两个小家伙。 “我可是在家练了好几天，一会儿就去试一试！”秦婶子自从知道付子莘将东西买来白白送给别人，就不大舒坦。 竟然有先生这种嫌钱多的人。 “我也要去！”付平悦凑到付平悦面前说道。 “给你们六文钱，一人十支，中靶少的人要受惩罚。”付子莘笑得很开心。 “什么惩罚？”王秀廷有些意外。 “姑姑，哪有你这样的，别人都是射中了给奖励，你怎么还要罚我们？”付平悦有些不解。 “你们中靶的奖励是不是我出的钱？我这是赏罚分明。”付子莘一本正经地说。 付平悦点头，姑姑说得好有道理。 “你们两个一起排这里，还记得出门的时候要注意什么了吗？” “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两人都记在心里。 “不错，快去排队吧，完了之后要帮忙看平安和平喜，让秦婶子也去玩一玩。”付子莘抱着付平喜，秦婶子抱着付平安。 付子莘在人群中寻找赵学敏的身影。 因为宣传得好，来玩射箭的人还不少。 人群中有射中了的，也有没射中的。有玩了一次免费的又掏钱的。 其实有个问题，会不会有人混水摸鱼，重新排队，只玩免费的。 不过这种人多半是少数，中一靶不过是得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亏不了两个钱。 王叔站在队伍中维持秩序。 付子莘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赵学敏的身影，他负责发放奖品。 这活当然是付子莘特意安排的，赵学敏不仅白天要做杂事，晚上还要把钱物计算清楚，算出盈余。 现成的计算题例子，当然要好好利用。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喝彩声，“哇，这两个小姑娘真厉害，有一个竟然十支中！” “他们说的是悦姐儿和廷姐儿吧。”秦婶子要不是抱着平安，肯定拍起手来。 “姑姑，我们都中了！”付平悦喊道。 两个小姑娘提着东西跑向付子莘。 “姑姑，你看，我十支中，选了两斤猪肉。”付平悦将肉举起来。 “我输了，只种了九箭。”王秀廷有些失落。 “哈哈，那可要罚你，今天回去帮我捶肩揉腿。”付子莘说道。 “惩罚是这个呀？”付平悦不敢相信。 “不然要干嘛，我正缺人给我按摩呢。”付子莘一脸无辜。 “姑姑，我也要受罚，我回去也帮你按摩。”付平悦主动提出来。 “没问题。” “先生，我选了一小包茶叶。” 付子莘接过茶叶，“正好我的茶叶快没了，多谢廷姐儿。” 王秀廷站到秦婶子旁边，一脸腼腆。 “我记得中十支箭，并没有猪肉这个奖品吧？”付子莘突然想到。 “对的，我特意让人帮我换的，还是吃的实在，我可是换了两斤肉呢。”付平悦一脸得意。 付子莘扶额，看来要好好教她物价，贵的不挑，捡着便宜的选。 “我们去旁边茶楼坐一会儿，秦婶子你射完箭来找我们。”平喜长了肉，付子莘抱不了太久。 “好的，我先送你们去茶楼。” 茶楼窗户边都是看热闹的，付子莘要了雅间，相对安静一些。 雅间在二楼，正对着广场，也方便看热闹。 付平悦和王秀廷两人挤到窗边，付子莘则看着两个小子。 “学敏哥哥的哥哥！”付平悦冲着楼下喊了一声，她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 付子莘一直刻意培养付平悦的社交能力，现在她看见熟人都会主动打招呼。 “你们也来了？要不要去玩？”赵学章指了指广场。 付平悦摆摆手，得意道：“我们玩过了，我赢了两斤猪肉！” “……”赵学章有些语塞。 “要不要我分你一半？”付平悦热情地问道。 赵学敏经常给他们带吃的，所以她有了好吃的也愿意分一半给他。 当然，和赵学敏关系好的大哥也不例外。 “算了算了，我不爱吃猪肉。”赵学章赶紧拒绝。 “学章，你在和谁说话？” “母亲，二婶！”赵学章回头。 赵学章的母亲和二婶来看热闹，毕竟赵学敏参与其中。 第22章 初进学堂 () 赵学章带着人上了二楼，他一早定了雅间，就在付子莘的隔壁。 付子莘让付平悦和王秀廷去隔壁见礼，不过几息时间两人就回屋来。 “学章哥哥的母亲看起来很严肃。”付平悦在隔壁屋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王秀廷附和着点头。 “你们还是好好看热闹吧，等秦婶子回来，我们就回去。”付子莘淡淡地笑着。 秦婶子也厉害，赢了两个小的梳妆盒，给付平悦和王秀廷两人分了。 梳妆盒是用普通的木头做的，不过成人巴掌大小，装不了什么东西。 付平悦很喜欢，晚上睡觉前摸了好几遍，最后才把自己的头绳、私房钱放进去。 平安和平喜晚上也和付子莘一起住，他们只有白天吃饭、玩耍是由秦婶子看顾着。 实际上，大多数时间两个小子都是付子莘在带。 付子莘读书写字，两人就在书房的地垫上爬，累了就睡榻上。 他们已开始牙牙学语，付子莘会每天抽空对哥俩说话或者讲故事。 不懂事的时候最幸福，长大了烦恼就多起来。 付子莘最近一直在思考，如何让三个小的健康快乐地长大，不会因为原生家庭而导致性格缺陷。 她写完日记，又看了会儿书，睡的时候三个小的早已熟睡。 付子莘赶紧吹了蜡烛，上床睡觉。 …… 赵府。 赵学敏没去饭厅吃饭，而是让赵小刀把饭端到书房。 “学敏在书房忙什么？”赵老太太问道。 赵学章刚去了赵学敏的书房一趟，才来的饭厅吃饭。 “二弟在算今天活动的收支和盈利。”计算倒是不太难，就是费工夫。 “正经书不读，算这些干嘛，他又不喜欢从商。”赵老太太皱眉。 “也不知道拜了个什么师傅，教些乱七八糟的，何从听过考学向女子学习的。”赵老太太很是不悦。 但她当着赵学敏也不好发作，他执拗起来，最后心疼的是自己。 都是有些人乱嚼舌根，赵老太太只好把心中的不满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赵学敏母亲，听了老太太的话，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 “母亲，还是赶紧给学敏另找个先生吧，先不说这付先生是男是女，礼仪这关就过不了。” 她把今天茶楼里的事情讲了一遍，“她也不晓得亲自来见礼，只派了两个小孩子来，架子忒高。” 赵学章没说话，低头吃饭。 第二天，赵学敏天还没亮就敲响了付家大门。 王叔开门让赵学敏和赵小刀进屋，“快进来，外面凉。” 王叔回房叫了秦婶子，秦婶子去叫付子莘起床。 “先生，赵公子来了！” 付子莘睁开惺忪的眼睛，打着呵欠，“让他们去书房等我，把木炭烧起来，免得冻着。” “好的。” 付子莘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早啊，小赵！” “先生，我把盈利算出来了，您请过目。”赵学敏起身行礼。 付子莘接过来，心中有了数。 “算得不错，和我预计的差不多，收到的钱基本能弥补成本。” 赵小刀站在赵学敏身后，昨天自家公子熬夜算出来的成果，付先生看到却表现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赵学敏的身影，止住了步伐。 赵小刀除了是赵学敏的随从、伴读以外，同时也是赵家派来的监视者。 付子莘吃过早饭，又单独叫了赵学敏去书房，特地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才放赵学敏去书院。 付子莘希望赵学敏什么事都要会做，不一定精通，但一定要了解。 赵学敏对此也没有异意，只不过苦了赵小刀，他在少爷身边的作用就不那么明显了。 刚开始的时候，赵小刀在赵学敏面前说付子莘的坏话，赵学敏听了特别生气。 他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赵小刀受了惩罚，之后赵学敏就不怎么带他去付家。 后来赵小刀再三表示忠诚，也违心说了付子莘不少好话，才能像现在这样在赵学敏身边伺候。 赵学敏和郭飞要统筹安排十几个书院的参赛队伍，对他们来说并不会很轻松。 接待工作由临渊学堂承担，院长也是一早就在书院门口迎接客人。 因着郭飞的关系，县令也来观看比赛。 临近中午，付子莘才带着付平悦和王秀廷去了书院。 书院学生的家长，有空闲的，都来凑热闹。 上午是初赛，下午才是复赛。 第一轮的初赛就能把一大半的人给淘汰掉。 赵学章今天有事，没来书院。 付子莘到的时候，上午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她站在人群外，看着墙上的复赛名单，赵学敏、郭飞也在上面。 “今天书院的饭堂开放，我们去饭堂吃中饭。”付子莘牵着两人的手。 “姑姑你看，学敏哥哥在那里！”付平悦指着走在前面的背影说道。 付子莘笑了笑，“早上才见过，我们自去吃饭，他和同窗一起也自在。” 赵学敏似是感应到后面有人说他的名字，回头一看，竟然是先生一行人。 他转身和身旁的人说了两句，两人一起往后看，然后向付子莘走来。 “先生，你们来了！”赵学敏高兴地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窗好友郭飞。” “付先生好，赵学敏经常跟我说起你，今日终于见到真人，幸会幸会。”郭飞向前施礼。 “幸会。”付子莘回礼。 “我刚看了复赛名单，你们都入围了，非常棒！” “还好啦。”郭飞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直接的夸奖。 赵学敏则神采奕奕，两眼放光，“先生……” “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不用管我们，下午的比赛、颁奖还有晚宴都需你们一一落实好，明天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改天有空，小郭可以和学敏一起来我那里，请你们吃酒。”付子莘最后还不忘回头说道。 郭飞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 “赵学敏，你这师傅真是与众不同……还有，她也没比我大多少，为什么要叫我小郭？” 赵学敏看了看郭飞，淡淡地说道，“先生平时也叫我小赵。” 付子莘这样子叫也没问题，她实际年龄比他们大了一辈。 但是别人不知道，自然觉得奇怪。 郭飞跟着赵学敏往前走，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付子莘竟然要请他们吃酒，这这这…… 郭飞拉住赵学敏的衣袖，“赵学敏，那付先生……” “前面站着的两位学生，等一下！院长有请，麻烦跟我走一趟。” 第23章 挖个墙角 () 郭飞和赵学敏被带到了学堂外的酒楼包间。 “郭飞、赵学敏，你们两个快过来见过各位书院院长！”临渊学堂的林原盛院长在屋里冲他们招手。 两人走进去，分别向各位院长行礼。 “原来是你们俩策划的这次活动，真是少年有为！” 有一位院长起头，其他人也纷纷夸赞起来。 郭飞被夸得有些飘，这几日他总是听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夸奖声音，早已习惯。 赵学敏听到大家不断说好话，心中警惕起来。 他以前是只知道读书，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自从拜了付子莘为师，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时常也会这样夸他。 他一开始也很高兴，能得到先生认同，但再多几句他就被付子莘打击得泪流满面。 付子莘的嘲讽和质疑，让赵学敏听到别人连续的夸赞时总觉得不对劲。 他想着要说点什么来结束这段尴尬的吹捧。 赵学敏想到了早上付子莘的叮嘱，上前一步，施礼道：“各位先生谬赞，我们只不过是提出了想法，此次活动能顺利推行仰仗各位院长、先生的支持，小子们不敢居功。” “就是就是。”郭飞附和道。 他不笨，听赵学敏这样一说，立即反应过来。 林原盛点点头，“各位也别夸他们了，赶紧坐下来吃饭，郭飞和赵学敏，你们给各位院长倒酒。” 两人听了吩咐，赶紧去拿酒壶倒酒。 坐在林原盛旁边的人出声阻止，“算了，我们老朋友聚一聚，就不要他们待在这里。” 林原盛这才挥手让他们出去。 ...... 付子莘带着付平悦、王秀廷在书院食堂吃了一顿饭。 三文钱一份的饭，只有一个菜，饭量也少。 付子莘三人随便吃了一点，准备回去再加餐。 “我们去后院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进藏。”付子莘说道。 临渊学堂有藏，位于后院，平时管理颇为严格。 赵学敏之前提到过藏，付子莘早就想进去看看了。 三人沿着回廊向后院走去，临渊学堂一共有四进，后院指的是第三进和第四进之间的空地。 第四进是藏和办公厅。 后院占地很大，仿照江南园林的设计和布局，有许多假山亭子，院中还有池塘小桥。 “这就是假山吗？”付平悦钻到假山里，不一会儿，出现在远处石头间。 她冲着王秀廷挥手，“秀廷，我在这里！” 王秀廷也猫着身子钻进假山，付子莘叫她们注意安，然后从假山后面绕过去。 付子莘看到两人已经到了池塘对面，她本打算从假山后出来抄近路，直接从木桥走过去。 但是有两个男子在前面谈话，付子莘能清楚地听见内容。 “陈先生，我是巨鹿书院的教习，受院长之托来请先生，您是否考虑加入巨鹿书院？” “我在临渊学堂教书挺好，暂不打算离开。” “陈先生，您在算学方面造诣颇深，也很受学子喜欢。我们很是钦佩先生的才能，想请先生去我们书院。” 姓陈的那位先生摇摇头，转身欲走。 “陈先生，且慢。只要您愿意去我们书院，我们愿意出资在书院附近为先生购置一座宅子，并且提供不低于临渊学堂的薪资待遇。” 他来之前已经做过调查，陈先生出身清贫，至今租房而住，想来这会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建议。 谁不渴望有座自己的宅子，陈先生也想，更何况他家儿子正面临议亲。 他作为临渊学堂的算学先生，又颇有名气，为何还没有攒下买房子的钱？ 这就不得不说陈先生的兄弟了，之前因为赌钱，搞得陈家倾家荡产，而他却不知所踪。 赌场的人每天堵着陈先生，让他还钱，所有的积蓄都用来还赌债去了。 同时家中老母因怒急攻心去世，老父缠绵病榻，哪里还有余钱剩下。 “这......容我想一想。” “没问题，您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寄信到巨鹿书院。” …… 付子莘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说好的比赛交流呢，竟然公然挖墙脚，付子莘在心里给巨鹿书院比了一个大大的赞。 这也不能怪巨鹿书院，不同县、不同书院之间总是有比较和排名的。 巨鹿书院和临渊学堂整体排名不相上下，但临渊学堂的算学比巨鹿书院好，都是因为有陈先生在。 因此巨鹿书院早就有想挖墙脚的心思，如此好的机会怎能错过，却正好被付子莘撞了个正着。 付子莘等两人离开了才出去，“阿悦、廷姐，我们去藏看一看。” 只不过付子莘的想法没被实现，藏有专门的管理人员，进不去。 “抱歉，非内部人员不准进入。” 付子莘没有办法，准备打道回府。 “付家姐姐，你们也来书院看比赛吗？”刘常有来还书籍，没想到会碰上付子莘三人。 “是啊，你比赛怎么样？” 因为刘阿婆的缘故，付子莘和刘常顺、刘常有交流起来比较随意。 “你们看到了？我射箭一般，只中了两次靶子。”刘常有摸摸头。 “我们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来的，常顺哥哥怎么不在？”付平悦上前问道。 付子莘对这个乱辈分的称呼也是没有办法，之前说过，但纠正不过来。 刘常顺和刘常有两兄弟基本上都是一起出没，只看到其中一人，自然觉得有些奇怪。 “我哥进了复赛，趁着中午这会儿练习去了。”刘常有解释道。 “你娘和妹妹没有来耍？”付子莘顺便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好看的，她们也看不懂，更何况我娘白天要帮人做工，不得空的。” “婶子帮人做什么？” “都是邻居介绍的散工，有时是帮厨，有时是洗衣，反正挺杂的。”刘常有不怎么关心这些，也只是听说。 “铛铛铛！” “敲钟了，比赛要开始了，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付子莘点点头，“要不是碰见你，我们都准备回去了。” “那还真是巧了，我们走快点，去占个好位置！” 第24章 总结经验 () 比赛结束，活动奖励分给各书院，由书院发到各学生手中。 晚上由临渊学堂的院长林原盛牵头，请所有的参赛老师在酒楼吃饭。 一共坐了三桌，好酒好菜吃着，众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酒楼是书院某位学生家里开的，是此次活动的赞助商。 “各位同行好友，此次活动还将免费刊载活动文集，希望大家踊跃参加，文集出版后还会免费送样刊一本。” …… 各书院的先生对文集出版抱以极高的热情，临渊学堂两三天内就收集了几十份稿件。 审稿、排版这种工作当然是请临渊学堂的院长帮忙，赵学敏和郭飞做不来。 一开始给各位先生准备的礼物，他们都推辞不收。 正好此次文集出版，东西随同样刊一起送给了他们，说是文章的稿酬。 “先生，这是此次的文集。”赵学敏将书刊递给付子莘。 付子莘拿过来，略翻了一下，“你可有写文章？” 赵学敏听了一脸茫然，之前没有说要让他也写。 “我不记得先生吩咐过让我写文。” 付子莘笑道，“不是让你写这种，而是活动总结的文章。你是如何思考、如何策划的，活动的成效，活动过程中遇见的问题还有改进之举。” “可是我最近要年末考试，没有时间写。”赵学敏犹豫着说。 “时间是挤出来的，你要是不会安排时间，那就熬夜写。”付子莘瞪了赵学敏一眼。 付子莘还给了他字数要求，要达到三千字。 赵学敏只好喏喏地说“是”。 他主动要向付子莘学习的，当然要听从安排。 付子莘清楚地了解赵学敏的学习进度，他每日放学都来她那里复习巩固，不然付子莘也不会强制他完成额外的文章。 虽然赵学敏现在愿意参加课外活动，但是他只偏重书本的习惯还未完转变。 回家后，赵学敏熬夜完成文章。 “少爷，改天再写吧，付先生也没着急要。” 赵小刀心里越发不喜欢付子莘，什么先生，还要少爷熬夜写作业。 “没事，我赶紧写完，免得耽误复习进度。” 赵小刀不好再劝，只能将书房的火炉烧得旺旺的，热水也一直备着。 第二天上学，郭飞见了赵学敏一脸困意的样子，特地关心了两句。 他听说赵学敏熬夜写策划总结，“我也写一篇，能不能麻烦你递给付先生，让她点评一二。” 郭飞对活动策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也清楚这次活动能成功大多是付子莘指导。 他就从来没想过联合书院举办比赛，更何况这场比赛竟然没怎么花钱。 付子莘平时比较随和，也好说话。 赵学敏点点头，“我先跟先生说一下。” “谢啦，兄弟！” 郭飞上课也不听讲了，一心写总结，放学的时候将成果递给赵学敏。 “我写好了，要是付先生同意你就直接给她，不行你在给我还回来。” 赵学敏将文稿收进书箱，出了学堂，直奔付家。 “先生，文章我写好了。”赵学敏拿出文章，准备交差。 “不急，你先复述一遍今天学的内容，把课业完成再说。” 赵学敏一听，立即站到书桌前面，开始回忆起今天的学习内容。 付子莘认真地听着，赵学敏讲完她又开始提问题。 经义史学，付子莘并不精通，也是最近才开始看。 她让赵学敏讲解或者复述的目的在于转换赵学敏的学习模式。 刚开始，赵学敏学了一天的课程，却讲不出什么东西来。 现在为了每天给付子莘复述内容，赵学敏学习效率大大提高。 付子莘的问题基本是固定的那几个：学了什么，有什么感想，哪里不懂。 不懂的会一同进行探讨。 再进一步针对事例中的人物行为进行分析，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的影响是什么，换做自己如何思考。 赵学敏已经摸清付子莘的问题套路，回答起来驾轻就熟。 今日的学习内容复习完，赵学敏继续完成书院先生安排的作业。 付子莘会让赵学敏自己给作业排先后顺序，排在前面的时间更多，之后的依次递减。 没错，付子莘会计时，她要求赵学敏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作业。 赵学敏已经能够根据作业量和作业难度正确排序，并且能够掌控时间，按时完成。 “你写的总结给我，然后你给我们做个分享。”付子莘示意赵学敏站到前面。 “廷姐儿，你让秦婶子和王叔来书房，我们一起听小赵的分享。” “啊？什么？不行的……”赵学敏有些紧张。 他在付子莘面前讲很轻松，毕竟面对的是自己的先生。 但是要面对更多的人，总觉得难为情。 “你文章怎么组织的，就怎么讲。”付子莘又让付平悦拿了水果点心，水壶里煮着花茶。 众人在书房坐下，连平安和平喜也安静地待在角落。 “先自我介绍。”付子莘说道。 赵学敏做了个深呼吸，“大家好，我是赵学敏。” “接着说，你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向大家分享如何策划和组织一场成功的比赛活动……” 赵学敏慢慢进入状态，整个过程讲完花了十几分钟，接着付子莘让大家提问题或者建议。 “我觉得只有射箭太单一，要是能多几种比赛就好了。”王叔提议道。 付平悦犹豫了一下，也站起来，“以后活动可以不在书院饭堂吃吗？我都没吃饱。” “哈哈哈……”付子莘乐得大笑。 付平悦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也傻笑起来。 “这个比赛还是很成功的，县里的人都知道。但是提起比赛，大家第一个想到的是临渊学堂，而不是你。”秦婶子有些担忧。 “我确实没做什么，多亏了书院院长帮忙。”赵学敏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没了想法和点子，他们能想到办一场这种比赛？”秦婶子有些不屑。 “小赵年纪小，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低调点好。”付子莘另有考量。 “姑姑，学敏哥哥不是猪！”付平悦立马反驳。 “……”赵学敏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让赵学敏策划活动，是要锻炼他的组织能力，领导能力和团队协作能力。 名声要有，但不是现在。就怕世人捧得太过，不过是虚有其表。 赵学敏离名副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先生，今天碰到郭飞，他想要你指点一下他的文章。” 付子莘欣然答应，“指点谈不上，提点意见还是可以的。把文章给我看看。” 第25章 年前回村 () 眼看进入腊月，天气越来越冷，付子莘决定年前回村里一趟。 平安和平喜看着付子莘往外走，想跟着一起去。 “拜拜！”付子莘朝两人挥手。 平安跑上前去抱住付子莘的大腿，秦婶子上前去把平安抱回来，两个小子嚎啕大哭。 “姐姐和姑姑明天就回来了，不哭啊......”秦婶子哄着两人。 付子莘牵着付平悦走到街上，称了两斤糖，另买了几斤肉，一并放在篮子里。 “付家姐儿，你们回村啊？”刘大伯热情地招呼道。 “是呢，快过年了，回去看看。” 刘大伯因为经常帮忙捎东西，也得了不少好处，见了付子莘格外热情。 “回去看看好呀，你应该还不知道，村长已经组织人把你们家的茅草屋重新建起来了。” 付子莘听了很是惊讶，刘福来这个村长做事很周妥帖。 “那太好了，都有谁帮忙建房子，回村后我好上门去感谢一番。” 村民热心帮忙是情分，付子莘想着送点肉什么的也好。 “搭一间茅草屋，两三个人就搞定了。我家去了一个，再就是同你家要好的罗家，老罗和有根、有财都去帮忙，搭好也就用了半天时间。” “那太感谢了！” 刘大伯觉得付子莘太过客气，村民邻里，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事情。 “你两个侄儿今天没回去？有人看吗？”刘大伯问道。 “天气冷，就不让两个小子折腾，我和平悦两个人回去就行。县里还有工作，耽误不得。” 刘大伯知道付子莘在县里找了份工作，听说是给别人当先生。 “付家姐儿，你可真厉害，会读书识字。” “哎呀，刘大伯可别说我了。如今朝廷重文，推行教育，就连您也识几个大字的。村里不识字的人只是少数。” “哪能一样呢？我们最多也就认识几个字，你却是能够给别人讲课的。”刘大伯摇摇头。 付子莘笑笑，“我就只能靠这个本事挣点生活费，其他我是一窍不通的。” “能挣钱就好，什么时候在县里买座宅子，安稳定居下来。” 付家至今仍旧赁房而居，人始终还是应该要有自己的房子的。 “等我多工作几年，攒点钱，就买一套，到时候请你们吃酒。”付子莘憧憬着。 要是王叔在，多半又要念叨付子莘，如果平时省着点花，一年就能买一套。 王三宝最近看上了一个店铺，想着给家里添个出息，要价八十两。 付子莘看都没看，立即拒绝，“最近手头紧，买了房子只能喝粥，不买。” 家中一人工作，七人花钱，主家还这么不靠谱，急得王三宝每夜失眠。 付子莘到刘家村的时候天已黑尽。 “刘阿婆！”付子莘上前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是村长媳妇儿李氏开的门。 “娘，付家姐儿回村里了。” 刘家正准备吃晚饭，刘阿婆从正房出来，“赶紧进屋来，外面冷。” “刘阿婆好，村长叔好，婶子好！” 付子莘一一打过招呼，付平悦也礼貌地叫了人。 两人走进屋里，屋里放了火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冻僵的身体慢慢回暖。 “付家姐儿，快坐下，我去给你们拿副碗筷。”李氏热情地招呼道。 “怎么就你们两个，平安和平喜呢？”刘阿婆问。 “我想着天冷，就没带他们，家中有人看着，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付子莘将糖和肉拿出来，递给刘阿婆，刘阿婆叫李氏收了起来。 “回来一趟还讲究这些，以后可不许买。”刘阿婆说道。 “不过是一点吃食，我孝敬您的，您就安心收下。” 付子莘和付平悦两人在村长家吃了晚饭，刘阿婆亲自去厢房打扫铺床。 “我要去趟罗婶子家，不知道村长叔家有没有火把借我用用？”付子莘有些发愁。 明天一早的牛车进城，今晚不去，明天早上肯定来不及。 今晚在村里住下，也不知道平安和平喜两兄弟会不会找人。 两人平时都很乖巧，其他人抱着也不哭，不怎么认生，所以付子莘才敢把两人留在县里。 但此时县里的秦婶子为了哄两个小子，身心俱疲。 平安和平喜从两人走后就一直在哭，任谁讲话都不听。 付平悦的画也试过了，两兄弟看了哭得更凶。 最后还是王秀廷出主意，把两人抱去书房，给他们讲故事，这才稍微停歇。 不过两人到了书房，也一直望着门外，等着付子莘和付平悦回来。 ...... 刘常有提议他拿火把带路，三人就这样从村长家出来，往罗婶子家去。 罗家因为两个儿子都跟着跑镖，年底挣了不少，最近才紧着建了新房子。 付子莘到了罗家，将礼物递给罗婶子，“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过年我就不回村了，就在县里过，提前送一点年礼。” 罗婶子问了付子莘的近况，“你在县里也不容易，还租房住，别浪费钱。” “哪里是浪费，应该的。对了，怎么没见有根和有财？” “本来都回家了，昨天镖局来人，又把人叫去押镖了，年底生意好。”罗婶子提到两个儿子，想到生活也有盼头，笑开了花。 “那挺好。腊月二十六，平安和平喜的生日，婶子有空来县里吃顿饭，热闹一下。” 流离失所的生活一去不返，生活逐渐安定下来。 “没想到两个小子都一岁了，他们刚出生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你二哥.......”罗婶子止住了话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也就是咱们自家人小小庆贺一番，聚在一起吃个饭，有空的话你们一家都来，现在两个小子在学着说话呢。” 付子莘生活中很注重仪式感，她始终认为仪式感能让生活更加浪漫，人生更加有趣。 “行，到时候肯定来。” 付子莘告别，回到村长家。 “刘阿婆，腊月二十六是我两个侄子生日，我打算请相熟的几家人热闹一下，您可一定要来。”付子莘邀请道。 刘阿婆点点头，“你这次回来该带上平安、平喜，在村里多待几天。” 她自从帮忙搬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付子莘，虽然平时付子莘让人捎过好几次吃食糖果。 “我有工作在身，还不如您去我那里住几天，我那里您也是知道的，自在得很。” 刘阿婆可不愿意，她每天要做豆腐卖，临近过年的生意更加好，可以多卖不少豆腐。 “冬天办宴席的人家也多，预定了好几板豆腐，不敢耽误太多时间。” “行，您随时去我那里我都欢迎。” 付子莘又单独和村长、李婶子说了吃饭的事情。 “付姐姐，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刘常有在窗户边叫道。 第26章 生辰小宴 () 次日，付子莘和付平悦搭牛车回了县里。 “刘大伯，你和婶子有空一起来吃酒啊。”付子莘又特地拜托那天包车一天，到时候给车钱。 付子莘回到家，刚进大门，就看到平安和平喜坐在前厅门口。 “姑姑！” “姐姐！” 王秀廷听到声音，从门后出来，“先生，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秦婶子去外面买完菜回家，看到付子莘，松了一口气。 付子莘把平安和平喜抱到屋里，“天气这么冷，还坐在外面，你们两个小淘气。” “他们是盼着你们回来呢，昨天你们走后就一直在哭，今天怎么也不要待在书房，就在门口守着。”王秀廷说道。 平安和平喜自付子莘回来，就一直跟在她脚后，黏着付子莘。 “阿悦、秀廷，我要给你们一个任务，过几日是两个小子的生日，我请了客，你们想想准备什么答客礼。” “答客礼？” “就是感谢他们来参加生日宴，通常会有一张卡片，再伴着小礼物。” “卡片我和秀廷可以一起做，但是送什么礼物呢？”付平悦人生中第一次面临送礼物的问题。 “送些糖果或者点心如何？”王秀廷提议。 她印象中，小孩子生日的答客礼不外乎是这两种东西。 “秦婶子做的桂花糕好吃，不如做桂花糕？” “可以，这种天气放几天都不成问题。”王秀廷点点头。 “我娘前两天还说秋天存了不少桂花。” 付平悦一听，拉着王秀廷跑去厨房。 “行，桂花糕做起来也简单，我到时候一早就起来做，你们放心吧。” 两人得了准确的答复又回书房，商议着如何制作卡片。 最后决定在纸上画图，付子莘看了成果，很满意。 腊月二十六，晴天。 付家一早就开始忙活起来。 王叔出去采买，秦婶子忙灶上的活，付子莘则带着小朋友们打扫卫生。 “咚咚咚！” 有人敲门，付子莘估摸了下时间，大概早上九点左右。 从村里到县城，花的时间更长，这个点到不了。 来人会是谁呢？ 王秀廷去开门，是村长媳妇儿李婶子。 “付家姐儿，我在家也没事，过来帮忙。” 付子莘出去迎接，“婶子，快进来，你能来帮忙实在太好了。” 李氏走进前厅，付平悦倒上热茶。 “我们就打扫一下屋子，也没什么可忙的。” 本是让别人来家里做客，反而来干活，总是不好的。 李氏扫了一眼厅堂，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忙的。 “跟我还客气，一会儿你刘阿婆来了，我可要挨骂。厨房在哪儿，我去厨上帮忙。” 李氏听说付家请了厨娘，只是还没见过。 “在二进院里，婶子，我带你去。” 付子莘把李氏带到厨房，“秦婶子，这是村长叔家的李婶，过来帮忙的。” “不用不用，也就一两桌饭食，我忙得过来，大姐去前院歇着就好。”秦婶子客气地摇手。 “两个人做，轻省些，在前院没事干，坐着难受。还不如来厨房和你唠唠家常。” 李氏走进厨房，洗了手，拿起菜开始清洗。 付子莘也不客气，“那就麻烦李婶子，我们中午可是有口福了。” 打扫完，付子莘打发付平悦和王秀廷去厨房帮忙烧火。 烧火简单，平时两人也常做，就连付子莘偶尔也去厨房帮忙。 付子莘一去，秦婶子就劝她。付子莘则说：“我要以身作则，自己要干活，小孩子才会跟着学干活。” 付平悦和王秀廷牵着手去了厨房。 王三宝出去采购食材回来，付子莘让他留在前厅泡茶招呼客人。 不一会儿，客人到了。 村长驾着牛车，车上坐了刘阿婆一人。 刘大伯也驾了一辆车，车上坐着他媳妇儿和罗婶子。 付子莘打过招呼，让大家进屋坐。 王三宝帮忙把牛车停在院子里，特地准备了喂牛的草。 “罗婶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你叔他们都有活要干，实在来不了，就我有空。”罗婶子解释道。 刘阿婆直接去后面厨房帮忙，罗婶子也跟着去了。 付平悦和王秀廷两人被赶出来，说是大人来就行，用不着小孩子。 刘常顺三兄妹是最后才到的，赵学敏则派人送了礼过来，说是家中有事没办法过来。 中午大家围着坐了满满的一桌，菜色也很丰富，大家吃得也很开心。 “这豆腐做得真好吃！以后还这样做。”付平悦喜欢吃豆腐。 秦婶子笑着说，“这可是为难我，都是李姐的功劳，这豆腐是她做的。” 李氏比秦婶子大，秦婶子要叫她一声姐姐。 “我也是随便做做，都是在家跟娘学的。” “你也别谦虚了，我这个儿媳妇不仅继承了我做饭的手艺，这做豆腐的手艺也是一顶一地好，豆腐脑、豆腐干也都会做。” 刘阿婆对儿媳妇很是满意。 “我也是好久没做过，这几年在县里陪读，没怎么做豆腐，手艺不如从前。” “李婶子，你何不在家门口摆个摊，做点豆腐、豆腐脑卖？”付子莘提议道。 “这？”李氏从来没想过在县里卖豆腐。 “你们买了房子，做豆腐也便宜。门口就是书院，不愁生意。豆腐脑什么的吃着也方便，生意应该不错的。” “一来打发时间，二来挣点小钱。” 付子莘热心地出谋划策，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个好，我可以带我的同窗来买。”刘常有兴奋地说。 “就叫书院豆腐啊，这可是独一份！”付子莘把名字都想好了。 “我看成，巧儿，这事你做得来。”刘阿婆直接拍板，也不用问刘福来。 巧儿是李氏的名。 “我都好久没做过豆腐，要开也成，娘你可要帮我把关。”李氏也很洒脱。 “行，没问题。”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刘福来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陪着喝酒的王三宝有些心塞，自家先生给别人出谋划策积极得很，自家做点生意营生却兴致缺缺。 他提了好几次，自己在家也是闲着，倒不如开个铺子什么的，多个进账。 付子莘每次都找各种借口婉拒。 她认为，这两年买房置产过于冒进，应该过几年再考虑。 灾年难民，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 教书吗？ 众人要是知道她收如此高的学费，只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她只想安静教书，顺便发个财。 第27章 阅读有方 () 刚放假的时候，付子莘给赵学敏布置了阅读作业，完成两本历史传记的阅读。 今天是交作业的时间。 “小赵，你给我讲一下这两本书主要讲了什么。” 赵学敏整理思绪，照着原文开始背起来。 “停停停，我不是让你背书，你告诉我大纲就好。”付子莘莫名有些上火。 赵学敏手脚无措，以往读书都是这样读的，学堂先生还说他这方法好。 他回想着书籍的原文，“这两本史书是讲开国皇帝和第二代皇帝的书。” “嗯，那分别是如何去描述的？” “……”赵学敏对此毫无头绪。 付子莘拿出这两本传记，她之前是读过了一遍才布置的作业。 “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去阅读的？”付子莘问道。 “啊，就是先生布置作业，我就……” “你是不是喜欢读书？”付子莘认真地问道。 “是的！”赵学敏点点头。 付子莘对赵学敏的态度给予了肯定，“这很好，但是喜欢读书，并不能流于表面。” “人的精力有限，把每本书都背下来是不现实的，而且有些书不值得我们这么做。” 赵学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接收到的信息都是“你多读几遍，把它背下来，你就懂了。” 付子莘继续说，“我让你读书，是让你增进理解力而读，希望你也能抱着相同的目的，从书中学到东西。” “那我应该怎么阅读？” “刚说过了，主动的有目的性的阅读是前提。” 付子莘开始阅读指导。 “在阅读的时候要带着问题，你在阅读完后至少要能回答三个问题，一是讲了什么，二是怎么讲的，三是对你的影响。” 赵学敏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这是我做的读书笔记，你再重新读一遍书，看看我的笔记，好好研究一番。” 付子莘把自己做的读书笔记递给赵学敏。 赵学敏接过笔记，在书房认真研究起来。 他今日有空，郭飞约好了中午来付家。 临近中午，刘常顺和刘常有来送豆腐。 李氏是个雷厉风行的，回去马上就把做豆腐的家伙什置办好，两三日的功夫，书院豆腐就开起来了。 第一天开业，李氏特地派了刘常有来送豆腐，刘常顺怕弟弟贪玩，跟着一起来。 “我娘让我们来给你送豆腐。”刘常有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 “咦，书呆子也在！” 刘常顺赶紧伸手捂住刘常有的嘴。 赵学敏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紧抿着唇。 付子莘拍了刘常有一掌，有些不高兴，“说什么呢！” “不好意思，是我弟弟口无遮拦。”刘常顺赶紧道歉。 付子莘挑眉，两眼盯着刘常有。 刘常有意识到他引起了不快，他平时大大咧咧惯了。 “付姐姐，是我的错。”他又朝屋内赵学敏的方向作揖，“赵兄，你别放在心上，我胡说的。” 赵学敏哼了一声，“你有什么错，我就是个书呆子。” “既然做错了，就要受罚。我刚给学敏布置了抄书的活，你就替他抄了吧。”付子莘指着书桌上的一沓书。 刘常有一看，怎么也有七八本。 “付姐姐，你可饶了我吧！” 刘常顺看着弟弟被罚，终于有人收拾常有，他差点笑出声来。 “对了，记住在过年前抄好给我。”付子莘又补了一刀。 “不能吧，这离过年就两三天了。”刘常有在做最后的挣扎。 付子莘眯着眼笑，“你觉得呢？” 赵学敏看着师傅给他出气，心气顺了不少。 中午付子莘留两人吃中饭，刘常有被抓壮丁，负责烤肉。 郭飞来了后，几人围了一桌。 屋檐下起了两个炉子，一个煮酒，一个烤肉。 酒是秦婶子最近才做的米酒，度数低，不醉人。 付平悦和王秀廷只喝了一口，秦婶子不让她俩再喝。 “小郭，我可是兑现承诺了，请你吃酒。”付子莘开心道。 郭飞哈哈大笑，“付先生，我敬你一杯。” 桌上言笑晏晏，刘常顺很快和赵学敏、郭飞打成一片。 “付姐姐，我也要喝酒。”刘常有少年心性，馋得很。 “行，赏你一杯，喝完好好烤肉。” 付平悦给刘常有倒了一碗酒。 “姑姑，你看，下雪来了。”付平悦指着天空。 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轻盈地落在地上。 炉子里的木炭噼啪响着，付子莘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初雪日，只喝酒未免太单调，我们来投壶吧！” “好！”郭飞拍手。 刘常有加入比赛当中，还有付平悦、王秀廷也一同参加比试。 “姑姑，输的人是不是有惩罚？” 付平悦熟悉付子莘的套路，主动提出来。 “当然啦，不然比赛多无聊。” “那输了的人干嘛？”郭飞问。 赵学敏看着付子莘，他和先生比赛，总是他输。 他被罚过扫地、抄书、烧火、做饭等，这次他一定不能输。 “就罚输的人下次请喝酒。”付子莘宣布比赛规则。 “姑姑！”付平悦有些不满。 “那好吧，你们说一个。”付子莘摊手。 “我看要不这样，一人出两文钱，钱都归最后赢的人。”郭飞提出建议。 付子莘和赵学敏没意见，付平悦和王秀廷都是有零花钱的，也没问题。 刘常有突然跑过去抱住刘常顺，“哥，借我两文钱。” “爹前两天不是才给了你钱吗？” 刘常顺比较节省，不乱买东西，因此钱袋总有余盛。 而刘常有爱买小玩意，看见好吃的也买，总是存不住钱。 “当天我就花完了。”刘常有傻笑道。 最后刘常顺还是帮他出了两文钱。 所有的钱都摆在桌上，等待着胜利的人。 刘常有是最先被淘汰的，“你们耍诈。” 其他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只好悻悻的闭嘴。 最后赢的人是赵学敏，刘常有冲上去夸奖，“你真厉害，我太佩服你了。” 赵学敏不动声色地和他保持距离，“还行吧。” 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书呆子。 “我下学期开学打算办个学生会社，到时候还请付先生指点指点。”郭飞终于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写的活动策划文章，付子莘看完做了批注，让赵学敏带给了他。 “提点意见还是可以的，你到时候直接和小赵一起来。” 第28章 过年闲话 () 最近几日，天空持续飘着小雪，大年三十也不例外。 “下雪天，蔬菜都不好买，连大白菜都涨了价。”秦婶子上街回来，碎碎念道。 付子莘即使过年也没落下锻炼，早上起床后打了一遍太极拳。 付平悦之前嫌冷，有几天没有锻炼，缩在被窝里睡懒觉。 不过没几天，又跟着付子莘一起练拳。 锻炼已经成为付家的一个习惯。 吃完早饭后，付子莘带着付平悦扫雪。 一家人分工，扫雪、除尘、杀鸡，除了平安和平喜，没有人闲着。 扫完雪，付平悦赶紧钻到屋里，站到火炉旁烤火。 “你一会儿去灶上烧火，很快就暖起来了。” 付平悦听了付子莘的话，摇头，“姑姑，你去吧，我不怎么冷。” “好！”付子莘看了付平悦一眼，说道。 她本来是想安排付平悦去干活，这下好了，变成她去。 中午准备的菜式很丰富，鸡鸭鱼肉，样样不少。 秦婶子手艺好，两口锅一起做，很快就把午饭做好。 吃完饭，大家围在客厅里说闲话。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大家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付子莘拨弄着炭火，煮了花茶。 “我先说！”付平悦率先站起来。 “姑姑，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那你知道什么叫永远？”付子莘问道。 “知道知道，以后我招个上门女婿，让他一起孝敬姑姑，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待在姑姑身边！”付平悦使劲点头，一脸认真。 “不知羞！”付子莘瞪了付平悦一眼，不过还是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钱，放到付平悦手里。 “谢谢姑姑！”付平悦高兴地接过。 “廷姐儿，到你了。”付子莘示意王秀廷说。 “我……我喜欢读书，喜欢画画。”王秀廷眉眼低垂，过去的日子就像一场噩梦。 秦婶子看着王秀廷的样子，神色有些担忧。 廷姐儿…… 付子莘摸摸王秀廷的头，也照样抓了一把铜钱给她。 “最难得事情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你既然喜欢，那就坚持下去。” “谢谢先生。” 秦婶子也上前说了两句，付子莘对于吃的总有新的想法，她的厨艺得到了飞速增长。 “希望秦婶子明年做更多好吃的，顺便多酿些酒。”付子莘给秦婶子发了一两银子。 王三宝是最后一个，他最后才说。 “先生，你对我们的大恩，我们没齿难忘。”王三宝顿了几秒，“但是，有些意见我要提一提。” 付子莘细眯着眼，“你说。” “家里开销大，不能单指望着先生的薪水，我们是不是想点法子，谋条生路。” 王三宝没直说，这年月愿意找女先生的人家太少。 即便是赵家，他也看得明明白白，赵家并不认同这个先生，都是赵学敏一意孤行。 不然过年过节的时候，礼节上肯定会做得足足的，他们会以赵家的名义送礼物，而不是赵学敏的个人名义。 赵家心里不痛快，本指望着付子莘贴上去，送礼讨好。 他们觉得付子莘教导赵学敏，有着目的，是为了巴结赵家。 付子莘既然是先生，姿态当然端着，而且她也不觉得有必要去讨好谁。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付子莘问。 “我的想法是，我们开家店铺做买卖。” 付子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阿悦，廷姐，谈谈你们的看法？” “是开粮铺还是肉铺？”付平悦觉得这是最好、最挣钱的铺子。 王三宝被问愣了，“我们不卖粮食和肉。” 付平悦失望地摇头。 “不知成本和营收如何，目标市场是什么，有多大的利润空间？” 王秀廷之前听付子莘提过相关的问题，因此学着付子莘口吻问话。 “这个嘛，开个成衣铺或者首饰铺，都可以的。”王三宝感觉到形势不太有利。 总是有得赚的，不然为什么开店？他压根就没预测过盈利。 廷姐儿竟然不帮着他说话。 “看来王叔连做什么都没想好，以后再说吧。”付子莘不想再多谈。 “先生，你先同意了，我再慢慢想……”王三宝做最后的挣扎。 付子莘将手按住荷包，皱着眉，“王叔，你没有明确的计划就不要再提，你今年的过年钱没了。” 付子莘只做熟悉行业，陌生的领域她一概不碰。 王三宝过年讨了个没趣，本还想说什么，被秦婶子一把拉住。 他之前只是外院的小管事，一直羡慕大管家手下掌着的几个铺子。 之前虽然落到牙婆手中，但在付家过得自在，往日的野心也显露无疑。 他只能另找机会再向付子莘提。 晚上守岁，付子莘让回自己房间守，不必待在客厅。 平安和平喜，在榻上玩玩具。冬日穿得厚，看起来有些笨重。 付平悦打了水，让付子莘泡脚。 付子莘拉着付平悦一起泡，“我们阿悦越来越懂事了。” 付平悦腼腆地笑，不过没几秒，变得伤感起来，“姑姑，你想爹娘、爷爷奶奶他们吗？” 付子莘之前特地问过，哥嫂们的尸骸已无法找到。 因此她请了牌位，让三个小孩子以后能有缅怀的对象。 晚上吃饭的时候，付子莘带着三个小的，特地祭拜了一番。 付平悦将情绪都藏在心里，平日也不表现出来，免得付子莘担心。 “当然想啊，不过我相信他们去了乐园，在另一个世界不用忍饥挨饿受冻，应该是幸福的。” “那我们可以去找他们吗？”付平悦眼里含着泪光。 “可以啊，不过不是现在，我们要带礼物去才行。” “什么礼物？” “嗯，一个很特别的礼物，很难找，很难遇到，因为这个礼物只奖励给坚强勇敢的人，只有通过考验才能获得。” 付平悦一直觉得姑姑最厉害，自然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姑姑，我们要开铺子吗？”付平悦想起了下午的谈话，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你想开什么铺子？” “我想卖肉，这样我们可以天天吃肉。” “现在不是天天吃肉吗？” “那不一样。” “可以啊，不过你要自己攒钱开，姑姑可以给你精神支持，金钱就需要你自己努力了。” “好的……” 第29章 甲班考试 () 过年后，赵学敏恢复了每日来付家学习的日常。 一大早来，在书房学习一天，晚上再回去。 “先生，我想开学后去考甲班的入学考试，你有没有什么建议？”赵学敏红着脸说。 他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已成为众人皆知的笑柄，同窗口中的谈资，他装不知道而已。 付子莘笑着点头，“有想法、有方向，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可是我考了好几次，都不合格……” 赵学敏心里没信心。 “你虽然没有通过，但是经验是有的，再去考时就不至于那么慌张。” 付子莘给赵学敏鼓气，让他增强信心。 “你有要好的朋友在甲班的吗？” 赵学敏总是埋头苦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少与人来往。 如今说得上话的也不过两三个。 郭飞和他一样，也在乙班。其他人不过是泛泛之交。 “没有。”赵学敏有些沮丧。 “刘常顺就是甲班的……”付子莘暗示赵学敏。 “那我上门去拜访刘兄。” 付子莘坐在书桌面前，正在练字。 “针对这次甲班考试，一是你先去找刘常顺，向他请教经验。其次，找到近几回考试的题目。” “我马上去刘家。”赵学敏从椅子上站起来。 “急什么，你派赵小刀去就行，就怕这两日他们回乡下了，到时候你也白跑一趟。” 赵学敏出了书房，吩咐赵小刀去刘家跑一趟。 不过一刻钟，刘家兄弟跟在赵小刀后面来了付家。 “劳烦刘兄，本该我上门拜访的。”赵学敏上前，对刘常顺说道。 “我们在家待着也无事，正好我娘让我们给付家姐儿送豆腐，就一起过来了。” 刘常顺示意刘常有把豆腐送到后厨。 他这个弟弟，不大坐得住，一心想去外面玩。 一听到赵学敏有事要上门拜访，刘常有就催着他哥直接跟着来付宅。 刘常有喜欢往付家跑，上次来喝了米酒，吃了烤肉，还玩了投壶，少年觉得很有意思。 “你们什么时候从乡下回来的，已经开张卖豆腐了吗？”付子莘问道。 “正月初五来的县里，我娘想着早日开张挣钱，我爹就顺便把我们俩赶到县里，让我们好好念书。” 刘常接着又讲了他在乡下如何过的年，玩了什么，吃了什么。 刘常顺不想听刘常有话唠，“你不是说要给平悦、秀廷讲故事吗？” “对哦！”刘常有一拍脑袋，“悦姐儿，我们去客厅聊，最近秦婶子有做什么好吃的点心吗？” “可多了，有……” 刘常有带着两个小姑娘去了客厅。 自从上次他惹了赵学敏不快，不仅被付子莘整治了一番，回家后还被他哥讲了好几次。 刘常有再也不敢乱说话，不过见了赵学敏，总有几分尴尬，所以他尽量避着。 付子莘让刘常顺坐下，赵小刀识趣地倒上茶水。 “赵兄，我想要考进甲班，想找你学点经验。” 赵学敏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没问题，不过我考进甲班是两年前，就怕不大帮得上忙。”刘常顺为人正直磊落，也不讲虚的。 “有顺，你先讲下甲班平时的教学情况和先生为人。”付子莘说道。 “甲班有两个班，分为甲一和甲二。每个班大概十来个学生，每科老师均有两名，由学生自行选课。” “都分班了为什么还要自己选上课的先生？” “其实这个分班，不过是为了便于管理，大家会约着上自习、看书做题等。”刘常顺耐心地解释。 付子莘没想到甲班的管理方式和现代大学相似。 “还有就是为了考核讲师的成绩，如果某位讲师选课率太低，会降级去教下面的班级，严重者直接开除。” 为了培养最优质的学生，用最优质的师资。 付子莘点头表示明白。 “不知甲班考试题目是由哪位先生出的呢？” “是院长和所有讲师一起出的题。一人报送一题，最终由院长定夺采用哪些。” “不过我听说甲班还有面试一关吧？” “是的，不过先生们都还好，不会问刁钻的问题，都能答得上来。” “那些先生中，你最喜欢哪一位？”付子莘问道。 “教算学的陈讲师，他的课最为风趣幽默。”刘常顺回道。 陈先生？付子莘总觉得在那儿听过这个名字。 因最近几次考试，赵学敏都去参加了，回家后均把题一并默写出来，因此考题收集起来也不费工夫。 付子莘看了最近三次考试的题目，心中有了底。 “在开学前，我们需要花点时间做一次考试特训。” 付子莘把她做好的日程安排递给赵学敏看。 “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还是遵照先生的安排吧，不过能不能让郭飞也过来和我一起学习？” 付子莘点头。 “常有也一起吧，每天下午都过来，不要忘记时间。”付子莘对着刘常顺说道。 刘常顺十分赞同，“他确实该收收心。” 在客厅聊得正开心的刘常有，完不知道噩梦即将来临。 付家的书房一下子热闹起来，挤满了人。 他们在付家参加了两次模拟考，整个突击学习的过程持续了十天。 临渊学堂各等级的入学考试，会提前两日。 到了正月十八，甲班入学考。 报考的人有五六十名，其中有大部分是周围县城的。 赵学敏还看到不少学院的同窗。 认识赵学敏的那些同窗，无不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书呆子又来当炮灰。 赵学敏已经学会了平静面对他人非议，他攥紧了拳头，这次一定要成功。 他进入教室坐下来，先生分发完考卷，又讲了几点注意事项。 赵学敏看着考卷上的题目，基本都是见过的，他悬着的心落下来，提起笔仔细作答。 他做完后还有多的时间，就又检查了一遍。 交卷时，所有考生起立，等着监考员逐一收卷子。 他刚出教室，就听到郭飞叫他。 “学敏，这里！” 赵学敏走到郭飞面前，“我要去一趟付宅，你呢？” 第30章 毛遂自荐 () “明天下午就能出考试结果。”赵学敏说道。 他一考完就来了付宅，郭飞有事先回了家。 “我今天去学里，听同窗说教算学的陈先生去临县了，实在太可惜了。”刘常顺过来通消息。 陈讲师走了，还有另外的讲师，倒也不算问题。 “不是还有个算学先生？”付子莘低头写字。 “唉，另外一个先生因去年都没人选他讲的课，要降他去教乙班，他愤而辞职。” 刘常顺细细解释，“因陈先生讲课好，后来整个书院的算学课都是由他来教，院长也没再另外聘请。” “这马上就要开学了，另外招一名就行。”赵学敏倒不担心。 “听说还没找到满意的，时间太仓促了。” 虽然算学课不是最重要的科目，在生活中却是最实用的。 付子莘听了刘常顺的话，心里一动。 即便是参加入学考试，赵学敏的学习进度也没落下。 之前学习了阅读的方法，他最近正在用新的技巧阅读。 付子莘又布置了一本游记，先让他看些简单的。 付子莘下午出门去了临渊学堂。 “我是来应聘算学讲师的，烦请通报。” 最近院长正为了这事发愁，门房派了个小厮将付子莘带到院长室。 “院长，有人来应聘算学先生。”小厮敲门。 “进来！”门里传来声音。 小厮将门打开，示意付子莘进去。 “见过林院长，我叫付子莘，听说书院在招算学先生，我是来应聘的。” 林原盛端坐在书案后面，付子莘行礼问候。 林原盛五十来岁的年纪，留有胡须，顶着一头斑驳的白发。 他抬头一看，是一个瘦弱的青年，个子中等，脸庞有些稚气。 他身穿青色长衫配黑色大氅，脚蹬毛靴，头戴银簪。 “你祖籍何处，年龄几何？”林原盛问道。 “我不到十八岁，是本县桃花镇刘家村人，常住在县里，平日给学生上点课外辅导课以补贴家用。” 这么年轻，又一个不合适的，林原盛还是照例问了几个问题。 “你从何处得知我们学院在招算学先生的？” “我同村的刘常顺就在甲班，是听他无意中说的，我听了后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来尝试一番。” 付子莘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丝毫不见紧张。 林原盛又继续问，“考学到何种程度？” 临渊学堂的先生都是有功名的。 “因家中境况不好，无钱考学。但自小对数字敏感，算学最为精通，毫不夸张地说，您随便出题，我都能答对。” 付子莘毛遂自荐，只能让对方对自己能力充分肯定，才有录取的希望。 她虽然是姑娘家，但家中确实贫穷，无钱读书考学。 林原盛本来有些犹豫，但马上就要开学了，想着出题试一下也无妨。 没想到这一试就是两个小时，他把算学书上的题目都出了一遍，付子莘都能准确作答。 林原盛想不出新的题目来考付子莘，但他没有功名，年纪也太小，这让他还是有些犹豫。 “林院长，我有给学生辅导的经历，不缺教学经验。算学能力也强，知识过硬。另外对于算学的实用性方面，也多有研究。账本核算，成本控制等等，我都可以开设课程教导学生。” 临渊学堂的学生也不只是为了考取功名，有些读书一般的学生，毕业后可能会去当账房或者管事，如果付子莘能教这些，想来会很受欢迎。 林原盛有些心动。 “如果您不放心，可以问问书院的学生郭飞或者赵学敏，他们都是认识我的。” “临渊学堂以培养优质的学生为目标，思想开明，文化风气浓厚。素闻院长识人善用，最能接受先进思想。我虽然年轻，但拥有绝对的实力，院长如果打破陈规，破格录用，在教育一行以及在学生的未来培养上，都有莫大的好处。” 付子莘再次陈述自己的优势，她虽身为女子，仍能教书育人，大放光彩。 林原盛心里飞快地盘算，“虽然我看好你，但是终究还是要学生喜欢。因此先要试工两周，如果学生没有意见，就聘请你为临渊学堂正式的算学讲师。” “没问题，不过我们还是需要先签一份约定。”付子莘道。 几分钟后，付子莘揣着约定书出了学堂。 她回到家时，赵学敏还没走。 “学敏，我今天去了你们学堂应聘算学老师。”付子莘肯定要把消息第一个告诉自己的学生。 “什么？结果怎么样？”赵学敏既惊讶又紧张。 “先要去试讲两周，学生认可就没问题。” 赵学敏有话想问，但又犹豫着。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说出来我听听。”付子莘留意到赵学敏的神情。 “林院长愿意聘请女先生吗？”赵学敏小声地问。 “怎么不愿意，他不是都让我去试讲？”付子莘有些奇怪。 “呃……”林院长一定误会了，赵学敏知道自家先生的，鲜少穿女装，都是书生扮相。 今天付子莘照常穿着男装，英姿飒爽，颇为帅气。 不知道的人，一眼看去，这就是位俊朗少年。 “他不会误会我是男的吧？”付子莘觉得有些好笑。 赵学敏肯定地点头。 “没事儿，正式签合约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核实的。”要是现在就说，这事儿肯定黄。 付子莘决定打擦边球，当他们都习惯的时候，就不得不接受了。 第31章 开学小事 () 开学日，放假的学生回校报道，这一天也是甲班入学考试成绩出来的日子。 付子莘让王三宝上街的时候，顺便去看下榜单。 她要确认赵学敏是否在名单里面，否则悬着的心始终无法落下。 当然赵家一早也打发了赵小刀去学堂守着。 “我家学敏读书这么用功，这次肯定能考上。”赵老太太飞快地转着佛珠。 赵学敏微笑不语，先生说他这次十拿九稳，肯定没差的。 “二弟，你考上了的话，大哥给你包个大红包。”赵学章笑着说。 他从小爱经商，空了的时候便跟着父亲各地跑，如今已能熟练掌管家族名下的产业，因此他的私房钱足足的。 “谢谢大哥。”赵学敏笑着说。 “都这个点了，按理来说，榜单早出来了，小刀怎么还没回来？”赵老太太内心紧张得很。 说曹操曹操到，赵老太太话头刚落，赵小刀便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 “少爷考上了！考上了！” 赵老太太猛地站起来，考上了！ “赏！”赵老太太喜极而泣，学敏是个有出息的，不愧是自家孙儿。 赵学敏听到赵小刀的话，紧绷着的脸也放松下来，他真的考上了。 “恭喜二弟，回头我让人把红包给你搬到院子里。”赵学章真心为赵学敏高兴。 赵学敏听完消息便回了书房，赵小刀带着学生证明去给他报名，顺便把成绩告知付先生。 而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正商量着给赵学敏请私人讲师的事情。 “我看学敏是个能读的，我们家也有些资财，正该大力支持。”赵老太太亲自给赵老太爷倒茶。 “我已经给附近府县的好友去信，想来最近就会有回音。” 赵老太爷想了想，问道：“最近他还去付家？” 赵老太爷每日忙着应酬，对家里的事情知之甚少。 “每日一早就去，吃晚饭前才回来。”赵老太太说过赵学敏，他回答是去学习的，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一个年轻姐儿，能教些什么？新的先生请了来，不能让他再往付家跑。”赵老太爷有些生气。 “是这个理，不过当着他的面，还是要好言劝着，之前不还因为付子莘罚过贴身小厮。” …… 第二日正式上课，付子莘换了一身新衣服，是秦婶子听说她要去临渊学堂教书连夜赶着做的。 深蓝色的儒士服，银色的滚边，付子莘穿上身，众人直夸好看。 她吃过早饭，慢悠悠地走到学堂，去了后勤办理进出牌子。 负责后勤的罗管事把她引到后院的先生休息处，每名教师都有一间房，房间里配有书桌、书架、软榻等物。 他将写有付子莘名字的条形白纸贴在一间房门前，然后带着她一一见过其他先生。 “先生吃饭有单独的厨娘做，中饭免费，就在对面的饭厅，到点了自己去吃。”罗管事走之前还不忘叮嘱。 上午没事，付子莘拿出自己带的教案熟悉起来，临近中午才被叫去开了个短会，拿到了她本期的课表。 她每两天要上三节算学课，甲乙丙三个等级均有一节算学大课，时长为一个时辰。 她看了下，她的课都是在下午，她特地去找了林院长。 “书院先生不需要坐班吧？”书院没有女厕所，一整天都在书院待着，很是不方便。 “这倒不用，你就住附近倒也便利，若有事会找人来叫你，你上课的时候再来即可。”林原盛说道。 付子莘听了这话，安心许多，回休息室收拾了东西就回家去。 出大门时，门房还主动打招呼，“付先生慢走！” 付子莘回到家，秦婶子打开门一看，吓了一跳。 “先生，是不是书院不要你教了？”她声音哆嗦着。 “好着呢，我的课都在下午，上午不用去，这不眼看着快吃午饭，我就回家来了。”付子莘跨进家门，将教案放进书房。 “我饭做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给你送去，发现没有食盒，我让你王叔去买一个，还没回来呢。” “下午几点上课？” “未时初，要上到申时末。”付子莘算了一下时间。 “那赶紧摆饭，吃了休息一会儿好去上课。”秦婶子也不等王三宝回来。 秦婶子冲着厨房喊了一声，“廷姐儿，先生回来了，摆好碗筷，端菜吃饭了！” 付平悦和王秀廷出了灶房一看，果真是付子莘，两人赶紧把餐具拿到饭厅摆好。 秦婶子中午炖了鸡汤，炒了个回锅肉，再做了一份凉拌莴笋。 付子莘也不客气，端起饭菜就吃。 平时没有外人，大家就坐一桌吃饭。 赵学敏在的话，秦婶子就会分成两份，她和王三宝在赵学敏私下吃。 本来秦婶子也要王秀廷和他们一起单独私下吃，付子莘回绝了才作罢。 付子莘赶紧吃完午饭，饭后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回到房间休息。 平日，付子莘每天中午也是休息半个小时，已经养成了习惯。 她生物钟很准，半个小时醒来，打水洗漱完毕，拿起教案朝临渊学堂走去。 今天下午是乙班和丙班的大课。 第一节课，付子莘也不讲知识，先是自我介绍，然后做一些数字计算的趣味游戏。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算学先生，姓付，叫我付先生即可。”付子莘首先简单地介绍自己。 乙班的学生顿时哗然，这么年轻，跑来教算学，也不知道够不够格。 “陈先生怎么说走就走了，他上的算学课最好懂。” “唉！” …… 坐在下面的学生交头接耳。 乙班学生一共三十人，人数不少。 付子莘咳嗽一声，“各位同学，关于我是否具备教导你们算学的能力，林院长可能比你们更清楚。而至于我上课如何，则需要你们来评价。” “好了，第一堂课，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我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下面请各位同学也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付子莘示意最后一排的同学开始，她边听介绍边记录。 三十人做完自我介绍，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好的，接下来我们玩一个算数小游戏。” 第32章 第一节课 () 从第一排开始，前两位同学是1和2两个数字，第三位同学要迅速算出前两位同学所报数字的和。 1，2，3，5，8，13…… 刚开始的计算非常简单，到后面就有些困难了。 古代的学生没有受过心算的特别训练，反应会慢许多。 付子莘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他们算数。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简单的计算，人人都能算出来，只不过是速度的问题。而每个人都神贯注，参与其中。 算数小游戏结束后，付子莘提出所有学生分为五个小组，每个小组选出一个组长。 上课回答问题可以给小组加分，到期末的时候，积分最多的小组可以得到奖励。 “大家可以自由组队，选出组长，然后在下课前把名单给我。”付子莘坐在讲桌前，不紧不慢地说。 临渊学堂按学生综合成绩分班，分别是甲乙丙班。 每个班的学生年龄大小不等，但整体年纪偏低。 临渊学堂考学主要面向童生试，通过童生试后，大多会选择进入万里书院学习。 主要的师资集中于甲班，而历年甲班的童生试通过率为百分之百，所以甲班的入学考试才难考，这也是为什么临渊学堂一门课能聘请两门先生的原因。 丙班的人更少一些，大约有二十来个。 上课内容和乙班一样，也是自我介绍、小游戏和分组。 她现在还看不出乙丙班学生的差异，看来有必要做一次测验。 另外也要找组长开会，聊一下学习进度。 甲班倒还好说，目标是童生试，她已经找院长要了近几年的童生试考题，涉及算学的部分重点看了，教案已经做好。 上完课，付子莘揣着一叠名单，拿着行李，准备回家。 “付先生，今天公子不能过来了。”赵小刀叫住付子莘。 付子莘说了声“好”，也没问什么原因。 她回家的时候，付平悦殷勤地帮她拿东西。 “姑姑，学院上课好玩吗？” “就知道玩，我让你和廷姐抄的题目好了没？” 付子莘将所有考试真题汇总，出了一套试卷，明天上课要让甲班学生考的。 “早就抄完了，放在书桌上呢。”付平悦将书桌上的试卷拿给付子莘看。 “字写得不好，明天影响学生答题，我可要罚你们。” 付子莘展开试卷，一共十二道题目，两个小姑娘的字说不上好，但是很端正。 就是字还不能写太小，整张试卷看起来满满当当的。 还好她把题目精简，没有用长篇文字来描述，不然一页纸还不够写的。 “不错，每抄写一页得一文钱，你们自己去管家那里领。” 付子莘叫她们做事，总会根据情况给些工钱，一是让她们知道如何挣钱，二是培养储蓄的习惯。 “太好了，我一共抄了十一篇，有十一文钱。这是我挣得最多的一次！”付平悦异常开心。 “我去厨房叫秀廷，一起去领钱。”付平悦让付子莘写了纸条，领钱的时候王三宝会看付子莘有没有签名，没有纸质证明领不了钱。 两个小姑娘因为一次性得了不少铜钱，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姑姑，我要存钱建房子。” 晚上睡觉时，付平悦一本正经地告诉付子莘。 “那你现在存多少了？” “五十八文钱。”付平悦将匣子里的钱数了一遍。 “你要在哪里建房子？” “回刘家村呀，把茅草屋推了，建个青砖大瓦房。”付平悦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计划。 “可是你不是说还要开个肉铺？”付子莘笑着问。 “就是就是，我还要给姑姑买衣服穿。” 付平悦突然发现钱有点少，“姑姑，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再抄试卷呀，这样我就可以存更多的钱。” 付子莘很想告诉付平悦，你应该去挣别人的钱，她给的，不就相当于从左边的荷包放到右边的荷包吗？ 都是一家人，没有区别。 “明天还帮我抄，行吧？” “好……” 第二天下午，甲班算学课。 “付……”刘常有的嘴突然被赵学敏捂住。 刘常有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进了甲班，看到付子莘，吓得叫出了声。 赵学敏把手放下来，刘常有瞪大了眼睛，看看付子莘，又看看赵学敏，眼神游移不定。 付子莘做完了自我介绍，“我们第一节课做个小小的测试，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位同学，对，说的就是你，来把试卷发下去。” 付子莘指着刘常有，吩咐道。 刘常有同手同脚地走到教室前面，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他接过付子莘手里的试卷，双手抖得厉害。 “赶紧发下去，别到时候来不及答题。”付子莘又说了一句。 刘常有这才镇定下来，赶紧把试卷发下去。 “答题时间最多半个时辰，提前答好，自行上来交卷。”付子莘吩咐了一句，就出去了。 她昨天把红色的墨放在了休息室，一会儿改试卷要用。 “写的字真难看，这样水准的人也配当先生？”有人抗议道。 其他人跟着看试卷，像是稚子的笔迹，付子莘的书法未免太差，这种人也能进临渊学堂？ 先生不在，教室立刻嘈杂起来。 本来因为换了新的讲师，学生心中多有不满。 又因为付子莘中途出去，试卷的字比较丑，更多的学生加入进来抱怨。 赵学敏很生气，想为付子莘辩解，但她之前叮嘱过他不要乱出头。 这怎么可能是付子莘的字，一看就是阿悦和廷姐的，她们两个的字可都是他启蒙的。 “这字不像付……写的。”刘常有低声说道。 不过这种情况没持续几分钟。 突然有个声音说道，“我之前看过一份童生试真题，第三道题就是里面的！” “我也看到过，第一题，第九题也是童生试原题。” 他们因为仔细读了题目，发现了这份被书法耽误的宝贵试卷。 “这些题不会都是往年童生试的原题吧？” “不能吧？” “……” 教室迅速安静下来，学生迅速进入状态开始答题。 付子莘拿着红色的墨回到教室，一片安静，竟然这么听话？ 第33章 很不一样 () 学生做完了试卷，挨个交到付子莘处。 她当场提笔批卷，记录分数。 有答得好的，也有答得不好的。 因为规定了时间，好些人题目都没有答完。 “要是多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做完。” “对呀，半个时辰，计算量那么大……” “你多少分？”刘常有问同桌的赵学敏。 付子莘将现代考试的分数应用在古代，便于她精确地统计分析。 “八十分。”赵学敏不好意思地说。 时间不够，他有两道题没做。 “什么？”刘常有欲哭无泪，“我才三十分。”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成绩，听起来不是很理想。 “第一次考试，大家应该没有做好准备。以后我们会经常突击考试，希望大家能习惯。”付子莘轻声说道。 “不是吧！”刘常有惨叫一声。 “有件事要事先提醒大家，如果正确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下，麻烦各位自觉支付手抄试卷的辛苦费一文钱，我家侄女可不能白费功夫。”付子莘意味深长地笑。 她事前已经打听过了，甲班学子的家里至少都是小康家庭，不会计较这一文钱。 追根到底，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面子和能力的问题。 说白了，付子莘也不差这一两文钱。 刘常有一听，哭丧着脸，付家姐姐怎么如此狠。 “现在，我们迅速过一遍这套试卷。”考完试立即讲解，印象更深刻。 “第一题，鸡兔同笼的问题，大家都对了。”付子莘将每道题的错误率都统计了的。 “有没有同学给大家讲一下你做题的过程？”付子莘认为主动权应该放在学生身上，学生参与，学习效果才会好。 没有人主动回答。 “刘常有，你来说说。”这道题是刘常有对的为数不多的一道题目。 刘常有本来在开小差，被付子莘一点名，立马站起了身。 “我……鸡有两只脚……兔有四只脚，一共有三十五个头，也就是鸡的数量加兔的数量为三十五，然后，我凑的数字……”刘常有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付家姐姐老是盯着他。 付子莘点点头，“能凑出数也是一种能力，其余的同学有更准确的方法吗？” 刘常顺站了起来，讲述了一元方程的用法。 “嗯，很不错，用方程来解就很简单。”付子莘夸奖了两句，示意他坐下。 “这道题，还有不懂的人吗？”付子莘又确认了一遍。 “既然大家都懂了，我们看第二题。” 付子莘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下的题目讲完。 时间掐的刚好，正好下课。 “刘常有，麻烦你帮我把笔墨放回我的休息室。” 付子莘赶紧出了屋子，直接回家。 她可是不拖堂的好老师。 而教室里的学生，早就忘了对付子莘的不满，一心钻研题目。 “付先生跟以往的先生差别很大。” “是的，很不一样。” “他有什么好，都不用自己讲解，是学生在讲题，我看他也是个名不副实的。” 赵学敏在后边听到了，摇摇头，付先生可不是在偷懒。 “我觉得付先生挺好的。”坐在赵学敏前排的男生说道。 他主动站起来讲了两道题的解法，被付子莘夸了一番，心中满满都是成就感。 众人逐渐离开，开始为下节课做准备。 刘常有放完东西回到教室，他和赵学敏是甲二班的学生。 “赵兄，付姐姐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刘常有小声地问。 “你想多了。”赵学敏淡淡地回了一句。 刘常有已经遗忘了之前的不快，还主动和赵学敏讲话。 但是开小灶，这是把付子莘想成什么样了？ 赵学敏仔细总结过，这段日子付子莘教了他什么东西。 基本不涉及知识点的教导，都是有关世界观和方法论的。 付子莘指导他的学习，引导他去思考，教他如何评价问题，以及如何阅读。 赵学敏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自己的提升。 付子莘回到家，付平悦和王秀廷还在抄试卷，这是明天考试要用的。 “抄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然伤眼睛。”付子莘嘱咐道。 “快了，还有几页就写好！”付平悦嘴里应着。 付子莘笑笑，也不管两个小姑娘，去逗平安和平喜。 两人最爱往付子莘脚边凑，“姑姑……” 付子莘拿出卡片，教平安和平喜认画。 卡片是付平悦和王秀廷的作品，上面画了各种动物，还写了字。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好几种彩色颜料，让学习卡片一下子生动许多，不再局限于黑白。 “这是小狗，狗狗怎么叫的？汪汪……” 付子莘一边解说，一边模仿，哄得平安和平喜一愣一愣的。 “汪汪！” 第34章 身份曝光 () 时间飞快地跑过，转眼已是一个月之后。 付子莘顺利和临渊学堂签了用工合同，成为了一名临渊学堂的讲师。 初春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寒意。 这一日，付子莘给甲班上完课，向休息室走去。 她用讲故事和举例子的方法来讲课，将算学讲得生动而活波，很快就得到了学生的喜欢。 当然，经常出其不意的考试，也让大家又爱又恨。 如果说陈先生让晦涩难懂的算学问题讲解得明白透彻，那付子莘则是将算学问题融入生活，融入实际，通过故事和案例，一听就懂。 “付姐姐，你这次考试题怎么出这么难？” 付子莘刚回到休息室，刘常有后脚跟着进来。 “在学堂我不是姐姐，而是先生，记住了吗？”付子莘瞪了赵学敏一眼。 “你看，这几道题，我还是不懂……”刘常有把自己的试卷递给付子莘，请教起错题。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刘常有，你叫谁姐姐？” 门口站着两个甲班的学生，他们手里拿着试卷，也是准备来请教问题的。 其中一名叫李坤，正是说话这位，他脸色惨白。 刘常有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犯了天大的错误，付子莘的性别被发现了。 “刘常有，你说，你叫谁姐姐！”李坤往门里跨了一步。 刘常有眼神闪躲，低着头，急得哭了出来。 付子莘定神看了看门口的两位少年，她的学生。 “叫的是我。”付子莘坦荡地承认。 学堂的先生、学生至今没有人怀疑她的性别，这和她总是穿男装有很大的关系。 要不是今天被人听到刘常有的称呼，谁会怀疑付先生是女子？ 她的日常穿着、身材长相、生活习惯、说话方式和嗓音，没有一点表明她是一名女子。 暗地里，很多学生都把付子莘当偶像，学识见闻充足，为人潇洒，风度翩翩。 和院长签用工合同时，付子莘在契约里注明了性别为女性，但是林原盛过于高兴，压根没仔细看契约。 院长想的是好不容易又出了一个优秀的算学先生，肯定要和临渊学堂绑在一起，不能像陈先生一样，中途被人挖走。 他特地在契约中注明了用工年份三年，约定期限内必须在临渊学堂上课，毁约需支付五倍赔偿，还特地拿去衙门做了公证。 公证不过是多写了一份，存在官府，然后在契约上加盖红章。 因为师爷和院长相熟，只盖章了事，根本没想起去读一下契约内容。 本来林原盛想签更长时间的，但付子莘最多只签三年，态度很是强硬，林原盛只好妥协。 “你你你……怎么可以，你是个骗子！”李坤生气得跑走。 和李坤一同来休息室的是张斌，看着李坤跑远，赶紧追上去。 临渊学堂出了一个爆炸的新闻，教算学一门课的付先生是个女的。 消息在书院飞快地进行传播，惊动了林原盛。 “胡闹！”林原盛手里紧紧攥着契约书，气得吹胡子瞪眼。 难怪，签契约的时候，付子莘让他再斟酌一下，仔细看看契约。 第二天又跑来问了一遍，林原盛直说没问题，让她安心上课。 他怎么能想到付子莘耍了他一道，有苦难言，只能咽下。 对于临渊学堂出了个女先生，各方舆论不一，不出一天，便给思明县增加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付子莘的学生。 “天啦，付先生怎么可能是女的，她哪里像女的？” “我的偶像，怎么可能是女的，我不相信。” “女人竟然混进学堂教书，还让我们叫她先生，真是可耻。” “我最喜欢的就是算学课了，付先生不会被开除吧？” …… 临渊学堂的先生。 “小付竟然是女的，之前我们还一起喝酒，她那酒量……” “我还邀请她去花楼听曲……” “小付才学非凡，身为女子，可惜！” “院长又要招算学先生了。” “临渊学堂沦为笑柄，院长肯定气得睡不着觉。” “奇女子，奇女子！” “女子跑来教书，真正是贻笑大方。” …… 学生家长。 “真是荒唐，把孩子送去书院，竟然跟着女子学习。” “明天要去找临渊学堂给个说法。” “女子上课，不是误人子弟嘛。” “我家孩子回来说最喜欢的就是算学先生……” “一个女子混迹在男人堆中，无法想象。” “可别带坏了我家小子。” …… 县城百姓。 “劲爆新闻，临渊学堂算学先生是女子。” “比说书还精彩，怎么都没人看出来？” “听说要不是被学生听见她和熟人的谈话，大家都被瞒在鼓里。” “女子进书院教书，还是头一回听说。” “这有什么，开国都有女将军，女先生又怎么了？” “你们说，院长事先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 付家邻居。 “临渊学堂那位女先生，就住在我们隔壁。” “我还见过那家人，刚搬来的时候还特地送了吃的。” “我和她们家的厨娘很熟，听说主家待下人极好。” “她们家小孩子也活泼得紧，我还去串过门。” “怎么就是女的，我竟然也看走眼了，之前见着她一表人才，还想着招回家做个上门女婿。” “这种人不行哦，一看就是不安分的，谁娶了谁倒霉。” …… 赵家。 “不成体统，不准学敏再去她那里！”赵老太爷大发雷霆。 一介女子，惹得整个县城议论纷纷，也是本事。 “我早就说这人不行，还好早做了打算，新请的名师正在来思明县的路上。”赵老太爷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痛快。 “这不仅是她自己成了整个县里的笑话，连带着临渊学堂也成了笑话，还好我们低调，不然整个赵家也会沦为笑柄。” 赵老太太恨得晚饭都没吃，在床上躺着休息。 赵学敏的父亲去了庄子里修养，他母亲也跟着去照顾，暂时还不知道学堂发生的事情。 …… 付家。 刘常有闯了祸，回了家被李氏打了一顿，押着他来付家赔罪。 “婶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早晚会知道的，你也别说刘常有的不是了。”付子莘淡定得很，心中自有主张。 “这小子嘴碎的毛病改不了，总有天要闯祸，说话都不过脑子的。”李氏恨得牙痒痒，谁让他是自己的儿子呢。 付子莘劝了半天，李氏才带着刘常有回了家。 付子莘懒得去管外面的风风雨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了工作总有其他的出路，虽然她不是很想做生意，但实在没办法了，行商也是可以的。 现代的工作生活，高强度、熬夜加班、压力大，都已经习以为常。 付子莘这一世只想过悠闲自在的生活，谁让她不缺钱呢，所以才不在意做生意挣钱。 书房外的秦婶子和王三宝二人说着什么，面露忧色。 这可怎么是好？ 第35章 找我谈话 () “付先生，院长找您有事，让您直接去他家。”林原盛的小厮来传话，说要见她。 付子莘早上刚吃罢早饭，正在研究县试的题目。 她放下笔，跟着小厮去往林家。 林原盛的家离付家不远，走路约莫五六分钟。 “小付，你这么早去哪儿？” 付子莘回头一看，是学里的孔老先生，讲经义一门，他正在铺子里吃早饭。 孔老先生原先是一名县官，告老回乡后被邀请来临渊学堂讲学。 “院长找我，去他家。”付子莘手指了指前方。 “孔先生，早上好。”小厮施礼。 孔老先生这才注意到付子莘前面的小厮，朝他点点头。 “小付，我们聊两句。”孔老先生指了指旁边的长条凳。 付子莘过去坐下，孔老先生让她吃包子。 “我在家吃过早饭了。”付子莘摇头。 “女先生进书院教书，是创举，也是好事，你可别听外面谣传说什么就是什么。” 孔老先生昨日听闻了此事，心中不免担忧。 “我省的，多谢先生关心。” 付子莘又和孔老先生聊了两句，小厮在一旁等得着急，她起身付了早餐钱，往林家走去。 “老爷，付先生来了。”小厮在门口通传。 “让她进来。” 小厮打开书房的大门，付子莘脚步有些迟疑，走了进去。 “付先生好！” 林原盛看到付子莘，“哼”了一声。 付子莘身穿黑色儒士服，银线祥云收边，布料是上好的锦缎，走动间光彩浮动。 二月不到，天气有些凉，出门时秦婶子特地让她穿了件紫红色大氅。 一看就是翩翩公子，英气非凡，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姑娘家。 林原盛的亲戚，前两日还托他做媒，他正准备找时间提一下，还好没提，不然就闹了笑话。 不对，现在已经是整个县城的谈资，也成了笑话。 “小付，你这穿着打扮是不是应该改一下？”林原盛意有所指。 “回院长，暂无打算，穿着舒适和自我喜好是首要因素，这有什么问题？” 付子莘现代过惯了每日职业装的生活，虽然也穿小黑裙，但是裤装居多。 在她的认知里，儒士服这一类的服装就相当于正装，职场就应该有职场的打扮。 难不成穿着女装去给学生上课，她是无法接受的。就像穿一身休闲装去参加酒会，奇怪得很。 “怎么没有问题，你让别人误会你是男子不就是问题吗？”林原盛瞪了她一眼。 “这怎么能怪我呢，也没人问我是男是女。” 付子莘一脸无辜，谁让原身性别特征不明显，她都没束胸好吧。 “你……”林原盛语塞，生气地将付子莘的用工契约扔给她。 “院长您看，这契约里可是明明白白写清楚了性别的，我可没想隐瞒您什么。” 付子莘将契约又递到林原盛面前。 林原盛看到这契约就来气，他当时也是昏了头，谁会想到招的是个女先生。 “郭飞和赵家那小子都知道你是姑娘家？” 林原盛还特地找了人来问，都说付子莘厉害，他也就没再多核实。 “赵学敏是我的弟子，小郭和他是好友，也尊称我为先生。”付子莘如实说道。 “……”好嘛，都是一伙的。 小厮进来送茶水，“老爷，付先生，请用茶。” 林原盛现在不得不接受自己招了名女先生的事实，对错尚无可知，但肯定会受到抵制。 他年轻时四处求学，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不少风土人情，心中见识不是常人能比，不然也开办不了临渊学堂。 “如今民风开放，但对女子仍有不少限制。”林原盛还有话没有明说。 “所以说，院长此举颇为开明，说不定以后还要记入史册的。”付子莘称赞道。 “你呀……舆论太过，我也不好交代。”林原盛爱惜付子莘的才气，是个人才，丢了可惜。 “我在算学一门的能力，您是知道的，但是就因为舆论世俗让我辞职，我也不愿意。您可以再招人，只要新来的算学先生胜过我，不需您说，我自己主动离职。”付子莘自信地说。 “这个法子好，到时候公开比赛，他们也就没有什么话说。” 林原盛对付子莘的绝对实力也是深信不疑。 “上次你要的童生试考题，如何？” 二月末就是县试，离考试只有三天。 今年临渊学堂有五名学生参加，刘常顺就是其中一名。 这五名学生早就搬到了书院考试园住宿读书，封闭培训。 刘常顺还不知道刘常有闹出的事情。 “算学一门您就放心吧，保证不丢分。”今年出题人仍然不变，付子莘早已摸清出题思路，她准备了两套押题卷。 “嗯，那把握就多了两分。”林原盛胸有成竹，今年五名学生都通过肯定没有问题，就看能不能挣个头名。 “听说学生喜欢听你讲闲话，考前你去讲一课，让他们放松放松。” 最近一段时间学习紧张，林原盛怕学生压力过大。 “没问题，院长您安排就行。”这几个参加考试的学子，付子莘都很熟悉。 “小付，你未来是如何打算的？”林原盛知道付子莘不会一直待在思明县。 “我还没想好，反正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付子莘心中自有成算，不过没有说出来。 她语气笃定，林原盛知道她已经有想法，也就没再多问。 “最近出了两本新游记，是我经年好友所作，知你爱看，特帮你要了两本。” 林原盛从书桌左上角拿了两本书，递给付子莘。 “谢谢院长！”付子莘接过书，又有新故事可以讲给小孩子听。 付平悦和王秀廷的教育，一直有付子莘控制大方向。 随着开学，赵学敏来付家的时间变少，但是两个人的大字一直在练。 闲的时候，付子莘就会给她们讲游记故事，吸引她们的关注，培养兴趣。 只有喜欢，才能持久地做一件事。 虽然付子莘营造出的热爱学习和读书氛围良好，但是以后孩子长大，离开了她，如果没有幼年培养的良好习惯，不过是荒废度日，无所事事。 林原盛留付子莘吃中饭，正好王三宝带着付平悦来叫她，她便告辞回去。 第36章 学生罢课 () 付子莘吃完午饭，踩着点去上课。 本来热闹嘈杂的教室，付子莘一进去，立马安静下来。 学生稀稀疏疏地坐着，付子莘一数，一大半都没来上课。 下面的学生，偷偷打量着付子莘。 付子莘拿出考勤记录本，将出勤情况如实记录。 “其他没来上课的学生交了假条没有？有让人代请假的吗？” 乙丙两班合并起来上大课，讲的内容深浅不一，考试题目侧重点不同。 前面两节讲算学，后面两节讲案例或者故事见闻。 新颖的上课方式在学子中颇受欢迎。 “回先生，没有。”大家都闭嘴不说话，坐在最后一排的何威风小声讲了一句。 何威风，是雅集客栈的主家少爷，也是刘常有的死党。 “好的，我明白了。”付子莘看着下面的学生，就算她讲课，他们也无心听讲。 “想必大家也听说了有关我的传闻，课堂上讲这些本不合适，但是既然大家都这么在意，我想还是有必要讲一讲的。” 付子莘合上教案，坐在讲桌前。 “何威风，你为什么来上课呢？”付子莘问道。 何威风听到提问，局促地站了起来，“我……” “没关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付子莘一向鼓励学生勇敢表达。 “因为我对付先生讲的算学知识很感兴趣，每次听都有新收获。”何威风家中从商，对数字、生意比较敏感。 他确实从付子莘这里学到了知识，并开始在家中的生意中练手。 本来他的同窗都怂恿他罢课，但他坚持来上课。 “你难道不介意我是女先生吗？”付子莘笑了笑，接着问。 “啊，我没多想。”他确实听说了这件事，家中父母也都知道，但他们对此并没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我觉得没问题，付先生算学方面的才学有目共睹，只要有所长处，向女先生学习也是可以的。” 付子莘示意何威风坐下，“首先，关于此事，书院已经有了决定，很快就会出告示。” “我之所以今天能站在教室里，那是因为我有实力，拥有绝对的优势。” 下面的学生第一次听到如此狂妄的话，没想到付子莘如此自信。 “学子求学，是为了提升自己，增进学识，增长见识。向名师学习，向优秀者学习，这是必须的。” “如果执着于性别偏见，你可能错过几堂课，也可能错过改变自己的机会。” 付子莘一直在课堂中传递正确的认知，如何看待问题或者现象，如何评价。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学习新的内容。”付子莘可不会等着所有人都来上课后才讲新知识点。 …… 付子莘上完课，书院布告栏张贴了通知，她扫了一眼，没有过多关注。 倒是其他学生，在付子莘走了之后，围在布告栏前面，议论纷纷。 “还以为院长会直接把付先生开除。”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书院会成为第一家有女先生的书院。”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哪有这么简单，不是说她输了就离开吗？” “我要去报名挑战，她讲的内容也没什么难度。” “就你，院长都佩服的算学先生，你连付先生一半都比不上，可别大言不惭。” “女先生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回家，我爹反应大得很，直呼误人子弟。” “今天大半的学生罢课，付先生上课讲了些什么了” “就上课呀，讲了新的内容。” “什么！我们都没去怎么就讲新内容？” “付先生还记录了今天的出勤，你们都没有请假，估计要扣分。” “下次上课要考试，付先生提前说的。” “卧槽，兄弟，笔记借我抄一下，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去上课了。” “我不看，考什么试，说不定明天她就被赶出临渊学堂。” 一时间，有人后悔罢课，有人坚持要把付子莘赶出去。 甲班的学生虽然议论纷纷，但是他们中没人敢怂恿罢课，好不容易进了甲班，要是因此被踢出去，可不划算。 就是李坤，那个当事者，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付子莘可不在乎学生是否听她讲课，愿意听的就听，不愿意拉倒。 她可学不来好心劝学这一套，资本市场的无情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这持续影响着她的行为方式。 如果看她平日性情温和好相处，就此认为她是个热心的人，那就大错特错。 毫不相干的人，谁管你那么多。 就算是认识的人，如果违背了付子莘的行事原则，她也可以翻脸无情。 林原盛不仅在书院内张贴公告，县里也贴满了告示。 如在算学方面有所长，可现场报名挑战付子莘，胜出后将被聘为临渊学堂的算学先生，待遇从优。 许多人看到了挑战信息，都蠢蠢欲动。 书院里，有心大的学子，提前报了名，要给这位女先生一点颜色看看。 临近县试，报考的学生晚上也要上课。 今天晚上是付子莘的算学课，她拿两套押题卷讲一讲就差不多了。 付子莘把卷子发下去，“会做的题目，不用写过程，直接记录答案。吃不准的题目，把过程详细写下来，只给半个小时。” 学生安静做题，灯芯发出“哔啵”清脆的响声。 半个小时后，付子莘开始讲解题思路，公布答案。 “今年的县试题型就在这两张卷子里，这些题是我们常做的，答题时思路清晰，过程完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要是经义一门也这么简单就好了。”其中一位学生叹气。 “没有难度岂不是人人一考就过？”付子莘笑着说。 “我早上碰见孔先生，他还说没问题，大家都已经把知识点熟练掌握了。” 孔老先生，教学时比较严肃，从不夸奖谁，但为人很是正派。 “真的是孔先生说的？”刘常顺问道。 他虽然在甲班学了几年，基础扎实。今年第一次参加考学，心中颇为紧张。 “是的，不然明天你们自己问孔先生好啦。” 晚自习时间充裕，讲完题目还剩有时间，付子莘就让他们自己复习，她也坐下来研究考试题目。 县试之后紧接着就是府试，府试在四月，时间紧张。 虽然算学不是重点考查科目，但是能拿满分总是好的。 第37章 打擂台战 () 上完晚课，书院里灯火通明。 付子莘走出书院，街上一片漆黑，远远地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王三宝提着灯笼，站在书院门口，早早地候着。 “先生，回吧。”王三宝用灯笼引路。 “阿悦他们可歇息了？” “没呢，在书房里玩，等你回去讲故事。” 自从上次付子莘独自带着付平悦回家，平安和平喜晚上等不到付子莘就绝不睡觉。 付平悦因为有了王秀廷这个玩伴，两人总有诸多事情可做，一起写字，一起看书，一起画画。 付子莘到家，先去书房。 平安和平喜扑过来迎接她，“姑姑！” “这么想姑姑呀！”付子莘亲了亲两个孩子的小脸，两人乖乖地去玩玩具。 平安和平喜不黏人，只要在他们视线范围内，他们就可以玩自己的，不去打扰付子莘和付平悦。 当然，每天付子莘都会抽空和他们玩耍互动，付平悦也会教他俩说话、认图。 “姑姑，你是不是不能当书院先生了？”付平悦不安地问道。 她无意中听到王三宝和秦婶子的谈话，今天一直心不在焉。 “你害怕吗？姑姑要是不能在书院教书，你会伤心吗？”付子莘蹲下身，和付平悦平视。 “姑姑，我们不要买新衣服新鞋子，也不要天天吃肉，这样就可以省好多钱。” 付平悦点点头，王三宝说姑姑丢了工作，家中就没了进账，只能坐吃山空。 “你呀，操心倒不少。就算不能当教书先生，姑姑还可以做其他挣钱，保证你不仅天天吃肉，还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付子莘捏捏付平悦的鼻子。 第二天下午是甲班的算学课。 刘常有在教室外等候，眼睛红红的，一脸歉意。 “付先生……” “怎么不叫我付姐姐了？”听到刘常有叫她先生，付子莘不大习惯。 一提到这个，刘常有就想哭。 “你放宽心，不要太在意。”付子莘安慰道。 刘常有听了，仍旧哭丧着脸。他已经被家人轮番说教了一顿，自家亲哥还在书院里住着，等他出来肯定又要被骂。 刘常有最怕的人是他老爹，其次是他哥刘常顺。 “先生……” “好啦，笑一个，赶紧进去上课。”付子莘拍了拍刘常有的肩膀，毫不在意地说道。 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件大事。 一开始进书院，付子莘就有了思想准备，而且她也能承担后果。 刘常有不过是根导火索，是无辜的。 甲班的学生，除了报名参加县试的，其余人都来上课了。 只不过付子莘也看出了他们脸上或多或少的心不在焉。 …… 下午的算学挑战赛在雅集客栈举办，付子莘上完课急忙赶去现场。 雅集客栈人声鼎沸，还有不少人围在客栈外面。 一楼大厅坐满了人，拼桌挤着坐的，手拿茶碗踮脚站着的，不时地向门口张望。 在大厅左侧，搭了个简易的高台，上面放了一张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台子下面第一排，是四个单独的座位。 付子莘挤进客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付子莘！” 众人纷纷向付子莘看过来，她顶着注视的目光，走向高台站定。 随着她的到来，四位评审见证的人也相继落座。 临渊学堂的院长林原盛，县衙师爷孙志，万里书院算学博士彭勇强，还有魏朝钱庄思明县负责人陈永军。 雅集客栈何掌柜上前施礼，“感谢各位光临雅集客栈，本客栈很荣幸能举办付先生的算学擂台赛。” “最近付先生，因为女子身份执教而颇受质疑。她今天公开接受挑战，一旦失败，就将辞去临渊学堂的算学先生职位。” “今天不限经验，接受现场报名，只要你有信心，都可以与付先生一同对决。” 何掌柜话刚说完，立即有人站起来，“我来！” 付子莘一看，是个胖胖的少年，看着很是面熟，对了，是丙班的学生。 自己的学生来挑战自己，付子莘想笑又笑不出来。 围观的人群中，她还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 付子莘倒不是伤心，而是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水平，这么多人都来挑战，怕是要费不少时间。 她冲少年点点头，想了想，转身对何掌柜说了几句。 “今天要挑战的人太多，为了节约时间，请参加挑战的人留下，其余人到门外等候。”何掌柜道以歉意。 众人虽有不满，但见里面坐着的评审也没意见，也不好多说什么。 围观群众转移到客栈外面，付子莘数了数剩下的人，足足有二十几个。 何掌柜让小二也给参赛者拿纸笔，“四位先生分别出题，念出题目后立即在规定时间内作答，然后检查答案，答错或未答者淘汰。” 第一题是林原盛出的。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众人听完题目做答，何掌柜在一旁默写下题目，并让小二张贴在门外墙上。 付子莘心里一默，答案便出来。 她把答案23写在纸上。 答题时间到，四位评审走到每个人面前，每点一个，客栈的伙计就跟在后面收纸笔，这些都是答错或没答的。 第一道题就淘汰了十来个人。 接着是第二道题。 孙志想了想，有道题挺合适，于是念出题目：“一个人用车装米，从甲地运往乙地，装米的车曰行25千米，不装米的空车曰行35千米，5日往返三次，问二地相距多少千米？” 付子莘列了个方程，很快解出答案。 第二道题目拿出去张贴时，顺便公布第一题的答案。 围观的群众看着一题接一题地往外张贴，里面剩下的挑战者越来越少。 “这女先生在算学方面还真有两把刷子，我看着这题想了半天，都没解出来。” “谁知道是不是事前串通好的？这么难的题谁会做！”一名早早被淘汰的男子，心有不甘。 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临渊学堂的院长透露题倒还合理，但是其他人也漏题，当群众是傻子吗？当几位先生是傻子吗？ 一旦被发现，可是清誉的问题，事关德行，不容有失。 而且给付子莘漏题，也没有必要。 除了付子莘，还有其他人答对，难道他们也是事先得到了小道消息？ 第38章 名师到来 () 付子莘最终赢得了比赛，答题正确率百分之百，一共答了二十三道题。 对于她和林原盛来说，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 但是对于其他挑战者来说，则是意料之外，他们没想到付子莘算数这么厉害。 “即使付子莘赢了，但是身为女子，不在家待着，跑去教书，成何体统？” 有人还是不甘心，死活无法接受付子莘在书院教书。 付子莘和林原盛并不理会这些闲言闲语，要真计较，那就太过痛苦。 魏朝世风开放，女子抛头露面经营生意的多的是，不过还没有女性如此胆大，往学术领域插一脚。 书院先生，教书育人，培养人才，向朝廷输送新鲜血液。 只要在教育界有所成就，经年积累，朝廷上总能看到一派学生的身影。 这相当于是向男性争夺统治权利。 当然不管是林原盛还是付子莘，都没想那么远，林原盛是惜才，付子莘是为了保住工作。 这一天的比赛，让思明县的百姓欣然接受付子莘的存在。 一时的丑闻，迅速转变风向，变成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我们县可是有女先生，算学一科极其厉害……” 对于底层的百姓而言，生活富足，来往谈笑，思想也更具有包容力。 反倒是那些读书半成不就的人，怨言最多。 只不过大众的舆论，显然是支持和佩服付子莘的，那些反对的声音只能站下风。 第二日上午，付家的大门被敲响。 “先生，有位少年来找您，说是同乡，姓罗。”王三宝来书房禀报。 付子莘出去，一看来人，笑着招呼，“有根哥，你怎么来了，赶紧进来坐。” 罗有根一身武士打扮，王三宝之前没见过，难怪不认识。 “吃过早饭没？我让秦婶子给你煮。”付子莘让罗有根坐下，问道。 “不用麻烦了，我走镖，路过县城，正好车队在县里停留，特地过来看看。”罗有根解释道。 王三宝给罗有根上茶，“喝点茶水，暖暖身子。” “你……”付子莘想问他怎么突然来她家，是不是有急事。 “县里的事情已经传到村里，我娘担心你，正好让我来看看，要不要紧？”罗有根神色担忧，皱着眉。 “多谢你们关心，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仍旧在临渊学堂教书。” “你要不要回乡下？”罗有根在村里听了许多不好的话，很是难听。 “回不回都一样，不去管它就没事。”就算回村里，也会有流言蜚语。 付子莘也不打算回去，县里的思想实际上比村里更开放，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好吧，要是有难处，只管捎话回去。”罗有根起身告辞，出门前不忘叮嘱。 “车队赶时间，我就不多留了。” 罗有根走后，付子莘倚坐在椅子上，沉默着，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咚咚咚！”付子莘被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王三宝去开门，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日子，敲门声响个不停。 “付家姐儿，你没事儿吧？”刘阿婆走进来，关心道。 “刘阿婆，您怎么也来了。”付子莘看到刘阿婆，猜到她也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还不是有些人乱说话，你教书好好的，不就是女先生吗，说得忒难听，气得我睡不好觉。这不，来看看你，你可别被流言吓倒。” 刘阿婆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生气。 付子莘教书挣钱过日子，有三个小孩要抚养，丢了工作可怎么办。 “您犯不着生气，随他们说去，我这么厉害，也没人把我赶出书院，除非我主动离开。”付子莘劝道。 “合该这样……” …… 赵府。 “常青院收拾出来没，贵客马上就要到府里了。”赵老太太问道。 “娘，前两天就收拾好了的，已经拨了两个机灵的下人看着，出不了差。”文氏笑着说。 赵老太太知自家大儿媳是个妥当的，这才放心坐下来。 “你爹呢，今天没出门吧？”赵老太太又问。 “在书房理事，今天是个重要日子，在家等着呢。” 赵家如此隆重，是在等待谁的到来？ 原来是赵家托人花大价钱请的名师李毅，以后专门在赵家辅导赵学敏的功课。 赵学敏今日没去付家，祖母特地嘱咐他放学早点回家，有客人要来。 “这是为你请的名师李毅先生，还不快来拜见先生。”赵老太爷说道。 名师？我已经有师傅了，为什么还要请先生？ 赵学敏虽然满肚子疑问，但他出于礼貌还是规矩地拜见李毅。 不懂礼仪，会被付子莘嘲讽，赵学敏可不想这样。 李毅问了几句话，大抵是读什么书，学到什么程度，然后就让赵学敏明日放学后去他那里。 今日赵家接风洗尘，李毅喝了不少酒，加上舟车劳顿，也要好好休息。 李毅离场后，赵学敏赶紧问道：“什么先生，我已经有付先生了，不需要其他先生。” “你说的什么话，也不知羞，一个女先生能懂什么？你可是要考科举做官的，她能教你什么？”赵老太爷语重心长道。 “是啊，李毅是远近闻名的先生，他可是举人出身。”赵老太太也劝道。 “不，我不，我不需要，我只跟着付先生学。”赵学敏脾气犟起来。 祖父、祖母怎么就看不到付先生的好？ 赵老太爷见说不通，加上又喝了点酒，伸手打了赵学敏一巴掌。 赵老太太吓得呆住了，宝贝孙子竟然挨了打！ 赵学敏红着眼，一手捂着脸，跑了出去。 …… 付家刚吃罢晚饭，付子莘此时正在书房检查付平悦和王秀廷两人的背诵情况。 秦婶子来报，说是赵学敏过来了，付子莘有些诧异。 这么晚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付子莘看着门外站着的少年，一脸踌躇，左边脸红肿着，上面能清晰地看见巴掌印。 “秦婶子，快去烧点热水，再把我的药膏拿来。” 付子莘又对屋内说道，“阿悦，学敏哥哥找我有正事，你们就待在书房看书，我和学敏去待客室。” 秦婶子烧了热水，还煮了鸡蛋。 赵学敏拿起毛巾自己洗脸，脸碰着就疼。 秦婶子把鸡蛋用帕子包了，在赵学敏红肿的脸上滚，疼得他龇牙咧嘴。 滚完鸡蛋，秦婶子又帮着擦药膏。 付子莘特地备的药，在保和堂买的。家里有小孩，怕磕着碰着。 第一回倒是给赵学敏用了。 “有话该好好说，怎么还打人，婶子心疼得嘞。”秦婶子叹气。 “我……”赵学敏哭丧着脸，“先生，我有事跟你说……” 第39章 指导先生 () “这有什么？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付子莘听了，也不伤心，反过来安慰赵学敏。 “可是我只想跟着你学习。”赵学敏是真心认付子莘为师。 “李毅先生，我也有所耳闻，连林原盛先生也颇为推崇，对科考有着独特的见解。” 付子莘温言劝解，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所擅长的，李毅先生未必会，但他所擅长的，我也只不过一知半解。” “人的一生不应该只有一个先生，应当有多位先生，博取所长，有所进步。” “跟着这样一位名师学习，也是一件幸事。” “可是……”赵学敏还是有些不愿意，他是真心崇拜和喜欢付子莘。 “难不成你跟着李毅先生学习就不认我为师了吗？遇到问题或者困惑，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那我只跟着他学习，不拜他为师，我只有你一个师傅。”赵学敏坚持道。 “都行，我也会布置课业的。” 付子莘无法理解赵学敏对拜师的坚持。 魏朝人对于拜师非常慎重，有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赵学敏是自己主动拜师的，赵家人以为他不过一时冲动跟着付子莘一起学习，再加上他们不认可付子莘女性的身份，所以这个拜师没有得到赵家人的认可。 赵学敏听了付子莘的话，在王三宝的陪同下回到家中。 ……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下次旬休，我们出去郊游，听说大宝寺的桃花已经开始开了。”付子莘对秦婶子说道。 “行，我早点做好准备，做些点心带着。”秦婶子也欢喜，难得能出去玩。 付平悦和王秀廷听了，两人头挨着头，商量着要怎么玩。 “最好能摘点桃花回来酿酒。”付子莘一脸期待。 “姑姑，你怎么老是想着喝酒，咱们家的酒都堆了一个房间呢！”付平悦小脸皱着，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我这是在收藏酒，以后想喝了再拿出来，就几瓶，哪里多了？” 付子莘也就爱酒这点爱好，她以前的梦想可是在法国买座酒庄，可惜在这里还没看到过葡萄酒。 “姑姑，那可不是几瓶，我数了的，一共二十八个瓶子。” “你个机灵鬼，还管起我喝酒来。”付子莘有些无奈。 一瓶酒可比一斤猪肉贵多了，付平悦心里盘算着，她的存款能买几瓶酒。 付子莘买的瓶装酒，都是极品级的，可不是十几二十文一斤的散装酒。 付平悦的存款连半瓶也买不起，她如果知道这些酒的价格，肯定要伤心地哭出来。 “先生，郭家少爷派人递了帖子来。”王三宝进来书房。 “有说什么事吗？”付子莘问道。 “说是郭少爷请您去指导指导，另外还有一封书信。”王三宝将帖子和信件放到书桌上。 付子莘在书桌前坐下，看了名帖，然后把书信递给付平悦，“阿悦，你来读一读信里写的什么。” 王三宝和秦婶子出了书房，去准备午饭。 付平悦拆开信件，“付先生，安好。我欲组织一个会社，希望您能给予指导……” 没想到郭飞真要搞会社，付子莘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还说要请你吃饭。”付平悦将信件收好，放进书架的匣子里。 “那我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你在家要乖乖的。” “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付平悦撅着嘴。 下午上完课，付子莘把教案放回休息室，然后往书院外走去。 “付先生，这里！”郭飞站在书院门口招手。 “我自己去也没问题，没必要特地等我。”付子莘说道。 正好是放学时分，学子们出了书院，纷纷往家赶。 也有马车停在书院门口等着，小厮在门口张望，这些也是来接学生放学的，都是富裕人家。 郭飞对自家小厮吩咐了两句，“我和付先生走去望香楼，让车夫晚点来接。” 小厮一溜烟跑走，付子莘和郭飞肩并着肩，一起往酒楼走去。 “就我们两个？”付子莘问道。 街上的店铺开始挂上灯笼，天色逐渐变暗。 “还有个朋友，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不是临渊学堂的，自己去。”郭飞解释道。 “听说望香楼最近推出了一款新酒，付先生你肯定喜欢。” 郭飞知道付子莘爱酒，选酒楼时十分用心。 付子莘一听，眼睛一亮，“少年，你很上道呀！” 望香楼不在学区，而是位于城中心，就在县衙的对面。 付子莘感慨于县城商业的繁荣，晚上灯火通明，叫卖声不断。 “付先生！” 付子莘眼神四顾，在左侧的脂粉铺子看到一个熟人。 “阿绿，你怎么在外面？” “打扫卫生的丫鬟不小心把小姐的脂粉摔了，我出来买些脂粉回去。” “付先生，有空常来春生楼坐坐，大家想你得紧。”叫阿绿的姑娘热情地说道。 春生楼？那不是风月场所吗？ 郭飞语气结结巴巴，“付先生，你……她们……不是好人家……” “什么不是好人家？”付子莘笑着问。 “唉呀，你……你……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郭飞被家里管的严，但也听别人说起过春生楼。 “哪种地方？” “风月场所……”郭飞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你可是女的……” “哈哈哈！”付子莘忍不住大笑，她不过是去听个曲，看个舞，喝点酒嘛。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有表演可看？谁家的大家闺秀能给陌生人表演歌舞、演奏曲子？ 付子莘表示很无辜。 到了望香楼，小二领着到了楼上的包间，叫黄河厅。 郭飞的朋友先到，看见人进来，忙起身迎接。 “付先生好，久仰大名！” “这是我的好朋友，叫李鹤龄，考过了童生试，如今在万里书院念书。”郭飞介绍道。 付子莘打过招呼，坐在上首。 “小二，倒酒，上菜！”李鹤龄大声说道。 两人轮番给付子莘敬酒，酒过三巡，她喝得高兴了，才放下筷子，端坐着。 “小郭，你说吧，你们打算干什么？” “我们就是想聚在一起，成立一个会社组织，然后搞些活动，丰富下生活，也没特别的定位。” 第40章 组织雏形 () “既然要做，何不搞个大的？”付子莘正色道。 “付先生，你的意思是？” 郭飞给付子莘倒酒，他年纪小，没怎么喝过酒，不过两杯下肚，已有些头晕，连酒洒到桌子上也没注意到。 “你们难道不想办一个有名的会社？” “当然想，反正都是要办，能做到最好，何乐而不为？”李鹤龄拍桌而起。 “既然这样，我有个想法，你们可以听一听。” 郭飞和李鹤龄凑上前，竖起耳朵。 “会社团体多种多样，可以是专一类型的，比如射箭社、书法社、围棋社等，专注于某一类领域的研究。” “其实你们还可以组建一种组织，这种组织只吸纳最优秀的人才，网罗社会精英阶层，会员只接受推荐和主动邀请。” “这个神秘的组织，会定期举报活动，大家共享资源和消息，会员间相互帮助扶持。” 郭飞听了，很是心动。 这个组织完就是一个人脉关系大网，对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这不好吧？”李鹤龄说话小声翼翼地，忍住颤抖的手指。 朝廷会允许这种组织的存在？ “又没叫你们造反，只要君主圣明，谁干这种傻事。” 付子莘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都说是神秘组织了，而且我们会有成员来自朝廷，有人通风报信，他们无法人赃俱获，即使怀疑，你们怕什么？” 付子莘反过来给两人倒酒，两人被灌了几杯，说话都在飘，“干！” 付子莘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两人，摇摇头，酒量不行，她一个人喝着也不尽兴。 她让守在门口的小厮进来服侍，“明天你们少爷醒了，让他们来找我。” 她出了望香楼，看见付平悦和秦婶子站在酒楼外面等她。 “姑姑，我就说你会喝酒，还好来接你了。”付平悦上前去牵她的手。 付子莘装作喝醉的样子，“乖阿悦，你可要扶好我。” …… 第二天上午，付子莘去给参加县试的人讲了一节课。 下午照常上算学课，没有学生敢逃课，因为付子莘的教学进度不会为谁而停留。 下午刚到家，郭飞和李鹤龄就上得门来。 “付先生，我们来找你商量商量昨天晚上提的会社的事情。”郭飞说道。 “去书房吧。”付子莘先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再去书房。 书房里茶水、点心都已备好。几个小孩子回了后院。 “还以为你们要再考虑两天。”付子莘笑着说，“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我今天醒来，上课一直在琢磨这事情，想了一天也没理清楚。”郭飞瘫坐在椅子上。 “说说看，你们都是怎么考虑的？”付子莘洗耳恭听。 “首先是会社的成员，需要会员推荐或者我们主动邀请，那哪些人符合标准呢？” 郭飞倒是想把他所有要好的人都拉进来。 “我们的组织是一个人脉资源结合体。”付子莘引导道。 “官宦子弟或者富家子弟，这些是我们吸收的对象。”郭飞思维一转，立刻就想到了。 李鹤龄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有些人不学无术，怎么办？” 他可不想和这样的人交往。 “那就还需要限定标准来挑选会员。”付子莘说。 “本人也要品行过关，学识说得过去才行。”李鹤龄拿起笔在纸上记录。 “那只能招收有着良好背景的会员吗？”付子莘继续问道。 “出生寒门，但学习突出的人，我们也可以吸纳进来。”郭飞越说越兴奋。 “我有个问题，我们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有资格进会社，需不需要考核，是不是只要会员介绍都可以？” 郭飞有些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我们要有一个评审团队，至少三人组成，共同考核评价，都同意才能进来。” “也就是说，我们要为了会员的质量，严格把关。”李鹤龄总结道。 “既然我们是一个会社组织，那肯定要有名称、徽章、标记和制度。” “不如叫自强学社？”郭飞建议。 “为了显得神秘，应该取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字。”李鹤龄说道。 “田庄？”郭飞来的路上正好听到有人说这个，这个名词十分普通，不会引人怀疑。 “那标记就以两把剑和一个酒坛子组成的图形为准，如何？” 付子莘听到李鹤龄的提议，少年，干嘛要加酒瓶子，她会觉得是在暗示什么。 郭飞愉快地答应，“到时候我们画好图，送去首饰店用铜制成令牌，背面把每个人的编号刻上去。” 郭飞又想到了什么，“我们还没有固定的场所？还有活动经费哪里来？” “固定的集会场所不大安，举办活动时临时通知好了。”付子莘插话道。 “那经费呢？”郭飞问。 “我倒是可以把我存的零花钱拿出来，不过只有十来两。”李鹤龄决定做出牺牲。 “我的零花钱都花完了。”郭飞连一两银子存款也没有。 郭飞和李鹤龄互相看了看，有些沮丧。 “我来当赞助人吧。”付子莘正好钱花不出去，搞点活动也好，没了再挣。 两个少年听了，说要商量一下，然后在一旁嘀咕了半天。 “付先生，你来做田庄的庄主，我和李鹤龄同为副庄主。”郭飞说出两人商量出的结果。 “你们自己组织就是，我不过赞助点费用，还是别了。”付子莘拒绝。 “付先生，这个会社主意是你出的，钱也是你赞助的，以后发展还指望你出力，你就别推辞了。”李鹤龄劝道。 郭飞也上前劝道，付子莘推辞不过，只好当了庄主。 “正好，我们三个发起人可以组成审核团队，审核成员资格，组织各种活动，只有三人共同决议才有效。”郭飞高兴道。 “我负责去制徽章、令牌和印章。”李鹤龄说。 “那我先观察有无符合资格的人选，列个名单。”郭飞也找到了要做的事情。 “我……”付子莘一开口，郭飞和李鹤龄两人就一脸期待地等着下文。 “我来写规章制度吧。”付子莘说道。 三人愉快地分了工，自此，田庄这个在后来大名鼎鼎的会社组织，就这样成立了。 第41章 填词大赛 () “填词大赛，听曲填词，经典传唱，参与有奖！” 思明县城最近真是热闹不断，年前的射箭比赛，年后付子莘的新闻，以及这两日大家讨论最多的填词大赛。 当然，这也是付子莘的主意。 付子莘爱看表演，其女子身份曝光后，她被春生楼的头牌乔小语引为知己。 乔小语幼年被父母卖给人牙子，几经辗转，到了春生楼。 因相貌姣好，被春生楼老板甄碧特别培养，乐器学得也快，如今已是当红的头牌。 随着年岁增长，甄碧有意让她陪客，说白了就是拍卖初夜。 但乔小语心有不甘，向付子莘倾诉，大吐苦水。 “这有何难，只要你有价值和竞争力，自己就有话语权，何须听老鸨的。”付子莘对于自己有想法的人，不吝于提供建议。 付子莘为乔小语卖艺不卖身的目标，特地策划了填词大赛。 乔小语擅长各种乐器，曲子弹得也好，不然付子莘也不会经常往春生楼跑。 付子莘在魏朝还没有见过歌唱的表演，因此认为乔小语可以走名家填词，自己作曲演唱的路子。 歌曲的传唱度高，有利于迅速提升知名度。 赵学敏每日回去要去李毅那里报到，没有多的空闲时间，因此本次活动是由郭飞和李鹤龄两个人负责实施。 赞助费当然是找春生楼的老板甄碧，她也心甘情愿地出这份钱。 县城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填词比赛的宣传单，街上随便问个小孩，也都知道县城要办一场填词比赛。 “小付，最近正火的填词比赛，你可有兴趣参加？”孔老先生上完课，晃悠到付子莘的办公室，问道。 “让我算数还行，填词就有点为难我了。”付子莘苦笑道。 付子莘看孔老先生颇感兴趣，“孔先生，您要不要参加？” 孔先生私下里也爱写点诗词，尤其年纪大了，就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们年纪大了，就不和年轻人凑热闹。”孔老先生自嘲道。 付子莘叫住孔老先生，让他坐下，他要是能参加比赛，可就太好了。 “孔先生，您可不老，我看您心态年轻着呢。实话告诉您，这主意还是我出的呢，不过组织是由郭飞和万里书院的李鹤龄负责。” 孔先生听了大吃一惊，“你可瞒得紧！” “所以说啊，您要是有空一定得来参加，帮忙捧个人场。”付子莘拜托道。 不过考虑到词的用途，付子莘还是事先进行说明。 “这次的填词比赛是为了春生楼的乔小语姑娘，她想要卖艺不卖身，而她在音乐方面颇有天赋，这词就是为她征集的。” “这……”他可是一点也没听说比赛和春生楼有关。 毕竟风月场所，总要有所顾忌。 “被选上的作品，将由乔小语姑娘演唱，并在民间推广。” 付子莘把事情说清楚，由孔先生自己决定参不参加。 “不过是在风月场所传唱，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他同时也对乔小语高看一眼。 孔老先生爽快地决定参加比赛，付子莘把报名的事情包揽了，“等事情了了，我再单独请您吃饭。” 众人期待已久的填词比赛拉开了帷幕，比赛在望香楼举办。 除了人们自愿报名，郭飞还给周边小有名气的读书人主动发邀请函，吸引了几十个人参加。 所有参赛者在一楼坐下，乔小语在二楼房间弹奏乐器，分别是一首古琴曲和琵琶曲。 参赛人员听曲后，填写歌词，完成作品。 最后由评委选出最佳作品。 评委就是县城百姓，所有的作品都将张贴于酒楼外面，有专人解读介绍。 要是支持哪一位选手，就在酒楼登记。整个投票过程将持续半个月的时间。 最后支持率最高的作品会有丰厚的酬劳，当然所有参赛者在比赛当天可以在望香楼就餐。 县里的百姓，一天之内就找到了新的乐子，“我喜欢这首词，我投他一票。” “还是这一首更好，我投他！” 相互间打招呼，也由“吃饭了吗？”变成“投票了吗？” 民众的参与度颇高，付子莘也在班里拉票，“我们书院的孔先生也参加了比赛，大家多多支持，为我们孔先生投票拉分。” 学生的集体感还是很强的，听到说自己书院的先生参加，回家后纷纷让家人投孔先生一票。 孔老先生知道了，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能直接让您入选，当然您也不屑于这样，我帮忙拉票总可以吧。”付子莘在临渊学堂最要好的同事就属孔先生。 孔老先生只好默认了此事。 …… 填词比赛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县试结果公布了。 “先生，刘常顺少爷通过了县试，得了第一名。”付子莘一回到家，王三宝就上前报喜。 付子莘在书院已经得知了此事，很是高兴。 “有去刘家道喜没，去布庄买两匹好料子，一起送过去。” “好嘞！”王三宝叫上秦婶子，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刘家。 刘常顺通过了县试，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刘家气氛却有些沉闷。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已经被爹娘教训过了。”刘常有委屈巴巴的。 刘常顺脸色难看，这个弟弟嘴上没把门，竟然惹出了这般大的事情。 “付姐姐都说不怪我了。”刘常有小心翼翼地说。 “罚你今年的零花钱都没有了。”刘常顺铁了心要给刘常有教训。 “哥，你怎么能……” “刘家姐姐，可在家？”秦婶子敲门。 “怀香妹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李氏赶紧错开，让人进院子，她这才发现王三宝也来了，肩上还扛着两匹布。 “姐姐，你看东西放哪儿合适？”秦怀香问道。 “放这间屋子里吧。”李氏赶紧去开门，秦怀香帮着卸下布料。 “听说常顺考过了县试，先生高兴得很，让我们送两匹料子过来，祝贺他取得好成绩。”秦怀香说道。 刘常顺听到动静，出了书房，没想到竟是付家来送礼。 “劳烦叔和婶子谢过付子莘，改天我再登门拜谢。”刘常顺礼貌地答谢。 他有意地望了望书房，刘常有躲在里面不好意思出来。 礼物送到，秦怀香急着回家做饭，聊了两句就告辞。 “大哥，你考完啦？” 第42章 比赛结果 () 在绣坊学艺的刘常云下工回家，看到所有人都围在客厅。 “谁送的料子？”刘常云在绣坊，每天和布料打交道。 这两款都是最新的料子，才上市不久，一匹布少了几两银子都买不来。 “哥通过县试，付姐姐送的。”刘常有解释道。 “这可是好料子，我抽空给大哥做两套，大哥去年就没得过新衣服。”刘常云有些心疼。 往年，他们过年的时候都能有一套新衣服，但去年在县里买了宅子，就没有闲钱置衣。 “我去年也没有新衣服穿。”刘常有凑到妹妹面前。 李氏拍了小儿子一巴掌，“人家送给你哥的料子，你也肖想。你什么时候通过县试，老娘就给你做新衣服。” 布料有多，做个几身都没问题，但刘常顺还生气着，也就装没听见。 刘常云心里则想得有点多，这付家姐姐也忒大方，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十来两银子。 她哥大好青年，前途无量，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出来，都是一家人，也不讲究。 “哈哈哈……”刘常有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刘常云没怎么和付子莘接触过，自然了解不深。 付子莘行事潇洒，穿着洒脱，怎么看都不会是看上他哥的样子。 付姐姐平时看起来比他亲哥还有魅力，十足的贵公子模样。 刘常顺听到刘常云的话，脸一黑，“胡说八道些什么。” 李氏则看了刘常顺一眼，心里有些不自在。 要是付子莘知道了，肯定大喊冤枉，如果不是看在刘阿婆的份上，谁送礼呀。 “娘，你们不要瞎猜测，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刘常顺有些无语。 …… 又过了四、五日，填词比赛的结果出来了。 孔老先生的《声声慢》和另一人的《蝶恋花》成为最终的胜利作品。 两人分别获得十两银子的奖励，孔老先生花钱买了首饰送给老妻，妻子十分高兴，反而请付子莘吃饭。 乔小语得了词，立即开始排练演唱，期间请付子莘去听了好几次，直到最后满意为止。 不出一个月，县里几乎人人都会哼这首歌。 乔小语成了各家宴会的常客，被邀请去弹琴唱歌，风头无两。 不少人写了词，求上门，想让乔小语谱曲演唱。 乔小语所演唱的歌曲甚至传到其他州府，春生楼的老鸨甄碧每天宾客盈门，数钱数到手抽筋。 赵学敏是事后才听说付子莘指导了此次活动，先生竟然不找身为弟子的他，是不是不想教他了？ 付子莘确实没有询问赵学敏要不要参加，赵家正好给他请了名师，而她也察觉到了赵家对她的不满和轻视。 她何必要上赶着找不自在。 因此郭飞询问是否要赵学敏一起组织时，她借口说他在忙，不参与这次活动。 要不是赵学敏在路上碰见郭飞，两人闲聊了几句，他肯定被蒙在鼓里，也就不会突然出现在付家院子里。 “你怎么来了？”付子莘惊讶道。 赵学敏快哭了都，“先生，我不要跟着李毅先生学习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跟着别人学，快把先生你给弄丢了。” 付子莘听完赵学敏孩子气的话，哭笑不得。 “你不是随时都能来吗？我一直在这里，怎么会丢？” “……”赵学敏紧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你让郭飞组织活动，都不叫我……” 原来少年是心里害怕付子莘不再教他。 “把你最近的读书笔记给我，我要看看你的功课完成情况。”付子莘在书桌前坐定，开口道。 少年从书箱里取出笔记本，“你上次给我的游记，我读完了，讲的是作者求学途中的见闻和风景。书籍的第一部分……” 付子莘听着赵学敏介绍，游记的内容、书籍的组织架构以及作者的观点和看法。 “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部分？对你有何影响？”赵学敏介绍完，付子莘又问。 “印象最深的是作者途中帮助一名受伤的男子，顺路带他去医馆看病，却反被这人偷了钱财。”赵学敏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为什么？”付子莘有些意外。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这位受伤的男子手脚不干净。” “那我们以后出门都不帮助伤病弱者吗？”付子莘反问。 “这……”赵学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关于这个问题，你回去好好思考，想明白了写篇文章给我。”付子莘布置作业。 “好的，先生。”赵学敏高兴地答应。 “嗯，现在我要考察你的学习进度。” 付子莘让少年口述最近的学习内容，有哪些疑惑以及疑惑是否解决。 李毅确实无愧于名师，对于知识点的讲解很是透彻，希望有时间可以见面交流一番。 因时间不早，付子莘正准备赶赵学敏回家，赵小刀却直接闯进书房，“少爷，该回家了，你还要去李毅先生那里学习呢。” 赵学敏没太注意，想着天色确实不早了，上前告辞。 付子莘皱了皱眉，看了赵小刀一眼，语气有些冷，“你回吧。” …… 填词比赛告一段落，会社的事情提上日程。 郭飞拿着满满一页纸的名单，“先生，这是我统计的人选。” 付子莘没细看，就被一长串的名字吓住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人。” 郭飞咳嗽了两声，“那我再精简一下。” 付子莘最后看着手里的八个人的名单，“赵学敏？” “你别误会，我可没特殊照顾。赵学敏出身赵家，赵家又是县城首富，姻亲有从文从武的，势力盘根错节，资源广，路子宽。”郭飞解释道。 付子莘点点头，下一个人竟然是刘常顺。 她挑眉看着郭飞，真没巧合？都是和她关系要好的人。 “这人是我选的，刘常顺是今年县试第一名，仅这个成绩当然不足以加入我们，但是他学习能力强，眼见格局大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连我们书院的先生都抢着要人。”李鹤岭主动上前解围。 临渊学堂的学生只要通过了童生试，大多是进入万里书院学习。 万里书院的先生也会早早下手，想要抢个好苗子，或者收个不错的弟子。 付子莘听完所有人的介绍，刘常顺竟然是唯一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会员人选。 第43章 春季郊游 () 李鹤岭负责刻制的印章做好，亲自送到付宅。 郭飞也一起上门，将写好的邀请函交由付子莘过目。 邀请函由上好的玉版冷金笺制成，用的小篆字体。 付子莘表示没问题。 “把我们三人的章盖在上面即可。”郭飞拿出红色的印泥。 三人各自盖了章，郭飞把邀请函收起来，需要找人给名单上的人送去。 两人又和付子莘讨论了有关会社的事情，然后告辞离开。 “姑姑，这是什么？”付平悦看着书桌上的奇怪令牌和印章，问道。 “这是信物，证明身份的印鉴，你帮我收到卧室的柜子里放着。”付子莘回答道。 付平悦拿过印章，就着桌上的印泥在纸上印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字体。 她将印章和令牌用棉布包了，放去卧室。 而这时，刘常顺上门来道谢。 付子莘先谢过李氏给的豆腐，让他直接去书房。 “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付子莘有些奇怪，刘常有和刘常顺基本形影不离。 “我是特地来道谢的，多谢你送过来的布料，还有也要替我弟道歉……”刘常顺有些惭愧。 “都过去了，而且也不能怪刘常有，你不要想太多。”付子莘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你们最近要回村里吗，帮我给刘阿婆带点东西回去。” “我明日要回去一趟，你要带什么，交给我就是。”刘常顺问。 他看着付子莘，突然想到了昨天刘常云说的话，今天他一个人过来的，也不便多留，忙起身告辞。 但他起身时，衣袖不小心将书桌上的纸张扫到地上，“抱歉！” “没事，这是阿悦练字的纸。”付子莘一起帮忙收拾。 收拾之后，付子莘让刘常顺等她一会儿，她去后院拿包裹。 是两身衣服，一身给刘阿婆做的，一身给罗婶子做的。 “麻烦你了，这还有个包裹，需要你多跑一趟，是给罗家婶子的。”付子莘把包裹递过去。 刘常顺确认好两个包裹的归属，“放心吧，那我回家去了。” …… 赵学敏下午放学，正准备上马车，突然有人将一封信塞到他手中。 他坐上车，把书箱放在车厢一角，拆起手中的信件。 隔着信封摸，很厚实的感觉，里面会是什么？ 他抽出信封中的纸笺，是一份邀请函。 “赵学敏敬启，田庄特邀请您加入，请于三月初一至望香楼参与入会仪式。” 最后是三个鲜红的印章。 赵学敏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 田庄？会社？ 他掀开车厢的帘子，四处张望观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田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会邀请他？ 赵学敏有着无数的疑问，最后决定抽空去问付子莘。 而还有几个人此时也和他同样困惑。 有的人看完之后，认为是恶作剧，就地扔了。 有的人不明所以，看过就放在一旁，很快遗忘了此事。 而刘常顺看到邀请函，第一反应是这纸张价格不菲。 他正准备收起来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一直盯着邀请函瞧。 …… 正好是旬休，付子莘一家租了个牛车，高兴地往郊外而去。 路边草色新绿，柳树抽条发新芽，天气转暖，连呼吸都是甜的。 “姑姑！” 平安和平喜也一天天长大，已经懂得叫人。 哥俩是今年第一次出门，平时都拘在家里，此时格外兴奋。 靠近大宝寺的路上，游客多了起来。 或拖家带口，或朋友姐妹出行，一路走走笑笑，好不热闹。 付子莘先带付平悦去寺庙拜了拜，捐了点香油钱。 秦婶子也单独叫了王秀廷给菩萨磕头，还排队去抽签。 付子莘对此不感兴趣，和付平悦回到马车上，王三宝一个人看孩子有些吃力。 “卖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两文一串，快来买呀！” 附近传来叫卖声，待人走得近了，平安盯着鲜红的糖葫芦不放，眼睛也不眨一下。 付子莘觉得有意思，笑着问，“平安要不要糖葫芦？” “要。”平安点点头。 付子莘把卖糖葫芦的老丈叫了过来，先递给平安一串，平喜见了也要，伸手去抢平安手里的。 “平喜，这是你的，不要抢哥哥的。”付子莘赶紧往平喜手里塞了一串。 付子莘给每个孩子都买了一串糖葫芦，“快吃吧，秀廷的给她留在一旁，等她回来了再吃。” “姑姑，你也吃一颗。”付平悦首先将糖葫芦举到付子莘面前。 “好吃！”付子莘也不客气，就着付平悦的手吃了一颗。 平安和平喜见了，也学着付平悦的样子，把糖葫芦举到付子莘面前。 “我的乖宝贝，有好吃的也不忘姑姑！”付子莘在两人脸上啃了一口，然后每串糖葫芦都吃了一颗。 又等了一会儿，秦婶子带着王秀廷出来，“先生，抱歉让你久等了。” 秦婶子和王秀廷的眼睛有些红。 付子莘也没多问，把糖葫芦递给王秀廷，“刚买的，一人一串，这是你的份，快吃。” 王秀廷接过糖葫芦，谢过付子莘。 众人上了牛车，往大宝寺的后面驶去。 大宝寺后面是一座小山坡，种满了桃树，一眼望去，仿佛就是粉色的海洋。 王三宝找了块靠近路边的平缓的草地停车，秦婶子从车上取了草席垫子，就在桃树下铺着。 付子莘把两个孩子抱到垫子上，两人坐在上面，仰头望着桃树。 微风吹过，花瓣从树上飘落，洋洋洒洒。 “啊……”平安小手指着上面，开心地叫起来。 秦婶子把点心水果摆出来，王三宝守在马车上，其余人围坐在垫子上。 “这桃花开得真好。”秦婶子感慨道。 “就是，还好我们今天带了笔墨，可以把这景色画下来。”付平悦边说边拿出自己的画具。 她和王秀廷席地开始作画。 平安和平喜则吃着水果，吃完后坐不住，往四周走去。 两人虽然能独自走路，但是也经常摔跤，现在还走不太稳。 付子莘和秦婶子一人牵一个，在桃花林里闲逛。 “咦，上面竟然有座亭子。”秦婶子指着半山腰，桃树掩映，不走近还发现不了。 “我们上去瞧瞧！” 第44章 欧阳明珠 () 付子莘走到亭子处，发现里面已经有人。 一名年轻的姑娘在作画，身后站着两个仆人，一个是年少的丫鬟，一个是年长的仆妇。 作画的姑娘背对着付子莘她们，丫鬟听到动静，示意她们小声点。 她家小姐正沉迷于作画，不能打扰。 付子莘压低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带着孩子稍微远离亭子。 她注意到亭子里的画具齐，作画之人应该是专业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亭子里的姑娘完成作品。 她一早来了后山坡的亭子，就为了画一幅桃花春游图。 少女起身活动四肢，身后的丫鬟自觉地上前收拾画具。 付子莘无意间瞥见女孩子的作品，好美！ 这是一幅比较大的作品，除了美丽的桃花，还有树下玩耍的游客，远处庄严的寺庙，一切相得益彰，付子莘很是喜欢。 “画得真好！”付子莘毫不吝啬地夸赞。 由于距离有些远，少女没有听到付子莘说的话。 平喜吵着要走，付子莘和秦婶子便带着兄弟俩回去，正好该吃午饭了。 付子莘回到营地，两个小姑娘还在画画。 “阿悦、秀廷，吃完中饭再继续画。” 两人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洗了手，准备吃饭。 “先生！”赵学敏突然出现在桃树下。 他听说先生要来郊游，正好他父亲在附近养病，他趁着探望父亲的机会来见付子莘。 赵学敏是昨天来庄子上的，今天上午被他父亲拉着考察功课，临近中午才有时间溜出来。 “学敏哥哥！”付平悦开心地叫道，她已经好久没和赵学敏聊天。 赵学敏最近来付家的时间少，因此他给孩子们读传记故事、布置功课和检查作业的任务也就搁置。 “吃过饭没？”付子莘问。 赵学敏摇头，他没吃饭就出来了。 “那一起吃。”付子莘先递给赵学敏一些点心，让他垫一垫。 秦婶子还特地带了炉子和木炭，菜都是准备好的，准备烤羊肉串。 野外郊游烤串，着实羡煞了旁人。 刚吃完饭，付平悦就拉着赵学敏去看她的作品。 他在一旁指导了一会儿，然后凑到付子莘跟前，“先生！” “你可是有什么事想说？”付子莘一看就知道赵学敏心里装着事。 赵学敏将收到邀请函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情透着怪异。” “咳咳……”付子莘咳嗽了两声，然后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 “这事是这样的……” 赵学敏听完付子莘的解释，开心不起来，先生竟然瞒着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情。 要不是他主动来问，还被蒙在鼓里。 “先生，你为什么都不提前告诉我？”赵学敏心里有些堵。 “啊，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付子莘认为这种小事没必要广而告之。 赵学敏沉默了一会儿，做出决定，“我要加入！” 付平悦和王秀廷作完画，付家便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先生，我今天就不回县里了，还去庄子里。”赵学敏说道。 “那你搭顺风车，我们先送你到家再回去。”赵学敏一个人回去，付子莘不太放心。 “不用，我家马车就停在寺庙前面。”他来的时候，就是下人驾车送他来的。 …… 第二日，付子莘带着两个小姑娘去书画铺子。 昨日两人的作品，付子莘打算请人装裱起来，都是回忆。 她们来到了学区的一家书画铺子，这家店是万里书院有名的画画先生开的，学子的书画作品大多会在该店寄售。 付子莘带着两人进了铺子，付平悦和王秀廷手里拿着画。 掌柜正在忙，“辛苦小姐跑一趟，您要是通知一声，我派人去取就是。” “无事，我也是顺路带过来，正好家里的颜料用完了。” 付子莘抬头一看，眼熟得紧，这不就是昨天作画的那位姑娘嘛。 “掌柜你先招呼客人。”女孩子说道。 清水阁的掌柜看到付子莘，上前打招呼，“原来是付先生，久仰久仰，您需要些什么？” 掌柜竟然认识自己？ 付子莘还不知道，她现在也是县城的名人，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她。 “我家侄女的画，拿来装裱一下，多久能拿？” “明天下午就能过来取，这画幅不大，中等档次的装裱手工费是一幅二十文。”掌柜介绍道。 付子莘把画递过去，交了定金。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付先生？”付子莘离开后，少女上前问道。 “回小姐，是的。” 少女听了，心里暗自点头。 付子莘出来，直接去了隔壁的书店，“老板，向您打听个事……” 清水阁是万里书院的欧阳洵先生开的，少女是欧阳洵的大女儿欧阳明珠。 欧阳明珠艺术天赋颇高，不过欧阳洵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小儿子身上，加上欧阳明珠比较低调内敛，她的才华没有得到欧阳洵的重视。 大家只觉得欧阳明珠平日是画着玩的，欧阳洵也没认真看过大女儿的作品。 付子莘向许多人打听过，都说不知道欧阳明珠画技了得。 …… “小姐，付子莘送了名帖来。”欧阳明珠的丫鬟春梅拿着名帖进屋。 付子莘？付先生！ 她怎么会给她递帖子？ 欧阳明珠打开帖子看了，原来是付子莘邀她明日望香楼赴宴。 “无缘无故的，怎么邀请小姐您去？”春梅有些不解。 她印象中，小姐没和付子莘接触过。 “我也不清楚，明天去了便知。”欧阳明珠突然有种预感，付子莘会给她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珠小姐，谢谢你能赏光前来！”付子莘起身迎接欧阳明珠。 欧阳明珠在付子莘对面的座位上坐定，春梅站在欧阳明珠身后。 这人她见过，在大宝寺后山的桃林里，春梅惊讶地捂住嘴，而付子莘则冲着春梅微笑。 “不知道付先生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欧阳明珠问道。 付子莘开门见山，“我之前有幸见过小姐的绘画作品，十分喜欢，正好我家侄女也喜欢画画，我想要给她请一名画师，不知明珠小姐意下如何？” “你把我家小姐当什么？怎么能去做画师？”春梅严词拒绝。 欧阳明珠没想到付子莘找她是这件事，小声说道：“我不行的，平时也只是自己画着玩，担当不了教导别人的职责。” 第45章 又见明珠 () 付子莘望着桌上未动过的饭菜，叫小二帮忙打包。 欧阳明珠婉拒了付子莘的提议，没吃饭就走了。 “小姐，付子莘怎么能让您去当画师，教小孩子画画呢？”春梅边走边抱怨，她家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出身。 欧阳明珠有些心不在焉，没仔细听春梅说的话。 她回到家，坐在窗前发呆。 没想到付子莘会因为看过她的画就聘请她去当画师。 欧阳明珠走到她的小书房，房间堆满了画具和绘画作品。 小时候，父亲教导弟弟时，她总在旁边偷学，画画是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小姐，太太让您去东院。”春梅来到门前，叫道。 欧阳明珠拿了最近的一幅绘画作品，父亲肯定也在东院，要是能让他点评一二就好了。 “给父亲、母亲请安。”欧阳明珠行礼。 “进来坐。”欧阳明珠的母亲钱氏柔声说道。 欧阳明珠走进房间，发现弟弟欧阳明城也在。 “明城，你这次过了县试，接下来应该集中精力准备府试，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先生，你今后就跟着他学习。”欧阳洵对小儿子细说最近的安排。 “好的，父亲。” 欧阳洵注意到女儿进来房间，“明珠，你来了。” “父亲安好，我最近画了幅……” 欧阳明珠画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 “你和你母亲聊，我带你弟弟去书房，检查他的作业。”欧阳洵带着明城出去。 “……”欧阳明珠紧紧握着手里的画，一直盯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 钱氏已经习惯了丈夫对待儿女的态度，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最近又画了新画？”钱氏知道自己女儿的爱好。 欧阳明珠点点头，然后又问母亲，“娘，你要不要看看我的作品？” 钱氏看着欧阳明珠伸到面前的画轴，摇摇头，没有兴趣看。 “我就不看了，你画着玩就是。” 欧阳明珠喜欢画画，家里没断过纸张笔墨。 不过，大家对欧阳明珠的作品都不关心。欧阳洵眼里只有儿子，钱氏从来不看欧阳明珠的画。 欧阳明珠自己也搞不明白，家人是支持她画画还是不支持。 有时候真觉得让她画画是打发她的一种方式，这样就不会去烦他们。 “你该收收心，少花点时间在画画上。你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几天就会有人来家里相看。” 欧阳明珠知道她这个年龄要面临什么，但听到母亲说的话，她难过得喘不过气。 她要说亲了，她要嫁人了。 欧阳明珠把画拿回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欧阳明珠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她是那么地喜欢画画，可是身为画家的父亲却从来没有看过她的作品，更别说指导和肯定。 付子莘说喜欢她的作品，想请她去当画师，她的画画水平第一次得到肯定。 她在沉闷的生活中看到一束光，呼唤着她迈向新世界。 不过她拒绝了付子莘。 付子莘去清水阁取画，没想到能再次碰到欧阳明珠，她已经准备另外找人介绍画师。 “付先生！”欧阳明珠主动打招呼。 付子莘对着欧阳明珠看了一会儿，走到她跟前，“明珠小姐，不知道能否有幸请你喝茶？” 她想再邀请一次。 欧阳明珠带着春梅，跟着付子莘到了附近的茶楼。 付子莘要了个雅间，“明珠小姐喝什么茶？” “碧螺春吧！”欧阳明珠看了茶单子，点了一样。 付子莘叫了一壶碧螺春，另外又要了两碟点心。 “没想到短短几日就见了小姐好几次，真是缘份不浅。”付子莘说道。 欧阳明珠脸微红，“付先生今天是来取画的吗？” 付子莘点头，接着把画轴打开，把作品展示给欧阳明珠看。 “这是我们去郊游那天画的，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明珠小姐，你在亭子里画画，当时惊鸿一瞥，对你的那幅作品一直恋恋不忘。”付子莘真心喜欢那幅作品。 “那我送你吧。”欧阳明珠说完又觉得有些唐突，低下了头。 “好呀好呀，我真的超喜欢的。”付子莘十分高兴，她的书房正好缺点装饰。 “不过……”付子莘欲言又止。 欧阳明珠抬头，屏住了呼吸，“不过什么？” “要是能去看看你的其他作品就更好了。”付子莘说。 “我都是无聊的时候画着玩，图个自娱自乐，没有什么可值得看的。”欧阳明珠有些犹豫。 “明珠小姐是不想给我看吗？”付子莘笑着问。 “啊没有。”欧阳明珠连忙摇头。 “不如这样，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如何？”付子莘趁热打铁，抓住机会。 “好的。”欧阳明珠稀里糊涂答应了付子莘的请求。 就连到了自己的院子，欧阳明珠都是懵的。 她怎么就冲动答应了呢？ 欧阳明珠院中的下人和奶娘吓了一跳，都准备拿扫帚打人，后来听说来人就是传说中的付子莘才作罢。 “都在这间屋里。”欧阳明珠亲自打开书房的门，请付子莘进去。 付子莘跨进大门，看到成堆的画轴，一幅接着一幅的画，赞叹声就没停过。 “哇，好漂亮！” “这幅画真好！” “这幅也不错，很有意境。” “都好喜欢……” …… 欧阳明珠跟在付子莘后面，听着付子莘的赞美，夸得她都不好意思。 “明珠小姐，你是不是太低调了，你简直就是画画天才嘛。”付子莘看了大半部分画，忍不住说道。 “我没有……”欧阳明珠摆手。 “你的画都能办画展了。”付子莘感觉自己是遇到宝藏了。 虽然付子莘不是画家，但是多年看展还有去博物馆看古画的经历，足以让她评判一幅画的好坏。 “少女，你要不要再考虑下，你这水平教我家侄女虽然有点吃亏，但是我可以把你打造成为魏朝一流的名家。” 将一个人打造成名家，就像付子莘在现代经常做的一样，通过辅导企业，把企业推荐上市。 基础加包装加推广，一切皆有可能。 付子莘看到欧阳明珠的画，她的投资直觉告诉她，没错，就是欧阳明珠。 “这……”欧阳明珠听了付子莘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把她打造成名家？ “小姐，夫人请付先生去东院。” 第46章 画画师傅 () 付子莘跟着欧阳明珠来到东院。 “母亲！”欧阳明珠站到欧阳夫人身旁。 “你就是付子莘啊，那位在临渊学堂教书的女先生。”钱氏对着付子莘道，语气不算好。 “欧阳夫人，安好！”付子莘拱手行礼。 钱氏看着付子莘不伦不类的打招呼方式，欲言又止。 “早就听说欧阳夫人大方优雅，气质出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付子莘好话不停，不住地夸奖钱氏。 “不知夫人如何保养的，这皮肤和气色，看起来就像我姐姐一般。” 钱氏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心情放松，说话温柔了不少，“哪有怎么保养，不过是每日保持好心情罢了。” 钱氏身后的管事咳嗽一声，夫人可不能忘记谈话目的。 “你是如何同明珠认识的？”钱氏整理好思绪，问道。 “娘……”欧阳明珠拉了拉钱氏的衣袖。 钱氏装作没听见欧阳明珠的叫声。 “说来也是缘分，我带着家人去郊游，正好碰见明珠小姐在后山的亭子里画画，当时看到明珠小姐的作品，十分心动。” “她不过是闲了画着玩儿，哪能画多好。”钱氏语气平平，并不以为意。 付子莘仔细观察着钱氏的表情，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欧阳明珠神情一暗，低垂着头。 “欧阳先生是有名的画家，夫人您想必也是阅画无数的，自然要求更高。在我看来，明珠小姐的水平已是极好。” “这孩子不经夸。”钱氏握着女儿的手，笑着说。 付子莘上前一步，“有个请求，多少有些冒昧，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氏客气道：“你说。” “是这样的，我家侄女喜欢画画，而明珠小姐从小深受艺术熏陶，不知能否邀请她到我家做客，能指点一二最好。” “这……她也不懂的。”钱氏内心不太愿意。 “夫人您这就太谦虚了，我听说欧阳先生从小把子女带在身边教养，明珠小姐想来也是有许多经验可以分享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钱氏也不能说不，即便心中不愿意，表面上也不好拒绝。 付子莘俨然已成为县城的名人，她要是不答应这个请求，付子莘在外面乱讲该如何？ “夫人放心，不过是邀请小姐到我家坐坐，聊聊天。”付子莘保证道。 “也好，不然只知道整天待在房里画画。”钱氏想了想，答应了付子莘的请求。 第二日一早，付子莘便吩咐王三宝准备了丰厚的礼物送到欧阳家，顺便递上邀请名帖。 钱氏同意了欧阳明珠的外出，并让春梅和明珠的奶娘江婶跟着。 欧阳明珠到了付家，付子莘让付平悦和王秀廷正经拜了师傅。 江婶和春梅都没反应过来，明珠也没想到付子莘会如此操作，稀里糊涂就收了两个弟子。 在书房教两个女孩子画画，欧阳明珠收获了两个女孩的崇拜和赞叹。 “师傅，你好厉害！” “师傅，你怎么画得这么逼真！” 付子莘留饭，欧阳明珠想到母亲的话，坚持要走。 回去的马车上，欧阳明珠还有些意犹未尽，两眼发光。 回到家里，她先去向母亲请安。 “母亲，付先生说早上送了礼物过来。” “喏，在那里，她出手还挺大方。”钱氏指着偏厅的圆桌，上面堆满了布料等物。 “难怪，我一去她就让侄女叫我师傅，说是您已经收下了拜师礼。” 欧阳明珠照着付子莘叮嘱的内容讲，心里忐忑得不行。 “什么？”钱氏一听，猛地站起来。 欧阳明珠又重复了一遍。 钱氏立马叫门房进来问话，当时送礼的人怎么说的。 “那人说是给小姐的拜师礼，让直接送到您院子，还特地叮嘱我，只要说是付子莘送的，夫人您就明白了。” 门房战战兢兢，她当时传话，只说了后半截，也就是王三宝特地嘱咐的那部分。 “啊，她骗我？”欧阳明珠一脸不可置信。 纵使是脾气好的钱氏，也摔了杯子。 “把礼物给我送回去！” 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付子莘当然不收。 “你家夫人不会是觉得礼物太轻了吧？”王三宝站在大门口，质问道。 “收了我家的拜师礼，又送回是什么意思？” 惹得过路人和左邻右舍盯着付家瞧，付子莘的八卦，大家都很乐意关注。 欧阳家的管事只好灰头土脸地拉着礼物回去。 晚上欧阳洵回家，钱氏把事情说给他听。 “她目的是拜明珠为师，你不用多管。城儿最近学习劳累，你多上点心。”欧阳洵一切以儿子为重。 “可是明珠也老大不小了，正该说亲，整日出去抛头露面怎么成？”钱氏担忧道。 “也不是抛头露面，婚事你不用着急，等城儿这次考试结果再说。最好能找个对城儿有帮助的岳家。” 欧阳洵心中早有算盘，欧阳明珠去付家也有好处。 此后，欧阳明珠每天上午都会到付家教付平悦和王秀廷绘画。 “付先生！”郭飞中午一放学就飞奔到付家。 欧阳明珠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会儿，离开时正好和郭飞碰到。 “先生，那位姑娘是谁呀？”郭飞问。 “是阿悦的画画师傅，欧阳洵的大女儿，欧阳明珠。” 付子莘一说欧阳洵，郭飞就知道了。 “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还出来当画师？”郭飞有些看不明白。 付子莘白了郭飞一眼，“当然是我骗过来的。” “那她家人愿意？”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都说是被骗的了。” 郭飞一脸不相信，怀疑地看着付子莘。 付子莘眼神闪了闪，“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对哦，我今天过来是和你商量下会社会员考核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刘常顺带着刘常有来付家。 “阿悦，你在干什么？”刘常有走进书房，看到付平悦坐在书桌前。 “画画呀！”付平悦头也不抬。 刘常有走近一看，画得好逼真。 “哥，你看，这像不像真的？”刘常有把画拿起来给刘常顺看。 纸上的蜻蜓和蝴蝶，像是要飞出来一样。 “阿悦画得越来越好了。” “那是，我师傅可厉害了，都是她教的好，她画得更漂亮！”付平悦一提起欧阳明珠就十分骄傲。 “师傅？”刘常有一脸疑惑。 第47章 村里请客 () 刘家兄弟突然到付家，带来口信，罗婶子家加盖了青砖大瓦房，请付子莘回去吃席。 付子莘一早租了牛车，带着一家人回去。自己租车，方便当天来回。 牛车一直赶到罗婶子家门口才停下。 崭新的四间砖房，用作卧室。另外还有两间土房，是去年底刚修的，一间用作杂物房，另一间改成了灶间。 挨着土房，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准备拿来养牲畜。 “阿悦，你们来啦，快进来坐！”罗婶子在门口热情地招呼。 “婶子好！”付平悦上前打招呼。 王三宝和秦怀香一早得了吩咐，到了罗家主动去帮忙干活。 “就请了两家相熟的，做起饭来也不费功夫。”罗婶子说道。 付子莘在院子里还看到一个认识的人，之前一起挖过野菜的沈大妹。 沈大妹看到付子莘一家，悄悄拉了罗婶子去角落，“这是付家姐儿？” “是的呢。” “我怎么看着和往日有很大不同？” “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在县里教书，如今一家大小都住在县里。”罗婶子解释道。 沈大妹心道“难怪”，几个月前还穿着补丁的破旧衣服，脸色蜡黄，如今却是一身干净的粗棉布做的衣服，两个侄子脸圆乎乎的。 不过女子教书，沈大妹惊呼道：“她就是前一阵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女先生？” 罗婶子点点头。 “她……”沈大妹受到了冲击，说不出话来。 “她竟这般厉害，能去临渊学堂教书？” 付子莘成为话题人物，连带临渊学堂也声名远播。 沈大妹是罗婶子娘家所在村子的人，对付子莘不熟悉。 “从小就聪敏好学，能识字念书，不过是个女娃。”罗婶子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她家也是看付子莘比较突出，才定了亲。 不过现在看来，付子莘是不可能一直屈尊在村里的，罗有根抓不住她。 罗婶子转念一想，心中释然。 …… 罗家建了新房，付平悦非常感兴趣，拉着付子莘要去房间里看。 “姑姑，我们进去看看吧，以后我也要照着这样子建房。” 付平悦想着她的积蓄，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走吧。”付子莘牵着平喜，付平悦和王秀廷牵着平安，往新房走去。 房子刚修不久，好些家具都没有添置，显得房间空荡荡的。 付平悦看着新房，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姑姑，这房子真好，要是我们也修新房子就好了。” “难道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好吗？” 付平悦摇摇头，虽然房子结实，家具齐，院子里有花园、菜园和水井，但她仍旧觉得没有安感。 “那只是租的房子……” “你小小年纪，怎么想这么多。放心好了，有姑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中午吃完饭，罗婶子叫住付子莘，“我有件好事跟你说。” 付子莘跟着罗婶子到房间里，“婶子，是什么事？” “是你有根哥的事情，带他跑镖的镖头看中他了，想把女儿嫁给有根。前几日，托了媒婆来说亲。” 罗婶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付子莘。 “这是好事啊，女方如何，什么时候相看？”付子莘听了这个消息，真心为罗家感到高兴。 罗婶子见付子莘没有芥蒂，这才放下心。 “我找人打听过了，那家姑娘勤劳肯干，是个会持家的。我正打算这几日给媒婆回话，和对方约着见一面。” 提到儿子的婚姻大事，罗婶子喜笑颜开。 “那就好，希望早点喝上有根哥的喜酒，这可是大好事。” 罗家这时加盖房子，也是出于儿子要成家的原因。 新媳妇进门，不能受了委屈。 付子莘和罗婶子正在房里说着话，突然传来小儿啼哭的声音。 好像是平安和平喜。 付子莘心里一沉，跑出去，“阿悦，弟弟们怎么了？” 屋子前面的小路上，围了一圈人。 付子莘拨开人群，挤进去。 “姑姑，是小狗。”付平悦回答道。 哥俩坐在地上，不停地哭，付平悦哄也哄不好。 付子莘听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解释，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沈大妹家养了狗，最近生了狗崽。她儿子吃完饭，回到家后把一窝小狗抱出来玩。 走到罗家，特地拿给付平悦和王秀廷两个小姑娘看。 她们倒是没什么兴趣，可巧就被平安瞧见了，伸手去摸小狗。 平喜看到哥哥和小狗玩，也加入其中。 两个小家伙对小狗崽喜欢得不得了，付子莘对狗狗品种不太了解，但看起来像金毛，也不知道沈大妹家从哪儿买的狗。 沈大妹的儿子见两个小家伙抱着两只小狗不放，心里不乐意，准备把小狗抱走。 平安和平喜怀里的狗狗被抢走，伤心地哭了出来。 “要……” “要……狗……” 付子莘一来，两个小子拉着付子莘，边抽噎边指着前面。 沈大妹的儿子抱着两只小狗，站得远远的。 “你这孩子，给两个小侄子抱一下又会怎样？”沈大妹听到动静出来，拍了儿子背后一掌。 她家的狗是她当家的在镇里捡的，如今养了有几个月。 “我不，他们要抢我家的小狗。”男孩子拒绝道。 付子莘哄着两个小的，抱他们回去，没成想哭得更凶了，撕心裂肺一般，脸都涨得通红，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不停咳嗽。 “狗……” “要……” 付子莘心疼，让秦婶子抱着哥俩，然后朝沈大妹走去。 “婶子，您家这小狗卖不卖的？” “家里狗太多了，也养不起，本想着养大点再送人，既然你家侄子喜欢，你抱回去养就是。”沈大妹想着送人也好。 “那我买下这两条小狗，谢谢婶子！”付子莘掏出钱袋，摸出一吊钱，递给沈大妹。 “这太多了，不要钱，你抱回去就是。”沈大妹觉得手里的铜钱烫手，赶紧还给付子莘。 两人来回了几次，沈大妹坚持不收钱，而付子莘硬要给。 最后付子莘干脆转身把钱拿给沈大妹的儿子，接过小狗，然后去罗家告辞。 “天色不早，我们启程回县里了，再晚就进不了城。” “这么着急干嘛，留下来住一晚多好。”罗婶子挽留道。 “要赶回去上课，您要是有好消息了给我递个话。” 罗婶子明白，付子莘是说的有根的婚事。 “娘，你看好多钱！” “你刚不是不让别人碰小狗吗？” “付家姑姑给我钱了，况且我还有大狗呢。” 沈大妹儿子把钱放到她手里，跑回家去。 第48章 入会小事 () 深夜，刘常顺仍在书房里看书，为四月的考试做准备。 “哥，我先去睡了。”刘常有打着呵欠，走回卧室。 刘常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学习。 没过一会儿，他拿出被压在书籍下面的邀请贴，明天就是三月初一。 明天也是正常上课的日子，这请帖也怪，不写清楚到底几点去。 准备府试的学生另外上课，课程内容和要求更高。 刘常顺第二日照常去学堂，离家之前特地告诉李氏，他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和同窗约了要聚一聚。 “赵学敏，早上好。”刘常顺在学堂门口看见赵学敏，主动打招呼。 赵学敏笑了笑，心里有些疑惑，刘常顺很少主动给他打招呼。 因急着上课，两人也没多谈，匆匆分开到了各自的教室。 刘常顺今天上课总是时不时走神，先生一说下课，他立刻收拾东西往外走。 身后有同窗叫他，他也没听见。 晚上的望香楼，宾客迎来送往，一副热闹景象。 刘常顺站在望香楼门口，还背着书箱，看起来和酒楼格格不入。 他走进大堂，刚把邀请函拿出来，掌柜眼尖，立刻吩咐小二把他带到包间。 “贵客请进，请您稍坐。” 不一会儿，小二敲门进来，端来茶水、点心。 …… “付先生，走吧。”郭飞来到付家。 “这么晚，去哪儿？”付子莘上完课才回到家，她不记得有约会。 郭飞提醒她，今天是第一批会员入会的日子。 在付子莘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去就好了。” 郭飞不同意，会长怎么能不到场。 这时正巧李鹤龄来付家汇合，他和郭飞商量好了从付家出发。 两人坚持，一定要付子莘跟着去。 “行了，走吧。”付子莘无奈道。 她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出发前又去书房拿了几本册子。 “先生，我们晚上是去吃饭喝酒的，怎么还带书？”郭飞提醒道。 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要如何为难入会的会员。 八个新会员都到，肯定很热闹。 郭飞一路催促着付子莘和李鹤龄。 三人来到了预定的包间，郭飞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屋里的声音。 怎么如此安静？ 邀请的人不少，按理来说很热闹才是。 “咚咚咚！”李鹤龄越过郭飞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是赵学敏开的门，他一眼就看到付子莘。 “先生，你来啦。”赵学敏让付子莘进屋，郭飞和李鹤龄跟在后面。 偌大的房间，除了赵学敏，只有刘常顺在。 郭飞想着人多，特地定了个大包间，没想到最后只有两个人来。 刘常顺站起来，一一行礼。 付子莘本想进屋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李鹤龄让她坐主位。 郭飞还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 “只有你们两个人来吗？”他有点不敢相信，问道。 其他人怎么没来呢？不应该啊。 “我是最先到的，除了赵学敏，没有其他人来。”刘常顺解释道。 郭飞神情恹恹，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李鹤龄皱着眉，他预料到有人可能不会来，但没想到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到场。 “付先生，这来的人也太少了。”郭飞看着付子莘，一脸沮丧。 付子莘把点菜的事情交给赵学敏，示意郭飞坐下。 “这难道不很正常？” 郭飞瞪着眼，付子莘是在说什么，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没人来还很正常？ 付子莘问郭飞：“除了我们在座的几位，还有谁知道田庄这个会社的？” “没有。”郭飞摇摇头。 “所以说啊，一个大家都没听过的会社，他们为什么要加入？” 看着付子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郭飞还没转过弯。 刘常顺坐在旁边，解释道：“我收到邀请函的时候还以为是恶作剧。” 只有会社田庄这个信息，谁组织的不知道，会社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 “可你不是来了嘛，他们怎么就不来？”郭飞问道。 刘常顺这才实话实说，他在付先生书房看到过那个印章，他肯定这个会社组织和付子莘有关联，这才决定来的。 郭飞又把脸转向赵学敏，他点完菜正在给付子莘添茶。 “小赵来问过我，我告诉他的。”付子莘替他回答。 “我要去当面邀请，这样他们肯定都会来的。”郭飞突然站起来。 “不行！”付子莘和李鹤龄异口同声。 付子莘让李鹤龄先说。 “郭飞，你先冷静下。我们会社的定位是一个神秘组织，不能让外界知晓我们太多信息的。”李鹤龄始终记得组织的定位和性质。 “可是，会员也太少了。”郭飞有些难过。 “会社现在也有五个人，不算少了。重在质量，而不是数量。”李鹤龄补充道。 付子莘表示赞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时间发酵。 老会员发展新会员，未来的会社田庄将拥有一大批忠实会员。 郭飞慢慢冷静下来，听了两人的话，放心不少。 “对了，今天是新会员的入会仪式，郭飞你来介绍下我们的组织。” 付子莘将话题转移到入会仪式上面。 郭飞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刘常顺和赵学敏都是熟人，但并不清楚田庄是什么样的会社。 他把田庄的性质、定位和宗旨讲述了一番，“你们可愿意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赵学敏和刘常顺点头同意。 因为来的人少，郭飞也没心情考察新会员。 李鹤龄私下里做了背景调查，也没为难两人。 “要想入会，不会喝酒可不行。”美酒佳肴上齐，付子莘给众人倒上酒。 郭飞和李鹤龄是见识过付子莘的酒量的，心里有些害怕。 “先生，明天还要上课，咱们适可而止，适可而止。”李鹤龄劝道。 付子莘也不为难人，“这壶酒喝完即可。” 实际上最后其他人只喝了一杯，剩下的酒都是付子莘喝的。 谁让她家单纯的弟子也在里面，他不能喝太多酒。 “为什么要把入会仪式时间定在上课日，下次旬休得重新聚一次。”付子莘嘴里嘟囔着，喝得不尽兴。 郭飞无所谓，谁出钱，谁说了算。 付子莘酒喝完了，把带来的东西分发给众人。 一本薄薄的册子，是近日编写完成的会员手册。 会员间应该资源共享，互帮互助。 会员可以提请召开聚会，就某话题进行交流，费用自行承担。 会社也会定期举办活动，费用官方报销。 田庄不收取会费，鼓励捐献钱款；官方设立基金，用作日常经营。 就在大家讨论会员手册时，包间门被敲响。 第49章 不速之客 () 付子莘晚上外出，王三宝或者秦婶子都会来接她。 “姑姑，你怎么又喝酒？”付平悦一脸无奈，摇了摇桌上的酒壶。 随着付平悦的到来，屋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大家也不聊会社的事情了，围观付子莘被侄女“教训”。 郭飞不嫌事大，告诉付平悦，付子莘喝了一整壶酒。 付子莘连忙求饶，“没喝到一壶，他们每人都喝了一杯的。” 再说一壶酒能有多少，都不够倒几碗的。 “天色已晚，该回家了。”付平悦催促道。 晚上王三宝出门时，付平悦主动跟了上来。她跟着来，付子莘才不好久留，才能少喝点酒。 家里能管付子莘喝酒的人，就只有她一个。付平悦觉得她为了姑姑少喝酒真是操碎了心。 大家吃得差不多，明日还要上学，就此各自散了。 付子莘看着几个少年上了家里的马车，才和付平悦一起回去。刘常顺因为顺路，也一起走。 “你这么晚回去，没关系吗？”付子莘问道。 刘常顺望着昏暗的街道，兴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脑子一片空白。 “没事，提前说好的。” 到了刘家，付子莘站在角落看着刘常顺进去，隐约传来刘常有的声音。 “常有哥哥真是的，晚上出去有什么好，我就不喜欢晚上出门，也不喜欢姑姑晚上出去。” 付子莘晚上出去赴宴，就是吃吃喝喝。 她没接付平悦的话，喝酒这点小乐趣都被剥夺了，怎么行？ 付子莘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酒量，目前还没喝醉过。只不过每次见了付平悦，总是装醉，为了享受侄女的关心。 三人还没到家，远远地望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大门两侧站着几个陌生人。 付子莘加快步伐，“你们是什么人？” 门口站着的人沉默不回话。 付子莘小心翼翼地敲门，秦婶子把门打开，“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王三宝前脚出门去接付子莘，赵老太爷后脚就上门。 秦婶子本来是让赵老太爷明天再来。 但赵老太爷深夜来此，是有急事，说要等着付子莘回来再走。 秦婶子想着他是赵学敏的祖父，也不好把他拒之门外，因此把人迎进客厅。 透过客厅的纸窗，付子莘看到两个黑色的影子。 她虽然喝得不多，身上也沾了一身酒气。 付平悦让付子莘坐着，她去帮忙打热水，洗漱一番再见客。 付子莘摇摇头，夜已深，还是先听听赵老太爷有什么事。 她刚跨进门，赵老太爷就把喝茶的杯子一摔，不要脸的女人。 付子莘皱眉，“老先生，这是何意？” 赵老先生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她，和她对视说话像是很耻辱的事情。 他身后站着的管家上前，“我家少爷不是你能教得了的，你趁早死心。” 什么情况，拜师的事情过了这么久，突然跑出来说这事。 付子莘算是明白了，赵学敏的性格像谁，不就和面前的老者一模一样嘛。 不屑于亲自开口，让下人代传。 “正经拜过师的弟子，怎么就不能教了？”付子莘反问。 赵老太爷嫌管家在中间传话麻烦，亲自开口，“是不是你哄着学敏让他把李毅先生赶走？” 他说着话，却斜睨着眼，不正眼瞧付子莘。 晚上吃饭的时候，付子莘也没听赵学敏说任何有关李毅的事情。 怎么就把他赶走了？ 付子莘相信赵学敏，不会如此不礼貌。 “你说是我撺掇的，可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我就是证据。你个女娃，不好好在家绣花，偏要跑到书院，耽误考学的学生，纯粹是误人子弟。” 赵老太爷越说越生气。 他好好一个孙子，被付子莘误导，书也不好好读，今天一个活动，明天一个活动，没个消停。 不把心思放在书本上，而去计较经济盈利。 还跑出去拉赞助，让他在老朋友面前没脸。 付子莘知道这种偏见颇深的老顽固无法说通，也懒得去计较。 “你大晚上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赵老太爷瞪了付子莘一眼，难不成大白天来，闹得众人皆知？ 何况他也是晚上回去才知道李毅提出离去，他当时脑子一热，直接往付家而来。 “你自己从书院辞职，不许再教书，也不要和学敏接触，不然……”赵老太爷警告道。 不然什么？谋财害命，杀人放火？ 付子莘倒是不怕，赵家这点脸面还是要的，不至于无视律法。 “只要赵学敏不来找我，我就不会教他。” 赵老太爷被堵得哑口无言，能说通赵学敏他就不会来这里了。 为了赵学敏的未来，他就算拼着名声不要，也要把付子莘赶走。 “那就不要怪我客气。” 一个小小的学堂，能有什么能力护着她。 …… 赵老太爷离去后，付子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可以凭借自身的绝对实力在书院站稳脚跟，赢得民众支持。 但是凭借赵家的人脉和势力，只要给临渊学堂施压，林原盛也没有办法。 付子莘低估了社会对女性的世俗成见，也低估了赵家对她的不喜。 “姑姑，我把水打好了，你快去洗漱。”付平悦站在门口说道。 付子莘深呼吸一口气，把油灯熄了，和付平悦一起朝后院走去。 “弟弟们都睡了？”付子莘小声地问。 付平悦点点头，她刚刚把两人哄睡着了才出的卧室。 “姑姑，我在外间等你，和你说说话。” 洗漱间用屏风隔成了外间和内间，付平悦暖心地提出要陪着付子莘。 付子莘快速地洗完澡，“走吧，该睡觉了。” 东厢房屋檐下放着一个狗窝，用木头做的，里面铺了稻草和旧衣服。 付子莘路过狗窝，特地用引路的灯笼照了照里面，两只小狗睡得正熟。 还没等她说点什么，屋里传来平安和平喜的哭声。 “姑姑……” “姐姐……” 他们晚上睡得浅，晚上总要醒几次，看见熟悉的人在旁边然后再接着睡。 平安先醒，发现旁边只有弟弟，他还不太会说话，只能扯着嗓子哭。 平喜被闹醒，也跟着哭。 付子莘急急忙忙回到卧室，抱着两个小子哄。 两人一到付子莘的怀抱，立马止住哭声，没一会儿又睡过去。 赵家。 “怎么没有看到祖父的车，还没回来吗？”赵学敏回到家，随口问了一句。 第50章 撕破脸皮 () 这个夜晚，赵家也不平静。 “祖父为什么要去找付先生？” 赵学敏心里止不住地担心，不知道祖父会对付先生说些什么。 赵老太太没好气地解释，如果不是他把李毅先生赶走，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们一开始并不把付子莘放在眼里，而这次的事情让赵家不得不重新对待此事。 因为他们深刻知道了付子莘对赵学敏的影响力。 赵学敏觉得冤枉，“我没有赶走李毅先生。” 付子莘叮嘱过他，要好好跟着李毅学习，对他大有裨益。 他从来没有说过让李毅离开。 “那为什么李毅先生会主动请辞？”赵老太爷语气含着怒气。 …… 几天前，常青院。 “我听说你们学堂有位女先生，可当真？”李毅检查完作业，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临渊学堂有女先生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县里的人基本都知道。 赵学敏怔了一下，实话实说，“是的，她是我们的算学先生。” 李毅来思明县的时间较短，错过了付子莘的好戏。加上基本都在家里待着，对她知之甚少。 他也是突然听见赵府下人嚼舌根，这才知道有这个人。 “哦？这位女先生为人如何？”李毅继续问道。 赵学敏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李毅想起他的书童打听到的事，让赵学敏不用顾忌，他已经知道付子莘是他的先生。 “付先生……”赵学敏不想随意评价她。 背后议论人他做不来，尤其这人还是他的先生。 李毅让赵学敏坐下，说要聊一聊。 “你既然已经拜师，为什么还要托人请我来？”李毅不解。 赵学敏不想撒谎，“我不知道的，是我祖父他们做的决定，我知道的时候您已经来了这里。” 说实话，李毅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信里说得非常诚恳，说要跟着他一同学习，但实际上赵学敏已经另有了老师。 为了请他来，赵老太爷使了不少人脉，托了好些人上门说情，李毅才放弃了府学良好的环境，来赵家当私教。 然而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你有了老师，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一起学习？” 这是李毅非常费解的地方，付子莘怎么会同意让自己的弟子跟着别的老师学习。 赵学敏也是很诚实，“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是付先生让我跟着您一起学习，我……” “所以你是因为付子莘说跟着我学习，你才愿意的吗？她就不反对？”李毅有些生气。 “是的。付先生说你会的她不会，我应该好好跟您学习。而我跟您学习这段时间，确实进步很大。” 赵学敏更加崇拜付子莘，果真如她所说，他有巨大的收获。 李毅对他的能力自然是很自信的，但是听到付子莘肯定他的能力，并让她的学生跟着他学，怎么想都有些膈应。 也不是说讨厌赵学敏，就是心里不大舒服。 至于付子莘，她这是把他当做工具利用，李毅打心底瞧得上。 经过这段时间和赵学敏的相处，李毅发现赵学敏虽然并不是很聪明那种人，但是他的学习态度和自律让他不由称赞。 “你以后愿意跟着我学习吗？”李毅动了心思。 赵学敏听着李毅没由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毅的书童见赵学敏傻乎乎的样子，开口提醒，李毅先生是想收他为徒弟。 “啊，可是我已经拜过师了。” 李毅脸上有些不自在，“拜个女人为师有什么好，你离开她，到我的门下来。” 赵学敏脸色立马垮下来，“先生，请不要乱说。” 李毅的书童知道自家先生确实看好赵学敏，上前劝解。 先生可是教出了秀才、举人无数，门生各个有出息，跟着他学还能有差了？ 以后保不齐也是能当个地方官的。 书童的话不但没有说服赵学敏，反而引起了他的反感。 “你闭嘴！”赵学敏厉声喝道。 书童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偏要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舆论浪尖的女先生。 李毅见赵学敏说不通，自己的书童当着他的面被呵斥，赵学敏这是完不把他放在眼里。 连起码的尊重都不给他，“你走吧。” 李毅让赵学敏离开常青院。 明明有老师的人，还要请他来教，这像什么话？ 李毅连赵老太爷和中间人也一起埋怨。 之后几天，赵学敏也在气性上，没有去常青院。 …… “我没有赶他走！”赵学敏坚持道。 赵老太爷不信，肯定是付子莘灌了什么**汤，让赵学敏说了不该说的话。 李毅离开时只说这学生他教不了，让赵家找更厉害的先生。 不过他也是个心眼小的，他回到府城以后，给圈子内的人都发了信，说明了赵家的情况。 这下赵家不管出多少钱，都不会有名师愿意来。 连带着付子莘也出名了一波，在府城的教学圈子里臭得像一条咸鱼。 只不过付子莘目前对此一无所知。 “这事暂且不提，李毅走了，还可以另外再找，但是你不可以和付子莘再有来往。”赵老太爷下最后的通牒。 为什么不可以？赵学敏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如此反对。 流言蜚语他也听了不少，难不成就因为付先生是女子？ 女子就不能教书吗？ 女子就不可以收徒弟吗？ 女子就不能拥有真才实学吗？ “我只认付先生，只跟着她学习。”赵学敏铁了心。 赵老太爷见赵学敏如此，说也说不通，当初那个一心只有书籍的单纯小子哪里去了？ 站在他面前的孙儿，是如此陌生。 “荒唐，荒唐！” 赵学敏站在屋里，任由祖父叱骂。 赵老太太一直在旁边劝着，就怕老头子忍不住动手。 上次赵老太爷喝多了，给了赵学敏一巴掌，可把她心疼坏了。 “学敏，听祖父、祖母的话，不要再去付家。你要想学习，我们支持，再好的名师我们都给你请来，你何必执着于一个女先生身上。” 赵老太太语重心长道。 “我说了，我只认付先生！”赵学敏控制不住情绪，大吼出声。 赵老太爷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由他来定夺。” 第51章 开导学生 () 赵学敏一脸不可置信，眼泪没忍住，面对着赵老太爷无声地哭泣。 怎么可以把这事告诉他父亲？ 赵学敏的父亲最近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平时都在庄子里养着，家里的烦心事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说。 此前有下人在他面前大嚼舌根，惹得他情绪激动，大病一场，那个下人后来被赵家发卖。 赵学敏的父亲爱书，赵学敏随了他。 一个是最亲的亲人，一个是最崇拜的老师，到底要如何选择？ 他小时候经常听到大夫说，他父亲病情好坏自在天意，让大家做好准备，但父亲每次生病都熬了过来。 他一年年长大，庆幸的是，父亲还活着。 如果父亲反对，赵学敏没办法反抗，他还想父亲多活几年，不想他因为这事而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他想要向付子莘学习念书、处事、为人。 他不想只是一个读死书的傻子。 “祖父，你怎么可以这样？”赵学敏声音颤抖着。 赵老太太反应过来，也阻止道，“不行，儿子情绪不能有大的波动。” “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派人去把他们接回家，我看这小子还敢不敢往付家跑。” 赵老太爷铁了心，不仅家里这个要管，付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目中无人的女先生，他也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赵学敏见祖父如此，赌气道，“那你把他接回来，只要父亲说个不字，我就再也不去付家。” 家里有多紧张父亲的身体，赵学敏一清二楚。 赵老太爷以为找到了好办法，“好，这可是你说的。” …… 赵老太爷到底没忍心把幺儿从庄子里接回来。 赵学敏恢复了之前的作息生活，每天下课先去付家学习，然后再回家。 “祖父！”赵学敏早上正要出发去书院，在门口碰到赵老太爷。 他像是见了空气，直接无视赵学敏。 “少爷……”赵小刀在车旁站着。 赵学敏看着祖父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才收回眼神上了马车。 他被赵老太爷无视的情形这几日经常发生。 赵学敏虽然不满祖父反对他和付子莘来往，但是他们是亲人啊，怎么能像陌生人一样？ 大房因生意外出，二房两个大人在庄子里，家里就赵学敏和两个老人主事。 赵老太太看着祖孙两闹别扭，心里着急。 两人都倔，互不相让。 付子莘在家见赵学敏有些心不在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赵学敏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先生，祖父为什么这样？” 付子莘作为这个事件的中心人物，看得很清楚。 她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也不能让每个人认可。 只不过，赵老太爷对她的成见不是一般地深，赵学敏夹在中间非常辛苦。 “学敏，抛开你祖父对我的态度，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他也是为你好。” 付子莘耐心解释，“他想要你跟着好的老师学习，所以特地为你请了名师。他也是出于对你未来的考虑，觉得你不应该跟着女先生学习。” “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不让我跟着你学习，就是为了我好吗？”祖父根本就不懂他想要的是什么。 赵学敏能认准她，这让付子莘很感谢。 她虽然对自己能力很自信，但也得承认这个世界还有好多优秀的人或者说是教书先生，赵学敏不一定非她不可。 “总之，出发点是好的不是吗？” 赵学敏也知道祖父是对他好的，小时候他生病，都是祖父亲自照顾。 “先生，你也觉得我不应该跟着你学习吗？” 听到这话，付子莘多少有些诧异，“不是我觉得的问题，而是你觉得的问题。” 人活在世，并不总是能随心所欲的。 自我的意愿和亲人的看法冲突，应该如何选择，付子莘把问题抛给赵学敏。 “一定要做选择吗？”赵学敏无法找到答案，他不想选择。 付子莘问他的祖父是否能转变看法？ 显然不太可能。 付子莘又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跟着我学习？” 赵学敏之前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加上有李毅教学的对比，他更加确定。 书本知识精通的人很多，讲得好的先生也不少，但是没有人会像付子莘一样。 她有着和常人不一样的视角，如何评论现象、如何思考问题，这都是赵学敏正在努力学习的。 付先生引导他成为他自己，这就是赵学敏坚持的原因。 不想成为一个只读死书的傻子，他想要认识自己，成为自己。 “先生和他们不一样的。”赵学敏正视着付子莘的眼睛。 她没再细问，而是把话题转到赵老太爷身上。 “你知道为什么你祖父不能接受你跟着我学习吗？” 赵学敏不解，难道不是因为是女先生？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原因，但实质上是因为赵老太爷所拥有的固有思维模式和认知已经很难改变。 应该说，当一个人成年以后，思维定势基本就保持不变了。 “可是为什么县里的人都认同付先生？”赵学敏觉得有些矛盾。 县里的人真的都认同付子莘吗，不见得。 事不关己，纯粹是看热闹，能有多少真心认同的。只不过他们也不表现出反对，造成了这种错觉。 再一个就是，平民阶层和付子莘挑战的阶层不是同一个，这是他们难以逾越的鸿沟。 而在临渊学堂，多亏林原盛是个思想开明，有远见的。 因为他的认同，县里的读书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赵学敏听完解释，还不太能懂。 “你不要太怪你祖父，这不只是偏见和传统的问题。终究是亲人，他年纪也大了，不能过于生气。你回去好好道个歉。”付子莘劝道。 赵学敏听进去了，决定回去同祖父和解。 赵家书房。 赵学敏站在书桌前，赵老太爷处理着生意上的事务，没有搭理他。 “祖父！”赵学敏唤道。 他叫了好几声，赵老太爷终于抬头，看来这小子想明白了。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找你的付先生学习去？”赵老太爷心里是高兴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 赵学敏回了一句，却惹来赵老太爷的质问。 “你再说一遍！” 第52章 报复开始 () 赵老太爷让赵学敏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我才从付先生那里回来。”赵学敏不明白为什么祖父如此激动。 赵老太爷的心情由喜转悲，他以为孙儿来道歉是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付子莘，哪成想根本不是这样。 付先生，付先生！ 付子莘有什么好，能让赵学敏如此执着坚持。 他把赵学敏轰出去，“滚！” 赵学敏从书房出来，付先生还劝他给祖父道歉，可是祖父一点都不知道付先生的好。 赵老太爷看着关上的书房大门，眼神阴晴不定。 几日后，付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愈发急促和着急的敲门声音。 王三宝外出办事了，秦婶子在后院厨房，付子莘出去开门，什么情况，敲门声这么着急。 “谁呀？”付子莘打开大门，是一个管事摸样的中年男人，后面跟着两个健壮的小厮。 付子莘没见过他们。 “你们是？” 那管事一脸嚣张不屑，“你们就是租住在这屋的租户？” 付子莘点点头。 那男人一把推开付子莘，闯进门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吗？”付子莘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生气。 管事冷笑，私闯民宅？笑话！他家就是这宅子的主人。 “我家主人从白博士那里买了这处宅子，这几日就要入住，你们赶紧搬走。” “什么？”这消息太突然，付子莘有点猝不及防。 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也没收到白家的来信，房子突然被卖了。 “我可是正经签了租房合同，官府有备案的，租金交了一年，如今还没到期。” 管事不耐烦，对付子莘道，剩下的租金退还给她就是，让她不要纠缠。 言语间流露出让付家马上搬出去的意思。 “就算要搬出去，也要宽限个两日，家中有小的，怎么也要等到我找到另外的住处再说。” 付子莘没想到她也有失误，当初签合同时根本没想到白家会把这房子卖给别人。 由于付子莘没赖着不搬，言语比较有礼貌，管事不好多逼她，“你们尽快收拾了搬出去，我主家急着用这房子。” 说完这话，管事带着两个小厮扬长而去。 付子莘无奈，看来是要另外换住处了。 马上就是学堂的上课时间，付子莘急急忙忙赶去，刚上完课又被叫到院长那里。 “院长好。”付子莘打招呼。 林原盛点了点头，“过来坐。”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开口，“小付……” “院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付子莘看到林原盛欲言又止，问道。 林原盛呼了一口气，“是个不大好的消息。” 他欣赏付子莘的才华，支持她在学堂教书，成就了县里人人皆知的付先生。 但是，世俗的偏见仍然压在他的头顶。 他可以无视学生家长的反对，他可以不顾学堂先生的意见，他可以不理学生的流言，但是他却没办法顶住官府的施压和恩师的来信。 “你是位优秀的先生，有才华，知识也过硬。但是上面的压力太大，我可能护不了你太久。” 林原盛有些伤感，一位优秀的女先生就要泯与偏见吗？ 付子莘一听院长的话，不用他多解释，瞬间明了。 “多谢院长告知，我心中有数。” 她从院长室出来，在书院又碰到孔老先生。 “小付！”孔老先生有他的人脉，听到些传闻，很是担忧。 付子莘给孔老先生问过好，他今天的课也上完了，遂邀请付子莘一起去茶楼坐会。 “你也不要怪原盛，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孔老先生说道。 林原盛是位开明的院长，学识渊博的先生。 付子莘之前耍小聪明进入书院，林原盛虽然吹胡子瞪眼，但是也没多加责怪，默认了她在学堂教书。 他对付子莘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她怎么会怪他呢？ “您放心吧，不会的。”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谈起了歌词。 “我最近又做了几首词，劳烦你交给乔姑娘。”自从上次的比赛过后，孔老先生更加痴迷于写词。 付子莘不禁开起了玩笑，“您就不怕您夫人有意见？” 孔老先生一脸得意，怎么可能？ 里面的词就是写给他夫人的，他想让乔小语编成曲，能够传唱。 “好说好说，既然是为了您夫人，这事情就交给我了。”乔小语因歌曲红遍了东安府半边天，最近正愁没有新曲。 孔老先生的词朗朗上口，通俗易懂，最适合做歌词。 她从茶楼出来，径直去了春生楼。 “先生，您来了！”阿绿在楼上见着付子莘，风风火火地跑下楼。 春生楼老板甄碧对她也多有讨好，“快去让乔小语出来接客，再把好吃的好喝的给先生送到房里。” 付子莘听了甄碧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是来狎妓的，用“接客”这个词，确定不会让别人乱想吗？ 阿绿在前面给付子莘带路，乔小语今日没有外出活动，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到门口迎接。 “付先生，你可是许久没来我这里。要是再不来，我就要登门了。” 乔小语扶着付子莘进屋，亲自泡茶。 “阿绿，你去楼下厨房给先生要点好吃的来。” 阿绿应了声好，匆匆忙忙地跑下楼，隔着门都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我今日见了孔先生，他写了几首词，你看能不能配上曲子。”付子莘把袖中的词取出来放在桌上。 乔小语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词诵读，“这像是写的爱情？” 付子莘笑道，“没错，是孔先生写给他夫人的。不成想孔先生一把年纪了，也这么浪漫。” 两人相视一笑，付子莘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乔小语立马拿起她的琵琶弹起来，试着为这词谱曲。 阿绿从楼下厨房回来，听见屋里的琵琶声音，守在门口。 乔小语今天状态好，几首词都配上了曲子，正在不停地练习。 付子莘晚饭没有回去吃，安静地坐着听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先生，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乔小语从音乐的世界中回神，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注意到付子莘略微沉重的脸。 第53章 人生危机 () 付子莘从春生楼出来，想到家里的笔墨快没了，准备去铺子添点。 她选好了纸墨，拿到柜台结账，掌柜脸色十分奇怪。 “付先生，对不住，这纸墨不能卖给你。” 付子莘皱眉，什么情况？ “我又不是赊账，也在这铺子里买过好几回了，怎么就不能卖给我了？” 掌柜看了看门外，这才小心翼翼地解释，他也是听主家吩咐。赵家放了话，谁家敢卖东西给她，就是不想在思明县混了。 地头蛇发话，下面的人只好遵从。 “付先生可是得罪了赵家？”掌柜多嘴问了一句。 赵家可是思明县首富，付先生怎么和他家扯上了关系。 付子莘听到是赵家，倒不意外，那天晚上赵老太爷可是放了狠话。 她空着手从铺子里出来，快步回到家。 “先生，你回来了。”王三宝来开门。 他告诉付子莘，现在县里的店铺都不卖东西给他，说是付先生得罪了人。 今天的菜还是找散户买的，家中米面也快没了，他只能抽空自己去村里买。 “看来整个县的商户都得了叮嘱，你去的时候也别去租车，直接坐刘大伯的车回村里买吧。” 如果付子莘所料不错，车马行肯定不会租车给他。 付子莘吩咐完，王三宝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这是还有话说？ “先生，是赵家吩咐的吗？”王三宝也是想到了那天晚上。 他站在门外，也不清楚房间里是怎么谈的，但是他有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付子莘没有否认，“你不要多嘴，学敏经常会来这里，不要让他知道。” 王三宝点头。 “我们要另外找房子，现在住的房子已经换了新的主人，让我们要尽快搬出去。” 付子莘让王三宝明天一早去中人那里，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院出售。 他没想到还有这事，也没听秦怀香讲。 “他们来人的时候，秦婶子在厨房收拾，所以不清楚。你跟她说一声，这两日把行李规整一下，可能随时要搬家。” 付子莘有点无奈，才搬没多久，马上又要搬家。 她在学堂也做不了几天了，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不管怎样，先搬家是肯定的。 王三宝想了想，脸色有些凝重，“这是不是也是赵老太爷做的？” 他说的是房子易主的事情。 付子莘看了他一眼，“你只管家里的事，赵老太爷的事情少问。” 王三宝这才告退，回了后院。 他知道自家先生是因为赵学敏的缘故，所以有所顾忌。 难不成要永远瞒着赵学敏，他的先生被他祖父逼得走投无路？ 第二日一早，昨日的管事又上门来。 “不是说好了宽限几日，我们找到新住处就走吗？”王三宝质问道。 管事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来催着，你们赖着不走怎么办？” 付子莘在书房没出面，王三宝把人打发后，她带着王三宝去中人家。 中人一听是买房的，笑开了花。 “你们来得正巧，我这手里正好有套房，是昨天委托过来的小院。你们的要求都符合，价格也好商量。” “现在能上门去看看吗？”付子莘问道。 中人点头，立即带了付子莘过去。 房子不在学区，只要四十八两，就是一般的住宅，但是付家一家子住也尽够了。 开门的是位下人，付子莘看了房子布局和房子内部，都还不错。 位置也算比较好，走几百米就是正街。 就是里面没有家具，新添置些即可。 “这里离书院是不是太远了？”王三宝犹豫道。 付子莘很快就不会在临渊学堂教书，他对此一无所知。 “不要紧，今天能交钱过户吗？”付子莘问道。 那名下人回道，“可以，不过主家中午才回来，下午才能去衙门办理手续。” 付子莘想了想，下午请个假也不要紧。 “行，这房子我定了，下午未时正在衙门见面。” 因为有中人作保，付子莘付了中人一笔定金，和对方约好下午过户。 吃完午饭，付子莘带着王三宝去衙门等候。 到了未时末，也不见人来，“怎么回事？王叔，你去中人家瞧瞧。” 她刚说完，就见到中人一路小跑过来。 中人一见到付子莘，赶紧把钱袋递过去，“抱歉，这房子的主人突然改变主意不卖了。” “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都约好了，怎么临时反悔？”王三宝十分生气。 中人也是一肚子火，他都准备出发来衙门了，房主人突然传话来说不卖了。 他特地跑去那人家里，好说歹说也不松口。 临时反悔，这对作为中人的他来讲，也是有损信誉的。 “我们去那家看看。”付子莘想了想说道。 中人只好又跟着付子莘走一趟，那家主人见到付子莘，顾左言他，言辞闪烁，坚持不卖。 付子莘心里咯噔一下，只好放弃。 “可有另外的房子要卖？”付子莘问中人。 “我手里还有几家，你要不要去看看？”中人介绍起其他的房子。 付子莘和王三宝又跑了四五家，主家一看是付子莘要买，立马改口不卖。 中人也琢磨出点味道，悄悄找了个熟人打听，这付先生是得罪了人。 不用中人解释，付子莘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让她教书，也不让她在县里住下去，赵老太爷的手段确实不一般。 她本来还打算之后辞了学堂的工作，可以自己开个学堂，收点学生，照顾侄子、侄女长大。 但是赵老太爷把路都给她堵了，铁了心不让赵学敏和她接触，所以要把她赶出思明县。 难道她要搬回刘家村？ 刘家村离思明县这么近，赵老太爷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肯定还有其他动作。 县里不会所有人都听赵家的话吧？ 付子莘和中人告辞，又去找了另外一位中人介绍房子。 这次她没有出面，而是让秦婶子去的。 秦婶子一般不怎么出门，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付家的厨娘。 付子莘在家等着秦婶子，直到天快黑了，秦婶子才回来。 “怎么样了？”王三宝上前问道。 秦婶子摇摇头，“本来有一家谈好了，但那家主人突然被人叫了出去，回来就反悔不卖了。” 付子莘点头表示知道，让秦婶子去做饭。 第54章 立下目标 () 付平悦从书房出来，走到付子莘身旁。 “姑姑，我们……”，又要流离失所了吗？ 虽然不是天灾，但是她仍然感到几分不安。 付子莘揽着付平悦的肩，让付平悦什么都不要操心，一切有她在。 付子莘晚上迟迟不能入睡，心里装着事。 世俗的成见这么深吗？对女性的偏见也这么深吗？ 付子莘有些茫然，身处异世，本想有份工作，顺便教导侄子侄女长大，但是却不被认可。 怪谁？赵老太爷吗？ 他不过是世俗偏见中的一员，换了另外一个人，很大概率上也会同样对待她。 赵学敏吗？ 他是无辜的。 女人不能当教书先生吗？ 付子莘不信命。 她就是要挑战世俗，挑战偏见，立志要成为国闻名的先生。 不仅如此，她还要重构教师体系，制定评价标准。 付子莘不服输的劲显露出来，她决定要搅动风云，摧毁根源，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当她来主导规则的时候，谁还敢说不？ 但是当下面临着很直接的问题，目标有了，她下一步该如何走。 付子莘是个目标主义者。 为了改变生活，她决定举家到县里。 为了能在临渊学堂教书，她毛遂自荐，主动接受挑战。 而今为了打破常规和偏见，成就名师之路，她必须做出选择和努力。 思明县是待不下去了，当然付子莘也有方法能在这里继续生活，可是中间还有赵学敏。 付子莘不想赵学敏因为此事受伤害。 更为重要的是，一个小县城，如何能撬动魏朝整个国家？ 府城会更好吗？或者直接去京城？ 当然是要触及到核心，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付子莘整夜失眠，关于未来，心中有许多想法。 第二日，欧阳明珠来家里上课。 “咦，今天怎么你弟弟送你？”付子莘觉得有些奇怪。 其实撇开父母的因素，欧阳明珠和欧阳明城的关系还算可以。 不过欧阳明城平时被欧阳洵抓得紧，也没什么时间和机会能够和自家姐姐交流感情。 欧阳明珠面对父母的作态，心中有失望，却没有迁怒到弟弟身上。 因为最近每天都来付家授课，她的画艺受到了一致的好评，收获了比过去十几年多得多的称赞。 欧阳明珠心情自然愉快，偶尔还会给只能关在书房学习的弟弟带些吃食和小玩意回去，都是用她挣的钱买的。 欧阳明城也乐于看到姐姐的改变。 这样快活的日子应该不久，家里正在准备给欧阳明珠说亲。 “阿城去书院，顺路送我过来。”欧阳明珠淡淡地笑着。 昨天母亲找了她谈话，说是已经准备相看。 她还能怎么办呢？ 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只希望成婚以后还能快活地作画。 欧阳明珠收拾好心情，给两个小姑娘授课。 她趁着付平悦和王秀廷作画的时候，画了一幅图。 画的是付子莘，她倚坐在软塌上看书，窗外的垂丝海棠花开得正盛。 魏朝人作画历来注重写意和意境。 但是欧阳明珠的作品则写实，画作栩栩如生，远看就像要从画里走出来。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欧阳洵看不上欧阳明珠画作的原因。 付子莘对欧阳明珠的作品是很欣赏的，超前于时代，与众不同。 付平悦见了，忍不住惊呼，“我有两个姑姑了。” “哪有，其实没那么好。”欧阳明珠不太自信。 每次大家夸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水平没有那么好。 付子莘拿过画一看，很是满意，将画放在身前一比，“确实没那么好，哪有本人潇洒呢？”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付子莘很喜欢这幅画，付平悦和王秀廷最近也在学裱画，练过几次手。 “阿悦，这幅画就交给你和廷姐了，裱好后，我要把它收藏起来。” 欧阳明珠见自己的画得到珍藏和喜欢，很高兴。 每天两个时辰的授课时间，总是过得太快。 欧阳明珠每次上课都希望时间慢点走，她能在付家多待一会儿。 欧阳家的马车在付家门口等候，欧阳明珠不得不告辞。 “明珠，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付子莘把欧阳明珠叫到书房。 孩子们知道姑姑要讲事情，自觉地到外间玩耍。 …… 下午，付子莘照常到学堂上课。 她见到郭飞的时候，还特地通知明天会社开个会，大家一起见个面。 放学后，赵学敏跟着付子莘回付家。 他向付子莘讲述他和赵老太爷的后续，他不准备向祖父道歉了。 祖父的要求他做不到，因为祖父认准了要他不准和付子莘来往。 到了家里，王三宝和秦婶子对他的态度没有往日热情，但小孩子对他的态度却没有受到影响。 他检查完付平悦、王秀廷的功课，然后布置作业。 最后才开始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 付子莘听完他的学习复述，并读了他最近写的读书笔记，随意抽查了一番。 今日的功课完成，已经到了吃饭的点。 赵学敏每天都坚持回去，晚饭要陪祖母一起吃。 付子莘看着他收拾东西，“学敏，你跟着我学习的时间已经有几个月，有什么想法没有？” 赵学敏抬头，当然是继续跟着她学习呀，能有什么想法。 “嗯，我是想说，如果以后我外出周游，你怎么办？”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要跟着她一起。 付子莘叹了一口气，沉默着，没再说话。 赵学敏回家以后，阿绿提着礼物来了付家。 “最近小姐有了新曲，过两日就是表演日，特来请付先生前去观赏。” “要是有空，我就去。其实你们更应把孔老先生和他夫人请去，让甄碧开个后门。” 付子莘想到孔老夫人的性格，应该会很喜欢。 “我这就回去向小姐提。”阿绿记住了付子莘的提议。 付子莘又进屋拿了一封书信，让阿绿转交，“这是我给小语的信，劳烦你帮忙转交。” 阿绿小心翼翼地接过，妥善地收好。 “阿绿，你回来了，让你给付先生带的话可带到了？”乔小语没想到阿绿去了有一个时辰多。 阿绿这才解释，付子莘留她吃晚饭，她不好拒绝，吃过饭才走的。 “小姐，付先生有信件给你。”阿绿压低声音，将信递给乔小语。 信？付先生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第55章 推荐入会 () “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召集开会？” 刘常顺急匆匆地从学里赶来。 会社举行会议一般都会提前五日通知，这是会员手册规定的。 不过因为是会长提议的临时紧急会议，大家都尽量赶来参加，没有什么异义。 “付先生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郭飞话中含有深意。 赵学敏和付子莘还没到，郭飞对其他两人透露了点消息，他也是从他父亲那里听说的。 赵家找人向县衙和临渊学堂施压，要付子莘不能再当先生。 而且赵家还给县里的商铺打招呼，不准和付子莘有生意往来，就连猪肉铺都不敢卖肉给付家。 刘常顺突然想到他母亲说的话。 昨天上午秦婶子去他家买豆腐，说是让帮忙留意附近有没有房子出售。 这样一看，根本不是付子莘准备买房，而是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他把消息一说，郭飞脸色一变，“我听衙门里的差役说，前两天付先生还在县衙门口站了许久，她在等房主过来办理过户手续。” 也就是说，付子莘根本没有买到房子。 “是房主反悔还是？”李鹤龄心中有不好的猜想。 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李鹤龄上前开门，看到赵学敏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前。 “赵学敏？”郭飞帮他把散落在地的书籍捡起来，放到书箱里。 付子莘这时正好上楼，看到大家都站在门口。 “你们是在集体迎接我吗？” 郭飞把赵学敏拉进房间，因为赵学敏身子背对着付子莘，她没有发现异常。 刘常顺提起赵学敏的书箱，解释道，“刚刚赵学敏的书箱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我们来帮忙。” 付子莘进屋，仍旧坐在主位。 平时赵学敏都坐在她旁边，帮忙斟酒夹菜，今天倒是坐在末尾，离她最远。 “学敏，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付子莘关心地问道。 “我……” 郭飞拉了拉他的衣袖，赵学敏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说道；“我应该是受了风寒……” 付子莘立马起身，说要送他回去。 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好好休息，还强撑着来酒楼干嘛。 赵学敏坚持不回去，说是已经好很多，没有关系。 其他人也帮着说话，付子莘也就没再坚持。 接着，付子莘提了本次会议的议题，她要推荐两名女孩子入会。 在座的都是思想开放的年轻人，也没有深重的男女偏见。 “只要条件符合，我没意见。”李鹤龄表态。 付子莘这才把两人的信息一一介绍。 一位是大家都见过的，而且也算熟悉，就是春生楼的乔小语姑娘。 虽身在青楼妓馆，但初心不改，坚持卖艺不卖身。 因天生的音乐天赋，成为歌曲艺术的创始人，仅凭两首歌就红遍东安府。 她收到各种邀请，经常出现在各大家族或者官宦的家里，为人献唱。 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富家，却凭借自身的歌唱天赋，交友广阔，人脉通达，资源不可小觑。 假以时日，乔小语肯定会走出东安府，红遍整个大魏朝，成为民之星。 另一位是欧阳明珠，万里书院欧阳洵的女儿。 虽然不被家人重视，却拥有惊人才华，画艺非凡，超前时代。 欧阳明珠自学成才，拥有天才之手，化腐朽而神奇。 她的写实画作，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她的出现，将会震惊画坛，开创另一个辉煌时代。 乔小语是有主见的人脉资源拥有者，欧阳明珠是有潜力的天才少女画家，未来可期。 付子莘介绍完，掏出几页薄薄的纸。 “她两的背景调查我已经做过了，你们看完后就进入投票表决环节。” 一开始定的是只要三位元老投票通过即可，后来郭飞又和付子莘、李鹤龄商量，增加了赵学敏和刘常顺两人。 投票如付子莘所预料的，顺利通过。 乔小语和欧阳明珠成为了会社田庄的一员。 “既然这样，就让新会员也过来和大家见见面。”付子莘提议。 原来付子莘让两人早早就在隔壁包间等候。 她时间紧，这几日就准备离开，因此才显得如此着急。 几个男孩子也比较有风度，让乔小语和欧阳明珠坐在付子莘旁边。 大家互相认识了一番，喝酒吃菜，很是快活。 临结束，付子莘叮嘱，“以后大家有困难要相互联系，相互帮助。这才是我们组织成立的初衷。” “那是当然。”郭飞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以后我会和你们定期通信，相信还能有重聚的那一天。” 众人被付子莘的话吓到，她要去哪里？ 付子莘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学敏，抱歉……” 付子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进包间的赵小刀打断。 “少爷，二爷病重，赶紧家去。” 赵学敏惊得站起来，“父亲？父亲不是好好地在庄子里吗？” 他今日还没来得及回家，赵老太爷昨日给庄子上送了信，赵学敏父亲今天一早回了付家。 晚上，赵学敏父亲从赵老太爷房里出来，刚回到自己院子，突然晕倒在地。 赵学敏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身跑出去。 “还不快去追！”付子莘对呆愣在那里的赵小刀喝道。 赵学敏的书箱还在这里，付子莘帮忙收好，准备一会儿给送到赵府。 大家因为赵学敏父亲的事情，也没心情谈笑，很快就散了场。 春生楼就在附近，但是乔小语不着急回去，索性跟着付子莘一起送欧阳明珠。 付子莘把欧阳明珠送回家后，再送乔小语。 “你现在晚上都能出来，不在客栈表演了。”付子莘调侃道。 “那是，多亏了先生。我现在有了实力和底气，腰板挺得直直的，妈妈哄我还来不及。” 乔小语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她看着乔小语进了春生楼，然后往赵家而去。 赵学敏身体不舒服，不能疏忽，她要去提醒赵小刀注意。 还得把书箱送去，顺便看看情况是否严重。 王三宝上前敲门，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我找赵小刀。” “等着。”那人说完迅速关上了门。 付子莘站在门口等待，没想到还能碰到保和堂的祁郎中。 赵家管事在前面引路，那位药童还特地扭过头来看了付子莘一眼。 第56章 临终遗言 () 付子莘把书箱交给赵小刀，并嘱咐他多注意赵学敏的身体。 赵小刀不以为然，自家少爷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付子莘回到家里，心神不定。 她本来打算这两天把事情理清楚，派王三宝去镇上镖局预定车队，护送他们离开。 赵家突然出了这事，只希望赵达没事情才好。 现在需要等赵家消息。 不过家里的东西也要开始收拾起来。 当初预计着要在思明县住上几年，零零碎碎的东西买了不少。 书房里的书籍，儿童玩具，付子莘收藏的酒，还有大量的衣物被褥。 不过付子莘还是吩咐了王三宝先回一趟村里。 需要买些粮食，顺便让村长出个证明，去把路引先办好。 付子莘在家等了一天，赵家没人来通知消息。 王三宝从刘家村回来，拉了一车粮食。 此次行程较长，就怕不能按时到城镇，只能露宿、自己做饭。 备点粮食有备无患。 “先生，我今天回去碰到罗家。说是亲事定了，就在后天。”王三宝说道。 后天？怎么这么赶？ 原来是两家合了日子，后天日子好。最近罗有根要出趟远门，不然就要等到秋天尾巴上了。 两家都不想等太久，就赶着日子准备。 日期早就定下了，不过罗婶子一直忙着张罗家里，没来得及告诉付子莘。 要不是今天碰到王三宝，可能就真的忘记了。 付子莘也没多计较，毕竟她和罗有根有过婚约，多少有点尴尬。 她让王三宝提前准备好礼物，后天肯定要去一趟。 赵家。 赵学敏守在赵达床前。 他看着父亲发青的脸庞，心里十分沉重。 赵达仍然昏迷不醒。 除了常年在赵家的大夫，还有赵家特地从保和堂请的名医。 他们聚在一起，正在讨论方子。 赵达的状况不大好，大夫们在做最后的努力。 赵老太爷一脸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中万分自责。 都怪他，要不是他派人去把幺儿接回来，或许就不会有这一遭。 赵老太太和二儿媳妇泪流不止。 赵学敏叫了管家来问，是否派人去通知大伯一家。 前几日他收到大哥的来信，说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预计现在停留在东安府。 赵学章外祖家就在东安府，难免会停留两天。 因赵达突然晕倒，家里乱成一团，还没来得及想着这事。 管家听了赵学敏吩咐，立即派人连夜赶往府城。 赵家的人彻夜未眠，守着赵达。 他上半夜一直昏迷不醒，汤药是由大夫灌进去的。 到了子时，赵达突然醒来，精神转好。 他依次叫了众人谈话，最后一个是儿子赵学敏。 赵学敏走到床前，紧握着父亲的双手。 “我家学敏随了我，爱读书。”赵达笑着说。 他先回忆了赵学敏幼时的趣事，然后才说到付子莘。 “一个人一生中能遇到一个好老师，是很难得的事情，终身受益。我相信付先生是个好的，你想要跟着她学习，我已经跟你祖父讲过了，他不会再阻拦。” “爹……”赵学敏声音哽咽。 “孩子，父亲看不到你成家立业了。我走后一不放心你，二不放心你娘，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你娘。” 赵学敏哭着点头。 “不要怪你祖父，我这身体多活几年已是侥幸，终有这一回。他不派人来，我也准备回来的。” 赵达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前几日还吐了血，不过瞒着家人罢了。 “爹，我舍不得你。”赵学敏嚎啕大哭。 赵达的手抚摸着赵学敏的脑袋，然后缓缓落下。 赵学敏送走了父亲，赵家门前挂起了白布。 往日精神矍铄的赵老太爷一夜白头，一下子老了几岁，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孙氏哭得晕过去好几次。 赵老太太也是悲伤不已，瘫坐在椅子上起不来。 赵宏一家没能赶上送赵达一程。 赵学敏强撑着和管家一同商量丧仪。 管家没想到赵家二公子能担起事，在这关键时刻没乱了分寸。 付子莘是第二天一早知道的消息，赵学敏派人过来报丧。 她换了素衣，上门祭奠。 赵家灵堂赶在一早搭了起来。 付子莘终于见到了赵学敏，看他两眼通红的样子，应该是熬了通宵。 “学敏，节哀。”付子莘拍拍他的肩膀。 赵老太爷也在灵堂，装作没有看见付子莘。 赵家是大户人家，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前来吊唁。 灵堂里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 赵家人还沉浸在悲痛中，但仍需勉强打起精神应付客人。 付子莘和王三宝留下来帮忙。 田庄的会员听到消息，一起上门吊唁。 他们从灵堂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付子莘。 “付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付子莘回答说一早就过来了。 刘常顺最后走，“赵学敏知道他祖父对你做的那些事了。” 付子莘有些疑惑，家里的人她都吩咐过了，没有人会嚼舌根。 刘常顺把当天的情形说了一遍，赵学敏也是意外听见的。 付子莘看着在屋里跪着的少年背影，有些消瘦和单薄。 直到中午，赵家大房赵宏一家才风尘仆仆赶回家里。 赵宏看到宅子外面挂着的白布，他回来晚了。 赵学章先去灵堂给二叔烧香，然后走到赵学敏身边，给他无声的安慰。 大儿媳妇文氏接过家里的管事权，负责张罗和安排。 付子莘带着王三宝悄悄地离开，回去家里。 她每天都去赵家，只有她才能劝着赵学敏歇息一会儿。 罗有根成亲她也没去，只是让刘大伯帮忙把礼物带回去。 停灵三天，赵家还从大宝寺请了僧人来诵经，以超度亡灵。 赵学敏每天晚上坚持在灵前守夜，连着熬了几个通宵。 最后一天扶棺出殡，泥土覆盖棺材那刻，他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 孙氏本来沉浸在丧父之痛中，恨不得跟着赵达一块走。 儿子突然倒下，转移了她部的心神。 她就只有赵学敏一个儿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付子莘在家收拾行李，听到王三宝从外面带回的话，立刻出发去赵家。 他的身体弱，一直都是精心养着才没怎么生病。 付子莘此刻迫切地想知道赵学敏的情况，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第57章 高烧昏迷 () 付子莘在赵家门口碰到祁郎中和药童山奈。 短短几天，他们已经是第二次来赵家。 “祁大夫好！”付子莘向老大夫打过招呼，然后跟着他们一同进去。 山奈神色有些奇怪，看了付子莘一眼，他在赵家见了她两次。 “你怎么和赵家扯上关系了？” 付子莘每次去保和堂，都是祁大夫看诊，自然和山奈熟悉起来。 付子莘简单回了一句，赵学敏是她的学生。 没想到付子莘对一个学生还这么紧张，山奈暗暗地想。 祁大夫到了赵学敏的院子。 “祁太医，麻烦您来看看，我家孙儿高烧不退，该如何是好？” 赵老太爷自是知道祁大夫曾是太医。 “可用过药了？开的什么方子？” 祁大夫马上进入状态，和赵府的郎中讨论起来。 很快祁大夫另开了方子，是剂猛药，山奈拿了方子去药房抓药、煎药。 赵学敏高热昏迷，嘴里说着胡话。 “派人用温毛巾给小子擦拭身，尤其是腋窝、手心和脚心，辅助降温。”祁大夫吩咐道。 赵小刀听了祁大夫的话，依言照做。 山奈把药煎好，祁大夫先用针灸让赵学敏恢复意识。 孙氏在旁边看着祁大夫喂药。 赵学敏虽然知道吞咽药汁，可是意识仍不清醒，迷迷糊糊的，嘴里嘟囔着“苦……”。 就喝了一口，赵学敏死活不肯再喝。 祁大夫硬是把药灌进去，可是马上又被吐出来。 不能喝药，这烧就难退。 孙氏恨不得替儿子受了这份罪，她在床前哄着赵学敏喝药，依旧没有办法。 就连老太太亲自哄，也没有效果。 “现在要想办法让他喝药，他不想喝，灌进去了也会吐出来。” 祁大夫试了三次，煎好的药已经没了，山奈又去重新煎药。 赵老太爷想起赵学敏小时候，七岁以前经常生病，喝药是常事。 他心疼赵学敏，喝完药偷偷给他糖吃。 后来赵学敏年龄大些，就算药苦，也忍着咽下。 不过现在的他，不再是一颗糖就能哄好的小孩子。 赵小刀对赵老太爷说了几句话，然后赵老太爷出了正房。 付子莘不便进入赵学敏的起居室，只好站在院子里等候。 “你……”赵老太爷心里还是放不下芥蒂。 付子莘看到赵老太爷，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上前询问赵学敏的情况。 赵老太爷摇头，说是仍然喝不进去药，已经吐了好几次，众人劝了都没用。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进去劝一劝？”付子莘说道。 赵老太爷点点头。 付子莘走进屋里，受到赵家人的注目礼。 她，传说中的付先生，来了。 赵学敏吐完之后有些脱力，又陷入昏睡状态。 付子莘摸了摸赵学敏的额头，仍然很烫。 “学敏，我来了。”付子莘轻轻说了一句。 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过了好久，付子莘才继续说：“我上次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指的是在望香楼聚餐那次。 “我准备要离开思明县了，你要好好喝药，赶紧好起来，这样才能赶上送我。” 赵老太爷听了付子莘的话，气得要命，学敏听了这话更不会好好喝药了。 他有多喜欢这位付先生，赵老太爷一清二楚。 这都说些什么，不应该说她不离开吗？ 付子莘紧接着说，“你可是说过的，我去哪，你就跟着我去哪。你要是一直不好，就不知道我去哪里，那你以后要去哪里找我呢？我可不会给你留信的。” 赵老太爷心情很是复杂，当着他的面说这话，也太嚣张了。 是打算把自家孙子拐跑吗？ 山奈端了药进屋，付子莘拿起药碗，准备亲自喂赵学敏喝药。 祁大夫依法施针唤醒赵学敏，由山奈扶着他。 付子莘刚把药喂到赵学敏嘴里，他就说“苦……” “咽下去。”付子莘语气生硬。 赵学敏听到熟悉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看到是付子莘，先生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地咽下药汁，不敢再说苦。 付子莘在喂药的时候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她盯着赵学敏喝完一整碗药，然后语气才软和下来。 “学敏，真棒！现在好好睡一觉，醒来后病就好了。” 赵学敏喝了药又沉沉睡去，药已经慢慢起作用。 付子莘见赵学敏烧开始退了，告辞离开。 剩下就是大夫的事情了。 “姑姑，学敏哥哥没事吧？”付子莘刚回到家，付平悦就上前询问。 “已经退烧了，没有什么大碍。” 付平悦点点头，“我还准备了画要送给他，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付子莘看了她的画，画的是家里的两只小狗。 “为什么要画家里的小狗？” 付平悦解释说，她决定把小狗取名的权利留给学敏哥哥，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付子莘看着阿悦纯真孩子气的一面，心底高兴。 “你把画交给管家，让他替你送去。” 第二天一早，山奈来了付家。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付子莘惊讶。 “当然是问别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那学生的情况？” 山奈能好心过来告诉付子莘，怎么想都不可思议。 付子莘一脸怀疑，“你想要什么？” 山奈倒是不客气，大老远跑了一趟，怎么也要给点辛苦费才行。 这人爱财的性格始终不变。 “没问题。”付子莘说道。 山奈得了保证，接着说起了赵学敏的情况。 昨晚烧就退了，还喝了点粥。 不过由于底子弱，加上心中郁结，需要好好将养。 付子莘记下山奈的话。 “你们要离开了？”这才是山奈真正想问的。 付子莘可是他们在东安府的第一位病人，怎么也要关心下。 “是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山奈白了付子莘一眼，他们才从京城出来，在东安府没待多久。 他还要跟在祁太医身边学习医术。 “把赏钱给我，我要回去了。”山奈伸手道。 “你帮我准备些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付子莘说道。 “好说，到时候把账单一起送过来。”人都快走了，当然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山奈得了赏银，又帮祁太医做了一门生意，很有成就感。 “记得早点送过来！”付子莘叮嘱道。 山奈挥挥手，表示知道。 第58章 再见礼物 () 赵学敏一直缠绵病榻，付子莘的行程跟着延迟了大半个月。 赵老太爷没再为难付子莘，也没派人来催着让他们搬出去。 付子莘从钱庄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付先生，请跟我来。”赵小刀在门口引路。 赵老太爷态度的缓和，下人的态度也跟着转变。 赵小刀把她带到书房，然后去叫赵学敏。 “少爷，付先生来了，在书房。” 赵学敏从床上跳起来，鞋没穿就往外跑。 孙氏连忙阻止，“学敏，站住。” 她一天中大半时间会待在赵学敏院子里，叮嘱他吃药休息。 此时见儿子急切不顾形象的模样，心里有些复杂。 “你就这样去见付先生？” 赵学敏这才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 还好还好，不然先生见到了肯定要说他。 他赶紧让赵小刀打水来，他要洗漱更衣。 付子莘在书房等赵学敏，也不无聊，随手拿起一本书阅读。 洗漱打扮好，赵学敏才往书房走去。 他见到付子莘，眼睛一亮，“先生！” 付子莘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让赵学敏坐下来聊。 “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打拳了？” 赵学敏不好意思地点头，他确实已经好久没有练拳了。 付子莘神色严厉，“以后每天打拳，不可懈怠。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隔三差五生病，如何能安心于学习？” 古代的医疗水平比较落后，一场风寒就可能要了一条命。 付子莘不希望赵学敏像他父亲一样英年早逝。 赵学敏在家休养的前几天，也是打拳了的。 不过后来家人轮番劝他，让他好好休息养病，他也就没再打拳。 府里的人没有告诉他付子莘来看过他，他一直以为是做梦。 另外他也有些赌气，付先生要走了，也不来看他，那他就没必要练她教的拳法。 不过现在她来了赵家，说明没有抛下他。 赵学敏犹豫着，不敢问出口。 先生是不是不会离开了？ 祖父已经亲口说过，没有再为难付子莘。 “我要准备离开了。”付子莘说道。 赵学敏的心一沉，还是要离开吗？ 付子莘在赵学敏昏迷时说的话，真假参半，有存心要气一下赵老太爷的成分。 赵学敏是二房唯一的继承人，赵老太爷的眼珠子，孙氏的命根子，她能把他带走？ 他以后会有另外的名师教导，比她更加专业。 就凭他爱书这股劲，也一定能有所作为，而她也要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先生......”赵学敏眼眶瞬间就红了。 付子莘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这是她托人从京城带的东西，由弘一方丈亲自开光的小紫叶檀佛珠。 自从父亲去世，赵学敏晚上就睡不踏实，经常噩梦。 “你把它戴在手上，有助于静心凝神。” 付子莘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山奈。 山奈每次来付家讲些赵学敏的情况，总能拿些赏钱，因此去过赵家就往付家跑。 祁大夫针对赵学敏心神衰弱的症状开了药，可是并不见疗效。 山奈无意中说道，京城的归元禅寺有位得道高僧，也就是弘一方丈。 他开过光的东西有着奇效，人人追相争捧。不过这几年很少有他开过光的东西流出。 付子莘对这种东西半信半疑，但也抱着试试的态度，托人求到了弘一法师那里。 佛珠开光后，一路快马加鞭急送到县城，今天才拿到。 赵学敏取出佛珠，也不客气，直接戴在手上。 这是先生送他的礼物，虽然这也预示着分别即将来临。 “那我走了，你好好养病，每天记得坚持练拳。”付子莘起身离开。 “先生！”赵学敏叫了一声。 付子莘回头，和他对视。 师徒两人早有默契，此时无声胜有声，都明白这是最后的告别。 最终，赵学敏目送付子莘离开赵府。 他没有问要去哪里，也没有问什么时候出发。 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祖父不会允许，祖母也不会允许，母亲更不会允许。 他不能再跟着付子莘学习了。 晚上，赵家人都到赵学敏的院子里用晚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更热闹。 赵学章注意到弟弟手腕上戴的佛珠，“祖母，你偏心！” 赵老太太一脸疑惑，她哪里偏心了。 她信佛，所以赵学章第一直觉是祖母送给赵学敏的。 其实赵学章也不是嫉妒，而是看着赵学敏今天闷闷不乐，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你只给学敏手串，却不给我。”赵学章说道。 “我哪有给过，学敏不信这些的。”赵老太太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赵学敏手上戴的佛珠。 赵学敏捂住手串，“这是付先生给我的。”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赵老太爷放下筷子，问孙氏，“她今天来了？” 孙氏点点头。 付子莘不会直接让学敏跟她走吧，赵老太爷想起学敏昏迷时候的事情。 她当时说的话可是扎心得很。 赵老太爷心里很矛盾，他仍然无法接受赵学敏向女先生学习，不过却也不再表现出来。 赵达去世前说了，跟谁学习由赵学敏自己决定，他不要干涉。 儿子离世，孙儿又大病一场，赵老太爷也看开了些。 ...... 罗婶子带着新媳妇江燕来付家。 “子莘，我带着有根媳妇来打扰你们了。” 罗有根成亲，付子莘没回去。罗婶子趁着这次来县里，带着新媳妇来付家认人。 “不打扰不打扰，快进来坐。”付子莘招呼道。 罗婶子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刘大伯带话也没说清楚。 付子莘只说是学生家里的事情。 江燕第一次见到付平悦姐弟三人，还给了见面礼。 付平悦道完谢，带着平安和平喜回书房玩。 罗婶子注意到房间里放着不少箱笼，房间显得空空荡荡的。 “你们要搬家？” “是的，因为某些事情，我们要离开县城。” 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罗婶子不太能理解。 “你们打算搬去哪里？” 付子莘没有告诉明确的地址，只说还没定，定居后会写信回来。 付子莘留罗婶子和江燕吃中饭。 “江燕，你和镖局关系好，麻烦你帮个忙。我们想请一队妥当的镖队护送。” “好说，到时候你给我递个信，我和你一起去。”江燕爽快地答应。 只是可惜她爹和有根都外出了，不然由他们护送最好。 第59章 再次告别 () 付子莘不再去临渊学堂，她已经和林原盛说好要离开。 临渊学堂重新开始招算学先生，在招到之前由林原盛亲自授课。 付子莘去和林原盛告别。 林原盛将早就准备好的推荐信拿出来，“这是我在东安府的朋友，也是书院的先生。他在东安府颇有分量，且他向来惜才，我推荐你过去，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付子莘道谢，然后接过推荐信。 她从林原盛家里出来，顺道去了孔老先生家。 孔老夫人对付子莘的上门表示热烈的欢迎。 因为付子莘帮忙牵线，孔老先生的词才能做成歌曲，如今在大街小巷传唱。 没错，乔小语的新歌因为直白地讲述爱情，又迅速火起来。 “孔先生，您以后可以专门给乔小语写词，真的是写一首红一首。”付子莘调侃道。 新歌出来时，乔小语特地邀请孔氏夫妇去听。 孔老先生的儿子、女儿都十分羡慕老两口的生活，活得有滋有味。 他虽然年事已高，不过工作的热情不减。 每日上课，闲了作词，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在书院教书的报酬很少，远不及作词来的收入多。 乔小语毫不吝啬，新歌出来后，付了一大笔作词费用给他。 “我正烦着这事呢，现在好多人找到我家，要让我帮忙作词。” 不是谁都能像乔小语这般红的。 “那岂不是更好，你成为乔小语的专属作词家，也不用管其他人，一切交给乔小语来应付。” 孔老先生笑着说，“乔小语早就跟我提过这事了。” 付子莘立刻明白，没想到乔小语动作这么迅速，是个聪明的。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孔老先生新做的词，付子莘走之前顺便告别，孔老先生又说了一些祝福的话。 “再会！” “保重！” ...... 王三宝已经把路引办下来，并回村里找罗婶子一家帮忙，在镇上的镖局预定好了队伍。 车队也是在镖局经常合作的车马行租的，给了优惠价格。 付子莘决定走之前回一趟刘家村，向刘阿婆告别。 家中的奶羊也带去，送给刘家来养。 “我们一走，可就吃不到刘阿婆您做的豆腐了。” 当初刘阿婆送的一块豆腐，成为付家的一段美好回忆。 付平悦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豆腐。 对她们来说，刘阿婆做的豆腐不仅仅是豆腐，还有情感和回忆在里面。 “那就别走。” 刘阿婆把豆腐切成方块，给付子莘做一顿好吃的炖豆腐。 “哈哈好的，我不走了。”付子莘笑着说。 她在灶间帮忙烧火，脸烤得通红。 “到了京城，你有空可以去找找张阿婆。他们一家年后进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刘耀祖好歹是个京官，多少能帮你的忙。” 刘阿婆自己帮不上忙，但是张阿婆家却是可以的。 “好的呀，到了京城我就去打听打听。”付子莘回答道。 她在刘家吃了中午饭，这次回村没有去罗家，上次已经道过别。 她又赶着点回到县城。 郭飞组织了饭局，要给付子莘送别。 其中欧阳明珠最是舍不得，付平悦和王秀廷走了，她就只能每天待在家中。 欧阳夫人特地请了嬷嬷上门教学，女德闺范，形容举止。 往日上半天还能出来喘口气，以后只怕上午也要安排课程。 这样的日子无聊透顶，哪有画画好玩。 她已经被拉着见了好几位夫人，像个猴子一样，任人观赏。 “付先生，你没忘每个月都要给我们写信的吧？”郭飞提醒道。 一开始，付子莘说到了再给他们写信，郭飞不乐意。 路上好几个月，等到了目的地，得什么时候了？ 而且少年们都没出过远门，想要知道一路上的风情见闻。 “你把这杯酒干了，我就记下了。” 郭飞冷汗，付先生还是那么爱酒，“行，我干了。” 刘常有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大开眼界。 他没想到付家姐姐如此能喝，已经喝了好几壶酒，一点醉意也无。 她今天可没顾及在座的是学生，还要上课，一个劲地敬酒。 当然女士除外，喝一杯米酒就够了。 因为刘常有和付子莘的关系也算比较好，所以郭飞也请了他。 这也不是会社的活动，没有什么顾忌。 刘常有只以为请的都是和付子莘相熟的人，哪里能想到后面还有个组织。 “为什么赵学敏还没来？” 刘常顺听了弟弟的问话，赶紧圆道，“他还在病中，没办法来参加。” 郭飞其实是邀请了赵学敏的，不过他收到帖子回绝了，说是不来。 刘常有并不知道内情，“还没好吗，不是说过几天就能来上课？” 李鹤龄岔开话题，“我们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付先生。” 付子莘大手一挥，“都有什么，呈上来看看。” 欧阳明珠第一个，送的是一幅画，画的是付家四口人在书房的样子。 付子莘坐在书桌后面写字，三个小的在软垫上玩耍。 “谢谢明珠，这可是我们家的家福，我非常喜欢。” 刘常顺送了一坛刘阿婆酿的米酒，投其所好。刘常有两手空空，不知道要准备礼物。 李鹤龄送了一方砚台，是家中珍藏。 郭飞则赠送了两把铁剑和一把匕首，“出门在外，安第一，有备无患。” 最后是乔小语，大家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啊，不好意思，我的礼物忘记带了。”乔小语笑着道歉。 这话谁相信，郭飞道，“你是不是没准备呀？” 要是阿绿在内室肯定会反驳，她家小姐的礼物可是非同一般。 “真忘记了。”乔小语道。 付子莘也来凑热闹，“要不这样，我们第二场去你那里，顺便看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怎么样？” 大家都起哄说好。 乔小语不接付子莘的话，“我是非常欢迎的，就怕你们有些人去了，回家后腿会被打断。” 半大的少年，去逛青楼，那可是万万不可以的。 郭飞等人只好噤声。 “那你什么时候把礼物给我送来？”付子莘眯着眼问道。 今晚乔小语安静得过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明天，明天你走之前，我肯定派人给你送来。”乔小语保证道。 第60章 启程出发 ()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付子莘问道。 “好了！”秦婶子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干粮。 王三宝每间房屋都检查过了，确认没有遗漏的东西。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镖局的人到了。 镖局一共派了六个人过来，一个镖头、五个下属。 因为付家有许多行李，考虑到节约成本，只向车马行租车，而镖局的人充当马车夫。 镖局和车马行经常合作，有着良好的信任关系。返回时，镖局的人把车还给车马行，结清钱款即可。 镖头单独骑着一匹马，另外五人分别驾着一辆马车，停在付家门口。 付家大门敞开，开始搬运行李。 书籍和玩具装了一个马车，衣服被褥一个马车，酒、粮食和炊具一个马车，另外两个马车坐人。 秦婶子将弓箭和两个布袋拿到马车里，放在座位下面。 付子莘将郭飞赠送的剑佩戴在腰侧，另一把剑给了王三宝，而短匕则让秦婶子带着。 王三宝那辆马车，因为人少，还放了一些杂物，比如防水的油纸、火镰等。 孩子们都已经上车，其他人在做出发前最后的检查。 付子莘望了一眼宅子，然后把大门的钥匙交给新房主的管家。 “终于赶上了。”山奈气喘吁吁地跑来，怀里抱着一个木箱子。 他是来给付家送行的。 “这个给你。”山奈将木箱交到付子莘手里。 付子莘打开来看，里面是成品药丸，还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 前几天，保和堂送了不少成药过来，她可是付了一大笔钱。 “山奈，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付子莘问道。 山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付子莘欣然收下，“这次就不给你钱了啊。” 谁说要钱了，山奈恼羞成怒，他眼里又不是只有钱。 “爱要不要，我走了。”药堂还有事情忙，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和她瞎扯。 “谢谢你，山奈！”付子莘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她看了看四周，停顿了一会儿，最终登上马车，“出发吧。”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向远处而去。 “姑姑，我们要坐多久的马车？”付平悦刚上车就觉得不习惯。 马车总有些颠簸，地方也窄，不适合练字、作画，眼睛看一会儿书就累了。 “大概要两三个月。” “这么久吗？”付平悦觉得时间好漫长，外出的喜悦被冲淡。 一天中大半时间都是在马车上度过，但是因为不赶时间，中途也会休息好几次。 付子莘为了让她们打发时间，“平时都是我念故事给你们听，这次在路途中，就由你们给我讲故事，好吗？” “好呀。不过姑姑，学敏哥哥为什么不来送我们？”付平悦还记挂着赵学敏。 付子莘说他生病没办法来。 “你去学敏哥哥家，他给两个小狗取了名字吗？”付平悦又追问道。 “我忘记问他了。”付子莘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两只小狗的取名权。 家里的两只小狗在王三宝那辆马车上，也一起带走。 付平悦觉得有些可惜，要是赵学敏能跟着一起去就好了。 她要把这一路见到的好玩的、好吃的，都给记录下来，到了京城寄给赵学敏。 付子莘听了侄女的打算，只能点点头。 到了城门外，王三宝叫停车队，然后走到付子莘的马车旁。 “先生，是乔小语。” 路的一侧停着一辆马车，乔小语和阿绿站在马车前面。 “你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付子莘笑着问道。 乔小语只笑不语。 “付先生，我们和你们一起走呢。”阿绿高兴地说。 乔小语从春生楼自赎，准备跟着付子莘一起走。 阿绿一直都在乔小语身边服侍，主仆之间感情比较深，乔小语就把阿绿一起赎了出来。 乔小语这个香饽饽，甄碧怎么舍得她走。 不过因为乔小语的突然爆红，她早已脱离甄碧的控制。 许多人抢着要为她赎身，她总是拒绝。 她去表演一场就能收到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这些都是属于她自己的，不用交给春生楼。 因此乔小语和甄碧在谈赎身条件时，底气十足。 甄碧见她去意已决，实在无力挽回，开了个高价，心里才痛快一些。 乔小语基本花光了近年来的所有积蓄，马车还是阿绿出钱买的。好在她们没什么行李，一辆马车也就够了。 “先生，为了和你一起走，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你以后要负责我的吃穿住行。”乔小语可怜兮兮地说。 付子莘没想到乔小语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不过从青楼出来也好。 “你可不许中途叫苦，不然我就半路扔下你。”付子莘吓唬她。 阿绿才不相信付子莘说的话，而且她们什么苦没吃过，“付先生放心，肯定不会的。” “我怎么没看到你们的马车夫？”付子莘问道。 乔小语指着阿绿，“她不就是，说是为了省钱，要自己驾车。” “我昨日可是学了两个时辰。”阿绿十分自豪。 “阿绿在这方面还是有天赋的，今天驾车已经像模像样。”乔小语也夸她。 付平悦听到外面交谈的声音，打开车窗，冲乔小语挥手。 乔小语抛下阿绿，跑到付子莘的马车上，正好陪平安和平喜两个人玩。 …… 赵家。 “你说什么？走了？”赵老太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付子莘竟然走了，她离开了思明县。 管家又重复了一遍，付家的车队一大早就出了城门，真的走了。 赵老太爷说不出此时的心情，应该开心，却开心不起来。 “学敏知道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管家点点头，“他早上还去悄悄地送了付先生，不过没让付先生知道。” 家里不敢让赵学敏一个人出门，孙氏就让管家陪着一起去。 赵老太爷处理了几件生意上的事情，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手里的事情。 他一个人去了赵学敏的院子。 “学敏呢？”赵老太爷问道。 孙氏见了赵老太爷，行过礼，“他在书房温书。” 赵老太爷在窗边一望，这小子哪里是在看书，分明是在数佛珠子。 他手里拿的可不就是付子莘送他的那串小紫叶檀佛珠。 真是人走了也不让人安生，赵老太爷嘴里念道。 第61章 酒逢知己 () 阿绿的马车加入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路。 车队前后的马车是装货物的，中间才是坐人的马车。 杨镖头骑马跟在马车侧面，掌握车队的行进速度。 整个上午，一直在赶路。 到了饭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自己架上锅做饭。 秦婶子把做好的粗粮馒头拿出来，另外煮了一锅汤，简单地解决午饭。 付子莘兴致来了，把刘常顺送的米酒开了来喝。 “姑姑，我们要赶路，你怎么还喝酒？”付平悦很是无语。 此情此景哪里适合喝酒了，而且也没有下酒菜。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中午会多停一会儿再走。 付子莘从马车里拿出秦婶子自制的牛肉干，“你要不要来点？” 付平悦摇头，原来早就准备好下酒菜。 大家正吃着午饭，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马蹄声，这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男人骑马而过，不一会儿又倒转回来。 他拉着马的缰绳，身后背着一把重剑，用黑布包着。 镖局的人警惕地看着男子，将大刀握在手上。 男子跳下马，一步一步朝付子莘的方向走来。 兴许是受男子气场的影响，马有些焦躁不安。 付子莘在这里还没真正见过学武之人，但当她看到这名中年男子时，脑海里浮现“高手”两个字。 杨镖头只是学了些拳脚功夫，比常人厉害些。 而这名男子才是真正的内行。 他的脚落地无声，行走如风，静立时整个人都在彰显着力量。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杨镖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是在吃饭吗？”男子看着付子莘手中的酒碗，问道。 付子莘明白了，是来讨酒喝的。 她点点头，举起手中的酒，“饭菜简陋，你要来点吗？” 男子走过去挨着付子莘，席地而坐。 秦婶子给他拿了碗筷，盛上热汤。 杨镖头松了一口气，继续吃饭。 面前的热汤，男子一口没喝，直直地盯着付子莘身前的坛子。 付子莘给他倒上酒，又把牛肉干放在两人中间。 刘阿婆酿的米酒，度数不高，甜度正好。 两人你来我往，一碗接一碗，一坛酒喝完，仍觉得意犹未尽。 “不知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付子莘问道。 男子眼神注视着远方，“英雄不问出处，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付子莘难得遇到一个酒量好的人，颇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我姓付，名子莘。” “我姓裘，名无敌。” 付子莘特地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给裘无敌倒上。 “相逢即是有缘，干杯。” 裘无敌少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两人酒量都好，付子莘私藏的酒少了三瓶，也没把裘无敌喝趴下。 押镖的人都在等着付子莘，时间不早，要继续赶路。 付子莘不再劝酒，而裘无敌喝完最后一碗酒，起身告辞。 “平悦，把我的好酒拿两瓶出来，送给裘无敌。” 付子莘不仅请他喝酒，最后还送两瓶出去。 “多谢！” 裘无敌也不客气，接过酒瓶，翻身上马，往府城相反的方向而去。 付家车队整顿出发。 “姑姑，你怎么和陌生人喝这么多酒？”付平悦在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姑姑有些丢脸。 付子莘摇摇头，说这是爱好，酒逢知己千杯少。 什么知己呢，酒的知己，能和她一起喝好几瓶酒的知己。 付平悦无法理解。 “阿绿，你教我驾马车好吗？”付子莘把头伸出窗外，对后面的马车说道。 付先生要学驾车，阿绿一万个愿意教。 车队停了一会儿，付子莘到阿绿的马车上，然后把车赶到最前面。 “付先生，你抓住绳子......”阿绿认真地教起来。 驾车和开车大概有异曲同工之妙，付子莘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阿绿心底更加崇拜付子莘，先生就是厉害，什么都学得快。 付子莘学会了驾马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教付平悦和王秀廷。 “她们是女孩子，年纪都还小，哪里能驾车？”乔小语出声反对。 崇拜她的阿绿也表示怀疑。 “多学一门技术有何不好？况且我就坐在旁边看着，出不了事。” 付子莘拍拍车前面的位置，示意两个小姑娘上前。 付平悦先学。 付子莘直接让她抓住缰绳，并教她控制速度和方向。 “姑姑，我也会驾马车了。”付平悦没想到驾车这么简单，只要掌握了技巧就轻而易举。 王秀廷后学。 她试着学驾车，但是她的胆子小，教了好几遍还是放不开。 “没关系，慢慢练习，反正我们在路上有几个月时间，你肯定能学会的。”付子莘安慰道。 王秀廷脸上的笑容一僵，她以为先生会说算了，你就不要学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练习。 “阿悦，虽然驾车的技巧你都会了，但是你力气还小，如果马暴躁起来，就无法控制。所以你不能单独驾马车，必须有人陪同，知道吗？” 付子莘让她们学是一回事，但是让她们赶车又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付子莘的叮嘱，付平悦记在心里。 “廷姐，你也是一样。不过你得先学会驾车才行。”付子莘扭头叮嘱王秀廷。 王秀廷正在和马车较劲。 马跑得太快了，她控制不了车速，心里很害怕。 因为两个小孩子学驾车，乔小语带着两个小子去了阿绿的马车上。 不然现在肯定晕车。 杨镖头看着驾车像玩一样的付子莘，付先生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他家小子有十岁，他都不敢让他学驾车。 跑马更是不行，儿子害怕。 正好付子莘提到骑马。 “去年说今年开春了带你们学骑马，不管怎样，今年肯定是要学的。”付子莘想起来去年的计划。 “秀廷，你要是两天内学不会驾车，那我们就在下个县城买马。要是会了的话，到了京城再学。” 这是付子莘突然想到的对王秀廷而言的惩罚方式。 “啊？”王秀廷一紧张，绳子从手中滑落。 付子莘眼疾手快，抓住绳子。 付平悦伸出手指，戳了戳王秀廷的背。 专心一点。 对王秀廷而言，如果驾车是三级恐惧，那骑马就是七级恐惧。 为了骑马的日子晚点来临，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学习驾车。 第62章 到达府城 () 临近傍晚，终于到达府城。 王秀廷一直在练习驾马车，到了城门口才换成了押镖的人。 付子莘让镖头随便找家客栈住下。 “我们人多，车上又有货物，最好是租住一个小院，就是价格贵些。”杨镖头建议道。 付子莘多的钱都花了，也不在意这一点小钱，“那就租一个小院吧。” 车队到了东安府最大的客栈才停下，该客栈有整套小院可出租。 王三宝上前付了定金，小二带着大家到了甲三院。 “给拿些草料，把马喂饱了，明天好赶路。”杨镖头首先吩咐小二。 “放心吧，客人。”小二退出院子，让人送了足足的草料过来。 杨镖头把车架从马身上取下来。白天负重前行，夜里也需要放松休息。 小院的牲口棚住了六匹马，显得很是拥挤。 “走，去吃晚饭。” 杨镖头派了一人值守，等吃完了再回来替他。 付子莘到了客栈前院，找位置坐下。因为晚上人多，只好分散开坐。 “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不要客气。”付子莘道。 饭钱可以记到房间上，退房时一起结算。 刚好有人吃完离开，付子莘坐的那一桌空出来，“秦婶子，过来这里！” 王三宝负责点菜，付子莘有些无聊，但邻座的议论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思明县那位女先生，也是够无耻的。” “我也听说了，李毅受骗上当大老远跑去赵家，没想到是给别人做嫁衣。” “自己没本事，还让别人帮她教学生。” “这种卑鄙小人，是我们教书人队伍中的耻辱。” …… 这不就是在说她吗？ 付子莘仔细听了他们的对话，理了一下思路。 这一切都要从李毅从赵家请辞开始。 他去思明县不过月余，这么短时间内就回到府城，身边的亲戚朋友都很关注此事。 人们跑去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毅就添油加醋把赵家和付子莘批了一通。 圈子本来就不大，没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风声逐渐传到外面，本来对这位女先生还好奇的人，纷纷嗤之以鼻。 “我还听说，临渊学堂的院长亲自写信给府城书院的好友贾生，那位友人在书院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写信？不会是推荐她来府城的书院吧？” “可不是。” “这种人要是来了，我第一个反对！” “你放心，没有书院会收她的。有了李毅这一出，贾生十分生气。当即放话，这种人不配进书院教书。” “临渊学堂的院长也是被蒙蔽了。” 付子莘听得津津有味，不过身边的人却很生气。 “姑姑，他们胡说……”付平悦直接被气哭了。 坐在旁边的乔小语赶紧给小姑娘擦眼泪。“这有什么，不过是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要较真。” “我就是……不喜欢……他们说……姑姑……”付平悦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才说完整句话。 秦婶子也忍不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瞎传。” 阿绿和王三宝性子急，站起来，试图去和他们理论。 付子莘连忙阻止，“好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这种话多的是，你们要是每个人都去理论一番，怕是要累死。” 王三宝心有不甘地坐下。而阿绿却一直瞪着正在议论的人，直到他们闭嘴为止。 因为付子莘一桌的动静太大，瞬间成为焦点。 坐得近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惊呼，“那就是付子莘？！” 本来嘈杂的大堂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人们不时地往付子莘的方向瞧。 人长得还挺不错，看样子十分年轻，就是不知道怎么能做出这般无耻的事情。 付子莘雌雄莫辨的男装扮相太具有欺骗性。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小二唱完菜名，招呼道。 沉寂的环境被打破，大堂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哗，只不过这热闹下还隐藏着暗流。 付子莘一桌开始吃饭，大家早就饿了。 王秀廷因为下午练习驾车时间太长，手臂酸痛，夹菜时手都在抖。付平悦有些不忍心，帮忙盛汤搛菜。 不过这顿晚饭到底吃得不舒坦。 “你就是付子莘？”一群人走进客栈，其中一人发声问道。 她应该不认识眼前的人吧。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贾生来了！” 付子莘灵光一闪，想起林原盛送给她的推荐信，不就是姓贾吗？ 贾生本来在隔壁酒楼吃饭，听到有人议论说思明县的那位女先生来了府城，因此急匆匆地赶过来。 “你就死心吧，赶紧离开府城。虽然林原盛写了推荐信，但我是不会收你这种人的。”贾生鼻孔朝天，一副盛气凌人模样。 这女人好不知廉耻，还敢来府城求到他门下。 贾生想着，晚上回去之后一定要给林原盛写一封信，讲述付子莘是如何的无耻。 不能让她拿着好友的名义招摇撞骗。 “啊？”付子莘有点没拐过弯，她没打算在府城书院教书呀。 贾生看付子莘仍不知悔改的样子，又重复一遍，“你这种人不配当先生，女人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付子莘有些无语，这贾生脑子怕不是有毛病。 她不过是路过府城，在客栈吃个饭，怎么就求到他面前去了。 “呵呵，这位先生您是在讲笑话吗？”乔小语掩嘴笑道，“我们付先生不过是在府城停留一宿，哪就是求到您那里了？” “就是，付先生也瞧不起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您所在的书院。”阿绿也不甘示弱。 “你......”贾生脸一阵红一阵白，闹了个没脸，拂袖而去。 付子莘一行仿佛不受干扰，专心吃饭。 饭后回到房间，付平悦拿出毛笔和纸，准备写信。 付子莘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信的开头写的是她学会了驾马车，十分有意思，推荐赵学敏也尝试。 付子莘微微出神。 赵老太爷要是知道他们还给赵学敏寄信，只怕又要担惊受怕一阵子，唯恐他的宝贝孙儿被拐走。 她还准备再看，付平悦发现了她，伸手遮住纸张，“姑姑，你不能偷看我给学敏哥哥写信。” 付平悦竟然也到了有自己小秘密的阶段。 “好吧，我不看就是。”付子莘也拿出她的记录本，记下今日事项。 第63章 途中生日 () 在府城只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出了府城，连着好几日走官道，一路畅通。 付平悦在马车上数着日子，“姑姑，今天是四月二十三！” 四月二十三是什么日子？乔小语一脸疑惑地看着付子莘。 “原来就是今天呀，我又老了一岁。”付子莘实际的生日也在四月，不过是上旬。 她已经三十七岁，奔四的年纪，可不是表面的十八岁。 “那咱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乔小语提议道。 付子莘也不反对，让车队改了道路，往临近的山林驶去。 车队停在山脚下的平地，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经过，付子莘让就地搭起灶台。远方依稀能看见农家屋舍，偶有狗吠声传来。 王三宝去前面村里买家禽和蔬菜，杨镖头带人去山上打猎，秦婶子则带着剩下的人烧水煮饭。 天气渐渐热起来，付子莘找了块阴凉地，把垫子铺上，然后让平安和平喜在上面玩。 平时在车上，两兄弟不允许和小狗玩，所以刚一下马车就在找。 阿绿把两条小狗抱下车，看着他们玩耍。 平安、平喜正是好动的年纪，没一会儿又抛下两条小狗，往火堆旁凑。 石灶边上放了两捆木柴，是刚刚杨镖头派人送下山的。 付平悦和王秀廷的任务就是烧火，而付子莘却拿着木锤敲敲打打，将木桩固定在地上。 “付先生，你这是在干嘛？”阿绿牵着两个小子上前，有些好奇。 “我在做稻草人箭靶。”付子莘一时手痒，好久没有练习射箭，趁着庆祝生日过过手瘾。 付平悦听到说是在做箭靶，跑过来，“姑姑，这次比赛我肯定能赢。” 阿绿很惊讶，“阿悦也会射箭？” “我们都会的。”付平悦点点头，“姑姑，这里没有稻草，这靶子要怎么做？” 付子莘指了指马车旁边，一个扎好的稻草人躺在地上。他们离开的时候将箭靶也一起拆下带走。 这靶子现在就派上了用武之地。 付家院子里之前有两个靶子，一个稻草人箭靶，一个红心木板箭靶。只不过稻草人箭靶用得最多。 毕竟未开锋的钝的箭头，射不入木板。 靶子立好后，阿绿跃跃欲试，付平悦在一旁指导。 王三宝从村里买了两只鸡、一篮子菜蔬，杨镖头等人也从山林里带回猎物。 打猎收获颇丰，猎到了一只小野猪和三只野兔子。 秦婶子把野猪、兔子整只烤了，做了叫花鸡，蔬菜做成汤。 出门在外，难得的一顿丰盛午餐，众人饱餐一顿。 午饭过后，所有人参加射箭比赛，就连乔小语也现学现卖，上场射了两箭。 “姑姑，往日比赛都有彩头，这次比赛奖品是什么？”付平悦问道。 付子莘自己过生日，还得自己掏钱，“不应该你们出礼物吗？” “姑姑，我准备了一壶酒。”付平悦出发之前，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让王三宝去酒坊打的。 酒可是姑姑的最爱。 “先生，我准备了一幅画。”王秀廷也拿出自己的礼物。 “不对啊，给我的礼物，怎么还成比赛彩头了？”付子莘心里疑惑。 其他人听到了纷纷偷笑。 “算了算了，彩头还是我来出吧，赏银一两，谁赢了谁得。”付子莘最终还是不得不自己掏钱。 不过阿悦的酒就归自己一个人喝，想想就很美。 正好是自己生日，反正是自己的礼物，开来喝了岂不更好？ 付子莘怎么想就怎么做的，而付平悦射完一场下来发现半壶酒已经没了。 除了姑姑，还有是谁呢？ “阿悦，我的生日，你不会这点酒都不让我喝吧，何况这是你给我的礼物。”付子莘示意阿绿继续给她倒酒。 付平悦有些懊恼，她怎么就给姑姑打了酒，还不如像廷姐一样画画。 “先生，该你上场了。”秦婶子提醒道。 付子莘借着酒意上前，没到到十射十中，无一箭失误，赢得众人喝彩。 “先生，小女不才，献唱一曲。”乔小语最近穷，拿得出手的也就音乐。 付子莘也是好久没听曲子，“好，先来一首古琴曲。” “付先生也真是享受，除了观看射箭比赛，还有美人表演音乐。”镖队中的一位年轻小伙说道。 杨镖头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管好你的嘴，做自己的事情。” “我没说错啊，而且她一个女人喝酒，也不知道分一点给镖头。” 原来杨镖头也是爱喝酒的，不过他听了手下的话，暗道这小子一点不懂事，下次不带他。 付子莘也不是小气的人，住客栈以及吃饭，镖队和她的标准都一样。 她之所以请镖队的人护送，当然是为了保证安。 主家喝酒没事，但是护镖的人因为喝酒误事，这就是失职。 付子莘不会拿安开玩笑，到了目的地，随便喝多少也是没问题的。 杨镖头经验老练，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不过他手下的年轻小伙则控制不住**，心中有所不满。 “再唱一首歌，要孔老先生所做的《声声慢》。”乔小语奏完一曲，付子莘不客气地点歌。 乔小语不介意付子莘的态度，开始演唱。 射箭比赛进行到第三轮，到了最后竟然是秦婶子赢了比赛。 “秦婶子，你怎么这么厉害，我记得你学射箭是家里最晚的一个吧。”付子莘也很意外，她预料中是杨镖头会赢。 秦婶子接过彩头，笑了笑，“我也是今天运气好，多谢大家承让。” “姑姑，我知道为什么秦婶子这么厉害。”付平悦走到付子莘面前，“秦婶子每天都会在家练习射箭，就像我们每天练字一样。” 阿悦和秀廷每天都必须写几页大字，但是射箭却是隔三差五才有的活动。 秦婶子在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两个小子由其他人照看的时候，她就会练习射箭。 “哪有每天练，不过是闲了玩一玩。”秦婶子摆摆手。 杨镖头本来也惊讶一个妇人为什么这么厉害，还以为她是深藏不露，不过听了付平悦的话也就不奇怪。 “那这彩头就是你该得的。”付子莘笑着说。 其实秦婶子练习射箭完是被付子莘刺激的。 付子莘无缘无故搞一个射箭活动白送钱出去，她要是厉害一些，也就能替先生省一些钱。 第64章 农家借宿 () 付子莘的生日，车队在中途停留了几个时辰，天黑前赶不到下一个城镇。 “既然前方有村子，我们去借宿一晚。”付子莘和杨镖头商议后说道。 车队整顿收拾好，往村子驶去。 …… “气死我了，我昨天去看菜地还是好好的，今天中午去，地里的菜不知道被谁拔光了。”一个妇人说道。 王三宝在村口遇到她，说要买些蔬菜，她让王三宝在村口等着，她去菜地摘菜。 谁知道刚走到菜地一看，土里一片狼藉，里面一串杂乱的脚印，一根草都没给她留下。 “谁会摘你的菜，村里家家户户都种着有，而且大家都不是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人。” “就是不知道是谁拔了，只能吃这个闷亏” “这年月，还要偷菜吃。” “可不是嘛，咱们附近几个村落，我还没听说哪家是过不下去要去偷别人菜的。” 要真是没菜吃，跟主家说一声，去地里摘点也是没有关系的。 邻里间不计较这些。 “我家的鸡昨日也被偷了。”又一名妇人刚吃完饭出来，加入闲聊。 这家人住在村尾，背后靠山，本以为鸡是被黄鼠狼叼走的。但就在同一天，同村的村民家的蔬菜也消失了，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这也太凑巧了。” 妇人们议论纷纷，各有猜测。 突然村里传来叫骂声音，“哪个天杀的，竟然敢偷老娘家的米和油盐。” “走走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家人的亲戚家请客，昨天一家老小都去了，今天下午才回来。 老太太正准备煮晚饭，走进厨房一看，橱柜的锁被撬开，里面锁着的粮食和油盐不翼而飞。 一时间，大家人心惶惶。 “汪汪汪......”村口传来狗叫声。 临近傍晚，谁会来村里？ “这不就是中午来我家买鸡的那位管事？怎么又回来了？”有位妇人突然道。 付子莘一行来到村里，问了村长家的方向，马车在村长家门口停下。 “你们是？”一位老者问道，他正是白果村的村长。 王三宝上前，“村长好，我们路过此地，因途中耽搁，在天黑前赶不到下个城镇。希望能在贵村借住一宿。” 老村长做事谨慎，“是否方便看一下你们的路引？” 付子莘把路引取出来，递给老村长，他确认没有问题，这才点头同意。 “贵客请进，家里还有两间空房，你们挤一挤就能住下。” “这倒不碍事，我们的马车晚上需要派人值守，两间房足够。”白果村的房子大多没有建围墙，村长家的也是。 晚上必须派人守夜，杨镖头已经把值班人守安排好。 老村长将人请到屋里，“你们是去京城？” 他有个堂侄，母亲早逝，后母一直虐待他。堂侄13岁那年，偷偷跑来求他。 老村长不忍心，拿了私房钱塞给他，让他离开村子，去别处。 过了几年后，老村长接到过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件，里面还放着一张银票。 写信的人就是他的堂侄，只不过后来再无他的消息传来。 如今堂侄的后母已经得病去世多年，老爹因为赌博欠钱被人剁了手，在大牢里蹲着。而他的祖父祖母在他离开后没几年就相继去世。 老村长将堂侄家的恩怨讲了一遍，“我那侄儿姓温，叫温大成。” “等我们到了京城，有空就帮你打听打听。”付子莘道。 背井离乡，虽然父母不争气，但是这堂叔伯却一直记挂着他。 老村长还特地给这堂侄留了一间屋子，就怕他什么时候回来却没住的地方。 以前，凡是老村长见过的往京城去的人，他都会拜托对方帮忙打听。 只不过三十年过去了，仍旧杳无音信，他也知道希望渺茫。 “无需刻意打听，若是碰到了，只需告诉他我一直记挂着他。” 如果温大成还活着，今年已经四十三岁。 “好的，没问题。”付子莘爽快地答应。 晚上做饭，借用了老村长家的厨房、柴火，秦婶子把饭菜做好后特地给村长家端了一份去。 阿绿帮忙铺床，一共两间屋子，一间男的住，一间女的住。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赶路，也不好分开住到其他人家，大家将就着歇一晚。 小孩子们睡床上，付子莘和乔小语也挤着在床上睡下。老村长另外提供了木板，又用木板搭了一个床。几块木板一拼，地方也不小，秦婶子和阿绿两个人睡正好。 付平悦从马车上把蜡烛和书籍给拿到房间，“姑姑，你的书。” 付子莘习惯每天睡前看书，已经养成习惯。 付平悦和王秀廷受其影响，睡前也会找些事情做，比如轮流给两兄弟讲故事或者念书。 几个人各忙各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平安和平喜困得睡着，秦婶子将两人抱到床上。远处突然传来狗叫声，惹得付家的两条小狗也跟着叫。 小狗被拴在马车的车辕上，已经不是当初在刘家村的小奶狗模样。 “汪汪汪！”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将两个小子吵醒，两人害怕，要让付子莘陪着。 她只好放下书，到床上哄睡两个小家伙。 狗叫声渐渐没了，只偶尔有几声马响鼻的声音。 “又睡着了？”乔小语问道。 两个小家伙白天的时候和乔小语玩得非常好，也不找付子莘。乔小语刚哄两个小子，他们却一点都不买账。 付子莘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晚上认人的，看不到我不睡觉。” 两兄弟的睡眠都浅，晚上要醒好几次。 “他们一直和你一起睡的？”乔小语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平安和平喜是跟着秦婶子睡。 “这是培养感情，不然以后都不和我亲。”付子莘笑着解释。 侄女和侄子们都缺乏安感，付平悦一开始到县城的时候，试过一个人住，但总是做噩梦。 付子莘不忍心，趁着平安、平喜还小，就让他们和自己一起睡。 她对兄弟俩是有安排的，男孩子大了同住始终不合适。 付子莘计划先在同一房间加小床，等到了三岁左右，就可以分房睡。 乔小语回想起平日的相处，有许多忽略的细节。 平安和平喜有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姑姑付子莘。 他们还会时不时抬头看，付子莘若是在视线内，两人就乖乖地自己玩玩具。 要是看不到付子莘，就会一直叫姑姑。 第65章 遇到危险 () “发生了什么事？”付子莘问王三宝。 天色微明，付家的车队已经出发。不过刚出村口，前方带头的马车突然停下。 付子莘跳下马车，走到前面。 “付先生，不要过去。”杨镖头阻止道。 路中央躺着一条死狗，肚子破开，鲜血淋漓。付子莘走上前，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是谁这么残忍？ 付子莘搓了搓手臂，回到马车上。 杨镖头派人把狗的尸体清理掉，不然马车无法通行。 付子莘回头看了看白果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出了村子，照着昨日的路返回，在接近官道的地方，有个三岔路口。 老村长说小道是近路，比走官道要节约一天的时间，不需要从镇上绕远路，直接就能到六安府。 之前行程有所耽误，杨镖头建议抄小路。 “只要路能走就没问题。”杨镖头讲起他过去十几年的押镖经历。 因为时局稳定，他走镖的生涯中还没见过血。 他上次遇到匪贼还是六年前。不过那几个贼人也是胆小的，看到他们从马车里拿出刀，吓得跑走。 自那以后，他们出门时每人都会在腰间挂上一把大刀，起震慑的作用。 付平悦和王秀廷在练习驾车，付子莘则坐在旁边，倚靠着车厢。 “杨镖头，你押过最远的镖是到哪里？” “我押过最远的镖是去边境，离他国就一墙之隔。可别小看边境城镇，比咱们这里热闹多了。” 身为护镖人，他们一年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路上，或是押镖的途中，或是完成任务返回的途中。 像护送付子莘一家去京城，往返时间加起来快半年，不过最后的收入也是很可观。 一年跑一趟，就够家人的日常用度。 不过镖局一般接到的委托都是短距离的，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 去京城或者更远的边境，不是时常都会有的事情。 马车转入小道，中午停下吃些干粮，又继续赶路。到了下午日头偏西，仍没有看到城镇，人烟逐渐稀少，路也变窄。 “这条路不会错吧？”阿绿忍不住开口。 他们越走越偏僻，小路延伸到远处的树林不见。 “一会儿若是见到村民，问下路。”付子莘说道，老村长没理由骗他们，可能是他们走错了方向。 正好前面有两个拿着锄头的村民，坐在石头上歇脚。 “请问去六安府是沿着这条小路走吗？”杨镖头跳下马，上前询问。 村民点点头，“穿过树林，再有半个时辰就能看到城门。” 看来方向没错。 “汪汪，汪汪汪！”两只小狗冲着村民狂叫，想要冲上去咬人。 付平悦掀起帘子，从马车上下来，跑到小狗在的那辆马车上，“狗狗乖，不要乱叫，不准咬人。” 其中一位村民看着小狗，笑着说：“这小狗还真有灵性。” 杨镖头没接话，两位村民是个健谈的，主动攀谈起来，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东安府。”杨镖头报了一个大的地名。 平安和平喜听到狗叫声，要出去看，乔小语没办法，“先生，两个小家伙要去看小狗。” 付子莘将两个小子抱出马车。 “这两个小孩子几岁了？”村民唠起家常，说他家也有个小子，不过大些，今年五岁。 杨镖头笑笑没接话，这不是他能随便说的。 村民也不介意，又把话题转到其他上去。 付子莘只让两个小子看了一眼小狗，又抱回马车里，要抓紧时间赶路。 “多谢指路，告辞。”杨镖头翻身上马，车队启程离开。 两位村民目送马车远去，然后扛起锄头，吹了一声口哨。 车队拐了好几个弯，才到达林子前。 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名男子，指着路边躺着的老汉，“我父亲从山上摔下来昏迷不醒，需要去镇上看诊，求贵人捎带我们一程。” 付子莘看了看路边的老者，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额头上用布条包扎着，血水将布条浸湿染红。 当前最重要的是止血。 “阿悦，把药箱里的止血散拿出来。” 止血散是祁郎中特制的药，付子莘提前让山奈帮忙准备的。 “这是止血良方，赶紧涂到你父亲的伤口上去，先把血止住。”付子莘从付平悦那里拿过一个小瓷瓶，然后递给男子。 男子手里拿着瓷瓶，一脸惊讶，站着呆愣不动。 杨镖头推了推他的肩膀，“还站着干嘛，赶紧去。” 他回过神，走到老汉身边，把布条解开，将止血散洒在伤口上面。 载老人去镇上，需要腾一辆马车出来。他从山上摔下来，很可能骨折，不能随意搬动，只能平躺着。 每辆马车上都有行李，需要挪一挪才有空间让老人家躺下。 男子看着付家一行人忙着收拾行李，松了一口气。 杨镖头盯着那老汉瞧，总感觉很奇怪，“付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事吗？” “那男子很可能在说谎。老汉从山上摔下来，身上却不见擦伤，衣服也很整齐。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完好的，颜色和头上的布条也对不上。” 杨镖头在外行走多年，经验更为丰富。 “这说明老汉不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伤的来历有蹊跷，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付子莘只看到老人的伤势，也就没有多想。 人命关天，还能拿生命开玩笑？ 她朝老汉的方向望去，却不见男子的身影，只有他一人在地上躺着。 “人呢？” “说是尿急，往林子里去了。”王三宝指着树林。 进了林子，就有天然的遮蔽物，哪还能找到他的人影。 付子莘让人把老汉抬到马车上，他多半是遭了无妄之灾。她打算顺路把他送到医馆，再去衙门报个案，也算是做了善事。 经过刚才的事情，杨镖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他先去树林里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马车这才驶入树林。 树林里光线不足，只时不时传来清脆的“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的鸟叫声，这种昏暗且又有遮蔽物的环境最有利于埋伏。 所有的人都绷紧着心神，希望快点走出林子。 “杨镖头不是说了吗，现今时局安稳，不会有事的，刚刚就是个意外。”阿绿看大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 “你们看，马上就出树林了。”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音，紧接着是杨镖头的叫声，“有埋伏！” 第66章 自救他救 () 树林外面站了七个人，道路本来就不宽，牢牢堵住了出口。他们手里同样拿着长刀，与杨镖头六人刀尖相对。 其中有三个人之前见过，就是路上指路的两个村民以及树林入口处察觉不对劲逃跑的男子。 付子莘和王三宝出了马车，让其他人都待在马车里面，“你们在里面不要出来。” 杨镖头看到付子莘，他老杨也有失策的时候，“先生，遇到了硬点子。” 他几乎忘记了走镖也是有风险的。 对面有两三个人一身都是煞气，眼神狠厉，不是一把刀就能吓跑的。 他们这边虽然有六个镖师，除了杨镖头自己，其他基本都是花架子。 付子莘心里快速地衡量，武器他们占优势，还有弓箭，但是实力可能还略逊一筹。 对方极有可能是亡命之徒，要真拼命打起来自己一方占不了好，肯定会发生流血事件。 不管做出哪种选择，都要有万的准备。 她对马车里面的人低语了两句，让秦婶子她们准备好。 “你们想要什么？”付子莘上前一步，右手握在剑柄上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哈哈哈，到了我们的手掌心，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还需要选吗？”出路都堵死了，他们插翅难逃。 付子莘拔出长剑，“所有人聚集到我那辆马车附近，护住里面的人。” 杨镖头明白，这是要保人。 他把载着老汉的马车也赶到保护圈内，镖师们将两辆马车围在中间，“除了这两辆马车，其他的你们想要都带走。” 对方得了四辆马车，仍不满足，还惦记着剩下的两辆。 “兄弟们，他们中大多是女人和小孩子，一刀就解决了，给我把另外两辆马车也抢过来。” 付子莘料到他们不是善茬，不会轻易罢休，警告道：“适可而止，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你马上就会死在我的手里，看你还怎么不客气。”一贼人抓起大刀，往付子莘身上一砍。 还好她早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险险地避开，但第二刀紧随其后。 “姑姑！”付平悦大声喊道。 “汪汪汪！”阿绿抱着的两条小狗也叫个不停。 杨镖头看到付子莘受难，上来解围，和对方迎战，但逐渐显露出败势。 “咻——” “咻——” 是箭和空气摩擦的声音。 “小心，有箭！” 付子莘看向马车，付平悦和秦婶子手上挽弓，王秀廷在一旁递箭，用的是开锋的能杀人的利箭。 “大哥，不好，两个兄弟都中箭了。” 那位叫大哥的男人反而打了说话的人一巴掌，“闭嘴！” “早告诉你们了，识趣点就带马车走，若再靠近一步，那就把你们的命留在这里。”付子莘退回到马车一侧站定，接过弓箭，瞄准对方老大。 他有所忌惮，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突然诡异地笑了。 付子莘意识到不对劲。 “啊，我的刀......”一名镖师的佩刀被抢走。 在马车里躺着的老汉突然跳出马车，夺走了大刀，挥着刀就向付平悦那辆马车砍去。 没想到这老汉也是贼人中的一员。 付子莘站在马车右侧，而老贼是在马车左侧，她来不及阻止。 “驾！”王秀廷情急之下，赶着马车往前跑。 老贼的刀正好砍在后车厢上，卡在木头间，付子莘趁他拔刀之际，上前刺了他一剑。 他的招式因受伤变得迟缓，王三宝赶过来，和付子莘一同围攻他，最后王三宝一剑刺中了老贼要害。 “你个狗贼，披着人皮的豺狼，还想害我们，去死吧。” 他刚才是真怕，主家的少爷、小姐都在车上，还有秦婶子、王秀廷，他们可不能出事情。 杨镖头紧张地防备着其余的人，阻止他们上前帮忙。 王秀廷驾着马车竟然冲出了包围。 对方看到是一个小女孩驾车，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地避让。 “嗒嗒嗒......”突然从树林里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付子莘紧张地看着身后，难不成这群人还有帮手？ 马蹄声越来越近，骑马之人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无敌？” 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裘无敌。 裘无敌高傲地坐在马上，打量着眼前的状况。他突然一动，拔出身后的重剑，“终于找到了。” 付子莘还没看清，打劫的人部被一剑封喉，都死了。 “你把他们都杀了？”付子莘沉重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裘无敌从贼人老大身上取下一块令牌样的东西，“这个人是死刑犯，上个月在外人的帮助下逃离大牢，逃窜路上杀了不少人。” 杀人？ 付子莘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因为他偷了衙门一样贵重的东西，消息被隐瞒下来。”裘无敌似乎能猜到付子莘的疑惑，说道。 裘无敌正是从白果村赶来，他追查到村里，线索就断了。 他听了老村长对付子莘一行人的描述，突然想起付子莘的酒，本是想追上来讨杯酒喝。 谁会想到目标就在这里。 这伙贼人一开始是准备洗劫白果村的，但无意中看到付子莘一行人在村中借宿，因此转移了目标。 他们从白果村出来，就一直被人盯梢。 这群凶徒也聪明，先摸清付子莘一行的具体情况，再来个里应外合，所有的偶遇都有目的。 只可惜付子莘一行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另外还有裘无敌这个高手在追查他们。 裘无敌将尸体处理好，牵着马在一旁休息。 付子莘等人劫后余生，“简单收拾下行李，继续出发。” “你把他们都杀了，不用带他们回去交差吗？”付子莘走到裘无敌旁边问。 裘无敌摇摇头，只要东西找到了即可。 付子莘邀请裘无敌一起走，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六安府下辖的一个城镇。 晚上吃饭，她特地谢过镖师们的保护，并承诺到了京城额外给众人一份赏银。 饭后回到房间，她对身边每一个人表示感谢和称赞。 王三宝的奋战、秦婶子的勇敢、王秀廷的急智、付平悦的担当、乔小语和阿绿的保护，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努力，大家才能平安坐在一起。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晚。” 第67章 邀请同行 () “姑姑，发生了什么事？”付平悦被开关门的声音吵醒。 “秀廷生病了，秦婶子过来拿药。”付子莘给她掖好被角，让她继续睡。 王秀廷夜间噩梦不断，一直出冷汗。秦婶子好不容易把她叫醒，看她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肯定是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王三宝听到动静从隔壁过来，“还好吗？” “廷姐受了惊，要请个郎中来看看。” “这个时辰怕是有点难。”王三宝皱眉，街上才刚敲过三更的锣声。 “之前保和堂送来的成药就有安神丸，先给她吃一颗。等到天亮，要是还没好，再去请大夫。” “也好，不过药箱我放先生房里了。”秦婶子站起来，来回徘徊着，最终敲响了付子莘的房门。 付子莘听了秦婶子的请求，二话没说，进屋取药。 “多谢先生。”秦婶子拿了药小步快走，回到房间。 付平悦又睡过去，付子莘看着床上熟睡的三个孩子，仿佛一点不受昨日的影响。 次日醒来，两个小子生龙活虎，在床上滚来滚去，闹着玩。 付平悦坐在椅子上，还没完清醒，一脸懵的样子。她突然想起王秀廷，“姑姑，我去看秀廷好点没？” 她急匆匆地跑出去，门也没有关好。 阿绿路过门口，探头瞧了一眼，被付子莘抓来当壮丁。 “先生，我出来是给小姐拿早饭的。” 付子莘点头，“你帮我看孩子，我帮你拿早食，放心吧！” “杨镖头，早上好！”付子莘在杨镖头那一桌坐下。 “我们暂且停留半日，王秀廷受了惊吓，等她好些了我们再启程，路上不好找大夫。”秦婶子说王秀廷吃了药丸子好了很多，早上又让她吃了一丸睡下。 要是没什么意外，下午就能出发。 “好的，另外有件事，我们之后的行程最好是走官道，绕点远路也无妨。”杨镖头建议道。 付子莘没有意见，昨天为了赶行程走小道，险些丢了性命。 而且那老贼受伤也是装的，看着吓人而已。男子上药时，背对着众人，恰好遮住了视线，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到。 虽然后来发现了男子在说谎，大家也只以为老汉是被牵连的，没有怀疑过他。 哪成想这群人为了里应外合如此拼命演戏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定了接下来几天的路程走向。 付子莘吃完早食，让小二给楼上房间送了四份，阿绿、乔小语、付平悦和两个小子都还没吃。 平安和平喜吃不了太多，两人一份足够。 吃完早饭，付平悦拿着一个木匣子发愁，“姑姑，我写了好多信，匣子都装满了。” “那你先理一下，分别是寄给谁的，装到不同的信封里，我带你去驿站寄出去。”付子莘埋头写着什么。 魏朝的驿站除了官用之外，还可以替民间百姓传信，只不过收费颇高。 付平悦给刘阿婆写了一封，寄到县城刘家。其他的信都是写给赵学敏的，厚厚的一摞，塞了五个信封。 “会不会太多了？” “姑姑，不多的。我每天都把遇到的事情记下来，有时两页纸还不够写。”赵学敏无法跟他们一起出行，付平悦感到很可惜。 付子莘也不好直接阻止阿悦寄信给赵学敏，“下次寄信，你自己出钱。” “不行的，我的私房钱都给姑姑买酒了。你把酒还给我，那我就自己付寄信的费用。”付平悦拿酒说事。 “酒都喝光了，怎么还你？那可是我的生日礼物。”付子莘苦笑。 只希望赵学敏收到厚厚的信件不会伤心。 也不知道他现在病养好了没，是否跟着新的先生学习，有没有认真练拳？ 付子莘赶紧摇摇头，师徒缘尽，不要过多纠结。 两人在街上逛起来，在摊子上给两个小子买了几个木头做的玩具，准备回客栈。 “无敌？”付子莘看到熟悉的人影从衙门出来，叫了一声。 裘无敌在前面停下，等着两人走上前。 “回客栈？”付子莘问。 “嗯。”裘无敌应了一声。 付平悦第二崇拜的人就是裘无敌，“无敌，你的剑法好厉害，是在哪里学的？” “在山上。”裘无敌言简意赅。 付子莘听着侄女一直不停地向裘无敌问题，莫名觉得好笑，不过她也了解到他好些情况。 裘无敌幼时上山学艺，苦练二十年，成就天下第一剑。 他下山以后，走南闯北，偶尔会帮助朝廷缉拿凶犯，或者受人委托完成任务。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付子莘又问了一次。 初见时，她就问过类似的话，但是付子莘想听不一样的回答。 裘无敌沉默了一会，他又完成了一个任务，下一步去哪里呢？ “你有接新的任务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付子莘换了个方式来问。 他摇头，“没有。” “那不妨和我们一同出发去京城，等你想走的时候再走。”付子莘发出邀请。 “酒水管饱哦。”她又补充了一句。 付平悦小脸一垮，姑姑一个人就那么能喝酒，他们两个是要喝多少？ “姑姑！”付平悦有些不满。 裘无敌站在原地不动，来来往往的人从他身旁走过，他望了望前方的客栈，那是他们住的地方。 他上前迈了一步，“好……” 付子莘牵着付平悦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跟上裘无敌的步伐。 中午吃饭，付子莘点了两桌好菜，庆祝裘无敌的加入。 不过没有酒喝，付平悦现在不仅要管着姑姑付子莘，连裘无敌也要管。 付子莘向大家郑重地介绍，“这位是裘无敌，想必大家都认识，之后他会和我们一路同行。” 裘无敌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镖师们因为无敌的加入，都很高兴。毕竟队伍中有一个高手，安就有十足的保障。 王秀廷已经大好，只是神情有些恹恹，不太开心的样子。 “出发了，出发了！”杨镖头骑在马上，手中挥舞着镖局的旗子。 马车依次驶出城门，付平悦已经习惯头天傍晚进入一个城镇，第二天又离开一个城镇的路上生活。 “真希望我们能快点到京城。” 第68章 恰逢端午 () 每天赶路，他们已经出了六安府，进入临沂府的地界，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 “五月初五，正逢端阳。”秦婶子提醒道。 端午节就该吃粽子，“我们中午前赶到临沂府城，一起包粽子，晚上可以出去看看热闹。” 镖师们也很高兴，平时押镖赶上节日，少有机会能过节的。 刚到城门口，就已经感受到节日的气氛和热闹。 进出城门的人排着长队，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付子莘一行排在马车的通道，出示了路引，顺利进入城门。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家家门前挂起了红绳绑着的艾叶和菖蒲，一大半的铺子里都摆着粽子。 “哇，好热闹！”付平悦惊呼道。 平安和平喜由阿绿抱着，挤在马车窗户边往外看，“玩！” “先到客栈安顿下来，吃了午饭是正经，下午再玩。”付子莘才不将就两个小子。 兄弟俩回头看付子莘，见她无动于衷，也不哭闹，只巴巴地望着外面。 一连走了五家客栈，都是爆满，已经没空房间。 “我知道一家客栈有空房。”裘无敌来过临沂府，对这里很熟悉。 付子莘让他带路，马车跟在他后面。 车队七拐八弯，路突然变宽，两边都是住宅。 付子莘猜想，莫不是民宿？ 裘无敌停在一家住宅门口，宅子名叫“无须园”。 他上前敲门，说是住宿的。小二把门打开，并把门槛卸下来，方便马车通行。 “贵客要住什么样的院子？”掌柜询问道。 裘无敌显然是住过的，“不用太讲究，就是院子里的房间要多些，至少要有七八间屋子。” 掌柜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五个木牌，“清影院，十间客房，木牌是出入凭证。” 裘无敌接过木牌，站到付子莘身后。 “每晚一百八十两，预先付一百两定金。”掌柜抬头道，他的手按在算盘上。 “什么？”付子莘还没出声，杨镖头就被这高昂的住宿费吓到。 难怪还有房间，这个价格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付先生，我们不住这里，另外去找客栈。”杨镖头简直无法想象，实在太贵了。 外面的客栈，一两间空房可能还有，但是他们这么多人，显然不够。 如果条件不允许，住差点、大家挤挤也无所谓。但是到了临沂府，又有这个条件，就不要委屈自己。 付子莘看了裘无敌一眼，没想到他还是一个会享受的，竟然住奢侈型超豪华客栈。 她慢悠悠地从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拿出账册记录，“小二，给客人带路，清影院的客人。” 付子莘坐在主屋里，评估房间布局、摆设、床上用品等的价值，一应都是低调的奢华。 不过饭菜口感、以及其他服务还有待评价。 “姑姑，吃饭了。”付平悦跑进房间叫她。 他们刚到院子一刻钟不到，是谁这么贴心点好了饭菜？ “付先生，您一路舟车劳顿，我们特地让厨房准备了饭菜，请慢用。”婢女将菜上齐，退到房间角落。 杨镖头本就心疼住宿费，再看这两桌好菜，心里更加难过。 他第一次有花钱如流水的感觉。 “免费的。”裘无敌提醒道。 杨镖头听到这话，心里才好受了些。 付子莘立马给这家客栈加了几分，“快坐下吃吧。” 众人分成两桌坐下，开始吃饭。 客栈准备的菜式也很丰富，鸡鸭鱼肉，还有现熬制的高汤。 菜的味道极好，比秦婶子做的还略胜一筹。 付子莘出了饭厅，到院子里散步，看到几个妇人抬着草料去喂马。 她不住点头，非常满意客栈提供的周到服务，这钱花得值。 下午，王三宝去买了食材回来，大家一起包粽子。 “先生，你怎么不包一个？”阿绿大声问道，她一眼就看到站着不干活的付子莘。 “哈哈，大家都挤在一起，也没我的空间，我看你们包就好。”付子莘干笑道。 她一开始对包子、馒头等点心很感兴趣，积极地向秦婶子学习，但是成果都很丑，连平安和平喜都不愿意吃。 虽然他们小，但是对审美还是有要求的。 秦婶子说她的手只适合写字，这种活做不来。 付子莘也有自知之明，包粽子这种活还是算了，“无敌，大家都在包粽子呢，你也一起吧。” 裘无敌从房间出来，听到付子莘叫他，“我？” 付子莘点点头。 “阿绿，你教无敌包粽子。”不要盯着我。 众人的目光被裘无敌吸引，而付子莘则悄悄溜回房间。 晚上煮了粽子吃，然后上街游玩，王三宝主动留下来看守行李。 “龙舟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走。” “再不快点，就没有好位置了。” “希望自强队能赢。” ...... 付子莘带人逛了两条街，街上的行人无不是在讨论端午节赛龙舟。 河边此时挤满了人，她带着小孩子不会去这种地方，倒不如租一条游船游河。 她在裘无敌的推荐下，租借了一条豪华大船。因游船的主人和客栈是同一个，费用有些优惠，但是也要五十两银子。 付子莘身怀巨款，直到遇到裘无敌，消费水平直线提高。钱财一次性花出去不少，平时一个月也花不了这么多。 这是一种痛并快乐的感觉。 众人上了游船，水果点心均有，还有三名婢女可供使唤。 远远地传来打鼓的声音，节奏感越来越强，间歇越来越短。胜利的喝彩声爆发，鼓声才停歇。 “比赛结束，我们的船可以往河中间去了。”婢女说道。 在此之前，游船一直在河边徘徊。 沿河的铺子，挂出了灯笼，将水面映照得亮亮堂堂。 付平悦和王秀廷在甲板上看风景，嘴巴就没有合拢过，“好美呀！” 秦婶子和阿绿带着两个小子玩耍。 而付子莘、裘无敌和乔小语围坐在一起畅饮。因为过节，付平悦允许他们喝酒。 乔小语酒量最差，喝了两瓶酒就已经醺醺然，拿起船上的琵琶弹起来。 付子莘和裘无敌因有人伴奏，喝得更欢。 “小语，唱那首《江月夜》，岂不应景？”付子莘想起了乔小语的新歌。 船驶入府城的繁华地带，河里游船多起来。 乔小语边弹边唱，歌声传到船外，在河里飘荡。 她唱完一首不过瘾，开始即兴弹唱，做了一首有关端午的歌。 第69章 表演策划 () “你们听，是谁在唱歌？” 隐隐约约的婉转小调，歌唱着端午游玩的喜乐。正待人们仔细听时，歌声戛然而止。 “这歌声听着好熟悉。” “第一首歌是乔姑娘的名作，我去东安府赴宴时听过一回，像是她的声音。” 乔姑娘是人们对乔小语的尊称。 “你莫不是在做梦，她怎么可能到临沂府来。” “就是，不可能。” “要真是乔姑娘来了，我第一个花钱去捧场。” …… 有人从船舱走到甲板，四处打量，想要找到唱歌的人。 付平悦回到船舱内。 乔小语抱着琵琶睡着了，裘无敌坐在角落拿软布擦拭他的宝剑，而付子莘手握毛笔写着什么。 婢女叫了一位妇人进来，将乔小语扶到客房休息。 付平悦小声问婢女，“刚刚船舱内发生了什么？” 那婢女连忙道歉，说是准备不周，船上所有的酒都被喝光了，没能让贵客尽兴。 付平悦大概数了一下房间里散落的酒瓶，怎么也有二十来个。再看看付子莘和裘无敌，竟然毫无醉意的样子。 姑姑，你们的喝酒极限在哪里，怎么都不醉的？ 付平悦感到有些无力，喝酒就像喝水一样，这样的人只有她姑姑付子莘和裘无敌了吧。 游船返回码头，因为是住宿的客人，管事派人准备了马车送他们回去。 第二日，依旧是早起赶路。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即兴创作的歌曲吗？”付子莘问道。 乔小语宿醉后醒来，头还痛着，醉酒后发生的事情都不大记得。 付子莘把词默写出来，念给乔小语听。 乔小语确实感到有些熟悉，但就是回想不起来她怎么唱的。 阿绿跟在乔小语身边，多少懂些音律，将昨日的歌曲哼了一遍。 虽然仍旧不是原版的味道，但也大差不差。 乔小语根据阿绿的调子和付子莘的词试着重现，路上只听见车厢里不断地传来琵琶声和歌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最终才定下一个最相似的版本。 “不是这样的。”裘无敌听了后，突然说了一句。 付子莘和乔小语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他懂音律？ 裘无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支笛子，放在嘴边吹起来。 付子莘听了不住地点头，“就是这样的！” 乔小语用琵琶再次演绎，配上歌词演唱，完美地重现了端午夜的作品。 “姑姑，当时好多人都在找唱歌的人是谁，还有人讨论是不是乔姑娘。”付平悦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场景。 “喜欢听你歌的人不少，要不要考虑做个专场表演？”付子莘笑着问乔小语。 “我们赶路呢，哪里有时间做这些。而且这又不是东安府，就怕到时候没人来看表演。” 付子莘却极力建议乔小语做专场表演，“你的名声不小，好多人都有所耳闻。我们再进行适度的宣传，肯定会有人来，这也有利于扩大你的影响力。” “小姐，这个提议不错。”阿绿十分支持。 “可是我们一路上经过那么多个地方，不能在每个城镇都办吧，这样会太耽误时间。”乔小语有些犹豫不定，大家都在赶路，操作起来也不方便。 表演肯定要提前布置好场地，确认好出席人员，好些事情都需要时间准备。 这样才不会因为自己的表演影响到整体行程。 付子莘表示没什么问题，反正除了赶路还是赶路，找些事情做也挺好，她正好可以留点时间在当地逛逛。 整个表演过程也花不了太多时间，让裘无敌帮忙。他先去打点好场地住宿，把宣传信息发出去，乔小语只负责演唱。 车队最多也就停留两三日，况且只会在少数的几个地方办专场表演。 “放心吧，只做几场就行。”付子莘说道。 她和裘无敌商量，最后定了两个表演地点，乔小语需要在两个府城先后进行表演。 “无敌，麻烦你先出发去租好场所，最重要的是把乔小语要去做表演的信息宣扬出去。”付子莘拜托道。 裘无敌之前去过这两个府城，而且待了挺长时间，对那里很熟悉。加上他又是骑马，速度快上不少，是最好的人选。 他只要提前半天到达即可，“行，包在我身上。” 和武功、剑不同的任务，裘无敌是第一次接触，觉得很有意思。 正好此时离第一个表演目的地还有三天的路程。 付子莘写了宣传词，地址、时间和预报名点留了空白，最后再补上。 “阿悦，你和廷姐一起给这份宣传词配个图，到时候去书局印了就能发出去。”付子莘把任务分配下去。 “明天上午之前要做好。”她规定了时间。 这种任务是做熟了的，付平悦和王秀廷很积极，“没问题。” 第70章 表演成功 () 皖南府。 裘无敌从书局出来，把手里的宣传页递给在门口等候的几个半大的孩子。 “把这些纸张贴到大街小巷，并在城里散布消息。明天之前，整个府城的人都要知道乔小语要来皖南府表演，到时候再来我这里领剩下的工钱。” 几个孩子跑远，他们都是府城的乞丐或者孤儿，混迹在生活的底层。 裘无敌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等付子莘一行人到来。 再说府城百姓的反应。 乔小语是谁？ 好些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然而提起乔小语的歌曲，大家就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她唱的。” 她来皖南府表演的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开。 “二十个观看席位，还需要提前预定。” “是不是可以免费去看？” “你看看举办的地点，是府城一等一的酒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去听的？” “秋水楼的头牌不也会唱歌吗，听她唱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听乔小语唱歌？” “这能一样吗？” …… 裘无敌在城门口迎接付子莘等人，然后带路去客栈休息。 杨镖头到了客栈，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还好裘无敌这次找的是一般的客栈。 付子莘、裘无敌和乔小语晚上围坐在一起，就最新的情况碰个头。 表演场所定了，再稍微布置一下即可。 话题也有了，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乔小语来皖南府表演的事情。 付子莘的目标是盈利和名气。 策划一场表演，不能白搭钱，怎么也要有赚头。另外也是想借表演的机会，提升乔小语的名气。 这场表演主要的目标观众是皖南府的各大家族，也只有他们有钱并且舍得花钱。 “邀请函都递到各府了吗？”付子莘问道。 名单是付子莘到了府城后才确定的，王三宝一下车，就去忙这件事。 “回先生，都已经送到各家府上。” 付子莘点头，“除去我们发出的邀请名额，还有两个。明天可能会有人来报名，你按先后顺序从中选择两人。” 是世家大族的人也不好，还是应该有普通百姓参与。 表演日，大家早早到了酒楼。 王三宝负责查看场地，并安排人把场地布置一番。乔小语为了呈现最完美的表演，在楼上房间里反复练习。 阿绿心中没底，邀请函发出去了，但不知道今天能来多少人。 “先生，我们能行吗？”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闲杂人等注意避让，注意避让！” 皖南府的知府大人来了，前面有衙差开道，他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 知府大人带着几名下属来看表演，王三宝检查完邀请函，“大人，请进。”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来。 到表演开始前，还剩一个空位置，付子莘让裘无敌去充当观众。 她上台主持，说了一番客套话，直接进入主题，把乔小语请到表演的舞台上。 “乔姑娘的歌曲大家都耳熟能详，这次专场表演，她将为大家带来成名之作以及最新的歌曲作品，请各位贵宾欣赏。” 付子莘退场，乔小语开始表演。 在表演中，还设置了互动和抽奖环节。 诸如乔小语一共有多少首歌曲，她第一首歌叫什么名字。 场内观众和场外围观群众都可以参与，第一位回答正确的人获得乔小语亲自手书词谱一份。 在表演结束时，还给场外群众进行抽奖，奖品是生活用品，共发出二十份。 酒楼内，付子莘让王三宝把木匣子送到每位前来观看表演的人手中。 “谢谢各位厚爱，皖南府的专场表演是我的首次演出，之后还会举办更多类似的表演。”乔小语上前施礼。 “我此行将前往京城，希望各位以后能继续支持我，而我也会努力创作更多歌曲。小女子特赠送各位贵宾几张表演入场券，欢迎随时来看我的演出。” 付子莘走上前，手里抱着一个木箱，放在舞台上。 “乔姑娘为这次表演做了许多准备，路途中也在练琴、练歌，非常辛苦。各位如果喜欢她的歌，或多或少打赏犒劳下我们的乔姑娘，我想她会更有动力为大家带来更加精彩的表演。” 木箱正面写着“赏银”二字，上面留了小孔，只够将银票或者银子投入，众人不必因为钱多钱少而尴尬。 知府大人做了表率，摸出一张银票，让下人去放到木箱里。 他之所以来看表演，就是看上了她歌曲传唱的广度。 如果能有一首歌曲是描绘他治下的美好场景，这对于他的升迁和在百姓中的民望大有益处。 他找乔小语单独谈话，说出了他的要求。 乔小语蹙眉，她从未想过要掺和政治方面的事情，这件事她不能决定。 她没把话说死，而是迅速转移话题，借机溜走去找付子莘。 付子莘又找来裘无敌，“皖南知府为人如何？” “无功无过。”裘无敌这样评价。 也就是说皖南知府在任期间没有做出大的政绩，但也没有犯什么错。他政绩平凡，难怪想要博得众人关注，好往上提一提。 “可以答应他，但需要另外付钱。”既然这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付子莘纯粹当做买卖来做。 如果这人做了许多坏事，当然是有多远避多远。 乔小语把要求给知府提了，知府考虑了一下。 钱财和官途比起来，当然是官途更重要。 但他混迹官场多年，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歌曲传出来才付钱，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再付一笔银子。” 他这是要看升迁效果。 付子莘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因此乔小语心中有底，“可以。” 乔小语的演出在皖南府举办得很成功，好些人家想请她去表演，但因为时间冲突无法成行。 她的《端午词》在皖南府掀起了一片热潮。 当时得到乔小语亲笔手书的词谱的人是一名乐师。他得到曲谱后，经常在大街小巷表演，挣了不少钱。 也正因为他的表演，不久之后，皖南府几乎人人都会唱《端午词》。 歌曲再经由人们口口相传，最后这首歌竟然传回了东安府。 表演结束，第二天照常早起赶路。 行到下午，天空突然变脸，气候转阴，下起了暴雨。 “噼里啪啦——” “快把防水油纸拿出来盖在马车上！” “就近找个地方避雨……” 第71章 夜宿道观 () 付子莘一行顶着暴雨，到附近的道观避雨。 “劳烦道友，我们途中遇到下雨，再此叨扰片刻，雨停了就走。”王三宝递过去一锭银子。 “道观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们在大殿将就一下。” “这里有能停放马车的地方吗？雨下得太大，马也要避一避。”杨镖头在雨中牵着马，问道。 “大殿左侧有草棚。”道人指了方向，杨镖头带着镖师将车马停放到里面。 裘无敌、杨镖头等人衣服湿了，去后院换了干的衣服。秦婶子借用厨房，熬了一大锅姜糖水，每人喝一碗。 “这雨下得突然，说来就来。”付子莘站在屋檐下面，看着地面一片泥泞，路上恐怕不好走。 他们一路行来，还是第一次碰上下雨。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裘无敌从付子莘身后走过，瞥了眼外面的天色，说了一句。 付子莘心中怀疑，莫不是瞎猜？ 视线里突然出现两辆马车，也是来避雨的。 双方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道人从后院出来，照着之前的话重复一遍。 每年都有许多人来道观避雨，为了方便，统一让他们在大殿歇息。另外观主挨着大殿左侧加盖了宽敞的草棚子，方便停放马车。 道人说完就回了后院，他还有功课要做。 大殿里面蒲团数量充足，一人找了一个坐下来。 新来的人中有两人先换完衣服，来到大殿。 因姜糖水有多余的，付子莘让王三宝给他们盛上一碗，顺便和他们攀谈几句。 原来两人都是京城某书局的管事，被派往外地采买新书。 “京城的书数不胜数，怎么还要去外地采买？”杨镖头在一旁听了，一脸不解。 还不待王三宝解释，高个子的管事自豪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书局是成王出钱创办的，在京城是最大最的书局，有好几家自己的印刷坊。” “之所以去外地采买新书，一是为了了解地方的情况，二是将优秀的好书提供给京城的读书人。”另外一人补充。 京城虽然是文化的中心，但是地方也不乏许多优秀书籍。 歇了有大半个时辰，雨渐渐变小。 书局管事谢过付子莘，准备雨停时再走，然而雨突然又大起来，淅淅沥沥下着，不见停歇。 付子莘心想，无敌确实无敌，还能预报天气。 “秦婶子，准备食材做晚饭吧，今天应该走不了。” 雨水落在地面，腾起的水汽弥漫在空中，一眼望去都是灰蒙蒙的。 马车上的存粮不多，晚饭做的菜包子。书局的人没有准备吃食，付子莘邀请他们一起吃。 包子蒸好后先给道人送了些，众人吃完后仍余下不少，准备明天当早饭。 天色更暗，大殿里亮起了油灯和蜡烛，付平悦又开始写信。 “有人在吗？途中遇雨，借住一宿。”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三宝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人，她身后是一名妙龄少女。大殿前面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坐在马车上面。 他侧身让少女和妇人进入大殿，并给车夫指了草棚的位置。 “这里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只能在大殿休息。” 少女看到大殿里面坐着十好几个人，皱了皱眉。妇人让她稍等一会儿，然后出了大殿，应该是去马车拿东西。 裘无敌盯着妇人的背影出神，付子莘不小心见了，对他揶揄地笑。 “是个会武功的。”他走到付子莘身旁，小声解释。 他能特地留意，说明对方有些真功夫。 付子莘点点头，一个女孩子能单独在外行走，要么是个高手，要么有所倚仗。大殿里的这位姑娘显然属于第二种。 妇人和车夫一起回到大殿，手里拿着几个包裹。 少女找了个蒲团准备坐下，妇人连忙阻止，从包裹里取出软垫放在蒲团上，“小姐，坐吧。” “张妈，不必客气，在外随意些即可。”少女说道。 他们着急赶回家，因此冒雨前行。但下雨导致路面滑湿，中途又走错了道，只好趁着天彻底黑之前找个避雨的地方歇一宿。 张妈妈没有预备吃食，马车上备着的点心也吃的差不多。她对少女说：“还剩几块点心，你都吃了吧。” 她让车夫去后院找道人买些吃食。 道人们晚上吃的是秦婶子做的包子，没有开火，“有米粮要吗？你们自己煮。” 车夫和张妈妈两人都不会做饭，要粮食有什么用。他回到大殿，对张妈妈摇摇头。 秦婶子眼神询问付子莘，见付子莘点头，她才走上去，“我们晚上做了很多包子，还有余剩，你们要来点吗？” 张妈妈不想吃来历不明的食物，正要拒绝，少女却点头说好，并谢过秦婶子。 “辛苦张妈去热一下。”少女说道。 烧火热饭，张妈妈还是会的。 吃完包子，少女在大殿里活动，看到付子莘在看书，她走到付子莘身后。 “你看的什么书？”少女问道。 突然，她的腿被抱住，低头一看是个小孩子。 “平安，快回来！”付平悦赶紧叫道。 少女见平安冲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松开手，跑过去紧紧挨着付平悦。 “平安看见漂亮姐姐害羞了吗？”付子莘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样子。 “姑姑，书。”平喜指着她手里的书，意思是讲故事。 付子莘从桌上另外拿了一本书，是她自己编的童话故事，兄弟俩很喜欢听。 今天轮到王秀廷，付子莘把书给她，然后对哥俩说：“快去坐好，秀廷姐姐给你们念故事。” “我叫付子莘。”她转头才向少女自我介绍道。 刚进大殿时，少女本来以为付子莘是男的。后来听到她被叫姑姑，才恍然大悟，付子莘是个女的。 也正因为付子莘是女的，她才会没有顾忌走上前交谈。 “我叫魏雪文。”少女笑了笑，“你们目的地是哪里，去京城吗？” 付子莘点点头，“你不会也是去京城的吧？” “我家就在京城，我是去外地探亲的。”魏雪文也不见外，实话实说。 “就你一个女孩子出行，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况且还有张妈妈在我身边……”魏雪文底气十足，又问付子莘刚在看什么书。 “一本游记，我看的是下册，还有上册，你看吗？” 第72章 抵达京城 () 魏雪文借了游记本子来看。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大家方向相同，便一起出发。 到了宁波府，付子莘一行因为演出停留，而魏雪文和书局管事都要赶回京城，三路人分成两拨，就此告别。 宁波府比皖南府更加繁华热闹。 “演出消息刚传出去，好些人都想来看表演，酒铺茶肆议论纷纷，强烈要求增加观看人数。” 皖南府紧挨着宁波府，乔小语在皖南表演的消息早就传到宁波，大家都知道她要去京城。 路过皖南前往京城，宁波府是必经之路。 他们猜测乔小语会在宁波停留表演，对她的到来抱着很大的期待。 付子莘和乔小语之前计划的是举办小型表演，规模大小和皖南一样。 “无敌，你定了哪里的场地？”付子莘问道。 裘无敌回答说是梨园。 他把梨园租了下来，梨园是唱戏的专门场所，可以容纳百来人。 乔小语的歌能受人们喜欢和欢迎，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如顺势而为，增加观众席位。 “花了多少钱？”付子莘突然有点心痛。 她在路上就听说过梨园，是有名的戏园子，包场下来价格肯定不便宜。 裘无敌之前被杨镖头单独找过去谈话，暗示他不要太奢侈，在外生活不容易。 “五百两银子，梨园主人我认识，之前帮过他的忙，所以便宜租给我。” “无敌，辛苦你了。这次我们就不发帖子邀请，只接受预约，想来人也不少。” 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租到，多亏了裘无敌。 预约报名仍然是先到先得，分为三种档次，内场单独的贵宾座位，紧挨着内场的圆桌座位，以及最后面的站票。 王三宝忙不过来，阿绿和秦婶子都去帮忙。只半天功夫，所有表演票部售空。 乔小语经过上次的专场表演，积累了经验，很快进入演唱状态。 这次主持人是由阿绿来担当的，她作为乔小语的丫鬟，必须要熟悉这些事情。 阿绿也不怯场，串场衔接很自然。 除了正常的演唱，当然少不了互动送奖和求打赏环节。 乔小语的表演得到了一致好评。 “这是干嘛？”付子莘看着眼前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叠银票。 “这两场表演的本钱和你应得的盈利，无敌的我已经给他了。” 乔小语对于钱财没有很看重，大家一起挣的钱平分就是。而她的初衷一直没变过，只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被他人左右。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付子莘没有推辞，谁也不会嫌弃钱多。 离开宁波府后他们一直在赶路。 随着越来越接近京城，付子莘发现魏朝的京城并不是现代的北京。 路途的植被旺盛苍翠，更像是南方的景色。 七月初，天气**辣的，大家已经换成单薄的衣衫。 他们最近连续遇到多场雨，没完没了的下，途中耽搁了不少时日。 七月初七，终于看到京城的城墙。 她到了，她来了！ 付子莘的目标就在这里，她的梦想即将在这座繁华森严的都城起航。 进了城门，车水马龙，人流不断。 商铺里的算盘声，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孩子的嬉笑声，临街住宅的狗叫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勾勒出繁华热闹的景象。 付子莘一行找了中人，租了一处宅院。 到京城的第二天，杨镖头向付子莘告辞，他们还要赶着回思明县。 “杨镖头，来了京城怎么也要好好逛一圈。之前说好的要给赏银，你们一会儿去找王三宝结算，拿了钱好给家里买些特产回去。” 付子莘又说她还有东西麻烦他们帮忙带回去，准备起来要花点时间。 刘阿婆、罗婶子、林院长以及孔先生等人，都得给他们备上一份。 还有写给会社众人的信件，也一起捎带回去。 镖师们就多待了两天，顺便还接了个返程的镖。 王三宝将余款结给杨镖头，还有赔给车马行的钱也一起给了他，“辛苦你们了。” 付平悦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摞信件，“姑姑，我也有信要捎回去。” 付子莘接过一看，是给赵学敏的。 杨镖头爽快地接过去，“放心吧，保证送到。” “你直接送到县里的刘常顺手上，就是我给你的那个地址，这些东西他会帮忙分的。”付子莘再次叮嘱。 杨镖头骑马离开，他还要带着车队去京城另外个地点接镖。 付子莘回到院子，带着裘无敌出门，之后每天都早出晚归。 乔小语到了京城后，也有许多事情做。 她和阿绿每天跑去戏园子或者茶楼，了解最新的流行动向，就差青楼妓馆没去。 如今京城流行什么，谁最受欢迎，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付先生今天又出去了？”乔小语问王三宝。 自从有了裘无敌，付子莘有事一般不会找他，“可不是，听先生说过一嘴，好像是地和房子的事情。” 付先生是要在京城买房？乔小语心中记下此事。 “姑姑，我可以看看你写的札记吗？”付平悦知道付子莘有每天记录的习惯。 付子莘刚洗漱完，一脸疲惫，“你怎么想起要看这个？就在书桌上，你自己拿。” 付平悦点头表示知道，主动上前给付子莘捶背，“姑姑，白天都见不到你，你在忙什么？” “我在看地，到时候我们就能自己建房子了。” “真的？”建房是付平悦期待已久的事情。 “还能有假？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付子莘就知道小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付子莘还要看会书，让付平悦先睡。她房间内加了一个小床，平安和平喜兄弟俩换到了小床睡觉。 兄弟俩生生熬到了付子莘回来才闭眼，幸好有付平悦在家，两人才没有哭闹。 乔小语深夜来敲门，“付先生？” 付子莘将门掩好，两人站在门口屋檐下交谈，以免影响三个孩子睡觉。 “有什么事？”付子莘问道。 乔小语说她打算买座宅子或者铺面，特地来询问付子莘意见。 “不错的想法，最好是买临街的铺子，再怎么也不会亏。”要是住宅，那就根据自己喜好，量力而行。 第73章 置产买房 () 乔小语向付子莘借了王三宝，他曾经在京城生活过，对京城的地界熟悉，方便办事。 “王叔，麻烦你帮忙跑腿。” “应该的。”王三宝知道乔小语是要买房，也很乐意跑腿。 他看着合意的，还可以向付子莘推荐，裘无敌不过是个剑客，懂什么房子买卖。 没过两天，王三宝就看好了五处不错的宅院，让乔小语亲自去看。 “明天去吧，叫上付先生一起。”乔小语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先生在家吗？” 她刚回来，也不知道今天付子莘出去没有。 王三宝摇摇头，“今天也是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乔小语只好等到晚上，她跟付子莘说了希望她能一起去看房，然后提些建议。 付子莘爽快地答应，不过之后又单独找了裘无敌谈话，明天只能麻烦他一个人去跑。 希望事情能早点有眉目。 次日，付子莘和乔小语吃完早饭，出门去看房子。 五处宅院，各有特色。 “付先生，你觉得哪一处比较好？”乔小语开口询问。 看完房子，在茶楼休息。王三宝带着中人坐在一桌，乔小语和付子莘坐在另一桌。 “只看房子新旧，还是城西集庆门的那座宅子更好，但是不临街，周围邻居也比较杂。若是注重邻里身份和等级，倒是第二家最为合适，都是些官宦人家，不过院子小，房子也显旧。” 付子莘以为乔小语是要买来做固定的表演场所的。 乔小语犯难，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付子莘接着说，最好从地段来考虑。 离皇城越近，宅子保值升值的空间越大。这样排除之后就只剩下第二家和第五家。 第五家就是最后看的，是一处临主街的宅院。院子是三进的，在主街的边上，前后都是店铺，右侧还有小门。 这样的宅院用来做生意再好不过，甚至可以将宅院右侧整修，也可以做商铺。 院子的主人因为无意中得罪了贵人，被关进牢狱，他妻子只好变卖家财去赎。 哪能料到托的关系也不稳妥，狮子大开口，要他们拿出巨款，不然也舍不得卖祖传的宅子。 王三宝去中人那里时，主家正好来委托出售房子。 他一直想让付子莘买铺子，所以使了钱让中人先不要挂出去，等付子莘看过再说。 这样好的地段，人们抢着要买，根本不等人。 “你以后不管是自己用，或者租出去给别人做生意，都十分划算。”付子莘比较看好第五家。 正街上人流也多，做表演场所最合适不过。 “那就买最后一处。”乔小语做出决定。 “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有点高，你的钱够吗，不够我拿点给你。”最后一处要价三千七百两银子，必须立即给清。 京城的房子就是不一样，刘阿婆家在县里买的房子两百两银不到，到了京城就多了二十倍。 其他几处的宅院价格便宜些，但也是上千两的价格。 乔小语做两场表演，特别是宁波府那一场，赚得盆满钵满。她盘算了下自己的资产，除了分出去的，剩下的钱也够。 不过买了房，手里就没什么余钱。 她做下决定，让中人去联系主人家。那家急着用钱，收钱后给了房契和地契，然后就是去衙门过户备案。 中人收了费，剩下的事情让他跑就是了。 乔小语对王三宝低语了几句，让他跟着中人一起去衙门。 付子莘、乔小语和阿绿则直接回家，大家难得围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王三宝是饭后才回的，他把房契、地契交给乔小语，“都办妥了。” 乔小语谢过王三宝，然后去书房找付子莘。 “先生，这个送给你。”她把契纸递过去，上面写着付子莘的名字。 “你自己买的房子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付子莘不解。 乔小语是为了感谢付子莘，不然她不过是众多风尘女子中的一员，委身于他人，看人眼色。 如今虽说只是小有名气，但她至少能够拥有话语权和自我决定的权力。 “我知道先生不差钱，但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要不是先生帮助，也不会有我的今天。”乔小语真情流露，正因为此，她才愿意追随付子莘来京城。 付子莘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以后就把这处宅子作为会社的营地，方便大家聚会。” 房子是付子莘的了，她怎么安排乔小语都没有意见。 付子莘打算宅子前后的商铺仍然保留，可以做点小生意掩人耳目，但是内部还需要稍微改动一番。 再把右侧的小门扩大，方便马车进入。 不过这事也不着急，王三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再次出门的时候，付子莘把王三宝也叫上了，他们直奔京城郊外而去。 “以我们站的地方为中心，方圆十里的荒地，包括附近的两座山，都可以买下来。”裘无敌说道。 付子莘看中的地方，周围是山坡荒地，没有可供耕种的农地水田。加上离水源也远，生活诸多不便，故无人在此居住。 “付先生，你不会想买这片荒地吧？”王三宝内心绝望，搬来这个荒山野岭可怎么生活。 虽然从北门出来，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但是这里就不像人能生活的地方。 付子莘点点头，她和裘无敌实地看了好几个地方，才选定了这里。 裘无敌在朝廷的名气挺大，认识不少人，故付子莘麻烦他帮忙问价格。 这片地的主人是三皇子，因为都是荒地，府中也无心打理。裘无敌找人问了三皇子，他表示可以卖。 “价格如何定，虽然是荒地，但是位于京郊，又是皇子的私产，太便宜也不行。” 付子莘一时拿不定主意。本来荒地应该是免费的，谁开垦的归谁，而且还免税。 她决定动用她的奖金，起码是上万两的支出。 “这地对于三皇子而言，没什么用处，加上中间牵线的人，两万里银应该够了。”裘无敌已经让朋友帮忙估算了大致的价格。 付子莘表示理解。 回到家里，她将自己藏的银票取出来，拿了两万两给裘无敌，“无敌，辛苦你跑一趟。” 事情还算顺利，第二天就拿到了写着付子莘名字、盖了红章的地契。 付子莘将红契收好，她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第74章 整体设计 () 京城最大的建筑施工队最近接到了一起大项目，需要在京郊方圆十里的地皮上兴建房子。 付子莘将她在郊外购置的土地建设项目委托给了他们，价格按照三部分来定，即人工设计费、材料费和奖励费。 她需要支付一笔不菲的价款，按进度给付。 但是游师傅必须提供详细的账本，这也是付子莘出于财务风险和质量控制的考虑。 “各位师傅，明天一早在店里集合，一起去现场勘查。” 施工队的老板游师傅将手下所有的工匠师傅集中起来，专心做这一个项目。 目前还有两队人马正在修建房子，完工后所有的人力也都会投入到京郊项目上来。 他们是京城的老手，民间普通住宅、精致奢华的园林，都有涉及。 但是像付子莘这么大面积的地皮还没有遇到过。 游师傅需要根据付子莘的要求，结合实地情况，设计出因地制宜的方案。 这是一项考验，加上银钱丰厚，因此游师傅格外重视。 第二日，付子莘带着裘无敌、王三宝去京郊和游师傅等人汇合。 游师傅带着手下比付子莘先到，“付先生，你来了。” 双方问过好，直接进入状态。 游师傅拿出他提前派人绘制好的平面地图，并且也给了付子莘一份。 “首先，这附近没有河流，日常生活只能靠山泉水。”付子莘将发现山泉水的位置在地图上指给游师傅看，他拿笔记下。 “但是由于建筑群庞大，只靠山泉水恐怕不够，最好是能多挖几个水井。” 游师傅叫了身后一个人上前询问，他是专门负责挖井的人，在地下水勘探方面有着多年经验。 那人看了周围的地势，点点头，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大一片地，是所有地方都要建上房子？”游师傅确认道。 建成房子，那钱花得就多了去了。 “不是的，只是集中在某一处建一批房子，其余作为景观开发。”付子莘解释道。 游师傅不太懂景观开发，但是听付子莘的解释，应该和花园子差不多。 “建筑外围的景观设计、以及两座山的开发规划，都需要给我一份设计图。”付子莘补充了一句。 这要求就高了不少。 付子莘想的是先要把路修好，但是路也不能随便修，所以要有设计稿。 整体而言，优先建好主体建筑，其他部分慢慢来。 即便是这样，只主体部分建完并投入使用也需要好几个月。 游师傅让手下的人分散开来勘查，一人负责一片区域。 “付先生，你给我讲讲主体建筑是由哪些部分组成？”游师傅找了块石头坐下，付子莘之前只说了是建书院。 付子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张，上面写着对相关布局的要求。 她要建立一个综合性的书院，教舍、藏书楼、饭堂、演武大厅和操场等功能区，应有尽有。 考虑到未来会有女学生，因此男女教舍和宿舍需要分隔开来。 还有教学先生的住处，围成独立的院子，每户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付子莘有意多建几座，方便外人来访居住。 再来就是付子莘一家自己的住处，是个三进的大宅子。 整个书院会用石头和青砖垒起的墙面围起来，游师傅心里一算，太费钱了。 再看到纸张最后，游师傅惊讶得说不出话。 付子莘要把官道和这块地之间的路拓宽，用青石板铺路。 “付先生，宅邸用青石板铺路倒算了，但是这公用的道路也铺石板，价格不菲。” 官道出来的这条路，有二十公里不止。 付子莘坚持，“麻烦游师傅介绍靠谱的采石工和修路的人，这个钱我会另外结算。” 游师傅心中再不理解，但是主顾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片荒地，杂草和石头颇多，需要先清理一番。” “石子集中起来，不要扔了，最后有用。”付子莘说道，景观造型就需要不少石子。 游师傅想了个办法，将荒地分成好几个部分，割出隔离带，用火烧杂草，省了不少人工。 但是捡石子这活，却是需要雇人来做，这事直接由王三宝负责。 付子莘开始让付平悦学着记账，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京城百姓围着招工栏。 “雇人捡石头，这还是第一次见。” “一文钱两斤石头……” “上工地点在京城郊外。” “哪家招工这么稀奇少见，我明天要去看看。” “准是骗人的，那一片都是荒山野地。” …… 众人议论纷纷，王三宝还亲自去附近的几个村子招工。 第一天只来了十个人左右，工钱是日结的，他们捡石头挣到了钱，回去便告诉周围的人。 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来了好几十号人。 不出五天，土里所有的石头都捡了出来，堆在山脚一处，每日还有人看守。 “王管事，下次还有这样的差事记得来我们村找我。”一中年汉子和王三宝混熟了，主动说道。 “现在不缺，过一阵子会招小工，你们自己留意着，要的人多，不缺干活的机会。” 除了建房需要打杂的，修路也需要。只凭游师傅一帮人，肯定干不过来。 修个房子还能拉动周边百姓就业，荒地附近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打探，看有没有新的活干。 大概半个月后，游师傅出了最终的设计图纸给付子莘。 期间双方一直在沟通，游师傅改了不下十次图纸，累得他和手下的师傅够呛。 “付先生，你看下这份图纸，是否还有意见？” 面前的图纸，终于呈现出付子莘想要的效果，接下来就看实际施工了。 “你们工期怎么分的？”她问道。 付子莘要建的书院虽然不是恢弘的建筑，但是整体工程量是很庞大的。 人手又有限，不得不分期进行。 “第一期是修建书院相关的建筑，第二期是书院正前方的景观，第三期是书院左右两侧的景观。” 书院坐落在两座山之间，位于山谷的位置。 两座荒山实际也不高，不到一千米。 “和第一期同时进行的是主道路的修建，最后再进行荒山开发。”游师傅介绍道。 建筑群设计也很有意思，俯瞰是北斗七星的样子。 外围的景观则参照太极的图案设计，两个点的位置将会修建亭子。 第75章 大兴土木 () 游师傅介绍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修路师傅给付子莘，她正好有空就见了一面。 这位修路的师傅姓郭，祖传的修路功夫，好些村子连接主道的路都是他主持修的。 “郭师傅，不知你有何看法？” 付子莘一直听游师傅介绍，但她想听郭师傅的看法。 “修石板路也不难，就是在整段路的路基上铺上一层条石。困难在于条石的供应和修路的人手。” 郭师傅并不纠结付子莘为何要铺设石板路，有钱人的想法总是不一样。 “我和我儿子总共三人，最好是每个人分段负责，但这样的话，必须要有人帮忙打下手才行。” “我倒是认识几个采石场的管事，之前也合作过，石头的质量和价格都算不错。”游师傅主动推荐，路修好了他也有好处。 “石头的供应基本能得到解决，下面就是解决人手的问题，郭师傅对帮忙的人有何要求？”付子莘问。 “扩宽道路，只要会挖土，都好解决。不过铺设条石，最好还是青壮年男子，这活需要力气才能干，之前修过路的最好不过。” 付子莘听了郭师傅的话，要求不算高，“分别需要多少人，郭师傅算一下，我好安排人去招，人齐了就能早点开工。” 郭师傅报了人数，游师傅插话道：“我这里也缺人，需要招些打杂的。” “你那里的缺口自己搞定，到时候来我这里报账。”付子莘嫌麻烦，一起报账也便于核算。 聊完之后，付子莘派王三宝跟两位师傅去找采石场的管事，谈一谈采购的事情。 因为采购量大，不仅将存货消耗一空，几个采石场甚至开始没日没夜地赶工。 付子莘没有压价，只是让产量必须跟上消耗的速度，并且保证质量，不能耽误时间。 运输由采石场负责，直接运到郊外的路上卸下。 建房的材料也陆续运到场，开始修路后，路上通行会受到影响，因此游师傅预先采购了充足的材料。 荒地上已经盖起了一排排简陋的茅草屋，修房子的师傅、小工、厨娘以及看守材料场地的人陆续入场。 王三宝招了好几十名小工，京郊挨着的村落里，只要能干活的，基本都来付家工地上工。 远一些的村民，甚至早上花两文钱坐牛车来，晚上再让牛车来接。 除去车钱，每天也能净赚不少。 郊外一下子热闹起来，修路不提供吃食，有聪明的小贩直接在路上摆摊卖饭。 修路的打杂工是日结，当天就能拿到工钱。 为了鼓励积极性，工资按照铺路长度来发，因此人们也舍得花几文钱吃个饱饭，这样才能更好地修路。 不过这就苦了王三宝，表面风光，人人见了他都要叫声王管事，但是他一个人负责所有工程的监工，分身乏术。 他每日早出晚归，一到家就躺下。 秦婶子心疼他，“你跟付先生讲一下，让她派人分担点，你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熬得住。” 王三宝不愿意，付先生一开始就说让付平悦、王秀廷也跟着负责这事，他极力反对。 她们不过是两个小姑娘，能干什么事？ 他想，要是他把这事办好了，在付子莘面前可是大大长脸。 付子莘没有多坚持，只说他改变主意再跟她讲。 这才刚开始五六日，他就去跟付子莘讲，不就承认他办事能力有限吗？ 王三宝犹豫不决，但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很快地入睡。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四五天，王三宝脸上的肉都瘦没了，他终于下定决心，“付先生，你之前不是说让两个姑娘也跟着锻炼锻炼吗？” 付子莘认真地观察王三宝面上的表情，然后笑着说，“是的呀，这么好的机会，让她们跟着学习。”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付子莘亲自去负责书院工程的监工，王三宝负责其他两段路的监工和银钱发放，付平悦和王秀廷共同负责一段路。 因为都是小孩子，付子莘拜托裘无敌跟着她俩。 王三宝给两个小姑娘详细介绍了一番，让她们跟着看他是如何做的，然后才放心她俩单独负责。 付平悦她们负责的正好是郭师傅修的那段路。 郭师傅见过付平悦，也提前知道了她要来负责监工。 其他打下手的人却不知道，看见两个小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纷纷劝她们离远一点，说这不是小孩子该待的地方。 付平悦只笑笑，记下了开工的位置，然后去荒地找付子莘。 她们没有必要一直盯着他们铺路，铺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小工们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王三宝没去，是不是没人发工钱。 郭师傅没有直接言明，“再不抓紧干活，工钱少了可怪不了别人。” 除了付子莘派人监工，郭师傅自己也要保证质量，要是完成得不好，他会被扣钱。 最重要的是他作为这段路的修建者，二十年内出现质量问题，他都要负责。 到了晚上下工，付子莘带着付平悦几个人返回城里，马车在中途停下，她坐在车里等两个小姑娘。 付平悦下车，和王秀廷一起拿了量具去量长度。 帮工的人大吃一惊，这两个小姑娘竟然是主家派来发工钱的。 付平悦量完长度，仔细检查了新铺设道路的质量，一切都满意了，计算出应付的工钱。 “你们排成长队，依次上来领取。”付平悦大声说道。 裘无敌拿着钱袋，站在两个姑娘身后。 每人上前，主动报名字，付平悦会在清单中找到这个名字，然后记录。 她报出银钱数额，王秀廷从裘无敌拿着的钱袋里面数出相应的铜钱，递到帮工手里。 这还不算完，帮工必须回到付平悦那里，在他的名字后面按手印，证明确实是他本人签收的。 按手印这一步是付平悦后加的，她在家里支钱都必须要签字，不然怎么证明是本人领取的呢？ 郭师傅在旁边看着，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谨慎。 发完工钱，付平悦谢过裘无敌，和王秀廷高兴地回到马车上。 “廷姐，今天回城你驾车，好久不练，怕是手感都生疏了。” 付子莘发话，王秀廷不得不从。 经过反复的练习，她已经能熟练地驱使马车。 有些人注意到马车的动静，“一个小姑娘都能驾驶马车？！” “小姑娘还给你发工钱呢。”郭师傅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郭师傅，那两个小姑娘是谁呀？”有人开始打听八卦。 “你说呢，还有谁会来发钱给你们。”郭师傅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休息。 他走之前不忘确认今日路修到哪个位置，明天大概会修多少。 还盘数了条石的数量，叮嘱守夜的人，晚上警醒些。 第76章 工地失窃 () 第77章 盗窃后果 () 偷材料的人和游师傅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衙役们到了之后，首先将荒地搜了一遍，但没有发现赃物。这说明犯人偷了东西以后，很快就转移出去。 赃物转移肯定需要用到马车或者牛车，这么大批量的砖瓦可不是靠自己的双手就能搬走的。 调查发现，不时会有运送材料的牛车过来。 但实际上大部分的材料都是开工前运到郊外的，修建过程中增加的材料并不多，车子也就来过两三趟，卸下货之后都是空车回去。 而且衙役了解到，最近几日都没有送材料的车过来，这和今天发现的材料失窃对不上。 此次失窃共有两个问题，一是转移赃物，二是住在工地上的人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只有经常出入荒地的人才不会引起怀疑，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移赃物。 衙役们碰头讨论，很快就有了方向，每天进出荒地且不会引起注意的只有运菜的马车。 他们直接抓了运菜的人审问，不出一刻钟，真相大白。 王三宝走到付子莘身旁，“先生，一共有两人，都是下面的帮工，和郭师傅有些亲戚关系。” 付子莘皱了皱眉头，屋外，游师傅一脸踌躇地望着茅草屋。 游师傅真的快被这两人气死。 他外家的远房亲戚，因着家里穷，求到他那里，他好心地提供工作机会，没想到是这样报答的。 “叔，求你给我说说情，我不要坐牢。” 郭师傅看运菜的小子还小，不忍他去做重活，特意让他跟着学驾车，然后派了个买菜并运送的轻省活给他。 在这小子旁边跪着的是他父亲，跟在一个师傅下面打杂当小工，他正是负责盘数的那个人。 要不是游师傅今日一早发现不对劲，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做的事情。 偷的砖瓦藏在装菜的框里，每天都能运出去一些。随着时日渐长，两人不知满足甚至更为大胆，今天就多装了几框运走。 他们在城里租了一处小院，运出去的砖瓦都堆在那里，打算再多积累一些便转卖出去。 游师傅心里恨极，他们有了活干，每月的银钱不少，攒个几年就能有挺大的一笔钱。 “为什么？”游师傅咬牙切齿地问。 运菜的小子心里不平衡，“还能有为什么，付先生那么有钱，我卖点材料挣点又怎么了？” 这些钱对主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何至于计较。 “可你是在盗窃……” “所以叔你帮我求情，我不想坐牢。” …… 付子莘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好戏，眼神不屑，“把账本、还有今天盘的数据一并给我。” 游师傅颤抖着手递给付子莘，今天的事看来不能轻拿轻放。 付子莘也不要其他人帮忙，自己计算出失窃金额，按照市面买价来算，八两银子。 魏朝的法律比较严苛，若发现盗窃，价值一两以下，杖责五十，罚钱五倍；价值一两至十两，除了杖责一百以外，还要受两年牢狱之苦，同样需要罚钱五倍。若是偷盗价值更高，甚至可能被判死刑。 “劳烦各位大人将这两个盗贼押回去，打入牢狱。”当她是冤大头，她的钱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 “付先生，借一步说话。”游师傅出声道。 那家人家中只剩一老母，运菜的小子是家里的单传独苗，虽然他也恼火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人始终是他介绍来的。 付子莘往旁边走了两步，没有出声，只看着游师傅，看他会怎样劝她。 “我让他们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不让他们在这里帮忙，你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游师傅语带恳求，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付子莘一向好说话，应该不会太为难两人。 “就这样算了？”付子莘眯着眼反问。 游师傅老脸一红，不自在地点点头。 “可以啊，不过这样的话我就要考虑换人来建房了。”付子莘语气有些冷。 她有自己的行事标准，这两人明显触碰了她的原则底线，违反法律就应该接受法律的惩罚。 “付先生，这……”游师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付子莘怎么和平时看起来不一样。 付子莘没心思管游师傅，她走回去递给为首的衙役一个钱袋，“麻烦几位大人跑一趟，这两个盗窃按律法处理，给他们长长记性。” 衙役不动声色地收下，“你派一个人跟着，等县令审完案子给两人定了罪，就能把那院子里的砖瓦运走。” “那游师傅你亲自跑一趟吧。”付子莘发话。 当天晚上，有个老妇人跑到付家租住的屋门口跪着求情，要让付子莘收回诉讼。 付子莘看到一旁站着的游师傅心里一沉，他竟然把人带到她这里来，脑子有坑吗？ “板子都挨了，县令已经判了下来，岂是儿戏？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贪心，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不该伸手偷东西。” “不是还没卖出去吗，东西都找回来了，能不能原谅他们？”妇人乞求。 “呵——”付子莘冷笑，“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犯了错却不受惩罚，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付子莘说完话回了院子，吩咐王三宝紧闭大门，若还继续闹，就从角门去衙门叫人来。 “无敌，也麻烦你帮个忙，说不定一会儿这妇人以死相逼，撞到咱家大门上。” 裘无敌并不觉得付子莘的做法有什么错，第一次不杀鸡儆猴，以后别人知道她是女子，又有钱，只会不停找她麻烦。 “放心吧，我看着，你去忙自己的事情。” 裘无敌的话让付子莘安心下来，她狠心吗？她残忍吗？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那几两银子，少年偷窃还那么理直气壮，丝毫不知羞耻。 她要让他们长长记性，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承担相应的后果。 “姑姑，你还好吗？”付子莘已经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握着付子莘的手，仿佛这样可以给她力量。 “阿悦，你会觉得我做得太绝吗？”付子莘突然问了一句。 付平悦压抑着胸中的情绪，“不，我觉得姑姑做得很对，偷盗是不对的。” 她曾经是一捆柴被偷了都会伤心地小姑娘，现在也没有变多少，听到砖瓦被盗，虽然没哭，但是心中的怒气不减。 她大了一些，读了好些书，已经能够自己思考。因为付子莘的缘故，家中衣食无忧，也有多余的资财，付平悦总觉得很幸运。 但若是换成了穷苦人家，一块砖、一片瓦都是血汗钱，偷这些东西无异于谋财害命。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老妇人想撞墙却被裘无敌阻止，最后被衙役带走。 “游师傅，留步！我家先生有句话让我代为转达，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她宁愿付违约金也不会再和你合作。”王三宝叫住游师傅。 “付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游师傅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 这件事上，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王三宝低垂着眼睑，“不是你该了解的。” 付子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三宝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先生她可以挥金如土，可以游戏青楼，可以千杯不醉，可以做一名女先生，可以…… 她有着明确的目标和坚定的原则底线，但是她的内心想法同样也有些不好捉摸。 不过王三宝知道，只要不超过付子莘的底线，她都是好说话的。 第78章 四方书院 () 之后那妇人再没来付家求情，只不过案情有了变化，父亲翻供揽了所有罪责。 游师傅在付子莘面前多了一分谨慎，一不小心就可能饭碗不保。 对于付子莘的做法，城里百姓如何议论不知道，但是来付家帮工的人却是态度各不相同。 有觉得太过的，也有认为做的好的。 不管看法如何，却有个一致观点，那就是付子莘不好惹。 时间飞快流逝，付平悦过了八岁生辰，转眼又是一年腊月。 书院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围墙也砌了起来，正门用的铁栅栏，石板路从书院延伸出来，直通官道。 铁栅栏正对着的书院里面，一块横卧的巨石，上面有“四方书院”几个黑色大字。 付子莘一家早就搬进了新房，她分给乔小语和裘无敌一人一套住宅，但他们目前仍旧跟付家住在一起。 大家忙活了几个月，终于能闲下来，秦婶子做了一桌好菜犒劳大家，顺便庆祝迁入新房。 “书院上好了册，我可是替先生省了不少银子。”乔小语笑着拿出一本红册。 本来荒地过几年是要纳税的，但是魏朝鼓励教育，如果土地上建的是书院，只要上完册，便终身不用交税。 付子莘一开始派王三宝去办理上册，但是上面一直拖着不给批。 乔小语每月会在京城搞一次表演，她的歌深受人们喜欢，其中一位歌迷正好是负责上册的官员。 她出头帮忙，不过四五日，一切就都办妥了。 “奖励你一个鸡腿。”付子莘用公筷搛了个鸡腿放到乔小语碗里。 “先生，一个可不够。”乔小语得了一个鸡腿还不满足。 “都是你的。”付子莘直接把盘子放到乔小语面前。 付子莘拿出藏酒，和裘无敌喝了个痛快。 酒足饭饱，付平悦扶着她回到内室，“姑姑，你在椅子上躺一会儿，我去打水来。” 付平悦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从架子上取下帕子，沾湿后递给付子莘。 付子莘胡乱抹了几下脸，躺在软塌上，头脑在酒精的作用下越发清醒。 别人醉酒昏昏欲睡，而她醉酒头脑反而更加清醒，脑子比平时转得更快。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书院建设和下一步计划。 书院房间还空空如也，家具书籍等物都需要添置。院子里的树木花草还没有栽种，更别提书院外围的花木景观。 植物一类只能在开春后进行栽种，家具倒是过完节就可以开始做。 书院并不打算马上招生，之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不过四方书院的大讲堂倒是可以先利用起来。 乔小语主动出钱找人将大讲堂的内部装饰好，她打算以后在自己的地盘做表演。 大讲堂最多可容纳三百人，仿照戏园的设计原理，能够放大讲台上的声音。 除了集会演讲，还可以做表演，充分利用场地，何乐而不为呢？ 过年前两天，乔小语就会在书院大讲堂举办第一场表演。 为了迎接四方书院即将到来的第一次亮相，付子莘带着众人力准备着。 虽然目前景色单调，树木也还没有移栽，但是基础设施尽量做好。 刚进大门的停车处，是木结构搭建的茅草棚，车夫休息的厅房紧邻停车棚。付子莘新添置了一批桌椅放在里面，方便车夫休息。 大讲堂左侧，是一座回字型建筑，用于记录书院历史和举办展览。 其中最外面的房间墙上，已经挂满了画作，是欧阳明珠赠送的画和两个小姑娘的作品。 “表演通知已经张贴出去。”王三宝刚从城里回来，衣服上满是寒气。 “沿路的木桩都立好了吗？”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至正月十五结束，京城晚上不闭城。 表演结束后有答谢宴，傍晚回城，路途昏暗看不清。为了方便，也为了庆祝新春喜事，从京城出来一直到书院，晚上沿路都会挂上花灯。 “立好了，已经和官差打好了招呼。明天定做的灯笼就能做好，帮忙挂灯笼的人也找好了。” 虽然是一场表演，但也是宣扬书院的好机会，王三宝很上心。 “人员可够？一个点要有两个人负责，不要出了差错。冬日辛苦，工钱按照三倍来结。” 付子莘又反复确认了许多细节，怕有所疏漏。 “先生，可是在为了表演费心？”乔小语端着一碟点心进来。 “我这里还好，关键还在你，歌唱好了可比什么都强。” 乔小语明白这个道理，她最近在专心练习唱歌，其他什么也不用管。为了呈现最佳状态，饮食也颇为清淡。 “为了这个表演，平安和平喜生辰都没好好过一场。”兄弟俩生辰就只吃了一碗面，乔小语想起来就有些过意不去。 “他们还小，大家聚一起简单吃个饭就行。” 其实付子莘是愿意隆重办一场的。 之所以没办不是因为大家忙着策划表演，而是今年付平悦八岁的生辰，由于忙着建房子，她只吃了碗付子莘煮的寿面。 对待孩子就应该一视同仁，不能有差别，所以兄弟俩生日，付子莘也只为他们一人煮了一碗面。 “乔姑娘，你也在呀！”秦婶子捧着一叠衣服进来，是她刚做好的衣服。 几个小孩子月初就已经做了新衣，他们的做完才轮到大人。 付子莘有两套，乔小语和裘无敌各自有一套。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乔姑娘试穿一下，不合适我再改。”秦婶子第一次给乔小语做衣服，心里没把握。 乔小语回屋试衣服，付子莘问秦婶子，“无敌的衣服给他送去了吗？” 秦婶子来书房的路上正好碰到他，已经把衣服给他了，“先生放心，都有呢。” “你们自己的做了没有？还有阿绿的，新年不能少了新衣。”付子莘在吃穿方面一向比较大方。 “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给了阿绿布匹，让她自己做。我和三宝的倒是不用另做，去年的衣服都还新着呢。” 马上要过年了，还有表演，忙不过来，付子莘他们的衣服也是熬夜赶制的。 付子莘也想到了这点，没有勉强，“反正布料都在库房，你把今年的份例领回自己房里，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多谢先生，我这就去领。” 第79章 首次亮相 () 腊月二十七，雪从昨夜开始下，不知什么时候停的，皑皑白雪覆盖整个天地。 石板路上和书院里有不少人在扫雪。 “今天可别再下雪了。”王三宝嘴里念道，下雪天人们都不愿意出门。 书院的第一次亮相，乔小语在书院讲堂的第一次表演，可不容有失。 中午前，石板路上的雪都扫干净了。 付子莘包下京城的一家老字号酒楼，厨师、小二等人中午前就到了四方书院，负责准备晚饭。 京城有名的点心铺子也在正午之前把预定的糕点零食送了来。 为了使大讲堂内多几分生机活力，付子莘特地去养花的人家剪了梅花枝回来，插在花瓶里。 书院人手不够，特地向酒楼借了人，书院门口、停车棚、大礼堂内都需要人服务。 还好有方向指示牌，省了人力来引路。 人们到四方书院看表演的路上，讨论不断。 “前面就是京郊的青石板路，上面的雪都扫干净了。”京城郊外只有这一处有青石板路，那就是四方书院到官道这一段路。 “路修得好，马车在上面行驶，又快又稳。” 最高兴的莫过于车夫了，雪路不好走。但是像京郊这样青石板路，积雪已经事先清扫干净，驾车快跑也不成问题。 “一直只听说郊外修了这样一条路，今天亲眼看见。” “路面够宽，三辆马车并排前行都不成问题。” “修这路怕是费了不少钱。” 报名按照先后顺序，除了达官贵人，还有平民百姓。 一般百姓若是认识的，共同租用一辆牛车前往，他们坐在牛车上感受更深。 一眼望去，青石板路蜿蜒延伸到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长？” “大概有二十来公里。”有人掏出表演票，指着背面的标记。 报名的时候特地给了报名凭证，是一张硬纸做成的长方形卡片。 卡片用颜料染成了粉红色，正面是报名信息，背面是地图指引。 除了表演票，还另附了纸张进行说明，演唱分几个流程，以及观看表演的注意事项。 “快看，前方不远处有房子。”目的地马上就到了。 “这墙好高！” 高墙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大门竟然是镂空的铁门，看得见里面。” 守在大门口的侍从，看见马车来了，将大门打开。 大门进去，道路被书院名石分成两条，右侧面有指路标，写着入口。 沿着右侧的道路往前行驶，绕到第一进建筑的后面，正中央便是下客处。由于最前面的建筑遮挡，避免了外面看到马车上的人。 车夫等主人家下了马车之后，沿着指示牌往前行驶，到左侧裙房，便是停车棚和车夫休息的地方。 而观看表演的人沿着路标前行，直接通到大礼堂。 观众席分了贵宾座和一般座，贵宾座有专门的名牌。 付子莘有当前官员的名录，对京城的名人雅士也了如指掌。按照官阶品级或者社会地位排贵宾座位，这样才不会得罪人。 每人的桌上都有点心和茶水，贵宾座上的点心更贵就是了。 “临近新春佳节，感谢各位对小女子的厚爱和支持，特地远道而来观看我的表演，万分感谢......”乔小语上场，她自己负责了主持的工作。 付子莘眼神一扫，空了三个座位，还是有人没来。 乔小语开场，说了一连串的祝福语，“这是本年的最后一场表演，也是我在四方书院大讲堂举办的第一场表演，以后我在京城的公开表演都会在这里举行。” 四方书院？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书院。 观众中也有两个注意到了大门口的名石，但对这个新开的书院仍然一无所知。 乔小语一语带过，没有多做介绍。 “为了纪念，我希望能用画作的形式来记录本次表演。不知各位是否介意入画，我特地请了画师来，要是大人们感觉不自在，就不让他们入场了。”乔小语主要是问坐在前排的贵人们。 最中间的男人发话，“可。” 乔小语这才向付子莘示意，一名老者和一个年轻的小子入场，分坐在舞台侧面和观众席后。 “蒋画师好！”中间坐着的男人主动打招呼。 蒋画师微微一笑，坐在舞台一侧，对着贵宾席，方便作画。 这老头何许人也？ 他是京城有名的肖像画师，连皇帝都请他去做肖像画，足以见得他在画坛的地位有多高。 达官贵人争着请他去画画，但蒋画师一年只接几单，都是天价。 年轻的小子，是他的孙子，也是亲传弟子。 付子莘亲自上门拜请，没提钱的事情，只说她以后会免费负责给他办画展。 蒋画师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模式，加上也不单纯是做个人肖像画，而是群画像，还能免费观看表演，欣然答应下来。 付子莘让蒋老画师给贵宾作画、年轻画师给乔小语作画，是有特别含义的。 一方面有讨好的意味在里面，但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成就乔小语的是这群爱看表演的人，他们应该得到这份尊重，并且分享这份荣耀。 乔小语在两个时辰里表演歌曲、弹奏曲子，中间穿插着互动抽奖，气氛异常热烈。 她这次表演唱了两首新歌，一首是关于新年的，一首是兑现之前的承诺，为皖南知府所做的百姓安居乐业的歌。 表演结束，画作也完成了。 乔小语邀请两位画师到台上，向众人展示作品。 “各位大人可有兴趣在画上留下姓名？”乔小语邀请道。 贵宾只有十几号人，蒋画师作画时，主要功夫花在描绘贵宾身上，后面的普通观众一带而过。 王三宝派人抬了书桌到讲台上，并准备了笔墨。 中间坐着的男人起身，第一个在画作上，也就是他的画像下面签上名字，其他人紧随其后。 表演结束，天已经黑了。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大讲堂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蜡烛。 讲堂内摆放了炭盆，待在里面不觉得冷，但一出门就感觉到明显的温差，有些冻。 “请各位贵客移步饭堂，我们特地准备了答谢宴，感谢大家的关照。”乔小语在前面带路。 通往饭堂的路上挂上了花灯。 正行到半途，远处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吓了人一跳。 只见天空中有烟花绽放，持续了一刻钟左右，众人看得意犹未尽。 烟花过后，四方书院至京城门口的道路两旁，纷纷挂起了花灯，每个花灯样式不同。 木桩是“t”字形结构，一个木桩上挂两个花灯，照亮前行的道路。 观众们看完烟火后到了饭堂，入座之后，小二们负责斟酒上菜。 乔小语负责敬酒活跃气氛，阿绿拿着酒壶跟在她身后。 王三宝在晚饭结束前去停车棚，让车夫把马车赶到饭堂前面。 他们的饭食也准备了的，做好之后送过去，早就吃过了。 吃完饭，一出饭堂就能看到马车候着，不用走路。 没有马车的，则由付子莘租的车送回去，只不过需要挤一挤，不可能每人一辆。 付子莘目送马车远去，新的一年要来了。 第80章 教育风尚 () 春节过后，天气乍暖还寒，京城最大的书局在售卖新书。 店铺内专门开辟了一角，单独摆放《教育新风尚》的月刊。 “掌柜的，最近可有什么新书？” 店铺的掌柜，拿起一本《教育新风尚》，“我们书局新出的书籍，专讲教育，每月都会出版一本，先生可要来一本？” 原来那位问话的熟客正是一名书院先生，他拿起一本，翻看起来。 第一页，写的是“编辑：四方书院，出版：文雅书局。” 京城最大的书局就叫文雅书局，不过这四方书院又是？ 他继续往后翻，是由付先生所作的卷首语。 卷首主要讲的是创刊原由，以及希望众位教育人士能够互相交流，为魏朝培养出更加优质的人才。 再往后，两份名单吸引了他的关注。 “教育新指标，书院排名以及教师排名。”这两份名单针对京城的书院和先生进行排名和评价。 看到这里，他合上书籍，“掌柜的，我要一本，多少钱？” “好嘞，统一定价，只要两百文。”掌柜很心痛，这个售价连本钱都挣不回来。 不过上面发了话，他也是遵照吩咐。 “这么便宜？”那人一脸惊讶，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 文雅书局每天的客流量好几百人，多是知识分子，《教育新风尚》一书经由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三日内就被一抢而空。 大家讨论最多的无非是上面的排名。 为什么我的书院排名比你低？ 为什么这家书院能上榜？ 为什么我不能进教师排行榜？ 一时间，整个京城书院都闹哄哄的。国子监倒是稳如泰山，毕竟坐稳第一书院的交椅，名师入围也最多。 名单之后是教育思想，刊登着几名书院先生的教学经历或者心得体会。 后面附有征稿启事，欢迎各书院先生投稿，录用的会支付报酬。 不少人看到这个征稿信息，蠢蠢欲动。 刊物的末页，是对四方书院的介绍。 四方书院，是魏朝第一个由女性创办的新型综合书院，招收男女学生入学，传授科考和技术知识。 书院新建，广纳天下人才，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就可以成为书院先生。 欢迎入学前来书院参观，并附上地图。 女人创建的书院，同时招收男女学生，许多人都觉得天方夜谭，但他们却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抵制。 为什么呢？这是因为现任皇帝的态度。 皇家历史上不乏优秀的女子，或掌一军之师，或管一朝之事。 他虽然不鼓励但也不反对女性进入权利中心。 女性的民间地位是有一定提升的，比如能够从商，能够拥有自己的财产。 但是社会普遍还是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因为现今仍然是男性所主导的地位。 女性进入权利中心，向其争夺权力，他们必然不乐意。 而京城是距离统治者最近的地方，他对女性的宽容态度导致这群人即使有意见，也不会明面抵制。 付子莘正是抓住了这点，所以才敢大张旗鼓地宣传四方书院是她创建的，并且能够招收女学生。 这是她来到京城了解到统治者的喜好之后，做的目标调整。 如果遇到的不是一个开明的皇帝，付子莘的做法无异于自取灭亡，成功的几率极小。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先生，新购置的书籍已经放入藏。”王三宝从书局采购了一大批书籍，并且带回了刚出版的刊物。 “你今天去书局，买这书的人多吗？”市场反应，可以帮助她更好地运营刊物。 “十之五六，大都是关心排名的。”王三宝特地在书局停留，并亲自上前询问购书原由。 付子莘听了，果然不出所料。 这说明排名还是很有必要的，目前只是京城的排名，将来还可以覆盖到国。 这份名单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付子莘通过口头询问百姓，整理出京城书院和名师的清单，然后照着清单逐一实地考察。 书院规模大小、学生数量和科考人数通过率等指标，是付子莘从年前就花时间收集的资料。 到了年后，和文雅书局谈妥，过了大半个月也就是二月初一，才有了这本刊物。 转眼间到了农历四月，《教育新风尚》已经出版了三本，这本书已经成为各家书院每月必读的刊物。 他们关心的排名，或者他们书院先生的文章，都在这本书上。 不过四方书院还没有招到一名学生，也没有招到一名先生。 “先生，这个月又入不敷出。”王三宝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急如焚。 这几个月，书院内部摆放的家具，以及观赏的树木花草，花了不少银子。 就连石板路两旁都种满了榕树，现在也就只有山上还有待建设。 京郊的荒地已经换了个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别院。 “现在花钱，以后享受，过两年这林子肯定会吸引不少人前来，倒是辛苦你到处搜寻树木苗子。” 荒地上种的树木繁多，桃树、梨树、榕树、海棠树等，多亏有王三宝到处联系，他甚至出了京城去宁波府和皖南府购买。 “先生不急着招生吗？”其他书院早就开始上课了，付子莘只在刊物上打广告，要是能去城里亲自招生，肯定有人来。 “想来的人自然会来，且等着吧。”付子莘一副淡定的样子，看起来丝毫不操心。 “城中的铺子，如何打算，重新装修之后已经空了大半个月。”王三宝问道。 “怎么，你想去管铺子？”付子莘抬头，难道他还没死心？ “不不不，我就跟在先生身边，完成你吩咐的事情。”王三宝赶紧表态。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主动争取，谋个商铺管事当当。但是四方书院建立了，他的选择自然有变化。 京郊的书院值多少银子，城里的铺子值多少银子，王三宝心里算得明明白白。 “这样最好，我身边也离不开你，除了我，就是你最清楚这些事情了。”王三宝也逐渐成长起来，颇有大管家的风范。 “多谢先生厚爱。”能得到先生肯定，王三宝觉得很受用。 “京城的铺子，前面的门面作为《教育新风尚》的编辑场所，后面的门面用作售卖入场券的铺子，像小语的表演票，咱们以后要办的画展票，都可以卖。”付子莘告诉王三宝她的规划。 “那刊物这一块是不是要另外招人？”目前都是付子莘独立完成的，经常忙到深夜，一天要看几十篇稿件。 “先设个点，把招牌挂好，以后投稿都直接送到我们自己的铺子里，不让书局代收了。” 招人倒是不急，一时半会也寻不着合适的。 第81章 入学意愿 () “先生，有村民在打听束脩是多少？” 四方书院周围的村落，每隔几天都会有人前来打听是否有活干。不过今天不同以往，他们还向王三宝打听起书院入学的事情。 “周边村子的吗？”付子莘早起锻炼完，在书房里练字。 “是的。”他们都是熟面孔，来书院做过小工。 付子莘有些意外，四方书院离最近的村落要小半个时辰，来这里上学倒不如在村里的学堂方便。 “你让他们进来，我当面问一问，算了，还是我亲自出去吧。”书院修得太大，也有一个坏处，从付家住的地方到书院大门口，要花费不少时间。 如果让王三宝去请他们进来，一来一回够得等，倒不如自己驾车出去。 来问话的村民还在书院门口等着，他们看到一辆马车从书院内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而王三宝此时还在后面一路狂奔，他还没上车先生就驾车跑了。 付子莘跳下马车，笑着问，“你们在打听四方书院的束脩吗？” 村民一直都是和王三宝接触，未见过付子莘，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何身份，“你是？” “我是四方书院的院长。” 付子莘的话一出，惹得几人惊呼不已。 原来她就是那位神秘的女院长，和传言中一模一样，爱穿男装。 “你们村里没有学堂吗，为何不让孩子就近在学堂上学？”付子莘正在做农村教育的专题，他们来得正好，可以给她提供些数据。 “我们村虽然和其他几个村合办了一个学堂，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去。”一名自称是小湾村村长的中年男人说道。 付子莘不解，这是为什么？ 村长解释道，“村里学堂能够提供的条件有限，一部分学费由村里出钱，另一部分要由村民自己承担。” “家境富裕些的，会将孩子送进城里的书院念书；家庭一般的，舍不得拿钱付束脩，就一直欠着，平时只送点米面蔬菜。许多先生都嫌钱少，待不了多久就主动请辞。” 付子莘对于村里重视教育，能够主动承担一半的束脩这样的做法颇为认同，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社会福利吗？ 不过束脩收不回来，确实很影响工作积极性和热情度。 她又听到村长说，如今学堂里倒是有一名老先生坐班教学。 但他上课生硬古板，每次上课都叫孩子们背书，也不讲其中道理，背不上来要打手掌心。 孩子们都是村里放养惯了的，哪里受得住，第一年去了第二年死活不愿意再去。这也就导致现在学堂里只剩下两三个学生。 “所以你想把孩子送到我这里念书？”付子莘明白了村长的意思。 “就是不知书院束脩是如何收的？”四方书院建在郊外，收费应该不会太贵吧。 说实话，付子莘没有仔细考虑过束脩的问题，该收多少，还有应该怎么收？ 之前赵学敏拜师，也不过是给了点银子，没有行拜师礼和收六礼束脩。后来她在学堂当算学先生，每月的银钱是林原盛发的，跟学生也没有直接关系。 “你们不介意孩子们跟着女先生学习？”付子莘没有直接回答村长的问题。 最好一开始说清楚，不然到时候又有许多闲言碎语。 “嗨，这些个也就是来书院多学些道理，也不指望着科考，跟女先生学习也一样。而且听说你们书院还招女学生，我还打算送几个女孩子来跟着学。” 村长家里就有个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听他这意思，如果要参加科举考试，就不能跟着她学？ 付子莘见他为人直接爽快，也没多纠结。 “我这里收束脩有两种方式，一是部都支付银子，二是银子加劳作。每一学期的束脩是二两银子。” 村长听了，是比村里的学堂要贵，“这第二种方式怎么讲，劳作？” 付子莘转身指着附近的林地，刚刚种下树苗，“你也看到了，我这树林子大得很。还有石板路两旁的道路，这些树苗都需要施肥和管理，地里也需要除草。” 束脩虽然不多，但是村民都拿菜来抵，她也是不愿意的，这不是亏死了嘛。 她特地想了一个两其美的办法。 村长一听，竟然还有这种办法，“你的意思是村民闲的时候来帮忙打理地里？” “反正我这地里的活多，到时候他们来干活抵束脩，若是抵完束脩还有多的，我再换成铜钱发给他们。”付子莘也不占村民的便宜，不能白干活。 “这个主意好。”小湾村村长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临近的几个村，到时候孩子们也能相约上下学。 “书院午饭是如何解决呢？”村子离书院远，不方便回家吃饭。 付子莘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村里家家户户不是都种了菜吗？平时带些蔬菜来，一天两文钱，书院自己买米粮，每餐保证都有肉。” 她自己拿钱来补贴伙食，也算是尽一份善心。 每天还要多出两文钱的饭钱，村长估摸着可能好些人家不愿意，“这个可以通过做工来抵吗？” 付子莘摇头，“只有部分学费可以这样抵，对了，笔墨纸砚是自备的，书籍也需要自行购买。” 村长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带着同村的人回去。 王三宝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先生想要收村里的孩子？” “书院需要些人气，不然太冷清了。”付子莘想了想，又说道，“现在开始找厨娘吧，秦婶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我早就寻摸了几个不错的厨子，这两天就能定下来，先生有没有什么要求？”王三宝越来越会办事，知道提前做准备。 “要能住在书院的，最主要是爱干净。”书院离城里远，来回不方便。 付子莘进入车厢坐好，王三宝驾车，“先生，从昨日开始怎么没有见到无敌？” “他去帮忙买马了。”付子莘念了这件事好久。 “先生打算买几匹马？”王三宝心里有些忐忑。 为什么要让裘无敌帮忙买，他花钱没有节制，只知道挑最贵的。 “看情况，至少三匹吧。” 第82章 入学面谈 () “付先生会问些什么问题？”小湾村的村长在屋里来回踱步，忧心忡忡。 他们村最后愿意来的总共只有六个人，其中四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子。 有不少人家里因为舍不得出两文饭钱，放弃进学。 “杨村长请坐，安心喝杯茶，先生谈完会叫你的。”王三宝劝道。 付子莘见到来人后，首先将几个孩子叫到书房谈话，而不是先讲束脩的问题。 “我是书院先生，你们挨个介绍一下，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平时都做些什么？” 付子莘眼神示意离她最近的女孩子，“就从你开始吧。” “我叫杨红梅，今年九岁，上面有三个哥哥，我是家里最小的。”杨红梅声音比较小，要不是付子莘离得近，都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付子莘鼓励她，“红梅是吧，你能说大声点吗，可以讲一下平时你在家都做些什么？” “我早上起床后扫院子，上午学习绣花，下午写几个大字，煮饭时我会烧火。”杨红梅声音大了一些。 “你瞎说，平时在家你娘都不让你干活的，都是你嫂子扫地、烧火。”有个男孩子站出来质疑道。 杨红梅急红了眼，小声反驳，“我会扫地和烧火，我也帮忙干活的……” 男孩子还想再说，付子莘赶紧转移话题，“会做就行，你们也可以介绍会做什么，擅长做什么。” 刚插话的男孩子主动上前介绍，“我叫潘龙，今年十岁。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但我爷爷希望我能认字念书，逼着我来书院进学。” “那你愿意听你爷爷的话？”付子莘忍不住好奇，潘龙看起来还蛮有主意的。 “当然啦，我爷爷说人的一生中不能只做喜欢的事情，还要做正确的事情。念书就很正确，我之前在村里办的学堂待了几个月，不过经常挨打，他心疼我就不让我再去。” 潘龙抬头问付子莘，“先生，你会打人吗？” 一开口就问会不会体罚，要不要太直接。 “做错了事，肯定会受到惩罚，不过先生我不会打人的。” 潘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等其他四个孩子介绍完，付子莘对他们有了初步的了解，有两个是念过书识字的，剩下的都是初次入学。 付子莘和孩子们谈得差不多，走到隔壁房间，“杨村长！” 杨村长看到几个孩子跟在付子莘后面，知道他们这是谈完了，“付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付子莘停下脚步，先让王三宝带几个孩子参观书院，然后才带着杨村长回书房，“请坐。” “付先生，你看这几个孩子都还可以吧？”杨村长忍不住开口问。 “都挺好的。”付子莘想到其中有两个女孩子，“不过，我想了解一下这两个女孩家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愿意送到书院来，想让她们在这里学到什么？” “年纪大一些的是我们村里的瞎子婆婆从路上捡回来的弃婴，一直养到现在，叫香草。”杨村长一想到瞎子婆婆，就觉得十分可怜。 “那怎么送到我这书院来了，送去城里的绣坊之类的地方岂不更好？”付子莘印象中，那位姑娘一直都很沉默。 “还不是穷，绣坊每年都要交银子，也不能经常回家，香草不放心瞎子婆婆。” 不知瞎子婆婆从哪里听说了四方书院的事情，说是可以做工抵束脩，昨晚摸黑走到他家，求他让香草也来书院。 “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妮子，想让她去学点有用的，以后好歹能有个本事挣口饭吃。” “婶子......”杨村长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村里的族老们都不同意女孩子来书院进学，说到底就是不愿意补贴银子，因此两个女孩子的束脩都要自己承担。 “你放心，我可以去书院帮忙，抵束脩行不行？”瞎子婆婆哀求道。 一个瞎子可以干什么呢？ 杨村长心里犹豫不定，学生需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这些都要花钱，一年的成本算下来比去绣坊学艺还贵。 他虽然可怜她们，想帮忙却也是有心无力。 几十文钱还可以考虑，但是好几两银子真的帮不过来，读书可不是一年就能搞定的事情。 每日的饭钱需要另外付的，付子莘之前说过不能抵，这些钱她家能承担得起？ 杨村长仍然拿不定主意，瞎子婆婆咬咬牙，将一个破旧的钱袋小心翼翼地取出来，递给他，“虽然我眼瞎，但也知道书院上课需要自备纸笔，麻烦你帮忙从城里带一份回来。就是午饭能不能求个情，我让香草自己带去。” 钱袋里不过三四十文钱，杨村长长叹一声，“读书耗费大得很，婶的棺材本掏光了也不够啊。” “我家香草聪明懂事，能让她学多少就学多少。” 从年前到年后，村里的议论没有断过，她的心可明亮得很。能建书院的女子必定不凡，跟着她学习，总是不亏的。 杨村长最后没法子，只能答应瞎子婆婆，但也没把话说死，“我带香草一起去，看先生收不收她，这钱你先收好，要是先生收了再给我也不迟。” 付子莘心里有了数，“年纪更小的那位呢？” “小一些的是我女儿，让她来书院玩一玩，不然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杨村长笑着说道。 “一共六个孩子，束脩怎么付？”付子莘问。 “四个男孩子村里可以承担一半的束脩，另一半他们家人做工来抵。”杨村长把几家的户籍也带了来，“我女儿杨红梅的束脩，村里不承担，但我自己也付现银一半，剩下的同样做工来抵。” 拿银子来付，几个儿媳妇有意见，这用的都是两口子的私房钱。 “至于春草的，先生你......”杨村长不好意思开口，她家谁能来做工呢？ “规矩既然定下了，那就要遵守。”付子莘放下手中的毛笔。 杨村长心里一沉，这事多半成不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付子莘将话一转，“书院对成绩优秀者不仅不收束脩，反而会进行适当奖励。我可以给一个月期限，只要香草月考成绩排名第一，那就可以做工抵束脩。” “如果她能在之后的几次重要的考试中始终保持第一的名头，期末时书院会返还已交抵的束脩，另外还给奖励。” 第83章 上课日常 () 四方书院在四月十五才有了第一批学生，王三宝想想就觉得很不容易。 “杨村长，你送孩子们来啦？” 王三宝吃完早饭，在书院门口等着学生，毕竟是孩子们第一天入学。 “以后都是我来接送。”他家有牛车，而且自己闺女也在其中，“跟着王管家进去吧！” 王三宝带着他们进入书院，将铁门从里面锁上，是时候找个守门人了。 “先生吩咐，我先带你们去教舍放东西，然后去校场集合。”王三宝在前面领路。 昨天他只带他们参观了教舍、藏和大讲堂，书院还有大半地方没去，其中就包括校场。 “王管家，校场在哪里，我们去干嘛？”潘龙是里面最活泼的，好奇心十足。 “你们到了便知道。”王三宝带着他们从教舍出来，绕过藏，一路往西。 “各位早上好，以后每天到了书院，第一时间到校场集合，绕操场跑一圈。” 因为场地充足，校场建得很宽，一圈跑下来有将近一千米。 “先生，要是下雨怎么办？”潘龙问道。 “下雨天就在演武大厅跑步，不过室内要跑四圈才能抵这里的一圈。”付子莘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哦哦好的。”潘龙倒是无所谓，但他突然注意到杨红梅穿着裙子，“先生，杨红梅不能跑步，她穿着裙子。” 杨红梅红着脸，今天来上学，她娘硬是把最近给她做的新裙子找出来让她换上，“我……” “这是我的错，忘了叮嘱上学时最好不要穿裙子。不过今天是第一天，你虽然不能跑，但是也要走完一整圈才行哦。”付子莘笑着说。 “好的，先生。”杨红梅点点头。 “那就跑起来吧！” 潘龙带着几个男孩子疯跑，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瞬间跑出去老远。 香草刻意放慢步伐，等着最后的杨红梅。 潘龙跑完一圈后，杨红梅连半圈都没走完，他又跑回去对她做鬼脸，“谁让你穿裙子的。” 杨红梅生气不理他，提起裙角，加快了步伐。 其他人都在.asxs.处等着，等他们跑完后一同去教舍上课。 当他们再次回到教舍的时候，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半，王三宝烧的开水早已放凉，“自己来打水喝。” 杨红梅感觉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香草取了两个竹筒，打了凉开水，分给杨红梅一个，“喝点水吧。” “谢谢香草。”杨红梅接过竹筒，无视身旁潘龙的嘲笑。 付子莘走进教舍，“大家都还好吧，跑完一圈累不累？” 潘龙倒是积极，主动回答，“一点都不累！” “第一学期每天都要跑步的，之后会换成其他锻炼方式，打打拳什么的，大家尽快习惯。” 付子莘指着桌上的字帖，“你们一人来拿一本，都是楷体字，以后写字照着这个临摹。不过字帖不能带回家，只能在书院使用。” “跑完步回到教舍，自行休息一会儿，然后临摹字帖。每天两篇大字，写完了给我，上午基本就是这样安排的。”她又补充道。 付子莘给每个人单独指导了一遍写毛笔字的要领，另外还特地关注了一下香草。 她不舍得直接在纸上写字，用毛笔沾了清水在桌子上反复练习。 教舍逐渐安静下来，孩童们专注于练字，付子莘也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孩子们陆陆续续写完大字，交给付子莘检查，她用朱砂笔将写得好的字圈出来，随后还会夸奖两句。 “姑姑，可以开饭了。”付平悦特地来叫付子莘。 王三宝原本定好的厨子，打听到付子莘是个冤大头，嫌弃给的月银太少，上工当天就坐地起价要涨工钱。 他直接撵走了那个厨子，又不是非他不可，厨子还不好找吗？ 不过之前看好的另外几个也都有了下家，王三宝只好另外在寻，需要一点时间。 好在目前书院人少，秦婶子倒也忙得过来。 “走吧，吃饭去！”付子莘在路上还把杨红梅、香草介绍给平悦认识，“阿悦比你们更早开始念书，你们要是有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除了问我，你们还可以问王秀廷。她是管家的女儿，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 付平悦指着饭堂门口站着的人影，“你们看，那就是秀廷，旁边的两个小子是我的弟弟。” 平安和平喜看见付子莘，往她的方向跑过来。 付子莘左手牵着平安，右手牵着平喜，带着女孩子走在后面。 以潘龙为首的男孩子们跑在前面，他们看到今天的饭菜，一齐涌上去。 王三宝拿着饭勺，站在前面维持秩序，“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饭菜都够的。” 他们虽然眼馋，但也规规矩矩地排成一列。 秦婶子让他们先拿碗，盛完饭后再依次到她那里打菜。 付子莘走到前面一看，难怪这么激动，今天秦婶子做了红烧肉，一人可以分好几块。 “小语和阿绿呢？”付子莘没在饭堂看到她们的身影。 “去城里了。”王三宝给学生打完饭，轮到付子莘，他把饭勺放下，“先生的饭菜是另外做的。” 王秀廷和付平悦已经把饭菜摆好，正在叫她过去。 虽然付子莘说和学生们吃一样的，但秦婶子清楚她的喜好，不爱吃猪肉，单独做了凉拌鸡丝。 而付平安和付平喜肠胃比较弱，也是要另外做的。 秦婶子蒸了兄弟俩喜欢的蒸蛋，可以拌着米饭一起吃。 吃完饭后，付子莘让学生洗自己用过的餐具，而付子莘一桌的餐具，按照顺序，今天正好轮到付子莘洗。 于是学生们就看到付先生也蹲在一旁洗盘子。 这是付子莘自己定的规矩，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就是裘无敌也得洗碗。 下午上课，付子莘先教他们认名字，然后带他们学习数数。 “刚刚我们学习了各自的名字，现在做一个小游戏。”付子莘将一大张纸贴在木板上，纸上将姓、名打乱分开，随机排序。 “首先，你们依次上前来找出自己的名字，指给大家看。” “我来我来！”潘龙跃跃欲试，这个简单，他去年就会写自己的名字。 潘龙准确无误地从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付子莘示意他回去坐下，叫下一位学生上前。 每个人都完成了任务，看来学得还是很认真的。 “找到自己的名字，这对大家来说很简单，所以加大一点难度，你们还需要找到其他同窗的名字。” “这有什么难的？”潘龙神气十足，走上前去，依次把每个人的名字都正确指了出来。 付子莘语气平淡，“好的，下一位。” 潘龙以为付先生会夸奖他一番，没想到就这么略过去，有些失落。 等到了杨红梅和香草，即使没有对，付子莘也夸了她们两句。 “先生，你不公平，只夸女孩子，不夸男孩子。”潘龙有什么说什么，这话也引起了其他几个男孩子的同感。 “首先这些都是常用字，你和杨树之前都学过，要是回答得不对，我都替你们感到脸红。”付子莘慢悠悠地说，一脸认真。 “……” 潘龙一脸惊愕，先生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之前是学过，但是……好吧，幸好他和杨树都没有出错，不然岂不是丢脸死了。 第84章 不速之客 () “至于剩下的两个女孩子和两个男孩子，潘龙你来说说先生哪里不公平，他们分别答对多少，你可还记得？”付子莘请潘龙站起来回答。 潘龙回想了一下，心里暗恨小伙伴们不争气，连杨红梅和香草两个女孩子都比不上。 “先生没有不公平。”潘龙只好老老实实地认错。 付子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数数更简单，都是生活中接触过的，但付子莘仍然让他们在她面前从一数到一百。 由于离下课还早，付子莘一时兴起，教他们学阿拉伯数字，顺便把加减法口诀表也教了一遍。 看他们的资质，以后也不会走科考一途，学这些无伤大雅，生活中用起来也方便。 之前教赵学敏，她就没讲过这些内容，毕竟解释起来太麻烦。 “今天你们的课后作业就是把这两张纸上的内容背诵下来，我明天上课要检查。” 付子莘指着木板，上面贴有她刚刚默写好的加法口诀表和减法口诀表。 “先生，我们要抄下来吗？”有学生问道。 “不需要抄写，你们就对照着我写的背诵即可。”付子莘想到他们的字号，抄写起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纸。 “不是课后作业吗？”潘龙有点懵，先生是让他们现在就开始背？ “是啊，不过现在你们就可以开始完成了呀，在书院就把课后作业做完，回家就安心玩。” 潘龙将付子莘上课和之前的上学体验一对比，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再也不用回到家还熬夜写字，想象中的苦逼书院生活竟然轻松又愉快，还有肉吃，潘龙把四方书院归类为他最喜欢的地方。 身边传来或高或低的背诵声音，他也赶紧收敛心神，认真背诵起来。 杨村长申时末准时到书院门口接人，等了一刻钟孩子们才出现在门口。 他们从教舍走到书院门口都是步行，自然要费不少功夫。 王三宝目送他们离开，才转身回书院。 小湾村。 晚上睡觉时，孩子们纷纷感受到了腿的酸疼，尤其是平时在家做活少，不常运动的，比如杨红梅。 杨红梅的娘帮她揉腿，“先生怎么还让你们跑步，小子们跑一圈，你们姑娘家也跑一圈？” “我穿的裙子，先生没让我跑，我就走了一圈。”杨红梅睡前还不忘叮嘱母亲，“娘，以后都给我准备裤装，上学的时候不能穿裙子。” “知道了，讲究还真多……” 住在村子另一头的潘家。 “小龙，先生没有布置课后作业吗？”潘老爷子看到潘龙回来就在坝子里玩，忍不住问道。 他头也没抬，“布置了的。” 潘老爷子捡起地上的扫帚，作势要去打他，“布置了作业还不好好完成，只知道玩。” 潘龙赶紧躲开，“爷，停停停……在书院就做完啦，先生让我们背诵，我都会背了。” “真的？”潘老爷子不信。 “你去问其他家的，看我有没有说错。” 潘老爷子问了住得最近的杨树，这才相信潘龙没有撒谎。 村尾的土房，香草和瞎子婆婆相依为命，就住在这里。 她们家舍不得用油灯，天黑就上床睡觉。 瞎子婆婆唤道，“香草，给婆婆讲讲，你今天去书院都学了些什么？” “上午跑步和练字，下午学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先生还教了口诀表。”香草在婆婆面前比较健谈，不似在外面那么沉默。 瞎子婆婆听得津津有味，每件小事都问得清清楚楚，“不是说先生给你们布置了课后作业吗，你背给婆婆听听。” 香草老老实实地背了一遍，瞎子婆婆虽然不太懂，却也很欣慰。 她还不忘叮嘱，“杨村长是个好心人，骗我说笔墨纸砚是先生送的，我知道是他私下贴了钱，这样我们才有铜板交饭钱，你在学里要多照顾红梅。” “我知道的，婆婆。”香草轻声说道。 “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多的想法，能学多少就学多少。”瞎子婆婆拍了拍香草的胳膊，没有提成绩和束修的事情，“睡觉吧。” ...... 第二天，王三宝照旧把孩子们领到校场，叮嘱道：“先活动一下再开始跑步，慢跑为宜，不要急跑。” 即便是慢跑，杨红梅也觉得难受得很，最后是香草拉着她才跑完程。 趁着他们刚回教舍休息的时间，付子莘开始检查昨天的课后作业以及复习昨天学习的内容。 不是所有人都能背下两页口诀表，背不上来的，付子莘也不会责怪。 学生们正在练字，付子莘看到王三宝站在窗外冲她招手。 “有什么事？”她起身走到门外。 “今天有几个其他书院的人来参观，先生是不是要出面作陪？”王三宝拿不定主意，人还在外面等着。 “收到过帖子了吗？” “他们来的突然，之前也未递过帖子。”王三宝老实回答。 “哦好嘛，不速之客，你随便带他们逛逛得了。”付子莘可没心情陪他们。 王三宝只好自己出去待客，不过这一陪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这学院怎么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啧啧，你们藏就这么一点书？” “院子里竟然种菜……” “听说你们书院最近收了几名学生？” 王三宝暗道这人消息灵通，嘴上应和着，“是有几个。” “现在是不是正在上课，不如我们去教舍看一下？”也不知是谁提议，其他人跟着起哄。 王三宝拦也拦不住，敌众我寡，此时他分外想念裘无敌。 老兄，快回来帮我！ 这群人闹到付子莘面前，他也讨不着好。 “教舍谢绝参观，请各位谅解。” 王三宝尽力阻拦，但他们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接往教舍闯去，一掌推开教舍的门。 付子莘所在的教舍很好辨认，只有那间教舍开了窗户，其他都闭着的。 潘龙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付子莘走到门口质问，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在自己的地盘放肆，他们是不是太不把她当回事？ 王三宝赶紧从人群后面挤到前面去，想把人拉走，“都说了谢绝参观，你们怎么还往里面闯。” “哪家书院的？”付子莘看见王三宝打算拖着人离开，叫住他问道。 “我们都是建安书院的。”为首的男子鼻孔朝天，都不用王三宝介绍，主动自报家门。 “呵——” “你笑什么，没听说过建安书院吗？”他说完又觉得不对，好像哪里有点问题。 王三宝在他旁边站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有谁能比付子莘更清楚京城的书院和名师呢？ 付子莘脸带嘲讽，“建安书院我知道，不过你们这群人的礼仪被狗吃了，想来建安书院也不过如此，看来我调查得还不够清楚。” 建安书院在京城的书院中是排得上号的，一直在第六到第八名之间浮动。 “你......” “怎么，要让我动用武力来驱赶你们吗？你要是识趣最好早点离开！”付子莘紧逼一步，厉声道。 王三宝也跟着附和，其实心虚得很，无敌不在家，说话都没底气。 “哼，你也不过如此，收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第85章 远方来人 () “你又是什么玩意儿，有资格说这话？” 付子莘被男子的话气得不轻。 他的同伴赶紧拉着他离开，付子莘把这人记在了心上，“你去打听下他叫什么名字，好好查一下。” 以后书院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接待，没有事先递帖子，就不要来了。 付子莘决定要让他们长长记性，在四方书院任性妄为必须付出代价。 她整理好心情，回到教舍，“字写好了吗？” 付子莘看着下面有些惶恐的眼神，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潘龙，你写好了没，拿来我看看。” “啊，我……还没……”潘龙叫了一声。 “专心写字，写完了我让付平悦给你们讲话本。” “什么话本子，武侠故事吗？”潘龙被勾起了好奇心。 “练完大字你就知道了。”付子莘才不剧透。 也许是有话本子勾着，没多久他们就把作业交上来，“起来活动一下，休息一会儿，香草你去饭堂把阿悦叫过来。” 今天中午吃包子，大家都在厨房帮忙。 付平悦手里拿着一本书，还带了两个小跟班。 “姑姑，面团。”平喜把手里捏着的面团拿给付子莘看。 “乖，拿好了。”付子莘带着平安、平喜坐到后面，“阿悦，你来给他们讲吧。” 上午阿悦讲话本，下午付子莘则教他们学习了一首古诗和10以内的加减法。 她早早布置了作业，继续背口诀表，新学的古诗也要背下来。 剩下的半个时辰由阿绿来教他们唱歌，她跟在乔小语身边，耳濡目染，也会唱好几首。 付子莘则去藏整理新书，书局刚送过来一批。 “先生，有人来访。”王三宝来到藏。 怎么又有人来，付子莘在书架间忙碌，“不接待！” “不是，先生，他们是……” “不管哪家书院的，没有递过帖子通通不见，递了帖子的也要挑一挑。” 付子莘走到门口，准备去教舍看看，快到下学的时间。 “不是京城书院的，是从思明县来的。”王三宝急忙追上去。 付子莘猛地回头，思明县来人，不会和她想的一样吧。 “谁来了？”她语气中略带急切。 “是郭芃飞、李鹤龄少爷，还有画师欧阳小姐，就他们三个人，一共五辆马车。我已经带他们到客房放行李休息。” 一年左右没见到，再见时仍然觉得份外亲切。 “哦好的。”没想到是他们来了，一会儿可要好好问问他们近况。 “我送完学生放学就回来，你回去看看他们还缺什么，从库房里取了送去，晚饭让秦婶子做丰盛一些。”她特地叮嘱把地窖里的酒搬一坛出来。 当付子莘回到宅院的时候，他们三个加上乔小语围坐在书房说闲话。 “你们来得真突然，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们。”付子莘站在书房门口，笑着道。 他们见付子莘进来，纷纷站起来，大家相互见过礼坐下。 “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郭芃飞说着又站起来，“付先生，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付子莘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没觉得啊，感觉没什么变化，倒是胖了些。” “我哪里胖了......” “脸。”付子莘答道。 “哎呀，先生可别捉弄他。路程辛苦、舟车劳顿，怎么可能胖得了？这小脸瘦得都没有几两肉。”乔小语一脸心疼的样子。 郭芃飞一脸惊疑地看着她，眼珠子快蹦出来，“你......你来了京城怎么变得油嘴滑舌？” “快坐下，吃点点心，喝点茶水，给我们好好讲讲你们怎么来的京城？”付子莘站起来给他们添茶水。 “这不是在小县城里待得无聊，出来见见大世面。” 付子莘随手捡起书桌上的书，打了郭芃飞的肩膀一下，“说正经的，不然就闭嘴，让李鹤龄来说。” “先生你打我！好的吧，我说还不成了。”郭芃飞便从付子莘离开后开始讲起。 她离开后，郭芃飞也在县里组织了几次活动，反响也不错。 田庄也经常举办聚会，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或者讨论学问，有所进步。 付子莘隔几个月会寄几封信回去，他们读了付子莘的信，对旅途和京城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尤其是中途还遇见劫道的，感觉又惊险又刺激。 少年们也是冲动，说走就走，郭芃飞和李鹤龄就做了详细的计划，如何来京城。 他们在京中都有亲戚在，两人就说服家中长辈，说是来京城求学。 家中也是出于他们前程的考虑，他们相约来京城也还放心，派了管事跟着，家中请了镖局，就这样一路来了京城。 “你们来京城会不会太随便了？”付子莘有些不敢相信。 “我可没骗你，你说是吧，鹤龄？”郭芃飞见付子莘不相信，转身求助李鹤龄。 李鹤龄点点头，“真是如此，郭芃飞的祖父母、大伯一家，我的姑父一家都在京城。” 没想到还是有京城背景的，付子莘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你们来了京城不先进城拜见亲人，反而先来了我这里？” “是啊，我们......”郭芃飞还没说完就被付子莘的眼神瞪住。 “你们两个赶紧让小厮收拾东西，赶着时间进城先见了长辈再来。” 两人家里肯定给京城送了信，路上不耽搁差不多这个时候就到了。 要是以后他们听说两个孩子到了京城反而跑到她这里来，她背地里得招不少骂。 少爷不靠谱就算了，跟着的管事、小厮也不靠谱。 “过两天再去吧，路上这么累，先让我们休息一下。”郭芃飞耍赖，这都快吃晚饭了。 付子莘瞪了他一眼，自己出去找他们两个的管事和小厮，“行李不要卸了，一会儿赶着进城。” “先去拜见长辈，这是礼仪。”她回到书房，对他们好言好语解释，“之后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待多久就多久。” 他们也是孩子心性，顾着自己高兴。 “好吧......”郭芃飞不太高兴。 “明珠也跟着你们一起来了？她的丫鬟呢，怎么没看到？”付子莘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的欧阳明珠。 付子莘看着她，能在京城见到真是意料之外。 第86章 原来如此 () “我从家里逃出来的。”欧阳明珠低着头说道。 “什么？” 付子莘的印象中，欧阳明珠可不是这样的人。 她记得走之前，明珠家里正在给她议亲，已经相看过了，就等着定亲礼。 难道是婚事出了问题？ 欧阳明珠沉默着，许久没说话。 郭芃飞想要帮忙解释，却被付子莘赶着进城，他只好和李鹤龄一起上了马车，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两个男孩子一走，剩下的都是女的，欧阳明珠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泪。 乔小语抱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付子莘则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她发泄完。 欧阳明珠哭够了，眼睛通红，声音沙哑，“家里给我定亲的人家，是万里书院某位先生的大儿子，读书也好，性格也不错。”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有问题的？”付子莘问。 欧阳明珠惊讶于付子莘的敏感度，仔细叙说了当时的过程，多亏郭芃飞无意中撞见他去妓馆。 他觉得奇怪，私下里和李鹤龄、赵学敏、刘常顺一起商量着调查，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没想到定亲对象竟是个断袖，喜好亵弄幼童。 他们不好当面说，特地传信告诉她，欧阳明珠拿着信去找母亲，却被一句“哪个男人不在外面花天酒地”搪塞。 这根本不是花天酒地的问题，那可是小孩子。 她不想和这种人在一起，光是想着也觉得恶心，便求到她父亲面前，希望他能解除婚约。 但是欧阳洵指望着岳家帮衬儿子，对方家族在府城颇有势力，还有在京城国子监任职的博士。 他期待着儿子有天能够进国子监读书，因此一口否认，说那封信作假诬陷，就是不同意退婚。 欧阳明珠因为这事被禁足，绝食抗议不成，两家还打算提前完婚。 定下婚期那天，欧阳明珠才被允许出了院子。 她不甘心，再次跑到书房磕头请求退婚，欧阳洵见她冥顽不灵，将她小书房里的所有画作、工具都清出来一把火烧了。 “怎么能这样？！”乔小语在一旁听着，心里窝火得不行。 这时正好郭芃飞和李鹤龄决定前往京城，离开日期正好是成亲的前一天。 郭芃飞给成员发帖子，大家最后聚一次，以后相见不知道什么时候。 欧阳明珠一直没出现，他派人去欧阳家打听也没消息。 他和李鹤龄商量着一起上门，谎称是付子莘有东西寄回来给她，他们这才见到了欧阳明珠，此时明珠的画作都已被毁。 两个男孩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非常气愤，想要冲出去理论，却被欧阳明珠劝住。 没有用的…… 去了也没用…… 他们说了要离开去京城的事情，欧阳明珠的眼睛里闪过一片光，随即又黯淡下来。 她的奶娘来催着两人离开。 郭芃飞和李鹤龄离开时在门口遇到了欧阳明城，他听见了所有的谈话，最后也是他偷了钥匙，带着欧阳明珠去拦他们的车队。 郭芃飞和李鹤龄来不及问什么情况，欧阳明珠就被塞上马车，少年扔过来一个钱袋子，“麻烦照顾好我姐姐。” 他说完话还看了看周围，怕被人撞见的样子，赶紧低头离开。 郭芃飞下了马车，和李鹤龄一辆，一直到了府城，才花钱买了一辆新的马车。 而欧阳明珠的路引，因为郭芃飞父亲在府城也有关系，少年就借着父亲的人情求了一张。 欧阳明珠便改名莫蒙尘，跟着少年们离开东安府。 “明城偷了钥匙和我的户籍纸，帮助我逃走，不知道会不会被父亲责骂？”欧阳明珠脱离了家中，却也还牵挂着家里。 “放心吧，你父亲疼儿子，不会拿他怎样。”付子莘拍拍她的肩膀。 “没想到你这个弟弟还挺有心，不过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乔小语捂着嘴笑。 欧阳明珠也忍不住笑了出声，“哪里是我取的，郭芃飞取的呗。” 明珠蒙尘，明珠莫蒙尘，也是少年对于朋友美好的期待吧。 “既然来了这里，就当这里是你的家。我这书院看着大，实际人少得很，你来了正好，热闹！” 乔小语听了付子莘的话，揶揄道，“光说有什么用，先生倒不如把我旁边那座宅子的契纸拿了来，方显诚意。” “我有那么小气么，这不是给了你们也照样赖在我这宅子里住。”付子莘对他们都是极大方的。 “住不住的无所谓，哪有房契握在自己手里实在。” 乔小语就是要帮着欧阳明珠讨上一套。 付子莘无奈，取了房契，“好了，拿去拿去，免得烦我。” “快收下，先生给的，明天我带你去参观参观，房子建得可好了。”乔小语示意欧阳明珠把契纸收起来。 “这不好吧.....”到底是一套房子，怎么能说收就收。 “别犹豫了，收起来吧。院子多的是，不给你也便宜了别人。” 付子莘话都这样说了，乔小语只好把房契收起来。 付子莘又多嘴提了一句，“你们可别跟郭芃飞说，不然他肯定也要来要一套的。” 给了郭芃飞，怎么能不给李鹤龄呢？ 她的房子可是为了吸引优秀的师资才建的，现在先生一个都没招到，房子倒是送出去几套。 “好的，改天他们来了，我一定记得给他们提一提。”乔小语和付子莘熟悉之后，经常拆她的台。 付子莘闭眼望天，不和她们说话。 “不过，付先生怎么自己开书院了？”欧阳明珠心里好奇。 说到这个，付子莘就有很多话了，“我这个书院开得不容易，几个月了，一个先生、学生都没招到。” “是呀是呀，也就前几天，附近的村子送了几个孩子过来学习。”乔小语补充道。 “这样的吗，我看书院建这么大......”剩下的话，欧阳明珠咽下没说。 “她就是钱多不自在，书院到京城，有一段路给铺上了青石板，花了不少钱。” 乔小语有些不理解，“她随便一个点子或者想法就能获得不菲的财富，我每次演出她都能分到一大笔银子，你说她怎么就想不通呢？” “我可没要，是你主动给我的。”付子莘在一旁插话。 “那你最后收没收？”乔小语反问。 “给了我怎么不收，书院烧钱，只好从其他地方挣钱咯。”付子莘语气轻松。 “就是啊，烧钱你为什么还要开书院？”乔小语万分不解。 她之前没机会问，这次趁着欧阳明珠在的机会，想要知道个究竟。 “因为这样就没人赶我走了呀，整个书院就我说了算，没人敢拿我怎样。” 付子莘说出办书院的真正原因，是为了不会被开掉，被失业。 第87章 被人拦路 () 欧阳明珠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付平悦和王秀廷两人，她们能够继续学习画画。 不过欧阳明珠离家出走，什么东西也没带，欧阳明城给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 “明珠，我先把这个月的束修给你。” 付子莘考虑到她的情况，自己手中有钱，想添置什么东西都比较方便。 两个孩子跟着她学，是要交学费的，付子莘比照京城的物价标准，每月多给二两银子。 “谢谢……”欧阳明珠没有推辞，“我明天想去买些画画用的东西。” “正好明天书院休息，我们去逛街好了，大家一起。”付子莘来了京城，还没好好逛过。 如今书院修起来了，好歹也是一份家业，王三宝坚持留下来，说家里要有人在才放心。 他留下来了，秦婶子也提出不去城里。 付子莘也不强求，不过第一次觉得书院人手缺乏，看家都还需要管家亲自来。 她们出门也不缺会驾车的人。 当欧阳明珠看到两个小姑娘坐在车厢前面时，她惊讶地问，“秀廷和阿悦驾车吗？” “主要是秀廷驾车，她胆子小，要多练习，阿悦坐在她旁边给她作伴。” 付子莘将两个小子先抱到车里，招呼众人，“快上车！” “她们小姑娘，怎么会？”欧阳明珠不敢相信秀廷和阿悦能够驾驭马车。 “欧阳小姐，你就安心吧，她们驾车既熟练又平稳。”阿绿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坐到王秀廷旁边。 大家都坐好了，马车启程。 入城的时候，城门口的官兵看见是小孩驾车，也不觉得稀奇。 只有四方书院有小姑娘会驾车，去年的时候他们还当稀奇事来看，今年已经习以为常。 ?“先去宅子停马车，我们走路逛街。”付子莘对王秀廷说道。 到了街上，马车速度慢下来，街上行人不断，王秀廷每次在城里驾车都胆战心惊，还不能很好适应。 好在有惊无险，马车顺利到了宅子。 城里的宅子目前只有一个守门的老伯，两边的店铺也是偶尔才开，总之还是缺人。 付子莘打定主意要增加一批人手。 一行人先陪欧阳明珠去买画具，纸、笔、颜料、装裱的工具等等，零零总总花了三两银子。 东西也不重，两个小姑娘分着一人拿一些。 “前面几百米就有一家银楼，不如我们去看看首饰？”乔小语提议道。 “走吧，一会儿看上了，你买单可好？”付子莘笑着问。 昨天你让我出血，今天我也要让你往外掏银子。 “一两件首饰钱我还是给得起的，在座的都有份，随便挑。”乔小语有钱，她做一场表演就能日进斗金。不愁没有钱花。 她年后办了一次公开表演，平时多是达官贵人、商贾富豪请她去做专场私人演出。 乔小语在京城的风头正盛，出门的时候要戴上帷帽，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那一路就别想安静了。 到了银楼，要了间雅室，乔小语让掌柜的把新款呈上来，挑了两支簪子，一只赤金红宝石镯子。 “你们有看上的吗？”乔小语选好了，看大家一动不动。 付子莘在一旁喝茶，“掌柜的，上些玉饰瞧瞧，再来些小儿可带的银镯子。” 掌柜出去重新拿首饰。 “这款极品冰种正阳绿荧光弥勒佛，水头十足，配上赤金链子，链子上还镶了天然蓝宝石，是我们店铺的镇店之宝。” 他一开始只以为她们是寻常人家，也就只拿了一般品相的首饰。 进到雅室，乔小语取下帏帽，掌柜立马认出了她，所以再拿首饰，直接上镇店之宝。 付子莘仔细看了玉质和宝石的纯净度，“不错！” 如果配上现代的铂金链子，镶嵌钻石，会更加闪耀出色。 付子莘挑到好货，很是高兴，又从中捡了一对冰糯种飘阳绿手镯给欧阳明珠。 平安和平喜一人得了一对银手镯，上面还有两个铃铛，轻轻一动便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 两个小姑娘，一人得了一件和田玉梳子。 乔小语看付子莘大有再挑下去的样子，“付先生，这些大概够了吧？光你这件玉佛就比其他几件价格加起来还多。” 她刚随口问了问掌柜价格，一问吓一跳。 “都说是镇店之宝，想必是不便宜吧。”付子莘笑了笑，“莫不是你今天出门忘记带银票？” “我还是不要了吧。”欧阳明珠听乔小语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给你就拿着，一对镯子值几个钱，要是某位先生能不要那件玉佛，倒是可以。”乔小语意有所值，看着付子莘。 “那可不行，我就瞧上了这件，你给我买！”这可是能够传家的品级，难得一遇。 “阿绿，你去结账。”乔小语爽快地让掌柜把首饰包起来。 最后掌柜给了优惠价，只是提出希望以后乔小语能替他家宣传宣传。 阿绿作为勤俭持家的好帮手，当然答应。 乔小语平时生活也节俭，像这样豪掷千金的时候极少。 一行人出了银楼，付子莘要带两个小姑娘去书局买书。 乔小语几人带着平安和平喜先去酒楼把菜点好，付子莘买完书过来正好可以吃饭，不用等着上菜。 还没走到书局，付子莘被一个老头拦住。 “你就是付子莘？” 付子莘不记得有见过他，“你是？” “你自己当着京城百姓承认，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老头十分激动，唾沫横飞。 “什么好处？你有话直说，不要在这里暗示。”酒楼还有人等着，付子莘想要赶紧买了东西回去。 “你心里清楚收了什么好处，你和成王都是蛇鼠一窝！”老头眼神像是能吃人一样。 怎么又扯上成王了，付子莘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还没那么大能耐，都没见过成王，怎么会勾结在一起？ 付子莘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文雅书局，顿时反应过来。 “既然你说我们勾结，那你拿出证据来。” 老头将手里的书摊开，赫然就是《教育新风尚》，“这就是证据！上面的排名，名师排名，你自己看。这就是证据！！” 第88章 事情后续 () “这不是建安书院的孔照兴老先生吗？”人群中有人议论。 “我听说过他，他在书院中还蛮有名气的。” “他不在名单上，不应该啊。”有人接过老头，不对，是孔老先生手里的书，名师排行榜中没有他的名字。 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是不满你的名字没有在名师排行榜中？”付子莘有些无语。 还有许多比他有名的先生，都不在排行榜上，他们都没话说。 “你有买过创刊的那一版？” 孔照兴奇怪付子莘会问这个问题，“当然买了。” “那你可有仔细读过排行榜之前的文章？”她都把评价标准写在里面了，看不懂还是怎样。 怎么没读，每本他都读过。 但是和排名有什么关系？ 付子莘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读应该是读了，但多半一扫而过，没有读进去。 “我建议你把那篇文章再研读一番，随时欢迎你到四方书院来探讨。” “不行，你得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她一定是想压下此事，才会让我去四方书院，真是险恶用心，孔照兴这样想到。 “你想让我承认什么呢？无中生有的事情，如何承认？”付子莘笑着问。 孔照兴恼羞成怒，她明明知道他想问什么，却装不懂，想要蒙混过关。 付子莘没有耐心把时间耗费在大街上，带着付平悦和王秀廷准备离开。 “为什么我不在名师排行榜里？”孔照兴见人要走，情急之下只能承认。 因为这事，他感觉周围都是异样的眼光。 他平时自傲且以他的出名为豪，然而因为他不在名师的排行榜中，导致有人怀疑他名不符实。 他的自尊心和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每个月他都会第一时间去买新书，为了查看最新的名单。 但每次都是失望，为什么他还不在名师之列。 一开始，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是付子莘还不了解他。 等付子莘调查了解到他在建安书院的名气之后，自然会把他加到排行榜中。 就在最新一期的名单之中，建安书院另一位不如他出名的人反而上了榜，这让他不能接受。 连续好几天他都失眠睡不着觉，今天朋友约他去茶馆喝茶。 他们聊到文雅书局的主人是成王时，他灵光一闪，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入榜的原因。 定是付子莘和成王勾结操纵名单，以谋取私利。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再回去看一下第一版的文章，它会告诉你答案。”付子莘又说了一次。 “你……”孔照兴想要驳斥，但又想不起那篇文章的具体内容。 只能先就此作罢，等他回家找出来看了再找她算账。 付子莘终于摆脱了孔照兴，到文雅书局买了两本书，急匆匆赶回酒楼。 “你们怎么来了？”付子莘一进门就看到郭芃飞和李鹤龄也坐在屋里。 “路上碰见了，我们本来准备去四方书院的。”李鹤龄说道。 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付子莘先给平安和平喜的碗里夹了他们能吃的菜，“乖乖吃午饭。” 两个孩子已经能自己吃饭，不过只能用勺子和手。 只见他们点点头，自己开始吃饭，吃得有滋有味。 “付先生，告诉你个好消息。”郭芃飞一脸神秘，“刘常顺过了院试，如今是一名正经的秀才。” “那确实是好事情。”付子莘真心替刘家感到高兴，“前年还是去年通过的？” “前年，怎么刘常顺没跟你说这事？”郭芃飞有些意外。 刘家寄过两三封信到京城，但只字未提此事。 “信里压根就没有说过，不过刘常顺的性子低调，也像是他的作风。” 郭芃飞他们会以田庄的名义给付子莘写信，但里面基本不提个人私事。 私事会单独通过信件来写，郭芃飞他们以为刘常顺会亲自讲，故没有必要再提。 而刘常顺，想着郭芃飞多半会告诉付子莘这事，他也没另外说，不然显得太刻意。 所以直到一年多后，付子莘才知道这个好消息。 郭芃飞也是刚和乔小语聊天，才知道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事，付子莘一进门，他就忍不住告诉她。 “你就不想问我其他什么吗？”郭芃飞看了看付子莘的眼色。 “啊问什么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付子莘一脸问号。 怎么大家都让她来猜，直接说不是更好吗？ “还能有谁，你徒弟呀！”郭芃飞道。 赵学敏从来不给付子莘写信，来了京城，付子莘也不向他们打听一下徒弟的近况。 两个人就像生活中没这个人一样。 “哦，那小赵不会还是一脸傻气，只知道读书吧？”付子莘接着郭芃飞的话头，问道。 “差不多吧。”郭芃飞才不要告诉付子莘关于赵学敏的真实情况。 “嗯好的。” 就这样？？？ 郭芃飞给李鹤龄使脸色，付先生是什么意思，看不懂。 李鹤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非要用眼神和手势？”付子莘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动作那么明显。 郭芃飞一吓，差点被鸡骨头卡住喉咙，“咳咳咳……” 乔小语出来打圆场，“谁没点秘密，先生你就当没看见。” “还有你们两个，有事私下谈，不知道付先生眼尖得很吗？”她又转头对郭芃飞和李鹤龄说道。 郭芃飞缩了缩脖子，而李鹤龄赶紧认真吃菜。 “姑姑，学敏哥哥为什么不来京城？”付平悦突然抬头问。 她和赵学敏一直有通信，都是她写了寄给赵学敏的，他从来不回信，不过隔一段时间就会通过驿站给她送东西。 付子莘抬头看着付平悦，“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郭芃飞哥哥、李鹤龄哥哥，还有师傅都来了京城，只有学敏哥哥没来。”付平悦有些失落。 “我知道我知道！”郭芃飞眼睛一亮，“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京城。” 付子莘瞪了郭芃飞一眼，“别瞎说。” “切～”郭芃飞在付子莘眼神的威逼下只能投降，“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89章 买马归来 () 付子莘一行人从京城回到四方书院，王三宝迎上来，“先生，无敌回来了。” “太好了。”付子莘听到他回来很高兴，“无敌买了多少马回来？” 一提到这个，王三宝就有些心痛，“一共买了四匹，其中两匹是小马驹。” 付子莘也不管马车里的东西，快步走向马厩，“我先去看下马，阿悦你把东西拿回房间。” “不就是几匹马，至于这么着急？”乔小语冲着付子莘的背影喊道。 付子莘头也不回，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王管家，无敌过来了，他在哪里？”付平悦一直都是直呼裘无敌的名字。 好几日不见，还是有些想念的，毕竟裘无敌在小孩子的眼里就是英雄式的人物。 “打发走送马的人，把马牵到马厩，然后就回房间补觉去了。”出去一趟也是不容易，惊风看起来都瘦了不少。 惊风是裘无敌的宝马，十分有灵性，如今已经跟了他七年。 不过裘无敌能回来，王三宝安心不少。就是再有人来书院闹事，他也不虚。 付子莘来到马厩，“惊风！你终于回来了。” “咴儿咴儿。”惊风看到熟人站在马厩前面，将头伸过去，发出亲昵的声音。 付子莘摸摸它的头，一人一马互动了一会儿，“休息吧，我去看看新的伙伴。” 她接着往前走，惊风旁边住的是两匹小马驹。 “都是纯种汗血宝马。” 付子莘转过身，发现裘无敌、王三宝出现在身后，刚刚的话就是裘无敌说的。 “你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 裘无敌满脸胡茬，看起来有些沧桑。 “无事，最里面的黑马是匹烈马，还没被驯服，你不要靠近。” 裘无敌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知道是付子莘回来了。 他之前忘记告诉王三宝，让他转告付子莘，不要接近黑马，最好离远一些。 他干脆起身来马厩，正好也快吃晚饭了，他这次不仅带了好马回来，还带回了好酒。 “烈马？”王三宝一听，心脏紧了紧，“你就不能买温顺一点的吗，烈马伤人可不是小事。” “品种好，纯血统的，难得一遇。”裘无敌解释道。 “那这几匹马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王三宝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总要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裘无敌出门前问过付子莘，预算是多少。 当时她想着宝马难寻，若是好马，价格肯定不便宜，所以给了他五千两银子，让他看着办。 “都花完了。”裘无敌说道。 “什么？”几千两银子就换了四匹马回来，王三宝有些气短。 他不该问先生给了无敌多少银子的。 裘无敌也太不会生活了，哪里能花这么多钱买马。 但他不知道，付子莘给的可不止他知道的那个数。 “酒都到了？” 王三宝听到付子莘的问话，有些奇怪，怎么就说到酒上面去了。 他只见裘无敌点点头，然后说道：“完好无损，都放在酒窖。” “二十坛，不错不错。”付子莘大笑，够喝一段时间。 “晚上好好喝一杯！”付子莘说完，和裘无敌相视一笑。 看他们如此行为，王三宝再迟钝，也琢磨出一点不同寻常来。 付子莘根本不懂马，只要能跑，不管是什么品种的都一样，她之前还说过在马市买马。 京城作为经济交易的中心，每年都会有不少良驹送到京城的马市，在马市买一匹好马也不是难事。 所以裘无敌为什么要跑到远处买马？ “无敌，你到底是去哪里跑了一趟？”王三宝眼睛盯着裘无敌，别想联合先生糊弄他。 “西域。”裘无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很干脆地承认。 他先去西域买了酒，然后雇人赶车把酒送回来。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好马，就提前买了下来。 贩马的人本就是要来京城的，虽然手上的宝马都卖了，但是还有好几十匹不错的良种。 裘无敌干脆让马贩子帮忙将马带到京城。 “可是这么短时间......” 难不成无敌还会飞不成，不不不，他确实会飞，但是酒和马可不会飞。 这么短的时间内裘无敌不可能去西域，难不成无敌在骗他？ “年后去的，这次只是接货物。” 王三宝想到年后裘无敌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在书院出现。 “可是先生说你接了个任务，出了远门。”难不成先生在骗他？ 王三宝感觉脑子不够用。 “没错啊，我去完成任务，顺便去了西域一趟。” 付子莘在旁边看着裘无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明明是为了去西域买酒，特地去接的任务。 “好了，赶紧喂了马，回去吃晚饭吧。”付子莘催促道。 喂完马从马厩回去，欧阳明珠正好在院子里陪着两个小子玩耍，付子莘上前介绍，“明珠，这是裘无敌，武功非常厉害。” 她又转头对裘无敌说，“无敌，这是阿悦的画师，叫明珠。” 裘无敌余光扫了一眼，微微点头。 付子莘看着裘无敌的背影，眨眨眼，好像眼花了。 “明珠走吧，去吃饭了！”付子莘牵着两个小子的手，“阿悦，打盆水来洗手。” 付平悦“蹬蹬蹬”地跑出来，“来了！” 晚饭付子莘和裘无敌喝酒，付平悦在一旁有些生气。 他们竟然瞒着她，又买了二十坛酒。 “阿悦，你要不要喝一点？”付子莘看她生气的样子，忍不住逗她。 “先生，她还小呢，不能喝酒。”欧阳明珠瞪大眼睛，付先生怎么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其他人都是见惯了付子莘逗付平悦的样子，头也不抬一下。 “不要，我不喝酒。”付子莘拼命地摇头。 “姑姑，我要！”平安把碗推到付子莘面前。 平喜在旁边见了，也跟着学，他也要喝。 “不行！”付平悦站起身，气呼呼地对着付子莘和裘无敌说，“你们以后喝酒不准和我们一桌，小孩子跟着你们学怎么办？” 家里不能再有酒鬼了。 “那我们在哪里吃饭？”付子莘装作很可怜的样子。 “你们不可以给平安和平喜喝酒就是了。”付平悦到底不忍心。 第90章 集体来访 () 休息结束，付子莘又恢复给孩子们上课的日常。 王三宝出现在教舍外面，手里拿着一大堆帖子，“京城书院，下午要来集体拜访。” “……”真当她这里是菜市场，说来就来。 “他们真是闲得慌，不用上课吗，一天天地往我这里跑。”付子莘心里清楚，随着四方书院的出名，这样的局面是必须经历的。 但是这么多人来，接待需要不少人手，最重要的是付子莘只想安安静静地给孩子们上课。 “书院旬休，他们今天不上课。”王三宝说道。 只有四方书院休假制度不同于其他书院，上三天休一天，四轮后再多休两天。 “行，我知道了。”付子莘想了想，又对王三宝说，“家里可有点心小食，若是不多再去买些，茶叶倒是有现成的。都把他们请到大讲堂，不用带他们参观书院。” 建安书院那个不懂礼貌的人，付子莘可是记忆深刻，今天裘无敌便去帮忙调查背景去了。 “记住，建安书院上次来的那几个人，今天可不能再让他们进书院。”付子莘不忘叮嘱。 下午的访客，付子莘肯定要出面接待，但是孩子们上课就成了问题。 “你去城里，顺便把郭芃飞叫来，让他来帮忙上课。” 郭芃飞和李鹤龄还没入学，家中正在帮忙张罗，看能不能去好一点的书院。 付子莘没有说让他们来四方书院，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首先书院目前只有她一位先生，为了教他们俩，她肯定要恶补科考知识。 其次，两人家里同不同意还另说。 魏朝的科举考试要求书院作保，只要是上册的书院都没有问题。此外还需要户籍地出具保书，要有两个有功名的人联合作保。 比如参加童生考试，要由童生及以上功名者作保；参加院试，要由秀才及以上功名者作保。保人中的一名必须是本书院先生。 这些都是小问题，最主要还是付子莘嫌麻烦，两人家里会反对。 中午饭刚吃罢，郭芃飞和李鹤龄到了四方书院。 他们最近正在考察的书院，今天也在拜访名单里。 郭芃飞从王三宝那里得了消息，跑去叫上李鹤龄，说不定有机会亲自和书院先生接触一下。 “下午的课拜托你们了，记得上完课留出时间让他们做课后作业。” 付子莘说完话，也不管两人，叫上付平悦和王秀廷，去大讲堂帮忙。 大讲堂内的卫生已经搞好，为了供应泡茶的开水，烧水的炉子准备了三个。 点心、水果、茶碗和碟子在靠墙的长桌上放着，茶叶种类有好几种，放在木盒子里。 墙上贴着“茶点自助”的字样。 付子莘让付平悦准备签到本，来人需要注明书院和姓名。 未时中，陆续有车辆来四方书院。 王三宝在大门口例行检查，“哪家书院的？” “建安书院。”车夫答道。 “麻烦马车里的各位先生下马车，需要确认访客。”王三宝对着车厢说道。 “前面的马车都是直接通行，怎么轮到我们就要检查？”车夫觉得奇怪。 “我也是听从命令，还麻烦行个方便，看一眼就成。”王三宝宁肯得罪建安书院，也不想得罪付子莘。 车厢的门帘从里面被掀开，“就这样看看行吧？” 王三宝赶紧道谢，将头凑近一些，指着坐在车厢左侧的两个男子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书院恕不接待两位。” 两个男子偷偷看了看院长的神色，不敢说话。 “他们两是建安书院的先生，随同我一起拜访四方书院，可有何不妥？”建安书院的院长皱着眉。 “冯院长见谅，”王三宝躬身解释，“贵书院有几位先生前几日可是来我们书院闹了一场，付先生非常生气，她发话说以后书院不准接待他们。” 建安书院院长叫冯璋，他回头看了那两位年轻的先生一眼，他们都是今年刚进书院的。 两人一脸惨白，直冒冷汗，不敢直视冯璋。 看来闹事的就是他们了。 “你们下去吧。”冯璋淡淡地说了一句。 两人只好下了马车，看着马车驶进书院。 四方书院的铁门一关，两人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完了……” 王秀廷在下车处候着，等所有人都从马车下来，带着他们前往大讲堂。 到了大讲堂，付平悦坐在门口，各书院先生排队签到。 付子莘在讲台上面站着，“各位先生下午好，四方书院人少，只能劳烦各位茶水自助，点心、水果自取。” 他们本是来找茬的，四方书院以礼相待，等会儿怎么好开口。 “先生们都不好意思拿吃的，不然这样吧，你们安心坐下，我来给你们端茶倒水。”付子莘看着他们一动不动，主动提议道。 虽然她话是这样说，但却一点动的意思也没有。 其他书院的先生见她如此说法，让她来倒茶水，一会儿更不好办，纷纷上前沏茶倒水，拿用点心。 付子莘在讲堂上坐下来，付平悦给她泡上茶，捡了两块她爱吃的点心，放到讲台的桌上。 “你去书院后面坐着听。”付子莘开始培养付平悦的管理能力。 书院先生集体造访，用脚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知各位今日来四方书院，有何贵干？”付子莘主动开口问道。 坐在下面的书院先生，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大家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付子莘在下面的先生里面看到了熟人孔照兴，昨天拦路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按理来说，他应该一进门就和她理论一番的。 “孔照兴孔先生，你回去后看了初版的文章吗，对于你不在名师之列可还有疑问？”付子莘直接点名。 孔照兴第一反应是看了看身旁的院长冯璋，他们书院一共来了四个人，两名年轻的先生因为得罪付子莘在书院门口被拦下。 他要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被付子莘叫人轰出去，建安书院就丢脸丢大发了。 孔照兴表面一副轻松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很烦躁。 虽然大家都懂，但是和说出来是两码事，他作为读书人，并不想给人留下争名逐利的印象。 付子莘静等着孔照兴回答。 最后还是冯璋站起来，“我们对书院和名师排名的评价标准有意见，付先生可能好好讲一讲？” 第91章 提教委会 () 讲台下面的人群有些躁动，看来他们对这个排行榜有许多想法。 “书院和书院先生紧密挂钩，我首先讲书院先生的排名吧。”付子莘站到讲台前，说道。 “书院先生一共有三个排行榜，不过目前只公布了其中一个，那就是名师排行榜。” “那你怎么不部公布出来？”孔照兴忍不住出声。 付子莘没有理会孔照兴的疑问，接着说：“书院先生分为三个评级，讲师、导师、名师，分别有初级、中级、高级、特级四个阶段。” “上面的三个评级是如何划分的？”坐在台下的人问道。 “您的问题非常好。”付子莘接下来要讲的就是这个，“讲师对应院试阶段，导师对应乡试阶段，名师对应会试和殿试阶段。” 什么？怎么能这样？ 孔照兴心里不服气，他只有秀才的功名，不管他的名声多大，最多只能评个特级讲师。 讲师和名师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他一向以名师自诩。 “那每一级别又如何具体划分初、中、高、特级呢？”刚刚提问的先生接着问。 “感谢朱院长的提问。”提问的人是京城排名前三的乾戊书院的院长朱立峰。 “评级需要经过大量的指标考核和计算，既要从先生本身考核，也要从他所教导的学生考核。” “学生主要是两率一奖，考试通过率，结业后的就业率以及学生参加比赛获奖的情况。” “而对先生本身的考核更为复杂，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即学思徳工。” 听起来确实有些复杂，建安书院院长冯璋问道：“学思徳工又作何解释？” “学思徳工分别对应学识、思想、德行、教书工作。比如学识，可以具体到功名、发表的文章、出版的书籍、举办讲座等等。” “那德如何来评价？”冯璋接着问。 “德行不太好量化评价，但是可以通过对他教的学生、他的同事以及周边的百姓随机进行问卷调查打分。” 付子莘讲完，各书院院长和先生议论纷纷。 “我记得目前公布的名师榜单还没有细分到各个等级。”冯璋手里翻着《教育新风尚》。 付子莘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确实是的，等级的确定涉及到大量的指标计算，前期需要收集不少资料，我目前才刚开始这个工作。” “那书院又是如何进行排名的？”朱立峰问。 “书院的排名也是根据一系列的指标计算出综合分数，其中很重要一部分就是书院先生的人数和等级、培养学生的质量。” “请问这些工作都是由你一个人完成的吗？”另外一家书院的人发难。 “是的。”王三宝或者裘无敌会帮着收集资料，但是统计和计算的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在做。 “我觉得其中排名可能有失公允，所有的工作都是你一个人在做，你敢说没有私心和偏颇？” 话音刚落，好几人跟着附和。 实际上，评价标准在初版的文章里都有写，他们又再次听付子莘讲解了一遍。 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评价标准本身，大多是对自身排名的不满。 就像刚刚发话的人，他所在的书院就没有进入京城前十。 “所以，你们想要怎么做呢？是要我证明吗？”付子莘语气有些淡。 她不敢说她所做的评价完正确，但是基于收集到的资料，她的评价和打分肯定是客观公允的。 四方书院和她本人都不在排行榜，她作假有什么意义？ “能证明最好。”他就不信付子莘在里面没有做一点手脚。 “没问题啊。”付子莘让阿悦去书房把计算的手稿拿过来。 手稿厚厚的一摞，上面清晰地记录了她的评价过程，但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是看手稿。 “数据也可以作假，我们又不知道的。” 付子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既然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意见，不如这样吧。” 台下的人竖耳倾听。 “每家书院派一个代表组成教委会，教委会共同来对书院和先生等级进行评价。”付子莘想到能把手上的杂事分出去，有些迫不及待。 “教委会？”朱立峰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没错，教委会就是民间的教育组织，负责对书院和先生进行评级。以后《教育新风尚》也会以教委会的名义出版。” 不仅评级的事情有人实施，连月刊的编辑也有人负责，付子莘能省不少功夫。 付子莘聪明之处在于为《教育新风尚》找了个有实力、有背景的出版商，那就是文雅书局。 而文雅书局背后是成王，这无形中也在表明一种态度，《教育新风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教育一行的主流刊物。 能够负责这样一本杂志的出版和其中最重要的排行榜，对于各书院各先生来讲，是一件十分诱人的事情。 如果付子莘合作的只是一般的小书商，绝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但是教委会的成立，也是一把双刃剑。 付子莘的初衷是要让自己拥有话语权，她制定规则，其他人不得不照着规则走。 但是随着其他书院人员的加入，很有可能抢走付子莘对《教育新风尚》的控制权，他们也有可能利用这个资源来谋取私利。 这样一来，她就会非常被动。 “不过有个前提，我将会是教委会的会长，排名和刊物内容最终都要经由我点头才能出版。”付子莘不可能把自己经营的东西白送出去。 “这怎么行，你要是故意不点头怎么办？”有人质疑。 “我要看的是过程，他为什么能评为中级，而不是初级，这些都是需要过程来呈现的。只要你们是客观的，那就不用担心我会摇头。” 付子莘看他的态度这么奇怪，不会是想着能够为所欲为吧。 “另外我还会带头成立检查小组，定期对你们的工作进行评价，假如背后有不正当的交易或者作假，那该书院就会丢失在教委会的席位。” 付子莘要把《教育新风尚》做成权威的刊物，自然不能随便乱来。 “不知各位可还愿加入教委会，为教育一行的规范做出贡献？” 第92章 各有打算 () 付子莘等着他们的回答。 乾戊书院朱立峰和几位书院院长私下讨论了不少时间。 “每家书院只能派一人参加？”他确认道。 京城包括下属的城镇、县城，一共有三十七家书院，而今天来的访客来自于京城中的七家书院。 “不仅仅是只能派一人参加，而且不是每家书院都有资格在教委会中占有席位。” 三十七家书院都加入其中，管理成本高。 付子莘使唤他们做了事情需要支付薪资，另外以后评价国的书院，出差在外还要报销差旅。 “所以有几个名额？”他们今天虽然一起过来，但并不都是一个层级的书院。 “我是会长，另外需要两名副会长，一般委员只有十个名额。”十三个人的团队尽够了，就现在的工作情况来说甚至有些多余。 “我不同意！”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反对，“为什么不能每家书院派一个人？” 十二个名额，肯定轮不到他的书院。 “就是，应该每家书院都派一个。”坐他旁边的人也站起来声援。 “名额只有这么多，具体是哪几家书院，由你们自行商量，不关我的事情。”付子莘有了决定，不可能随意更改。 “副会长中的一个名额，是要留给国子监的。”付子莘特意提醒道。 这样的话，给民间书院也就只有十一个名额。 “我不同意！你怎么......”有人站起来，开始骂付子莘。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的刊物、她提出建立的组织，所有权都在于她。 “请问这位先生，你现在站在哪里？” 对方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四方书院。” “好的，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教育新风尚》是谁创立的月刊？” “是付......”他反应过来，神情有些不自在。 “所以说啊，你反对有用吗？”付子莘提高了音量，“《教育新风尚》和其中的排行榜都是我的产物，我完有权利决定如何做。” “可是......” “没有可是。”付子莘坐下来，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反对，那你完可以自己办一本杂志，自己重新出排行榜，我绝不反对。” 自己出版？ 好些人听到付子莘的话不免有些意动。 但是真正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朱立峰在《教育新风尚》刚出版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他们书院名气也大，又有号召力，自己办一个岂不是更好？ 他给成王府递了帖子，也见到了成王，不过却直接被回绝，成王还让他没事不要再去府里。 京城的第一大书局都支持付子莘，这就是实力。 他向管家打听过为什么成王愿意为付子莘背书，不过管家也不清楚，他们都是通过书信往来。 当今圣上与成王是亲兄弟，两人感情颇深。 成王幼年时救过被设计落水的圣上，再加上成王性子懦弱，因此十分得圣上偏爱。 圣上见弟弟喜欢书，自己掏腰包成立了文雅书局送给他。 没想到书局被成王经营地有声有色，成为京城第一大书局。 当然，这是皇家的隐秘事情，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为什么上层书院都不敢轻举妄动呢？ 四方书院的女院长出的书由文雅书局印刷、售卖，这不就是说当今圣上也是支持的吗？ 不然，朱立峰怎么可能来这里。 自己另外做一个刊物，固然能够找到其他出版商，但这就会走向成王的对立面，至少现在成王对付子莘的态度还是支持的。 都是在京城混的，还指望着能够打理好关系，有更好的作为。 得罪人的事情，可不好做。 “名单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定下来。”朱立峰说道。 “不用着急，五月的出版肯定赶不上了，还是只能由我来操作。等你们加入进来，下一期的《教育新风尚》再进行调整。”付子莘算了算时间。 乾戊书院发了话，其他人只好噤声。 孔照兴坐在下面，未免有些懵逼，这场集体来访还是他发起的，为了解决他不在名师之列的问题。 怎么说着说着就变了？ 付子莘除了一开始提到他，之后再没给他机会互动。 建安书院的院长冯璋坐在他旁边，孔照兴也不敢像在大街上一样胡来。 “院长，我......”孔照兴正要向冯璋提一提，冯璋却被朱立峰叫走，几位院长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最后直到离开，孔照兴排名的事情还没解决。 他只好悻悻而归。 他们来访之后又过了四五天，朱立峰派人送了书信来，写的是教委会的成员名字。 付子莘正式发帖子邀请名单上的先生过来，他们基本都是书院院长。 书院排行榜前十的书院都在名单之中，付子莘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时间定在四方书院休息的时候，地点没有在大讲堂，而是会议室。 四方书院许多功能区都使用了比较现代的叫法。 会议室里面摆着一张长长的木桌，足够二十人坐下，适合开小会。 “欢迎各位先生前来参加教委会的第一次成立大会。”付子莘让付平悦也进来听，做一个简单的会议纪要。 她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向大家说明教委会的职责范围。 一是收集数据，计算学院或者先生的综合影响力，最终发布有关书院和先生的四个榜单。 二是策划编辑《教育新风尚》的其他内容，审稿、撰写、排版等工作。 三是组织各种比赛事宜。 “教委会暂定的职责就是这些，如果各位有好的意见也可以向我提。”付子莘介绍完职责又讲了一下教委会的福利。 她如果说给他们发工资太过于俗气，倒不如换种做法。 付子莘将为他们提供与生活相关的各种福利，比如定制衣裳、购物券、演出票等。 “那我们办公怎么办？”平时都在各自的书院，但是总要碰头讨论吧。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在主街有个铺面可以用作办公场所。”付子莘不缺钱，也不指望店铺产生收益。 “这样会不会太吵，而且临街一点隐蔽性都没有。”朱立峰不是很满意。 “这个铺面只是一个收稿点，投稿都是递到这里，各位先生却是不在这里办公的。” 付子莘后来细想了想，也觉得不妥，她便让王三宝又在城里置办了一处院子，专门用作教委会的办公场所。 “那就好，不过还有事情需要付先生仔细讲讲。” 第93章 任务安排 () “刊物目前简单地分了几个板块，这个是可以增加的。” 付子莘先对《教育新风尚》的内容作了介绍。 各栏目都在广泛地征稿，但如果没有收到优质的文章或者内容，就只能自己亲自写。 投稿的人数多，倒是不用愁缺少稿件。 “排行榜这事，具体要如何操作？”朱立峰问。 朱立峰和国子监的一位老先生被推荐为教委会副会长。 国子监不是很重视这事，只随便派了个人来，意思一下，因此能办事、能管事的就只有朱立峰。 “大家也不用急于一时，为了评分能够公正合理，对每一所学院的评分需要由三位先生各自评定，取平均数。” 他们不愿意她一个人说了算，那她也不想看到他们任一人说了算的结果。 “有一点需要注意，不能负责自己所在的书院，先生间应该对自己所负责的书院进行保密，相互间不能讨论。” “这……一些拿不准的事项总要讨论才行。”朱立峰看向付子莘。 “各自先独立评价给个分数，结果出来了我们会开答辩会，就评分过程中的一些关键点进行提问。” 评分人参与答辩，其他委员都有权利提问和质疑。 这样做的目的是尽可能保证评分的客观和公正。 付子莘的话让现场陷入沉默，他们没想到套路这么多。 虽然付子莘要求不准讨论，但他们私下真的讨论了她也没法。 增加的答辩程序就是为了防止恶意串通，毕竟她拥有一票否决权。 “那评分标准？” “阿悦，把评分指南给各位先生发一份。” 付子莘早就做好了准备，这还得感谢郭芃飞和李鹤龄的抄写。 所有人都拿到了指南，里面的评分标准写得非常详细，付子莘就他们疑惑的地方进行解答。 “最好的熟悉办法就是实践，”付子莘拿出签纸，“第一步工作，对京城所有书院进行评分。” 她做过一遍的工作，让他们再做一遍。 “可是书院先生的评级还没有结果。”冯璋翻开册子，这部分的分值占比很高。 “先把其他项评了，第二步我们会对京城书院的先生进行分级排名，最后把分值加到书院上即可。” 书院先生的人数不少，涉及到个人评价，更困难一些。 三人共同负责一家书院，平均分到每人头上的数目不少。 在册的三十七家书院，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半天要不了就能搞定。 “每月二十五，样稿要交付给书局，在此之前需要大家得出结果，我们会在五月二十开会讨论。” 付子莘不忘催促，任务安排下去了，也要有时间节点。 “这会不会太赶？”朱立峰不太赞同。 “时间绰绰有余，而且收集基础资料，完可以让学生或者下人代劳。” 付子莘并没有要求他们不能找帮手，毕竟她之前做这些工作，裘无敌和王三宝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 整个会议节奏很快，付子莘离开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好像被牵着鼻子走。 王三宝送走他们，去书房找付子莘。 “上午收到了驿站送来的信件，刘家寄来的。”王三宝将信件从书桌上的匣子里取出来。 付子莘拆开信件，很快看完。 信是在郭芃飞三人离开后写的，刘常顺一开始并不知道欧阳明珠跟着郭芃飞和李鹤龄一起来了京城。 欧阳明珠失踪后，欧阳家还报了官，最后查出是欧阳明城带出去的，只好不了了之。 无论欧阳洵如何责问，欧阳明城都把嘴闭得死死的，就是不说把人送去了哪里。 欧阳洵派人出去四处寻找，一开始还怀疑过付子莘，但她远在京城，欧阳明珠身无分文不可能跟着去。 欧阳明城给的银子是他的私房钱，平时省下来的，欧阳洵不知道。 虽然郭芃飞和李鹤龄离开的时间凑巧，但欧阳洵根本没往他俩身上想。 他只以为平时往来是付子莘寄了东西回去，让他们带给欧阳明珠。 他哪里能料到还有另外的关系在，都同是田庄的成员。 刘常顺当时听说后，还去了郭家打听近况，始终没有消息。 后来他猜测欧阳明珠可能去投奔哪家亲戚或者怎样，过段时间婚事解了，也就会回来。 他也就没有特地写信，正好欧阳洵那段时间正派人盯着他周围。 这件事过了许久，有次在书院，欧阳明城突然叫住刘常顺，让帮忙问下欧阳明珠是否到了京城，刘常顺这才知道知道内情。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刘常顺回家后立即写信寄往京城。 用词也很隐晦，不敢直接写明。 付子莘看完信件，“许久没有给刘家村寄东西了，顺便给欧阳小姐寄些字画回去。” 王三宝疑惑道，“欧阳小姐不是在我们这里？” 付子莘笑着不说话。 “看我瞎说，欧阳小姐远在思明县，在这里的是莫蒙尘，莫画师。”王三宝反应过来。 他说完后去库房张罗，把礼物收拾出来好早点寄回去。 “先生，你有要寄回去的吗？赵……”王三宝刚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身问。 付子莘脸上的笑意消失，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郭芃飞和李鹤龄应该有信件带回去，你跟他们说一下。” “好的，先生。”王三宝退出去。 “再去问下阿悦和明珠，看她们有没有要捎带回去的。”付子莘最后又补了一句。 明珠没有要寄回去的东西，欧阳洵对欧阳明城管得紧，要是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王三宝准备了字画，另外放了一个普通的平安玉扣，寓意平安，这就够了。 但是付平悦，寄了好几本厚厚的札记。 “阿悦，你寄的什么东西，我看着像是先生的字迹。”王三宝觉得有些奇怪。 “对啊。”付平悦大方承认。 “可先生不是说没有东西寄回去吗？”王三宝有些看不懂。 “我向姑姑要了原稿，把我的手抄本给了她，原稿我要寄给学敏哥哥。” 王三宝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样子好吗？ “你问过先生没有？” “问什么，不用问的。姑姑答应我用手抄本交换原稿，我得了原稿，自然任由我处置。” 付平悦有独自做决定的权利，付子莘从不干涉。 王三宝仍然觉得不妥，还是请示了付子莘。 “我知道了。”付子莘既没反对，也没赞同。 王三宝最终只好把手札一起寄了出去。 第94章 入学选择 () “付先生，你接触得多，有没有什么建议？”李鹤龄家中给他推荐的是建安书院。 “就是就是，付先生帮忙参考下。”郭芃飞跟着附和。 “我了解得确实比你们要多些。”付子莘没想到李鹤龄准备去建安书院。 她和建安书院的缘分不浅，接触过好几次。 “鹤龄现在过了院试，是吧？”付子莘确认李鹤龄的基本情况。 “是的，不过通过院试之后没有接着参加乡试。万里书院的先生说让我多念两年再考，争取得个好名次。” “院试排名如何？”付子莘又问。 “第三名。” “你在建安书院找好了先生？”要是都定好了，她也不好插一脚。 “还没定下，只是通过关系要了个名额，具体分配还要看面谈的情况。”这正是李鹤龄此行的目的，他想向付子莘咨询看哪位先生更适合他。 “那你可有考虑其他书院？” “先生的意思是？”建安书院不好吗？ “呃，也没什么，就是和建安书院里的某位先生结下了梁子，有些不太愉快。” 她最近准备“报复”，若是还推荐李鹤龄前去，多少有些不厚道。 “京城数一数二的书院，我都挺熟的，除了国子监难办，其他的都还好说，比如乾戊书院。” 李鹤龄心里犹豫，“乾戊书院要求蛮高的，能进去？” 他们家在乾戊书院没人脉，如果能去，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教委会副会长之一就是乾戊书院的院长，叫朱立峰。” 付子莘给李鹤龄详细分析了朱立峰的情况，他擅长什么，脾性如何，门下弟子情况。 “要是能去更好的书院，当然最好，就算不能拜院长为师也没关系。”李鹤龄忍不住心动，谁不想去更好的书院。 “那我给朱立峰发帖子，到时候安排你们见一面。”付子莘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至于能不能录取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多谢先生。”李鹤龄起身道谢。 “付先生，也帮我参考下，我要是能去乾戊书院就好了。”郭芃飞一脸期待地望着付子莘。 “你？”付子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郭芃飞使劲儿点头确认。 “你就算了吧。”付子莘直接拒绝。 “啊，为什么，你帮李鹤龄都不帮我。”郭芃飞瞪着眼睛。 李鹤龄已经习惯郭芃飞把他拉下水，毫不在意。 “你过了童生试没有？” 郭芃飞摇摇头，“没有。” “那你平时成绩如何？” 郭芃飞想了想自己平时的成绩，除了突击训练考进甲班，平时都维持在中等水平。 “尚可。”他答道。 付子莘听了，直言道，“不是尚可，是很一般。你这水平，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推荐。” “哪有这么差？”郭芃飞不信。 他大伯也说托关系把他送进京城一家书院。 等过了童生试，再寻机会去更好的书院，拜个名师。 “你就别肖想有名的书院了，来我四方书院倒是可以的，我不介意你成绩一般。”付子莘面上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心里却憋着笑。 李鹤龄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郭芃飞却当了真，“来四方书院，是先生你亲自教吗？” “别别别，我书院就我一个光杆司令，至今还没招到先生呢。” 付子莘不想给自己找事，目前收的学童就够她忙活的。 “就这样说定了，哪里不是读，我就在四方书院念书。”郭芃飞想着待在她身边，以后组织活动比较方便，她也不会像其他先生一样要求他做很多功课。 “真的不用，我刚开玩笑的。”付子莘赶紧解释。 “付先生，不用客气，我这点支持不算什么。” “郭芃飞，慎重呀，我这四方书院不怎么受欢迎的，你在我这里念书，以后可能都参加不了科举考试。” 付子莘本想逗一下郭芃飞，没成想给自己挖了个坑。 “没关系。”郭芃飞才不相信，以付先生的影响力肯定没问题。 “你先让家里同意再说，他们要是同意，我就没问题。”付子莘只好改变方法劝说。 郭家不可能同意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这就回去对他们说。”郭芃飞立即起身，叫上李鹤龄回城。 “约好时间，我让王管家给你递消息。”付子莘不忘叮嘱李鹤龄。 郭芃飞回到家，见过祖父、祖母之后，去到大伯的书房。 “大伯，我已经找好书院了。”郭芃飞笑嘻嘻地说道。 侄子才刚到京城，能找什么书院？ “哦？你想去哪家书院？” “四方书院，它是京城刚成立的一家书院。” 郭芃飞大伯叫郭齐祥，四方书院他也有所耳闻，但这是家女性开办的书院，听说没有先生愿意去教书。 四方书院在京城挺火，一是因为京郊的青石板路，二是因为《教育新风尚》，三是因为乔小语表演会。 “你为什么想去这家书院？”郭齐祥没有直接拒绝。 “我在思明县的时候就认识付先生了。”郭芃飞解释道，“她主持出版了《教育新风尚》，在京城教育界是主流。” 他见伯父没讲话，接着解释，“她还组织成立了教委会，各大书院和国子监都派人参与其中。” “教委会？京城内没有传出风声。” “内幕消息，下版《教育新风尚》出版时，才会公开这个消息。” 郭芃飞又说道，“付先生还给李鹤龄推荐了书院，直接去乾戊书院，拜入朱立峰先生门下。” 郭齐祥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动容，“此事可当真？” “大伯，我不能骗你啊！” “还是有些不妥。”郭齐祥不能下决定，“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普通书院，四方书院处在风口浪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这成绩也去不了太好的书院，但是我要能去四方书院，以后付先生推荐一下，我就能进京城数一数二的书院，就像鹤龄一样。” 郭芃飞抓住要害讲，家人都希望他能去有名的书院。 “那她怎么不现在推荐你去？” 既然她影响那么大，推荐郭芃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这不是童生试都没过嘛，拿不出手。”郭芃飞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郭齐祥脸一黑，这小子…… “大伯，我给我父亲去信，如果他同意了，你就同意我去四方书院念书好吗？”郭芃飞搬出他父亲。 “行，只要你父亲同意，我也没意见。”郭齐祥想了想，终于点头。 第95章 书院小考 () “这是你们的第一次小考，大家不用紧张，都是平时学习的内容。” 他们刚入学不到十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考试。 “先生，我们又不考科举，怎么也要考试？”潘龙举手问。 “不考试，怎么检验你们的学习成果？”付子莘把试题张贴在木板上，“纸上的题目都能看见吧？” “能看见！”潘龙很快转移注意力，开始答题。 付子莘设置的小考内容，覆盖面广，跑步、算数、古诗等等，综合平时表现以及考试成绩来评分。 他们刚刚跑完步，就连杨红梅也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考试不仅仅是书面答题，还有现场回答。 付子莘没有在现场监督，而是在隔壁一间教舍坐着。 学童们答完题目，拿着答卷到隔壁，付子莘会口头问一些问题。 目前学习的内容比较简单，对于之前念过书的孩子来说轻而易举。 “先生，我答完了。”潘龙拿着答卷走进来。 付子莘收下潘龙的答卷，没有看，让他坐到对面，“你坐下，我有几个问题。” 这间教舍重新布置过了，只有付子莘的案桌和两把椅子，除了付子莘坐着的，另一个椅子正对着付子莘摆放。 潘龙坐下来，有些局促，这仗势不免有些正式。 “你简单讲一下，最近学到些什么？” 他听到是这个问题，心下一松，“学到的可多了。” 付子莘每天都会带着他们复习，这个问题不难，潘龙把最近学习的东西复述一遍。 “那你最喜欢哪方面的知识，算数还是古诗或者其他？”付子莘又接着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都谈不上很喜欢。但是每天能够在书院做完课后作业，回家就能玩，我觉得比以前快活。” “那你回家只是玩吗？还是会做些其他的事情？” 付子莘想了解他课后或者休息时是如何安排时间的。 “平时回家就是玩嘛，不过回到家时间也不早，玩不了多长时间。要是放假，我就可以玩一整天。”潘龙如实答道。 “好了，你出去吧，让下一位同学进来。”付子莘结束问话。 下一个是香草，付子莘让她坐下。 “香草，这次考试紧张吗？” 对于香草来说，每次考试都很关键，这决定着她能不能在四方书院念书学习。 “紧张。”香草点头承认。 付子莘挺喜欢班上的两个女孩子，两人学习都很努力，性格也好。 杨红梅虽然在家中比较受保护，但是在书院表现很独立，也能吃苦。 前几天组织他们去拔草，她很认真地干活。 而香草，表现得很有担当，善于帮助别人，积极主动地整理、打扫教舍和饭堂。 午休，她还经常带着平安和平喜两个小孩子玩。 付子莘中午一般都在藏度过，两个小子也习惯去那里。 她会额外让香草帮忙照看，也算是抵了饭钱，能帮她节省点开销。 “如果这次你的成绩不能名列前茅怎么办？” 香草脸色有些惨白，她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婆婆也开导过她。 “先生说，考试是对平时成绩的检验。我考得不好，说明我还没有学到家，还需要更加努力。” “你能这样想，很好。”付子莘表示赞同，“放学回家都做些什么呢？” “家里有几亩田，租给了别人，每年的租子勉强够我们吃用。但是菜蔬却是要自己种的，婆婆看不见，我回家后先忙会儿菜地的活，趁着天黑前吃饭洗漱。”香草平淡地叙说着日常。 付子莘大概知道香草家的情况，“晚上呢？” “婆婆喜欢听我说学里的事情，晚上我就会把书院发生的事情讲给婆婆听。”香草提起婆婆，一脸笑意。 付子莘满意地点点头，结束了问话。 接下来依次对其他学生进行问话，最后一个是杨红梅。 “我娘在家不让我干活，让我好好念书写字。”杨红梅脸有些微红，嫂嫂们为了这个还和她母亲吵了一架。 “我看你经常在藏借故事书？” 藏里的书是可以借阅的，里面也有些儿童故事书，是付平悦和王秀廷给两个小子做的。 杨红梅认识的字还不多，藏里的书能看的只有这种。 “我平时在家也没事，除了复习学过的内容就是看故事书、练大字。” 她不喜欢出门玩，自从进了书院，她母亲也很少让她绣花，只让她专心学习。 她哥哥们为此有些怨言，他们都没进书院念过书。 实际上以前家里确实不太宽裕，但是杨家也送他们进了村里的学堂的。 不过因为没有学习的天资，认了些常用的字，之后就没再浪费钱。 “爱读书是个好习惯，以后认的字多了，就能读更好看的书，藏里多的是，都可以借阅。” 阅读是个非常好的习惯，付子莘已经在想着要开阅读课程，让大家都加入到阅读的队伍中。 杨红梅听了，心动不已。 付平悦和她年纪差不多，现在都能读游记和画本子，书里的字基本都认识，她借书还是付平悦帮忙向先生提的。 所有的学生面谈完，付子莘开始阅卷。 “你们快去吃饭，我要先把试卷批完。”付子莘手头有了事情，恨不得立马做完。 几张试卷，批改起来也快。 潘龙几个男孩子早就饿了，听了吩咐，赶紧往饭堂跑去。 杨红梅和香草不着急，给付子莘添完茶水，顺便将教舍整理了一下。 付平悦过来叫付子莘吃饭，见正忙着，便和两个女孩子在隔壁聊起来。 “题目难吗？”付平悦问道。 “不难，都是平时学的，不过题量大，考得很细。”杨红梅有些担心，“希望成绩不要太差。” “要排名吗？” 付平悦因为和她们玩得好，付子莘一般不对她说考试相关的事情。 “是的。” 付平悦还想再问，付子莘已经改好了试卷，她站在教舍门口，“走吧，吃饭去。” 杨红梅和香草中午饭是和付子莘一起吃的。 “你们去午休吧。”付子莘吃完饭后，让她们自己去休息。 杨红梅和香草回到教舍，发现几个男孩子站在隔壁教舍外面。 “你们在这里干嘛？不会是想进去偷看吧？”杨红梅出声道。 “谁偷看，我们就是在外面玩，别乱说。”潘龙一脸不乐意，先生误会就不好了。 不过他们中午也没心思玩和休息，一直在担心小考的成绩。 第96章 月考成绩 () “第一次小考排名出来了，香草第一，杨树第二，潘龙第三，杨红梅第四……” 潘龙很意外，他怎么说也该是第一名，“先生，香草怎么可能得第一名，字还没我写得好。” “成绩评定又不是看谁写的字好看？”付子莘笑的别有深意，“这是平时表现和小考成绩的综合结果。” 自己品，到底别人为什么能得第一。 “……”潘龙只好住口。 下午放学，小湾村。 “小龙，听说你们今天小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潘老爷子问。 潘龙今天到家没有立马出去玩，有些无精打采。 “成绩今天下午就出来了。”香草的成绩怎么能比他还好。 “速度这么快，那小龙你考了多少名？”孙子有基础，也聪明，想来成绩不差。 而是总共就六个学生，其中还有两个女孩子。 潘龙沉默着不说话，心情不太好。 潘老爷子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考了倒数第几名？” 潘龙仍然不答，太丢脸了。 “臭小子，看你以后回家后还看不看书，只知道出去疯玩。” 潘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但也没逼他，他总能知道孙子的成绩。 村长杨家。 “他爹，咱闺女得了第四名。”杨红梅的娘一听到她的成绩，高兴地说。 比小子的成绩还好，怎么能不令人骄傲。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人家香草还是第一名呢。”杨村长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不过红梅表现好，今天我回来顺便买了肉，晚上加餐。” “好嘞！”杨红梅的娘拿了肉去灶房。 “不就得了个第四名，有什么好炫耀的，我怀着孩子，也不见娘给我改善生活。”杨红梅的大嫂阴阳怪气。 “咋的，还少了你吃的不成。”杨红梅的娘骂了一句。 杨红梅心里不好过，家里因为她去书院明里暗里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爹，以后不用特地给我加餐，该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们书院各种考试多得很，不能每次都这样。” “你不用管这些，好好读书，爱干啥干啥。” 杨村长不好直接说儿媳的不是，再闹下去大不了分家，他们两个又不靠几个儿子养老。 香草家最为淡定。 “婆婆，我这次小考，得了第一名。”香草高兴地说。 瞎子婆婆很欣慰，但更多是担忧，“先生给你评了第一，是在鼓励你。你要更加认真学习才是。” …… 李鹤龄经由付子莘推荐，进入乾戊书院学习，并成功拜入朱立峰名下。 “鹤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我们要不要去城外玩一圈再回来？” 李鹤龄已经入学，但是郭芃飞还没收到父亲回信，平时被伯父拘在家里看书。 今天难得出来放风，自然想好好玩一玩。 “城外就算了吧，我还要买些纸墨。” 李鹤龄不好带着郭芃飞去城外，他肯定是想去四方书院玩。 前两天见面，付子莘找他谈了一番，让他劝郭芃飞换家书院。 “你真要去四方书院念书？”李鹤龄随意地问。 郭芃飞肯定道：“当然啦，跟着付先生总能有很多好玩的事情。” “之前她在思明县备受争议，即便是现在也是身处风口浪尖，如果在四方书院进学的话，以后很可能无法走仕途。” 李鹤龄想过最糟糕的情况，其他书院可能会不收四方书院的学生，四方书院的学生也可能无法参加科考。 他虽然敬佩付子莘，但是并不盲目。 “这有什么，我看付先生在京城还蛮厉害的，组织的教委会各大书院不都参加了吗？” 郭芃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李鹤龄指着对面的茶楼，对身后的小厮说道，“你们先去茶楼等我们，我和你家少爷买完就过来。” 李鹤龄和郭芃飞进了一家专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开始挑选东西。 铺子里有人议论，“建安书院”几个字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李鹤龄一开始是打算进建安书院的，所以对此比较关注。 两人也不挑东西了，朝正在议论的人靠近了些，以便听得更加清楚。 “没想到建安书院会有这种人存在，不知道怎么当上先生的。” “年纪不大，按理来说也是青年才俊，不然也进不了建安书院。” “再有才华又怎样，道德缺失，不认供养他读书的大哥大嫂，家中父母早年去世，都是他哥嫂省吃俭用供他读书。” “是啊，今天上午他哥嫂从乡下来书院看他，他撒谎说不认识，把他们赶走，怕丢脸。” “多亏了同乡的人看不下去，揭穿了他。” “是啊，正好被建安书院的院长撞见，肯定要被书院出名。” “名声臭了，没有书院会要他。” “忘恩负义的家伙，活该被天打雷劈。” …… 郭芃飞和李鹤龄两人对视一眼，均摇摇头，还好没去建安书院。 经此一事，建安书院名声肯定受到影响。 另一边，被人议论的青年男子正从建安书院的院长室出来。 他被书院除名了！ 他今年初才进的书院，还没大展宏图，梦想就此夭折。 他哥嫂远在京城之外的宁波府，怎么会突然来京城，事先也没有来信，而且恰好还有其他村民。 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 他在书院没有得罪过人，怎么会有人针对他？ 他仔细回想着过去的作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四方书院？那当天同行的人…… 他立马去找当天同行的先生，他们都避着不见。 其他几个那天和冯璋一起去四方书院，在书院门口被下了面子，回书院后被警告过，此时哪里会凑这门热闹。 有了他忘恩负义、不认哥嫂的引子，他其余的丑事也被曝了出来，各种添油加醋。 当然他直闯四方书院的事情也夹杂在其中，最后他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京城。 另外的同行者人人自危，直觉告诉他们肯定是四方书院的手笔。 不出所料，之后没几天，隐隐约约传出消息，这一切都是付子莘的报复。 “消息可传出去了？”付子莘这两日没进城，一切事宜都是王三宝跟的。 “传出去了，现在城里有很多人都在议论说这是四方书院策划的。” 自身行不正，也怪不了他们。 裘无敌查了那人的底细，并把他哥嫂以及同村的人引到京城，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后面散布消息的事情是王三宝做的，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 “先生，这事隐蔽，查不到我们身上，为什么还要特地传出消息是我们做的？” 第97章 射箭骑马（上） () “为了给某些人敲响警钟，我们四方书院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付子莘不主动生事，但也不怕别人找事。 “地里长了不少杂草，我跟杨村长说让他派村民来除草。” “你安排好就是，书院内的花坛草地留着，到时候组织学生干活，完了一人送些肉。” 四方书院每月都有劳动日，大家一起参与干活。 “鹤龄进学了，郭家有没有什么动静？”付子莘始终记着这事。 郭芃飞进了书院最好，千万别来四方书院。 “没有，听说被郭家大伯拘在家里看书。”王三宝拿不准付子莘的想法，“可要发个帖子，请他来一趟？” “不用，你先出去吧。”付子莘摇头。 第二日，学生们提前做完课后作业，付子莘带着他们到校场。 “今天，大家学习射箭，阿悦来教大家。” 付子莘落得清闲，一个人在旁边射箭玩。 书院建立后，又定制了不少弓箭，虽然明面上不允许持有这么多武器，但总会有来源和途径。 只要有钱，基本上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男孩子们特别兴奋，没想到能在书院学习射箭。 付平悦简要讲了射箭的要点，左手持弓，右手勾弦，眼睛平视前方，弓与地面垂直。 弓是改良过的，适用于少年使用。 男孩子力气更大，拉弓更加容易，杨红梅稍显得有些吃力。 付平悦亲身示范之后，让他们自行练习，而她则站在身后一一纠正指导。 付子莘突发奇想，让家里所有人来比赛，输的人负责今天的晚餐。 “姑姑，师傅不会射箭。” 付平悦想到欧阳明珠，她除了画画其他都不怎么擅长，至今没有学过射箭。 “你现在教她？”付子莘有些苦恼，大家一起参加才好玩。 “先生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明珠的手可是要画画的。”乔小语上前阻止。 “那你和明珠一组怎么样，你来替她射箭。” 有人出面，付子莘当然利用起来。 “没问题，不过我要和先生你一组。”乔小语爽快地答应。 “行啊，我们和裘无敌一组。” 既然要分组，分成两组差不多。先把高手定下来，赢的几率更大。 这样一来，付子莘一组就有四个人；另一组是付平悦、王秀廷、王三宝、秦婶子、阿绿，一共五个人。 “姑姑，我们这一组多一个人。”付平悦说道。 “潘龙，你来和我们一组。” 付子莘看他在几人中的表现最好，因此叫他一起。 多了一个刚学的孩童，裘无敌建议，“我来替明珠姑娘。” 乔小语没有意见，这样赢的把握更大，毕竟裘无敌比她的实力更强、更稳。 比赛用上了箭靶，而不是稻草人，看哪一组射中得离红心更近，内环的分数更高。 裘无敌就不用说了，共射了二十箭，每箭都命中红心。 付子莘表现也很出色，九次红心一次八环。 乔小语水平均衡，一般在七八环的样子。 潘龙因为刚学，加上紧张，脱靶三次，另外七次加起来不过二十分。 一环一分，正中红心得十分。 另外一组表现都很不错，付子莘察觉情况有些不妙，派两个小子去捣乱。 两兄弟在付平悦射箭的时候，突然抱住她的腿，付平悦手一抖，箭直接飞了出去。 “姑姑！”付平悦瞪着眼，不满地叫道。 付子莘摊摊手，又不是她做的。 平安和平喜觉得好玩，两兄弟在场后你追我，我追你，还绕着付平悦的腿跑闹。 最后导致付平悦只中了一箭，得了五分。 “平安，平喜！你们给我站住！” 付平悦扔下弓箭，一脸怒意，追着两人打。 他们还以为付平悦是在和他们玩，满场跑得欢。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付子莘一组赢了，付平悦和王秀廷要准备晚餐，秦婶子等人打下手。 学童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比赛，有些正式，又充满了欢乐，都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潘龙，虽然在里面的表现不算好，但是特别激动，因为他也上场了！ 他突然对射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潘龙回到家，“爷，你给我做一把弓箭吧！” “专心读你的书，要弓箭做啥，打打杀杀有什么好。” 潘龙怎么会想到耍弓箭？ “你要当猎户不成？”潘老爷子只在村中猎户家见过弓箭。 自己花钱送他去书院进学，不好好读书，反而想着去山里耍威风。 “才不是，是我们在书院学了射箭。”潘龙否认道。 “你们书院还教射箭？”潘老爷子惊讶地问。 “那是，先生一家人射箭可厉害了，今天我们学射箭还是先生的侄女教的。” “付平悦？那不是一个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吗？” 潘老爷子之前听孙儿讲过，她小小年纪就会驾马车。 “是的，她可厉害了。”潘龙讲了下午射箭的热闹场景，“我还参加了比赛，和先生一组，最后获胜了。” “爷，你给我做把弓箭行不行？”潘龙求道。 潘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弓箭随随便便就做了呀，好好读你的书，想都别想。” “怎么不行，村里猎户家不就有弓箭？” “那是祖辈传下来的，弓箭是武器，要受到管控。”潘老爷子耐心解释。 普通民众哪能随意拥有武器，而且价格还那么昂贵，他家既不敢买也买不起。 “我们书院就有，我帮忙去领弓箭，整整一箱子呢。”潘龙不信爷爷的话。 “你们先生可不是普通人。”潘老爷子只能这样说，一般人可弄不到那么多弓箭。 潘龙见爷爷不答应，只好作罢。 他的兴趣爱好升级了，不再是爬树掏鸟窝。还是明天去书院问问先生，能不能让他多摸一摸弓箭。 第二日，四方书院。 “你喜欢射箭？” 潘龙点点头，他趁着午休的时间对付子莘说，他想要多练习射箭。 付子莘很高兴，“你能喜欢那很好，每天午休时可以找管家借弓箭，用完了归还，但是不能耽误正常的上课。” “谢谢先生！”潘龙笑着跑开，去找王三宝。 付子莘继续埋头书写，明珠突然出现在藏。 “先生，无敌让我给你带话。” 第98章 射箭骑马（下） () 付子莘和欧阳明珠一起来到校场，裘无敌手里挽着长鞭，正在训黑马。 黑马性烈，不让人近身，只见他一跃而上，骑在黑马背上。 “无敌，小心！” 黑马前蹦后踢，欲将裘无敌甩下马背。 裘无敌俯身弯腰，一手紧紧拽住马鬃，另一只挽着鞭子的手向后一挥，鞭子狠狠抽在马臀部。 烈马嘶鸣，发出痛叫声，却始终不肯认输。 它驮着裘无敌在场地内奔腾，多次想把裘无敌甩下马背，始终没有成功。 裘无敌没再使用马鞭，直到黑马筋疲力尽再无力气，才停歇下来。 “这是匹倔强的黑马。”裘无敌从马背上跳下来，给黑马装上马鞍。 裘无敌站在一旁，让付子莘上前和黑马互动。 付子莘摸摸黑马的头，给它顺毛，“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马有灵性，取名字有助于增进感情。 “叫什么名字好呢？你性子烈，桀骜不拘，不如叫烈云。”付子莘笑着说。 烈云没有反应，头避开付子莘的手，似乎有些不屑。 “我牵着缰绳，你上去试着骑一下。” 付子莘在裘无敌的指导下坐上马背，裘无敌牵着马散步。 烈云刚开始有些躁动，不太习惯背上有人。不过裘无敌在一旁看着，一切进行顺利。 适应过后，裘无敌放开缰绳，让付子莘自己跑马。 付子莘骑着马跑了小半圈，下马夸奖，“烈云，真棒！” 烈云微仰着头，享受着赞美的目光。 另有一匹枣红色的成年骏马，也上了马鞍，不过它性情温和很多。 付子莘为了照顾烈云的感受，不当着它的面骑别的马。 裘无敌上马骑了一会儿，“这匹马聪明听话，也是匹好马。” “必须要好，可是花了我大价钱的。”付子莘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只不过她已经有了宝马烈云，而这匹马对于付平悦来说太大，她骑小马驹即可。 要是…… “先生，你要让阿悦和秀廷学骑马？” 付子莘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是啊，我去叫她们。” 她把这匹骏马和烈云亲自送回马厩，喂了粮草，然后回宅子叫两人来学骑马。 付平悦一直期待着学骑马，想来也难不住她，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不过王秀廷就有些胆小，小马驹比她略高，她还没上马，腿就不住地抖。 付子莘扶着付平悦上马，欧阳明珠则上前去扶王秀廷，由于王秀廷太紧张，屡次踩空。 裘无敌站在旁边看不下去，上前伸手，越过明珠，把王秀廷提着放到马背上。 “啊——”王秀廷吓得大叫。 她坐在马背上，不敢往地上瞧，害怕到头发晕。 另一边，付平悦在付子莘的指导下骑着马绕了场地一周，“驾——” “秀廷，你不要害怕，骑马的感觉真爽，你试一试就知道了。”付平悦给好姐妹加油。 明珠也有些害怕，早就离得远远的。 裘无敌牵着马往前走，“你感受一下，是不是不那么害怕了？” 王秀廷趴在马背上，眼睛紧紧地闭着，眼泪流了出来，“我还是害怕……” “无敌，让她下来吧。”付子莘一看，王秀廷实在太害怕，也不好勉强。 裘无敌又把王秀廷拎下来，明珠把她扶到场地边上休息。 而付平悦此时在场地里骑马跑起来，十分快活。 “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付子莘看明珠有些意动，热情地建议。 明珠的恐惧感没有王秀廷那么强烈，她看着付平悦在场地里跑得正欢，反而有几分向往。 “都是小马，我骑不了。”明珠摇摇头。 “这有什么，我去马厩给你牵马。”付子莘起身，准备去马厩。 “算了算了，不必麻烦。”明珠不想付子莘浪费时间，特地跑一趟。 这时裘无敌“咻～”的一声吹起了口哨，过后又重复了两遍。 这是召唤宝马惊风的信号。 没一会儿，裘无敌的宝马惊风出现在场地上。 “咯噔咯噔……”它慢跑到裘无敌身旁停下。 “明珠，”裘无敌招手，“你不是想体验骑马吗？” 明珠看看付子莘，裘无敌的宝马，她去坐会不会不太好。 “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骑在惊风的马背上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付子莘拉着明珠走过去，裘无敌搭手扶她上去坐好，“惊风跑起来很稳，你只需要牢牢抓住缰绳即可。” 明珠初时有些害怕，裘无敌便跟着惊风慢跑，到后来她慢慢找到感觉，裘无敌才拍了拍惊风，让它加快速度。 她哪里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平时只会安静作画。 骑着马在场地上跑起来，仿佛心里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不过惊风突然像是受了惊，前蹄扬起来，眼看着明珠就要被甩下马背。 “明珠！”付子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珠感觉到身下坐骑的变化，虽然心跳异常加快，但是仍然紧紧抓住缰绳。 她闭上眼睛，千万不要摔了！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她后面突然坐了一个人，是裘无敌。 他在关键时候飞坐到马背上，接过明珠手里的缰绳。 “惊风，慢慢跑。”裘无敌对着老朋友喊道。 惊风因为裘无敌的话语冷静下来，慢跑了一小段路之后安然停下。 “好了，不用怕，没事了。”他对明珠说道。 明珠回头，烧红了脸，她第一次距离男子这么近，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后的心跳声。 裘无敌跳下马，然后把她扶下来。 “明珠，你没事吧，刚刚好险。”付子莘跑上来，关心道。 “我……我没事。”明珠小声回答，心里羞愤。 付子莘看她脸色通红，怕是被吓到了，“我扶你回去，可能是受了惊，回去吃颗安神丸，好好休息。” 第99章 入学拒信 () “大伯，听说今天收到我父亲的回信了？” 郭芃飞被关在家好几天，就等他父亲的回信，他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四方书院念书。 “这是你的，”郭齐祥把弟弟写给郭芃飞的信递给他，“你父亲写信说，不同意你去四方书院。” “什么？不可能！”郭芃飞急不可耐地拆开信封。 他父亲不反对他和付子莘往来，但却不同意他去四方书院进学。 他父亲也知道欧阳明珠是和他一起离开的，他威胁说如果郭芃飞执意要去四方书院，他就把这件事告诉欧阳洵。 郭芃飞腾地站起来，父亲不在面前，他无法和他当面理论。 “父亲怎么会不同意？”郭芃飞不愿相信。 他明明也很欣赏付先生的，怎么会不同意他去四方书院。 “之前说好的，你父亲同意就让你去，现在你父亲反对，你就乖乖听家里安排，去城里的书院念书！”郭齐祥已经寻摸好了两家书院。 “我……”郭芃飞不想去，他压根没想到父亲会拒绝。 “男子汉大丈夫，言必有信。”郭齐祥语重心长道。 他看着郭芃飞，等待他的决定。 自己说过的话，和着泪也要吞下去，加上父亲拿明珠出走这事情威胁，郭芃飞不太情愿地点头，“好吧。” “我已经看好了两家书院，你准备准备，明天我带你分别去看一下，选一家你喜欢的。”郭齐祥也不强迫他。 他喜欢的……他喜欢的是四方书院，又不能去。 “随便吧，大伯你帮我决定，我懒得去看了。”郭芃飞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他唤来贴身小厮，让他去四方书院传信。 王三宝收到消息立即告诉付子莘。 太好了，郭芃飞不来四方书院学习。 “郭大人来信了？”付子莘问。 肯定是郭芃飞父亲拒绝他的请求，让他不准来四方书院学习。 她就想不会这么容易吧，郭芃飞还是太天真。 “今天刚收到信，郭少爷让小厮来传话，郭大人拿明珠小姐这事威胁他，所以不得不屈服。” 付子莘听了这话，甚至能想到郭芃飞一脸委屈的样子。 “让小厮带话回去，说委屈他了。” 付子莘又让王三宝包了些刚做的点心给他带回去。 四方书院墙外，村民正忙着除草施肥。 付子莘索性下午也不上课，带着众人在书院内的花坛除草。 “今天下午辛苦大家劳动，放学的时候一人去领两斤猪肉回去，这可是你们第一次自己挣的肉，晚上回去煮了吃，倍儿香！” 秦婶子提前得了付子莘的吩咐，对学生们说道。 “姑姑，是不是今天干活的人都能领到肉？”付平悦凑到付子莘面前。 “怎么了？” “我不想要猪肉，能不能换成铜板给我。”付平悦知道家里不缺肉食，她想要多存钱。 之前的积蓄都花了，因为付子莘说建房子她也有份，要出钱的。 就连平安和平喜，她代存的压岁钱也都掏了干净。 付平悦想要存钱，有了钱才能做想做的事情。 “行啊，按猪肉市价给你换，其他人也一样。”付子莘只想着给几个学生，并没有考虑自己家人。 阿悦提出来，付子莘不好拒绝。 学生都有，付平悦和他们干一样的活，也应该享受同样待遇。 “好的！”付平悦得了付子莘的保证，干劲十足。 学生们听了付子莘的话，也都激动不已，认真地干活。 不过墙外的村民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们本来就是以工抵钱，已经是额外的恩惠。 只有欧阳明珠和乔小语没加入到除草大军。 明珠虽然在家中不受宠，但是脏活累活一样没干过，又因为昨天受惊，付子莘便没安排她除草。 乔小语因为是偶像人物，要注重自我保养，要尽量少做粗活。 付子莘让她们准备茶水点心，做后勤补给工作。 身后突然传来“唰”的一声，付子莘回过头看，什么情况？ 裘无敌手握重剑，背对人群站着。 “无敌，让你拔草，你耍剑干嘛？” 他没回话，不过代替答复，他面前刚栽不久的花木部倒下。 一剑绝杀。 “无敌！”付子莘哭笑不得，“让你除草，没让你砍树。” “太慢了。” 花坛里种了花和树，没办法高效除草，他就想着一剑搞定。 “哎哟，我的花草树木……”王三宝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地面狼藉一片，心疼不已。 裘无敌还特地选了一处地势开阔、占地面积广的地方，付子莘大致数了下，至少有二十棵海棠花树。 王三宝看着付子莘，心中恼火却不能说，“先生……” “呵呵，无敌还是去帮忙照顾马厩里的马吧，带它们去校场跑跑。” 付子莘为了减少受摧残的花木数量，让他去干别的活。 裘无敌再高的武功到了这里也没了用武之地。 王三宝作为一名负责任的管家，有时甚至会当面反驳付子莘。 但是对于裘无敌，即便心中再多不满，却从来不会当面碎碎念。 高手做得不好，也不好说他不是。 “先生，那这片地上的树木怎么办？”齐根砍断，只能另外买树苗重新栽种。 “从我的私房走吧，再去买几十株苗子回来种上。” 付子莘让大家都来拔草，扫尾的事情也只能由她负责。 下午大家辛苦了两个时辰，除草的面积还不到书院的三分之一。 “大家辛苦了，收拾好东西，洗手吃点点心填肚子。”付子莘招呼道。 点心是从外面买的，秦婶子自己做的不够分。 学生们都很懂礼，洗完手排队领吃食。 每人得了一包点心，他们拿到后都不忍吃完，潘龙虽然一口塞了一块，但是吃完一块就没再吃。 香草和杨红梅把点心收起来，喝着茶水解渴。 付子莘拆了三包点心，一人一块，稍微填填肚子。 平安和平喜吃了一块又要了一块，他们今天在草地上疯玩，早就饿了。 “管家，你把猪肉拎出来，让他们领了好回去，村民今天也早点下工。” 明天是休息日，放他们早点回去。 第100章 书院添人 () 杨红梅第一个领，她要了一斤猪肉，另外一斤肉换成铜板。 其他人也学着她的样子，不仅得了一斤猪肉，手里也有几个铜板。 领完东西，学童们去书院门口等着家人一同回去。 付子莘则利用休息日招兵买马，扩充队伍。 四方书院从一开始设想建设，就是一个庞大的机构，如今各项日常活动逐渐步入正轨，最缺的就是人员。 需要不同类型的人员运营支持，四方书院这个庞大的组织才能焕发活力。 虽然目前四方书院学生人数很少，但是场地卫生、桌椅家具的维护等工作都需要人来做，只靠付子莘几人完忙不过来，而他们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先生，你怎么决定的？”王三宝趁着付子莘吃早饭的时候，询问意见。 这次招兵买马主要是针对基础后勤人员，教学人员能招到最好，不勉强。 付子莘倾向于雇人，但是雇人的话，工人住宿往返问题不好解决，稳定性也差。 说不干就不干，临时哪里去找人。 王三宝建议买人，卖身契握在自己手里，下面的人也能安心干活。 实在表现很好，过个十来年，让他们自赎也行。 他相信，四方书院的待遇能够留住人才，他家就打定主意要紧跟付子莘的步伐。 “你说的办法可行，提供机会给他们自赎。”付子莘最终决定按照王三宝的建议来。 这不仅仅是出于稳定性的考虑，还有对于成本的考虑。 买人的成本不在乎是买身银子、衣食住行、一定的月例和奖赏，而雇佣人的成本除了每月支付固定的工钱，其余构成差不多。 虽然支出的项目差不多，但是因为四方书院在郊外，有人可能会选择住书院宿舍，有人可能要每日往返。 距离太远，没有人愿意来工作，但是如果书院提供免费接送，那就要增加额外的成本。 假如雇佣的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又会在路上浪费不少时间。 “就该这样，买人也方便管理。”王三宝松了口气，以后协助管理是他的工作。 “之前让你列的用人清单好了吗，四方书院至少需要买多少人？” 王三宝算过好几遍，誊写在纸上，交给付子莘过目。 “多买些人回来，好好培养，到了需要的时候才能够用。” 清单上人数共有上百人，王三宝已经尽力精简了。 为供应学生吃饭，厨房至少需要一名大厨，等买了下人过后，吃饭人数剧增，再加两个厨子。 厨子下面还要洗菜、切菜、打杂的人若干。 打扫卫生、维护桌椅设施、花园修剪需要十来人，室内校场、藏各需要一名管理者。 前后门守门的，至少要三名；男女宿舍管理员，特别是女宿舍的，至少要有两名。 按照付子莘的要求，四方书院要有自己的护卫，人数为二十人左右，负责巡逻、书院内治安和一些跑腿办事工作。 …… “咱们自己住的地方也需要添人，阿悦和平安、平喜那里各添一人，你也要有个手下帮忙跑腿，厨房要添两个下人。” 付子莘想要让秦婶子从琐事中解放出来，能帮忙管些其他事情。 “先生你不用添几个下人吗？” “我不用，阿悦、你和秦婶子都直接对接我，不缺办事的人。” 付子莘喜欢亲力亲为，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做。 “乔姑娘和明珠姑娘那里也需要添两个，还有他们的宅子虽然不住，也要有人管着。” 王三宝数着人数，这样要买的人就更多了。 “人牙子手上可能也没这么多人，一些打杂的可以雇佣附近村里的。” 付子莘能这样提，是因为好多村民都是做熟的，建四方书院的时候就来帮忙。 付子莘骑着黑云，王三宝驾着马车跟在后面，直奔京城。 “好漂亮的黑马！” “马鞍上镶有两颗鸡蛋大的红色宝石，是谁这么有钱？” …… 付子莘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骑装，刚一进城，身下的宝马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黑云毛发光滑发亮，四肢健硕有力，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配上华丽的马鞍，想不出众都难。 这副华丽的马鞍，是付子莘敲诈乔小语而得的礼物。 “我知道她，她是四方书院的院长。”人群中有人透露信息。 付子莘让黑云放慢速度，避免冲撞行人。 她在人牙子处停下，等着王三宝到来，马车哪有她骑马快。 “客人是要买人？不如进屋坐着休息。”人牙子招呼道。 付子莘牵着黑云进了院子，没有进屋，“把所有的人都叫出来，我挑一些。” 人牙子一听，这是遇到大主顾了，赶紧进屋叫人。 王三宝赶到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首先一家人的站一起，剩下的人男女分开站，年纪小的站前面。” 付子莘选人，简单粗暴。 她盲选一批回去，若是品行能力不行，再退回来，人牙子重新给她换人。 她示意王三宝上前，检查每个人的卫生情况，自身清洁都不注意，能干好什么活。 他点名的人都是不过关的，“这些人先回屋里吧。” 王三宝又站在前面，观察他们的眼神是否飘忽或者闪躲，这样子又筛了十几个人出去。 剩下还有三十五个人，也不仔细挑了，这处卖的人基本都是一般的穷苦人家，买回去做粗活。 “一共多少银子？” 买的人多，自然价格要便宜一些。 “给你们算便宜点，三百两。”人牙子回道。 “这些人里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能干什么事，而且也没有一技之长的，算下来这价格就高了。” 王三宝想着尽量省钱，以后开销可大了。 “再少二十两，也是你们买得多，这已是最大限度的优惠。”人牙子不肯再降。 “行。”王三宝拿出银票，换了卖身契，当即领着人离开。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车行租三辆车，把他们先送回书院。” 人还没有买齐，他们还要去别家看看，而且人太多，王三宝带的马车也装不下。 付子莘租了三辆牛车，让他们把人送到四方书院，送到后凭字条找付平悦收剩下的款项。 “先生，下一家的质量要高一些，一般都有门擅长的技艺。” 第101章 到人才巷 () 付子莘和王三宝到另一人牙子处。 “客人请进，你们可是要买人？”牙婆热情招呼道，“我姓江，叫我江牙婆就好。” “江牙婆，我们要买一批会专门手艺的人回去，你手上有多少人选？” 王三宝讲明需求，希望这里人能多一点。 “那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我江牙婆经手的人个个都是顶好的。” 江牙婆话一转，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为她后院中卖身的人可惜，“要不是家中情形所迫，哪个会愿意去别人家为奴为婢？” 王三宝没搭话，江牙婆只好收拾好情绪，笑着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人？” “会厨艺的有吗？”王三宝问。 “有有有，手上有好几个呢，我把他们叫出来，你们自己挑。” 江牙婆立刻让人去后院把人叫出来，一共有五个人。 付子莘看了看他们的卫生情况，比较整洁，手指甲剪了的，手部、面部以及衣服都干干净净。 年纪最大的是个胖子，本来自己经营一家酒楼，做菜手艺一绝。 后来被好赌的儿子输掉家产，便卖掉了酒楼。 儿子因为借了高利贷，被放贷的人砍死，家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妻子早逝，儿子又未成家，痛失爱子后仍被追债，干脆卖身为奴。 另外两个年轻小伙子，均来自偏远的乡下，之前在酒楼厨房打杂，后又被转手卖给江牙婆。 还有两个厨娘，一个曾经在大户人家做饭，另一个曾走街串巷卖过自己做的小吃。 “胖大厨被追债，到时候我买了去，岂不是要闹到我那里？”王三宝有些担忧。 “那放高利贷的也是黑心，百来两银子利滚利，不仅要了他半生的心血，还把他惟一的儿子杀了。”江牙婆咒骂道。 “钱没有，命一条！”胖大厨再次听到过去的惨事，没忍住怒气，心中意难平。 儿子去世后，家财散尽，他在好友酒楼厨房上工。 那群人每天都到酒楼骚扰，最后他一气之下干脆自卖自身。 王三宝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真的来四方书院捣乱，他才不怕，拿这个说不外乎是想让牙婆降些银子。 “卖身后就是主家的人，他们找来也没理。”江牙婆见多了这种情况，“把他们赶出去就是。” “管家，让其余人一起出来，快一点选完好回去。”付子莘催促道。 “那麻烦牙婆把剩下的人都叫出来，我们一起选。” 王三宝让会厨艺的这五人先站到一边。 “我这里人可不少，房间里站不下。”江牙婆想着所有人都出来，闹哄哄的不体面。 “你告诉我想要会什么技艺的人，只要我这里有就给你叫出来。” “技艺不论，只要有专长，你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一般人牙子手上都不会有太多人，几十个算多的了。 “行吧。”江牙婆只好依言让他们都出来，一共二十三个人。 王三宝照旧先检查卫生和观察眼神，排除了七个人。 “他们都有专长的吧？”王三宝问。 “都有的，我经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看家的本领。”江牙婆保证道。 “行，留下的二十一个人我们都要了，你报个价。” “四百两。”确实是个大主顾，江牙婆心中窃喜。 “价格高了些，”王三宝心里默算，“先说好，我们一次性选了这么多人，也没仔细挑，回去用着不好我可是要给你退回来。” “哪用让你退回来，你只要带个话，我亲自带着人去府上换人，保证提供满意的为止。” 江牙婆的售后服务是出名的好，回头客不少。 “行，不过你要签个保证书，我也不杀价了。”王三宝迅速地掏钱。 他其实是想砍价的，但是烈云开始变得有些暴躁，它不喜欢被拴在院子里。 这可是先生的宝贝，自打它被驯服，在四方书院可是横着走，傲慢得很，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平时马厩也是不锁的，任由它来去，脾气比惊风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它不喜欢待在这里，还是赶紧办完事离开为好。 在这处买了人，人员仍然不足，王三宝有些焦愁，“先生，人还不够。” 江牙婆听了，建议道，“你们不如去京城南面的人才巷去看看，那里不仅有自荐做工的，还有不少卖身的人。” 对方要的人多，生意也做不完，就当结个善缘。 江牙婆手里有好几个都是在人才巷买的。 “多谢牙婆，管家，雇车把他们送回书院，我们去人才巷看看。” 付子莘想了想，又问刚买的下人，“你们中可有会驾马车的？” 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我会！” “行，就你了。”付子莘转身对王三宝说，“还是让他们自己回去吧。” 王三宝觉得不妥，这群人逃走怎么办，但是当着他们的面也不好说这话。 “一辆车不够的，怎么也挤不下二十几个人。” “女的坐车，男的跟在马车后面快走或者跑，怎么不行。”付子莘都算好了。 “先生，这......”王三宝欲言又止。 “就这样决定，”付子莘发话，又对驾车的少年说，“从北门出去，沿路都有路标，你们要去的地方叫四方书院。” “走了！”付子莘牵着烈云，催促王三宝，他还站在原地不动。 王三宝赶紧追上去，离开前不放心地叮嘱，“北门守门的官差都知道四方书院，你们要是实在不知道路，向他们问路或者让他们找人送一下。” 主人家一走，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他们自己回去？ “主家发话了，你们还不赶紧赶着马车出发。” 江牙婆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主家，内心凌乱，但面上却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 希望这群人路上可不要出幺蛾子。 女人们挤在马车里，少年驾车慢慢行驶在前面，男人们紧跟马车，朝北城门而去。 ...... 付子莘牵着烈云到了人才巷，立刻被人群淹没。 巷子里行人不断，交谈声喧嚣不已。 “先生，等等我。”王三宝在人群后面喊道。 付子莘站在原地不动，烈云比较醒目，等着王三宝上前。 靠着烈云开路，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两人都留意着巷子两边，寻找合适的人选。 “大多是打零工的，没看到合适的。”王三宝走完一圈，身上的汗水打湿了衣裳。 “我们干脆也摆个招人的摊子。”付子莘看到有不少人这样做的，上前交谈的挺多。 第102章 老乡应聘 () 王三宝交了钱，租了张桌子，摆在人才巷尾。 桌子前面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方书院招聘，能者自荐，待遇优渥。” “希望能有所收获，先生，你要不先回去？” 人们大多没走到巷尾就折返，王三宝想着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招聘工作。 “我再待一会儿，看看情况。”付子莘当然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守着。 过了约有一刻钟，终于有人上前询问。 “你们招先生吗？”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上前问道。 他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衣服洗得发白，身体消瘦，手里提着药包。 “当然要的，但是你知道四方书院吗？” 王三宝本来很高兴，但一听是问先生教学岗的，心中立马不抱希望。 “四方书院，在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当然听说过。”男子回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院长是付先生吧，付先生是女子这一事实你可清楚？” 书生点头，他都知道的。 付子莘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上前问道，“你为什么想来四方书院教书？” “我......”男子沉默片刻，最终鼓起勇气，“因为家中缺钱，所以......” 付子莘看他手里提的药，顿时明白。 “你就不怕吗？到了四方书院之后，你有可能会被其他书院所排挤。”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四方书院都没招到先生的原因之一。 书生其实也不想，要不是他家中妻子病重，存银用光了，他现在还在书院学习并准备科考。 书生向付子莘简要介绍了下情况，他姓黄，名士堂。 黄士堂是名秀才，家中父母在老家，他和妻子青梅竹马，来京城考学读书。 无奈家中遭逢巨变，钱财失去支持，妻子又因小产导致病弱，一直缠绵病榻，他只好承担养家之责任。 “你老家哪里的？” 付子莘并不想知道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随口问了句。 “临沂府的。”黄士堂说起家乡，声音有些悲伤。 临沂府？ 原身不就是从临沂府逃难而来的吗？ 没想到竟然是老乡。 “我也是临沂府的，有幸从洪灾中逃生。”付子莘叹了一句。 “我家人和岳家都没能幸免于难。” 黄士堂和妻子来京城的那年夏末发生的天灾，他们只打听到“都被洪水冲走，尸首无存”的消息。 妻子当时正好有两个月身孕，计划着下个月给家中去信报喜。 她遭受打击，流产并引发大出血，花了大半银子才保住命。 这两年一直喝着中药调理，最近又病了一场，吃了不少好药，底子彻底被掏空。 他从今年初开始没再去书院，自己在家看书，偶尔做一些临时工，挣点家用。 家中仆人都已遣散，他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书生，成长为能煮饭烧菜、打扫卫生、操心生计的大丈夫。 “那你可有去其他书院看看，我知道的就有不止三家在招先生。” “都去过了，说是让我回家等消息。” 黄士堂明白，这就是拒绝的意思。 “那你之前可有教学经验？” 付子莘看他这样子，大的书院怕是没戏。 “没有，之前一直潜心学习......” “那你都接些什么临时工作？”付子莘又问。 “代写信、抄书，一般抄书的活多些。”黄士堂有些不好意思。 也确实，他的体质也不能去干苦力，更好一点的工作要求高，他又无法兼顾读书和照顾家人。 “什么使你下定决心要找个长期的活干？” 黄士堂除了秀才的名头，没有经验，体质也不行。 她为什么要招他，就凭借老乡这个身份吗？ “虽然我也很想放更多心思在读书上面，但是内子身体状况变差，郎中说要用好药来将养。”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你很爱令正？”付子莘有些好奇，他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他又能做到哪个地步。 爱？ 黄士堂有些惊讶对面这人这么直接，他脸色微红，“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呵呵，黄先生家住哪里？” 王三宝怕自家先生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插嘴问道。 “我们租住在城南的一处小院，离这里不远。”黄士堂说了他的详细地址。 “你对待遇可有要求？” “我只要求能够预支月钱，好给内人早点抓药。”黄士堂低着头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会给你送信。”王三宝登记了住址，现在就等先生拍板决定。 他可是举双手赞成，他是几个月以来第一个愿意到四方书院工作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人家愿意来。 黄士堂听到让他回家等候消息，看来又没戏，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 在他之后，又有五六个人上来问询，不过一个合适的也没有。 “收摊回去，你自己找辆车送你。”付子莘骑马扬尘而去。 “......”王三宝深呼吸一口气，他是真的惨，驾着马车出来，最后还要租车回去。 四方书院。 “姑姑，你怎么才回来，买了这么多人，都快乱套了。”付平悦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如何安排。 “秦婶子呢？”她好歹是有经验的，怎么也不知道处理。 “她在厨房，家里没备那么多饭菜，在厨房给他们蒸馒头呢。” “现在人在哪里？” 付子莘把付平悦按在座位上坐着，一点小事就这么着急可不行。。 “我把他们安置在西侧的佣人房。” 佣人房是专门用于下人住的地方，男女分开，分别有三进。 付平悦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些人，只能先让他们去那里休息。 “安排得没错。”付子莘夸了句。 等王三宝回来，她让王三宝去把人叫来，好分配任务。 “你们来了四方书院，要安分守己，认真干活。” 王三宝先训了两句，并介绍付子莘给众人认识。 “这位是书院院长，以后你们见了要叫付先生。” “付先生好！”底下的人纷纷叫道。 付子莘接过话，“我们家规矩既严格又不严格，以后你们在生活中慢慢熟悉，还有书院的其他人也慢慢会接触认识到。” “今天我们先把各人的任务分好，明天大家就要正式开始工作。”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