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 第1章 千金大小姐 () 钱多多大小姐是由朝廷认证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从金匾随着御船敲锣打鼓的到来那日起，天南海北前来道贺想想沾沾财气的人就络绎不绝。富家人为大小姐成长考虑，在河道码头处建造了一座奢华到无法想象的千金酒楼，凡事前来道贺之人均可在酒楼免费吃住。酒楼天井院里有外圆内方的水塘，水塘底镶嵌有五个金字，“千金大小姐”，水塘内一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筑着四只奋力起跳的张着嘴的大鲤鱼寓意着天降暴雨的那天整条河面上扑通扑通的上跳的鲤鱼。 凡是想许愿的，站在楼上往水塘里扔钱，钱落到千金大小姐字上，都将财运大发，落到锦鲤的嘴里的，当官的可平步青云，读书的必将高中。 水塘旁边种有松树，闪电引发森林大火后又被浇灭，想求长寿求健康的可将愿望在红布条上系在松树枝上。 千金酒楼建了第一座之后很快就扩建了两倍大的第二座，没多久又阔建了数倍大的第三座。三座酒楼沿河联通，因为人流量实在过大，富家悄悄取消了吃饭住店免费这一优惠。 千金酒楼旁边就是天下第一的富家钱庄，发行朝廷特许的富币可对天下赊账，在千金酒楼里能见到天南海北来的商人，在这里没有不能谈的生意，只有你想不到的生意。 苦读的书生们不管怎么样都要攒钱来一趟千金酒楼，一是来求上榜，二是结交天下同僚，三是期待遇到投缘的商人资助学业。 千金酒楼里有一切可能。最富的商人，最有前途的书生，最能歌善舞的妓女，最会讲故事的说书艺人，最技艺高超的厨子，最能说会道的店小二，最雅致舒适的套间。 …… 这世间流传这一种说法，从富家码头上了岸，走路要特别小心因为一不小就会踩到富家铸造的金币，下雨天打伞在外面走，雨停了伞收起来上面也会粘满富家的富币。富家庄里没有穷人，普通的百姓都拥有常人不可想象的财富。 上有天堂下有富家庄，山上金矿的开采一刻不停，山下的码头就算在夜晚也会有船只不停地靠岸，富家庄里牌匾都一“天下第一”开头，“天下第一绸缎铺”，“天下第一金器铺”，“天下第一瓷器铺”，“天下第一茶叶铺”……到“天下第一包子”“天下第一茶叶蛋”……无数的天下第一昭告着富家庄是人世间的繁华的极致，是让金钱散尽让想象力枯竭的地方。 每年四月是富家向朝廷运送金币的时间，从二月开了春富家庄就会慢慢汇聚天下的知名镖局，为了这些镖客，富家修建专门服务于镖局的千金镖局馆。镖局馆的比武戏台是天下武林高手的圣地，就算是浪迹江湖的侠客异士，富家庄也是人生中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 守着泼天的富贵，富家庄的人一直想在山上修一座大佛镇山，但是山上有金矿，黄金这种人世间的污秽之物会冲撞佛祖的圣洁，所以在山上修建佛像这事就一直搁置。不过二十步就有一座的大大小小的寺庙供奉着各路神仙，连书上偶尔提过一些个小妖也有体面的住所让其容身，甚至于富家庄里还有独特的游魂收容庙。 富家庄是个连神仙都会羡慕，恶魔鬼怪来了也会安然的地方。 …… 富家的人在深宅里干什么是外面的人永远都不会聊腻的话题，尤其是那位当朝皇帝亲封的“千金大小姐”，想来也八岁有余，从金矿开始开采的那一刻的起，钱多多小姐就是天下男人的终极梦想，只怕太子爷都配不上的人间终极富贵花。 八年间钱多多多了两个嫡亲的弟弟，一个嫡亲的妹妹，三个庶出的妹妹，不知道多少个表亲堂亲，虽然富家每添一口人都会昭告天下，但是富家没有任何一个少爷小姐能像钱多多一样成为富家财富地位的象征。在这天地间钱多多是富家庄的第一代言人。 …… 第二章 富家庄里的百家姓 () 富家庄有一条不成文的民俗，富家庄的小姐不外嫁，富家庄少爷也不外娶。不然就愧对祖宗积累下的泼天富贵。 不过富到名满天下的富家庄，随着风流人物不断涌入，风流韵事就如同家常便饭俯首皆是。产生了血脉，这名分怎么论呢？ 富家宗族的公子和外来的女子诞下的后代，女子只得随母姓，男子在富字同音字中择取一个，到底择取哪一字由富家的公子本人决定，独设家谱独立门户，外姓亲戚投靠不得入家谱，否则取消门户逐出富家庄。所以啊，富家庄上有“扶”家，“甫”家，“傅”家，“浮”家，“赋”家，“阜家”……被统称之为富家外支。 在众多的fu家府邸中，最大的一家是“福”家，这“福”家怎么来的呢？ 话说五十年多年前，一个祁姓的落魄书香门第的穷书生带着一家老小，登上富家庄的码头，直奔富家钱庄，在钱庄门前铺一长长的地状，求富家支助他钱两进京赶考，家中女眷愿当牛做马做为报答。 当时，在钱庄里看店的是富家宗族旁系里庶出的一位少爷，看这祁姓少爷眉宇清秀虽来求救也算有风骨，即刻答应支持一百两白银送祁姓书生进京赶考，留下祁书生的老母亲和两个胞妹特别恩典在富府当差。 次年祁书生皇榜高中京城中做官，其一胞妹作为通房丫头诞下一个男儿，遂出府立福姓，“福”字保留了一半的“祁”字，以视嘉奖。 另一胞妹和老母亲遂从富府脱离奴籍住进了富丽堂皇的“福”府，经过几十年和其它姓的联婚，福府开枝散叶成了富家庄里第一外姓，福家人善于读书，福家老夫人在生意上励精图治，在河道上饲养珍珠蚌，将出产珍珠作为福家产业。 福家传到了第三代，男丁众多，在朝廷上有舅姥爷一脉，在富家庄上有天下第一珍珠产业，福家颇有点名门望族的意思。 福家的祠堂里一直摆放着祁家先祖的牌位，这在富家庄也属特例。“富”姓本是朝廷赐姓，想入富家庄的外来人口也得脱离掉原来的姓氏入乡随俗。 那些外来长期居住在富家庄上，易不属于外支的人互相结合在一起产生的门户这些姓被通称之为它姓。有些本身的姓氏就是fu字音节的人想要长期居住富家庄需要去富家祖宅的人口部登记，发放正面写有“它”字，背面刻有祖籍地的小木牌挂在腰间随身携带以视区别。 富家庄在朝廷赐匾“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之后，人口开始大暴涨，码头上每天可见带着大量行李进入富家庄的人。 富家的人口部，每天都有大量姓fu的外来人口等待发放木牌。当然总有一些姓fu的人故意将木牌丢掉，以冒充富家的外支。 富家庄上只有老富家庄的人才能一眼鉴别真正的富家外支人口。 …… 第三章 富家庄的产业 () 富家祖传的生意是造船，富家最最最古老的宅邸后面几百公顷的林场都是为制造船只所植，天下的船只八成半由富家所造。最大的定单是朝廷的战船。 造船为富家上上上几代人积累下了几金库的财富，那时关于富家的传说是“再大的皇家战船也装不下富家的银子”。不过单一造船还不能令富家成为天下第一的大富豪。 某年某天，林地着火了，祖宅被烧了大半，富家人决定把树木挖出来移植到山上，在挖树的过程中发现了煤矿!一船一船的煤碳被销往国各地。被烧毁的祖宅成了富家红火兴旺的象征，从此富家富可敌国，河道的两岸富家的新宅成片的成片的盖起。没人住怎么办，没人住就空着。 煤炭还没有挖完，富家又在山上发现了金矿，这一定是天破了一个口子落下了玉皇大帝藏私房钱的小金库。 环绕富家庄的河流叫“无竭河”，寓意着富家庄的财富会像河流一样永不枯竭，流水无穷无尽，财富无穷无尽。 以富家产业为核心，富家的外支家族发展了五花八门的相关产业。 富家庄出产的家具木头都来自引发大火发现煤矿金矿的林地。 富家庄的出产的首饰是所有姑娘的梦想，出嫁时必须有有一支千金钗镶着福家的珍珠插在头上。 富家庄盛产海鲜，除了福家珍珠，各种鱼类为原材料的鱼干鱼油都是富家庄的特产。 除此之外，富家庄背靠大山，长夏无冬适宜种果树。以水果为原料的各种点心果干小作坊随处可见。外来的闲杂人进富家庄通常会首先以此为业，山上的果园以门票制，每人每次只能背一个背篓，在果园里随便吃随便摘，只要能背动就可以把果园里的果子背出来。再次进入需要再付门票。山上的果园有几百阶阶梯，初来乍到的人通常会贪心把背篓里塞上满满的果子，走到半路上背不动只能丢弃一些在路边，养活数量惊人的以此为食的鸟，进山摘果子的人，都会拿一块布盖在头上，一方面可以遮挡日头擦掉汗珠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鸟粪落在头上。俗语说“头有鸟粪者异乡人也”，把果实洗净找片地方晒干就成了果干，卖给点心坊，酒楼即可换取生活费。 …… 当朝皇帝曾率皇家宗亲五次亲临富家庄，皇亲国戚长期留在富家庄吃喝玩乐，花光银子去各个府上打抽丰的亦是富家庄经久不衰的笑话。 曾经有一个带爵位的王爷在富家庄里日夜玩乐长达三年之久，一日在赌场里输掉几百两被赌场恭敬的请了出去，此王爷去到富家族府，说愿意娶一富家小姐为妻，富府即可成为皇亲岂不是美事一桩…… 富家以富家庄小姐不外嫁为由打发一百两银子作为拒绝的赔礼。王爷以法炮制，去富家外支府上求娶了一圈，骗得几百两银子，偏“宓”府的一位老太太觉得自家女儿去给王爷做媳妇是一笔值得的买卖。备下千金陪嫁准备送女儿出嫁，偏这王爷还了赌债便带上剩下的银两逃之夭夭。 俗语道，“天上仙女易得，富家庄女儿难求，皇亲贵胄跪门前亦不可信也……” 第四章 要做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 富家庄在因为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盛名获得质的飞跃之后，在大小姐出生的第三年形成了“千金集市节”，从发现金矿的四月初到朝廷赐匾的五月底，45天内富家庄所有商铺无限大促销。 千金集市节的俗语是“天地宽广终有尽，集市虽小却无尽海纳天南地北商业客，金山永驻万年青!” 四月到五月也是富家给朝廷运送一万吊金币的日子。 千金集市节期间有隆重的金币游街习俗，身高八尺容貌端正身体精壮的汉子打赤膊抬上装满金币的箱子由敲锣打鼓的仪仗队带领游街三日。 抬金币的汉子被称为“金童”，金童面对天下男儿招募，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才能被选中金童，金童的招募活动从每年的正月十五号开始。 元宵节时，无竭河上飘满许愿的各式花灯，竞选金童的男儿们在画有自己小相的宣纸片写上籍贯花名，放进元宝模样的花灯里，随便随着河流飘到哪去。富家庄上的姑娘们捞到花灯，喜欢的就打捞上来挂在千金酒楼的楼顶。不喜欢的就搁在河里让其继续飘。花灯数最多的候选人从高到低排列前一百人，成功通过初步选拔。 金童要抬上装满金币的重重箱子，因此每一个通过初选的金童预备生进驻金童训练馆之后每日要打赤膊训练，在太阳下晒出黝黑的肤色，练出强健的胸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强健黝黑才是作为金童的审美。 阳春三月，富家外支的家眷小姐们去金童训练馆，一吊钱可换一张选票，投给喜爱的金童，排行榜前八十位的金童可进入富家府邸选秀。最终金童的名额只有六十六位。 置办花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请画师画相亦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选秀期长达三个月，但是没有金童候选人会在意这些投入，竞选金童是唯一可以接触富家庄姑娘的机会，金童训练馆里那些外支家眷们赠送的礼物随便一件都是他们在外面一辈子都见不到挣不来的。有幸被选中金童，游街那三天，盛装华服的百姓站在道路两旁，欢呼声响彻山谷。 游街结束，金币箱子被抬上去往京城的货船。 千金集市节到达了最**，在几丈高的大戏台上，锣鼓咚咚敲，金童榜揭晓，选出状元榜眼探花，由富家本家派出一位小姐亲自给状元带上金子做的花翎。坐进高头大马拉的花车在富家庄里游街，爱慕状元的姑娘把鲜花扔到花车中，花多到能把状元淹没到几乎窒息。 俗语道，“担上黄金游街三日，傍上有名，千金带翎，万花丛中坐，才不枉此生做一回男儿!” 在富家庄，世间最好的男儿才可以肩担黄金! 第五章 钱多多生日 ()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那么二百天，富家庄都在过节日。俗语道，“你快乐要来富家庄，你不快乐更要来富家庄找乐子!” 众所周知，千金酒楼最开始吃饭住店都是免费，后来不知不觉就开始正常营业了。 千金酒楼因钱多多而建，因钱多多而壮大，也会因钱多多而有福利。每年四月初，钱多多生日那天往后数三天，千金酒楼大折扣。 这三天，富家庄的人要吃多多糖，所谓多多糖就是杏晒到半干不干，圆圆扁扁的淋上糖汁寓意发现金山，开采金矿做成金币上供朝廷。 多多糖从钱多多出生那一年开始，经过八年底演变几经开发出了多种口味，只要圆形的糖都被称为多多糖，只要是黄色金色的糖都被称为金币糖。 富家庄对外卖出货品里，多多糖金币糖是销量最好的特产，谁不想粘天下第一大千金的金钱运呢。 俗语道，“每一颗多多糖，福气多多，财运广通钱多多”。 钱多多生日唱大戏，富家庄里有一经典剧目，“千金出世”，讲的就是富家长子长孙长女出生，森林大火，整个富家庄岌岌可危，富家张罗了船只一百多条庄搬离，后电闪雷鸣天降福雨，一天一夜，熊熊大火被浇灭，富家老爷亲率宗族男丁祭拜祖宅，后家丁上山在森林灰烬里看到闪闪金光，扒开来看，吓……!一块金子，捧着金子禀报富府，富家长子长孙亲率人马上山安营扎寨，十数日不间断勘察，发现金矿，富家庄征集所有男丁砍伐树木，制造炸药开采金矿，消息不径直走，当朝皇帝大为惊愕，大笔一挥写下“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连夜命工匠制造金匾，御林军护匾乘顺着大运河到无竭河，从此有俗语，“富家有女带金山投胎，天下金币皆出富家庄”。 千金出世唱了八年，演变出多处剧目，“玉皇藏私仙女下凡”，玉皇大帝私藏私房钱，小小的金币盒子每日带在腰间，一日在御花园中逗其幺女为乐，幺女失手掉落凡间形成金山，幺女大为懊恼，为寻宝藏私自下凡而来，投胎到富家就是钱多多大小姐，下凡那日电闪雷鸣天火勾动，玉帝大惊命龙王降雨浇灭天火。 自打钱多多出生之后，富家庄一代就年年大丰收，烈日过后必有充分的雨水，戏文里说，这是无竭河的龙王因玉帝幺女在此不敢轻易造次，富家庄为开采玉帝黄金，是以为天道服务，必以年年丰收做保。 富家庄供奉各路神仙，鬼怪小妖亦有厅堂，穷鬼也不例外。富家庄建造穷庙，让穷鬼在此安然，就不会去其它地方祸害。 有名戏，“仙女穷鬼三千问”，玉皇大帝的幺女捉住穷鬼，衣袖一挥变一三进三出庙堂，仙女道，“世人皆不喜欢你，你终日四海飘荡，道士僧侣皆做法念经驱赶，此建此庙堂让你安住，岂不美哉，你以散尽世间钱财为己任，父皇金库你永世做法也不能令其枯竭，此地与你与世人两其美……” …… 富家庄戏文，唱不尽前世今生的富贵，说不完这世间的极致繁华…… 第六章 藏宝楼 () 富家的宅院外有三丈高围墙，宅门深院让世人对她充满了想象。在富家庄作为商业之都，任何需求都能找到出口。 千金酒楼的大厅，中央四四方方的高台，走楼梯可以上去，围着围栏转圈欣赏富家宅邸的模型。每一栋楼下面用夜光石标识着用途。模型完复制富家宅邸内景，每多一棵树，一个景观，一个灯笼，模型都会及时的添加进去，到了节日，内部的布景装饰也会添加上。富家庄的模型一模一样的曾送京城。京城的达官显贵将模型作为样式，有建造房屋的需要就选一座原样复制。 站在围栏上品味富家庄的宅院是每一个进入千金酒楼的人都会干的事。满腹经纶的才子们站在高台上对着模型吟诗作赋是一件风雅的事情。诗文都放在大厅通到天花板的书柜里，那真是才高八斗形容不出富家的一寸财富，诗文万千道不尽一角奢华。 在数百座的楼宇中有一座八角楼叫藏宝楼，每隔几年就会加盖一层，藏宝楼是富家庄里最高的建筑，在富家庄的任何角度都能看到藏宝楼的八角顶。 藏宝楼里什么样，没人知道呢，那谁知道呢，富家一般都宗亲子弟也是没资格进去的，最有资格的当然是富家的老爷子。 据说富家的老爷子，每天都坚持独自一人拄着拐棍爬上高高的藏宝楼一层一层的看看累世攒下的宝贝儿们再慢慢的走下来。 藏宝楼里多少阶楼梯，曾经有人说有一千阶，后来有人说发现金矿之后有激增到五千阶，后来又有人里面有二万阶…… 富家老爷子怎么爬上那高高的楼呢，据说藏宝楼里有叫直升梯的东西。不用走路就能上去，还有人说，藏宝楼里楼梯能转圈，富家老爷子每次上楼藏宝楼底部里有几百壮丁在下面转动巨型齿轮，老子站着不动就能把宝贝儿尽收眼里。 这一辈子要是能去藏宝楼里看一眼这世间的珍奇异宝那真是第二天黎明时立刻死去也无憾了。 当朝皇帝五下富家庄，居传说曾进过一次藏宝楼，可是进去没多久就被富家两个嫡亲子弟扶出来了。 皇帝捂住心口大喊，“做帝皇命薄也，做皇帝枉此生也，国库瘦也，……” 富家庄有俗语，“皇帝下富家庄一次，可饱国库十年……” 藏宝楼高啊，那是珍宝堆起来的…… 第七章 劝书生 () 富家庄和祁书生的故事是一段佳话，富家公子支助穷苦书生，并娶其胞妹，书生皇榜高中，其妹建产业立门户。这是天下书生都会幻想的黄粱梦。 富家庄有一道转为书生创立一菜，“锦鲤跳”，大鲤鱼炸成跳跃的模样立在盘子上，下面铺满白色的大丸子，暗语“福”家的珍珠产业。 心怀美好梦想的书生前仆后继涌入富家庄，有不少人在富家庄永远失去了考取功名的理想。 金山脚下，十年寒窗算什么，圣人之言又有何用。散落在富家庄的书生们，开诗馆造画院，给戏院写新戏以至于戏院佳作频出，每逢春节，千金集市节戏院扎堆推出新戏的时候，就被称为了春节档，集市档。那时候所有戏院一座难求，前排的票价能炒到平时的好几倍，大角儿们进戏院子皆有镖局的镖师骑骏马在前方开路，以免疯狂的戏迷们扑上来来惊扰了大角儿的马车。 给妓院编撰点花册，以至于妓院推出了选花魁大赛，花魁竞选不亚于花童竞选，花费之大令人咋舌。不过没有名妓在意，佳人一笑就值千金。 富家庄的孩童含金匙而生，对考取功名之事并没有多少热情。开学堂并不是赚钱的买卖，饱学之士们就想出来一个劝学的点子，开说书馆，圣人名言皆辅以精心编纂的奇闻趣事，听书之余顺便禅悟一两句。 进京赶考的书生的人数每科愈下，翰林院大学士痛心疾首，上书朝廷，在进入富家庄的无竭河流上设立了三道水上牌坊，向下打入深深的河底，向上洪水泛滥亦不能将其淹没。 第一道牌坊，横批“劝书生”，右联“劝君莫惜金元宝”，左联“劝君惜取少年时”。过了第一道牌坊，回头看牌坊后面三个字，“痛疾首”，也许是说能看到这三个字说明牌坊没有起到劝诫的作用，还是穿过了第一道了牌坊。 第二道牌坊，过了这倒牌坊，富家的金山遥遥在望，横批“悔不迟”，右联“千金散尽还复来”，左联“年华一去不复返”。牌坊后面的匾额是白色的，中间只有一个书字，也许是寓意着第二道牌坊还没点醒你，书都白读了。 第三道牌坊，过了这倒牌坊，富家庄的八角藏宝楼已然在望，横批“莫前行”，右联“一眼繁华终身误”，左联“十年寒窗付水流”。 到了第三道牌坊，一般人都会被肉眼可见的富家庄景色所吸引，如果这时你还能回头望一眼牌坊，会发现第三道牌坊后面还是有三个字的，“孺可教”，右联“眼前繁华皆虚妄”，左联“唯有学者永留芳”。 这三道牌坊能否劝诫书生没人关心，有多少书生过了第三道牌坊还能再回头看一眼也没人好奇。 三道牌坊为富家的传奇感又增加了浓墨重彩的那倒是真的。读万卷书行万路，必有一段牌坊路。 富家庄俗语有言，“书生回头金不换”…… …… 第八章 县衙大金猪 () 富家庄在地区级别上只是一个县，但这一个县却是比几个朝廷都富得多的地方。 早在几十年前，进京赶考的书生们私下里就流传一句话“上辈子在文曲星君身边铺纸磨墨做书童，这辈子才能去富家庄做县官”。 给富家庄任命县官是一件极其难的事情。 最早呢，朝廷按规矩给富家庄任命县官，结果连续几任县官都暴死于非命，皇帝亲派皇后娘家的国舅爷下富家庄查案，给皇帝带回的结论“到富家庄做县官几年后就会肥胖如猪，此地风水克猪，故不长命也!” 后国舅爷在富家庄的潜心研究了一年之久，发明了一种猪石雕，这种猪石雕啊外型看滚圆滚圆的，但里面是空的，猪身后背上有一细细的敞口。 国舅爷把猪石雕立在县衙正门前一百米处以镇县衙风水，旁边立一个告示，“此猪为储蓄猪，凡是想给县官送钱的皆投到此猪里不许私下贿赂任何礼品，钱币投进去不可取出，待到储蓄猪被钱币投满溢出来时，县官即可从富家庄卸任，卸任时将此猪打破，钱币便是县官告老还乡的养老钱”。 钱币进到储蓄猪肚子里避免了县官因为过于有钱贪图享乐日益肥胖成猪的模样，储蓄猪雨天会储水，钱币投入再把雨水压出来，雨水一进一出似乎有化解灾祸的作用。 储蓄猪出现之后就成了每家每户都会筑在院子的镇宅吉祥物，钱满溢出敲破猪肚子时，金钱喷溅的而出的刹那亦是一桩奇异的风景。 拥有第一只储蓄猪的县官，仅仅五年不到的时间，石猪就被填满，钱币溢出来在石猪周围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县官老爷带着满满几袋子钱提前退休，这件事给进京赶考的书生们造成极大的震撼。去富家庄做几年官就能换一个潇洒快活的下半生，这简直是天下第一桩美差。 在第二位县官去富家庄拥有储蓄猪之后的第二年，当年科举的殿试，皇上心仪的状元郎居然婉拒了状元头衔求皇上赐去富家庄做几年县官。 皇帝勃然大怒立刻赐死准状元郎…… 储蓄猪加上状元郎之死让书生们的安分了好多年。 第二座储蓄猪体积极大，足有第一任储蓄猪的三倍大，投钱还需要立一架梯子爬上去，这只大猪足足用了十年才被投满，钱币足足装了几十麻袋。 临走时，穷了十年的县官没有花钱雇壮丁，一个人背上钱袋子去装船，那日大雨，县老爷背着重重的钱袋子，在桥上的石阶上滑了一脚，咕噜噜滚下来就那么摔死了…… 存了十年钱，到死一枚钱也没从富家庄带走。几十麻袋的钱堆在县衙前被百姓们随意瓜分了。这件事可算打消了天下书生对富家庄的非分之想。 有俗语说，“做富家庄县令虽好，如是以命相换，不值也!” 富家庄的风水克县令，从那位摔死的县令之后直到今日，富家庄空空的县衙里都没有县令，只剩下一只更加硕大的外表镀着金漆的金猪耸立在县衙前。鼓鼓的肚子里时常有钱币投入。 …… 第九章 金钱事务局 () 富家庄所有纠纷其实都是金钱纠纷。为处纷繁复杂的金钱纠纷，富家庄设立了独特的金钱事务局。 金钱事务局建在富家的后山上，分上山路和下山路两条，上山路的阶梯一阶比寻常的阶梯高许多爬起来颇为费劲，共三百阶。下山路有索道，竹编的筐子可供一个人乘坐，半米宽的椅子上铺着厚厚软软的垫子，坐在里面嗖嗖就下来了。 金钱事务局的里处理纠纷的事务员部由富家本家子弟担任。不管多小的事情都可无限次申诉。比如说，道路上有一枚金币，两个路过的人一个先看到，一个先捡到，那这枚金币算谁的呢？ 金钱事务局规定，“路上拾遗着皆算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准捡，放在原地等物主取回。地上有一枚金币，应视而不见。 山脚的索道旁经常能看到有人望着高高的上山台阶后悔。俗语说，“下山容易，上山难”指的就是去金钱事务局，爬山爬到精疲力尽没脾气，处理完，一出溜就下来了，再想上去又得爬山。 “一天爬八趟山”这句就是形容人去办事没带脑子，处理一件事要跑八趟。 进了金钱事务局在内方外圆的柜台处领一个房间号，去该房间里办事，每一个房间里坐镇一位衣着藏青色锦缎头戴包头黑帽的富家子弟。这些富家子弟没有年轻的，都留着胡子。俗语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是形容富家的金钱事务员们。金钱的事是天下最麻烦的事，年轻人能胜任么。 事务局内部圆筒形据说格局跟富家的藏宝楼是一样的，从底部往上看像个鸟笼子。 来局里办事的人，吵架的打架的，寻死觅活上吊的…… 见惯了人情百态的事务员通常是没有任何表情，常年坐在屋子里不见阳光，肤色偏白，故而富家人有外号“白面人”。 富家庄作为天下第一商都红红火火了几十代人，靠金钱事务局统筹规划。不服事务所处理结果的人都会赶出富家庄，严重者将进入黑名簿永远不可踏入富家庄一步。 人口众多的富家每年会举办考试两次，参加考试的富家子弟需要从幼年开始准备，背完一本又一本的富家商经，熟稔条目繁杂的富家商规，考过的才能进入事务局做杂役，需要很多年的历练才能成为坐在房间里事务员，以至于每一位白面人脸上都长着胡子。 局里最年长的事务员长长的白胡子搁在桌子上能盘上两圈。有俗语道，“天下的事多不过两圈白胡子也”。 在山脚下是很难见到身穿藏青衣服铁面无表情的富家子弟的，唯一接触到富家本家人的机会只有在局子里。常有怀揣其它意图的美貌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爬上高高的山想见富家人一面，但是经过又高又陡的山路，爬上去也不剩几分优雅姿态了，四字俗语，“美女爬山”形容心术不正的人。 富家庄的大事小事藏在白面人捻胡子的一息间…… 第十章 生意第一大 () 昔年，皇帝的御船载着御林军敲锣打鼓的护送来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金匾，千金酒楼耗时一年轰轰烈烈的落成。 富家庄的码头人头攒动，前来一睹富家庄繁华的游人一船接一船，富家的游船日夜不停的出动。酒楼吃住免，天井院里的池塘每三天要清理一遍沉在池底把金字糊到看不见的钱币。 不知道啥时候，酒楼的宴席悄悄变成了两文钱，没有人在意，两文钱算个什么，往池塘里博彩头扔的钱都不知道有多少文。每一位顾客交两文钱就可进餐，一盘一盘的美味佳肴摆成一个大大的圆，每人拿一个盘子转着圈想取多少取多少，随便吃，千金酒楼管这种水席叫自助席。 在店里住一晚的钱变成了五文，也没有在意，在豪华的套间里住一晚才要五文钱这是天下何等便宜的事情。 千金酒楼没多久就人满为患，多少人进了酒楼就再不愿意离开，第二座千金酒楼在这种情况下日夜开工的扩建。不同于第一座酒楼的低消费，第二座千金酒楼的消费标准和奢华程度一样令人咋舌。不过这座酒楼并没有阻挡游客的热情，依旧人满为患，第三座酒楼在白花花银子不断流入下继续开工。 待到第三座酒楼建成时，第一座千金酒楼，自助席吃饭五文钱，住店一晚十文钱，依旧便宜。 富家庄路边没有流浪汉，怎么样都能去千金酒楼里混一顿饭，有一容身的空间。没五文钱吃饭没关系啊，别人在自助席里多加一筷子给你就有饭吃了，没房间没睡觉了，没关系啊，可以找人一个屋里凑合，也可以在酒店柜台处领一卷铺盖睡酒店大堂，总之千金酒楼为普惠天下人庆贺千金大小姐的出生而建，始终保持富家庄最低的消费水平。 富家庄沿海靠山土地稀有，富家的庄土地自然都是富家的，外来人想来富家庄购置土地，要么变成富家外支，要么在富家庄有足够大的生意。 天下的生意在富家庄面前都是小生意，到底什么样的生意是大到可以让富家售卖土地，这么多年也没个结论。在富家庄发财容易，买块土地可是比发现金矿还难呢。 富家庄楼宇林立，独栋小楼最少也有**层高，空房子很多，外来人口在富家庄租房子非常便宜，没钱租也还有千金酒楼可以容身。 富家庄是个友好的地方，这里任何人来了都能有个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任何人来了最起码都能有一份上山背果子的生意。对于不想卖劳力的女人来说，那营生更是多了去了。当然也有好多终日游手好闲在千金酒楼里混日子的人，毕竟在街上多溜达几圈总是能捡到钱的。 “长了张不会做生意的脸”是鄙视外地人最严重的话。 “这不是你的生意!”等同于“关你屁事的意思”。 “做便宜买卖的”基本等同于“没出息”，搁到女人身上就是最严重的羞辱了。 “捡钱过日子的”这是形容叫花子。 在富家庄没买卖做的人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太阳升起来时，就是努力做买卖的一天又开始了! …… 第十一章 杜娘们 () 有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富家庄，当然有天下第一花魁，天下第一歌姬，天下第一舞娘，天下第一花旦，等等数不清的名头。 不知道是花柳界的名妓杜十娘名头太响，还是姓杜的女子多美貌，富家庄的妓女一大半都姓“杜”。 杜十娘有百宝箱，富家的聚宝钱庄里有专门为艺妓们储存财产的个人金库，并有专门的金库经理人帮金库拥有者们打理财产，做一些回报高的投资，也就是说在富家庄只要拥有个人金库就可以算做财富拥有者。 有钱有貌有才艺的艺妓们从来都是富家庄的美丽传说，吸引着天南海北的人前来一睹芳姿。 富家庄的艺妓万紫千红，真能跟富家的子弟搭上关系并诞生后代成为富家外支的却至今未有一人。这真是令富家庄所有艺妓们都很懊恼愤恨的事情。 但是这也不妨碍富家庄的艺妓们有源源不断的追求者。富家庄的书摊上最显眼的位置总会摆着几本《杜娘传》，“杜娘帐前死做鬼也风流”，创作小说的书生和红灯帐下的杜娘的故事，是牵绊书生们踏入富家庄就再也不能回头的重要绳索。 不能干体力活，找不到别的营生，只会舞文弄墨的书生傍上有金库丰满的杜娘，这种书生有特定的称呼“小白肉”。 小白肉们跟杜娘们厮混是富家庄地域特色。曾经有一位家境殷实的宋姓书生宋青书在牡丹院里遇到了一位叫杜荀香艺妓。 杜荀香弹的一手好琴，写得一手好字，一天牡丹园里办谈诗会，难得一见的绿牡丹摆出来让宾客们开眼。杜荀香即兴做诗两句，“青绿常为配，做主别风味” 宋青书站出来对诗，“青书正在此，愿为荀香配”。 因为这四句有点狗屁不通的诗，两人结缘在一起了。 这宋青书出身书香门第不在书馆里念书和友人偷偷跑进富家庄，勾搭上妓女，家里定然是容不下的。 不过跟最俗套的故事不一样，宋青书在牡丹楼花光钱两之后，杜荀香没有赶宋青书走，一心一意逼宋青书考取功名，想复制福家的成功。 结果这个宋青书啊在富家庄见过繁华之后哪还有考功名的心思，一门心思就想杜荀香把金库里的钱取出来一点投资他好做生意。 两个人因此纠缠好多年，宋青书更是在家人的劝诫下几进几出富家庄。艺妓的年华逝去，小白肉被尘世的熏成了老腊肉。宋青书花光杜荀香的钱也没做出什么生意。年老色衰又绝望的杜荀香一日登上后山的金钱事务所要求宋青书还她多年积蓄，宋青书却说杜荀香害他失去所有前途。两人吵到激动时，杜荀香居然直接从楼梯上跳下去了，当场死在金钱事务所的大堂内。 宋青书从此就在富家庄里流浪，年纪轻轻却是满头白发满脸的白胡子，手上始终摇着一把破扇子，见到街上年轻的艺妓就去拉扯人家念狗屁不通的诗文，见到书生模样的人，就骂骂咧咧说人家不肖子孙。 常言道，“杜娘贪恋功名，书生觊觎生意，世间第一孽缘也……” …… 第十二章 富家庄大少奶奶 () 烟花三月，富家庄里到处贴告示，广而告之今年要限制外来人口进庄，原因就是京城降下来一道圣旨。老太后要带着皇宫里的女眷来富家庄春游。 富家庄已经接过五次圣驾了，对接驾这件事本该是轻车熟路，但是三月到五月里，富家庄有千金购物节，要选金童，要送一万吊金币进京，本就事务繁忙，这次再加上这次老太后春游，还是很棘手啊。 富府里“万世富贵”堂里，富家宗亲女眷大会正在召开。要来的是老太后和女眷们，那接驾的重任自是压在富家女眷身上。 珠光宝气的富家各位奶奶们济济一堂。 富家老太太坐在百鸟朝凤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左手边是同样眯着眼睛的几位老姨太太们。右手边摆着两张圆形的床榻躺着两位佝偻身子的太老姨太太。 下面十几张圆桌子上万紫千红坐着富府各个院的太太奶奶姨太太姨奶奶，每人带一两位丫鬟，这景象百花仙子来了也得自惭形秽。 富家庄的长孙长媳大少奶奶富贵花，就是钱多多的生母坐在第二排圆桌子的中间，旁边在贴身侍女炸金花。 钱多多既然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那富贵花应该就是天下第一大少奶奶啊。理虽然是这个理，可毕竟没有一块金匾来一个官方认证。富贵花很看重这次皇太后来春游，揣着小心思怎么也得向老太后讨一个封号不是，叫什么好呢，什么“人间富贵花”，“富贵好开花”，“富贵花开好”，“富贵花满园”等等…… 哈哈哈哈，什么都好，只要给个能让天下人都知道的名头。 富贵花啊，自是富家的自家闺女，富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富家的小姐不外嫁，富家的少爷不外娶，都在富家庞大的家族里内部消化，因此富家的人啊，都跟一模子里套出来的套娃似的长的颇像。 富贵花在家里本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两妹一弟，可惜除了富贵花以外其它的兄弟姐妹居然都夭折了。作为一条血脉上唯一健康存活的小姐，富贵花被安排嫁给富家的长子长孙。 要说孩子早夭那真是富家的一块大心病，孩子不是长的畸形就是早早离世，富家的祠堂里常年有高僧在念经祈福念经，有老道士看风水说，“富家财富泼天，投胎到富家这种世间罕有的好命，难投更难守，故长有短命儿，生于富家而健康都属命硬兼命贵的天下第一好命”。 富家的孩子一生下来看一眼就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健康，因为畸形也畸形的一般无二，钱多多出生时，府上下都在庆贺，长子长孙的长女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是富家长富贵的好兆头。 虽说富家畸形儿女多，但是凡是健康无一不长的周正体面，聪慧灵秀，富家的富贵能延续几百年也多亏了富家那些康健貌美的富家子弟们。 富贵花，面如满月，肤白如脂，身长足有七头，一头乌黑黑的头发只在头上盘了一个小小发髻，剩下的长长的垂下来，下摆上捆了珍珠穿成的发圈。 圆面上，眉毛如两道墨色，眼睛乌溜溜的如明亮的宝石，鼻子小巧，嘴亦小巧，在富府姑娘里相貌也属得上乘。 要说好命…… 富贵花绝对是富家小姐里最好命的…… 第十三章 富府丫鬟 () 富家上上下下忙的热火朝天准备接驾。 话说的亭台楼阁里进进出出的到底有多少丫鬟仆人，进宅院深深的富家做家仆也是好多人的梦想。 但是…… 像富家这种了延续了几十代的大家族，家里仆人当然有好几代都在富家做工的那种祖仆，富家有一条的祖训在富家做工超过三代以上也就是到了第四代，家里的姑娘才能做通房丫头，生下健康的儿子才能收房做姨娘。也就是说得熬个小一百年四代人的时光，才能有机会在富家混小半个主子。 不过富家的姨娘们可不会觉得亏这漫长的时光很亏，这座宅院可是皇太后都心心念念想来住的啊! 皇太后上次随皇帝下富家庄对富家的家宴赞不绝口，富家的家厨至今还有皇家派来的学习御厨，这次可得好好秀手艺以证不负朝廷的培养。 除了家宴，富家的女眷的装扮也是让皇太后都不能心安的存在。 富家庄的绣庄正在日夜加工，皇太后带女眷来自是少不了要展示富家庄的新流行，绣庄的管事这次有个大计划，要办个新装秀，把富家庄最新鲜布面，最新品的绒花头饰让艺妓们穿在身上戴在头上，搭一个长长的大台子，一个接一个从远远的地方走到皇太跟前行个大礼再转身走回去，哎呦想想就是华美壮观的景象，指不定皇太后高兴了赏赐一块“天下第一绣庄”的金匾呢。 这跳舞艺妓都会，那走路呢，绣庄的管事富红年招揽艺妓们一遍一遍在台子上走都不满意，怎么都不对，莫不是嫌弃外面的艺妓都太风尘不够高贵。 回到富家宅院里，请示富家掌事的大太太告知管家召集富家上上下下所有婢女出来走路，条最顺盘最正的丫鬟直接升她们一代，升一代是什么意思，按照富家的规矩三代以上的人才能有资格做同房丫头不是，现在不管在富家是第几代都升级一代，且暂时也不用做婢女了，每天啥事情不干就端着走路。 这件事把富家的大丫鬟小丫鬟都高兴坏了，这可是少奋斗一代人的大好事啊。要是正好是第三的富家家仆的女儿，这可就有机会做姨娘了哎，走路嘛很难嘛，姑娘们都大胆的向前走啊! 富家院子众多，看丫鬟们走路也是一个大工程，只能一个院一院的来，所有丫鬟们站成一排一起向前走，一二三四，走一个虎虎生风，走一个百媚千娇，走一个风情万种，走一个富家几百年的富贵。 最后挑出来的幸运儿啊，也真是幸运，富家的几位公子哥这就选中了! 这事很快就从富家的高墙里传出来，最先不痛快的当然是艺妓们啦，怎么着还是比不上富府里的丫鬟不是，连走路都不会，会走路这就成富府里的准姨娘了。 茶馆里说书先生啊，马上就编出了新书，“富府丫鬟选美计”，选中就此荣华富贵荣升新主。 戏院里也马上排出了新戏，“大丫鬟传”讲富府上最美艳巧丽的丫鬟和富家公子哥的故事。 庄上的书生们啊五花八门的春秋大梦，富家里漂亮丫鬟是得有多美貌啊，迎娶一富家的丫鬟是不是就能进富府里做事了啊，那可是能少奋斗一辈的美事啊…… 第十四章 皇太后驾到 () …… “富家庄还有多远啊……”皇太后问。 “应该快到了，河岸边的树尽围着锦缎呢……”高玉宝总管太监回话。 “哼……” “富家再富，也是还一介草民……”高总管道。 “草民，那这草儿可比御花园里老树还粗呢……” “太后瞧您说的，树再粗也不还是御花园里一棵树嘛，您只要看不顺眼就能砍了它……” “哎哟……小宝，富家的那位千金多大了……” “今年算起来该九岁了!” “嗯……九岁了……” …… 皇太后坐的百鸟朝凤御船，是富家五年前进贡的，这可是第一次下海呢。为了迎接太后的驾临，富家庄们的百姓们早早身着华服在岸边架上锣，只要御船显出踪影就敲打起来。 …… “那就是劝书生的三道牌坊啊!”皇太后拨开小窗户道。 “嗯……说要劝天下的书生回头是岸呢!” “哎呦，这书生啊，可是天下最有注意的一拨人呢，就凭这三道牌坊……” “可不是嘛!徒增笑料罢了……” “富家庄的藏宝楼又高了啊，这就看见了!” 高总管点点头，一时竟接不上话。 皇太后斜眼瞥了一眼高太监，“哼……” “富家再富也只是皇家金库而已嘛……” “哼……”太后的长指甲拿起一块干果，“我这身衣服还行么，比得上富家的老太太么……” “瞧您说的……那一介草民家的老人，呸!想要给您提鞋都得再混几辈子呢!” “富家的那位千金九岁了啊，到了进宫做宫女的年纪了!” 高总管垂着眼皮转了转眼珠子。 “富家的丫头做御前的侍女是抬举了吧!” “嗯嗯嗯……那当然富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河岸边的锣鼓咚咚敲，富家庄的百姓们在岸边挥舞小彩旗迎接皇太后的圣驾。 富家老爷子带着富家宗族的子弟身着酱紫色长衣站在码头上，御林军的仪仗船穿先到，左右各两条，身着锦衣的御前侍卫们跨刀上岸神色威严。 富家人带领岸上的百姓一起跪下高呼“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该出去了……” “可不么，太后!” “让岸上的人多跪一会儿吧” “好嘞，太后您多休息一会儿……” “这富家早在我做姑娘的时候就听说过，说是这家人富得连自个儿姓什么忘记了，是个没根的家族，居然承接一座金山的富贵……啧啧啧!” “可不是嘛，富到没祖宗……” 皇太后欠身起来穿鞋，高公关忙轻的掂起鞋套在太后的脚上。 “就欠一个给本宫提鞋的姑娘……” “奴才这就给您找去……” 宫女拿来镜子，太后检查了脸上的妆容，扶扶头上的发簪，捋捋垂下来的珠串，手轻轻的搭在总管的胳膊上站起身，两位宫女弹掉衣服的褶皱。 “皇太后出船!” 两排宫女莲步轻移从御船里出来站在两边，四位拿拂尘的太监出来左右各两个。 太后款款地踩在码头上的红色厚羊毛织毯上，咦……毯子上没有花瓣，毯子的花纹这可够逼真的那花瓣似抬上就能拾起来，闪闪的那是撒的金末么，太后心下疑问，抬眼看那跪的一地的人，哼，恨不得都把金子穿身上。 “皇太后圣驾富家庄，富家老少不胜荣宠甚感荣耀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请安不怎么齐整声聒噪死了，到底是天高皇帝远的小镇，规矩都不熟念。 太后抬了一下眼皮，高总管喊了一声“都起来吧!” “哎呦这乌泱泱的人哦，高总管本宫累了，要立刻进富府休息……” “遵旨……” 第十五章 太后很宅 () 太后下了船就坐上了富家准备的御轿20人抬的大轿领着浩浩荡荡队伍进了富家三丈高的朱门。 宽阔的院子里落轿，轿外富家的女眷一圈一圈的跪了一地，华美的衣着仿佛锦缎铺地围成大大的花环，皇太后站在轿子边上着实觉得叹为观止，有些感伤的看了高总管一眼。 “富家众女眷辛苦了，太后不胜感激，快快请起，切勿久跪脏了衣服……”高太监扯着公鸭嗓道。 “谢皇太后恩典，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后轻轻咳嗽一下，高太监接着道，“富家接驾分外精心，太后甚为欣慰，旅途颠簸劳顿，太后需休息片刻，宴席上再话家常……” 太后的余光里看到富家老太太被两个俏丽的丫头扶起来，“那两个是丫鬟还是富府的小姐……”，目光要对视上老太太的时候，抬起眼睛手放在高总管胳膊上，踩着金色的长凳下来。 “太后，您这边请……”富家大太太过来给太后引路。 踩在花瓣铺成的道路上，太后进入了专门为她准备的后花园住所。 …… 闲杂人等终于都退下了，院子里只剩下太后和高总管。 “小宝，你刚才说的什么，切勿久跪脏了衣服，你没看见富家的地砖每一块都干净的不染纤尘嘛，没见识!” “哎呀，太后啊，奴才真该死，看见富家女眷花红柳绿分外妖娆，一时紧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哎……告诉各宫娘娘晚宴的时候都尽可能的漂亮着，谁也别给皇家丢脸!” “嗯嗯嗯……来人啊!”高总管去吩咐了。 “这富家的园子啊可真是好看啊……”太后在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慢慢的挪着步子，周围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妥当，可真是比御花园强太多了，也许是富家气候湿润，院子里的花朵也都额外的娇艳，叶子上似有如无的粘着水珠。 太后忍不住掐了一朵黄花，“这是什么品种呢，看着像牵牛花，可是颜色又不对……”，“小宝，高小宝……” “太后，太后……奴才来了!” “你看这是什么花……” “哎呦……这奇花奴才也不认识呢!” “没见识的……让富家人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嘲笑我这皇家的老太太连一朵花都不认识!” “奴才，立刻就叫人去打听去，一定把这园子里各色花朵的品种都打听清楚!” “哎……”太后甩了一下袖子。 “太后，皇后和楚贵妃娘娘来了……”一小太监来报。 “让她们进来……” 皇后一身明黄色的，贵妃一身翠绿，身后跟着两队宫女进来屈膝请安，“母后”…… “你们觉得富家的宅院怎么样，带你们出来见世面要明白本宫的苦心!” “母后，这富家实在富贵太甚!不把天下人放眼里就算了，这简直是在藐视皇家!”楚贵妃愤愤不平道。 “哎……贵妃，你头上带了那些个簪子不累么!这尊贵啊，不是靠衣冠撑起来的，靠的是由内而外的精气神儿，你是皇家的贵妃，怎能自降身价跟百姓家的女人拼金饰，这富家可是背靠金山的天下金库啊……” “母后教诲的是，孩儿明白了”楚贵妃说着就把头上的簪子往下扯。 “去去去……赶紧收拾收拾去……”贵妃赶紧退了出去。 打发走了贵妃，只剩下皇后在。 “皇后，我的儿……”太后双手握住皇后的手。 “孩儿在呢!” “你是皇后任何时候都应该守住皇家的尊严……” “孩儿明白，知道该怎么做!” “富家的小姐啊，虽有千金之名，但终究是卑贱之人，皇室流淌着高贵的血液，且不可于天下庸人一般对身外之物过分重视……” “孩儿明白，富家只不过是给朝廷守金库的看门人罢了，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这天下的金子嘛，也都是皇家的金子……” …… 第十六章 千金大小姐终于出场了 () 太后在院子里磨蹭了许久，终于坐上家宴的正位。 宴席上没有许多人，除了太后，皇后，贵妃，富家也只有富家老太爷，老太太，大爷，大太太。大少奶奶富贵花都没资格入席呢。 “太后不辞辛苦驾临寒舍，草民真是不胜惶恐……”富家老太爷老太太跪下叩首。 “哈哈哈哈……富家老爷子，富宅如果还是寒舍，那皇宫又算是什么呢啊，您这是变相的寒颤本宫呢……” “草民该死，草民不敢……” “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豪，富家老爷子您不必过谦，赶紧起来吧!” “谢皇太后恩典……” …… 酒过三巡…… “皇上亲封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今年就要9岁了吧!” “回皇太后，再有八天就该9岁了!”老太爷答道。 “是吗，那正好，本宫可以给她主持生日庆典!” “钱多多一个小丫头怎么敢劳顿太后圣驾……” “钱多多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千金大小姐，本宫既然在贵府做客，给大小姐主持庆典，也算我这个客人报答富家的精心的款待!” “草民不敢啊，太后驾临是富家的光宗耀祖的荣耀……” “富家老爷爷让多多进来吧，我好瞧瞧……”太后打断道。 钱多多穿着一身粉色进来了。 “抬起头来……” “真不愧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呢……”皇后摇着扇子道，“好一个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的小美人!” “皇后娘娘过奖了!”钱多多字字道的清晰。 “声音也好听，跟百灵鸟似的，不枉皇帝抬举……”太后道。 “太后夸赞，小女浅薄不胜惶恐!” “走上来我仔细瞧瞧……” 钱多多轻盈盈地走到太后身边屈膝行礼。 “富家老太太老太爷，本宫在日子让多多姑娘陪本宫住一起吧!” 没等老太太和老太爷回答，钱多多道，“小女必定尽心服侍太后，不负太后的赏识!” 皇后意外的轻轻叹了口气，这富家的千金大小姐小小年纪还真是有点魄力，面对这人世间最贵的太后娘娘也不发怵。 “那这样正好呢!”太后的长指甲轻轻的拂过钱多多饱满的圆脸。 …… 宴席结束，钱多多扶着太后去寝殿休息。 “多多，这富家的大宅子，你住哪个院呢？”太后问。 “回太后，多多跟奶妈住在一个叫樱花坞的院子，因院子里种满了樱花，故叫樱花坞……” “哦……那此时你的小院子岂不是花来正好!” “也许是得知太后要驾临，今年樱花花期延后了一些，就等太后来了好绽放呢!” “那可真是好极了!” “移驾樱花坞!”高总管高喊。 钱多多住的院子自是富家小姐里院子最大的，作为长房长女，这座院落也坐落在富家祠堂的中轴线上。 一进院子，皇后和贵妃看到黄昏下满园的粉色花树锦簇，忍不住赞叹起来。赞叹声刚出口，皇后立刻后悔了，在九岁小姑娘住的院子里面竟然失态了，表露了羡慕的神色。 “给太后，皇后，贵妃请安……”丫鬟们个个身着单色锦缎。 钱多多有多少丫鬟，不能在目光的一眼扫视之下数清楚。 “我说钱姑娘，这院子要是让皇宫里公主们看见了可不知该怎么想呢!”太后悠悠的道。 “公主们乃天下最尊贵金枝玉叶，多多不过是山脚下幸得皇上金匾庇护的小姑娘罢了!” 太后浅浅的笑，进入正屋，“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金匾正挂着高高的屋顶上。正对屋顶的墙壁上，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照在金灿灿的九个金字上，整个屋子都因此焕发着光辉。沐浴在此等光辉下，此时就连世间最尊贵的太后也忍不住赞叹 “皇恩浩荡啊……” 太后斜眼垂下眼皮望着旁边的钱多多，皇帝为了富家每年能上供金币也真是太抬举这小丫头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 第十七章 轮回陵 () 太后一大早醒来，钱多多已经梳洗好在寝殿外面等候。 富家的亭台楼阁虽然举世无双，藏宝阁天下闻名，但毕竟来着是皇家太后，黄金堆起来的奢华，终究是不能引发太多兴趣。 钱多多陪太后吃过早饭，府上的老爷太太们列队请过安，准妃子豪门小姐们自行活动之后。 “多多，富府上有什么鲜为人知的地方!”太后问。 钱多多沉思，“富府上有些见不得的地方只怕给太后带来晦气……” 这一说，偏太后还来兴趣了，“这次随我来的妃子，皇亲国戚家的豪门小姐，一到富家庄个个都被勾掉了魂似的，本宫一个老婆子，也不能跟着去瞎凑热闹，若有些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本宫还真愿意去一探究竟!” “小女遵命，待小女告知了老爷太太做好准备，再来侍奉太后……” “那可快去快回……” …… “这是可是陵地……”太后道。 “回太后正是陵地，富家夭折子孙的陵地……” 眼前的陵地只能用壮观来形容，富家人丁兴旺，可背后却是不可计数的早夭的孩子。 “这可是……哎……果然是人世间第一富贵金命啊!不易存活啊……” 陵地建在山上，依山势而建，墓碑都是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微笑的小娃娃模样，脖子上挂着珠子，珠子数是岁数的两倍，越是早夭，珠子就越大。所有石娃娃头上都戴花纹繁杂的帽子，身上披彩色锦缎。从山脚排列到山上。最近的一排的小娃娃，山脚下空气潮湿，已经身布满的青苔，石头文理的一点都看不到，身上偶有一两朵极小的白花。 太后双手合十行礼。 钱多多扑通跪下来，“太后您万万使不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这里的小娃娃比本宫早出生不知道多少代，今日突然前来叨扰，应该先行礼才是!” 钱多多扶着太后后面跟着高总管一阶阶登上台阶。 “身上的锦缎是为了避免青苔长到身上么……”太后问。 “回太后，正是!” “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高太监插嘴道。 “总管您但问无妨!”钱多多道。 “大小姐兄弟几人，可有已在此安息长眠的……” “小女有两个嫡亲的弟弟，一个嫡亲的妹妹，都很健康，无有异样……” “大小姐果然是第一千金之命……”高总管赞叹道。 “小女的母亲，兄弟姐妹数人只有她一人健康存活，因此才能嫁给小女的父亲……” “哦……这样!那你母亲是……” “小女母亲叫富贵花……” “富贵花可真是好名字，你母亲那一脉只有她自己幸得健康，那你父亲呢，可是真是第一位出生的长孙!” “父亲其实排行老五，前面的哥哥姐姐无一不是……”身处陵地当着前辈们钱多多不敢说不敬的话。 “哎……那如此说来你也真是宝贵!”太后望望一望不到头的石像双手合十在此弯腰行礼，回头对高总管道，“本宫就不上去叨扰清净了……” 踩在台阶下来站在陵地的入口，一排巨大的石灯上面刻着大大的“富”字。 “这石灯晚上可会点燃？” “回太后，会……富家的儿子不外娶，女儿也不外嫁，不管儿子女儿皆是富家的继承人，这片儿陵地叫轮回陵，每日入夜之后点燃石灯，希望不幸的灵魂早日超度入轮回，再进富家门……” “嗯……富家果然厚待子孙……”太后的胳膊绕过钱多多的脖子，长指甲捏着钱多多的肉脸，“本宫想见见你母亲富贵花……” “小女母亲荣幸之至……谢太后……!” …… 第18章 花花世界乱人眼 () 太后此次下富家庄带了皇后楚贵妃几位低阶的妃子，还有三十位皇亲国戚家的小姐们。 这些京城里的朱门小姐自是引起了富家庄百姓们的无限好奇，富家的外支府邸纷纷下了拜帖，邀请这些朱门小姐们去做客。 去外府上做客，这些小姐们当然不会含糊了装扮折煞了尊贵的身份。富家庄的街道上，华丽的皇家大马车嗖嗖的穿街而过每一个要待客的府邸门前都围满了围观人，谁不想一睹京城豪门千金的芳容呢。 话说这些累世尊贵的豪门小姐们平日里在自己家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常身边除了贴身的丫鬟们都没怎么见过别人，到了富家庄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了。 拿团扇半掩面，手轻轻的抚一下马车上门上的帘子，再款款把手放到丫鬟手下，欠身弯腰先伸出一条腿，绷住脚尖点到下轿的长凳上再缓缓地放平脚，面对那些看热闹叫好的百姓，眼神笃定飘飘地扫一下，不经意的送出去一两个眼波，扇子掩面但翻转间总要微微的露一下真容，不能让人白来看热闹不是。 下了轿，自会有一排丫鬟来行礼迎接，微微的点一下头，以免显得太高傲，门口通报的人高喊一声“京城xx府x小姐道”，在丫鬟们的引领下微摇扇子莲步轻移伴着人裙的赞叹声留下一个摇曳的背影，这些是不需要人指点的，无师既通! 进了府里不管眼前的奢华多么让人欣喜，一定要面无多余的神色，目不斜视跟着主人进正屋才是。 富家庄的戏班一台一台的唱戏，教坊里的艺妓竭压箱底的本事誓不能让王侯贵族的小姐们小瞧了。 金童训练馆里的金童们都跑出来了，常年长在深闺里的小姐哪见过这种汉子啊，准金童们光着上身露出矫健的肌肉抬着一筐一筐百姓送来的贺礼。 哎呦喂，眼睛该看哪里啊…… 准金童扑通单腿跪下，双手托着的礼品，这怎么能不面红耳赤，怀里跟揣着几只要四处乱跑的兔子似的。不过好歹是京城里鼎鼎尊贵的姑娘们啊，强定住呼吸眼神里露出稳重清冷光芒，淡淡地道一句“可真是费心了呢……” 自有贴身的丫鬟去接，冷不丁和黝俊的金童们对视一眼，丫鬟手都要不稳了，一个手滑掉了，金童捡起来放到丫鬟手里妥帖拿稳了保护的手才敢移开。 街上的那些闲晃悠的书生们啊，可算碰上风流新鲜事了，写的新诗贴在小姐们下榻府邸的外墙上，密密麻麻的一张挨一张的贴着。有时小姐结束会见了，出门上马车前，会瞧上一眼，瞅见精妙的诗句慧心一笑，足够那些书生们满庄上宣扬了。 马车带着装不下要另外拉一车的礼物穿梭在繁忙的街道上，回到富府只有下人在时候，哪一个万般稳重的小姐都是欣喜若狂的招呼着把东西卸下来。三两下扯开盒子，什么稀罕的首饰珠宝小玩意儿都有啊! 无趣的京城哪比得上富家庄的花花世界啊…… 第19章 赵小姐 () 太后母家姓赵，此次随她一起来富家庄的就有她的两个侄孙女，一个是太后弟弟家的一嫡亲孙女赵六小姐，另一个是太后哥哥家里庶出的小孙女十三岁的赵九小姐。 作为太后的母家人，两位赵小姐当然人气很高各府的座上宾，庄上的百姓送的礼物真真要堆成小山了。 “这富家庄的人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嫡出庶出啊，只要是京城里来的小姐都一股脑儿的送，也没个贵贱区分!”赵六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静香道。 “这庄上的人除了钱，还能懂什么啊……”赵六小姐一边往手上带翡翠镯子一边道。 “那个庶出的小丫头这回儿也是风光了!“太后真是仁慈啊，许她出来……”静香道。 “太后是想给富家庄立威，富家不是有什么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么，哼!这回好好的让百姓们瞧瞧到底什么样才是千金小姐，满京城里搜罗未出阁的体面小姐，连那个庶出的都带出来凑数!” “小姐这些东西要不要拿一些打赏富家的下人，也显得咱们京城里的小姐会体恤人!” “这个……不要不要……你懂什么!别用家里那一套搁这儿丢人，你看看富家的下人那一个个身上穿的头上带的，用得着我赏赐么，有什么是她们没见过的!” “那小姐说怎么办……” “富家庄上的人能有这般富贵还不是朝廷的恩典，富家若不是背靠金山能算什么家门，这种黄金堆起来的贵气最不值得一提!” “小姐说的是……” “礼物你挑挑看有什么喜欢的，给咱们自己的小丫鬟们分一分……” “谢谢小姐!” 这天晚饭过后，赵六小姐被太后叫了过去，屋里只有太后一人在。 “这几日在富家庄感受如何？”太后问。 “富家庄商业发达，百姓都很有快活，没有烦恼的样子!” “那富家庄比之京城怎么样？” “嗯……京城是庄重之地怎和富家庄相提并论!” 赵六小姐低着头，头上插着的发簪甩着一串成色透亮的珍珠。 “你头上的簪子你可知值多少银子？” “回太后，这个是去府上做客的礼物，并不知多少钱……” 太后缓缓的到赵六小姐身边，轻轻的把发簪从紧密的头发里抽出来…… “太后您喜欢这发簪？” “你可知寻常地区，一户庄家户忙碌一年能挣得多少银子？” “小女愚钝，并不知……” “你这发簪，这几朵花是黄金做的，绿色的玉石雕成叶子，下面这一串珍珠珠子，每一颗都要一户农户不吃不喝的干上一年才能换得，这一支发簪……” “太后请息怒……小女确实太奢侈了……”赵六小姐扑通跪下来。 “本宫不是在怪你，别人送你的礼物你看着好看就带在头上，这有什么过错……” “小女愚钝不知太后……” “看到花花世界就忘乎所以沉溺其中，那京城的贵族之女跟教坊里浓妆艳抹卖笑的艺妓有什么区别？贵族的贵气怎能被黄金这种浊物玷污？” “太后教育的是，小女明白了……” “旁人越是不停把锦缎首饰堆在身上，你越是要拿下来!” “小女谨记太后的教诲……” “过几日钱多多要生日!本宫作为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要给区区一个小女孩主持生日宴席……” “太后您使不得啊，富家岂能如此藐视皇室……”赵六小姐抬起头嚷道。 “本宫这么做，是想给你们机会，让这个富家庄上的人都知道，到底谁才是天下的千金大小姐，这层苦心你可明白？” “小女……小女明白了!”赵六小姐疑惑着答应缓缓的低下头扣在地上。 …… 第20章 富家庄的早晨 () 楚环是楚贵妃娘家哥哥楚将军的女儿，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善于骑射。将门之女的飒爽之风久闻于京城贵族之间。 楚环到了富家庄，不像别的千金小姐对做客乐此不疲，去了两三家之后就没了兴趣。 这天天还未亮，楚环带着贴身丫鬟红霞悄悄从富府后院里出来。 此时恐怕是热闹的富家庄最安静的时刻，街上偶见有打着灯笼的车马，不用说那车里拉的一定是昨夜纵情声色，不然你看马车的马蹄一步一步的多慢。那人一定在车里东倒西歪呢。 “小姐，咱们这是要干嘛啊!” “快点，晚了就看不着了!”楚环掂着裙子往山脚下小跑。 “小姐，你慢点多危险啊!” “我问过富家的下人了，知道一座能看到富家庄景的小山包!” “天啊，要上山么……”红霞惊呼。 “哎……我这儿可是为了你……”楚环拽上红霞一路飞奔。 天色渐渐化浓，楚环就跟一直住在富家庄似的，身轻如燕腾腾点着台阶就上爬上去了。 “到了……快点快点!”楚环站在山顶上掏出手帕子擦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红霞气喘喘嘘嘘的上来。 “安静等着日入，太阳升起来你就看见灿烂的红霞了!” “哈哈哈哈哈……小姐!你早说是来看日出啊!” 天尽头的橙色缓缓漂染着天的蔚蓝色，灿烂的金光从山那边射出来，射到发现金矿的山上，橙红色的霞光裹着金色的太阳慢慢地露出头。富家庄看到的太阳那一定也是金的吧，那射出金光是在播种黄金吧。太阳每日升起，黄金就会被种下，只要太阳照常升起，富家庄的富贵就永不落日。 太阳生出一大半了，橙色的红霞照亮了各个山头。 “京城的太阳有这么大这么黄么!”楚环突然惊呼。 “哈哈哈，小姐，这是山上啊，看太阳当然要大一些!” 日出的阳光照的红霞通身金黄。楚环看的直乐“这富家庄就是风水好啊，你看这红霞都比别处要红一些!” 太阳生出来了，就会很快被挂到天上，楚环扶着红霞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富家庄的早晨似乎要比别处醒的晚一些，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 楚环感觉自在极了，在街上随意的蹦蹦跳跳。 “富家庄的人啊，太阳到正头顶了才会起床，真懒!”楚环道。 “富贵之人嘛，起那么早做什么!” “我爹我叔父我哥哥弟弟们每日早早的起来训练，就保这些不知道好歹的人醉生梦死!”楚环走到千金酒楼牌坊下狠拍了一下柱子，“一年多军饷才多少钱!富家庄的人少吃两口，我楚家的军队还用的着那么辛苦嘛!” “唉……京城里尚且有露宿街头的乞丐，你看看这富家庄街上竟然连流浪的猫狗都没有!” 楚环不停的感叹，红霞则低头仔细的捡地上的钱。 “小姐!富家庄遍地钱币果然名不虚传啊!” “眼皮子真浅，富家庄的人都不低头看!”楚环说着却也低着头看哪块砖缝里塞着钱。 “我才不管别人呢!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白捡的钱呢!” “哼!那你住这里别回去了!天天出来捡钱!” “那敢情太好!” “呸!没出息的小贱蹄子!”楚环拍了红霞一下。“哼……回去跟我爹说说从富家庄征些兵，要这些人过天堂一样的日子!” 红霞撩起裙子兜钱币，“小姐，咱们明天早上还出来吧!” 楚环一时竟怒了，一把打掉红霞兜着的钱，钱币叮叮当当落在青石路上，声音好是清脆。 “你稀罕这钱啊，随便去府上做客，抬手就能接多少礼物!” “哎呦喂，小姐啊!节俭才能过得千秋百代啊!多搂点回去打赏将士不也好!” “哼……!”楚环嘴上不服气，心里也觉得干嘛跟钱过不去呢，蹲下来看这一小堆钱还真是不少呢。“天亮了，看有哪家的拜帖，赶紧搂钱去!” 红霞跪着把钱捧到裙摆里，“小姐，咱们不能再逗留了，万一让人看见京城来的小姐在路上捡钱呢!” 楚环捡起两枚钱币扔到红霞裙兜里，“趁没人赶紧去那条巷子里瞅瞅，又不是天天捡!” “哈哈哈哈哈……哎呦，小姐也见钱眼开啊!” “哼……!清高有个屁用，捡钱才是实在的!” …… 第21章 千金阁 () 庄妃本名庄月明，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庄有言，来到京城读书人最讨厌的富家庄，庄妃自是不喜外出赴宴。 庄妃本来也是要带娘家侄女来的，可惜家里如何都不许未出阁的女儿去人间至俗之地，玷污了书香门第高洁的心性那可怎么好。 旁人都都出门享受繁华了，庄妃一个人在屋里别说多难受了。 “娘娘，富家庄里其实读书人挺多的，咱们去诗社画院里看看吧!”贴身侍女繁星道。 “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劝书生的三道牌坊么？富家庄上的书生都是读圣贤书读到钱眼里的可不救药之人!” “娘娘，那咱们就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一个不可救药，看看这富家庄到底给他们灌里什么**汤药……” “哼……能被繁华奢靡迷惑的人都是心性薄弱干不成大事的废柴……”庄月明摇着蒲扇，眼角眉梢都是鄙夷。 “咱们就去瞧瞧他们到底有多么无用…………” “哼……行……就去瞧瞧他们!” …… “千金阁”……这名字搁别的地方也是一个至俗至烂的名字，更何况在富家庄这种到处都是“千金”字号的地方。 “唉……词汇竟然贫瘠至此，真是可笑!”庄妃站在藏前感叹道。 “娘娘正好给他们点些文墨，赐一个新名字!” “本宫可没有那个雅兴!” 庄妃走进藏书阁，如果这世间真有什么踏入便不能回头万劫不复的地方，那这千金阁可以算一处。 “娘娘……娘娘……您这是!”繁星撑住腿软要栽倒的庄妃。 “啊……啊……父亲诚不欺我!天下书生皆困于此，繁星，咱们出去吧!” “娘娘，来都来了，真的不要进去走走么……” 把庄妃吓到腿软的藏书阁是什么样的呢，这藏书阁内部啊，跟富家的藏宝楼，金钱事务所是一种类型的构造，都是进到楼里站在下面一眼就能望到最顶层的天笼格局。 四面八方都是楼梯，错落有致的通向阁楼顶。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人千百年来都用这句话来激励读书。 可是，“黄金屋”和“颜如玉”如果真在眼前了，那这书你还读么？ 庄妃扶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走，这楼梯大概是黄花梨，深沉的明黄色，如黄金一般的颜色。庄妃到了一楼，书架上的书躺在空间富裕的书架上，光透过窗子照亮空中翻飞的尘埃，庄妃随便拿了一本书，走到窗前的书桌坐下。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不用说那砚台自是极精美的。笔挂旁边摆着一个小支架，上面撑着圆圆的圈圈。 墙上挂着一副侍女画，一位粉色衣衫的少女躺在一块假山石上，竟是睡着了，那衣衫轻薄隐约能看到**，左胳膊枕在头下，右手里轻轻握着一本翻开的书，书上的字……字那么小居然清晰可见，庄妃忍不住走进了仔细端详画，眯着眼睛那字是什么？忽一扭头，那个圆圆的圈圈是干嘛的，拿起来莫名的搁到画上。 啊!书页上的小字用圆圆的圈圈一照就放大了，这是何等精妙的事。 “小女醉卧于此，已等候书生多时，可愿一起长梦不复醒……” 庄妃噗嗤的笑出来，轻念了一句，“真是淫图……” “娘娘说什么？”繁星问。 “没事……没事……”庄妃放下放大圈圈，转头看别处的画。 往前走两步，有一处喝茶的地方，墙上挂着四副画。 庄妃一看便用手帕子捂住脸，这四副画都是少女出浴图，画上的少女皆用锦布裹身，体态娇羞，庄妃看了两眼便羞涩的走开，这藏书阁和藏宝楼里一样面是环型，庄妃甩着手帕子转着圈看墙上的画，每张图都暗藏内涵，看破玄机之后怎能不面红耳赤……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繁星问道。 庄妃居然有些惊慌顺手抓了一本离她最近的书《采花宝鉴》，随便一翻，这书里竟然详细记录了富家庄一家教坊里的每一位姑娘，用精致细腻的文笔的记录这些姑娘的绝妙风姿…… “尽是无用的废书!”庄妃把书撂在书架上。 抬头一看阁楼还有那么多层，楼上是什么，自是忍不住一探究竟。 庄妃忐忑的的向上走，这壮观的藏书阁当然也不尽然是闲书，富家的商业繁荣，手工业，重工业都很发达，这些领先天下的技艺都有浩瀚藏书记载。 庄妃不知上到了几层，又被墙上的画吸引了，画上画的是一艘船的内部框架，富家以造船发家，造船的技艺经过几十代人的传承发扬早已成了天下人毕生潜修都无法完参透的独门绝技。 庄妃看着精妙的机械图不觉有些痴了，此时繁星不知道被什么吸引跑到哪去了。 “小姐好，小生这厢有礼了……”一个声音把庄妃吓了一跳。 这男子双手抱拳正在冲她作揖。 此时繁星若在身边，必然得冲此人大呵一声，“大胆狂徒，这是皇家的庄妃娘娘……” “看姑娘打扮，可是京城里来的!” 庄妃有些慌了，眼前的人身长七尺一身藏青色的锦缎，眉目清秀面容白净，头上罩着黑色的纱帽，莫不是富家的公子。 “你是……” “小生也是京城里来的，到富家庄不久……” “那可好，京城哪户人家……” “小生寒门出身不足一提!” “寒门出身，到此地必是贪慕富贵，天下书生皆被富贵所误!” “小生到此地，不慕富贵，不恋美色，只沉沦于天下登峰造极的制造之术，富家庄的制造之术浩瀚如沧海星空，如能粗略领悟一二带出去，必定能让富家庄之外的地方也富起来。” “嗯……”庄妃点点头，“富家庄今日的富贵荫庇于祖上几十代人的竭力积攒，不是一朝一夕可成!” “小姐虽是京城贵族千金，想必也被此地的繁华震慑了吧!” “哈哈哈……”庄妃手帕掩面，“富家庄民风奔放，百姓都自得其乐，京城古板守旧确实不能和富家庄相较，到了富家庄入乡随俗外乡人倒是很容易变样!” “小姐气质脱俗谈吐有物，比之富家庄里过分修饰的姑娘实在令人眼前一亮!” 突如其来的夸赞令庄妃一时有些无措，把目光瞥向别处，远远的看见繁星在楼梯上瞎跑。转身对书生，“今日见书生，也算是有缘……” “敢问小姐芳名……” 庄妃看到繁星快要上来了，手帕在手心转了两圈。 “您明日可在此地……” “小生日日在此……” “那可好，我明日再来就在此画前……”庄妃指了一下画，便下楼找繁星去了。 第22章 百牛耕作图 () 太后带的四位妃子之中还有母家的内侄女赵娘娘。 想当初，当朝的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选太子妃，当时做皇后的太后可是力荐自家侄女，可惜当时年纪比萧家的大小姐当今的皇后小了一些，实在是不如萧小姐合适一些。就这样萧小姐成了皇后，赵家小姐三年后入宫成了后妃。 要说萧皇后对于赵妃心里没有芥蒂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这次太后亲率京城贵族小姐来富家庄，赵家既有太后又有娘娘还有两位小姐。萧皇后为如何保住萧家的尊严感煞费苦心。 萧皇后的侄女，萧宝琴小姐被皇后下令不准去任何府上做客，什么人来求见都不许见。国舅爷家的大小姐，想见就见，那还有什么尊贵可言。 母仪天下的皇后，当然皇后要做的事情，富家庄再怎么富贵泼天，人也是要吃饭，还是得有人种地啊，种地的农民总归是可怜人啊，作为国母的皇后应该去慰问一下。 萧皇后带着宝琴小姐，坐着简朴的大轿子到了富家庄专门种地的千亩水田。 …… 富家庄素有人间天堂之称，常人只知道金山脚下的极致繁荣，少有人知道金山背后水车轻转，水牛耕地，千亩青绿的早春诗意。 “这派美景居然少有人问津，天下还是俗人太多了，只会被表面迷惑……”萧皇后道。 “旁人哪有娘娘的圣明……”宝琴道。 “本宫这心里畅快啊，五脏六腑都跟透了气似的，宝琴啊赋诗一首!” “啊……”宝琴一惊，赋诗一首？如此美景之前确实应该吟诗一首。可是……这……娘娘既然提了那定是硬着头皮也要攒几句。 “嗯……稻谷不及黄金贵，寻常至极总轻视，若有三日吃不到，万座金山也无用……” “好诗!好极了!妙极!” “娘娘过奖了，小女信口胡诌几句罢了!” “我萧家的姑娘就不寻常的傻丫头的可比，就赵家的那两个丫头片子，你让她们即兴来几句，她们行么!回去就把你这两句诗赐给富家，挂在他们家的粮仓门上，提醒那一家子不能忘记食乃第一根本”，“黄金再多也不能吃啊，三日不吃稻米，金山银库又有什么用!”皇后摇着扇子对宝琴做的诗满意极了。 “娘娘实在过奖了，富家家业昌盛，这种寻常道理何需小女提醒，只不过是家父总教育我不要浪费粮食，注意节俭……” “我萧家就是家风极正，当年选妃时，先帝就是看上了我萧家门风端正，本宫才得此国母之位!” “娘娘圣明……” 皇后和宝琴坐在马车里倚在窗户上。富贵如富家庄种地自也没有那么辛苦，富家立家根本的造船机械之术用在农田里，省掉了大量的人力。几架悠悠转动的水车把无竭河里的水引到田里，通过机械引水流到该去农田。 水田倒影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宛如天上掉下的一块明镜落在地上碎成无数块。偶有几个衣着干净的人在田间巡查。 别地视为一家支柱的耕牛，在富家的农田里，见过上百头牛一起拉篱是什么景象么，耕牛自在成群也是格外有灵性。 “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富家庄有如此富贵，是如此强大的农业为根基，太后妃子贵族小姐们没有一个在意的，只有本宫!天下的皇后，心念于此……” “娘娘的圣明岂是旁人可以相较的!” 萧皇后轻摇扇子，看着低眉顺眼的萧宝琴眼波一转，又有了一主意! “宝琴啊，你回去画一张百牛耕作图，把刚才的诗提到画上。我萧家的姑娘能诗能画见解独到，绝非等闲之辈可比!” “娘娘……”又接到一任务，宝琴不由的皱起眉来。 “听话!”皇后严厉道，“太后这次带这么多姑娘来富家庄可是随便瞎玩的么？每日纵情声色虚度光阴可安心？” “小女遵命，回去即刻作画!”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的抚摸宝琴的脸颊。“你好好的画，回去让皇上知道了，回头也给你一个封号!” 宝琴抬起头，眼里闪着光。 “回去让皇上赐你‘天下第一才女’的金匾可好？” “哈哈哈，娘娘……小女哪能担此名号!” “有什么不行的，就富家那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居然也能枉得‘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虚名……” “小女定会努力不负娘娘的抬举……” …… 第23章 锦衣秀 () 钱多多大小姐要生日了，太后驾临那天就许诺过要给钱多多主持生日宴。 堂堂的一朝太后主持生日宴席，几位妃子能不参加么，各位小姐能不参加么。这么一来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都给要给一个九岁的小姑娘钱多多庆祝生日，岂能有此法理! 但是太后那日主动提出来，一言九鼎岂能儿戏! 富家当然也觉察到了这种不妥，好在富家接驾经验丰富，明白怎么样承接恩典又不折损皇家威严。 富红年筹备许久的锦衣秀在钱多多的生日这天揭幕，这样既能讨好所有皇族贵族的娘娘小姐们，又让太后顺势履行圣言。 …… 精心挑选的九十九位走秀的富府丫鬟已经准备就位。三块锦绣大屏风错落排列前面搭建了一条长长的高台，上面铺着红色地毯，小姐娘娘们坐在高台的两侧空出中间的道路。高台下面坐着准备伴奏的乐师们。 太后带着皇后楚贵妃坐在长台正对面观戏台二层，钱多多坐在太后侧后面的小凳子上。一层坐着富家的老太太，大太太。 “富家的新鲜玩意儿怎么就这么多，心思怎么就能那么巧妙啊!”太后望着兴奋的小姐们感叹道。 “太后驾到怎么能不多花些心思呢……”钱多多赶紧道。 “不一样啊，你知道皇宫里的太监啊，你就是让他们花心思，他们也整不出来，这精妙的心思只有精妙的人才有……”太后摇着脑袋感叹道。 “皇宫里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哪能像富家庄挖空心思就忙着享乐……”皇后道瞥了一眼。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钱多多赶紧附和道。 “要说享乐啊，这天下之大还真没有能于与富家庄较之一二的!”楚贵妃道。 “这富家庄把天下的乐子都享完，让旁的人怎么活啊，多多可知道这人世间还能有食不果腹饿死人的地方？”皇后突然问，钱多多惊慌的站起来。 “娘娘，小姑娘哪懂得这天下之大啊，只怕还认为都和富家庄这般呢!”楚贵妃道。 “回娘娘，小女见识浅薄……”钱多多喃喃的回话。 “单一只见过富贵，或是单一的见过权势都不能叫做有见识，太后带京城的贵族小姐们来富家庄就是想让姑娘们有个面对见识，也不知道这些姑娘们能否体会到太后的苦心!”皇后接着道。 太后闭上眼浅笑，“多多可想去京城看看……” “京城是世间至尊之地，小女……小女……不敢……”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今天是钱多多小姐的生日!看这阵仗都是给你庆贺呢，可真是天下独一份啊，本宫过生日都不及这一二分呢!” “小女蒙受圣恩……深感皇恩浩荡……”钱多多只得跪下来行礼。 “多多在干嘛呢!”大奶奶富贵花远远的望着观戏台紧张的说道。 “这太后天天把孩子带在身边干嘛，这会儿又不知道被怎么为难呢!”钱多多的教养道。 “让那边赶紧开始走吧……” “大奶奶!这得太后发话啊!” 戏台上钱多多还跪着没起来呢，作为母亲的富贵花可真坐不住了…… 第24章 劝君莫惜金缕衣 () 富贵花绕道观戏台下。 “大奶奶您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呢，什么时候开秀太后说的算啊，您怎么能跑过来催促呢!”小太监神情傲慢的说道。 富贵花不由的涌出一股怒气，区区一个小太监居然跟她横眉竖眼的。抬头看看钱多多，还在台上跪着是犯了什么错，说错了什么话。 观戏台上。 “多多你起来吧，皇后你莫要给一个小孩子为难，带金山而生的小姑娘是世间的奇女子，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太后道。 “回太后，臣妾知道了，钱多多你还不快起来，想让太后怪罪我不成!”皇后道。 “小女……小女罪过……”钱多多叩首不敢起身。 “赶紧起来坐好，这秀要开始了吧!” “太后有旨，锦衣开秀!”高总管高喊一声。 富红年在边上一举旗，长台子下面的的乐手们便开始奏乐，长台子后面错落的锦绣屏风里款款走出一位身着翠绿色锦衣的女子。 要说这女子什么样，那只能把古诗词上所有的美好形容词都堆在一起，头上硕大的发髻定是掺杂了假发，头上插着千金首饰坊里最新出品的发簪。脸上的彩色脂粉，来自“千金美人坊”里最新胭脂水粉。精致的小脸啊，天上掉仙女也就是那般了吧。 最重要的是身上的衣服哟，那个摄人心魄哟，闪光的丝绸拖地大摆哟，上面的绣纹图案，一双眼睛都不够看的哦，必须的好好捧在手上才能细细的瞧明白，女子走过还带出一阵香气。 走秀的女子胳膊撑在胸前，手藏在大袖子里，走到长台尽头，向观礼台行了大礼，转身往回走，走到一半第二个女子再走出来，如此这般，一个接一个接一个。 这令人目不暇接的景象台两边的京城小姐没有见过，富家的女眷也没有见过啊，这世间最华美的衣服都聚在这长长窄窄的长台上了吧。 “姑娘们的魂都要被这些华服给勾走了啊……”太后轻叹。 “可不嘛，看两边的姑娘脖子都扭不过来了!”皇后搭话。 九十九位锦衣女子走完了，背景音乐放缓，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突然加快节奏，九十九位女子连贯从屏风里走出来，引得两旁的姑娘无不捂嘴惊叹，走到长台尽头快速屈膝行李，往回走。华美衣衫快速从眼前略过是一种什么体验，此时只有京城的小姐们知道。 这一圈展示结束，所有模特退场，整个长台上奇异的安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锦衣华服带来的震撼中。 突然，楚环率先拍手，旁边的姑娘也跟着拍了起来，顿时掌声一片，如同看戏看到精彩之处，满堂喝彩一样，掌声雷动持续了很长时间。 太后轻轻的拍手，却有一两丝沮丧落寞在脸上。 “太后有赏!”高总管高喊。 富红年跑上来跪在长台上。 “富红年巧思绝伦令人叹为观止，今特赐金匾‘天下第一锦衣秀’以示鼓励，望将锦绣华服秀发扬光大，以传后世!” 富红年叩头连声高呼，“谢太后恩典，太后千岁!” …… 钱多多扶着太后下观礼台休息，太后远远的望着跑去看衣服的小姐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本宫如果年轻个几十岁也想去那台子上走路给所有人看啊，更何况这些年少的姑娘们呢!这心思一活络怕是再也收不回去了，以后哪还有小姐能安分地带在闺房里啊!” “太后，可不嘛，看那一个个高兴到忘乎所以的模样……”皇后道。 萧宝琴默默地走到皇后身边。 “宝琴，今日新展出的华服，你怎么不随旁人去看!”太后问。 “从小家母就教育我，少年女子莫惜金缕的衣服……” 皇后默默的点点头，“难得你有此番觉悟，萧家家教非常!” …… 第25章 拂柳姑娘 () 太后大笔一挥写下“天下第一锦衣秀”七个字，立刻被送去制匾。 富红年得到了一块御赐的金匾自然是得意非常，所有衣服样式画成图制成册子，召集书生们写把金匾写成故事，有图有文，让天下人知晓此事只在太阳一升一落之间。 晚上过了巳时，终于把京城的小姐，富家各院的太太小姐们都打发走了。富红年召集所有所有走秀的姑娘在自己院子里办庆功宴，足足开了十几桌。 “诸位下凡的仙女们，这块金匾是属于你们的!富红年在此谢过大家!”富红年举起一整碗酒一饮而尽。 众姑娘们也豪爽的拿起碗大口喝酒。 “咱们这个秀啊，太后说了要发扬光大以传后世，所以咱们一定要好好的继续走下去。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府里的总管说了，以后大家再不用做丫鬟了，你们以后就专门走秀!” 这当然是个大好的消息，本身已经在升了一代了，居然还能以后再也不用做丫鬟了，这富家的宅邸里，除了富家本家小姐们，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九十九位姑娘了! “总管说了，既然咱们以后专职走秀，得成立一个部门，咱们这个部门叫什么好呢？”富红年在各个席间问道。 “叫走路局……” “叫佳人社……” “叫仙女馆……” “叫美人坊……” “华服台” …… “咱们得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富红年捋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咱们那个长台就叫天桥，比喻仙女们从天上通过天桥下凡，是不是好极了!”，“咱们走秀的姑娘，把最新的华服，最新的首饰发簪，最新式的妆容展现出来，咱们是富家庄最美丽的最令人羡慕的姑娘对不对!咱们就叫佳丽秀坊!” 一个姑娘举起了手。这位姑娘叫婉秋，富家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母亲年轻的时候也在老太太身边当差，是老太太极信任的人，家里面在富府当差已经是第四代了。 “秋，你有话要说么……” 婉秋端着一杯酒走到富红年身边。 “今天的秀算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桩，谁都会走路，可是在长台子上走路啊，那感觉就是很不一样，走在上面，就希望那台子没有尽头，一直走下去，不过我有一个想法啊，以后走秀的时候第一个走秀的人得讲究一点，得好好论一论!” 婉秋说完这句话，拂柳不由的低下了头，今天走秀她第一个走出来的，接收了所有人最初的惊叹。拂柳是钱多多父亲富大贵小妾叶氏房里的丫鬟，在太后面前表演谁也没见过的秀，自是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走，拂柳就被推了出来。没料想天下第一锦衣秀的第一个走秀的秀女这一虚头衔落到了她头上。 “咱们今天的锦衣啊，被问最多的一件是拂柳穿的那件，拂柳今天的表现有目共睹的!”富红年抬起手想领掌，冷不丁被婉秋狠狠瞪了一眼。 “咱们不管干什么都得讲规矩对吧，特别是像今天这种重要的场合，太后，皇后，贵妃，各宫娘娘，京城的贵族小姐都在呢!谁第一个走也得讲辈分伦理对吧!” “对对对……”富红年捋着胡子点头。 “以后啊，第一个走秀的得是咱们佳丽秀坊里最出色的姑娘，不能谁都能第一个跑出来!”婉秋边说边走，走到拂柳附近停下脚步极不屑的在背后白了一眼。 “以后啊，咱们佳丽坊里的姑娘就只有一件事了，就是好好的走路，好好的把自己打扮漂亮，大家以后都少吃一点，吃多了，穿衣服就不好看了!庄妃娘娘擅长诗词，给咱们有些姑娘提了诗呢!我来发一下啊!”，“拂柳……” 拂柳一惊，慌忙的站起来，拂柳走秀时穿了一件青绿色的衣服，从秀满牡丹的锦绣屏风里走出来的时候，空气里飘满了轻轻赞叹声，连树上的鸟都突然叽叽喳喳起来。 拂柳走到富红年跟前，屈腿行礼接过一张丝绸做的白手帕，一侧蝇头小楷提着庄妃做的一首诗，“赠拂柳” “长台锦绣头一个， 翠绿清透宛如珀， 千红百媚皆失色， 气质若柳真不错”。 “娘娘真是过誉了……”拂柳拿着帕子喃喃道。 刚看完，一把就被婉秋夺了过去，“我瞧瞧娘娘写了什么给你!”，“哎呦，不知道还以为哪个书生写给你的呢，看来娘娘挺喜欢你啊，哼!”帕子被扔到拂柳怀里。 “姐姐……不是也有么!” “我是有啊，庄娘娘今天还很喜欢我身上那件赤色的锦袍呢!” “姐姐今天雍容华贵又不失俏丽可爱呢……” “算你会说话，今天真便宜你这便宜丫头了!”婉秋手指头在拂柳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 “我说各位佳丽，咱们以后不用在各院里当差了，可还得去好好请安啊，千金集市节马上要开市了，太后又在这儿，以后少不了各位佳丽辛苦!大家领了赏就回去休息啊!” “是……” 等人退的差不多了，拂柳才去拿了她那一份，沉沉的红木盒子里装了几只漂亮簪子，几盒胭脂，还有一个细细金镯子上面挂着一只金蝴蝶。 拂柳把手帕放进盒子里，把金镯子带在手上，抱着往叶氏院子里走。刚进院子，叶氏早已等在门口，这位叶氏家里在富府当差多年，到了她这一代正好第四代，年过十六就被大少爷收了房也算一辈子圆满了，可不料想自己房里的小丫头赶上鸿福大运，被选中在太后面前走秀不说，还直接给升了一代以后也不用做婢女了，这怎能不跟吃了几百个酸梅子似的。 “哎哟，仙女飘了一天可算飘回来，拿的什么好东西啊!” 拂柳屈膝把盒子呈上，“托小姨奶奶的福……”。 “我可担待不起，今天京城贵族小姐，皇宫的娘娘都围着你转呢!”，“什么好东西!” 拂柳抬起眼，瞅着小姨奶奶把庄妃赏的手帕子随意的撩了一个就扔回盒子里。 “死丫头，你莫觉得一下子飞上枝头就能做凤凰了，你是我屋里出来的，永远都是我屋里的……” “拂柳深受奶奶大恩，永世不敢忘……” “哼……还不快滚进来，这都几更天了!” …… 第26章 婉秋 () 锦衣秀大获成功，一时间天南海北的锦衣定单如雪片一样飘进来。 富红年的绣庄裁衣服铺日夜开工，佳丽坊的姑娘们更是忙极了，不是打扮好了给画师画像就是在简易搭建的台子上给天南海北来的商客展示服装。唯独婉秋一个人待在闺房里闭门不出。 自打从富红年要弄什么锦衣秀在各院选秀起，婉秋心里就跟呕了一块猪油似的。婉秋这一代，在富家做家仆正好是第四代，父亲曾是钱多多父亲富大贵的书童，母亲一直在富家老太太房里做梳头丫鬟。富老太太极信任婉秋母亲，日常起居都离不开，早就许诺一定会在富家一众本家子弟里择一个良人许婉秋做小妾。可是不巧赶上太后驾临，锦衣秀选走秀秀女，选中了就直接给抬一辈，这一抬倒好，跟婉秋一样有资格被富家公子收房的丫鬟一下子多了起来。 这怎能不气到呕死呢，婉秋母亲可是从她一生下来就在给她准备嫁妆，齐齐的比着富家小姐都不差多少呢。 锦衣秀大获成功，走秀的佳丽们一时间成了富家庄最光鲜的人，不管是富家本家公子还是外支的公子哥，都上杆子追捧呢。 婉秋一边不屑与之为伍，一边又恨野花野草的丫鬟竟突然跟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能压她一头。尤其是那个拂柳，拂柳伺候由丫鬟升为小妾的小姨娘，拂柳母亲也只是小姨娘母亲的同伴，因为关系要好，拂柳随她母亲一同伺候小姨娘母女。拂柳父亲更只是后厨里抬水砍柴干粗活的劳力，就这么一个富家里的四等丫鬟，因为容貌出众被选中秀女第一个在世间最尊贵的太后面前走秀展示美丽，这岂有此理。 不过好在拂柳就算抬了一辈也够不资格被收房。 “等我做了姨娘，一定求老太太让拂柳做我的丫鬟，哼!”婉秋捶着床自言自语，忽而转念一想，佳丽坊的佳丽以后都不用做婢女的啊。 “哎呦……”婉琪捂住胸口，“凭什么呢!”，又转念一想，“走秀难道能走一辈子么，不走秀了不是还得做丫鬟么!”婉秋终于心情好了一点。吃了两块清凉蜜糖去佳丽坊。 佳丽坊暂时设立在富家外面接待商人的议商局后院里。 议商局是洽谈重要业务的商馆，专门接待各地的盐商，金银商，朝廷派下来的置办物品的专员。 佳丽坊设在这种地方也是破为有面子了，此时锦衣是富家庄最炙手可热的贸易。 婉秋叫了一辆马车，带上关系好的一个小丫鬟翠翠出门去。 富家的马车，马脖子上套着一圈金色的大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的总能引得人侧目。 马车到了，婉秋团扇半掩面开车门准备下车，隐约听到周围窃窃私语。 “这是富家的小姐吧……” “一定是，你看那气度定然是小姐啊，还带着丫鬟呢!” 婉秋欠身踩着车夫放的小凳子下来。 “姐姐，旁人都以为是你富家小姐呢!”翠翠道。 婉秋白了一眼，“哼……姐姐我现在是穿华服走秀的佳丽了!” 从议商局后门进入，迎面走过几个穿白衣，带白帽的商人弯腰行李，吓了婉秋一跳，忙拿扇子掩面。 “你们是谁？”翠翠扯着嗓子问道。 “瞧小姐的姿态气度定是佳丽坊的佳丽吧……” 婉秋扇子轻轻歪了一下，看着说话的商人衣着倒也干净整洁，眉眼轮廓深重。 “阁下是……” “小生来自西域到此置办上等丝绸……” “哦……”婉秋不知道说什么，斜眼瞄翠翠。 “我们佳丽要进去了，你让开吧!” “小生来自西域，听庄上人议论佳丽的芳姿，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阁下既然是商人可知议商局后院不许外来商人随意出入此地!” “……小生来采购丝绸，听闻会有佳丽上身试装展示，并没有告知此地不能出入。” “嗯……”婉秋一时无言，辛亏此时富家一位老仆在远远招手。 “本小姐……啊……不……本佳丽，没空与你在此闲谈!”婉秋拽上翠翠迈着小步轻快的跑走了。 “婉秋你来的正好，一笔西域的大订单，你正好穿上布匹走给他们看!”老伯一把拉住婉秋。 “西域的商人可是那几个!” “没错!” “西域这么远，才不过两三日，怎么来的!” “哎呦，真是深宅里的大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太后驾临，世界的商人早早的候着等淘买好东西呢!” 木桌子搭建的十米长桌子，婉秋带上面纱掩面穿上一件走一遍下来换另一件，旁边的西域商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的婉秋很难为情，走路都不会迈步子。 来回走了十几趟，终于勉强走完了，婉秋有些疲惫的被翠翠扶下来。 “小姐辛苦了，小生今日可是见到九天仙女下凡，荣幸之至!” “放肆，你怎可在我家佳丽面前如此轻言!”翠翠道。 “小姐莫怪，小生见识短浅唐突了!”一抬手旁边的随从递上来一个雕花精致的盒子。 “一点薄礼，望小姐笑纳!” 翠翠接过盒子。 婉秋轻轻屈膝，带着翠翠走了。 待婉秋退下，西域商人拉住老仆，“老伯，富家的小姐都这般的气质超脱么，真想领略一下真容”。 “嘿，她哪是什么富家的小姐，她就是一个丫鬟，富家小姐能随便走路给人看么，真是!外乡人什么都不懂!” …… 上了马车，婉秋打开盒子，一块小小的牛皮纸上写着“乌兰察布尔”几个字，想必是那个商人的名字。盒子放着两只牛角做的发簪，手镯，还有一串沉沉的五彩石项链。 “哎哟喂，发簪好是奇特呢!”翠翠道。 “这发簪一对的，送你一只喽!” “谢谢姐姐，我想跟姐姐一样在台子上走路呢!”翠翠抚摸着打磨的极光滑的牛角发簪。 “你……哼……瘦小枯干的，一看就是小丫鬟!” “哈!”翠翠瞪大了眼睛。“姐姐就不是丫鬟了么!” “我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是……” “那你以前不也是么，不是丫鬟才几天啊!” “打你啊!”婉秋揪着翠翠的脸。 “哎呀姐姐疼的呢!” …… 第27章 金童神药 () 锦衣秀刚结束没几天，富红年就琢磨着，现在锦衣贸易如此火爆，为何不把金童训练馆里的金童找来做一场男款的锦衣秀呢。 想到了就立刻行动，富红年连夜召集自家院内的亲兄弟富红火，十二岁的亲儿子富元宝，九岁的侄子富大大，自己店里几位效力十几年的老掌柜。商议大计。 富红年的夫人富小梅带着贴身的丫鬟，顶针和金线做谈话记录。几壶茶下去，一个覆盖国，从东洋纵横至西域几国的宏大锦衣贸易计划就落成了。 天蒙蒙亮时，富小梅伸伸酸痛的胳膊，指关节握的噼里啪啦响，“这个计划切记操之过急，得有个几年经营的!太后在这段时间，重要的是弄几块金匾进来!” “没错，有皇家认证是最保险的!”富红年道。 “多多妹妹可以给咱们走少女锦衣啊，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走天下第一的锦衣秀不是正合适么!”富元宝道。 “胡话!走秀再豪华，抬举的再高，那也是丫鬟干的事，堂堂富府小姐能在台子上给人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打量!”富红年呵斥道。 “儿子愚钝，胡说八道!”富元宝低声道。 “你们年纪尚小，能赶上太后驾临这种事千载难逢的盛世，要注意学习，仔细瞧着京城里的贵族行事气度，以后进京贸易也好不被人瞧扁了!”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富元宝从座位上起来俯下身子行礼，富大大赶紧随着富元宝的模样一起做。 “回去吧，这一夜你俩也困了，过了午时起来继续读书!” “儿子知道了!” …… 富家派来的送信伙计在金童训练馆的正厅里高喊。 “……我们家老爷随时会到，被选中的金童可以进入富家府邸在京城贵族面前昂首走路，此乃三生有幸的大好事!请各位务必仔细准备”。 伙计走了，这个消息不出意外在馆里炸了锅。每一个金童都不知道有多兴奋。 “兄弟们，好运就要来了啊，咱们没准就能做京城贵族的女婿了啊，哈哈哈哈哈!”一个叫陈守义的金童预备生道。 “京城的小姐我前两天在街上见过一个，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富家庄上的小姐看着有金贵之气呢!”宋程运道。 “你懂什么啊，京城啊天子脚下不像咱们这个地方这么看重金钱看重物质。京城的姑娘看重是的内涵!”李明丞说道。 “你有内涵啊!”宋程运大笑道。 “我当然有内涵啊，成天跟你们这些俗人在一起，我都被带得庸俗了!”李明丞道。 “那最好有京城的豪门小姐看上你，不然你那高贵脱俗的内涵就被浪费了!” “嘿……到时候哥去上台走一遭，只怕台下的京城小姐争的要打起来了!” “咦……咦……” 李明丞回到房间，对着镜子审视容颜，手从额头滑倒下巴上，“哎呀，这绝世容貌，简直俊美到脸发痛!” 李明丞脱掉外套，露出健硕的肌肉，左扭一下摆一个动作，右扭一下摆一个动作“哼……天上的仙女见了我这副身板都得被迷晕过去!” 李明丞套上衣服，戴上一个带面纱的斗笠，从馆里出去。一出来，馆外面有几个扒着墙头看的姑娘窃窃私语的害羞着跑开。 “哼……一群傻冒，老子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坐金马车的人了”。 李明丞去干嘛呢，去药房里拿药，药馆里有一个熟识的小郎中，私底下研究一种药，吃了有助于把肌肉练习，可以在段时间内增加肌肉的纬度。 绕到药馆后面的一个胡同口，早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伙计在等他。 “明丞哥来了……师傅在等着你呢!” “跟我绕一圈再进去，省的让人怀疑!” “行行行……” “我告诉你啊，你们都对我好点！我以后不知道得怎么飞黄腾达呢!” 小伙计个头不高只到李明丞的下巴，“哥，又有哪家的小姐给你塞了大把的银子!” “哼……我告诉你啊，再过一段时间，这庄上姑娘我可就看不上了!” “哎哟……哥真要发达了!” “在这个庄上混久了，我也看明白了，钱在这个庄上是没数的不值钱的。这个庄上缺少的是天下都承认的尊贵!等着哥没准也能弄一个‘天下第一金童’的金匾……哈哈哈哈哈!” “哎呦……丞哥这是说什么胡话呢!”小伙计隔着面纱看李明丞笑的扭曲的脸。 “我可不是说胡话，有一天要是天下人都知道我一直吃你师傅配的药，你师傅不就发达了么，还用在富家的药店里干活么，也能自己开一家药铺了!” “哈哈哈哈……”小伙计无话可说，只得嘎嘎嘎的陪笑。 “等我发达了是不会忘记你的……”李明丞用力的拍着小伙计的肩膀。 “好嘞，丞哥……” 两人在街头瞎逛了一会儿，在街头买了一些果脯拎上去小郎中的住所。 “嚯……这药效可以啊!”小郎中许雀双手摸着李明丞结识的胸肌。 “可不嘛!我真得谢谢您省了我多少力气，旁人问我，我可都没告诉他们!” “你别这样啊，自己吃得好，不让别知道!”许雀娇嗔拍着李明丞的胸。 李明丞穿上衣服盖上胸口，一副不屑的模样，“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小雀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捧着多大一个金饭碗呢，眼皮子真浅!” “哼……我告诉你啊，这个药你也别那么贪，是药三分毒，什么东西过量了都不好!” “我心里有数，肌肉练的太大也不好看!”李明丞说完了往门外瞅了瞅，压低声音对许雀道，“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跟你求一个注意!” “什么!” 李明丞低下头在许雀耳朵边一阵嘀咕…… “不行，这不行!你不能坏了良心啊!” “嘿，你这个傻雀雀，我可是要在太后，皇后，贵妃面前走路的人啦，回头太后瞅见我这么一个世间难寻的美男子，多跟我说两句话，我逮个机会把你一举荐，指不定你就去京城做御医了!还用在这小药铺里做一个不入流的小郎中!” “想得挺美啊你……”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了，我可去找别人了……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 第28章 玉女有情 () 富红年成了庄上的第一大红人，整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富红年去金童馆选金童，庄上的姑娘闻风而动，哪有姑娘能不惦记一下金童的呢，金童馆外面围着乌泱泱的姑娘呦…… 富红年进了金童馆，馆里的预备金童站的整整齐齐的在大厅里。富红年坐下来才想起来，这金童该怎么选呢。 幸亏身边的老掌柜提醒，让他们走路就行了啊。 一百位金童预备生身穿一样白色无袖大褂，下身藏青色绑腿裤，在大厅转着圈的走，富红年坐在中间扭着脑袋转圈圈看。选丫鬟走路的时候，富红年很有审美，什么样的姑娘好看，什么样的姑娘风韵算上品也自有一套评判标准。 可是选男的呢，富红年就皱眉了，瞅着所有人都像长了一张脸啊!走起路来更是没有什么看头。那可是看谁都行，看谁都不行的模样。 老掌柜也看出来富红年的难处了。 “把外面的姑娘放进来吧，让姑娘们选!” “好!”富红年一抬手招呼，大门一开，外面的姑娘呼啦一下涌进来。 一百位预备金童，十个一组，排成一队往前走，姑娘中意谁就把一朵花送到金童手里。 金童锦衣秀用不了那么多金童，富红年准备择取前四十位。 李明丞数数手上数量不多的花，应该是不够进入前四十位的。 四十人被数出来记下名字，其余的人散去上楼。 富红年这就准备离开了。 “富老板别走啊!”李明丞一声大喊! 李明丞拨开众人走到富红面前，双手拉住身上白褂，“啊!”的爆裂的一撕，身上白褂被撕裂露出上身的两块方胸肌，肚子上的八块腹肌。 在场的姑娘无不捂脸尖叫，富红年毫不在乎的走到姑娘面前。吓得姑娘们都害羞的都跑开了。 “富老爷!选我啊!看看我，连窦家姑娘都喜欢我呢!”李明丞说完，旁边有一个小女孩娇羞的跑着出去了。 窦姑娘是谁呢。 富红年大获成功，庄上的“茯”府老太太也觉得甚有荣光。茯府是富红年的父亲设立的外支府邸，老太太母家就姓窦，按照富府的规定，外支府上儿子随茯姓，女儿只得随母姓。 这窦姑娘就是茯府上的姑娘，跟富红年还沾亲带故的。 “哦……”富红年手帕捂嘴应了一声，“掌柜的，那这位也先留下吧!” “富老爷!您选中我李明丞，太后会再赏金一块金匾，您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一定会把锦衣卖到四野八荒的!” 李明丞几句慷慨言辞，着实把富红年镇住了。 “好好好，勇气可嘉!实属难得!我记住你了!”富红年边说边往外走。李明丞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 待看热闹的都散去了。窦小姐偷偷的溜到金童训练馆后门。李明丞早在那里等她。 “你疯了么!不嫌丢人么!”窦小姐大力的捶李明丞。 “我疯什么，我李明丞为了梦想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这才算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把我说出来!你明知道我跟富老爷沾亲!” “不把你抬出来，富红年能把我留下么，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李明丞双手捏着窦小姐的脸。 “真是讨厌，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窦小姐挣脱掉李明丞的手。 “怎么会没脸呢，你多有面子呢!” “我回家，母亲不会放过我的!” 李明丞有些不高兴了，“你不会编瞎话啊，这也要我教你么，你们这种有钱的小姐就这么蠢么!” “哎呀……真是的!我知道还来问你么!”窦小姐着急的要哭出来了。 “你就说我这个小子，轻薄无礼随便胡说的好了嘛!” “那谁信啊!” “嗨，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你真是的!”窦小姐拭掉眼角的泪。 “行……你回去跟家人说，让家里的家丁把我狠揍一顿就好了!” “哎呀……那怎么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啊……” …… 第29章 向庄妃学习 () 太后鲜少出门终日在富家佛堂里听得道高僧讲学，但每日都有太监把各位小姐娘娘的行踪仔细地报给太后听。 京城的年轻姑娘们到了花花世界，那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忙碌。这些人中太后特别属意庄妃，每天一大早就去千金阁看书，到傍晚才会出来，到底是书香世家的闺秀，果真不于俗人为伍。 楚贵妃娘家的楚环小姐昨日居然跑到赌场里去了，吓的偷偷盯梢的太监越过楚贵妃直接给太后报告。 太后叫楚环前来问话，没想到楚环竟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在赌场里输少赢多，赚到了不少银子。对赌场的赌术也侃侃而谈，颇有些赌场大赢家的意思。 太后问。 “你真当是你赌术精妙，赌场里那些人都不如你，你才能赢得了银子!” “小女当然有自知之明，赌场那些人不过是哄小女开心罢了!” “那还去赌!你家门颜面何在!”太后忍不住震怒。 “富家的赌场里，钱如随意丢弃的垃圾，进进出出的黄金不可计数，人人癫狂痴傻，小女见之大为震撼!” “你既然明知，为何还要为之!” “小女只是不服，家父和家兄终日在兵营里劳苦并不能得到多少年俸，可富家庄上的寻常百姓居然可视黄金为尘沙，小女昨日在赌桌上赢的黄金白银相当于家父数年的年俸!”楚环情绪激动极了。 太后一时无言。 “有人哄着我，送我银子为什么不要!”楚环说这句话似带哭腔。 “唉……你别跪着了起来吧!”太后扶额。 “你可知许多年前有一位亲王，那位亲王幼年时就不喜欢学习朝政之事，只热衷于玩乐，撇下家眷一个人来到富家庄极尽享乐。你可知他那时在富家赌场输了多少银子，堂堂一个皇家的亲王，被赌场的伙计扣押在小黑屋，消息传回京城到了皇帝耳朵里，亲自写了一封密函连夜加急快送给富家老太爷，这事才算了却了。那位亲王深知已没有脸面再回京城，就在这庄上流浪想娶一位富家的小姐从此安顿此生，可是……” “可是……竟无人肯嫁女么!”楚换依旧跪着没有起来。 “没错，皇家脸面被丢尽了，成了这庄上人人可以鄙夷的笑话!” “富家庄占尽天下富贵，为何朝廷……”楚环顿时住嘴了，轻轻的低下头。 “你想的那些，皇亲国戚们，京城的士大夫们，所有关心这个国家江山社稷的人都想过了!可惜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金山也不是突然从天下掉到富家后院的……” “那只是朝廷过于仁慈罢了……”楚环小声道。 “你说什么!”太后震怒。 “小女愚昧胡说，太后请息怒……”楚环叩头道。 “楚将军对自家姑娘也是过于娇纵了，竟把你养成这般行为不端的模样。你多去跟庄妃来往，浸染上一点书卷气，也好让楚贵妃省些心思!” “小女知道了……” 见完太后，楚环直接到了千金阁。 “庄妃娘娘真能整日在书馆里待着，莫不是在做样子!”贴身侍女红霞道。 楚环看着千金阁的楼匾“哎……到底是大学士之女嘛，要说做表面文章谁能比的上他们!” 红霞扶着楚环进入千金阁，没有意外的被壮观的藏给震撼。 一层一层在书架中穿梭，随意翻阅，至于庄贵妃在哪管她呢。 楚环被一本书的封面吸引了。封面上画着一个长着尾巴美丽狐妖，拿起来翻一下。嘿!整本都是图画。 楚环生于将门，从小跟着哥哥们在跑马场上，自是不喜欢在闺阁里读书。这本画书正和楚环之意。坐下来翻阅，一页一页的竟然看入迷了。 故事讲的是一位书生偷了母亲的嫁妆换了一些银两坐船来到富家庄，临近富家庄时看到劝书生的三道牌坊，一时竟有悔意，在船上托腮思索时，船已靠岸，书生随即随着兴奋的人群们上岸。在街上流浪饥肠辘辘，见地上的砖缝里有钱币遗落，边走边捡，走至钱庄处，长衫兜着一兜钱给柜台的人说，这钱是行人遗落去哪寻失主，柜台上的伙计看他模样呆傻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如实相告并给他开了一个户头。就这么着书生获得生存下去的资本。书生住最便宜的客店，吃最便宜的素面，没事就在街上低头捡钱。见街上行人都光鲜亮丽，神色欢愉不禁失落，踽踽一人也不免孤苦，到了晚上就趴在江边的长凳上往的窗户望去，幻想着有朝一日发了大财，在妓馆里大撒银两哄的艺妓们笑的花枝乱颤都匍匐在他脚下。 书生就这么整日整日对着妓院的窗户想啊想啊想，竟患上了痴病，连地上的钱也懒得弯腰去捡。一日比一日消瘦，连头发也慢慢的白了。 一天夜里被客栈的伙计抬了出来，丢到河岸边的垃圾船上任其自生自灭。 这天夜里，一个道士走到岸边，看到奄奄一息的书生，对着书生念了一通口诀，拂尘一挥，“妖孽你还不快快显形!” 一股青烟冒出，汇聚成白狐模样，被道士的口诀吊至空中，显出白狐实体，重重落在地上。道士揪住白狐尾巴，对书生道，“你如再这般终日游游荡荡，痴羡美色，狐妖定会再次缠你上身，吸干你的精气!今日你幸得我救，他日无人救你，你就这般默默地于污秽之中踏上黄泉路，你可醒悟!” 书生跪地叩头不住道谢，道士翩跹离去。书生从此发奋图强建立了自己的生意。 楚环读完连连感叹，是何人绘制这般通俗易懂，发人深省劝人勤奋的故事。 红霞不知去哪了，楚环在书架间转来转去的寻觅，突然晃神儿，今天是为什么来到千金阁的呢。 哦……太后今天劝她向庄妃学习，没事来看看书，楚环走至窗户边，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庄妃想必此时已经回去。赶紧把红霞寻出来。 楚环有些着急了千金阁环环绕绕，这红霞去了哪。 突然红衫一飘，那个背影是红霞吧，楚环几个健步冲过去。 “你呀!跑……”话没说完，红霞敏捷的转身，一手捂住楚环的嘴，低声道，“小姐可别出声……” 楚环眨眼表示认同，红霞慢慢的把手放下来。 “庄妃……她……” 第三十章 瓷房子 () 任何有梦想有才能的人都能在富家庄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意，这就是富家庄最可贵的开放包容性。 在富家庄不是只有富家的外支才有豪华的府邸，它姓里也有不少筑建豪宅立门第的姓氏。 比如说，萧皇后带萧宝琴驾临的张府，张府里有一栋瓷房子，那简直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古瓷博物馆。 张府的老爷张志远当年带着一身的烧瓷技艺和几个徒弟来到富家庄，在富家庄建立了一座小窑厂把瓷器生意带入了富家庄。 张志远带艺入富家庄是把张家瓷器发扬光大的重要第一步。 张家瓷器畅销富家庄又为张瓷成为朝廷贡瓷打下重要铺垫。 庄上富贵百姓们的品味和眼光岂是寻常人可以相提并论。为了让张瓷能入富家人的眼，张志远可是煞费苦心！张志远用库房里烧制的最精美的一批瓷器，和烧坏了卖不出去的瓷器碎片为原料造了一座瓷房子。 瓷房子的外墙镶满了各式瓷器，张家几代人传承下来的制瓷工艺在瓷房子的外墙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瓷房子的窗户，楼梯，扶手上都贴满瓷器碎片，屋内亦如此，圆盘子铺满天花板，墙上各式图腾花纹都以碎瓷组成。 张志远痴爱养猫，视猫为灵物，瓷房子的房檐上趴满了姿态各异，各种毛色的猫咪，入夜时候，猫的黑影似真的显露灵身在屋顶上守卫家宅。 这座精妙绝伦的瓷房子，落成之后，把富家老太爷也吸引来了，富老太爷站在瓷房子前，曾对张志远说，“瓷器为精美易碎之物，入墙做壁，遮风挡雨，能有此想法的造瓷人必是一位心性坚韧且自珍自爱之人。 张志远被富家老太爷认可之后，张氏瓷器算正式在富家庄有了名号。 萧皇后站在瓷房子前亦是赞不绝口，这绝妙的心思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萧皇后立刻定下了一批瓷器，要独特体现她皇后母仪天下的尊贵。 萧皇后认真参观了张家的烧窑场，仔细询问了制瓷的各项工艺。窑厂里又画工许多人。皇后见了又有了注意，让萧宝琴在张家窑厂学习画瓷，然后亲手烧制一些瓷器献给太后，好展示她萧家姑娘勤学好问，志趣高洁。 这可愁坏了萧宝琴，百牛耕作图还尚未完成，现在又要学画瓷，姑母实在对她要求太高了一些。 不过皇后有命，宝琴也只得照办，每日早早的来到张家窑厂，国舅爷家的大小姐每日撸起袖子跟画工们一起干活，实在是不容易。 这日，萧宝琴心思一动在瓷胚上画了一只耕牛。贴身侍女朱砂看着栩栩如生的耕牛道，“小姐可万万不可啊，万一让皇后娘娘知道，如果不喜欢也就罢了，若是喜欢，让小姐在一百个瓷胚上画一百个耕牛组成百牛耕作图可是好!” “唉……姑母啊偏要我做小姐们的表率，可惜我才艺有限，干不了什么让人惊羡之事!” “小姐万不可这样说，总比太后家的两位赵小姐强太多了!” “太后仁慈宽厚，随便她们干什么，不像我姑母，任何事都要教我做!” “皇后娘娘这是疼您呢!” “她自是疼爱我，想我好，可不知我被她压低喘不过气，到人间最繁华的地方也不能尽兴玩耍!” “小姐如果累了，就找人做好了，何必这般辛劳!” 宝琴放下画笔，对朱砂小声道，“张老爷不是有几个儿子么，你去叫来那个最小的年纪和我相仿的过来!……” “哎呀，小姐这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本小姐还请不动烧瓷匠的小儿子么，你去唤他，本小姐有事吩咐他!” …… 第31章 闲人楚环 () 傍晚，楚环从千金阁里出来，拉着红霞净挑小路走，两人做贼似的，要溢出来的兴奋怕被人瞧了去。走到河边人流较少的地方。楚环从腰里抽出折扇呼呼的扇着。 “哈哈哈哈，小姐我说什么来着，那庄妃就真能每日去千金阁里呆着!”红霞道。 “哈哈哈哈……”楚环依着河边的木栏杆，“你说要是太后知道了会怎么样。哈哈哈哈，这事可不能让人知道!” “也不告诉贵妃娘娘？”红霞试探的问。 “不告诉，先谁也不告诉，就咱们知道这个秘密!”楚环一脸坏笑。 “哈哈哈!我在千金阁看到庄妃两个放哨的丫鬟时，就觉得不对劲，读书乃安静之事，庄妃又素来清高，带那多么丫鬟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楚环拍着木栏杆笑的前仰后合，“她堂堂一个大学士之女，居然……居然……”，周围虽然没有人，但是楚环还是小心的四下望望，声音压到最低，“居然和流浪的书生行苟且之事!” 楚环和红霞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那时，两人躲在一个书架子后面，不远处站着庄妃的两个丫鬟，分别站立在相对的方向。就那么站着，眼睛不住扫着周围的情况。对于楚将军府出来的主仆二人来说，很明显，这两个丫鬟是“哨兵”，负责放哨的。有要守卫的地盘，才会这般小心。 来千金阁看书要哨兵做什么？ 主仆两人小心从书架后面挪动，负责放哨的丫鬟不远处站着另外一个丫鬟，庄妃的贴身侍女繁星，繁星站在一扇门前面。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子“满”，那是什么地方？千金阁里最安静的读书雅间，私密的谈论诗书喝茶地方。丫鬟既然站在那里，说明庄妃就在里面。那屋里满着，还有别人不成。 两人的好奇心立刻就被勾了起来，在书架后面躲着，直到两人腿脚都麻木了，那扇门才开。庄妃被一个丫鬟扶着从屋里走出来，庄妃的贴身侍女繁星不近身伺候，那屋里出来的侍女又是谁？ 庄妃带着面纱，皇家妃子需有些遮掩在情理之中，那身边的侍女竟然也带着面纱! 那侍女扶着庄妃上了马车，繁星坐在马车前面，剩下两人在车外走，车轱辘辘走了，在街上转了好几圈。 行到一个幽闭巷子里在一家卖杂书旧书的小店前，带面纱的丫鬟从车上跳下来，车外的两个丫鬟还用身体还挡着。 进了书店，片刻之后，一个书生出来递给繁星一摞书，然后马车就开走了! 刚才进去的丫鬟进去没出来马车就走了!躲在巷子口一堵墙后面的主仆二人惊讶极了，待马车走远，红霞跑去那书店里，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守店面。 这可是奇了…… 跑回来和楚环议论。 “那个递书出来的就是刚才进去的丫鬟呗，那带面纱的丫鬟，身材比寻常女子要壮硕一些就是一个男人啦!”楚环一口气说完。 “那庄妃她……她……” “她跟一个女扮男装的男人一直带呆在一间屋里!” “哇……” “哈哈哈……庄妃每日都去千金阁!” …… 两人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这心情可想而知，在街上瞎逛并不想回富府里。直到楚贵妃派太监到街上寻找，两人才回去。 到了富府，先去见了姑母楚贵妃，再去给太后请安，给太后详细讲述了千金阁里的内景，还有今日看到狐仙故事，并讲了一大段读后感想，从家国天下到个人理想，引得太后频频点头。 两人谁也没提到庄妃。从太后那里出来。 “要不要去给庄妃娘娘请个安啊!”楚环道。 “小姐，还是莫要打草惊蛇吧……” 楚环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忍不住在楚环面前夸赞萧宝琴爱好广泛在烧窑厂里学烧瓷的技艺现在还没有回来。 楚环听了大惊，连连称赞宝琴小姐不耻下问，勤奋好学。 从皇后处出来，看到张家的马车载着萧宝琴进院子，楚环去打招呼。 “宝琴妹妹!” “环姐姐好!” “宝琴妹妹近日可好……” “日日忙碌甚有些疲惫!” “那即刻回房休息的好!” “谢谢姐姐……” 楚环走开了两步回头道，“妹妹若嫌辛苦，明日我去陪妹妹可好!” 萧宝琴的背影居然颤抖一下，有些局促的回头，“不劳烦姐姐，姐姐还是自在逍遥的好!” 萧宝琴走了。 “萧小姐并不领小姐的好意呢，说咱们是自在逍遥之人呢!”红霞道。 “哼……她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么!我倒要去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 …… 第32章 绣娘青丝 () 三千青丝为谁绾，俏魅红颜为谁妆？三千墨发为谁留，一袭红衣为谁着？ 头发对于女子而言如同第二生命，刺绣是女子的第一技能。在富家庄流传着一种以头发入丝的绣品，发绣。 富家庄上的姑娘人人都会，发绣更是男女之间惯常的定情信物。 一块丝质的手帕上，画上自己的容貌，头发处用自己的头发做线入绣栩栩如生。 在富家庄给朝廷都贡品里，有十分精美的发绣绣品。深宫中的裎妃第一眼看到这种绣品的时，就其被深深吸引。 裎妃性情孤僻不善交际喜欢独处，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此次太后率后宫驾临富家庄，裎妃本想装病不去，但是一想到在富家庄能一探究发绣的究竟，便欣然前往。 人发硬而粗细不均，需经脱脂、变软，染色才能刺绣，技术要求高，制作难度大。每一道制作工艺都深深吸引着裎妃。 裎妃偷偷剪下一断头发，用发丝做画恐怕是这世间最虔诚的事，坐在绣绷前，周遭的世界便再于你无关，针锋在丝绸间穿梭，轻柔的发丝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裎妃一直感叹，怪不得发绣是富家庄男女定情的信物，还有什么能比发绣更能体现少女的心意呢。 发绣绣庄的老板是一位年纪超过五十岁的阿婆，惠阿婆。昔年，先帝过六十岁大寿，富家老爷要准备一副十五米长的千里江山盛景刺绣卷，招募了几百位绣娘来富家庄，日夜赶工绣图。 当年二十岁的惠阿婆出色的绣工引得了当时负责操办贡品的一位富家少爷的爱慕，可是惠阿婆并没有像富家庄上的外支一样，欣然接受富家公子丢出的爱意。独自以技艺在富家庄上立足，研究出了后来能单独成为朝廷贡绣的发绣。 发绣驰名无竭河以外，闻风而来客商无不被它精美所惊叹。 有一日，裎妃曾专门问惠阿婆。 “阿婆，你当年为何拒绝富家公子的好意？这不是每一个外来姑娘都渴望的事么!” 惠阿婆道，“当时来富家庄并没有奢望过多，只知道来做绣娘有银子挣，便随着客船来了，只想换些银子回去便罢了，没想到这来便再也回不去了。我虽出生贫寒，但是在家乡也算出身大户，十五岁许了亲事，成亲一年后有了一个女儿，夫家对我也好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可不料有一年发了饥荒，村里饿殍遍地，娘家和夫家都遭到了灾民的洗劫，我随着夫家人躲进宗祠里，每日偷偷外出摘些野菜充饥!一日在河岸边抓鱼时看见路过的客商贴出的告示，为了挣钱我便踏上了那条来富家庄的船，来到这人间极致繁华之地，为了挣钱没日没夜的绣图。不料想一年半贡品完成之后，我带上银子回到家乡，乡临们已经都不再了，我只得再回到富家庄。一个孤苦伶仃在这庄上做游魂……” 裎妃哑然，明白了惠阿婆为何会以头发做线入画。 “我当时想剃了头发做姑子去，可是这富家庄里的富贵和尚，根本就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易子相食的惨剧，还当我是疯了说出那恶魔一般都话，我只得自己剪了头发绣佛像，以作为修行！” 精美的发绣，却是因为如此的人间惨剧诞生，实在令人扼腕。 “我绣的佛像，有人出高价要买，我为了活下去，就卖了。没想到这项技艺很快就传了开，我便开了这绣庄，发绣成为朝廷贡品的时候，我曾想，家乡遭此大难，朝廷为何不管，我定要皇宫里的人都知道!” 裎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将发绣作为喜爱之物带在身上时，并不知道那背后是一个弱女子坚韧的决心。 “惠阿婆，你我得以相识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我裎妃位分虽低，但会竭尽所能帮你见到太后，一定让当朝的皇帝知道您的故事……” …… 第33章 才艺双绝世无双 () 富家庄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什么都能发生。 小太监急忙来报，又打扰了太后礼佛。又有什么出格事了。 “启禀太后，瑛妃娘娘在乐坊里为歌姬伴奏……” “什么!”小太监没有说完，太后就震怒了急唤瑛妃。 摒去左右，只剩太后和瑛妃，可是瑛妃居然比那日去赌场的楚环还没有惧色。 “你可知错!”太后的佛珠碰在座椅扶手上砰砰作响。 “回太后，孩儿并不知!” “你不知!哀家真是都瞧错了你们，来到这理法混乱的地方，竟一个一个跟着着了道，堂堂皇家妃子，何等尊贵之身，竟跟着乐坊里的艺妓厮混，你比男子还要胆大妄为!” 瑛妃不言，似在思考怎么回答。 “孩儿今日见到几位才艺双绝的艺妓，喊来给太后消气可好!” “你……”太后手上的佛珠差点脱手甩出去。“不知脸耻!” “太后你那老人家带我们来到这人间极致繁华之地不就是让我们见识天地的广博，见识这世间独特的芸芸众生。那些乐坊里的艺妓，从幼年时开始跟随师傅练习，天资不够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 “住口!你当哀家不懂这些!”太后呵斥。“你身为皇妃，站在云端上看众生就可以了。皇宫里的乐师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资质上佳之人!折损皇家尊贵居然还振振有词!哀家这次定然不能放过你!” “太后!您老人家要怎么样惩罚奴婢都可以，但是在您惩罚奴婢之前，请您屈尊听一首乐坊的曲子!” 太后见瑛妃言辞极为恳切，难道真有天籁仙音，能让瑛妃这般沉溺其中。太后也好奇了，可是此时气势正在高处，怎能突然降下来接受瑛妃的请求。太后只好先把高总管喊进来。 高总管一进门见瑛妃伏在地上，就知此事非同小可。“太后这地上凉，要不……!” “瑛妃你先起来……”太后道。 高总管赶紧把瑛妃娘娘扶起来。 “小宝!瑛妃说要请哀家听曲子，你赶紧去张罗一下!” “遵旨!” 高总管和瑛妃一起退出来，“瑛娘娘，这是要听什么曲儿啊!” 瑛妃深喘了一口气，“不劳烦高公公了，本宫会安排妥当的!” “那可辛苦瑛娘娘了!” …… 瑛妃带着一众歌舞艺妓来了，太后坐在密密的珠帘后面。 “民女给太后请安……” 太后没搭话，心想今日如果没有整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定要拿这一众莺莺燕燕给众人做个表率! 见太后没言语，高总管呵令道，“起身开始吧!” 太后闭上眼睛，单手撑额头。 七弦琴轻轻弹拨，弦音填满房间，太后的头不自觉的随着轻轻晃动，音符跳在身上按摩每一寸肌肤，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一身白衣在青青绿草地上捕蝴蝶，跑累了躺在地上看天上挂着白云一朵朵，抬手一戳就挑一块下来。一吹就又飘到天上去了。 琵琶音在里面，中阮音在里面，那调动的铃声是什么，还有是人手拍掌的声音么…… 太后轻轻睁开眼睛，撑着的手放下来，起身……哎呀不行，这身体似被穿上绳子就要随着音律起舞了。太后双手摁住大腿坐下来，要稳住! 一曲完毕…… “好极了!”太后忍不住赞叹。 在皇宫里，整日听着千篇一律的庆典大曲，那里听过这般生动悦耳富有生命力的小曲。 太后走下来，播开珠帘…… 着实被眼前的几位姑娘镇住了，是哪里来的仙儿人。 “给太后请安……”姑娘们又跪下。 “快请起，请起，让哀家好好瞧瞧……” “哎呀这小脸可真年少啊……”太后的手抚在弹七弦琴的姑娘脸上。 “太后，再来几曲可好!”瑛妃道。 “好好好……”太后觉出来有些过于激动了，手收回去。 高总管扶着坐回去，“把珠帘挑开，舞姬可随意跳舞，有什么绝妙才艺只管使出来……” “太后，臣妾亦可奏乐!”瑛妃插话道。 “好……” …… 第34章 莫恋戏子 () 百无一用的不只书生，还有深情，深情虽无用也切勿赠予戏子。 常言道戏子无情，富家庄的戏子比别处要更无情一些。戏子只可台下远观，离近了无异于把手搁进了燃烧的火盆里，除了切肤之痛外再无一丝益处。 富家外支府里，常常听说，哪家的小姐恋上了白面戏子，从此茶饭不思，终日耗在戏院里痴傻的望着台上的人。 年轻女子恋上戏子那便是仙丹也救不了了。 从来到富家庄的第一天起，太后便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去看戏，看戏必须先报备。 小姐和娘娘们都很知趣，不让看那就不看了呗，反正可以干的事情那样多，不差看戏这一样。 小姐娘娘们不去看戏，可戏子们会主动找上门来啊。 富家庄的荣庆堂戏班，主动来富家府上想给太后唱堂会，太后答应了，不过一个贵族小姐都不许来听。荣庆堂唱了几出戏，太后赏了银子就打发走了，这可让荣庆堂班主荣小梅觉得郁闷极了，钱谁缺啊，怎么让太后喜欢他，赏他一个“天下第一戏班”的金匾呢。 荣小梅每日都打听京城小姐的行踪，企图接近搭讪，可是那些小姐们都视戏子们为瘟神，唯恐避之不及。这可愁坏了荣小梅。 荣庆堂不缺戏迷，每当荣庆堂大角儿的马车出街，马车后面都跟着一票疯癫的女戏迷捧着礼物在后面追车。荣小梅年轻的时候唱小生更是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有钱的人家的小姐。 富家庄不只荣庆堂这一个戏班，为了让荣庆堂一家独大，女戏迷从不吝啬为荣庆堂撒钱。每到戏院开戏，请画师给戏班画大幅的宣传画，挂在富家庄的大街小巷。请游街的队伍举着旗子喊口号游街。荣庆堂角儿过生日，生日应援更是阔绰到惊掉人的下巴。 曾经有一年，荣小梅过生日外支府上的一位小姐，置办了九百九十九多花灯，飘在无竭河上宛如天上的星星被打落掉进了河。 曾经有一年，荣小梅过生日外支府上的一位小姐，包下了五条豪华游船，游船外层挂着荣小梅的画像，夜晚十条游船连成线，穿上灯火通明，任何人都可以上船上吃宵夜。 曾经有一年，荣小梅过生日外支府上的一位小姐，置办了六百个天灯放到天上，几颗天灯一起飘到藏宝楼上被翘角飞檐划破还差点引发了火灾。 等等等……无数女子为戏台上的剧中人如痴如醉，可是到了京城小姐着儿却是失去了一切魅力。 荣小梅想不通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人这般嫌弃。荣小梅偷偷约见了一位富家的本家少爷，在家族里排行十六，人称富十六爷（石榴爷）。 “荣老板不懂啊!京城里来人那是来立威来了，让整个庄上的人都知道，没有朝廷赐金匾那你就什么都不是!”石榴爷道。 “荣庆堂的戏唱的不错啊，那天在戏台上，都玩命翻跟头呢，唱腔都超水平发挥了，什么招儿都使上了。”荣小梅平整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褶子。 “太后的心思谁能揣测的出来，我们家那个富红年找一帮丫鬟，走走路都把太后哄好了!” “唉……”荣小梅干了一口小酒。 “我说，你有功夫也管管你家的那帮戏迷，成天要死要活的不像正常人，听个戏都听走火入魔了跟入了邪教似的，京城里来的贵人能瞧得上么!” “那帮疯女人我也没办法啊，早跟她们说了不要瞎闹，戏院里经常搅和得戏兜唱不好!” “哎……那就没办法了，戏迷什么样，那戏子就什么样，太后指不定从哪听了什么话，反正就是不喜欢戏子!” …… 第34章 虚云禅师 () 太后在富家庄已经二十日有余，大部分时间都在拜见高僧，听高僧讲佛。每日成堆的拜贴，太后看都不看一眼。钱多多每日守在佛堂外等候差遣也很是没意思。 太后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恐怕除了太后其它人都不会知道。 阳光穿过窗棂照射在佛像安详的容颜上，空气中翻飞的尘埃清晰可见。佛祖面前有什么是可以隐藏的。 太后双手合十跪在佛前做早课。 富家寺庙的主持是虚云禅师的第四代嫡传弟子静悟禅师。 “静悟大师，哀家叨扰这么久，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太后这是何话，太后能听小僧妄语，小僧深感惶恐，唯恐修为太浅误导太后”。 “哀家远居深宫，从幼年起跟随家父深陷宫廷权利斗争，多年来积累心结无数，多亏了大师这些日子的点悟。哀家觉得心情通畅，很多心结自然开解……” 晨钟惊飞鸟，钟声在空气震出涟漪…… “盆僧不知道有句话不知当讲问不当问!” “太后来富家庄，不只是为了让娘娘小姐们好好玩耍吧，太后到底是有何深意!” 太后的嘴唇震动迟疑了一下，“不满大师，哀家这次来是想见大师的太师傅虚云禅师!” 这句话似乎在静悟的意料之中，微笑颔首，“太后，尊师傅虚云太师已经年过百岁，不问红尘已久……太后还是……” “大师!”，太后一手握住静悟的手，“哀家是无限诚心的想要请教!此次如果见不过虚云大师，日后就再无机会，哀家必然抱憾终生!” “太后，院里数位高僧都不能让太后信任么，有何问题一定要请教虚云太师傅呢!太师已年过百岁，恐言语都有困难……” 太后强掩焦急的神色，早春树下并无其它人，太后言辞恳切，“不知大师可愿意随哀家一起回京城!” “太后，一方寺院守护一方百姓……” “大师……你若愿意随哀家去京城，哀家会封你为大国僧，给您盖一间比这里还大还豪华的寺庙。统领天下寺院，天下僧人皆为大师弟子!” 静悟只是颔首丝毫不为所动，“太后如此偏爱小僧，小僧不胜惶恐!不知太后此言背后有何何深意!” 太后忍不住甩袖…… “哀家知道，大师岂是能被虚名诱惑之人!可是……” 太后面容终于露出了恳求的神色，“大师，您如果愿意帮助哀家，哀家这辈子都不会忘却大师恩德的!” “太后乃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小僧有何能帮助太后的!” “大师!虚云大师出家前是富家的嫡亲大少爷，年少时曾中科举，在京中做官数年，仕途平顺官至太子太傅却突然辞官归隐回乡经商，富家庄今日的富贵荣华里有虚云大师的重要功劳。先帝登基时，曾召回恩师，赐他京中制造局一品掌事，以期他发展京中经济，可没想到虚云大师几年后再度辞官归隐故乡，大彻大悟剃度出家……” “太后对太师甚为了解!” “虚云大师出家之后，闭关修佛，有诸多著作!” 静悟神情有些慌张了，“太后，藏经阁有佛经无数，您想阅读，小僧这就给您去取!” “富家富可敌国!历代皇帝都视为威胁!可是富家依旧平安延续至今，哀家听闻，虚云曾著作‘劝家训’赠予富家当家老爷以求家宅平安富贵万年!” “哦？……小僧不曾听说，此事太后应该询问富家老太爷!” “哼……大师何苦这般虚伪呢!您如果不知那谁知呢!” “太后，虚云大师确实有一些著作用来教育坐下弟子……” 太后双手握住静悟的手，“大师您怎么慌张了，此处没有别人，哀家可是给您掏心掏肺呢……” “太后，小僧浅薄，不敢于京城中的高僧相较!” 太后轻蔑的哼了一声，送来静悟的手，围着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转圈，“这树得超过一百年了吧，比虚云大师还要老吧!先帝曾驾临富家庄，那时哀家还年轻，夜晚在床榻上给哀家说悄悄话，这富家里有一本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论帝王书》，《论帝王书》随时间增加，里面详细分析了每一代帝王对朝廷政局走向做了详细的建议，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贵家族应该如何应对做出详细的建议……” 静悟扑通一声跪下，“太后，小僧只是一个看管寺院的小小住持，富家对我来说是东家，东家的秘闻，小僧并不曾了解啊!” “哼……您不了解，现在也也了解了啊!你虽然是富家养的和尚，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你区区一个老和尚，居然敢拒绝太后，也太放肆了也!” “太后，小僧实在惶恐，小僧该死，请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老和尚!京城的小姐，皇宫里的娘娘过几日会送她们回京城，但是富家庄哀家会继续住下去，住到哀家不想住为止，你可明白……” 静悟微微抬起头，“小僧明白……” …… 第36章 渔舟轻宴 () 楚环一大早，就跑去张式瓷器厂了，到处瞎逛逛，看看萧宝琴画瓷胚觉得甚为无趣，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居然把时光都耗在案头岂不是太亏了么。 好在楚贵妃张罗了有趣的事情，一条豪华的游船飘在广阔的无竭河上。海鲜从河里捞上来立刻送上案板做成佳肴，没有比这更新鲜的海味了。 长桌正首坐着楚贵妃，侧首坐着襄妃，下首一侧从前到后坐着楚环，南宫翎，叶秋词。一侧坐着徐子菲，夏梦月，吴小小。 “在京城哪能有这样惬意的日子……”楚贵妃道。 “可不么，这些天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自由畅快，一想到还是要回京城的就不免惆怅……”襄妃道。 “是啊，偷偷说一句，如果不在那深宫里做妃子的话，就在富家庄做个富贵闲人……”楚贵妃扇子掩面笑道。 楚环举着杯子想要是把庄妃的丑事说出来会怎样，不自觉的笑出来。 “环儿，你怎么那么开心！” “回贵妃娘娘，环儿在想，长桥流水还是比不上习武时的荒野，比如说在这富家庄上就不能骑马。时间长了也是苦闷！” “哈哈哈哈，环儿是将军之女，想的终究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富家庄确实过于温婉了一些，这暖风吹得人晕乎乎的！”楚贵妃道。 “咱们吃喝玩乐这么些日子，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庄上的百姓，也不能让百姓们笑话皇家的女眷都不懂礼数啊！” “本宫也在想这个问题，相识时不管多么欢乐，分别时如果没有圆满道别，总会惹人闲话……”襄妃道。 “宫翎，秋词你们怎么想的？”楚贵妃问。 “物件是死的，但是一旦寄托了人的相思，就如同注入了灵魂一般，礼品不在贵重，重要的是能体现心思”南宫翎道。 “嗯”楚贵妃点头。 “富家庄的人忧愁少些，人都比较有趣，和有趣人在一起是再愉快不过了，给有趣的人送礼物也得有趣一些才好……”叶秋词道。 “早几日我看宝琴姐姐在画图，近几日又去陶瓷窑里学做瓷器，想必已经是在准备了……”夏梦月道。 “锦衣秀的时候，庄妃娘娘赏了走秀的姑娘们亲手题诗的手帕子，也是很有心了！”吴小小道。 “庄妃向来心细如发，周得体……”襄妃道。 楚环不由的撇撇嘴，“庄娘娘整日在千金阁里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呢！”楚环语气不免有些阴阳怪气。 “庄妃家学深厚，繁华的寻常俗物想必不能引起兴趣……” “所以嘛，庄妃娘娘是被不寻常的物，啊也不对……给吸引了！”楚环打断襄妃。 “环儿，虽是本宫和襄妃的私人宴席，你作为小辈也不得无礼！”楚贵妃呵斥道。 楚环立刻起身给襄妃行礼致歉，“小女不该随意打断娘娘，请娘娘千万不要跟小女计较……” 襄妃扇子轻摇，并无一丝生气的神色，“怎么听得环儿姑娘对庄妃破有一些不悦……” “她对庄妃能有何不悦，只不过本宫疏忽娇纵了她，太后拿庄妃数落了她几句，小儿脾气就记在心里了！”楚贵妃道。 楚环坐会座位上，余光偷偷瞥襄妃，甚是后悔，幸得楚贵妃娘娘及时化解，被襄妃娘娘觉出端倪就不好了。 说话间，游船上的小厨房宴席准备就绪准备上桌了。 极致新鲜的海味啊，这等人间美味可不是时时都能尝到。 “今日难得了，在座的小姐们可都要赋诗几首，好记住这河面上的美好时光……”楚贵妃道。 “是……”众小姐起身行礼。 第37章 静悟之死 () 晨钟幽幽荡漾在清晨潮湿的空气里，渐行渐远，渐渐息微…… 富家庄寻常的一天仿佛又开始了，钱多多打扮地清秀可人早早等候在太后的寝室外，太后通常醒得很早，今天也不会例外。 钱多多站在走廊上忽见家丁在走廊尽头探头探脑，是何人胆大妄为竟敢私闯太后下榻的禁地。刚想走去过一问究竟，就看到高总管仓惶的跑进来，见到钱多多小姐也不打招呼，直接大力地拍门，“太后，太后，奴才有要事相告，您起了么!” “高公公，是何事这般着急!”钱多多上前问。 高总管没有理会，继续拍门。 突然一只手轻轻按在钱多多肩上，回头是母亲富贵花，拉上钱多多的手急忙出院了。 “母亲是何事，我还没有跟太后请安!” “佛堂里的静悟大师带着坐下的几个大弟子上吊了!” “啊……那……和太后有何关系!” “你小孩子家的快别问了!” …… 富家寺庙里。 哭哭啼啼的弟子跪了一院子，静悟禅师和坐下的三位大弟子吊死在佛堂正殿的房梁上，面色青紫，已仙去多时。 大殿地上，佛祖面前朱红的漆笔写了一篇长长的“血”书。 富家二老，相互搀扶颤巍巍地站在正殿门坎儿外，久久无语，被丫鬟扶住才未栽倒。 正殿的门被关上了。 “老爷……老爷……静悟是……”富老太太嘴唇颤抖，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富老太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太后驾到!”太监凄厉的喊声刺破了寺院的凄静。 太后在皇后的搀扶下，由楚贵妃陪同着跨进院子，三人都妆容精致，面色威严，富家二老赶紧跪下。 “把殿门打开!”高总管高喊。 殿门被轻轻推开，太后甩开皇后，迎着佛祖的目光大步迈过门坎儿，只见地上写着，“晡时三刻，当朝皇太后邀弟子在树下闲聊，言语轻薄，时有拉扯，一朝太后竟无半点母仪天下的模样，弟子甚为惊异，奈何天潢贵胄弟子不敢有一丝怠慢，半推半就竟然在佛祖面前行苟且之事。弟子十四岁剃度入佛门，数十年修为一朝尽毁，亏对数位师父教导，已再无颜面苟活于世，今日在佛祖面前自我超度，愿佛祖顾念弟子虽犯下大错，但事出有因，允许弟子升入极乐净土。” “秃驴……秃驴……”太后青筋暴跳，皇后和楚贵妃急忙入殿，见字无不甚惊! “疯和尚胡言论语，还不快擦掉!”皇后挥舞胳膊厉声命令。 字是拿红色的油漆写的，干了一夜，小和尚跪地都抹不掉。 “秃驴……竟敢陷害哀家……”太后倚在楚贵妃身上，此气自是非同小可。 “太后，先回屋休息吧!”楚贵妃在太后胸前顺气。 “把秃驴的肉身取下来拿去喂狗！”太后瞪大眼珠子艰难的呵斥。 太后下旨，寺院里竟无人行动…… “高总管!去喊御林军首领来!”皇后发话。 “遵旨!” 御林军首领，凌云霄带着一队人马踏踏进入寺庙，太后坐在院子里，富家二老跪在旁边。 “静悟师父想求个干净，求个超脱，今天哀家就给个干净，凌将军点火把这个庙给烧了!” “太后万万不可啊，烧庙乃人间大忌啊!”富老太爷哀求道。 “母后，烧庙却有一些不妥，让御林军把大殿的地砖拆了就好了!”皇后俯下下身子在太后耳边道。 “哼……静悟在佛祖面前编造事实侮人清白，还想升入极乐世界，就是要烧他，让他永远不能入轮回!” “凌云霄遵旨!” “太后!小僧今日要誓死守卫寺庙守卫师父!”一个小和尚跑出来大喊，说完就跑进大殿内跪着。 “守卫师父!守卫寺庙!”几个和尚双手合十立刻也跑了进去。 “太后，静悟师父是修佛走火入魔了，您饶了这些和尚吧!”富老太爷咚咚地磕头。 “秃驴，心机颇深啊，一个妖僧，陷哀家到如此境地!”太后闭上眼睛，似在犹豫。 “太后，臣去把那些和尚捉出来!”凌云霄道。 “好……想死就那么容易么，本宫不许你死，居然敢死!”太后的容颜舒展了一些。 一队御林军押着小和尚们跪在太后面前。 一队御林军抱来一捆捆柴火。 “母后，使不得啊……”皇后继续低声劝阻。 “太后，你心如蛇蝎，一个老妪还惦记**的勾当，世人都会唾弃你，你会下地狱的!”方才第一个喊话的小和尚嘶声喊道。 刺啦…… 御林军一抬手，小和尚的血贱了一地。 “御林军听命，今日寺院里所有的和尚部关进大殿内……放火……替佛祖超度他们……”太后面容平静道。 …… 第38章 伴君如伴虎 () 滚滚浓烟笼罩着富家的宅院，富家庄的百姓涌上街头，望着从高墙里冒出的黑烟，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富贵花跪在自家院内的小佛堂里祈祷。 “母后，孩儿和太后娘娘相处，深觉得太后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她为什么要杀和尚烧寺院……”钱多多不解的问。 “大小姐啊，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侍君侧，伴君如伴虎啊，稍不留神就要掉脑袋了。你每天待在太后身边，可知为娘有多么担心!” 钱多多哑然当然是不懂…… …… 皇后陪在太后身边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此时也一句不敢问。 事发之时，萧宝琴已经在瓷器厂里了，没头没脑的听到有人来报，还不介意，直到皇后身边的婢女来唤才知道出了大事。 楚环在楚贵妃身边。 “这家富家的和尚也是太大胆了吧，死了也是活该!”楚环道。 “住口，不要妄加议论!”楚贵妃呵斥。 “难不成……那老和尚自杀真是因为……” “来人啊，给我掌她的嘴!” 楚环这才闭口。 楚贵妃，几经思量虽不知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但还是做好了应对不测的准备，偷偷让人出府给楚将军府送信，毕竟虽有御林军在此，但比起富家的家丁来说人数还是太少了。 裎妃当时正在用头发绣菩萨像，知道此事更是吓破了胆，立刻把所有绣品里的佛像都给烧了。 各位小姐娘娘，此时谁还敢出去，都待在屋里。 尤其是赵家的两位小姐，影响甚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近距离感受到皇家威严之后，富家那些丫鬟自谁也不敢近身，毕竟那可是赵太后娘家的小姐啊! 丫鬟居然躲得一个都不剩，连饭也无人敢送，非常时刻里赵家两位小姐有苦难言，只好去萧宝琴那里蹭饭。 然后，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萧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皇后的命令喊来御林军，手起刀落杀和尚，放火烧寺院，胆敢叫屈的和尚尽数活活烧死，富家那些岁月静好穿金戴银的丫鬟们那见过这种阵仗啊! 好在萧宝琴平日里温声细语，此时又主动安慰下人才有一两个胆大的丫鬟敢来伺候! “宝琴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富家看样子是过不下了!”赵六小姐道。 “眼下这种见了血光的局面不处理妥当应该是回不去了，不然以后谁敢接圣驾。这回惊扰圣驾的还是寺院里的和尚，难免让天下觉得皇家……” “残忍……”赵六小姐接话道。 “嘘……”宝琴阻止道。 “唉……这可如何是好!” …… 金童训练馆也跟着炸了锅，这秀眼看是走不成了，都白忙活了。 李明丞更是别提有多沮丧了，不由的恨起来富家寺院里的和尚，那些傻和尚得罪谁不好，得罪皇太后娘娘，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连累得别人没有好日子过。 发绣绣坊里的惠阿婆，站在富家高高得院墙外，望着随风飘散的黑烟，富家虽接驾数次和皇家的渊源颇深。可这皇家终究是只能仰望的啊，龙颜震怒时，寻常百姓的性命又算了什么。 富家上下更是彻底乱了方寸，宗族众弟子在祠堂里开大会，平日里议论商业时，那是个个能言善辩，天下我有，纵横联合不在话下，热闹非凡，可此时谁也没了主意，富家数百年的繁荣此时遭遇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 第39章 灭火神器 () 寺院的大火噼里啪啦的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从上午已经烧到傍晚和天上的火烧云连成一线仿佛要把天烧一个窟窿。 太后平静地坐在屋里端着一碗甜茶。 “皇后为娘知道你心里由很多疑虑，一时半会儿的，为娘不能完给你讲清楚，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哀家绝对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皇后你可一定要帮助哀家把这出戏好好演下去啊!” “太后英明神武，岂是孩儿能够揣测的，孩儿当然和母后是一条心……” “那好，火烧的差不多了，该熄灭了!” “高总管，太后恩典准富家去灭火!”皇后冲着门外喊道。 高总管急从门外进来，“奴才遵旨，富家的上上下下会永远铭记太后的恩德的!” 火虽然大，好在寺院的空间也足够大，佛堂正殿外空旷肃静，火并没有烧到外面。 富家宅院里有一条从无竭河引过来的人工河流“万福河”，这条人工河流无非的是造景的时候为了配合亭台楼阁罢了，而此时却似专门为这场大火准备的。 富家几百位家丁，站成从万福河到寺院的人路，手手接力把一桶桶水送进寺院，一刻不停有秩序极了。 寺院里面搁着一个大型装置，酷似小儿们外的跷跷板，两边的力矩有好几米长，一头放在高台底下，上面站着好几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另一头有一巨大的木桶，待木桶被传送来的水填满了，几位壮丁从高台跳下。瞬间大木桶里的水被高高扬起泼向着火的寺院。 高总管在一旁简直要看傻了，转头对身旁的富家总管道，“这玩意可真是新鲜呐，家里是着过多少火才想出的这个法子!” “回高公公的话，贫家以造船安身立命，这种机械装置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嘿呦，是吗……要不是太后赐了这场大火，我还没眼福瞧这个呢!” “高公公说笑了!” “哼……” …… 火被扑灭了。 这一夜，整个富家庄格外安静。 富家宅院里，空气里飘散着木头烧焦的味道。 太后坐在月光下，“这火灭的可真快啊!” “可不嘛，奴才都惊了，富家人灭火擅长着呢!”高总管道。 “哼……那些臭和尚都化成灰了吧!” “嗯，连灰烬都不剩了……” “静悟那个秃驴定是得了什么人指点才干出那种事情……”太后在自说自话。高总管不敢轻易接话。 “虚云到底住在哪呢……” “太后，折腾了这一整天，您早些歇下吧!” “小宝啊!咱们还得继续热闹着啊，这大火正好让富家红火一把对吧!” “对对，太后说的是，那是富家人的福分……” “让姑娘们继续出去玩去，告诉做衣服的富红年，再来场锦衣秀，给我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遵旨!” …… 高公公赶紧就去通知富家总管了。 这可吓坏了富红年，太后钦点要看锦衣秀啊，这可如何是好，连夜召集人商议。众人无不面如死灰，和尚们的尸骨还在灰烬里的呢。 “……都怨你非要贪恋什么金匾，这下好了!”夫人富小梅哭泣道。 “唉……天有不测风云啊，这可怎么办呢!”富红年双手扶额，恨不得也随那些和尚去了。 天又亮了太阳照常升起，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放慢脚步。钱多多梳洗打扮好，在母亲的含泪目送下等候在寝殿外。 众娘娘也小姐早早的等着请安。 “太后有旨，大火乃兴旺家宅的吉事，今日天气清爽适宜游玩众娘娘小姐自行安排，请安免!” 钱多多心下惊异，这毁灭寺院的大火在太后看来是兴旺家宅的吉兆!众人散去了，高总管走到钱多多身旁。 “钱大姐，以后就不用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回到您母亲身边去吧!” “是……”钱多多屈膝行礼。 钱多多迈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皇族还真如母亲所说是世间最不可亲近之人。 …… 第40章 刀尖上跳舞 () 茯府上的窦小姐神色慌张的等在金童训练馆外的后门外…… “你能不能不去表演啊，多吓人啊!” “太后下旨要看，谁敢不表演啊!”李明丞倚着墙道。 “你能不能装病!”窦小姐说着就哭出来了。 “已经有好多人装病了，富老爷说了谁再装病就把谁撵出富家庄去!”李明丞翻着白眼。 “那可怎么办啊……”窦小姐哇哇的哭起来。 “行了，行了，就会哭!”李明丞不耐烦的摆摆手想回去了。 “你别走嘛!”窦小姐拽住李明丞。 “哎呦喂，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不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没事都给你哭出事来了!” …… 佳丽坊的姑娘们此时也是人人自危，太后刚刚大开杀戒，立刻就要看秀，谁还敢上去走呢! 婉秋的娘偷偷弄了一副药，一碗汤药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婉秋就开始发高烧神智不清醒的样子根本就下不了床，其余的佳丽们纷纷效仿，可是药房不买这种药啊，怎么办呢，大家就争着去婉秋床前伺候，以期被传染上病。 …… “果真人算就是不如天算啊!”拂柳伺候的富家十三少爷的九小姨奶奶，摇着扇子走进拂柳的闺房。 “还真当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谁知道是走到火坑里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拂柳静静无语。 “我听说啊!”九小姨奶奶坐到拂柳身边，“……那些和尚有一个人多了一句嘴，然后所有人都……”小姨奶奶拍着胸口气喘喘嘘嘘，面色煞白。 拂柳深深吞了一口气。 “你要不你出去躲躲吧，我打听了，今天晚上有出去的船……” “如果没人上去走，太后……” “太后”两个字刚说出来，小姨奶奶大力的拍着胸口，连忙摆手…… “那位……再一个发怒!”拂柳赶紧换了称呼。 “哎呦……家宅不幸啊，你还是从我屋里出来了，我怎么就摊上你了，你还是第一个上去走的，少不了那些人都记得你，你就是天天的不安分惦记着攀高枝，现在好了吧，自己跳火坑弄不好还会连累别人……”小姨奶奶一口气说了这样多，“我跟你母亲说过了，她正在给你准备跑路的行囊呢，你赶紧带上走!”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啊，问起来怎么交代啊!” “哎呦……”小姨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命苦呦……我好不容易混成姨太太，想着从此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偏偏摊上了你，当初不是你娘求我，我才不会收留你们母女呢!” “姨奶奶你莫要说这样话，我本就已经除了丫鬟的贱籍，怎么还会牵扯到您了!人各有命，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这丫头，都到这般境地了还嘴硬，我告诉你，船那边我花了大银子已经疏通好了，去不去由你!” “哼……可谢谢小姨奶奶了!” 小姨奶奶刚走，拂柳的娘就来了。 “闺女你快走吧，晚了船上就没位置了!” “娘你怎么也这般糊涂，都跑了富老爷交不了差，这不是更加惹太后生气呢!” “娘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啊!”拂柳的娘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拂柳不由的也哭了，拿手帕子擦泪，这帕子还是庄妃娘娘送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 夜半，一辆送货的小渔船不点灯在急急忙忙的装货，突然一队打着富家灯笼的家丁，砰砰登上船。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往我脖子上驾刀子呢!”富红年指挥家丁，“把她们都给我抓出来!” 小渔船灯被点亮了，小小的船舱里竟然塞了三十多号人，有佳丽坊里的秀女还有金童馆里的金童。 “没出息的东西，你们跑了，留下烂摊子等谁收拾呢!” “我们本来就是外乡来的，凭什么不能回去!”一个金童哭诉道。 “好啊，你可以走，不过富家庄给你东西你都得留下，你当初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走!走了就永远不能再入富家庄!” “好，不来就不来!我今天就是游也得游出去!”这金童说着扔下身上的包袱，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游走了。 “还有跟他一样要走的么!还有么!” “有……” 扑通扑通，又有几个人跳进河里有走了，剩下的几位似乎是不会水的。 “佳丽坊的姑娘们，想走的也可以走……” 除了抽泣声，哪还有别的声音啊…… “看看你们身上穿的，头上带的，包袱里装的，那一样不是富家的!富家把你们抬举的跟千金小姐似的，在富家里享够了好日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想丢下东家自己跑路，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点的良心!” 富红年跳上甲板，猛的一拽把离他最近的一位姑娘揪过来大声质问“你的良心呢!” “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能好好走秀，都再抬两辈儿，月银翻倍，不能走秀的通通的进入奴籍，一辈子只能在茅房里干最脏最累的苦活儿!都听见了!” 抽泣声儿变大了一些，大家明显是都听到了。 姑娘们被家丁带着回了府，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月亮倒影在水面上，影影绰绰…… 第41章 ** () 太后既然让大家好好玩，那必须得遵命啊。 楚环和红霞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头，路上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再没有敢偷偷打量的人。 “这样倒有一种在京城的感觉……”红霞道。 “哼……这庄上的人终于明白京城的小姐不是一般二般的人了，我楚将军府上的小姐能是这些寻常老百姓结交的人么……” “小姐，那咱们去哪啊!” “能去哪啊，还是接着去千金阁吧!”楚环道。 进了千金阁楚环确定了庄妃此时不在。不由的心下鄙夷庄妃倒是识时务知道此时应该避风头。 浩瀚的书海，徜徉其中自有乐，楚环在千金阁里发现不仅庄上的路人，千金阁里的书生见到她也明显怯生生的许多，这让楚环感觉好极了，故意专找书生多的地方走。 楚环走到一座书架旁，一书生看到楚环，拿着手上的书贼头贼脑的跑了。那模样是格外的胆怯。楚环很是疑惑走到刚才书生呆的地方，随便取了一本，翻了几页，面色越发惊异，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将书窝起开塞在袖子里，唤来红霞急忙从千金阁跑了。 …… “娘娘，富家庄里居然有这种书!”楚环把书放在楚贵妃面前。 楚贵妃拿起来看了几页，“这是反了么!” “娘娘，家父和家兄戍守边疆为国卖命，保护的就是这些人!他们一边享受着安宁祥和一边在背后发表这种言论，其心可诛”。 “没错!这些文字看得本宫真是心寒!” “贵妃娘娘，不能视而不见，放任他们这种肆意的言论!” “你放心本宫既然知道这事，就一定会管一管的!” …… 太后拿着一把小镊子一页一页的翻书。 “太后……您看看这书上，简直是要反了，这庄上的人还有没有把朝廷放眼里，对他们而言，皇族和京城贵族只是一群白白享受的废物，真正造福这个国家的是富家庄上的这些生意人!” “哼……哼……这书写的好啊……可真是犀利!”太后把书摔在地上。 “贵妃去喊御林军把写这本书的书生给抓来，顺便查抄千金阁……” “臣妾遵命，这事需要告知皇后娘娘么!” “不用了，这事就由你和庄妃负责吧。也该管管天下这些游手好闲的书生们了!” “臣妾明白了……” “还有啊，这件楚环有功，先记着日后回京城再赏!行动时也带上她” “臣妾替环儿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事不要太张扬了，静静地……啊!” “臣妾懂了!” 楚贵妃接过太后给的调动御林军的令牌，退了出去。 “高总管!”太后吩咐道。 “去喊瑛妃带歌舞妓过来，哀家心烦异常……” “奴才遵命……” …… 调遣御林军这事可把楚环兴奋坏了，拿着令牌跑到凌云霄跟前。 “霄哥哥，您可又要忙了，本小姐得了太后指派也要参与行动呢!” “那可有劳小姐了，千金阁里藏书众多，这事情干起来颇不容易啊!” “没事……有庄妃呢，内阁大学士之女，检阅图书这件事交给娘娘就好了，咱们啊就负责抓人!” “好，那有劳楚小姐去请庄妃娘娘了……” …… “庄妃娘娘，这可是您建功的好机会呢!”楚环道。 庄妃娘娘明显受了惊吓，“这好端端的……怎么……” “庄娘娘这些天整日待在千金阁，这事您责无旁贷啊!”楚环笑眯眯的。 “楚小姐说笑了，那千金阁藏书不知有几万册，我一个人怎能……” “庄娘娘饱读诗书人尽皆知，身边的丫鬟都远超常人，如若还不够得话，就把您千金阁里熟识书生都叫过来帮忙好了!” 庄妃瞬间面色苍白，“楚大小姐您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太后吩咐的事能是儿戏么，办不好仔细太后怪罪!庄娘娘时间不多，请吧……” …… 第41章 检抄千金阁 () 千金阁大门紧闭。 楚环坐在太师椅上，面前跪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年轻书生。 “这本书是你写的……大家都听听这书里写了什么!”，“朝廷强加给富家庄的商业税是其它地区的数倍之多……富家庄是朝廷税收的主要来源，勤劳智慧的大商人们，朝廷却没有给予他们应有的地位。皇族和京城的大贵族们无一不白白享受着处于末流的商人贡献的惊人税收……更有甚之，富家庄几乎承担了部的军饷。那些身着锦衣行为不拘小节，自以为是威风凛凛的粗鲁士兵恐并不知其年俸的来源……”。 “哼……”楚环把书摔在地上转头向身边的凌云霄，“凌哥哥，照这个书生的意思，你的年俸可都来自富家庄的商人们呢!” 楚环缓缓的走向已经被吓破胆，瘫在地上涕泪横流的书生。 “边疆是你在戍守么，打仗时是你上前线么，享受着国泰民安的盛世，坐在窗明几净的雅室里，自以为是的写下这些恶毒的言论，该怎么办呢！” 正在说话间，庄妃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庄妃娘娘来了……”楚环随意行了礼。 “本宫来晚了，请楚小姐见谅!”庄妃以妃子之尊在楚环面前居然面露几分惧色。 “庄娘娘，这千金阁里藏书巨大，怎么抄检呢!” “太后既然让楚小姐参与，那此事就由楚小姐做主吧，本宫在旁边会尽心协助”。 楚环看着神色慌乱的庄妃，抬头看看高高的穹顶，再瞅瞅地上如一摊烂泥似的书生。 “小女有一个主意，想跟庄娘商议……” “楚小姐但说无妨!” “千金阁里藏书这么多，要检阅的话不知道要到哪辈子了，我有一个便捷的主意，这书生写下了藐视皇族，贬低军队的言论，自是掉脑袋都不亏的。如今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楚环走到书生面前俯下身子，“你如果能检举有肆意妄言的著作和作者，可以酌情减轻你的惩罚，检举的越多，就减轻的越多!你可听明白了……” 旁边的御林军士兵在书生身上狠踹了一脚“小姐问你话呢!” 书生呜噜噜的应了一声。 “听到就好，那现在就开始吧，去把不该有的书给找出来!” 御林军士兵一把拎起书生，如拎一只将死的野兔一般，丢到阶梯上，那书生匍匐了几下，站立都不能。 见此状况，楚环不免怒骂，“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来两个人驾着他!” 楚环转身示意庄妃坐到太师椅上，庄妃只是浅笑居然不敢坐。 “庄娘娘是有心事，还是怜惜那书生!”楚环问。 “楚姑娘将门虎女，本宫一介孱弱女子自是不能与之相较。见楚姑娘如此飒爽果断，本宫甚是羞愧!” “哈哈哈，庄娘娘实在过奖了，小女诗文不精，一会儿还得有劳庄妃娘娘过检文章……” 庄妃稳住气息，“太后之命，必是力以赴……” …… 御林军架着半死不活的书生捧着几本书下来，楚环把书恭敬的呈到了庄妃面前，自己跟御林军上楼去了。 庄妃拿着书，手指不住颤抖，转身丢给贴身侍女繁星，“繁星你念给本宫听吧……” “娘娘，奴婢认字不多啊……”繁星哆嗦道。 “娘娘，小人幼年时些许认得一些字，不如让小的来吧!”一位御林军三级首领道。 “那好，你来……捡重点文段即可!”繁星搀扶庄妃坐下，庄妃拿起一本书翻阅。 …… 两个半时辰过后…… 已经堆了不少书，御林军出去抓了八个书生回来。 楚环已经颇为疲惫，“先带这些书和这些书生回去给楚贵妃复命……”。 转身对最开始的那位书生说，“本小姐言出必行，许诺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放了他!今日还多亏了他……” “收队……”凌云霄一声高喊，御林军带着抱着**押着写下**的书生浩浩荡荡的从千金阁出去了。 剩下一位七魂八魄都散尽的书生倒在千金阁大厅内，那模样怕是命不久矣了…… 第43章 大逃杀 () 整整一天，御林军都在富家庄上抓捕书生，整个富家庄人心惶惶。 傍晚刚入夜，准备从富家庄离开的人带着行李挤在码头。往常的时候，这时会有很多客船进进出出，可今天夜里整个码头上都黑乎乎的，连商船和货船都不在开了。 富家排行二十三的少爷，带着一队家丁，打着灯笼到码头。 “各位乡邻，今日无船，名日也无船，大家赶快回去吧!” “这位富家少爷，今天有一个人书生死在千金阁里了，京城来的官兵在庄上随意抓人，少爷您行行好发几条船，给大家一条生路吧!” “各位乡邻，不是富家不放船不让大家走，太后下旨封锁码头，大家赶快回去吧，把御林军引来了，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少爷……少爷……太后什么时候回去啊!怎么没来由的随便抓人啊!” 二十三少爷大惊失色，“这位乡邻您快别说了……您怎么随便说话呢!” 少爷招呼家丁一路小跑的就走了，哪管码头上的哀声哉道。 …… “哼……码头上挤满了想要逃命的书生!”太后翻了两页书丢在地上。“这些个书生啊，就是没骨头，让他们好好读书注重功名，不愿意!无竭河上的三道牌坊都劝不住他们一堆一堆的往这里跑，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着逃跑了，天下的便宜事都让他们占了!” “太后说的是……”楚贵妃道。 “唉……这些书的作者都抓到了？”太后问庄妃。 “回太后，有大量的书署名的是佚名，就是不知道作者是何人的那种……” “哈……佚名，这些书生果真是没骨头啊，敢说不敢认，用佚名来代替，既然没有名字，那就谁都有可能是呢……” “回太后，臣妾认为，不应该对书生过于苛刻，有些书生心性不成熟见识短浅难免会说一些错话……”庄妃低着头道。 “错话……这些书生不就是仗着佚名找不到对证，才如此的肆无忌惮么，庄妃难道没看他们都写了一些什么么!”太后拿起一本冲庄妃丢过去，吓的庄妃立刻跪地，膝盖磕地的声音清脆可闻。 “那寺院里的老秃驴污蔑本宫，还不知道这些佚名的书生敢怎么大做文章编排本宫呢!” 楚环站在屋外贴着门听屋里的动静，太后真的动怒了啊。 皇后娘娘带着萧小姐被高公公拦下了。 “娘娘，太后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别进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许贵妃知道，许庄妃知道就是不许本宫知道，又这种道理么!”皇后面色难看极了。 “回皇后娘娘，楚小姐发现了大不敬的荒谬言论，禀告了楚贵妃，太后这才让处贵妃查办，庄飞擅长诗文因此协办……” “哼……这是说本宫没本事了？” “哎呦娘娘，您这是想到哪去了，楚贵妃和庄妃此时正在屋里挨骂呢，您还是别进去讨骂!” “哼……!” 皇后吃了闭门羹气呼呼的出院。 “楚环发现了书生的大不敬言论，你可听到了？”皇后对萧宝琴道。 “是……” “同样都是在这庄上游玩，楚环和楚贵妃就能趁机立功，你整天在寻思些什么!” “娘娘小女愚钝!” “哼……不让本宫管，本宫偏要管，而且定要强过楚贵妃!来人啊喊御林军首领跟我去码头，想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 码头一时间灯火通明，富家少爷的话并没有劝走几个人，相反大量的百姓自提灯笼想挪动码头上闲置的船只。 “这庄上的人真是一点不知道皇命是什么？如此胆大包天，顶着太后的命令的也敢随意开船!”皇后看到码头上挤挤攘攘的人不可思议的感叹。 “皇后娘娘，这庄上的人缺少教化，行事随意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哼……那本宫真的好好给他们立立规矩了啊!凌首领，今夜的码头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部抓!” “遵旨……” 第45章 后悔迟 () 月黑风高的夜晚，皇后娘娘在富家正院里支起几盆篝火，几百人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富家来太爷哆嗦嗦站在皇后身边，皇后拿起一本书掀到某一页递到富老太爷面前，“富老太爷，您饱读诗书这一章劳烦您给解读一下，是个什么意思呢？” “娘娘……老朽才疏学浅……”富老太爷缓缓跪下去，双手高举书卷。 “富老太爷原来不识字啊!那本宫给各位念念……” “天下之大，无一地可以像富家庄这般，人杰地灵集日月之精华，若无富家庄实在不敢想象这人世间将会多么无趣，京城皇宫里的皇帝曾称赞富家庄实乃天上人间。想必皇帝都在心里暗自叹惋无生于富家之福。从山上撬一块金石下来连皇宫都可以买下来吧。若无皇权压制，这世间又能有什么是不能买的呢!若说皇权乃天赋，那金山是不是更说明了富家庄的富贵更是天注定，连皇帝也没什么办法有违天命吧……” 火苗随着夜晚的小冷风在火盆里跳动，皇后的声音轻轻柔柔抑扬顿挫，此时听起来却如同一曲绝命的挽歌。 “这本册子没有封面，作者佚名”，“常言道做贼心虚，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今夜码上的各位是不是都是心里有鬼呢？” …… 皇后在前院立审判场，后院里的娘娘们小姐同样惶惶不可安睡。 赵六小姐和赵九小姐躺在一张床上。 “姐姐，明日咱们就回禀太后，回家去吧!”赵九姑娘道。 “那明日你去给太后说……” “我哪里敢啊!” “这不就得了……” …… 萧宝琴呆坐着，这一夜为何这般长…… “小姐好歹还是躺下吧，明日让皇后娘娘见您精神不振，又不知该怎样呢!”贴身侍女朱砂宽慰道。 “咱们要不要去前院看一眼，姑母正在办大事，我是不是应该去帮忙……”宝琴说着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主仆二人打着灯笼，未走到前院就听到前方随风飘荡而来的哀嚎声。几簇篝火影幢幢照着黑压压的人群。 宝琴不由的害怕拽住朱砂，“咱们还是回去吧，姑娘家的何必要看这种场面!” 刚要转身，就看见楚环带着一队人大踏步走过来。 “宝琴妹妹，这是正要去看热闹呢，还是已经看完了要回去了!” “我……” “走吧，去瞧瞧那些没骨头的书生在鬼哭狼嚎些什么!”楚环拉住宝琴的胳膊，这下想走也不走不了。 ……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见楚环神色坦然颇有些楚将军的威武气概，而宝琴唯唯诺诺连头都不敢抬。不由得心下来气。 “宝琴，你把这篇念一下!”皇后将书丢给宝琴。 宝琴惶恐的捧在手上，声音如同蚊子哼哼。 “大声点!”皇后震怒。 “娘娘还是我来吧”楚环自然的夺过书，顺便瞥了一眼旁边一直伏在地上富老太爷，“娘娘，富老太爷年事已高，这地砖清凉恐……怕……老人家吃不消呢……” 皇后也瞥了一眼，自觉也有些不妥哼了一声还是道，“来人啊，赐座!” 这一夜，几百号人的行李都被一一检抄，有人包袱里居然带着**还企图逃出富家庄，这可是证据确凿百口莫辩了。 富家庄没有县令，但是县衙和牢房还在，几百号人牢房都不够用的，按照皇后的命令，包袱里带**的先关进去，身上没行李又无书生模样的就先放了。 如此这般，牢房还是不够用，御林军三级首领关大壮可是愁坏了，瞅着年纪偏小的又放了一些。 折腾到天彻底放亮，每间牢房里都满满当当人挨人的挤着…… …… 第46章 金匾何用 () 富老太爷被折腾了一宿，第二天上午，富家宗族子弟们守在院外看着进进出出的郎中们焦急万分。 各院的女眷无不双手合十跪在菩萨面前祈福。 钱多多此时站在闺房的金匾下面，望着从能记事起就悬挂着的金匾，“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 比起京城来的威风八面的贵族小姐们，又能算得上什么天下第一，这金匾真是讽刺极了…… “来人啊……”钱多多道。 贴身侍女馥香垂手立身旁，“找人把这匾摘下来吧!” “啊……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怎么使不得，我不想再看见它了……” …… 富贵花匆匆赶来，“你就别给家里舔乱行么，家里现在有多乱你不知道么!” “孩儿就是知道，才想要把这匾给摘下来!” “这匾可是皇上御赐的，得好好供着，让人知道你如此大不敬藐视皇家……”富贵花不敢再说下去了，大力捶胸口，“小姑奶奶啊，你不记得那日的大火了，你不知道太老爷昨晚跪了大半夜啊……” “不就一块匾么，挂上了就不能再取下来了么……”钱多多委屈的哭了。 富贵花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个傻闺女啊，这金匾你可带一辈子的啊，这辈子你都甩不掉这名号的啊……命苦啊，真是命苦哦!” 母女二人正在抱头痛哭时，钱多多的父亲富大贵急急忙忙跑进来，“哎呦喂，别哭了，可别哭了!”示意钱多多，“太老爷喊你呢!” 富贵花身战栗，“太老爷不行了么!” “说的什么话!”富大贵一跺脚拉上钱多多跑了，富贵花紧跟其后。 …… 富老太爷床前，老太爷颤抖苍老的手握住钱多多白玉般温润的小手，“可怜的孩子呦，家里人都对不起你啊……” “太爷爷，孩儿在家中享尽宠爱旁人都万万不能及，何有家人对不起孩儿之说……” “唉……怨我啊……怨我没能正确揣度时局，把那金匾招到了家中埋下祸根贻害子孙，我愧对祖先啊……” “太爷爷……”钱多多放声大哭。 ……. 富红年的院里，富小梅更是大哭特哭。 “天下第一锦衣秀”的金匾挂于房中才几日，家里就猝不及防的招此变故，富红年早就把肠子都悔的青了，断了…… 富红年不停的踱步，不停的踱步，鞋底踏在青石地板上每一脚都仿佛要踩出一个坑。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太后总不能把整个宅院都烧了!”富红年颇有气概的昂首说出这句话。 夫人富小梅的哭声，应声变得更大了! 富红年见状猛得一屁股墩地，双手捶头，“我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哎呦……家人都要被我连累了……” 儿子富元宝走进来，“父亲母亲，不必过度忧虑，我富家数百年的基业，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次也定能逢凶化吉的!” “哈哈哈哈……”富红年抬头大笑，“富家祈福的寺院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父亲，您断不可这么丧气啊!”富元宝跪在富红年身边。“富家能延续至今靠得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守住家门的坚韧精神，富家家族浩大，外力从外打入是断不能在短期内摧毁的，若自己族人都放弃那才是任人宰割了呢!” 富红年眼中闪出了一道光…… “父亲越是此时，越不能混乱，自己犯错给人送了把柄!”十二岁的富元宝语气坚定极了。 “孩子你这是……” “钱多多妹妹比孩儿还小三岁，尚能在太后身边沉着应对，处变不惊，父亲您怎么自暴自弃呢!孩儿会在父亲身边陪您战斗的!” …… 第47章 县衙“殿”试 () 一辆豪华的马车载着皇后和太后停在县衙前。 “这富家庄连个县官都没有，能不乱套么，县衙前面立一只大金猪，这风水能好吗……”太后道。 “母后说的是啊，这富家庄就是没人管，放任自流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 太后坐于金猪前。 牢房里所有人都被放了出来。 “各位……都受惊了，当朝太后并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哀家跟各位说几句心里话。想必各位都听说一个书生的故事，那位书生寒窗苦读多年，三十六拜到了最后一拜了，在大殿里头殿试，皇上非常欣赏他，要赐他状元头衔，可是这位书生说啊，他并不想要花翎红袍御马游街，只想皇上许他做富家庄的县令，皇上勃然大怒斥责书生毫无家国情怀，见识短浅。褫夺所有功名，立即赐死!” 太后围着硕大的金猪转了一圈，“今天各位都有福了，就在这衙门口，大金猪前，本宫现场命题举行考试，文章上佳着，立即成为富家庄代理县令!天下书生梦寐以求的美差，今日唾手可得!” 太后说完，鸦雀无声，只听见风撞击在金猪身上的声音。 “高总管，上文房四宝!” 几百号人，席地而坐书写文章，这些书生经过了一宿的折腾本来就精神涣散，再加上突击考试，这可难坏了这些书生们。 太后摇着扇子对高总管道，“去……庄妃的叫来，让她瞧瞧这盛况，庄妃的父亲庄有言大学士为天下书生可是操碎心了……哼……这事很难解决么，还在河上立什么三道牌坊!” …… 庄妃收到旨意惶恐极了，“太后在县衙前举行‘科举’!” “娘娘您快去吧”送信小太监道。 “现场都有谁……” “回娘娘，除了太后只有皇后娘娘……” “不行，我不能自己去，来人啊，把其余的娘娘都请来……” “那楚贵妃娘娘也请么？”繁星问。 “本宫哪敢请她啊，去吧裎妃，瑛妃，襄妃都唤来……” “娘娘!所有娘娘都在，不请楚贵妃么不合适吧!” “唉……算了何必多事!”庄妃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县衙门口。 …… 楚贵妃那里。 “太后在县衙前举行了科举，这事居然不通知本宫!哼……” “娘娘，咱们去瞧瞧吧!”楚环怂恿道。 “那些人是皇后抓的，今天太后又只带皇后去，本宫还去作甚!”楚贵妃虽嘴上不去，但身体已经站起来了。 “娘娘走吧，太后本来就说查抄书生这事交给娘娘和小女，皇后娘娘半路杀出来，您怎么能毫不作为拱手相让呢，这不正合了皇后娘娘的意了。 “哼……走陪本宫去瞧瞧……” …… 楚贵妃和庄妃几乎同时到达县衙门口。 “庄妃这文章之事还得有劳你过目一下!”皇后道。 “娘娘，臣妾只是略懂皮毛怎能胜任科考判卷这种大事!”庄妃怯懦道。 “无妨……庄妃!今日挑选的只是一个代理县令，等回京城了请示皇上再定夺正式县令!”太后道。 “太后抬举你呢，庄妃你就别推辞了!”楚贵妃道。 “是……”庄妃只得答应。 滴水未进的书生们在县衙广场上做卷。两个时辰的考试时间到了，无人敢率先交卷。 “这帮人让太后，皇后，贵妃，庄妃娘娘同时监考，这是前世修了多大的福分啊!”高总管道。 “小宝!既然无人敢交卷，那就直接收吧!哀家都乏了!” “遵旨……” 一声锣鼓“duang……”的一敲，“考试时间到，收卷……” “得了，今天大家都累了，高总管赐他们一顿好饭，接着关大牢里去!” 御林军三等首领悄悄跟高总管耳语，“那牢里睡不下……” 高总管使了一个眼色，“睡不下，睡外面啊……想想办法……”并未给太后禀报。 …… 第48章 穷庙 () 这一晚上可把关大壮忙坏了，不仅要伺候几百个“犯人”吃喝拉撒，最重要的是安排这几百号睡觉。 “牢房里空间不够，咱们挤挤睡县衙里啊，别想着逃跑码头上没有船，再说万一成了代理县令呢!” 这些“犯人”平常在富家庄里好日子过惯了，突然来这么一番折腾，哪能受得了啊!一个一个都快要死了似的。 “大家坚持一下忍一忍，万一当县令了呢!” “这位军爷，我没有想当县令的野心，只想泡个热水澡有一张床好好睡一觉!” “你想的可真好啊!”关大壮看那书生的模样很想狠踹一脚，“还活着就走大运了，还泡澡呢!” 富家的家仆送来席子被褥，县衙到正院内铺地满满的。 关大壮瞅着一院子半死不活，躺的七扭八歪的老少书生们! “呸!这两天因为这些窝囊废，把老子累死了，一个个吃饱了撑得肆意瞎写，都拖去斩了没一个冤枉的!” “关哥，这一夜还得守着啊!”副首领宋威龙问道。 “守着？看这帮子废物，赶他们走都爬不起来呢!”关大壮思索了一下，“在门口挂一把刀，留三四个兄弟在就行了，剩下的都回去休息吧，看见这些无用的东西就难受!” 这夜鼾声如雷…… “这位老哥，睡着了嘛!”一位看上去挺年轻的书生问旁边背对着的书生。 “干嘛，你还不睡……” “老哥，守卫松懈，咱们逃吧!” “不要命了，逃哪去啊!” “老哥，我卷子上写的假名，文章写的巨烂，县令肯定没戏，咱们逃出去，可以先去供奉穷鬼的穷庙里带着去!” “穷庙？”这回答声已经颇为动心了。 “对!穷庙，只有穷鬼游魂才去庙，一般人才不会去呢!” 老哥转过身子，小书生继续说道，“卷上铺盖去穷庙做穷鬼去，也在比这强啊!” “明天……万一……”老哥忽一想在还有一位相好的杜娘，“行吗……” “大哥，做大事不惧小节，当机立断啊，咱们两个正好睡在边上，少两个人当兵的不会发现的!”说着就起身轻手轻脚的卷铺盖。 老哥眼看着年轻书生把铺盖卷好，自己也开始卷铺盖。 两人抱着铺盖卷捏手捏脚的小心避开门厅房梁上悬挂的两把刀，死死盯着睡的正鼾的四位士兵。跨过县衙门坎的那一刻，夺命狂奔跑了小一百米到了大金猪附近。 “嗨嗨嗨……!”金猪肚子下面有人! “你们想吓死人啊!” “你两也跑出来了!” “在里面等死啊!” 大金猪下面居然猫着五个人。 “刚才已经有两个人往庄里跑了，咱们也行动吧!” “你们有地方去么？” “有啊!”年轻书生说完就抱着铺盖卷跑了。老哥见状也跟着跑了，“小兄弟等我啊!” 富家庄经过这两日的折腾，夜生活都停了，两人在黑黢黢无人的街道上狂奔。跑到下面，老哥说，“兄弟你我相识一场，就在此别过吧!”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女人靠不住的!” 老哥犹豫了一下，“也对!” 两个人继续在宽阔的富家庄街道上狂奔。 “你认识路么!” “当然认识!” 老哥略显肥胖的身躯费力跟在年轻书生的后面，转过一条巷子，上一个坡，过一座桥，绕过一座八角楼，穿过一条胡同。 “到……了……穷庙!” 眼前是一颗硕大的金元宝石象，下面压着拼命挣扎着想外爬的鬼。 “这……这……穷庙这么小!”老哥扶着石象瘫到地上。 年轻书生踢了一脚，“快点，下去就好了，就好了!” 两人推开庙门，穷鬼庙确实很小很小里面除了一座月光下看着神态颇有些骇人的佛像之外什么都没有，年轻书生绕到佛像后面，佛像后面的墙上有一盏烛台，旁边有一小小门，黑黢黢的庙里根本就看不见，小书生摸索了半天拉开拿出打火石打着，再从里面拿出一截蜡烛点上。 “嚯……可以啊……”老哥感叹道。 小书生把蜡烛放进烛台里，身手拦老哥让他让开点，这面墙动了，居然转出了一扇门! “哈……哈……” 小书生抱上铺盖卷欣喜的说，“进去吧老哥!” 门后面有阶梯，下了大约七八阶，小书生用打火石点着墙壁上的烛台，里面的空间开阔起来，格局和一般的房屋一样，家具俱，还有一张雕花精致的床，小书生把铺盖卷扔床上。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老哥劫后余生的放松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我在《富家庄奇怪志》里看到的!” “可以啊……” “富家庄的祖先认为穷乃万恶之源，是恶魔的化身，所以要建一座庙镇压，穷鬼庙不止这一座，这是最早的一座，后来建的穷鬼庙啊用来收容叫花子和无处可归的人，可是这庄上慢慢的繁华到不会有叫花子了，穷鬼庙都废弃了更何况这一座!” “那咱们怎么吃饭啊!不得饿死在里面! “我晚上那一顿吃的特多，咱们先睡一觉，白天呆屋里，晚上去找吃的!” 小书生上床，一翻身就睡觉了。 老哥瞅了瞅，周围的摆设居然很不俗，爬起来把铺盖扔床上，一闭眼也睡着了…… 第49章 穷不怕 () “这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考卷团成团扔了一地。“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哀家真是高看他们了……”太后气的鬓角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看来这些人都不想当富家庄县令啊!”皇后道。 “太后息怒，许是考题过难，突击考试都……发挥失常了……”庄妃小心翼翼的说道。 “哀家亲自监考，这帮废物敢如此敷衍，胆大包天了!”，“御林军!继续关着那些草包饭袋，一天只给一顿饭!” …… 穷庙里。 小书生和老哥沉沉的睡一觉，被咕噜噜的肚子叫醒，从石墙门后面探头探脑，看天光现在应该是下午。两人坐在塑像边上。 “什么神仙啊这么丑!”老哥问。 “这是财神爷的师弟穷不怕!”小书生言之凿凿。 老哥很嫌弃的瞥了一眼，“瞎编什么!” “没瞎编……《奇怪志》里说，财神爷负责财运，穷不怕负责抓穷鬼，同属一派，师出一人。但是财神爷位列仙班，穷不怕没有神仙变编制，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那穷不怕为什么没有神仙编制？” “长得好看才能当神仙啊，你见过长得丑得神仙么？” 老哥哼了一声，一副无稽之谈的表情。 “穷是可以看出来的，穷人往往最先放弃的就是外表，一个人要是穷久了，面相也会改变的，常言道，穷人自带三分恶相。穷不怕捉穷鬼捉久了，就越来越丑陋了!” “哼……”老哥起身推开庙门，石像周围散落着很多钱币，看样子都年头久远了。 “哎……过来捡钱!” 有一些钱币扎进地砖里，抠都扣不出来。 “这些钱不知道在这躺了多少年，今天终于被两个逃命的穷鬼捡起来了……”老哥道。 “哈哈哈哈……所以那位仙爷叫‘穷不怕’，没钱就来拜他!” “你姓什么名什么？”老哥问。 “我姓富，叫永年……” “你姓‘富’……!” “对啊，我姓富，我家世世代代都姓富，只有富家庄的人能姓富么!” “唉……来富家庄多久了？” “一年多了!” “那还好，不像我来了好多年了，富家庄啊，只要来就再也走不掉了，当年坐船离开家乡的时候，也梦想着能来建立一番事业，可是混了这么多年啊，今日混到穷鬼庙里跟穷不怕讨钱了!” 小书生长衫兜了一兜钱，“老哥，咱们从这条小巷子里走，没人会从那里走的!” 老哥扶着腰起来，“刚来富家庄的年轻人，都是哪热闹往哪扎，你可够奇怪的!” “唉……咱一个姓富的外乡人，别人都格外瞧不上呗。我一直都寻思着，再灿烂的阳光也有照不到的角落吧，不可能没有阴影地吧！富家庄数百年的发展史，外乡人来一波又一波，总有一些生意做失败的，东躲西藏的逃债……” “去哪找吃的啊!”老哥对富永年的话并不太感兴趣。 “富家庄里什么生意都有，当然也有做穷鬼生意的!” “嚯……” 无人的小巷子长长得跟走不到头似，周围尽是残破，到了尽头有一条干枯的河，两人在长满枯草的河底走，在阴暗的桥洞底下，八仙椅上躺着一位老者。 “老爷爷，我们……两个……想吃饭……” “有钱么……” “有……”两人同时兜兜衣襟。 “进去吧!”老人长长的拐棍一杵，一道门漏出一道缝。两人连声道谢推门进去，转过前厅，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宽阔的空间里，有人在吃饭划拳，有人在赌钱吸大烟，有人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无一不是衣着邋遢，蓬头垢面。 “新来的!”有人侍者招呼，“吃饭么!” “吃吃吃……” 两人紧紧捏着衣襟里的钱跟着走到里面。 “坐这儿吧，先付钱!”侍者道。 “啊……多少钱啊!”老哥问。 “你身上有多少钱就掏多少钱!不吃就滚出去!” “这……”两人不敢造次，只得把衣襟里兜着的钱部都倒到桌子上。侍者胳膊一挥，钱叮叮咣咣进了大口袋。 没一会儿菜上来了，颇为丰盛!一只烧鸡两大碗面，几碟小菜，一壶烧酒! 两人好一阵狼吞虎咽，吃到腹中打嗝的时候，两人瘫在椅子上。 “小兄弟，老哥敬你，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哥，我敬你，如果没有你陪着，我哪有胆量啊，在衙门的时候我就觉老哥的面相是个可以依靠的大哥!” “唉……老哥我今日来到这个地方，富家庄这么些年才算没有白混，认识小兄弟你了，这辈子算没白活，穷不怕!” …… 第50章 屎 尿 屁 () “这什么味啊!”关大壮使劲挥手。 “关哥，县衙里的茅坑被填满了，这么多人只能在院子里解决拉撒了……”副官宋威龙捂着鼻子道。 刚跨进县衙的关大壮转身就出去了。 “关哥!关哥!” “御林军是保护皇城的卫队，不是伺候那些个草包狗屎的!”关大壮抬脚蹬在县衙的外石狮子上，“怎么就摊上这种差事了!” …… 关大庄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把折扇，作为一个武将关大壮自然没有折扇这东西。打开，摇一摇，折扇还真是风雅之物，可以扇风遮面。 折扇掩鼻进入县衙，刚进门余光里就有一个光屁股正在拉屎的人，没等关大壮发怒，宋副官呵斥，“滚一边去，肮脏的东西!” 关大壮看着一院子斯文扫地读书人，猛烈扇着空气中的尿骚味。回头看见士兵又带了几个人进来。 “哎呦喂，怎么又来人了!” “回禀关哥，是楚小姐捉来的!” 关大壮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头往县衙里走，县衙后院里有一口井还能使用!。 “去富家要两人厨子过来，以后就在后院里给他们做饭吃，还有以后他们拉屎的时候先挖一个坑，拉完了再埋上。还有也让他们洗洗脸什么的，有行李的也换换衣服，这县衙算是彻底被糟蹋了……” “关哥……关大哥……”有一个小士兵来报，“有一人说难受的快死了，说要看医生!” 关大壮折扇很敲了几下脑门，“唉唉唉……唉唉……把他抬到后院来!” “你怎么了……!”宋威龙问道。 “官爷，我……不行了……不行了……”这人身形消瘦手脚一直在颤抖，看上去真的很糟糕的样子。 “不行了，你们都作什么大死，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不写那些大不敬的话能有事么!” 关大壮仔细看着那人的状态，“慢着……这人是不是毒瘾犯了!” “嘿……”宋威龙也仔细瞧瞧了，这人面颊消瘦到有些凹陷，身颤抖真像毒瘾发作的样子!” “你叫什么，以前干什么的!”关大壮大声呵斥。 “我……我……”这人满头虚汗说不成话。 “唉……”关大壮蹲下来扇子晃动，“把他送医馆里去……还有去禀报云霄哥，富家庄里应该有卖大烟的地方!” …… 一波未平一波又炸起，凌云霄禀告了太后，县衙发现了毒瘾发作的犯人!这事最先让楚贵妃知道了。 楚贵妃立刻喊来楚环，“你赶紧带几个人把富家庄贩制毒品的地方给找出来，小心点不要张扬，可别再让皇后半道把功劳截走了!” “姑母，孩儿明白!不过还有一事，孩儿憋在心里一直没告诉任何人……” “何事？” 楚环贴近楚贵妃耳朵，“孩儿有一日在在千金阁里看到庄妃……” “哈……还有这种事!”楚贵妃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孩儿也甚为惊异，太后指派庄妃跟孩儿一起检抄千金阁时，庄妃就很不自然……” “那个人能找到么？” “孩儿一直怀疑，那人会不会现在在县衙里，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那个人应会第一时间想到逃跑”。 “有道理，这事你千万也别声张，慢慢查着，现在你先去弄毒品那事!” “孩儿遵命……” …… “你们要是在京城早就掉脑袋了好吗！”宋威龙带士兵赶着县衙里的犯人，“从今往后，每天早起把铺盖都收好，所有人列队去洗脸，然后跑步，不管你们之前怎么生活的，从现在开始都得服从命令!不服的，御林军们可不是吃素的!” …… 第51章 焚书 () 锦衣秀在紧罗密布的筹备下又开始了，上次大秀的时候钱多多在太后身边在观戏台上，左边是皇后，右边是贵妃。这次只能在母亲富贵花身边，在母亲身边好啊，有安感。 富家宅院正院里。 花团紧促的锦绣屏风前伸出一条高长台，小姐和娘娘们坐在长台两侧，长台下面坐着丝竹管弦乐师。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长台前面的还放着一青铜大鼎。 经过数天的大事，这场秀的气氛格外凝重。 “天下第一锦衣秀，开秀!”小太监一声高喊。 “慢着……为了给这场大秀增加一些热闹，哀家请了另外一些人!”太后右手微微一抬。 高太监的拂尘一挥! “跑步走!”宋威龙带着整整齐齐的犯人队伍跑步停在长台前面。 “御林军首领们费心了，那帮废物总算有点模样了!”楚贵妃笑道。 “给太后，皇后，贵妃请安!” “给小姐，娘娘们请安!” 犯人们齐刷刷的跪下。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哀家不会因为你们写了大不敬的话，就让你们掉脑袋的!”太后起身站到观戏台边。“但是，规矩该立还得立，富家庄不能是个没规矩的地方!” 高总管的拂尘又一挥，御林军士兵抬着大扁担过来，扁担上摞着满满的书。 高总管扶着太后缓缓的从观戏台上下来，从扁担上抽了一本书扔到青铜大鼎里。 “厚待读书人是历朝历代不变的传统，哀家当然不会破坏这种传统，你们写的那些荒唐言，今天在这热闹的日子里，哀家给你们一笔勾销!” 一扁担一扁担的书被倒到大鼎里，堆得高高的摞出了一个尖。 凌云霄举着火把走到太后身边，“咱们啊，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过了今天就再不提这事了!”，“烧!” 纸张遇火，一眨眼的时间，一个大火球伸着长长的火焰猖狂的燃烧着。 “啊……”富老太爷此时哪还能再看见火…… “老太爷……”富老太太立马在富老太爷胸前顺气。 “奏乐开秀!”太后吩咐道。 …… 拂柳身着一身朱红色的华服第一个从屏风里走出来，长台尽头是跪在地上面如枯槁的书生们，围着一个熊熊燃烧的青铜大鼎，**还在不停的往鼎里面扔。太后威严的脸就在火焰中晃动。 拂柳拎着拖地的裙摆尽可能稳住脚步，一步一步朝前走，为了把身体塞进这华服之中，拂柳被饿了好几日。每日只能吃些素菜清汤。 火焰把周围的空气炙烤出了波纹，拂柳余光里看到朱红华服上绣的黄色牡丹，恍然间觉得那火焰也在身上燃烧。 “啊……”拂柳在长台绊倒了，把两边的小姐和娘娘一惊。 “哎呦……这姑娘连路都不会走了呢!”皇后道。 “拂柳……”庄妃在旁边轻轻的唤，“快起来啊!” 楚环直接站起来走到拂柳身边，一把拽起拂柳，“柳姑娘，脚下小心啊!”扶着拂柳走完了余下的路。 接下来的姑娘无一不是步履踉跄，毫无气度…… 太后的眉越蹙越紧了。 “太后……息怒啊……许是那帮花子似的草包影响了姑娘走路的心情!”高总管道。 “哼……哀家居然要看这些!” 忽然太后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姑娘走完，金童上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个惊喜。 这位金童小脚步鸭子似的换着往前捣，脸上的表情似笑若哭。 “哎呦……”皇后忽拿团扇挡住了脸。 那金童两腿发抖在台上尿裤子了…… “拉下去!”高太监高喊。御林军士兵一跃而上，一抬脚就把金童从台上踹下去了。 前台的金童尿了裤子，后台的富红年此时更是要断气了。 “哈哈哈……”太后仰天大笑，“这些男儿竟还不如姑娘们!” “许是富家庄的奢靡把男儿们的志气都泡坏了!这庄上尽是一些不上面的米虫废物……”楚贵妃气愤道。 “楚贵妃将门之女，自是格外瞧不上这些……”皇后道。 “母后……恕孩儿不想再看了!”楚贵妃起身道。 “贵妃……坐下要有雅量……今日不赐罪……” 楚贵妃振袖一甩，只得坐下，一抬眼，嘿……眼前这人步履稳健，表情泰然腰板直挺，毫无猥琐之气。 这人走到长台尽头，突然跪地抱拳，“之前那些兄弟的不敬行为，小人愿用性命换得太后饶恕……” “哦……你叫什么名字!”太后问。 “小人贱名李明丞……” “李明丞你为何有如此胆量？” “小人来自京城相邻的遂城，深知御前失仪实乃大罪!” “好……”太后大喊一声，起身，“今天有你在，那这场秀就不完是个闹剧，那些写下大不敬之言的刁民们，你们可知道每一句都够你们掉几次脑袋的，你们要记住李明丞今天说的话!” 高总管扶着太后走下观戏台走到火苗渐熄的青铜大鼎边，“荒唐言已经尽数化为灰烬，万卷千言不如李明丞一句……” “赐李明丞，‘富家庄第一男儿’金匾!” …… 第52章 大操练 () 县衙广场上，犯人在进行军事训练。 “跑起来，跑起来……” 关大壮坐在县衙门厅处摇着扇子眯着眼睛看犯人跑圈。把这些书生们当士兵对待，一切都变得很简单了。 “关大壮……!”楚环和贴身丫鬟来了。 “楚大小姐好!”关大壮赶紧起来抱拳。 “不愧是御林军首领啊，贵妃娘娘还夸你来着!”楚环说着坐下来。 “哈哈哈哈，谢谢楚小姐夸奖，这些书生可比士兵难带多了，也不能上手打!” “想揍就揍嘛，说是读书人也没几个真有才华的!” “楚小姐可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本来就要回去了，现在可能不行了!”楚环盯着跑圈的“犯人”们。 “嗯……”关大壮想说什么但是闭嘴了。 “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 “楚小姐但说无妨!” 楚环递过去一条手帕子，想个办法看有人认识这条手帕子么!” 关大壮接过手帕子笑道，“楚小姐这是……” “你莫要多想，我瞧着这帮草包翻饭袋除了讨厌还是讨厌!” “哈哈哈，那我就试试……” “找到了莫要声张!” “遵命!” 楚环站起来，“你发现了吸大烟的犯人，贵妃娘娘说要嘉奖你呢!” “小人分内的事情!有劳贵妃娘娘挂怀……” …… 楚环走了，关大壮仔细瞧着手上的帕子，特等丝绸，应该是宫中特供的。这绣花应该是帕子所有者自己绣上去的，两颗竹子旁边上有一首诗。 “千金阁里偶相识 此生不悔金不换 万卷诗书相伴读 不羡鸳鸯不慕仙” “哼……哪个姑娘怀春呢，贪恋千金阁的书生”。 关大壮走到广场中央，让跑圈停下，所有人立正站好，让年纪看着偏年轻的出列，再长得有些模样的出列，单独带到后院里。 “各位此时虽然遭此责难，但是太后已经一把火把**都烧了，那些荒唐言不会再有人追究了，各位放宽心!” 关大壮挠挠头，怎么把帕子的事情引出来呢。 “大家训练累了，咱们歇一会儿，我是一个人习武的粗人，平日里没有也看过几本书，这次有幸跟大家在一起相处也是缘分……咱们一起来闲聊可好!” “大家不要紧张，咱们啥也不聊，只聊些风花雪月”。 “不满大家说啊，那个千金阁也真是漂亮，进去之后我都想做个读书人了，我好羡慕大家啊，哈哈哈哈!” 关大壮自顾自说着，这可真有些难度。 “哈哈哈，大家围圈坐围圈坐!” 众人坐下之后，关大壮极尽聊天之所能，天南地北的胡扯，说自己宫里当差的趣事! 众人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关大壮说的口干舌燥，拿出楚环给的帕子擦汗。 “前两天我在街上捡了一条帕子，这上面，千金阁里偶相遇，此生不悔金不换……哈哈哈……这是遇到什么痴情女子了，哈哈哈……” “官爷……那帕子上是不是还有两句，万卷诗书相伴读，不羡鸳鸯不慕仙”有一人说话了。 “哈哈哈……是吗……我看看……”关大壮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这就上钩了。 “哈哈哈，还真是啊，万卷诗书相伴读，不羡鸳鸯不慕仙!一起相伴读书还真是有情趣啊，不过这富家庄上通晓诗书少的姑娘好像少一些，都更重视物质一些!” “富家庄是天下第一商都，生活在这个庄上的人都以经商为上品，确实难得见到通晓诗书，满腹经纶的女子，人生若有此缘分当真是此生都不悔了!” “哈哈哈……那这帕子看来是你的，那还给你!”关大壮说着把帕子递过去。 “不用了!小生不需要了，官爷若喜欢就留着吧!”那人点头淡淡道。 “哈哈哈哈，这位兄弟是有了伤心事!”关大壮把帕子塞进腰间。 “世间的男女之情无一不是水中月镜中花，只能远远的瞧着，细想起来还是黄金更真实一些，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这人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 关大壮心下狐疑，楚小姐找这么一个情痴做甚。 第53章 大烟疑云 () 富家庭院内的一座假山上。 “楚小姐，你托我找的人找着了!”关大壮道。 “找着了……” “我说了前面两句诗，他就把后面的给对上了，应该是错不了的!” “好好好……”楚环很是兴奋。 “可是那人没要帕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说什么感情的都是虚的，什么镜中月水中花，只有黄金才是实在的!” “哈哈哈哈……没骨头的书生比戏子还薄情呢”楚环摇摇头叹气。 “楚小姐，找他作甚!”关大壮试探问。 “啊……没事，没事，就是一个丫鬟跟富家庄上的书生嘛，哈哈哈哈!” 关大壮一副明白的样子，“那没事了，楚小姐我回去了!” “哎……对了，在犯人里给我物色两个还行的能充当跟班的那种!” “楚小姐，这好说啊，我派两个兄弟……” “不不不，就从犯人里找!贵妃娘娘说你最近辛苦了，这些银票……”楚环从怀里掏出银票。 “哈哈哈哈……”关大壮自是一副喜不自禁又不好意思接受的样子。 “拿着吧，刚才说的那个人算一个!” “好嘞!” …… 富家庄上一下子无趣了许多京城的小姐们都盼着早些回去了。 千金酒楼里，人声鼎沸的热闹也不在了，大家只是默默的喝酒静静地吃饭。 赌场，妓院，书院，画院，戏园子都识时务的暂时歇业了。往日街面上，两边店铺的伙计的叫卖声也听不着了，开着门安安静静的做生意。 茶馆里说书的老人也不讲故事了，连男女情爱的小曲也不敢唱了。散落在富家庄的和尚道士，更是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无竭河上的游船都老老实实的停在岸边。 楚环带着红霞在街上闲溜达，街上居然也能清晰的听见鸟叫了。 “哼……真有什么繁华无尽么!”红霞道。 “这才对了啊……”楚环低下头似乎地上的钱也少了，不能想捡就捡了。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啊!” “去医馆，审审那个瘾君子，找找毒品的线索……” 医馆里，那位瘾君子被绑在椅子上，肤色蜡黄斑点密布，皮尽贴骨，才多久已经毫无灵魂状如鬼魅，大限将至。 红霞吓的连连后退。 “这毒品药效如此骇人么!”楚环问郎中。 “小人……医术不精……从医多年从未见过此种状况，不知是何药所致，求楚大小姐饶恕!” “可是奇了!”楚环也不想再看拉上红霞赶紧出去了。 “这可难了，没法跟楚贵妃交代了!”楚环道。 “小姐，可吓死我了，今晚少不了要做噩梦，前两天人送走的时候不是还能说话么，现在就……”红霞说不下去了。 “这庄上藏着看不见的黑暗之地，确实应该好好整顿!” 楚环一路思量着刚才见到的废人，富家庄的楼宇层层叠叠，私密空间极多，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藏匿其中，想找寻出来如同大海捞针。如此厉害毁人毒药竟然不被人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富家庄还真是水深不见底!”楚环不由的感叹道。 “小姐，富家毕竟富了数十代了啊，这庄上的古怪事不知道有多少呢，一件一件查下去不知道要多久呢!太后和娘娘们有心修整富家庄，但小人看来这根本就不可行!” “太后和娘娘的事岂是你能随便揣度!”楚环呵斥道。 “小人浅薄，但是小人只是觉得，小姐在千金阁里发现了**，扯出一大片书生，又从书生里扯出了瘾君子，这瘾君子背后不知道又有多大的事等着，难道都杀了烧了关起来不成!” “大胆!” “小人只是偷偷跟小姐议论几句，小姐莫要怪我!” “唉……你说的也对!如此这般一件一件下去，岂不是永远不能回京城了!”楚环抱着胳膊眉头紧促。 “太后此番前来到底为何……” “这谁知道呢!带着这么多尚未出阁的姑娘在外头待着也不是事儿!” “哎哎哎，小姐，金童训练馆在前面呢，前两日太后赐匾的金童!”红霞说起一脸的兴奋。 “瞧把你乐的，你若喜欢他，等我回了娘娘把你许了他!” “小姐莫要这般拿我取笑，那日秀场场，那人真真说了几句颇有气概的话呢!” “嗯嗯嗯，这倒是没错!整个庄上都死气沉沉的，就他还突然发达了!去瞧瞧他去!” …… 第54章 壮马催肥 () “富家庄第一金童”的金匾悬挂于金童训练馆的大厅之上。 “为什么不是‘天下第一金童’，只是‘富家庄第一金童’呢!”李明丞拖着下巴欣赏金光灿灿的匾。 “因为别的地方没有金童啊，富家庄的专属啊!”楚环说着走进来。 “哎呦，楚大小姐好!”李明丞弯腰行礼。 “李明丞恭喜啊!太后御赐的金匾，光宗耀祖了啊!” “拖楚小姐的福!” “来富家庄这么久，就快回去，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玩地方，带本小姐去见识一下!” “嗯……”李明丞快速在脑子里检索。 …… 李明丞喊了一辆马车代着楚环和红霞去往马场的路上。 “李明丞，富家庄有什么奇闻异事说来于我听听……”楚环对赶车的李明丞道。 “奇闻异事那可多了去了，不过只怕不配入楚小姐的耳!” “哎呦，那些**上多么不堪入耳的语句我都看过了!” “楚小姐想听哪一方面的!” “嗯……你在富家庄上受过苦么，没被被人欺负过么!” “嗯……这倒没有……” “哼……富家庄又不是什么神仙地方，就没有恶霸痞子么，小姐不想听什么戏文里的书生美人？”红霞道。 “这个啊……那当然有，富家庄没有衙门，富家庄的事都是生意事，生意上的事都归金钱事务所管”。 “哎，那我就好奇了，如果两个人打架了怎么算，打到见血了怎么办!”红霞问。 “姑娘有所不知，富家庄的人约架，有专门做打架生意的，两边人付钱给打手们，在擂台上让人看着打。打输的那一方付所有的钱!” “嚯……这是什么规矩，花钱让别人打架自己看热闹!”红霞忍不住道。 “要是打死人了!钱输的一方要给，出钱请打手的一方也得给钱!” “那你要是就想跟别人打架呢!”红霞问。 “富家庄上有一句俗语，生命最重要，把命保住了就能挣到好多钱，有命挣钱没命花的人是最可怜的!” “这庄上能买到任何东西，有人买就有人卖”楚环自言自语。 “李明丞你买过什么别人买不着的东西么？”楚环问。 李明丞背对着楚环主仆，微微一笑，他当然买过，帮他塑造身型的神药就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生意。 “小人不才，没买过什么好东西，不过想在富家庄混得好必须得有一双发现好生意的慧眼!” 马车嗒嗒地到了马场。 看见马厮里的马楚环就皱眉了，第一次看见这么肥硕慵懒的马。 “我要是伯乐啊，那这马可没有一匹能瞧得上的，本小姐从小骑的都是战马，这种养尊处优的马能跑的动么!”楚环道。 “小姐喜欢矫健的马，我让人给您牵去!”李明丞得意的跑开了。 李明丞和这马厮还颇有一些渊源，当初有一日他来马厮游玩，看到马夫往饲料倒一些草药，上前询问得知，这些草药可以帮助马长出壮硕的肌肉，俗名催长剂。他灵机一动，能让马长得更矫健，那是不是也能让人长的更壮硕，李明丞偷了一些药，结识了一位刚到富家庄不久的游医，一番研究，不惜亲身试药，这才得到了今日的好身板，李明丞心里自然是得意的，待到时机成熟时，他自会将他研制的神药公之于众，这是必将是一门绝妙的生意。 “楚小姐您看这一匹较之战马如何？” 楚环仔细打量这马，嚯，体格可真是不一般啊，肌肉凸出，轻轻抚摸鬃毛，楚环敏锐的感到这马似乎脾气不好，前马蹄不住的划地，眼神里还带着一丝馄饨。 “这马……一副不机灵的样子!” 李明丞有些失望，马似乎听懂了楚环的话，头使劲的摇摆，李明丞使劲拽住手上的缰绳，让马安静下来。 “小姐，这马没训好的模样!”红霞提醒道。 “这马是什么品种？”楚环往后退了一步。 “这马就是一般的品种，只是吃的饲料有讲究能比一般的马长的更壮硕!” 楚环不喜欢这种看上去傻笨毫无灵气的马，并无兴趣。 “小姐，让马长壮的配方您要是带回京城，兴许还能增强战马的战斗力呢!” “好，去拿来我瞧一眼……” …… 第55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 “太后什么时候回去啊，我这些天没有一天睡好的……”富老太太手上盘着念珠坐在富老太爷床边。 “太后这次明显是备而来，第一把火就烧了佛堂杀和尚，然后检抄千金阁，关押书生，下一招应该是对生意下手了，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总得也震慑个好几年!”富老太爷道。 “太后带来的贵族小姐里，那个叫楚环颇为能干啊!”富老太太手里念珠停下来。 “楚家掌握天下兵权，连皇家都要客客气气的小心拉拢着，何何况咱们”。 “楚家的军饷几乎都是富家出的……” “楚环小小年纪得此重用，未来前途应该不错，太子年纪也不小了……” …… 富永年和老哥在街上鬼鬼祟祟。 “这街上怎么没钱了呢……”富永年道。 “这街上都没人了，还有谁扔钱啊，这世道要大变!”老哥道。 “捡不着钱，咱们吃什么啊，哥啊，你不是有一个相好嘛，落难了，她总得帮一把吧!” “哼……我现在这个德行去找她，她才不会见我呢!” “我就说嘛，里妓女没什么真感情!” “哼……你懂个屁，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等到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去找人家帮一把!” “都混到穷庙里去了，还没走到绝路呢，人家指不定有多少相好呢!” 富永年这话说的老哥当然不爱听了，“咱们现在回去写封信……” “咦……那桌子里老墨还能用么，那纸都潮的都快碎了，穷鬼的救命信阎王爷都不收!“” 两人回到穷庙，石像面前站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白胡子老道。 “穷鬼泛滥四处游荡，世道要大变……”这老道和老哥说了一样的话。 “这位道长……”富永年打招呼。 道士扭过头一副惊异的表情，“嚯，光天化日之下的两个大穷鬼居然站在眼前，穷不怕仙爷法力失控了，要变天了!”老道抬头看天色。 “说谁穷鬼呢，我看你也够穷的，刚从地里爬出来的吧!”富永年立刻指着鼻子骂道。 老道一扫手上的拂尘，“果然穷鬼性情暴躁，面目狰狞，言语多有不堪……” “哎哎哎，老头我俩是穷鬼没错，但是你也真没好到哪去!” “年纪轻轻就做了穷鬼!可怜可怜……”老道双手合十扭过头。 “你……哎……你老了做穷鬼就不可怜啊，你这样的更可怜，比我可怜多了!”富永年依旧指着鼻子骂。 老哥拦住永年，“这位道长，为何云游此地!” “穷庙里出现了大量无家可归的和尚，天象变了，财神爷走了……” “哎哎哎，老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人都死了好多了!” “啊……金山被挖空了!”老道脸上沟沟壑壑皱纹里都写着惊讶。 “金山没挖空……”富永年一脸无奈，看来这老道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过熬过这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富永年摆摆手。 “穷鬼总是乐观估计现实，对困境没有认识，才会被穷鬼附身!” 富永年和老哥对视了一眼，这老道莫不是个疯子。 “老道，说不过你，有空多修炼抓鬼的法力啊!”富永年啐了一口。 两人准备下去。 “穷鬼易请不易送，二位珍重啊!” “你闭嘴吧你，这地儿是我们啊，你找别的庙去啊!”富永年没好气的道。 “年轻人，你印堂发黑，穷鬼附体已久……” “死老道再胡说我揍你啊，你时间去县衙里看看，我俩比他们强多了!” “县衙复活了!金猪重新吞钱了!”老道的眼珠子滚圆地嵌在一圈一圈的皱纹里。 “这老道真是一个疯子!” “世道变了，富家庄有大难了……”老道念念叨叨的走了。 “就是一个想抢地盘的!”富永年气急了，余光一瞟石像的空隙被塞满的钱币。 “老哥!穷不怕显灵了!显灵了!” …… 第56章 庄上多古怪 () 楚环拿着李明丞给的秘方和红霞沿着河闲逛。 “小姐，这方子还是不用为妙，那些马长的都不如真正的战马看着条顺!”红霞道。 “本小姐才没有那么傻呢，随便一个小喽喽说了几句就相信”。 “这庄上的人花花心思可真多，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 “嗯……不能尽信也不能不信!”楚环把药方塞进腰包里。 “嗯嗯嗯，没准有些偏方还真能有奇效呢!”红霞不住地点头，“小姐去供奉药王的庙里没准会有新收获，医生研制新药总会去拜一拜药王!” “对啊!”楚环眼光里闪出了一道光，“找毒品的线索应该从游医身上下手，抓些游医过来审审，不信什么都问不出来!” …… 穷庙里。 富永年小心的把石像缝隙里塞的金币扣出来。 “这是有人故意往这里塞钱啊！”老哥环顾四周。 “仙爷果然灵啊，穷怕什么!” “你不说没人知道这个地方嘛，这明显很多人知道这个地方啊!”老哥话语间有些担心了。 “大哥，你没听道士说嘛，现在穷鬼四处流浪!” “以后咱们不要同时出去了，这地方被人占了咱们去哪去!你现在拿钱去多买些吃食，咱们安生呆几天!” “行!这钱你存着，我拿几个就行了!”富永年小心揣着钱出去了。 之前那个老道走路慢悠悠的在视线可见范围内。 “老道士!”富永年追上老道。“你吃了么，一块吃点去!” 老道士慢慢的转过头，“我不是叫花子!你莫要施舍……” “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不吃拉倒!”富永年准备走远。 “年轻人，码头上没有船只进出，街上没有行人。财富跟水一样，不流动就要死了，富家庄此时就是一潭死水！” “嗯嗯嗯!”富永年点点头，“这时候活着就饭吃就不错了!” “当人只顾及眼前的一顿饭的时候，精神毁灭就要开始!” 富永年一脸惆怅，“老大爷，这时候连富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呢，你住哪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命!我跟你在这废唾沫!” 富永年不再多说，迈开步子跑了。 …… 老道说的没错，这庄上此时能买到的东西也少了。富永年绕小路贴墙根走，刚迈到大路上，一队士兵提着枪呼呼跑过。 富永年赶忙躲进巷子里，这是又在抓人!富永年贴着墙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废桥下买吧，街上风声太紧了。 楚环下令抓人才知道这庄上的游医居然那样多，瞧什么病的都有从头发丝到脚后跟，从给人瞧病的到给各种畜生瞧病的。 还有专门看粪便诊病的医生，拉一泡屎让瞧一眼就知道身体有无恙，有问题的身体可能哪有问题。 楚环把已经断气的瘾君子摆出来，每一个被抓来的游医都得先瞧一下。审问几句，记下住处，交出独家秘方后暂时关起来。 …… 给李明丞研制过药的许雀抱着一包行李忙不迭的躲到金童训练馆。 “现在开始抓郎中了!”许雀一副掉魂的模样。 “为什么抓!”李明丞懒洋洋问。 “不知道啊，京城的官兵看见小郎中就抓，郎中们犯了什么错!” “唉……你看……出事了还得我这个富家第一金童罩着你吧，太后赐了我金匾，京城的楚小姐还是很给我面子的!” “你认识楚小姐!” “哼……你以为，所谓出人头地就是我这种，乱世出枭雄!现在我结交的都是京城贵族小姐了。京城的官爷总不会查到我这儿，你先安心在这儿待着吧……” …… 第57章 圣旨驾到 () 太后带着娘娘小姐们在富家庄已经一月有余，娘娘们也就罢了，京城的那些贵族小姐们，家里难免着急了。 从皇宫而来的太监乘坐加急御船带着皇帝的圣旨下到富家庄，这条御船让沉寂了几日的富家庄又热闹了起来。 皇宫里的下旨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富家宅邸。 富家老太爷带富家子弟跪接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后率皇后，贵妃众位娘娘各位小姐驾临富家庄，富家尽心接驾实属不易，朕心怀感激，太后在富家庄时日以多，朕甚为想念，见圣旨富家立刻准备送驾，钦此!” “草民惶恐，蒙受皇上圣恩，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富家老太爷手握圣旨久久跪地不起。 “富老太爷起来吧!”下圣旨的太监抬手欲扶起。 “老朽起身就要开始准备送驾了，老朽不愿意起来!”富老太爷眼含泪花。 “老太爷您快起来吧，杂家还得去见太后呢!” “好好好……” 富老太爷被两边的儿子扶起来。 躲在旁边的高太监见富老太爷起来了，慢悠悠的走过去。 “高公公您老人家好!”送旨太监忙行礼。 “小李子来了!” “太后可好？” “太后安好……” 小李子跟着高公公去见太后。 “你怎么来这么早!”高总管埋怨道。 “您是有所不知啊，各位小姐的家里那是三天两头的上折子催着来接呢!” “唉……咦……这可难办了!”高总管摇头。 “送驾少说得准备个两三天啊，太后要是想再住两天就让他们慢点准备!” “呸……!太后皇后稀罕住这破宅子不成!” “啊呸呸呸……这破宅子哪比得上皇宫啊，只是旅途疲惫太后不愿意起驾嘛!” “你啊……来的不是时候!”高总管再次感叹。 “高公公怎么说!” …… 楚环听说宫里来人了，一时间竟颓了，正满庄上抓人找毒品的线索呢，这就要回去了。只得一声令下把所有人都放了。 县衙里，宋威龙把犯人们解散了自由活动，这还训练什么，马上就要回去。 娘娘小姐们欢天喜地地忙着收拾行李。富家上下总算是松了口气了，富老太爷接了旨意就去藏宝楼里挑宝物。 …… “奴才给太后请安!”小李子跪地。 “小李子，皇上可好……!” “皇上好着呢，可想您呢，催着您快回去呢!” “嗯……皇后带着娘娘和小姐回去，本宫和楚贵妃继续在这儿!” “这使不得吧!” “怎么使不得，还有得把御林军给留下!” “这……”小李子跪着偷偷瞄高公公。 “太后，把御林军留下总得有个名头!”高公公帮腔道。 “名头……保护哀家啊!” 高公公垂下脑袋…… “你出去吧!富家肯定给你设宴了!”太后呵斥道。 “奴才，谢太后隆恩!” 小李子刚滚出去。 太后吩咐高总管，“小宝，本宫不走，御林军也得给留下，至于名头嘛，你去找一个!” “哎呦喂……您这不是难为奴才么!” “唉……”太后狠拍桌子，“本宫还没见到虚云呢!” “娘娘，您直接下令把虚云喊出来不行了嘛!” “蠢货!静悟宁可死都不愿意交代虚云在哪，这事有这么简单么!”太后在房间里转圈圈喃喃道，“这时候有什么事出现就好了”。 高公公一脸的为难。 …… “母亲!太后终于要走了嘛!”钱多多一脸欣喜。 “金山保佑啊!”富贵花双手合十冲金山许愿。 “庄上的人不用再担心突然被抓走了!” “你快去给所有娘娘小姐请安，太后可是给你主持了生日宴!” “好嘞!”钱多多开开心心去换衣服了。 富府上下忙忙碌碌，码头上的船只开始重新进进出出。 关大壮从富府出来折扇摇曳，站在衙门口一声大喊，“所有人，现在收拾东西滚出去!” …… 第58章 百鸟归巢 () 县衙里的犯人放出来了，楚环小姐满街逮的游医郎中也放出去了。 富家庄上一下又热闹起来了，落难的书生们冲出去，那可忙着呢!泡澡，剃胡子修脸，按摩熏香买新衣服新鞋，一项一项好好拾掇。 关大壮摇着扇子带着兄弟们在千金酒楼的雅间套房里吃犒赏宴，这段时间多辛苦啊。 “那帮没骨头的书生可真是一点都不记打啊，这就忙不迭享受上了!”宋威龙感叹道。 “太后就该继续关着他们!”副管筱青龙道。 “这庄上没有军队啊，咱们一走就没人管了啊!”宋威龙继续道，酒杯磕在桌子上响极了。 “这富家庄啊，远离京城天高皇帝远啊，咱们这一走少不了以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关大壮亦感叹道。 “太后的一片苦心糟蹋了……” …… 书生被放出来的消息，当然也通过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流波动传到了穷庙里，还有什么比落难中的人更加敏感警觉的。 富永年和老哥蹲在塑像“穷不怕”旁边。 “老哥，咱们去街上去瞧瞧吧……”富永年道。 “你去吧，我在这守着，真没事了，我再出去不迟!” “哼……要是没事了我还会回来找你么!” “你这个死小子，咱们这几天白相处了!” “你不想赶快去见见你的相好，穷鬼还当上瘾了!” “我看啊，咱们还是等太后上船走了再出去，也不差这几天对吧，穷不怕仙爷总能保护咱俩!” 两句话说的富永年安分了一点，起身拜了拜穷不怕，“仙爷，这几天得您庇佑，小生以后会时常来给您上香的!” “太后说要给富家庄选县官，这还不还没选着了么，咱俩这种逃出来的可别冒失，不然仙爷白保护咱俩了!”老哥也起身拜了拜。 街上的马车重新叮叮当当起来，各府上的拜帖重新雪片似的飘进富府，请京城小姐最后一聚。请谁的都有，唯独独没有请楚环小姐的。 “小姐!他们这是害怕!”红霞忿忿不平道。 “哼……他们能不怕么，本小姐是他们敢请的人么，越是这样，本小姐越是去吓吓他们!” “没错!让他们永远记住小姐的威风!” “去问问萧宝琴现在去哪了!” …… 萧宝琴此时在张家的瓷馆厅堂内。 “萧小姐，您若日后想念瓷房子就看看这幅画，此画虽不够精湛，但瓷房子诸多细节已尽入画中，可供小姐闲暇时赏玩!”张夫人双手托画作道。 “谢张夫人，这几日在瓷馆中，深感张家制瓷技艺博大精深必胜苦学恐不能参透。张瓷承办宫廷御用瓷器，日后在京中见到张氏瓷器必定一见如故”。 “如此可好，贫家备了一些薄礼，小姐千万要带回京城去!”张志远道。 “小姐……小人技艺尚浅但也精心打造了一套茶壶，请小姐不要嫌弃也能带回京城去!”张志远的小子张守道抱拳诚恳道。 张守道一个眼神示意，家仆端过来一套精美绝伦的茶壶九件套。 “听闻善诗文尤喜书画，曾做百牛图……” “宝琴妹妹也在啊!”楚环扯着嗓子在几扇门外大喊。 厅堂里，无一不吓了一跳。 “环姐姐……你也来了!”萧宝琴只得也扯着嗓子应声。 “什么叫我也来了!我不能来嘛!”楚环咄咄逼人，吓的一屋子人赶忙行李。 萧宝琴忍不住冲身边的贴身侍女朱砂挤眉弄眼，楚环居然如此无礼。 “哇，这套茶碗可真是漂亮!”楚环说着就拿起来赏玩。 “楚环，你万万要小小心”萧宝琴失声喊道。 “嚯……这是什么好东西，这般金贵，都不许我摸一下，这碗里居然有一小水牛!”楚环不理会萧宝琴伸手摸碗里凸出来的瓷制小水牛。 “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承载了工匠们的精巧心思和辛劳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物件!” “嗯……这物件确实精美，栩栩如生，可也送我一套容我带回京城去!”楚环看众人。 “这套茶碗只此一套，专门为我而作，环姐姐想要也没办法了!”萧宝琴言语间颇有些怒气。 “哼……!想不到宝琴妹妹如此看中这套茶碗，想必是甚为喜欢，那我也不横刀夺爱了!” “小人瓷房子里有一些收藏，楚小姐可去瞧几眼，看有无瞧得上眼的!”张志远赶忙插嘴。 “好啊，去瞧瞧……” …… 一条静谧的有些破败的小巷子里，停在一辆颇为朴素的马车，庄妃身边的贴身侍女繁星正在左顾右盼，四下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 …… 第59章 书生之死 () 码头上停着三驾御船，伙计们抬着一担一担的礼物往船上运。 …… “这要走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这富家几百年积攒的家业可真是让人羡慕啊，这大宅子要是能搬到京城多好……”高总管扶着太后慢慢地溜达的，身后远远跟着一队侍女小太监。眼瞅着就要逛到烧焦的寺院了。 “太后，咱们那边走吧!” “不……就去那边!”，“哀家这一把大火再搭上好一堆秃驴的命也没能把虚云给逼出来!富家一大家子的人更是井井有条毫无慌张，足可见富贵的人心不过如此……富家几百年都稳稳当当，当真比江山还稳呢!” 高总管不敢搭话，低着脑袋小心太后的脸色。 “楚环现在干嘛呢……”太后冷不丁问。 “许是在楚贵妃那呢!” “你觉得楚环怎么样?” “楚小姐胆识过人有勇有谋，那是大多男子都比不上的呢!” “嗯，这孩子别看大大咧咧，行事不拘小节，可是粗中有细，分寸拿捏的很到位，像她家的老子!” 高总管推开寺庙的红门，扶着太后踏入烧成废墟的寺庙，寺庙里佛像纯金打造，黄金化了和烧成焦炭的木质供桌融为一体，佛身已经化为无形。 废墟被打扫过，烧焦的残荷灰烬都不见，地上烧坏的地砖都被拆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轻风撞击在粗壮的顶梁柱子上荡出似有若无的气波。别有一般幽远深邃的意境…… “下旨烧寺院之后，哀家真的有点后悔，可是想来那些秃驴又实在胆大包天，哀家不惩治他们皇家颜面何在”。 “太后您说的是……” 突然…… 一个小太监慌忙来报，“太后，庄妃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高太监问。 “就是……就是……言语无状……疯疯癫癫的!” “真是放肆，怎么能胡说!”高太监呵斥。 …… 庄妃趴在繁星怀里，头发拉扯的乱糟糟，簪子珠翠挂在发丝上，泪水把妆糊了一脸，嘴里还不住含糊的念叨。 “这是怎么了?”皇后焦急的问。 “娘娘……娘娘……”繁星结结巴巴也说不出来话。 “娘娘今天干嘛去了!”楚贵妃呵斥屋里跪了一地的婢女。 “娘娘……今天出去……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一个小太监结结巴巴道。 楚贵妃蹲下来轻捋庄妃的发丝，“庄妃你这是怎么了，是见到什么被吓到了?” 庄妃不言语，只是低声抽泣。 …… 富家庄一条小巷子里乱糟糟的，一个书生服毒死在道路上了。口吐白沫面目狰狞，墙上抓痕明显，明显死前经受了极致的痛苦。 “这是昨天刚从县衙出来的书生，今天就死了……” “哎呦……这是被人下毒了，太后还没回去呢!” “完蛋喽……这下又要出大乱子……!” “御林军一会儿又要来了，咱们别在这儿看热闹了，快走吧……” “对对对，快走……快走……” …… 月亮高挂夜空的时候。 太后房间里，高总管也不许在身边。 “咱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庄妃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太后问。 “庄妃妹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皇后道。 “派人去查了么?” “庄妃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哭，什么也问不出来……” 太后冷笑了一声，“那哀家得再多待几日了!” “太后，在富家庄时日已久，不能再耽搁了!”皇后道。 “皇后，你带着妃子娘娘先回去，哀家在这儿，庄妃那样许是撞上鬼了，这富家庄邪气压正，需要哀家给正一正!” 皇后一愣，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富家庄连个县官都没有，这民风能正么，一直都邪性啊，母后这是用心良苦!”楚贵妃道。 太后哂笑，对楚贵妃的话甚是满意。 楚环知道庄妃发癫之后，立刻带着关大壮去曾经的撞见庄妃秘密的小巷子，只见一尸首孤零零的躺在墙根，吓得楚环花容失色忙躲到关大壮身后。 “小姐!小姐您让我找的正是此人啊，怎得突然服毒死了了!”关大壮惊呼。 “哈哈哈哈……这可有意思了!”楚环跳出来，惧意无。 “小姐，这人到底是谁!”关大壮把楚环拉在身后。 “是谁，不重要啊!赶紧抬了去富家给太后看!” “啊?”关大壮一脸惊讶，“小姐，这一个小书生毒自杀了，何须惊动太后!” 楚环立即意识到言语冒失了，随便死了一个草民而已。 “这……这……这人没准是被谋杀了呢!”楚环道。 “谋杀?” “对啊，好好的书生为什么中毒了死在路上，定是有人下毒!这别处可是刑事大案，一条人命怎能草草了结，快快来人把他抬走!” …… 第60章 县衙重启 () 楚环想把书生的尸首悄悄运进富府。可是富府宅邸占地面积大，各个方向的侧门很多，每一扇门都门禁森严，进出物品都会仔细审核。把尸首弄进去根本就是不可能。 那怎办呢，不能错过这个制造事端的好机会啊! 楚环只好命令关大壮把尸首先抬进县衙。 “这衙门里比猪圈还不如呢？”楚环手帕掩面。 “可不好，几百好人住了好几天呢跟茅房也差不多了!”关大壮道。 县衙外面的墙爬满了爬山虎，喊冤鼓掩藏在里面，一眼瞧过去瞅不出来，仔细瞧也瞧不出来。 “来人啊，把爬山虎都坎了!”楚环大声吩咐道。 御林军的佩剑duang……duang……砍在郁郁葱葱的枝叶上，费劲的扯来扯去半天看不见墙皮。 “放火烧吧!”楚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姐，烧么!”士兵一脸惊慌的问。 “啊……随便说说……”楚环忙摆手。 爬山虎被撕扯下来，这县衙的外墙倒也算精致，喊冤鼓露出来，鼓上居然有一个大洞这可敲不响了，楚环甚为沮丧。 “去买些炮仗，买一个大锣鼓!怎么动静大，怎么折腾!让庄上所有都知道，这死了一个人，没人做主了!”楚环抱着胳膊吩咐。 “遵命!” …… 楚环这一番折腾，效果显著，富家的一位少爷带着一大队家丁急急忙忙的就跑来了。 “楚小姐，庄上所有外来人口都记录在案，小姐若要求，小人这就去给您取阅!”这位富家少爷是富家庄人口部的掌事，这回犯到人人听闻都好几分畏惧的楚环大小姐手里，自是紧张到不行。 只见楚环搬了一条凳坐在县衙门口。 “那书生面目狰狞，死前一定经受了巨大的生理痛苦，许是被人下药毒死的吧。这书生有父有母，儿子客死异乡，若寻来了怎么办？哦……赔些黄金就行了是吗!以富家庄的富贵多少黄金赔得起呢，可这人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没有人会在乎!” “这……这……”汗珠子顺着富家少爷的额头接连滚下来。 “富家庄什么都可以拿钱买，区区一条人命当然也是可以买的喽!” 富家少爷害怕到不敢言语。 “去……把人口簿拿来，本小姐要看看这人姓甚名谁……” 富家庄“它”姓簿，每一个外来的人口进入都要留下十指的指纹，身长几尺，手脚的轮廓，进入富家庄时的面容画像，长期居住的每一年都要去更新画像。标注身份技能，是书生商人，还是匠人戏子，再或是武夫镖客僧侣道人。还有详细的祖籍地家族姓氏。 同样姓富和富家外支fu姓的，要随身佩戴“它”姓木牌。 人口部的伙计在厚厚的一本“它”姓簿里，对上了尸首的面容，手脚指纹信息，呈给楚环看。 楚环只瞟了一眼便惊的从长凳上弹起来，“红霞!快快去请楚贵妃过来!” 众人一听要请楚贵妃过来，瞬间个个吓的面如死灰，这是又要出大事。 这尸首的身份来自京城不说，居然还出自一门大户，这可了得! 楚贵妃的马车叮铃铃到了。 “参见贵妃娘娘，小女不该打扰娘娘清净，这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告知娘娘请娘娘给拿个主意!”楚环行完礼凑到楚贵妃耳边言语，“娘娘，这恐怕是京城的裴家少爷!” “啊……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他就是和庄妃有私情的那个!” “啊……”楚贵妃眼中露出了难以描述的诡谲惊异的光芒，“这般巧合!” “庄妃发癫恐怕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哈……”楚贵妃想笑，忙用振袖掩面，“把尸首抬过来瞧瞧!” “尸首丑陋，恐吓到娘娘!” “这有什么，本宫小时候，家父带本宫去训练场，见过犯错误的士兵受军刑，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本宫有什么没见过!” 裹着尸体的席子掀开了一个角，楚贵妃瞥了一眼立马扭过头。 “娘娘，告诉太后嘛，裴家好歹在京中做官，此事不算是件小事啊!”楚环嘀咕道。 “裴家老爷不算是什么大官，那少爷私自跑来此地想必也不是家中嫡子，一个小喽罢了，不过和庄妃的私情有证据么!” “那人认出了庄妃的提诗手绢没两天就惨死街头了……” “哈……这可是……庄妃大学士嫡长女书香世家居然心肠如此蛇蝎!”楚贵妃脸上的喜色已经掩饰不住了。“太后，不想回去，此事正好可以拿来做些文章!” “娘娘，此事再拖下去，皇后娘娘就要知道，快些定夺才好!” “嗯……嗯……”楚贵妃甚以为然。 “把尸首抬进去，请法医来验尸，好歹一条人命，需得好生敬畏!”楚贵妃命令道。 “娘娘，这天气，尸体恐怕……” “嗯!你在这好好守着任何人不许入内，验出的信息仔细记录，本宫先回去了!” “小女遵命……” …… 第61章 举步维艰 () 事情进展的并不像楚环想象的那般顺利，富家庄似乎就没有职业法医的人。整个庄上的郎中被之前的事已经吓破胆此时更是然不见踪迹。 楚环紧皱眉头坐在飞满苍蝇，蛆虫满地的县衙门口。 “小姐，咱们回去吧!”红霞不住用扇子扑扇着周围的苍蝇。 “只有一个法子了!”楚环喃喃道。 “小姐，万万不可啊!”红霞当然知道楚环在说什么，“咱们眼瞅就要回去了，何苦横生枝节，再得罪了……” “得罪了……得罪谁，得罪庄府上的那些臭老九？” “小姐，此事可就咱们知道，庄妃若一口咬定咱们栽赃污蔑，咱们能占到什么便宜!” “哼……私下里行尽苟且之事，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就是那些吊书袋的臭文人!” 主仆二人正在苦恼，眼见太后身边的郑嬷嬷过来了。 “楚环小姐操心民生，为百姓辛苦，桩桩件件太后都是知道的，特让老妇给小姐送些吃食，小姐千万不要过于劳累!” 楚环二人自是愣住了，红霞接过食盒，连连行礼道谢，送走了郑嬷嬷。 “太后这是何意？”红霞说着打开食盒盖子，哎呦喂，第一层食盒九宫格里摆着九样精致的小菜，秀色可餐! 第二层打开，白米饭旁边放着一把金筷子和一道金牌。 “金牌!太后这是许我大干一场!”楚环将金牌拿在手里。 “太后这算是下旨意督办了!”红霞亦是惊喜。 “哈哈哈哈，我楚环也有今天，之前轰轰烈烈的抓书生还以为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来也不过是一把火烧了!” 楚环刚说完，欣喜的表情立即晴转愁云，“这下是躲也躲不过去了，能怎么查办呢!难道去抓庄妃不成!” “太后到底是何意!”楚环把金牌举在眼前。 “马上回去了，太后下这种旨意就是不想回去呗……”红霞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楚环嘴边。 “皇上亲派人下旨催回，太后想拖延？”楚环把菜吃进嘴里。“太后在富家庄，办了几件大事呢，之前说给县衙找县令，还没成，许是太后想借这件事再提县令的事!” “小姐英明……” 过了片刻，关大壮带着队伍回来了。 “小姐……小人把富家庄翻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到能验尸查毒的，庄上连药馆都关了!”关大壮道。 “唉……太后已经下金牌了，这事必须得想个法子了!”楚环把金牌掏出来，关大壮眼睛都放光了。 “这就是御旨金牌!” “可不，见世面了吧……” 关大壮把小心的把金牌在手里翻了一下，“小姐，那尸首不能久放，要腐烂了!” “唉这怎么办!” “其实……这事说来也好办，小人有个法子就是很不坦荡，小姐只怕要责骂小人恶毒!” “快说!” “随便找个人抓来说是罪犯，屈打成招就得了”。 楚环揣度，“这确实是个法子，不过……确定有违人伦，怎么下得去手!” 关大壮摒去左右，“小人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太后为何如此看中此事，那人的死可与之前手帕的主人有关!” 楚环一时无言，幸得红霞机灵，“太后之前说找县令还没找到呢，这不就要回去了，着急解决这事呢!” “哦……对哦，也怪那帮书生没一个能用的!” “那手帕子还在你那?”楚环问。 “在呢!”关大壮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小人瞅着这手帕子也算精致，就随身携带了!” 关大壮一脸的羞涩，红霞不由的笑道，“关大哥要是喜欢手帕，回头我给您准备几条花色好看的!” “红霞姑娘说笑了!” 楚环接锅手帕子，这帕子在关大壮手里呆了几天，一股子汗臭闻，上面的诗磨的也快不清晰了。 “罢了罢了，红霞好好看看这手帕子，回去弄一条一模一样的!”楚环说着把手帕丢还给关大壮。 “小人敢问这帕子的主人是谁?” “你哪来那样多的问题!”楚环站起身，“这事我看先这样，那书生死得不明不白的，整个富家庄贴告示悬赏，有目击者或是能提供线索的，赐一块金匾!” “金匾!”红霞和关大壮异口同声。 “金匾这事本小姐搞定，你们只管听本小姐吩咐，此案是太后督办的大案，关大壮你这御林军三级首领不想往上高升了嘛，过了富家庄可再也见不到金山了!” “小人明白!”关大壮抱拳。 “至于里面的尸首嘛……红霞你赶紧去富家要些冰块，找人好生照顾!” “是，小姐!” …… 第62章 落子无悔 () 一大早，富大贵带着家丁逐一检查御船，除了太后和娘娘一行人的三艘御船外，富家还需派一艘船护送直到京城。 三艘御船里，太后，娘娘小姐乘坐的那一艘，五层高，船舱内的大小摆设和寻常屋室无疑。坐在窗户边看书聊天，欣赏江景，一路河风拂面悠悠美哉。 各位娘娘小姐的丫鬟们已经进船舱里确认房间安置私房物品了，楚环这边可真是急了，庄上虽然贴了告示，有谁在乎呢，太后眼见就要启程回京了。 楚环急得在县衙门口转圈圈，脑袋周围嗡嗡着同样转圈圈的苍蝇。 “唉……怪就怪这裴家少爷是个小角儿!”红霞在旁边安抚道。 “裴家!裴家!现在给裴家送信也来不及啊!”楚环瞧着县衙前广场上的大金猪，“猪屁股对着县衙正门口，猪肚子里吃的是金币，放的屁的进县衙了，这县衙能好么!” 红霞噗嗤一笑，“那屁还是金屁，这意思就是县衙算个屁!” 楚环忍不住也笑了，可现在就是要整出一个屁事出来啊。 楚环沉默一下，突然一跺脚，心一横似的对红霞说道，“叫关大壮去抓庄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繁星!” “啊!小姐使不得啊!”红霞握住楚环胳膊，“咱们一定要开罪庄妃娘娘么!” “没办法了，眼瞅就要回去了，太后既然吩咐了我这件事，就算是从此得罪了庄妃，也要做下去!” 楚环目光坚定，红霞知道是再也劝不住了。 “你赶紧去弄条手帕子，帕子上落几个字‘京城皇家侍女繁星’塞到那死人怀里去!” “是，小姐!” “还有……通知……那个谁……机灵一点!” “小姐，明白!” …… 关大壮带着一队人马进了庄妃将要离开的小院。 “娘娘请恕小人冒犯，最近有一起命案跟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繁星姑娘恐有联系，请娘娘允许小人带繁星小姐回问问话!” “大胆，谁许你办的案子，竟然敢到本宫这里抓人!”庄妃怒吼。 “娘娘请恕小人无礼，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这条手帕子，恐是繁星姑娘的!” 繁星急忙接过手帕子，颤抖的打开折叠的帕子，“这……不是……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这种手帕子!”繁星急忙辩解。 “关首领，此繁星恐怕非彼繁星，居然敢栽赃到本宫贴身侍女身上!” “娘娘，死者身上只有这一物……” “住口，你有何权限私办人命案子!” 正在争论时，皇后扶着太后过来了。 “庄妃，何事大声争执!”太后轻声问道。 “回太后，这位首领没来由的污蔑臣妾的臣妾的贴身侍女繁星和人命案子有牵扯!” “庄妃前两日听闻你突然发癫是为何事，现在可好了!” 慌张的庄妃突然气定神闲道，“臣妾那日在偏僻小路里行走见到一条青色毒蛇，那青蛇爬到臣妾脚边，臣妾差点因此丧命，臣妾自小惧怕毒物，吓得魂也似的没了，至今都夜里都被梦魇困扰!” “哦……这样!庄妃是见了毒蛇引发了心病!” 太后话音刚落，皇后问道，“那人命案子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昨日庄上百姓举报，在一偏僻的小巷内发现一中毒的死尸，那死者小人认得，正是之前被关在县衙里的书生，刚从县衙里放出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小人和那书生也算有些缘分，因此想为他主持公道，不忍心他枉死!” “嗯!”太后点头，“难得你有此善心，这富家庄至今也没个县令，若没有你此番仗义，谁来替这书生讨个明白!” “太后，此事和臣妾断然没有瓜葛!” “谁说和你有瓜葛了，繁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繁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明鉴啊，小人并没有这样一条手帕子!上面的字也不是小人所写!” “什么手帕子?”太后问。 关大壮从繁星手里接过手帕子呈给太后道“死者身上只有这一物，因此小人想来询问繁星姑娘”。 “这死者是何人?”太后看了看手帕子问关大壮。 “回太后，此人来自京城的裴家!” “裴家?可是裴径山的裴家?” “回太后……富家人口簿上记载此人来自京城大户裴府，不知道是否是裴大人府上!” “来人啊，喊富家人来!” 几把太师椅搬过来，太后就在院子里审问起来。富家人口部掌事富吕布颤巍巍跪在太后面前。 “富家庄这个样子，怎么让哀家安心离去呢!裴大人此时还不知自家公子不明不白的死在富家庄了!” “此人既是县衙里的犯人，那必然和之前的**牵扯，去把楚环叫来!” 楚环昂首跨进院子。 “楚环之前你负责**案，可对死去的书生了解一二!” “回太后，小女奉太后，贵妃之命，检抄千金阁，那日庄妃娘娘也在的!” 庄妃抬头看楚环毫无惧色走到楚环面前，“本宫确实经常出入千金阁，就算本宫教育下人无方，让下人和千金阁里的书生行了苟且之事，这书生死了和繁星又有何干?” “庄妃娘娘……这是承认繁星和裴公子有私情了!” “你……” “繁星，你可确和这书生有染，这书生若真是裴大人的公子，你可脱不了干系!” “太后，太后，小人真的什么都知道啊，小人……小人……有一人丢了帕子在街上……” “你刚才不是还是那不是你的帕子么，此时还不说实话!”太后怒斥道。 繁星跪着爬着拉住庄妃的衣脚，“娘娘，你救救小人啊，娘娘……” 庄妃跪下来，“臣妾教育下人无方，让繁星干出如此轻贱之事，但是这书生之死跟繁星毫无关系啊!” “哀家既然知道了此事，就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裴家还在朝中做官，这样……皇后你和各位小姐们收拾行李先行启程。楚贵妃，庄妃，楚环陪哀家留下查清此案!” …… 第63章 女子无毒 () 庄妃这一席话，让太后很为难，九五之尊的皇太后要放弃立刻回京为了区区一个小书生留下来么。 犹豫间…… 关大壮抱拳道，“太后，小人愿意留在富家庄为裴兄查明真相，请太后赐予小人权限!” “太后心系百姓，但此事怎能劳动太后的圣驾，小女也愿意留下将此事查个明白!”楚环也跪下请差。 “之前哀家承诺了要给富家庄选县令，亲自主持了县衙大考，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本宫不能弃之不管!天下事，百姓的事，没有小事!”，“皇后，你只管放心离去，庄妃会在这儿照顾哀家的!” 皇后看着此时的局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对楚环道，“你可请示过你姑母楚贵妃，此等人命案要你小姑娘何用?” “皇后，这话就不对了，检抄千金阁楚环姑娘可出了大力，女子可不比男子差，怎会无用!” 皇后莫名的碰了钉子，只得转向庄妃，“看样子你是知道下人偷行苟且的，现在都出人命了，真是丢尽皇家脸面!” 庄妃低头无言，繁星此时早吓如烂泥，伏在庄妃脚边不住喃喃道，“娘娘救命啊……救命啊……” …… 富老太爷得知此事躺在床上不住的叹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富家是躲不过此劫了!” 富老太太给富老太爷顺气，“这回是皇家内部的事，是皇家的娘娘行了不端!” “哼……障眼法罢了，老夫要留住这口气，且看太后怎么折腾，补药呢……补药呢……” 丫鬟忙端来补药递给富老太太。 楚贵妃听说了此事并不去看热闹，装作不知道，在御船甲板上看风景，“如果是这样的船，本宫可真想在船上生活一段时间，把世间大江大河的风景都好好看看……” “娘娘……岸边的好风景，楚环姑娘这回不能同娘娘一起看了”黄卉嬷嬷道。 “环儿自小心气很高，可不屑于本宫眼里那点风景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环儿能看到别样风景!” “娘娘的良苦用心，环小姐定能体会到!” 皇后冷着脸带着一众娘娘小姐登上御船，摒去左右只留下萧宝琴在。 “这一趟楚环可是出尽风头了，跟太后商量好似了!”皇后气愤道。 “庄妃娘娘可是摊上的事?”萧宝琴小心问道。 “嗯……贴身丫鬟偷行苟且，这种事要是在宫里少不了打个半死再撵出去!” “太后一贯看重庄妃娘娘的，县衙里举行科考还让庄娘娘阅卷!” “哼……哈哈哈哈”皇后拍着扶手笑起来，“这可真是庄家的脸都被丢尽，回去旁人问起来，庄妃呢?在富家庄没回来……” “娘娘，听说事情败露是因为一条手帕子，那人既然被毒死封口，怎会还把手帕子留在身上!”宝琴手指绕着帕子轻轻说道。 皇后扭头看宝琴，“你当时怎么不在，这话说于太后听多好，让那个楚环又请差事，又卖乖的!” “庄妃娘娘素来清高孤傲，若是不明不白被污蔑了，以庄娘娘的心气恐怕要出大事……” …… 太后的审问并没有终断，院子里只剩下庄妃和繁星。 “庄妃现在可是没别人了，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可以跟哀家说了!” “臣妾已经没有什么脸面了，当初家父跟小女说，见过了金山的书生从此读的都是无用之书，臣妾当时还不信这个邪!哈哈哈哈!”庄妃仰天大笑。 “庄妃你那日可真是见到了毒蛇被吓到发癫了!” 庄妃游离涣散的目光坚定起来，“太后，臣妾自小家风严谨，纵是丫鬟也会认真教导诗文只愿她们能知些廉耻，没想到那一点粗浅的文墨竟引她们入了歧途。繁星趁臣妾在千金阁里读书时，被写了禁文的书生给迷惑……” “娘娘……!”繁星一声大吼，撕心裂肺。 庄妃扭过头不看她，“你来到这花花世界就乱了心智，屋子里的那些小丫头从哪来的都不知道，你也不仔细问问，手脚不干净的从屋子里偷东西，那帕子是怎么丢出去的!” “娘娘……娘娘……”繁星万念俱灰眼中满是悲凉。 “也怪我粗心大意……没有好好管教你……” “庄妃!繁星年轻心性浮躁，那书生是裴府公子，少年男女原本也可算作一段佳话，可是现在这书生不明不白死了，如不查清楚天下人岂不随意大做文章。” “太后，天下人胡作文章无非是三分事实上加上七分猜测，如今已经留下了三分怎么也撇不掉的事实，那七分胡乱猜测是如何也避免不了了。不如……” 庄妃顿了一下，垂下眼睛瞥繁星，“那书生和繁星有奸情，企图通过繁星攀附权贵，得知繁星将要离开，没捞到便宜的书生就以揭露私情威胁，繁星一时失智下了毒手……” “娘娘……娘娘……你怎能这般冤枉小人”繁星爬到太后脚边死命抓住太后衣襟下摆，“太后，您救救小人啊，小人冤枉的啊，小人根本不会写字，那手帕子不是小人的，是娘娘丢了提了诗的手帕子!” “住口!”太后呵斥道。“高总管，喊御林军把这个贱婢押到县衙去，好好审!” …… 第6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富家的长子长孙钱多多的父亲富大贵带着家丁乘坐另一条船护送三艘御船消失在河岸的尽头。无竭河上，日光照耀在毫无波澜的水面上，水平如镜。 钱多多和母亲富贵花依旧站在码上目送。 “母亲，皇后和楚贵妃都走了，太后真要为一个死去的书生，留着不走么，难道就因为那个书生出身京城高门!” “你只管好好在私塾里读书，莫要想与你不相干的事!” “怎么与女儿不相干呢!关乎家族的大事，女儿也在时时忧虑!” 河风轻轻飘着富贵花的额发，“金山保佑，再不要出事的好……” …… 繁星已经被关了起来，庄妃约楚环在轮回陵私见。 “环姑娘，我庄明月是得罪了楚贵妃而不自知么？虽说文武互相轻，但是你们楚将军府有必要这般置我于死地?” “这富家自家子孙的尸骨真是堪比金山啊!”楚环刚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甚是惊喜。 “这世间最高处的富贵权势都堆在累累白骨之上，人们只能看到顶端成功者，谁会关心垫脚石的悲苦”。 “哈哈哈哈……”楚环当然能听懂庄妃在说什么，嘎嘎的笑起来。 “楚姑娘将门虎女，家父家兄行走沙场，何等的大气磅礴何必要跟我计较些琐事”。 “娘娘，小女跟娘娘无冤无仇，只是情势所迫，小女不得已做些伤害娘娘的事!” “哼……太子即将选妃，楚姑娘果然心怀大梦……” “庄妃娘娘这样就太小瞧小女了，这世间女子的悲苦就是永远要作男子的垫脚石!” “你心怀天下，想成就一番大业就把本宫当做祭品么!本宫还有什么颜面回京!”庄妃大喊道。“楚环，你若成心跟本宫作对，本宫是不会坐以待毙任你宰割的!” 轮回陵空气湿冷，空中鲜有鸟飞过，庄妃眼中透出冷冷的光看的楚环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本宫在富家庄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本宫不走那你也别走!最坏不过咱俩一起葬在这金山脚下跟富家这些早夭的孩儿们作伴。俗话说富贵险中求，环儿姑娘也该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切莫小看了本宫……” 庄妃说完了准备离开。 “庄妃娘娘，小女不过是受太后暗示，找一个由头罢了……”楚环被这两句话震慑的面容抽搐，陈恳地拉住庄妃的袖子。 庄妃轻轻转胳膊撇掉楚环的手，“哼……那本宫也找些由头回敬一下喽!” …… 御船刚走没半日，太后向京城发了几封加急快信，让皇上从京城调验尸官，提刑官，让楚家派兵驻扎保护，还有通知裴径山即刻来富家庄觐见。 整个富家庄在皇后和贵妃离开之后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寂静，庄上的人当然知道皇太后娘娘没有走，留在富家庄专门查办一件京城少爷的人命案子。 御船的离开并没让富家庄回归原有步调反而加重了笼罩在富家庄上空的阴霾，这必然是让人沮丧的事。 …… 穷庙里。 “我看咱俩真是穷鬼上身了!老哥躺在庙门的地上说道。 “唉……咱俩得想办法找个营生啊，再这么下去，穷不怕仙爷也保不了咱们了啊!” “营生?哼……咱们召集叫花子组个乞丐帮怎么样挨家挨户要饭去，谁还能跟叫花子过不去!”老哥一本正经道。 “乞丐帮?”富永年思索着一副很认同的表情，“太后不能把穷苦的百姓赶尽杀绝吧!” “要饭，不犯什么罪!”老哥弹掉身上的虫子。 “嗯……我在家乡见过叫花子，拿一个破碗，再拿筷子敲着就是叫花子，年纪大的再住一根拐棍”。 “这种混乱的世道，就得当叫花子才能保命!”老哥盘腿坐起来，“先保命，命保住了才有以后……” …… 第65章 风云变换 () 楚环指挥富家家丁从里到外打扫县衙，从院子里清出来的土就装了几十箩筐，县衙不仅要迎接京城来的提刑官，还有楚将军派来一小支部队，军机处暂时设立在县衙里。 裴家那位少爷的尸身被抬到了富家冰窖里保存。 不出两日，县衙已经被楚环整理出了模样，这天一大早高总管扶着太后进入县衙参观。 “楚姑娘辛苦了啊，这县衙可算是像回事了!”太后赞叹道。 “小女不辛苦，太后才真是操劳!”楚环拖上太后的胳膊。 “楚姑娘，繁星那个案子你觉得怎么办啊，是该从轻发落呢，还是严惩给整个富家庄一个交代，没有因为是皇家妃子的亲信就逃脱惩罚!” “小女哪懂呢，还得太后定夺!” 太后拍拍楚环的手，“楚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有勇有谋真是世间罕见”。 “太后过奖了”两句话说的楚环羞涩脸红了。 “哀家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了，现在还有一件事，听楚贵妃说你之前已经在做了，这富家庄水深不见底，乱七八糟不受约束的东西太多，就冲药来说，各种江湖郎中私自造了那么些个药，有些个害人的药该禁的得禁，有些个有奇效的应该编纂成册，大加推广”。 “太后英明说得极是!” “收集散药编纂成书这事本该庄妃操心，但是庄妃现在一心就想保她的亲信，这事还得你靠你主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金牌下令!” “小女领旨，定会尽心效劳!” …… 编纂药册自然是件繁琐又费心费力的事情，好在太后许了权限，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办就好了。楚环发布了编纂药册的告示，招募书生和郎中，薪酬颇丰。 庄妃主动找到楚环。 “楚小姐，编纂药典这事交给本宫，你去求太后饶繁星一命，如何?”庄妃开门见山。 “娘娘，不是小女存心和娘娘作对，只是此事太后要亲自定夺，小女怎敢随意置喙呢”。 “哼……繁星若是白白枉死了，楚姑娘就能心下坦然!” “小女也很为繁星惋惜，可是此事楚环真是有心无力，庄妃不如亲自去求太后饶繁星不死!” 庄妃自是面色难看，“楚姑娘现在是太后前面的红人，被委以重任。可是本宫必须要提醒楚姑娘，花无百日红，人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所谓慧极必伤，楚姑娘小心有一天被自己的小聪明给误了!” 庄妃说完拂袖离去。 “小姐，这下可真是跟庄妃娘娘结下梁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唉……”楚环托腮叹气，“谁知事情会到这步田地，当初也没人给我出主意，贵妃娘娘现在又不在身边!” “繁星姐姐会死么……”红霞冷不丁的一问，楚环的脸随之抽搐了一下，“她……繁星……是被太后定的罪，太后要她死，她只能死啊!” “嗯……繁星也是替她主子的罪，不冤!”红霞喃喃道。 “现在着急的是药册这件事，编纂药册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如果把这件事给张罗好了，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啊!”楚环岔开话题，摇着红霞的胳膊面露喜色。 “是……是……史书上没准还能记上小姐一笔呢!” “所以嘛，管庄妃呢，随她去吧!” …… 庄上的书生和郎中早被会肆意抓人的楚大小姐吓破胆子了，更何况太后一把火烧了**，现在庄上谁还敢动笔写书。 楚环带着红霞亲自一家一家药馆拜访，药店掌柜只会唯唯诺诺的应和。楚环和红霞跑了几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也没找到一个可用之人。 “这可真难办了!”红霞拿手帕子给楚环拭汗，“是不是该应该答应庄妃啊”。 “呸!本小姐干不成的事情，难道她就能了不成，不过是给求繁星找个借口罢了!太后把这件事交给我就是信不过她，她不过多识了几个字多做过几首诗，能有什么能耐!” “小姐，庄娘娘若求大学士父亲，没准可以搬来一些救兵!” “那你现在要我去求她不成!”楚环气愤道。 “繁星是庄妃母家陪嫁的贴身丫鬟，裴大人到了富家庄，那位少爷如果真是裴家本家子弟，那繁星非死不可!” “哼……那也怪庄妃自己干了见不得的人事，还下毒手灭口，还做不干净!” “小姐，你小声点好吗!让人听了去!” “怕什么!本小姐可是坦荡荡的楚将军嫡女!”楚环故意在街上大喊。 “等父亲派的军队来了，好让所有人瞧瞧，我楚家军的风姿!” …… 第66章 裴大人到 () 无竭河上，一艘小船不紧不慢的驶向码头。小船停靠在码头边，下来一位衣着颇为朴素的中年长者，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拎着极少量的行李，一上码头就四处张望。 码头上一位小太监见状急急忙忙跑过去问，“可是京城来的裴大人?” 这位长者立刻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本文书，“正是，在下奉太后之命而来，这是文书!” 小太监并没有看文书，伸胳膊拉住裴大人，“裴大人这边请……” 裴大人和随从坐进马车，小太监赶车，马车轱辘辘驶向富家宅邸。 裴大人忍不住把头伸出来，“这就是富家庄啊，果然名不虚传!百闻不如一见啊!” “裴大人若是喜欢，大可以放心多住几天!”小太监道。 “哈哈哈，富家庄再繁华，老夫也不愿意多待的，只愿无事能快些回去”裴大人把头伸进去。 马车进了富家的一扇侧门，下了马车，没有停歇，小太监引着三人直奔富家冰窖。 随从等在外面，小太监给裴大人披上拖地的棉服引路下到地下深深的冰窖里。 …… “裴大人请过目……”高总管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 裴大人只看了一眼，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本家谱，“总管大人，老夫接到太后的快信之后诚惶诚恐，立刻召集家族确认人口，裴家五服以内的所有男子没有一人不在家远行，为了确认老夫甚至亲自拜访了远房亲戚，并没有青年男子私自来富家庄!” 高公公待裴大人说完，盖上尸身的白布，“裴大人，富家庄背靠金山，收揽天下财富，富家当真是富可敌国，京城的豪门比之富家能比叫花子强多少?”，“富家的富贵已延续了数百年，就连皇族每年都得巴巴的等着富家的装金币的船呢……太寒碜了!” 裴大人裹裹身上的棉服，“高公公此话何意……” “富家庄最近发生了一桩命案，跟庄妃娘娘身边的亲信有关，死者据说来自京城的裴府，这富家庄治安混乱啊，好好青年枉死街头!太后留在富家庄不走就是为了造福百姓，好好整治富家庄，必定要借此机会把富家庄整理出规矩!” “咳咳……咳……太后圣心体恤百姓实在令人感动!”冰窖里阴冷，裴大人很是不适。 “裴大人旅途劳顿，太后给裴大人准备了接风宴，裴大人请!” 从冰窖里出来，日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裴大人不由的把手挡在眼睛上。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在富家庄看到的太阳要比京城的大一些!”高总管道。 “许是富家庄依山傍水，太阳在山头之间，不想京城地处平原视野开阔……”裴大人道。 “哈哈哈……非也非也，富家庄盛产黄金，到处都金灿灿的，总让人觉得此地的日光比别的灿烂!” “哈哈哈哈……”裴大人陪笑。 …… 裴大人带着随从吃饭，可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宴席。露天的院子里一条长桌上，摆满山珍海味，不知道是多少道菜。 “裴大人慢用……”高公公退下。 “老爷，就咱们三个人吃这么多啊!”随从问。 “富家庄是天下第一富贵之地，许是人家就是这么吃饭，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 裴大人拿上筷子，不知道从哪吃起，难道一盘菜只吃一口不成。小心的夹了一筷子距离最近的素菜到盘子里，再播了一根到嘴里，哎呦喂，这是何等的人间美味，清脆之气在口中炸开，如在山间饮了一口山泉般的通畅。“吃吃……快吃……”裴大人指示道。 “诶……”两位随从忙答道。 …… 三人吃吃喝喝，吃到瘫在椅子上了，一桌子的菜还剩了大半，天色渐蓝，星星未出。 “老爷……这富家的人可真会享受啊……”随从说完立刻打了一个隔。 “唉……这可是富家!富可敌国的富家，皇家都等着富家给黄金的富家!”裴大人喘着气道。 “老爷，来富家到底什么事啊!” “不知道哪来的无名小子，在富家庄冒充我裴家的人，哼!” “老爷，那可说清楚了!” “当然说清楚了，我裴家没有此人!”裴大人眯着眼摆摆手。 “太后驾到!”高总管的厉声可把裴大人吓了一跳，从座椅上出溜下来跪在地上。 “裴径山，裴大人!” “臣见过太后……”裴大人叩首。 “裴大人快快请起!”太监抬着座椅，太后坐在太师椅上。“听说那死者是裴大人的本家侄子?哀家听闻真是替裴大人惋惜，年纪轻轻的!” 裴径山跪在地上头扎在胳膊之前不敢言语，那人是本家侄子? “此事发生在富家庄又和庄妃的亲信有关，哀家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不过你放心，哀家会为你裴家讨一个公道的!” “裴大人……太后给您做主呢，还不快谢恩!” “臣谢太后隆恩……!” “裴大人酒足饭饱了，哀家给你细细商讨此事!” “臣遵旨……!” …… 第67章 神兵天将楚家军 () 富家庄最高的建筑富家藏宝楼，站在藏宝楼的顶层能看到无竭河周围几公里的景色。 富老太爷站在窗户边捻胡子，“驻军果然又来了，我富家几百年，这种局面祖先们历经过好多次，如今老夫终于可以体会一下了……” 三艘战船排成竖线穿过无竭河的三道水上牌坊，甲板上插着迎风招展的楚字大旗。 “楚家掌握天下兵权，天下的士兵莫不是我楚家兵……”楚环站在码头上对钱多多道。 “哈哈哈……”钱多多看着意气风发的楚环心生羡慕。 “你们富家占有了天下财富，我楚家掌管天下兵力，武力和财富到底谁高一筹呢!”楚环低头问钱多多。 “这个，富家不过是商人怎能和楚将军府相提并论，环姐姐说笑了呢!”钱多多道。 “小姐，船马上就到了呢!”红霞道。 “嗯……”楚环踮起脚，“站在甲板中间上那位，是武十郎哦”。 “武十郎，不姓武，本家姓姓‘佐’，佐家出了第四代的武状元，在族中排行第十，皇上赐姓‘武’，名十郎，武十郎也……” 钱多多不好意思了，这个武十郎居然和她一样是皇上赐的姓。 “父亲派了武状元来还真是格外重视呢!”楚环合上折扇插在腰间。 战船靠岸，武十郎登上码头。 “十郎!”楚环带着一行人。 “十郎见过小姐，楚将军托小人带了一些京城的特产，问小姐安好!”武十郎见到楚环即刻单腿下跪抱拳请安。 “谢过父兄了，为了你们来，我可是辛苦了好几日给你们收拾了一个地方”楚环说完顿了一下，从腰间抽出折扇指着钱多多道，“呐……这位就是皇上钦赐金匾的富家‘天下第一大小姐’钱多多，富家为大家的到来可是花不少心思呢!” 钱多多低头屈膝行李。武十郎没有起身单膝直接向钱多多抱拳，“在下武十郎，见过千金大小姐，多谢富家人操劳!” 如此大礼当然吓了钱多多一跳，曲着膝盖直接跪到了地上。 “都别跪着了……”楚环道。 钱多多慢慢的起身，偷偷抬眼看武十郎，武十郎身材魁梧，站在面前直接挡住了一片日光，拖下长长的影子。 “走……千金酒楼里给大家准备了接风宴”。楚环说完转向钱多多道，“多多姑娘有劳了……” 士兵在码头上集合，浩浩荡荡走向千金酒楼，剩下钱多多站在码头回望。 “小姐，咱们回去吧!”婢女婉晴道。 “嗯……” “环儿姐姐真是这天下一等飒爽的女子呢！”钱多多喃喃道。 “小姐……楚大小姐是威风凛凛，可是这份威风是冲着咱们富家来的呢!” “何出此言……” “小姐，今日出来少奶奶少不了担心，咱们快回去吧!” “母亲总是这般忧虑过度……”钱多多噘嘴抱怨道。 …… 千金酒楼里。 “各位楚家军的壮士们，大家奉太后之命驻军富家庄，我楚环作为楚家的嫡女，此时甚觉荣耀!”楚环端着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楚环虽是一小女子，但心里从未觉得较之男儿有任何不如!”楚环在腰间摸索掏出金牌，“这是太后赐我的，太后赐了皇家金牌的权限，许我随意愿在富家庄办大事，得太后如此垂青，我楚环当然要轰轰烈烈的办几件史书永记的大事。 红霞忍不住拽楚环的袖襟，“小姐，小姐少说两句吧!” “楚家军驻扎在富家庄，得让这个庄上过惯了富贵糜烂生活的百姓们好好瞧瞧咱们楚家军忠勇无畏的英姿!” 武十郎端着酒起身，“十郎效忠将军，在富家庄效忠小姐，十郎敬小姐!”一碗酒抬手倒进嘴里。 “效忠小姐!”喊声震耳欲聋响彻千金酒楼，士兵们一起举起碗，仰头喝酒。 千金酒楼里见多识广的富家庄百姓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啊，躲在屋里探头探脑都不敢呢! …… “楚家军来了?”太后问。 “嗯，来了足足有三船呢!”高总管伸着手指头道。 “哈哈哈，好啊，好啊，好戏这才刚开场呢!” “太后英明，这富家庄在太后手里就是一个皮影，太后让它动哪它就得动哪!” “哈哈哈哈……瞧瞧去!” “好嘞，瞧瞧去……” 第68章 拆掉金猪 () 楚家军来了，楚环风风火火的忙着四处安顿，哪还有心思考虑药册编纂的事。 京城来的验尸官仔细的严查了尸体，确定是中巨毒短时间内五脏六腑衰竭而死，至于是什么毒，验尸官也说不清楚。 繁星被关了几天，虽然每天都有人送饭，但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滴水不进，已经气息奄奄。 …… 楚家军占了县衙，县衙的广场虽然宽阔，但是作为操练场的还是有些局促，楚环准备拆掉县衙外墙，尤其是县衙门口地那只大石猪。 石猪作为县衙的象征，而且体积硕大好几米高，好几米宽，好几米长。 “富家庄有个习俗拆石猪的时候要从肚子拆，我喊一二三一起敲肚子!”楚环站在石猪前指挥两边的士兵道。 “一二三敲!” 两边拿着大铁锤的士兵一起垂向肚子，猪肚子应着一声闷响破裂，金币喷射而出打到士兵脸上，穿过士兵身体射到几米外。金币如开闸的水哗哗啦的往外流，瞬间淹没士兵的脚。铺满周围十几米的土地。 这般景象士兵们哪见过啊，连惊叹声都发不出来的懵掉了，好在楚环在富家庄住了一些时日见过大钱，沉得住气一些。 “啊……那个……嗯……你们当然不知道，在富家庄金猪就是储蓄钱用的，猪背上有一条缝，把钱扔进去把里面存的雨水压出来，化解灾祸……” 被金币埋住的腿，哪还站的稳，士兵瘫坐在钱堆里，颤抖的手捧起钱，“金币啊……”，“真是黄金啊……”，“是金子啊……”。 “那个……这个……钱……是……”楚环手足无措，怎么解释呢。 “来人啊!先去找个几个麻袋把钱装起来，这钱得请示太后……” 楚环大声喊，可是这时候士兵们哪还听得见命令，脚下踩的可是明晃晃的黄金啊，随便捧一把就是几年军俸。 “没见过钱啊!一个个没出息的!”楚环有些怒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最近的士兵衣襟。 那士兵蓦然的抬起头，瞪圆的眼睛射出的是充满的**惊喜光芒，“小姐……小姐……小姐……这么多钱啊……”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了，就是……这县衙风水不好，建了一只大猪在这儿正风水，往猪肚子里扔钱是富家庄的习俗!” 远处有几个看热闹的百姓，再看眼前的几个士兵在地上翻滚着扒拉着金币，还正往衣襟里塞呢。楚环只觉的丢人又失望。 “楚家军听命，列队!集合!”楚环的命令下去没人搭理。 “得了，小姐我去喊富家的人来吧!”红霞道。 …… 富家的家丁把钱装了十几大麻袋，落摞在一起又是一座小金山。 太后派小太监来传话，金猪的肚子里的钱冲作军饷随楚家军处置。一下子得了这么大一笔钱，楚环却面无表情。 “红霞，这钱怎么办呢?” “太后既然许了，那就是楚家军的钱，归小姐管!” “哦……本大小姐现在可是明白状元不做也要做富家庄县令的是什么心理了，富家庄没有县令已久，这猪肚还没被填满就是这般光景，真要做上几年县令这钱可够花上几辈子的! 武十郎来拜见。 “十郎哥，这就是你们来富家庄的军饷……” 武十郎脸上紧绷的肌肉，肉眼可见的抽动了几下，“小姐姐……当真……真……真……都是军饷!” “嗯嗯嗯……军饷!你们刚到富家庄，有所不知，这是一个走路都能捡到钱得地方，这些钱……也不必放到眼里!入乡随俗先取一麻袋跟兄弟们分一下，钱可以存到富家钱庄里吃利。富家庄里好东西多都是别的地方没有的，有什么想给家里人买的，去店里下货单，标注家乡地址可以直接发走。酒楼里的山珍海味每天吃一样连续吃两个月都吃不完，……” 武十郎听楞了，连谢恩也忘记了! “告诉兄弟们，要快点见世面，别跟乡下进城的土包子似的，见到钱都站不稳了!” “是是是……是……” “还有啊，天下第一锦衣坊，太后钦赐的金匾，咱们楚家军不要土了吧唧的，让庄上的百姓们瞧不上眼，给兄弟们统一做新军服，要华丽体现楚家军的英姿……” “是是是……是……”武十郎连胜应和。 “哦……对了，严禁去赌场赌钱，抓到的军法伺候……”楚环看看红霞示意还什么没想到的?红霞点点头似是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那就先这么些，抬一袋钱走吧!” 楚环说完，武十郎占站到麻袋堆前，搬了一把椅子够到最高处那一袋，拖了一下，嚯可真沉啊，拖不动呢! 红霞噗嗤一声笑出来“十郎哥武举考试的时候能举多少重量?” “……哈……怎么说也可以举个两百斤的!”武十郎说着把那一袋钱挪到肩膀头上，说是迟那时快，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从椅子扑通一声栽下来了。一麻袋钱闷声砸在地上，地砖似砸沉了一些。 “哎呦……”武十郎摸着膝盖骨。 “堂堂武状元啊，一袋钱能压个大跟头!”楚环摇着折扇嫌弃道。 “小姐……小姐……”武十郎面色难看，“小人一个人还真扛不动!” “哼……找人来抬吧!要是被钱给砸死了，那可死的真冤!” …… 第69章 花天酒地 人间天堂 ()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富永年和老哥蹲在千金酒楼的门口捧着碗冲着进出的楚家军士兵讨钱。 “听说楚家军把县衙门口的金猪给破了当军费，可是有钱呢!”富永年道。 “哼……外来人一来就打破金猪不吉利!”老哥把脚盘在胸前。 “托楚家军的福啊，庄上又热闹起来了，有点以前的模样了!” “这庄上成了楚家的天下了，不过应该不会蹦哒太久!” 富永年看老哥脸上满是轻蔑不由的嫌弃起来，“大哥，这可是楚家军，楚大将军家的能打仗的兵，跟皇家那些个少爷兵御林军可不一样!” “哼……瞧瞧他们一个个那副没见过钱的土鳖样子，跟饿了好多天找屎吃的野狗似的抻着头满地捡钱，都是穷鬼托生!” “哈哈哈哈……”富永年拍着腿大笑起来，引得旁边的一个士兵侧目。 “嘿……叫花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士兵手指弹了一个金币扔到两人面前。 “哈哈哈，军爷我今天要了好多钱，晚上能吃两碗鸡腿面!”老哥探身子把金币捡起来揣怀里，满脸堆笑冲士兵拱手。 “哈哈哈哈，那军爷再赏你俩几碗面吃!”官兵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币往天上一抛，富永年和老哥兴奋的慌忙捡钱连声道谢。引的这士兵笑的前仰后合，“叫花子果然在哪都是一样的”，心满意足的走了。 两人把金币叮叮当当的收到碗里，弹弹衣服今天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一言不发的往穷庙走，刚才的事不能说不是羞辱。 “咱们去澡堂子里洗洗，做身新衣服吧!”富永年委屈道。 “穿戴整齐了，还怎么做叫花子，要不到钱吃什么，咱俩也就能在那帮土包子面前装装叫花子，别人谁搭理咱们!”老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咱能不能不干这个!”富永年像赌气的小孩子。 “唉，这世道……现在可是乱世啊，乱世里书生有什么用!”老哥拍富永年后背安抚，“咱们去桥底下吃点好的，喝个不醉不归！” …… 富家庄上生意被远道而来的楚家军们盘活了，戏苑妓坊里从早到晚丝竹锣鼓声就没停过。各家店铺都下满了发往各地的单子。 热热闹闹的才像富家庄，富家庄恐怕是这人世间最好融入的地方，无处不能找乐子，相迎的都是笑脸，好似前世有缘，今世再度重逢。到了富家庄就找到了灵魂深处的温柔故乡，江上暖风吹得人欲醉欲眠。 那一大麻袋金币啊，没花两天就花完了……！ 县衙的门口立了写了“楚”字的大军旗，门匾上挂了“军机处”三个大字。 楚环正在案头看医书，武十郎带着两个士兵进来。 “小姐，军费用完了！” “啊?”楚环惊了一下马上回过神，“刚来富家庄都这样，到处都是没吃过没见过没玩过的，没关系……过一段时间习惯了就好，再抬一袋走吧！” 武十郎带着两人高高兴兴的抬上一麻袋钱刚要走，红霞喊住三人，“十郎哥，千万和庄上的百姓们友好相处，这军费毕竟是百姓们扔到金猪里积攒下来的！” “姑娘放心吧，楚家军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军队呢！” 三人走了。 “小姐，让他们每日记账吧！”红霞有些担忧对楚环道。 “记什么账，过不了几天他们就明白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了，其实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东家的钱跑到了西家，转了一圈又到南家去了！” “小姐，咱们好歹有一支军在这儿，还不知道要驻扎多久，这么一个花法，就是金猪肚子里钱再多，也经不住造腾啊！” “这不是刚来么，你忘了你刚到富家庄时欢天喜地的样子了！”楚环有些生气了训斥道。 “可是……”红霞还想说什么也只得闭嘴了。 “唉……编纂药册的事真是愁人，怎么就接了这种差事，本小姐的头都疼了！”楚环扶着脑门，“去找个戏班来唱戏散散心！” “是，小姐……”红霞道。 …… 第70章 楚家军大闹怡红院 () 夜幕下，星光闪闪簇拥着一轮缺月。 的一扇窗户外挂着一盏奇异的灯，仔细瞧瞧是一罐玻璃罩里装满了萤火虫。窗户里是杜小烛的闺房。 这位杜娘的特点是就是接客的时候，屋里不点灯用装满萤火虫的罐子照明，萤火虫罐子一罐罐吊在天花板上，踏进房间抬头满天的荧光如坠银河，如梦如幻不知此地是凡间还是仙境，小烛姑娘有一外号“萤火虫仙子”。 富家庄长夏无冬，最适合萤火虫生长，杜小烛这种奇女子自是只有富家庄才会有，想见小烛姑娘要提前三个月预约，会面一次黄金一百两！如此这般慕名而来一睹芳姿的人依旧绵绵不绝。 …… “怎么着啊，觉得爷没钱是吗，一百两今天没有过两天给你抬过来，还能欠你们不成！”楚家军一个小首领孙天彪在大厅叫嚣，身旁跟着七八个士兵跟着骂骂咧咧的。 “这位军爷，不是不给您面子，您今天就是有钱也见不着小烛姑娘！”宓妈妈道。 “凭什么不能见！真把自己当仙女了！” “军爷，咱花钱也得讲究一个规矩不是！您改天再来，妈妈我一定把一切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规矩！跟我谈规矩！爷就是规矩！”孙天彪叫嚣，身后的几个士兵跟着大喊，“爷就是规矩！” “军爷，小烛姑娘若是不愿意，那谁也没办法！”宓妈妈真是为难极了。 “她凭什么不愿意，她想不愿意就不愿意?”孙天彪抽抽腰间的刀。 宓妈妈给旁边的小伙计递了一个眼色，小伙计铛铛跑上楼。 “小烛姑娘，您快下去瞧瞧吧！”小伙计道。 “楚家军那些粗鄙之人，本姑娘是不会见的！”杜小烛语气缓缓。 “那可怎么办啊！不知道他们会干些什么呢！” “干什么，能干什么，难道能一把火把这儿烧了不成！” “小姐，您别说还真能！” “让妈妈等等，我这就下去！” “哎呦，小烛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永远都不会忘记！” …… 大厅里的灯罩里的蜡烛都被吹灭了，这乌漆嘛黑里，传出一段笛声，两个小丫鬟打着灯笼先出来照亮了一片空间。 杜小烛姑娘耳朵上挂着透明的面纱，身着一身鹅黄色拖地长衫，头发简易绾了一个发髻，提着一灯笼萤火虫款款走出来。 幽深清远的笛声中，小烛姑娘宛如黑夜中飘来的精灵仙子。空气中隐约中还飘散着清晨树林般的清爽香气。 “啊……”孙天彪自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杜小烛站在楼梯围栏边屈膝行礼，“小女杜小烛见过各位军爷！”，“楚家军英勇威武世间无双，久闻大名今日有缘得见……” 杜小烛此话一出，孙天彪瞬间有些后悔了，刚才干嘛那么鲁莽呢，真是太不懂规矩了，让小烛姑娘怎么想咱呢！ “军爷这就是养萤火虫的小烛姑娘”宓妈妈在一旁道，孙天彪此时那还能听见别人说话。 “楚家军都是这世间难得的大丈夫，想必定不会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嗯嗯嗯”孙天彪头点跟捣蒜一样。 “小女虽然是烟花之女，但也不会随便让人轻贱了去！军爷若有意和小女子幽会。今日就定下一个好日子，到时军爷带上二百两黄金，小女必定尽心服侍……” “好好好……”孙天彪满满答应。 “军爷既然答应了，一月以后的今天可好！” “好好好，一月之后……” “小女与旁人相较行径甚为古怪，寻常人多有不能理解！军爷可以如此体谅小女，小女不胜感激！” “哈哈哈哈……”孙天彪咧嘴大笑。 “天色已晚，如无其它事，军爷就请回去吧！”杜小烛屈膝行礼。 “啊……好好好，回去回去！” 终于把一行人打发走了，宓妈妈站在门口啐道，“几个臭大粪一样乡巴佬还想来玩！呸！” “妈妈，他们还来怎么办！那可是楚家军啊！”小伙计心有余悸。 “哼……听见刚才小烛说什么了么，乡巴佬来啊，两倍收费！” “他们要是没钱硬闯呢！” “谁不知道他们没钱，他们那是见过钱的模样么，没吃过热屎的土狗！下回他们来先上茶，茶里面下足泻药……” “好嘞，明白了……” …… 第71章 楚家军军纪严明 () “小姐……小姐……不好了您快点去看看吧！”富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的跑进县衙禀告。 “何事这么焦急！”红霞问。 “回姑娘，楚家军和金童训练馆里的李明丞发生了矛盾！” 红霞一听就猜出了大概，“楚小姐在闭门看书，我现在陪你去！” 到了金童训练馆果然不出所料，李明丞光着上身蜷缩在地上，周围围着一圈士兵在调笑。 “这小子肌肉这么大，能不能打啊！” “哈哈哈哈，他能打个屁啊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这样的老子一个打十个！” “这小子是富家庄第一金童，富家庄没男的！瞅着这个怂样子是男的么！” “哈哈哈哈哈……起来啊，给爷表演一个，看看有什么能耐！” “你们在干什么！”红霞呵斥道。 士兵们看到红霞来了，瞬间收起嚣张的模样，恭敬的行礼“红霞姑娘好！” “你们在干什么，这是金童训练馆，李明丞是太后钦封的‘富家庄第一金童’，你们这般是对太后的不敬，是欺君大罪！都不想活了么！” 红霞两句话训斥的士兵们面露了几分惧色。 “你们真是丢了楚家军的人，这件事楚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每一个都有军法处置！” “姑娘……我们只是跟他逗趣而已……他不搭理咱们哥几个！”一个士兵小声道。 “对……” “对对对，是他先对哥几个不敬的！” “住口！还好意思辩驳，富家庄是人间至富之地，富家庄的百姓们都懂得和气生财，不会主动与人冲突！你们几个敢对太后赐了金匾的金童不敬！现在都滚，快点滚……” 几个士兵灰溜溜的走了，红霞走到李明丞身旁，李明丞缩在地上头埋在胳膊里身都在颤抖，模样可怜极了。 躲在一边的金童馆掌事跑出来，“红霞姑娘谢谢你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楚家军的官爷们，一进来看到金匾就大声叫嚣，说要看看第一金童是个什么模样，李明丞一出来他们就动手动脚，把衣服都扯破了，可把我吓死了……” “掌事大伯，真是对不起了，这件事一定会给金童馆和李明丞金童一个交代的，李明丞是太后赐匾的人，太后都知道他呢。那帮人刚来看什么都新鲜没轻没重的……” “姑娘宅心仁厚，真是善良啊！” “那大伯，李明丞就拜托您照顾了，若是缺钱您就是去军机处就是县衙去要！”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 县衙里。 “啊?要上军法么！那金童挨打了不成！”楚环惊问。 “没有挨打，但是侮辱人格比动手还严重，此事若随便放过，楚家军还如何在庄上树立威信！”红霞义正言辞，从没有这般生气过。 “这个……”楚环立刻喊武十郎叫来几个涉事的士兵。 “楚小姐明鉴啊，哥几个没动那个金童一根手指头啊！” “楚小姐，我们只是好奇想看看富家庄第一金童是何等美貌，并没有做什么不敬之事啊！” 几个士兵跪在地上，头磕地duangduang的。 “回楚小姐，听说此事之后，小人立刻去金童馆看了那位金童，那金童确实毫发无伤！”武十郎抱拳道。 楚环一时间为难了，看红霞一副事情严重，不严惩不罢休的模样，武十郎和几个士兵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 “你们……你们……这是富家庄，不是别的地方，干什么不好，去金童馆找太后赐了金匾的金童麻烦！真是不懂事！” “楚小姐，他们肯定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那军法就……就免了吧！”武十郎道。 “不能免！小姐，楚家军在富家庄说来也是客人，若让百姓们不能安居乐业，那楚家军还有何威信无言！让人戳着我楚家军的脊梁骨说楚家军都是粗鄙下流之人嘛！” “红霞姑娘您这就严重了啊，这几个人虽然行事不是那么妥当，但是心里肯定是没什么恶意的！”武十郎也有些着急了。 “好了，好了，这事啊，算你们几个倒霉！招惹谁不好，那人可是得了太后嘉奖的人……”楚环顿住了，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们几个还是要惩罚一下，不然太后威严何在！” “小姐，这不是有损太后威严的事，这是……” “好了！”楚环呵斥红霞闭嘴，红霞怎么就较上劲了呢。 “拖出去，每人打十棍！敲锣鼓让百姓们都过来看，在广场上打！” “小姐！”武十郎单膝跪地，“楚家军以英勇无畏闻名，红霞小姐只在乎那位金童颜面，可想过如此这般楚家军还有何颜面！” “武十郎！你作为武状元也这般不通事理么！”红霞大声呵斥。 “十郎觉得姑娘小题大做了，不知为何对那位金童如此看中！” “你……莫要话里有话！” “小人话里无话，是姑娘想多了！” 楚环单手扶额，一件小事怎么就这么难办呢！ “好了啊，不要吵了！我决定了，这件事就这样，要你们对太后赐匾的人说了不敬的话！该打就该打！现在就拖出去打！” “哼……”红霞不由得得意一笑。 武十郎青筋暴跳，也真是生气了，起身狠揣了身边士兵一脚，“不懂事的东西，那金童是何人也敢随便去看，那是你们随便能看的人么！” …… 县衙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满满的百姓。 “各位乡邻，楚家军军纪严明，对叨扰百姓者严惩不贷！这几个人对金童馆的金童有出格行为。现在当着乡邻们的面，行军法！一是对百姓们一个交代，二是警示楚家兵！这七个人每人十棍军棒……” 七个士兵被摁在窄窄的长凳上。 “一棍！” “哎呦……啊！”军棒看上去并没有多么重倒是士兵们喊的惊天动地。 “二棍！” “三棍！” “四棍！” …… “嘿，这就是军棍么，看着这么轻呢！”一路人道。 “哼……做样子不出实力嘛！” “唉……能做做样子就不错喽……” …… 第72章 太后审案 () 楚环在县衙门口当众行军法让太后甚为满意。 “楚环姑娘越来越上道了啊！”太后赞许道。 “可不嘛，楚环姑娘天资卓越，是可造之材！”高总管附和道。 “哀家也得露两手了，就在县衙门口，哀家要公审，把庄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给喊来，哀家要好好唱一出大戏！” “太后，庄妃那边……?” “庄妃饱读诗书是识时务之人！” …… 县衙广场上搭了棚子，楚家军手持龙凤旗围在广场上，太后坐于正首大公案之后，庄妃坐于右侧，楚环站立左侧，富家的宗亲子弟外支的家主坐于堂下。 锣鼓一声震天响，惊堂木一敲，高太监高喊，“皇太后审案，开堂！” 盖着白布被抬出来，接着就是头戴白巾身披白色麻衣的裴径山冲出来，扑倒尸身上哭喊，“我苦命的侄儿啊，你不听家人管教偷跑出来，年纪轻轻竟不明不白丧命此地，侄儿啊！早知今日，当初必定拼死拦住你不然你离家啊，侄儿啊！你如今已经面目非了啊！侄儿啊！我苦命的侄儿啊！你伯父接到太后的快信连夜赶到此地，如今让我如何与你父母交代，侄儿啊！” 裴大人带来的两位随从，把悲痛欲绝的裴大人搀扶到一旁。 太后发话，“人间悲剧真是凄凄惨惨戚戚！”高太监站出来一声高喊，“太后有言，‘人间悲剧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验尸官拿着尸检报告上来，“经检验裴公子中剧毒在短时间内毒发身亡猝死，死时面目狰狞可怖，可见毒发之时经受了极致的痛苦。裴公子在死亡几日之后，尸身快速乌黑多有斑点，可见中毒之剧烈，此毒要实乃世间罕见！” 验尸官下堂，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堂，关大壮在旁边，“小人御林军三级首领关大壮，与裴公子有些私交，裴公子从县衙释放之后，小人曾想去拜会裴公子，没诚想见到裴公子惨死路边！”关大壮说着情绪激动还流了两滴泪。“裴公子死时身上只有这一物！”关大壮打开手帕，“这手帕上有‘京城皇家侍女繁星，赠”。 关大壮和小太监下堂。 太后道，“事发之后，哀家立刻下令抓捕皇家侍女繁星！” 高太监出来站于堂中高喊，“太后有言，‘事发之后，太后立刻下令逮捕皇家侍女繁星！” 两个太监架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繁星上堂。 楚环看着繁星的模样甚是不忍，这繁星姑娘也是颇有脾气，既不认罪，也不反驳，关了好几日，楞是什么都不说！ “富家庄在太后未曾离开之时出了人命案子，富家庄没有县令，此事太后不管那谁来管呢！”高太监在堂中高喊，“此人就是皇家侍女繁星！” “据太后调查，繁星姑娘和裴公子相识与千金阁，两人曾互赠信物。裴公子突然枉死，繁星被列为第一嫌疑人，但是繁星姑娘得知裴公子死后同样悲痛欲绝，痛不欲生，求太后主持公道查明真凶！”高总管高喊。 繁星被拖下去…… “繁星这是给摘出去了”楚环心想，“太后这是准备唱哪出！” 裴大人冲上堂，“太后……太后……您要给裴家做主啊，侄儿命苦啊，是得罪了何人竟下此毒手啊！”张牙舞爪的裴大人被两人随从死命的给拉了回去。 验尸官再次上堂，“回禀太后，小人验尸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烈性的毒药，小人研究数日毫无头绪，实在万分自责！” 太后道，“死人不能言语，只能活人费心了，验尸官无需自责……” 高总官站于堂中高喊，“太后有言，‘死人不可言语，只得活人费心，验尸官无需自责……” 太后接着道，“此毒既然验尸官也未曾知晓，莫非是这富家庄上毒物！” 高总管接着道“太后有言，“此毒既然验尸官也未曾知晓，莫非是庄上的毒物……” 此言一出，堂下响起阵阵私语。 太后接着道，“富家庄人杰地灵，奇人异士甚多，造此毒者多半藏匿其中，若想为裴公子主持公道，定要从毒物源头顺藤摸瓜找出真凶，富家庄坊间流传的药品颇多，随意买卖没有章法，效果至烈的毒品应该明令禁止严家管控，为了有效杜下毒惨案发生，哀家决定从今日起富家庄所有买卖的药品都要入册，药品收集编纂之事交于大学士庄有言之女庄妃娘娘……” 楚环瞪大了眼睛，编纂药册之事交于庄妃娘娘了！那她呢，之前都白忙活了！ 庄妃娘娘款款走入堂下，“各位乡邻，本宫母家姓庄，名明月，来到富家庄这些时日对富家庄的繁华先进甚为惊异，无竭河上的三道牌坊为家父庄有言所立，意为警醒天下书生务必记得读书的初心，莫要辜负了年华。如今一年轻书生不明不白枉死于富家庄，不知何人下毒手，不知何物所伤，此事若传扬出去，天下书生还敢来富家庄否！富家庄也必将背上污名。本宫作为内阁大学士之女，甚觉应该做一些事，一来为裴公子洗清冤案，二来为富家庄造福，不要让天下的书生对富家着庄失去信心……” 庄妃一席话引得堂下一片掌声。 楚环胸口起伏，岂有此理庄妃轻飘飘如抽丝般把自己和繁星从这桩人命案子里摘了出去，现在还一副造福百姓的姿态抢了她忙活了好几日的药册编纂之事！这是何等的欺人太甚。 太后注意到了楚环的脸色变化，轻声问，“环儿，你何事！” “太后，此事不是交由小女了么！” “环儿，你将门之女，舞文弄墨之事还是太难为你了。之前你带士兵到处抓人，百姓们对你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哀怎敢将如此大事交给你！” “太后，小女……小女……那是！” “环儿，楚家军驻扎富家庄才几日就闹出了叨扰金童的丑事，楚家军名震天下，你莫要坏了你老子兄弟多年积攒下的名声……” …… 第73章 花街柳巷规矩大 () “都赖你，屁大点的事，非动军法，不是你非要闹腾，太后怎么会知道李明丞的事！”楚环大声冲红霞喊叫。 红霞低头不语，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庄妃不知道跟太后说了什么……” “小姐，编纂药册的事交给庄妃也好，毕竟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拦那个瓷器活……” “闭嘴！”楚环脸黑极了，红霞也不敢再说什么。 …… 武十郎进来了，楚环以为他是来安慰自己，摆摆手，“十郎哥，你先出去吧，我现在不想多说话”。 “小姐……”武十郎抱拳，“金童馆的金童李明丞，小人让人送一些钱去安慰他……” “嗯！”楚环皱了皱眉。 “小姐……小人想再取一些军费……”武十郎支支吾吾道。 “啊?”楚环和红霞同时叫了起来。 “小姐，富家庄的物价是别地方的数倍之多，军队两千人有余，那些军费实在是……” “十郎大哥，你们未免太奢侈了一些！”红霞忍不住道。 “姑娘有所不知，庄上的百姓对楚家军并不友好，做买卖时经常随意加价，而士兵们因为人生地不熟，只得吃闷亏……” “照你们这种花法，这些军费能花几天，军费花完了让谁来支付军费?”红霞质问道。 “哎呦……”楚环很拍脑门，“对啊，军费花完了，那以后谁给军费啊！”指着武十郎道，“你们都傻啊，富家庄作为天下第一商都，第一讲究的就是做生意的诚信，你们被坑了不会理论么?就让人白坑钱！” “小姐……那个……”武十郎面露为难之色。 说话间，一个小士兵来报，“小姐，外面有人求见！” “是谁啊?”红霞问。 “这个……”小士兵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武十郎，红霞见状道，“带我出去看看！” 外面求见的是浮生若梦堂的堂主一身飘飘白衣，头上梳着高高的冲天发髻斜斜的插着一根银质发簪，宛如世外仙人，“红霞姑娘好，楚家军前几日在堂内赊了账，请您过目！” “哦……好的！”红霞接过厚厚一沓账单，“这……这……有这么多么?” “姑娘有所不知，花柳生意一向是当日结账概不赊账的，如果逾期结账，多一日便要翻一倍的……” “有这规矩?”红霞努力让表情和声音都显得平静。 “姑娘长在京城，过的是顶尊贵的日子，大概不了解我们这些烟花女子生活的艰辛，我们一行对任何客人都是概不赊账的！楚家军是客，为了表示敬意这才破例赊了几天！” “嗯嗯，哈哈哈，好的，您在此稍后，我……去禀告小姐！” 楚环转过身，把一沓账单塞在袖子里，快速进入堂内。 一进入屋，“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红霞将账单一摔，把楚环也给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 “你……你知不知道，富家庄的花柳巷是概不赊账的，多赊一天账单就要直接翻一倍，这下好了！几天下来，账滚账这是多大一笔钱！”红霞一口气说道。 武十郎的脸都青了，趴在地上把账单捡起来，慌乱的翻看，“小姐……小姐……浮生如梦阁是茶馆啊，小人前几日带兄弟们去呆了一会儿，听了几首小曲喝了几壶茶罢了，怎得……” 楚环一把夺过账单，只见上面写着，“青山见我”茶，五百钱一壶共三壶。“红叶枫林晚”红茶，两千钱一壶共三壶。“空山新雨”清酒五千一壶，共五壶。“和子”糕点一千钱一盘。“百川东到海”两千钱一盘共三盘，“多宝阁小菜”二十八碟，共五千钱…… “评弹”小曲五千钱一首，“仙都山鹿”原曲合奏六千钱一首，“庭湖一梦”原曲合奏六千钱一首……” “一壶茶两千钱，你们喝的是金子不成！”楚环把账单摔到地上。 “小人见识浅薄，那里的人也未提前告知小人们价钱，若早知这等不菲，打死小人也不敢喝一口的啊！” 楚环瘫在椅子上手指颤抖的指着红霞，“算钱……看多少钱！” “小姐，逾期一天便家收一倍钱，也太霸道了吧，这世间岂有此种道理！”武十郎激动的辩解。 “喝酒莫欠花酒，赊账不勾柳巷！你不知道这个道理么！”红霞捡起账单气呼呼道。 “脸都给丢尽了！”楚环一脚踹翻了一把椅子。“吃喝玩乐连钱得都不问一下，真当自己是来当大爷的么！钱如尘土一样地方，稍不留神就把家底花穿了！” 红霞在算盘上噼里啪啦的打着，浮生若梦的堂主还在外面等着呢。 “小姐……这……恐怕……” “怎么得！”楚环的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这恐怕要花掉一麻袋的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真是！好极了！我原以为这些钱好歹好能撑几日，再去跟太后求情，没想到了啊……” “小姐，他们做生意这般霸道，就不付钱如何！”武十郎道 “呸！” “你……你还算是九尺男儿说得这般龌龊下流的话，让人知道我楚家军欠了花酒钱，楚家军在这世间还有何颜面！我楚家军欺辱卖艺的小女子不成！”楚环指着武十郎的鼻子大骂，九尺高的武十郎青筋暴跳，汗如雨下。突然转身身子向前一扑一拳重重砸到了墙上，“小人断不是小姐想的那样！” 见武十郎这般，楚环也觉的话有些重了，转身去看红霞的账单，“别算了，抬两麻袋钱给外面的人！花钱就要大大方方的让人看扁了！” “是……”红霞长舒了一口气。 两麻袋钱抬到了浮山若梦堂堂主面前。 见这么两大钱，堂主生生楞一下，“姑娘可有黄金票?这可让小人怎么运回去！” “我家小姐就是这般好爽喜欢撒钱，不喜欢用黄金票，堂主找人来搬就是了！”红霞垂手说道。 “那也好，小人去去就来！” 没过多久，堂主带了几位小厮过来，在县衙门口把麻袋解开，先称五十个，再称一堆，以此计算钱币数。堂主收走账单上的钱，把剩下重新装进麻袋。 钱也不是很多，并未花掉一麻袋…… 第74章 何处生财——富家钱庄 () 眼看要坐山吃空，楚环心里很是着急！ “小姐，把钱存进钱庄吧！”红霞道。 “嗯，应该存，能省着点花也能吃利息！” 红霞喊了三辆装货物的马拉平板车，麻袋摞在车上，楚环觉得这么去钱庄有些丢人，转念一想，堂堂楚大小姐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楚环和红霞在马车里，后面跟着三辆平板车，直奔富家钱庄。 富家钱庄在庄上是第一肃穆庄严的地方，占地颇大。去钱庄办理业务需在门厅处领一业务号码牌，进入大堂，里面是一圈带号码牌的的大门帘，门帘四五米长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看不见里面干嘛的。每个门帘旁边有收号码牌的伙计，把号码牌交给伙计，伙计许了才能进入。 楚环的马车到了钱庄牌坊前，下了车楚环有些难为情，来钱庄的人都行头轻便，无人像楚环一样这么大阵仗。 “红霞，我在这等着，你去叫他们掌柜出来！”楚环道。 红霞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进入门厅，门厅内有两扇门，门上分别写着“庄内”和“庄外”，算庄内还是庄外呢，红霞左顾右盼踟蹰着进了‘庄内’那扇门。 里面同样是墙上有字，字下有门，“富”，“外”，“其它”。这是富家，外支和其它人的意思?红霞走进“其它”门里，里面是一圈窗口，每个窗口里坐着一个伙计，伙计身边是一圈木柜子，红霞走到一扇窗口前，里面的伙计眼皮也不抬一下，来“来富家庄多久了?” “两月不到……” 里面的伙计似乎鼻子里哼了一下气，“姓什么?” 红霞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只得道，“姓楚……” 这伙计拉开身边的一扇木柜子门，里面是满满的册子，小伙计麻利的抽出一册，册子上赫然写着“楚”字。 “名什么……”小伙计依旧不抬眼皮问。 “嗯……环……” “没这人……”伙计麻利的掀了一下册子啪的合上，把书扔放回柜子里。 “真是无礼又放肆！”红霞忍无可忍，“本姑娘是来给京城楚将军府上的楚环大小姐办事，你好大的胆子，叫富家人出来！” 红霞大声呵斥之下，那伙计终于抬起眼皮瞬间被吓的目瞪口呆，推开窗口的后门就跑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头戴包头黑帽的人来红霞身边行礼。 “姑娘好，小人不知道楚大小姐前来，有失远迎请姑娘万万恕罪！” “哼……你们钱庄上的伙计好大的派头啊！刚才那人呢，喊他出来！” “姑娘请恕罪啊，伙计们不懂事不知道姑娘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姑娘吩咐我就好了！” “哼……楚小姐可在外面等了半天了！” 楚环和三辆平板车被恭敬的请进了钱庄，在一间雅间里，麻袋里钱开始计数。 伙计们先数出一百枚，用小秤杆称重，作为计量单位，再用大秤杆称重。 这大秤杆也是颇为稀罕，好几米长的大家伙，中间支在地上，一头是一大箩筐，另一头是一铁质的大托盘。一头伙计们把麻袋里的钱呼啦啦倒进箩筐里，另一头伙计滚来圆柱形的记重秤砣搁在托盘上。 十几麻袋的钱很快就算出了究竟，富家掌柜恭敬的把单子递给楚环，楚环看单子，心里一沉，数额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大。递给红霞看，两人面面相觑。 “掌柜这可算对了，三平板车装了十几麻袋呢!” “回小姐”这掌柜托了一枚金币在手心里，“富家铸造的金币，以富家祖传下来的祖先金手指的一节为直径大小，铜质的外壳里注入一滴绿豆粒大小的黄金压平所成，故一枚金币大概等同一绿豆大小的黄金”。 “哦……” 楚环和红霞对视，这答案可真是有些令人失望。 “小姐，您怎么开户?”掌柜问。 楚环在心里嘀咕难道开户还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不成，眼神示意红霞。 “我们家小姐不懂你们那些个回回道道，掌柜请把话说的明白一些！” “小姐，您把钱存入钱庄有两种种模式，‘活期’和‘托管’，活期是您随到随取，托管是您把钱交给钱庄的金币委托人，他为您的钱做投资，您可安日子领取高额利息！” “嗯，那就托管吧……”楚环道。 掌柜的拿来小册子，“小姐，托管有一下几种模式，您看……” 这掌柜口若悬河，巴拉巴拉的，楚环则听的云山雾罩，甚为迷糊…… “这位掌柜，怎么能有最大收益呢?”红霞问。 “小姐可是缺钱?”掌柜立刻问。 “嗯……正是”楚环干脆的答道，“楚家军来驻扎富家庄需要军费啊！” “这样啊楚小姐，您若缺钱，钱庄里有抵押贷款，您来抵押一物，就可以贷钱！” “何物可以抵押?” “任何东西都可以抵押！” 楚环和红霞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只要您愿意，任何东西都是有价值的，有时就算是一个名字也可以估价……” “那‘楚家军’这个名字呢?” 掌柜的一脸崇敬，“楚家军这三个字就是无价啊！” “哈哈哈，那无价的‘楚家军’三个字若是贷款的话可以贷多少呢?” “这个……小姐您说多少就有多少！” “当真！”楚环一脸惊喜。 “那是当然！” “掌柜你可莫要戏弄我家小姐！”红霞道。 “小人怎敢戏弄楚大小姐，楚大小姐只要让楚大将军开一张‘楚家军’三个字的抵押证明，您想从钱庄里取多少钱就可以取多少钱！” “有这般便宜的好事！”红霞惊问。 “那证明怎么开?” “简单，只要楚大将军府的府印盖在钱庄的取现纸上就可以了！” “这个……” “富家庄离京城遥远，小姐去信费时，小姐的闺房印章也是可以的！” “真的！”楚环惊喜极了。 “掌柜，既然是可以抵押，那这些钱币是不是也是可以抵押！”红霞灵光一现急忙问。 “当然可以，这些金币是楚家军现有的军费，以军费做抵押贷款盖上小姐的大印即可！” 楚环和红霞脸上同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如此这般正好，红霞你快回去去印！” “好嘞，小姐！” …… 第75章 赞助有道 () 楚环和红霞揣着两张黄金券心情大好的往回走，在马车里看到繁星带着几个小丫鬟在街上督察伙计们贴告示。 “繁星这是又活蹦乱跳了呢?”红霞道。 “庄妃岂能让娘家陪嫁的贴身侍女死了，做做样子罢了！” “繁星恐怕是最恨咱们的！”红霞小心道。 “哼……恨就让她恨，她还能怎么样！” 马车到了县衙，武十郎正在等候。 “你在正好，来了这么些天了，想必该吃的已经吃了，该玩的已经玩了，以后每十天取一次份例，出去消费再不许赊账，去花柳巷的军法伺候绝对是真打！” “是……小姐！”武十郎抱拳，并没有离开。 “你还有事?” “小姐，以后楚家军绝对不会再赊账，更不会奢侈浪费，这些是之前赊账的账单！”武十郎从怀里掏出一叠账单。 楚环和红霞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楚环瞪圆了眼睛，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 红霞夺过账单，呼啦啦翻着看，稍稍缓了口气给楚环递了一个眼神，并不是很多，“这些账单，我会保存好的，以后的军费都是用楚家军的名望贷出来的，务必要珍惜！” “姑娘说的是！所以军费的事解决了?” “嗯，解决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没花过钱不知道一钱币到底值几何，父亲掌管百万大军想必事事都要操心，真是不容易！” “那可太好……”武十郎也面露轻松神色。 “你下去吧，我累了！”楚环摆摆手。 武十郎依旧没有离开。 “你还有话说?”红霞问 “小姐方才说的‘贷’是何意?” “十郎哥莫要操那些个闲心，好好训练士兵才是！”红霞。 “是……”武十郎退下去了。 “你方才为何要提贷款的事?”楚环责问。 “一时无心罢了！” “这事可莫跟旁人声张！” “是……” …… 庄妃主持药册编纂，也发布了书生游医招募令，相较于楚环发布告示的无人问津，庄妃的招募令立刻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主持如此大型的事，庄妃也犯愁起来，一来是招募人员需要钱啊，在富家庄这种商都，这想来也是一笔很大的花费！庄妃让人偷偷去当铺典当了一些之前收到的礼物，杯水车薪罢了。 去哪里弄一大笔钱可是令人犯愁了。 也许是楚环的前车之鉴，庄妃和繁星的马车刚停在钱庄外，就有一个伙计上前请安，“娘娘来钱庄有何吩咐，小人这就进去禀告！” “娘娘要见你们掌柜……”繁星道。 在钱庄内的雅间里。 “富掌柜，药册编纂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这种大事操作起来，恐怕需要一大笔钱……” “娘娘需要多少尽管说……”庄妃话音未落，富掌柜就抱拳道。 “哈哈哈，富家钱庄自是不会缺钱，但是这钱本宫用了一定会有一个说法吧，那这个说法是……” “富家钱庄资赞助药典编纂！” “啊……这可好！”庄妃甚感欣慰。“需要何凭证?” “太后和娘娘的大印即可！” “太后已将药典编纂工作权委托给本宫！” “那只需娘娘的印即可，盖着娘娘的金券支票即可支取黄金！” “这可是甚好！” “娘娘稍等片刻，小人差人去拟合约，娘娘此时可差遣繁星姑娘去取印章！” “好，繁星你可快去快回！” 繁星出去了，一路马车飞转，取了印章再匆匆前去，被盯梢的小丫鬟注意到了，禀告楚环。 “庄妃去钱庄啦！” “想必也是去贷款的！”红霞道。 “哼……本小姐干什么，她庄妃就在后面有样学样！” “庄妃能拿什么贷呢?拿她父亲在无竭河上立三道牌坊的名声?” “哈哈哈哈，庄妃有什么名声，到了富家庄私交书生，还杀人灭口！” …… 庄妃的印盖在合约上。 “娘娘，这合约就生效了，这是富家的金券支票，您签上数额盖上印章即可差人来取现金！” 庄妃让繁星收下一沓支票，甚是欣喜，“富家庄不愧天下第一商都，富家钱庄造福百姓，功在千秋！” “娘娘严重了，财富是水，从涓涓小溪中汇入大河，从大河中引入良田万顷灌溉百谷，如此这般才财富才发挥了本身的意义”。 “本宫今日可受教了！” “之前太后放火**，楚环小姐没来由的在庄上抓捕郎中，娘娘这般可以重新振作大家的信心，可是难得呢！” “唉，说来本宫和富家庄也是颇有渊源，家父是内阁大学士因为参加科举的考生每科都大幅减少对富家庄偏见极深几乎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之前太后带京城小姐来富家庄游玩，家父就不让侄女前来，说了到了此地就会沾染黄金的俗气，变成只慕浮华傻姑娘……” “哈哈哈哈……”富掌柜捋着胡子大笑，“娘娘若能通过此次编纂药典的事消除令尊对富家庄的偏见那更是富家庄如何都难求的好事呢！” …… 庄妃和富掌柜的聊天意外融洽。支票券揣在怀里从钱庄出来，庄妃心里得意非凡。 “娘娘可是了得啊！”繁星赞许道。 “像富家这样巨富之人，你得先敬他然后再用他，若不所用那还敬什么！”庄妃摇着扇子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富掌柜也真真是心思深邃之人，说话如无缝的天衣，楚环来钱庄干了什么，如何都套不出来呢！” “她来能有何事，还不是给楚家军要钱！” “楚家军如果用富家的钱，那这军队就是富家在养着啊，太后调遣军队来驻扎就是要以此压着富家庄，让富家庄在武力统治之下！” “她能想明白什么，鲁莽无心之人，早晚被……” “就算是本宫面前，你也莫要‘她’‘她’的，若被她抓住了把柄，本宫可不是每次都能救你！” “明明是奴婢救了娘娘……”繁星小声道。 “你说……再说一遍！”庄妃悠悠道。 “娘娘奴婢错了！” “知道你一直满心委屈，你且慢慢等着，本宫会给讨回来的！” …… 第76章 离开穷庙 () 因为招募令，千金阁重启了。 穷庙里。 富永年劝老哥，“大哥，别在这庙里缩着了吧，咱们该出去活出个人样了！” “出去，从头到脚打理一边得多少钱啊?你以为出去想被选上就能被选上了，皇家的人说话都不能信，随时都有可能变化！” “老哥，庄妃娘娘是大学士的女儿，跟姓楚的滚蛋丫头不一样，这种没天日的穷日子还没有过够么，你不出去算了我得出去！” “行！那你去吧，我接着出去要饭帮你！” 这一句话说的富永年甚为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要不这样，我去应召挣钱，您支援我，挣倒钱咱们平分！” 老哥一口答应，“行！” 二人带上所有钱一起出去，先去澡堂子洗洗干净再去找剃头匠修脸剃胡子，衣店里买了一件青色的长衫，藏青色带黑色暗底花纹的包头帽子，黑色的棉布鞋，一条塞在袖口里的汗巾子。 富永年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花光了二人几日来所有的积蓄。如此这般但也未十分齐，在庄上做书生腰上还少不了再配带一只香包，一条玉坠子。随时随地能在手中摇曳的折扇。背在肩上装笔墨纸砚的竹筒挂包。 “哎呀，这才对嘛，翩翩富公子！”老哥打量富永年发出由衷的赞许。 富永年甩着衣袖，“好久没这般体面了，这还是我么！” 两人一个人少爷模样，一个叫花子模样并肩走在街上，丝毫不在意路人异样的目光，走到告示前。 “……应召的书生请到千金阁去参加笔试，招募结果择日统一发布……” 两人到了千金阁。 “你去，我找个地方等你！”老哥道。 千金阁门口人那样多，富永年一时心下忐忑，老哥又不陪他前去。 “那我去了……” “去吧，没事的……” “嗯！”富永年应声回答，转身向千金阁走去，走了没几步看老哥，一个光着脚咧着嘴冲他笑的叫花子，再转身看千金阁还是那般富丽堂皇，衣着五彩光鲜的书生们在排队领号码牌。突然有些恍惚感，一时竟搞不清哪边才是真实的。富家年背上上手，挺挺胸继续往前走。 “永年……！” 富永年回头。 “结束了，咱们去大吃一顿！” “嗯，好的！” 富永年回头，深喘了一口气，步履坚定朝前走去。 排队，身后不一会儿又排上了好多人。 “这边签名字，这边勾一下是书生还是郎中”门口发牌子的人指示道。 富永年写下“富永年”三个字，发牌子的人惊叹的问，“原来是富家的少爷么！” “不，不，不，我是“它”姓，不过它牌子忘带了！”富永年赶忙摆手解释道。身后人发出了一阵嘘声。 “哼……‘它’姓牌不随身带着！”发牌子的人把号码牌甩给永年，“进去吧，到里面按号码站队！” 富永年揣着号码牌进到千金阁里，书生和郎中的号码颜色是不同的，每二十个号段为一组，一组同一个考题。 “这一组这边，上三楼丙室等着……” …… “咱们这一组的考题是这样的，书架上有一些医书，大家请随意翻阅随意借鉴，整理一篇论述治疗发热感冒的文章，内容方向不限，可凭自己喜好挑选，例如“治疗小儿发热感冒”，“治疗孕妇发热感冒”，“感冒发热症状”等等，字数不限，时间一个半时辰，早写完也不许提前交卷！现在考试开始！” 这考题居然很有一些难度，富永年不由紧张起来。考中可以参与编纂医药大典，考不中就要回去穷庙继续做穷鬼，继续做叫花子。 往前走了一步就到了没有回头路的悬崖边。 富永年沉沉气，旁边的人迅速行动了起来，相对于之前在县衙里参加太后主持的县令考试，这次不得不说已经好了很多，没有理由不去拼命。 富永年在书架边流连，随意的翻书，一时间竟觉得字都不认识，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什么。旁边的人都坐下来开始写文章，富永年还在站着不知所措。 “这位应召书生，你是来玩的么！”监考官走到身边质问。 “不是……”富永年连连摇头。 “抓紧时间，一个人只能参加一次考试！” “是……，谢谢老师提醒！” 富永年拿了一本书，坐在座位上，提笔粘墨毫无思绪。 “各位考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富永年望望周围的人，旁人无不奋笔疾书，甚至还有一人似乎已经答卷完毕，富永年考卷上还未落一字。掏出汗巾子擦擦脑门上的虚汗，这条汗巾子是在老哥的坚持下才买的，做叫花子子的人哪需要这种做作的物品。 老哥此时一定在外面冲路人哈腰要饭，在地缝里捡钱，为了结束之后可以带他去大吃一顿，想到这，富永年眼睛湿了，在卷子落下一行字，“富家庄富甲天下，可有叫花子乎，十里极致繁华，可有食无下顿者乎，有乎?” 写下这两行字，富永年只觉胸中气息激荡起伏甚剧。 “只见富贵不见贫穷，此乃人间乎?” “富贵者，万事皆可做，伤寒感冒虽病来如山倒，可是终究小事也，奇珍异草无不可进入锅熬药。富家庄以外的贫穷者，无钱请郎中者，无钱抓药者，贫穷者可有在乎者乎？” “无人在意也，悲乎！人之本性被繁华遮盖不见其原本颜色，人间至悲不过于此！” “伤也，痛也，惋惜也……” “今于千金阁做此一篇，言语激烈粗鄙，只因心中激愤不得不言！敢问天地，穷人何医病乎。 “若遭遇感冒风寒，如何自救以保命！小生有以下几点粗浅见解……” 思路大开之后，一泻千里，没有一刻停顿，不知不觉间，已写满六大张，此前在穷庙里的生活不知不觉被带了进去。 富永年放下笔，汗巾子擦擦汗，伸伸手指，有了此篇，也不愧对穷庙的光阴了。 …… 第77章 富贵宁有种乎 () 富永年考完试，脑袋昏沉沉的从千金阁里走出来，考卷上写了什么在踏出考场的那一刻似乎就从脑子里给抹掉了。 低着头在外面随意划着八字走，突然被人猛的一拽，是老哥。 “走走，跟哥去千金酒楼吃去！” “啊？”富永年朝老哥破衣怀里一看，嚯，明晃晃的两定黄金大元宝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哥有钱了！” 富永年的脑袋一瞬间就清醒了，“哪来的？” “哪来的？哼……要的！”老哥昂昂头，“你刚进去没多久，富家就有少爷来千金阁看考试进行的情况，我马上凑到马车前要钱，那少爷问我，何至于到如此地步，我说，我也想来考试啊，可惜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呢，只得看人家羡慕，你猜怎么着，那少爷走没多久，就有家仆找到我，送了两定元宝，让我置办行头好去考试！” “那你收了人家的钱，不得去考试啊！” “考个屁！老哥我平生最恨考试，就是连秀才都考不了才来富家庄呢，我去考一定也考不中，费那个劲呢！” “哼，富家少爷果然又傻又单纯！”富永年有些沮丧道。 “你不是也是富家少爷？”老哥肩膀撞了一下永年。 “我是穷家少爷，真是！”永年翻了一个白眼。 “好久没去千金酒楼了！快走，我都迫不及待了！” 两人刚迈进千金酒楼，就被伙计拦了下来。 “二位，二位！是个什么情况！” “来吃饭啊！”老哥叉腰大吼从怀里掏出银子，“以为爷没钱？” “哈哈客官，您衣着奇异不俗于常人！”小伙计拱手陪笑道。 两人坐在大堂里，老哥把脏了吧唧的脚往椅子上一踩。 “哥，你能不能注意点！”富永年不住挤眉弄眼。 “注意个屁，旁边的人都衣着光鲜人模人样是吧，老子就要跟他们不一样，就是臭要饭的，怎么滴吧！”老哥说话声音夯大，生怕旁边人听不见似的，“臭要饭的！” 富永年突然想到进考场前，那个发号码牌的伙计嘲讽的嘴脸，“‘它’姓牌子也不随身带着！”不禁气从胸中来，“对，管旁人呢，爱谁谁！” 大吃大喝，酒没了两壶。 “哎，你今天考了啥?老哥问。 “考了啥?”富永年扶着脑门，“考了啥呢……”，“哦……对了，我臭骂了有钱人，哈哈哈，富贵宁有种乎！” “哈哈哈，说的好，富贵宁有种乎！没有穷人何来富人！”老哥晃着酒瓶子。 “这富家就这样富贵万年下去了，有没有可能有一天这个大家族大厦倾颓，富家没钱了……！”富永年许是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哈哈哈，富家没钱了！哈哈哈！”，老哥拍着桌子大笑，“有一个办法，你听说过愚公移山没有，说古代有一位老人，叫北山愚公，愚公家门前有两座大山挡住了去路，太行王五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他决心要把山平掉，另外一个老头，河曲智叟笑他太傻，认为不可能！愚公说啊，我死了有儿子，儿子死了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但是太行王屋二山是不会增加的，凿去一点就少一点，终有一天是要凿平的！”，“富家的金山也一样，总有一天会被富家的子子孙孙给凿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富永年红着脸拍着桌子大笑，“总有一天会凿平，总一天回凿平的！”，说完了，富永年突然猛的悲从中来，“哥，不对啊，钱多多才九岁，富家发现金山才九年而已，在金山之前，富家已经富了几百年了啊！富家是不会变穷的，富家的财富就像无竭河里的水，就算河水枯竭了，富家的财富也不会散尽啊！”富永年说着就痛哭起来，“富家财富是不会散尽的啊！不会散尽的啊！” 老哥也一副无尽忧伤的样子，“哎……你觉得这世间谁最希望富家没钱?” “谁最希望?”富永年真的醉了，满脸的通红。 “皇家啊！”老哥拍着桌子道。 “皇家?”富永年伸着头问。 “对！”老哥伸着头低声道，“就是皇家，皇家就是那愚公！富家，富家庄就是那太行和王屋二山！” “啊?”富永年瞪着红眼珠子，咧着嘴问。 “皇帝就是愚公的子子孙孙，每一代皇帝都在凿那两座山！” “哈哈哈哈……说的好，好比喻！”富永年拍着桌子冲老哥竖大拇指。 “不过皇家明显不太行啊！那座山也不是死的，会长的，而且一直都在长！” “哦……”富永年歪着脑袋似在思索老哥说的话。 “那皇家这个愚公，应该永远都不能把山移掉喽！” “也不是，愚公移山的故事，最后愚公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命令大力神神夸娥氏的两个儿子把山给搬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富永年笑的更大声了。“诚心感动了上天……哈哈哈哈……那还是没机会嘛！” “唉……上天也估计也拿富家的财富没办法吧，早不止一百年了……”老哥说完怔怔的发愣。 “哥，没有酒了啊！”富永年倒了倒空空酒瓶子。 “没酒了，哥给你买，反正是富家给的钱，花！帮他们把金山快点花完！” “唉……哥，你真是喝醉了啊，这千金酒楼也是富家的啊，这金子从咱们手里过一下又跑到富家金库里去了，富家的黄金真的是不可能有尽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咱们更该喝酒了啊，反正黄金总归是富家的，咱们多喝一壶多一壶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小儿上酒！”老哥大声的招呼。 “客官，您二位醉了，给您二位开两间雅间吧！” “雅间?老子我是叫花子能住雅间么，老子住在穷庙里，和穷不怕仙爷住在一起！” “哦哦哦……”小伙计点着头走了，这人破衣烂衫说啥呢！ 扑通一声，富永年的头栽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永年……弟弟……酒还没上来呢，你怎么你先不行了！” …… 第78章 裴大走了…… () “太后，您让臣干的事都干完了，臣是不是可以回家去了……”裴径山伏在地上问太后道。 “回去……?富家住着不舒服么?”太后并不台眼皮。 “老臣福薄没福分住在富家这种极致奢华的大宅院里……” “哼……”太后扣上茶碗，茶盖磕的茶玩生响。“裴大人，对本家侄子的命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呢！” “太后……太后，臣明明不认识他是谁啊……”裴大人直起身又拜了一下。 “裴大人，您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现在天下的人可都知道裴大人的本家侄子死了，都瞧着裴大人会有什么表现呢！这案子没破您就甩手走人，这让世人都怎么想你呢?作为长辈您对小辈的死置若罔闻这是不仁，不惩凶手不报血仇您这是不义啊，裴大人一世清明，到了晚年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哀家都替您冤的啊……” 裴径山爬在地上，浑身颤抖…… “裴大人，侄子死在富家庄了，富家庄跟您也算结下了大仇不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太后义愤填膺。 “太后！太后！您放过小臣吧！”裴大人起身大声哭喊，“小臣……这可真飞来横祸啊！一个不明不白枉死的年轻人怎么就强行成了小臣的侄子，小臣才是真冤啊！太后，您圣明仁厚母仪天下，您放过小臣吧，小臣还有一家老小几十口人等着臣回家呢，小臣日后在朝中做牛做马报效朝廷啊！” 裴大人的一句一话配上涕泪横流的表情，真可谓字字啼血啊，高总管在一旁都为难了！ 太后闭上眼睛，“裴大人……您这是逼哀家啊！” “臣不敢啊，臣是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平白遭此横祸！” “哼……裴大人这是说哀家把你害了，都是哀家的欲加之罪！” “臣不敢啊！臣不敢啊！”裴大人起身连连叩拜！ “不敢，你还如何不敢，裴径山你侄子死了，你得跟富家老爷讨个说法啊！”太后言语严厉，眉斜目瞪。 裴径山慢慢的起身一脸死灰的自言自语道，“讨个说法……” “对啊，这富家庄的大当家是富家啊，侄子死了，你得去跟富家要个说法啊！”太后起身急得要跺脚了。 “那……太后想小臣怎么讨！”裴大人此言一出，旁边的高太监急忙插嘴，“裴大人回去慢慢思考一下，仔仔细细的想个计划，不忙不忙！” 裴大人不理会高太监，继续道，“老臣也就这一条老命罢了！能去怎么跟天下第一富豪人讨说法！” “裴大人令尊裴老太爷生前曾深得先帝器重，而裴大人呢，至今也就只守得一个四品的虚爵，哀家曾疑惑怎得虎父有犬子，今日终于明白原因了，裴家竟这般一代不如一代，裴老太若爷泉下有知，定然也是不能安息了……” 太后的话有点重了，吓的高总管冲裴径山忙摆手，“裴大人您回书房好好体会一下太后的圣意，这事从长计议……” 太后把手搁在高总管胳膊肘上迈着小步子走出房间。 “哼……这裴径山可真是一个木头啊，真是要气死哀家！” “太后您消消气，一会儿奴才去点化点化他！” “庄妃的事张罗的怎么样了……” “哎呀……那可不知道有多好呢！” “走去瞧瞧去……” …… 富家庄的早晨通常都比别的地方来的早一些，常言道早起的人有钱捡，早起的人有钱赚，早起的人没梦魇。 富家最早起来的当然是扫地的家丁，这么大的宅院角角落落都有人打扫，赶紧打扫完了，好回去再睡一个回笼觉。 这天早上，富老太爷的正院的扫地家丁拿着扫帚聚在一堆无人行动。 正院门边上躺着一个老头，这老头似是睡觉了还没醒过来，面容安详，脖子上挂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五个字，“致富老太爷”。 家丁上前轻轻的推裴大人怎么就睡这儿了，身子是凉的…… 家丁愣住了，怎么是凉的呢，手放到脸旁边，鼻底没有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扫地家丁们聚在一起静静的看着，突然有一人轻声道，“这裴大人是死了，有话要跟富老太爷说……” “吓……裴大人死了！” …… 信很快送到了富老太爷手里，“富老太爷，爱侄枉死于富家庄，裴某的悲痛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回家亲自告知家人这个噩耗，亦无法想象家人的悲痛，裴某得此时的困境实在无法与任何人说之一二。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下策，一了百了。裴某无能，无法亲自为爱侄查明真相，揪出凶手报仇雪恨。只能将此重任托付给富老太爷。富老太爷家财不可计数，能量不是小小裴某可以随意揣度，为爱侄之死真相大白之日还劳烦富老太爷去坟头告知，裴某在九泉之下必定日日为富家诵经祈福，富家富贵万万年，裴径山敬上……” 富老太爷躺在床上看了信，捂着胸口一语未言就栽倒在床上。 “老爷……老爷……”富老太太来不及安抚富老太爷立刻拿过信，“这……这……裴大人，裴大人是去了么?” “老太太，裴大人早晨被发现在院门口……”家丁在床边道。 富老太太来不及再裹一件外套，从床上下来急忙跟家丁出去。 裴大人被平放在地上，老太太轻声的唤，裴大人哪会答应呢。 “裴大人什么时候被发现的……”老太太颤巍巍的问。 “一大早就在在这儿了……” “那怎么不立刻请郎中，快去请郎中啊！”老太太挥舞胳膊道。 “老太太，裴大人被发现时，已经没气息了！” “啊！”老太太捂着胸口，幸得旁边有丫鬟扶着才未昏倒。 富家宗族子弟们闻声前来。 “裴大人死了……” “裴大人为什么死了……” “裴大人……裴大人……” “楚家军一会儿就该过来了吧！” “太后直知道这事么，太后知道了怎么办！” “这事应该先瞒住……” 第79章 轮回陵天问 () 轮回陵是个神奇的地方。 不管内心有多少澎湃，到了轮回陵都能安静下来。每一座石像都代表着一个托生于富家但早早夭折的生铭。每一座石像都面带温和的笑容，即便是被青苔覆盖满的石像也能看出当初雕刻石像的用心，面容必定精致异常。 他们在笑什么? 世人都觉得他们托生于富家但是无福消受富贵，觉得他们可怜又可惜呢。 他们定然在笑红尘，笑世人都看不穿，令垂涎欲滴的泼天富贵，他们却不要，来世间走一遭，没几年就挥手告别，把富贵荣华都施舍给了后来人，这恐怕是世间至高的洒脱吧。 太后闭着眼扣着手站在轮回陵的入口，此时似于无数超脱的灵魂交流。 “他们一定在笑哀家是一个至蠢的傻老太太……” 高太监站在旁边听见太后这般自言自语，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他们定然在笑皇家垂涎富家的富贵但是无可奈何气急败坏的嘴脸……” “他们定然在笑，哀家逼死数条人命就为了给富家制造一点可有可无的麻烦……” “他们定然在笑，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富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在笑，他们都在笑，……”太后闭着眼睛仰头大笑。 高太监见此状有些害怕了。太后难道是被裴大人的突然自杀给刺激出癫状了。 “太后……太后……”高总管在旁边轻轻的唤。 “太后，哀家是太后啊，是这世间的至尊红颜！他们定然在笑女子何用，天下的女子何人不贪慕富贵，锦衣玉食，金银珠宝足够让她们俯首帖耳献出自己的一切。不停歇的涂脂抹粉，一厘一毫的计较皮囊，搔首弄姿千娇百媚就是为了能被富贵亲泽，哈哈哈哈哈哈哈，愚蠢啊，可笑啊……” 高太监真的有些怕了，只得在旁边轻声言语，“太后，裴大人的死讯已经派人快送京城了，没两日就该到了，到时候裴家的本家子弟肯定会派人来富家庄安排裴大人的后事的，到时候富家一定招架不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天下有多少人能于极致的富贵计较，钱给够了有什么是不能买的呢，随便给命标个价钱，世人排着队想卖呢，还生怕赶不上趟呢!” “哈哈哈哈哈哈……”太后这般仰头狂笑，高总管越看越怕，示意站在远处的小太监过来。 “去去去，赶紧把庄妃娘娘请来……”话刚脱口，高总管立刻改口，“不不不，去请楚环小姐！” “哀家才不怕你们笑呢，哀家奈何不了你们，你们不是也奈何不了哀家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这陵地里阴气太重，请圣驾移步，换个地方吧！” “哀家是太后，是凤凰神鸟转世，福泽万物，当然也包括你们这些山坳的石头，你们莫要再笑，太后一怒，生灵涂炭，砸烂你们这些个绿石头！” 高太监看着石像着急了，太后今日怎得跟石像较上劲了。这些石像一个个绿绒绒湿漉漉从内往外发散着寒气，特别是最前面的那几尊，青苔都一代一代繁衍了百年了吧，真是寒的渗人。 “这世间终究是属于活人的，所以你们这些个早死的死人莫笑……” 高总管站的离太后远了一些，这楚环小姐怎么还不来。招呼小太监再去催催。 楚环披着一件外套终于过来了，高总管赶紧上前拉住楚环，“哎呦喂，楚大小姐，您可来，您快去瞧瞧吧，太后不知道今日怎么着了呢！竟说胡话呢！” “太后是为裴大人自杀哀伤呢！” “老奴看着不像，一直跟石像对骂呢！” “啊……?”楚环瞪大了眼睛，“这地方不是富家夭折孩子的陵地么?” “说的正是啊！”高总管急得拍手。 楚环贴近高总管的耳朵低声道，“难道太后是气富家为什么死了那样多的孩子还没断子绝孙……” 高总管捂住嘴，“小姐瞧您说的，太后一直再骂，这些石像为什么笑！” “哦……”楚环恍然大悟似的，“谁家会把死去子孙的墓碑做成发笑的小孩子啊，这富家就是神神叨叨的！” “可不嘛，您快去劝劝吧！老奴我都不敢叫庄妃来，楚小姐一身正气凛然才能给震震”。 这马屁拍的自然而然甚得楚环心意。 “行，本小姐去瞧瞧……” “太后……太后……”楚环上前轻轻的拽太后的衣襟。 “你是谁?”太后不回头问道。 “小女，是楚大将军的嫡女楚环啊！” “楚环……楚将军?” “对……给朝廷打了无数胜仗的楚家！”楚环一副耐心的样子。 “哦……楚家军……” “太后，正是楚家军！” “哼，你们莫要再笑，再笑哀家下令让楚家军把你们部抓起来扔到天牢里！”太后这一句话说的楚环后背发凉，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太后真发癫了不成。 “太后……太后……谁在笑?”楚环嘴唇颤抖道。 “他们啊，富家的人啊，尤其是几百年就死的那一批笑的最厉害！” 楚环只觉得身都僵硬了，梗着脖子看了看离她最近的绿绒绒的石像。那石像本看不出什么，经太后一说只觉外面的一层青苔在微微的动。 “太后，石像是石头啊！”楚环这话不知道在安慰谁！ “哼，金山不也是石头么，石头可厉害呢，能把这尘世搅的天翻地覆，能把人命都摄走呢！” 楚环只觉得腿软的站不住了，想跑也跑不动，轮回陵的地怎么这般软，软绵绵的把脚都粘住了不成。 “太后，请您许小女走了，……”楚环拽住太后的胳膊摇晃了几下。 “你要走便走嘛，谁不让你走了！” “哎……”楚环只觉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了一步，嘿！能走的嘛！楚环撒欢似的跑了…… “楚小姐……大小姐……” “太太太太太……后，太后怎么了！”楚环说话都结巴了。 “哎呦……您瞧见了！”高总管急的跺脚。 “被那些绿鬼附身了不成！” “哎呦喂……这……真是……富家的佛堂被烧，和尚杀光了，没人给诵经超度，难不成都……都……” 楚环的脸都吓的扭曲了，“高公公您可莫要这般吓人……” …… 第80章 轮回陵传说 () 高总管好容易把太后从轮回陵劝回房间休息了。关上房门，还没回过神的楚环拉住高总管。 “您之前说的，富家的庙烧了，没有和尚诵经超度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我也是前几日听富家一个老仆说的，投胎于人间至富的人家，但是命脆早夭无福享受极致繁华，那个亡灵啊，特别死去还都是小孩子，怨气可大着，灵魂游荡在富家庄上久久不肯离去呢，得由庙堂里的和尚日日夜夜不停歇的诵经安抚超度……” “哦……”楚环裹裹身上的外套，从轮回陵里出来身上的外套就没有拿下来过。“那……就是……现在……不是没人安抚了么，那不得乱跑嘛……” “没事，富家人总是有办法的，各院里都有各自的佛堂，奶奶太太大小姨娘，通房小丫头都会诵经的……” “可是毕竟少了那么大一个庙啊！”高总管的话楚环明显是听进去了。 “唉……说的也是，这人各有命啊，命数也真是有讲究，你瞧富家那些个活着的子孙哪一个不是十里九死一生的顶顶金命，有人啊含金匙而生，有人像钱多多那小丫头带金山而生。这富家人就是命硬，不然这大家族能延续个数百年……” “嗯……”楚环拉拉衣服，这初夏天竟也觉出了一丝寒意。 从太后寝院里出来，楚环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小姐这是在轮回陵里待久了，受凉了！”红霞问道。 “这大宅子里冷，咱们出去晒晒太阳……” 两人没坐马车徒步走在大街上。 “千金阁里的考试考完了么?”楚环问。 “没呢，考的可细致了，说是得一考，二考，三考呢，比科举还严格呢！” 楚环在快步在巷子之间穿来穿去，红霞跟在后面颇有些吃力，“小姐您这是找什么呢?” “杂书店，老书摊……” 富家庄思想活跃书生众多，角角落落里原本有很多个小书店，可是经太后一**，这些书店也随着消失了。 “小姐怎么突然要看书，要看什么吩咐一下让下人去您找去……” “别人不知道我要找什么！” 楚环快步闪进一条巷子，小跑起来，身上的长斗篷外套衣襟飘起来，红霞跟在后面，疑惑极了，什么事让楚环这般兴奋。 只开了半扇门的小书店，门头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匾，楚环拉开门就要进去。 “买书么?”一个白胡子老头问。 “是……老人家买书！” “我这儿都是闲书，鬼神志怪打发时光用的……” “小女找的就是这个！” “哦，那你喜欢看什么！” 楚环站在门边，这小书店目测只有十几尺大，老头的床塞在满满的书堆里，是进不去人的。 “就是人死之后变成鬼魂的那种……” “嗯……神鬼传说?” “不是……就是……人死了魂魄不愿意进轮回在外游荡的那种！” “哦……”老头捋着胡子，“人死了，魂魄不能安心离去的都是有怨念！” “对对对！”楚环连连点头。 “女子有怨念多半是为情所伤……” “啊……不不不，小女不看言情小说，是那种活着有福不能享，死后也不甘心灵魂久久不能安息的故事……” “哈哈哈，这种鬼怪故事啊，那太多了！” 老头拿旁边的手杖一指，“喏，那边一排都是，这种故事比较老，老朽小时候都算老套的故事……” 楚环顺着老头的手杖看过去，高处有一个关着的柜子，应该就是吧。 “老爷爷，有多少书，我都要多少钱?” 老头不看楚环，“姑娘觉得那些书值多少，就给多少……” “那好……”楚环扭头低声跟红霞说，“回去取两定大元宝……” “吓！小姐才说要节省开支，又开始这般大手大脚！” “让你去，你就去！”楚环的语气不容丝毫质疑。 红霞带着一位士兵提着两枚大元宝换了一大箱子书。 楚环快步回去，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死亡嫁衣”，有一个地方甚为奇怪，每当有姑娘出嫁的时候，给姑娘准备的嫁衣总是会在前夜突然着火，大火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扑灭的不及时，有可能烧掉连着的好几户人家。新娘无一外乎都会葬身火海。为了避免这种惨剧发生，当地人不举行婚礼，不给自家姑娘做嫁衣，甚至了避免突如其来的火灾，家家户户都在屋子里常年放置大水缸。 后来有一个云游此地的和尚，解开这个谜团，原来当地有一大户人家，累世富贵，长子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两个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但做姐姐的女儿偏偏有些先天智障，妹妹从小聪明伶俐才智过人，甚得众人喜爱。两姐妹都到了嫁人的年纪，前来给妹妹提亲人的络绎不绝，姐姐自是无人问津，谁家愿意娶一个先天智障的姑娘呢。 在妹妹嫁人的前夜，家上上下下都在为妹妹的婚礼忙碌，无人过问姐姐此时的心情，幽愤到极致的姐姐在妹妹即将出嫁的夜晚在自己闺房里郁郁而终也无人发现，姐姐的魂魄附着到妹妹鲜红华美的嫁衣上燃烧起来，火焰热烈直窜屋顶，看到嫁衣燃烧的妹妹大声哭喊着指挥着家丁救火，她的嫁衣可花了不少银子，妹妹此话一出，那火焰突然冲着妹妹过来把妹妹紧紧包围……两姐妹死后，这一家族元气大伤，举家迁徙到别处，然而姐姐的怨念的魂魄却留在此地久久不肯离去，每当有姑娘要出嫁，妹妹的悲剧就会重演。 和尚在此地住下，日日夜夜念经以求安抚姐姐受伤的魂魄，超度亡灵。和尚在诵经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在黎明之前猝然圆寂，死前留下几个字，“日后少女请安心出嫁”。 和尚圆寂之后，当地确有一个到了适婚年纪的女子，婚礼前夜村为她守候了一夜，果真没有火灾发生，第二天女子穿上华美的嫁衣安然出嫁，此后此地也再无惨剧发生……” 当地百姓为云游的和尚建了一座庙，每当有和尚到此地，都可永久住在庙里…… 第81章 楚环是脑子坏了? () 楚环看了一通宵的志怪小说，天一亮就赶忙去给太后请安。 …… “你说什么……下令给富家重新修建寺庙！” “是……佛法不在，富家庄上的游魂冤念就会重新四处游荡，后果恐不堪设想……” 太后刚起床不久，完听不懂楚环一脸焦急的在说些什么，“环儿，你昨晚上没睡好，做噩梦了不成?” “回太后，环儿昨天晚上思考了一宿，太后您烧掉寺庙，杀光和尚实在有所不妥……” “楚环！”太后厉声提醒。 “那些活着时没有好好体会人世间的灵魂们，他们离开人世时带着种种不为人知的怨念，这些冤念让他们不能从容的进入轮回，佛法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安抚这些委屈的灵魂，让他们放下对前世的纠缠，安心进入轮回，好在来世中得到救赎……” 太后和高总管面面相觑，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楚环小姐，你昨晚是看了什么听什么”高总管问道。 “环儿，昨天看了好些故事，才明白寺庙里诵经的和尚有多么重要”楚环说起来竟然要哭了。 “贴身侍女呢！”太后呵斥。 红霞小心翼翼的进来，“奴婢在……” “你家小姐昨天晚上看了什么书，仔细说来！” “小姐……昨天去旧书店买了一些旧书，鬼怪传说那种……” “这就对了！” …… 楚环的房间外，昨天买的所有小说部被搜了出来丢在院子里，庄妃在一旁随手捡起一本翻阅，“哼……无所事事的书生，整日不思正业咬着笔头子瞎编的荒唐书，也就哄哄小孩子罢了！” “这些书本就是供人消遣的，楚环小姐怎得还信了！”繁星低声道。 “看来哀家**禁的还不够啊，那些蛊惑人心的妖书都该烧掉！”太后厉声呵斥可是真生气了。 “小女是忠言逆耳，那日太后在轮回陵里胡言乱语，恐怕就是被轮回陵里早夭的怨念给附身了！”楚环跪在地上言毫无惧色，侃侃而谈。 “什么……”太后已经被气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呦……楚大小姐啊，太后那天在静心思考问题罢了，怎得成了被怨念附身了！”高太监急忙插嘴。 “来人啊，把这些妖书给烧了，烧了……”太后坐在太师椅上指着书堆下令。 “神怪小说本就颇得少年人喜爱，臣妾少女时也爱读这种杂书呢，可没少挨家父责骂，楚环小姐只是一时被有趣的情节迷了心窍罢了……”一听又要烧书，庄妃赶忙出来劝说。 “你老子若知道你现在是这般的迷糊模样，定要怪哀家没照顾好你！” “太后……您若不信小女的说法，可以把富家的人叫来问一下，为什么要修建轮回陵，为什么要把墓碑建成小儿模样，又为什么建了那么大的寺庙让和尚们日夜不停的诵经！” “真是放肆，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哀家就算贵为太后还能干涉百姓怎么生活不成！” “太后只见表象，不明白背后的真相罢了！” “胆大包天！亏得哀家还觉得你聪明伶俐对你另眼相对，没想到竟是这般冥顽不灵，人家随便瞎编些狗屁故事就把你唬了去！来人啊！把院子里书都烧了！” “太后，天下的书是烧不尽的啊！”楚环继续道。 “哎呦……楚小姐你可少说两句吧，您一宿没睡，满脑子里塞的都是那些乌七八糟的故事，这才满口胡话，您快快喝些茶静静心好好去睡一觉，待您醒过来啊，您就清醒了！”高总管道。 “小女清醒的很，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村里的村霸莫名的看村里庙里的和尚不顺眼，觉得和尚终日不事生产却有百姓送其口粮，找了一个借口把和尚骗到长满野草的荒地里，一把火点燃了荒草，那和尚眼看着被大火包围竟然不跑也不躲，坐在火里诵经，若这大火能烧掉村霸心中的恶念不再村中作恶，那贫僧死了也是值得的。一把野火烧尽之后，那僧人的肉身幻化成五彩的舍利子……” “住口！你在讽刺哀家不成！你说映射哀家就是那个村霸！”太后怒的从太师椅上起身。“高总管，把这个臭丫头给关起来，让她脑子清醒清醒！” “太后，这可使不得啊，所有人都知道，楚环姑娘掌管楚家军，如此这般会挫伤了楚家军的威信！”庄妃立刻上前行礼劝解。 “她区区一个小丫头罢了，也能掌管军队，你们可都听见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目无尊长，肆意妄言，这若是在京城大可以定一个欺君之罪！” “如今药典编纂正在紧罗密布的进行中，庄上的书生们热情高涨，太后若又在富家院子里烧书，传扬出去恐消减书生们的积极性。这些书不如交给臣妾吧，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哼……那庄妃想怎么办呢！”庄妃的话明显不能让太后消气，反而又激怒了一些。 “嗯……”庄妃微微皱眉，快速思索，“楚环小姐，能被那些故事蛊惑，无非就是那些故事传达了一些错误的理念……不如……臣妾重新组织书生编纂一批新的神鬼志怪故事！” “那可甚好！”太后的表情由盛怒立刻转变为了欣喜。 “应该文以载道好好的教导富家庄上的百姓，这个庄上的人啊，把黄金把商业看的过重了。无论你生活在何地，作为皇帝的子民，永远第一尊重的是皇上，是皇家！应该无条件拥戴朝廷的任何决策……” “太后您说的正是！臣妾会快速阅读这些书都讲了些什么，过于荒唐的会偷偷的处理掉，定会集百家之长写一本好故事！” “好……庄妃你辛苦了，有你在哀家的心里可是安慰多了！但是如此这般也不能免除对楚环的惩罚！”转向高总管，“楚环言语不当，罚闭门思过十日，写一篇深刻的检讨，呈上来！” 高总管蹲下来推推楚环，“楚小姐快谢恩！” “慢着，检讨写完了先呈于庄妃看，省的语句狗屁不通，再惹哀家生气！” “臣妾定会悉心教导……”庄妃道。 …… 第82章 白费力气 () 楚环被禁足了，庄妃成了太后面前的第一红人，庄妃的父亲得知庄妃得到重用正在主持利国利民的药典编纂大事，亲派了几位得意门生来协助庄妃，庄妃每天日理万机，忙的不亦乐乎。 太后用金牌暂时收管了楚家军的军权，楚环的身边的贴身侍女红霞，被太后喊到跟前查问驻军富家庄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没经太后问几句，红霞就主动交代了，楚家军现在的军费是从富家钱庄贷款而来，贷款的流程说的一清二楚。 “楚环这个丫头真是胡闹至极，行事莽撞，肆意而为，完不过脑子！”太后把账本扔到地上。 “太后恕罪！”红霞忙磕头。 “楚小姐毕竟是个小姑娘，掌管一支驻军难免有不周的地方！”高总管道。 “哀家也是太高看她了，竟然把掌管驻军这么大的事交给她一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 “太后，楚小姐为驻军确实出力不少，也不能完抹杀了功劳！” “哼……” 高总管冲红霞使眼色，让她赶快退下。 红霞从地上爬起来赶忙从县衙大堂里逃命似的出去了。 “军费是用从楚家军的名号做抵押从钱庄里贷款得来的，合着现在是富家养着楚家军，从哪个碗里吃饭，效忠哪个主子，这姑娘怎么这么傻呢！” “太后，您这话就有点怪罪楚姑娘了，她一个小丫头去哪弄军费呢，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高总管在一旁打扇子。 “唉……”太后长叹一口气，“一切都是白费力气……白费力气……” 高总管瞅着太后的表情真是十分落寞沮丧，“太后，您这是难过什么呢?” “哀家来富家庄本想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在富家庄重新树立皇家的威信！像富家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累世豪门数百年盘踞富家庄建立了可以牵制国家命脉的商业帝国，这对于哪一个皇帝来说不是一块心病呢……” 太后言辞恳切，高总管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哀家年轻的时候，从先帝那听过一耳朵，说是这富家能富贵长青靠一部家传的巨书《论帝王》书，哀家就此书询问虚云那老秃驴，没想到那老秃驴第二天就带着弟子上吊自杀，死前还不忘污蔑哀家一把！真是该死！” “没错，没错，那老秃驴死一万次都不足惜！”高总管附和道。 “哀家**有错么?” “没有，太对了！”高太监有力的答道。 “哀家主持大考给富家庄选县令……” “太后您圣恩隆重啊，都怪那些书生草包饭袋不知道珍惜机会！” “唉……”太后扶着胸口，“无人可用啊，无人可用啊！” “原本觉得楚环那姑娘直爽大气不拘小节，可堪大用。现在看来也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随便一些个精心编纂的荒唐鬼故事就把她迷惑去了，偷偷用他老子废尽心血培养的楚家军名号贷了巨款！让他老子知道是不是得气死！” “楚环姑娘应该给太后禀告一声再行动，这事确实是欠考虑了！” “那个裴家的人怎么样了！”太后突然转话题。 “哦，裴家啊，明天或是后天就该来人了吧！” “裴径山是最没用的东西！比那老秃驴还没有骨气！” “是是是，那裴大人确实气人！真是毫无智慧！” “他老子生前立过功，从前帝起就怜惜他们家给他封了一个虚爵，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不曾想这裴径山其实竟废物至此地步！” “唉……”高总管也陪着叹气。 “还是庄妃好啊，从小饱读诗书就是不一样！明白这世间的逻辑！” “嗯，庄妃娘娘当属女中豪杰！”高总管竖大拇指。 “曾经先帝跟我说，这天下盛世靠的不是武将，得书生者得天下！哀家这才算是明白了！” “嗯！”高总管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 “楚环那个臭丫头，仗着她老子带兵，在富家庄里也是随心所欲的胡闹，想抓人就抓人，京城的豪门姑娘有哪个像她那般粗鲁的！” “唉！楚将军这把女儿教的……”高总管道。 “去把楚家军首领喊来！” 武十郎跪在堂中。 “武十郎，你这武状元的名号是朝廷赐给你的！你的‘武’姓也是皇上隆恩钦赐的，你是楚家的兵，但更是国家的武状元！” “臣至死不敢忘恩师楚将军对臣的栽培，种种教导时时回响在臣的耳边，臣定会恪守楚家军令……”。武十郎抱拳朗声道。 高总管乜斜着眼睛，“武十郎你能来富家庄这种人人羡慕地方是太后下的命令！” “高总管说的是，太后下令让楚家军来驻军的时候，好几个同龄的首领都争着要来，是臣的恩师力排众议让臣前来……” “咳……”高总管见武十郎如此不上道不由的咳嗽提醒。 “楚小姐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有超一般的见识，让臣敬佩不已……” “好了好了，你退下吧！”太后不耐烦的说道。 武十郎退下了。 “真是不通世事！”太后气的狠锤把手。 “这武十郎身长九尺，身重少说两百多斤，竟是一块傻木头！” “唉……”太后紧皱眉头，“无一人能然得哀家心意，无一人也！” “御林军里有一个叫关大壮的，太后可还记得！” “关大壮，那个御林军三级首领?” “对对对，就是那个带人去庄妃那抓繁星的那个，说是要给有过一些缘分的裴少爷讨回公道的那个！” “嗯……”太后思考着点点头。 “那人倒看着挺机灵，而且有情有义的样子！” “那人回京城了么?”他不会也是楚环的人吧！” “关大壮是御林军啊，正儿八经守卫皇城的兵！” “嗯！去找这人，若好没回去立刻来见！” …… 红霞回到楚环房里，楚环小睡了一会儿此时正在吃蜂蜜雪梨燕窝粥。 “小姐只怕是要出大事了，太后知道咱们借‘楚家军’三个字贷军费了！” “那有什么，不然太后给楚家军费么?只想马跑的快不给马吃草这行吗！” “小姐，太后现在对咱们不满意极了……” “哼……我还对她不满意呢！” …… 第83章 裴家人来了 () 无竭河上飘来一辆从京城来的船，船头上挂着随风飘舞的白绫，白色船帆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裴家来人了。 船快要靠岸时，站在甲板中间的裴径山长子抱着裴径山的排位，大喊一声，“爹，我们来了，爹，我们来带您回家了！”喊声刚落，嘹亮的唢呐声响起，锣鼓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通响。 船靠岸了，送葬队伍登上码头，在岸上盯梢的小太监立刻飞跑去报。 “太后，裴家人来了，吹拉弹唱热闹着呢！”高总管道。 “是嘛，那咱们去添一把柴火去！” “加一把柴火去”，“太后起驾！”高总管高喊。 …… 裴径山的长子裴有志抱着排位带着送葬队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周围围了满满的百姓。 “裴公子一路辛苦了，裴大人九泉下知道你有这般孝心定然会安息的，走去看看你父亲去！”太后带着队伍进入富家大宅。 “那日，你父亲一看到他侄儿的惨状，差点就晕过去了，太惨了！”高太监道。 “爹啊……您当初应该叫儿子来嘛，您那么大岁数了哪受得了那个刺激啊！”裴有志哭丧道。 “哎呦……这案子破不了了，富家庄连个县官都没有，指望谁来查案呢！”高总管道。 “我苦命的堂兄啊！才二十多岁啊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被巨毒毒死的，尸身最后身都黑透了，腐烂了面目难辨！”高总管狠狠道。 “天啊！”裴有志哭天抢地。 太后眼神示意高总管差不多得，高总管赶闭嘴了，话锋一转，“令尊大人的在富家冰窖里，就等你们来呢！” …… 富家冰窖里，裴径山的尸身完完好好的躺在一整块冰上，富家给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裴径山面容安详，如熟睡了一般。 “爹……爹……我苦命的爹啊，您怎么舍得丢下孩儿走呢！”裴大志扑到裴径山身上嚎啕大哭。 高总管也免不了抹泪，父亲突然客死异乡这可是真是人间悲剧啊。 “爹我要给你报仇！”裴有志大喊道，旁边的高总管不免皱眉，这地窖里虽然我没有别人，这儿子是要向谁报仇呢！ “堂兄弟啊，我要给你讨回公道啊，不会你白白死的啊，兄弟啊，家父在下面就交给你照料了啊，堂兄啊，你可要好好照顾父亲啊！” “富家庄是个什么夺命的鬼地方啊，害死堂兄，害死家父，富家庄我跟你势不两立！” 高总管过去拍拍裴大志，“节哀，节哀，太后对这件非常重视的，你放心，太后会帮你跟富家庄斗到底的！你不要怕，太后就是你的靠山！ “谢太后隆恩啊!”裴大志转身又冲高总管拜下去。 “裴公子快请起，请起”高总管拖住裴大志，“走走去见太后……” …… “老爷，裴家来人了，阵仗大着呢！”富老太太担忧的说道。 富老太爷闭着眼睛手上盘着念珠，“无他，通通是过眼云烟罢了……” “接下来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富老太太叹气道。 “来人啊，扶我起来！”富老太爷悠悠道。 “您要干嘛！” “有客远来，怎么能不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侍女扶着富老太爷颤巍巍的起身。 在太后房间里。 “贤侄啊，贤侄你可来了啊！”富老太爷扶着门框喊道，颤抖着从怀里掏出裴径山留下的信。 “贤侄，贤侄，这是你父亲最后的遗言！” 裴大志接过信，一旁的太后不由得皱起了眉跟高总管对视这老头子竟然主动跑来了。 “爹啊！父亲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您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儿子也没能给您分担！”，“爹啊……我苦命的爹啊，你倒是等儿子来啊！”裴大志捧着信跪在地上，脸上的泪噗啦噗啦落在信上。 “太后！”富老太爷歪着扑倒在地上，感觉半条命都要跪没了。“太后，裴公死前把查明爱侄的重任交给老朽了！老朽甚感惶恐啊！” “嗯……”太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看高总管。 “老太爷您先起身吧！这事事关裴家两条人命，裴大人是朝廷命官，太后不会坐视不管的！” “太后！”裴大志抱拳，“请您把堂兄死亡的案子交给小人！” “好！”没等裴大志的话说完，太后急忙许了，“你需要什么尽管跟哀家说，哀家会尽力帮助你的！” “贤侄，你要是需要钱，尽管从富家账房支取！”富老太爷道。 “谢谢富老太爷！” “嗯……富老太爷，你先退下吧！”太后下令。 “好，老朽今冒昧前来，请太后恕罪！”两个侍女如同捞起一件容易破碎的花瓶似的扶起富老太爷。 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裴大志，和高总管。 “大志！哀家在这儿，你父亲还是死了，哀家应该跟你道歉！” “太后您万万不可啊！”裴大志连叩了两个头。 “哀家没有保护好你父亲……”，太后微微挑了一下眉换了一个语气，“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死?” “啊?”裴大志抬起头，满脸写了渴望。 “你父亲知道他没能力给你堂兄主持公道，这富家庄是天下第一富甲之地，任何事都要黄金，你父亲两袖清风一生清白，怎能玩转富家庄那一套！” “父亲我了解的，就是太固执，不知变通，最后白白搭上了自己！” “哀家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你放心大胆的去干，谁敢阻拦你，你就来告诉哀家，哀家没能保护好你父亲不会再委屈你！” “谢太后隆恩！” “这案子背后恐怕牵扯甚重，你要要万万小心！” “太后，这件事跟富家有关么！”裴大志抬起头目光炯炯。 “这个……哀家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了，至于真相如何就由你去探索吧！当铁证如山时，谁也狡辩不了！” “小人就算搭上了这条命也会把真相找出来的！” “好极了！裴少爷你封爵了么?” “还没有！” “好，哀家知道了，你放手去干吧！” …… 第84章 富贵花的花园 () 书桌上铺着一张白纸，未粘墨的笔支在砚台上。 楚环翘着脚在椅子上看小画书，“不让我看字，那我看画总行吧！不知不觉还犯到庄妃手里去了！真是！” “那庄妃定会刁难小姐的！”红霞道。 “哼，太后嫌弃我写文章语句狗屁不通，那我不写字了，画画总行吧！” “哎，小姐可别再瞎胡了，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让我写了文章去给庄妃看，还不如让我死呢！” “唉……听说裴家来人了，敲敲打打的可热闹了呢！” “嗯，真可惜看不成了！”楚环把腿从椅子上放下来，“我要是就不写，太后能把我怎么着，在富家庄这么久了，楚家军也弄来了，还不能回京城去！” “小姐这是想家了?” “那倒也不是，比起京城当然还是富家庄更有意思！”楚环撂下书，“本小姐禁足就足够了，还要写检讨，哼……不写，就不写！本小姐如果要离开富家庄那势必也要带走楚家军！” 说完这句话楚环似乎找回了完的自信，而红霞不由的叹了口气。 说话间院子里听到声音，是太后身边的容和老麽麽，红霞和楚环同时凑到窗户边，容和麽麽身边还跟着繁星！ “老麽打扰楚姑娘了！”容和喊门，楚环一个闪身就坐到书桌前，顺手从手边捞了一本书。 “太后让老麽来问一下，楚环姑娘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不管写成什么样了，先拿一份给庄妃娘娘看一下！” “哈哈哈……”红霞只得尬笑，“老麽可麻烦您了，这一趟让您白跑了，小姐若写的差不多了，会主动交给庄妃娘娘看的！” 站在旁边的繁星，肉眼可见既紧张又忐忑，听到红霞的话似乎也喘了一口气。 “那好吧！”容和麽麽点头，带着繁星就出去了。目送两个人出院子，红霞转身回房间，“小姐，这回儿看来是躲不过去，你好歹写写吧！” “哎呦喂！”楚环拿起笔粘了墨粗暴的在纸上胡画起来，“不写，不写就不写，我犯什么错了，不就是看了几个志怪故事，让太后重新修建寺庙难道不是极其善良的建议么!” “小姐，太后下令烧的庙，没过多久就下令重建，这不是等于扇自己的脸么，您也真是活该挨罚！” “唉……从街上抓两个书生给本小姐写，哎！不行庄的书生都被庄妃弄起编药典了！哎呦……怎么办啊！”楚环捂着脸。 “小姐那在富家里找人写，富家的小姐太太想必从小饱读诗书吧！” “嗯！”楚环点点头，“哪去找谁呢?” “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母亲富贵花?” “富贵花！” “富贵花是富家的长孙长媳，富家最高贵的少奶奶，偷偷去求她！” “行吗?”楚环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试试嘛……” …… 富贵花少奶奶酷爱牡丹，大少爷就给她建了一座牡丹园。 牡丹寓意富贵吉祥，和人间第一富贵之家的少奶奶富贵花简直不谋而合。 五月正是牡丹开的正盛的时候，蝴蝶扑扇着翅膀在花朵间跳跃和满园的姹紫嫣红比拼姿色，红霞沉醉在宛如仙境的牡丹园，可真不愧是人间富贵花。 “姑娘可是楚环小姐的贴身侍女”没一会儿就有丫鬟来询问。 “嗯！” “可是一人前来?” “嗯，这院子可真是人间奇景啊，富家大少奶奶真是品味非凡，以前听常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天可是真真体会到了这般感受了，死了要是能长眠在这儿院子里，下辈子估计能上天去做仙女了吧！”红霞在脑子里搜罗着贫乏的词汇。 “红霞姑娘可真是夸张了……”这丫鬟仔细打量着红霞的表情。 “你家大少奶奶为这个院子花了不少心思吧！” “嗯，这个园子常年有六个园丁打理！大奶奶是格外重视呢！” “你们家奶奶呢?” “我们家奶奶?”这丫鬟反问，整得红霞很不好意。 “我的意思是，这么好园子真想有主人陪着！”这话一说出口，红霞立刻觉得有些不妥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要是楚环小姐还好，她一个丫鬟怎好要求大少奶奶陪着作伴。 “我家奶奶也掌管生意，恐怕此时没时间陪姑娘，姑娘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小人，小人会尽心服侍的！” 红霞心下沮丧，谁要你一个丫鬟陪着。 “哎，你们这些富家的丫鬟平常闲暇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啊，在这豪华的大宅里是不是无事可做！”红霞的语气颇有一些挑衅。 “富家家训甚严，所有人都不得违背，丫鬟也是要从小修习琴棋书画的！” “哦……”红霞不由的撇撇嘴，这丫鬟还挺气横的。 “既然你们从小学琴棋书画，那诗文水平怎么样?” 这丫鬟得意的笑了，“小人从小就跟在大少奶奶身边，大少奶奶和富家的小姐们诗酒年华鲜衣怒马。小人日日耳濡目染，虽然比不了小姐太太们，但是比外面人应该是强不少的！” 红霞心下暗笑，这丫鬟还好是骄傲。 “小人以前听闻过一首关于牡丹的诗，‘花心欲愁断’……”红霞试探着问道。 只见那丫鬟摇晃了一下脑袋，“春色岂止心，这句诗是说，花开的再繁盛也有凋零的那天，这春色只知道花开时的繁盛，可知花凋谢时的落寞惆怅，所谓花无百日红，再美丽的花朵也躲不掉必然凋零的命，想想还真是令人哀伤！” “啊……这样啊！”红霞恍然大悟状。 “大少奶奶常常带着我们在这个园子里赏花吟诗，兴致高时佳作频出，少奶奶把精妙的诗文集结成册取名《富贵吟》，寓意在富贵之花牡丹面前吟唱，姑娘若有兴趣，小人可取两本赠予您！” 红霞手转过身帕子掩面暗笑，“这丫鬟还越说越得意了！” “诗文毕竟还是小事，会写文章才是真的厉害！”红霞挥舞着手帕子转身。 “哼……文章有何难，小人从小也颇读过几本书，庄妃娘娘现在庄上办考试，若是不限制，小人也想去考一下呢！” “嚯，口气可真大啊！”红霞想，“如此这般，那就是你了，倒要看看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 “哇……姐姐这般厉害呢，小女今日见到姐姐这样的大才女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这丫鬟捋捋鬓角的一溜头发，“哪里……哪里……都是富家家风好罢了！” “如是这般，小女还真要借姐姐的才气一用！” …… 第85章 最似牡丹月季花 () “叫什么名字?”楚环问道。 “回楚小姐，小人名叫‘季月’……”面前的丫鬟行礼答道。 “可是月季花反过来的‘季月’?” “正是！”红霞插嘴道，“在牡丹园里碰见这位小姐姐，不仅精通诗文，而且还会写文章呢！” “姑娘谬赞了，小人瞎说的！” “怎么是瞎说呢?不是说若没有限制还想去参加庄妃主持的考试嘛！” “哈哈哈哈……”楚环捶着椅子把手大笑，“你想参加庄妃举行的考试啊，行啊!有志向，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去求庄妃测测你的文采！” “小人一时狂妄，信口胡说！小姐千万不要当真！”季月吓的跪在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别害怕啊，本小姐可是这世间再爽快没有的人了！最爱成人之美，你既然有这种梦想，本小姐当然不介意帮你实现一下！”楚环眼神示意红霞。 红霞扶起季月，“姐姐莫怕，我家小姐最佩服有文采的人……” “小人方才态度傲慢请姑娘和楚小姐恕罪啊！”季月拉住红霞的胳膊哀求。 “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本小姐前两日看了一些神鬼志怪的闲书，一时间竟把脑子看糊涂了，把书里的逻辑当成了现实，跑了太后面前胡言论语，太后一怒之下把我禁足了，这还不算得写一篇深刻反思的检讨！这可把本小姐愁坏了！” “姐姐既然从小修习琴棋书画四艺且颇读过几本书，又常年在大奶奶身边耳濡目染，写文章不在话下，不如就帮我家小姐代笔吧，这文章不仅能让庄妃看，还能让太后看见呢！这可是一般的书生读几辈子书都修不来的福分啊！”红霞接着楚环道。 此时的季月已然身颤抖了。 “来来来，坐这儿！”楚环起身一把薅过季月拽到椅子上，“本小姐给你磨墨，你现在就写！” “楚小姐！”季月还想起身。 楚环把一只手有力的摁在季月的肩膀上，“请写！” 季月怯生生看了楚环一眼，今日必然是躲不过去了，低下头闭眼沉思，心一横写就写吧不自觉双手放到了桌子上，红霞间状转身吩咐人上茶上果盘。 楚环摇着扇子坐在一旁，“写的可怜一点，最好能把人看哭了！” “楚小姐是为何要看那些闲书?”季月问道。 “嗯……”楚环犹豫了，“本也不是喜欢看，只是那日……嗯……就是那日从轮回陵出来听高总管说了一嘴，没了寺庙里的和尚诵经，委屈的灵魂得不到安慰会四处瞎跑的！”楚环说的一脸诚恳，让季月慢慢放松了下来。 “哦……楚小姐出身将门也会畏惧鬼怪不成?”季月试探的问。 “大多数时候是不害怕的，但是怕鬼是人之常情嘛，有时候也会怕！” “那小姐相信这世上的人死了，还有灵魂么?” “鬼魂和人死后的灵魂是一回事么?”楚环思索着问道。 “活着的人，因为各种情感会想念死去的人。因为爱而思念会希望人死后继续有灵魂存在于人世以寄托思念。因为恨而想念会害怕人死后灵魂还不消亡。 “嗯嗯嗯……说的好！”楚环合上扇子拍手。 “人作为这世间唯一智慧的动物，有时会觉得孤单，创造一些能和人类情感共同的鬼怪也好消散一些孤独感！” “嗯嗯嗯……没错！” “鬼怪小说，从古时到今日一直都存在，必然有它一直都不消亡的道理！小姐因为寺庙没了，而担忧委屈的灵魂无人安抚，这是至善的善念！” “哈哈哈，说的好！”楚环点点，红霞上了茶，倒了一杯楚环先递给了季乐月。 “小姐会担心死去的灵魂的无人安抚，是因为知道作为活着的人委屈时无人安抚是一件痛苦的事，以已之情度鬼魂之情！” “嗯……可以啊！”楚环看红霞，两人眼里无不露出满意的光芒。 “那小姐可有委屈的时候?” “这个！”楚环手指挠下巴。 “我家小姐是楚将军嫡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有受委屈之说！”红霞道。 “天下的父母从心里都是爱子女的，但是在小儿时期，不管父母如何疼爱，小儿依旧会嚎啕大哭，就是受了委屈了，而父母并不知！” “哈哈哈哈，这倒也是哦！” “轮回陵里安葬的都是早夭的小儿，不管生前在富家如何备受疼爱，想必依旧是很委屈的！” “没错，本小姐就是这个意思！”楚环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活着的大人其实也是知道，小儿们生前经受了委屈，为了表达心中的愧疚，希望小儿们有灵魂，又害怕小儿们有灵魂不安入轮回胡闹……” “嗯，好极妙极！”楚环看向红霞，“你眼光可是真好，从哪找来的这般玲珑剔透的妙人！” “哎呀，小姐我只不过是运气好撞上罢了！”红霞说起来竟然一脸娇羞状。 “那你可快些写！”楚环催促季月。 季月提笔粘墨，“问世间鬼为何物，怎叫人既爱又怕”。 楚环和红霞伸着脑袋看季月写，吓！这字娟秀规矩之中带着一两分随意潇洒，可是一手好字。 楚环和红霞对视，这字旁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楚环写的啊！红霞挤眉弄眼小声道，“没事，再抄一遍嘛！” 楚环满意的笑了，继续看季月写什么，“人移情于鬼，以人之常情猜鬼之伦理……” “好句！”楚环忍不住道。 “父母之爱子倾其所有，而小儿常不能体会！小儿懵懂，遭受委屈并不能以言语明示，只得放声大哭矣，父母有时了解，而大多时并不能了解，常责怪小儿胡闹！” “是小儿错乎?非也！是父母错乎?非也，交流错位也！” “人以人之常情度鬼，亦常有错位也！是以常常谈论鬼怪以期明白鬼怪之常情！” “鬼怪志怪小说，一来为好事者闲暇编纂以娱乐，二来为喜爱探究真理者，猜测鬼神的世界，二者并无明显边界，故读者不免被可笑之言迷惑……” 楚环和红霞一时都看迷了，文字从笔尖汩汩流出，真如小溪潜流…… …… 第86章 季月难逢 () 一篇文章一气呵成，楚环和红霞都被季月的才华折服了。富府上果然人才济济，一个花园里的丫鬟也有如此才气。 红霞叫了酒菜，三人就这样喝上了。 “季月姑娘有才学，又心怀大志，在牡丹园里会不会觉得委屈了?”楚环问。 “在富家做丫鬟可是很多姑娘这辈子都求不来的好命呢！”季月道。 “哪里好了说说?”楚环接着问。 “在富家做家仆做到第四代就有生下富家的后嗣的资格了，能封姨娘了呢！”季月把一块牛肉片扔进嘴里，接着仰头一口酒倒嘴里，也是豪爽了。 “那季月到了第几代……?”楚环问 “到了第四代了，就是因为辈分到了，富家才肯教我诗书，督促我勤练琴棋，从小半个小姐一般的待遇！” “哦……那季月姑娘这样的才女一定是少爷们争抢的对象吧！” “本姑娘读了那么多的书，可不屑于跟别的丫鬟一样把才学当做头上的簪子，手腕上的镯子，当做打扮的自己首饰摇晃着在富家公子哥面前炫耀！” “哈哈哈，这么说来，富家的少爷都入不了季月姑娘的眼，不值得取悦了喽”楚环拍着桌子大笑。 “哈哈哈，我一个丫鬟怎敢看不起天下第一富贵之家的公子！”季月脸红扑扑的，似是快醉了！ “我知道，我知道，季月定是心里有一个意中人，她是在等这个人！”红霞道。 “哈哈哈，说说，是什么样富家少爷?”楚环一脸好奇，“难不成还是富家旁支里的少爷！” “哎，小姐，季月连本家的都看不上呢，还能看上旁支里的！” “楚小姐，出身京城豪门，亲事可许下了?”季月反问道。 “我家小姐当然……”红霞抢着的回答被楚环截过话头，“我明白季月你的心思，从一生下来就被当做少爷们的姨娘培养，花在你身上的那些个心思啊都不是白给的……” 楚环倒满酒一口干，也快醉了的模样。 “小姐是豪门千金也能体会我一个小丫鬟的心思真是难得！”季月不胜酒力说完这一句话就栽下去了。 “哎呀……季月姑娘醉了，人家主子会不会到处找她啊！”红霞道。 “没事，没事，季月姑娘是有身份的丫鬟，没人敢刁难她，以后万一成了哪个富家少爷的姨娘了呢！”楚环摆摆手。 “那现在怎么办，天已经黑了！” “让季月姑娘睡我房里得了，明天一早再出去！” 红霞抱来床铺，在楚环床边铺下，把季月扶下。 一切妥当了夜已深，红霞退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楚环和季月。 楚环从帘帐里伸出头来，“委屈你了，今天睡地上……” “不委屈，能和……楚小姐……一起……是我的福分！”季月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 第二天一早楚环醒过来，床铺被收起，季月已经不在了。 …… 楚环破费了一些时间把文章重新抄了一边，送到庄妃那里。庄妃看了一眼就摆手，“这字写的跟蟑螂爬的似的，本宫才不要看！繁星你念！” 繁星念起来，“……神鬼小说作者将人的意志情趣附着于鬼神之上，看似在志怪，盖不专明鬼，实记人间变异，亦微有鉴戒寓焉……” “妙哉！”庄妃忍不住赞叹，“这楚环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深刻的觉悟！是本宫以前小瞧了她！” 繁星不由的撇撇嘴，庄妃从繁星手里拿过文章细细的品读，“……小女深刻反思，明白前几日言语幼稚至极，今感十分懊恼，悔不当初，日后定多读圣人之言，提升自我觉悟……” “这态度谦逊的真不像楚环！”庄妃微微皱眉。 “定是他人代笔的啊!” “就算是他人代笔，这作者也颇有些意思了，你瞧这句，‘以卖文为生的作者，也不然是庸碌之辈，其中大有对世道体悟甚深者，其笔力之深不可小觑……’长在深宅大院的大小姐能说出这种话么?” “娘娘，太后让她反思，她却偷偷找人代笔！”繁星气愤道。 庄妃合上文章，“去看看楚小姐去！” 楚环见庄妃拿着文章到来，不由的紧张，难道是季月写的文章不行? “楚小姐的大作，本宫可是读了好几遍呢！” “是吗！”楚环这下就放心了，“小女瞎写的罢了！” “瞎写的就有这种水平，本宫那可是再无颜面说自己读过书了！” 楚环不敢搭话了，庄妃这是何意如此自我贬低。 “楚小姐，太后那边包在本宫身上了，定然不会让楚小姐为难，只是有一事……” “何事?”楚环急急问道。 “如今药典编纂，正是需要人才之际，楚小姐若知道什么才学甚高之人大可以跟本宫举荐，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仇嘛！” “哼……听不懂庄妃娘娘在说什么?”楚环把脖子一梗。 “唉呀……楚小姐就是神通广大啊，被太后禁足了，还能找来见识不俗的人来代笔！真是了不得！” “代笔！庄妃娘娘的意思我的检讨是别人写的?这未免太小瞧小女了吧，小女虽长在将门，但从小在也皇宫中伴公主读书，也是能识文断字的！” 庄妃哂笑，手里的扇子轻轻摇曳，“本宫如何敢小瞧楚小姐，只是有才学之人最可怜的事就是抱负无处可施，楚小姐应该成人之美嘛！” 楚环暗笑心想，“成人才华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庄妃你！” “小女在禁足，娘娘又在主持药典编纂，如此长时间闲谈恐怕不太好吧，如无其它事娘娘请回吧，小女还要静心看会儿书！” “好，楚小姐如此好学，楚贵妃知道了必然甚为欣慰，改天让人送几本本宫喜欢的书给楚小姐，望楚小姐千万不要嫌弃！” “谢庄妃娘娘……”楚行礼送客。 庄妃走到门口，忽然转头，“读书嘛，讲究的就是多看多思多写，读完书，把感悟写出来，拿去于人分享谈论，才算是真正享受到了读书的乐趣！楚小姐才思不俗，闲暇时本宫倒是很期待和楚小姐一起品茶谈诗”庄妃说完转身走了 “哎……” …… 第87章 穷是一门哲学 () 富永年通过三轮考试，被正式招募。 富永年衣着整齐举着三炷香在穷不怕塑像前恭敬的三鞠躬，“世事无常，小生不幸遭难，身无分文连夜投奔仙爷门下，得仙爷不弃庇护多日，如今重新获得营生，收拾行李离开仙爷堂下，他日小生若侥幸获得成功！必定重修仙爷庙堂！” 富永年言辞恳切，严眼中泪光闪烁，说完把三炷香插入香炉中，三叩首。 “仙爷一定能感受到你的诚心的！”老哥在一旁道。 富永年起身对老哥道，“老哥，现在世道渐渐稳定了，您也得赶紧找回正常的生活，不能这样闲晃下去了！” 老哥有力的拍了一下永年的肩膀，“哥懂你的好意，不过在这富家庄富贵是常态，人人光鲜体面，敢穷着才是真英雄！” “哈哈哈，老哥果然不落俗流！世间豪杰！” “走，咱们去酒楼喝两盅去！” 二人一个破衣烂衫，一个风流倜傥并肩行走早已不惧任何人的眼光，二人私下自称穷不怕仙爷坐下的两大护法，富永年叫“穷不服”，老哥叫“安守穷”。 在千金酒楼的一雅间里。 老哥举起酒杯，“这富家庄是个只谈富贵不谈贫穷的地方，但凡事都讲究阴阳调和，物极必反，富家庄的金山需要贫穷来平衡！这个担子让穷不怕仙爷一人担着太重了，我想帮仙爷分担一下！” 说完老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两人哈哈哈大笑。 “老哥，打算把叫花子当做事业了?” “富家庄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意之道，所谓商业就是以黄金作为中间物换物！商道这个领域，几百年来，富家庄早于已是人间极致，至于穷道嘛，还没人探索！老哥我就想做这开天辟地之人！” “哈哈哈，妙哉！妙哉！老哥可以写一本《穷道》，告诉富家庄的富贵之人怎么做一个穷人！” 老哥，端着酒杯深思，“穷是一种灭人欲的克制！就如同寺庙里清心寡欲的和尚！” “哎……！如今的寺庙何等繁华，雕梁画栋无所不用其极！和尚随意一件袈裟用料之上等，造价不可轻易估量，何有寡欲之说！” “哈哈哈，如此说来，上至天上的神佛，下至地上的僧侣道人，只有穷不怕仙爷是最纯粹的！” “嗯嗯嗯！”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有一事，小弟一直想问老哥，你我相遇那晚，老哥走至下，企图跟我告别，可有老哥可以依靠的姑娘，现在如何了！” “哈哈哈……不满老弟说，老哥我存了一笔钱在一位杜娘那里，如今想来，那钱赠予她也罢！” “哈哈哈，平日里素知老哥豪爽，今日更觉得老哥至情至性，绝非一般人俗人可比！” “哈哈哈，送女人的钱岂有要回来之理！” “商都里第一讲究的就是信誉，借贷必还，不是自己的钱揣着烫手！老哥在心里将钱赠予了美人，那美人未必敢昧下这笔钱也许还一直盼着老哥去取呢！”富永年眼神魅惑。 “哈哈哈，如此这般那可太好了老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取了，用区区一点黄金，得美人一直记挂，岂不是一桩值钱的买卖！” “哈哈哈，妙哉，妙哉！”富永年摇着头感叹。 两壶酒下肚，桌上空了两盘小菜。 “兄弟，就算你得娘娘招募，有一营生得一些可以度日的小钱，可是居富家庄大不易！日后如何打算?” “哎……！”富永年红着脸摆手，“世事难料，不必过度思虑，若不是此番遭难，小弟如何有缘跟老哥相识！万事冥冥之中必有安排，顺其自然耳！” “哈哈哈，老弟此言极是！结识老弟也不枉我来人间走一遭了！” “哈哈哈，老哥这话就严重了，方才老哥还说要在人间至繁华之地探索穷道，人如何入穷，无非就是今日不思明日之事，凡事无规划无长性，至一事无成！老哥若要探索穷道，第一要做就是只顾眼前的欢乐，今朝有酒今朝醉！” “哈哈哈，老哥受教了！日后必然做一个欢乐穷人！” 富永年面色绯红，但言语清晰并没有醉了的模样，“小弟有一事，甚是担心老哥！” “亲弟随意说便是！” “这富家庄其实一直有憎恶穷人的理念，老哥破衣烂衫在街上行走，难免会有好事之人看不顺眼！万一因此受到一些不该有责难！” “老弟说的，我已经想过了！在街上乞讨，旁人施舍钱财并不是出于善念，而出于对肮脏和贫穷的憎恶！所谓在富家庄做富人易，做穷人难啊！” “那老哥如何打算?” “富家庄上万事皆为生意，那贫穷亦可为生意！”老哥举着酒杯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想开一家穷馆！” “穷馆?” “进到穷馆，穿破衣，吃粗食，住陋室，体验物质匮乏之下的贫穷！” “高啊！妙啊！”富永年拍着桌子惊呼。 “口袋无钱，眼见万物而不可得！身着破衣，旁人皆斜眼以待，食无肉嚼粗糠，伤体肤毁精神！给富贵之人售卖贫穷！这样的买卖还未曾有一人！” “哈哈哈，这种开天辟地的好买卖，老哥准备怎么收钱呢?” 老哥眯着眼睛，咂摸酒杯。 “物以稀为贵啊！繁华如富家庄，贫穷可是稀罕的玩意，当然要卖得很贵”。 “哈哈哈，高价出售贫穷给富贵之人！甚妙！” “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弱胜强，此乃太极之道也。在富家庄，以黄金硬碰是行不通的，富贵何有极限啊。换个角度，以四两拨千金，以穷克富！” 富永年抱拳，“听老哥一席话，真胜读十年书！小弟今日受教了！” 老哥摆摆手，“老弟严重了，等我积攒下万贯家财，就换个地方，过过安静的日子，这富家庄太闹腾！” “老哥思念家乡了?” “嗯！大凡俗人，来到富家庄就再不想离开，巴不得把自己姓也改成富！迷失在繁华里的人啊，需要穷困来清醒一下！” …… 第88章 丫鬟记 () 检讨送到太后那里，太后给楚环提前解了禁，医药大典正式开始编纂，楚环再胡天胡地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去庄妃跟前胡闹！ 楚家军的军权被太后接管了，楚环成了无事可做的闲人！ 楚环和红霞到富贵花的牡丹园里等季月，三人作伴一同游玩。 “季月，你写的文章颇得庄妃赏识呢！”楚环道。 “是嘛，能帮到小姐，那我放心了！” “我真羡慕你啊，小时候家里也请了知识渊博的师傅，还去皇家私塾里给公主做过伴读听大学士师傅讲学，怎得我就写不出几句东西出来！” “小姐胸有的是大才，诗文这种东西毕竟还是小事！” “小事！唉……那我岂不是连小事都搞不定！” “瞧小姐说的，小姐是将门之女，骨子里流淌的是沙场点兵的豪迈！以女子之身安置尽是八尺男儿的楚家军，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世间又能有几人可以于小姐相提并论！ “哈哈哈，季月你这拍马屁的功力，本姑娘真是自叹不如啊！”红霞道。 “哈哈哈，不过你别说这马屁拍的还真是颇为舒服！”楚环道。 三人说说笑笑，竟似相识已久的伙伴，无任何尊卑贵贱之别。 三人去天下第一锦衣坊里，置办了一大堆华服一盒盒摞在马车里。完事了在隔壁里的茶庄里喝茶。红豆甜茶，这在京城里可是喝不着的。 “季月，还记得锦衣秀时，走开场秀的是一个叫拂柳的姑娘，此人现在可好?” “拂柳进了佳丽坊除了贱籍，已经许了宗族里的一位的少爷！” “哇！是吗，那她岂不是已经飞上枝头了！” “锦衣秀时，府上下选丫头，容貌身姿最上等者才能去走秀，拂柳有这般造化也算理所应当！不过……拂柳当选秀女时被抬了一辈，背地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可不少呢！” “这可是，在富家里做女婢也是不容易！”楚环感叹道。 “唉……就说拂柳，一同走秀的叫婉秋的可把她恨死了，拂柳许少爷的时候，婉秋可是要死要活的！” “婉秋，我记得这个秀女，姿色容貌也算上等，不过关她什么事?”楚环问道。 “嚯！小姐啊，你可有所不知，这府里的丫鬟背地里争斗不知道有多厉害呢！” 红霞和楚环都来了兴致，两人拖着腮聆听。 “婉秋啊，算是府里最一等的丫鬟，父母皆是富府里掌事家仆，他们家在富府里已经做到了第四代，就是婉秋已经有了做姨娘的资格，又因为风姿过人当选佳丽，心气自是高的不得了！” “那此人可也许了富公子?” “婉秋自视甚高，非富家嫡亲的少爷不可，这下可把那些庶出的少爷们都给得罪了！至今还没许呢！” “那拂柳呢？”红霞问。 “拂柳可是远不如婉秋了，她跟她母亲一同伺候一个秉性不好的小妾，通过选秀抬了一辈，也有当姨娘的资格了，走完锦衣秀就被一个少爷相中了，这可是羡煞旁人了！” “哈，这可是！这么看来拂柳的命是格外好了！”楚环道。 “那婉秋也是贪心过甚，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丫鬟，非嫡子不行，岂不是把所有所有庶出少爷都一下得罪了！”红霞道。 “这婉秋既然如此，嫁一个fu姓旁支里的嫡亲少爷做管家少奶奶可行？” “小姐有所不知，这富家庄里风气就是富家本家府里的丫鬟比fu姓旁支里小姐还要尊贵一些呢！以婉秋的心气，哪能入旁支府里！” “这也有道理，毕竟本家府里的丫鬟有机会延续富家本族的后代，fu姓旁支里的小姐永远是外姓小姐！” “所以嘛，拂柳姑娘不仅本家里的丫鬟恨她，就连外支里的小姐也都恨得不行呢！” “哎呦，那拂柳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红霞道。 “那自是难过啊，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这也都是人情之常理！” “嗯嗯嗯，祸什么福什么来着?”楚环问道。 “哈哈哈，就是说福祸互相依存，会互相转化的意思！” “哦……哈哈哈！”楚环咯咯笑以自嘲。 “那这么说来拂柳在府里已然是小半个主子了？”红霞道。 “正是！” “改天去拜会一下这个已经成功上位的丫鬟！拂柳在锦衣秀中走开场，看来是这富府里公认的最好看的丫鬟了！”楚环道。 季月突然笑起来，“给小姐和姑娘说一件趣事！府里好些个姑娘并不服气拂柳的姿色，总觉得自己好好打扮定然比的过拂柳！因此常有人，早晨早早起来去看拂柳涂什么颜色的胭脂，穿了什么花色的衣服，有样学样！结果府里常有人被远远被错认成拂柳，走进了，看面庞才知道所差甚多！一日一位本家少爷做了一句诗，‘河边绿树万枝绦，微风撩过起波澜，柳枝一起随风摆，唯有一支真拂柳！’” “哈哈哈，这少爷可是格外偏爱拂柳了！”红霞道。 “正是此人点名要收拂柳！” “哈哈哈，那府上嫉妒拂柳的姑娘岂不是间接助了拂柳一臂之力，打扮的人家一样，好让旁人瞧出来差距！” “正是，正所谓福兮祸兮！” “富家的家事倒是蛮有意思的，回头你写本小说，让我带回京城去，给她们长长见识！”楚环道。 “可好可好，不过不能直接点明写啊！被人瞧了去不得打烂我的手，把我从富府里赶出去！” “哈哈哈，以志怪为皮言人间变异，写个鬼神妖怪小说！”红霞道。 “哎呀，几日来你也才学见长了啊！”楚环拍着红霞肩膀感叹。 “还不是托小姐和季月姑娘的福！”红霞道。 “甚好啊，志怪小说也正是你我相识的契机，楚小姐若不沉溺其中，何来禁足，被罚写检讨呢？”季月道。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楚环摇着扇子道。 “楚小姐聪明过人，分分钟就学了去呢！”季月道。 “还不是托红霞姑娘和季月姑娘的福嘛！”楚环道。 三人相识而笑，这气氛再融洽不过了！ …… 第89章 穷仁和穷道馆 () 在商都富家庄，开业时的庆典自然是再重要不过了。千金酒楼开业的时候，那堂会足足唱了一个月！ 生意第一位就是和气，客官觉得你这家店厚道，这生意才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庄上有新店落地开业，拜帖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发下去，好让各府上有充足的时间备上一份精心的贺礼。 新店开业，没有收到拜帖或是收到拜帖没有准备礼物，都是顶级的失礼！ …… 这天早上一大早，各府上一开大门，都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破碗，说是破碗也并非是那种缺损的碗，这些碗拿在手上翻过来瞧是张家瓷厂烧制不成功的瓷器，底打上“废”字丢弃不要的，虽说是烧纸不成功也只是不够完美而已，张家也不会将瓷器杂碎，整个放出去，万一有人喜欢还可以捡回去用。 碗里放着一枚金币，金币上压着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穷道馆今日开业失礼告知！” 翻过来写着穷道馆的地址，最后写着“敬请惠顾”四个字！ 这难道是一份新店开业的拜帖！这般奇怪，既然收到了拜帖，那必然没有不回礼之说，午间小憩过后，陆陆续续有各府的马车载着礼物前来，犄角旮旯的地方有一茅草棚子房檐下挂着写着“穷”字的方形招牌，门口支着一个牌子，“穷馆不收礼客官请勿怪”。 这是什么馆？莫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有人么？”外面的人大喊！ “客官您好，穷道馆今日开业，感谢惠顾！”一个穿着草鞋身上打满布丁，头上插着木棍盘发髻的人弯腰拱手。 “你可是店家？”另一人问道。 “正是，小人姓‘穷’，名‘仁’，穷仁也！” “穷仁？”来的客人门同时惊呼起来。 “对对对，小人命中带穷，穷人也！”店家说完腰又深深的弯下去。 “你一个穷人做的什么生意？” “小人做的就是体验穷的穷道生意！不管您家财多少，来到穷道馆都能体会到最正宗原始的穷人生活！” 这可是！外面的客人有一些已经回去了，这人莫不是脑子不正常！ “店家，这做一回穷人要多少钱？” “客官，做一回穷人二十两！” 二十两居然还挺贵！这价钱一出，有些人立刻来了兴趣，往茅草屋探头探脑。 “二十两真值么？” “客官，整个富家庄，这可是唯一一家，只有在穷道馆才能跟富贵剥离，二十两实在是过于实惠了！” 来人点点头，听上去确实有几分道理。 “客官，您今日预约可以打一个九折！” 九折！富家庄的规矩，新店开业不说免费，也得是一两折起，只是九折，这店家未免太小气了一些！ “店家，你可了解富家庄的商道？” “小人来富家庄已久，对富家庄不说了若指掌，也是熟悉所有羊肠小道！”，穷仁顿了一下继续道，“穷道亦是一种生活之道，道者其实没有高低之分也！” 来着点点头，似是有些道理。 “好吧，那就体验下！” “客官请登记一下名字，何时方便前来，还有定金30两！” “定金居然比售价还贵！”来客惊呼！ “客官，穷道生意不比其它，富家庄人人恶穷，您今日预约下，改日静心思虑一下，不想来了，店家我该如何呢？” 来客点点头，也是有一两分道理。 “好吧，三十两就三十两！”来客在登记簿签下姓名，约下明日前来。 “客官，这是您的预约木牌！”穷仁双手呈上一块腰牌。 这腰牌看上去和富家发放的“它”姓木牌看上去很是相似，不过牌子上刻着一个“穷”字。 “客官，您拿着这块木牌明日就能直接进入穷道馆体验了！” “好的！”来客收下腰牌，这第一单生意就做成了。 “开张了！”穷仁开心的从屋子里拿出一颗鞭炮，点着了啪的放出去。 “店家祝你生意兴隆！”来客拱手。 “客官祝您富贵万年！” …… 入夜了，富永年拎着一只烧鸡，两壶清酒进入穷道馆，老哥正在烛台下的小方桌上数钱！周围堆着一些来客强行塞的贺礼。 “嚯，挣得不少啊！”富永年手上东西都没地方放。 “还好吧！”老哥的语气沉稳极了。 “这就发财了，哥真是厉害！” 老哥拿过一定元宝递给富永年，“拿去花，拿去花！” “哈哈哈，老哥今日生意刚开业，怎能白要老哥的钱！”富永年嘴咧着露出一口好牙口。 “说的什么话，这穷道馆，有你一半股份，这份家业算咱俩的！” “嘿，好嘞！回头我也改一个名字，改姓‘穷’叫穷永年！” 老哥摆摆手，“你别胡闹，你的姓多好，天生姓富，那富家还是祖上改的姓呢！” “哈哈哈，哥把金子收收，我买了烧鸡，还有您喜欢的清酒！” “好嘞！”黄金叮了啷当倒进一个篓子里。 “黄金说白了跟粪土也没啥区别！”老哥乜斜着眼说道。 “可不嘛，比起穷中有志，富贵之礼能算个什么！”富永年把贺礼摞了摞腾出一方空间。 “看看你需要什么尽管拿去，我这是穷道馆，也用不着！” “老哥，若不用就送到穷不怕仙爷地下的房间里吧，日后万一有人再逃去那里可以用的着！” “嗯！好！”老哥品了一口酒，这酒好浓啊，这鸡肉也烧的这般腻味！ “老哥怎得连酒也品不出来了，这最清的清酒啊！” “哈哈哈，是吗！哎呀！我可真是穷人附体了啊！” “不对不对，真正的穷人最贪酒肉，老哥如今是品酒肉都无味，这是超脱了！”富永年端着酒敬道。 “哈哈哈，所谓商道无非还是仁道！富到应有尽有和穷到一无所有本质是一样的嘛！”老哥放下就起身拿茶壶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富永年。 “小弟我又受教了，再清的酒也不如清水，贪恋清酒的清爽不如直接喝清水！” “哈哈哈！” 两人碰杯。 “祝老哥生意兴隆！把穷道发扬光大！” “祝我的亲弟，富贵永年！” …… 第90章 学做穷人 () 有一家叫“穷道”的体验馆开业，消息在富家庄上慢慢传播开来，想去一探究竟的人还真不少，不过穷道馆一天最多只接待十人，想进穷道馆要提前好几天预约。 楚环下了拜帖，红霞亲自送到穷道馆，楚小姐想光顾，穷仁老板岂敢怠慢，立即约定楚小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这天，过午休，楚环带着红霞和季月前往穷道馆。 “楚小姐和二位姑娘前来，陋室蓬荜生辉！”穷仁在门口恭敬的拱手。 “店家，本小姐在京城可是见过穷人的，你这穷道馆可莫要欺诈顾客！”楚环摇着扇子一脸的傲慢。 “楚小姐见识广博，小人必定尽心服侍！” 三人进了茅草屋，进门处供奉着一尊小小的丑陋塑像。 “这位仙爷是‘穷不怕’是守护我们穷人的菩萨！” “穷不怕，还有这路神仙？”季月问道。 “穷不怕仙爷是财神爷的师弟简称穷爷，财神守护富人的财运是富贵的吉星，穷不怕以法力照拂天下的穷人安然此生，入穷道先要拜穷爷！” “嘿，有点意思哦！”楚环示意旁边二人。 三人合掌轻轻鞠了一躬。 穷仁捧出一个木盒子，“请三位把身上的贵重首饰，钱袋子都取下来，放置盒中，小人会妥善保管直至三位离开穷馆！” 三人虽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做了，穷仁盖上盒子，锁上锁，把钥匙递于楚环。 “穷人无多余的身外之物傍身，体验穷道必先摒弃身外余物！”穷仁循循善诱。后从柜子里拿出三件白色麻衣上面大大小小丁着各色补丁，“三位，这是粗布麻衣，虽简陋但是也是干净之物，三位套在外面即可！” 楚环不禁蹙眉，“无故穿上麻衣，有些不吉利吧！” “楚小姐有所不知，穷人穿不起丝织品，又买不起染色的布料，故穿白色麻衣，衣服破损无钱置办新衣所以打补丁！” “罢了吧，知道就行了，麻衣还是不要穿了！”红霞道。 三人在桌子旁坐下，桌子旁边支着一个火炉，火炉上摆着一个铜壶，壶嘴里呼呼冒着白气，水开了。 “三人请看这是茶叶沫！”穷仁拿着一个茶叶筒三人伸头去看黑乎乎的如土一样的东西。“穷人们喝不起茶叶，所以喝这种茶叶渣子！” “哎哎哎，既然如此为难那就不要喝茶了嘛，直接喝白水不好么！”楚环问道。 “姑娘这就不懂了，穷人就算是喝不起茶也不会喝白水的，一定要喝茶叶沫！” “为何？” “因为有钱人喝茶叶啊，穷人就算只喝茶叶沫子也会尽可能不喝白水的！” “这可是，有点深奥哦！”季月道。 “姑娘回去品品，茶叶沫虽然和茶叶比不了，但是泡了茶叶沫的水也是一两分茶味的！就这一两分足以！” 三人听的发愣间，穷仁舀了一勺子倒进茶壶里。 “店家多放两勺吧！”红霞道。 “姑娘就算是茶叶沫，穷人也要省着喝呢！” 茶壶拎到桌子上，倒出茶，这茶色实在淡如无色。 “茶烫，且慢饮用！”穷人说着去壁橱里取出几盘切的整整齐齐的白菜，萝卜块。 “三位，穷人平日里的食无肉，菜无油！”穷仁把一小锅放在炉火上。“穷人一般只吃水煮物，因为无钱置油！” 三人一脸恍然大悟状。 “煮物，大多数时候也不放盐！因为盐贵！” “那不吃盐可行！”楚环惊呼。 “居住在河边海边者，河水是咸的，往烫里扔一条小鱼一条小虾，一只海贝这便可代替盐巴！” 三人听的目瞪口呆看着穷仁往锅里丢了几块白菜几小块萝卜，三两条处理过的小黄鱼。锅里咕嘟嘟的竟然也冒着香气！ “茶差不多了！”穷仁提醒道。 三人拿起茶抿了一小口都放下了！ “如此这般，吃不饱可有力气干活么？”季月问道。 “人穷者，无长远目标也，今日不思明日之事，只思考下一顿饭在哪！” 四人坐在屋里不言语，闻着从锅里冒出来的气息。 “这就是穷人的乐趣，饭香之气甚于世间万物！” 穷仁拿木勺每一只碗里舀了一条黄鱼，一块白菜一块萝卜，再填满汤。 “倒也秀色可餐！”季月道，“穷人果然自有穷人之乐！” “姑娘甚伶俐！”穷仁赞叹道。 这一碗素汤三人竟都吃完了。 “感觉如何？”穷仁问。 “汤虽然很素，不过，下肚也觉得腹中暖和！”季月道。 “哈哈哈！三位可改日空腹再来，会有另一番体悟！” 吃过小食，穷仁拿出一本《穷道》，“穷道，穷人之道也！‘穷’表面之意是缺少钱财，物质匮乏，对于“穷者”，三位可有什么高见？” “穷人是可怜人！”红霞道。 “小时候常听人说，穷是一切不良品性的结果，穷人必定具有懒惰，愚笨，油滑不务实等等恶劣品性！”季月道。 “有道理！”穷仁道。 “小人对穷有另一番理解，穷，可以直接理解为少或简，富可以直接理解为多或繁。富贵的生活三位都深有体悟，小姐可以有几柜子的华服，几百盒珠宝首饰，一桌子美味佳肴可以只食一口，出门马车代步，前呼后拥！” 穷仁顿了一下，“三位可在这种繁杂的生活中感到过疲惫？” 三人一时语塞，这可是从未想过的问题。 “锦衣华服，花色款式月月出新，一时懈怠了一些，跟不上潮流就被周围的妙龄姑娘笑话了去？钗环珠翠坠身可有时也觉得繁重？满桌子山珍海味，未食几口大半都弃之沟渠，实乃浪费！终日做马车出行，困顿身体不得运动，体弱易病！” 三人听楞了，这是何话？ “所谓穷道，实乃极简之道！” “极简？” “剔除繁芜，简化**！”穷仁这几个字说的掷地有声。 “现在给三位一个任务……”穷仁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放着几枚金币，一人发了一枚。 “三位现在从后门出去，尝试用一枚金币看能买到什么快乐？” 三人看着手上的金币，“只此一枚？” “只此一枚也！”穷仁悠悠道。 …… 第91章 一钱的用武之地 () 三人分别揣着一枚金币走在街上。 “此时竟然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季月道。 “哈哈哈，为何？”楚环问。 “头上没有珠钗，耳上没有耳环，手腕上没有手镯，腰上没有玉坠子，身上也没有钱袋，如此光秃秃的总觉得路人眼光都甚异！” “哈哈哈，季月不愧是富家人啊，我就觉得还好啊！”红霞道。 “长在富家深宅里，季月可知一枚金币能买什么？” “啊……这个……还真的不知道！”季月很是不好意思。 揣着一枚金币，周遭精致豪华的店铺完自然是不用进去了，三人在街上兜兜转转，走进窄巷子里，这里季月竟还不如楚环和红霞熟悉一些。 一间冒着烟起，挂着“食”字方牌的店前。门前的价目表上写着，“馒头五钱四个，包子五钱三个，素面五钱，荤面十钱，小菜六钱一碟，炒菜十二钱一碟！” 嘿……三人加一起不够五钱的。 “真不怪天下人都想来富家庄啊，地上随手拾钱，就能混饭吃了啊，四个馒头能吃两顿的吧！”楚环道。 “这庄上真有一钱做单价的东西么！”季月狐疑的问道。 “哎……不知一钱的富家大丫鬟啊，也真是奇了！”楚环笑道。 “小姐莫要拿我取笑，在富家，小人是不用花钱的，生活上有任何所需去内需处领就可以了！” “那是想领什么就领什么喽？” “当然不是，按照在富家工作到的辈分，职务级别去领！” “那季月算辈分高的么?” “不算，算是中等的，富家有在家族中延续了十几代的祖仆！” “嚯！”楚环和红霞一同惊呼！ “那这种在富家干了……干了……数百年的祖仆在富家是何种地位？” “这种祖仆，后代女子们当然早就融入了富家家眷之中！男子们一直把持富家家族生意的要害之位！掌握的权利有时可以甚过富家的少爷！” “这可是，那外人如此渗入，可有威胁富家的家业？” “那倒也没有，富家严禁女子外嫁，只得内部通婚，年头久了，也就部内化成一家人了！” “那富家的外姓人能权利大到什么地步呢？” “比如说富家的大管家，管家要均衡各院的商业资源需要的时候要统筹起来干大事，所以管家一直由外姓的祖仆担任！” “哦………”楚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脑子出现了她之前在富家见过的白胡子的胡姓老管家。 “这可是，富家也太复杂了！”富家的家事要想明白也真是废脑子，楚环摆摆头不愿意再想，“咱们去巷子深处瞧瞧去！” 越往深里走，越发觉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季月手帕掩面，神色越发忌惮，楚环和红霞却一直都很泰然！ “这里另有一番风景哦”楚环道，这一片地方，小桥流水，青石窄路。房檐也比别处低一些。 “这边没有那么繁华热闹，倒是也烟火气满满！” “这里住的是什么人？”楚环扭头问季月。 “嗯……这里……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富家庄的薄金地吧！”季月道。 “薄金地？”楚环四处望望周遭的环境，这里树上有鸟河里有鹅有鸭，房屋也不高建筑物上没有繁杂的装饰物，倒是有一点道馆老板穷仁所说的少和简单的感觉。 “薄金是黄金稀薄的意思？”红霞问。 “正是！” 楚环哈哈大笑，“薄金那就是穷的意思嘛！这就是富家庄的贫民区吧！” “哈哈哈！这里应该能找到一钱的用武之地吧！”红霞道。 可是季月脸上却没有兴奋的神色，“小姐，姑娘，薄金即是福薄的意思！薄金之地就是福薄之地！” “天下有福厚之人，就有福薄之人啊！”楚环一开折扇，“你若不喜欢这个地方，咱们找到一钱能买什么就赶紧离开！” 楚环和红霞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羊肠巷道，不开阔的空间很有一种窒息感。 三人看到卖野花的小姑娘，一把采摘的野花三钱，看到卖手工编织手链的老奶奶，三条手链五钱不单卖。卖干果片的小贩，三代干果十钱不单卖！ “富家庄不愧商都啊！都很有生意头脑嘛！” “小姐，一把花三千，你若一钱买两三朵那小姑娘未必不卖！三条手链五钱，你若一钱买一两根丝线，那奶奶也未必不卖！干果三袋十钱，若一钱拿两片，那小水果贩也未必不卖！贸易是可以议价的！” “原来这样！” “小姐，我们回去吧！”季月道。 楚环有些疑惑，季月如此的嫌贫不成，对此地竟如此讨厌。 “季月，富家人都恨穷不成！”楚环板起脸问道。 “小姐不是这样，小姐千金贵体恐在此地受到伤害！” “谁敢害本小姐！”楚环一脸满不在乎，继续往里面走。 “小姐，莫要再走了吧，富家庄有一俗语，‘厚德生财’，所谓薄金就是薄德的意思！”季月停住脚步道。 “次话怎解？” “人必先有厚德方得以有厚财，财必以仁德相守。薄德之人守不住家业，薄金之地，鱼龙混杂，是不能用寻常之理考量的地方！” “哦……”楚环沉思着摇摇扇子，周遭环境确实有些局促脏乱，不如离开的好。 正要离开，忽间见身影惶惶，一个身材武威的大汉咧着嘴拦在路口。 “何人挡道！”红霞呵斥！ “好厉害的小丫头，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是刚到富家庄的外来丫头！”这大汉语气轻佻 “真是放肆！你面前的是楚家军的大小姐！”红霞道。 “哈哈哈哈哈，楚家军的小姐，真是会说大话！”这大汉放声大笑起来，形态令人作呕，“那老子还是皇家的王子呢！” “狂妄之徒！你敢对你说话负责么？”楚环大声厉斥。 “你们三个身无贵重之物的便宜丫头，怎得这般奇怪！老子跟你们说话也是见你们长得有几分模样！” “你休得无礼，本小姐出去就让楚家军拿下你！”楚环明显怒了。 “哼，那你先出去啊！” “这位大哥！”季月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令牌放在大汉眼前，这大汉瞬间眼露惊恐，一转身就跑了。 …… 第92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 那人痴汉走了，三人加紧步伐往回走，一路都默然无语。 回到穷道馆里。 “三位可找到一枚钱能买到的东西了嘛！”穷仁问道。 “嗯，找到了，大概就是半个馒头，卖花姑娘的一两朵小野花，一两根编手串的丝线……”季月道。 “哦……很不错！”穷仁打开一个记事本，提笔记下。 “曾经有人花一枚钱，去锦衣坊里看了一眼最新款的锦衣，用一钱去千金酒楼凑到酒坛子边上闻了一下酒香，还有花一钱买人低一下头的，就是把一钱往人脚边一扔，那路人就低头看了一眼，还有一位帅气潇洒的公子把一钱寄存在一位杜娘那里，说是日后来取，换得那杜娘笑的花枝乱颤，弹了一首曲子的……还有人用一钱买了一张画的，问他怎么买的如何都不说！” 三人听的目瞪口呆，一钱还可以这般操作么。 “楚小姐和二位去了哪里探究一钱的力量？” 三人此时谁也不愿意说话，穷仁记完合上账簿，拿出另一大开本的册子，“体验完‘穷道’之后留下了感悟，可返还十两黄金！楚小姐要不要写？” 楚环拿过感悟本翻看，“有无有钱袋在身从未有过区别，往常生活里也一般不带钱，旁人看到你，就可以消费，反倒是真要把一钱用出去，有些累赘！不过穷人食无油，汤至清的饮食可以借鉴一下！” “一钱的价值，以前并未认真考虑过，今日在拉面馆告知老板身上只有一钱，但还是很想来面馆，有什么可售卖，老板微笑以告，面馆得您如此喜爱，实是荣幸，本店可以赊账，若不愿意赊账，您可以在店里坐一会儿，会给您上一杯茶！吾守着一杯茶坐在阁楼窗户边看窗外的行人，忽然明白，一直以来如此喜爱这家面馆并不是因为这家的面比别家的好吃，而是喜爱这家店里的环境，每每坐在这家店里就觉得内心安宁坦然，尤其这家店里的清茶格外有一番风味，令人一再想念！” “今日苦寻一钱的置换力，久久无所得，走至河边时，忽然一阵微风拂面，神清气爽，江边的微风，河岸的杨柳，鱼游河中的景致无需一钱，熙熙攘攘为利忙碌的商客们都视若无睹！可悲可叹！ “一钱，实在过轻，钱无数量支撑时，毫无用处！可一钱也终究是钱，如世间福稀命贱之人一样，竟也是人！” 楚环读至这一篇，突感心中气血起伏，何人如此傲慢！看署名，“佚名”！细品一下，言辞虽激烈露骨了一些，也不无道理！ 楚环继续往后翻，“一钱虽轻，但可知有些人和物一钱也不值，‘穷’亦有空和尽的寓意，穷者耗尽其品行也！无德行者亦可谓穷者，不只是表意上的无恒产！” “好句！”楚环感叹道。 “楚小姐喜欢这篇，在这篇上印上一枚小小红色印章，对感悟表态可以返还一两！” “哦……！”楚环这才注意到每一篇底部有一排小小的红色印章，和一排小小的黑色印章。 “红色是赞许，那黑色就是厌恶喽？” “正是！” 楚环拿起红黑印章啪啪盖起来，这才觉得穷道馆有意思，值其售价！ 楚环盖了好几枚，把册子交给季月，“来写一篇得赞许多的，咱们也来个佚名不让人知道咱们是谁！” “谢小姐赐笔！”季月面色有些沉重，坐下来提笔写道，“君子当真不该立于危墙之下，今日为寻一钱的置换力，误入薄金之地，薄金之地常被人不齿，并非完因为此地无享厚福，皆因薄金之地长聚无耻卑劣之人！” 楚环点点头表示赞同，今日被一大汉堵在窄路口，身边只有红霞一贴身侍女，亮出楚小姐身份也未能震慑，还是季月拿出了富家内府的令牌。回想起来不禁令人唏嘘，在富家庄楚家军的大小姐竟还不如富家的一个丫鬟来的有威慑力。 “君子不应该主动去薄金之地至自身于危险之中，若无事也罢了！若因为粗鄙之人受到了伤害岂不是冤枉至极！”季月继续写道。 楚环看季月，季月明显还在为今天自己一意孤行的生气。 “季月，今日我不对，应该听你的！”楚环道。 “小姐，虽然今日见到的人十分粗鄙，也愿小姐日后不要命楚家军的去教训他！” “为何？” “薄金之地有自己运行的伦理道德，是咱们闯入了他们的领地！事后若还因此对其苛责，不妥！” 穷仁仔细听着谈话，猜测这三位今天遇到了什么。 “小姐去薄金之地寻找一钱的置换力实在是正确的想法！可是在薄金之地碰见了不好的事！” “不提也罢！无非是一个登徒子罢了！”楚环摆摆手。 季月转了话锋，“今日身上无一件金器傍身，居然被一痴汉称作便宜姑娘！” “那人还说我们是外地口音，是刚来富家庄的外来人！”红霞道。 “哎呀！这可是！”穷仁大惊失色。 “不过，我并不觉得穷道就是薄金之道！”季月继续道。 “姑娘聪慧！” “改日有时间了还会来穷道馆来跟穷兄请教穷道！”季月抱拳。 “不敢，不敢，小人不才，何来请教一说，穷道馆若能让各位从往日的生活里跳脱一下，增添一些新的感受，已足矣！” 三人重新带上金饰走出穷道馆。 “这可是，舒坦了！”季月畅然道。 “唉，今日我才明白了，我是外来的便宜大小姐，你是富府里的贵重丫鬟！”楚环说完笑起来，一副自嘲的模样。 “小姐说笑了！”季月忙屈膝行礼。 “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富家庄于别处不同，我只是随便感慨一下！”楚环打开折扇。 “以后出门，要带着楚家军一起出来！” “小姐，那岂不是又要吓到旁人，楚小姐又到处抓人了！” “哈哈哈，那也比让粗俗的杂人轻贱了好！” …… 第93章 身份就是要显出来 () 回到富家，和季月告别后。 “我以后出门身后起码要跟着六个士兵，你以后单独出去，起码身后要跟着一个，得让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看出来，我是楚家军的大小姐，再随意被人轻贱了！”楚环道。 红霞点点头，小心的说道，“不过小姐啊!太后好不容易让小姐不再跟从前似，能许么！” “这有什么不许的!” “不如咱们也像富家一样做一个令牌可好！在任何时候都能拿出来亮身份的那种！” “哎……这要是在京城也就罢了，在楚家庄，发布一个告示，告示所有人楚家军现在有一个令牌了？”楚环沉思，那痴汉的那句，“……身上无一件贵重之物的便宜丫头……”还真是刺耳！出门不带些累赘的首饰就不行么！ “再去穷道馆跟他们老板约一下！”楚环沉默半天至说出了这句话。 “小姐为何！” 楚起身踱步，“那穷道馆既然知道何为穷道，反过来一定知道何为贵道！去跟他聊聊！”，“你现在就拿个帖子去，让他把时间都给本小姐留出来，本小姐要包馆！” …… 第二天，一大早，楚环带着红霞又去了穷道馆。 桌上很正式的摆着清水的一般的茶，晒干的萝卜干，晒干的小黄鱼，唯一能勉强算菜的就是一盘腌制的白菜。 “小姐，何为贵道出门俯首皆是，为何要来穷道馆问呢！” “穷仁老板莫要自谦，能在金山脚下开穷道馆，穷仁老板自是胆识见识非寻常人可比！” “哈哈哈！这个……跟楚小姐交底，无非也是用小聪明混一口饭罢了！” “既然是混口饭，现在让你做贵道，你该如何呢？”楚环眼珠子斜了一下，站立一旁的红霞立刻打开手上拎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里面满满的排着黄金大元宝。 金灿灿的黄金，在破茅草屋里真是极其的不相称。 “楚小姐已经是千金贵体了，还要如何显贵呢！” “本小姐想，无需借助任何贵重金器，华服锦衣，前呼后拥的排场，任何时候，旁人都能认出我楚小姐的尊贵身份！” “这个……小姐为何有如此诉求！”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赠你钱财你只需出主意就是了！” “那日小姐因为身上无一件金器，在薄金之地被粗鄙之人轻视，皆因富家庄以外表取人的风气，街头上的人在衣着上无所不用其极，生怕被人小瞧了财力！这本是富家庄的当地风俗小姐不必过分挂心！” “世人皆贵，如何更贵！”楚环冷冷道。 穷仁微微蹙眉似乎犯了难！ “京城豪门的嫡亲大小姐，何必要屈尊和富家庄的上的百姓比贵！” “哼！”楚环竟然有些怒了，“富家庄拜金甚过，素朴穿着倒被人视为异类！本小姐内心乾坤朗朗可惜架不住旁人轻视之后，胆大包天！” 穷仁汗颜，“小姐痛恨富家庄的风气想要改变么！” 楚环目光灼灼并不搭话。 “改变这种风气，那以何种风气替代呢！”穷仁紧张的问道。 “哼！”楚环冷笑，“本下姐出身将门，深知武力才是世间第一力量，楚家军进驻富家庄，并未觉得喜爱黄金的百姓们对楚家军有多么尊敬！看来这些百姓们还没有明白武力的厉害！” 穷仁有些害怕，楚环这是何意呢。 “楚家军的军服和富家金钱事务所的藏青色锦缎长袍相比，哪件更令百姓们艳羡呢？本小姐若想楚家军的军服更令人艳羡一些，该如何做呢？” 穷仁起身行礼抱拳，“小人不过一个混日子的小喽，怎敢妄议！” 楚环端着桌上的清水茶，“今日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我就让人烧了你这破茅草屋，反正这破屋子也不值几钱，毁了就毁了对吧！” “楚小姐！”穷仁跪下来，“求小姐放过！” “哎……哈哈哈……！穷仁你怕了么，怕了就老老实实说，你不想再被关进县衙里去了吧！” 穷仁吓的面如死灰！不住的磕头！“楚小姐饶命啊，小人做穷道就是深知富家庄富贵已无余地，只得反其道行之，以穷为噱头为吸引人罢了！” “哈哈哈，我看到穷仁老板的时候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两眼，后来想来应该是在县衙里见过吧，穷仁老板聪明啊，空手套黄金！这一杯清水也值上钱了，那本小姐想让楚家军值上钱该怎么办呢?” “小人不知！” 楚环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红霞道，“派人把这个江湖混子给捆了！” “小姐，小姐，我说我说！”，“若想让富家庄的百姓尚武，就得让他们见识武力的力量，比如说……比如说……武力可以摧毁一切，你有再多黄金也是没用的！”穷仁结结巴巴的说道。 楚环摇摇头，“楚家军又不是土匪强盗，以暴力让人害怕这是本小姐也不齿的事情啊！本小姐说的是如何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佩！向对富家那样！” “富家有如今声望也是数百年的沉积！小人愚钝，浅薄无法为楚小姐想出主意，请楚小姐恕罪！” “哎……要你何用！红霞……” “楚小姐……楚小姐……楚家军英勇无畏，应当是男儿们的榜样，可庄上的百姓皆推崇金童，金童游街，夹道欢呼人群状如白痴！” “哼！”楚环也觉得好笑，打开折扇扇风。 “如果金童们都以做楚家军为荣，也许……” “嗯……不过那还是小打小闹罢了！”楚环道。 “富家庄掌管金山，如果剥夺富家的金山……” “咳……！”红霞轻轻咳了一下，楚环看了红霞一眼继续听穷仁说。 “富家家族数百年间收揽天下富贵于一身，近年来又垄断了金山开采，开采的黄金虽年年上供朝廷，但是金山还是由富家一家掌管！天下何有不爱黄金之人！这才是世人敬重富家的根源！小姐如果认为武力是天下第一力量，那就应该……！” 楚环倏然站起来，“你……你……”。 红霞立刻插嘴道，“穷老板，这些黄金是小姐今日的喝茶钱，你且收下，继续好好经营穷道馆！”说罢拉起楚环，“小姐，今日还有别的事不是嘛！” …… 第94章 命运风沙口 () 这天富永年下班挺早的，回到穷道馆，门居然关着。 “哥，今天没生意么！”富永年一推门就喊道。 老哥坐在桌子边发呆，桌子上放着一个开着盖着的食盒，走过去一瞧，“嚯，哥这是今天挣了大钱！怪不得早早关门了！” “永年……”老哥缓缓道，“哥摊上大事了啊！” 富永年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这钱是那位楚家军的楚大小姐送来的，不问穷道来问贵道，问在富家庄如何能比富家还贵气！” “那老哥怎么说的！”富永年惊到无法坐下来。 “唉……还不如让她烧了这茅草屋，把我关起来得了！”老哥目中无光，一脸死灰。 “您说什么了……”富永年轻轻拍着桌子焦急问。 “楚家坐拥天下第一武力，那楚小姐一定是听懂了！” “那……”富永年也说不说来话了“那她说什么了……”富永年大喘气道。 “倒也没说什么，倒是身边的贴身侍女说让我继续好好经营穷道馆，把她家小姐拉走了！” “这……哎……那！”富永年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圈。 “永年你数数这黄金有多少，你拿一半，剩下的留给我跑路！” “你跑什么路啊！”永年脱口而出，“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楚小姐为何出手这般大方！”富永年打开食盒第一层，下一层居然还摆着满满的黄金。 “穷人在富家庄在一定是受诅咒的！”老哥喃喃道，“我要回穷庙里去求穷不怕仙爷保护！” “哎哎哎，哥你淡定点，那楚小姐花重金来问在富家庄怎么比富家还贵气！她一个豪门千金小姐还不够贵气么，这般贪心！” “唉……原以为富家是皇家的眼中钉，现在看来掌握武力的楚家……” …… 天色渐暗，楚环若有心事带着红霞在富家庄瞎走。 “我以前听父亲说，功打城池的时候只要擒住这城里衙门里的大官，就算是攻城成功了！这富家庄统治者是富家，把富家的人捉住了，那这庄上的人是立刻都跑路了，还是会老老实实呆着跟随新首领啊！” “小姐你这是想什么呢！”红霞道。 “这富家庄多好啊！晚上灯火阑珊，天上的银河也就这般了吧，凭什么就独独便宜了富家的人！” “小姐……” “富家以经商的为立家之本，家里的公子都四肢无力的样子，占领富家的宅院需要多少兵力，能要多久呢？” “小姐怎得说这般胡话，可快别讲了！” “怎么不能讲！富家庄邻海，正好适合战船登陆！封锁港口，一船一船的士兵不停歇登陆！哈哈哈！”楚环仰头大笑起来，“难道很难么！” “小姐，战船都是富家造的啊！富家以造船发家精通机械呢！太后下旨烧寺院，那大火烧了一天，富家没花多少功夫就灭掉了呢！” “哼！” “富家祖上就负责军需制造，对于发兵攻打这件事，富家没准早有考量！” “这般……”楚环觉得红霞说的甚有道理，猛的转身，往富府走。 “小姐这是要回去了！”红霞放松了一口气。 “到富家赶紧把季月找来！本小姐要好好问问她！” …… 楚环房里，桌子上摆着两本诗集。 “多亏你啊，我最近诗文都精进了呢！” “是吗，小女得以陪小姐一起玩可真是荣幸呢！” “季月你在富家可有外姓的亲哥哥？”楚环语气随意。 “当然有啊，小女本家姓孟，有两个亲哥哥呢!” “那你哥哥在富家当什么差呢？”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其实从小也未见过哥哥几次！” “我就好奇啊，这富家的家仆，一代一代的，到了辈分的姑娘等着被富家少爷挑中，那男儿怎么办呢，又不能娶富家小姐！” “这个……府上地大事杂，找个差事还不容易嘛！” “哈哈哈，我在富府上上借住这些日子，其实很少见男家丁！” “小姐住内院，当然得由伶俐的丫头照顾，干粗活的男家丁那自是见不着了！” “季月已经到了能娶亲的年纪，那两个哥哥是不是早娶亲了？” “是娶亲了！” “那可有孩子了？”楚环紧紧问道。 “有……” “那季月可带我去看看嫂嫂和侄子？”楚环语气轻快极了。 “……小姐，我只是一个小丫鬟罢了，得楚小姐垂青已经万分幸运，小姐千金之尊和我们这些下人结交，会让人说闲话的！旁人定会骂我，不知好歹攀高枝！” “富家人才济济，让本小姐可真是大开眼界，虽出身豪门，其实并未比你们这些丫鬟能强上多少！” “哎呀！小姐这是怎么话说，楚家军上岸那日，小姐率领军队英姿飒爽，私下里都议论您呢！” “哎呦……是吗！楚家军坐的那条战船还是富家给造的！你可对富家的造船技艺有了解？” “造船技艺乃富家的机密技艺，小女子怎么会有了解呢！” “那谁了解？”楚环句句逼问。 “这个，小女不知啊！” “那……！” “季月！”红霞岔开话题，“我们家小姐最近喜欢战船模型，哪里能得到上品！” “这个啊，小姐随便找一个管事的吩咐一句就行，富家的造船技艺已有上百年，船只模型做的甭提有多精致了，富家庄上这种手艺人也多，就算是一颗小桃核也能雕出细节呢！” “富家庄上任何事物都比别处来的精致许多呢！”红霞道。 “小人小时候亲眼见过做工匠做船模型，就是那种口小肚子大的玻璃瓶里有一只船的那种！” “是吗，这说的我也好奇了！真想看看！”楚环道。 “那明天我去带小姐去看！”季月道。 “好，那就说定了！” …… 季月走了。 “小姐，为何对季月家里那般好奇！” “我是被你提醒了，这富家安然坐拥天下财富数百年，一定有很多守财的办法吧！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一日龙颜大怒，江面上是载满士兵的战船！” “小姐快别想这些了！” …… 第95章 无头案怎么破 () 裴大志来到富家庄之后，住在之前裴大人住的房间里，裴大人死后，这间屋子就被两个随从保护了起来，从里到外被细细的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类似的遗留线索之类的东西！ 裴大志来了之后，更是把屋子里的被褥都拆掉了，恨不得把墙皮也揭下来，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两个随从被反复拷问，对老爷的死除了震惊和哀伤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裴大志从太后那里领命查办“堂兄”的案子，可这案子从何查起啊！ 裴大志日日忧愁不能入睡，短短几日竟似老了好几岁，头上也冒出了银丝。 “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内情，竟让父亲不惜自杀！”裴大志站在富家金山上，望着极致繁华的富家庄自言自语。 “太后平白无故的把一个死去的青年塞给裴家，到底是何意！” “太后对这庄案子这么重视，亲自督办，该怎么办呢！” 裴大志显然遇到了人生中最困难的问题。闭上眼睛，满脑子的念头在乱撞，缠在一起，解不开捋不顺！ “父亲不能白死啊！我得把父亲的死双倍的找回来！可是凶手去哪找呢！” 裴大志沿着一条小路从山上下来，碰上一辆拉黄金的驴子货车，赶车的唱着山歌一副很欢快的样子。 裴大志走过去问拉车的劳工，“嘿，这一大车的金子，送我一小块吧！” 那劳工瞟都没瞟大志，“这是没加工的黄金，用不了的！” “每天和黄金在一起，看黄金和尘土没什么区别了吧！” “哼！黄金可是看不厌的东西！” “这位老兄这么开心的模样，你富有么？” “我富有还拉金子干嘛！你外来的吧，拉黄金是给下辈子攒金运，我这辈子每天拉黄金，下辈子就是金命，能托生在富家做大少爷！” 劳工皮鞭抽毛驴要走了。 “死了就死了，哪有什么下辈子，这辈子享不了的福，下辈子也是不会有的！”裴大志满脸的哀伤愤懑。 那劳工回过头，“外来人若是把命折在富家庄了，下辈子也能投胎到富家做少爷小姐，顶顶金命呢！” “富家算是什么狗屁家门！”裴大志很不高兴喊道。 “富家是世间第一家门，神仙都羡慕呢！做鬼都做富家庄的鬼！”那劳工的声音远远的飘在小路上。 “呸！什么东西，天天拉金子也花不着的贱命，自欺欺人！”裴大志气血翻腾，待马车走远了才喊出来！ “死在富家庄，下辈子能投胎到富家的鬼话定是富家人编出来的，不知道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富家庄，然后用这种鬼话搪塞，下辈子就能做富家人了！呸！狗屁家族，啥时候家败了才是老天有眼！” 裴大志越想越气，“死在富家庄的人都得算在富家头上！老子定要给父亲讨个说法！” …… “小人今日听说了一个奇闻！”裴大志跪在太后面前。 “什么奇闻说！” “小人听说，这辈子死在富家庄，下辈子就能投胎到富家！您听听这是什么鬼话！富家庄没有县衙，不知道多少人如堂兄一样，白白死了也没个说法，用这种鬼话来糊弄人！人死了也别追究，下辈子就托生在富家了！” “这可是！”太后也气愤道。 “小人要告御状，就告富家，妖言惑众！” “对！没错啊！这都是富家的错啊！”太后想是突然来了兴致，“这富家庄的人啊，都讲究好好活着，人死黄金没花了是最冤枉的，富家庄的人为了能活的久一些，人和人之间竟是连矛盾都少有发生！你那堂兄没准是被旁人的妖言蛊惑了，自杀的！以期望下辈子托生在富家！” 高总管听的也惊喜起来，不住的点头附和！“太后圣明太后圣明啊！富家人以妖言惑众！诱人自杀，这可是大罪！” 裴大志目光灼灼，太后这是何意！ “裴大志！你想为家父和堂兄报仇！哀家当然要给你主持公道！” “小人谢太后隆恩！”裴大志不住的叩头。 “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富家散布妖言蛊惑人心轻贱人命，得他们心服口服的认罪！” “小人谨遵圣命！” “高总管去把庄妃喊来！”太后吩咐，高总管愣了一下，在太后耳边耳语，“娘娘，这案子庄妃的贴身侍女曾搅和在其中！还是别请庄娘娘了吧！” “小宝，这事没庄妃可是办不成呢！” “遵命！” …… 庄妃来了，高总管都不在，只有太后。 “庄妃啊！你主持编纂医药大典，日理万机，瞧着都瘦了呢！” “臣妾，为国为民办事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日日都觉得胸中有力量！” “那可好！辛苦你了！”，“哦，对了，裴少爷堂弟的案子查出点眉目了！可真是可怜啊！” 庄妃惊惧之下瞬间避开太后的眼神，身子也不住颤抖了一下！ 太后咂了一口茶放下，长长叹了一口气，“可真是作孽啊！” 庄妃腿一软跪在地上。 “庄妃你怎么了？” “太后！”庄妃面色扭曲，立刻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你放心这案子不会再牵扯繁星了！”太后见庄妃如此模样，赶紧安慰。 果然此言一出，庄妃轻轻的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得有人承担责任，得给裴家一个说法！也是给庄妃你一个说法！” 庄妃抬起头，眼瞪得圆圆的。 “庄妃之前跟这个事情牵扯，遭了多少谣言，得给你洗干净冤枉不是！” “臣妾谢太后！” 太后咂了一口茶斜眼看着额头渗汗珠的庄妃，“这个事你不要告诉楚环，那小丫头成天冒冒失失的，一点都靠不住！” 庄妃捣蒜似的点头，太后放下茶碗，欠身起来弯下腰拉住庄妃的手，小声说道，“这个事，咱们娘俩知道，旁人都不知道！” 庄妃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母后您说，孩儿什么都听您的！” “这个事办好了，一箭三雕！”太后眼神里露出矍铄的光。 “母后您说……” …… 第96章 谁能共饮 () 这天晚上庄妃居然主动去找楚环。 “这是窖藏了十六年的千金女儿红，环儿可否陪我小酌几杯？” 楚环心下狐疑，这庄妃又在唱哪出。那降红色的酒瓶子看着甚为华丽，酒的味道应该不错吧。 两人坐在一个八角亭里，八角上各挂一盏灯，月亮倒影在平静的人工河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这么晚了，娘娘找人喝酒是有心事啊！” “嗯……在这个庄上，我还能跟谁聊天啊，也只有楚小姐你了啊！” 酒香醇厚飘散在寂静的夜里，楚环看着庄妃一杯接一杯，脸色很快胀起潮红。 “娘娘可是编纂医药大典太辛苦了！” “编纂药典固然很辛苦，可是一想到楚小姐还在富家庄呆着就甚感安慰！” “娘娘可是想回京城了！” “哎呀……那天我本该登上回京城的船的，可惜啊……” 这话说的楚环不好意思极了，“娘娘心里一直很怨我么，其实我也很后悔，我不该……” “不不不，楚环这件事不怨你！如果你能在太后那边讨到好，你竭力努力就是了！”庄妃醉意上来了，但这句话却说甚为诚恳，听的楚环不免有些心酸。 “小女那时也只是一时激动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哎……你不必后悔什么！”庄妃目光迷离的指着楚环，“本宫才是一时激动做下错事，后悔到肠子都青的那个！本宫才是啊……” 一坛酒眼见要被庄妃喝完，楚环起身摁住酒坛子，“娘娘少喝点吧！” 庄妃轻轻抚掉楚环的手，“酒坛子开过一回，下一回的味道就不一样了！” “上回太后让小女写的检讨，确实是找人代笔的，那人是富府的丫鬟却颇有一番才气呢，娘娘要是需要人手，小女可以引荐给娘娘！” “嗯！”庄妃拿着酒杯点点头，“这富府里的丫鬟啊，确实是挺伶俐的，比宫里的伶俐多了，大概是身处繁华无需艳羡旁人，心思更为简单一些！” “富家的丫鬟，教养起来也是颇为精细的，比之一般府邸的小姐还要强上很多呢！” “哈哈哈哈……”庄妃突然大笑起来，“前几日我悄悄问繁星，若是万一有机会让她成了富府的丫鬟，有机会嫁于富家少爷，可愿意！她想都没想就说愿意！在富家当丫鬟可是真是好命啊!” 楚环也笑了，那季月在她面前也能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多少有些令人泄气。 繁星和红霞远远的侧着身子背对着站着等着。 “庄娘娘竟然能小姐在一起喝酒，也是奇了！”红霞道。 “哼……”繁星鼻子里出气，并不理会。 “娘娘最近辛苦，姐姐也是吧！瞧着都清瘦了！”红霞继续道。 “还不是托你家小姐的福嘛！”繁星没好气。 “要说医药大典本来是太后给我家小姐的差事，现在交给娘娘也是落得轻松自在了！”红霞依旧语气轻快。 “哼……楚小姐不是一向肆意快活嘛！” “那倒真是呢！”红霞手帕子掩面笑起来。 繁星回过头白了一眼红霞，“我家娘娘如今是有大事要做，所以没办法离开，楚小姐一直呆在富家庄难道是舍不得繁华！” “姐姐瞧您说的，驻军在富家庄还未稳妥，我家小姐也因为大事才不得已留下的呢！倒是姐姐和庄娘娘本可以跟着皇后娘娘一起离开的！” 繁星身子抖了一下转过来，“红霞，太子妃快要大选了呢，京城里各豪门早就开始忙碌了吧，楚小姐一直在富家庄潇洒快活也有点不妥啊！” “哈哈哈，这个就不劳姐姐费心了，楚将军府上上下下多少人呢……哦……对了哦！”红霞一脸子神秘状，“姐姐可能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之前能在庄上干那些个事，是因为太后赐了皇家金牌许了权限，小姐留在这儿真是因为太后心里喜欢呢！” “哼……”繁星的脸色铁青，之前差点死在县衙的气，那可是不能轻易咽下去的。 “太后娘家有两位适龄的小姐，萧皇后家还有萧宝琴小姐，楚将军府还是多少上点心吧，我们娘娘现在也很受器重，庄小姐年龄也刚好呢！”繁星不再理会红霞准备去八角亭看看。 红霞看着繁星的背影只觉得好笑，繁星可是差点就做了她主子的替死鬼，不是命大了，还能在这说闲话。 没一会儿，繁星和楚环扶着喝醉的庄妃摇摇晃晃的过来。红霞急忙跑到楚环身边“娘娘这是喝了多少！” “你快去吩咐小厨房做些醒酒汤！”楚环道。 “嗯！” 庄妃脑袋依在繁星肩上，突然直起来，是要吐了。 “娘娘……娘娘……”繁星一边弯下腰拍庄妃的背，一边颇有一些埋怨的说道，“楚小姐没喝多少酒，怎得娘娘喝了这么多！” “庄妃娘娘，每日千头万绪的事情，繁星还需多费些心思分担，早些完成医药大典的编纂，早些回京城！” “哼……太后若是不许，那谁也没办法！” 繁星如此说话，楚环想呵斥但是碍于庄妃的面子，罢了吧！一同扶起庄妃，富家的下人送来了轿撵，二人分别上轿。 …… “小姐，庄妃今日是怎得了！”红霞问。 “庄妃心里挤压了那么些个事情，能舒坦么！”楚环头靠在轿子上，今晚的酒真是太香太醇了。 “唉……！娘娘那是何苦呢，刚才繁星还阴阳怪气呢！” “哈哈哈，庄妃负责医药大典，不知道她用的那一剂强力毒药会不会编纂进去！” “吓！”红霞手帕子掩面小声道，“那可是，这事还真不能交给别人做呢！” “哈哈哈！估计太后也是这么琢磨的！” 红霞看楚环睡意正浓，想起繁星方才说的太子妃大选的事情，满心的话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小姐，差不多咱们应该回京城去了！老爷，太太不知道该多想咱们呢！” “嗯！”楚环轻轻的点点头，“回去……就没这种惬意的日子了……得抓紧时间逍遥啊！” …… 第97章 钟馗百鬼庙 () 富家庄神佛妖鬼都不拒，大大小小的庙堂宝塔随处可见，足可见富家庄的民风包容开放，不过大多数的庙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香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的，灰尘不知道从哪年哪月落起的。 有这么一座庙，外面牌匾上写着三个字“百鬼狱”，从字面上看关押百鬼的牢狱嘛。推庙门进去，庙堂正中供奉的是钟馗仙爷，仙爷怒目圆睁，铁面虬髯端坐太师椅，厚重的靴子下踩着几只小鬼，左手边一只小鬼胆怯地托着仙爷的宝剑，右手边的一只小鬼高举过头托着一个果盘。 裴大志推庙门进来，对着仙爷深深鞠了三躬，裴大志来这里做什么？ 在庙堂里从右边往左边绕圈，钟馗仙爷周围的围栏里长铁链子锁着“贪念鬼”，“嗔恨鬼”，“愚痴鬼”，“无义鬼”，“美色鬼”，“咒怨鬼”，“善妒鬼”，“夜行游鬼”，“孤老鬼”…… 所有在人世间作恶的鬼怪尽数被仙爷捉来关押至此！ 裴大志转了一圈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小扫帚，扫扫供桌上的尘土，再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盏小香炉，一管香里抽出三根，火折子点着。 一脸虔诚双手合十，“仙爷在上，保佑小生功成！”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起身，随从在外面等候，二人随即离开。 …… 捉鬼的钟馗仙爷对于富家庄的书生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仙爷虽然身材魁梧，面目严肃，却是一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之仙。书生们想要成就大业之前要来拜钟馗，以期神鬼都不能近身，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天地间无物可挡！ 裴大志这是要开始做大事的模样啊！ …… 庄妃这日点阅召集来的书生花名册，所有京城籍的书生都被圈了起来。这天编纂结束，其余书生们下班。京城的书生被召集来一起吃晚宴。 “各位同乡，大家在他乡富家庄相遇也是难得的缘分！大家辛劳多日还未曾犒赏过大家！”庄妃在一道珠帘和纱帘之后道。 丫鬟们端来菜肴，道道皆是京城菜。 “各位可否还记得家乡味道，这些菜能否唤起大家的乡愁！” 十几位书生正襟危坐，用余光交流，正在揣度这宴席到底是何名目。 “富家庄民风活跃，人人日日都在追逐新潮，以没有长情为荣，咱们在京城的长大的书生，不能也落了俗套，京城的老味道可能在你们眼里已经是没有什么可品味的了，但是你们要记住这才是把你们养大，根植在记忆深处的味道！” 众书生起身向庄妃拱手抱拳行礼，落座之后无不大口大口吞食。京城的名菜自然也是不错的，但是和富家庄的菜肴相比较，总是觉得精细度上差了一些，比如桌子上的那道烧鸡，京城的做法是把整只鸡烧了，整只摆在盘子上旁边摆一些配菜。富家庄千金酒楼里的一道烧鸡菜可不会这么做，那鸡必然是已经切成小块了，摆成鸡的模样，不必用手撕扯鸡肉，一只鸡的味道也不尽然相同，鸡头，鸡胸，鸡腿，鸡翅都有专门的味道，不会像京城的厨子**，一只鸡五香味便处处都是五香味。 一个书生，大力把鸡腿从鸡身上揪下来，双手满是油水，狼吞虎咽的吃着。 “崔兄，还是多少注意一点吃相吧！旁边的书生忍不住小声提醒。 “娘娘这是让咱们不忘本呢，莫再用富家庄里学来的惺惺做派！” “唉……这顿饭吃的！从哪里弄来的这身上有这么多刺的鱼！”这书生皱着眉小心的剃着鱼刺，富家庄用来下菜的鱼从来都是没有刺的，顿觉得还是崔兄聪明吃了那只鸡。 书生们一点不敢少吃，桌上的菜被尽数扫干净。 在富家庄吃饭正餐从来都只会吃六分饱，饭后还有一顿小食，吃小食前要好好净手，因为这顿饭是直接拿手吃的。这小食里包括清口的各种果干，不同味道的消食茶，还有两三味小点心这饭才算是吃完了！ 但是京城家常菜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桌上的荤素菜吃完便罢了，连净手都得自己从怀里掏出手帕子悄悄擦干净。 “咱们都是自己人，饭后随意话一些家常，大家不要拘束！每个人都讲讲当初为什么来富家庄，在富家庄生活了多久，这段日子里又什么感悟！” 庄妃说完，每一个书生都坐立不安起来。 “哈哈哈，大家不要害怕，今日本宫不是兴师问罪来了，更不是规劝大家离开富家庄，本宫在庄上住了这么些时日，可算是明白了这地方对天下人吸引力在哪了，真真是来了都不想再走了！咱们今天就聊聊富家庄哪里好！” 庄妃的话让所有都喘了一口气，繁星和宫女们端来茶水瓜子，热水烫过的毛巾。 大家慢慢放松下来。正好有一人率先发言。 “在下杨一行抛砖引玉先说，我觉得富家庄让人感到舒服的一点就是，让人挺有安感的，地上能捡到钱的地方，不用担心下顿饭在哪，旅馆又便宜，随便谁来了，都能先活下去……” 众人皆点头。 “还有这富家庄特别给人目标，在街头走走就觉得生活特别有奔头，努力努力千金酒楼就能去大吃一顿了吧，再多一些钱，锦衣坊的华服就能去弄一身了吧，总是会有好东西让你心心念念，那你走不掉了，心掉在这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宴席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庄妃听的很是认真，是不是还示意身后的侍女记录谈话。 …… 每一个人都发过言了，纱帘缓缓的拉开，珠帘之后的庄妃模样清晰了一些。 “本宫前几日听说了一个传说，说是富家金山上运送黄金块的劳工一月只有几两黄金的月钱，但是啊，劳工们每日干活心情都很愉快，为什么这样呢？因为富家庄有一个传说，这一辈子日日拉黄金是给下辈子积攒金命，到了一定程度，下辈子就能投胎到富家做少爷……” …… 第98章 孟掌事 () 穷道馆的穷仁老哥惶惶不可终日的过了好几天，每天从富永年那里打听外面的消息，生意自然也是一通瞎做，在屋子里挖了一个洞，楚环给的钱藏在里面，楚环给了那么多钱，穷仁料定她一定还会再来，再碰见楚小姐时，一定要把钱换给她。来的太轻易地钱拿着实在是扎手。 这天楚环没有等来，倒是把季月姑娘给等来了，穷仁同样不敢怠慢。 “穷仁大哥，小女自从那日来了一趟穷道馆之后，对穷道有了很多想法，写了几篇文章想和馆长探讨一下！” “好好好！”穷仁接过季月的递过来的一叠文章，字题娟秀非常，第一篇，“薄金之论”。 “小女小的时候曾随家父去过一趟薄金之地，那一日惊奇的发现，这么多年多去了，薄金之地竟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哦……令尊在富家做什么呢？” “薄金之地一直是富家人的心病，一直想要改造那个地方。多年来藏污纳垢，积重难返，富家人曾想釜底抽薪一下子把那个地方都拆干净了重新盖房子，家父曾负责去谈判！” “哦！”穷仁一下子来了兴致，这可是又故事听了！“那结果是失败了！” “对，富家曾想给生活在薄金之地的居民一笔补偿费，让他们暂且去别地居住一段时间，等新屋盖好了再搬回来，没想到啊，薄金之地的人们每一个都狮子大张口，不管富家提什么条件，都拒绝，不断的坐地涨价，试探富家的底线，最后引得富家人大怒！拆迁重盖的事情就一直给耽搁了，至今也没有解决!” “这样啊……”穷仁点点头。 “那日我和楚小姐一起去，楚小姐这样的豪门大小姐居然对周遭窘迫狭小的环境还挺好奇的，一心想要去一探究竟，要不是那痴汉出现，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回头！” “嗯嗯嗯，豪门大小姐日日见到的都是美好，毫无怀疑警惕之心！”穷仁给季月倒茶，这茶可不是什么清水茶了，正宗的千金乌梅甜茶原本给楚环小姐预备的。 “小女曾疑惑，薄金之地，那般的不堪，生活在里面的人应该想要离开才对啊，可是不曾想那地方竟然至今还有很多人生活其中！” “哈哈哈，姑娘这就不懂了吧，薄金之地的人若有上进之心，那薄金之地本就不会存在！世人都嫌弃薄金之地，他们自己也嫌弃呢！” “既然自己都嫌弃为什么不改变！”季月表情愤懑极了。 “许是他们都笃定富家一定想拆那个地方，守住那个地方，就能换得很大的好处吧！” “唉……为何这样想！”季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穷仁把手稿放置一边，很是随意的问，“姑娘貌似颇得楚小姐信任啊！” “也没有，楚小姐不过是觉得小女有一些用处罢了！” “哈哈哈，能让贵族小姐觉得有用已颇为了不不起了啊，习得文武艺，也不过货于帝王家！” 季月微笑摆摆手，“在楚小姐身边得时时小心，那日我亮出富家令牌吓走痴汉，就令楚小姐颇为不悦呢！” 穷仁心下窃喜，季月姑娘主动把话题扯到这来了。 “小女一直反思，那日做的确实有些不妥当，是有点折损楚小姐的一些威严！” “姑娘不必过分内疚，楚小姐在富家还能住多久！” “唉……不知道她还会呆多久！”季月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馆长要不要看看我的文章，上次看到的感悟本，馆长可拿来我再看看！” “哦……好好！”穷仁取来感悟本递给季月，拿起文章继续看，第二篇，“穷人多不善”，这题目看的穷仁立刻往下看，“穷人的生活逻辑和富人的生活逻辑多有不同，站在各自里立场互相揣测，常互相指责……” “姑娘长在深宅居然有此感悟！” “唉……家父负责薄金地谈判，久久未成，常叹息，不管富家提出多少优惠的条件，薄金地的人们都觉得富家为富不仁！馆长既然经营穷道可有什么高见？” “这个……”穷仁快速在脑子打捞，“所谓敝扫自珍嘛，薄金地的人无非想以小博大，待价而沽，此时只有富家一心想要改造那片地，若有竞争者加入，竞争者出价低，薄金地的人们恐怕就有了危机感！” “啊……！”季月抬起头。 穷仁哂笑，“穷道不比富道，富道有千千万万种……而穷道无非安贫乐道一种罢了！” 穷仁又沏了一壶茶，给季月满上。 “楚家军在富家庄驻军恐怕一时是不会回去了，这些驻军孤身前来，富家安排一些别处的空房子即可安置，日后恐怕还要把家眷带来，这些人住哪呢？楚家军若看上了那片地方……” 季月腾地的站起来眼睛里放光！“馆长！” “胡言乱语罢了，姑娘不必挂怀，楚家军如果想要暴力进驻，那薄金地的人还不吓破胆，莫说狮子大张口，倒贴钱离开恐怕也是肯的！唉……穷仁在之前的风暴中可也是领略楚家军厉害呢!” “馆长！可等候小女一会儿，小女去去就回！”季月搁下感悟本就跑出去了。 穷仁的嘴角挂上一摸微笑。 …… “在下富家掌事孟贺堂！”一位衣着颇为体面瘦长中年男子抱拳道。 “穷道馆，家徒四壁，孟掌事委屈了！” “哪里的话，穷仁老板经营穷道馆，必然是非常之人！” “过奖，过奖，小人不过是混口饭吃，混沌度日罢了！” “哈哈哈哈……” 桌子上的茶碗上，倒进清水茶。 “清茶，孟掌事请!” 孟掌事抿了一口，“好茶!” “哈哈哈哈……听小女说，馆长对薄金地颇有一番见解？” “季月姑娘谬赞了!小人整天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罢了!” “那里那里，就是如此这般才能想到寻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穷仁笑着给孟掌事满上茶。 …… 第99章 季月进言 () 日到正午。 “楚小姐醒了么!”季月在门外边请安。 红霞出来，“小姐刚醒不久正在洗漱准备吃中饭”。 “那正好，少奶奶的小厨房里做了‘牡丹花开富贵满堂’糕点特意给小姐拿来尝尝!” “哎，可好可好!”红霞接过季月递来的食盒。 楚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季月拿了什么好东西啊，一起来吃饭啊!” 一张圆桌上，红霞和季月都坐在桌上和楚环一起吃饭。 “小女第一次和小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季月道。 “哦，是吗!到了富家庄之后我日日都和小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红霞有些得意道。 “楚小姐飒爽果断真是令人崇敬!” “哈哈哈，又开始拍马屁了不是，这糕点还真是精美极了!”楚环用手从一朵红牡丹的外侧上取了一瓣花瓣，放在嘴里嘎嘣脆，还带着些油炸的温度。 “这富家的家厨是最令人好奇的，这般巧夺天工!”楚环感叹道。 “回小姐，这是用土豆削成片炸的，这仿真的颜色是用石榴榨成汁炸好之后淋上去的!” “妙啊！” 红霞拿了一片放进嘴里，“哎呀，可真是!这道点心的配方可得带回京城去!” “小姐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季月接着红霞的话脱口而出，刚出口立刻意识到冒失了。 “富家人是巴不得我赶紧走了么？”楚环盯着季月有些慌乱的脸道。 “不不不，小人的意思是楚家军在富家庄已经渐渐稳定，楚大小姐的大业快告成了吧!” “哈哈哈，哪里的话!我有什么大业，都得听太后老人家的意思!” “楚家军要是长期在富家庄驻军，应该有一片属于楚家军的军事驻地!” 楚环嘎嘣嘎嘣的嚼着牡丹片，“军事驻地？”和红霞对视一眼。 “找一个地方盖一栋楚家宅院，这样小姐想什么回来就能什么时候回来啊!” “哈哈哈，这倒是听上去不错啊……不过落实下来需要大功夫啊!” “太后娘娘下一道旨意有什么难的!” “哼!那倒是……”楚环道。 “小姐还记得那日去薄金之地!” “哈，记得啊！要不是你劝我，不要去找那个痴汉的麻烦，本小姐必然要带人把那个人找出来打烂他的猪头!” “薄金之地在富家庄如同一块丑陋的膏药，附着在一片繁华之中!富家早有意图把那一片都拆掉!可是薄金地不比别的地方，民风顽劣彪悍，轻易不能驱赶走，因此这么些年来一直都给耽搁了!” “嗯……”楚环点点头。 “太后若下旨拆，富家一定会皆力配合!” “嗯!”楚环沉思，“听上去倒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小姐也正好报了那天的仇!” “哈哈哈!挺好嘛!不是不认识本小姐嘛，如是那般正好让他们见识本小姐厉害!” “小姐……”红霞放下薯片，“驻地的话，富家庄还有别的地方，为什么要跟薄金地过不去!” “红霞姐这就有所不知了，富家和薄金地的恩怨已久，如有御旨在，必定会尽力奉旨，再找一块别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 “那房屋拆了，薄金地的人们去哪呢!” “让富家出钱补偿他们!” 三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我看这个注意很不错，那薄金地脏乱拥挤，看上去也已经没有再发展的潜力，不如一下子给拆了！以楚家军驻军为核心再好好盖一片地方，楚家军的军官的家眷还能前来随军!”楚环道。 “小姐，这将多大一个工程，得花多少钱啊!”红霞道。 “让富家出啊!如果是改造薄金地富家一定愿意出这个钱!”季月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家园里养花的小丫鬟还能替富家决定这么大的事情不成!”红霞呵斥道。 季月低下头，轻轻抬起眼皮瞧楚环的表情。 “你别这么说!”楚环制止道，“如果楚家军有了正式的驻地，能继续招募士兵扩大军队，楚家军呆在县衙里也不是事啊!” “小姐是楚家军大小姐，这件事只怕小姐在太后面前提一下，就能成了!”季月低声道。 “这确实是一个大工程啊，就算把薄金地的百姓都赶走了，那拆房子得拆多久啊!” “不不不，小姐这个你不用担心，富家在山上开采金矿，许多年前又开采过煤矿，精通炸药制作!那些破烂的房屋用炸药拆不用几个时辰的!” “还有这种事!”楚环一下子来了兴致。 “是的，小姐，富家庄今日的繁华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是不断拆掉以前的不够好的建筑，再盖上新的，不断的改造重建才有今日的无处不精致!” “嗯嗯嗯”楚环不住地点头。 “这都是咱们私下里臆想浑说罢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动两下嘴皮子的!”红霞道。 “哎……这天下哪一件大事不是从一个想法开始的!我楚环要是能把这件事给推进了，那可是真厉害了……”楚环眼里放出光芒。 “小姐!怎得这般好糊弄!”红霞低声道。 “怎得是我好糊弄了，本小姐难道是在儿戏么!”楚环大声道，转向季月，“去笔墨纸砚，我说你写这就给太后请示，楚家军驻地的事情!” “小姐!军队驻地这种大事岂是您一个女儿可以随意决定的!” “放肆!女儿怎么了，我哥哥比我大三岁已经学着掌管大军了，给楚家军找一片专属的地方，本大小姐怎么就不能说几句了!”楚环发怒了，红霞不敢多一句嘴，只得默默地取来文房四宝，放到季月面前，在砚台上磨墨。 “小女楚环斗胆启禀圣母皇太后……”楚环咬着牡丹片道。 季月提笔粘墨很有一副文书的做派。 红霞偷偷在一旁瞪季月，“好嘛!把一个心机颇深，能言善辩，舞文弄墨还会拍马屁的小丫头给招到小姐身边了，巧舌如簧还干涉上军机大事了!这死丫头到底什么来头可得好好查查……” …… 第100章 莫违军令 () 这一天和寻常的一天并没有什么两样。楚家军早在县衙广场上操练，对此富家庄上的居民早就习惯了。 “楚家精兵，铜身铁臂，万夫莫开，天下无敌!”这句口号，庄上百姓也人人会喊。 今天楚家军收了操，回到县衙里吃早饭，剩下十几人站成两队，武十郎在训话。 “……今天完成了再吃饭!所有人速站速决!” “遵命!” “好，解散!” …… 武十郎，背着手慢慢走进薄金地，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相较于别的地方，薄金地更有一种亲切感，这里跟京城的寻常巷落很像，街道没有那么宽，房屋的房檐没有那么高，窗棂的雕花没有那么复杂，地上的残余的脏水，堆砌在路边的杂物，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薄金地的百姓也更像是家乡京城里能看到的百姓。 “嗨……你是当兵的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武十郎回过头，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藤条编的球。 “我是啊!”武十郎答应着蹲下来。 “你的军服好漂亮，我长大之后也想穿，你很厉害么!” “哈哈哈，我是武状元!就是第一厉害的武生!”武十郎宠溺的摸男孩的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另一个男孩问道。 “我来……”武十郎说不口，“你家在附近么？” “对啊，我家就在那边!” 武十郎无奈的笑笑，“你家比起外面的漂亮房子怎么样？” “我长大了，也会有一栋外面的漂亮大房子，然后我家都住在一起!” “哈哈，那带我去你们家好不好？” “好!”两个小男孩说着转头就跑了，武十郎跟在后面，穿过巷弄，穿过一座小桥，河边有几个正在洗衣服的妇女，说笑声如清脆的铜铃一般，武十郎一转头，脚下慌忙起来，先跑过来一只小黄狗，后面跟着一只胖鸭子一摇一摆的走过来，武十郎回头看那只胖鸭子，那鸭子也站住了看他。 “大武生，这边!这边!”小男孩挥手。 武十郎赶紧跟过去，站在家门口，武十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么，门口的屋檐长藤椅上坐着正在搓麻绳的老奶奶，身边的家常物件都像是出自老奶奶的巧手。 “奶奶这是武状元!”小男孩跑到老奶奶膝前。 “哈，你是京城里来军爷!”老奶奶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 屋里闻声出来了一位纤瘦的少妇手里搬着一把藤椅，“军爷怎么来这里了，有公务么!” 武十郎小心地坐在椅子上，似怕把椅子压坏的样子含混的答道，“是……” “这位军爷，比之京城，富家庄可好？”老奶奶笑问。 少妇递过来一杯茶。 “谢谢，嫂嫂!”武十郎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富家庄的茶都偏甜，“富家庄好啊，什么都好，哪里都好!连茶都格外好!” “哈哈哈，这是我家独创的药茶，煎药后剩下的药渣泡的!” “是吗!”武十郎又看了看，药不是苦的么，真没有喝出来。 “我想看你的剑!”小男孩摆弄武十郎的腰上的短剑。 “回头，大哥哥送你一把木剑!”武十郎拉过小男孩的手! “这里是什么!”另一个男孩在另一侧也拽着武十郎的腰间。 那是一个装公文的长筒盒子。 “唉……”武十郎不由的叹了一气，“奶奶你在住多久了？” “我啊，我从做姑娘时就住在这里呢!” 武十郎握着男孩的手在手里摩擦，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放掉男孩的手，站起来，从腰里抽出公文，“圣母皇太后有旨，薄金地被征用为楚家军的军事驻地，见到公文起，请立刻收拾行李搬离薄金地，限时五日!” 武十郎根本不敢看老奶奶的眼睛，直径走出去。 “军爷!这是什么意思!”少妇在武十郎背后问。 武十郎顿住脚步，“意思你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不用担心富家会给你们送来搬迁费的!” …… 薄金地从来没有这般热闹，狭窄的巷道上挤满了惊慌的百姓! “你们不认识字么，这片地方被征用了，以后就是楚家军的了，限时五日，赶紧收拾去啊!” “军爷……军爷……” 苏圣恩推开拦路的百姓，“这是圣母皇太后的旨意!御旨不懂么!” “军爷!我从小就住在这里啊!” “这个破地方又脏又乱，富家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住所的!” 苏圣恩不耐烦了，一手摁在腰上的配剑上，另一手大力剥开人，“走开走开，我只是在执行军令!” “态度好一点!”武十郎突然从路口闪出来。 “十郎哥!”苏圣恩抱拳! “唉……这富家庄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偏偏就选中了这边地方!”武十郎一脸土灰。 “有驻地了，咱们就要长久待在这里了!” “嗯，是吧!” …… “楚家军也太不讲理了吧，强占别人的家园，天理何在!天理何在!”一个大汉露着胸间的横肉，叉着腰大声喊道。 “何人叫嚣!”苏圣恩手握公文走过去，“你想违抗御令!” “御令不顾百姓的死活么!” “放肆，皇太后许了你们五天的期限，富家提供给你们钱财!何来不顾百姓死活？五天之后，你若还在这里，那时候就别怪楚家军不客气了!” “楚家军能怎么不客气，难道能要我性命不成!” “哼，你若不服，大可以试试看!到时候可别怪没有人提醒过你!” 苏圣恩转身不打算和大汉再扯皮。 …… 三个时辰过后。 挨家挨户通知了所有居民，楚家军准备收队了。 百姓们似乎跑了出来。 “不行!我们不同意!凭什么!” 武十郎从腰间抽出短剑，“御令不得违抗!” 短剑穿过公文狠狠地插进墙里，“不同意的可以去县衙跟太后请命!楚家军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请父老乡亲们海涵!” 武十郎撩开前襟，单膝跪下抱拳行李，“楚家军今日得罪了，武十郎在此给父老乡亲们谢罪!” …… 第101章 红尘万丈 () 在富家庄，马车走过，街道上是没有尘土的，大大小小的道路上都铺有地砖，日日清晨都有专人打扫，无处不光鲜，无处不透亮，这便是富家庄，阳光下空气里翻飞的尘埃都透着一丝于别处不同的超然气息。 载着富家伙计的马车停在薄金地的入口，狭窄的道路马车是不能吊头转弯的，进去就出不来了，身深青色长衫的伙计们三五人一伙的下来款款进入里弄。 …… “签字吧!拿钱搬出去，违抗御令会是什么下场想过么？”伙计道。 “我不签，你们富家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心都黑透了么!”妇女拉着孩子道。 “你不签，四天后，楚家军就要来了，想过什么后果么!” “哎呦喂!不让人活了啊!”这妇女跪到地上捶地大哭! “给你们放这了，两天后我再来拿!”伙计放下协议，一甩袖子绝尘而去。 青衫伙计们无一不是面无表情，步履轻快不与百姓们过多交谈，一家一家穿梭薄金地之中。 “大家一起去县衙跟太后请命!”一个男子在巷道里大喊，立刻得到了响应。青衫伙计们冷冷看了一眼，“你们想去便去，富家也是听从御令办事!” “你们这些伙计!想让我们搬也行!搬迁费得多给一些吧!” “富家也是刚接到命令，搬迁安置费就这么多，不想搬的，就留在这儿，富家寺院里和尚的死后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法式还得再多几天呢!你们仔细掂量着!不想要命了还是想去县衙里蹲大牢都随意!”首领伙计说完准备带上所有伙计离开。 “你们不能走!这是把人死路上逼么!” 百姓们出来拦住青衫伙计们。 “各位乡亲父老，很久以前，富家可是提出了很多优惠的方案让各位搬离这个地方，另择良处生活，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啊，如今太后下了御令，富家奉旨配合，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呢!大家还是回去好生收拾行李吧!” “不行!不行!那天楚家军来了，也没有你们这般嚣张!”一位中年男子出来揪住首领伙计的衣领。 “这位大叔，你莫要难为我们啊，这是楚家的大小姐向太后请命要这片地放的，富家奉旨配合不敢有一丝一毫怠慢呢!”首领伙计面容上没有一丝惧色。 “楚家的大小姐？她想要就可以要么，有征求过我们的同意么？” “这位大叔说话注意点，莫要给自己招来了灾祸!”首领伙计眼神漠然的看着别处，一副不屑于的表情实在令人生气! “你这滚蛋小子”，大叔手一抬一举，这伙计就被扔了出去，“你们不要拿楚家军在这里打幌子，楚家一个小姐能做什么主，你们富家惦记这片地方已久，拿钱买不走，现在开始强取了，定是你们在太后面前进了谗言，太后才会下这种命令!” 那伙计倒在地上，一声闷响，想来必定是摔的不轻，但是这伙计依旧表情泰然没有情绪波动，被同伴扶起来，拍打身上的土。 “你们这群小喽也跑来示威了，谁借你们的胆子!以前就是富家少爷来了也得恭恭敬敬的说话!”那大叔叉着腰大骂! 几位伙计垂手站住了，一句不回嘴。 “既然是楚家军想要这片地方，让那位楚家大小姐亲自来给相亲们磕头，随便打发一点钱就想我们把家园让出来真是痴人说梦话……老子就不走，看谁能怎么着!”这大叔越说越大声，胳膊挥舞，唾沫星子乱飞，但是周围的人却没有附和他的，一个个带若木鸡的只是站着。 “本大小姐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大叔背后响起。 楚环带着楚家军来了! 这大叔刚回过头，就被两个揪住按住脖子，往膝盖处踹一脚，一下就摁在地上。 “你说什么，让本小姐下跪来求!”楚环的折扇抵住这人的侧脸。“不服御令，口出狂言!来人啊，掌嘴!然后关到大牢里去”。 楚环下了命令，楚家军士兵的巴掌一下就招呼到了这人的脸上，嘴角当即被打出了血! “大家是觉得搬迁费给的少了!”楚环厉声呵问，谁敢答话。 “富家伙计!”楚环喊道。 首领伙计立刻垂手站到楚环身边。 “嫌少不愿意的搬迁的，就多给他们几钱!”楚环折扇摇曳走到面前的百姓中间，“父老乡亲们，生活在繁华的富家庄，对钱的数额颇有几分误解啊，这笔搬迁费在京城的话可是一笔大钱啊!” 楚环回过头，方才还嚣张非常的汉子，没几下就被打满脸是血。 “住手!” 那汉子应声瘫在地上，模样惨极了。 “今天从这里搬走的!赏黄金一百两!楚家军军费付!”楚环一声大喊，旁边的伙计部抱拳，“楚小姐仁厚!” 百姓们都散了。 楚环摇着扇子走在薄金地的巷子里。 “小姐，薄金地百姓还真是不识好歹啊！方才那人的嘴脸还真是气人!” “哼!这件事本是委屈他们了，就不跟他计较了，不然他今天还有命活着!” “楚小姐啊!”突然一位老奶奶从巷子口的拐角里扑倒在楚环面前。 “楚小姐，我老了，能不能不搬走啊，我没多少日子活着了啊!” “这位老人家!”红霞立刻去扶，“您岁数大了，才应该赶紧从这个地方搬走过几天好日子啊!外面的漂亮房子不想住住么!” “姑娘，老婆子我不奢望好日子，就想在自己对我小屋子里继续住下去啊!” “红霞!”楚环呵斥。 红霞悻悻的站起来。 “富家会来娇子接您去千金酒楼的，您日后一定会感激楚家军的!”楚环大踏步的走过去。 居民们忙不迭地收拾家什，空气里飘散起超量的尘土。 “这脏了吧唧的地方，早该拆了，感觉嘴里都是土!”楚环不住地用力扇。 “小姐咱们回去吧!”红霞手帕掩面。 “不走，不回去，本小姐今天要看看有多少人是不识时务!” …… 第102章 红尘万丈（二） () 穷道馆里的穷仁老板，关着店门，腿搁在长凳上，咯嘣咯嘣的磕瓜子，薄金地真要拆了啊，外面闹哄哄可不能出门呢，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第一波居民带着重要的家什已经搬出来了，薄金地外面停在好多辆准备拉活儿的木板车，还有待刀站立的楚家军，远远看热闹不敢近前的百姓们。 家什搁在平板车上，一家人坐在另一辆木板车不问价钱，不问地点，先走了再说。 “咱们这是去哪啊!”木板车已经从是非之地驶出来了沿着小河边缓缓行驶。 “去哪啊……谁知道啊!那楚小姐带兵来赶人，谁还不赶紧跑啊!”年轻的一家之主说。 “唉……前两天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钱给了多少啊!” “搬迁费没多少，但是那位大小姐，今天搬走的给了黄金一百两!” “嘿呦喂!可以啊!”车夫眼睛发出羡慕的光! “我这一家老小呢，我家一栋住了三代的宅子呢，家里好多东西都能扔了不能带走了呢!” “要说还是富家黑心!”家里的奶奶拿手帕子擦脸上的汗，“搬迁费给那么一点，人家楚家小姐一百两黄金军费出，直接给金券!” “老人家这你就不懂了啊，楚家军的军费哪来的，还不是富家出的啊！这钱倒了一下手您就看不出来了么!”车夫道。 “唉……都是一伙的!”这家小媳妇道。 “我先带您去租栋房子安顿一下？”车夫道。 “找个便宜房子吧!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钱可得省着点花!” “便宜的好说啊，你我今日相识也算是缘分，住我家院里怎么样，我家后院三间房子都空着呢!”车夫道。 “行……那就您去家!” …… 楚环和红霞满世界转悠，在一户正门前有两个小石狮子的窄门前停下。 “进去瞧瞧，这家人还算体面!”楚环道。 面积虽然小，前厅正屋里该有的摆设都有。 “有人么，楚家军前来拜见，主人可否出来迎接？”红霞在正厅里喊。 “来客请稍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一小丫鬟扶着一位老奶奶出来，这奶奶的白发梳的一丝不乱，错落的插着几根发簪，身着白色绣青花的锦缎。 “楚家军的楚小姐”红霞向老奶奶行礼，楚环抱拳“叨扰了!” “快去上茶!”老奶奶吩咐小丫鬟，对二人道“楚小姐和姑娘快请坐!” 楚环和红霞坐下，很有些不好意思，要撵走这位奶奶可怎么开口。 “我儿子一家在富家当差，他们一会儿会来把我接走的!”老奶奶先自报家门。 楚环心下松了一口气，“难为老人家了!” “我这屋子是父亲留下的，我兄长也在富家当差，另盖了宅院，这一栋就留给我了，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十年，如今要走了还真是舍不得!” 楚环挑了挑眉，上来的茶和富府里的一般无二，看来真是富府的家仆亲眷，“奶奶，搬家之事多找些人手慢慢来，有需要楚家军的士兵也会帮您的!” “谢谢楚小姐!”老奶奶想要起身行礼，被红霞扶住。 “这房子拆了能方便楚家军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老奶奶道。 “谢谢老人家体谅!”看到这家无事，楚环起身准备走。 “楚小姐啊，我儿子叫顾卿昶，在富府当差多年，一直不得重用，至今还只是一个小掌事，楚小姐在富家庄颇得敬重，若能在富家家主面前美言几句，老婆子死了也不会忘记楚小姐的恩泽的!” 突然间被托付，楚环愣住了。 “老奶奶，我家小姐记住了!外面乱糟糟的，您在屋里安心等儿子来吧!”红霞道。 老奶奶上前两步拉住楚环的手，“小姐，这可是父亲留给我的遗产啊，本想在这里安享晚年，如今不仅要离开，房子还被拆掉，老婆子我孤零零一个人，儿子也不中用，连最后栖身之地也没有了啊!” “啊……奶奶!您儿子叫顾卿昶对吧，我记住了呢!”楚环想把手抽出来，奈何一只手被双手被扣住。 “顾卿昶!三公九卿的‘卿’，日和永的昶!我儿子在富家只是负责内物发放的小掌事，没什么出息!他爹过逝的早，没人给他张罗，只我这一个老婆子，如今连祖宅都没有了!您可得记着啊!” “好好好……”楚环连连答应，另一只手剥掉老奶奶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楚小姐……我老婆子命苦啊，孤儿寡母，只依靠祖上遗产勉强保生活!”老奶奶在楚环背后喊，楚环难以回头，示意红霞。 “奶奶，待会有士兵会给您送来金券，一百两黄金!” “老婆子我这把年纪了，还要黄金作甚，只不过想在祖宅里渡过最后的时光罢了，如今……如今……真是凄凉啊，我儿子指望不上的!” 楚环倏然转身，恭敬对着老奶奶鞠了一躬，“老人家，楚家军得罪了，待会士兵会送来金券，帮您搬家，保您安然进入富府!”说完示意红霞快走。 “楚小姐……楚小姐……顾卿昶您不要忘记……楚小姐!” 楚环没有再回头，“我怎么能干涉富家怎么用仆人，真是!” “唉……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用最后的筹码想给儿子挣个前程!”红霞悠然道。 楚环斜眼看她，“找人盯着这家，倒要看看这顾卿昶是个什么人!” “是，小姐!” 一百两金券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薄金地有不少人都快速搬走了，剩下一堆丢弃不要的家什。 “瞅瞅，常说穷人敝扫自珍，但是到了取舍的时刻，还不是该扔就扔嘛!”楚环走进一家空院子，看着小院的狼藉。 “穷人心里哪有不明白的，把拥有的都看着一些，守住仅有一点自尊心罢了!”楚环捡起地上的小画书，“嘿，还真是捡到宝贝呢!” “我看看……”楚环接过书，一本小儿读物，这家里想必是有孩子的吧，“在薄金地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性，拆了好啊，就该都拆了!” …… 第103章 红尘万丈（三） () 富永年下班了急急忙忙回穷道馆，一推门，穷仁一脸惬意的在喝小酒。 “现在世道又乱了，跟我一个屋批阅医书的好几个同僚住在薄金地呢!家要被拆了!”，“哥，你今天出去看了么？” “哎!这世道啊，说没谱其实还是有谱的，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个谱在哪!”穷仁抬着头眯着眼。 “富家和楚家军勾结到一起了呗!”富永年打开橱柜，“你今天没做饭啊!” “外面闹哄哄的没心情做饭!” “外面关你什么事了!”富永年抱怨着拿上包袱准备出去吃，一开门，外面急急的跑进来一个姑娘。 “这位姑娘，我们打烊了不营业!”富永年道。 “啊？你是谁？” “这是富府里季月姑娘!”穷仁赶紧起身。 “啊……这位是……永年!”穷仁介绍道。 “是编纂药典的书生么!”季月打量着问道。 “没错，这是我兄弟，二弟!”穷仁替永年答道。 “哦，那您是穷永年!” 富永年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绕开季月出门去，“我不姓穷，更不会起什么穷永年的名字!” “哈哈哈，穷是化姓!”老哥急忙岔开话题，“季月姑娘这时候前来有什么事!” “哎呀!”季月关上门，进入屋子里坐下，“没想到啊，家父为难了多年的问题，现在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哈哈哈!”穷仁把酒放一边，拿出清水茶，“季月姑娘，咱们喝茶慢慢聊!” …… 富永年出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千金酒楼下，往常他要是出来吃饭也就找一家小店花十几钱钱，吃一碗素面，一碟小菜，一个馒头，外加店家上的茶水。怎么走到千金酒楼呢，还不是被季月那句“穷永年”给气的。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富’名永年，永永远远，年年岁岁都富贵的意思!她一个人富家的丫鬟居然敢嘲笑!真是!” 富永年气鼓鼓的走进千金酒楼，今天就吃的好点，去去见到富家丫鬟的晦气! 刚在大堂里坐下，余光瞥见不远似是从薄金地出来的人。 “客官吃点什么？”店伙计问。 “旁边那是……”永年勾起指头悄悄地指。 “别提了，还不是被楚家军驱赶的，我们掌柜的说了，千金酒楼仁义要收留无处可去的百姓!” “哦……来一碗五香牛肉面，一盘凉菜，一壶桂花酒!” “好嘞!” 富永年悄悄打量旁边的一家人，一家子五个孩子呢，大的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很乖巧的坐着，小的还在襁褓中，行李一包袱一包袱的堆在一起，三个能跑就爬在包袱上玩。 “嘿，那一家子，楚家军可有为难你们？”一顾客问道。 “楚家军没有为难我们啊，给了一百两黄金的金券呢，倒是富家真是黑心啊，我们一家子九口人啊!搬迁费就给了一点点，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这家父亲!千金酒楼的客房可以让薄金地的百姓免费住几天，富家仁义着呢!”店伙计给富永年上了小菜和桂花酒对那一家子说道。 “唉……早知有今天这一遭，还不如早早地从那个地方搬出去，以前富家给搬迁费多多啊!”这家老爷子道。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唉……唉……早些出来置办房子嘛!在那个闭塞的小地方一住那么多年!”这家老太太道。 “当初我说要搬出去，不是你不愿意嘛!”老爷子埋怨道。 “怎么是我不愿意的，不是你说的别人家都不般，谁搬谁傻再等等嘛!”老太太不甘示弱。 …… 店伙计给一家人上了一盆米饭，十盘菜。开饭了，这家的孩子热闹起来，小的大一点的都开始嚎叫，你推我抢的都要吃盘子里的肉。 富永年被吵的有些心烦，一口气喝完桂花酒离开千金酒楼，这酒微微还是有些上头，刚刚暗下来的天色里，微风飘过有一番别样的惆怅，孤身前来富家庄，富永年也是住过一段时间薄金地的，那是寻常地方和富家庄的过渡带，初入富家庄被繁华吓的不知所措的人们都能在薄金地找到暂时的慰藉。如今那个地方要没有了。 回穷道馆在门外远远就能听到传出来的笑声，那个富家丫鬟还没走么。 敲门推门进去，除了方才见到的丫鬟还有别人，看打扮也是富府里的吧。 “嘿……我小兄弟回来了，来来来，这是富府里的大掌事!孟掌事!” “令弟真是眉目清秀，一表人才啊！”孟掌事赞叹道。 富永年心下奇怪，老哥这生意做的不错啊，和富家的掌事都混到一起去了。 “小生不才，孟掌事过奖了!” “我爱弟考过了庄妃娘娘出题的考试，不容易呢!”穷仁喝了酒明显是醉了。 “哈哈哈，了不得，了不得!那个考试可不比科举简单!” “哈哈哈哈!” 富永年站着尴尬，抬头发现季月在打量他，“陋室，委屈姑娘了”。 “哪里的话!闹市里隐居陋室才真是出世高人呢!” “哈……”富永年干笑了一下，老哥这糊弄人的生意看来做的真真是不错了! “哥!你快醉了!”富永年大声拍着穷仁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我哪醉了，我清醒着呢!”穷仁摆手。 “孟掌事，这几天，庄上发生大事，富府应该也挺忙的吧!” “那是，那是，忙的不得了啊!我这是忙里偷闲和穷仁大老板喝两口!” 季月见状，推孟掌事，“爹，咱们回去吧，也不早了!” “好好，二位好好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送走两人，眼看着消失在视线以内，永年才进屋关门。 “哎哎哎，你怎么回事，你可以啊！” “哈哈哈，老哥我啊，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理想的，想成就一番大业，没成想啊，这实现大业的道路有千千万万条，老哥我就走了一条寻常人发现不了的道路!” “说什么呢？你也是，世道乱的时候，更应该注意言行啊，别见谁都喝酒!说胡话!” “哈哈哈，兄弟你放心，老哥我明白着呢!” …… 第104章 红尘万丈（四） () 富家上上下下别提有多忙了，薄金地要拆了重建是多大的一件事，诸多细节都要一一确定，方案在一刻不停在赶工好尽快拿给太后过目。 堂兄们都去祖屋议事堂开会了，私塾里停了课，钱多多无事可做，在母亲富贵花的花院子里瞎逛，“楚环姐姐肯定一大早就带着楚家军威风八面的出去了”。 钱多多心里很羡慕楚环，楚环就如同一道从外界射进来的强光，照地她睁不开眼睛，捂住眼睛从指缝里模糊的看到了从没有见过奇异风景，女子可以这般。 钱多多在花园里子发呆了好一会，她一进园子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不对是什么猛然间想起来，进园子怎么没有丫鬟招呼她! “季月!季月!”钱多多边走边喊。 季月不在园子里! 喊了好多声，才有一个做杂活儿的小丫头过来。 “季月去哪了？”钱多多很是生气的问道。 “回大小姐，季月姐姐最近经常跑出去!” “这还得了!太放肆了!” “没办法啊，楚家军的楚大小姐喊她，怎么敢不去，季月姐经常一陪就是一整天!” “哈!”季月竟然和楚环混到一起去了，钱多多一下来了兴致。 “她……她……现在在哪呢，得赶紧找她回来啊!”。 “婉晴……婉晴……” 钱多多回去找来贴身侍女婉晴，“走走……咱们去薄金地把季月找回来!” “哎呀！小姐!那边乱遭遭的您可不能去!” “季月现在和楚环小姐在一起呢!”钱多多着急道。 “季月的父亲以前一直负责拆迁，跟楚环相识也不奇怪!” “不是，不是，她一直都认识楚环!” “小姐，不管她怎么回事，您可是不能随便出去!现在府里这么忙，您出去有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哎呦喂！能出什么事，能有什么事!”钱多多使起性子。 “不行，您不能出去!”婉晴严厉道。 …… “进去把人抬出来!”楚环下令道。 有一对老人不愿意搬，就躺在屋里，楚环带着富家的伙计亲自进去劝说，两人都不搭理，这可是气坏了楚环，收起好脸色，厉声下令。 这对老人住的屋子，外面只有的空间只能人通行，士兵想抬个架子都进不去，为难间，只听楚环下令，“把门和外墙都拆了!” 众人无不惊愕，这可有些难度啊，这对老人住的房屋空间极为狭小，似是依着别人家的外墙加盖的，拆掉外墙，恐怕会连着房屋一起塌掉。 富家的孟掌事近前，“楚小姐，不愿搬迁恐怕是嫌弃搬迁费少，不如加一些，或者先许了把人哄出来再说!” “不识抬举的，昨天搬就能多领一百两黄金，本小姐亲自去请都不愿意搬!公然违抗御令，来人啊去把两个老东西架出来!” “小姐，不劳烦楚家军军爷，富家的伙计去!”孟掌事一听此事已然非同小可，楚家军动手恐出大事，赶忙示意伙计们进去。 不一会儿伙计们扶着两个老人出来。 “带过来!让本小姐好好瞧瞧!”楚环下令。 孟掌事赶紧近前指着两位骂道，“你们两个老到糊涂了，怎得连楚家军的大小姐都不知道，富家会给你们安排好房子的，真是不识相，让楚家军大费周章!” 那老头努力睁了睁浑浊的眼睛，“啊……你们说什么……富家的大小姐长这么大了么，这老屋子终于还是要拆了!” “哈……!”楚环眼看要发怒，孟掌事立刻搭话，“楚小姐，英明海量，这老头子早就糊涂到不知道今夕是何月何年了，楚小姐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示意富家伙计赶紧把两人弄走。 “嘿……姑娘，你好是威风啊，日后必定会有一段好姻缘，老头子祝福你!”那老头被抬走了还在喊。楚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折扇摇的呼呼的，“来几个人去哪边!” 薄金地就如一层套一层的蚂蚁窝，越捅越深，房屋结构也颇为古怪，有一些多年无人住的房子散发着说不味道的腐气，大白天的也森森然的骇人。 “这可真是!”红霞抓住楚环示意不要亲自前去。 “这种地方居然存在了这么多年，富家可真是没用!”楚环对着身旁的孟掌事道。 “小姐说的是，富家是生意人，治家讲究和气生财，一贯的与人和善，做事时难免优柔寡断，楚家军英武果断世间罕有，得楚家军助一臂之力真是富家天大的福分!” “哼……楚家军这回也是帮你们富家解决了心头之患……” “对对对，楚小姐年纪轻轻巾帼不让须眉，纵是男子恐怕也不能较之一二!令老夫甚为敬佩!” 几句话又说到了楚环的心坎上，很是得意。 “大小姐，这边查验完毕，已经部搬迁无人在!”士兵来报。 “好嘞!去那边……”楚环扇子一指，士兵得令立刻前去。 猛地从巷子里跑出一个三四岁模样脏呼呼的小孩，破衣烂衫只罩着上半身，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可见，光着屁股脚上也无鞋，眼睛瞪地圆圆看着眼前的一切。未等楚环开口，孟掌事眼神一斜，身后的伙计立刻前去查看。 这孩子没有家人，一个人住在方寸间的一张木板床上。 “造孽啊，恐怕是一个孤儿!”孟掌事感叹道。 “富家庄富甲天下，原来也存在这种人伦惨剧!”楚环折扇摇曳，目光轻轻落在男孩脏的看不出来肤色的脸上。 “带走，带走，带回府上去!”孟掌事摆手道。 小男孩儿被伙计嫌弃的在地上赶着走了，暗黑的巷子里堆着陈年的杂物，倏然间从墙里传出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叫的一行人都汗毛倒竖。楚环下意识身后往后一倾，红霞害怕的抓住楚环的胳膊。 “怎么了，怎么了!”孟掌事粗着嗓子，似在给所有人壮胆子。 提着枪的士兵出来报告，“小姐，那屋子里有一个疯女人!” “啊!”红霞忍不住轻声叫道。 “啊……疯女人嘛!赶出去就好了!”，楚环转头，孟掌事也有些颤抖的吩咐身边的伙计，“陪着楚家军去看看!” 两个伙计不情愿的进去了，好一会儿一个蓬头垢面身着彩色衣服的女子胆怯的从墙里出来，成缕的头发下有一张白的骇人的瘦脸，和一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楚环胸中起伏，“啊……哦……”，一股气从胸腔直奔喉头，“小姐，小姐，咱们走吧，此地不易久留!” 红霞轻轻拍着楚环的后背，楚环拿扇子给自己顺气，“不行，本小姐要在这儿，确认所有人都搬出去了!” …… 第105章 红尘万丈（五） () 这天下午，午间小憩起来，小太监给太后捶腿，太后眯着眼睛，“小宝啊!” “哎……太后……” “哀家在屋子里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动静不小……” “那可不，太后您一句话，天地都能掉个个呢!” “哈哈哈，楚环这丫头啊，越发的鬼机灵了，哀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纵然楚姑娘有天大主意还不得请太后下旨嘛，旁人只知道是太后您老人家英明呢!” “哈哈哈，外面的天气热，可别让楚姑娘热着了，多派人看着，省的日后让她老子说哀家亏待了他家的千金!” “奴才这就让人给楚姑娘送绿豆汤去!” …… 薄金地的搬迁啊，能走的早就走了，不走的，都是不要钱也不要命的! 楚环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红霞在一旁打扇子。 “我就不信那人真准备死!”楚环道。 “哼……拿命做筹码想多要钱罢了!看她们做戏呢!” “唉……真是愁人” 顺着楚环的视线望过去，一个妇女怀里抱着婴儿，身边还紧紧的拽着两个小女孩，三人站在四层房屋的楼顶，就是不搬，再逼她就带着孩子跳楼死!除了楼顶上，屋子里还有一位老娘坐镇，娘俩一高一低，一里一外，可真是较上劲了。 这四层高的房屋在薄金地算是很不错的了，这妇人听说是个寡妇，房子是男人留下来的租宅，孤儿寡母的自是把这房子看的很重! “楚小姐，再多给她们家些钱得了!”孟掌事道。 “不给!蹬鼻子上脸了!”楚环道。 “我命苦啊……命苦啊……孩他爹你在天上看到了么，孤儿寡母被欺负到这步田地!”那妇人在楼顶上哭嚎。 楚环皱着眉头，太阳挂在正头顶，这妇女的嚎叫真是吵得人格外心烦。楚环站起来走过去。 “来人啊，搬梯子把这个阻挠执行御令的人给抓下来，关到大牢里去!” “哎呦喂……我们孤儿寡母做错了什么事啊!竟然要这般对我们!天理何在啊……老天爷啊……天理何在啊!” 那妇女的叫声如魔音穿耳。 “来人啊!赶紧动手!抓下来把舌头割了!”楚环烦躁的喊道。 “楚小姐，楚小姐息怒啊!村妇撒泼罢了，快快把人弄下来啊，在这碍楚小姐的眼!”孟掌事一听这还得了赶快吩咐伙计们。 “撒泼也不看看跟谁撒泼，还能由着这村妇了!来人啊，拽下来!”楚环正在气头岂能轻易消气。 两架梯子架上，楚家军士兵腾腾飞檐走壁眼看就攀上三楼的窗户，离四楼平台一步之遥。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你们不顾百姓的死活，强拆人房子!你们……”着妇女喊叫间竟然把身边小女儿往下推，“你们要把人逼死，要逼死……” 小女孩被推到楼边上死死的扒着楼沿，哭声撕心裂肺，旁边的楚家军立刻停下动作。 “好个歹毒的妇人!”楚环咬着牙怒骂。 就在这僵持间，一队富家的伙计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抱着大大小小的竹笼过来，扔在楼下，确保人掉下来也不会出人命，这妇女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上!”楚环一声令下，楚家军士兵一个飞身腾空就上了空台，说是迟那是快置住妇人拉过孩子，这身手简直精彩。 “把这歹毒妇人抓回去关起来!”楚环长出了一口气道。 妇人和家中老娘都被捉住了，可嘴上依旧不停下又哭又嚎的，楚环冷着脸，红霞在一旁道，“还不掌嘴!” 这娘俩哪里吃的住楚家军的一巴掌啊，一巴掌下去瞬间就老实了，几个孩子也吓得不敢哭了。旁边的孟掌事急忙出来和稀泥，“楚小姐仁厚，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交给老夫处理吧!” “赶紧滚!” 这一家子被托走了，一旁高总管派来拎着食盒正在看热闹的小太监吓的脑门上冒汗一时也不敢过去。 “看看还有谁胆子肥，真当楚家军都是吃干饭的!”楚环一声厉吼，盛夏天里周围的空气却是突然冷了两度。 搬迁在继续，富家也派人送来了消暑的凉茶。 “小姐，歇会儿吧!”红霞道。 “真真要被气死了……在军队里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也就是这群逍遥日子过惯了的小百姓，敢在本小姐面前唱什么苦情戏!” “小姐，快消消气吧，这大热天的小心气坏了!”红霞拿汗巾子给楚环擦了擦汗。 “最后一个搬出去的，一定治他一个抗旨不遵的重罪!”楚环道。 “这可是，真要看看谁是最后一个!” …… 薄金地眼瞅着就要空了，楚家军挨家挨户的检查去给楚环禀报，“巷子已空”。 “禀告楚小姐，那边有间小道馆，道馆里有一个老道士!” “走，去看看!” 这道馆可真小啊，天师像前跪着一个衣衫满是补丁的老道士。 “老道，老道!”富家随行的另一位掌事赶紧上前。 “贫道的心经还要再念两日，你们这些暴徒可否再等等!” 暴徒…… 众人无不害怕，楚环小姐恐怕又要动怒了吧。楚环深喘了一口气，一副已然疲惫的模样。 “既然要念，那就继续念下去吧!”楚环说完就要走，谁知这老道士居然继续道，“这位姑娘，年少威风，消减福气……” “哎呦喂，你可少说两句吧!”富家掌事急忙打断。 楚环扭过头，“然后呢，继续说!” “姑娘命中天降紫薇星，是有大福之人，但是姑娘的命盘里还有几个煞星!” “穷道士胡言乱语，可知我家小姐是谁？”红霞道。 “富家庄的最近星象异变恐怕是因为姑娘气势太强所致，不过未来一段时间众星即将回归正常的轨道，姑娘要小心点才是!” “哼……一个会看星象的道士!我命中有几个煞星!那煞星说来听听啊!” “姑娘天机不可泄露啊!” “呸!把他拉出去!拉出去!”楚环瞬间发怒了。 富家伙计拉起道士。 “老道，别的地方也可以念经，找个别的道观呆着啊!”富家掌事道。 “姑娘器宇不凡，气如日中天，但应该小心暗处射来的暗箭……”那道士远远的喊，楚环眯着眼睛眉头微皱。 “小姐，江湖术士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糊弄人罢了，不用放在心上!”红霞道。 “本小姐当然不会信那套胡话……” …… 第106章 尘世如潮人如水 () 薄金地的搬迁顺利完成，太后把楚环好一顿夸奖，往京城送了快信，给楚环巷皇上请赏，但是楚环并没有很开心。 沿着无竭河散步，这几天桩桩件件的事在脑子如跑马灯，怎么都停不下来，楚环忍不住晃脑袋，想把念头 “小姐这般心烦，咱们去找点乐子!”红霞道。 “嗯，累了好几天是该休息一下!”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小戏园子，园子里的老板吓了一跳忙的不迭的上茶，上果盘，上点心，楚环小姐来了可不得小心伺候着。 点戏的折子递到楚环手里，翻开粗略瞧一眼，“千金小姐过大寿”，“金童和外支小姐”，“杜娘和穷书生”，“继承者们富家少爷”，“俏丫鬟小姨娘”…… “都是些什么？”楚环撂下折子起身，“红霞走了!” “小姐不喜欢这家那换一家……” “都是什么狗屁不通，浮华媚俗的戏文……”楚环很是生气，折扇呼呼扇着。 两人换到一家开在河面上的游船戏院，打开戏折子，“梦富贵”，“寻芳记”，“采河灯”，“公子别走”，“玉女多情”…… “淫词艳曲庸俗至极!”楚环把戏折子摔在船上，直径走下花船，步伐极快，红霞在后面吃力的跟着。 “富家庄的人除了黄金和享乐还知道什么？”楚环呼呼摇着折扇，额发飞舞就没落下来。 “富家庄不就是这种民风嘛!” “富家庄再富不也有薄金地这种地方么!”楚环倏然停下来，“我是不是把薄金地最后的一点清净给毁掉了!” 红霞从后面跑上来，“小姐说什么呢，那种地方就该釜底抽薪啊!” “去穷道馆!” …… 穷道馆意外的生意很好外面排着队，楚环和红霞远远的等着，消费总得讲个先来后到，此时不必计较。 “那些人难道都是薄金地的么!”红霞道。 楚环仔细瞧了瞧，“嘿，真是有意思啊，倒是把穷道馆的生意给盘活了!” 楚环和红霞足足等到了晚上，穷道馆的顾客们才散去。 “老板生意可真好啊……” “哎已经打……”，“烊”字没说出来，一看是楚环小姐立马拱手行礼，“楚小姐好!” “今天赚了多少银子啊!” “糊口度日罢了，小人就是说几句让人宽心的话!”桌子搁着一个铜质的桶里面反光着钱币的光，许是穷仁今天的收入。 “今天都碰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啦!”楚环坐下来，穷仁赶紧上了挂花乌梅甜茶。 “今天来了好些薄金地的出来的人，都在感叹拆迁好呢!再也不用住在脏乱差的地方了!” “是吗!”楚环喝了一口茶，这茶真是甜到腻了，“穷仁还是换清水茶吧，这茶喝不惯!” “好嘞!”穷仁拿出旧茶桶，舀了一勺子到茶壶里。 “他们都说楚家军仁义呢，比富家强多了……”穷仁道。 楚环皱皱眉，“你在本小姐跟前莫要说些糊弄人的话!” “真的!楚家军士兵帮他们搬家具搬行李，护送他们离开，比富家那些个伙计可厚道多了!” 楚环微微笑了一下。 “楚家军好啊，楚家军在这驻扎以后就有人保护当地百姓了，不用事事都指着富家人了，多好啊!” 穷仁老板果然厉害，两句话就让楚环舒心笑起来了。 “富家的伙计们，哎呦喂，那一个个比富家少爷们还横呢，眼睛都恨不得长在脑门上……”，“哼……狗眼看人低!哪比的了楚家军的士兵们彬彬有礼，英俊逼人!” “哈哈哈，穷仁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又见长了啊!”红霞笑道。 “姑娘莫打趣小人，真是薄金地百姓说的，小人这几天可连门都没出呢!” “那富家的伙计要是人手不够，本小姐也可以派楚家军去帮忙拆房子!” “不不不，楚小姐这就多虑了，富家如果要拆那些房子用不了一两天呢!” 楚环和红霞眼都瞪大了。 “这是真的，富家有神仙法术不成？” “小人可没有胡说，小姐到时候且瞧着，富家精于火药研制，开矿炸山要用大量火药呢!” “嚯……这可是!”楚环来了兴致，“火药直接去炸房子么!” “没错，把火药搁在屋里，长长的捻线从屋里拉出来，远远的一点，一瞬间，砰!房子就算拆了，用大车把碎片拉出来就行了，不费什么事的!” “听上去倒是有几分意思……” “富家能延续数百年不倒，靠的就是那些独家技艺!”穷仁一脸的神秘，听的楚环很是神往。 “哎哎哎，你还是记得太后烧富家寺院么，那么大的火哎，富家的伙计们也是说灭就灭了，那灭火的装置也颇有几番意思呢!”红霞道。 “富家的伙计们有一个外号，‘赛公子’，意思就是赛过富家少爷公子哥呢!” 楚环撇撇嘴，想起了赛过一般府邸小姐的富家丫鬟们，“这可是，进了富府的宅院，猫猫狗狗都尊贵起来了!” “富家的伙计们只有祖仆的儿子们才能学习那些独家技艺呢，不外传的!” “嚯……!那富家可真够善待下人的，祖仆的女儿能封姨娘小妾，儿子‘赛公子’，怪不得眼睛要长在脑门上!” “小姐身边的季月姑娘，就是孟掌事的女儿，这回托小姐的福，趁着楚家军东风可要飞起来了!富家家主亏待不了他们家的!” “咦……可是便宜了那个看花园子的小丫头了!”红霞好大一个白眼，“心眼多得跟莲藕似的，要许个好少爷了吧!” 这么一说让楚环心思也不太是滋味，那个季月丫头，似是多少着了她的道。 “那丫鬟确实伶俐过人，又会说道!”楚环道。 “小姐就是太抬举她了，就凭她，若不是在富家庄，她还能在小姐跟前卖弄!在京城在楚家军府，柴房里烧水都且轮不到她呢!”红霞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哼……本小姐也是用人长处罢了!” “楚小姐，那个季月姑娘留在小人这里一些诗稿，小姐可有兴趣!” “拿来瞧瞧啊!” …… 第107章 乾坤方寸间 () “这可真是!季月的穷道观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楚环撂下季月的诗文道。 “富家庄一贯只论富贵不论贫穷，对穷道的看法每个人都不一样，小姐不必见怪!”穷仁道。 “这富家丫鬟的穷道观念关键未免太刻薄了一些，本小姐长在豪门深宅也未曾像她这般，把穷视为恶魔妖孽!”楚环摇摇头对季月的诸多看法颇为不认同。 “哈哈哈，小人托小姐的大福，薄金地大拆，生意一下子好了很多，富家庄上的贵人们如今也想知道薄金地的人如何活着了!” “唉……路上金币无人捡，谁知陋巷苦涩多!”楚环竟然脱口一句诗。 “哎呀，小姐，快快记下来，这可是难得的好句啊!” “是啊是啊!”红霞也在一旁拍手附和。 楚环摆摆手，“一时感慨罢了，没有什么文采!” “小姐哪里的话，人情世故皆是文章，故作悲伤是写不出来什么深刻的东西的!” 忽听外面脚步声噔噔。 “穷仁老板，令弟回来了么!”门忽然被推开，是季月。 三双眼睛盯着一双眼睛，犹豫间，季月赶忙行礼，“小人不知楚小姐在此，唐突了小姐，请小姐千万恕罪!” “你一个富家的丫鬟连敲门这点礼数都忘了么？”红霞呵斥道。 “小人觉得这个时间，穷道馆肯定不营业了!”季月支支吾吾道。 “真是，吓人一跳!”楚环看着季月手上拎着食盒子，许是带来了好吃的，“进来吧!” “谢小姐!”季月慢慢的进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哎呦，穷仁老板，日子过得不错啊，还有富家的丫鬟给你送吃食呢!”红霞打趣道。 “我……我……”季月自是尴尬到说不出来话 “哈哈哈，楚小姐，季月姑娘这是……” 穷仁的话没说完，门外又噔噔噔，“哥，我回来了，我今天买了……” 门外站着一个剑眉朗目的翩翩少年，手上提着一壶酒，两个油纸包。穷仁赶紧起身，“给楚小姐，介绍一下，家弟，永年!”然后对永年道，“楚家军大小姐和贴身侍女红霞姑娘!” 富永年一时间又惊又怕，脸上的表情都固住了。红霞及时搭话，“看打扮可是庄妃娘娘手下的人？” “正是，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幸得家弟有些许本事!”穷仁道。 “今日赶上了啊，手里拎了什么好东西!”楚环道。 永年和季月垂手站一旁，食盒里的三道菜拿出来摆上，油纸包里的一包是烧鹅，一包是和子点心，酒是桂花甜酒。 “一起坐下吃!” “小人不敢!”永年道。 “小女亦不敢!”季月道。 “既然是在穷道馆，那也无所谓什么尊卑贵贱!都是探索穷道的同仁罢了，坐下吃!”楚环发了话，两人神色犹豫哪敢坐下。 “小姐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嘛，还违抗不成!”红霞道。 小小的四方破桌子上一下子坐了五个人，穷仁，楚环，红霞各坐一边，永年和红霞挤在一侧，坐在一条长凳上。 “永年尊姓啊？”楚环品着桂花酒道。 “……” “不姓穷嘛？”红霞嘴快道。 “永年又不做生意怎么会姓穷!”楚环悠然道。 穷仁一时局促起来，“本家姓……” “小人姓富，是它姓!”永年干干脆脆道。 季月扭头看永年脱口而出，“原来你姓富!” “哼……富家垄断富姓了么!除了富家旁人都不姓富了么，季月何必惊讶!”楚环道。 “小女唐突了!”季月道，余光不住的打量永年。 “今天的菜不错啊，穷道馆里吃这些可万万不可传出去!”穷仁岔开话题。 “哈哈哈!”楚环大笑起来，“穷仁老板做穷道生意但是生活水平可颇高呢!” “哈哈哈哈哈!”穷仁亦大笑。 “季月看来是这里的常客啊，而且和永年很熟的样子!”楚环道。 “熟怎么会连永年姓‘富’都不知道呢!”红霞道。 “小女和富公子也只有两面之缘罢了!”季月低声道。 “今天的菜是带给富公子的呢!”红霞笑道，“按理说季月在富府里可没少见富家少爷啊!” “小人每日早出晚归，庄妃娘娘要求严格，小人回来还得温习功课!”永年道。 “嗯……大典编纂工作怎么样了!”楚环问。 “大典编纂工作工程浩大十分复杂，所有人都在力以赴!” “辛苦了啊!”楚环举起酒杯这是要敬永年。 永年吓的起身抱拳，“小姐万万不可啊!” “你我今日也是有缘，穷道馆已经打烊是本小姐强行让穷仁老板营业，医药大典编纂有利千秋万代，敬你一杯也无妨!” 楚环一口气干了酒，永年深深鞠躬只得也干了酒。 “哎呀……小人也敬楚小姐，小人一介草民，今日和楚小姐同席吃饭，定是上辈子积了厚德才有此福份!” “哈哈哈哈哈哈，也是奇了!如是在京城，你连给本小姐磕头都没资格呢，今日居然同席喝酒同席吃肉，定然是命中注定有此缘分!”楚环举起酒杯，“敬命运!” “敬命运!”穷仁仰头干了酒。 桌上的菜似乎格外美味，楚环吃了不少，那只剩骨架子的时候，楚环起身，“不叨扰了，本小姐要回去了，改日再来请教” “不敢，不敢，楚小姐慢走!” 楚环带红霞两三步走到门口，猛的回头，“怎得，季月你不跟着回富府么？” “小女……” “哎呀，小姐，季月小姐来穷道馆也是有事请教呢，人家此时还没跟永年说上话呢，怎得回去!” “我……我……”季月脸腾时红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楚小姐!季月姑娘前几日和小人借了一本医书!约定好了今日来取!” “哦……这样啊!” 永年转身去里屋取了一本书递给季月，“穷人无钱医病无钱抓药，只得用各种土方法自行医治，这本书上有些土方!” “哈哈……”红霞一把夺过书，“季月可不像是对穷人感兴趣的人啊!” 季月脸憋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楚环瞥了一眼那书，“季月应该多了解一下穷道!不能被富贵遮盖了眼界!” “小姐教导的是!”季月喘着粗气总算说出了一句话。 …… 第108章 千年老狐狸精 () 楚环和红霞先走了，富永年和季月慢慢跟在后面送。 “谢谢你帮我解围……”季月低头低声道。 “谢什么，今晚谢谢你带来的好菜……”富永年悠悠道。 “那个……富少爷……” “哼……我算是什么少爷……” “穷道馆老板的弟弟，怎么不是少爷……” 富永年轻轻哼了一声，“来看老哥现在混的真不错了，托他的福啊!” “你在富家是什么辈分的丫鬟？” 季月抬起头看富永年，“管你什么事？” “辈分挺高的吧!不然能跟在楚小姐身边……”，“富家未许婚的丫鬟，不是鲜少出府么，你怎么满世界乱跑!” “跟你有什么关系!”季月说话声音大了一些。 富永年轻轻笑了一下，“不管我的事，我只是害怕，富家的贵丫鬟，我们穷哥俩可是高攀不上的，从高枝上掉下再摔个半死……” “你这是什么话!”季月有些生气了。 楚环倏然回头，富永年和季月顿下脚步，季月跑上来，富永年拱手，“已到富家府邸，小人不便再送，给楚小姐请晚安……” “嗯，回去吧，问你穷哥好!” 楚环目送富永年走远了，打开折扇，“这哥俩一个姓穷，一个姓富，挺有意思啊!” “哈哈哈，可不是嘛!”红霞道。 “季月你怎么看？” “我……” “富永年比着富家少爷怎么样？” “哈哈哈，穷馆里的富少爷，季月姑娘大概是瞧不上眼的吧!”红霞道。 “哪有……小女何敢看不起庄妃娘娘手下的书生!” “哼……”楚环心想，“这丫鬟倒是真会说话，把庄妃抬出来了!” “薄金地拆了，本小姐想找乐子放松一下，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嗯……”季月连续扑闪着眼睛。 “你拿主意吧，本小姐要好好玩几天!富家庄里还不被人知晓的乐子都给本小姐找出来!” “季月姑娘可要好好安排哦!”红霞道。 “是……楚小姐，小女定会好好给小姐安排!” …… 富永年回到穷馆。 “你也太有本事了吧，什么人都敢结交!那楚环!那孟掌事!你疯了吧!” “哎……都是他们找上门的啊，咱们哥俩在富家庄两个盲流，结交一些个权贵挺好的!” “咱们这是穷馆!穷馆!”富永年拍着桌子。 “哼……来来你瞅瞅!”穷仁撂给富永年一个本子，“看看那些个从薄金地出来的穷人都说了些什么？一个个的都巴不得这世界毁灭了，自己过不好，别人也不能好!老哥开导他们一天简直要累死了!” 富永年随便翻了一下，果然篇篇都是戾气之言。 “有谁会真的甘心入穷道么？也就是富贵无所事事的人对穷有那么点好奇，咱们本来做的就是他们的生意!” “唉……那楚环小姐倒是不想传闻中说的那般，还是挺平易近人的嘛!”富永年平静下来。 “哎呦喂，这就忘了曾经在县衙里的日子了，你是没见她带楚家军在薄金地赶人的模样，那姑娘……”穷仁说着停下来害怕隔墙有耳似的，“人家可是楚家军的大小姐，不能用寻常视角看待!” “哥，你还是要小心!”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季月一回去，有一个小丫鬟在等她，说是大奶奶找她。在大奶奶富贵花的房间里，季月一五一十交代了和楚环小姐的关系。 “你这丫头真是心大的能吃天啊，到这时候了才来告诉我!”富贵花少有的怒气冲天。 “大奶奶，小女一开始也是想着楚小姐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回头可能就把小人给忘了，没想到这样……” “叫你老娘来赶紧把你领走!我这院小可是装不下你了!”富贵花一抬手把手帕子都甩出去了。 “大奶奶!”季月扑通一声跪下。 “看你这丫头从小还算伶俐的份上，教你琴棋书画，给你安排清闲地差事，你倒好仗着有点小才恨不得直接上天了!” “大奶奶，事情一步一步发展成这样，并不是小人设计的啊!”一时间季月涕泪横流。 “哎呦……哎哟……”富贵花气的捶胸口，“楚家军来了，富府上下不知道有多小心，不成想啊，家里的小丫鬟心里竟然装着大主意暗地里搅弄乾坤……管不了啊!反了啊!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一出啊!” 屋子里的大动静把大奶奶院里管家婆子季婆婆给吸引来了。 “大奶奶，季月这是怎么着了!”季婆婆道。 “找她娘来，找娘来，养的这好闺女啊，我这富府都能被她给卖了!” “大奶奶这是说什么呢!”季婆婆一下子给吓蒙了，赶紧让小丫鬟把季月的娘叫来。 季月的娘孟婆子跪在季月身边，屋子就主仆三人，富贵花瘫在椅子上缓了好一阵子，才稳住了神儿说话。 “孟婆子，你可知道楚家军的大小姐呈给太后的楚家军驻军方案是季月给写的!” “啊!”孟婆子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这……这……她爹接了命令去陪楚家军去薄金地……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你……问她……”富贵花说完话继续瘫在椅子上，说出三字好像要了半条命的力气。 “你这死丫头赶紧说啊!”孟婆子也着急了。 “娘，小人也是迫不得已的啊!倒是爹……” “你爹怎么了!” 季月的爹孟掌事在富家的掌事算是颇有实权的一位，季月的娘是大夫人，季月的爹还娶了两位小妾，不过季月作为长女又到了能许少爷的年纪，孟掌事还是颇为重视。 “爹……爹……”季月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不过是想给爹出主意罢了!” 富贵花捶着胸口，“天啊，你们父女二人啊，我这小庙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滚……赶紧……滚……” “哎呦……这是出来什么事了啊!”孟婆子哭着捶地，半天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 “我体恤你们一家子，想着她能许少爷了，什么事都不让她，让她照看花园，她倒好无事可做了，就去攀附楚家军大小姐……哎呦……”富贵花说完又捂住胸口，孟婆子上前给富贵花顺气，“你闺女……扮猪吃老虎!”富贵花的指头堪堪要戳到孟婆子脸上了。 “你……你……”孟婆子也气急了，不知道从何骂起。“你本事啊你!” 季月渐渐跪直了身子，垂着眼抿着嘴，随便怎么骂。 “以后但凡有个什么事，还不得找到我头上!”富贵花坐着脚却翘的老高。 “大奶奶，您看我不打死她!” “不能打了呢!人家现在是楚小姐的面前的大红人了呢!有个三长两短的，楚家军一把火再把我这院子给烧了!” “大奶奶您消消气，消消气，这孩子虽然心思多，但也不是个傻子，不能害了大奶奶!” “哎呦喂，你们娘俩真是，都是心高气傲得意的，你还指望着季月能嫁个嫡亲的好少爷，做富家丈母娘了哈，从此连我都不用放眼里了!” “哎呦，大奶奶，我娘俩的命都捏在您手里呢……” “呸……!不是千金大小姐去花园子，我还不知道这院子养了一个千年老狐狸精!楚小姐那边我来应付，把她关到柴房里去!” …… 第109章 富贵花好 () 大奶奶院里的大丫鬟突然被赶到了柴房里，后院里干粗活的下人也不干多问，但也不敢怠慢。 让季月去柴房，富贵花一晚上都没睡安稳，害怕楚环知道了怪罪，一大早起来，仔细梳妆，衣服换了四五通，去见楚环。 红霞见到大奶奶，一身浅鹅黄色的锦缎，零星的秀着几朵紫色牵牛花点缀，头上的发髻盘的并不高，身上的首饰简单大气，身边的丫鬟个个精神伶俐的模样，很是欣赏。 “季月那小丫鬟到底是不懂事的，让我来服侍楚小姐吧!”富贵花饱满的圆脸笑起来两颊上各有一个小酒窝。 “大奶奶哪里的话，楚小姐何敢劳烦大奶奶!”红霞行礼道。 “楚小姐忙了那些天，该好好休息才是，我带小姐姐好好玩玩!” 楚环躲在门后面从门缝里听院子里人说话，到底大奶奶啊，还是有排面。 …… 楚环上了富家的一艘私家游船，这船可不是一般的船，可有历史了，富家以造船起家，造船技艺经过十几代人的淬炼早已是天下一绝。 “楚小姐，这船可有一百多年了，还在使用中呢，这艘船叫寿星船，庄上过了七十岁的老人都要请到这艘船上来，互相延寿呢!”富贵花道。 “哈哈哈，那我可得在这艘船上多坐坐!”楚环坐在窗户边上，船上的木头可真是老了，走在船上心下不由的小心仔细着，生怕把老木头踩坏了。窗户上的雕花颇为精细，让人忍不住去摸摸，一百前肯定也有妙龄的姑娘坐在这仔细端详这窗户上的图案吧。 “富家家学渊源可真是让人羡慕，这雕花里又不知道藏着多少故事!”楚环道。 “楚家的藏里想必也装着不少兵书吧!”富贵花道。 “哈哈哈，那可是!小时候家里的请的武师傅在藏书阁给我和兄长们讲解兵法，拿小泥人对着兵书操练，我经常输，一输就把泥人丢到地上给摔个粉碎，我哥哥说我是战败自杀!哈哈哈”楚环一说便眉飞色舞起来和富贵花好似久别重逢的故友。 “哈哈哈，将军府果然不是寻常人家，旁人家的小姐痛惜针线刺破手指的时候，楚小姐已经在懊恼兵败了!” “我父亲常说，兵败如山倒，打了败仗的将军，纵是主上不追究，自己心里也万万过不去的，打仗常有胜败，可是将士的生命没了可就是没了，楚家掌握天下兵权，亦是握着天下士兵的性命，不用功读兵书便是对天下将士性命的亵渎!” 不知不觉的，楚环竟然和富贵花聊深了，楚环脸上的表情开始有层次起来，“这船可真好啊，一百年前也有人在这船舱里看江景聊天啊!” “这就是老物件的好处，看到它，它就仿佛在和你讲故事!” “嗯，这船可真是无价之宝!” 船上摆宴，鱼是刚从河里捞上来，在船上杀的，别提有多鲜美了，楚环胃口大好，筷子就没停下来。 “大奶奶命好啊，富家大少奶奶，这是前世修了几辈子才有了这辈子的福气!” “楚小姐亦然啊!”富贵花举起酒杯敬酒。 “那就同敬命运!”楚环举起酒一饮而尽。“哎呀，好酒，好酒!大奶奶快讲讲这是什么酒？” “这酒是窖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 女儿红，楚环思绪倏然的散了，哎呀，太子快该选妃了吧，富家庄呆不久了啊。 “楚小姐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好酒可可真是一口就醉了!” 想起选妃，楚环突然想起一事，富家富可敌国，却好似从未送过女儿进宫。 “大奶奶，有一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楚小姐请问？” “富家为何从不送女儿进京选秀!” 此言一出，富贵花的神色慌张了一下。 “哈哈哈，楚小姐说笑了，富家到底是草民家族，怎敢高攀皇族!” “大奶奶何必这般自欺欺人呢，富家哪是草民啊，那是千亩万亩的百年树林啊!” 富贵花声音低沉了一些，“许多许多年前是有富家的太老姑奶奶进宫的，可是都没什么好下场，皇家也觉得晦气就不要富家再送姑娘进宫了!” “啊!这样!”楚环终于放下了筷子，“是怎样一番光景，大奶奶快说说!” “这个……楚小姐，倒不如回去问问楚贵妃，兴许知道一些皇宫里的旧事……” “哦……也是，你大概连京城都未去过，怎会知道这些!”楚环又拿起筷子。“大奶奶要是去京城玩，可要去将军府做客啊!” “那可好呢!” “哈哈哈，说定了啊!”楚环举起酒杯和富贵花碰了一个。 “等我……”，楚环想说等我选完妃了，这话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想起选妃，这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小人有句话也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大奶奶请问!” “楚小姐在富家庄虽然在太后身边，可是毕竟远离京城，消息迟缓，大选之事还是颇有些不便啊!” 楚环一连叹息了几声，“羡慕富家的女儿啊，一辈子都不用离开富府，离开富家庄!” “哈哈哈，楚小姐是天生的贵人，只被世人羡慕，哪需羡慕旁人!” “唉……”楚环两手托腮，“本小姐也是心有天地山川的人，可惜只是女儿身!” “楚小姐在富家庄的作为足够了!” 楚环抬起眼看富贵花，“薄金地建起楚家军驻地，可惜我以后陷于深宫，恐怕没机会看了!” 富贵花不免挑挑眉，“哎呀，可惜了!” “可惜死了呢!真想等驻地建好了再回去，等它个一年半载的!” “楚小姐，还是前途重要啊!楚家军的驻地还不是每地都有!” “可是富家庄的驻地对我来说意义大不同啊” “京城的豪门小姐那样多，楚小姐对富家庄也是最特别的!” 楚环咧起嘴笑起来，“这话我好爱听!” “还有庄妃娘娘……”富贵花补充道。 “庄妃啊……哼……”楚环噘嘴了。 …… 第110章 弹指间灰飞烟灭 () 这天薄金地外面周围的高层建筑的围栏上都站满了围观了的人。 这是在瞧什么呢？薄金地要拆了啊!富家的伙计们花了两天时间在房屋里装满了炸药，附近的人都被疏散了。 几根碗口粗的捻线从薄金地伸出来拖在地上，足有快四百米长。捻线头上绑着大红绸子。 一栋三层高的小阁楼里坐着太后楚环，一群富家人在周围服侍着。 “太后，楚小姐，您这边只要点了，嗖嗖烧过去，那里面就砰砰砰砰的地炸了，房子就拆掉了!”富家的大少爷，钱多多的父亲富大贵道。 “房子炸了!”太后问。 “嗯，烟花爆炸一样呢!” “哎呦喂!”太后听的一脸惊愕，拿着绑着红绸的捻线，“环儿，你来吧!” 楚环看着捻线犹豫的瞬间，武十郎抱拳请命，“让小人来吧!” “嗯嗯嗯，你来你来!”太后忙下令。 两根火对着几根捻线烧，搁在地上，点着的捻线如同舞动红蛇，嗖嗖，嗖嗖嗖，烧没的捻线留下黑色的灰烬印记，狂奔着进薄金地里面去了。 捻线伸出外面的一样长，到里面可就不一样了，错综复杂的不知道哪一根连着好几根，好几根连着哪一片。 所有人屏息凝气等着…… “砰!”远远的传来了第一声，吓的太后一激灵，“这就……这就开始了!” “太后开始了呢!”富大贵垂手道。 “砰”接着第二声，附近的阁楼顶分散着富家伙计拿本子记着声响。 “砰……” “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哎哟哎呦……这声音闹死哀家了!”太后顺着胸前的气儿，旁边的高总管双手扣在胸前身子跟僵住了一般，每一声响身子都随着颤抖一下。 “环儿……环儿……”太后颤抖着手握住楚环的手，“回头跟你家老子好好说说，哀家在这儿为楚家军可是出了大力!” “是!太后!” “砰砰砰……砰砰砰……”这声音不如烟花声来的响亮，闷的狠，duangduang的捶在胸口上，让人听着喘不过气来。 楚环另一只手悄悄握住红霞的手，红霞站在一旁，头上簪子上的吊坠，不住的晃晃晃。 “砰砰砰……砰……砰……” 不知道连续响了多少声，声音停了…… 这是完了么？ “砰……”又一声燎远的响声，搞不清楚那是不是回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太后瘫在太师椅上，“要命了……要命了……哎呦……” “回禀太后，最后一波了，就要完了!”富大贵道。 富家的丫鬟端上来一个耳套子。 “太后若是不想再听就带上吧!” “怎么不早拿出来!”高总管愤恨的道，忙拿起来给太后带上。 “报，一共四百一十二声响!”富家伙计来报。 “跟预计的一样的么？”富大贵问。 “比预计的少了五声!” “好!很精确!” “怎得少了五声!”楚环着急问。 “回楚小姐，那五声许是混在连续的响声里了，五声在误差允许范围内，楚小姐不必担心!” “哦……” “快快快……回去……回去……”太后道。 太后一行人回去了，富大贵带着楚环登上附近一栋十二层的玲珑宝塔顶。 “楚小姐看……薄金地的房屋已经炸成废墟了!” 红霞扶着楚环，眼前的景象直让楚环腿软，烟雾笼罩的薄金地房屋尽毁，半个时辰的功夫罢了。 “这时候最好下一场暴雨，浇个两三天，灭一下火炮气，烟尘一落，就能动工了。” “嗯!”楚环只觉得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只想找个清净地呆一会儿。 “薄金地的房屋质量都不大好，房屋大多为木制，这一通炸，拆的很彻底了!”富大贵言语间高兴极了。 “嗯嗯嗯……” 楚环想走，可是富大贵继续指着给楚环看，“楚小姐，这一片地方给楚家军盖驻地绰绰有余呢!用不了的地方，楚小姐有什么计划么？” “没有没有……”楚环摆手。 “哈哈哈，这是一片好地方啊!”富大贵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 富大贵好一会儿嗦，大奶奶派人来请了，楚环如蒙大赦。 “听内人说，最近和楚小姐比较亲近，承蒙楚小姐不嫌弃啊!” “怎会嫌弃!” …… 楚环回去沉沉睡了一觉，猛然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窗外电闪雷鸣，哗啦哗啦的下大雨。楚环裹着被子听着外面雷声轰鸣直害怕。 “红霞……红霞……” “小姐睡了许久，已经夜深了，下暴雨了呢!” “下暴雨了？” “嗯，好大好大的呢!” 楚环从床上起来，要往屋外面跑。 红霞拿着伞跟出来，“小姐你这是干嘛呢？” “富大贵说下暴雨就真下暴雨了!他有法术不成？”红霞把伞撑在楚环头上，衣服披在身上。 “红霞……你说富家是不是真会法术……” “啊……？”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莫不是这富家拿钱买通了天上的雷公电母，想下雨就下雨!” “小姐说什么呢，这是盛夏天啊，下雨不是正常么!” “富家什么事都能干，想让薄金地没了就没了！” “小姐是今天被爆炸声震得太过了，您看富家的家眷都没人来看呢!” 雨哗哗的打着青石地砖，夜里格外清冷。 “小姐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会不会富家一发话，这雨就停了？”楚环一直抬头看天，魔怔了一般。 “小姐可别说胡话了，回去吧!”红霞不住地往屋里拉楚环，可是楚环跟脚上长了钉子似的。 “富家厉害啊!真是太厉害了！不愧为世间第一富贵家族啊!”楚环突然喊出来，漆静的夜里，突兀的喊声格外渗人。 “小姐!小姐!快回去吧，让人听了去笑话!” “红霞!红霞!富家有火炮啊，有能把一切毁灭的火炮啊，楚家有什么呢!”楚环挣脱掉红霞，跑到院子正中间，指着天大喊，“苍天还有没有点骨气，也被富家的黄金迷惑了不成!雨停啊，本小姐让你别下雨了，快点停啊!富家说下雨你就下雨，你还是苍天么……你不配做天……” 楚环一副癫狂的模样，红霞害怕极了，把小丫鬟小厮们叫醒了。 …… 第111章 梦魇 () 几个丫鬟小厮拖住楚环强行拉回了屋里，楚环身湿透了不说，整个人都冷的发抖，红霞张罗着拿来大木盆泡澡。 “红霞姐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箐箐道。 “唉……今天就不该去看，庄妃娘娘就请了也没去!”红霞懊恼极了。 “小姐怎么和天上的雨较上劲了!”小厮剑来道。 “唉……富大贵随口说了一句就说中了，小姐就听进心里去了。 大木盆里倒进热水，红霞把楚环劝进去，“小姐，你快暖暖身子吧，小心生病了啊!” “病了富家也一定有办法，他们有什么不会干的!许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能买来呢!”楚环把脚靠在木盆边缘儿上。 “小姐这是何必呢！”红霞拿着装着生姜的香包在楚环身上搓。 “哼……我要病了，富家若是治不好，定富家的一个大罪!”楚环胳膊在水盆里狠狠打出水花。 “小姐这就傻了吧!拿自己的命跟区区一个富家较劲!” “区区一个富家，富家就差飞天遁地了，指不定飞天遁地也会呢!” “富家越是这样，小姐越是要淡定啊，再厉害也只是听吩咐干活儿的!” 楚环点点头，红霞的话明显听进去了。 “今天那个富大贵说什么来着呢，给楚家军建驻地绰绰有余，剩下的地方有什么计划，那片地方是小姐请下来的，大热天小姐带着楚家军一家一家催着搬的，楚家应该说了算，不能让富家决定啊!” 楚环可劲的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从澡盆里出来身上也热了，大晚上的只得去睡觉。 楚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梦里来到一片废墟中，杂乱中有一块反着金光的地方，走过去，哎呀一面好精致的金制镜子，拿在手上这镜子是谁! 诶？镜子里怎么没有人像，空空的照着一间房子。 突然周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凄厉的尖叫声，镜子被吓的掉了，镜面摔成了好几块。 回头望去是拆迁时碰到的疯女人，那女人散着头发坐在废墟中嚎啕大哭，“我最后的安身地也没有了，被炸了!可怜啊!好可怜啊!” 这女人这般骇人，快跑!没走几步倏然地被人拽住胳膊，那个带孩子在楼顶以跳楼威胁不愿意搬迁的女人，“楚小姐，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那是祖产啊!” 甩掉胳膊赶紧走，走不动，脚被抱住了，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婆婆抬起头，“楚小姐，我快死了，就快死了，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您行行好再等等吧，别炸我的房子了，我做了鬼也会感激您的!” 使劲甩把脚抽出来，一抬头，一个彪型大汉指着大喊，“哪来的丫头胆敢在此作恶!” “我是……楚家军的大……”楚环一起身睁开眼，满头的大汗，气喘的好粗，这是做噩梦了，撩开床帐，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楚环长舒一口气一头倒在床上，蒙上头闭上眼睛继续睡。 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走到了哪，一条长长窄窄的巷子，走了好久到了一个转角，拐进去，又是一条好长的巷子，跑起来，跑啊，跑啊，曲里拐弯的怎么没头呢，快点，快点，要出去啊! 跑啊，跑到三岔口，每一道口都是一条巷子，往哪走，选了左手边最宽的那条，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猛然的跑出来一个脏了吧唧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向她伸手，给他什么好呢，腰上竟然一条玉佩也没有，手腕上也没有手镯子，慌乱间双手摸头，耳朵上没有耳环，头上一根簪子也没有，居然一件金银玉器都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小男孩扑过来，慌忙地想躲过去摔倒在巷子里，“你一个便宜的姑娘，竟然要毁掉薄金地!你不配!你不配!” 那男孩儿扑到身上，脏手冲着脸伸过来! “啊!”楚环尖叫着又醒了，撩开床帐，天还是黑的，想叫红霞长着嘴却发不出声! 楚环双手揪着床帐，大喘气，这夜怎么这么长，已经连续做了两个噩梦还没有天亮。楚环倚着床边，天为什么不亮!难道是富家买通了月亮和太阳，不让太阳升起，不让月亮落下，天啊!一定是这样的，富家要独占薄金地，不想让她参与所以把她困在黑夜里，不让第二天到来。 楚环长大了嘴，想叫就是横竖发不出声音，怎么回事，富家对她做了什么，怎么不能开口说话，双手拉住床帐，扑通一声栽倒地上，腿怎么使不上劲，站不起来了!不能走路了!两条胳膊撑着在地上使劲的爬，富家到底做了什么，富家能买到太上老君仙炉里的仙丹，也能买到恶魔的毒药吧，她定然是中毒了，天啊!完蛋了!她是废人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楚环睁开眼，红霞和箐箐的两张大脸凑在一起。 “小姐你可算醒过来了!”箐箐都急哭了。 方才也是梦，是梦中梦!楚环一身的汗，内衣都湿了。 “小姐!已经到中午了，怎么睡的那么沉，都醒不过来!”红霞道。 天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天亮了……”楚环喃喃道，哈!楚环摸摸喉咙说话有声音了。 “小姐到底是做了多么可怕的梦，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环掀开被子，腿上有劲，能走路!楚环哈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你饿不饿啊!昨天太累了不是!”红霞看着楚环行为怪异，害怕极了。 “富家没把我毁掉啊!”楚环一脸欣慰。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富家怎么敢毁您呢，借他们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挺好!挺好!”楚环在屋子里甩胳膊走路，“能说话，能走路简直好极了!”打开屋门走到院子里，太阳高挂正中。 “太阳升起来，月亮落下去!甚好甚好!”楚环手撑在额头上看天。 红霞在一旁看着，脸都拧到一起了，只不过是睡的时间长了一些，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 午饭被送了过来，楚环呼呼的吃着，真饿了的模样。 “小姐，今日不要出门了，给大奶奶说一声找个好戏班子来院子里唱戏吧!” “嗯!” “小姐明日也别出去了，让大奶奶安排一些乐子!” “嗯!” 红霞说什么，楚环就答应什么，一副乖乖的模样…… 第111章 梦魇 () 几个丫鬟小厮拖住楚环强行拉回了屋里，楚环身湿透了不说，整个人都冷的发抖，红霞张罗着拿来大木盆泡澡。 “红霞姐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箐箐道。 “唉……今天就不该去看，庄妃娘娘就请了也没去!”红霞懊恼极了。 “小姐怎么和天上的雨较上劲了!”小厮剑来道。 “唉……富大贵随口说了一句就说中了，小姐就听进心里去了。 大木盆里倒进热水，红霞把楚环劝进去，“小姐，你快暖暖身子吧，小心生病了啊!” “病了富家也一定办法，他们有什么不能干的!许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能买来呢!”楚环把脚靠在木盆边缘儿上。 “小姐这是何必呢！”红霞拿着装着生姜的香包在楚环身上搓。 “哼……我要病了，富家若是治不好，定富家的一个大罪!”楚环胳膊在水盆里狠狠打出水花。 “小姐这就傻了吧!拿自己的命跟区区一个富家较劲!” “区区一个富家，富家就差飞天遁地了，指不定飞天遁地也会呢!” “富家越是这样，小姐越是要淡定啊，再厉害也只是听吩咐干活儿的!” 楚环点点头，红霞的话明显听进去了。 “今天那个富大贵说什么来着呢，给楚家军建驻地绰绰有余，剩下的地方有什么计划，那片地方是小姐请下来的，大热天小姐带着楚家军一家一家催着搬的，楚家应该说了算，不能让富家决定啊!” 楚环可劲的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从澡盆里出来身上也热了，大晚上的只得去睡觉。 楚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梦里来到一片废墟中，杂乱中有一块反着金光的地方，走过去，哎呀一面好精致的金制镜子，拿在手上这镜子是谁! 诶？镜子里怎么没有人像，空空的照着一间房子。 突然周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凄厉的尖叫声，镜子被吓的掉了，镜面摔成了好几块。 回头望去是拆迁时碰到的疯女人，那女人散着头发坐在废墟中嚎啕大哭，“我最后的安身地也没有了，被炸了!可怜啊!好可怜啊!” 这女人这般骇人，快跑!没走几步倏然地被人拽住胳膊，那个带孩子在楼顶以跳楼威胁不愿意搬迁的女人，“楚小姐，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那是祖产啊!” 甩掉胳膊赶紧走，走不动，脚被抱住了，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婆婆抬起头，“楚小姐，我快死了，就快死了，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您行行好再等等吧，别炸我的房子了，我做了鬼也会感激您的!” 使劲甩把脚抽出来，一抬头，一个彪型大汉指着大喊，“哪来的丫头胆敢在此作恶!” “我是……楚家军的大……”楚环一起身睁开眼，满头的大汗，气喘的好粗，这是做噩梦了，撩开床帐，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楚环长舒一口气一头倒在床上，蒙上头闭上眼睛继续睡。 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走到了哪，一条长长窄窄的巷子，走了好久到了一个转角，拐进去，又是一条好长的巷子，跑起来，跑啊，跑啊，曲里拐弯的怎么没头呢，快点，快点，要出去啊! 跑啊，跑到三岔口，每一道口都是一条巷子，往哪走，选了左手边最宽的那条，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猛然的跑出来一个脏了吧唧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向她伸手，给他什么好呢，腰上竟然一条玉佩也没有，手腕上也没有手镯子，慌乱间双手摸头，耳朵上没有耳环，头上一根簪子也没有，居然一件金银玉器都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小男孩扑过来，慌忙地想躲过去摔倒在巷子里，“你一个便宜的姑娘，竟然要毁掉薄金地!你不配!你不配!” 那男孩儿扑到身上，脏手冲着脸伸过来! “啊!”楚环尖叫着又醒了，撩开床帐，天还是黑的，想叫红霞长着嘴却发不出声! 楚环双手揪着床帐，大喘气，这夜怎么这么长，已经连续做了两个噩梦还没有天亮。楚环倚着床边，天为什么不亮!难道是富家买通了月亮和太阳，不让太阳升起，不让月亮落下，天啊!一定是这样的，富家要独占薄金地，不想让她参与所以把她困在黑夜里，不让第二天到来。 楚环长大了嘴，想叫就是横竖发不出声音，怎么回事，富家对她做了什么，怎么不能开口说话，双手拉住床帐，扑通一声栽倒地上，腿怎么使不上劲，站不起来了!不能走路了!两条胳膊撑着在地上使劲的爬，富家到底做了什么，富家能买到太上老君仙炉里的仙丹，也能买到恶魔的毒药吧，她定然是中毒了，天啊!完蛋了!她是废人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楚环睁开眼，红霞和箐箐的两张大脸凑在一起。 “小姐你可算醒过来了!”箐箐都急哭了。 方才也是梦，是梦中梦!楚环一身的汗，内衣都湿了。 “小姐!已经到中午了，怎么睡的那么沉，都醒不过来!”红霞道。 天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天亮了……”楚环喃喃道，哈!楚环摸摸喉咙说话有声音了。 “小姐到底是做了多么可怕的梦，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环掀开被子，腿上有劲，能走路!楚环哈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你饿不饿啊!昨天太累了不是!”红霞看着楚环行为怪异，害怕极了。 “富家没把我毁掉啊!”楚环一脸欣慰。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富家怎么敢毁您呢，借他们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挺好!挺好!”楚环在屋子里甩胳膊走路，“能说话，能走路简直好极了!”打开屋门走到院子里，太阳高挂正中。 “太阳升起来，月亮落下去!甚好甚好!”楚环手撑在额头上看天。 红霞在一旁看着，脸都拧到一起了，只不过是睡的时间长了一些，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 午饭被送了过来，楚环呼呼的吃着，真饿了的模样。 “小姐，今日不要出门了，给大奶奶说一声找个好戏班子来院子里唱戏吧!” “嗯!” “小姐明日也别出去了，让大奶奶安排一些乐子!” “嗯!” 红霞说什么，楚环就答应什么，一副乖乖的模样…… 第112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 季月原想在柴房里呆一下就应该能回去了吧，可是没想到过了好几天了还在柴房里无人过问。 季月几天没洗澡了，向柴房里的下人问外面的情况，没有人关心，只是远远的听见那天砰砰砰响的声音，天上的鸟都扑扇着翅膀使劲别处快飞，薄金地正式拆了，这里面怎么能没有她的功劳，可她这个功臣却在柴房里跟最下等的家仆在一起。楚环小姐在干什么，还没发现她不在了么，还是问起被大奶奶想办法搪塞过去了。 季月恨啊，落得这步田地，只有担心她的母亲每天两次来看她，其余的人连同在一个花园子的小丫鬟都不来。 “大奶奶什么时候让我出去啊？”季月问孟婆子。 “你再安分两天吧，大奶奶现在忙的很，从早到晚都跟那个楚环在一起!” “哼……以前她也让我那么陪着，睡觉时才放我回去!” “京城里的小姐真是的，狂野就算了还爱粘人!” “也有不是她那样的!” “我去求求大太太让她放你出去!” “不要，一定得大奶奶下令让我回去，才回去!薄金地拆了明明也有我一份功劳，不行赏也就算了，还要我遭罪!”季月说话间恨极了! “小姑奶奶!你……你在那个楚家军大小面前表现什么啊!我去跟大太太说说，大太太和大奶奶不一样，大太太对该许少爷的丫鬟一向格外仁慈，你也不用太担心!” “哎呦……”季月气的直跳脚!“我要见楚环!我要见楚环!你去想想办法嘛!楚环身边的贴身丫鬟叫红霞，小丫鬟叫箐箐，你想办法去送个信嘛!” “哎哟喂!”孟婆子急得直拍大腿，“小祖宗啊，我一个老婆子怎么到大小姐身边去啊!” “哎哎哎……你等等我有注意了!你赶紧去找条上等的手帕子，还有小毛笔过来!” …… “季月再难逢，深陷柴房中，日日思小姐，小姐可知否”。 “得嘞，想办法把这条帕子送到楚小姐面前去!她一看准明白!”季月把题了打油诗的手帕子小心的放到孟婆子手里。 “这让我怎么送啊!”孟婆子皱眉。 “真是!不能动动脑子么，多找些上好的手帕，就说是最时新的献给小姐的，让她挑挑!这样就能被看见了嘛!” “哦哦哦，哈哈哈!”孟婆子拨浪鼓的点头答应。 …… 楚环住的院子里临时搭了戏台子，大奶奶陪着楚环看戏，这戏真颇有几分意思，“哪吒闹东海”，扮演小哪吒的那个演员身手那个好啊，在台上一通连续的跟头。 “好啊!”楚环鼓掌，“最好的武生都被富家的戏班搜罗去了，外面的戏班子没什么好瞧的了!” “戏台子上的武生，再好也就是花架子罢了，论真功夫还得是天下第一神兵，楚家军啊!” “哈哈哈，父亲就不喜欢看戏，说假模假式的耍大刀舞软剑有什么意思!战场上可容不得一招假把式!” “楚将军是真英雄自然瞧不上假霸王!” “小姐，这是绣坊新上的手帕子，您瞧瞧!”小丫鬟端上来一盘手帕子。 “放这吧!”红霞吩咐道。 楚环瞧也没瞧手帕，台上唱着戏，手帕子有什么可瞧的。 一出戏唱完，演员下去休息，楚环拿着桌子上小点心往嘴里一通塞啊!大奶奶准备的东西怎么都比寻常东西好那么一点。 吃了甜心，喝甜茶，随便拿手帕子擦擦嘴，嘿，别说啊，这手帕细滑到拿不住似的! “这手帕子精致的过了，还是寻常棉布的好!”楚环道。 “哈哈哈，楚小姐说的是啊，如今的手帕子实在是过犹不及了，绸缎过于细腻，绣花实在华丽，可是忽略了手帕子本来用意，手帕子最好用其实是麻布!” 楚环反转手帕子看到了一条帕子上的那首打油诗，和红霞对视了一眼，红霞好大一个白眼，跟楚环唇语，“真真心眼比筛子都多!” 楚环浅笑放下手帕子，“大奶奶身边的小丫鬟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体面了，个个容貌姿色谈吐都上佳，就和这锦缎手帕子一样，如此精美，裱在镜框里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擦汗呢!” “哎呦，哈哈哈!”富贵花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瞅瞅，楚小姐一夸都不好意思了!丫鬟嘛，女儿身原本就比男子娇贵一些，打扮好看了，才能心情好，人家吃不好穿不好了，也会给明里暗里甩性子呢!” “哈哈哈哈!”楚环大笑起来，“一般人家的娇贵丫鬟最多也就停在吃好穿好上，富家的丫鬟可不是，腹有诗书气质就别致一些!” “楚小姐可是太抬举了!富家经商，每日杂事多如牛毛，身边的管事丫鬟必须识几个字，不然当不了差的!” “姑娘家识了字，能看书，心思就多了起来，说上句知道铺垫下句，稍不留神就把你绕进去了!” 富贵花扇子轻摇，楚环明显话里有话。 “仗着读了几行书就搬弄是非的丫头，富家的家法也厉害着呢!绝对不会轻饶了撩事的丫头。” “嚯!”楚环拿起一块点心塞嘴里，看看红霞，两人眉宇间互传笑意。 “怎么样算搬弄是非呢？”楚环问。 “比如说啊，自以为是替主子拿主意的，一件事怎么干，主子自有主意，下人们揣了一肚子想法，话里夹话的蛊惑，这就该挨家法!” “嗯!”楚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大奶奶说的是!” “这家一大，下人一多，总会出几个不知好歹的，觉得自己本事大，恨不得管天管地，把主子当成傻子，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给糊弄了!”富贵花继续道。 “嗯!可不嘛，军队里也常有这样的狗头军师，心大着呢!表面上臣服，心里面把首领当玩意儿!” “哈哈哈，这种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教训了!” “没错！有本事的该用的用!用完了也就该丢了，省得她自以为有功，觉得没了她，日月就不轮换了!” …… 第113章 大太太富小尔 () 孟婆子眼瞅着送帕子的注意失败了，只好去求大太太富小尔。 这位大太太啊，按辈分说是钱多多的奶奶。但是这位大奶奶啊可并不是一位老奶奶，还尚年轻，她是大老爷的继太太，原配大奶奶去世三年之后，富府迎娶了新大奶奶。 这位大奶奶之所以能上位，主要因为精通化粪之术。 富家庄今日能这般干净，河水清澈，僻静陋巷里也闻不见恶臭之气，这位年轻的大太太富小尔功不可没。 至于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会对化粪感兴趣，说来有意思，这位小尔太太虽说是富家的本家姑娘，但是幼年时期颇为的不得宠爱，母亲是丫鬟晋升的小妾，只有富小尔这一个女儿，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豪家族，起名一向“多大”，“小尔”这个名字充分体现在家族中被轻视的程度，尔尔就罢了，还要再加一个小字，小尔!富小尔小时候和母亲住在离大茅房最近的院子，大茅房是富府处理所有粪便的地方。 富小尔住的地方，上等的一些的丫鬟可能永远都不去一次。离茅房近，苍蝇蚊子必然会比别处多一些，富小尔小时候就发明了灭虫灯。 灭虫灯分为里外两层，一盏普通的灯笼外面套着镂空的大灯笼，夹层处放置灭蚊虫的香毒药。灭虫灯发明出来之后在富府上下得到广泛使用。富小尔因此引起富家家主的注意，小女孩儿有几分伶俐。 富家的粪便处理，以前一直是就地埋土里，耗时费力，需要大量的工人。 富小尔作为一位小姐，竟默默研究起了化粪的法子，化掉的粪作为精制的肥料滋养耕地，为农耕的进步出了大力。经过处理的粪土肥料还能卖往五湖四海，对于富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富小尔靠着化粪上位富家大太太，这在富家也是让好多人不服气的啊!不过尔尔的姑娘罢了，就算有点小聪明凭什么上位! 富小尔的上位富老太爷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富家家大业大，生意几乎囊括天地间所有门类。但独独化粪这一项是几乎没有成本，且能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有大利而无害的，颇有点屎成金的意味。民以食为天，化粪这项技术应该得到大力推广传向后世万代。 富小尔的母亲是丫鬟出身，没出名堂之前又住在条件最差的院子里，孟婆子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 …… “大太太，您可救救我家季月，没什么来由的就被关进了柴房，一连好几天了也没人关心!”孟婆子道。 “大奶奶行事一向果断，不会没来由的冤枉人，季月怕是犯了大忌!”富小尔闭着眼睛悠然道。 “大太太，楚家军的那位大小姐，不知怎得瞧上了季月，天天要季月去身边服侍，大奶奶知道了，就把季月关柴房里自己去招待楚大小姐了!” 富小尔眯着眼睛，“这就是了嘛，小丫鬟私下里悄悄巴结贵客，这可是富家大忌!更何况那贵客是楚环大小姐!” “大太太明鉴啊，那楚小姐被罚写检讨，自己不愿意写，我家季月因为读了几本书，被楚小姐强行要求代笔。季月哪敢不从啊，这就成了大错!” “季月能给楚小姐代笔？”富小尔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些。 “季月的才华深得楚小姐赏识，连楚环呈给太后的拆掉薄金地的做楚家军驻地的请文，也是季月润笔代写的!” “嚯……”富小尔眼睛然睁开了，“把季月带来我瞧瞧!” “哎哎哎!”孟婆子连连磕头，“季月姑娘在柴房一连呆了几天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还请太太给她一些时间好让她整理一下!” “无妨，体面光鲜的丫鬟还不是到处都是嘛，直接让她来就是了!” 季月苍白着一张脸，头发尽成绺的贴在头上，迈着小碎步子跪下“给大太太请安!” 富小尔摒去左右，“能舞文弄墨的都是聪明人，你如今遭了这番罪，可明白里面的缘由？” “季月只是富府里一个卑贱的丫鬟，私下里接触京城贵人瞒着不报，自恃才华，给楚小姐写文，亦没有及时上报!季月今日如此然是活该!” “嗯……，富家这么大的家业，最恨的就是伶俐过头的下人，揣着一肚子主意在私下里搞小动作!自觉比主子还聪明的下人，打死了都不冤!像你这样的到了辈分，又有几分姿色才华的丫鬟，富家几百年来不知道出过多少个，可不是谁都能入富家的门，一步走错，随便找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一关就是一辈子的可多了去了!” 季月倒抽了一口凉气，深深的拜下去。 “听你娘说，你曾帮楚家军大小姐写文章？” “正是!” “那就是太后也认同你的文笔喽？” “小女不敢这般狂妄，不过确有替楚小姐代笔写文!” “嗯!”富小尔点点头，“大奶奶那边你定然回不去了!不如你先留在我这里吧!” 富小尔话音未落，季月连连叩头，“谢谢大太太，谢谢大太太!” “不过有件事你要明白!你是大奶奶不要的废下人，如今被我收留，难免引人闲话!你可要好生安分，且不可再私自冒头!再掺和进什么不得了的事，你自己丢了命是小事，把你在富家好不容易混到第四代的家扯进去了，那可是大不孝了!只怕死后连个安身的坟地都没有……” “小人明白!” “赶紧去洗洗吧，收拾好了过来见我!” “是!” 季月终于吃了一顿好饭，洗了澡，把穿了好几日的衣服换下来，那日穿这身衣服和楚环一起在穷道馆吃了饭，没想到啊，吃了那顿饭回来，就差点到了绝路上。 回来在小藏书阁上再次拜见大太太富小尔。 “这是我的藏书阁，没有大奶奶的牡丹园浪漫，没有蜂飞蝶舞，没有香气撩人满园富贵，以后你就呆在这里，与书相伴好好修养你的性子!” “谢大太太再造之恩!”季月再次跪下叩头。 “大太太我能有今日地位，靠厚积薄发，就算身边只有极致污秽的东西也能点出金子来!你天资卓越，切不可自暴自弃!” “大太太教育的是，小女定然不会辜负大太太的苦心栽培!” …… 大太太的藏书阁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但也有两层。书架上有不少旧书，大太太的出身在富家小姐里算顶卑微的了，从小没请过什么名师，连家中的私塾都没去过几天，做学问大半靠自学，大太太看过的书上，旁批密密麻麻，大太太稍有名堂之时，曾用私房钱印过一本《化腐朽为神奇术》，送给各院的院主过目，大多直接被扔了出来，“如本人一般臭不可闻，看了一眼便觉臭气三日都无法散去!”是一个院子里的少爷给评语，在富府里流传，一时间成了笑柄! 富小尔因此被定义为“富家最臭小姐”，不可见不可闻，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扔到粪桶里。 富小尔的成名之路说来真是坎坷仔细的被记录在富小尔亲自写的《蛰伏之恨》中，在家族里被鄙视，只好去外面瞧瞧，把肥料免费送给富家庄的庄稼户，人家居然也是不要的!没办法了，富小尔把母亲的体己拿出来，雇船，载上肥料离开富家庄，满世界推销她的粪肥。 三五年过去了，风吹日晒，风尘仆仆，终于有外来的客商客船一靠岸就逢人打听，粪肥怎么买! 有一地，土地贫瘠连年都欠收，百姓饥荒几乎要绝户，朝廷下令，富家拨钱粮支援，富小尔听说之后，带上几个掏粪的伙计，带上粪肥，两三年的功夫，此地的土地被成功拯救，大丰收之年。当地的县令亲自举着万民伞来富家庄道谢!富老太爷大摆了三日“利万民宴”。富小尔从此守得云开见月明，在富家再也无人敢小瞧。 富小尔的粪粪生意做的风声水起，有黄金傍身，再无“不可见不可闻”之说，粪肥需求量大的时候，富家庄闹市区设置如厕房，进去排泄就能得几钱，这可给富家庄的富贵传奇又增添了故事，富小尔是活菩萨呢。 季月不忍细看，合上《蛰伏之恨》，坐到窗户边的小书桌前，“柴房一难，深知贵人不可信也，身为下贱随时可被丢弃，无需任何理由，甚至于前一刻还与你把酒言欢，后一刻便弃你于不顾!人若要显贵，必然要苦其心智，令其坚不可摧!” …… 第114章 密谋 () 京城里来了信，请楚环速速回京待选太子妃。 “楚环那孩子要回去了!”太后惊呼。 “太子快要选妃了，不得回去准备大选嘛!”高总管道。 “这孩子不能回去啊!”太后着急的拍大腿。 “太后这您就不对了，楚环小姐待选这个事也不能耽搁啊!话说您也该回去!” “哀家不能走，哀家的大事还没有办完怎么能走!楚环也不能走!” 高太监可是为难了，“您这么做可是要耽误国本了啊!” “不行!不行!”太后在屋子急的转圈圈。 “太子已经十九岁了，这已经挺晚的啦!” “唉……”太后长长叹息。 “太后您要是着急薄金地楚军驻地的事，让楚将军派他儿子侄子过来，楚小姐一个小女儿家，整天带人出去也不合适不是!” 太后眉头紧促，“太子妃准备选谁来着……” “哎呦……这不得还得看太子和皇上的意思嘛!京城各门阀世家的女儿都有可能啊!” “直接封楚环一个妃，让她别回去选了!”太后一摆手。 “哎呦喂!”高总管跪到太后脚边，“太子大选事关皇家威严啊!您可不能这样啊!” “唉……唉……”太后狠拍太师椅手把，“去去去，把庄妃喊来!” “是……” …… 屋子里只有太后庄妃两个人。 “那件事安排的怎么样了？”太后问。 “回太后，一切顺利，只要您一句话，随时可以启动!” “那好!太子妃大选了，楚环马上要回京城了，太子妃人选昭告天下之时，普天同庆，那时算一个好机会，富家家业庞大，根基极厚，轻易不能撼动，此次若一击不中，那就只是给富家徒增安家的经验罢了!” “是……不过……臣妾有一事想问……” “楚环不会是太子妃!”太后猜到了庄妃想问什么先答了出来。“楚环在富家庄闹腾成这个样子，秉性脾气被人看的透透的!飞扬跋扈，时时冲动，毫无女子温婉的模样，如何还能胜任太子妃!” 庄妃眼珠子四下里转转，想说什么但是闭嘴了。 太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庄妃……那件事你真有把握么!” “不满太后说，臣妾接到任务之后，一直忐忑非常!” “哼……！怕什么，你是皇家的妃子!” 庄妃咬着嘴，“太后！臣妾原本只是想陪伴太后出来游玩几天，感受一下天地的广阔，没想到会到今日的地步！臣妾这一段时间不是夜里做噩梦惊醒，就是失眠睡不着！” 太后握住庄妃的手，“这一事你做成了，回京城就封你为皇贵妃！你庄家没出过几个皇家妃子，更没出过皇贵妃啊！” 庄妃行礼，“谢太后，但臣妾其实并无大志！” 太后放开庄妃的手，“你有无大志，这都是属于你的命运！” 庄妃退下了，裴大志跪在正中。 “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小人肩负为家父和家弟的报仇的重任，一刻不敢懈怠，方方面面已经安排妥当！” “好！好极了！你父亲泉下有知定然十分欣慰！”太后背后身子，“此事你入局虽说是意外，但是天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裴家注定要从此兴旺了啊！” 裴大志缓缓抬起头，看着太后背影，咬着牙笑了起来。 太后倏然转身，裴大志立刻低下头，“你有没有想过此事如果没有特别成功会怎么样？” “太后，小人已经然下必死的决心，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好！好极了！” …… “唉，要回去了，可是太舍不得了！”楚环站在院子里。富家各院送来的礼物堆了满满一院子。 “小姐，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呢！等楚家军驻地建好了，不得来看看嘛！” “那得等到何日啊！回到京城要选秀！唉……啊……”楚环仰天长叹。 “夫人都想死小姐了，小姐就不想家里么！” “想啊，我怎么不想……”楚环放低声音自言自语，“这要是我家多好！” 红霞听见了，小声问道，“难不成，小姐还羡慕那个有金匾的千金大小姐？” “哈哈哈!”楚环摸摸耳朵，“羡慕她？” 楚环走到一堆礼物中间，“要说一点都不羡慕那也不是……” “这么说吧，小姐愿不愿意和钱多多大小姐换换命，不做楚将军府的大小姐，有皇上御赐金匾的富家千金大小姐！” 楚环想了一下，“不愿意！还是楚将军府大小姐的命好！” “哈哈哈！”红霞笑起来，“能让楚小姐犹豫一下，思考一下，说明钱大小姐的命真的世间罕有的好命了！” 楚环拍拍礼物大大箱子，“富家小姐那么好的命，居然没资格进京待选！” “说来也是奇了啊！富家就算只是商人！富到可以敌国的水平，富家的上上下下无一不满腹才学！富家小姐为什么连待选的资格都没有！”红霞疑惑道。 “富贵花大奶奶说，好多好多年前富家也会送姑奶奶进宫，但是都没什么好下场，皇家觉得晦气就不要富家再送了！” “难不成皇宫的风水克富家小姐不成！至尊克至富，富贵和权势不可兼得？”红霞思索道。 楚环挑挑眉毛，“说的还真有点意思了呢！”，“不过这也不对啊，富家再富也不过是皇家的金库！” 楚环眉毛拧成一堆，显然是被这个问题给困住了。 “去去去，把那个季月给找来！” “哎呀！又找她干嘛啊！那丫鬟一肚子鬼精灵！”红霞不高兴道。 “让你去你就去嘛！” 红霞说话间就去大奶奶富贵花那里要人。 富贵花一脸惊愕，“红霞姑娘，季月那姑娘心术不太正，德行不够，不配在楚小姐身边伺候！楚小姐要什么，我来！” 红霞挑挑眉毛垂手道，“楚小姐只要季月姑娘！” 富贵花给周围人使眼色，接着对红霞道，“劳烦姑娘多等一会儿！” 富贵花身边的贴身丫鬟最快速度跑到柴房，前前后后找季月不在！问干粗活，每一个人注意。去问孟婆子，孟婆子没好脸色的说也不知道。 贴身丫鬟只得回去禀报富贵花悄声在耳边道，“大奶奶，季月不见了！” …… 第115章 () 富贵花急急喊来孟婆子。 “你闺女去哪了？” “她不在柴房么……”孟婆子一脸疑惑。 “你别装了，你把她弄哪去了？” “哎呦……大奶奶我不知道啊！” 富贵花仔细盯着孟婆子的脸，“孟婆子，你别玩心眼，楚环眼看就要回去了，她走了，你们母女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孟婆子对着富贵花，嘴唇颤抖起来，“大奶奶！您不需要季月的时候就把她扔到柴房，不管不问，现在人都没了，您责问我，我去哪找她啊！” “你是她娘，一天好几趟去柴房看她，能不知道她去哪？”富贵花的脸色难看极了，孟婆子不住地眨着眼睛，“小人不知道她去哪了！” “哼……好啊！”富贵花往后推了一步转过身子背孟婆子，“既然你找不到女儿，那就让女儿来找你吧！” “来人啊！府通报孟婆子赶出富府了，现在就收拾东西到大门外面去！” 富贵花此言一出，孟婆子当即被吓的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大奶奶！我是富家的祖仆，我丈夫是富家大掌事，您不能说把我赶出去就赶出去！我在富家生活了快四十年，比您还久呢！怎么可能您一句话就出去了！” 富贵花侧过半张脸，“赶出去！” 门后立刻闪出两个伙计，架起孟婆子就往外托。 “大奶奶，富家有祖训厚待下人！您不能这么做！大太太知道了会责怪您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您不能这么对我，老太太也是知道我的！” “哼……大太太……”富贵花吩咐贴身侍女炸金花，“去大太太院里问问季月去哪了！” “是……” 府通报，富家这么大的宅院，一个消息让府知道需要多久呢？ 一刻钟！ 大太太下令之后，飞毛腿小厮拔腿而跑，到院门口的传事房里一声大喊，“大奶奶府通报，大奶奶院里孟婆子赶出富府！” 语速如一串炮仗，但字字清晰。传事房的小厮们不从外面走，走连接各院的密道夹层，夹层里有一个特殊的机关“千里传声筒”，铜管做成的大管子，架在夹层密道的墙上。上宽下窄的对讲口，最宽的地方的有半米宽，对着对讲口说话，那声音就像被管子收住了，然后长了腿似的，沿着铜管壁一路飞奔，传到下一个管子对讲口，接受到消息的小厮再把话复述一遍然后继续往下传，就这样利用千里传声筒，一个消息传遍富府只要一刻钟的时间。 “大奶奶府通报，大奶奶院里的孟婆子赶出富府！”这个消息前脚刚送到大太太院里，后脚炸金花就来请示大太太要人了！ 大太太一脸惊愕，孟婆子在大奶奶那里说了什么，这就来要人了。大太太摆摆手只得作罢，“去叫季月来!” …… 季月被炸金花带到了楚环面前，如被霜打的柿子。 “我要走了，回京城待选太子妃！”楚环道。 “嗯，恭喜小姐！”季月淡淡的说。 “小姐要走，你很舍不得对不对！”红霞道。 季月低着头不做声。 “你怎么这副模样，遭了大委屈似的！你这个人啊，就是心思太多，那日的手帕子你写的对不对，那是个什么意思？”楚环问道。 季月依旧默不作声。 “你别苦瓜个脸，小姐临走前还叫你来问话，这可是足够赏识你了！”红霞道。 季月默默地跪下来，“请小姐恕罪！” 楚环和红霞面面相觑，这是多么的败兴。 “你走吧，走吧！”楚环的不耐烦的摆手。 季月从楚环那里出来，遇上炸金花。 “季月姑娘真是可以啊，前脚从大奶奶院里出来了，然后紧接着就攀上大太太了！” 季月咬住嘴唇，“季月身为下女，谁给活路就跟谁！” “去门口找你娘吧！” “我娘做错了什么？府通报被赶出富府！” “楚环小姐找你，大奶奶问，你娘都不说你在哪！情急之下只好用这个办法了！” 季月闭上眼睛，“大奶奶未免无情了一些！” “家大业大的最怕主人有急事时，下人明知道也咬住口不说！” 季月不再理会炸金花准备去富府大门口。 “季月！”炸金花在背后大喊，从后面走到季月身旁，在耳边轻轻道，“伶俐过头的丫头，多半都没有好下场……” 季月转过头，“谢谢金花姐姐提点！” …… 富府外面，孟婆子哭天抢地。 季月过去抱住孟婆子。 “季月啊，我在富府里出生，富府里长大，怎得今日就被赶出来了！我在富家是第三代的家仆啊！” “娘……娘……回去吧，大奶奶为了把我找出来吓唬您的！” “你个死丫头啊，为娘被你害死了啊！”孟婆子的拳头不停地打在季月身上。 “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富府啊！我这半辈子都白活了啊！我对不起爹娘啊，好不容易到了这代，白混了啊！”孟婆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季月拉起孟婆子从角门进入富府，先到大太太院里。 “孟婆子，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声张，你还是告诉大奶奶了！” “太太！太太！老婆子我什么都没说，大奶奶发怒了才把我撵出去的啊！” “哼！”富小尔面向季月，“你又是怎么回事！” “楚环小姐就要回京城去了，想找我聊天罢了。” “哎哟，你在楚小姐面前挺有面子啊！你俩都聊了什么？” 季月再也忍不住哭了，“小女和楚小姐什么都没聊，母亲被赶出富府，小女还如何说笑！” 富小尔翻了一个白眼，“你俩都是大奶奶院里的人，现在这样我也不便再留你，亏得我还高看了你。” 从大太太院里出来，季月只好带着孟婆子去找父亲孟大掌事。 “真是！作死的母女俩，还好意思来找我，我现在都快成笑柄了！”孟掌事说完手指头戳到季月脸上，“好好的前途被你自己毁了，现在哪个富家本家少爷会想要你！拆了薄金地我刚涨了月钱，还以为从此就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啊！” “父亲，女儿若不是为你着想，跟楚小姐建议把薄金地作为楚将军的驻地，恐怕不会遭受这一切呢！” “你为我？难不成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的！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整个富里有你这般狂妄的姑娘么？” 季月冷笑了一声，“千错万错，女儿最大的错就是才学过人！那日在牡丹园里，若不逞能，不会被楚环的贴身侍女给捉住，不会见到楚环不会去穷道馆，今日的一切都不会有，更不会连累母亲！” “呸！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了一两分才学把你得意的！” 季月瞪起眼睛，“父亲无论如何，你都得把我们母女安排妥当了！” “哼……算我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女儿！”孟掌事也瞪起眼睛。 …… 第116章 楚环不登船 () 楚环在屋子里换好衣服坐着不肯出去。 “小姐，你快点吧，家里来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呢！” “我不出去！”楚环噘嘴道。 “哎呦，小姐你这是使什么性子呢，金屋银屋也不上咱自家的草屋啊，更何况咱们这出来多久了！”红霞一边收拾一边道。 “我哪是在贪恋富家的宅院！我是……” “怎么？” “当初小姐们都回去了，只有我和庄妃留在这陪太后，我又干了那样多的事情，薄金地拆迁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本小姐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拆！” 红霞仔细看着楚环脸上的表情揣摩楚环到底是因为什么在闹脾气。 “我回去待选，太后就没有一点表示么，我为太后鞍前马后，庄妃那件事……可是我……” “哎呦小姐你快别说了！”红霞赶紧打断，这乱糟糟的时候，可是要担心隔墙有耳。 “我回去待选，和那些豪门世家的小姐们竞争！我……我……我才不要做侧妃呢！”楚环气鼓鼓的。 “太后下道旨意，保我做太子妃，要不然我就不走了！”楚环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一口气终于喘顺了似的。 “大小姐啊！”红霞急拍的拍大腿。 “哪家的小姐也不能和本小姐比！”楚环大喊起来。 外面脚步声噔噔噔的，红霞看门去看，是楚将军府上的人来了。 “大小姐可准备好了！”外面的人问道。 楚环大喊，“都回去吧，我不走了！” “这是怎么啦！” “没事没事，小姐闹着玩呢！你们去院门外等着！”红霞关上门，“小姐在富家庄英姿飒爽，威风凛凛震慑八面，可别在走的时候闹了大笑话！” “有什么可笑的，我看谁敢笑，回头本小姐做了太子妃！天下都是我的呢！” “小姐你可小声点吧！” “走……跟我去和太后请安辞行去!”楚环说着起身，红霞在后面忙不迭的跟着。 …… “环儿，要回去了，哀家真是舍不得你呢！”太后拉着楚环的手道。 “环儿也舍不得太后呢，若不是在富家庄，哪来得这么多机会和太后相处！” “哈哈哈，可不是嘛！” 楚环悄悄地瞥红霞，红霞轻轻摇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乱来，楚环才不管呢！ “太后您应该和我一同回去啊！” “皇上的庄妃娘娘还在这儿，哀家怎么能回去，编纂《医药大典》是哀家提出来的，这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哀家等监完工了才能回去啊！”太后笑的慈祥极了。 “太后娘娘，太子要选妃您不在怎么行，您在环儿也能安心点不是！” “有你姑母楚贵妃，还不够让你安心呐！放心回去吧，环儿这辈子必定洪福齐天呢！” 楚环的手还搁在太后手里呢，楚环跪下来，“京城的豪门千金里，环儿可算不得什么呢！最好也不过和姑母一样做个贵妃！” 太后惊地松开手，“你这是何话？” “这么些日子，小女寻思着，太后应该把小女瞧透彻了吧。楚环虽是一个女儿身，但是心怀天地，胸有大梦，在儿女婚姻上绝不能甘心做人侧室！” 楚环说这两句话时，胸中起伏，这些话似憋在心里许久了。 太后嘴角微微上翘，“你说的没错，这些日子里，哀家确实把楚小姐秉性脾气瞧的透透了！楚家小姐啊，世所罕见，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楚将军英雄老子才能培养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楚将军教女有方，等哀家忙完了事，回京城一定好好嘉奖楚将军府！” 太后能说出这些话，实在是不容易了，红霞听的心里直打鼓，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那……太后的意思是，楚环可以做太子妃喽？”楚环笑着抬起脸。 “小姐！”红霞急急的跪到楚环身边，“求小姐快别说了！” 太后挑了挑眉，“时辰差不多了吧，红霞快扶你家小姐出去吧，富家人还等着给你们送行呢，那么些的人也得好一会儿呢！” 红霞赶紧拽楚环，可是楚环一抬胳膊甩掉红霞的手，“小女今日为了自己的前程斗胆求太后……” “红霞！”太后轻声道。 “小姐，大奶奶早前特意嘱咐我，走之前要让她见您呢！家里也带了好多礼物让您送给富家的人呢！”红霞急忙道。 “太后，小女这段时间桩桩件件事都尽心尽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就是想让您看到楚环的能耐……” “高总管！”太后喊道。 高总管进屋对楚环道，“楚小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庄妃娘娘也在外面等着送您呢，有一些托您带回家的东西，您少不了要看一眼呢！” “唉……”楚环很不甘心的叹了一声。 “选妃看的是自己的造化，你那样子像个什么话！”太后脸上带着一些不悦的神色起身，手放在高总管的胳膊上这就要出去了。 “小姐……别闹了！真的求求您了！”红霞哀求道。 “我……我……算是看明白了，说到底我和富府里的丫鬟也没有什么两样，富府丫鬟只能给富家的少爷做小妾，我不也是么！” “小姐！”红霞崩溃捂住楚环的嘴。 太后停下脚步回过头，“你这丫头怕不是离家太久了，脑子坏掉了！” 红霞转过身子连连叩头，“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小姐一时口不择言，浑说罢了！” 太后慢慢的走回来，“不自重的丫头，居然拿自己和富家的丫鬟比，毫无尊贵之气，还妄想做太子妃！” 太后此话一出，旁边的高太监吓了一跳，也跪下来“楚小姐心直口快，说话不经仔细思量，太后千万恕罪啊！” “恕罪！我看着丫头，心强的能吞掉太阳呢！”太后厉声呵斥。 “楚小姐！您说句话啊……”高总管见情势一下子变了，着急催促。 “庄妃娘娘做了丑事，是小女帮着遮掩呢！”楚环不但不服软，居然还梗着脖子叫板。 “哎呦……看来这丫头的脑子真是坏掉了！高总管给我掌她的嘴！”太后指着楚环骂道。 “庄娘日日去千金阁是因为勾搭上了一个书生，后下剧毒讲他害死灭口了！”楚环扯着嗓子喊出来。 “小姐……！”红霞一声哀嚎，伏在地上开始大哭起来。 高总管急得直晃手，“楚小姐你疯了，你怎么疯了！” …… 第117章 瞬间毁所有 () “哎呦，奴才该死！太后您消消气吧！”高总管一下一下狠狠抽自己的脸，红霞也跟抽起来，“太后您原谅小姐吧。” 太后命令高太监掌楚环的嘴，这哪能啊，高太监只好打自己。 “楚环哪里不够格做太子妃的！”楚环抬起眼问。 “你哪里不够格？要计较起来你哪里都不够格！”太后指着楚环厉声骂道。 “哎呦……”高太监手拍到脸上的手停下，哭起来，“楚小姐您回京城再闹腾不行嘛，您留着力气心气在大选的时候不行嘛！” “来人啊！让楚家的人看看他们家的大小姐！无法无天了！”太后大怒，小太监进到屋子里一时间不知道出去该怎么通传，就站着发抖。 “出去把楚家人叫来啊！”高总管着急冲小太监喊。 没一会儿楚将军府上负责来接的管家就带着人来了。这是多么令人窒息的景象，红霞哭的面脸泪痕，楚环只是呆呆的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若是在皇宫里，就凭你楚环也有机会在哀家跟前叫板！反了天了！”太后指着楚家管家问道，“你说，对太后不敬该当何罪！” “太后恕罪啊！太后恕罪啊！”管家不住的磕头。 “今日若饶过你，你日后还不蹬鼻子上脸把天下都不放眼里！”太后转向高太监，“找长凳板子来，重打十大板！” 楚环瞪大眼睛，周围的世界瞬间都不真实起来，隔着什么似的，每一个人都表情扭曲，长着大嘴在说些什么喊些什么，但是一句都听不清楚，翁翁的，楚环不自觉的摇摇头，这突然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富家的人也进来了，不住的叩头在说些什么！ 太后越来越生气，不住地拍桌子，楚环突然觉得很疲惫，站起来，想往外走，走不动，红霞死死的拽着袖子，楚环站着看红霞的脸，一声一声的“小姐”却仿佛是从远处飘来的，管家也拉住她，不停歇地一直说。楚环觉得累极了，这个环境不好，太难受了，好想挣脱逃出去！ 楚环还是出去了，站在院子里，院里放着一长条凳子，富贵花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大奶奶在那呢，找她玩去吧，又走不动，胳膊腿都被人按住了，这些人在干什么，居然敢和楚家军大小姐动粗！太大胆了，楚环使劲扭动着四肢，哎呦！庄妃也来了，不好让庄妃看笑话了，扭头间，整个身子被倒按在长条凳子上。红霞扑过来，楚环从来没有见过红霞那副样子，难不成也疯了，红霞被两个小太监拉开。 太后站在眼前，不知道指着她又说了些什么。 “啊！”楚环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臀部传来的刺痛感瞬间流边身，周围的世界顷刻间清晰起来，那层隔阂的东西消失了，血瞬间涌到脸上，所有感官都超负荷了。 “二！” “啊！啊！”楚环鼻涕眼泪一起喷了出来，嘴里不知道是苦味还是咸味。 “太后别打了，楚小姐这一身伤回去，楚老将军问起来……”高太监道。 “哀家做太后以来，还没有人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跟哀家要东西！她要的东西还是太子妃之位，太猖狂了！该打……打死都不亏！” “三！” “啊……”这声喊声很闷很哑，楚环似是叫不出来了。 “太后您饶了小姐吧！”红霞哭天喊地。 富贵花躲在院门外边，“天啊，天啊，这可是真打啊……” “这不会是要打死楚环小姐吧！”炸金花说完捂着嘴。 “哎呀哎呀，这是太后和楚小姐之间的事！别人也不好求情啊！” “四！”这下打下去，楚环已经没有声了，眼睛往外鼓着眼珠子要掉出来似的，额上青筋暴跳。 “五！” “六！” “太后，楚环小姐毕竟是女儿身啊！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莫说跟楚将军府没法交代，太子选妃的时候问起来，这可怎么说啊！”高太监跪着继续求情道。 “七！” “太后，您要打打小人吧！小人愿意替小姐受罚！”楚家管家咚咚咚的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 “八！”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树上的鸟叫也不叫就飞走了！ “好了，住手！”第九下将要打下去时，太后终于喊停了。 “楚环言语无状，特赐刑教育，望其今后懂规矩明事理，知荣辱！”太后说完高总管扶着回到房间里，房间门关上了。 人一拥而上，庄妃焦急的喊道，“别动她，别动她，去抬个架子过来！” 富贵花在外面忙摆手吩咐，担架抬过来，楚环屁股朝上神志不清地被抬了出来，殷红的血渗在衣服上。 “天啊天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回京城如何待选！”庄妃急坏了，红霞早已哭的没了人样！ “大奶奶！大奶奶！你可要帮楚环张罗张罗啊！”庄妃拉住富贵花道。 “哎哎哎！楚小姐今天不是要回去么，怎得挨了如此责打！” “本宫也不知道啊！这姑娘是闯了什么大祸！” 楚环挨打的事很快传遍了富府，威风凛凛的楚小姐在走之前被太后给打了！ …… “楚环姐姐为什么被打了！”钱多多和贴身侍女躲在楚环住所院墙的后面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皱眉道。 “许是太后一直看她不顺眼，临走之前教训她一顿！”婢女繁星道。 “太后不是最喜欢楚环姐姐的嘛，许她那么大的权限，薄金地都是为楚家军拆的！”钱多多疑惑极了。 “唉……甭管为什么，楚环这回又没走成，她一直在咱们府里待着就是祸事！” …… 楚小姐被打了！这对楚家军而言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 武十郎很想去看楚环，但又觉得此时不合适。 “十郎哥！太后是不是对咱们楚家军不满意才把大小姐给打了！”副官道。 “太后有什么不满的不能冲着咱们来，太后动了大怒一定是有别的事啊！” 红霞哭的要昏过去了，一群小丫头还得另外照顾红霞。停在码头上的船取消了出行，码头上等着为楚小姐送行的百姓渐渐都散去了。 “楚小姐被打了……” “打的可重了呢，回不去了！” “哈哈哈，那可挺好，终于有人教训她了！” “就是就是，拆薄金地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嚣张呢……” …… 第11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 季月听说楚环被打了，震惊自是比旁人要多几分，却又有一两分窃喜，楚环走不了。想去看楚环，但是这时候肯定不合时宜。 季月去孟掌事那里拿了杂事牌出府到了穷道馆门口，门上挂着“今日歇业”的牌子，但是季月还是推门进去了。 穷仁和富永年正坐着喝酒，看见季月进来了，富永年没好气儿的说：“今天本馆歇业啊，富家贵丫鬟！” “你们两人天天在这破烂茅草屋里，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楚小姐被人打了！” “啊！”穷仁和富永年异口同声。 “可是……可是楚家军的楚环大小姐？”穷仁问。 “哪还有第二个楚小姐！”季月道。 “哎呦喂！季月姑娘快请进！”穷仁把季月让进来，从橱柜里拿出一个还算精致的杯子。 “把楚小姐打了，那楚家军不把打人的捉住撕碎了！”富永年两手比划着。 “打楚小姐的是太后娘娘！” “啊！”穷仁和富永年又同时叫来起来。 “季月姑娘啊！”穷仁给满上酒，“我们两个穷鬼孤陋寡闻，高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您可得给我们哥俩说说啊！” “哼……！”季月一个鼻孔出气，狠闭了一下眼睛说道，“上船走之前给太后辞行，突然被摁在长条凳子上，打板子，说是打到第二下就叫不出来了！” “吓……”穷仁感叹，富永年张着的嘴就没有合上。 “哎……那……是为什么？”穷仁轻声问。 “不知道！” “哎哟……这可是……楚小姐刚拆了薄金地嘛，许是太后因为楚小姐办事不利不满意了！”穷仁揣测道。 “楚小姐这下是走不成了？”富永年问。 “怎么不得养养再走！”季月道。 “哎呀……楚小姐不是回京待选嘛，这下不是要耽搁了嘛！”富永年道。 “太后难道是对楚家军或是楚家不满意了！”穷仁道。 “楚小姐伤的很重么，她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姑娘，挨一通板子可怎么吃的消啊！”富永年道。 “太后行事果断，可真是啊，富家的寺院可以烧，薄金地可以下旨拆，连楚大小姐也能打……”穷仁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扭曲着。 富永年被吓到了，闭上嘴不再说话，草屋里的三人沉默了，只远远的听见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声音。 “我回去了……”季月起身。 “哎哎哎……季月姑娘到寒舍里来，一口水也没有招待，真是失礼不周呢！”穷仁也起身。 季月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谢谢老板的酒，这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穷仁站在门口目送季月离去。 “哥，咱俩要不从富家庄走吧，庄妃给我们放假，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楚小姐临走前都被打板子了！” 穷仁回过头，“唉……这世道……楚家军的大小姐怎么能被打了呢！” “连楚小姐都能说被打就被打，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永年呆呆道。 季月回来富府，富府到处都在窃窃私语谈论楚环。 “我寻思着啊，太后就是不想让楚小姐回京待选，不想让她封妃才下旨打了……”回廊上一婆子磕着瓜子说的可起劲了。 “楚小姐一向跋扈，许是太后想灭灭她的气焰……” “说不定京城里发生了啥，楚将军和皇宫里闹掰了，太后把气都出在楚小姐身上了！” “楚环这一住又不知道啥时候才走，难不成再住个一年半载的！” “楚小姐是客人，是皇亲国戚家的贵族小姐，背地被你们这些人嚼舌根子！”季月忍不住呵斥两位婆子。 “哎呦这不是娘被赶出府的季月姑娘么，我还寻思着呢，季月是大奶奶院里的，还是楚小姐跟前的大红人，怎么娘被赶出去了……”这婆子说完哈哈哈大笑，另一个婆子也毫无顾忌的陪着笑。 季月气的说不出来话，甩手帕子走了。 “季月姑娘，我们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哈哈哈哈……”一婆子在背后喊。 “她还有做姨娘的好命么” “你怎么知道人家日后没有呢” “哎呦，那我可等着瞧呢！ 季月咬着嘴唇快步跑了。 …… “红霞姐，季月姑娘一直在院门外面，说是想进来服侍小姐，已经跪了好久了！”箐箐道。 “她来做什么？来看热闹的？”红霞没好气儿。 “怎么劝都劝不走呢！” “真是，就会来添乱！去看看！” 院门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红霞问季月。 “听说了楚小姐的事，心中很是记挂，想来给楚小姐出点力！”季月满脸是汗，说的红霞一时间竟要哭出来了。 “都怨你，那日晚上小姐心烦想找人聊天，结果你一副死模样，你如果把小姐给哄开心了，她一定高高兴兴上船回京城去了！还能挨这番打！”红霞说着哭起来。 季月哇一声也哭了，“那天……红霞姐姐有所不知，那日大奶奶府通报要把小人的娘赶出府，小人受了惊吓，没能服侍好楚小姐，心里一直内疚，想着楚小姐就此回京城，小人恐怕要后悔一辈子，如今还请红霞姐姐给小人一个弥补的机会！” 这话说的红霞再也不忍心责备，“起来吧，这么热的天！” “谢红霞姐！” 进了院，楚环身上贴着药膏在熟睡，两人不敢进去打扰，坐在屋外面的回廊上小声聊天。菁菁上一碗冰镇酸梅粥，季月似是今日还没吃饭，一口气就喝光了。 “你是怎么回事，娘怎么突然要被赶出去！”红霞问。 “小人实在不知哪里就惹到了大奶奶，大奶奶把我赶了出去，后来我娘带我去求大太太，大太太看我可怜，把我收留下来，可是突然不知怎得，前脚府通报把我娘赶出去，后脚大奶奶身边炸金花姐姐就来和大太太要人了……再后来就是去见小姐！” “唉……你也是！早点跟一个富家的少爷，还能落到今日田地！” 季月捂嘴哭起来，“小人如何也想不到会遭遇今天的一切啊！” “小姐也想不到会突然挨打啊，我家小姐那般心高气傲，这一通打可怎么受得了！”红霞也捂嘴哭起来。 …… 晚上入了夜，太后在屋子里不住的踱步，“哀家今日心急了一些，当着楚家下人的面打楚环不太妥啊！你也不劝住哀家！” “哎呦太后，奴才还能怎么劝啊，奴才恨不得直接去死了！”高总管委屈道。 “唉……也怪楚环，就是嘴硬，她但凡服软一点就不会挨这通打！” “可不是嘛，楚小姐也真是不知好歹了一些，许是这通打能让她长点记性！” “唉……这下大选也耽搁了，派人给京城送封密信，给楚环留个妃位，好安抚楚家人！” “是，太后！” …… 第119章 困于床榻 () 楚环臀部大腿一块一块的青紫，敷上膏药，躺在床上休养。 “苍天啊，我不活了！还有什么脸面在富府上住下去！”楚环趴在床上干嚎。 “小姐，赶紧养一养咱们就回家了！”红霞道。 “都多少人看见本小姐挨打了！” “看见看不见又有什么呢?反正现在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啊啊啊，我不活了！”楚环使劲的锤床。 “这么多的膏药都是各院的奶奶太太送来的，太后已经派了好几波人来看了，事已至此小姐还是安心养着吧！” “小姐，季月也在呢！”季月在床前请安。 “你来做什么？”楚环相当没好气儿。 “别怪罪她了，她也是不容易了，一夜间成了府里的贱丫头了呢！”红霞道。 “你怎么了！还能比本小姐惨？” “她不比小姐惨，但也差不到哪去了！”红霞让季月起来，“她娘被府通报赶出富府，自己也成了无处可去的人了，同时遭难也是跟小姐有缘了！” “哎呦……”楚环想翻身弄疼了身体，季月赶忙去扶。 “本小姐有一天会翻身的！丢的人都得找回来！”楚环冲着季月狠狠地说。 “小姐是在天地间都是数得着的女子，它日缓过气儿来必定能与日月争辉！” “哈……”季月的话说的楚环想笑，可是一笑震得这个疼啊！ “小姐喝点粥吧，管家说让小姐放心，从高总管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是往京城送密信了！” “本小姐不回去，这大选就不能进行！” 红霞把粥递给季月，季月端着碗喂楚环。 …… “大奶奶，季月那姑娘跑到楚环那里献殷勤去了！”炸金花道。 “季月这个丫头真是的！心思真大啊！”富贵花道。 “楚环小姐这回是得罪了太后断了前途了嘛！” “京城的事不好说！可是这个季月，府上的人对楚环唯恐避之不及，她倒是上赶着去献殷勤，揣着什么注意！” “季月搭上楚环这事就很奇怪，楚环小姐好像很是喜欢她！” “心眼多的丫鬟最是讨厌！偏她还是一个四代丫鬟，也不能随便赶出府去！” “大奶奶，小人一直派人盯着呢” …… 楚环背朝上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难受极了。 “咱们怎么出去走走？”楚环嚷道。 “大小姐，你切消停消停吧！”红霞道。 “哼！真是憋屈，我看这富府克我！我堂堂一楚家军大小姐居然如此屈辱，我猜啊，许是这府里只许有一位千金大小姐，那位小姐有皇上赐的金匾罩着然后我就倒了大霉，让武十郎赶紧把钱多多的金匾给砸了，砸了！” 红霞不搭话，楚环有气就让她骂吧。 “她凭什么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尊贵的小姐多了去了，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姑娘，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偷笑呢！”，“我……”楚环声音陡然降下来，“我以后要是做了太子妃，先把她的匾收回来！” “小姐可真是不记打啊，忘了是为什么挨打了！”红霞有些急了，“小姐既然尊贵就不该屈尊去跟别人比去，所谓千金小姐不过是说她生在天下第一富贵之家罢了！” “我冤啊！冤啊！”楚环又开始捶床！ 红霞坐在床边上，屋里的小丫鬟都被支出去了，“小姐，说些体己的话，小姐如果不能封太子妃……” “我不受封，那萧皇后的侄女，太后的孙女恐怕就被封了，我最多跟姑母一样混个贵妃，楚家就永远屈居人下么！” 红霞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姐毕竟人各有命，天命不可违！” “呸！就像这富府里的少爷小姐天生富贵，含金匙而生就罢了，还有人带金山而生，那金山是自然之物，怎得就属于某一个家族了呢！我楚环从小沙场长大，武能掌管精兵，文也了解人间疾苦，世故人情，见识绝非一般的闺阁女子能比，怎得就只能屈居人下！” 楚环说着便流泪了。 红霞只是默默叹气。 “莫说富家的小姐多，天下府院里有多少集千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怎得那钱多多就是天下第一了，旁人都只能在她其后！” “小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我只是说想做太子妃，就被当众打了板子，一身淤青的困在小小的床榻上，我就是恨啊！” “小姐！那太子妃之位岂是可以张口要，您这么不懂事呢！” “哼……我不能开口要，一切都早在命运里写好了，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楚环头埋在枕头里大哭起来。 外面有人敲门请安，红霞出来看，是炸金花。 “红霞姑娘好，大奶奶担心楚大小姐躺在床上养病闷的慌，给小姐请了一个布袋戏班子，明日在房间里给小姐唱戏可好！”炸金花把戏折子递给红霞。 “大奶奶可真是费心了，我问下小姐！” “小姐这布袋戏可是一个没听说过的新鲜玩意，明天咱们瞧瞧吧！” 楚环翻看戏折子，“楚小姐大拆薄金地”，“嘿！这戏班子有意思啊，还唱起我来了，可不得瞧瞧嘛！” “好嘞，那明天咱就在屋里听戏了，虽说挨了一通打，可是咱们还得好好过日子不是！” 楚环身子侧过来躺，“我要是有一天上了大位，就让天下所有戏班子唱楚小姐的故事！” “这戏班子要是唱的好，小姐可得好好赏他们，让他们满世界唱去！”红霞道。 红霞许了炸金花明天的戏约，炸金花站着不走，悄悄把红霞拉到回廊上。 “红霞姑娘，小人一直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炸金花一副欲言又止为难的表情。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讲了！”红霞甩了下帕子转头就要回去了。 炸金花被惊到了，可是没料想到红霞的回答。 红霞进屋前回头，“以后有什么事情，早点来请示，不要晚上过来，我家小姐可是需要休养！大奶奶的贴身女婢也不般不懂礼数么？” 炸金花懵了只得行礼道歉，捧着戏折子讪讪的走了。 “哼……就是一个下人，还在我跟前玩什么不知当讲不当讲，当本姑娘是谁呢？还能容你多嘴！”红霞在窗户前看着炸金花快步离去怒骂道。 …… 第120章 布袋戏和十七少 () 第二天，在楚环房间里搭了小戏台，丫鬟小厮们别提有多高兴了。戏台不大，但是精致极了，布袋木偶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楚环把木偶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哎呦，是多么灵巧的手才能做的这般好看，这眼珠子嘴巴都会动呢！红霞买几个，走的时候带回京城去！” “好嘞！”红霞看到楚环笑了心里很是高兴，转头对大奶奶道，“大奶奶可真是一个百宝箱不知道藏着多少好玩意！” “这功我可不能随便邀，这是我们家十七少爷投钱的小戏班，一直苦心排戏，还没公演过，正好让楚小姐先掌掌眼！” “哈哈哈，那我可要好好瞧瞧！”楚环支着身子侧过来，红霞往背后放了几个硬靠垫。 “duang……”小锣鼓一敲，“楚小姐大拆薄金地开戏！” 一个楚环模样的木偶款款走幕布里走出来行礼。 “哈哈哈！”楚环当即拍手叫起来，“像我么，像我么！哈哈哈”。 “像像像，像极了呢！”富贵花附和道。 随后“红霞”木偶也出来了。 “啊……！”红霞激动的跳脚，“我耶！我耶！小姐你看我耶！” 炸金花垂手站一旁，想想昨天晚上在红霞那里碰了大钉子，心里一直忐忑惶恐，再看红霞现在兴奋的模样，心里不住的嫌弃，“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还言之凿凿的谈什么礼数！” 前面热闹的不行，大奶奶在，季月也不敢近前伺候，从后院里溜出来，后门假山上正坐着一位爷。 “季月姑娘好！在下十七爷！”这位爷抱拳行礼。 富家家大爷业大，少爷小姐除了嫡系那一脉里能论清楚，其它的不翻族谱就不知道有多少！这位十七爷，这辈份是怎么算的呢？十七不是那一辈里大排的序列是那一年富家人口大添，这位十七爷是第十七位出生的健康孩子，故被称为十七爷。 “十七爷好！”季月行礼。 “以前就常听季月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非凡！” 突如起来夸奖让季月有些不知所措，“十七爷今日带来的戏班子让楚环大小姐很是高兴，十七爷有心了！” 十七爷摇着扇子笑起来，“那可太好了，这事可把我担心坏了，万一楚小姐不喜欢，一怒之下让楚家军把我抓起来扔县衙大牢里可怎么办！” “楚小姐并非外界想的那样！” “要不说季月姑娘不入俗流呢，旁人一听就闻风丧胆的楚环小姐，季月姑娘却能留在身边！厉害厉害！” 季月不想再跟这位十七爷聊天了，“十七爷在这好生歇着，我就不打扰了”季月说完行礼。 “哎……季月姑娘，我在这儿坐着可能讨一杯茶？” 季月犹豫了一下，应该给这位少爷端一杯茶来。 “好，十七爷稍等” 没一会儿，季月端来一杯茶。 “这茶好啊！楚小姐院里的茶果然好啊！” “十七爷没喝过么！”季月觉得这位爷没话找话颇有一些不悦。 “本少爷平日里颇为节俭没吃过和过什么，季月姑娘莫要见怪！” 季月轻轻的哼了一下。 “这茶酸甜可口，叫什么？” “这是橘皮酸茶，开胃解腻，楚小姐很是喜欢！”季月眼睛看着别处干巴巴的说道。 “哦……哈哈哈！果然胃中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季月接过空茶杯，不愿意再说话，转身就要走了。 “季月姑娘，布袋木偶戏还请在楚小姐面前多美言几句！” “会的！”季月只转了一半脑袋就进去了，走到前院正好撞见炸金花。 “我还寻思着怎么看不见你呢，在这儿躲清闲呢！” “姐姐好！”季月潦草的行了礼，绕过炸金花准备走，炸金花一把拽住，“你也就能瑟这几天了，等楚小姐走了，你可就没有靠山了！” “府里贵人多，季月算得了什么，无非是谁不嫌弃就在谁跟前伺候罢了，小人如果在这儿碍了姐姐的眼，那小人就赶紧走！” “哼……我一直好奇，就你这样，怎么还被楚小姐瞧上了！莫不是你人前人后不一样，在楚小姐跟前有另一番哈巴狗的模样！” 季月无言，炸金花继续道，“说来于我听听嘛，昨晚上在那位红霞跟前我都讨不到好呢！” “红霞姐姐最善解人意，最好说话不过了，许是红霞姐看您不顺眼吧！”季月说完就要走。 炸金花狠狠拽住，“看我不顺眼，看你顺眼对么，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这干嘛呢！”小厮剑来在一旁喊，炸金花放下胳膊。 “这位姐姐，这虽然是富府，可毕竟也是楚小姐住的地方，您在这儿难为楚小姐身边的人不太好吧！” “哈哈哈，哪有，季月以前也在大奶奶院里，今日……” “季月姐，小姐叫您呢” 炸金花的话没说完，季月就跟着剑来走了。 楚环房间里。 “季月来来来，我刚才还跟做木偶对我师傅说，应该比着你的模样做一个木偶！” “谢小姐了，小人这般模样做成木偶只怕不好看呢！” “哪会！快坐下让木偶师傅给你画张图。” 季月坐下，富贵花在一旁看她回头问楚环，“季月这丫鬟把您服侍的可好？” “哎……对了，大奶奶，季月的娘是怎么回事？” “啊……”大奶奶局促起来。 “回楚小姐，我娘她犯了大错，府通报警示一下，我娘在府里还是好好的呢！”楚环忙起身道 “哦……大奶奶你也太狠了，犯了什么错私下里教育就好了，府通报，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哈哈哈，楚小姐说的是，那日我也是鲁莽了！”大奶奶脸上陪笑，心里不知道多多生气了，这季月在楚环跟前搬弄里什么是非。 “让木偶师傅快点做，季月的木偶我要带回京城去！”楚环道。 “谢小姐！”季月不好意思道。 “季月好福气啊，得楚小姐这般宠爱！”富贵花道。 “大奶奶，季月还没有许少爷，趁我没走之前，可能把这件事给办了，让我也跟着热闹热闹！”楚环道。 “啊！”季月惊的站起来，富贵花愣了一下陪笑道，“没问题好说啊！” …… 第121章 闲聊甚乐 () 大奶奶带着一行人从楚环院里离开。 大奶奶走了，季月立刻跪下，“小女感谢楚小姐为我操心，但是……” “你不用担心，你被大奶奶赶出去，跑到小姐这里，小姐走之后你还怎么在这府里混，小姐长在豪门深宅能不懂么，你既然投奔了小姐，小姐必然要保你周啊！”红霞道。 “唉……保你周也是让我自己安心一点！”楚环在床上蠕动，“本小姐自己也在担心归宿呢！” 季月连磕了两个头，“楚小姐的恩泽，季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 出了院子，大奶奶收起笑容，“哼……好个季月啊，给楚环下了蛊了么，连她许少爷楚环都要帮着张罗！” “我就说季月这丫头，心思深不见底，一套接一套的！”炸金花附和道。 “来献戏还背上一件差事！”大奶奶带上一行人气呼呼的走了。 十七爷躲在院墙后面，看着大奶奶脸露怒气心里打鼓，难道这戏楚环不喜欢，但也不敢露头直到大奶奶走远了才敢出来。 十七爷站在院墙外寻思，“这楚环小姐到底什么秉性，季月说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那到底是什么样？” 大奶奶回了院，钱多多偷偷摸摸躲在院墙后面，好一会儿贴身侍女婉晴过来，“小姐打听到了，大奶奶去给楚小姐表演布袋戏去了，就是十七爷鼓捣的玩意儿，然后，楚小姐让大奶奶给季月找个少爷许了！” “哈……季月这么有本事，让楚环那混世魔王给她保媒！”钱多多惊讶急了。 “可不，大奶奶就是觉得管不了她，才把她赶出去的，听说她后来还跑到大太太院里去了，可不得了呢！” “这个季月，平日里没看出来啊！”钱多多思虑了一下，“咱们去拜见一下楚小姐吧！” “哎呀！小姐我可不敢去！那可是楚环啊！”婉晴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以前我可是在太后身边的，她还能比太后厉害！”钱多多缕着一丝头发，说着就要去。 “小姐小姐，别去了，你要去我就告诉大奶奶去！” “嘿……怎么着你也能耐了不是！楚环还能吃人不成！” 钱多多快步在前面走，婉晴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楚环的院，钱多多整整衣服提了一口气，“进去就是给楚环请一个安，没什么的！” 婉晴在一旁瞅着钱多多胸口起伏，明明也紧张的不行嘛。 …… “小姐，外面千金大小来了，说是来请安的！”箐箐通报。 “嚯！她怎么来了！”楚环翻过身。 “让她进来吧”红霞道。 钱多多小心翼翼迈进来，一进屋就赶紧行礼，“小女听说，楚姐姐身体不适，特来给姐姐请安，冒昧来访请姐姐不要见怪！” “你来探病请安，可带礼物来了？”楚环问道。 “啊……”钱多多惊慌起来，哎呀空着手，就人来了！ “哈哈哈哈，逗你玩呢！过来坐吧！”楚环胳膊支着头笑道。 钱多多轻轻喘了口气，进来坐下。 “今天得了一些好玩意，你应该还没见过”楚环把一个布袋木偶递给钱多多。 楚环瞧钱多多长得和她母亲真像都是圆脸大眼睛。 “哎，我问你啊，皇上钦封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皇上皇恩浩荡……小女一直深感受之惶恐……”钱多多放下木偶。 “哈哈哈哈，天下多少小姐羡慕你呢，再怎么容貌好品行好学识渊博，也只能排在你后面了，你说气不气人！” “小女明白自己只是徒有虚名罢了，京城里贵族千金们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呢！”钱多多一脸着急的解释，模样可爱极了。 “哈哈哈哈，你倒是谦虚啊！”楚环换了一个姿势，“哎，你跟我聊聊这府上有什么品性上佳的少爷”。 钱多多心里盘算，这是给季月问呢，“府上少爷多了去了，小女平日里也没接触过几个！” 楚环噘噘嘴，“天下之大，你们家可真是独一份了，我们楚家就没那样多人，最起码堂兄表亲的，我还是认得过来的！” “天下将军出楚家，大将军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楚家人自然也不多！” “哎哟……会说话啊！”楚环笑道。 钱多多渐渐放松下来，左顾右盼地没看到季月。 “楚环姐姐和旁人说的不一样，后悔没早点来见姐姐了”。 “哦，那旁人说我什么样？” “旁人一听楚小姐三个字就吓得一哆嗦呢，楚小姐一怒，整个薄金地都没了！” “哈哈哈哈！旁人以为我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魔头呢！” 红霞端来一盘点心，“钱小姐尝尝，这是楚家管家带来的京城点心”。 钱多多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是绿豆糕，糕点的个头比富府上的大许多，味道没有那么甜。 “如今再看京城里糕点，觉得很是笨重，拿在手里跟拿着一块饼似的，富家庄里的点心，小巧的很，一口一个，吃起来也文雅！”楚环道。 “常听说京城的民风大气厚重，从这糕点上就能看出来呢！”钱多多道。 “哈哈哈哈，钱多多小姐小小年纪见解不俗啊，京城里的东西，虽然也丰富，但是较之富家庄总觉的差点什么，你看这绿豆糕如此大一块，吃起来免不了掉渣渣，富家庄的糕点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小小的一口一个，就少了吃时的尴尬！” 钱多多点点头，很有一番道理呢。 “小姐一趟算是没白出来了，您不说，我就没瞧出来！” “这糕点做的越小，就说明这地方越富，点心嘛就是茶余饭后消遣时吃的，这做的跟一块饼似的好像怕谁填不饱肚子！” “哈哈哈哈，是哦，这么大一块，好几口都吃不了呢，放着下回再拿出来就不想吃了啊！”钱多多道。 “唉……仔细说起来，京城里的任何吃食都要大一些，大而不精，寻常的家常面都比富家庄做的粗，做的粗说明工序少一些！” “哈哈哈哈……” “哈哈哈，可不嘛，富家庄的面细的呦，头一次吃的时候，我那一筷子捞起来都怕那面断了，谁知道咬起来可筋了！”红霞道。 季月躲在侧屋里听着外面的笑声，聊的好开心啊！ …… 第122章 丑丫鬟传 () “听说季月在楚姐姐这儿？”钱多多道。 “嗯！” “季月”红霞喊道。 季月只得出来给钱多多请安，“千金大小姐好！” 钱多多瞥了季月一眼对楚环笑道，“楚姐姐为何对季月青眼有加？” “季月……” “季月掌管牡丹园，比旁人懂花艺一些……”红霞道。 “哦……”钱多多疑惑的回头看季月，“季月平日里不喜欢与人多说话，独来独往的……” 季月微笑不语。 “你下去吧……”红霞把季月支下去。 “像季月这样的丫鬟的四代丫鬟，算是上等丫鬟，平日里对小丫鬟们呼来喝去，多有娇纵之人呢！”钱多多道。 “是吗，府上的丫鬟制度也是有意思了，一个丫鬟要从祖上三代以上开始起码经过四代人才能熬出头，能如此傲慢，也就是天下第一富豪富家了！”楚环道。 “那楚姐姐家是什么样的？”钱多多问。 “我们家和寻常人家一样啊，可不会这么欺压家仆，画一个人间至富贵的愿景，把家仆世世代代和富家绑在一起。” 钱多多愣住了，楚环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笑笑。 “要我说啊，这可是御人的最高境界，富家不仅要家仆这一辈子，人家下一代下几代都一并给要了……” 红霞递了一个眼神让楚环不要再说下去了。楚环不管红霞继续道，“以如此制度保证了富家不断壮大和家仆的忠诚，富家可真够精明的啊！四代丫鬟们从一生下来就为能嫁给少爷做各种准备，如此延续下去，富家还可以代代兴旺！” 钱多多不搭话，她从没有想过楚环说的问题，看楚环的表请也不明白那是厌恶还是赞赏。 楚环说完觉得好笑，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还是富家的千金大小姐。 婉晴偷偷捅捅钱多多。 “楚姐姐，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回去了……” “好啊，那你走吧，我也乏了”。 钱多多走了。 “小姐跟她说那些做什么……” “随口感叹两句罢了，你说宫里还有冷宫呢，富家会不会也有那样的地方，富家数百年间有过多少丫鬟，能没有烈性子的？这宅子里的怨女冤魂也不少吧！” 红霞把季月喊进来。 “哎，你跟我说说，这府里有没有什么流传下来的家传故事！” “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躺着出不去门能干什么，有什么稀罕有趣的故事，讲讲！” “小姐想听什么？” “就是那种……从小福父母反复讲来教育你的！” 季月蹙眉，“说来怕小姐笑话，小时候母亲常跟我说，你是有身份的丫鬟，你若这辈子没有一个好归宿就是对不起祖宗！常提一个故事，说好多年前有一个到了辈分的丫鬟，父母都是长大权的掌事，一出生就被受期待，可惜啊，她相貌极丑，所以很可怜到了年纪没有少爷愿意收她，丑丫鬟心里苦闷，嫉妒府里的容貌漂亮的小丫鬟，慢慢的心里就变态了，不断地生是非，整得整个府上的家仆都人心惶惶，甚至于有新出生的小女孩她都想去害。富家的家主为平息众怒，终于把这个丑姑娘关了起来，但是考虑到丑丫鬟的父辈们勤勤恳恳衷心耿耿的在富家干了好几代了，不忍心直接把丑丫鬟家法处置了，就把丑丫鬟关到一个小院子里，让她自行饿死……” 楚环和红霞都听得入迷了。 “然后呢……丑丫鬟就饿死了？”红霞问。 “丑丫鬟关在小院子里，十多天后，打开院门，这丑丫鬟居然还没死！” “啊！十多天都饿不死！”楚环惊呼。 “可不，十多天都没把这丑丫鬟饿死，富家当时的家主觉得这丑丫鬟必定筋骨奇惊异与常人，想把这条惊奇的血脉给留下！” “啊！那……”楚环长大嘴对着红霞可劲点头，两人想一起去了，但都说不出来…… “然后在府里选少爷收丑丫鬟，选来选去选了一个出身不好的倒霉少爷！那少爷本就在家里不受重视，再加上这一遭事，根本就是奇耻大辱！一时忧愤留下一封长长的血书就自杀了！” 楚环倒抽了一口长气，卡在胸里一下子呼出来。 季月继续道，“这丑丫鬟间接逼死了一个少爷，这可是大罪，家主示这个丑丫鬟为极致的霉物，继续关到小院子里饿着，半年后才打开小院，丑丫鬟早化为穿着衣服的白骨了！” “额啊！”楚环抓紧被子。 “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母亲就说丑丫鬟来找你了！府上的家仆们互骂常说日后生一个丑丫鬟！” “那丑丫鬟安葬了么？”红霞问。 “丑丫鬟就地埋在那小院里，门口建了一座小宝塔镇压，请了道士念了好多天呢！” “从那以后，家仆的女儿长的不好看的，父母在府里的地位也会跟着受牵连，女儿容貌不佳，就是血脉不够好，不能在府里担当要职。” 楚环和红霞惊的说不出来话，季月继续道，“从那以后，掌事们娶妻就特别看中妻子的容貌，甚至有很多掌事为了娶到漂亮的姑娘出高价去府外买，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季月停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楚环和红霞还没回过来神似的。季月放下茶悠悠道。 “府里的家养丫鬟，貌丑就是失德，之前富红年办锦衣秀，府里选漂亮丫鬟，选中的就直接升一代，富家人崇上美貌女子的家风表现的淋漓尽致！” 红霞慢慢地坐下来，“还是咱们将军府好啊！咱们将军府就不过分看中容貌，丫鬟还能修习骑马射箭呢！” 楚环脑袋搁在枕头上，“那个富家少爷因为不愿意娶貌丑的女子自杀了，这算是大丈夫么！” 红霞皱着眉，“不算！”过了片刻又捶着手坚定的说“算！”，“大丈夫不愿意受辱，以死明志，算大丈夫！” “那少爷以娶貌丑的女子为大羞辱，有什么胸怀气魄！他若能包容生来不幸，又大难不死的女子那才是真丈夫！” 楚环两句话把季月惊到了，长这么大每当听人说起这个故事，无人感叹的不是少爷宁死不娶，从未听过楚环这样的见解。 …… 第123章 老虎妞和弃婴 () 呆在屋子里出不去，话就变的格外多起来。 “那丑丫鬟十多天都没饿死，心里必然憋着一口气，你们让我死，我偏不死！因为没死命运才出现了转机，家主主动要为她觅一夫君，可惜啊，这夫君心眼狭小，不仅再一次逼死了她，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楚环道。 红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啊！”转向季月，“你说是不是？” “那丑丫鬟做错了什么？容貌爹妈给的，她天生貌丑不被府上接纳，生生死了两次！死后还要建一座塔来镇压她的灵魂，富家太心狠了！”楚环接着道。 “那……少爷也是无辜的可怜人啊！”季月小声道。 “他哪里可怜了！他如果心胸大一点接纳丑丫鬟，府上的人必然会赞美他超脱不俗的品性，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少爷没准还能因此受到器重，从此飞黄腾达，居然觉得那是奇耻大辱，还自杀了！” “没错啊，都怪他境界太低，钻到牛角尖里，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两条命呢！那丑丫鬟，虽然貌丑，但是出身在丫鬟里算是上等的，活的时受尽了侮辱，死后白骨也无人收！太可怜了！”红霞道。 季月似乎有话要说，楚环对季月道，“那少爷后来也埋在轮回陵了么！” “对，那少爷还没成年，所以葬在轮回陵了，而且……” “而且什么……” “那少爷死后，他母亲非常伤心，那姨太太自己也是丫鬟出身，因为儿子的死恨极了府上的丫鬟们，没多久竟也疯了，在府上见到稍微貌丑的丫鬟上去就打，见到漂亮的也是大骂！跟瘟神一样，府上有丫鬟不听话，就会吓唬她说疯姨奶奶来找你了……” “那姨太太后来呢”红霞问。 “那姨太太整日疯疯癫癫，府上的掌事定然容不下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唉……可真是个悲剧！”楚环脑袋砸在枕头上。 “那少爷确实心眼小了一点，如果像大太太一样……”季月小声嘀咕。 “大太太！”楚环抬起头。 “嗯，大太太出身的比那个少爷还不如呢，但是大太太研究出了化粪的法子，让整个富家庄街头再无粪便，每年粪肥都有好大笔进账，所以成了继太太！”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心胸小的人，尤其是男人，成不大事，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死得其所！”楚环道。 “后天努力虽能提升，但总有天生略丑一点的丫鬟吧，有了如此先例在前，那以后的丑丫鬟可怎么在府里自处。” “唉……府上的以容貌为重，貌丑的丫鬟们想尽一切办法变好看，衣服首饰也就罢了，天生骨相不好看的，在外面找游医动刀子改变骨头……” “啊！”楚环长大了嘴，“这家风太过分了！” “可不嘛！有嫌自己鼻子不好看，有嫌眼睛不好看的，还有觉得脸太方不够圆的，富家的嫡亲小姐皆是圆面大眼，脸方的甚之企图把脸皮揭开，削骨变成圆脸！” “啊！”红霞捂住胸口。 “毁容的丫鬟跳井的，上吊的，还有死在游医手里的，出了好多惨案这种风气才慢慢平息下去！” 楚环和红霞都被震住了，骇人听闻，天下竟然有这般奇事。 季月一小口一小口品茶，良久，楚环轻轻叹气“当初，如果选中一个有正义感心胸广博的少爷，这府里能少多少冤魂啊！” 红霞捶着胸口，“哎呦，哎呦，外面的人如果知道这些事，还有人想进这大宅么！” “外面的人就算知道也会想进府的，这世间有几人不贪慕富贵……”季月道。 天色渐暗，无人来传饭，楚环肚子叫了好多声，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 “晚饭呢，来人啊 传菜！”话音刚落，箐箐就从屋外进来，“看小姐聊的高兴就没有传！” “嘿，你是一直在外面听墙根的吧！”红霞笑骂道。 “哪有……就是一直隐约听见什么‘丑丫鬟’的……” “哈哈哈，我都听入迷了，饿死了！” 红霞，季月，还有箐箐坐一桌上，在床上支一个小餐桌，楚环趴着撑着胳膊吃，身上的伤还真是不方便。 “哎，富家家法严么？犯了错的，最厉害会受到什么惩罚？” “最严厉当然就是关进屋里不给饭饿死了啊……”季月噘嘴道。 “哼……长得丑就要遭受最严厉的家法，也怪不得那些丫鬟宁可削骨也不要丑！” 楚环姿势别扭，身上的伤被抻的隐隐作痛恨恨地道，“本小姐因为……因为口不择言受了太后的家法……” 红霞过来喂饭责备道，“这疼能让小姐长记性么？” “哈哈哈，我要是一个丑丫鬟啊，我就把自己练的力壮如牛，谁看不我顺眼我就揍他，本丫鬟就不嫁人了，那谁还能把我怎么着！” “哈哈哈，以前还有真有一个到了辈分的烈性子丫鬟，不愿意迎合府里崇尚好皮囊的家风，身体壮如牛脾气爆如炮仗，外号“老虎妞”谁也不敢招惹，独来独往的，慢慢的竟被人遗忘了，有一日她在府外捡回来了一个扔在路边的小婴儿，是个男娃，自己偷偷的养着。后来有一日终于被人瞧见了！一时间府上大惊……” 季月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圈，“为了这个小婴儿府上开了族大会，挨个问所有少爷是谁让那个老虎妞生下了孩子，没有一人承认，把老虎妞叫来问，她只说这是她的孩子，与旁人无关。府上人觉得那老虎妞必然是存心隐瞒孩子的父亲是谁，霸占富家的孩子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为了保孩子只得好生照顾她，老虎妞因此得了一个小院，月份按照姨娘的规格拿着，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那后来呢！”楚环问。 “老虎妞把孩子养的挺好的，那孩子天生会做生意似的，在外面生意做的有模有样，富家更坚定的认为那就是富家的血脉，坚决要让孩子入宗谱！” “那岂不是好事，顺水推舟不得了！”红霞道。 “老虎妞坚决不同意，只说孩子是自己，要自建一个家谱，把孩子写进去！富家当时的家主一下子就怒了！说老虎妞这么多年吃富家的，喝富家的，还强占富家的孩子，其心可诛！谁知……” 季月停下来，其余三人放下筷子无不瞪大眼睛期待着。 “姐姐你快说啊……”箐箐催促道。 “那老虎妞是一般人么？对家主说这些年她花了多少吃了多少，她都两倍的还给富家！” “嚯！有骨气！”楚环赞叹道。 “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豪之家，向来都是他赏别人钱，做生意也没有旁人跟富家议价的，老虎妞这可是大大的藐视富家啊！富家的家主气坏了，要家法对待老虎妞！谁知……” “怎么了！”楚环道。 “谁知……有一日，那孩子带着一个落魄的老男人来拜见富家家主，那孩子和老男人的样貌体态一般无二，说这就是当然在路边丢弃自己的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哈！”楚环眼睛冒光。 “家主这才知道，这些年都弄错了，这确定不是富家的孩子！白养了！”季月拍着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富家哪能做赔本的买卖，这养育费能少的了么？” “那得要多少啊！”红霞拍着大腿道。 季月摆摆手，“家主倒也仁义，老虎妞从富家除去婢女籍加上这些年的养育费……” 季月伸出三个手指头晃晃，“不多，三倍而已！” “三倍……是多少啊？”箐箐小声问。 季月指着桌上的菜道，“这样的一桌菜，日日吃够吃上两百年的！” 楚环两手紧扣枕头一字一字吐出来，“两……百……年……” …… 第124章 一路向西 无可回头 () 深夜了，季月才从楚环屋里出来，讲故事讲地口干舌燥，脑子发晕。不过楚环很高兴的样子，季月心里也踏实了。 楚环围着被子，“这个大宅子里还真是故事多，还是楚家好，就没有这么多悲惨的故事！” “咱们楚将军府皇亲国戚掌管天下兵权，怎么能屈尊和富家比呢，威武正气哪像富家里这么多龌龊事！” “也是，本小姐怎么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就这种吃下人不吐骨头的家族，居然还封了嫡亲长女为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呸！”红霞颇为愤怒的样子。 “哼！可不嘛，皇上要不是看在黄金的份上，能这么抬举！” “小姐要是当了太子妃……”红霞恨恨地突然顿住。 “嘿……你继续说啊，我要是当了太子妃怎么着？” 红霞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就是闺房里跟小姐浑说罢了，小姐当了太子妃，做了天下的国母，得好好收拾这个富家！” “哈哈哈哈哈，富家……”楚环看看周围屋里豪华的摆设，“要说起来富家对我还是很不错的，我收拾富家做什么呢？家里的事再龌龊那也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人家想饿死个丑丫鬟旁人能说什么！宫里不也随便死丫鬟……” “这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楚环问 红霞一时答不上话，“富家这种对待下人的法子就是最可恨的一种！” 楚环若有所思，也这么觉得，但是说不上来富家哪里比别家更过分了一些。 “哎……这一天憋在屋里没见到太阳天就夜深了！”楚环收拾被子准备趴下睡觉了。 红霞躺在楚环身边愤愤不平道，“富家这是杀人诛心！逼着长的不够好的丫鬟自己去死！” “也怪这些那些丫鬟，都像老虎妞一样还有什么事！”楚环说着打一个哈欠。 “不对！”红霞语气强硬，她极少如此肯定的去否定楚环的话，“那些丫鬟都是四代丫鬟，在富府里生活到第四代了，她们怎么抵抗富家的家风，就算她们不愿意，她们当掌事的父母能由着她们么！” “嗯，可怜的丫鬟们……”楚环转过脑袋背对红霞。 “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商可真是会做生意！简直是占尽了便宜！” “嗯……”楚环应声着。 “富家！”红霞坐起来，楚环已经睡着了，红霞不甘心的躺下来，只好也闭上眼睡去。 …… 第二天早上，楚环在床上梳妆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去问问大奶奶有什么乐子！”楚环吩咐箐箐。 楚环看红霞精神不济，“没睡好么？” “昨天一天听了太多的故事，脑子里塞的满满的，竟然好久都没睡着！” “哈哈哈，你还真听进去了！” “同为女子，总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情愫！”红霞道。 没一会儿外面有两人来请安，一男一女，女的抱着琵琶，楚环素来不喜欢唱小曲儿的但还是笑着招呼箐箐上茶果，“唱最拿手的就好……” 抱琵琶的女人像个竹竿一般，脸色苍白，脸上的眉细细的，男的稍胖但也像根竹竿支起一小面鼓。 “小姐，这两个人看着不喜庆啊……”红霞小声道。 “民间高人都长这样吧！开始唱吧！” 那女人指间一扫，一串弦音悦耳，那男人敲了一下鼓便唱起来“河水流不尽，岸边船支忙，日日不停歇，富贵万年长，金山脚下故事多，现在就来说一说……” “啊……好啊好啊！”楚环很是捧场，红霞却皱着眉头，这男人的声音又细又尖虽然听着有几分悦耳，但是从一个白面瘦竹竿的男人嘴里发出来总归是觉得别扭，谁知又一鼓声过后，白面男子的表情瞬间丰富饱满起来，眼睛里闪着神采。 “无竭河边靠岸一条小船，船上下来一个小娘子，左看看右看看好是兴奋，正是初来乍到的模样。小娘子啊，你正值妙龄，又生得这般姣好的容颜万万不可听人花言巧语，到这此地来……” 女人弹了一个音，停下来细声问“为何？” “你美好的一生，不要白白浪费了，你乘船来此地，在无竭河上一共向西转了五个弯，可知这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的死局啊……” “大胆！”红霞吼道。 弦音戛然而止，一男一女当即吓的停下来。 “怎么了？”楚环托着腮问。 “在无竭河上向西转了五个弯，无可回头的死局，这……这……” 楚环品了一下喝令一男一女，“继续唱……” “这位大哥哥，你可不要吓我，如此繁华之地一片生机盎然，怎得是死局了啊……” “小姑娘，你快些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等你明白过来时，为时已晚矣……” “这位大哥哥，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吓唬人，好烦人哦……” “小妹妹，你好傻哦，你在此地无亲故，你身子又如此单薄，经不住繁华几番消磨哦……” “大哥哥，你快不要说了，我要走了……” “砰砰砰，砰砰砰……”鼓点密集，“哎……小娘子哎……她先去了千金酒楼，有一个客商主动与她交谈，客商口若悬河，哄的小娘子笑的花枝乱颤。” “小娘子，你可知那座八角高塔是什么？” “这位大叔，你难不倒我，那是富家的藏宝楼啊，藏着天下最好的宝贝！” “哈哈哈，宁富家做丫鬟，不做嫡亲小姐，你可知？” “这个我也知道，富家的小丫鬟都强过寻常人家的大小姐呢啊！” “砰砰砰，砰砰砰……”鼓点密集，“这小娘子喝了许多酒，快要醉了……” “小娘子，我做生意认识富家的少爷哎……” “哎呦，您好生厉害，认识富家的少爷！” “男子认识富家的少爷，有花不完的钱，女人认识富家的少爷，可以做外支少奶奶，也可以去富府里做姨太太……” “这位大叔叔，你带我认识富家的少爷好不好嘛，我小女子，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好可怜的啊！” “我大于你许多岁，小娘子要不这样啊，你认我做义叔可好，从此我是你的叔叔，你是我的干侄女，你随我做生意可好？” “好啊，义叔！” “哎，我的好侄女啊！” 楚环噘嘴看红霞，红霞听的正入迷。 “砰砰砰，砰砰砰砰，哎……小娘子哎……你入迷局而不知哎……” “小娘子入富家庄半年有余，日日和义叔在酒桌上与人喝酒，未曾见过富家的少爷……” 琵琶声急，鼓声急。 “义叔，你何时和富家少爷谈生意？” “义叔我做的是小本生意，富家少爷做大生意，我怎么能搭上……” “哎呀……你骗我……义叔你骗我……” “你这小娘子怎么不知好歹，我怎得骗你了，你整日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我带你见世面，怎得骗你了！” “啊……义叔啊，我无依无靠，把你当做亲长辈照顾，给你洗衣做饭，你说累了，还帮你捶腿按肩，你把我使唤丫头还不给钱！” “怎得！你一个外来小丫头还想痴心妄想做小姐，做姨太太不成！” “哎呀……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如果不愿意，可以走嘛……你走就是了……” “砰砰砰……砰砰砰……”鼓声急促，弦音急促。弹琴的女人唱道，“都怪我，不懂事，轻易相信人，白白伺候人，还莫得钱……我好傻哦……” 男子唱道，“小娘子走到无竭河边，大声哭泣，忽然来了一个面善的老嬷嬷，‘姑娘，什么事情这么伤心？’” “奶奶，我被人骗了，身无分文哦……” “姑娘，没事没事，你随我回去，我给你饭吃！” “碰上好人了？”楚环小声道。 “哪会，只怕是碰上妖婆了，那小娘子不死是不会完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鼓声急促，弦音缭乱，女人凄厉的唱道，“人心难测，只怪我总是轻信人，老妖婆带我回家，让我嫁给他的傻儿子啊，如今把我关起来在这小黑屋里哎……” “唉！真傻，无法无天了把老妖婆关起来！”楚环气的捶床。红霞咬耳朵道，“你忘了富家庄没有县官”。 …… 第125章 一帘微雨 () 屋外闷热难耐，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屋里的楚环然不知，听唱书正听的入迷，身子都坐直了。 两位唱书艺人，功夫了得，从开唱起一直未停歇，剧情跌宕起伏节奏缓急有度，那外来富家庄的小娘子，从老婆婆家逃出来捡地上的钱度日，幸得一家绣的老板收留，本可靠绣花手艺讨得一份口粮，一间屋子容身，可惜绣花太苦，十指尽磨出茧子，小娘子终日辛苦只是成了富贵小姐身上的装饰。 “华服锦衣者不是织布人更不是绣花人，富贵小姐们啊，你们只道新式的花色好看，不惜重金求买，可知背后绣娘们日日夜夜的劳苦，眼睛都熬要瞎了，十指都磨粗了！” 小娘子不堪绣花苦工，带着攒下的钱离开绣，终日在千金酒楼，戏苑花船上留恋，想认识外支少爷。 “散钱容易聚钱难哎……街上的女子无不光鲜快活……只可怜我一人穷困潦倒愁苦难耐……老天不公平哎……” 弹琴女子唱腔悲悲戚戚弦音凄凄婉婉，好是忧伤。 楚环听得要哭了。 “小女子何处寻一个依靠，何人能待小女子真心，富家庄楼阁林立竟然无一处可让小女子安身……” “停下……停下……歇会再唱！”楚环打断道。 红霞扶楚环下床，“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也歇歇再唱，有劳了，今天的车马费给双份！” 屋外小雨缠绵，红霞和箐箐一左一右扶着楚环慢慢在回廊上走。 “小曲听得人心里乱乱的……”楚环道。 “一个外来女的故事居然在富家庄很流行，算什么……”楚红霞道。 “那小娘子到富家庄就一直被骗，说明这地方坏心思的人很多，老百姓都同情惋惜……”楚环道。 “那小女子单薄一人在富家庄里几番遭难，听的小人都伤心死了……”箐箐道。 “哎……小姐以后少听一些寻常女子怨叹的故事，楚将军府的小姐有空多看些史书的好！”红霞道。 “你这是什么话？本小姐无聊，听个曲也不行了！”楚环有些气了。 雨不大，洗的空气分外清新，“让他俩到这边唱吧，屋里太闷了！” 楚环坐在藤编软塌上，清脆的鼓声，浅唱低吟的弦声，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回廊上听小曲真是一桩雅事。 “世间男儿皆薄情哎……欺骗小女子感情也罢了，小女子傍身保命的钱也要骗去……何人来给小女子做主啊!”，“你看码头上，每天都有人带着行囊来望藏宝楼，繁华无尽，富贵万年，你爱一个人一定要劝他来富家庄，因为这里是人间天堂，你如果恨一个人，一定也要劝他来富家庄，这里是踏进就无法回头的人间地狱……” 咚咚咚，砰砰，砰砰砰砰，咚咚咚， 小娘子在富家庄挨过了几个春秋，再不似初到时的清秀模样，委身于一个外来商客，商人重利轻情意，万物皆以利衡量，小娘子区区单薄肉身能值几钱。经商靠时运，利益不常有，商人赔钱了就拿小娘子出气。 “人家能赚钱是因为家中女子旺夫君，命中带着载钱的马车，你这小娘子莫非命中带着散钱的破篓子，害得我累死的也挣不到钱！”商人怒骂。 “你满眼皆是利益，可能看到半点真情，你若觉得我命中带着散钱的破篓子就去找那载钱的马车吧！” 琵琶声急，鼓声急促，合音突然戛然而止。 “当初，在码头有一人对我说，小娘子啊，你坐船来富家庄在无竭河上转西了五个弯，你可之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的意思啊，你快快离去，不要在此地久留！” 弹琵琶的女子突然抬头大笑，笑声凄厉，吓了楚环一跳，“我今日才知这是什么意思，此地耗光了我的年华，我活力，我的情意，都白白的丢在了这里，只剩下被榨干了的皮囊，一路向西无可回头……” “砰砰砰，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跳进河里，去喂无竭河里的鲤鱼，锦鲤跳，好运到，这富家庄还富贵万万年，哈哈哈哈……” 所有声音都停下了，只有扑簌簌的雨声。 戏唱完了，一男一女的艺人，白净的面上收起了所有表情，眼神淡淡的看着楚环屈膝行礼。 “谢楚小姐听唱书”。 楚环一时回不过来神儿，红霞道，“二位真是辛苦了，小姐今日是开眼了，这么唱的故事，二位竟然能唱的每一丝卡顿，富家庄真是人才济济！快快请起去领赏吧！” 两人起身退下了，像两根竹竿一样飘走了。楚环坐在软塌上突然感到臀部一丝疼痛穿过，“哎呦……我得躺下了……快扶我进去！” 楚环回到房间里，恍惚间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有两人来唱了好长一段书。 “红霞，刚才唱的什么来着？” “一路向西，说一个小女子做船来富家庄在无竭河上一共向西转了五个弯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至死局的意思！” 红霞说完和楚环对视间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说书卖艺的最爱胡编乱造，小姐听听便罢了，不用记在心上！” “嗯……”楚环应着趴在床上，雨大了一些雨声打在青石地砖上催人入眠。 “听了好一会儿，我乏了，你退下吧！”楚环道。 红霞没关房门，楚环伴着雨声便昏昏睡去。 那日和随太后的御船来富家庄，岸边尽是衣着华丽的人，码头上铺着红色的厚羊绒毯子，毯子上的绣花栩栩如生，俯首就能捡起来似的，那边是金山，那边是藏宝楼，这就是人间第一商都富家庄，随着仪仗队进富家大宅，嚯，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宅子，走到哪都有穿着锦缎头戴珠翠的丫鬟行礼，富家的丫鬟也太讲究了一些。 “楚小姐您住这间院子”当时一个管家带她进来，哎呦，可比家里住的好多了，进到屋里，哎呦，比家中闺房奢华多了，暗暗的竟然觉得这些年都是受亏待长大的。 “楚小姐，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一路沿河看景，说话间就到了呢！” “是嘛，小姐您来富家庄在无竭河向西转了五个弯，这叫做一路向西无可回头……” “啊！”楚环一睁眼醒过来，门开着，外面下着雨，惊坐起来，“没人么！红霞！” 门外忽走来一男一女，跟两个竹竿一样，面色苍白毫无表情，两人进来点了一下头，“小姐，今日我二人来跟您唱一段书，一路向西无可回头，可好？” “不好，不好，你俩快走，本小姐不要听！” 那女子竟然不管楚环拒绝就弹起来！ “啊！住手，住手！” ……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么！” …… 第126章 梦中的梦中 () “小姐……小姐……”红霞使劲的摇楚环，楚环终于睁开眼。 眼前有三个人，红霞，箐箐和季月，梦醒了，直起身子，外面的天都要黑了，梦终于醒了！ “你走开！”楚环对着季月大吼。 红霞对季月摆手，“你出去，出去！” 楚环额头渗汗，急促地喘着气。 “小姐听了浑说的故事，做噩梦了？”红霞手帕子给楚环擦汗。 “奇了，奇了，在富家做梦都是梦套着梦！醒过来要好好大力气！” “小姐赶紧养养，咱们就回京城去了！” “你知道我刚才梦见什么，我梦见咱们最初来富家庄的时候，咱们坐船在无竭河上向西转了五个弯……” “小姐，人家编故事说书，总得找些由头立名目，从一开始就那一男一女不顺眼，面色那么苍白跟从来晒过太阳的鬼似的！” “哎哎哎，第一个梦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进屋里来说要给我唱书，我没让他俩进来，他俩就撩开帘子进来了，红霞我在睡觉你怎么不关房门呢！” “外面下雨了，想开着房门让小姐透透气罢了……” “把那两个人找来，本小姐要办他们！” “小姐，您刚才是在梦里啊，他们在梦里得罪了您，您要以什么名义去抓他们呢！” 楚环眼睛瞪圆了，“岂有此理，本小姐的梦是他们两个想进来就进来的么！在梦里吓到了本小姐还不算大罪么！”楚环说着就要起床。 “小姐，小姐您缓缓，箐箐上酸梅茶让小姐安安神！” “是！”箐箐应着跑出去。 “不对，不对，红霞你知道么！”楚环两手抓住楚环的手。 “知道什么？” “咱们把薄金地拆了之后，我也做了类似的梦中梦的梦！梦里身都不会动了，腿上没劲，胳膊没劲，我只能在地上爬！” “我记得记得，那时候我使劲摇小姐，小姐睡的好沉，如何都不醒，身抽搐着可吓死我了！” 楚环瞬间如鬼神附身一般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大力捏着红霞的手，“红霞，红霞，这富家定是给我使了法术，让我在梦里受罪，我一做梦就好难醒过来，他们这是要害我啊！”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一向不喜欢怪力乱神的东西啊！” “红霞你不懂，这法术定是能在梦中杀人的法术，你要是不及时过来摇我，把我摇醒，那一男一女就……” 楚环哇哇大哭起来，“富家忌惮楚家军，奈何不了我，就在梦里难为我……” 箐箐端着茶进来，看楚环这般吓坏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就不该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瞧瞧把小姐给闹得！”红霞叹气道。 “咱们这屋里是不是有富家给下的符？”楚环在床上翻找起来，枕头扔掉，褥子掀开。 红霞把所有丫鬟小厮都叫进来，“小姐，小姐，你看啊，都是咱们楚家的人，您身边没有别人啊！” “别人……别人？怎么没有别人，叫季月进来！” 季月跪在正中，楚环瞪着她，“你说，你为什么要到我身边来，你安得什么心？谁派你来的！” 季月懵了，连连磕头，“小姐，季月被大奶奶赶出来幸得楚小姐收留……” “大奶奶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是不是因为你是命里带散钱篓子的倒霉星？” “楚小姐，我……我……” “碰见你本小姐就没遇见什么好事了，挨打只怕都是你这个倒霉星给催的！”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啊，怎么平白无故的冤枉人！”红霞急忙劝说，摆手让季月赶紧出去。 “红霞你怎么这般糊涂呢！一切倒霉的事都是碰见她以后发生的，薄金地好好的为什么要拆，都是那个倒霉星进的谗言，富家想拆没招数，就把那个小丫头安排到咱们身边！” 红霞听的一愣一愣的，似有一点道理，但是也不对，“小姐，那日我去找大奶奶，在牡丹园里碰见的季月……” “你去牡丹园为什么她刚好就在！一个丫鬟下人罢了，居然擅长诗文，能言会道！” “小姐，您要是讨厌她了，咱们就把她赶出去，把她交给大奶奶，随便怎么处置！” 入夜了，富贵花匆匆赶来。 屋门外，季月拉住富贵花毫不客气的厉声责问，“大奶奶从哪里找来的神神叨叨的艺人？害得小姐心神不宁！” “红霞姑娘恕罪啊，楚小姐行动不便，只能在屋里休养，出于此考虑才安排的啊！明天，明天！我就派人把那两个艺人给赶出富家庄去！” “罢了罢了！”红霞不耐烦的摆摆手，“靠本事卖艺的小喽……那个，您把季月给带走吧，楚小姐身边不需要那么伶俐的丫头！” “季月！那丫头我一直觉得她心思太多，这才把她撵出去，没想到，她伙同她娘投奔了大太太，后来又跑到楚小姐这了……” 红霞哼了一声，“也是奇了，那丫头有什么，还哄的小姐要在走之前给她找个归宿！” 富贵花摆手道，“说的就是啊，那丫头一肚子的主意，府上最恨的就是丫鬟心思多！” “那既然如此，季月大奶奶带回去随便处置吧，别在这儿碍楚小姐的眼了！” “哎，好的……”，“楚小姐心神不宁，明天我找最上等的琴师乐手来给小姐演奏散心。” …… 富贵花带着季月从楚环的院子里出来，走至一假山处停下来，“金花，打她！” “是！” 巴掌一下一下落到季月脸上。 “哼，你真以为你在这府里能搅天搅地呢？一条卑贱命，认了几个字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有了能耐，在京城的贵人跟前显摆你那两下子，现在你明白了吧，你不过就是楚小姐想不要就不要的玩意，高兴的时候能给张罗归宿，不高兴的时候一句话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季月神色坦然，“今日楚小姐听人唱书，没让我陪在身边，不知道是听了什么做了噩梦，就把我赶出来了！” “哈哈哈，那你的意思是，大奶奶我处心积虑的害你了？”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觉得万事皆有因，小人落得今天的下场，自有原因，这个原因小人明白就明白，不明白也就罢了！” “臭丫头，事到如今了还这般嘴硬！”炸金花道。 “季月，你虽然是一个四代丫鬟，父亲在府里是掌大权的大掌事，可不是说你就能仰仗着身份傲慢，这府里容不下你了么？” “小人不敢，小人何敢傲慢，又何时傲慢？” 富贵花叹了一口气。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非要见了棺材才掉泪！”炸金花骂道。 季月抬起眼睛审视炸金花，“小人最多也就是死了，富家有祖训善待下人，更要善待祖仆，小人是一个四代丫鬟，生杀予夺需要家族事务召集家族子弟和掌事们开会定夺，小人不是我娘可以随便发一声通告就撵出去！” “哈哈哈，好一个四代的贵丫鬟啊！那好啊，我就看你能气横到几时？” …… 第127章 光阴虚度 浮生如梦 () 艺人们在楚环院内进进出出，楚大小姐伤了，躺在床上休养，不能出去找乐子，那只能让乐子来找她了，楚环趴在床上，这日子真是赛神仙了。 太后院里。 “那楚丫头怎么样了？”太后问。 “好着呢，天天可热闹了！”高总管道。 “哼……那姑娘机灵着呢，哪会亏待自己，哀家打了她还没去看呢，怎么说也是以后要进宫的人，去瞧瞧她！” …… “太后驾到！” 楚环刚看完杂耍正在躺在吃蜜饯，突然一声通报传来，一块蜜饯惊得咔入鼻腔里。 “啊！啊！”楚环在床上打滚。 “哎呦小姐！”红霞一手抬着楚环的下巴抬脑袋一手在后背上猛拍。 “啊……”楚环长舒一口气，来不及收拾一下，太后说话间就要进来了。箐箐掀起桌布兜上桌上所有的杂物，藏到百宝柜里，红霞给楚环擦擦手脸，捋捋头发。 “环儿可好……”太后的声音先一步进来，红霞和箐箐忙行礼，楚环趴在床上只好使劲点头“环儿，挺好的！” “在屋子呆了几天，瞧着脸都白了许多呢！” “哈哈哈”躺着见太后，楚环恐怕是天下第一人，挨了太后的打，垂着眼皮不敢抬眼。 “好好养几天再回去，京城那边，哀家都安排好了，可别让人说闲话楚大小姐跟太后出去受罪了！” “哈哈哈，哪能……呢……”楚环道。 “最近几天都干嘛了？”太后问红霞。 “回太后，小姐行动不便，只好让艺人来屋里。” “嗯，趁这个功夫有好养养志趣”太后眼睛斜了一下，高太监示意丫鬟们退下，屋里就剩下太后和楚环。 楚环紧张起来，想翻身下床，谁知太后坐到床边按住她，“环儿，哀家那日打你，事后非常后悔，在富家庄，哀家除了庄妃只有你，居然因为你说错了话就打你，让富家的人看笑话……”太后的手指头穿过楚环的额发，楚环紧张极了，长着嘴可只是喘出了气。 “你总是要进宫的人，还没进宫呢，哀家就让你挨了板子，哀家这心里这个心痛啊！” “不不不……太后……”楚环眼里太后眼角边条条皱纹清晰可见。 “环儿，咱们娘俩在富家庄的缘分可是旁人都比不了的，莫说旁的那些个贵族小姐不能比，就是皇后现在也比不了呢！” 楚环心梆梆的捶，太后手抚摸过的地方都烫烫的。 “你放心，有哀家保着你，你未来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我……” “哀家十七岁进宫，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深知一如宫门深似海，在宫里啊可不是一进宫就风光的人能过的好，深宫之中讲究的就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所以环儿你不要那么心急……” 太后这几句话不可谓苦口婆心，楚环除了点头不能干什么。 太后拍拍楚环的手起身，“你可能会好奇，哀家不回京城不住皇宫，一直呆在富家的宅子里干什么，环儿你要相信哀家，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族，为了天下的安康！” 楚环双手撑地爬下床跪下，“那日小女对太后不敬，这几日以来心中甚是懊恼，今日又听太后肺腑之言，实在是悔不当初！只愿太后饶恕小女的无知莽撞！” “哈哈哈……你身上有伤快起来！”太后向门外道，“来人啊！” 高总管和红霞一同进屋子来，红霞过去一把捞起楚环放到床上。 “听说富家大奶奶与你交好，富家家底深厚，天下的生意大半都出自富家，这么大的家，家中上上下下都懂礼数，一切都井井有条，富家的女眷在治家方面一定颇有见底，跟大奶奶在一起要有心跟人家求教！” “是是是！”楚环又点头如捣蒜。 “行了，哀家也不打扰你休息了……”高总管扶着太后起身。 太后走至门口突然转身，“楚环，哀家一向都是看好你的，富家里最后的时光你一定要珍惜，有些事你一定会记上一辈子！” “是……” “恭送太后……”红霞跪地行礼。 待小厮来报太后出院了，楚环才长舒了一口气。 “太后是何意？” “就是让我老实呗……” “小姐，不瞒您说，自从咱们单独留在这儿，小人的心里就一直慌慌的，本想着该选妃了，终于可以风光离开了，结果小姐又被打了，总觉得……总觉得……以后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 “唉……都怪我！都是我过于嚣张得意了！不像在家里，在富家庄像是野马从马厮里突然被放到了长满渥草的郊外，自由到了忘形的地步！”楚环一脸悲戚。 “那日，我就已经劝住小姐，不然……”红霞语气里尽是懊恼悔恨。 “唉……罢了，罢了”，楚环捶床，“哪来的那么多后悔的事！现在不也挺好的嘛！让大奶奶继续放艺人进来！” “哎呦……小姐！太后不是让你跟大奶奶学治家么，听听就忘了！” 大奶奶院里。 “大奶奶，太后刚才去看我家小姐了，对您好一通夸赞呢，还说让小姐跟您学治家呢！”红霞道。 “是吗，太后真是过奖了，我哪会治家啊，不过是家里管家掌事们都勤勤恳恳，我坐享其成罢了！” “这天下之大，除了皇族们，恐怕也就是富家会有这么多事了罢，楚家虽然也大，可远没有那么复杂！大奶奶在治家方面比是不寻常的见地！” “红霞姑娘说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家小姐日后也是要进宫做娘娘的，现在养病中，太后既然让小姐跟您学了，那就请您不吝惜赐教了！”红霞起身行礼。 “这……”富贵花自是有些慌张。 “大奶奶请吧，跟我家小姐聊聊治家之术！” “哎！”富贵花只得答应起身。 红霞这就走了，富贵花跟在后面出了院门，小心的问，“楚小姐以后……会是……” “皇家选妃当然自有一番道理，大奶奶不必揣度！” “哪有，何敢！楚小姐和富家交情如此之深，册封礼之后，富家必定要备一份厚礼啊！” 红霞手帕捂嘴偷笑。 …… 第128章 富家密诏 () 富贵花硬着头皮跟着红霞到楚环房里，楚环今日梳妆的颇为讲究趴在床上，摒去左右，屋里只剩下红霞一位贴身丫鬟。 “大奶奶坐啊” 大奶奶坐在床边，在富家老太太面前，也没有这样被问过话。 “大奶奶贤德的名声连太后都夸赞呢，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京册封入宫了，太后让我向您请教治家的学问！” “楚环小姐严重了……”富贵花从未这般紧张过。 “那富贵花大奶奶就随意讲一些吧！” 富贵花局促极了，“小人一个寻常妇人罢了，长在富家从未出过富家庄，楚小姐进宫做娘娘，小人怎能妄提建议！” “无妨，说说您平日里怎么治家就好了啊！” “哈哈哈……”富贵花鲜少如此低眉顺眼的陪笑。 “大奶奶，在府里有为自己的地位感到不安过么？”楚环话锋一转非常认真。 “那倒也没有过” “小姐今日是真诚的跟大奶奶聊天的，大奶奶不要吝惜言语，有什么说什么就好！”红霞道。 富贵花第一次脑门上渗汗，心里突突的，想起了在能呆在楚环身边的季月，她是怎么做到的。富贵花看着未来皇家的娘娘楚环，话要怎么掂量着说。 “我在富家住了这么些日子，对富家这样一个大家族深感敬佩，富家富院众多，各院的奶奶太太多到不可计数，大奶奶作为嫡亲长房大奶奶平日里是怎么维护自己的尊贵的？” 红霞点点头，对楚环的提问甚为满意。 “哈哈哈，楚小姐，家大业大还是要有一些规矩的，嫡亲大奶奶旁人自是要尊敬的！” “哦……”楚环垂下眼皮心想，“日后若是只是只做了妃，自是要低正宫一头”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环这一叹气不要紧，富贵花紧张起来，“富家区区一个商家，怎么能和小姐生活的环境相提并论！” “唉……”楚环的叹气更深了。 “一个仆人进了富家，以后几代人都要生活在富家，代代人受富家的规矩约束，我以后入宫，就要老死在宫中，成为皇族的一部分，想想和富家的祖仆似的！” 富贵花惊了，楚环这是何意，偷偷瞟了一眼红霞。 “大奶奶掌管这么大的家族，辛苦么？” “不辛苦”富贵花立刻回答，“男子主外，女子主内，生意大事由家中的男人去做，女子就负责家中的琐事罢了……” “人世间的事无非就是些琐事，锁事里藏着大智慧呢……”红霞道。 “大奶奶可有什么有趣的家事可说的？” 富贵花在袖子里搓手，此时很想季月在身边。 “家事啊，无非就是太老爷老太太，一起聊天看戏的少奶奶们，再有就是几个贴身的丫环，日常的事无非就是身边人的事罢了！” “嗯……”楚环点点头，大奶奶的藏藏掖掖让楚环颇为的不痛快。 “钱多多贵为天下第一大小姐，大奶奶可考虑多多小姐的婚事？” 提到钱多多，富贵花的手从袖子伸出来，“多多还小呢！” “富家的小姐不外嫁，可富家的少爷又有哪一个能配的上拥有金匾的千金大小姐的呢？大奶奶可想过和京中的豪门望族联姻？” 富贵花的身子起了一下，手上搓手帕子，“富家只是区区商家，怎敢高攀呢”。 “旁人不敢高攀，可钱多多是皇上赐了金匾钦定的天下第一大小姐啊，论是谁家少爷，就是皇家的皇子也不能算高攀了啊！” 富贵花腾地起身，和旁边的红霞对视了一眼，慢慢的坐下，“富家有家规，富家的女儿不外嫁的！” “哈哈哈，富家的家规这般厉害么，皇上的金匾也不能改变，我楚家若是想和富家联姻，把钱多多许给我家的一位嫡亲出身堂兄弟，大奶奶可是愿意？”楚环挑着眉毛道。 “不！”富贵花脱口而出。 “吓！大奶奶看不起我楚家啊！”红霞紧接着道。 “不不不，不敢高攀！”富贵花起身忙摆手。 “不高攀，不高攀，我楚家的管家现在就在府里，给富家下聘礼定亲，大奶奶可愿意？掌握天下兵权的楚家和天下第一商家富家可算是般配啊！” “大小姐！这……” “为人父母给儿女择亲家最体现治家功力，大奶奶，楚家难道不算一门好亲家么？”红霞道。 “不不不，先帝早就许了富家不外嫁女儿！”这句话脱口，三人都愣住了。 富贵花更是后悔的跳脚捂脸。 “先帝早就许了富家不外嫁女儿！”楚环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 “是……”富贵花放下手，轻声道。 “先帝许了？” “是……富家的一条秘密家规，先帝曾下过密诏给富家，任何豪门望族，包括皇家都不能强迫富家外嫁女儿！” 楚环和红霞面面相觑，还有这等密事。 “楚小姐！”富贵花屈膝半跪行礼，“这原本是富家的密事，不该轻易讲出来的，如今……如今……” 富贵花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红霞扶富贵花，“大奶奶，今日和小姐闲聊家事，小姐开心的不得了呢！大奶奶要是有别的事，小姐就不留大奶奶了！” 富贵花跪着不肯起来，“楚小姐日后是要经册封入宫的，小姐得知了富家的密诏，他日凤冠加身，还请楚小姐多多照拂富家，照顾多多！” “哈……那是自然，不过……” 红霞给楚环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楚环撇撇嘴，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 炸金花和箐箐推门进来，富贵花还跪着不肯起身，炸金花惊了，两三步上前推开红霞托住富贵花，“大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跪着！” “可没人欺负你家大奶奶呢！”红霞翻了白眼甩袖子站到一边。 “我和楚小姐聊家事，你浑说什么！”富贵花呵斥，“还不掌嘴！” 红霞扑哧一声笑出来，炸金花腾时羞的脸通红，“小人错了，请大奶奶恕罪！” “行了，我和大奶奶聊的甚是愉快，大奶奶还有事，本小姐也要休息了”。 富贵花站起来又深深鞠躬，“楚小姐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富贵花不叨扰了！” 出了楚环的院门，富贵花一巴掌甩到炸金花脸上，“去……去把季月给找来！” …… 第129章 密诏（二） () 富贵花走了之后，红霞关上房门，二人兴奋极了，意外地知道了富家的密事！ “先帝爷给富家下过密诏，天下任何豪门望族包括皇家都不可以强迫富家嫁女！”楚环瞪着眼睛道。 “这是保富家呢，女儿如果外嫁，以富家的家境那得陪多少嫁妆，嫁几次女儿，家底就差不多了！” “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富家有密诏保护才能如此昌盛！” “富贵花怎么那么不小心，把密诏说出来了！”红霞捋着头发说道。 “太后知道这事么？” “一定知道啊，不然富家都不送女儿选进宫秀女！”楚环侧身子，换姿势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富贵花不是说，以前富家也送女儿进宫，后来富家的姑奶奶都惨死宫中就再也不送了，是那时候先帝爷下的密诏，是哪一位先帝爷！” “小姐这事你权当不知道，可千万别抽风去太后跟前问！” “你真当我傻！” …… 一身素净的季月站着，富贵花扶着额头久久不语。 突然抬头，“你既然能呆在楚小姐身边，就应该好好呆着啊，怎么又被赶走了”。 “奴婢无能，不能让楚小姐时时开心！” 富贵花拍着桌子，“她以后是要当皇妃的人啊，讨好了她，对富家大有益处啊！” 季月抬起眼皮看富贵花，大奶奶这是又唱的哪出。 “你……你赶紧再回到她身边去！”富贵花道。 季月瞪圆了眼睛，从未见过尊贵的大奶奶这般惶恐焦急。 “大奶奶这是何意，奴婢愚钝不懂！” 富贵花起身拉住季月的手，“以前是我不对，你现在就赶紧回到我身边来”，说着手在季月身上抚摸，“你身上这般素净，大好年华怎能没有一件贵重东西，头上也秃秃的……” “大奶奶有什么吩咐直说就好，奴婢定会尽心去办的！”季月屈膝道。 大奶奶甩掉手，“当初你怎么呆在楚小姐身边，现在还去呆着吧！” “大奶奶，楚小姐的脾气您也了解，她既然已经把奴婢赶出来，怎么还会再接纳！” “你不能想想主意么！”富贵花的表情好是狰狞，“她是未来皇家的妃子，咱们富家有人在她身边呆着不是挺好的么！” “可是……！” “喊你爹你娘过来，这就给许少爷，富家这么多少爷的，你中意哪个只管说出来，不论是嫡出庶出还是旁支外支里的，你只管说来！” 大奶奶这几句话让季月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大奶奶怎么突然……” “你从小喜爱诗书，父亲在富家身居要职的大掌事，之前你母亲的事，那是我一时心急罢了，你母亲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闲着，月份照领，领双份的！算是对之前补偿！”富贵花一口气说完，季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大奶奶严重了，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质疑主家的份！” “你许了少爷就是富家的人了，咱们本就不该这么生分，你做事也都是为富家好，之前薄金地拆迁的事，应该为你向太老爷和老太太请功，是我考虑不周！”富贵花拉着季月的手坐下。 “锦衣坊新进的样式新衣，你快去瞧瞧，喜欢什么只管拿去穿！” “好啊！”季月道。 炸金花贴着门偷听，不得了啊，突然怎么了，季月突然翻身了！ “大奶奶，楚小姐那日貌似是做了一个梦中梦的噩梦，一时醒不过来，醒过来之后就发火把我撵出去了，可有什么安神助眠的补药拿去给楚小姐。” “这个好说啊，库房不知道有多少补药，你想要什么，拿上我的令牌去取就好了！” 季月淡淡的笑笑，“楚小姐一向快人快语，虽然瞧着行径有些粗鲁，其实是个心思细腻，感情充沛的人，大奶奶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其实不用往心里去的，没准过几个时辰她自己都不记得呢！” “唉……”富贵花合掌拍了下，“楚小姐的性子谁瞧不出来，可这回不是得罪她了！” “那是……”季月帕子拿出来在手里转了两下。 “这不能与你说！” “哦……”季月一脸失望。 “都怪我，一时唐突了，可是她随随便便就说起千金小姐的婚事随意跟路边卖了一件东西似的，她出身豪门竟然这般傲慢！我一时心急，竟然……” “大奶奶莫不是说了不敬的话！” “不敬的话当然不至于，太后一直待着不走，府上从太老爷到下面的小丫鬟们总归是日日提着小心，我这一多嘴恐生事端！”富贵花脸上无一处不写着焦躁，季月小心揣度，心下窃喜，你大奶奶也有今天。 “那我就提大奶奶去瞧瞧，若是不成，大奶奶可千万不要怪罪！” “我哪会怪罪！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好！” 房门开了，炸金花慌忙闪到柱子后门躲着，季月嘴角一撇轻蔑的笑了，“金花姐姐，可陪我走一趟！” 炸金花不好意思的站出来直直腰板，“好啊，你要去哪！” 季月跟在炸金花身后，炸金花后背宽厚走起路屁股扭得厉害，从后面瞧仔细品味也有一两分女子的妩媚。 “我说，你这日子过的可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啊，是不是爽极了！”炸金花翻着白眼道。 “可不嘛，日子就是这样过才真切！” “哼，你倒是心宽啊，指不定……明天你就又滚到柴房里去了！” “哈哈哈，那真也没准哦！”季月笑着跑到炸金花面前，“我现在啊，这个时辰不知道下个时辰会发生什么，今日猜不到明天会在哪，日子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看着季月一脸的笑意，炸金花气不打一处来，“哼，今天不知道明天你还能不能看见太阳，没准横死了呢！” “人各有命，真要是那样，那也只能期待来生好过一点了！”季月毫不生气，双手甩着小辫子。 “那个……大奶奶说要给你许少爷了？” “啊，对啊，之前楚小姐拜托大奶奶的事情，大奶奶居然放在心上了，可真是让人感动！能服侍大奶奶的机会已经不多了，要珍惜啊！”季月一蹦一跳扭头对着炸金花道。 …… 第130章 身后无路 () “小姐季月求见！”箐箐进来禀告。 “哼！她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大奶奶派来的！”红霞道。 “让她进来，看看唱哪出！” 季月进到屋里，楚环盯着从头到脚打量打扮的颇为讲究。 “听说小姐被梦魇困扰，所以寻找了一些安眠的补药……” “真是有心了！”红霞接过箩筐，很沉！ “谢谢你的补药，既然送到了，那你回去吧！”红霞道。 “是，季月以后可能不能来看望小姐，祝小姐身体康健，日日开心！”季月屈膝行礼说完就出门去了。 季月出去好一会儿，楚环道：“这就走了啊！” 红霞打开箩筐，一包一包排的紧密，“可真是有心了呢！” “她就走了！” “走就走了吧，无事献殷勤！” “哎！” 季月前脚从院门迈出来，后脚炸金花从一颗树后面跑出来，“你怎么就出来了！” “东西送完了不出来干什么，楚小姐需要休息啊！” “大奶奶的心思白搭了，那可是最上等的补品，家主都得仔细着吃……” 季月倏然的转头，“金花姐姐如果不满意，那你进去给楚小姐请安啊”。 “大奶奶吩咐的是你！” “我办事不利自有大奶奶责问，姐姐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 庄妃院里。 最近一段日子，每天都有几封来信，庄妃看完就会烧掉。灰烬就倒在院子里的杏树下。 “册封的旨意快下来了吧，几年前，盛夏的一个艳阳天，从宫里出来仪仗队进庄府宣读圣旨，然后我就坐上轿子进宫了！” “娘娘坐轿子，我扶着轿子边，随娘娘一起进宫的！”繁星道。 “哼……进了宫就是皇家的人，事事要以主上为尊！我庄明月这些年没有诞下龙嗣，这么多年还是屈居妃位！”庄妃拿火折子点着信，扔到瓷盆里，“也好啊，好好干了这一票，庄娘娘我没准就是皇贵妃了！” “哈哈哈哈！”盯着火苗咯咯咯的笑起来，火苗映得庄妃笑容骇人。 “娘娘……”繁星小心翼翼。 火在瓷盆里摇曳了几下，在盆底低沉下去，熄灭了剩下一片黑色的灰烬。 庄妃点了第二封，着了立刻丢进两封，火苗撩起来，庄妃所有信都扔进去，燃烧的烟气呛的庄妃轻轻咳了起来。 “娘娘……万一不成呢……富家几百年的家业，岂会……” “住口！还有太后呢，再不济还有楚家军在呢！” “可是……”，“如果失败了，太后自然不能受牵连，那最后还不是娘娘……” 瓷盆里的信跟着火苗缠身搏斗一般，信挣扎翻腾，最终还是被火苗打败，被火包围吞噬，化为灰烬落在盆底，火苗带胜利乘着一缕青烟离开了。庄妃拿起一根簪子拨动灰烬，“所有灰烬都有热烈燃烧的曾经……哈哈哈哈哈”。 繁星看着庄妃笑心下后悔，不该说戳庄妃心窝子的话。 “不成怎么样？你我就跟灰烬一样呗，哈哈哈哈！” “娘娘，咱们……还能回头么！” 庄妃一把打掉瓷盘，瓷盘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到门边上，磕到门槛才停下来，四脚不占地的可塔可塔的翻，好容停下来。 繁星低着脑袋看地上留下黑色的灰烬线，“娘娘总该想想后路！” “后路，自从我在千金阁里见到那个书生我就没有退路了，本宫从小饱读诗书，心里满是春花秋月，日月星辰，偏偏被关进了深宫，日日精致妆容等着皇上驾临，可是皇上懂我么，皇上眼里我不过只是一个延续血脉的工具罢了！本宫可能就这一次在宫外干大事的机会，若是成了，莫说位分晋升，本宫能光宗耀祖留名史书！” 庄妃走到繁星跟前，“到时候，本宫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本宫把你风光大嫁，你娘家的兄弟也会跟着加官进爵！可好！” 庄妃讨好的笑容直贴到繁星脸上，繁星咧着嘴屈膝，“谢娘娘大恩！” “你可安心了？” “小人跟着娘娘有什么不安心的！” “那就别多礼了！” 繁星直起膝盖，“啪！”一巴掌狠狠落在繁星脸上，“没用的东西，还得本安慰你？本宫的心里的苦去给谁说？” 繁星扑通一下跪下来，“娘娘小人只是为娘娘担心罢了！” “没用的奴才！”庄妃一脚蹬在繁星肩膀上，“在富家本就人多眼杂，若不是你没有看到屋里的下等奴才，让楚贵妃安插的小丫鬟混进来偷走了一条手帕子，裴公子怎么会死！” “娘娘，小人已经付出代价了，可是去鬼门关走过一遭了啊！” “哼……”庄妃坐回去，“最讨厌看你这副可怜样！废物的可怜样最可恨！” “娘娘……娘娘……若觉得奴才无用，那就放奴才回京城去！” “胆大包天！”，“本宫都回不去，居然想回去！”庄妃捂住胸口，气的要说不出来。 “来人啊，来人啊！”庄妃大喊，外面的小太监跑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把……把……这个无用的奴才……拖出去重打！” “娘娘！娘娘！”繁星哀嚎。 小太监跪下，“娘娘这是怎么着了，繁星姐姐又做错什么了！” “拖出去！拖出去！”庄妃状似癫狂。 “娘娘，娘娘，你要打就打，您打死我吧，奴才早就该死了，裴书生死的时候，您一并该把奴才也毒死了！” 小太监大惊失色，吓的说不出来话。 庄妃更是一脸惊惧，“你说什么？”，“你想死，想死！你打量本宫不会杀你么！” “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奴婢死了，娘娘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繁星姐姐，您可别说了！别说了！”小太监慌忙地去拉繁星。 “拉出去！拉出去！”外面进来几个小厮把繁星拖了出去，小丫鬟们也进来不停的叩头求庄妃饶恕，混乱之间，小太监溜了出去。 繁星拖到院子里扔到正中。 “娘娘，繁星是一个忠仆，繁星生是娘娘的奴才，死也是娘娘身边的鬼！” “这是……死也要缠着本宫的意思，打！给我打死！打死！” …… 第131章 赐死繁星 () “小姐，小姐！”箐箐慌忙地跑进来，“庄妃娘娘要即刻打死繁星！” “哈！有这事！”红霞道。 楚环双手撑地要下床，“去看看！” “您快躺着吧！”红霞捉住楚环的手扔回床上，“我去看，我去看……” “哎呦！这热闹没我的份了！本小姐挨打的时候，庄妃可来看热闹了！”楚环在床上扑腾。 “得嘞，又让富家看热闹了，主子要打死贴身的丫鬟”红霞对箐箐道，“走咱们去瞧瞧！” 红霞和箐箐一路小跑，到庄妃院里时，太后那边的两个嬷嬷已经到了，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嬷嬷！”红霞轻声唤。 “哎呦，不得了，这庄妃娘娘要动私刑啊！” 红霞往院子里望去，跪了一地，庄妃坐在太师椅上。 “红霞姑娘进去劝劝吧！” “我哪敢啊！繁星是犯什么错了！” …… “繁星，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说出来，没准本宫饶你一命呢！” “我陪娘娘一起来到天下第一商都，没想到……这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庄妃闭上眼睛，“繁星你不要逼我！” “之前看娘娘下手的时候，我就明白跟娘娘这么多年其实根本就不懂娘娘！” “哼……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不懂本宫，本宫现在也看不懂自己呢，以后你一定更看不懂本宫！本宫还要你作甚？” 庄妃站起来，“无用的奴才，最后是什么下场，今天让你们好好瞧瞧，主子干什么事情，做奴才把命赌上陪主子干就是了，不尽心也就罢了，还要泄主子的气！” 院外面。 “太后说，务必要保住繁星姑娘的命……”嬷嬷跟红霞咬耳朵。 “庄娘娘想必就是生气发发火，不会真把繁星姑娘怎么样的！”红霞顿了一下，“娘娘真要是……估计现在繁星姑娘尸首在哪都不知道呢，哪能还让咱们知道！” 嬷嬷看着红霞眼睛里满是话，“在外面久了，都不懂规矩了！” 红霞吐吐舌头。 嬷嬷继续跟红霞咬耳朵，“当初庄妃为了保住繁星可是废了力气呢……” “吓……那时候也觉得庄妃有情有义了……”红霞往四处望望，拉拉嬷嬷，“那个医药大典快编完了吧……” 嬷嬷耷拉的眼皮吊了吊，“要我说，你们家小姐就算伤了也得赶紧回去啊，回去慢慢养啊，一直在这儿呆着，这是什么地方啊！至富克尊贵！” 红霞点点头，手帕子捂嘴咳了两声，“那太后还在这呆着！” 嬷嬷眼角眉梢都写着话，撇撇嘴，“太后是凤凰神鸟转世，金山算个什么！” “哈哈哈”红霞抬起头，又往院子里望望，现在好像气氛缓和了一些，红霞有了主意，转身跑了。 回到楚环房里，拎上季月送来的箩筐就出去了。 “哎哎哎，怎么样了！”楚环大喊。 红霞不回应说话间就没影了。 红霞拎着箩筐小心翼翼迈进院里，庄妃看到红霞进来了招了招手。 “给庄娘娘请安，楚小姐听说娘娘时时有睡眠不佳的状况，特意让富家寻了一些补药，献给娘娘以期娘娘能安睡！” 红霞的两句话，庄妃竟然眼圈红了，“楚小姐有心了，身体受伤还惦记着本宫”，“可怜本宫，没有自己的奴才心疼，还得楚小姐一个姑娘怜惜……” 红霞瞧瞧瞥繁星，哪还有模样，掉了魂似的，倒是还没遭罪。 “庄娘娘，我家小姐也是听繁星姐姐说的，说娘娘主持大典编纂，劳心劳力，晚上忧心到不能入眠……” “哈哈哈哈，繁星还会到楚小姐跟前说起本宫如何么？” 红霞的脸腾时红了，干嘛要多嘴呢，反倒害了繁星，成了在楚小姐跟前报告私事的人了，“不是……不是……” 庄妃倏然间怒了，“本宫就是太仁慈了，留你这个祸害，来人啊，动刑！” 红霞吓的扑通一声跪地上，“娘娘，娘娘，女婢胡说的，繁星姐从来没跟楚小姐说什么，小人看娘娘动了怒想讨娘娘的好……” “动手！打死她！”庄妃不顾红霞求情大声下令。 院外的箐箐和嬷嬷扒着门框冲红霞招手，红霞连滚带爬的正要起身出去，繁星突然扑过来，揪住红霞的胳膊，弄得红霞一声大叫冲着红霞的耳朵，“楚小姐快离开此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红霞没听明白，繁星已经被小厮们托走了。 “娘娘，娘娘……您饶了繁星姐吧……娘娘……” 庄妃看着红霞一步一步走过来，红霞蹭着往后退，“你家小姐刚挨过打，你凑过来也想挨打不成！” “不不不……不……娘娘……小人只是来送补药的！” 庄妃踢了一脚那箩筐，“你当本宫是什么，富贵花房里的一个下贱丫鬟送给楚环的东西，不想要了，到本宫跟前卖乖！” “……不是……不是……” 院外面，箐箐急坏了，“嬷嬷您快去劝劝啊，红霞姐把庄娘娘惹怒了！” “哎呦这个傻丫头啊，怎么跟她家主子一样不知道轻重呢！” “啊！”闷棍落在繁星身上，惨叫声凄厉渗人心魄。 “娘娘，奴婢冒失了，请庄娘娘恕罪！”红霞翻身跪地不住的磕头。 “繁星被打死的事，只有你瞧见了！” “奴婢没瞧见，奴婢什么都没有瞧见啊！” 庄妃蹲下轻轻托起红霞的脸，“没瞧见？你和你主子瞧见的事太多了！” 红霞吓得涕泪横流，“娘娘……娘娘……” “操心不该操心的事！四处生是非……和繁星私底下勾结？” “没有……没有……娘娘没有啊，小人没根本没见过几次繁……星” “啊……”繁星的叫声越来越小，红霞身不住的颤抖，“娘娘，饶命啊，楚小姐还等着我呢……” “来人啊，把这贱婢也捆起来打！” “娘娘！我是楚小姐的贴身侍婢，您不能不顾楚小姐的面子啊！” “哼……楚小姐以前顾我的面子了么？除了太后，没人能管得了本宫！” “来人啊！打！” …… 第132章 () “来人啊！来人……”箐箐和两个嬷嬷架着红霞挪步到楚环院门口。 “呦……这是怎么了！”守门的两个小厮一把接过红霞，胳膊架在肩膀上。 季嬷嬷踉跄了几步坐在门槛上，“被庄娘娘给打了！” “打了！”箐箐哭起来，“回去怎么和小姐说呢！” 季嬷嬷招呼另外一个嬷嬷，“走走走，可管不了！” “哎……嬷嬷！嬷嬷！” 两个嬷嬷脚步轻快，说话间就不见了。 两个小厮架着气息奄奄的红霞进来，楚环看到惊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怎么了！谁打的！” “红霞姐进去劝，没想到……繁星姐被打死了！” “繁星死了！”楚环一声尖叫，吓刚得落在回廊上的鸟立刻拍翅膀飞走了。 “啊啊啊……乱棍打死！”箐箐嚎啕大哭起来。 “庄妃疯了！她是不是疯了！”楚环来不及管在一旁不省人事的红霞，“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小姐，您快安生点吧，今天红霞姐都差点被……”箐箐抱着楚环放回床上。 “红霞！红霞！”楚环这才记起小厮架着的红霞，衣服四处侵染着血，面无血色。 “找大奶奶！叫医生来啊！”楚环大吼。 富贵花带着季月急急忙忙来了，季月一看到红霞哇就哭出来了，惨不忍睹，转身就跑出去喊郎中。 “庄妃疯了，她疯了，她打死自己贴身侍女，连我的也不放过！红霞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楚家不会放过庄家，教训下人也得看主人啊！无耻！”楚环扯着嗓子大吼。 楚家的管家来了看着屋里的混乱，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小姐，小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跟庄娘娘解开才好啊！” “有什么误会，红霞去给她送补药，怎么就被打个半死，她庄妃何来的权利把人家的贴身侍女打伤！我要去告诉太后，给父亲写信上奏残庄家一本！” “哎呦小姐！现在正在选妃的非常时期，您回不去已经是大不敬了，现在哪还能再生是非！”管家急得跺脚。 “啊！”楚环悲怆的哭起来，这比自己挨打还要痛苦，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里屋里，床帐放下来。 郎中都是男子，红霞身尽是伤，季月亲力亲为，褪去红霞的衣服清洗伤口。 红霞微微睁开眼睛。 “红霞姐，红霞姐，屋里一大堆人呢，您可要挺住啊！”季月拿热毛巾给红霞拭脸。 “庄妃……可……真……狠……”红霞气息微弱努力吐字，眼泪委屈的滑落耳旁。 “姐姐啊，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娘娘了，遭这么大的罪！” “繁星……繁星……死了！她死了！” 季月瞪大眼睛，繁星是那个被传和书生有染的侍女，死了！ “我要回去，回京城去，回楚将军府去……” “姐姐要回去也得养养再回去啊！”季月泣不成声手上的动作却一丝也没有慢下来，红霞腿上，胳膊上尽是重棍打的淤青，轻手轻脚不敢大力。 季月咳了一下用了极大的力气，“我后背中了好几棍，庄……妃……想让我……死……” “姐姐身上皆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养养就好了”季月眼泪连连招呼小丫鬟把尽是血的衣服拿出去。 小丫鬟拿着血医出来，楚环哭的更大声了，“我楚家跟庄家势不两立！” …… 太后房里。 “太后，庄妃娘娘把楚环身边的红霞姑娘打了一个半死！”高总管道。 “哼……那主仆两个在外面越发没规矩了，指不定怎么气到庄妃了呢……” “那个……繁星姑娘死了……” 太后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她早该死了，多活了这么些日子！” “哎……”高总管轻轻的应答。 …… 楚环那里忙活到晚上，红霞睡去了，季月留下照顾，楚环哭累了躺在床上发呆。 “箐箐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楚环道。 “小姐想回去，咱们明天就能走啊，让富家准备一艘大船，船舱好大的那种，怎么不能回去！” “哈哈哈哈，现在去和太后请示，太后一定说，你再养养吧，你身上有伤，回去你爹看到了会怎么想呢！现在红霞也伤了，半死不活更不会让回去了！”楚环爬起来，直起腰，箐箐赶忙扶上。 楚环走到回廊上，乌云遮月空气憋闷，快要下雨的样子。 “这府上只能有钱多多一个千金大小姐吧，旁人家的小姐来了都不会有好日子，会被那个金匾克到？”楚环似是自言自语。 季月悄悄走过来，“小姐，几年前听大奶奶念叨，钱多多恐不是长命的小姐，所以府上用一整块黄金造了一条长命锁埋在多多小姐院子里，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好命……” “哦……” “我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富府上了，这又不是我家”。 天下一道闪电劈过，接着连着两声雷声，天漏了似了，立刻下雨珠子，哗啦啦的片刻就大了起来。 “季月” “哎！” “你想过离开富府，离开富家庄么？” “没有……有句话，谁人都可以来富家庄，但是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在富家庄，生来在富家庄的都含金汤匙”。 楚环轻轻笑了，“你记得穷道里那位富少爷，富永年么”，“同样在富家庄，同样姓富，命却不一样！”，“你，红霞，繁星皆是丫鬟，红霞长于豪门，繁星长于皇宫，命不同，你可以穿金戴银遍身罗琦，繁星因为主子死于乱棍之下，我虽然贵为楚家军小姐，却也不能保护贴身仆人，被打个半死也无处讨个公道！” “小姐……”箐箐哭起来。 雨哗啦啦砸着青石板，雨水顺着屋檐不间断的流下来，三人站着观雨久久无言。 里屋里熟睡的红霞满头大汗，不停的晃脑袋。 “楚小姐赶快离开此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繁星死前给扑到红霞身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啊……啊……啊……”红霞不住的轻声唤，身边却没有人。 …… 第133章 雨夜不宜行船 ()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雨落在院里都朝一个方向滑了下去。 “这院子的地是斜的……”楚环轻声道。 “回小姐，是斜的，每个院门口埋了一条下水道，通向无竭河……” “富家的院落可是深！好多平日里看不到的细节！”，“箐箐去拿伞”。 “小姐，还是别了吧”箐箐道。 “去拿把大伞吧，富家庄不是有种说法，大雨漫灌就是财运到了么”。 箐箐进屋拿伞，忽一声尖叫，雨夜里喊的楚环和季月毛骨悚然。 里屋的红霞从床上掉了下来在地上翻滚蠕动，屋里只点了两只蜡烛，影影幢幢映的红霞如鬼魅附身骇人极了。 几个小厮打着灯笼跑进来，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红霞满头是汗，嘴里不住的念叨，和楚环做噩梦醒不过来时一模一样。 箐箐不住的拍红霞的脸，“红霞姐，醒醒啊，醒醒啊！” 季月扶着楚环进屋，见到眼前景象，楚环闭上眼睛，“真是邪性，来人啊，去喊楚家管家，现在就走！”，“季月，去通知富家备船，今夜谁也别想拦住本小姐！” 季月看楚环下了决心的模样，不敢再劝，应声离开。 红霞终于被晃醒了，睁开眼睛即刻瞪圆了，眼珠子咕噜噜四下里乱看。 “红霞姐，做噩梦了么……”箐箐抚着额发安抚。 “繁星……繁星……繁星……” 箐箐哭了起来，“红霞姐，今天该拦住你，不让你进去的！” “走，走，咱们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红霞四肢翻腾。 楚环蹲下来，“走！咱们这就走！回京城去！” …… 外面瓢泼大雨，季月虽然打了伞，风吹雨到身上，衣服湿了大半，此时，大奶奶恐怕已经睡下，季月还是去叫院门。 门房不情愿的开门，“没规矩的，这么大的雨还来干什么！” “楚小姐今晚要回京城去，赶紧通知大奶奶！” “楚小姐？天天生事的楚小姐？今晚回什么京城！” “是真的！楚小姐的亲信今天被庄妃娘娘打了一个半死，楚小姐今晚要回去了！” “哎呦……她小姐家的胡闹呢！”门房在门缝跟季月说话不让她进来。 “大伯，您先开门吧！” “和京城豪门小姐混久了，也变得没规矩了？这几更天啊，你还要进院来？” 天上连着两声响雷，吓得季月一哆嗦，“门房大伯，此事非同小可啊，您快开门吧！” 门房不情愿的把门侧一个能过人的缝，季月挤进来。 “哎哎哎，有什么事，你自己一人承担！” “是是是！”季月在回廊上快跑，先去敲守夜婆子的房门，“婆婆，我有事找大奶奶！” 季月乒乒乓乓连续敲了好一阵，里面才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婆婆，我是季月，楚小姐找大奶奶有急事！” 婆婆的门猛的一开，“楚小姐，今天不是已经好一阵折腾了么，现在又开始了？” “楚小姐说，现在要回去了！麻烦也麻烦不了多久了”。 “现在回去？雨这么大！怎么回去，明天早上再说吧！” “不不不，就现在！”红霞双手合十，半蹲着哀求。 “那楚小姐使性子呢，你近身伺候该想着安抚拖延才是，怎么随着她胡闹！” “婆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今天庄妃的身边刚打死了一个丫头，楚环的贴身侍女说错了一句话都被打的半死不活，我一个小丫鬟的怎敢违抗楚小姐的命令！” 婆子眼皮抬了一下，“唉……你等着！” 季月站在回廊抱着胳膊，天上一道闪电劈过，吓得又打一冷战，不由自主的跺脚暖和身子。 富贵花倒是没一会儿就披着衣服出来了，看着浑身湿了大半的季月，“这么大的雨，无竭河水位上涨不少，这是不能行船的天气，你不懂么？” “奴婢当然懂，只是楚小姐态度坚决……” “哼……给季月拿身衣服”富贵花一脸不屑吩咐道。 “谢大奶奶体恤，今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怕什么，富家的丫鬟，要有气度啊，她楚环心意再绝，今夜也不能行船，更何况太后那边怎么答复呢！” 季月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大小姐胡闹，哄着她就是了……”富贵花把婆子递过来的披风披到季月身上。 “可是，今晚……” “我这就随你去！” 两把大伞撑着，富贵花随季月到楚环院里，泼天大雨，一院子的人忙里忙外。 “管家，你不知道啊，富家院落邪啊，做梦都是梦中梦，轻易醒不过来的！” “哎呦……小姐，您再着急也得等天亮了啊，天一亮咱们回过太后，一早就回去！”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走，富家我是一刻也呆不了了，那天我应该走的，就是因为没走才挨了打！现在害得红霞也挨了打！再呆下去，恐怕没命回去了！” “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 “管家！你知不知道，坐船来富家庄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啊！”楚环瞬时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先回屋休息，回去的事我来安排！” 富贵花款款走到院子正中。 “大奶奶，大奶奶，赶紧备船，我现在就要走了！”楚环大喊。 富贵花仔细地上的水走到回廊上，“楚小姐，看天象，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呢，大雨天，河面上涨，不易行船，您安心休息，雨一停就备船让您回去！” 富贵花语气缓缓，让楚环立刻平静了一些。 “那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天亮了就让人备船，雨一停，您立刻就走！” “小姐，您先回去休息吧！”管家道。 “雨一停，立刻走！”楚环握住富贵花的手重复了一遍。 “嗯！”富贵花另一只手轻轻地拍。 楚环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又紧张起来，“那个药，补药，就是安神助眠的药，红霞今天拿着去孝敬庄妃了，您再给我一些，我现在睡下一定又做噩梦，梦套着梦，一个梦醒了还在梦里！” “嗯嗯嗯，这就让人给您拿！” “快点！我现在都不敢睡觉，生怕梦见了什么！红霞也开始做那种梦了，醒不过来的梦啊！” …… 第134 暴雨连天 锦鲤跳 () 雨下了一天一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环没睡多久被响雷震醒，站在窗户前，倾斜的院子里，雨水下泻，划出有秩序的波纹。 “富家庄要大发了吧！”楚环自言自语。 楚家管家冒着大雨掂着裤脚跑进院子。 “小姐，太后许了，说雨停了咱们就启程回京！” 楚环瞬间高兴了一下，立马又沮丧起来，雨什么时候停啊，这么大跟她作对的似的。 小厮剑来从院子外跑进来背上背着一个带盖子的箩筐。 “小姐，无竭河水上涨冲上来好多鲤鱼，好多百姓都在外面捡呢！您看！” 楚环伸头瞧了一眼，终于笑了起来，一条好大好大的鲤鱼啊，还活蹦快跳呢。 “小姐咱们今天吃锦鲤跳！”箐箐开心道。 楚环点头默许。 “好嘞！”剑来刚要出去。 “慢着！”楚环叫住，打开箩筐再看鲤鱼，“这鱼怎么这么大，快要两尺了，扑通扑通怪吓人的”。 “听百姓说，无竭河里沉着金沙水生物丰富，鱼自是长的比别的地方大一些！” “这鱼都快两尺长了吧，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鱼！”鱼尾巴有力的扑腾，莫名的有些吓人。 “拿走，拿走！” “哎！”剑来一路小跑从回廊上跑到小厨房里，厨子是富家指派的，厨艺堪称一绝。 “付师傅，这鱼可真够大的啊！活蹦乱跳的治不住呢！”剑来把箩筐递给付厨子，厨子粗壮的手臂揪住鱼的尾巴出来，空中划了一个大弧线往案板上一摔，好一声闷响。 “无竭河里鱼都吃人肉的，能不壮么！” 剑来瞬时一哆嗦，“啊？” “无竭河里老有跳河的，人肉喂大的鱼能是一般的鱼么！” “哈哈哈！是吗！”剑来下意识的往后转了两步。 付师傅握住宽刀拍向鱼头，鱼立即不再扑腾了，直挺挺的在案板上。 “有传言说，无竭河河底里沉着金沙，真有人半夜潜到河里去捞，这种傻子外来人，死了就死了吧！”付师傅一瓢水浇到案板上，拿刀在鱼身上轻刮了一遍，鱼翻过来，又一瓢水，刀在身上再轻刮一遍，这才开始剃鱼鳞，一手摁住鱼头，另一手，刀光连动，嗖嗖嗖，鱼鳞飞溅。 “那河底真有金沙么？”剑来问。 “哼！”付师傅回头瞥了剑来一眼，满满的嫌弃。 “哈哈哈，我码头上听百姓浑说的……”剑来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那些外来的人啊，听见什么胡话都信，最好骗了，被骗死了也是活该！” “哈哈哈哈哈！”剑来大笑。 鱼鳞说话间已经被剃干净了，一瓢水泼在鱼身上，“无竭河深着呢，不想活了，就往河里一跳，哼……” “跳河的没有活的么？” “跳河没有救活的，就算是会水的，也不能老去河里游，没几次必死！”付师傅一刀剁在鱼头上，吓得剑来又退了两步。 “为什么……”剑来搓着衣襟小心翼翼的问。 “有个传说啊，河里有水鬼，专吃心里亏的！” “啊？想死的都是心里亏的……”付师傅把鱼头放到一盆里，刀刮鱼鳞到废物篓，换了一把长刀，在鱼肚上一拉，从里面掏出内脏，“想死的，就是对日子没盼头了，没盼头就是心里空了，跟这死鱼一样！” 付师傅把一把内脏扔到废物筐里。 “哦”剑来答应着并没有听懂。 鱼大内脏就多，剑来凑过去想把废物桶拿去倒了，瞥见血色的肠肠带带，闪到一边去了。 “楚将军府的人还怕这个？你见过死人没有？” “我……啊！”剑来挑挑眉，“我也常去沙场的，骑马射箭也都行！” “哈哈哈，那你就是没见过！” “那你见过啊！”剑来不服气了。 “我可见的多了，这庄上，一年不知道死多少没人在乎的人呢！” “怎么说？” 付师傅处理完了鱼，丢到一个大木盆里清洗。 “有那么一些人，跑到富家庄来呦，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死也要死在富家庄似的，来了就不走了，以为无论谁来了都能变成大富翁，过一段日子明白事了，就半死不活的混着，背井离乡的日子一长啊，跟家乡的人都断了联系，成了在外漂泊的无人知晓的孤家寡人！这种人啊，啥时候死了也没人知道！” 鱼洗干净了，案板也洗干净，鱼搁案板上，“怎么做了来着？” “哦哦哦，那个……小姐说，做锦鲤跳！” “锦鲤跳，落魄的人最爱点了！”付师傅说完，立马改口，“我可不是说小姐啊！” “哈哈哈，您说您的……” “好些人啊，这一顿吃了锦鲤跳，下一顿就觉得自己能翻身似的，锦鲤跳什么菜？” 付师傅在鱼身上斜切了几刀，“鲤鱼是富家庄最便宜的鱼，大菜里锦鲤跳最常见，你都只能吃最便宜的菜了，还指望着一顿菜能博一个彩头，哼……！” 面粉撒在鱼身上度上面衣，油锅打开，一条大鱼从锅沿滑进锅，滋滋啦啦，剑来又往一边闪了闪。 另一只锅点着火，付师傅的两个徒弟把备菜端过来，下锅炒，火蛇吐芯子一般。 “雨停了，我们家小姐就要走了，没机会再吃您几顿饭了！” “唉……可不么，我还想给楚小姐做饭呢！”，“红霞怎么样了？” “打个半死，能活着回京城就不错了！” “没想到京城里的豪门也这样，我原以为只有富家的家规森严，惩戒严重！” “哈？富家打下人也狠么！” “嚯……”付师傅把勺子递给徒弟，擦擦手凑到剑来身边，“小丫头惨死的可多了去了！” “吓！” “越辈勾搭少爷的小丫鬟，就算是有身孕的也得动家法呢！” “有身孕了也不行？” “当然不行了，越辈就不行，院主不惩戒你啊，旁的丫头的也会恨你，想法子害你，谁让你越辈了！” “那辈分那么重要，不都是家里的丫鬟！”剑来撇撇嘴。 “那必须的啊，人家掌事的姑娘混到第四代了，才有的福分份，被旁人占去了，能不恨嘛！” 剑来的嘴快歪到耳朵边了，锦鲤跳寓意珍珠的白丸子也下锅了，这菜说话间就要做完了…… 第135章 雨一直下 () 大盘子乘着锦鲤跳端上桌，大鲤鱼炸成跳跃的模样，香气四溢，馋人口水。 “去回廊上吃去，在雨旁摆宴！”楚环道。 丫鬟小厮们坐一桌，箐箐举起一杯茶，“雨停了咱们就要回去了，以后可没机会和小姐一起同桌吃饭了，以茶带酒敬小姐”。 “对啊，今天难得和小姐一起吃鱼，敬小姐！”剑来道。 一桌人一起干了茶。 “若不是我有伤在身，红霞又起不来了，今天一定喝大酒，喝一个昏天暗地，咱们楚家人一起……”楚环抬头看回廊的顶，“一起在富家的屋檐下，这经历自是难得了，对本小姐而言，你们都是格外体己的人，今后回了京城，我楚环不管以后有如何前程，都少不了分你们一口好吃食！” “好！”一桌人鼓掌。 楚环看看院里哗啦啦的雨，雨声做伴，吃锦鲤跳，算一桩的雅事。 “来，吃！”楚环在鱼身上夹了一块，鱼身松软筷子一碰就扯掉一块。 众人动筷子，剑来看着筷子上白白的鱼肉忽想起，付师傅说的，“……吃人肉长大的鱼……”瞬间没了食欲，不能坏了兴致一口丢到嘴里，没细嚼就吞了。 “富家庄的鲤鱼总觉得跟京城的鱼不一样，肉要更肥美一些，而且还没刺！”箐箐道。 “这一条鱼这么大，足够咱们五个人吃！”小丫鬟杏香道。 “回京城就吃不了这样的大鱼了，这鱼跟一把大长刀似的！”小厮百里道。 剑来脑子里不住回响付师傅的话，“吃人肉长大的鱼能不大么……” “无竭河可真是富贵河啊，生活在里面的鱼都比别处肥！”箐箐道。 五双筷子，闲聊间，鱼肚子最中间的肉已经吃光了，露出根根骨刺。 “鱼大，骨刺果然也大！无竭河养鱼啊！”楚环用筷子戳戳鱼骨挺硬的。 “无竭河里的水鬼专吃亏心的人……”这句话在剑来耳旁响起。 锦鲤跳鲤鱼旁边是大白丸子，很有嚼劲。 “锦鲤跳的故事你们可都知道？回去给旁人吹嘘的时候可用的着！”楚环道。 “我知道，我知道，相传有一位姓祁的书生，来富家庄向富家少爷求得了进京赶考的费用，然后一举高中，他的胞妹被富家少爷收了外支，改姓‘福’！福家作珍珠生意，这白丸子寓意着福家的珍珠！” “哈哈哈，不错，不错，很完整！无竭河里养育的大珍珠格外锃亮呢，有一回在外支府上，见到一颗大珍珠”楚环团成球双手比划着，“这么大呢！说要送我，我没要，那么大珠子瞅着有些吓人了，失去珍珠的精致细腻感！” “嚯，怎么喂得那么大！”箐箐道。 “我当时也问了，这真是珍珠么，能长成这样！”，“那外支的家主说啊，无竭河的水与别处的不同，养人，更养水生物，孕育这颗珍珠的蚌这么大呢！” 楚环伸胳膊画弧比划。 众人皆听的稀罕，张嘴惊奇，唯独剑来面色难看，咬着嘴唇。额头上甚至隐约还冒汗。 突然剑来腾地一声站起来。 “你干嘛！”箐箐问。 剑来气喘的粗，“小姐，无竭河的生物都吃人肉长大的能不大么！” “说什么呢！”楚环一脸疑惑。 “无竭河里长有死人，就是那种亏了心的人，鲤鱼就是吃了人肉才长得这般硕大，小姐可有见过两尺长的鲤鱼！” 两句话说的楚环顿时有些恶心，“难得吃一顿饭，你说什么呢！” “锦鲤跳在富家庄又算不上什么好菜，何必吃它呢！” “小姐请你吃饭，你这是什么意思！”箐箐呵斥道。 剑来脸色越发难看了，“小姐我错了，不该捡这条鱼回来！” “你……”楚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桌上的鱼吃的只剩骨头了，依旧直挺立着，骨刺根根可数。楚环瞧着鱼骨，胃里翻腾，从宴席上起身，“赶紧撤了吧，箐箐去倒清茶！” 箐箐给剑来使眼色抱怨，好端端的说些不找边际的坏人兴致。 杏香收拾桌子，“哎呦！”手指刚轻轻碰到刺就破了，血涌出来。 “行了，别忙了，让富家的小丫鬟来！”箐箐吩咐道。 坏了小姐的兴致，剑来自是不是滋味，跑到小厨房里。 “都赖你，跟我胡说胡话，害得我没吃好席！”剑来的表情拧一起像一个赌气闹脾气的小孩子。 “啊？我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鲤鱼是吃人肉长大的……什么水鬼！” “哈哈哈哈哈”付师傅笑的前仰后合，“你说你一个楚小姐身边的人，心怎么那么狭小，什么不能听！” 剑来摇摇脑袋想辩驳，却也想不出词。 “我告诉你啊，富家庄有一职业‘捞宝’，这职业是因为以前有商船沉了，货物沉底了，得有人下去捞去，哎呦，河底的东西多了去了，什么都有，人的白骨头捞出来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曾经有一捞宝的水生捞上来一个带锁的百宝箱，把锁砸了，嚯！里面的东西够好活一辈子。无竭河是富贵不尽河，里面啥东西都有！” 剑来的表情舒展了一些，“河面上整天那么多的船，河底东西能不多么！” “可不么，所以有捞宝这一职业啊，捞一具尸体，五十两，没人帮着付啊，那尸身就喂鱼了！” 付师傅手上不停把厨房收拾妥当了，毛巾搭在肩上，“喂大鲤鱼了！” “哎！”话题绕回来了，剑来又一哆嗦。 “我跟你说啊，有懂的说啊，无竭河里死的多是姑娘，姑娘皮肉细腻，养鱼正好不长多余的刺！无竭河里野生的大鲤鱼就比拿饲料养的好，今天那一条就是好鱼，有眼光！” “哎！” 付师傅推开小厨房后门打上伞走了。剑来还想再聊从后门追出去，站在屋檐下，正好看见小丫鬟端着席上剩下的残羹在后门。 “最讨厌收拾鱼了，还是无竭河上冲上来的野鱼！” “豪门小姐居然会吃这种野鱼，无竭河里乌七八糟的东西给喂大的，最下等的肥鱼！” 剑来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退回屋里去。 “姑娘细皮嫩肉，养鱼正好……” 这一念头想来，剑来捂住嘴跑出去，倚着回廊的柱子吐起来…… 无题 () 雨又下了一夜，楚环站在门外边看天，管家刚走，“河面水位大幅上涨，天象恐时有大变，不宜行船，再等两天……” “老天在难为我，要困我在这深宅！”楚环冷笑自语。 小厮百里慌忙跑来，“小姐不好了，剑来哥……他……他！” “他怎么了！” “他……” 不等箐箐过来，楚环跟着百里一起去小厮们的住所，一进屋就看到在地上蠕动发虚汗的剑来。 楚环腿一软被百里扶住，“中邪了，被困住了！” 箐箐跟着赶来，“啊！这是……这是……做梦醒不了了么！”，“拿水，拿水！泼！”箐箐慌忙吩咐。 “箐箐……箐箐……去叫楚家军来！” “小姐，剑来做噩梦罢了，您挺住啊！” “叫楚家军来！这院子里有邪！”楚环眼睛里冒火，手指扣着门框滋滋啦啦响。 楚家管家跟着楚家军一起进来。 武十郎单膝跪地抱拳，“听大小姐吩咐！” “这院子里不知道是施了法术还是什么地方藏了诅咒的符咒，住在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都会被梦魇所困，今天把这院子给我好好的搜！” “遵命！”楚家军喊声震天，惊走了几只树上的飞鸟！ “小姐！您……这……”管家急的直跺脚，“太后知道了，庄妃娘娘问起来，可怎么答复啊！” “管家，你不用担心，等我找出了证据没人会说我什么，杀人不见血啊，在梦里把人困住，这法子还真是闻所未闻！”楚环望着天语气笃定。 管家听了疑惑，“是红霞又……？” “不是红霞，剑来吃完饭睡觉，就醒不过来了……啊……不对！他吃饭的时候就胡说什么，无竭河里的鲤鱼是吃人肉长大的！” “哈？” 管家立刻招呼来剑来“你小子，可别害的小姐做了错事，仔细你的皮！” “哎呦，管家大人，小人可不敢浑说啊！小人和小姐吃完了那道锦鲤跳，就去睡觉，先是梦见有人叫我去河里游泳，我就去了，在河里扑腾，身边的鲤鱼活蹦乱跳的就在旁边，谁知一不留神，脚下被水草缠住了，一下把我勾进水里，小人那个溺水啊，河里面还飘着一个脸泡的特大的白面姑娘！那个吓人啊，忽一下就醒了，醒了发现自己在睡觉，刚喘口气，看见床边放着一个箩筐，打开一看，哎呀，好大一条鲤鱼，肚子破开了，里面肠子鱼泡，那鱼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吓的跑出去，院子里竟是在地上翻腾的大鲤鱼，好大好大的鱼，房顶上还不停的往下落！”，剑来说着拿袖子擦脸，“直到箐箐把我泼醒了，我才真正醒过来，一个梦套着梦，前一个梦醒了，还在梦里！” 楚环打了一个哆嗦，“管家，你听见了么！” “红霞姐就是这样，您又不是没见过！”箐箐道。 “这！”管家为难了，眼前的人完没有说笑的意思。 楚家军刚进院子，富贵花就从千里传声筒里知道了查抄的消息。把季月叫来正在为难之时，大太太富小尔急匆匆过来。 “花啊！那楚环又怎么了，谁又得罪了她，带兵进院子抄家！” “大太太，我也不知道啊，那楚小姐行事作风非常理可理解，不知道哪里让她不舒坦了！” “她不是要走了么，走之前一定整出些事栽到富家头上！” “大太太，楚小姐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季月道。 “误会！你说的倒轻巧！她没来由带兵抄别人家的屋子，还懂不懂一点礼数！”富小尔的指头要戳到季月脸上了。 “季月，季月，这事只能你来干了，你去瞧瞧楚环到底怎么了”富贵花握住季月手谆谆嘱咐。 “嗯，大奶奶我去！”季月说完大义凛然的出去了。 红霞住的里屋先不管，其余的屋子里的一切摆设，楚家军都翻了一个遍，就连楚环的衣服柜子都在丫鬟协助下，一件一件的抖搂了遍。 “大小姐，发现了些古怪的玩意！”楚家军士兵把查抄的东西摆在地上，都是一些造型奇异的摆设，平常搁在屋子里没人多在意。此时才惊觉，有这么多古怪玩意。 楚环先拎起一串荷包袋，这荷包挂在床边上，平日里熏香用的，花纹华丽，穗子又多又长，绣着五毒辟邪，里面塞着干花，味道香腻沁鼻，莫不是这东西在睡觉时有乱人思维的作用？不对啊，剑来床边上就没有啊，楚环搁下香包袋。拿起另一件，一个六面花瓶，每一面都花着人物，连起来看是一个小故事，京城的花瓶从不这么复杂。 楚环放下花瓶，猛然间想起什么，“墙上的画都取下来！” “是！” 屋子里所有的话都被取了下来，一张一张铺在地上。 “管家！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证据！” “啊？”管家低头看并不知道楚环在说什么。 “这些画，画上的内容合起来定是一个局！人整日在这个局里生活睡觉时被梦魇所困！” 管家一头雾水，地上的画，一张百花图，一张牧童放牛图，一张山水图，一张美人嬉戏图，一张落在树枝上的几只鸟，这怎么就是一个局了。 “对了，对了，还有屋子里好些个雕花，桌子上，屏风上，连托灯的灯台上都各种雕花，这屋子里无处不繁杂，都太过分了！” 管家看着楚环神神叨叨眼睛里闪着警觉怀疑的光，突然一屁股蹲地上，双手抱头，“小姐啊，您这是怎么了，回去怎么给老爷交代！您这是要干什么啊！这些不都是寻常摆件嘛！”，忽又起身，“你们，你们都怎么照顾小姐的！好端端的变成这样！” “管家，这富府真是邪气，咱们快回去吧！”箐箐掩面哭起来。 “唉……走走走，咱们这就走，让富家备船！”管家道。 “小姐！发现床底下这些东西！”一士兵托着一小块红布，布上有些金色花纹。 “这……这……可是了吧！”楚环语气肯定。 管家接过布，翻来覆去的看，这难道有什么门道？ …… 第137章 闲言碎语 看热闹 () 太后院里。 “楚环带楚家军查抄自己住的院子！她是不打算走了！临走前还要生事非！”太后怒斥。 “说的就是啊，这楚小姐也太不像话了！” “那么一个疯丫头，以后还要入宫！哎哟……哎呦……哀家这个心啊！”太后盘着念珠，眉头紧皱。 “太后，您老人家听奴才一句劝，这回不管楚小姐如何不像话，也别千万不要动怒！” “唉……上次打她，哀家后悔的好几夜没睡好，这次不管她，她要查抄院子，她开心就随她去吧，随便她……” …… 季月一步一顿往楚环院子走，这一去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到了院子口，外面站着副武装的楚家军，季月刚想掉头回去，背后呵斥声响起，“什么人！” 季月一哆嗦，稳稳神回过头，“我……我……我……” 没等季月说顺话，一位守门士兵走到跟前，另有人进去通报了。 季月呼吸急促起来，干嘛要送上门来。 “楚小姐让你进去！”士兵的喝令声震的耳框嗡嗡响。 季月跟着士兵进院子，看到楚环没等行礼。 “跪下！”楚环呵斥。 季月腿一软就瘫下去了。 “你老老实实的说，富家在这个院子里动了什么手脚，不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本小姐是不会回去的！” 季月瞬时就被吓哭了，这可怎么说，“小人惶恐实在不懂小姐在说什么！” “小姐，她一个小丫鬟罢了，能知道什么！”管家安抚道。 “没错！她一个小丫鬟罢了，能知道什么！”，“从现在起，你就呆在我身边，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嗯嗯嗯！”季月不住叩头。 “起来吧！” 季月跟在楚环身后，除了红霞现在躺的床，所有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查抄完毕，玉器金象，绫罗绣品，上等张瓷，珍珠珊瑚，昭显奢华的物什一件挨一件摆在地上，楚环穿梭其中，“哼……这么看来，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思，花里胡哨的，件件都无所不用其极的繁杂！庸俗！整日住在这种拥挤的屋子，连梦境都不得安宁！” 一众人无人敢说话，箐箐慌忙来报凑到楚环耳朵边上，“红霞姐，又开始做噩梦了！” 楚环闭上眼睛，院子里空气令人窒息！ 富家的几个小厮丫鬟远远躲在院子外的假山后面。 “这回知道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了吧！楚小姐性情暴戾说发火就发火！一个不痛快就把楚家军带府上来，府上留着这么一个祖宗，早晚遭殃！” “可不么，府上上上下下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最后也落不到好处，人家随便找个由头就把楚家军带过来抄院子，到底还在别人家屋檐下呢，这么嚣张！” “她连薄金地都能带人去拆了，还在乎区区一个院子！” “她回京要是要待选册封啊，万一……万一……让她落得了太子妃！” “吓！富家如此好好对她，还不能让她念一些好处么！” “京城里人都薄情的很，京城里来什么王爷少爷，没有哪一个不是好吃懒做，到处占便宜，亏金子，刚来的时候不管看着多么道貌岸然，没过多久就露出真面目了，越是豪门贵族越不可信！” “哎……她今天又要闹到何时啊！” “嗨！你们！”一声轻唤。 几个人一起回头，钱多多千金大小姐！还是一个人！ “院子里什么情况？”钱多多好奇的问。 “不不…不知道啊！”方才说的最起劲的小厮哑了火。 “楚小姐把楚家军带来做什么！” “谁知道啊……” “前几日，庄妃娘娘身边的亲信被打死了，楚小姐身边亲信差点被打死！楚小姐就要回去了，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事情！”钱多多说起来眼睛里闪着星星一般。 “小姐也关心这事！” “家里面住了几尊仙君能不关心么！”，“大奶奶现在都着急死了，我爹让府上的人都安静，瞧瞧楚环能闹出些什么！” 几人同时点头。 “大小姐，方才季月进去，一直没出来呢！” “啊！”钱多多捂嘴，“季月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就她心大往楚环身边凑，贴身侍女一个不留神都能被打死呢，她怎么那么傻！” 几个人往假山里又躲了躲。 一个丫鬟神秘道，“我听人说啊，季月凑到楚小姐身边，是想让楚小姐给她觅个好少爷！” “没错，季月这人一向孤僻不愿意与人来往，心思可深着呢！” “我前几日听母亲叹气，说楚小姐被太后打，二人之间闹了矛盾，楚小姐回去怕是封不了正宫了，整日寻乐子刁难她！”钱多多道。 “太后娘家有两个侄女，皇后也有侄女，楚环只是贵妃的侄女，她怕不是知道封妃不成，迁怒于咱们富家！” “她大小姐没处泄火，又不愿意回京城去，所以才闹腾啊！” “你们几个！”一个士兵远远的大吼。 “啊！”钱多多吓得立即躲到几人后面。 “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干嘛呢！”士兵提着枪走过来。 几人哪还能说整话，哆哆嗦嗦吓得头都不敢抬。 “都懂不懂规矩？军队在地方，随随便便敢靠近，这要是打仗了，你们都得按奸细处置抓起来！”，“说！都是哪个院儿派来望风的？” 钱多多觉得腿肚子哆嗦，哪里受过这种呵斥。 “后面躲着的那一个，出来！” 钱多多慌了，一张嘴就哭出来了。 “军爷，军爷这是府上的千金大小姐，钱多多！” 士兵看到钱多多脖子上带着的项圈，白玉上镶嵌着一个金色的“钱”字。 “原来是千金大小姐，失敬失敬！”士兵立刻抱拳。 钱多多在小厮和丫鬟的簇拥下出来。 “千金小姐可是来拜见小姐的？” “不……不是……” 正在此时，婉晴跑过来，“这位军爷，我家小姐到处乱跑，麻烦您了！” 婉晴一把拉住钱多多的手甩到身后。 “那大小姐请便！”说完这士兵就走了。 “啊！”钱多多放声哭起来。 “哼！区区一个小兵罢了，敢这么对千金小姐！”婉晴气鼓鼓的，钱多多哪受过这种气，“小姐也是，没事偷跑到这边来，平白的受人气！” “我只是想看看嘛……那人怎么那么粗鲁！” “小姐，这下明白了吧！大奶奶时时刻刻叮咛不让往楚环身边凑！” “啊……”钱多多哭的更大声了。 婉晴心疼了，“别哭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啊……她凭什么在别人家如此蛮横！士兵如野人一般！” “呸……”婉晴咬着后槽牙，“那士兵，一脸无知的土相，也就到了富家庄才见了些世面，倒还当上大爷了！呸！” …… 第138章 长夜难眠 醒来回京 () 物什都搁院子里，房间里像脱了华服一身素净的貌美姑娘，就算没了装饰，一屋子的上等木头也显足了大气奢华。 “今天你打地铺睡这，陪着我！”楚环对季月道。 “是！” 季月抱来铺盖，在楚环床边铺下。 楚环躺在没有任何装饰物的床上，“你做过噩梦么？” “当然做过……”，“经常做一种迷路的噩梦，要么迷失在花园子里，要么在错综复杂的回廊上转来转去走不到头也不出去，要么在无尽深的宅子里，过了一进还有一进……” 楚环斜着眼看季月，“哼……小丫头！就会找不到路！” “小人自然不像小姐那样，在梦里迷路已经让小人惊醒时痛苦不以了！” “唉……”楚环长叹了一声，并不想说自己经历的梦中梦有多么窒息。 “为了避免梦魇，我换了各种各样的枕头芯，荞麦的，大米的，各种香料，甚至还试过稻草……后来有一天母亲跟我说，枕头只是个托着你脑袋的物件，还能影响你的脑袋里念头，要是这样，不如把书本放枕头里，这样晚上睡觉时，没准能吸收一两分才气……” 楚环淡淡的笑了，“那你真放了么？” “我放了啊，睡前温书，然后枕上睡觉！” “哈哈哈……”楚环心想那要不把捉鬼的钟馗像放到枕头里。 楚环闭上眼睛，空荡荡的屋子倒是让人格外安心，“睡吧，做个好梦！” “天亮了……小姐就要走了么……”黑夜里季月的声音如浅吟的唱书腔调。 楚环侧过身慢慢睁开眼睛，“管家说，天象好就行船……” “小姐回宫做娘娘，还会来富家庄么？” “怕不是富家上下都盼着我走呢……”楚环闭上眼睛，“睡了！” 楚环睡过去了，梦中所有人都在收拾行李，就要启程了，终于走了，楚环还是高兴的，雀跃的在行李间转圈圈，仆人进来出去，出去进来，猛然间意识到，这行李怎么一直搬也搬不完，“你们都快点搬，趁天象好，还不动作快点！” “是！”众人答应。 “东西怎么那样多？” “小姐回京，这些都是礼物啊，上等的好宝贝呢！带回京城去做礼物啊！”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那么多无用的东西，走吧，走吧快走吧！” 众人居然没人听她的，“楚小姐，搬行李人手不够啊，要不叫楚家军来！” “好好好，叫楚家军！” 楚家军来了，一院子的好宝贝啊，士兵们一人搬上一件。 “你们快点，快点！”楚环看着进进出出的楚家军大吼。 “小姐，红霞姐做噩梦醒不过来了！”这一声，楚环猛然睁眼，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圈，没错方才是梦，现在必然在另一层梦中，楚环忍着背痛翻了身子，啊，这是谁，是季月，果然还在梦里，糟了该怎么从第二层梦里醒过来。 楚环下床绕过季月，一开门，腿一软磕在门槛上，一院子的东西，谁来把她叫醒，谁来打破梦境。 “楚小姐何事！”一士兵提枪跑过来。 “你们，你们，这是我的梦啊，怎么办，你们都在梦里，谁在梦外面救我！苍天啊！” “楚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士兵不解的问。 动静惊醒了季月，季月爬起来，“小姐可是又做梦了？” “季月，季月，得找人摇醒我！去找谁啊！” “小姐，小姐！”季月抱住满脸泪痕的楚环安抚。 待楚环稍稍安静了，季月抱着楚环坐在回廊上像娘亲哄小儿睡觉，“小姐你看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众星闪烁，明天许是一个好日子，小姐能坐上船回京城复命，封妃子进宫了！” “我娘说，梦里的人啊，醒了他们就不能唱戏了，所以他们最怕梦醒了，可是人体讨厌睡觉了还在热闹，就不让他们唱，两边就在打架……” “那梦套着套梦呢？”楚环在季月怀里道。 “那许是在脑子里唱戏的戏子比较厉害，一个场子不够唱还要接着唱……” “哈……”楚环笑了。 “楚小姐梦里唱戏的人太多了，想来是都舍不得楚小姐走呢！想让小姐把他们记的久一点”。 “他们舍不得我，可是我舍得他们啊，我回去可是要带凤冠做娘娘了呢！”楚环头抬起来，月光下的季月另有一番温柔的模样。 “季月以后一定多去梦里叨扰小姐！” “哈哈哈，那我一定长梦不醒了，这怎么行呢！” “哈哈哈” “我不睡了，我要睁着眼睛到天亮，然后坐船走！” 季月握住楚环的手，“那我陪小姐坐着”。 …… 夜色转淡，天空蔚蓝，季月垂眼看依在她肩头刚睡过去的楚环，长长的睫毛翘在脸蛋上，似有若无的呼吸声，白天吼她跪下的楚大小姐，也有这般常人看不到的柔软模样，在楚小姐身边可真是惊心动魄呢。 天无异象，天亮了，楚环真要坐船走了吧，季月心里荡漾着说不清的滋味。有一种季月不愿意承认的辛辣，楚不在府上了，府上的人还会视她为独特的丫鬟么，只有她在楚环身边感受着旁人看不明白的动荡。 天亮了，楚环睁开惺忪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管家。 “小姐，天象大好，适宜行船，太后已经许了，庄妃娘娘那边也通报过了！” “该……走……了……” “正是，小姐该回家了！” 楚环坐起来，身上披着的衣服滑落，看旁边的季月。 “恭喜小姐回京！” “哦”楚环怔怔的答应，环顾四周，楚家军士兵列两队面对站立空出一条路。 箐箐扶起楚环回屋更衣梳头。 “送楚小姐回京！楚小姐一路顺风！”喊声惊飞鸟，楚环迈过门槛，从楚家军中间穿过，两队士兵一起转身。 院门口等候着富家的女眷，楚环一眼就看到富贵花头上带着一朵娇艳的红牡丹绒花。 “送楚小姐回京！”女眷们一起行礼，楚环看到钱多多也在。 “千金大小姐！”楚环轻唤。 “环姐姐回京城可要记得多多啊！” “嗯，那是！” 楚环走出院子脚下飘飘的走出好几步，猛然回头，“季月！” “大太太，大奶奶，这间院子赐给季月成亲用吧！” …… 第139章 楚环不在的日子 () 码头边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楚家军五步一人列队护卫。穷道馆里的穷仁和富永年举着写着“穷道”的旗子可劲往前凑。 楚环登上船冲着穷道旗的方向抬了一下手，穷哥俩也真是有心了。 “是对咱们么！”富永年使劲挥手。 “楚小姐看见咱了！” 周围人的人无不一脸嫌弃看哥俩，“楚小姐还去过穷道馆？” “楚大小姐！”穷仁摇着旗子大喊才不管旁人的言语，脸上的褶子里显尽了不舍。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旁边的人往身侧躲了躲。 楚环站在甲板上，对武十郎道，“我回去了，楚家军以后就要驻扎在这儿了，在外驻扎尤其是在富家庄这种地方，要格外难一些，事事小心，多学习，切莫把楚家军弄到尴尬无回转的境地”。 “是，小姐！”武十郎抱拳。 “军务上的事情，楚将军府还会再派人来的，你无需过分担心！” 楚环叹息，似有满肚子的话，如今能说出来的也只有几句。 “小姐，一路此去加凤冠披霞帔，小人作为楚家军的一员深感荣耀”。 “嗯！”楚环从披风伸出手来轻轻在武十郎胳膊上拍了一下，“你也保重！”说完转身进船舱，刚进去立即冒出来，“哎，那个……富府里，就是大奶奶身边有个叫季月的，你照顾她一点！” “啊？”武十郎一脸疑惑。 “嗨……我跟你说干嘛啊！”楚环侧过头沉思自语“富家世代经商，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答应了，不会违背的！” 岸边，穷仁和富永年看到楚环进去了，放下旗子。 “楚小姐回去就是娘娘了……保佑！”穷仁双手合十。 富永年撞上旁人的眼神，拉拉穷仁，“哥，回去吧！” 两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富永年远远就看到了季月，赶忙跑过去。 “季月姑娘……” 季月干赶忙拭去眼角的泪痕，“你和哥哥也来了！” “你还好吗？”富永年此言一出，季月当即要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着！”富永年慌了。 “我要回去了，没多少时间出来的！” “哎！” 季月转身跑了。 回到楚环住的院子，院子一片五彩华服，挤满了人。 “呦……主人回来了呢！”婉秋摇曳者走过来，“这么大的大院子就归你了！” “姐姐成为佳丽之后，走路越发有姿态了！” “哈哈哈”婉秋扇子挡脸，“我在佳丽坊里每日小心饮食，修炼步伐，兢兢业业展示华服，也比不了季月你啊，能在门阀小姐跟前奉承，人家随口一句就落得一座院子！” “人人都怕的楚环，季月你是怎么巴结上的，说来让大伙开开眼啊！”说话这人是老太太身边的婧贤。 季月站在一群上等丫鬟里，脸憋的通红说不出来话。 “你给楚环下什么**汤药？说说啊！”婉秋扇子捅季月肩膀。 “季月这么大的院子一个人住不害怕么，要不要姐妹们来陪你住啊！” “楚环为什么要抄这个院子啊？” “这得问季月啊！”婧贤走过来。 季月稳住气息，“楚小姐怀疑这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就抄了一遍，但是并未发现什么”。 “哈哈哈哈，不干净的东西，季月楚环怕不是在说你吧，以此来寒碜富家吧！” 婉秋立刻笑的前仰后合，“把自己住过的院子赏丫鬟，这是到底是在寒碜富家还是折损她大小姐的面子啊，楚环真是疯起来什么事都干啊！” “她脑子清楚还能赏丫鬟院子！” 突然间众人的笑声收住了，身子转向一边行礼，富贵花来了。 “这院子楚小姐说留给季月住，老太太大奶奶已经许诺了，那就给季月住，你们妒忌什么！楚小姐能安然离开，季月功不可没，都散了吧！” 待万紫千红都出去，院子里只剩下了富贵花和季月。 “以后你拥有了这院子，前程怕是不用再担心了，富家向来讲究以才德服人，日后你若没有足够品行，这院子怕是能把你吞了！”富贵花说完走了，季月站在院里，杏树上的两只鸟立在枝头，静静看着她的新伙伴。 季月叹了一口气，楚环走的仓促，院子里的物什被内务掌事房搬走好了些不说，剩下的早上仆人们轻手轻脚的搬到回廊上，院子里还是一片狼藉。 “哈哈哈！”季月的父亲孟掌事后面跟着季月的一位胞兄大笑着进来。 “这院子好啊！季月这院子以后就属于你了！为父真是与有荣焉！” 季月白了一眼，“那父亲派人把院子打扫一下吧，我一个人可是忙不过来”。 “好好……好说！”孟掌事说着就进到屋里。 “嚯……这木头，瞅瞅，最上等的降香黄檀木，比黄金贵多了，也就是太太老爷的屋子能比一比”。 季月的胞兄不住的点头，眼神里闪着光滑的黄檀木折射出的光。 “季月！”孟婆子在院门口探头。 “娘！” 孟婆子拉住季月的手，“哈哈哈，我的好闺女，真好！” “哎呦！娘！”季月甩开孟婆子，“你只知道这院子漂亮，可知道旁人留着哈喇子龇着獠牙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她们羡慕让他们羡慕去，府上的少爷们可不是那么想的，他们还住不上这好院子呢！”孟婆子欠身进到院子，“我老婆子还有这种福分，都是托女儿的福啊！” 季月叹气背过身子不想看孟婆子，刚转身看到院门口站着几个小厮。 “月姐姐，这是我院少爷的拜贴！”几张拜贴同时伸到季月面前，正犹豫着不知该接不该接，孟婆子跑出来双手把帖子收到怀里，“谢谢你们哦！” “娘！”季月真要生气了，转身进院子。 “爹！” “嘿呦！好闺女，这屋子马上让人来打理一下，这才叫屋子啊，老爹我就没这福气，哈哈哈哈！” “妹妹，天纵英才，等楚小姐封了妃，这院子是娘娘下榻时特赐的，这可是一辈子的荣耀啊！也就是楚小姐走的太急了，不然得让楚小姐留个字什么的！” 季月看着胞兄脸上因咧嘴而积起的肉，心里涌起一阵恶心。 …… 第140章 有才自有黄金屋 () 当初皇后带着贵族小姐们坐上御船走了之后，富家庄得百姓们就仿佛这一行贵人从未来过一般，从走上甲板的那一刻起，富家庄的人就从气氛中抽离了，毕竟富家庄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谁在乎呢，客来笑脸摆宴席，客走拂袖收残羹，富家庄的人是世间最务实的人。 来就迎，走就送…… 可是楚环却是一个绝对的例外，她来一趟留下驻军拆掉薄金地不说，单是轻轻一句话就足够搅的富府暗流涌动，潮汐不停。 替家主做决定，赐豪华宅院给丫鬟，如手指在封存的古琴上轻轻一波，荡出传透古今的弦音。 不止丫鬟们被嫉妒火苗燎得要癫狂了，连少爷小姐们也都要疯魔了。 楚环走了之后，这院子里从未停过人，季月坐在回廊上，瞧着进来的人眼睛里都射出一般无二灼烧的光。 这当然是不符合富家家规的，这当然是打乱富家尊卑秩序的，但是纵然旁人如何恨到想把季月生吞，也无非改变这种局面，因为这是即将成为的太子后妃的楚环决定的。 天色暗了，孟婆子带着另外一家四口人拉一平板车停在院门外，没等季月问这一家子是谁。孟婆子一把拽住季月低声嘀咕，“以后你就是一院的院主了，得有人！这一家子的孩子刚到二代，做杂活的，让他们跟咱们住一起！” 季月偷偷瞟了一眼那一家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岁的样子，瘦瘦白白，男孩五六岁，父母两个许是进富府做工也没超过十年，顿觉有些嫌弃，脸上刚显出一两分，孟婆子了一下，“找不到别人了，旁的人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 楚环在的时候，没觉得这院子屋子有多么大，现在对于季月而言，这院子像留白过多的画作，想添几笔又不知从何下手。 孟婆子抱着铺盖进屋，“我就住里屋了啊！这床是以前是贴身丫鬟睡的？” 季月马上想起了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红霞，裹在被子里从院子里抬出去。 “这是秦妈，洗衣房里洗衣服的，大闺女樱桃”，孟婆子打断季月的思绪，拉着樱桃到跟前，长得还算乖巧，一脸羞涩的抬着眼睛。 “儿子五岁，叫清远！” 季月心想，“清远这名字倒也不俗！” “季月姑娘，我们粗人就住后院……”这家爹说，很开怀的样子。 季月点点头，打量这家父亲，富家收家仆非常苛刻，五根脚趾头长什么样都要瞧瞧有没有长歪，这爹一瞧就是府一代的气质，做体力活，身材健壮面色黝黑，凡是在富家到了三代以后的，面色都会偏白，三餐食的不多，无论男女都清秀。 季月拨开珠帘躺到楚环睡的床上，发现这床定顶上也雕着花，一幅牡丹图，不尽笑起来，这屋子跟她还真是有缘，季月翻过来是月季躺在牡丹帐里，也是风雅。 季月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昏睡过去了。 …… 再醒来时，庄妃娘娘进来，几人慌忙出来接驾。 “你叫季月？”庄妃问。 “是，小女是季月！” 天黑了，院里并没有点院灯，庄妃身旁的侍女把灯笼放到季月脸边。 “就是你帮楚环写的检讨对吧？你还执笔帮她写了楚家军驻地的请文？” 庄妃此言一出，季月脑门子冒汗，不敢答应。 “楚环性子豪爽，走了也不忘把你安排妥帖！这院子里你住也太奢侈了一些，书中自有黄金屋啊，能摆弄笔墨就有这院子住”。 “娘……娘……院子凉，您要不要进屋？”孟婆子怯生生问。 “也好！” 进了屋子，孟婆子和秦妈手脚麻利，把屋子里所有的烛台都点上，退下去。 “你是一个四代丫鬟？” “是……” 庄妃哂笑，“好福气啊，有这院落做嫁妆，富家里少爷还不任你挑了？” “娘娘说笑了，都是托楚小姐的福罢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德不配位比有灾祸，你可明白？” “楚小姐指定这院子我来住，小女诚惶诚恐，心中无限忐忑，对未来颇为忧虑！” “哈哈哈，这就是了，就算住这么大的屋子你不还是丫鬟么，小厨房里有人烧茶水么？” “哎呀！哎呦！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季月慌忙跪下磕头，庄妃进来连一杯茶都没上。 “主子和奴才的区别就是，主子身边有一堆人帮她操持方方面面，伺候她洗脸梳头穿衣，吃饭只要长嘴，所以主子和奴才一眼就能瞧的出来，往那一站啊，从头到脚都能瞧出来不一样！” “娘娘说的是！” “楚环赐给你院子，必是希望你以后活的体面，可是楚小姐，虽有好心但并不了解这大宅里的辛苦，你以后不成了这府上所有丫鬟小姐的眼中钉了？” 季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思量着庄妃的话，“随便谁给你绊子，就凭你一个丫鬟？还是凭远在京城的楚小姐？” 季月慢慢抬起头，“多谢娘娘体谅，小女……” “这府上的莺莺燕燕啊，花枝招展的看的人心烦，她们哪懂得姑娘家，才德才是最重要的！” 季月望着庄妃，庄妃夜里前来，并未多施粉黛。 “娘娘操劳大典编纂，可是辛苦？” 本宫辛苦啊，本宫可是辛苦了！” “不知……小人可否能帮住娘娘……” 庄妃挑挑眉，“就凭你……” “小人才疏学浅，幸得楚小姐身边熏陶了一些，娘娘辛苦，小人若能为娘娘解忧，那可真是上辈子福份！” “哈哈哈哈，我大概能想出来楚环为什么喜欢你了，换谁能不喜欢呢？别跪着了，起来吧！”庄妃面容大悦。 季月慢慢的起身，庄妃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明日你来见我，拿着这块牌子可以直接去钱庄里签单子”。 庄妃说完就要走，季月收下令牌，再拜，“娘娘前来，季月没能招待，实属大不敬，请娘娘恕罪！” “嗯，你这宗不敬的罪，本宫好好记着，并向你讨回来的！” 庄妃走了，孟婆子跑进来，“怎么着，怎么着了！” “娘！孩儿可真是触到逆鳞了……”季月瘫在地上。 …… 第141章 晋升 () 一大早，季月吃过早饭去给庄妃请安，一路上感觉周围小厮丫鬟无人不在窃窃私语。这府上还有谁不知道她，随时都有好奇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她。 到庄妃面前，小心翼翼的屈膝行礼，庄妃在专心看书，并不理会，季月小心抬眼，腿上不敢放松了。 “你那屋子里需要添置东西，先拿令牌去钱庄吧！” “小人住那么大的院子已经很是僭越了，何敢再奢侈”。 “以前你是富家大奶奶身边看管牡丹园的小丫头，配不上那些也就罢了，以后你是本宫的女官，必须得体面一些！” “啊……”季月惊的张嘴。 “你先去置办一个木料好的书柜，再凭自己喜欢弄些别致的文房四宝，再来拜见本宫！” “娘娘……娘娘……” “早去早回！” 季月只得退出去，天光莫名的格外的明亮照的眼睛不能完睁开，庄妃的话如世外传音，恍恍惚惚的溜到院子外面。 外面扫地的丫鬟小厮毫无顾忌的指指点点。 “楚小姐才刚走啊，这就巴结上庄妃娘娘，真是极品狗腿子！” “庄妃乃世间第一才女，能看上她……” “瞧她那模样定是碰了钉子，一脸丧气相！” 季月回头直接走到正在说话的两个小丫头面前，小丫头忙的把脸撇过去装做无事的模样，“你刚说什么？” “啊……季月姐……没什么啊！” 一巴掌狠甩在丫头脸上，“扫地也舌根子，这辈子都是扫地的贱命！” 挨打小丫头捂着脸吓坏了，另一个忙的跪下来，“季月姐，我错了！” “哼……你错了？”季月伸手拧住丫头的脸，“滚远点，你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季月甩袖子走了，顺着通往马厮道路，到了车马处，从袖子拿出令牌只是晃了一下就收到袖子里，“奉庄妃的命令”。 坐在马车里直接从府里到了富家钱庄门口，手里拿着令牌，季月心里犯嘀咕，难不成真能取金券。 进到钱庄大厅，进“庄内”的帘子，再进“富家”的帘子，把令牌放到窗口小伙计面前，伙计腾时吓了一跳，推开窗口后门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穿深青色长衫的掌事走过来，“姑娘是为庄妃娘娘的事务前来？” “正是！” “里面请！”钱庄的掌事作揖。 季月第一次来到钱庄雅间里，心里很有些忐忑，手里攥着令牌，心里盘算着说辞，没等季月开口，掌事就问道，“姑娘准备取多少钱？” “啊……”季月一下子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我……那个……娘娘让我买一个书柜，和一些文房四宝！” 掌事拿出金券，“那姑娘就支取五百两吧！” 季月耳朵里翁的一声，五百两！ “不不不……”季月忙摆手，“娘娘只是让我买书柜和文房四宝而已！” “姑娘可是府里的自家丫鬟，可是第一次来给庄妃娘娘办事，给皇家办事要万分小心，得听得出来娘娘的话外音，嗨……我也不知道你具体什么事，多支取一点好，置办东西，可不要吝啬钱！”掌事苦口婆心的模样。 “嗯……”季月怔怔的答应。 “你怎么能在庄妃跟前办事？” “这个……庄妃娘娘身边那个亲信，叫什么繁星的，不是被打死了么！” “哎呦！”掌事一脸惊惧，“我也听说了，乱棍打死了贴身侍女！”转而好奇的面孔，“那丫头你是？” “我原本是大奶奶院里，被庄娘娘给瞧上了！” “嘿呦喂！你说你……”，掌事拿出金券，“来来再签一张吧，再拿一张吧！” 季月推辞，“谢谢掌事，娘娘其实让我拿钱给自己买东西，说是以后我就是她身边的女官了！” “嘿呦喂！”掌事搓手掩面，“伴君如伴虎啊，你……”掌事一脸怜惜好像不久之后季月也会死于乱棍之下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啊！” “姑娘啊！这次我就记上一笔，五百两，你偷偷藏一张给自己！” “掌事这不好吧！” “没事，钱庄赞助医药大典编纂，庄妃用钱哗哗的，不差你这一笔！” 季月一脸感激，忙屈膝行礼，在金券上签上“庄妃支取”几个字。 “万事小心啊！”掌事在金券上盖上章交给季月。 “谢谢您！” “姑娘在府里可到第四代了？” “正好第四代……” “嘿呦喂！”掌事又一脸深深的惋惜，“不巧啊，怎么就碰上娘娘来了……多保重！” 掌事抱拳，季月屈膝回礼，揣着金券从钱庄出来，猛然间多了一笔巨款在身，走路迈步都不流畅了。 坐到马车里，偷偷把金券拿出来，“嚯，这一张是爹几年的年钱呢，在庄妃娘娘身边唾手可得！” 回到府里，再去和庄妃请安，一路上左顾右盼瞧瞧还有哪个胆子肥的敢碎嘴子呢！ 突然被人拦住去路，是老太太院里婧贤。 “季月，你现在也太嚣张了吧，平白无故的打小丫头，你怕不是想想尝尝家法！” “婧贤，我现在忙着去给庄妃回话”季月拿出令牌晃晃，“等不到我吃家法的时候，许是你就先被乱棍打死了吧！” 婧贤嘴抖得说不出话，季月撞开婧贤回头道，“既然碰见你了，麻烦你去给内务局说一声，送几盆上好的花卉到我的院子去，还有我要一个书柜和文房四宝！”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婧贤斜眼道。 “因为我很忙！耽搁我的事，回头庄妃娘娘问起来，我只能一五一十的说！”季月爬到婧贤耳边，“别让娘娘知道你是谁的好吧……” 婧贤哆嗦着闪到一边指着季月，“你……你……” 季月眼珠子等瞪起来，“你还不快去！” 婧贤转身一溜烟跑了。 再拜庄妃。 “季月以后你就本宫身边的书记女官，帮本宫协理各项杂事，你可明白？” “小女定然竭尽所能为娘娘所用！” “季月，你即事我身边的女官，就再不是谁人的女婢，以后万不可做伤及本宫体面的事！” “小女明白！”季月叩首。 …… 第142章 富拾柒 () 季月回到院子，院子里多了几大盆月季花。进屋，多了一些摆设，季月环视一周坐下，这屋子里的物件倒像是屋子里的主人。 孟婆子端着一碗冰糖银耳递给季月，“院里的花啊，大奶奶送来的，还有这屋里的东西，我也记不太清楚都是谁送来的啦，哈哈哈哈，老了脑子就不好使了！” 季月吃两口放下，“也不能什么都要啊，堆这些东西占地方做什么！” “东西多才看着体面嘛，你现在是娘娘的丫鬟，跟府上那些个小花小草的不一样了！” 季月翻着白眼放下碗，“娘！就知道眼前的热闹，不知道背后的凶险”，季月不再和孟婆子多说，去院子里赏花。花朵娇艳鲜艳开的正好，在牡丹园养花的时候，大奶奶对花肥要求很高，把蛋壳，豆腐渣，果皮，猪油混在一起封闭在坛子里三个月才沤成上好的花肥。大奶奶常说，懂花就懂姑娘，会养花才能做好姑娘。 “可是姑娘毕竟不只是花啊，只是美丽那多么简单……”季月自言自语。 “姑娘站在花前，花都羞涩了！”男声从院外飘进来。 季月回头，门口摇扇子的是富拾柒少爷，拾柒是不是排行是名字，拾柒是富府里有名的风流公子，身长九尺，窄脸宽肩，两扇招风耳，明目浓眉，鼻挺如峰，厚嘴像两片花瓣。 “见过拾柒少爷！”季月行礼突见英俊少爷心下有些紧张。 “这院子果然不错啊！”拾柒道。 “嗯，毕竟是楚环小姐住过的！” “楚环小姐点名把这座院落留给你，想必是认为这院落符合季月姑娘的气质！” “世人对楚环姑娘有误解，楚小姐是个快意恩仇的人，我不过是近前服侍了几日，就送了我一座院子，如今想来时时后悔，从前为什么不再尽心一些！” “主仆之间情投意合，心心相惜是最难得不过的了！季月姑娘性格里必有些洒脱的成分和楚环契合……” “哈哈哈”季月格格笑起来，“要说洒脱谁人能和您拾柒爷比呢？” “诶……我那是小性情罢了，不足一提……”拾柒爷话锋一转，“姑娘可请我喝一杯茶？” “哦，拾柒爷请，怠慢了！” 孟婆子看到拾柒爷，眼角眉梢都在堆笑腰弯的跟虾米似的，季月心下厌恶，只能把目光瞥到别处。 “拾柒少爷我们刚搬过来不久，一切都在打理阶段，照顾不周，您千万包涵！” “哪里哪里……孟妈妈随意就好！” 一句孟妈妈叫得孟婆子心花怒放到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一个劲给季月使眼色，季月只装作看不见。 孟婆子退出去了，季月悄悄喘了一口气，“拾柒爷，今来何事？” “哦，我一直听说府上有一位奇女子，故想来拜访一下！”拾柒抱拳。 “季月与之前并无二致，从前旁人也并未觉得季月有何出众之处，自知相貌寻常，平日里也不喜出头冒尖，能在楚小姐身前服侍，那也是因为旁人都忌惮，不愿意担这个差事！” “哈哈哈，这就是季月姑娘的运势啊，旁人可真是还羡慕不来呢！” “哼……如今我在庄妃娘娘身旁，旁人更不知道怎么想我，咸的淡的荤的素的都来了！”季月目光如炬看着拾柒，“连拾柒爷都来了。” “哈哈哈”拾柒有些局促，手里扇子摇着不停，幸亏孟婆子进来了，“拾柒爷，我们这个院子太大，身边又没有人，所有事都得自己干，您久等了！” “谢谢孟妈妈”拾柒接过茶品了一口，“好茶，酸橘皮！” “没错，您果然好舌头啊！” 季月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我今日来的仓促，也没带礼物，改天我让人送果茶过来”。 “谢谢您！您和季月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孟婆子退出去，把门也关上了。屋子里的气氛也陡然间变了。 “拾柒爷现在有几房太太？”季月问。 “一妻两妾” “哦……”季月点点头，“住在？” “第九进院子，左第四侧院” 季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拾柒爷掌管的生意是……？” 拾柒不太好意思起来，“我爱听曲，有一家妓坊茶楼”。 “哦……”季月表情失落了些许，“拾柒爷，我先大奶奶身边，后在楚小姐身边，现在在庄妃身边，庄妃乃天下才女，性情果断，我若和……”，季月蹙眉，“就是……若是我有一点让庄妃不满意地方，许是就有性命之危了，您没有在京城贵人身边待过，想必是体会不到的！” “这个……哈哈哈” “季月现在是步步小心，步步惊心呢，心里的苦楚旁人是理解不了的”，季月手帕掩面。 拾柒接不上话，季月继续道，“在庄妃身边，公务繁忙，儿女情长的无心考虑，拾柒爷就请回吧！”季月起身做送客状。 “姑娘多虑了，我是来拜访一下，并无非分之想！” “您有什么想法都不要搁在季月身上，季月现在身不由己的很！” “今日得见季月姑娘，果然和传闻所说一样，不同凡响，我等寻常世俗之人恐怕是入不了季月姑娘的眼了！”拾柒有些生气了，突然从袖子甩出一件玉佩，“不过还是得谢谢姑娘的茶，这白玉无瑕清透明亮，宛如姑娘的一般”，拾柒把玉佩放在桌子上。 “少爷把玉佩拿回去……”季月语气坚定道。 “你……”拾柒可从没碰过这种钉子，“我见过的姑娘多了，就算瞧不上这礼物，姑娘也不用这样吧！” “拾柒爷，风流倜傥，姑娘们多有倾慕，季月已经够招人恨，就不要再罪加一等了吧！” “哈哈哈哈！”拾柒摇着扇子大笑起来，“今日我踏进姑娘院门，姑娘就注定跟我再也脱不开关系了，你要不要这玉佩又有何妨？”拾柒贴近季月，“我拾柒看上的姑娘从来没有脱手的！” “拾柒爷，请吧！”季月屈膝送客。 拾柒推门出去，回头看，“这院子真不错啊，我也想住住！”说完甩着袖子大步离去。 “哎呀，拾柒也真是俊郎啊”孟婆子看着背影感叹。 “登徒子”季月低声骂道。 …… 第143章 庄妃身侧 () 深夜了，在屋子里踱步，此时她也有些怀疑，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邪，怎么就没有睡意，从屋里出来坐在回廊上，夜空中挂着一轮缺了一细条边的月。 “奢华院落独自住，羡煞旁人数无数，自古富贵险中求，刀尖步步不能怵，人前风光人后忧，长夜难眠诉玉兔！” 季月对月自语，天上的玉兔爷在月宫中夜夜听凡人对月咏叹，听尽了尘世的悲欢离合，月宫中会不会有一本诗集，记录凡人在月下吟的好诗。 “玉兔爷听见我这一首，会不会耻笑啊”回廊上终究有些凉，回到屋里，坐在书桌旁，季月把方才念叨的句子题在帕子上，落款不知不自觉写了“赠永年”。 “赠与他作甚，徒增事端罢了”季月收起手帕子，到床帐里躺下。 “明日的太阳不会升起，那多好……” 第二天，天刚刚亮，季月就起来了，换了四五通衣服，第一天到庄妃娘娘身边服侍，衣服素净一点好吧，最终选中了一件樱桃红襦裙，天青色长襟，头上带鹅黄色的绒花，手腕上白玉镯子，耳朵上珍珠掉坠，收拾好了出门，秦家爹已经在扫地了。 “姑娘早啊！”秦家爹道。 “清远爹早！”季月出院门，极少起这般早，路上碰到打扫院落的婆子们，看到季月无不点头示意。 到庄妃院门口，并没有等候通报便进去了，庄妃在侧屋里已经开始办公，屋里摆着十余张书桌坐着几个小丫鬟。 “请娘娘早安！”季月行礼。 “富家上等丫鬟都喜欢睡懒觉么？” 季月听了心下惶恐，屈膝不敢直起来。 “明天你要早些来！”庄妃言语间尽是严厉。 “是！小女知道了！” “这一摞是最近七天，整理出来的药方，你誊抄一边，务必熟记于心！” “是！”季月接过一沓药方坐到空座上誊写起来，瞥眼偷看庄妃，原来庄妃事务如此繁忙，每日天刚亮就开始忙碌，庄妃身边的几个小丫鬟也都长着一张读过书的容颜，提笔写字姿态甚是优雅，季月实在不敢怠慢，用心抄起来。 这些药方是书生和郎中们日日辛劳取精华得来，甚是珍贵，季月字字小心，心里默念，一页纸下来脑门上竟然渗出了汗，掏出汗巾子轻拭，闭眼再睁开竟然有些晕眩，忽然记起，早上并未进食，明日需得起的早一些，不然如此不胜脑力啊。 几页药方抄完，季月抬起头便撞上了庄妃的目光。 “可是完了？” “正是！”季月起身双手呈给庄妃。 “字还算娟秀，背来听听” 季月吞了一口口水，写完便要背诵，这可是从没有过的！ “季节交换之时，气温多变，人易受天气影响，情绪和身体多有不为人察觉地变化，由以夏秋时来的剧烈，气温会在一天剧烈变化，如不注意饮水……” 季月低头深情专注居然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抬头再看庄妃，庄妃笑的很温柔。 “果然是聪慧的，楚环的眼光甚好啊！” “谢谢娘娘夸奖！” “这一本是已经整理好的卷本，你快些熟悉！” “是！”季月接过书，庄妃便出去了。季月回到座位上，小丫鬟都在看她，季月很是不好意思。 “手过一遍，便能背诵，记忆力不错嘛！”京城口音的姑娘道。 季月笑笑。 “在娘娘身边，光靠记性好可是不行的，富府的丫鬟些许会有些小聪明，可惜困在府邸里胸怀都太小了！”令一丫鬟道。 季月点点表示赞同。 “繁星姐姐，前两天火葬了，娘娘身边可不是闹着玩的”最先于季月说话的丫鬟凑季月耳边低声道。 “嗯……”季月耳朵里嗡嗡的，胃里因为饥饿收缩的她一时想吐。手帕子掩面低声咳了一下。 周围的小丫鬟们坐好不再多说话，季月翻开册子，眼前的字都为难起来，早上为什么不吃点东西再来呢，就是侥幸以为娘娘还没起。 好容易撑到中午，小厨房里开饭，每人都是一荤两素一汤一饭一果盘六个小碟，由富家下等丫鬟端来，季月大口吞食，又忌惮姿态不好看。 “这饭如何？”方才的丫鬟问道。 “娘娘的小厨房果然不同凡响，甚是美味！”季月咽了嘴里的饭答道。 “比之楚小姐的赏的饭呢？”此话一出旁人又都在瞧季月。 “楚小姐喜爱你到赐她住过的院子，可赏你过什么好饭，说来也让我们开开眼！” “楚……小姐……性情豪爽体恤下人，对尊卑不是特别讲究，曾赐我酒喝……”季月低声怯懦道。 “果然是关系密切啊，楚小姐居然与你喝酒”丫鬟不再刁难季月，季月吓不敢再多食，也不敢剩饭，余光瞧着别人碗里的饭再瞧瞧自己的，以后早上务必多吃一些，怎得今天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吃了午饭，旁人都去后院里的通铺里午睡，季月等众人躺好了侧身躺在最外面。 一闭眼再睁眼时，旁人都离开了。 “富家的丫鬟果然贪吃又懒惰！”摇醒季月的丫鬟骂道 季月慌忙起身下床整理衣襟，再回去时撞上了庄妃娘娘。 “小人该死！” “明日再不可如今日一般！” “是！娘娘” …… 月挂于夜空时，季月从庄妃院里出来，脑子沉脚下飘，忍着走远了坐在假山处歇脚。 “哎呦……”季月扶着脑袋，居然辛苦到如此地步，脑子里尽是虫子在咬一般，的听着旁边有动静，没等季月开口。 “吓！是谁！”丫鬟声音，“你在此处干嘛！”另一小厮的声音。 季月顿时怒火中烧，哪来的一对野鸳鸯，“滚，叨扰姐姐我清净！” “你……你怎么粗口呢！”丫鬟说着从暗处走过来，“你是谁？”小丫鬟居然面无几分惧色，衣冠也不整齐。 “我是住大宅院的孟季月，还不快滚！”季月骂道。 “季月！可是那个攀上高枝的季月……”小厮在暗处里说话。 “不要廉耻的东西，你们是在府上呆腻味了！” “你能我们怎么着！”小厮语气蛮横中带着心虚。 小风吹过，季月头晕难耐，跟这两个野鸳鸯斗气，明日再出岔子，季月扶着假山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狐假虎威的嘛吓唬谁呢……看这不是走了……” …… 第144章 位不配宅 () 孟婆子和秦妈天不亮就起床给季月准备早餐，季月早出晚归，回来十分疲惫，躺在床榻上便不再起来。 “庄娘娘那里什么差事啊？” “唉……说了你也不知道！可不是一般人二般人能干的……”季月闭上眼睛，虽说疲惫，但实觉每日都精进了许多，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饱满，日子虽然沉，但真是如磐石一般让人觉得稳妥。 “你要不要吃些宵夜？”孟婆子问。 季月摆摆手。 “那个拾柒少爷过来，说你不在，他还不信，说让你不要躲着他”。 “哼……游手好闲的废物！” “月儿，你现在虽在庄妃手下，但对府里的少爷你也不能如此傲慢，毕竟咱们还是要在府里继续生活，庄妃有一天还是会走的嘛！”孟婆子言语非常小心，生怕说错让季月生气。 “就那个拾柒少爷，我还真是瞧不上！”季月睁开眼睛，脑袋枕着胳膊。 “拾柒爷，俊郎非常啊！”孟婆子见季月愿意谈话就坐下来，“府里有几人如拾柒一般容貌，拾柒一走过，小丫鬟都在背后偷偷瞧呢！”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就经营妓坊哎”季月脸上尽显嫌弃，“混在脂粉堆里讨钱的少爷，哼！” “你现在是心里得意才这样说，你可知道世事无常，你若一不留神……” “哎，娘何时能懂得天地苍生的胸怀！这府里的丫鬟没出生就在盘算能嫁哪位少爷，把府里的少爷们哄的日益娇纵，视四代丫鬟为他们唾手可得的玩意，何有一丝尊重，掌事们只是着急把女儿嫁出去给他们抬身份，哪在乎女儿成为妾室之后会过何种生活！” “唉……忍忍嘛，忍到有富家血脉了，就算是堂堂正正的富家人了！” “哼！府里的生意永远嫡亲少爷的手里，嫡亲的少爷，只会娶嫡亲的小姐，连有些庶出的少爷，都怕丫鬟低贱了他们的血脉！” “所以你的选择不多嘛，月儿，你现在有楚小姐赐的大院子，又在庄妃娘娘身边做事，府上的人都高看你一眼呢，你可得把握住时机啊！” “哎哟！”季月不耐烦的背过身子，“话不投机半句多，鸡同鸭讲！”，“行了，行了你走吧！” 孟婆子只得端上夜宵走了，季月放下床帐，庄妃每日其实见不到多久，身边的丫鬟，都不怎么同她言语，连鄙视她都懒得费心思的模样，无需她讨好谄媚，也不会欺负她，只把她当做一个透明人。 “到底是皇宫里的丫鬟，没那么多闲事，倒也省心！”季月盖上被子翻身，从一大早开始看新编纂出来的样书直到晚上，脑子跑马灯似的，呼呼跑过医书上那些图画，一页一页竟似刻在脑子里。 “记忆力未免太好了一些，停不下来了！”季月从床上下来，喊孟婆子。 “我的大小姐哎，你又怎么了！”孟婆子道。 “我还是吃点夜宵，安安神的好！” 孟婆子宠溺的把夜宵端来，“你要是男儿多好，用功读书，考去功名，为娘的随你一起去京城上任，咱们离开这宅邸”。 “那你怎么不去跟哥哥们说？” “你哥哥在你爹身边嘛，哼，男儿算什么，有谁比你强了，老婆子我没享过他们一天的福，一个个白眼狼！” 乌鸡糯米粥，伴上桂花莲子，甜腻软糯沁人心肺，季月几口吃完的粥，手帕子擦嘴，“楚小姐，日后封了娘娘，看谁还敢小瞧我，我定要在这院里立上一块门子，‘皇妃下榻故居’！” “嘿呦！”孟婆子笑的拍手，“楚环小姐要是封了太子妃，那就是以后的皇后了，以后再带着后妃小姐们前来游玩，你就是皇后的旧相识啊！哈哈哈哈哈！” 季月也高兴起来躺到床上，“昔日贵族千金的床榻，如今不也躺着我嘛，就算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又如何，你可知道楚环面前，大奶奶是一副什么嘴脸，哈哈哈哈！” “什么嘴脸？” “就如府里的末等丫鬟突然有天见了老太太！” “哈哈哈哈哈”孟婆子笑的前仰后合。 “金银珠宝啦，玉石钗环啦，送来的礼物堆成小山，楚环多看一眼呢，无用之物罢了，人家尊贵如天神下凡，能稀罕这些个俗物，任你再怎么挖空心思也摸不着人家的脉搏！” “哈哈哈哈哈！”孟婆子笑的捶大腿。 “听见楚环的名号都吓得变脸的人，平日里在府里倒是一副耀武扬威的做派！” “哈哈哈哈哈，那没能耐的废物点心，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能办大事的人，我闺女就能在楚环身边讨得好！” “哼……我季月岂和他们一般，不然此时能睡在这里！” 母女二人肆无忌惮说的正开心，突然“铛铛”响起敲门声，吓得二人心一哆嗦，孟婆子站起来，小声问道，“谁？” “季月姐姐是我啦！” 是秦家的大女儿樱桃，母女二人松了一口气，孟婆子去开门，樱桃端着食盒子笑的好是灿烂。 “我娘做了……” 孟婆子皱着眉一把把食盒子接过来，“做了什么？不懂规矩的下贱丫头，主子说话也敢过来敲门，到底是做粗活的养的，抬举你了让住在这！还不快走！” 樱桃委屈的跑了，孟婆子瞧着背影，气依旧不打一处来，“下贱丫头真是欠打，下几辈子也不上了台面！” “算了！你瞧瞧，我纵是住在这大院子又能怎样，身边一个得力的伺候的人都没有，说到底还是个丫鬟！” “哎，府里不能私自买丫鬟，不然我定去买他百来个！”孟婆子不服气的打开食盒子，“看，瞧瞧，究竟是下贱啊，这做的什么！” 季月伸头瞧，“得了，下贱之人，什么也没见过，就是让他们想破脑瓜子，也想不出来什么！拿去……拿去喂……”，“哎，咱买不了丫鬟，买几条狗总可以吧，栓在门口看门！” “好嘞，我明天就去买去！” …… 第145章 又见富永年 () 这天季月奉庄妃之命，去督察书生们整理资料的进度。 富家庄流传的各种医书药方非常杂乱，编纂的第一步，先要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按照不同类别细分，这一环节需要大量的书生。 大屋子里，坐着百来号书生，每位书生面前都堆砌的着书卷，古早的已经破烂残缺的书，随意记录在纸张上游医开的野方子都在其中，如此，事无之巨细，力求无漏网之方。 季月在屋外探头探脑，这些书生知道，她是庄妃身边的女官了么，她进去有威信嘛！ 正在犹豫中，庄妃身边的小太监了来了，“李公公好！”季月忙行礼。 “你是……” “我是新来的季月，庄妃娘娘身边的书记女官”。 “哦……好，娘娘派你来监工是吧，我告诉你啊，这事简单，书生们每天阅读书卷，总有疲惫偷懒糊弄事的，过去提醒一下就好了，既然这事有你了，那我就歇着去喽……” 李公公走了，季月依旧忐忑，这么进去，她对那些书生会有威信么，在门外踟蹰了好一会，终于硬着头皮把脚迈了进去，慢慢的在桌子之前穿行，那些书生抬眼瞟她，见来着是一位姑娘，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嫌弃，还带着一两分挑逗。 季月只好提着气视而不见。 “哎，您是……”有一个面庞微胖的书生搭话道。 季月屏气道，“我是庄娘娘身边的书记女官，孟季月！” 话音刚落一阵哄堂大笑，羞的季月脸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瞅你是个富家的丫鬟吧，怎得是庄娘娘身边的女官，你冒充京城人来这儿逞什么威风？左顾右盼的怕不是来觅夫君的？” “哈哈哈哈哈！”又一阵哄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季月身上，季月只觉手脚冰凉，身的血都不知道往哪流似的，心突突的，慌忙在腰间摸索，令牌呢，娘娘给的令牌呢，这里，季月颤抖着掏出来，拿到那人眼前。 “嚯……真是皇家通行令牌啊，你从哪里捡的？”这书生一把夺过去和旁人看。季月腾时就急哭了，“拿来，快拿来！” 正在此时，那令牌被一条长胳膊伸来夺去，“阁下，过分胆大了吧，拿着皇家令牌的人，也敢如此冒犯！” 此人是富永年！ 富永年拿过令牌递给季月，冲她使眼色一道出去，背后的哄笑声依然未停止。 季月气血翻腾，哇就大哭了起来。 “哎，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在庄妃娘娘身边服侍？” 季月手帕捂嘴点点头。 “成了庄娘娘身边的书记女官，倒也不负你的才华，那帮人整天看书卷看的憋屈难受，你千万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季月擦擦眼泪，“唉，我一个小丫鬟罢了，被人质疑也正常！” “他们是都是大傻子，没见过才学过人的姑娘，你被庄妃瞧上了做女官，多难得啊！” “唉……我哪有什么才学，都是托楚环小姐的福罢了，楚小姐走了的时候把她住过的院子指定留给我住，这下好了，我成了府里的大名人，连庄娘娘也来找我了！” “嚯，还有这种事情！”永年显惊讶极了，“楚小姐对你那么好！” “唉……”季月长叹，“说不清是福还是祸，总之一下就都不一样了！” “你可不是发达了！” 季月抬头看永年，“连你也要这么说么，你一个穷道馆里的少爷，不知道奢华是烦恼的来源啊!” “啊……”富永年摸摸头，“那你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这句话说的季月又要哭了，“从楚小姐身边到庄娘娘身边，旁人都当我是妖精呢！” “他们那是羡慕！” “都恨不得把我吃了还不吐骨头” “我大哥，现在没什么生意了，多亏了楚小姐曾给我们一笔钱”永年岔开话题。 “楚小姐还给过你们钱？” “楚小姐豪爽非常，乐善好施，我哥俩现在就吃老本呢”。 “唉……算了，今日第一次办事就弄成这样”季月依旧沮丧。 “哈哈哈哈，不过我今日很开心啊，又见到季月姑娘了！”富永年抱拳。 季月微微笑了一下，“那如今我可是你的管事的，回去我给娘娘禀报一下，有一个姓‘富’的它姓书生，看书卷的时候总是偷懒！” “哎……咱俩总归也是有些交情的，何必害我呢”。 季月手里团手帕子，看到手帕上的字，“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去给娘娘复命了！” “那好，就此别过！”富永年说着要回去。 “哎！今天谢谢你啊！”季月把手帕子偷偷塞到永年手心里。永年接到了立刻团到袖子里，“下次来把令牌挂在腰上，旁人便不敢小瞧了你”。 “嗯！” 富永年走了，季月心里虽然还是砰砰的跳，但心情到底舒缓了许多，此时见到富永年真是再好不过了。 回去给庄妃复命。 “见过那些书生了？”庄妃问。 “编纂工程浩大，小人见了觉得叹为观止”季月屈膝行半跪礼。 “本宫来富家庄游玩，没想到接受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日日千头万绪，虽然辛苦，心里也甚是满足，毕竟也不负父亲栽培，有了用文之地”。 “娘娘英明，才学渊博，小人甚是敬佩！” “哼……会说话的，我看过你帮楚环写的文章，一个小丫鬟有如此才学也算是稀罕事，可莫要白白浪费了！” “娘娘过誉，小人心下惶恐……” “你惶恐什么，男子能作文章，女子为什么不能做，这样我出一题，你回去做来怎样？” 季月抬眼皮这应该答应？ “你是富家的四代丫鬟，生于富家长于富家，富家之于富家庄，富家庄之于天下，你定然有些独到的见解，回去写来！” “小人不敢妄言！” “本宫就许你妄言，你畅所欲言就好，这是本宫让你写的！” “小人遵旨！” “这几日不用来本宫这里，安心做来便是！” “谢娘娘……” “还有，本宫命你做题，你不要到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能在本宫这里卖弄文墨！” “小人定会谦虚谨慎” “走吧！三日后再来” “是，娘娘”季月退下。 …… 第146章 文章岂容易 () 有庄妃给的令牌，季月出府容易了许多，傍晚时分估摸吃完晚饭了，季月从府里溜出来。 “穷仁哥！”季月推开穷道馆。 “哎呦喂，季月姑娘，好久没见啊！” “最近生意可好？” “有口饭吃就行！” 富永年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季月怎么来了。 季月坐下来一时间三人竟然都沉默了。 穷仁先道，“听永年说，姑娘现在在府里过的不错，被委以重任得以施展才学，姑娘真是令人敬佩啊！” “穷仁哥，过奖了，面子上瞧着光鲜罢了，里子捂在里面谁知道呢！”季月言语忧伤，看了一眼富永年，富永年从季月进门起就一直站着。 “我……我今日来……来……是有事想和二位商量”。 穷仁和永年对视了一眼，穷仁道，“姑娘请说”。 “庄妃娘娘给我出来一个题，说是让我论述一下，富家之于富家庄，富家庄之于天下的关系！” 此题一出，穷仁倒抽一口凉气，良久无语。季月看看穷仁再看看永年，两人谁都不说话。 “季月虽然读过一些书，但都是闲暇读物意趣罢了，这种宏达的命题如何做来！” 永年飞快的跟穷仁递了一个眼色，“哈哈哈，姑娘说的是啊，这是庙堂之论，莫说姑娘，就是让一个耄耋老者做来也是颇为不宜的！” “对啊，这是要难死我不成，我刚在庄妃娘娘身边就接到这种任务，我真是……” “季月姑娘，这天色已经晚了，你一个姑娘家还在外面，不大好吧！”穷仁话锋一转突然就要送客了。 “穷仁哥，我是没有办法才来请教您的，您见识广博，思想独到，您……” “姑娘，您现在是娘娘身边书记女官，我这种小百姓粗鄙浅薄的见解，上不了台面的！”穷仁站起来拱手。 “穷仁大哥！”季月转头向永年，“你知道我现在处境的!” 富永年鞠了一躬，“您现在居于高位，私下里不要给我这种小书生接触的好，若是粘上谣言了，恐怕如何都说不清楚了……” “富永年！” “姑娘应该懂得身居高位更应该小心的道理，趁天还没太黑，姑娘请快请吧！”富永年抬手道。 季月失望的拉开门走了，走之前回头看富永年低头弯腰连看她都不敢，一时间心里的不甘心被气愤占了上风，一回头就跑了，待季月跑远了，富永年赶紧关上门。 “天啊！” “以后躲那姑娘远一点！”穷仁道。 富永年不住点头，“太可怕了，她是要拖咱们下水，写那种文章，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情，再把咱们祭出来，直接掉脑袋了！” “可不是嘛！这个姑娘，楚小姐一走，她就搭上了庄妃娘娘，她怀揣着什么心思，难不成还想坐在庙堂之上”穷仁嘀咕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嘛，她这种一心攀高枝的，妖女啊！” 富永年依在门上，“怪不得，她今日……”那条手帕子还塞在袖口里。 “她今日如何了……？” “无事，无事，她之前不是留在咱们这边一些文字！” “哎呀，对啊，赶找出来烧了！” …… 季月慢慢走，华灯初上，富家庄的夜尽显繁华，白日里一切用力掩饰此时可以在黑夜里尽情舒展。马车在路上飞驰，千金酒楼里人声鼎沸，乐坊妓坊管弦齐鸣，黄金在楼宇间流动，这是天下第一商都富家庄。 季月深深的叹气，娘在担心她吧，回去吧。沿着富家的高墙往回走，娘娘想测她文采，随便予些什么不可，为何偏要这种高堂之论，那穷道馆的哥俩闻之色变。 “呸！没有气量胸怀，算得什么男人！以后再也不会见他！”季月气愤道，转念一想今日被一众书生调笑侮辱，毕竟是富永年站出来解围。 “唉……”季月狠甩手帕子，“他若真是富家少爷，此时便能助一臂之力了！”，“可惜他只是穷馆里的假少爷，呸，穷小子一个！” 季月越想越气，忽听背后马车声铃铃，回头看富家的马车，从马车窗里伸出一脑袋，真不凑巧，偏是那富拾柒！ “哎呦，我瞧着背影像，还真是季月姑娘啊！” 季月撇过头去，不想言语，连礼也不行。 “在庄妃身边如何？” “不劳您操心，您快些回去吧！” 马车停下来，拾柒从车上跳下来，“姑娘步伐缓慢沉重，又这么一副臭脸许是心里不痛快，说来与我听听，我没准能给姑娘解忧！”拾柒一只手搭在季月肩膀上。 “少爷不必费心思了，季月心里的烦恼您是解决不了的！”季月打掉拾柒的手。 “嘿呦，我见过的姑娘多了去了，从未有姑娘说我拾柒不会照顾人的！”拾柒的脑袋凑了过来，季月一闪身便躲了过去厉声道，“我现在是庄妃娘娘身边的人，劳您小心的言行！” “是，是，是，你是庄妃身边的人，跟从前不一样了，你可别忘了，甭管主子是谁，你都只是一个丫鬟！被人使唤的丫鬟，主子哪天一个心情不好，你就和那个被乱棍打死，席子卷身，一把火烧成灰的丫鬟一样！哼……！” 拾柒跳上马车走了，季月站在高墙下，哇的哭出来，假富少爷对她漠不关心，真富家少爷又这般欺辱她。抬头看墙上一丈处挂的灯，“缘何到此种地步……” 季月又想起那日在牡丹园碰见红霞，浑说了几句大话，“区区一个女子罢了，何必心怀妄想！” 红霞后来被庄妃打个半死，连楚环小姐都不能保护，何况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鬟。 红霞一步一挪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院子，孟婆子站在院子外。 “哎呦，你可回来，急死我了，你去哪了，怎么不早点回来！” 季月不理孟婆子直径往院子里走，“啊！”一个趔趄栽倒，一条黄狗冒出来，汪汪汪，大吠。 “这是我买的狗，还不认识你呢！” “哎呦，这般吓人！” “这是院子的主人，不懂事的！”孟婆子冲狗骂咧，把季月扶进去。 “看门狗啊，还是凶一点好！”孟婆子道。 …… 第147章 逼上刀山 () 季月坐在书桌旁，明烛研墨，反正是躲不过，如何都得逼出点东西来。 生于富家，长于富家，作为四代丫鬟出身，从一出生便背负正式融进富家的使命，从小修习六艺，恪守礼教，不出意外的话，她此时应该被少爷相中定亲。不曾想，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京城的贵族小姐们，出现了楚环，出现庄妃。作为皇妃身边的女官要写一篇远远超脱她见识的文章。 季月提笔蘸墨，惊觉庄妃给了如此宽泛的范畴，从何处下笔，富家之于她的命运是要努力的成为富家少爷的姨娘延续富家的香火，不由皱起眉来，富拾柒的轻贱模样在脑子挥之不去。 “寻常事物因为过于熟悉便不会在意，如阳光，山川，河流一般，生活其中而不追究它为什么会存在。富家亦是如此，富家之大规矩甚多，这些规矩成于漫长的岁月中，成为不需要探究原因的存在”。 思路打开了，季月继续写道，“富家数百年间生意集大成，生意行规成于何时大多已无从考究，来富家庄者必须快速熟稔行规，否则无法在生意上有任何建树，富家之于天下商客亦是决定财富生死判官！” “日月无私照耀万物，山川厚德滋养生灵，上天赐金山于富家，富家创造财路以馈天下！” 季月咬笔头，自言自语，“庄妃是皇家妃子，她会想听什么，富家年年朝贡，数额巨大，皇家经费大半依赖与此，娘娘许是难道担心富家人对此有二心！” “富家生意能发扬光大至此，深受皇恩，皇上多次下富家庄体察民情，太后率京城贵族千金来富家庄游玩，皆是皇恩浩荡！” 季月放下笔，双手托脑袋，“写错了话，惹怒了庄妃，死于乱棍之下！哎呦！区区一介小女子罢了，居然不知好歹卖弄才学！该死！该死！” 季月在屋里踱步，外面的天色转淡，夜色有化开的迹象，季月找了件斗篷披在身上，小心迈过院门口熟睡的黄狗，开院门出去，在无人的道路上瞎走捋思路，长这么大可从未这般困难过了。 忽然抬头间余光里似有几个身影快速飘过，若是在往常，季月早就吓的躲开了，此时不一样，季月昨日的衣服在身上未换，令牌还挂在腰间，带着皇家令牌胆子大了许多，居然疾步往黑影方向走去。 “前面何人？”季月在背后厉声问道。 几个黑影停下来回头反问“你又是何人？” 吓！这人居然京城口音，季月心下后悔，但是壮胆道，“我是富家的丫鬟”。 “丫鬟！那还不快走！” “天快亮了，几人为何在府上鬼鬼祟祟？” “与你何事？” “这是富家怎于我无事？倒是几位恐怕是京城的人吧！” “快走！快走！”这人不耐烦的摆手。 “富家门禁森严，几位是怎么进来的？” “嘿！你这个小丫鬟，我们是太后和庄妃的人，是皇宫里的人！”这人不愿意和季月再多说。 季月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几人跑了，夜里居然有皇宫的人在偷偷活动，吓！富巡夜的可知道，呆立了一会，季月忽然惊醒般后怕，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她为何要主动和几个夜里游荡的人说话，季月裹裹斗篷赶紧往回走，富家宅院虽大，但是究其一生活动范围也很小，这是在哪，季月手里攥着令牌，快步瞎跑。 跑地身上出了汗，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路，天一下亮了许多，季月安下心来。解开斗篷。 “半夜游荡真是该死，冒冒失失更是该死！”季月快步往回走，路上碰见巡夜打更的老仆。 “老伯！” “姑娘这么早起来作甚？” “老伯，府上……夜里有京城的人活动么？” “京城的人？那都是贵人啊，在夜里活动干嘛？” “哈哈哈，那是啊，老伯快要去休息了吧！” “嗯，我就要去轮班了”。 季月疾步往回走，未到门口，黄狗便跳着狂吠起来，吓的季月在门口不敢进去，孟婆子衣衫不整跑出来，“你什么时候去了？” “我……出去清醒一下脑子！” 孟婆子拉住大叫的黄狗，“还不认识这是院主，大早上好梦都给吵醒了！” 季月闪身进门。 “你半夜偷偷跑出去！”孟婆子狠拍季月肩膀。 “人家文章写不出来嘛！” “唉……写文章哪是姑娘家的事！” “你女儿若不会写文章，你如何住这宅院！” 季月气鼓鼓的回到书桌前，看已有的文章没头没脑无奈的抱着脑袋。 “是有多难啊！”孟婆子过来问。 “娘，富家之于富家庄，富家庄之于天下意味者什么？” “富家是富家庄的主宰，富家庄是天下生意的主宰，谁人都想成为富家的人！” “那皇家呢？” “富家挣的钱朝贡给皇家，富家就是皇家的钱篓子呗！” “嗯！”季月沉思写下一句“富家集天下财富备以朝廷随用随取”。 孟婆子伸头看季月写字，“富家的生意天下人谁人也离不开，有哪个人敢说从生到死跟富家一点关系没有？” 季月点点头，孟婆子继续道：“嘴里吃的米用的富家的肥料，身上的衣服，头上戴的，手里的玩意，哪一样跟富家一点关系没有？这天下离不开富家！” “那天下离的开皇家么？”季月伸头小声问。 孟婆子伸头在季月耳边道，“离得开皇家也离不开富家啊！” 母女二人哈哈哈大笑。 “这么写要掉脑袋的！”季月放下笔。 “娘娘许是怕天下人这么想，你得往娘娘想要的地方写！” 季月点点头。 “皇恩浩荡，上天感圣主英明，赐一座金山于无竭河旁，富家得皇恩开采金矿，以利天下！”季月挥笔写下。 “富家蒙受皇恩，家中嫡亲长女受金匾‘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孟婆子插嘴道。 季月皱眉点点头，“富家上下皆深受金矿福泽，圣上御笔亲提封富家嫡亲长女‘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圣恩之厚令人感怀涕零！” …… 第148章 一字千金 () 千金易得，一文难求，早晨吃过白粥季月昏昏的睡着了。。 梦里梦到在富贵花的牡丹园子里瞎逛，忽然听见说笑声，是楚环的声音，楚环说自己封了妃，正在大赏下人，季月赶忙跑过去，东转西转见不到人，迷了路，这是哪啊，不是牡丹园么，忽然有几个人闪出来喝问她，“你是谁？” “我是庄妃娘娘身边妃书记女官！”说着在腰间摸索令牌。 “哼，区区一个小丫头，装什么女官！”对方京城口音。 咦……令牌呢？令牌出来时没有带在身上么？吓！令牌不在。 “你冒充娘娘身边的女官是何居心？”京城人说着就来抓她。 “不要，不要，你们大胆，楚环小姐曾经很喜欢我，你们不能这样！” “楚小姐是什么人，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乱攀关系！” 混乱中只听有一淡淡的声音，“住手！” 是庄妃娘娘，众人立刻垂手立一边，季月爬到庄娘娘脚边，“谢娘娘出手相救！” 抬头看庄妃，庄妃高大威严，瞥下眼神，“你一个小丫鬟，胡言乱语，妄做文章，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丫鬟给打死！” 一瞬间，季月都被绑了住，挣扎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有大太太富小尔，大奶奶富贵花，千金小姐钱多多，富拾柒少爷，还有一捂嘴看热闹的四等丫鬟们。 “啊！”季月尖叫着惊醒，“娘！娘！”，没人回应，季月踉跄着跳下床，没人回应，人都去哪了。 “娘……娘……娘……”季月光着脚跑出来，好一会儿秦妈过来，“姑娘怎么啦！” 季月大喘粗气看着秦妈，“我要吃锦鲤跳！锦鲤跳！” “好嘞，好嘞，我这就去你做！” 季月回到屋子里做到书桌前，慌忙的研墨，这墨锭怎么化不开呢，季月心烦甩掉墨锭，出去大喊，“秦妈，秦妈，秦妈……” 喊了好多声，樱桃从后院跑来，“季月姐，我妈去弄鱼了！” “那你进来！” 樱桃随着进屋子。 “你会不会研墨？” 樱桃看看砚台羞涩的摇摇头，季月不禁皱眉，“到底是下等丫头……” “姐姐，那你教我嘛！” 季月白了一眼，墨锭在笔洗里沾了水在砚台上磨起来，“就这样！” “是！”樱桃赶忙接过墨锭。 “哎，富家对你来说是什么？”季月问道。 “富家里都是尊贵的人，樱桃身为下贱婢女，得等到下下辈子了！” “哼……”季月轻蔑的笑了，“富家的家规倒也几分好处，就是让你这样的丫鬟一辈子都是下贱！”季月说着在樱桃的脑门弹了一下。 “姐姐这样尊贵一定很开心吧”。 “我……我开心什么，我心烦死了好么，到了我一辈接触的人最差也是富家的小姐少爷，向上有楚环和娘娘”，“哦……对了，太后还看过我写的文章呢！” “哇！”樱桃眼中满是艳羡。 季月瞥了一眼，心里不由厌烦起来，“你们这些人都不懂本姑娘心中的苦楚，就知道眼馋我得那些好处！”看了一眼砚台，“行了，行了，你走吧！” 樱桃站着不走，眼巴巴的，“姐姐，我想看你写字！” “哼！”季月鼻子里出气没拒绝。 “哎，你说你长大也只是配一个小厮，生了孩子也只是三代丫鬟，你就不伤心么？” “我娘说，富家富贵千秋万代，生于富家已经是极好的命了……” “哈哈哈哈哈，好命？富家一辈子做粗活的苦命罢了”。 “可是姐姐祖上也是这般啊，姐姐如今侍奉皇妃身侧，孟大娘多么欢喜，府上的人没有不羡慕的！谁还敢给大娘脸色”。 “哼……”季月不由的昂昂头。 “我娘说，后代若是姐姐这样，那怎么辛劳都值得呢！” “住口，本小姐也是你们能比的？”季月倏然间怒了，“出去，赶紧出去！” 樱桃悻悻地走了。 “蠢货丫头，还不知道自己这条命贱，再过两辈子三辈子也到不了本姑娘这地步！”季月骂完突然来了灵感。 “无论富家的下等家仆还是富家庄的外来人，都对生活抱有极大的热忱，这便是富家庄得以繁荣不衰的原因”。 季月咬笔头，“来富家庄的外来人总是很欣喜，似是见到金山就觉得以后便有此生花不完的钱，外来人源源不断进富家庄，富家庄不断发展壮大，财富得以不断积累，成为富甲天下的第一商都”。 “然而很多人并未预见到未来的生活，劳碌一生也只是穷困潦倒，但是他们总是怀着美好的愿景，相信财富会降临，好比富家的下等奴仆总是相信再过两辈子三辈子他们的孩子定会是宅院的主人！” “这是什么？”季月放下笔在屋子里踱步，言语在脑子就要蹦出来了，季月转身转身再转身，忽然扑到书桌前。 “富家虽尊卑有别，等级森严，可是下等的人还是有机会跃迁到上层，这便是富家治家的精髓，使得富家奴仆无不兢兢业业的任劳任怨”。 季月放下笔，“富家庄之于天下，那便是……” 季月奋笔疾书，“富家庄以商都文明，富贵甲天下，而富家庄的财富极赋包容性，人人皆可以通过勤劳致富，散富于天下，此乃……” 笔停在纸面上季月扶脑门，“此乃什么……”，“此乃，富家庄集天下之贤君创百里繁华反利天下！” 季月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去倒茶，壶里的茶居然倒不满一杯，一股怒气又顶了上来，“秦家那一家子在院子做些什么！” “樱桃……樱桃！” 樱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季月阴沉着脸，“这茶壶里没茶你可知道？” “姐姐……您的屋子我是不敢进来的！” “唉……这样，你以后住在我这件屋子，从今往后你就算我的贴身丫鬟，本小姐呢，有什么好的都会分你一份的，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做姐姐的丫鬟……”樱桃一脸欣喜。 “那这样，在旁人面前呢，你是你，我是我，但是在这间院子里，我是小姐，你是丫鬟！” “好的！” …… 第149章 诀别言 () 季月写文章，一读再读，删删改改，确定已倾尽笔力，改无可改，誊抄一遍，笔笔用心，不敢有一丝怠慢。 文章收起来，明日是庄妃娘娘约定三天之后，季月心中涌出赴死的决绝。明日万一有不测，母亲和秦家该当如何。 枕头里压着的金券取出来，留下字条，包在手帕子里，搁在首饰盒里，放在母亲床边。 院子的杏树上，立着两只鸟，季月抬头望，“你我也算有缘，明日我若不见……”季月笑起来，“你俩可愿为我哀嚎几声？” 数上的鸟不语，季月低下头，“旁人多想看我倒霉呢，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若真到那地步，也是命该如此！” 心中不由涌出一阵悲苦，围着树转圈，初秋，已经有落叶了，可是落叶被打扫的干净。 “秋至而不见落叶，豪门深宅也”季月冷笑一声，“我一个丫鬟拥有了不该有的东西果然，会引来灾祸！” “下女者，以辈份定命数，不可僭越，不可有妄念，随辈份晋升命数，机会均等人人公平……急功近利贪图富贵者，命数紊乱，皆不可善终”。 《下女说》富家每个丫鬟从小诵读，此时季月似乎才参透了里面的深意。 “可我不是故意的啊！”季月抬头望天，“何故承受破坏伦理的报应！” 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从院子走上回廊，绕一圈从长坐上跳上跳下，这是她的院子，她从未如此肆意过。 “下女者，当行走无声，端坐腰直，头不可乱晃，抖肩易显轻浮，手垂于身侧，或藏于袖中，切忌多姿妖媚之态！” “下女者，当恪守规矩如命格！”季月大喊一声，悲怆如泣如歌，树上的一只鸟被吓的叫了一声。 季月望着鸟，“你作为鸟可背过《鸟生说》？”鸟儿无言。 季月长叹一声，忽跑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提笔写下。 “诀别永年” “夏至秋初，成熟的叶先黄，身先士卒告秋来”。 “下女有命，命既定，不可违，幸得得楚小姐身侧，与穷馆于君见”。 “富道千万条，穷道只此一条，得在穷道于君见，已无枉此生”。 “下女生而认命，按部就班，本该无妄念，而季月可以为情愁纠缠不得安眠，想来实已颇得上天眷顾，不该再有怨言”。 “今日今夕，季月所遭遇的一切都自得其果”。 “繁华纵百里终有尽，富贵易见不易寻，红尘多险恶，愿君恪守初心，不负年华，建立功业，黄泉之下，季月愿为君永世祈福”。 “诀别言，两三行，若还能走在君身旁，愿舍弃此辈荣华”。 “季月此去，前路未知，只怕此生再无机会，实不得坦露真心！，愿君莫怪！” “季月敬上！” 季月放下笔，不自觉面上泪两行。盖上一枚方印，把几页纸放进信封里。 颤抖手着写下在正面写上“诀别言”。 带令牌出门，叫马车，行至穷道馆，馆门轻掩，没有生意。 季月轻轻敲门，“老板！” 穷仁看到她，面露一丝胆怯。 季月双手奉上，“请大哥交于令弟！” 穷仁看信，“姑娘……姑娘……这是！” “季月害怕日后没有机会亲自来给大哥道别，大哥不落俗流是个妙人！结识大哥实在三生有幸！” 季月说完转身离开，穷仁见季月面容惆怅似有泪痕，心中虽有疑惑不敢多问。 “好的，姑娘，必定转交永年手中！” 季月走了，坐上马车走了。 …… 傍晚，永年回来，穷仁端坐桌前。 “这是给你的！” “啊，什么！” “季月送来的，‘诀别言’！” “啊？”永年拿起来，“你看了么？” “给你的，我看什么？” 永年立刻打开，快速看完，穷仁急迫的问，“写的什么？” “季月这是……这是要死了啊！” “啊？”穷仁惊的站起来，“她今天还坐马车来，怎么要死了呢！”穷仁说着去夺信，永年躲过，“她莫不是得罪庄妃娘娘……前两日她不是说娘娘让她做文章，她怕不是写了错话！” “啊！”穷仁慌了，“你让我看看她写了什么！” 穷仁扑过去强，永年怕把信弄破了只得交给穷仁。 “季月姑娘有情与你？” 永年脸发烫，忙摆手，“她一个富家的丫鬟与我何干！” “你真是，人家姑娘说前路未知，怕此生再无机会，不得已坦露真心，字字情真意切，你怎得……” “我……我……今天见她的是你啊，她出了什么事了！” “我怎么敢问，她坐着富家的马车前来，一副体面尊贵的样子，怎么就要赴黄泉了！” “唉……”富永年颓然坐下，“楚家军大小姐都能突然挨打，她一个丫鬟在皇妃身边，还不是命如草芥！” 穷仁急急把信又看了一遍，“我今天应该问她的，她特意前来告别，我却啥也没说……” 永年黯然忧伤，“她得楚小姐喜爱，被赐了院子，庄妃怎么也得顾及楚小姐的面子啊！” “唉……你没听说，楚环身边的丫鬟差点被庄妃打死，里面的事，咱们怎么会知道呢！” “唉……”永年抱着脑袋，突然放下跑出去。 “你干嘛去！”穷仁大喊。 “富家如果发生大事，一定有传闻的啊！” 穷仁跑出来拽住他，“你疯了，你一个小书生，打听什么，她如果真犯了事，单凭认识你，都可能被牵连上！” “唉……大哥！她亲自来道别！怕是真到末路了！” 穷仁把永年拽回屋里，“她有她的命，她是她，你是你！快把信收起来”，穷仁抓起信，“哎……不如烧了吧，留着或许是个祸端！” “大哥！”永年一把夺过信。 “兄弟，你不懂这姑娘的情义可是能害死人的！她若是真是穷途末路了，死前还来拉上你我！” “大哥！” “她一个小丫头被要求写庙堂之言，这就显见是要出事了，这下真出事了吧！你也别信她说的这些话，许是给你下套呢！血气方刚的少年最好骗了！” …… 第150章 劫后余生 () 天未亮，季月起来梳妆，衣服首饰是前一晚就准备好的，身周了，等着天微微亮，季月出门，走到院门口，黄狗爬起来抬起头来冲她摇尾巴，季月蹲下来，“看来你是认识我了，还没给你起名字呢”，季月忽而一阵悲怆袭来，“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周你的日子，何苦把你带来！” 季月收回准备抚摸的手，站起来，“回来给你带肉吃！” …… 站在庄妃院门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季月轻叹。 右脚迈进去，左跟上来。 见庄妃，呈上文章，季月感到呼吸都停了。 “这字真是漂亮，单是瞧着这好看的字都能看上半天呢！” 季月跪在地上，身颤抖，连这夸奖的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字谢恩。 “上则国富，下则家强……不错！” “‘富’者‘备’也，有备而无患，是以富者少患而心智多丰盈，富家庄多有趣者……” 庄妃看了一会儿淡淡的笑起来，“这文章本宫得好好瞧瞧了，富家的丫鬟卧虎藏龙啊！”庄妃放下文章。 “起来吧，去看看书生那边，这么些日子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该整理个差不多了，无用的东西快些扔了就罢”。 “是……”季月轻声答应，这一会儿功夫如同等生死判官看生死薄上记载的寿辰，被告知阳寿未到。 佝偻身子退出去，到了门外，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小太监来问，季月忙摆手，扶着回廊上的柱子，慢慢直起身来，一脚刚迈出去，又瘫在地上。 “唉……路都不会走了，让人笑话”用力捏小腿，冰凉的脚里终于感到一丝**的血液在流淌，再站起来，一步迈出去站稳，立马小碎步跑出去，这才大喘气。 刚迈出院门一步，又跪在地上，门外的侍卫视而不见，季月站起来，使出力气跑，到假山处，只觉胃里的气猛烈的往上顶，不住的干呕。 坐在假山处好一会，季月擦擦一脑门汗，天还早，府上的一些贵人恐怕还没起床，季月整整衣服去看书生们。 如将死之人生还，周遭的世界都感到不真实，仿佛记忆也断了片段。 “季月姑娘！” 季月点头示意，路上碰见的人无不笑脸相迎，季月步履飘飘，没意识的走到了书生们在的资料局。 富永年居然在门口晃悠，低头铲地上的土，来来回回的转圈圈，一抬头撞上季月的目光，富永年大笑起来跑到跟前，手舞足蹈地“季月姑娘您来了！” 季月看着笑的控制不住的富永年，“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在偷懒么？” “不，不，不，我是有几天没见姑娘！我……我……” “你你你什么你！”季月嘤嘤哭起来。 “哎呦……孟姑娘……”富永年左顾右盼，“让别人瞧了去，以为我欺负姑娘了！” “你偷懒做什么，你不在屋里在外面做什么，你不想要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娘娘！” “哎哎哎，姑娘可别啊，我错了，错了，这就进去，姑娘可别哭了！”富永年一边回着头一边往屋里跑，一脚绊在台阶上摔了一个趔趄。季月扑哧笑起来，“怕不是个傻子！” 看到季月笑了，富永年也笑起来，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季月露出一个饱满的笑容。 日升未久，阳光温柔，而此时更是和煦的如杨柳拂面，扫得人心里痒痒的，季月挠挠脸，步子迈的稳健走进屋。 “庄妃娘娘有命，资料收集整理需加快速度收尾，无用的大可不必再费功夫！”季月字字清晰郎朗有声。 屋里安静了片刻翻书页声都停了，季月继续道，“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富永年答应道。 季月忍住笑意，“明白了就好！”说完转身离去。 回去给庄妃复命，京城的丫鬟们看她眼神都不一样了。 “哎，方才娘娘夸你了呢！” “娘娘说你是奇女子呢，少见的很呢！” “娘娘实在过奖了！”季月低头笑。 “哼……你写了些什么，怕不是东拼西凑来的，常听人说，天下文章一大抄，摘取前人文字改一改，就充做自己的新做，太常见了！” “后人总是先把前人的路走完了，再走一段自己得路，继承前路再开拓一段，传承创新罢了！”季月侃侃道。 “哈！真是能说会道哦！”丫鬟们不再于季月多言，繁星死后，庄妃身边的一众小丫鬟都老实了许多，逞口舌之快只为一时的得意的事情鲜少发生。 “还不快坐下！医书的样稿都看完了？”另一人呵斥。 “是，姐姐，季月这就开始！”季月坐下来。 季月心下激动，文章娘娘竟然是满意的，不枉她三天三夜的心血。季月提笔沾墨偷偷写下，“心血做文章，字字尽辛苦，但为娘娘笑，更喜添文采”。 看书卷，想到这一页一字里也包涵着富永年的辛苦，不由觉得字也变的更可爱了一些。 …… 傍晚，季月回到院子，未到门口便看到绳子捆着的黄狗尽力往前凑，使劲冲她摇尾巴，“汪，汪，汪……” 季月把黄狗抱起来，“姐姐回来高兴嘛！咱们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季月把黄狗放下，毛色光滑，体魄矫健，眼神还水灵灵的。 “咱们在狗生里算是英俊的吧！”，季月双手握住黄狗的前爪，“咱们叫永年好不好！永永远远，年年岁岁，永年！” “旺！” “你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那就永年了！” “你回来了”孟婆子着急道，“我担心了一整天，你……那个……” “娘，永年已经不认生了，把绳子解开让他在院子里跑吧！” “你！”孟婆子拉住季月，“那个……金券！” “娘，女儿身边的人少，尽量过的舒服一点可好！”季月说把绳子解开，把永年引到院子里。 永年追着季月撒欢满院子里跑起来，季月的笑声如铜铃一般。孟婆子看着季月这般高兴不由的一脸欣慰。 …… 第151章 太子妃册封 () 清晨，忙碌的码头上站着几个小太监预示着今天似乎不太寻常。 小太监从早晨候到正午，从正午到食过午饭小憩过后。 小太监们不走动一直望着河面，今天真有大事要发生。 终于甲板上站着御林军的御船，由远及近，小太监们挥动旗帜，码头上的人默默的散开了。 一队御林军上岸，不停留直接跟着小太监们走了。 今天有大事要发生。 …… 御林军首领关大壮拜见太后，“太后吉祥，万寿无疆!” “关大壮好久不见啊，抬头让哀家好好瞧瞧”。 “是!”关大壮抬头。 “关大壮，比从前壮实了!” “末将守护皇宫，一日不敢懈怠训练!” “嗯，好……册封的结果拿来瞧瞧”，太后话音一落，高总管紧张起来，只见关大壮取下胸前捆的金色包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金色的文件桶，取出卷轴递给高太监。 高太监拿住有力的握了一下，呈给太后。 “你念吧……” “是!” “萧丞相长女，娴静温良，擅书画富诗书，大家风范，特册封为太子妃。领侍卫内大臣赵茂树孙女，年华正茂，聪慧伶俐，特册封为赵妃。内阁大学士庄有言孙女，通晓诗书尚礼仪，特册封为庄嫔……” 太后斜眼看高太监，高太监合上卷轴。 “完了？” “回太后，完了!” 关大壮抬起头，欲言又止。 “完了……完了!”太后拍着太师椅把手，另一手夺过卷轴。 “完了……”高总管默念。 “楚小姐，怕是耽误了选秀，又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所以……”关大壮道。 “唉……”太后撂下卷轴。 “不应该啊……”高太监嘀咕。 说话间，庄妃进来拜见，关大壮垂手立一旁。 “庄妃，哀家不在京城果然……什么事都管不了!” “太子选妃的结果”庄妃说着捡起卷轴，“吓……这可是!” “哀家把楚环害了……把楚环害了，楚贵妃会恨哀家的，整个楚家都会恨哀家的!” “不应该啊……”庄妃目光转向关大壮，“楚小姐可好？” “末将不知……” 高总管轻轻叹气。 “那日她走的太急了，哀家应该写一封信让她带回京去帮她妥帖，就算封不了太子妃，嫔位总得有吧，楚环性情刚烈骄傲，这可怎么好!”太后一脸懊恼。 “楚环养养身子，休养性情，日后进宫反倒是好事呢……”庄妃安抚道。 “唉……”太后不住的叹气，忽然间，“楚环走的时候，还赐了一个丫鬟院子？” “正是” “楚环说来真是个心善的孩子啊，虽说有时候莽撞了一些，可到底心眼极正，怎么就……”，“唉……”太后眼角眉梢尽是后悔。 “楚环看人眼光也极好的呢，那丫鬟可是不一般!” “是吗” 高总管见太后好奇了，急忙接过话道，“听说是大奶奶富贵花的丫鬟”。 “是一个花园子里养花的，可是极聪慧呢，写文章，颇有一番不俗的见解呢!” “呦……” 为了讨太后开心，高总管向庄妃使眼色道，“喊来瞧瞧”。 “好嘞!” …… 季月跪地行大礼，面前是人间至尊的太后。 “抬起头来”太后声音如绵绵的一缕轻烟飘进体内，从头到脚都被烟气治住了。 季月抬起头，近距离看太后，好一副慈祥平整的面容。 “像是个伶俐的” 季月眨巴了几下眼睛，旁边的庄妃使了一个眼色，季月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谢太后夸奖……” “听说你和楚家军小姐私下里交好，平日里可有什么女儿间的趣事说来听听”。 吓!这可吓坏了季月，至尊至贵的太后居然跟她聊这些。 “太后问你，你说来就是，楚环小姐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楚……楚……楚小姐……她……”季月支吾着哪能说出话。 “得……刚夸了一句”太后语气依旧，不过这回青烟变成了重锤对着季月脑门就是一棒。 “你在楚小姐身边都服侍什么？”高总管插嘴道。 “我……我……陪小姐做文章” “嚯，真是个会写文章的，楚环那篇检讨可是你代笔的，我就说嘛，那丫头不能够啊”太后道。 “这丫头最近写了一篇《富论》，真真有几分意思”庄妃道。 “小丫鬟，有才情，也算是个奇人”，太后话锋一转，“楚小姐既是你的旧主，如今封了太子的侧妃，你得做文章道贺一下”。 庄妃和高总管对视了一眼，高总管又和关大壮对视了一眼。 季月心下猛然一喜，“楚小姐封妃了，真的封妃了!” “奴婢恭喜楚小姐”季月急再叩头。 “哈哈，果然是有主仆情意的，听见楚环封妃了，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啊!”太后道。 “你可听到了，给楚小姐做贺词，这差事可就是你的”庄妃道。 “女婢谢太后，庄娘娘赏识，定然竭尽所能，为楚小姐道贺”。 “回去写吧”太后挥手。 “谢太后，谢娘娘”季月叩了几叩，退出去，忍到出了院门，才仰天笑起来，“楚小姐封了太子的侧妃，楚小姐封妃了!” 一路跑的欢快，见到人就拽住，“楚环小姐封妃了”，“楚家军大小姐是太子的侧妃!” 一路跑到富贵花院子里，进院门也不通报，直径往里面闯，刚好千金大小姐钱多多也在。 “大奶奶，楚环小姐封了太子侧妃!”季月上气不接下气。 “啊，天啊!楚姐姐封妃了!”钱多多欢喜的拍手。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太后召见我，让我给楚小姐写贺文!”季月说着坐下来。 富贵花愣住了，整个屋子都安静了，钱多多看着季月春风洋溢的脸，放佛这人从来都没见过一般。 “太后，召见你了？”富贵花一把握住季月胳膊。 “是啊，我是楚小姐的旧仆，封了太子妃这大事，我不得写一篇贺文么”。 “哈哈哈哈哈，是……是……可不是嘛，楚小姐那般喜爱你，不不不，是楚妃娘娘了!”富贵花松开季月胳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哎呀……季月啊，你现在有了那么大的差事，院子里缺人手吧，需要小丫鬟吧，派给你几个”。 “没错啊，我正是缺丫鬟，缺小厮，还缺厨子……” “哎，正是，正是，身边没人哪行呢!” …… 第152章 第一丫鬟 () 富府里有天下第一丫鬟此时自是有第一丫鬟，这人不是别人当然孟季月了。 丫头小厮厨子十余人进驻了季月的院子，孟婆子可忙坏了，到处指指点点的安排人，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一切都得井井有条的，伤了体面可要如何。 季月带着令牌坐着马车去穷馆。 “楚小姐封妃了，太子侧妃!太后召见我时说的!” “吓!” 穷仁和永年的惊讶表情季月早就看的不想再看了，眼瞪得滚圆了，眼角还能再往上掉梢，额头上的纹路都能拨弦了，张着嘴说不出来话，嘴皮子抽动，世人皆俗，如何能免俗呢，千人竟都是一面! “好啦，楚小姐大封，凤冠霞帔加身，我得写贺文啊，两位有什么高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人是个愚人罢了!”穷仁道。 “愚人？愚人能在富家庄把穷道卖给富人？你俩也算和楚小姐有交情的百姓，如今楚小姐正式加封，天下唯二的尊贵，文人墨客们无不绞尽脑汁的想着进文墨呢，你俩怎么能偷懒呢？” “是是是，极是啊!”穷仁不住的点头。 “唉……我在娘娘身边，总得写这种大命题的文章，你们可能都想不到，那可是真是日日焦虑，夜夜难寐，真不敢想朝中那些个士大夫们，大学生，平日里得多么辛苦”。 “庙堂高耸怎能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想象的!” “咳……咳，可不是么，我无意间窥探到了庙堂的小小的一角，已经被震慑的脑子都要炸开了，五脏六腑就跟从新换了一遍似的”季月指着小指甲盖，“以前在书上瞧‘脱胎换骨’这几个字，并不能理解背后的意思，如今……”季月低头捂嘴娇笑，“可是明白了，所谓脱胎换骨啊，就是一切都跟是以前一样，但实际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穷仁陪笑，永年只是低头无言，季月斜眼瞥永年，心中有些不悦，转头道，“你公务在身，私下里多努力一些，过两日我派人来取文章!” “是!”永年道。 季月起身，“那我就不久坐了”。 永年直直的挺身，穷仁猫着腰送客。 马车铃铃远去了，穷仁站在门外，“一朝换骨，一步登天啊!啧啧啧……” 穷仁回屋，永年还僵着身子站着，“哎，你不用太过惊讶，命运就这样……” “哥!哥……哥……哥……哥啊!”永年不住的唤。穷仁不理会他，摇摇头进里屋了。 钱多多在季月屋子里等季月，季月一回来，多多急忙起身，“姐姐回来了!” “大小姐来了!”季月并不介意这称呼，抬手示意小丫鬟上茶。 “姐姐通晓诗书，我以后可多得和姐姐学学呢!”多多道。 “哪有，运气好罢了，前几日庄妃娘娘让我做文章时，我还觉得大限将至命不久矣!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姐姐真是奇人，连老太爷，老太太都称赞姐姐呢!” 季月露出来一个极其无所谓的笑容，被太后夸奖过了，这世间所以的奉承话自是都不必在乎了。 钱多多身旁的贴身侍女晚晴，实在是忍不住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从季月书架上带了两本书离开，出了门，晚晴可是忍不住了，“瞧她那得意的样子，这府里都怕是都装不下她了!” “哎，人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若有她的几分才学，恐怕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没定亲的丫鬟，罢了见了千金大小姐竟然一副自己是主子的模样，反了她了!” “那毕竟是人家的院子啊，作为主人有什么不妥么!” 晚晴气的不想再说话，突然看见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在朝这边过来。 “大小姐，请快快去祖屋!” “何事？”晚晴问。 “小姐快去便是了，许是大事!” …… 钱多多进了富家祖屋祠堂，母亲在，父亲在，大太太在，大爷在，老太太在，老太爷也在。 “多多，还不快跪下!”富贵花喝令道。 钱多多不知何意，乖乖跪下。 “家训怎么背的，你怎私下里和丫鬟交往过甚!” 钱多多愣住了，难道是因为她去季月院子里。 “孩儿明白尊卑有别，过度亲泽下人会助长下人的气焰，可是小时候母亲也教导我，才学无论出身，出身低贱者也可以有了得的才华，亲人用人应当以才学当为重，孩儿不过是去想季月请教罢了”。 “多多……”老太太道，“长辈们为了保护孩子们安长大，立下了种种规矩，这些个规矩或许有不对的地方，或许有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地方，但是这些规矩能确保你安成长，你或许不明白但是照着做就是了!” 多多只得点头。 一番训诫结束了，钱多多委屈的跟着富贵花出来。 “孩儿不懂，何须这么大阵仗!好像我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 “今天跟你说的话，就一句没听进去”富贵花嗔怪。 “我不过是跟一个丫鬟要了几本书，怎得就需要进祠堂了!” “在祠堂里跪着都没让你长记性!” “孩儿不服气嘛!” “家里人做事还要请示你不成，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钱多多哭了，“平日里那些哥哥伯伯叔叔姐姐们的，哪一个不跟下人们亲近的，怎得到了我这里就这般苛责!” 富贵花满脸的难言，“今天老太太，老太爷都在，谆谆教诲竟都白说了！” “不听，不听，不听就是不听，难道就因为孩儿多了一块金匾，就连那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么!”钱多多甩手闹腾起来。 富贵花拽住多多，“小祖宗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 到了富贵花的寝屋，摒去左右，床帐里只有母女二人。 “你可知道，太子妃册封，咱们富家给京城送贺礼的单子中，并没有楚环小姐的!” “啊!为何!为何!” “贺礼单中，皇后母家侄女，萧小姐册封为太子妃，太后母家孙女赵小姐为侧妃，连庄妃娘娘的内侄女都封了嫔，并没有楚将军府的楚环小姐!” “啊!”，“可是，太后召见季月，说楚环小姐被册封为侧妃，让她给楚小姐写加封贺文!” “大小姐啊，富家几百年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为了和皇家稳妥关系，耗尽心血，你有皇上赐的金匾，更应该事事小心，怎得私下里和那个丫鬟交往过密!这中间有什么事情，是你弄明白的？一切按规矩办事，该办的事情不能有一丝马虎，不该办的纵然是泰山崩于眼前，也跟你没有关系! “你以后再不许见那个季月!” “孩儿知道了！” …… 第153章 一帘秋雨 () 富贵花给季月派的丫鬟，季月起名字还是废了一些心思，如何体现她身份的特殊性，她季月不是小姐可胜似小姐，皇家妃子身边的女官，身边的丫鬟分别起名为，沐沐，木疋，玉丕，玉否，把楚环名字拆开了重组同音不同字，和富家给外支起姓一样。 “忠义世家，武将典范，将门楚家，嫡亲大小姐楚环加封太子侧妃，贤德母仪天下”，季月落笔两句，深觉措辞太过一般，这可是太后亲派的差事，楚环小姐加封的贺文，措辞要足够大气。 季月停下笔，歇歇再写吧，去院子里赏花，惊觉怎么没有过来献媚的人，这段时间，从四代丫鬟到嫡亲的少爷小姐，大少奶奶，千金小姐，更遑论下等的丫头婆子们，哪一个不是对她羡慕到低眉顺眼的地步。 被太后亲自召见，现在不应该门庭若市，访客把门槛踏破么。 “许是，他们都怕了，怕耽误本姑娘写文章!” 季月到院门处，门房里住了一个看门的小厮，见到季月垂手行礼，“姑娘好!” 季月左顾右盼，不像是有拜贴的样子，突觉有些失落，不过转身就不在乎了，她季月现在确实不是一些个阿猫阿狗可以高攀的了！ …… 钱多多在“闻墨听雨阁”里，笔倚着下巴望着窗外跑神，教书师傅是堂叔富书季。 “大小姐，窗外的景色难道和昨日不一样么？” “秋天来了，叶子比昨日黄的多了一些，景色确是和昨天有一些不一样了呢!”钱多多俏皮，师傅被逗笑了放下书，笑道，“如此说来，窗外景色确是要好好瞧瞧!” “师傅，院子里景色每一日都不一样，可是并不能时时察觉”。 “嗯……院子里的一切都在悄悄成长呢，等你发现它变的时候，时光已经溜走了!” “唉……”钱多多轻轻叹气，“人看一颗树，只能看到他外在，出芽了，变绿了，开花了，叶落了，并不知内部发生了什么……” 富书季捋着胡子点头，“大小姐很有受了什么启发有如此感悟!” “师傅，咱们这么大的家，就和那树一样吧，旁人只看到了，枝繁叶茂，却不知道树大下面怎样的根深!” “嗯，大小姐开始懂事了!”富书季看多多有心事，便道，“如此，今日便上到这里，不要错过此时秋日的院景”。 “谢师傅!”钱多多弯腰行礼。 师傅走了，钱多多独自坐在回廊上出神，季月可真是迷一样的丫鬟，她为什么满世界嚷嚷太后召见了她，说楚环小姐被册封为太子侧妃，还命她写贺文。 她怕不是有癔症了，母亲常说，四代丫鬟里最容易出虚荣浮华气焰嚣张野心能吞天之人，季月一路平步青云，还嫌得到的便宜不够么。 “如此于她有什么好处，一个丫鬟非要活的像个小姐，怕不是还想要一块金匾不成!”钱多多自言自语。 …… “楚家军声震天下，威名赫赫，楚将军府嫡亲大小姐，英姿飒爽胜于须眉，带楚家军驻扎富家庄，整理薄金地不堪，威名与贤德并重，名门奇女也，而今凤冠霞帔加身，封太子侧妃，富家庄百姓奔走相告，弹冠相庆，感怀楚妃娘娘曾经明举，无不喜极而泣……” 季月搁笔，楚环小姐此时想必不太高兴吧，以楚小姐的傲气，给萧小姐做侧妃，她定是不服气的。 “楚小姐知道，我此时是得意的么？”季月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初秋的下午易犯困，季月几个哈欠后便枕着胳膊在书桌上睡着了。 梦里，在码头上人山人害，富家一众宗族弟子罗列一旁，一艘豪华的御船正要靠岸，两岸百姓齐声跪地高呼，“恭迎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御林军提枪列队先行上岸，太子妃楚环从甲板上出来，托着长长的后摆，下了御船登上码头，便扑上来一把握住季月的手，“故友，时时思念，可好!” 她季月当然是太子妃的故友，两人曾经一同把酒话诗词，太子妃曾经犯错被太后责罚，偷偷让季月代写检讨，太子妃拉着季月两人相谈甚欢，旁边一众富家家主都只能垂手站立，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只是一个在太子妃身后提衣襟的丫鬟，牡丹院里的牡丹花瓣铺地，太子妃曾经住过的院子，富家的女眷列队站在院门口，一起行礼，太子妃都不理会。 “哎呀，往事如在眼前!季月这院子住的可好!”楚环亲切的问。 “和娘娘您那一年走时，一模一样，摆设依旧呢!” “是么，那可太好了，这院子简陋，多亏你不嫌弃”，“这树上的鸟还在呢？” “回娘娘，这鸟生了第二窝小鸟了呢”。 “哈哈哈哈!”楚环的笑声如铜铃，响彻小院，太子妃回头，“这是皇上赐过金匾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啊!” 钱多多一脸的怯懦，太子妃不多理她，拉住季月。 “季月，你想要金匾么，我让太子给你写一个，让御林军给你送来，写个什么好呢？” “娘娘，小人哪配的上金匾，有娘娘赐的院子就好了啊!” “不不不，就咱们两个的情意，一定得给你赐一块匾，‘天下第一才女’可好？” “哈哈哈，娘娘过奖了，小人哪配的上天下第一才女的称号!” “钱多多那小丫头都有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名头，更何况是你，这府里有谁的才学能与你相提并论，莫说府里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呢!” “嘎嘎……嘎嘎……嘎……”树上的鸟在叫也在附和呢。 “哈哈哈哈哈哈” 头从桌子上掉下来，季月醒过来，朦胧间看到院子里的鸟为了躲雨落到回廊下，口水居然都流到桌子上了，真是好梦一场呢。 屋外秋雨细细绵绵，丝丝有凉意，这一场梦可真好，怎得就早早醒过来了，再睡一会儿，就能见到太子御笔亲体的金匾了吧！季月淡笑。 …… 第154章 穷馆不在 () “穷馆歇业搬迁，新馆地址未定，莫怪，请君回”。 傍晚，食过晚饭，季月站在茅草屋前，穷馆歇业关门了。 约定好两天后来取贺文，这两个人竟然跑了。 “终究是不能上台面的穷货罢了，亏得本姑娘还想抬举他!”季月骂道，转身上马车，回头看，那茅草屋实在是扎眼。 “这破屋子留着何用……”季月对赶车的小厮道，“找几个人把这个破屋子拆了吧，有损富家庄的贵气!” “姑娘……这!” “你照我说的办，出了有什么事都算我的!”季月关上马车门。 “好的，姑娘!” …… 穷庙里。 穷仁对着穷不怕已经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 “哥，穷不怕仙爷看见咱们又回来了，会不会气咱们不争气啊”富永年站在庙门外面。 “咱们都是仙爷的亲弟子，仙爷怎么会生气!” “咳……咱们跑出来干嘛，你就那么怕!” 穷仁起身，“永年，不是哥哥我胆子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不该干的事僭越瞎操心，早晚要遭殃!” “哼……”富永年抱着胳膊一脸的不服气，“我还以为日子就要来了，没想到还是来投奔仙爷!” “季月那姑娘啊，忒邪，躲着她好!” 富永年轻轻叹了口气，季月!季月!这姑娘怎么就像一团迷呢，更像一本残了书，没有前文，没有后果，只有中间的一段精彩情节引人入胜，一读再读，反复的从字里行间琢磨也瞧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我若再见她，该当如何!”富永年赌气似的说道。 “你就别望着月亮做梦了!”穷仁啐了一口，“人家现在什么地位，还会再答理你，我是害怕扯上灾祸!” 富永年白了一眼，穷庙跟当时走的时候没一点变化，估计也没有什么人来过。 穷哥俩坐在庙门外的一介台阶上，看天上的星星。 “哥，咱俩真有缘分，没准上辈子真是亲哥俩呢!”永年道。 “嗯，咱俩是有穷缘啊，穷有缘!” “哈哈哈，那是你，我明明是有富缘，富家的丫鬟还瞧上我了呢!”永年倚着庙门，歪嘴得意。 “哈哈哈，你小子!”穷仁揣了永年一脚，“你也就是年轻，哥我年轻的时候也俊着呢不比你差，不知道多少姑娘偷偷爱慕我!” “嘁……”永年撇嘴，“那现在还是一个人!” “我这不是碰见你了嘛，要是不是因为你，我早跟相好走了!” “嘿……还吹呢，你到底有相好嘛，指不定连女人都没有过呢!” “嘿!你个死小子养你比养女人难多了!”穷仁举起手就要打，永年躲过，“得得，算我坏了你的女人运!” “哎……什么时候能富贵啊!”永年闭上眼睛长叹。 “富贵不富贵，先活着再说啊!” “你就光知道活着!”永年睁开眼，气不打一处来。 “活着很简单嘛？”穷仁一脸嫌弃，起身进庙。 “不是你，没准我现在已经富贵了!” 穷仁转身一脚揣在永年身上，“不是你哥我，你现在能有个人样!” 永年一个趔趄栽扑倒在地，手磕到地上硌着了一枚钱币。 “我就知道你被那个丫鬟蛊惑了，大傻子有，天死都死不明白!” “我说你啊，就算巴结外支家的小姐，也别去招惹富家的丫鬟，尤其那个季月，不知道什么邪性的路子!” 永年在手上掂那枚钱，这种钱多一枚少一枚的有关系么，唉，一钱何用，一抬手扔回去，跟着穷仁下到密室里。 …… 第二天，正午过后。 穷仁没到穷道馆，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跑了，吓，一旁人在拆房子呢，顺着小巷子溜到没人处，裤裆都湿了。 “永年不会出事了吧，不然怎么有人来拆房子，我不会把永年给害了吧!”穷仁顺着墙根滑下来。 “吃人的鬼地方啊!富家丫鬟比楚将军还吃人呢……永年兄弟啊”。 贴着墙根，连滚带爬站不起来，好容易来了一个人。 “最近太子妃册封了您可知道？”穷仁抬手招呼路人。 “那关你屁事，在路上方便了，下作!”路人瞥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对啊，太子妃怎得跟我有关系了，怎得把永年搭进去了!” 穷仁手扣着墙，下了死命的决心跑到穷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穷仁把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才呼出这一句。 那几人不看他，“这破屋子有碍观瞻，富甲天下的地方，怎么能有这种屋子”。 “可是，这也是别人的房子啊，你们……” 工人看起头看他，“这房子你的？” “不是……不是……”穷仁摆手着往后退了两步。 “哎，哎，哎，别走啊，说是去一个地儿可以领补偿款”。 穷仁迈着碎步一路小跑跑了。 回到穷馆，对着穷不怕梆梆的磕头。 “仙爷，小人不怕穷啊，只想保住这条穷命啊!救救永年吧!仙爷!” 穷仁瘫在穷庙里，透过庙门的破洞看天光，从来没有一天这么漫长，数着尘埃，日光终于收掉了光辉，暗淡下来。 庙外脚步声近，穷仁扑出来，“永年!永年!你回来了!”周身打量永年，齐整的。 “哥，你怎么了？” “永年，家没了，富家不让人活啊说破屋碍眼，把咱们家拆了，不过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哥担心死了!怕你有个闪失!”穷仁一把鼻涕一把泪。 永年看着甚是心痛，抱着安抚道，“今天我去，也一直忐忑，季月不会来找麻烦吧，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 轻抚穷仁后背，“无事，无事，破屋子而已，人家瞧着碍眼，拆就拆了，咱们哥俩还在一起就好，穷道，穷到最后就是一切物质都没了，人还在就好!” “唉……”穷仁擦擦泪，“你吃饭了么，咱们去千金酒楼吃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来什么事呢!” “好嘞!” 哥俩搭肩勾背去喝大酒。 …… 第155章 序幕 () 孟婆子最近走路，比以前慢了很多，手里提上一个篮子出院门，院子外面是一张张佝偻着腰堆笑的脸，“季月娘”，“孟家娘出门啊”。 这时候，孟婆子要做的是，轻轻的点头示意，微微的笑一下就把目光收回来，贵人从来都吝啬注意力的。 季月一大早就带着贺文去拜见庄妃了，孟婆子在院子里坐着无聊，季月回来了给她吃锦鲤跳，挎上篮子给季月弄一条上好的鲤鱼去。 咦，怪了，今天的选的路不对么，怎得一路上都没碰见人，嘿，回廊那边有一个身影过去了，赶紧叫住。 “那谁家娘啊……”孟婆子道。 身影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季月娘啊!” “季月去见娘娘了，回来要吃锦鲤跳呢，我正要去挑鱼呢，最近的鱼啊……” “季月妈，那你赶紧去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人急急忙忙地居然走了，孟婆子自讨了无趣，挑鱼的兴致也没了，去旁的后院敲门，见旧时相好的乔管事媳妇，谁知这乔家媳妇见了她也躲躲闪闪推脱有事。 “你忙什么呢，你哪有事，我还不知道？你们啊，不要觉得季月现在风光了，每日行走在娘娘太后跟前，飞上枝头变凤凰鸟了。我还不是跟你们一样的，有空只管去院子里找我，我可不是势利眼拜高踩低的人!”孟婆子自顾自的说，可是乔管事媳妇却是一脸的没听进去似的，“嗯嗯嗯，季月娘，得空我一定去拜见您!” 孟婆子斜眼瞧她，今天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许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篮子在胳膊上往上捋，双手挽住乔媳妇，“现在就去坐坐吧，现在就去!” “季月娘，季月娘!”乔媳妇把胳膊抽出来，“不是我不想去，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说!” 乔家媳妇凑到孟婆子耳边，“院主下了命令说谁也不许和你家院里的人接触”。 “吓!有这事……为什么!” “院主这么说，咱只得照办不是，季月现在非寻常丫头可比了，咱们也不敢高攀了!”乔管事媳妇身子躲开孟婆子，“叫人瞧了不好!” 乔媳妇走了，孟婆子如同吞了一口热茶没咽下去呛到了鼻子里，不知道是该低头还是仰头，才能把茶回流到食道，来回晃脑袋大口呼气儿，“哼，岂有此理，为了打压季月既然偷偷使出这种招数!” “我呸！”孟婆子，使劲啐了一口，“不遭人恨，不遭人妒，还是贵人么，老娘岂是你们能高攀的!” 托着篮子回院子，从后院走，看见秦家一家人在搬家，顿时气冲到了发丝。 “一家子没良心的下贱货，你们干嘛呢？” 秦妈单腿跪地行礼，“季月娘，不是我们想搬走的，是刚才有人来，说这院子也是我们能住的，让我们快点滚到本来的地方!” “哈!是谁，是谁敢跑到这来撒野？”孟婆子一甩胳膊，篮子都甩出去了。 “大少爷身边的管事掌事带人来的，我们哪能不从啊!”秦妈哭了，樱桃也跟着哭了。 孟婆子叹气自语道，“等着，等着，季月从娘娘那回来!” …… 一大早，季月去拜见庄妃呈递贺文，庄妃看贺文连连点头，甚是满意的模样。 “季月啊，太子贵妃见了定然也是中意的，你一个府上的丫鬟能和太子的楚贵妃有私交，这可是难得民间嘉话，没册封前，楚大小姐安置驻军，拆迁薄金地，桩桩件件你都是了解的”，庄妃放下贺文，“不如你把楚大小姐的故事写下来编纂成书，往后流传天下，可好？” 季月眼睛里放光，为太子的侧妃楚贵妃娘娘，著书立传，这是何等的荣耀，季月连连叩头，“谢谢娘娘恩典，谢谢娘娘恩赐!” “哈哈!这件事比较重要，医书样稿的事，就先别干了”。 “是!娘娘” “回去吧，以后每日傍晚把当日的文稿拿来本宫瞧，你别想有一日偷懒!” “是，小人必定勤奋笔耕!” “很好!” 季月抬头，庄妃的目光娴静，神色超然似有距离，庄妃总是这样的，并非传闻里一生气能打死贴身侍女的凶神恶煞的娘娘。 季月起身，庄妃从头到脚打量她，“季月，以后你故事一定会久久的流传，天下人都会知道有你这么一个才气斐然倾倒天下的大丫鬟”。 “娘娘……过奖了，季月算得什么!”庄妃的话吓得季月跪下再拜。 “哈，怎么不会呢，本宫都能想象经过众人的口口相传，富家庄第一女才丫鬟的故事会变成什么样!”庄妃轻挑眉眼，思绪神游的模样。 “那一定是个传奇的故事，这个故事现在由你去写，你可不要吝啬了笔墨!” “娘娘对小女恩重如山，比楚小姐……不不不，比太子的楚贵妃娘娘过之无不及，小女万死无可谢恩啊!” “哈哈哈，你快起来吧，退下去吧!” “是!” 季月退出去，刚迈过门槛就腿一软差点跌倒。 “姑娘小心啊”太监轻轻细细的声音。 “谢谢公公，小女无事”。 季月脚步飘然，一路上的景色都亦真亦幻，庄妃的话如世外弦音，不断地在周遭回荡，脚下一不留神磕在一块凸起的鹅卵石上，身子歪下去，手下意识的抓住旁边的枝叶，一股刺痛袭来。 吓!一片叶子也这么锋利，血从划口里涌出来，放嘴里吮吸，连花叶都嫉妒她了，要为难她。 回到院子，门口永年不住的摇尾巴。 “永年……永年……本姑娘其实没有怪你的，你是一个小男子，可本姑娘以后是天下的知晓的大才女啊!” “无妨，无妨!”季月轻抚，永年在季月手里不住的撒娇。 “季月……”孟婆子慌张的跑来，“你在娘娘那里的差事可好？” “哈哈哈，娘……你问这个作甚？可好？简直好极了!” 孟婆子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好那就好……也怪我瞎操心!” “娘……你的好命还在后头呢!” …… 第156章 多情公子穷牵恋 () 身边的穷仁大哥，鼾声呼呼，富永年躺在一旁睡不着。 “诀别言，两三行，若还能走在君身旁，愿舍弃次辈荣华”永年轻声叹，能写出这样话的女孩怎么会怀着坏心思。他富永年何德何能让一个姑娘如此牵恋。 “呜呼……呜呼……”永年翻身看了一眼穷仁，“唉，大哥啊!” 永年从地下上到穷庙，月光透过破庙的门照得穷不怕仙爷的脸更加斑驳了。这么吓人的塑像多大胆子敢来这种地方，真是没有比穷庙更安的地方了。 富永年倚着墙坐下来，“季月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姑娘该多好，不是富家的家养丫鬟，不在楚环小姐身侧，不被庄妃相中，只是千金阁里一个寻常的喜爱诗书的女子!” 这样月光下，他可以和她对诗，她先题上句，他立刻接出下句，她笑着说他诗文好烂，他说她只是堆砌词藻言之无物。 富永年想着想着笑了，“我想什么呢，人家是要嫁给真富家少爷的啊!” “为什么我也姓富呢，同姓不同命!” “穷庙月光冷，多情扰清净，无人怜穷鬼，长恨命无金”。 季月在高墙深宅里经历了什么才写下“诀别言”，又是因为什么跟无事发生一样再资料局里见到他，后被太后召见。 “也许她随便写写呢，反正她总是谜一样看不透，许是跟大哥说她逗我玩呢!” “是逗我的也罢，逗我也是欢喜的!”永年不自觉又笑了，看到诀别言之后永别的遗憾心情真是刻骨铭心，突然再见，黑暗里撩开了一片天光，豁然明亮的欢喜。 夜深了，永年倚着石象就睡着了，第二日醒过来时，身上盖着毯子，脑袋后面枕着枕头。脚边不远处放着一盆水一块巾子。 “你也是啊，嫌我打呼噜你早说啊，跑到上面睡干什么!”穷仁道。 永年爬起来，身上酸疼拍拍土拿巾子沾水擦脸擦手，“我得走了”。 “早点回来啊，少跟人闲话，不关你的事不要操心，遇事不要出头”。 “是，哥!” “岔路口有一个买早点的铺面，多吃点”。 “嗯!” 富永年理头发，没梳头看着很邋遢吧。 “你别就在乎了，溜光水滑的净招小姑娘了!” “嗨……” “要不是那季月那邪性丫头对你有意思，咱能混到住这儿了!” “唉……”永年忍不住叹气。 “你可不能乱了心智，省的再把我拖进去了!” “好了，好了，我走了!” …… 大清早的街道人很少，永年的大踏步走忽见旁边街道一个姑娘披头散发疯似的跑，后面跟着一大队的小厮，是哪家的外支小姐吧，这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 “小姐!小姐!” 那小姐从旁边的街道拐过来，冲着永年就过来，永年赶紧闪身到一边脸冲里背着，“不关我的事不操心，遇事不要出头!” “他死了，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做，不关我的事啊……” 那小姐嚎叫着跑了。 谁死了，这庄上又死人了，太后还在呢，也不怕生是非。永年不多瞧继续往前走，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金童，金童馆的头牌金童!今天早上爆死了!” “李明丞，就是太后赐匾的富家庄第一金童李明丞!” “可不是嘛，太后赐匾的人死了，这事恐怕又要闹大了” 永年实在忍不住凑过去竖起耳朵听，死的人是李明丞，跟那个小姐什么关系？ “那个窦小姐不规矩啊……” “吓……大早上从李明丞屋里跑出来!” “吓!” 窦小姐，李明丞金童，永年了解了大概满意的走了。 一到资料局，旁人窃窃私语，多半是因为金童的事。 “这事小不了，那金童得太后赐匾，太后要是查起来，嚯……难说!” “可不，窦姓是外支‘茯’姓的本姓，那窦小姐跟李明丞是相好!” “哈哈哈，就说外支小姐的苟且事多” “可不嘛，听说那李明丞在早上突然爆死，然后那窦小姐就从他屋里疯疯癫癫的跑出来了!” “哈哈哈，许是晚上……” “哈哈哈，太使劲了，不行了……” 富永年瞧人聊的热闹，特别想插嘴进去，今早上他也瞧见那姑娘了。但是脑子里穷仁的大哥的话立刻响起，“少跟人闲话……” 可不，金童李明丞得太后赐过匾，少说点闲话的好。 这事立马传到了锦衣坊总掌事富红年耳中，‘茯’姓是富红年父亲设立的外支，茯府的窦老太太跟富红年多少还有点亲缘关系。 这窦小姐跟金童苟且闹出来人命，这金童还不是一般的金童，是在太后面前走过锦衣秀被太后赐匾，“富家庄第一金童”的金童，此事非同小可啊! 富红年立刻带着去了金童馆，李明丞自上次走秀之后，从未再见，掀开白布，吓……!吓……! 富红年脸拧的难看，这李明丞胳膊肌肉大的快跟脑袋一边粗了。 “这人壮硕至此，怎得突然就爆死了”富红年问金童馆掌事。 “不知道啊，李明丞一向特别注意身体，身体壮如牛啊!” “那……窦小姐!” “哎呦喂，富大爷，这事，窦小姐天没亮从李明丞屋里出来大喊大叫的，说李明丞死了，吓的小人魂都去了一半!” “哎呦……哎呦……这人是太后封的富家庄第一金童啊!”富红年一脸为难。 不敢耽搁，富红年赶紧去茯府，一进府，窦老太太就扑倒富红年跟前，“红年，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亭亭也是你侄女啊！你可救救她啊!” “老太太，无妨，什么事都慢慢说!” 把窦小姐窦亭亭拉过来，亭亭显然是被吓的疯癫了，言语不清，不停的颤抖。 “叔叔，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我只是去找他，他自己突然……突然……” “亭亭，没事，叔叔为你做主，谁也不能冤枉你!”富红年握住亭亭的手不住的轻拍。 “他吃药，他老吃药……我早跟他说不让他吃……” “药？他吃什么药!”富红年握住亭亭说，集中精力的问。 “他吃了……就口吐白沫……然后……翻白眼抽搐，啊……”亭亭瞪圆了眼睛不断的晃手“他后来就不动了，再也不动了……” …… 第157章 没有不通风的墙 () 高总管的小徒弟们打听到了外支茯家窦小姐和金童李明丞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确实也是个事，要不要给太后禀告呢。 民间儿女的闺房的事故拿来作文章也不大体面。 “师傅，孩儿有一个主意!”小李子道。 “说!” “这事啊，说来和富红年也些关系，但是关系也不大，责问起来，他也能撇的干干净净，所以嘛，为了能让这件事和富红年勾搭的紧密一些，向太后请命搬秋季的锦衣秀，点名让第一金童来走，这下富红年还能落一个抗旨不遵的名头!” 嗯，高总管捋着他没有胡子的下巴，“哈哈哈……这就有说头了!” 太后在看新编纂出来的医药大典的样册，连连点头，大学士的长女，庄妃真是相当不错的。 “得给庄妃赐一个封号，封一个贵妃啊!这可是字字尽辛苦!”太后啧啧啧赞叹。 “太后，太子新大封了妃，一众豪门小姐，未免有些个失落，这秋日来了，锦衣坊里许是上了新式的锦衣，让衣坊走场秀，选一些时新的锦衣，赐给小姐们，虽不算得什么，可也是太后您的恩赐啊”。 “嗯，好，准了!”太后放下书，“庄妃最近真是辛苦了，哀家瞧着她都清瘦了，给书生们放假，让她歇两天吧!” “太后赐过的金匾的天下第一金童能瞧见他了”。 “第一金童？” “您忘了，那个颇有一些胆量的李明丞!” “哦……那个……想起来，也不知道现在品性变了没，得瞧瞧!” “哈哈哈，那这事奴才就吩咐下去了!” …… 富红年的院子里，正厅里坐着正喝茶的高总管。 “富家庄的秋天跟京城不大一样啊”高总管道。 “小人没去过京城贵地，不知道皇城的秋日是何番盛景!” “哈哈哈，没事，你人没去过，你做的衣服可去过呢，京城里的朱门侯府哪一家没有你锦衣坊的锦衣啊!” “哈哈哈”富红年佝偻着身子小心的陪笑，“这是小人的无上荣光啊!” “那个最近太子妃大封，哎呀，你是不知道，太子选妃难呢!”高总管拍大腿。 “京城那些大贵族家的小姐，哪一个不是生下来学走路的第一步起就按照王妃，皇家媳妇标准培养的!” 富红年不住的点头。 “也亏得太后今年在外面，不然宫里那些个风起云涌……哎呦!”高总管摆手，眼角眉梢尽是为难。 “嗯嗯嗯”富红年接不上话。 高总管咂了一口茶，“你那个锦衣秀不错，秋高气爽的，再来一场吧!” “哎哎哎!”富红年点头如捣蒜。 “那个……太后赐过匾的那个……什么来着？” “金童”这两个字吐出来富红年就似被抽走了一段魂，站都站不稳了。 “啊!金童……对对对，叫金童!哈哈哈哈”高总管的笑声尖利刺耳。 “把富家庄第一金童找来啊，让他走开场!”高总管起身拍拍富红年的肩膀，“这茶真好啊，肠胃润的舒服”。 “哎……承蒙总管喜欢，一会儿就让小厮给您送去”富红年说话喘气声小。 高总管走了，富红年瘫在地上，夫人富小梅冲出来，“来了，这就来了!” “匾啊……那个有匾的倒霉金童啊!要害死人啊!” “唉……”富小梅捂嘴哭起来，“什么时候死不好，非现在死，去哪找他来走秀啊!”，“哎呦……不活了，活不了了，就知道外支里那些个丫头都是不要脸的，老子娘都是攀附挂靠来的，能有正经东西么，这下好了，这是要害死本家的人啊!” “唉……唉……唉……”富红年大喘气，“估计是知道了，就冲这事来的，弄死了太后……亲自赐匾的人……这是大罪啊!” “啊……啊……”富小梅哭的更大声了。 “罢了，事以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富红年撑着椅子爬起来，“备车……” “老爷……”富小梅紧张扶起富红年，“老爷……老爷……” 富红年颤颤巍巍的走出去，马车至茯府。 富红年颓然的坐着，窦老太太不知何意。 猛然间富红年抬头，“太后要我办锦衣秀!点名要李明丞走开场”。 窦老太太几乎是一瞬间就要晕倒了。 “亭亭在哪，叫她来？”富红年对周围人道。 “富大爷，李明丞死了不关亭亭的事啊!”窦老太太吼叫起来。 丫鬟听到了一路吼着跑到内院，“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命富大爷办锦衣秀，点名让李明丞走开场!” 窦小姐被窦老太太灌了安眠的药酒，正在熟睡。 “这怎么办？”身旁照拂的嬷嬷惊呼。 “富大爷是冲小姐来的啊!小姐怎么办啊!”丫鬟狠命地摇窦小姐，“小姐醒醒啊，快跑啊!小姐!” 说话间，富家的小厮就过来了。 “这是闺房内院，你们怎么这么无理!”嬷嬷大骂拦在门前。 “要带走亭亭先带走我啊，虎毒不食子啊，何况一个小姑娘……”窦老太太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们这群下贱的畜生，亭亭也是富家的血脉，容不得你们无理!” “富家血脉？外支野府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主家人都要被你们给害死了，真是一个害人精托生!”小厮们粗暴的把嬷嬷推一遍。 “你们干什么，小姐这才刚安睡下来，要带走也得她醒来啊!”丫鬟紧紧抱住窦小姐。 “她还能在这安睡，主家人都快急死了!” “富老爷，我要见富老爷，老爷啊，你把娘子我害死了啊，当初何必要设立茯府啊，留下名不正的血脉，随便任富家欺辱啊!”窦老太太哭天抢地。 小厮们从丫鬟手中夺窦小姐，窦老太太使劲的拉住小厮们，“下贱肮脏的东西们，你们还没有一点人性，在小姐的闺房里动粗!” 小厮们哪管窦老太太。 “下贱？谁有你家小姐下贱没出阁的姑娘和金童苟且不说，还把人给害死了!太后娘娘问起来怎么交代!” “胡说……你们……混蛋!”窦老太太一口气没喘一上来瘫倒在地上，嬷嬷干嘛过来扶，“老太太，苍天啊!你们这群恶徒!” 窦小姐还是被小厮们架走了，留下哭成一团的丫鬟和嬷嬷抱着晕过去的窦老太太。 …… 第158章 锦衣祸首 () 富红年带着窦小姐刚回富府，茯府的小厮跑来报告，“富大老爷，窦老太太碰死了!” 吓! 富红年僵住了，窦老太太自尽了!他父亲在外设定的茯府窦老太太因为他今日的鲁莽自尽了! 富红年狠拍脑瓜子，“唉!” “富大老爷……您给个话啊”小厮怯生生地说。 “走走走”富红年刚进院门转身出去，到了茯府，窦老太太的尸身盖着白布搁在正厅，周围一片哭天抢地。 “姐姐啊，命苦的姐姐啊，原想你终于熬到了有了外姓，怎得就枉死了，天杀的啊!”一妇女抱着尸体嚎哭。 富红年踟蹰着不敢进去。 旁边的嬷嬷看见富红年来，气愤的捶那妇女，妇女转头看见富红年当即扑过来，“不孝的子孙，看在你爹的份上，也不该如此，我苦命的姐姐被逼死了!哎呀!” 富红年满心的悲愤倒不出来一点，捶胸顿足，“唉……唉……自家的女儿不教育好，在外面行苟且之事，跟金童瞎搞出人命，那金童是寻常的面首么，太后亲自赐了匾，他也是尊贵的人，如今太后下令办锦衣秀，怎么把他复活了!” 富红年红着脸一口气呵斥出来。 “苍天啊，老天啊!姐姐啊!”那妇女扑回到窦老太太身上，“姐姐啊，没人与你做主了啊，你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外支里，性命不值一文钱啊!姐姐啊，你尸身余温尚在，人家还来兴师问罪啊!姐姐啊……” 那妇女吼的富红年头疼，富红年一甩袖子就想走，这时茯少爷冲过来，富红年是父亲最小的儿子，这个茯少爷还大他一些。 “你这就想走!我小妹神志不清被你从闺房里架走，我娘一命呜呼惨死，你来瞧一眼，一句人话没说就想走!” “你走开，我无话于你这个外支说，我身负太后命令，无空于你扯闲!”富红年此时居然气定神闲。 “你……你……你……我虽是外支，按辈分也是你哥哥!”茯少爷指着富红年的鼻子。 “我嫡亲哥哥二人，庶出哥哥三人，并不知道你是哪位!”富红年背手昂头道。 “你!”茯少爷扑过来要打，被富茯两家的小厮们立刻拉住，富红年斜眼眯着瞧茯少爷，那茯少爷如受伤的猛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在我家中害死母亲，富红年!我与你势不两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突然茯少爷发癫似的狂笑，“你肩负太后的要事，哈哈哈哈，你办不好太后会不会砍你的头，富红年你气数也快尽了吧!” 这话还了得! 小厮们拉住茯少爷，富红年对着肚子上去狠一脚，那少爷一声闷嚎。 “果然一家子贱胚子命!女儿养的不规矩，儿子嘴里也尽吐粪话!今日你母亲过世，暂且放你一马，它日再见到你定要你的贱命!” 富红年甩袖子走了。 …… 话说，昏迷的窦小姐被带到富小梅跟前，富小梅如见浊物，连连摆手，“怎么这幅模样，只穿着里衣就来了!” “回少奶奶，这窦小姐发癫了，茯家人给灌了安神的药酒，这还不醒呢”。 “哎呦，真是作孽啊，府上，莫说是小姐，哪一个二代三代的丫头，这样也得被打出去!”富小梅是嫌弃极了，“就这丫头跟金童苟合？” “那金童身体壮硕如牛，大清早的爆死……许是……”小厮道。 “哎呦，把这丫头拉远一点，这下贱胚子了，还能进院子!”不仅富小梅，身旁的丫头嬷嬷们也都一副嫌弃的模样，窦小姐被小厮带进来，就没一人过去扶一把。 “那个少奶奶……”一小厮支吾着，“窦老太太碰死了……” “死了……？那就死了吧，外面谁知道一年死多少不知道本分的丫头呢!一个两个削尖脑袋了想做外支太太，结果就是生下来一样不知深浅的小贱胚子，干出难以启齿的丑事，还要把旁人拖下水!”，“哼……!” 富小梅越说越气，恨不得过去抽窦小姐两耳刮子。 “梅奶奶，如今这……”一旁的嬷嬷道指窦小姐。 “带下去，带下去，等她醒了好生照顾着，别让她学她娘再碰死了!” 窦小姐被揪着拽住托着送到后院空闲房间里。 “哈哈哈哈，等这个外支小姐醒了，我得好好问问她，怎得睡觉把男人睡死了呢”一丫鬟道。 “哈哈哈!哎呦，可不嘛，听说那个金童身板好到不行呢，太后都瞧着顺眼呢……” “哎呦……可惜了” “可惜谁了？” “可惜那金童了啊，那可是富家庄第一金童呐！” “唉……” 富红年回来，可把富小梅着急坏了。 “老爷怎么办呢，许些银子去？” “银子!呸!一个大子儿没有!外支上那些个下贱胚子就没一个好玩意!” “老爷，那怎么也是没了一条命!” “那一家子现在想要我命了呢!” “唉……”富小梅又要哭了，“我看啊，那个天下第一锦衣秀的金匾啊，就是灾祸，自从有了那个匾就没什么好日子，有金匾的金童都死了!” “行了你!还嫌弃不够糟心啊!”富红年气地跺脚，胳膊飞舞，也要癫狂了一般。 “爹，娘!”富元宝进来了，“孩儿知道，爹娘现在都万分忧虑，不过孩儿以为，第一金童之死，太后那边，编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即可交代”富元宝侃侃而谈，无一丝慌乱的神色。 “继续说!” “金童本为肩担黄金为朝廷送金之人，李明丞得太后赐金匾，许是太后之匾太重，李明丞命贱福薄，不堪金匾的尊贵，故而在身康体健的情况下，突然爆死!” 富红年揣度，这说话确有一番意思，小小金童岂能承受至尊太后的抬举。 “至于那个窦小姐，估计外面已经满城风雨了，窦老太太死了，为了给富家，父亲留一个好名声，不如就以母亲故去无人照料为由，把她留在府里，省的在外面做丢人的事情……” 听了元宝的一番话，富红年终于冷静的能坐下来了，“好，就听我儿大元宝的了!” …… 第159章 异像 () “庄妃，给你晋升贵妃的信已经派人送往京城了，支持编纂医药大典，这么大的功德，贵妃之位是你应得的。” “臣妾谢太后恩典!”庄妃跪地行大礼。 “哀家已经吩咐下去，让锦衣坊办锦衣秀庆贺太子妃大封，咱们呐，热闹热闹。” 庄妃浅笑，“既然是庆贺太子妃大封，需得一些彩头啊。” “嗯，那个叫月季花的丫头……” “太后是季月” “嗯，季月……让她准备着” “一切妥当呢!” …… 季月在书桌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写贺文，文章洋洋洒洒，尽显才情，庄妃身边的丫鬟前来验收文章 这丫鬟名叫繁花，听名字难道和之前死于乱棍的繁星有一些关系么，季月自是不敢多问。 “季月你从小的师傅是什么样的？”繁花放下文章。 “季月一个丫鬟怎么会有师傅，不过到了辈份的丫头从小会有教习婆婆一起教识字罢了。” “哼，那这教习婆婆还真是厉害呢，竟然培育出一个大才女!” “繁花姐姐过奖了，小人才疏学浅，实在不值得一提”。 繁花招呼季月近前咬着耳朵“庄妃娘娘快要升贵妃了!”。 “吓，真的!” “千真万确，旁人还不知道呢，先告诉你了。” 季月喜不自禁，楚环小姐才封了太子贵妃，庄娘娘也要晋升贵妃了，她这下成了在两代贵妃跟前侍奉过的人了。 “你知道，要办锦衣秀了么？”繁花到。 “啊？我一直在院里没出门，并不知道!” “庆祝太子妃大封，太后要热闹热闹”繁花摇着扇子。 “那可好啊!” “可不么，这回儿又是你出风头的时候，你这篇贺文啊，作为彩头是开秀的贺词”。 “哈……是么!”季月手上的欢喜都止不住了。 “你啊，可真是命好，什么好事都让你碰上了，我都羡慕你呢!”繁花翻了一个白眼。 “哈哈哈哈”季月实在忍不住笑起来，“姐姐，忙着回去么，不如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院里的厨子不错呢!” “不了，得回去，我不是你，一个丫鬟还有自己院子和厨子，回头娘娘让知道我在外面偷食，可饶不了我呢!”繁花说着要起身。 “姐姐，且慢走嘛，我这屋里有些上好的珍珠颜粉，姐姐拿回去抹脸”。 “哎呦……是吗”繁花高兴起来。 繁华拎着珍珠粉走了，季月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咯咯笑停不下来。 “什么事，把你高兴这样？”孟婆子问 道。 “娘，您说我这是什么命，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碰上了呢!” “你啊，我怀你的时候曾经梦见爬到树上去摘挂在四岔树枝上的月亮，所以给你起季月，看来上天早有预兆”孟婆死言语间也尽是欢喜。 “哈哈哈，娘你不飞到枝头上当凤凰，爬到树上摘枝头的月亮，哈哈哈哈哈!”季月笑的前仰后合，“可是好梦啊!” “对，娘就是坏了你这个能摘星捞月的厉害姑娘，才会做这么一个梦”。 “哈哈哈哈，好好好，娘，天上的月亮，女儿给你摘下来让你好好瞧瞧，嫦娥姐姐住的月宫有没有这院子好!” …… “如何？”庄妃问。 “那季月足不出户在屋子写贺文，文风大气，颇有一番吞天没日的气魄”繁花道。 “哈哈哈，一个傻丫头!”庄妃收起笑意话锋一转，“繁花，本宫知道你姐姐繁花的事一直让你很伤心，你放心，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是贵妃娘娘的身边的亲信，比你姐姐繁星可强多了，等咱们回宫去，本宫就给你指婚放你出宫!” “谢谢娘娘恩典!”繁花叩头，“奴婢深知姐姐是罪有应得从来没有为她的死感到惋惜……” “是吗，那可好，去富红年那里瞧瞧去，可别让他那出了什么岔子!” “是，娘娘” 繁华到了富红年的院子，这院子里安静的出奇，进来居然没人来请示，许是都忙活锦衣秀去了。喊住一个门厅处瞎跑的小厮，那小厮瞧见她是娘娘身边的人登时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们家院住呢，这大院子居然一个人瞧不见!” “回……回……回……姐姐大人的话……院主最近忙的很!” “那下人们呢？”繁花左顾右盼。 见那小厮不敢答话，繁花一下子来了兴致，怪不得娘娘让她来瞧瞧别让这边出乱子，果然有异像。 “那本姑娘只得到处走走看了!”繁华说着绕过正厅直奔后院去了。 “姐姐大人，那边是我们少奶奶住的地方!” “那我正要问问少奶奶，这院子里的人到底懂不懂待客之礼!” 繁花大步流星的往后院走，正面跑过来几个婆子，眉眼里尽是鬼祟，见到繁华立刻掉头往后院跑了。 没一会儿，小丫鬟们扶着少奶奶富小梅出来了。 “姑娘好!”富小梅深鞠，“庄娘娘有什么吩咐？” “娘娘记挂锦衣秀的事，让我过来瞧瞧!” “一切都顺利呢，娘娘多虑了!” “娘娘多什么虑，这可是庆贺太子妃大封的大事!”繁花毫不留情的呵斥。 “哎呦，我言不择词，姑娘千万不要见怪!” 繁华瞅着眼前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富小梅明显有一些慌张的神色，后院难道有什么。 “小梅少奶奶，您这院子可真漂亮啊，可否请我开开眼界，赏赏您这院子？” “啊……啊……好啊！好啊!”富小梅忙不迭给周围人使眼色。 身边的人跑调两个，富小梅对繁花做请状，请去后院。 …… “哎呦，不得了!庄娘娘派人来了，怕不是知道了什么!”一婆子跑的气喘嘘嘘对暗房的几人道。 “哎呦!这可怎么办，都怨你们，非要逗她，现在闹出人命了吧!”另一婆子数落丫头。 “她一醒来就疯疯癫癫得，几个人都拉不住，您又不是没看见，发狂的见人就打，好大的力气!”说话丫头脸上有一道血印子，看着像刚留下的。 “要不是你们刺激她，她能疯成那样，衣服都不给她穿，赤条条的满院子瞎跑!”婆子继续说落，几个丫鬟嘤嘤哭了，“明明是婆婆您先取笑她的，怎得就怪我们……” “快别说了，先把她藏起来!你们几个脸上带伤的就别出去，再让人瞧见!” “是!”几人小丫头一起答道。 两个婆子带着几个丫头先用白布，再用席子把一个身上尽是赤红**姑娘包起来，放到后院的柴房里。 这**姑娘不是别人，就是之前被富红年带回府里的窦小姐。 …… 第160章 富红年宅院 () 富红年掌管锦衣坊，华服锦衣是所有侯门相府女眷们的心头好，院落自是品味不俗，繁花逛了一会就忘了方才是为什么要进来看。 富小梅拉繁花看家藏布料。 “这一匹布啊，一寸一黄金，手工用丝线一根根织的，这一匹要织上大半年!” 眼前的布匹润泽如珍珠，手拂过的丝滑感，心里舒服极了，繁花哪里见过这上等的东西，眼睛都瞧直了。 “这件布料给姑娘做一身锦衣吧”。 “哎呀，这如何使得!”繁华忙摆手，可脸上哪藏地住喜悦。 “姑娘名繁花，繁花似锦，就的是说仿佛顶级的布料一样，和姑娘是绝配呢!”富小梅招呼身边的丫鬟，“来来，给繁花姑娘量身!” 富红年院子里的下人啊，每人腰上的锦包里都随身带着布尺。 “姑娘这头肩的比例，简直就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呢!” “是吗!”繁花何止是喜不能自禁了，嘴角都快挂耳朵上了，“娘娘要是知道我私下里收礼物，可饶不了我!” “姑娘放心，做好了悄悄给姑娘送去，一准不让旁人知道。” “那可真谢谢小梅奶奶了!” “姑娘青春正好的年纪，就得用最好的料子做衣服!” 量完了身，富小梅拉繁花看锦衣的图纸，各种多姿的小人，瞧着就稀罕。 “看这个，平时在纸上画的衣服都剪下来，搁在这上头看样式”，富贵花把小纸衣放在一张没穿衣服的小人身上。 “哈哈哈，这可是有趣!”繁花说着就把玩起来，趁繁花正出神，富小梅忙向旁边人使眼色，几个丫鬟皆轻轻摇摇头一脸茫然。 “繁花姑娘，在庄妃娘娘面前你可要多为我们美言几句啊!”富小梅握住繁花的手送客。 好容易把繁花打发了，富小梅赶紧招呼人往后院走，“那窦姑娘怎么样啦!” “奶奶……她……她……她……窦姑娘早没气儿了……” “啊!”富小梅一个趔趄，立刻破口大骂起来，“一群没用的废物，怎么还出人命了，窦姑娘好歹也是外支府上的大小姐，被你们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下等胚子们作践!等老爷回来了，一个也别想跑!”，“窦姑娘在哪!” 裹身席子掀开，哎呦，富小梅掩面，窦姑娘身上尽是淤青血块，旁边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 “你们竟然歹毒至此!”富小梅青筋暴跳，满腹的脏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 “奶奶饶命啊!窦小姐光着身子裸奔出来，见人就打，也是没办法才用棍子赶她!”脸上带伤的丫鬟道。 “她好好的为何没穿衣服，说!”富小梅长的红指甲粗暴的戳到丫鬟脸上。 “奶奶不是我干的，是宋妈说，想看看窦小姐的身子是不是处子……”丫鬟说到后面就没声了。 “不要脸的!”富小梅当即一把掌就甩到宋妈脸上。 “奶奶，小人只是随便说说，是青儿和秀儿三两下就把窦小姐给脱个精光!”宋妈嘶喊起来。 “你怎么胡说呢，窦小姐当时还求你来着，是你说她身子不干净，骂她小婊子!”青儿不甘示弱当即反驳宋妈。 富小梅捂着胸口，气的已然说不出话来。 “都快闭嘴!”富小梅的贴身侍女烟雨呵斥道，一手忙给富小梅顺气。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能放过!” …… 富红年回来了，听闻了窦小姐的事，大惊失色，痛心疾首。 召集院仆人。 “富家院落众多，这种惨事闻所未闻，恶劣至极难以想象，如若不行家法以儆效尤，家将不家也!传闻出去，我富红年还有什么脸面!”富红年声如洪钟，字字震耳! “把心思歹毒的几个带上来!” 小厮们压着三个蓬头失魂得小丫头，和两个身形如鸭梨的婆子过来。 “外支是富家宗族以外的府邸，也是富家的一部分，虽然名不正言亦有些不顺，但是终究是有名有姓的门第!你们几个低辈的下人居然敢对小姐动私行!手段之恶劣令人发至!” 富红年看了看富小梅，富小梅低着头，神情亦是忐忑。 “少奶奶，你说，按家法，这几个人该当如何？” “老爷，这……几个人心思歹毒，手段残忍……按家法，应当从富府中赶出去……”富小梅支支吾吾。 “侮辱外支小姐，令其屈辱的死去，只是赶出富府么？”富红年呵问。 富小梅不敢再搭话。 “今日我做主了，对外支小姐无礼的几个，部打入柴房自行饿死，以性命给外支茯府窦大小姐赔罪!”富红年话音刚落，那五人立刻嚎叫起来，几人死命的爬向富小梅。 “少奶奶，您当时看见了，是她裸着身子乱跑乱打，跟小人没有关系啊!” “少奶奶，小人冤枉啊，小人是三代丫鬟，不能随便处死啊!” “少奶奶救命啊，救命啊，小人有错也不至死啊!” “老爷，老爷，是少奶奶吩咐我们不必对窦小姐好生照顾的啊!”叫青儿的丫鬟对着富红年大喊。 “老爷，这几个人蛇蝎心肠，不严惩至家规府规何在，为活命还信口胡言!扔到柴房饿死，不知道还要嚎多久，不如立刻命几人自裁好了!” 富红年看富小梅，脸上露出来惊异的神色。 “老爷，如今是非常时期，上有太后的差事，下有给茯府的交代，不如干脆一点也省的多是非!”富小梅神色泰然，言语侃侃。 “这……”富红年蹙眉，瞧着眼前鬼哭狼嚎的几人，“也好，就听夫人的吧，这几个人即可自裁!” “都听见了，老爷宅心仁厚让你们几个立刻去给窦小姐谢罪，还不快感激老爷的仁德”，转头向小厮，“带她们去，好生伺候的，安安静静的!” “是!少奶奶!” 五人被小厮们捂上嘴拖走，行至后院僻静处。 “这五人怎么着啊？” “勒死得了!” “兄弟们，两个糟老婆子就算了，这三个丫头看着还不错的，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不如，给她们一个福分，让她们临死前伺候哥几个怎么样!” “哈哈哈，好呢!” “好极了!” “正和我意，这个就我先来了……” …… 第161章 一命千金 () 富红年院的管家富万鑫一身黑衣坐着马车到茯府，茯府内外一片白绫，正在治丧。 富万鑫一个富姓子弟，居然只是给富红年做管家，不用说，此人出身恐怕难以说的很明白。 “志合兄!”富万鑫拱手弯腰道。 “万鑫，你来了，来看老太太了”茯志合披麻戴孝燕眼窝深陷一脸悲怆。 “保重身体，节哀啊!”富万鑫握住茯志合的胳膊。 “小妹的事我已经查明白了”茯志合突然坚定的说道。 富万鑫一阵惊恐。 “万鑫兄里面请!” 到了内院，茯志和指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说道，“此人叫许雀，是庄上的一名游医，李明丞与他私交甚好，他私下里给李明丞配置滋补强身的药，助李明丞强健**，李明丞肌肉强健不似常人，正是大量服药的结果，药有副作用大剂量服用会引起心悸，许雀经常劝他要注意计量，可是李明丞自从被册封为‘富家庄第一金童’之后变本加厉的服药，对药效的副作用视而不见，这才引发了爆死的惨案，我小妹于他只是青春男女的情意，不幸正好赶上李明丞心悸发作爆死罢了，实属于运气不好!” 富万鑫听的脑门上冒汗，李明丞的尸身他也瞧见过，确实肌肉壮硕异于常人，茯志合的言论有理有据，甚为让人信服。 “庄妃娘娘收集游医游方正在编纂医药大典，这种私下配制邪药的江湖郎中就应该送到娘娘那去!”茯志合咬着牙道。 “啊……是是是，正是!”富万鑫手帕子擦拭脑门上的汗。 “真相既然明了，还请万鑫兄回府禀告，把小妹送回来，金童的事嘛，可以带这个郎中给娘娘和太后解释!”，“用许雀换小妹，您看如何？” “啊……啊……”富万鑫不停的擦汗，“志合兄，我今天就是为窦大小姐的事情来的!” …… “啪!”茯志合将一沓金券摔在富万鑫的脸上，“你们……你们……这群没有良心的畜生，小妹病中被富红年那个牲畜从闺房中带走，才一日罢了，怎得就没命了！” 茯家的家丁们闯进来，茯志和一把揪住茯万鑫，“太后和庄妃娘娘还在，我茯志合舍了这条命到太后跟前告御状，告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逼死老太太和小姐!” “志合兄!没照顾好窦小姐的丫鬟和婆子都被老爷下令打死了，千真万确啊，五个，五个人部都打死了!红年老爷说了，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要多少银子都行啊!”富万鑫面目扭曲，五个手指头不住的晃。 “哼!多少银只管提!我老娘和小妹的命值一座金山，他富红年出的起么!”茯志合掂住富万鑫扔在地上，“把他给我关起来!让富红年亲自过来!” …… 天近傍晚，富家的马车铃铃，停在茯府门口，下来两个少爷，看衣着像是金钱事务局的人。 “志合兄，在下富宝珍，这位是嫡兄富宝勋，我二位是为志合兄的家事来的”。 两位富家嫡少爷前来，让茯志合暂且安静了一些。 “富红年正在操办锦衣秀，此事非同小可，事关皇家的大事，红年兄实在无法脱身委托我兄弟二人前来赔罪”富宝珍道。 “志合兄的愤恨，我兄弟俩深为理解，可是事已经至此，无可挽回，志合兄须得好好振兴家业，才能告慰母亲和胞妹的在天之灵啊……”富宝勋语重心长。 “茯家的生意了了，那富红年这才敢对父亲的外支府邸这般轻视，以至于出了有悖人伦的惨事，茯家如果能经此事发扬光大，也不枉令母和胞妹的性命!”富宝珍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竹盒里掏出文件。 “这一份是窦老太太和窦大小姐治丧的费用，另一份是富家航运生意的股权，请志合兄过目!”富宝珍双手呈上。 茯志合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双手结果，第一份，吓!一长串金额文字，惊的茯志合手都颤抖了。 瞧见茯志合的模样，富宝珍和茯宝勋对视了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事看来是妥了。 “志合可满意？”富宝勋试探着问。 “啊……啊啊……我我我……”茯志合结巴着说不出来话，点头如捣蒜。 “那既然如此，志合盖上手印和大印，这契约就生效了!” “好好好!”茯志合赶忙招呼人拿印。 手印和茯志合的私印落上，三人竟然同时轻轻地咯咯笑起来。 “志合兄这船运的股份可是富家的嫡子才会有啊……”富宝勋捋着胡子悠然道。 “哈哈哈，谢母亲，谢小妹，我茯志合居然也有今天!”茯志合似乎忘了此时头带白绫麻绳。 富宝珍眼神乜斜，“那个，富万鑫……” “哎呀，得罪了，得罪了，实在得罪万鑫兄弟，实在是罪过!”茯志合转头道，“快去把万鑫少爷请来!” “这万事好商量，志合兄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了，更何况加入了富家的生意，生意场上如此行事可是不行的!”富宝勋微微呵斥道。 “是是是……我也一时急火攻心罢了”。 “那个还有一事，听说有一个叫许雀的游医是李明丞爆死的罪魁祸首？”富宝珍道。 “啊啊啊，对对对!一切都是因这个游医而起的，他就是源头!”茯志合又义愤填膺起来。 “那既然如此，志合兄不如把交给富家处置!” “好好好，带许雀过来!” …… 茯府门口，茯志合送兄弟俩个上马车。 “志合兄保重!”兄弟二人拱手作揖。 “今日感谢二位了，实在是感谢了!”茯志合不停地鞠躬。 载着兄弟二人，富万鑫，和许雀的马车走了，茯志合目送了很久才回府。 “哈哈哈哈，发达了，这就发达了，娘你看到了么，您期盼了一辈子的事，今天实现了，富家最重要的航运生意，也有儿子一份了，娘您听到了么!”茯志合跪在窦老太太灵前，笑着笑着就痛哭起来，“娘，小妹啊，茯志合如今和富家嫡子一样了!娘……可怜的小妹啊！” …… 第162章 锦衣秀之脏事 () 富府上下忙着筹备锦衣秀，佳丽坊的佳丽们，不注意身材，长胖的，都被罚了一年的月钱，如此严重的惩罚，足够佳丽们最近几天都吃不下饭。 季月依旧足不出户，精尽贺文，此事于她是生命中遇到的最大的事。 家族涌动的气氛中，钱多多的心思哪还能在私塾里，早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师傅，今日早些结束可好？”钱多多对富书季。 “为何要早些结束，小姐需得说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锦衣秀在筹备，学生想去找堂哥元宝，偷偷瞧瞧锦衣华服如何？” “哈哈哈……女子爱锦衣乃人之常情，但是多多贵为天下第一千金小姐，也如此么？华服锦衣应当等闲视之!” “是……”钱多多嘴上答应，心里面哪是稀罕那些衣服啊，元宝哥家最近怎么着了，家里丫鬟的父母怎么满世界闹腾的要讨说法，先来闹母亲，还威胁着要去找去老太太! “师傅，多多越发觉得，咱们这么大的家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小姐何处此言？” “学生也说不出，只是觉得日子若是能安安稳稳的，没有那些个大事那该多好!” “大小姐能体会到家族不容易，说明要长大了，我富家几百年就是从一件一件的大事下走过来的，大小姐尚年幼也无需多虑!” “是，师傅……” “家中有大事，帮不上忙的人，更应当恪守本分，按部就班，不去添乱便是最大的协助。” “学生明白了” “既如此，今日再把文章抄两遍可好？凝神于笔墨，虑去杂念。” “是……” …… 富元宝在私塾里来回踱步，“师傅，一件小事怎么就波及成现在这个样子!” 师傅富有墨道，“少爷，如此可知牵一发而动身，一个小金童爆死，一步一步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唉!”元宝气的跺脚，“这事该从何怨起，窦小姐枉死家中，死状惨不忍睹，父亲一口气处死了五个人，三个丫鬟因为死前受到侮辱，那三人的老子娘，满府里闹腾。逼死窦小姐的丫鬟们该处死，那侮辱丫鬟的小厮们是不是也该处死，没有一个好东西，真想把院里的下人部赶出去。在太后有旨意时候，后院里居然出来这种乱子!” 富元宝越说越气，富有墨捋着胡子摇头，“如今的局面是下人们长期无德的集中爆发，积重难返!” “唉!”富元宝使劲一跺脚，“日后我若接手家业，家中那些三四代的下人部都赶出去，他们盘踞家中，自视甚高，以至于都忘了还是人下之人，平日里在家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一旦家中出现了他们可以欺辱的人，便藏不住本色了!如果我来主家，下人部遣散，从新去外面买下人，下人们不会进入富家就可以世世代代永远呆下去，如果品德有缺，立马赶出去!” “少爷是要开辟新天地啊!” “唉……真恨，只恨我现在年纪尚幼!” “少爷，请平复心境，如此局面下才能见识富家家主们的真正功力!” …… 大奶奶和大太太分别坐正首，下面跪了一地的人。 “大奶奶，大太太，做主啊，青儿实在死的冤枉啊，处子之身，死前遭受非人的侮辱，天理难容啊!” “大太太，几个**的小厮，手段残忍，惨绝人寰!按富家家规应当处死那些畜生!” “大太太，我家秀儿是三代丫鬟啊，纵容犯错罪不至死啊，更何况死前还遭受侮辱!” 几个人轮流嚎叫喊冤，富贵花和富小尔，一时被闹的也没了主意，只恨富小梅治家无方，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连环惨案。 好一会儿，下面的人车轱辘话已经转了好几遍，富小尔眼神示意下人，“各位，出了这档子事，大太太我深感遗憾，可是大家也知道，太后和庄妃尚在府里，太子妃大封不久，庆典锦衣秀正在筹备，还请各位以大局为重!”富小尔起身双腿屈膝到最大，吓的富贵花腾的站了起来。 贴身丫鬟端来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是满满的金券。 “各位，这是我多年来的体己，请尽数拿去，不管心中有多么悲伤，都请暂且缓过这一段时间!” 大太太拿出部体己，这让富贵花很是尴尬，她该如何。 一盒子金券一出，鬼哭狼嚎的几人果然安静了下来，待几人拿上金券都走了。富贵花跪在富小尔身边行礼。 “贵花甚感惭愧……” “无妨!花儿……下人们一起闹事，这种事在富家多了去了!”富小尔神情淡定非常，富贵花一时竟然疑惑了。 “区区小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进入富家的下人，生是富家的人，死亦是富家的鬼，死了就死了吧!” 富小尔的话说的富贵花后背发凉，曲着腿一时竟忘了起来。 “你有空去帮帮小梅，她如今该是多难!” “是，大太太!”富贵花答应道，“那个……大太太，丫鬟死前被侮辱的事……” “我是大奶奶，家里最棘手的事自然责无旁贷，我富小尔以化粪起家，从来干的都是臭事脏事，你们只要安享体面就好了。” 富贵花的腿都曲的麻了，瞧富小尔，这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 “起来吧……” 富贵花悄悄咬着下嘴唇直起腿，“那花儿这就回去，给大太太请安!” “嗯……”富小尔闭眼哂笑。 …… “大奶奶，您可好？”炸金花问，富贵花从大太太那儿一回来就一直跪在佛堂前。 “无事……” “大奶奶，小梅奶奶那里还好吗？” “有大奶奶在背后撑着，怕什么，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都会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富贵花的话说的炸金花也迷糊了，“大奶奶，晚饭想吃什么吩咐小厨房做。” “吃什么最后不都还是变成大粪进化粪池么……” 炸金花真是困惑了，大奶奶今天这是怎么了净说听不懂的话，“大粪”这种词也能说出来。 …… 第163章 锦衣秀之佳丽婉秋 () 佳丽们自从成了佳丽，除去贱籍，不用服侍家主，在佳丽坊里养尊处优，长胖几乎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长胖了一点点，罚了一年的月钱，身上这几两肉这么值钱不成!”婉秋一边试衣服一边愤恨地对做衣服的绣娘道。 “这不正好体现佳丽身体娇贵嘛!”绣娘道。 “太后这么喜欢锦衣秀啊，太子妃大封也要办一场秀!”婉秋言语间颇为得意。 “漂亮人穿好看的衣服走路谁不喜欢看啊。” “哈哈哈”婉秋娇笑起来，“今天可不能再吃东西了，不然长胖了就穿不进漂亮衣服了!” “姑娘……”绣娘突然悄声道，“姑娘听我一声劝，就算是长胖了被扣月钱，也莫要太出挑。” 婉秋眨巴眼睛，“为何？” “若是平日里，或是对着外来的商客也就罢了，太后和娘娘跟前，万万不可太过出头，做好本分就罢了。” 绣娘言辞恳切，婉秋隐约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个得了金匾的李明丞就是前车之鉴，姑娘虽然天资卓越，身娇肉贵，但是九五之尊的太后跟前，终究是卑微之人，太后赐一金匾也是一介小民能承受住的，天降圣恩承受不住，保不了就突然暴毙了……” “哈……哈哈哈”婉秋笑的干巴巴。 “没有千金大小姐的命啊，就不该有金匾。” 绣娘的话，婉秋明显是听进去了，“今日听您一席话，可够我日后无数个日夜揣摩了!” “我只是心疼姑娘罢了，咱府里的四代丫鬟里，就数姑娘出身天资最好了，姑娘万不可跟寻常的丫头们一般见识，再折损了自己。” “您说的是……” …… 富红年忙的晕头转向，太子妃大封，要进献给太子妃的华服，找谁来穿上展示呢。富红年第一个就想到了婉秋，此人一向心气高傲，应该能穿出贵气。 唤婉秋过来，告知她最隆重的华服由她展示，出乎富红年的意料婉秋并无惊喜的神色，眉宇间竟然尽是为难。 “婉秋，这可是在太后面前抬举你!” “秋儿，最近贪吃嗜睡，腰间积累颇多赘肉，怕不能担当此重任!” “什么话!”富红年当即发怒，最近几日富红年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动怒。 “我已决定就由你来，你既然说肥了，就命你沿府院外的夹道行走跑步，把身上的赘肉都跑掉为至!” 富红年此言一出，婉秋如受雷击。 “你个小丫头的莫要在我面前玩什么小心眼，不敢当此重任，那佳丽坊养你作甚!” “老爷!老爷!婉秋不敢啊，婉秋自认并无过人之处，此等大事应当由贤能者担当……” “住口!婉秋这件事你若不能好好完成，莫说你，就算是在富家呆了好几代的你爹你娘也别想逃脱干系，富家养了几代的奴才，关键时刻不能为家主分忧，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婉秋从富红年处出来，听一番重呵，又突然肩负重任，神情恍然，飘飘然一路沿着树荫行至一后院，看清楚门牌之后突然猛烈地砸门。 一婆子前来开门，婉秋不由分说便要往里面闯。 “嘿嘿嘿，干嘛呢，懂不懂规矩啊!”婆子粗壮的胳膊横在门框上，婉秋被死死地拦在门外面。 “我找你们院子的小妾!” “哎呦，说什么呢，这院子里没有小妾，正经的姨奶奶!” “姨奶奶？拂柳何时是姨奶奶了，她凭什么能封姨娘，合规矩么!”婉秋吼道。 “你是佳丽坊的佳丽吧，既然不知道封了姨奶奶，那想必也不是我们姨娘的朋友。” “我……我……我要见她，就是她挡了我的好运，她一个不够辈份的丫鬟怎就攀上位了!”婉秋不由分说的往婆子胳膊上撞，这婆子也为难，只好往里面通报。 良久，婉秋也没进去，只有拂柳身边的贴身丫鬟出来。 “婉秋姐姐，何故失礼到如此……” “你有什么资格于我讲话，你怕不是一个刚进府的二代小丫鬟，且轮不到你教训我呢!” “姐姐，既然如此在意辈份，那更应该明白啊，我家院主是姨奶奶了，如今还有孕在身，您这般胡闹惊扰了姨奶奶玉体，非同小可呢!”丫鬟说话并不看婉秋，自顾自一般。 “哼……她如今可真是得意了啊，连身边的小丫鬟也跟着惺惺作态了，就凭她也能做嫡少爷的姨娘!”婉秋越说越没得形态。 “哎呦……发疯您也请换个地方吧!”丫鬟嫌弃的走了。 婆子把婉秋推出去，“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搁在这撒什么泼呢，姨奶奶不配，那您就配了么!”婆子说完也不在理会，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婉秋就坐在门口一心一意嚎啕大哭起来，泪珠子扑簌簌落在裙子上。 “这位姑娘……”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 婉秋抬头，这怕不是一位少爷，怎得走后门了，“你莫要管我，我只是找旧时朋友罢了。” “那为何不进去呢？” 婉秋看眼前的人，眉宇清秀，言语姿态甚为庄重，难不成这人就是拂柳的夫君。 婉秋款款的站起来，“旧时的朋友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可也是可笑，人家如今是姨奶奶了，还能与我这个丫鬟坐下来聊天不成”，“让您见笑了!”婉秋屈膝行礼，说着就要离开。 “唉……害得姑娘如此伤心真是万万的不应该，我就这一日走后门罢了，就看到寻常看不到的一面……” 婉秋听着背后的人叹息，心里暗笑，如此今日也不算白来，转头莞尔，“少爷，正门体面光鲜给人瞧的，后门既然是后门，必然有些许不堪的一面……” “姑娘可否留下姓名，改日我好给姑娘谢罪!” “何敢啊……我是懂辈份的人，做下人的，怎么敢超越本分。不过少爷这几句话让人听了心里好受多了，方才受得委屈仿若去了大半……”婉秋再屈膝行礼。 那少爷拱手回礼，“如此可真是委屈姑娘了!” “这院子的后院，一片荫蔽，连后院后门都能这般雅致，不晓得院子里能是何番景致，真是遗憾了……” 说完婉秋走了，裙摆摇曳真是风情多姿。 …… 第164章 锦衣秀之地下销金窟 () 锦衣秀筹备期间，大太太富小尔接手了富红年的院里的命案。 安抚被处死的丫鬟婆子的家属，最重要的是处置作恶的小厮们。 富府在地下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叫“销金窟”，不是销毁黄金的地方，是关押犯了大错家仆的地方，剥夺你作为富家的一份子享受黄金的地方，顾名“销金窟”。富家有规定，“刑不上女子”，这销金窟里嘛，只关着男子。 四面石壁的销金窟，沿着阶梯下去，空间开阔的地方有一大铁门，双开的铁门旁边有一门厅，这门厅外面翘角飞檐，依稀还能还能瞧见一两分富贵的影子。飞檐上挂着一盏小小的红灯笼照着门厅上一扇貌似渡过金的斑驳小窗户，阴冷漆黑中这一抹红光着实骇人。 “老伯好，小尔来了!”富小尔冲门厅里喊。 “嗯……”浑厚如翁钟一般的声音。窗户打开，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典型的富家人长像。 “大太太好久不见啊……” “叨扰您了!” “上面可好？” “好，一切如旧的好呢……” 大铁门上没有门环，挂着一个大铃铛，门开了，铃铃声中也透着冰冷。 销金窟，在富家没有黄金的地方，是一番什么光景。 里面又有四扇门，右一侧两扇“贪色司”，“贪利司”，左一侧两扇“嗔恨司”，“痴念司”。 富小尔身边的人去“贪色司”一扇处叫门，铁门上同样没有门牌挂着大铃铛，铁门上的小门开了，同样伸出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门开了，门厅处左右各列队着四个身着粉红色衣服的人。 “正脉嫡亲大太太为嫡亲少爷富红年院里的案子来的!” “是，大奶奶里面请!”粉红色衣服的人带富小尔一行人进里面的一间牢房。 黑黢黢里，跪在地上的人，不知道是六个，七个，还是八个。 “点灯，我要瞧瞧这几个连将死的丫鬟都不放过的畜生。” 石壁上的蜡烛点着，影影幢幢照着七个瘦的已经脱相的人。 “哼……被色念糊了心智的男子，比那化粪池里的大粪还不如呢，趁女子将死污人清白，恶之深令人发指!” “大太太，这几个人再饿几天，许是就要饿死了”粉衣人道。 “哼……粪都还有一点用呢，这几个畜生白白饿死了岂不是可惜!” 富小尔对粉衣人道，“拿这几人几代内的人事记录来我看。” 眼前七个饿的只剩一口气的七人，是富家生长，家仆的后代，富小尔瞧着每一页都满满的亲缘关系，分为无奈。 “瞧瞧啊，富家养的这些少爷身小厮命的下人们，每一个的都七牵八扯的……唉……治家真是难啊!” 富小尔的叹息在地下石窟里听着格外的凄婉。 “恶念萌生的时候，一个人大抵是不敢做的，自己琢磨琢磨恶念也就消散了；两个人的时候，心思相通，胆子一下子就翻一倍；三个人，心思在三个心里来回串，胆子何止放大了三倍!超过五个人了，就是没恶念也被带出恶念了，那恶就成了正义!” 富小尔把亲缘关系图最小的两个人的抽出来，“净化了……” “是!” 几个衣人拖上两个人连挣扎都没力气的人出去了。 富小尔看着亲缘关系图最大的那一张道，“虫一代，狗二代，三代的小厮恶如狼，四代的小厮毒如蛇，五代的小厮打死无怨案!” “在富家长到第五代了，依旧在内院里做小厮，直接打死了没有一个是冤枉的，都不白死!”富小尔抽下那一张，“打死不冤!” 那五代小厮，当即嚎起来，“大奶奶您饶了我吧，我爹有钱的，您说个数，我爹会买我的!” “哈哈哈哈!一个下人的孩子跟富家家主谈生意……那既然如此，就看你做大掌柜的爹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拖走，收拾好了，好卖个好价钱!” 剩下四个人。 “你们四个，现在要处死一个，你们想谁死？”富小尔顿了一下，“现在立刻指出来!” 最左边人先伸手了，指向他旁边的人，那旁边的人立刻也指回去，左边第三个人也跟着第一个人指他旁边的人，最右边那个人没动静。 “好，左边第二个，净化了……” 第二个当即被拉了出去，剩下三个人无不浑身颤抖。 “右边那个，留一条命……” 右边那个被人拽了一下，爬着出去了。 剩下两人。 富小尔看亲缘关系图，“以他人之命为石踩着活下来，你二人最适这地牢，关着，每日一顿至死!” “是……” 办完了事，富小尔从铁门里出来，门厅的窗户支着，老伯正在里面喝酒。 “大太太要走了，不知道老朽还有没有命再见大太太一回了。” “老伯何出此言，改日我派人给您送酒来。” “大太太，多好的酒到了销金窟都没了滋味，只剩下凉了……” 富小尔叹了一口气，“老伯，凉酒延年益寿，您长寿呢!” “大奶奶!”老伯放下酒，“我老朽在这地下住了几十年了，死前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喝一壶温酒!” “老伯，地上的温酒未必比地下凉酒好喝呢!” “大太太，老朽我在这地下，有人进来了我就问他们上面可好，所有人都说，上面好啊，我说，上面那么好你们还下来……哈哈哈……” 富小尔也笑起来，“上面热热闹闹的，如煮沸的油锅呢……” “大太太，烈火腾油，人都看着锅里沸腾的油花又炸出了什么新鲜玩意，鲜少人注意到柴火快要烧没了。” 地下凉，富小尔呆这一会子，已经有些不舒服了。 “老伯保重!”富小尔轻轻点头，转身准备出去了。 “大太太，这些年，上面送来的人越来越多，烈火繁花之家，往火里加柴向来不可惜，因为柴火多，见到腐坏的柴火不加深究就直接丢了，如此这般，坏柴火会越来越多，一染十，十染百，总有一天，柴火会撑不住沸腾的烈火的……” …… 第165章 锦衣秀之金童 () 李明丞一命呜呼了，可是“富家庄第一金童”的金匾还高挂在金童馆里，从日升到日落散发着光辉。 今天是李明丞的头七，去给李明丞烧纸的金童还是很多的，要是以前谁人不羡慕李明丞，能恨到后槽牙肿着把脸撑歪的水平。 可是这人突然撇下繁华没来及道别就去了，不管之前如何瞧他，如今都只剩下惋惜了。 富家庄第一金童，成传说了，金童馆的掌事，找来画师，想给这段传奇留下画像。 可是怎么画，掌事都觉得没把李明丞的气度画出来，找来别的金童商议，七嘴八舌的给画师描述，李明丞作为第一金童到底是如何的潇洒俊郎，气宇非凡远非常人能比，以至于太后赐了金匾，谁也形容不出来，总之，李明丞美甚，帅极! 送走李明丞，那谁来接李明丞的班呢，谁来拥有那块金匾呢。金童心里各有主意。 金童训练馆里的金童谁人不是抱着荣华富贵，出人头地的目的来富家庄的，期待着有花不完的黄金，人人称羡的名声，最好还有富家外支小姐的垂青，但是，也不要太有风头，像李明丞那样，好运气突然如炮仗一样蹦了，命也跟着如一溜烟似的散尽了，那也不行。 “真不想去走那个秀啊，现在我要是有一百两黄金，我就再不做金童了，去置一栋两层的小楼再娶一个外来的姑娘，也不要多漂亮只要贤惠就行，随便做些小生意就好”金童陈忆南道。 “可不么，现在有一个有财力的姑娘来找我，我就立马跟她走了”唐桂秋道。 “明丞哥真是可惜，有第一金童的头衔，外支小姐们成群结队的爱慕，如果命长一点，走了这场秀，他随随便便就抱着美人住大宅了么……”夏之芳道。 “唉……富贵有命，富贵有命，没那个命，却得了，这命啊，不久了!”唐桂秋道。 众人无不点头，听着确有几分到底的样子。 “如何知道，这命里有没有富贵呢?”黄宝康突然道。 “如果命里本无富贵，再努力也不过是加速折损命数!”黄宝康的话让众人忽的都沉默了。 “这次在富家大宅在太后面前走秀，不晓得那个人又会得道飞升，如果提前知道运限，提前化解，以不至于落得李明丞的下场”董宝康接着道。 众人无不接着点头，几人眼神一合计，一起去找到了富家庄的半仙，姓“通”，名“天不晓”。 天不晓算一卦要十两黄金，而且一天最多只算三卦，几个人一起去找天不晓，算未来金童行业的命运，就勉强算是一卦，算二十五两。 “半仙，您可知道，富家庄第一金童，李明丞七天前爆死了。李明丞得太后赐匾一时间晋升大贵人，突然爆死可是命中有劫数？马上在太后跟前又有一场大秀，您给算算，我们这帮兄弟有啥运势么，会不会有天降鸿运!”董宝康伸着脖子道。 天不晓在小香炉里点了一柱香，双手合十摇着脑袋，叽里咕噜念了一串咒语。然后把几枚有金的，有银的，有铜的，还有木的大圆钱扔到一块带着卦图的麻布上。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咿呀，这是事关世间之尊太后的卦啊……” “半仙，我们可以加钱啊!”陈忆南道。 天不晓不理会，把大圆钱收起来继续扔。 “吓!”天不晓一直眯缝着的眼突然瞪圆了，嘴半长着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半仙……怎么样了……”唐桂秋小声问道。 “吓……”天不晓站起身转圈圈，几个金童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阵法。 天不晓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几枚纸钱，双手合十一阵叽里咕噜，把纸钱扔到卦面上，天不晓脸伸到卦前就要贴到卦面上了。 “大事啊，有大事要发生啊!” “啥大事……”几个人同时问道。 “天相有变的大事!”通天晓长大嘴，露出嘴里几个牙。 “啥天相啊……”董宝康可是看的着急了。 “这卦算不了!”通天不晓把钱和卦面都收了起来，把香吹灭。 “哎你这术士，收了钱竟然不算了!”董宝康有些生气了。 “黄金我还给你们，不算了，今天都不算了，明天也不算了，大后天也不算了!”通天不晓张牙舞爪。 “你这个术士，你要是想多要钱，直接说就好了，被故弄玄虚，我们哥几个又不是给不起钱!”董宝康拍着桌子喊到。 “哎哎哎……”陈忆南拉过董宝康，“说什么呢!”，转向天不晓，“半仙，到底有什么大事你给我们说说啊，该不会冒出来比之前的李明丞还厉害的金童吧……” “不行，天机不可泄露，我会遭天谴的!”天不晓着急地跳了起来，“哎呀，这是乾坤之卦啊，不该算不该算啊!” “哎，术士!我们哥几个让你算一算，金童这个行当以后的卦象，锦衣秀会不会降下鸿运，你浑说个什么东西!”董宝康越说越生气。 “哎呀，哎呦，几个大傻子啊，那个秀是虚晃啊，你们快走，快走，我要打烊了!” “什么虚晃，老术，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哥几个砸了你这个破地方!” “这地方你们要砸就砸，随便吧!”天不晓不理几人居然跑到里屋去了。 “唉，算了，算了，许是他说不出来什么!”陈忆南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之前付给通天晓的黄金。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通天晓跑出来，“你们也算有缘，听我一句劝，眼前富贵皆虚妄，你们还是各奔前程吧!” “哎……你这老头子真是找打啊!”董宝康回来。 “天相大变时，神兽尚不可活，更何况蝼蚁乎!”通天晓几乎透明的油黄脸上两只眼睛却明亮如烛火的灯芯。 “半仙……”夏之芳走过来拱手，“半仙神兽指的谁，蝼蚁指的又是谁？” “护山神兽的劫难……啊……”通天晓咬着手指头，忽而坐在桌子钱铺上卦纸自顾自算起来。 几人见这副模样，都没了兴致，摆摆手走了。 “江湖骗子果然就是骗子……” …… 无题 () 紧罗密布的筹备之下，锦衣秀要开了，富家老太太老太爷一起巡视走秀的戏台。 “红年那孩子在他那一辈里算不错的!”老太太道。 老太爷捋着胡子，“嗯，红年啊，他出生的时候，我记得那一年生意好的不得了，为了讨个彩头，寓意红红火火的年华，所以叫‘红年’!” “哈哈哈，这秀红红火火的，把整个富家都红火起来了，我瞧着咱们府上的丫鬟们啊都越发俊俏了，从头到脚的妥帖……” “讨好太后娘娘啊，还得靠这走秀!”富老太爷点头。 …… “锦衣秀要开了……”太后闭着眼挫佛珠。 屋子里只有庄妃低头道，“是呢，母后!” “庄妃这事要是成了，莫说是区区贵妃之位，再进一步，一朝国母也是可以的。” 庄妃不敢搭话。 “这时候，楚环在就好了，那姑娘，哀家还是属意的，当初若是答应她许她太子妃之位，现在的局面没准会更好一些。” “太后，来日方长，您若喜欢楚环日后再招她进宫就是了。” “唉……她想必在心里记恨上哀家了，日后哀家得花多少功夫才能抹掉那些恨意啊……” “孩儿懂母后的心思，母后时刻记挂着楚环小姐，还是忧虑她背后的楚家君，收揽军队士兵的心思，其实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罢了。” 太后睁眼瞧庄妃，“明月……这话怎么说？” “母后担心的，孩儿也都想到了，早在楚环小姐还在时就想到了，母后远离京城，负责护卫的却是楚姓的家军，隔姓必然隔心……” 太后咯咯地笑起来，“如此说来，明月必然和哀家想到一起去了!” “太后，这件事不管最后如何，太后与孩儿必然要第一时间离开富家庄，若一个能放心的人都没有那可是要忧心到的夜夜难眠了。” 太后拿过富家呈过来的锦衣秀流程，开秀前先有一台子戏，第一折，唱太子妃册封，给太后请安，第二折，唱庄妃留在富家庄日夜操劳主持医药大典编纂，赞颂庄妃安天下的功德。 戏台撤下，富家家主们诵读太子妃大封的贺文。 最好长台之上佳丽金童们顺次走秀。 太后轻轻抽了一口气，“四两拨千金……天时地利人和那可是天地间运势的极致配合!” “太后，您运筹帷幄，潜心蛰伏层层布局，孩儿我在母后身边，深感受益颇多，日后就算天相失算，也足够在史书留下一笔!” “哈哈哈，你莫要这般吹捧哀家，哀家已经做好了去古寺里了却余生的准备……” “太后”庄妃悲切地看着太后。 “庄妃你还年轻还没有子嗣，你放心任何时候，为娘都会先保住你的!” “孩儿谢母后……”庄妃跪地。 …… 锦衣秀当天，楚家军自是要去富家执行护卫任务，武十郎一遍一遍反复确认流程和分队情况。大概一百多士兵，十五人为一小队。武十郎一向不喜欢去富家，富家的家丁众多，带兵站在富家家丁身边，瞧见富家武家丁也一副精神气十足的样子，就莫名来气，恨不得来一场比武，把那些白面武家丁都狠揍一顿打地他们满地找牙，楚家军面前能不能缩着点白脖子。 “首领!”孙飞龙前来。 “何事啊……你们别以为去富家出任务是个什么好差事，一个两个的都争着去，好好在营地里呆着操练!” “属下并没有旁杂的心事，只是想来提醒武首领，锦衣秀上佳丽众多，首领千万别看花了眼，疏忽保卫太后和娘娘的大事!” “哈哈哈!飞龙你这厮还说没有旁杂的心事，你小子只怕满心想的都是去瞧漂亮姑娘吧!” “属下没有那种心思，属下是一心一意来提醒首领的!富家家丁众多，万一有什么事，家丁们只会护住他们自己的主子，万一有一个闪失……” “你他娘的，太后看戏看走路罢了，你还惦记上出事了，你这厮安的什么心思!” “属下字字肺腑之言，那日十郎大哥一定要紧紧看好太后娘娘和庄妃娘娘!” “他娘的!要你跑来教训老子!老子可比见过的世面多多了，要你教老子？” 孙飞龙还想再说什么只见武十郎一捶桌子“给老子滚!” 孙飞龙走了，武十郎心里嘀咕，瞧孙飞龙说话一脸真诚，难道有什么隐情。 武十郎一晃脑袋，太后和娘娘找乐子看小姑娘们走路罢了，还能有什么事，孙飞龙许是想看漂亮姑娘憋坏了，没能看上，心里不服气呢。 没一会儿，又一个首领李泰安前来。 “给十郎哥请安!”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都想起来给我请安了，请什么安？” “我幼时跟十郎哥一起长大，一个师傅学的骑马射箭……又同一年参加武举考试，十郎哥高中状元，御马游街……” “嗯……”武十郎歪着嘴晃脑袋，这小子怎么跑来话从前来了。 “我随十郎哥，一起来富家庄见天下繁华，在我心里对十郎哥从来都是敬重的!” 武十郎眨眼睛，今天这是怎么着了，唱的哪出兄弟情深？ “你跟孙飞龙串通好的？”武十郎这一问倒让李泰安紧张起来。 “十郎哥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武十郎扣了下眼睛，弹掉眼屎。 “虽说楚家军有规定，不许去寻花问柳，但是兄弟要是觉得憋的慌，想姑娘，偷偷去就好了!想看姑娘们走路嘛，给她们银子让她们使劲走，使劲扭!” “十郎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李泰安一脸疑惑。 武十郎一脸无奈，“你们就那么惦记佳丽坊的姑娘？哥哥我告诉你们，天下女人都一样，没有哪一个因为有个什么名头就不一样!” 李泰安叹了一口气，“弟弟我当初是为了追随哥哥才来富家庄的，这段日子见到好些个新鲜玩意，但是想想，繁华终究是虚的，家乡朴实的生活才是真切的，人来人往的多半都是虚情假意，只有兄弟情才是最深情的……” “哎……好啦，好啦，没什么事你赶紧走罢!”武十郎听到莫名其妙使劲摆手让李泰安出去。 …… 第167章 锦衣秀开秀 () 天未破晓，富府上下已经提前醒过来，拉着戏班子和金童们的马车已经入府。 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未眠…… 钱多多起床吃过早点，这种大场合下自是不能多喝水，穿戴好，心里莫名突突的，没一会儿母亲富贵花来了。 “今天是锦衣秀，还是穿的鲜艳喜庆点吧!”富贵花打量钱多多道。 “嗯，好的母亲” 钱多多遂去换了一件满身刺绣的衣服来，富贵花看着皱眉，“还是谦卑一点，莫要抢了佳丽们的风头!” “母亲，您这是怎么？”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愿今天顺利的早早结束”再打量钱多多，“这件也罢，就这件吧”。 “母亲若是不喜欢，可给女儿去衣橱里选一件来。” 富贵花站起来往外走，“不了，你看着办吧，你小姑娘家穿什么还不是一样，前面忙我去看看……” 钱多多看富贵花背影愣神，想上次看秀还在太后，皇后，贵妃身侧，今天还是穿的素净一点好。钱多多去换了一件素白色缎子长袍，袖口，衣领处滚着两道红色的镶边，下摆处绣着一些碎花。 晚晴跟在钱多多身后再无别的小丫鬟，这种场合自是不能带太多丫鬟。 到了富家大宅的前厅空地处，戏台子前面搭十字长台，钱多多找到自己的座位，左右看周围的太太奶奶小姐们，都一派欢喜的模样。 “季月会坐哪？”钱多多问晚晴。 “她啊，应该不够格来吧，小姐也太抬举她了!” 钱多多想到季月，忽然觉得气息不顺，“她不能来最好……若是……罢了!” 长台两边的女眷都坐定了，富老太太旁边坐着富小梅正伸头跟太太耳语，老太太听了哈哈大笑，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除了女眷们，只有富老太爷和太爷辈的老爷子们在。 楚家军提枪围在四周。忽然一声锣鼓，一声尖利的喊声随着响起，“圣母皇太后，庄贵妃娘娘驾到!” 庄贵妃!是贵妃了么!何时是贵妃了!季月在楚家军围着的外侧墙根处偷听，“吓，一会儿切记着要说是庄贵妃娘娘!” 戏班里盯梢的小弟子忽地往后跑，立刻去给班主禀告，“是庄贵妃，可别唱错了!”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庄（贵妃）妃娘娘……” 请安的话喊的错落不齐，跪地的女眷们不由得一阵心慌。锦衣秀还没开始已经给女眷们送了一个失礼大不敬的名头。 “都起来吧!”太后轻轻道。 众女眷们坐好了，钱多多不由得望向母亲，富贵花神色忧虑极了。 “今天，真是一片姹紫嫣红啊!哀家瞧着就心里高兴!”转头向庄贵妃，“贵妃，你说是吧，这女子们看秀的时候收拾的格外漂亮呢。” “太后说的是，一想到今天要看漂亮衣服，臣妾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呢!” “哈哈哈，哀家也是，但是莫急莫急，咱们先听戏!” 高总管拂尘一扫，“奉天承运，太子妃大封，国本稳固，既盛永昌!开戏!” 咚咚咚锵，戏子们来到戏台上唱戏，新排的戏，竟然也唱的老练，一折戏完了，众人的心也放了下来，渐渐拿起桌子上的小点心吃起来。 庄贵妃身边的繁花去寻季月。 “你可准备好，一会儿你可是重头戏!” “繁花姐……娘娘什么时候是贵妃了？”季月怯懦着问。 “打你呢!话那么多，太后早就许了娘娘贵妃头衔了，还没回京正式册封罢了!” “哦……那一会儿贺文是念‘贵妃’？” “嗨!平日里看你听聪明的啊，怎得现在如此糊涂!” “我这不是，没上过大台面么……” “唉……得了，一会儿听吩咐，让你上去念贺词你就到那十字台子最前面念，啊!” “嗯嗯嗯……” 第二折戏咚咚锵的也要完了，季月这心噗通的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繁花姐，我想去茅厕……”季月道。 “你啊!不是告诉你了，今天一口水别喝嘛，怎得还是这么没出息!”繁花呵斥。 “姐姐，我真是心里害怕!” “去吧，去吧，真是羞死人了!” 季月溜着墙根走了，到了茅房处，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对着季月后脑勺一砖头，季月应声倒下了。 “快快快!把这姑娘拖走藏起来，要出大事了！”富家总管家招呼小厮们把季月抬走，说着还在身上乱摸。 “在哪呢，在哪呢？”突然从胸口处掏出一册子纸。 “就是这个!害人的傻丫头!”管家把一册子纸掏出来拿出火折子就给烧了，连灰烬也都吹散了。 繁花在一旁左等右等不见季月过来，不由得急了，开始来住一旁服侍的下人们问，“见到季月了么”谁人都说不知道。 繁花急了只得去给庄贵妃禀告，“娘娘，季月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去了一趟茅房，她就消失了!” “哼……富家可以啊……” 第二折戏唱得是，“庄贵妃夜以继日不辞劳苦主持医药大典编纂，天下第一才女应属庄贵妃娘娘!” 这一出赞颂庄贵妃的戏文唱完了，庄妃总得说两句。 “我谢谢各位了!”庄贵妃款款地点了一下头，“其实本宫也没怎么辛劳，主要是咱们庄上的书生和郎中们不吝啬才华，用尽心血为了这部医书!”庄贵妃，一抬手，丫鬟端着一红布盖着的托盘来了，揭开红布。 “医药大典的初稿已经完成，收集编纂了四百多种病症，和两千张治疗的药方!” 庄妃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唏嘘，这可是费功夫了。 “还有一百多种禁药!” 庄妃顿了顿，“咱们富家在这次编纂中也有大功，富家的钱庄负责医药大典编纂的部费用!本宫在此谢过了!”庄贵妃轻轻欠身冲富老太爷和富老太太点头。 富老太爷和富老太太立刻弯腰回礼。 “咱们富家人才济济，令本宫大开眼界，就连丫鬟也才学过人!有一个叫季月的丫头，季月在哪呢？” 季月在哪呢，庄贵妃唤季月。 …… 第168章 季月去哪了 () “季月在哪呢？” 庄贵妃此言一出，钱多多立刻望向母亲，庄贵妃这是问母亲的吧，富贵花立刻慌张了，示意身旁的炸金花去寻，钱多多也扭头示意身后的晚晴，赶紧去找找。 晚晴悄悄退出去喊住炸金花。 “金花姐，季月在她院子里的吧？” “应该在吧，走走走!” “两位别去了!”，大太太富小尔身边的桃瑾喊住两人。 “怎么了!”，“为何？”两人同时问。 “大太太怕季月的贺文出乱子，把她圈起来了！” “那找来不就不行了!”炸金花道。 “可是……她现在不知道如何了!”桃瑾带着两人匆匆的跑了。 前面锦衣秀场处，富老太爷，起身拱手道，“太后，贵妃娘娘，太子妃大封，老朽召集富家子弟做诗文数篇来为锦衣秀助兴!可许老朽念来？” “好，准!”太后道。 庄贵妃眼神示意繁花，繁花退了下去也去找季月。 “季月可真是一个害人精，只怕要出大乱子了!”晚晴边跑边骂道。 三人跑至一个无用的侧房，管家在守着一看到三人立即道，“这个季月写了不该写的玩意，差点要出大事了!” 三人不理会往里面望去，季月正躺在里面。 “管家，你才是要闹出大事的人啊，庄贵妃现在唤季月呢，这可如何是好，把她拉一边便罢了，怎得还打晕了!”桃瑾着急道。 “快把她弄醒!快快快!”炸金花招呼道。 三人立刻扑到季月身边，使劲的拍脸掐人中。 季月眼睫毛颤动似是要睁眼，三人立刻大声喊，“季月，季月快醒醒啊，快醒啊!” 前面锦衣秀场，富老太爷慷慨激昂的念了许多首诗，停顿了一下，庄贵妃就立刻道，“本宫方才说，富家的丫鬟都才学不浅，那个季月的丫头可来了？” “季月呢？” 吓!这可是，一片死寂，大太太起身，“贵妃娘娘，已经派人去喊她了!” “富家的宅院大，来回一趟破费功夫，那就再等等!”庄贵妃道。 后面小侧屋里。 “你们……你们……我还要去念贺文呢!”季月醒了，轻轻的唤。 “醒了，醒了，她醒了!”桃瑾扳住季月的脸，“这个傻子，还想着贺文是什么恩典呢!” “今天因为你要出大事了啊！”晚晴对着季月吼道。 “你们知道嘛，楚环根本就没有封妃，贵妃让她写贺文，就是想顺便栽一个欺君罔上之罪!”桃瑾道。 “弄死她算了!”炸金花瞪着眼睛，晚晴哇的哭了。 “大太太都调查清楚了，贵妃故意给她错觉，让她写贺文!这人不能再开口了!”管家道。 “那现在!” “就这般了，一不做二休了!为了富家有什么事我担着!”管家拿出一个小葫芦瓶子，旁边三个丫头摁着掰开嘴倒进去粉末，再直接拿茶壶往嘴里倒水!季月被呛的彻底清醒了，挣扎着要起身，管家使劲拍季月后背，“不知好歹的丫头，以后就没得能言会道的时候了!” “吓!管家这是给她吃了什么？”晚晴大喊。 “让她不会说话的哑药!” “啊……”三人丫头都震惊了。 季月自是听见了，扑腾着要把药吐出来，四个按着季月继续往嘴里倒水。 “这药药劲大，立刻就能发作，说不出话，不用几日就会彻底哑掉了!” “快点你们给收拾一下，赶紧带到前面去!”管家背着手命令道。 三个六只手，慌忙地把季月脸擦干净，弹平衣服，理发髻。没得三人收拾好，季月发狂推开三人手扣嘴，没命的跑出去。 跑到秀场处，楚家军看到这个疯子，立刻交叉枪拦住。 “娘娘……”季月嘶声力吼。 庄妃和太后无不惊异，“季月怎么了！” 季月扑到长台子跪下，比划着咿咿呀呀的说起来，药效还没有正式发作，季月还能吐出不清晰的字句，可她状态癫狂，很是骇人! 楚家军士兵随着上来要抓季月。 “住手！住手！”庄贵妃大喊，“不要按住她，让她说她怎么了！” 楚家军停下来，季月此时哪还有力气，瘫在长台上。贵妃跑到台上，再看季月，面色苍白，双手死死按住脖子。 “谁害她！”庄妃怒吼。 富老太爷过来跪拜，“娘娘，今日的状况您都看见了，这丫鬟是怎么回事，老朽一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娘娘不必担心！今日的大秀是为了庆贺太子妃大封，吉时已到，可否先行开秀，莫要被一个小丫鬟坏了兴致！” 庄妃大喘气，糟了计划部乱套了，富家竟然敢在眼皮子底下给季月下黑手。可是此时，庄妃满心的愤怒一句也无法吐露。 “贵妃！看秀吧，别坏了兴致！”太后道。 楚家军把季月带走了，庄妃坐回到椅子上，胸口起伏的厉害。 锣鼓咚咚锵，“开秀！”丝竹管弦奏响，屏风立于长台尽头，盛装华服的婉秋从屏风夹缝中走出，长长的裙摆拖地，气质高贵温婉如同王母娘娘下凡。 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佳丽们一个接一个出来，华丽庄严！ 佳丽们走完了，金童们出来，一个接一个…… 繁花跑去看季月，“来人啊！来人啊！请郎中！” 端着季月的脸，“你别担心，娘娘编纂医药大典，什么好方子好药都知道，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你有什么怨屈，太后和娘娘会给你做主的！” 季月满脸大汗晕过去了。 “季月，季月，你别死了！别死啊！娘娘还说要给你亲自指婚呢！” “来人啊！来人啊！” 季月躺回她的院子，郎中来了，自修查看了季月的状况对繁花说，“这个姑娘中了哑药！” “啊……”繁花后背一阵发寒，完了，娘娘的计划部去要泡汤了，富家真是狠啊！ 黄昏时分，前面的热热闹闹都接结束了，庄贵妃来到季月床前。 “娘娘，今日安排的事都枉费了啊……” “无妨！”庄妃给季月掖被子，“太后和本宫本想一点，富家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必留情面了！” “娘娘！” “富家庄，富家，坐拥天下财富得天理乎！” …… 第169章 大捡抄 () 锦衣秀在一片繁花锦簇，丝竹管弦的伴奏下结束了，佳丽华服令人眼花缭乱，可是那些精致到过分的衣服没有一件在庄妃心里留下印记。 “季月怎么样了？” “请了郎中瞧过了，说是声道被毒坏了，怕是好不了了！”繁花道。 “富家人……哼……”茶盖子当啷一声落在茶碗上，“也罢，富家的家力果然不可小觑！是本宫想的太简单了！本想用季月的写的贺文来责问一下，以此为由头撬动后面的动作。” “娘娘，那季月她……” “一个丫鬟罢了，罢了！” 繁花心一惊，罢了，就罢了么“是！”繁花只得头。 “富家如此果断，本宫只能比他们更果断了！” …… 繁花去看季月。 “你好好养着吧，会好起来的”繁花在纸上写道。 “为何”季月在纸上写道。 繁花看这两个字，鼻子一酸，写下，“富家人也太狠了！” “为何”季月继续写道。 “你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其实也算是好事。” 季月淡淡的看着繁花，“季月命轻，可随时去死。” 繁花眼圈红了，她想起了死于乱棍的她姐姐繁星。 “但求死个明白”季月继续写。 繁花起身道，“你如今活着已是万幸，继续活下去就好了！” 季月起身一把拉住繁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愿脱离富家，此生献给娘娘。” 这张字条给繁花看完，放回袖子里，繁花叹了一口气，写道，“世间最险恶之地，去不得，你好生休养，珍惜余生。” “季月余生已无用，若不能给献给娘娘，季月会当即死在姑娘面前！” 季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了拿在手上，眼睛尽是决绝的光芒。 “你这是在逼我，娘娘已经说了……”繁花为难急了，忽一转话锋，“罢了，大家以后还能为难一个哑巴不成，我嚯出去了带你去见娘娘！” …… 傍晚十分，季月从庄妃出来，没一会儿，富家的大太太被召见。 “大太太，操持这么大的家很辛苦吧！”庄妃问富小尔。 “不辛苦，小人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此生应当如此！” “有一事，本宫心里一直不舒服！”庄妃面露为难的神色。 “什么事，娘娘请说！” “就是锦衣秀，锦衣秀确实美轮美奂，本宫看的心都砰砰砰的，但是有一个小瑕疵，就是那个疯子……” “娘娘，府上丫鬟众多，姑娘们心思都深沉，有事爱憋在心里，那件事小人一定会派人查清楚的！” “你也知道，那个丫鬟是楚环小姐很喜欢的人！连她住过的宅子都要赐给她，我听说过那个丫鬟。庆贺太子妃大封的锦衣秀，本想让那个伶俐丫头出来说几句吉祥话，谁知！哎呦……你说说这是多么的不吉利！” “娘娘说的是……” “我问过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说她去一个屋里讨了一口果茶，谁知那水里被下了药，喝完只觉得整个喉咙都跟着火了一般！”庄妃捂着嗓子，面色恐惧。 “那个丫头写字给本宫瞧，说这府上嫉妒她的丫鬟特别多，不知道谁给下了黑手，办锦衣秀那天，人多手杂的，这人找也找不出来！” 富小尔听的愣住了，庄妃接着说道，“本宫不像大太太一样，这么大的家里里外外的操持，但是对治家也有一两分主意！” 富小尔起身屈膝，“娘娘，小人不敢当啊！” “本宫有一个主意，把府里的丫鬟都查抄一遍，那种善妒的又心思歹毒的丫鬟还是早些找出来比较好！” “是……是……”富小尔怔怔的点头。 “那个丫鬟是楚环小姐喜欢的人，因为楚小姐的垂青让她受了那么大的罪，又没人给她做主，本宫以后可是没办法安心回去的！” “娘娘宅心仁厚！” “这样吧，把那个丫鬟叫过来，让她自己说，平日里都为难她，一个一个搜，一定能把那个下毒药的丫鬟找出来，本宫编纂医药大典，这些日子不知道见了多少方子的配药！居然不知道有那么一种能把人嗓子立刻毒哑的药，这药本宫要是不把它找出来把它列到禁药里面，那可是本宫的失职啊，本宫晚上可是要睡不着觉的啊！” “是是是！娘娘说的极是！”富小尔再次起身屈膝。 “那大太太久就赶快着手吧，本宫会派繁花协助你的！” “是……” …… 季月又被请回到大太太富小尔的藏书阁里。 “唉……你跟这个地方也是有缘了，没想到啊，季月，你一个小丫头，有能耐把一个府搅乱！” “季月只是想讨一个公道罢了！”季月写道。 “哼……算你能耐，怎么没直接毒死你呢！” 季月写出了一批名单，大太太看了立刻团成一团扔在季月脸上，“你别得意忘形了，就算有娘娘罩着，这么大的富府且轮不到你放肆呢！” 季月淡淡的笑笑。 富小尔交给繁花一张名单，繁花只瞧了一眼，就撇掉，“大太太！这件事既然贵妃娘娘督办了，您就别从中作梗了！这不是季月写的！” “这……”富小尔惊了，这张名单确实是她逼着季月手写的啊，就是季月平时的笔迹啊! “大太太作为一府的嫡亲正脉的大太太，怎么还费功夫玩这种小把戏呢！”繁花眼珠子都快翻的飞出去了。 终于，繁华认可了一张单子，那张单子上，富小尔的贴身侍女赫然有三人在列！ 繁花瞧着单子笑，“大太太，咱们先去查别院里的哈！” 富小尔气的脸色铁青，可是依旧得陪笑。 除了繁花，还有太后身边的两个嬷嬷，三人和大太太富小尔，三个中年婆子，还有一位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丫鬟，组成了抄查队。 一行人浩浩荡荡最先去到了，佳丽坊的头号佳丽，锦绣秀走开场的婉秋姑娘房里去了。 婉秋的父亲在府里可是生意上的大掌事，掌管富家的命脉船舶生意，婉秋上面尽是哥哥，父亲老年了才有了婉秋这个姑娘。 四代丫鬟里哪一个还能比婉秋娇贵，本就不在任何院子做下人的婉秋成为佳丽之后腰杆子更是比富家小姐都硬了。 婉秋的屋子也真是有点过分华丽了。 “锦衣秀的时候我在走秀，怎可能分身去害人，真是太冤枉了！”婉秋气鼓鼓的。 “婉秋佳丽，这可不好说啊，你在丫鬟中间德高望重，自己不干，可以指示别人干嘛！佳丽要是觉得自己清白，那必然是不怕我们搜的！” “不不不……不！” 这几人面前哪能由得婉秋啊，几个婆子掂住婉秋的箱子，嚯一下就给倒地上了！ “啪！”富小尔一巴掌狠甩在婉秋脸上，“这些说说！说说！” 婉秋的箱子里仅仅是男人的内裤就有好多条，花色鲜艳，令人人目不忍视，更别提那厚厚的一沓署名不同的信了。 “不要脸的！”富小尔随便抽出一封看了一眼居然是春宫图，就又甩了一巴掌。 “太太，这闺房之事，本就是见不得嘛！”婉秋既羞涩又不服气的说道。 “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竟然有这么些苟且的事！怪不得季月会记你一笔，暂且放着你，日后慢慢与你理论！” 从婉秋房里出来，繁花笑的前仰后合喘不匀气，“大太太，您瞧瞧，娘娘这个主意多好啊，正好嘛，可以借此把府上不规矩的丫头都收拾一下！” 富小尔气的脸色铁青说不出话，心里暗恨，自怪自己心太软，没直接毒死季月那个死丫头。 …… 第170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 这天晚上，大太太带人查抄的消息虽然已经传出去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会查到谁哪。 一行人出现在大小姐的樱花坞的时候，大太太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千金大小姐得罪了！”繁花屈膝行礼道。 也许是钱多多尚年幼，一行人杀气腾腾的进来，她竟然真以为下人出了什么事。 富小尔使劲的冲钱多多使眼色，钱多多慌张之下竟也无法会意。 “大太太要查就尽管查就好了！”钱多多道，转身向晚晴道，“还不快请太太去你屋里！” 晚晴咬着嘴唇脸憋的通红，只得带人进屋去，晚晴作为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贴身侍女，私人房间的陈设根本看不出来与钱多多日常睡觉的闺房有什么分别。 晚晴把柜子箱子通通打开的时候，富贵花也带着一行人往樱花坞赶。 “我富家几百年也没有听闻过这种事，季月栽赃都敢赃到千金大小姐那去了！” 桂嬷嬷手伸到箱底嚯的一翻，箱子来了一个底掉。众人正在检视的时候，富贵花猛地冲进来大喊道，“我要看看是谁……” “谁”字都没发完，一屋子里大半是贵妃和太后身边的人，富小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事情算是没头了。 “贵花，你怎么这么冒失！” 繁花和嬷嬷们可不理会富贵花，继续翻查。 “这是什么，沉甸甸的装了石头似的？”繁花拿着一个金色包袱道，“打开瞧瞧！” 晚晴紧张兮兮的，“就是姑娘家体己的东西！” “是吗！”繁花并没有放过，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个带锁的红漆镶金花的盒子，那小锁看着也是纯金的。 “繁花姑娘，姑娘家体己的东西就不要再查了吧！”富贵花道。 “这一屋子里有男人么，既然是姑娘家体己的东西，那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什么体己的东西要放在这么精致的金盒子里？难不成也和婉秋一样是放了和男人私下里沟通的情信？” 繁花的话说的富贵花脸通红，“晚晴把盒子打开，还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晚晴噗通一声跪下，“大太太，大奶奶，恕我真不能打开！”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少女的心事情愫总是会尽可能的好好收藏，罢了罢了！”繁花说着把盒子放了回去。 “打开！”富贵花呵斥道，“就算是私通的信也打开！” 晚晴被逼的哭了，依旧站着不去开箱子。 “让你打开就打开啊！到底是什么让大家瞧瞧啊！”富贵花生气了，这个小箱子今日非开不可了。 箱子打开了，要说什么有让天下至富之家的大太太大奶奶看了都震惊的说不出来话的东西，那只有目前只有晚晴的这只小箱子了。 里面摞着满满的金券！ “大太太，大奶奶，这是父亲放在我这里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良久，大太太和大奶奶都没有说出话。 “来人啊，把晚晴所以的东西都仔仔细细地搜一遍，不能有一件纰漏！”富贵花吩咐身边的丫鬟。 繁花噘噘嘴摇摇头，“富家的丫鬟果然可不揣测啊！今日可真是开眼了！” “啧啧啧，老婆子我这一辈子都白活了啊！”桂嬷嬷对旁边的孙嬷嬷道。 “哎哟，瞧你说的，太后身边一辈子的人说出去，你怕是活腻了！”孙嬷嬷道。 “在太后身边一辈子，比不上在千金大小姐身边的一根毛呢！”桂嬷嬷状若生气。 “罢了，罢了，二位嬷嬷这事可别说出去啊！”繁花转向富贵花，“大奶奶，今晚我们忙，就先走了！” 一行人从樱花坞出来，名单上有一个叫，“杜兰溪”的名字。一个恍如杜娘的名字。 繁花瞧这人居然只是一个小姨太太身边的丫鬟，觉得颇为无趣，但是转念一想，季月既然已经投了庄妃，以她四代丫鬟对富府的了解，写这个名字一定有什么深意吧。 “大太太，越是地位卑贱的丫鬟，越该好好查查，您说对么？”繁花道。 “您说的是！”富小尔似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话。 杜兰溪可真是一个小美人，繁花不住的从头到脚的来回打量。 大太太在一进屋就指挥身边的人赶紧去搜。 在小丫鬟屋里，两位嬷嬷都懒得动手，她也配！ 东西呼啦啦倒了一地，除了衣服就是钗环首饰，还有一些小包袱里的散碎银子和一些腰饰之类的小玩意。 繁花看着这些更觉得无趣了，但是富小尔却是面色很难看，捡起了一块玉佩看了看，继续下令道，“接着搜，这个屋子里仔细的搜！” 繁花抱着胳膊瞧热闹，有些看不懂了，大太太格外讨厌她不成！ 柜子的一个罐子里搜出了一些个纸包的彩色粉末，繁华只当那是胭脂粉，可是大太太却一副气的要杀人的模样！ “东西搜的差不多了，看着也没什么毛病吧！”繁花对两位嬷嬷道，两位嬷嬷也没瞧明白。 “带走这个贱人，先关起来！”富小尔下令道。 繁花瞧着大太太这气势也不敢问，只得在一旁说，“太太那咱们下一个！” “下一个！这府里的贱胚子要部找出来！” 繁花忍不住在瞧杜若溪，这小丫头心胸可以啊，如此阵仗下都可以一脸淡然毫无波澜。 下一个，水中月！名字就听着很有故事的样子。 富府大啊，繁花走了好久腿脚都酸了，一行人倒了偏僻的院落里。 富小尔忽而转头对繁花道，“这人待发修行多年了，又不喜与人来往，要不她就算了吧！” “大太太，这娘娘督办的差事，没有偷懒省事的道理啊！”繁花道。 “好，那就进去，只怕繁花姑娘讨厌罢了！” 一行人进去了，繁花果然讨厌这个院子的，前院无灯，黑乎乎的，没有人住的样子，到了正厅，富小尔身边的丫鬟去叫人，好一会儿没出来，繁花觉得这地方真是诡异，一刻也不想多待，季月写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 大太太等的烦了，又派了一个丫鬟进去叫，好一会儿那丫头也没有回来，一行人冷不丁都觉得周围多了几分寒气。 “打灯！领路，大太太我去叫！” 从正厅沿回廊往后走，吓，这院原来挺大的，住这地方怕是一个富家的小姐吧。 慢慢的有了一些声响，一个影子鬼鬼祟祟的。 “谁在哪！”富小尔大声呵斥。 “太太是我！”就是第二个进去的丫头。 “你在那做什么，做鬼呢！”大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大，只怕是有鬼也要给吓死了。 “太太，奴婢实在是……”那丫鬟跑过来跪在地上。 “是什么……”富小尔绕过她又穿过一个空荡荡黑黢黢的屋子，吓! 隔着一条院河，对岸的回廊帷幔后面灯火阑珊，谈笑声隐隐约约。第一个进去的小丫鬟就站在院河对面，转身看到大太太一行人，慌忙跪下，“太太!” 富小尔似乎要昏过去了，繁花赶紧扶住大太太，她还想看看那河对面是什么呢，大太太可得撑住啊! “对面怎么过去？”繁花问。 “小的瞧了好久，这边没有船恐怕是过不去了。” 繁华拿过灯笼去河里瞧了瞧，这院子里的人工河当然是浅的，招呼小丫头道，“你们去前面厅里，把无用的桌子搬过来摆河里!” 丫头们连着两个嬷嬷都去搬桌子了，繁花扔了一个石子在河里，这河真的不深。 “太太，这水中月是谁？” “水中月是跟季月一样得无上荣宠被赐了院子的丫鬟!” “哦……”繁花撇嘴，这名字里带月容易得大院子不成。 “不过这人，赐他院子的主人死后，她就一直青灯古佛为主人诵经，这又是暗地闹的哪出!” 丫鬟扔了一个椅子到河里，没淹没到椅子面上。 “算了，都跟我下去!”大太太提了裙子，直接进这条不知道废了多久的院河。 繁花倒抽了一口气，但还是马上下去了，比起好奇心，这一片臭河算得什么。连嬷嬷也完不在意的模样。 一行人在水里着走，纱帘帷幔里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有一个人拨开帷幔探头出来，立刻缩回去了。 “都快点!”大太太不亏是搞化粪起家的，在这条臭河里，河里乌七八糟都不知道有些什么，大太太迈大步子过河来不及管裙子下沾了什么东西，一步跨上岸，一把撩开帐幔，瞬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繁花赶紧也跟过去，可是脚下一滑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一个趔趄，手摸到了河底，上半身也粘上了脏水，不过这也不管了，立刻起来往对岸的回廊上冲。 “啊……”繁花长大了嘴，眼前的景象那真是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了。跟前的大太太一下子就晕倒了，繁花只得先去抱大太太。 “太太!大太太!快来人啊!你们!”，“快过来啊!” 小丫鬟和刚跨到回廊上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惊讶往后蹲了过去，压住后面丫鬟噗通一下，两人都落水了。 “大太太……大太太……”繁花叫声划过夜空，这黑夜都要被繁花吓跑了…… 第171章 暗局 () 繁花撩开帘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一个光着整条腿和胳膊的身上只有肚兜的丰腴白皙的女人在穿衣服，另几个男男女女光着身子裹挟着衣服顺着回廊跑了，一条长桌上杯盘狼藉。 繁花来不及仔细瞧眼前的苟且，坐地上托住大太太，外面黑灯瞎火的偏僻宅子里，这可如何是好。 留下来的女人不紧不慢地穿衣服一点没受到惊吓的样子，丫鬟和嬷嬷还在废弃的河里折腾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那女人拿了一个酒壶冲繁花过去了。 “繁花!”桂嬷嬷一声大叫。 繁花抬头，眼看那酒壶冲着脑门就要下来了，赶紧歪脑袋，那酒壶狠很落到了后肩胛骨上。 “啊!”繁花疼的一声惨叫。 大太太带的小丫鬟金萍立刻扑过来撞倒那女人，“贵妃娘娘的亲信，你疯了!” 金萍压住那女人，嬷嬷丫鬟一拥而上，抓住胳膊，薅住腿。 “不要脸的，知道我们是谁么!”桂嬷嬷暴怒了，揪住那女人的头发晃脑袋。 “来人啊!”丫鬟翠玉大喊。 除了这条灯火通明的回廊哪还有别人。 “等天亮……天快亮了……”孙嬷嬷放开那女人累的瘫在地上。 一堆人七七八八的滚在地上，这一夜都看到了些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那女人说话了。 “你是谁？”金萍问。 “哼……不速之客不该先报姓名么!”那女人披头散发的居然还口气很硬。 “你是水中月么!”繁花问。 “正是!”那女人答的痛快。 “好啊……真真真……”繁花有气无力的，怀里还托着大太太，此时脑子万千词汇一个说词不出来! 金萍先起来，“我出去报信去，大家在这儿等着别动!” “你等等，这宅子邪性的很，别出去!”孙嬷嬷拦住。 “那大太太怎么办!”金萍还是要出去。 “等天亮!太阳出来，什么肮脏也藏不住!”孙嬷嬷继续道。 …… 大太太醒了，睁开眼，眼前几个脑袋。 “太太，太太您可算醒了!”金萍道。 天蒙蒙亮了，一切都明明白白的了，扶上大太太拉上水中月，沿着回廊走。 “让你们看笑话了!”富小尔歪着脑袋对两位嬷嬷道。 “大太太真是不容易了，这么大的家，心得操成无数瓣了!”桂嬷嬷道。 富小尔两滴泪滑下来，“心操成无数瓣了，这家也没有操持好啊……” “大太太哪里的话，观音娘娘千手千眼的，也管不过来芸芸众生不是!”孙嬷嬷道。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人，孙嬷嬷一句话让富小尔好受了不少，纵然有千手千眼，时时刻刻盯着富家大宅的各个院，也不能确保各个院背地里没有不堪的事不是。 水中月这个院还真是大，随处可见曾经繁华的模样，繁花四处瞧，水中月放着好好的院落不打理，表面上青灯古佛与世事无再无瓜葛，背地里竟然**至此。 “金萍……”大太太有气无力，“找到这院里的千里传声筒告诉管家这院里所有一个人都不能跑了，部抓起来!” “太太……那玩意早拆了!”水中月道。 不可嘛，这么折腾一晚上，这院里人估计早就跑光了，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好容易从院子走出来，大太太对金萍道，“这一晚上劳心劳累，赶紧把嬷嬷和繁华送回去休息。” 繁花赶紧道，“不累，不累，我们跟太太在一起就好!” 家里有这种丑事，想必大太太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吧，支开了她们再把这个满身故事的水中月放跑了。更何况那一捶酒壶的仇还没报呢。 出了院，路上碰到的家仆们忙不迭地过来帮忙，这一夜足够把富家搅个大乱了。 单子上的名字还没有查完，但是一行人已经累的人仰马翻，繁花心里盘算呢，不能放过剩下的人啊! 大太太瞧出了繁花的心思贴到繁花耳朵边，“繁花姑娘，名单上的人还没查完，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姑息，可是现在闹的这般大，她们一定听到风声了，查不出什么了，咱们呐，换个时间搞个突然袭击!” “好……” 繁花终于回去了，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庄妃，庄妃笑的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哈哈哈哈哈……本宫怎么没看着呢……太可惜了……哈哈哈哈哈!” “娘娘，如此一来，富家可要自己乱起来了，季月还真是一个有用的棋子呢!”繁花道。 “是啊……没有比下人更了解家里的苟且了，这件事办的甚好!” 繁花刚从庄妃屋里退出来，小太监邓子在等她。 “繁花姐，后门有一个人带着面巾，不知道干嘛的，晚上就在等，怎么骂都不走，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让他滚!没规没矩的!” “他有一个纸条……”邓子从袖子里抽出来。 “愿告知伤季月者”繁花看到这几个字大喜过望。立刻拿给庄妃看，庄妃看到纸条，“伤季月者无非就是富家家主，是哪个太太奶奶还是哪个少爷的主意，有所谓么，不要理会，且看那人想干嘛!” “是!” 繁花忙了一宿，衣服都没脱就睡下了，一切是是非非都是昨日了，再醒过来时，是被人摇醒的！ “繁花姐，快醒醒，娘娘有吩咐呢!”小丫鬟书娟道。 繁花慌忙起身，日光正好进到南北通透开门的堂屋，哎呦，有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一定见过好几次，但不知道是谁。 这人是钱多多贴身侍女晚晴姑娘的母亲，富家地位尊崇的一位婆子。这人想见庄妃那自是不可能的。 繁花坐在太师椅上，“你来干嘛，为了保住晚晴跑到贵妃娘娘这儿了!” “姑娘是贵人，愿意见小人，小人感激不尽，小人愿意告诉姑娘伤害季月的幕后主使!” “哈!来人啊，拉出去!”季月下令道，“季月区区一个丫头，身份卑微，娘娘心情好抬举一下，她又能算什么，死了都不足惜的贱丫头，居然也敢跑到娘娘这里来'献宝’!” “贵姑娘，贵姑娘，府里只有贵妃娘娘能救我们家十几口的命了，大太太一直派人监视季月，给季月下哑药就是大太太让管家去干的!”晚晴妈跪着扑到繁花脚上。 “这是富家的家事，求娘娘做什么，不懂规矩的，这要在皇宫里，早就被打死了!还能容你大白天在这儿干嚎，邓子，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婆子请出去!” 邓子进来，“哎呦，这不懂规矩的，这要在皇宫里，娘娘身边的禁地，硬闯打死都是便宜的，就别让我动手了，快点走吧!” “贵姑娘，您救救我们吧，您救救我们吧!”晚晴娘揪着繁花衣服的下摆。繁花示意邓子出去，俯下身子问晚晴妈，“娘娘如果救你们家十几口的命，那你能给娘娘做什么？” “姑娘，婆子我的命不足惜，那千金大小姐总归是值钱的!娘娘如果愿意救我们家人，婆子我会帮助娘娘摆布了富家!” “哼……就凭你!”繁花站起身。 “姑娘，婆子我的女儿既在大小姐身边做贴身侍女，富家不为人知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好……这才对嘛!” …… 第172章 樱花私语集 () 大太太那里暂时告一段落的捡抄，在千金大小姐钱多多那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在千金小姐贴身侍女晚晴的箱子里，发现了巨额不明财产，富贵花第一时间封锁了樱花坞，每一个丫鬟的屋子箱子都要查。 “看你们伶俐，抬举你们才让你们来伺候千金大小姐，一个个竟然把大小姐这里当做藏污纳垢的法外之地，反了你们了!” 所有人的箱子，部来个底掉，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今日可以看一个明白了。 华服锦衣钗环玉佩自不必说，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比如说春雨箱子里的一包树叶，每一页树叶都有小楷字写的诗。 “跟谁私通的情诗!”富贵花呵令。 “大奶奶，没有跟谁私通，就是小人私下的玩物罢了!”春雨道。 “收了慢慢查!” 淑琴箱子里搜出一盒烟膏，烟膏这种东西在富府里也算是禁品，居然在千金大小姐的身侧。 “大奶奶，这东西只是存放在小人这里的，小人都快忘了还有这东西了，从来都没有开封过，放了好些年，烟膏估计都糟了!” “哼……放了好些年了，这东西在大小姐身边好些年了，立刻叫她娘过来把她带回去!” “是!”炸金花道。 各种春宫画册，看的富贵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还有相貌古怪的小布娃娃，不知道何用的机械小玩意，催人入眠的蜡烛，香料，妖气古怪! 母亲大人做主，钱多多看着这架势就算想想为丫鬟们辩解几句也不敢多嘴。 直到那本《樱花私语集》被搜出来，钱多多闲暇时会召集丫鬟坐在树下开诗会，取一个主题，每一个人都要做诗，取精华收录其中，里面不乏一些儿女家的闺房诗，甚至里面还有几页“少爷比美榜”，富家的众多少爷容貌，出身，才气逐项作比较，评定甲乙丙丁级别。 富贵花把《樱花私语集》拿在手上，翻了两翻，钱多多终于忍不住去夺了过来，“娘这般的让人难为情，大半夜里里外外的抄家也就算了，人家体己的东西也要瞧!” “不瞧不知道，你平常都是怎么管下人的，翻天了，这让府里人都知道了还了得!”富贵花大呵。 “哼，不知道谁故意害我，旁人难道都是清白的么!”钱多多并不服气。 “晚晴那个盒子你看见了么，她家里人私下里亏空了府上多少钱，老太爷，老太太要是知道了，那可是要关到销金窟的死罪，富家最恨的就是家仆偷食祖产，到时候你也少不了窝藏包庇的罪!” “哼……”钱多多不服气的哭了，手里攥着《樱花私语集》，“那母亲也不该来抄我的院子，外人来抄也就罢，母亲居然主持来抄，丫鬟难不成要通通抓起来关到销金窟!” “住口!你被这些下贱丫鬟都带坏了不成，你作为富家正脉嫡亲大小姐，当朝圣上御赐金匾，得‘天下第一’的名头，私底下是这样苟且!” “怎得是苟且了!”钱多多大喊，一把把《樱花私语集》摔在地上，“母亲居然如此说女儿!” “小小年纪，不安心做学问，竟想些羞耻的东西!那个比美榜还有脸说!” “母亲……”钱多多委屈的哭了，“你今日带人抄我的院子，孩儿的脸面一丝也没有了，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金匾还要之何用？不怕天下人悠悠众口说我不配，最怕自己作践自己。今夜在太后贵妃娘娘的亲信，大太太面前，别人不顾孩儿的脸面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母亲还要撕掉的最后的遮羞布!” 富贵花有些后悔了，方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 “这些丫鬟母亲都带走吧……” 钱多多此话一出，众丫鬟顿时哭做一片。 “哼……你们哭什么!想我平时也是太宠你们了，私下里干龌龊的勾当，让人来抄家!” 钱多多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语气不再像一个小孩子。 “‘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哼……你们平日在外面比我还像大小姐呢!”钱多多再把《樱花私语集》捡起来，“还不是你们天天做梦痴心妄想嫁府里的少爷，每一个少爷都评头论足，才会有那么一个玩意!” “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所有人我都不要了!”钱多多说完坐下来，神情坚定。 “小姐……小姐……您救救我们啊!”丫鬟们哭嚎起来。 “好!既然千金大小姐决定了，樱花坞所有丫鬟数遣散!”富贵花接着下令。 一旁的炸金花偷偷乜斜眼揣测，这架势是动真格的吧，这波丫鬟要完蛋了？这些丫鬟伺候大小姐多年，辈份都高，牵扯甚重。大小姐和大奶奶只是说气话的吧。 “晚晴犯了错，该怎么论就怎么论，本小姐一定不会姑息。私藏烟膏的淑琴按家法处置，剩下凭母亲大人发落!”钱多多起身向富贵花行礼。 “好!你们可都听到了!大小姐不要你们了!”富贵花道。 淑琴跪在爬过来，“大小姐，您饶了我吧，那烟膏子是府上一个少爷托我爹买的，谁知那少爷反悔不要了，我爹就暂时放在我这里了!” 炸金花皱眉，得，一事扯一事，一事套一事，这可是越滚越大了。 “哪个少爷托你爹买的，快说!”富贵花果然拍着桌子大呵。 “大奶奶，小人宁愿受家法也不敢把少爷说出来啊!”淑琴道。 “哼……果然有心机啊，告诉你，你若老实说了，只有私藏烟膏一条罪，你若不说，那便是罪加一等!”富贵花道。 “大小姐您救救我啊，平日里您最疼我了!”淑琴拉住钱多多衣摆哀求。 钱多多撇过头去不看淑琴，一眼也不想再瞧了。 “你拉扯大小姐干什么，倒是快说啊!”炸金花催促道。 淑琴放来开大小姐衣角，双手砸地嚎哭声越来越绝望，她突然意识到，把爹给卖了，她爹私下里给少爷们采购烟膏这事藏不住了，这可是犯了富家大忌啊! …… 第173章 家宅安否 () 过了一夜，大小姐要遣散所有樱花坞所有丫鬟，前后院一片哭嚎，丫鬟们不收拾东西，管家怎么催促都不愿意离开。 钱多多两耳不闻，在书房里听师傅讲学。 “虽是闺房内院的事，但为师还是好奇，大小姐缘何要把丫鬟部遣散，做为院主来说，这可是大忌啊!”师傅富书季问。 “不想再看她们罢了，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难道还不能按自己的意愿不要丫头？”钱多多反问。 “小姐这么做必有道理，但是外人不知情啊，如此会引来无限的猜忌!” “哼……猜就让他们猜去好了!” “哈哈哈……”富书季捋胡子，“小姐坦坦荡荡，但架不住旁人的小人之心啊，家里的事，讲究家丑不外扬，让外人瞧见的事，那就是杯子里溢出来的水，是大到再也藏不住了，旁人猜忌起来难免会加几条莫须有的罪名!” “这道理学生懂得!”钱多多提起笔一脸的不服气。 “咳……最近家里颇不安宁啊……” “家里早就需要大破大立了，得势下人们的龌龊积重难返!” “小姐，人心浮动是治家大忌，咱们这样的世代富贵之家，立家之本就是人心稳固各司其职!” “师傅不必劝学生，学生是铁了心!” “好吧，不过人事大变之时，是家宅最虚弱的时候，为师还是有些担忧啊!” 钱多多并不想与师傅辩论，心里只怪师傅多事。 富书季刚下课送走了师傅，春雨就跑过来扑在钱多多面前，“小姐，小人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只不过是藏了一包树叶罢了!小姐留下我吧!” 钱多多目不斜视，“你走吧，你虽然没什么大错误，可是你眼见了所有不堪，便不能再留你!” “春雨是小姐的丫鬟，跟小姐一条心，小姐不要小人，那小人去哪啊!您留下小人吧!” 钱多多垂下眼睛，“去别的院里找个差事，总会有人要你的！” “小姐您不要我了，那谁还会要我一个被赶出来的丫头，小人只是想伺候小姐，安安稳稳到嫁人罢了，您宅心仁厚给小人一条活路吧!” “来人啊!春雨娘呢，赶紧把她带走!”钱多多大喊，从未这样发过火。 春雨娘慌慌张张的过来，钱多多头一次觉得上了年纪的婆子怎么这般讨厌，春雨娘跪在地上，一脸悲切的求情，钱多多心有不忍，可是遣散丫鬟的心意已决。 “小姐，小姐，您如果赶走春雨，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府里过日子!她做的不好的地方，您打她骂她，可别不要她啊!”春雨娘伏在地上握住钱多多的脚。 钱多多觉得既羞愧又恼怒，春雨娘居然难缠到如此，让她为难让她不体面。 “放开，放开！”钱多多使劲要把脚抽出来。 “小姐，小姐，您如果不要春雨，我们家三代人都白熬了啊，老婆子我忙活了半辈子，就想春雨有一个好前程啊!” 钱多多脸憋的通红说不出话来，平日里瞧着平整的脸，现在怎么如此狰狞，眼珠子挤在皱纹里，龇牙咧嘴要死要活的模样，瞧着不能再心烦了。 “管家!管家!” “小姐来了!来了”管家富一文忙过来劝。 春雨娘立刻扑住管家，“管家，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救救我们母女啊!” 钱多多甩开春雨二人，走到闺房里，“再去寻一份差事不就好了，到底是粗鄙之人就会闹腾!”气鼓鼓的躺在床上，想起春雨在树叶上写的诗，觉更气了，坐起来，“平日里觉得她还有些才情有些不俗的心性，如今看来还是贱籍出身，丝毫没有女子的高洁!” 管家来敲门。 “别来求我!让她们都走，闹哄哄的吵死了!” “大小姐，是老太太找您呢!” 遣散丫鬟，居然惊动了老太太，钱多多心里更加憋屈了。 “多多，晚晴和淑琴的事我听说了，不管牵扯到多少人，家里的大人们会处理好的，你怎么动那么大的气，一院子丫鬟都不要了!” 钱多多嘟嘴不说话。 “咱们富家一向厚待下人，下人到了辈份就会融进富家，这是咱们富家得已发扬光大的立家根本，你一个不痛快，就让院的丫鬟都没了差事，人家老子娘的努力一下子化为乌有，寒了多少人心，失了人心咱们富家还怎么延续。” 钱多多忍不住蹙眉，怎得就不能痛快一下了。 “多多，不喜欢的丫鬟可以不要，但不能部赶走，一会儿让管家找几个伶俐丫头给你挑挑！” 钱多多咬住嘴点点头。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碰见了正要进门的富元宝。 “多多妹妹!” “元宝哥!” “听说多妹最近不怎么开心啊”元宝问。 “宝哥哥家里不也没少出事么，什么窦小姐的，什么丫鬟的！” “唉……可不是，最近家里很不太平，一波连一波！”富元宝不免面露愁色。 “可都处理好了？”钱多多关切的问。 “无妨！虽然事情麻烦了一些，但总是有办法解决，千头万绪也能给搓成一根穿钱的线”富元宝笑起来，引得钱多多也笑了。 “宝哥哥是这是要见老太太？” “嗯，前几日，家里大乱，我给父亲提议，家里那些辈份颇高的下人都不要了吧，换些新鲜人，谁知父亲竟然同意了，不料一下子引发了大乱子，连老太太都知道了！” “哈哈哈哈，我跟宝哥哥竟想到一起去了，我也讨厌身边那些辈份高的下人，想借个由头把她们都散了，让老太太一顿训斥呢！” “哈哈哈哈，多妹妹听了什么训斥？” “唉……老太太她老人家嘴里，我遣散个丫鬟能把咱们富家这么大的家给毁了，富家往后延续都有问题了！” “哈哈哈”两人咯咯的笑起来，钱多多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如此我心里便有谱了！”富元宝拱手。 “宝哥哥快进去吧，樱花坞里现在还乱成一团呢！” “得空了去找多多妹妹对诗！” “好嘞！” …… 第174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 富府乱了，金钱事务局的黑袍少爷们不停的在各院落里穿梭。 钱多多的樱花坞里。 “小姐，按照您说的，新鲜的，给您带来了！”老太太院里的管家带着一队小丫鬟们来了。 “都是二代的新丫鬟，你细瞧瞧！” 钱多多眼前的一队丫鬟，都约摸13 14岁的样子，从第一个仔细打量，心里盘算着，“丫鬟不要太伶俐的，不识几个字的最好，心眼多主意大的不要！”，“模样太好的不能要，太差劲也不能要，要看着忠厚老实上！” …… 后院里，有一些丫鬟被娘给带走了，大多数还是没走，抱着行李聚集在一起。 “新人这就已经来了，咱们就被丢弃了，富家可没有这规矩！”慧娟道。 “大小姐觉得那一晚上她丢了面子，咱们这些看见的，她就都不想要了！没处说理了！”香蕊道。 春雨淡淡的说道，“小姐是有脾气的，咱们就没脾气了么，许她一挥手就要出去了。” “这毕竟是大小姐的院子，咱们这些做下人不就这个命！”慧娟道。 “哼……我娘说她生下来，看和她一样大的姑娘穿着漂亮衣服在主人旁边倒茶打扇子，她却要干最苦最累的活从早到晚。她问外婆，啥时候能跟旁人一样，外婆说等你有女儿，女儿就能过那种日子了，我一生来，母亲什么都给我最好的，每日教育我，我是跟她不一样的，不是下等的丫鬟，她和外婆熬了两代人才有了我现在的好日子。十岁的时候，通过遴选到了千金大小姐身边，我娘开心死了，大小姐是天下第一尊贵的小姐，在大小姐身边，是第一等好差事！”春雨自顾自的说着流泪，想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旁人听的悲戚，也没人安慰春雨。外面的各个院都在大查，连大掌事们都难逃干系有的连命都难保，更何况她们这些丫鬟。 “小姐怎么那般没有人情，她是天下第一千金，如此没有仁义，凭什么有天下第一的盛名！”春雨语气愤恨。 “算了，算了，你别哭，想想以后吧，我娘说，在呆两日如果大小姐执意要遣散，她就带我伺候姨娘去，虽然委屈了一点，倒也是份差事！”香蕊道。 “唉……我爹说，现在府里乱，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让我安心千万不要慌张！”慧娟道 “你怎么知道过段时间就好了，晚晴和淑琴可是连夜被带走的！大小姐接着就要遣散咱们！这是出大事了！”春雨接着道。 “唉呀，你别哭了，哭的人心烦死了！”唐小文摆手说着出去，在前院圆门处探头探脑，招呼老太太院里来的守门的小厮，“嗨……嗨……” “姐姐！” “怎么样了？” “大小姐正在挑人呢，都是二代的小丫鬟！” “哼……大小姐也是不要尊贵了只要些二代丫鬟，那我们怎么办！” “姐姐们放心！老太太昨天把小姐少爷们叫过来都叮嘱了一遍呢，家里不能乱呢！” 唐小文笑笑，心里宽慰了许多。刚要从院门后溜走，听见前面的动静，丫鬟选完了出来了。 小厮立刻跑去招呼了，唐小文小心的探头。 “大小姐选好了新丫鬟！” 唐小文躲在院门后，捂胸口大喘气，“新丫鬟选好，我要走了吧……”正念叨着，管家进后院门看见躲在门后的唐小文。 “以后宁可蠢着都不要逞机灵，太聪明了就把自己害了！”管家指着唐小文教育，说完就进去了。 丫鬟没部赶走，管家喊到名字的才要杆出去。 “……春雨……春雨走……”管家大喊。 春雨扔下包袱死死的抱住柱子，“我不走！我不走！凭什么她们都不走就我走了！” 一旁的唐小文，慧娟，香蕊赶紧走开了，万幸躲过一劫哪还敢生事。 “哎呦！别嚎叫了，让别人听见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出去之后跟你母亲一起干活，没事啊！” “我不去，我不是干重活的丫鬟，我才不要去母亲那里！”春雨疯了一般的嚎叫着。 “你不愿意，那就去别的院里寻一寻没准有人愿意要你呢！” “不去，不去，当初一百个多个小丫头甄选，我中选了，伺候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我才不要去伺候别人，别人哪配！” 管家皱眉，春雨这丫头越说越没谱了。 “别人怎得不配了！”钱多多声音在管家身后响起。 “小姐……您放心，春雨我一定给轰走了，多给几张金券！” “别人怎得不配了，你有在树叶上做诗的本事就觉得自己高贵了，还不愿意伺候别的院里的院主了？”钱多多不理会管家继续道。 春雨歪着嘴，脸上写尽了不服。 “春雨这般才气只能做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身边的丫鬟！” “嘿！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啊！”管家忍不住指着大骂。 “我就知道，旁人比我更看中那块金匾，丫鬟们只怕都觉得'天下第一’是封给她们的呢！”钱多多转过头不愿意再看春雨。 “大小姐，您可别后悔啊！”春雨一绺头发从头上落在脸上，春雨一把拨开了，“您以后可再找不着像春雨这样，才貌双，又心性高洁的丫鬟了！” “哈……好一个骄傲的丫鬟，樱花坞容不下你呢！”钱多多转头。 “哼……春雨这样的丫鬟，也就樱花坞这院子勉强能入眼！” “疯了你！”管家晃动手指头，转头对钱多多道，“大小姐千万不要与她置气，这种心高气傲的丫鬟，我见的多了！” “春雨从学走路起，就学着如何做一个上等丫鬟，不是干重体力活儿下等丫鬟！如今大小姐不要我了，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春雨拢拢头发，拽拽身上的衣服。 “富家一向厚待下人，大小姐可千万别后悔，春雨坏了大小姐的名声！”春雨说完往后退了几步，猛的往前扑，没等管家反应过来。 “嘭！”好一声闷响，春雨撞在柱子上，血喷从脑门涌而出，春雨的身子顺着柱子滑下来，躺在地上，还睁着眼轻喘气。 钱多多两腿一软，管家赶紧扶住，盖住钱多多的眼睛，拉出院子…… “死……我也要死在这院里……”春雨轻轻说出这句话，头一歪断气了。 …… 第175章 万事皆有定数 ()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会这样……”钱多多在母亲怔怔的身边坐着一直念叨。 富贵花手里搓念珠，“罢了，罢了，那丫鬟如此心性，那就是注定不顺意了就要轻生的人，正巧让你赶上了！” 钱多多又抽泣起来，“我把丫鬟给逼死了！没听老太太的告诫，都怨我……” “因机缘果，时机不到，因缘不生，因不受缘，有缘无份，如此使然，那春雨心高气傲，极其看重那份差事，一旦毁了，就受不了，你无需自责，今日不是因为你，它日她也会其它的事轻生的!” 钱多多捂着嘴剧烈抽泣起来，“是我，我不够仁义……我失德……把下人逼死了!” “唉……”富贵花痛叹，“怪为娘，没有好好给你挑丫鬟，晚晴她爹挪府上钱偷偷放高利贷，牵连了府上好些个少爷，老太爷大怒呢，要彻查此事，查抄也算给府上做了一件好事，府上一些歪风邪气该正一下了！”，“最近府上不太平，不太平啊!”富贵花双手合十。 樱花坞见了血光，钱多多连院子都不想再进去了，更不想看见那块金匾。在府上瞎逛，莫名地就走进了季月的院子，当初京城的贵族小姐下榻的各院落都没有起名，只怕名字起的不好让贵族小姐看了心中有异。 此时不会再说话的季月住在无名大院里倒也合适。 院子里一切如旧，除了杏树上的鸟没立在枝头。钱多多进屋里，季月坐在书桌边，看见大小姐来了忙起身。钱多多摆摆手。 “我心里烦，来瞧瞧你!”，钱多多长舒一口气，“春雨死了你知道么，你以前不是与她交好，经常在一起做诗来着!” 季月腾地站起来，看惊愕的模样她显然不知道春雨死了。两手比划，忙在纸上写递到钱多多眼前，“怎么死了!” 钱多多心里一惊不由地后悔，樱花坞死了人这事怕是没消息传出来，她干嘛主动说。 “就……就……就是病死了!”钱多多支吾道。 “什么病，什么时候死的”季月马上在纸上写。 钱多多心烦的要走，“死了就是死了，突然就死了，谁知道什么病!” 季月甚惊，捂住胸口继续写道“没早去看看她”。 钱多多瞥了一眼字，“抄查这事是你的主意吧，春雨死都是因你而起，现在整个府上各个院都乱了，你现在满意了吧！，你把我也害了，你真是个祸害丫头!”钱多多说完就走了。 季月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春雨死了，怕不是被这场风波误伤了，突然站起来跑出去拉住钱多多。 连比划带咿咿呀呀，钱多多好像是看明白了，“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春雨是为什么死的，樱花坞被血染了，我都不想住了!” 钱多多出去了，季月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才放生大哭起来，一起长大的春雨死了，跟她才学相当，经常在一起吟诗作对的春雨死了。 …… 傍晚入了夜，繁花照例来看季月，季月一张名单整得整个富府明里暗里乱的一团，码头连富家的船都少了大半，庄妃娘娘满意极了。 院里没点灯，季月坐在院子烧纸。 “这是干嘛呢”繁花蹲下来问，火盆里烧的是诗，火光里看见正在卷曲的一张上写着两句，“屋檐下滴雨，春日好入眠，梦中见杜郎，捧雨在窗前”。 “这'杜郎’可是对应的'杜娘’，富家庄还有日常营业的杜郎不成!”繁花笑道。 季月不言语，她也无法言语。火光映着脸上的泪痕。 繁花看季月手里正拿的那张纸上写着，“雨落荷叶成珍珠，泛舟湖边采荷莲，不打伞来不划桨，鲤鱼跳跃阻船行。” 纸张扔进火盆里，卷曲了两下，泛舟采莲花的轻快就被火吞噬了。 再看季月拿在手上的一篇，“伞下人遮面，看雨落伞檐，伞檐无雨落，收伞看晴天。” “这小诗可真有几分意趣，对雨格外喜爱了!”繁花笑道，眼看着季月又毫不留情的丢进火盆里。 “好好的诗怎么烧了？别啊!”繁花抬头看孟婆子在一旁的黑暗处招手。 “今天大小姐来了，然后她就在这烧诗，都是她以前与同伴玩耍时做的，不停的烧，也不知道是什么伤心事!” “大小姐？樱花坞发现了大案子，可不得呢，许是被这件事伤心了!”繁花道。 …… “烧了，这画快给烧了!”钱多多在院子里指挥晋的丫鬟们烧画。 烧掉的画都是四月樱花盛开时，樱花坞里一片粉红，落英缤纷时的模样。 春雨碰死时，血从脑门上一股一股涌出来，顺着脸留下来滴落到地上的血点子，跟红樱飘落的花瓣一样。那景象印在钱多多脑子里，连樱花都看不了了。 春雨住过的屋里所有家具都被搬出去了，衣服用过的褥子围帐小玩意部都被烧掉，春雨在樱花坞生活过的痕迹被彻底被抹去了。 孟婆子受季月托付去找春雨妈，去春雨妈服侍的院子找，没有这人，去找春雨爸也没有这个人。 春雨这一家子在府里也不存在了一般。 “别找了，这人死在千金小大小姐的院子，应该是再也找不着了!”孟婆子道。 季月的泪扑簌簌落下来，给庄妃写名单的时候，她可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如今地步。当初在府里听人闲话，些许知道一些不规矩的事，不曾想撩开一角看到的景象比想象中的惊愕万倍。一开始季月害怕，她暗中投靠庄妃，揭发府里的丑事，会有人来害她吧，现在她不担心了，一连环接一连环眼花缭乱一件比一件事大，谁还有功夫记得她。这场风波中竟然让春雨也白白丢了性命。 “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一定要找出来原因!”季月怀着决心去拜见庄妃，庄妃没见她，繁花安抚道，“季月，这件事你就放弃吧，没头没脑的死了一个丫鬟许是旁人连这丫鬟死了都不知道，你让娘娘怎么帮你查呢，你心疼小伙伴，就安心等着许是有一天就自然就知道了!” …… 第176章 永结同心 () “太后，钱多多小姐的樱花坞，好像出了人命了”高总管扶着太后在金山花园散步。 “那小姑娘的院子也能出人命？” “死的人好像还和庄妃娘娘新收的丫鬟有关系，好像两人关系挺好的……” “是么，那个哑巴了的丫鬟!” “哑巴好像去找娘娘了，但是娘娘没接茬!” “哈哈哈……庄妃不理，哀家可以理啊，别小瞧小丫鬟的恨意，合适的时候就是撬动金山的一颗钢豆，那丫头是个好丫头!” “太后您说的对啊，下贱丫头的恨意有时候比天上的雷劈下来还厉害呢!” “好好瞧着她……” …… 千金酒楼的雅间里，桌子上对面放着两份纸笔，中间搁着一个砚台。 富永年提笔粘墨，“姑娘经历了什么!” “万事过身，活着足以”季月写道。 富永年一声深叹，“茯宅深似海，你要保重!” “季月浅浅一笑提笔道，“季月已死，唯见到永年时，记起一些往日的心性。” 富永年看着字无言以对，他当然无法想象大宅里发生了什么让季月变成了如今无法言语的模样。 “扒了你们的房子，很抱歉！”季月写完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几张金券。 富永年立刻站起来推脱道，“不不不，穷道馆没了其实省却许多麻烦，不用的，我们哥俩不缺钱!” “我只是求自己安心罢了，不想亏欠任何人，你收下吧!”季月写道。 富永年一时间不知所错，“季月姑娘，钱你留着傍身，我们哥俩并不花什么钱!” 季月突然捶着桌子大笑起来，笑的眼泪溢出来，把金券扔给富永年。 “千金易得，拿去生火”季月写道。 “这……”富永年把金券拢好了放在季月面前拱手抱拳，“姑娘，你保重，永年祝姑娘永世安好!” 季月转过头，一滴泪落在纸上溢开了墨。 “再也不会好了”季月写道。 永年看字久久无言。 “如今我才明穷道是什么？” 永年抱拳，“请赐教!” “穷道就是穷途末路的周旋……”季月苦笑，“只恨现在还不能直接了断了性命!” 富永年起身把金券收到袖子里笑道，“那我得避免穷途末路到了无法周旋的地步，那就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季月死之前一定会告诉公子!” 富永年看字心扑通扑通跳。 “公子千万好好保重!” “姑娘也要保重啊”富永年走到季月身边，“虽然不知道姑娘经历了什么，也帮不上姑娘，但是真心希望姑娘好好的!”富永年握住季月的手。 季月抬头看永年，张张嘴，没声音，纸上写道，“季月多想是个普通的姑娘，不恋富贵，不恋荣华，不恋富家少爷。” “可恨我一个外来小子入穷道，不然……” 季月不写字的笔握住永年的手，另一手写道，“永年是季月心中唯一的富姓少爷。” 千金酒楼大堂里，人声鼎沸，天南海北的生意都在推杯换盏间定下契约，黄金在宴席中间滚滚流动，这是千金酒楼，这是富家庄，还有什么比黄金更令人兴奋。 酒杯一响，黄金万两。 “季月，季月咱们走吧!离开这吃人的地方，我们有钱，我带你回老家!”富永年握着季月的手，贴住耳朵道。 季月说不了话啊，心里万般情仇此刻是一句也吐不出了。 “咱们现在就走吧，码头上就有船，穷仁其实不是我哥，只不过无路可走时一起讨饭吃的。你再回富家一定会死在里面，富家豪门深院现在还有太后和庄妃娘娘，你别回去了!” 季月摇头，使劲的摇头，泪星子甩到永年手上。挣脱永年的手在纸上写，“我还有爹娘兄弟，我是太后和庄妃的人，想死都死不了的人!” “你……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就是一个丫鬟，先前跟楚环小姐也就罢了，怎得又搭上庄妃和太后，那是你一个小姑娘该去的地方么!” 季月的泪不停，“你不懂!” 永年怎么会懂呢，他一个小小书生怎么会懂呢!季月挣脱永年，手帕子摸了一脸泪，要出门去。 “你别走，万一我再也见不到你!”永年抱住季月，季月想要挣脱开，永年越抱越紧。 “我来富家庄就是想挣一些黄金，如今钱有了，我也想走了，跟我回家吧，我家乡虽然比不了富家庄，但也是有山有水的地方，咱们买几亩地，雇几个人来种，不要富贵荣华，只要尘世的幸福!” 季月放弃挣扎，永年捧住季月的脸，“以后有一儿一女，你就教他们读书写字，儿子一心考取功名，敢经商就打断他的腿，女儿如你一般，能诗能画!好不好!好不好!” 季月蹙眉轻轻张张嘴，做了一个好的嘴型，永年立刻吻住季月，两人缠绵起来。 …… 天色将黑，季月偷偷溜进富家大宅，富府现在戒严的厉害，出入富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季月有皇家令牌在身。 一路溜着小路走，行至一假山处，听得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可不得了，我们院主奶奶发了大火，小丫鬟隔辈勾搭少爷，怀了孕，院主奶奶要打死小丫鬟呢!” “吓!那个杜兰溪私下里卖避孕的药粉的给小丫鬟们，小丫鬟买来方面和少爷苟合，谁知杜兰溪暴露了，连带刚怀孕两个月的丫鬟也被发现了，造孽啊!” “唉……本来偷偷流产就好了，这下完蛋了，估计性命不保了!” “好好的怎么要捡抄呢!” “那谁知道，府上的事情越来越看不懂了，不知道大太太怎么着了，不是连千金大小姐的院子都抄!” “嚯……那许是跟皇家娘娘有关!” “嗯……一定!” 季月贴着假山入口偷听，迟疑了一下故意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里面瞬间没了一点声音，想必一时半会里面的人不敢出来，大步走了。 杜兰溪那个杜娘入府杜兰溪，私下里偷卖的是避孕的药粉，季月当时在名单上写这个名字就是瞧着杜兰溪不顺眼，母亲被少爷代入府的杜娘，许是私下里不检点的，没想到真有这么大的事情。 季月下意识捂住肚子，今日和富永年快活一时，万一怀上身孕可怎么办。 …… 第177章 春雨遗言 () 秘密房间里，晚晴娘跪在繁花面前，说富家的家事，晚晴爹如何利用他船舶生意大掌事的身份，挪用公款怎么拉拢府上缺钱的少爷一起放高利贷，府上有哪些少爷亏钱的厉害，私下里干什么黑生意，一五一十的往外倒。 繁花拿着本子听了一个多时辰，很是困倦，富家也太复杂了。 “府上的游手好闲的少爷们多，没事就压迫大掌事们要钱花，生钱的法子都想尽了，就是被他们害的!”晚晴娘掩面哭泣。 “哎哎哎，晚晴娘，晚晴爹在富府地位尊崇，那些庶出的少爷们可以不搭理啊，如今整出这么一个数额巨大的案子，连少爷们都危险了，更何况晚晴爹!” “晚晴总是要嫁人的，不敢得罪府上的少爷们，那些少爷就是吃准了这点!” “唉……”繁花叹气，“晚晴已经是千金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以后怎么也不会糟糕到哪去，你们做爹娘的也太贪心了，想做嫡子的侧房!”繁花摇头。 “我们徐姓家，熬了这么久就等晚晴嫁人呢，怎么能轻易放弃!” “哈哈，晚晴娘，既然如此，那你就接受富家的家法吧，正所谓愿赌服输!” “繁花姑娘，姑娘，不行啊，我们徐家几代人的心血那就完了啊!”晚晴娘跪着扑倒繁花膝前。 “哼……那你想娘娘怎么帮你？” “贵妃娘娘把晚晴收到身边，那富家家主还能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晚晴娘!”繁花甩着手帕子大笑，“娘娘要晚晴做什么？晚晴再过几辈子也不配给娘娘御前提鞋的啊!哈哈哈哈!” “那季月凭什么就行!”晚晴娘似是急了，伸着脖子，鼻孔瞪得滚圆。 “啧啧啧，晚晴娘看来你没这个造化啊!”繁花腾地站起来，“走吧，白跟你在这儿费了两个时辰的功夫!” “繁花姑娘，季月从小在千金小姐身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季月能做到得，晚晴没有不能做的啊，如今她爹她叔伯部被搅进去，我们徐家没人了啊!”晚晴娘握住繁花的脚。 “哎……晚晴娘，看来你们徐姓家人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是有道理的啊!钱多多身边的一个端茶伺候梳头的丫头，也陪到贵妃娘娘身边，你怕是今天早上对着日出张嘴，就以为吃了两口太阳!失了神智了吧你!”繁花抬脚甩开晚晴娘走下去。 “繁花姑娘，钱多多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她刚刚逼死了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晚晴这事，多半有钱多多背后里捣鬼!” 繁华转过小半张脸，“大小姐，为什么要逼死那个丫鬟呢？” “那丫鬟与季月交好，钱多多逼死她许是要藏住什么事，繁花姑娘千万不要相信了季月那丫头!” “接着说”繁花转过来半张脸。 “那小丫鬟叫春雨是个下贱出身，从小爱和季月在一起玩，季月进了大奶奶院里看管牡丹园，春雨在大小姐院里干粗活，两人不知道背地有什么勾搭，不然晚晴的事怎么会被人知道!” “你前后语矛盾的说些什么？那千金大小姐逼死春雨做甚？”繁花轻俯身子。 “钱多多……!” “你私下里可以直呼大小姐其名么？”繁花对晚晴娘十分厌恶了。 晚晴娘立刻改口，“大小姐，许是看晚晴不顺眼了，想把晚晴支走但是没法子，那个春雨和季月私下里勾搭，是春雨告诉季月的!” 繁花点点头，季月能在名单上写晚晴许是从春雨那里听到了什么，可是春雨那丫头不明不白的死了。这里面怕是有别的蹊跷。 “好吧，你先走吧，这件事我再查查!”繁花摆手。 “贵姑娘，我们徐姓家人已经有人被带到销金窟了，您可多上些心啊!那销金窟是人呆的地方么!”晚晴娘又抽泣起来。 繁花嫌弃的直翻白眼，“好了好了，你先走吧!” 打发走了晚晴娘，繁花去找季月。 “你是不是从春雨那里知道了什么，才在名单上写晚晴？” 季月直摇头，在纸上写，“晚晴一家子在府上跋扈非常，旁人多有怨言，晚晴爹私下里的脏事，下人们人尽皆知，可无人敢言!” “唉……那你那个伙伴春雨怎么就死了呢!” 听繁花提春雨，季月不免伤心起来，“她性子孤傲耿直，怕是有什么不能忍的事。” “那大小姐有什么不好的品性么？” 季月皱眉，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倒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晚晴一家子倒了，到底是一家子下人，少爷们虽然有错，但终究不能怎么样？要是千金大小姐有文章可做就好了……” 季月看繁花背影，心里突然一横，春雨一家子也不知所踪，何必便宜了千金大小姐。 “春雨一家人都找不到了，怕是被灭口了!也许有不可告人之事!” “哼……这府里还真是深不见底啊!”繁花转念一想，春雨既然已经死了，何必不好好利用一下。 “季月，你伪造一份书信，以春雨的口气揭发晚晴一家子的丑事!” 季月听见面露惊愕，但立刻点头，此时身后不仅有庄妃还有太后，怕什么呢。 繁花突然笑起来，晚晴娘把一家子如何挪用公款放高利贷的事情盘告诉她，怎得有这么傻的人。 “我怎么说，你怎么写，你拿着信去到老太太面前告一状，咱们给春雨讨一个说法!” 季月点头如捣蒜。 “虽然身为下贱，也不能随意被人夺了性命，白白死去不是？”繁花浅笑。 “吾友季月，吾有骇人之事告知，日后若有不测，皆因此事而起。” “府上的肮脏事由来以久，日日眼见心中的厌恶无以言表，春雨身份卑微但不愿意同流合污，愿以性命净化府上风气!” “第一遭，府上少爷多有游手好闲之人，终日寻欢作乐，不思进取，视府上小丫鬟为玩物，违反府上家规肆意行苟且之事……” 季月自行在后面加了一句，“小丫鬟多服用避孕药粉以避人耳目。” “第二遭，天下第一富贵之家，黄金当真为泥土，黑色交易多如牛毛，令人发指，放高利贷尚为小事不足挂齿!” “第三遭……”繁花停下来，背过身去。 “第三遭，府上秘密编纂蛊惑百姓的的言论……” 季月停下来，这一遭是什么。 “百姓被其洗脑，深陷其中而毫不自知!” 季月站起来，椅子弄出了好大的声响，繁花转过头，“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你要是还想为春雨伸张正义，就按我说的做!”繁花语气严厉。 季月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可怖神色。 …… 第178章 世间污浊 奈何独要我清白 () 大太太富小尔额头上捂着额带，这几天的桩桩件件可是要了她半条命，饱满的脸消瘦了不说，嘴里也生口疮，吃不下饭，只得喝些蜂蜜燕窝粥。 “好好的家，就被你们这些个贱人给捣腾脏了!要不世人都说富家再富贵还是一股铜臭之气!”大太太扶着额头，对跪在面前的水中月呵斥道。 “既然都是一样臭，那大太太何必苛责我呢，大太太精通化粪，应该比谁都明白，不管什么人拉的粪，并没什么不同!” “住……口!”大太太一口气没喘匀，生生被口水呛得脸通红。 “不要廉耻的，就该拉你出去游街!”富小尔青筋暴跳。 水中月依旧神色淡然，“拉我出去游街，富家丢得起这个脸么，人尽皆知富家**无度……” “你个丧门星，富无功无儿无女，念及你在床前服侍的功劳，赐你一座院子让你安享后半生，你居然丝毫不知感恩，行荒淫之事祸乱府，你就算千刀万剐了，也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富小尔指着水中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大太太，无功义父死了之后，我本想就此独伴青灯，安安心心为恩父带孝祈福，但是不曾想啊，旁人不并不愿意看你高洁，定要污了你才作罢!”，“我本是下贱，又得到了旁人艳羡的财产，旁人怎能安心让我独善其身，想尽一切办法证明下贱的人本就是那么贱!” 水中月一直淡淡的笑，惹得富小尔气无所出。 “滚……不想看到你这肮脏的小婊子，现在滚!”富小尔捂住胸口。 “难得跟大太太闲谈，可不舍得滚呢，大太太出身不高，却能坐上一家主位，小人在心里一直都是鼎鼎敬佩的，想来贱命不久矣，大太太何必吝啬再和小人多聊几句!” 水中月低头浅笑娇媚可人，富小尔突然了然这水中月还是讨人喜欢的，但脸上的威怒气势不能消。 “咳……瞧着你也是有慧根的人，应当懂得周旋，怎得放纵自己，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 “恩父有遗言，将我托付于人，这院落便是嫁妆，不曾想，恩公刚死那人便想霸占院落，小女子无依无靠怎能奈何，原想随他也罢，与我一口饭便可，没想到，那人居然想置我于死地!” “那你就先害了他!”富小尔恍然大悟。 “正是!” 水中月曾许给府上的富长兴少爷，谁知长兴少爷，不知怎得了怪病神志不清困于床榻竟成了废人，水中月便成了无人敢问津的克星。 “旁人都说水中月是狐媚的灾星，谁摊上谁倒霉，可是府上的小人们啊，一边害怕染上灾祸，一边又心心念念的来我这儿占便宜!哈哈哈哈!”水中月笑的前仰后合。 富小尔嘴里干涩，不由得珉了一口粥。 “阿三来占了便宜，阿四便看不顺眼，也要来占而且不能占的比阿三少，人五人六知道了也要来!哈哈哈哈!” “小人独居一院，不知怎得府里就断了我的份例，小人只得拿院里的东西跟婆子们换些吃食!” 富小尔一时不知道该骂些什么，“是我疏忽了，原想你一个人许是得了好多遗产!” “恩父生前性情潇洒，只顾享乐没有筹划，除了那个院子，小人并没有得到额外的遗产!” “无处吃饭的时候，有少爷跟小人说想租住院子，小人欣然应允，可那人不予小人租金，还要占有小人身子!小人想想也罢，从了他也好，可是人家觉得小人是下贱之人，不配有名份，能在床榻上伺候已是天大的恩泽……” 富小尔竟然有些气了不由的道“这是什么混账东西。” “小人原本就是下贱之人，怎么也登不进大雅之堂!不过贱有贱的活法……”水中月依旧挂着一丝浅笑。 “咳……”富小尔原本准备的一番臭骂，此时一句也吐不出来了。 “起来吧，饿了么？吃过饭，好好梳洗换件素净衣服，老太太要见你!” “这些年，大太太是第一个关心小人饥饿与否的，谢谢太太了”水中月起身屈膝行礼。 “无功伯父生前，很受老太太宠爱，他离开之后，老太太一直很为此很伤心。”富小尔道。 “老太太疼爱晚辈的心意，小人甚为明了……” 富小尔敏锐觉察到水中月收起了方才的笑容，“老太太以前也见过你的吧？” “恩父刚过世，老太太就亲自前来当面骂过小人，说小人是狐狸精，不知使了什么魅惑的法子，让恩父把院子留给了小人，不过既然是恩父的遗愿，她老人家会遵循的!”，“后来，跟小人的许下婚约的长兴变成废人之后，老太太也曾亲自审问过小人，可惜没有任何证据，她老人家也只得作罢!” 水中月脸上划过一丝邪魅之笑，抬起眼看富小尔。 富小尔心头一颤，“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长兴如今还躺在床上靠人喂食!你竟然心思歹毒至此!” 水中月抿嘴笑不说话。 富小尔大拍桌子，“快说!不然……你休想躲过重刑!快说!” 水中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小人哪有那么深的心思，不过是把长兴慢慢下给恩父的药，再还到他饭里罢了，一不小心失手了计量，谁知他竟一下子变成了废人。” “这……”富小尔手指颤抖，拿住桌上的金勺子，塞了两口粥，后又惊的吐出来，瞧着碗里的粥，怕这碗里有毒药似的。 “那是什么药？” “大太太这得去问长兴了，恩父无儿无女，一直视长兴为己出，但是长兴狼子野心，想霸占恩父家产，三不五时地找机会下一点药在恩父饭里，恩父的神智一日日就混沌了!”水中月咬牙切齿。 “恩父他念及旧情，明知也不装做不知，就是想他死后，长兴能善待小人，谁知长兴故技重施想来对付小人!” 富小尔嘴唇颤动，“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揭发长兴!” “哈哈哈哈哈，这府上的人，都认为水中月是狐狸精转世，天生的下贱胚子，谁会相信我的话，今日有机会说于大太太听，水中月也是死而无憾了!”水中月眼里闪出泪花。 富小尔久久无言突然大拍桌子，“一码事归一码事，府上既然在大查，我既然知道了此事，饶不了你，也不会放过长兴!走跟我一起去见老太太!” …… 一抬竹床抬着面色雪白，臃肿的富长兴到老太太面前。 “吓!孩儿啊，可怜的孩儿啊!”老太太捧着长兴的脸，看混沌的双眼闪不出一丝光彩。 “老太太，儿孩想把长兴住的宅院仔仔细细的查抄一遍!”富小尔道。 “抄家抄上瘾了你!”老太太骂道。 “长兴的病这些年也没找到原因，既然府里在大抄，兴许能发现线索!” “那个狐狸精呢，还不把她带来!” “狐狸精再坏不过魅惑人心，只怕有人是豺狼之心!”富小尔乜斜富长兴。 老太太打量富小尔，“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太太，只要您许了，长兴变痴傻这个事情，孩儿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怕不是也被狐狸精迷惑了心智!” “老太太，水中月一事，不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法正家风!”富小尔字字铿锵。 …… 第179章 穷兄弟生嫌隙 () 那天富永年一蹦一跳回来的时候，穷仁就察觉出来了这小子不对劲啊，时不时的不是愣神傻笑就是唉声叹气。 “永年，那个姑娘最近怎么样了？”穷仁懒洋洋的问。 “唉……糟了大罪不怎么好!”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哎……你……那你还能问谁!”永年不好意。 “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那个丫头背景太深，躲她远一点，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小丫鬟在那深宅大院里，事事小心，步步周旋，稍不留神就到了鬼门关前!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人下了药，现在话也说不出来了!” “啊!”穷仁惊的跳起来，“都这样了你还敢搭理她，你可真是不知死活了!” “她天下最好的姑娘，才气斐然深得重用，是御前的人，我可是占了天下一等一的便宜!” “你……你小子着了她的道儿!” “我着什么道，我多想带着她离开富府离开富家庄，随便找个小地方，做个小买卖过神仙眷侣的小日子!”永年说着不由的笑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穷仁指着永年打骂，唾沫星子喷的老远，“你也知道她是御前的人，去河边好好瞧瞧你自己外来小子的模样，和河游的一条野鱼有什么区别，吃了锦鲤跳就真以为能跃龙门了!你不怕是被人下了套还蒙在鼓里!” “呸!”永年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哥了，老大不小了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这穷庙里苟活，我要是你这岁数活成这鬼这样，早羞愧的跳无竭河喂鱼去了!” “你个死小子!”穷仁抬脚往永年肚子上踹了一脚，“谁把你收拾的人模狗样让你参加招募的，谁张罗生意让你有安稳日子的，现在觉得自己攀上高枝了，就嫌弃上老子了!” 穷仁骑到永年身上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向永年头上挥拳头。 “行，我现在就走，咱俩的缘分到此为至了!” 穷仁停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咱俩该分开了，穷鬼日子我早就过够了。”富永年挣脱穷仁的拳头起来。 “这些日子的兄弟情分，这一张金券不少吧!”富永年从怀里掏出一沓金券扔了一张在地上，又塞回怀里，“咱两以后各走各的路，我本就姓富，跟你这种穷鬼没关系!” “永年……”穷仁瞥了一眼金券巴巴看着富永年，“你从哪来的金券，你有事瞒着哥!” “哼……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永年说着就要走。 “永年!”穷仁大喊着拽住永年，“是那个季月给你的钱对不对，她给你钱做什么，你别被害了也不知道啊！” “穷仁!”富永年暴躁着甩开穷仁的手，“你不要总是一副什么懂的样子好吗!你真的懂男女之间的情义么？这些钱足够你干些正事了，我也不欠你什么!” “永年!你不要天真了，那丫头准是揣着什么意图才靠近你的，她是富家的上等丫鬟，不能外嫁的啊!” “啊!”富永年指着穷仁的鼻子，“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诋毁她，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穷仁一脸的悲愤欲绝抱着脑袋长喘了一口气，“好好好，我就知道，没什么事，你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永年，永年，你刚才说她让人下了药，不能说话了？” 富永年鼻子哼气，嗯了一声。 穷仁急的跳起来了，“她是御前的人啊，怎么能被人下药!谁敢给她下药，你到底了解她多少啊，就敢私定终身!” “我……我……”富永年一时哑巴了。 “还有!”穷仁捡起地上的金券，“嚯，可真是有钱啊，她哪来的这些钱!这一张是五百两黄金啊!永年!” “她……” “你俩怎么搞到一起的，你们都干什么了？” “我……我去上工，收到有人送来得一张纸条，让我去千金酒楼……” “然后呢……”穷仁轻轻问。 “你们……你们上床了!”穷仁大叫。 “哎呀!”富永年转身躲开。 “天啊!”穷仁捶胸顿足，“你个傻子，你个大傻子!” “季月对我一片真情，她就算不能说话，我也是不会嫌弃的!” “你……你……哎!”穷仁扑倒永年胸前，“她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买了你的身子!” 永年一边躲开穷仁一边护住胸口，“她说拆了咱们穷馆对不起，这算是补偿!” “亭台楼阁都能盖几座，一个破草窝!” 永年推开穷仁，“给你看，给你看!” 永年从胸口掏出金券，穷仁都僵住了。 “许是这些钱对她也不算什么吧!”永年支吾道。 穷仁惊的坐下来扶着脑袋，良久才抬起头，“永年，你听我一句劝，你带上钱跑路吧!” “大哥你在说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季月姑娘于我有情，怕咱们哥俩过不好，所以给咱们钱，她的一片心意罢了。她要不是富家的人，兄弟我就能娶了她给你做弟媳了!” “哈哈哈哈哈哈!”穷仁大笑起来。 “她不是富家的人，能随手给人这些钱？永年你真是被蒙了心智了，这些钱是她一个小丫鬟能随便拿来表心意的？” “哎……!大哥你不要想那么复杂!”富永年一跺脚，也坐下来，“不过是我于她有情，她也于我有情罢了……” “唉……”穷仁长叹，“那你说，你知道她些什么，她到底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我不在乎那么多!只要……只要……心意相通就好!” “你与她能通什么心意，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你是什么？” “那……那我也是穷不怕仙爷身边的弟子啊!” 穷仁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富永年捡起地上金券，“咱哥俩好好的去置一间屋子吧，活的像鬼似的，怎能配的上人家!” “你滚吧，你去过你的富贵日子吧，老子天生穷命!” “哎……大哥，我知道也是担心我，可是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滚，你现在就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省的把老子也拖累了!” “你!”富永年见说好话，穷仁反倒没有好脸，一赌气甩袖子道，“好!我走，现在就去潇洒快活去，好好做一回富家少爷!” …… 第180章 富贵自逍遥 () 富永年在街上闲逛，小巷子里吃了一碗他平日里最爱的素面。身上踹着几张金券，平日里没有的念头，此时都嗖嗖的冒了出来。 千金客栈澡堂子里泡澡，点一精壮按摩师按身上一通捶压，换上绣花的丝绸内衣坐在竹编的椅子上，头发被小伙计梳的一丝不乱连眉毛都有一节指头大小的竹梳子打理出形状，小剪子伸到鼻孔里剪鼻毛，采耳修指甲按头骨，一整套下来，身子骨如同被拆散了再重新组装了一遍，对镜子瞧，人也比平日里俊俏了几分。 天色完了去千金酒楼，瞧着价目表，犹豫了许久，状元不要，榜眼不要，探花最风流，就要第三贵的雅间吧。 外中里，三间大房的套间，推开门，脚也不知道先迈哪只好，撩开床帐小心翼翼躺下去，屁股贴上床垫子了身子才放松开来，吓，这可是六十六两一晚的豪华客房啊。 “啊……此时再有一姑娘就好了!”脑子里不免想起了季月软玉温香的身子。 “唉……富永年富永年，徒有一个富姓，却没富命!” 富永年闭着眼睛似要入眠，可是脑子念头不断地往外蹦，想去找季月，季月在富家大宅里啊，怎么把她偷出来。栓在身边再也不让她走了。可惜季月不会说话了，吓，这是多么可惜，不过没关系，季月写得一手好字，瞧着都舒服的好字。 忽听外面有人敲门，是店小二的声音，“贵客官!” “进来!” 嚯，店小二端着一盘子精致的小菜来了。 富永年心下疑惑，他没有点菜啊，但是也不敢问，招呼店小二放下。 “贵客官，这是桂花酒，喝了好入睡，门口有一个铃铛，您有什么需要拉一下就行，您休息我退下了。” “好好好!”富永年坐下，小菜小酒，千金客栈真是不错啊，瞥眼看门旁边吊着的铃铛，当真需要什么拉一下就行了么，下意识得就拽了一下，铃铛一响，跟咬了手一般赶紧松开了，没想到，片刻功夫就有人来了。 “贵客官您吩咐!” “我……我……我……那个，我找人!” “只要是富家庄上的人都能去帮您寻。” “富家的也行？” “您留下姓名，说清楚事宜，富家人也是可以找的!” “哦……我叫……”富永年微微蹙眉想想好歹有几张金券傍身，心一横，腰杆也直了，“我叫富永年，找富府里的孟季月!” “原来是富少爷啊!”这小二的腰瞬间又弯了一些“您稍等!” 富永年唰唰在单子上签上了富永年三个字，“楚家军的楚环大小姐知道么，她走之后指定她住过的院子给一位叫孟季月的姑娘住，我就找她!” 店小二楞楞的把单子接走了，富永年关上门在屋子忍不住蹦起来，这豪华套间果然可以啊，想干什么都可以。 没一会儿又有人敲门，掌事模样。 掌柜上下打量富永年。 “你什么事？”永年先说话。 “第一次见贵客，贵客何事找富家内宅的姑娘!”掌事拱手。 “哦……”富永年有些后悔了，他未免肆意过头了。 “哈哈哈哈，我闹着玩呢，并没有人向找!” “贵客官是它姓？” “正是，正是，第一次住店，没见过世面，瞎胡闹呢!”富永年哈哈哈笑着，一手又拽了几下铃铛。 “那客官请休息” “好的，好的!” 掌事走了，富永年深喘一口气，真是忘乎所以了。 回到桌前吃小菜，这屋子真好啊，不过就是太贵了，一晚上六十六两，一月是一千多两，富永年突然觉得季月给那些黄金券也并不怎么多。 几杯桂花酒下肚，又不免惆怅起来，看屋内陈设，件件都是讲究的，季月在富府住的也是这种屋子吧。 推窗望月隐藏乌云中，富家庄的繁华尽收眼底，富家宅院遥遥在望。 “季月住哪一院，她此时是不是也赏月……”富永年轻叹。 做到桌前提笔写下，“楼宇层林间，佳人立何处，窗外一轮月，羞涩不露头，心中满愁思，如月裹云中。” 写完了，富永年把纸折成纸鸟模样，从窗外甩出去，纸鸟乘风盘旋了几圈飞向远处，永年不由的笑起来。 “外来的穷小子，何德何能受你青睐私付终身，此一生别的没有，这条命你想要便拿去……” …… 此时的季月也当真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薄薄的云渐渐掩住一轮缺月。 当初第一次被红霞带进这院子时，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此圈进了一层套一层再也无法摆脱的困局中。 “这条薄薄的命还能再经受几番折腾，经她手又写下了一篇要掀起腥风血雨的文章。” 季月苦笑，“果然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才学做甚，徒引灾祸罢了!” “永年我多想此时你带我走，甩开这府里的纷纷扰扰，万丈繁华不会有一丝留恋!” 低下头，晚上清冷引得季月打了一个寒颤，裹裹衣服进屋子。 “夜下庭院寒意深，独赏缺月乱心神，心上情郎无处寻，此恨绵绵无断痕。” …… 富永年坐在窗边一手拿酒杯，手里拿着好几个纸鸟。 “独酌金山外阁楼，窗外灯火如豆，佳人不在侧，何处诉离愁。空有凌云志，无处显身手!” 富永年丢出最后一只纸鸟，长叹一声，“富贵宁有种乎……”忽天上一声惊雷，伸出手去，扑簌簌的雨滴子落下来。 “哈哈哈哈，我不过随便问问，苍天何必动怒!”富永年去拉铃铛。 “再来一壶酒!” “好嘞!” 富永年把三间屋子的窗户都打开，风鼓鼓穿堂而过。 雨噼里啪啦渐渐大起来。富永年拿着酒对着嘴倒，“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尽还复来，哈哈哈哈哈!” “这雨好大啊，雨落金山，富家庄的富贵又得多几分!富贵无尽，何时能分我这个假富少爷一杯羹!哈哈哈哈哈……” 季月站在回廊上，冷风吹的额发翻飞，夜雨最安眠的啊! …… 第181章 岁月不掩真相 () 这天大太太富小尔下了拜贴邀请繁花。繁花自是欣然一同前往，水中月的案子重启了。 能吃能喝能拉撒但是神智不清，四肢无力不能行动的活死人，繁花还是第一次瞧见，可是又稀罕又害怕。 富小尔贴着繁花的耳朵嘀咕，“要是发现了什么禁药，献给娘娘也算是立一功吧!” “那是必须啊！长兴少爷名字和人不符，这宅子可是里里外外都透着破败的寒气!”繁花打量眼前的院子。 “到时候在娘娘跟前美言几句啊!” “嗯嗯嗯”繁花手帕子掩面，富长兴的院子没几个下人不说，连花草都是枯的，随处可见破败相。 “富长兴有一个儿子，不过不住这里……” “吓!儿子也是可怜了!” “可怜什么，他娘可是富家嫡女”富小尔的表情有些微妙。繁花心里暗笑，对了，这大太太只是庶女。 “进去搜，所有柜子都不能漏掉!”大太太下令。 繁花站的远远瞧富长兴，白白的跟泡发的馒头一样，毛发稀疏，大白天看着都觉得渗人，“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活着能喘气就有一份家产啊……”富小尔悠悠道。 繁花坐在回廊突然觉得富贵不过如此，家主若没了为人的魂魄了，雕梁画栋，处处金装玉饰还不是一场虚无。 十个几个小厮在屋子粗暴的捡抄，好一会儿也没抄出什么，这宅子里竟是一座空壳宅子，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搜刮走了。 大太太在回廊上踱步，这么些年有什么证据也早该被销毁了。风风火火前来，扑了空，可太沮丧了。 “去把水中月带来!”大太太喝令。 再见水中月瞧着并没有和初见那晚有什么不同。 “见过繁花姑娘!”水中月在庭院中款款行礼。 “别来无恙啊!”繁花坐在回廊并不起身。 “小人一贯如此”水中月淡淡道。 “哼……”繁花心里暗叹此人真是一个奇人。 “这宅子你可熟悉？”大太太问。 “这宅子再进来往事历历在目，胸中不免情愫起伏……” 繁花瞧着丰满的水中月波澜不惊的模样，“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往事？” “曾经这宅子每日迎来送往也是热闹过的，家主得意非常还真以为会长长久久的兴旺下去……” “人啊，最重要的还是要心眼正，不然啊你瞧瞧，好好的一份家业何至于至此啊!”大太太招呼水中月，“你快些进来。” 水中月走到富长兴跟前行礼，“少爷，水中月来看您了!” 富长兴浑浊的眼里毫无变化。 “这毒药厉害啊!能把人毁到这种地步!”繁花感叹，转向富小尔，“大太太可要把这种药找出来禁掉啊，这也太可怕了!” “之前郎中都说，长兴这是被伤到脑子了，一旦损伤便不可再逆转!” “死也死不了，活着只能喘气，可是极致歹毒了”繁花的声音在打颤。 “害人终害己啊……”富小尔深叹。 “那个毒药什么样？”繁花问水中月。 “恩父活着的时候，他三不五时的就来献殷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恩父就逐渐糊涂了，原本我没在意，直到有一天恩父拉住我的手说，趁他神智还有几分清醒，想看我有归宿，但是总觉得长兴那小子不是良配!” 水中月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波澜，胸脯起伏的厉害，“我这才留心富长兴，他平日里狐朋狗友甚多，满世界给他搜罗稀奇古怪的玩意!” “喜事正在筹备的时候，恩父死了，长兴那畜生一点也不为恩父伤心，倒是恨恩父死的太早了，我这才明了这畜生一定有问题，我说要给恩父带孝，三年后再履行婚约，可是这畜生等不了啊!非要我立刻过门，后来老太太说既然已经许了婚约，那我就是富长兴的人了，三年后再办婚礼不迟，然后我就搬进了这宅子里!” 这宅子里的正太太是富家嫡女，嫌弃我没有正式过门，连丫鬟也不配给，原本体己的丫鬟也被她遣散了。饭食也和下等仆人无异，那时我狠不得直接随恩父去了，有一日富长兴派来的小厮送来饭，我瞧那饭哪是姨太太吃的，一生气便把饭倒给院里的黄狗，谁知那黄狗吃了饭便一睡不醒。我这才明白那饭中定是有毒!从那以后我便再不敢吃人送来的饭，送来就喂给黄狗，私下里花大价钱贿赂婆子给我买一些糕点。没过几日那黄狗就死了!” 水中月指这着富长兴，“这畜生狼子野心，恩父已经死了，你再等三年即可名正言顺的继承恩父宅院!，于我给口饭吃便罢，却要我速死!” “这畜生见我几日过去还活着就急了，一天亲自带人送了一桌子菜来，我悲愤难耐就揭穿了他!”水中月捂住胸口喘不上气，瘫在地上。 繁花和富小尔听的连眼睛都不眨。 “谁知他竟丝毫没有羞愧，承认恩父就是他害死的，还要害死我!” “我说，你不用麻烦，直接把毒药拿出来，我必定吞下去不绝不犹豫!” “哈哈哈哈哈哈……”水中月捶地大笑，“这蠢畜生真从怀里掏出一包药，得意洋洋的介绍用药的计量如何杀人于无形!” “我怕了……跪在地上捧他的脚磕头，说恩父还留有一笔秘密遗产，留我一条命，他能就获得遗产。这畜生果然信了，哈哈哈哈哈，他果然信了!” 水中月笑声尖厉，余音凄婉，“为了那笔不存在的遗产他让我过了一段好日子，晚上还来我房里好好伺候我，哈哈哈哈!我便跟他胡说，恩父的在屋子挖了一个地窖埋了大量的宝贝，可惜啊，恩父临死前已经糊涂了，没有问出来那个地窖在哪，哈哈哈哈哈，那畜生听了捶胸顿足，拿出那包药跟我大骂，当初不该听那些狐朋狗友的馊主意，让恩父神智不清的死去!” “我好好安抚他，慢慢的派人在院子里搜，总能找到那个地窖的。他晚上睡着了，我偷偷藏起了那包药，有天晚上……”水中月坐地上，娇媚的撩了撩额发，“我俩交合正欢，我把之前下了药的重口味春酒拿出来助兴，灌他喝下去，他如同发了情的猛兽，好一通卖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水中月捶地大笑，繁花生生打了好几个寒颤。 “这畜生昏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就成了这般神智不清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那时他夫人还以为他房事太累了，给做大补汤药补了好多日，哈哈哈哈哈……可是这畜生一日昏过一日再没有清醒过……哈哈哈哈哈。” …… 第182章 这一世太漫长 咫尺天涯间 () “你窥伺恩父的财产。恩父一辈子恣意洒脱无儿无女就算最后看破你的狼子野心，也为了我有一个归宿含恨闭口！再等三年，恩父孝期满了便可顺理成章继承恩父遗产，可你等不了急着对我下毒手，千刀万剐也不能抵消你犯下的的罪恶！” 水中月的控诉听得富小尔和繁花汗毛倒竖，看着眼前宛如死人的富长兴，天道好轮回，这种下场倒也怪不得别人。 十几个小厮还在宅院的边边角角处搜罗，会不会有什么密室暗道。 “你废了，你夫人说我是狐狸精，找来道士要做法收我，幸亏你那些狐朋狗友怕给你毒药的诸多丑事一并败露，前来求情放了我一马，我回到恩父留下的宅院，值钱的东西早被你夫人搜罗了一个干净，我一个人本可独伴青灯，慢慢捱过后半生，不可料想啊，这府上的少爷公子们都好奇能把人整废的狐狸精是什么样！偷偷摸摸地来勾搭我，大太太您不知道啊，平日里那些道貌岸然饱读诗书又精通生意的少爷背地里能龌龊到什么地步，哈哈哈哈哈……” 水中月突然问富小尔，富小尔颤抖一下，院子里没有人气儿，穿堂的冷风裹着人呼吸都格外小心。 繁花看水中月，忽记起那夜初见时，幸亏嬷嬷提醒，她才躲过了水中月的酒瓶子。这么一个心狠的又如一缕青烟一样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过往，正沉浸在情愫中不可自拔时，忽听外面一声高喊“大太太！”震的繁花心一哆嗦。 外面一干人进到院子，这些人繁花自是不认识的。可是明显那些人都认识繁花的，汹汹而来气势在看见繁花之后陡然被挫伤了一两分，没等繁花开口。 “**你来了！” **是谁，繁花打量来的几个人看打扮像是少奶奶们。 “大太太，我们这个家被这个狐狸精害的太深！”**指着水中月道。 原来眼前的**就算富长兴的夫人，繁花心里嘀咕，那旁边几个人难道是姨太太，富长兴没成废人之前还能收这么些个姨太太？ 立刻旁边的一位就开口了，“这狐狸精在府上作乱已久，好好的少爷净被他勾搭坏了！” “玉珍既是做乱已久，怎得你们早不揭发她！”大太太呵斥。 “大太太，这狐狸精偏居一偶，鲜少于人来往，谁知她私下里，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玉珍道。 “她是狐狸精，你们家里的少爷就算干净的了？” 这话问的繁花觉得解气，自己家的爷们在外面行苟且，反倒怪起狐狸精了。 “太太，我请示过老太太了，这种狐狸精不能留在府上任其作乱，得赶紧送到销金窟里！大太太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就不劳太太了！” “水中月一事权由我做主！”富小尔毫无退让的意思。 水中月在地上，拔发簪捋头发重新盘头，神色恢复了淡然，许是这种景象见得多了。 “大太太，您也看见了，长兴这些年如活死人一样困在这宅院里，这一切都因那个贱人而起！”**说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世间万物皆有命数，长兴既然如此那就是命里有此劫！” “哈，那狐狸精道行真深啊，她给您施了什么法子，您现在倒替她说起话来了！” “**，这狐狸精把你害得家破人亡，这些年你为何不讨个公道？”富小尔走到**跟前。 “**心胸宽厚，得饶人处且饶人！” “哈，你既然心胸如此宽厚那这次也放过她吧！” “太太！” “水中月是富无功叔父的义女，算得大半个小姐，富家有家规刑不上女子，更何况是她！” “太太！如此一来，这个家，家风何在？”玉珍望向繁花，“那位是娘娘身边的人吧，如不惩治水中月娘娘可怎么看咱们家啊！” “**，你聪明通慧，娘娘身边的人在，咱们都为这个家留些颜面！” 繁花瞧着院里的几个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走到水中月跟前，“你那日要捶我一酒壶的账还没算，我可是不会让她们把你带走的！” “太太，富长兴是被那个毒妇下药给害的！”**主动说起来。 “既然如此，那她下的什么药？” “那大太太得问她！” “这么些年，你既然知道也不为你夫君讨个明明白白的公道，是有何隐情？” “富无功叔父生前志趣广泛品味甚高，如今他留下的宅院里亦如这院子一样空荡荡，叔父的财产都去哪了？”，“你与长兴夫妻之名尚在，他如今一人在这破败院子里独活，作为夫人的你又去哪了！” 富小尔一通逼问，**一句也答不出。 忽身后的金萍插了一句，“不管怎样，水中月都是该受惩罚的！” “她该受惩罚没错，富家世代经商，最懂得锱铢必较，一分利益一分亏损，都要清清楚楚的理出账目！你们与水中月之间的纠葛要不要也如此？” 繁花听到暗笑，大太太庶女出身能坐上大太太的正位果然是不一般的。 “大太太！”富**说着又哭了，“不知大太太为何要如此偏袒水中月，可是老太太还是心疼子女的，这水中月今日我一定要带走！” “嚯……那你试试看喽！” “回去又有的跟娘娘讲了，大太太可是太有气魄了！”繁花心里痒痒，可是如此场面插不上嘴也不该搅和进去。 “老太太年事已高，不该让她老人家知道富无功叔父是怎么死的……” 富**脸上划过一个惊惧的表情。 “咱们富家家大业大，托生于此等富贵之家，本不该与寻常小户人家一样被贪念奴役！可是还是出了富长兴这样的悲剧，富长兴的这辈子就该编成书册，以此为本教育富家的子子孙孙！” “太太！”富**瞬时就怕了，“这些年，**自知理亏，忍辱负重，心里的苦未和人说与一二就是想保住最后的一丝颜面！大太太若如此，可是要**和唯一的儿子去死！” “唉……”富小尔仰头长叹，“造孽啊，孽缘深到如此地步，该如何化解呢……” …… 第183章 秋至叶黄 () 武十郎坐在县衙大堂里，翘着腿。 “县衙待久了，做梦都觉得自己变成日日断案的文官了，富家庄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人人都忙着揽黄金的地方么，我现在就想回京城去，咱大小姐是为什么没有封妃呢！” 副官杨少卿也跟着叹气，“大小姐把咱们弄来驻守富家庄，这么大的事情办成了，居然一个位份也没捞着！” “太后不在京城还是不行啊，管不着啊！” “这个事我寻思啊，没准就是因为大小姐把咱们弄来了，才没封上妃的！”杨少卿小声道。 “这话怎么说的……” “您想啊，富家庄什么地方，天下金库啊，驻军是楚家军，大小姐再随便封了一个什么位份，等太后和娘娘一走，这地方成了楚家后花园了！” “喝……可不是！”武十郎刚赞同立刻反驳，“不对啊，这地方既然驻了楚家军，那更应该给大小姐一个位份啊，一定得娶到家里才行啊，不然这地方才真成了楚家后花园！” “咦……这也对啊！不知道皇宫里的人怎么想的！” “反正太后和娘娘是奔着收拾富家来的！” “我看咱们啊倒霉！看着是一份好差事，其实最倒霉！咱们的军费啊，大小姐走之后一直都是从富家钱庄支取的，你这算什么事，咱们其实被富家养着的啊！” “可不是嘛！我天天寻思的就是这个事！”武十郎放下腿敲着桌子，“咱们从一开始来打破金猪开始，楚家和朝廷可没给咱们花过一纹钱啊！咱们就是吃富家喝富家的住富家的！” 杨少卿贴到武十郎耳朵边，“其实也没事，皇家不是也吃富家的喝富家的嘛，更何况咱们！没什么大不了的！” …… “哈哈哈，听着就觉得有意思极了，真想瞧瞧那个水中月是何等的奇女子，这大宅里的故事可比宫里的有意思多了！”庄妃难得嗑一回瓜子。 才高兴片刻，庄妃又恢复了焦虑的神色，“现在是好时机，富家大宅的家主们为家事闹的鸡飞狗跳！这时候里外夹击正是打击富家的时候！” “娘娘……”繁花跪地身子又伏了下去。 “谋划了这么久，总得看见些结果……” “娘娘，奴婢害怕！” “没出息的东西，你怕什么！”庄妃呵斥。 “小人越发觉得这富家深不见底，是个可怕的大家族！” 庄妃猛的抽了一口气，“就是这样，才要挫一挫富家！” “娘娘，奴婢瞧大太太富小尔是个颇有胆识魄力的女人，处理事情理法和人情并重，水中月一事，她对抗老太太也保住了水中月把她留身边，让她后半生安稳无忧。牵扯水中月一事所有少爷家的奶奶太太们，此时都息事宁人了。富家有样的太太掌家，再怎么乱怕是也乱不起来的！” “嗯……正是，正是，所以要赶快行动，再晚些，富家掌事太太们就要把家里收拾出头绪了！” “你这就让季月赶快去给她死去的伙伴春雨讨说法！” “是！”繁花应着起身，正要出门的时候，庄妃叫住繁花，“繁花，当初坐船前来的时候，本宫可一点没想过事情会一点一点变成这个样子，既然无可回头了，前路是刀山火海也得走下去！” 繁花回头，回来跪下再拜，“奴婢明白！” “咱们不能一直在富家庄在富家待下去，咱们要努力赶快回京城啊！” “是……娘娘！” “那个季月，富家人是不会放过她了，她一个注定命不久矣的人，咱们要利用她最后的求生欲！” 繁花蹙眉在努力思考，“娘娘我懂！” “懂了就去吧……” …… 繁花再见季月。 “你可准备好了给你的小伙伴春雨讨说法了？” 季月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另一张纸放在繁花面前。 繁花看了一眼这不是之前写的那张。 “你主意可真多啊！” “小人不敢有主意，春雨一家已经消失了，再追究也无意义！”季月写道。 吓！季月居然变卦了，繁花在屋子里转悠，“你娘呢，这院子里人都去哪了？” 季月不做答，也不会做答。 “你怕了，怕你一家子跟春雨一家子一样？季月你自己干多少事，应该明白，富家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们一家子了，好好的跟随娘娘许是还有一条活路！” 说时迟那是快，季月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冲着手腕就拉下去，血立刻涌出。 “啊！”繁花立刻慌了神色，“你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啊！” 这大院子里此时就季月和繁花两个人。 繁花掏出手帕子要捂住季月的手腕，季月只是躲开。 “你干什么，要害我弄死了富家的丫鬟！”繁花大叫。 季月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扔给繁花，只见上面写着，“人各有命，只是如何也想不到命是如此！” 季月看着繁花可怖的微笑，在院子里跑，血染过回廊，滴在杏树下，繁花在后面死命想要抓住她。 繁花累了，终于使劲一扑抓住了季月浸满血点子的裙摆，两个人栽倒扭在一起，繁花捧着季月苍白的脸，轻声说道。 “季月，我懂你，你把这件事办好了，我用性命向你保证一定求娘娘让你的情郎带着你离开富家离开富家庄，你们随便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小买卖，过快活日子可好？” 一滴泪从季月眼角划过。 “季月你的命才不是这样，你是太后和娘娘都能看中的人，不是这世间的寻常女子！你一定会逢凶化吉！会嫁给心爱的人，会生儿育女！” 季月苍白的嘴唇在颤抖。 “聪慧明达如你怎能和世间庸碌的女子一样，轻易的求死！你要活着，你要笑着活着！” 繁花把季月抱起来，“曾经我眼睁睁的看着亲姐姐死于乱棍之下，没有任何办法，今天我不会让你死的！” 繁花撩开衣下摆，扯内裙，上等丝绸的内裙文理细密扯不动，繁花使劲的咬，嘴角拉出了血，终于扯下一条，紧紧捆在季月手腕上，然后背起季月，跑出院子一路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喊郎中！” …… 第184章 生死不由命 () 季月手腕上绑着白布已经昏睡过去了，繁花安排了庄妃娘娘身边的小丫鬟清溪照顾季月。一切妥当后繁花才离开。 回庄妃院，看到武十郎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十郎哥！” “嘿，繁花姑娘好” “你要见娘娘？” “好久没来见娘娘了，来请个安！” “哦，我进去看看，娘娘有没有空！” “哎哎哎，繁花姑娘！”武十郎招呼繁花走进一点，繁花皱眉但还是往前迈了两步，探头过去，“姑娘知道我家大小姐的事么？兄弟们准备很久要庆祝大小姐册封，不料想居然是一场空……” 繁花嫌弃的撇开脑袋，“十郎哥，安心分内的事就好，操那些个闲心呢！” “哈哈哈，姑娘不懂我们，我们在富家庄身份实在尴尬，想来问问娘娘怎么打算我们的！” “哎呦……十郎哥，那你还是回去吧，别在娘娘跟前添堵了，每天操练就好，想那么多呢！” “繁花姑娘，我们就是想知道等太后和娘娘走了，我们还在这儿驻守么？” “楚大小姐花大力气给你们拆的薄金地可不就是让你们长期在这驻守的么？”繁花摆手，但是心里也犯嘀咕，楚家军在富家庄总得给一个说法。 “所以才要跟娘娘请示不是……” “你……唉……娘娘这边每天多少事呢！十郎哥今天先回去吧！” “我这一天天的心里焦急难受啊！”武十郎摊手。 “娘娘可比你难受多了，十郎哥若是没事可干，就去薄金地看看驻地建造的进度，富家建造局貌似很能耐，十郎哥也学着跟富家人打交道长长见识不是，这可是京城里没有的好机会。” “姑娘在娘娘身边果然不一般，在下学习了！”武十郎抱拳。 繁花听了心里得意，笑道，“富家可是天下第一不寻常之家，在富家不走，天天瞧富家家事也是一种乐子，十郎哥回去吧，我进去了！” “哎，姑娘回见！”武十郎恭敬的低头抱拳。 “回见！” 武十郎走了，听脚步走远了，繁花瞧瞧的回头，九尺高的武十郎啊，宽肩厚背，状元郎出身。与他言语几句倒也忘了季月轻生的苦闷。 回去见庄妃，庄妃果然撑着脑袋一脸忧愁。 “季月如何？” “娘娘放心，死不了呢……” “哼！这富家的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本宫安排了事，她居然敢死！胆大包天了她！” “富家的丫鬟，同样养尊处优与别处是丫鬟是不大一样！” “哼！等事情了结第一个就把季月乱棍打死！” 听到乱棍打死几个字，繁花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倒吸了一口气。 “娘娘不如放过季月……”繁花怯懦道。 “什么！”庄妃一声大吼。 “娘娘！奴婢的意思是季月恐难堪大任……”繁花扑通一声跪下。 “哼！到底是小民家的伺候丫鬟罢了！亏本宫抬举她！富家人也是无趣不如直接害死得了，落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有何用！” 繁花伏在地上，突然后悔极了倒不如放任季月自尽，救活她是害她继续在世间受苦。 “娘娘，季月已是心死之人，不如……不如”繁花大喘气，“不如另择他人！” “好，既然她是一个废棋，现在就让她死去，留着她喘气就是添堵！” “娘娘……”繁花抬头一脸的哀求“楚大小姐如果知道也会伤心的啊！” “哈……楚环？还能记得她，本宫娘家侄女都封了妃，她头上干干净净的落选丢人丫头！” 庄妃手撑头，闭上眼不再说话，良久，繁花跪的腿酸，正要悄悄站起来，庄妃突然发话，“我看也别拖了，你现在就去把季月弄死，然后你拿着罪状直接去责问富家来太太！” “娘娘……季月刚刚死里逃生！” “快去！”庄妃慢慢睁开眼。 “是……”繁花答道，慢慢起身，正要转身庄妃发话，“季月是楚环喜欢的人，楚环……等等……” 繁花呼吸急促，“娘娘可是想把楚小姐也拉进来做文章！” “楚环！”庄妃睁开眼拍脑袋，“罢了，罢了，一个小丫鬟扯上楚家干什么！” 繁花僵住了，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留下。 片刻，庄妃怒呵，“你还站着干什么！” “是……娘娘……”恍恍惚惚的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季月……她该怎么死呢？” “她不是割腕了么？那就顺着死好了！” “是……”繁花捏衣襟再转身。 “处理的干净点……”庄妃在背后道。 “是！”繁花转身再拜再转身。 出了院，繁花走了没多远依着路边的假山石坐下来头晕目眩啊。 娘娘吩咐了事，不能在这里偷懒，繁花站起来，脚狠狠的崴了一下，钻心的疼，坐下来揉脚，忽念季月会不会更疼。 神志恍惚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季月的院子到了，跨门进去，门口黄狗见到她不叫了，直摇尾巴，繁花驻足瞧了一眼，走进去。 清溪迎出来，“姐姐来了，季月刚醒来，喂她吃一大碗补血的紫米黑豆粥，这才又睡下，没几日应该调理好了！” “费心了……清溪……” “姐姐，哪里的话” “你是伺候娘娘的人，现在来照顾一个富家丫鬟，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啊，姐姐吩咐的事，不管是什么清溪都当尽力而为啊。” “唉……你瞧瞧富家都没人管她呢，她娘都不在身边呢！富家徒富贵罢了没点人情！” 清溪转转头四下里瞧，“季月摊上那些事，估计人都给吓跑了吧！” “哼……那些个庸碌的下人，坏事好事本就找不到他们，倒是会自保的！” “清溪你辛苦了，回去吧！” “不辛苦啊，姐姐不必操心，我在这就好了！”清溪笑的乖巧。 繁花瞧清溪，“她一个命不好的丫鬟，你贴着做什么，不怕也粘上了霉气？” 繁花没来由的发怒，清溪一脸疑惑。 “你走……你走……你快些走！” “繁花姐！你这是干什么，这院子不小呢，一个人呆着也怪怕的，您要在这照顾季月，我也可以陪姐姐啊！” “你……” …… 第185章 红尘客栈 () “姐姐惯会使唤人，对人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哼!”清溪嘴噘的老高。“为了这个季月，人家前前后后忙了多少，可是姐姐一直从未信任过人家!” 繁花闭着眼睛依在回廊的柱子上。 “这个季月也是奇怪了，无论都高看她一眼，她一个贱出受得了这么抬举么，早晚死在楚小姐赐她的院子里!” “嗯，她现在终于要死了，活不了!”繁花道。 “吓!”清溪惊的跳起来，“怎么了!” “娘娘不让她，她就死不了，现在娘娘让她死了，她就得死了啊!”繁花慢慢睁开眼睛，脸上写尽凄婉。 “这……”清溪轻轻坐到繁花身边久久无语。院子里静极了，从季月哑了之后，再进院子总觉得这院子里有些不对劲，此时才明白，这院子里太安静，是因为杏树上的那两只没了。 富家庄的秋天短，此时已经入冬，杏树上光秃秃的，亦如这院子里的人一样要走光了。 “姐姐之前让我偷偷盯着她，她去千金酒楼里见她的相好吧，许是她也知道命不久矣跟他道别呢，唉……”清溪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繁花走进屋里去床榻边看季月，安睡呼吸均匀。清溪跟进来，“我好不容易把她照顾好，现在要我看她死!”清溪捂着嘴抽泣。 “你舍不得她了……”繁花淡淡道。 “人心肉做的，怎能舍得……” “既然如此，那咱们放她一马吧……”繁花语气坦然的仿佛在说一杯茶的茶味。 “啊？” “她一个废人了，不用她也能完成娘娘的事，何必一定要榨干她最后一口气呢……” 清溪抓住繁花的胳膊，“姐姐可是认真的？” “哈……当初姐姐死在这儿的时候，我恨不得也随她去了……” “姐姐万不可这么说啊!” “让她走吧……” …… 晚饭时，富家宅院路上最少的时候，清溪腰上挂着令牌，身旁跟着一个穿大斗篷都的人通过富家大门。 “啊……”清溪扶住季月即将栽倒的季月，“你还好吗？” 季月反手按住清溪，努力地笑了一下。 “现在去哪!” “找……找富永年!”季月心里想。可富永年在哪？穷馆是季月带人去拆的，现在去哪里找他呢!季月只觉得后悔的要晕过去了。 “唉……这样!你现在去千金酒楼住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富永年。 “千金酒楼……不去……不去，被富家的人看到了呢!”季月心里念叨努力的摇头。 “那你去哪啊!放心我拿令牌去开房，不会有人敢来烦你的!”清溪抱着白色苍白的季月。 “咱们快些走，别在外面吹冷风”清溪拽住季月快步走。 瞧见人来人往的千金酒楼清溪也觉得不太妥，拿令牌太危险了。 “该去哪呢，富家庄还有哪不是富家的生意。” 季月拽住清溪，指指码头，码头上有一些富家庄外人来经营的商船客栈。 清溪虽不明白但是还是随着季月手的方向走去。 一条挺大的客船上挂着“红尘客栈”的旗子。 清溪登上甲板，收起令牌，拿银子开房间。 “店家最好的房间，最好有人照顾!”刚说完话清溪就后悔了，京城口音会让人怀疑么。 “好嘞，姑娘!”店家倒是没有任何异样。 进入房间，确实有几分雅致，季月紧紧的抓住清溪。 “我不走，我不走，我只是个小丫鬟，不在娘娘身前伺候!”清溪安抚季月。 客船的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季月大喘气的要研磨。 “我来我来!”清溪接过研石。 季月颤抖着手写下，“此生无以为报。” “你不用谢我，谢繁花姐姐吧!”清溪瞧季月，季月如今是个哑巴了，倒也不用担心她多嘴。 外面有人来敲门，一婆子端着茶果进来季月拉住斗篷上的帽子。“二位请用，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好!” “今天住的人多吗？”清溪瞧着来着一副厚道的样子。 “不多，住我们这家客栈大部分是天南海北来的商客，做完生意直接做船走，方便!”，“姑娘哪里来的？” “我随京城的伯父来见世面的!这是我姐姐顺便来富家庄瞧病”清溪说着把季月扶到床上躺下，窗幔掩住半边。 “富家庄上医生多来瞧病挺好，姑娘器宇不凡，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吧！” “是啊，很大的户呢！” “现在太后和娘娘在富家庄，码头老能见到京城来的贵人!京城来的人啊，瞧着就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清溪来了兴致。 “京城来的人都不是奔钱来的，不是奔钱来的人啊一眼就瞧出来，特扎眼!” “哦……”清溪明白似的点头，“那奔钱来的人什么样？” “奔钱来的人，走路快眼神机灵!京城的贵人们走路稳重，一步是一步的!” “哈哈哈哈……啊婆，这说法有意思了!” “老来富家庄做生意的，跟不常来的也一眼能瞧出来!” “怎么说!” “老来做生意的，走路是最快的，船一到码头靠上岸就赶紧奔钱去了，生怕慢一点，黄金就长脚跑了似的，金山还能跑了!” “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那阿婆也是外来的？” “嗯，我常年在这条船上做生意。” “那多有意思啊，每日都在码头上看人!” “没啥意思，我在这条船上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富家的人，富家的人是不会来这种船上的客栈的。” 清溪不由的瞧了一眼床上的季月。 “富家的人有什么好瞧的!” “哈哈哈哈，我总是想啊，那种至富之家，丫鬟都好过寻常人许多，那少爷小姐们每天得是什么样啊，尤其是那位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哎，你们知道千金大小姐钱多多吧!” “知道，知道呢，多多小姐九岁多了，太后还给她主持生日宴呢!” “可不么，天下至富至贵的姑娘哦，那得什么样啊!” 清溪噘嘴，“能是什么样，还不是跟天下人一样，吃三顿饭，上茅房在床上睡觉!” “哈哈哈哈，不过人家就是金匾御封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 …… 第186章 枫桥夜泊 () 这一夜格外长，季月和清溪自是不会睡觉，繁花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透过客船的窗户往外看，河岸一片灯火辉煌昭示着无限的富贵繁华。 “明天天一亮我就出去，看见富永年上班了我就拉他过来，你们立刻做船离开这!”清溪安抚季月，忽紧张道，“富永年什么样，我可别找错了!” 季月挣扎起来，到书桌旁提笔画相。 富永年长什么样，季月蹙眉，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别急，别急，富永年是长脸还是圆脸，还是方脸？”清溪提示。 长脸!富家人多圆脸，以满面为美。 “眉毛什么样？” 眉毛，付永年的眉毛如两道墨色。 “眼睛什么样，鼻子什么样嘴什么样……” 永年的样貌慢慢浮现。 “瞧着是好看的”清溪仔细端详，“他多高，胖的瘦的” “高偶一头，玉树临风，走路带衣襟飘摆”季月写道。 “哈哈哈，玉树临风衣襟飘摆，真是相好眼里出潘安!” “贵妹妹千万不要找错啊!” “嗯嗯嗯!”清溪点头。 …… 天蒙蒙未亮，清溪从客栈窜出来，挂着令牌一路小跑溜进富家大宅，一路念叨富永年的名字直奔药典编纂的资料局。 要说这富家大宅有多大，清溪跑到资料局的时候，天已经亮透了。 药典编纂到了最后校对排查的阶段，书生皆低头用功中。富永年，哪一个是富永年呢？清溪机警地绕了一圈仔细的瞧，干脆站在前面朗声道，“书生富永年站起来!” 话音刚落，富永年站起来，面容如画上一般无二。 富永年随清溪出来，走远了，清溪抓住富永年，“快点，现在随我去见季月姐!” “姑娘可是娘娘身边的人？是宫里的人么？”富永年一脸茫然。 “对对对，快走，季月在码头上等你!呢” 富永年抽出胳膊，“姑娘在说什么，什么季月!” 清溪又打量了一遍富永年，身高样貌，错不了的。 “我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相信我，赶紧随我出去去找季月姐，时间紧迫!” “姑娘到底是何人？” “我…我……，你看这是我的令牌!你快跟我走，再耽搁季月姐恐怕就没命了!” 富永年不由的加快了步伐，着跟清溪跑了起来，两人顺着边角小路一路小跑，富永年突然停下来“等下，季月为什么要没命了!” “哎呦，大哥我一句两句真说不清楚，你跟我走，见到季月姐一切就都明白了!” “不不不，姑娘我只是一个小书生罢了，今日的公事还没做完……” “你你你……唉!”清溪慌忙中想到了身上还带着季月给的信，赶紧掏出来。 “你快看!” 富永年拿过信，字体娟秀飘逸确实是季月的字。 “永年见字如面，那日我与你与相见，你说想与我离开富家庄永远在一起，你见信之时就是这个愿望实现之时，速速前来见我一刻勿耽搁!” “你可看明白了，我就是来给季月姐带信的，你快去找他!” 富永年拿着信反复读了几遍，脑子里忽冒出了穷仁大哥的话，“……那丫头背景太深，你躲她远一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顿时，后背冒冷汗，把信囫囵的塞回给清溪。 “唉……你!”清溪急了，拉过富永年在耳边道，“我告诉你，娘娘要季月死，现在这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她现在在码头的红尘客栈里，你带上她走吧!” 富永年腿一软，“不……不不……姑娘!” “季月不是和你私定了终身，你俩不是想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 “小生，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姑娘定是认错人了!”富永年挣脱清溪要往回走。 “不会，怎会认错，就是你!你要我怎样你才能相信我啊!你再不去，季月姐要死了!” “她好端端的为何要死!” “因为……娘娘要她死啊!” “那娘娘为何要他死!” “是…是……唉!”清溪使劲一跺脚，“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别忘了我可是庄妃娘娘身边的人!”清溪举起手中的皇家令牌命令道。 富永年盯着令牌再瞧瞧满脸汗无比认真的清溪，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好，那我就信姑娘一回!” 两人从富家侧门出来，一路狂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码头口，跳上红尘客栈。 “季月姐，季月姐!”清溪拉住富永年跌跌撞撞的往船舱里跑。 清溪终于回来，季月早等心急如焚。一开门见到富永年，季月一把抱住，眼里尽是千言万语。 “你现在信了吧!”清溪累的瘫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对富永年道，“那边就有船，人到船走，你们走吧，快走吧!” “不不不，季月!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公务在身，我还有哥哥!”富永年推开季月要出去。 “你!”清溪抓住富永年的衣角，“这是我和繁花姐压上命才换来的机会。你那个哥不是你的亲哥只是落难时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你现在坐船走了，海角天涯随便去，没人找的到你们的!” 季月拉住永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我如今是娘娘的手下的弃子了，我身上有钱，我们去别的地方生活吧。” 富永年看字脑子里回荡的尽是穷人大哥的话，“你不怕是被人下了套还蒙在鼓里……她给你钱做什么，你别被害了也不知道啊……” “我哥说的对，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对吧，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都是安排好的!”富永年使劲地要甩开季月。 “富永年你听我说”清溪爬起来，贴到永年耳朵上，“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这是皇家和富家之间的大事，你一个小老百姓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你……你们……何苦要把我拉进来，我只是一个小小书生啊！” 季月哭了，伸出手腕子给富永年看。 “季月姐已经死了一回了，你要说什么你才明白啊!”清溪也哭了，唉，长了多少嘴都说不清了。 …… 第187章 这世间 万般留恋 () “富永年，你别走啊!”伴着清溪精疲力竭的惨叫，富永年慌忙沿着长长的甲板跳上岸，头也没回一下的往岸上跑了。 …… 这天早上，繁花揣着一张申冤状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刚起不起，吃过了一点粥，见繁花前来笑盈盈地问。 “贵姑娘可吃过了？富家庄冬天早，天寒气冷早晨吃一碗八宝八珍粥暖胃醒神，姑娘可要来一碗!”富老太太轻握繁花的手，富老太太的手白皙柔软，带着温度。没等繁花开口，老太太吩咐道，“给贵姑娘上一碗!” 在老太太面前吃饭，除了那黄金碗盛着的粥还有八碟小菜，色泽鲜艳，有几碟切的和丝一样的，细竟看不出是什么。 “八宝与寻常的八宝粥无疑，这八珍是鸡肉丝，猪肉火腿丝，红萝卜丝，白萝卜丝，黄瓜丝，冬白菜，搭配上不这是时节的水果，八宝加八珍一共是十六味，早上来一碗这一整天都神清气爽。” 老太太笑的慈祥，圆圆的脸颊上还有两个梨涡，繁花用长柄金舀了一勺子放嘴里，这温度沁的眼泪要掉下来。 “贵姑娘在贵妃娘娘身边，与家里这些姑娘不可同日耳语，却不见贵姑娘有骄傲的神色，听说在府上还有几个交好的丫头。” 繁花把萝卜丝放嘴里，清脆爽口丝丝入扣，回答老太太，“正是，府上的丫鬟都是不一般的女子，与她们交好学习了不少!” “哈哈哈哈，贵姑娘果然是御前的人，胸襟博大，哪是府上小家子气的丫鬟可比的。” 繁花一早前来胸中的慷慨激昂一时竟荡然无存，赶紧把小小一碗粥吃完。 立刻有两个丫鬟过来，一个收拾碗筷，另一个端着两个水晶杯，一杯盛着清水，繁花寻思着应该是漱口的，可是那是空杯里沉着不知什么东西。犹豫间幸亏丫鬟小声提醒，“贵姐姐，请漱口。” 繁花掩面漱口吐到那一个空杯里，那杯子底部蜷曲的东西，遇水伸展，一朵小花竟然绽放。 “贵姐姐，口齿生香，口灿兰花!” 另一个丫鬟过来，端着一碗青色圆溜溜的东西。 “贵姐姐请吃一颗清口”丫鬟提醒道。 繁花放了一口在嘴里，咬出汁口齿里如在四月的郊外一般，小丫鬟举一小白碗在嘴边，繁花心里一咯噔，幸亏没咽下去。 坐到老太太身边。 “贵姑娘前来，招待不周千万见谅啊!” “老太太哪里的话”繁花悄悄捏捏袖子里的喊冤状把心里的情绪努力都捞起来。 “老太太，锦衣秀那日，闹场的季月是如何啊？” “哎呦……那个季月啊，真是让太后和娘娘看笑话了，那姑娘得娘娘青眼可以在锦衣秀上卖弄一下文采，被府上的姑娘们记恨，竟背地里下黑手，把大太太给气的，府上一连查抄了几日了，丫鬟们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了!” “嗯……”季月只得附和。 “我们富家啊，一向有厚待丫鬟的家风传统，府上的丫鬟都被惯的不像话了，恣意娇纵，难免出些乱子!” 繁花淡淡陪笑，“季月如今也不能说话了，她幼时交好的玩伴也不来找她了，她去寻竟然一家子都寻不见了!” “是吗，竟然有这般势力的丫头？” “听季月‘说’叫春雨是千金大小姐院里丫鬟!” “春雨啊，我记得这丫鬟，三四月里的春雨，多好的名字。府上的丫鬟虽然一向不外嫁，但总有动了旁的心思的，这种丫鬟就陪一笔嫁妆放她出去过快活日子去，啥时候过不下了想回来还能再回来!”老太太咯咯笑起来。 繁花只得陪笑。 “说起千金大小姐，我就心疼啊，本就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又得圣上赐金匾那真是再金贵没有的了，身边一水的丫鬟自也比旁人尊贵一些，就这么让坏心眼的下人钻了空子，多多的贴身婢女晚晴，她老子在府上做乱，整的黑钱都放晚晴那里，真是，想着千金大小姐的闺院是顶顶安的？” “嗯……”繁花也随着摇头。 “姑娘在娘娘身边辛苦否？” “不辛苦，哪有辛苦一说” “富家比不了宫里，姑娘在平民百姓家的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真是委屈了”老太太欠身拍季月的手。 一丫鬟端了盘子过来。 “这是老婆子我一些体己东西，贵姑娘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繁花瞧都不敢瞧那些东西，屈膝行礼，“老太太慈爱非常，但是繁花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万不可私下里收受礼物，请老太太恕繁失礼!” “哈哈哈，果然是御前的人，是老婆子我唐突了，快快起来!” 繁花起身，今日此地已不宜久留，只得再拜告辞。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心里如一口吞了几百个那个不能咽下去的青色圆溜溜的东西。 惦记季月忙去资料局，远远就看见一个跑的急的身影，繁花心里一咯噔，赶紧跟过去，“那人站住!” 那人回过头，满脸的汗，看到繁花腿一软竟要跪下。 “你是怎么回事，资料局里的书生，不好好上工跑出来做什么？” “小生这就回去!” 繁花心下怀疑，“你叫什么？” “小生富永年!” “富永年!”繁花失声喊道，“那你可认得季月姑娘!” 富永年伏在地上发抖。 “你快说啊!快说啊!” “小生确实认得季月，可是……跟她……并不熟悉!” “你你你你!”，“季月现在人在哪，在哪!”繁花立刻说完左顾右盼，幸亏周围没人。 “你快说啊!” “小生一大早来上工，就有一个姑娘喊我出府去，小生跟着去了，不知怎得季月就让我带她走!小生一再强调公务在身，可是那两个人要死要活不放小生走，小生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啊!” 繁花只觉得脚下软，天旋地转。 “季月在哪，在哪!”繁花急的揪富永年衣服。 “在码头上红尘客栈里!” “码头上有红尘客栈么!” “是一艘船!” “既然是船，那你怎么不跟她一同走了，跑回来做甚!” 富永年抬起头，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来，“小生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啊!” …… 第188章 这世间 万般留恋二 () “季月，季月……”繁花一路狂奔去红尘客栈。 富家府宅有多大，此时就像永远也跑不到头，一院连一院，一个花院子连一个花园子，亭台楼阁随处可见，但永远也看不见朱红的大门，永远跑不出累世富贵的深宅大院似的。 繁花跑到正门口被拦下。 “我……我是庄妃娘娘身边的人!” “请出示令牌!” 令牌!令牌呢，令牌居然不在身上，繁花摸索着腰间，今天去见老太太没带令牌。 “让我出去，我有急事!” “请出示令牌!”守卫丝毫不让。 “姑奶奶出皇宫都不要牌子!”繁花气喘嘘嘘地怒了。 “哪个院的丫鬟这般无理!”守卫比繁花嗓门还大。 “来人啊，先把她压起来!” “你们，你们不想要脑袋了，你们……我要找富家大管家……” …… “来人啊，来人啊!”清溪拦腰死死抱住要跳河的季月。 “这姑娘不是来瞧病的啊，是来找相好的？相好不要她跑了!”昨晚上那个看上去颇为面善的婆子边走边说，肥胖的身躯踩的甲板吱呀呀响。 “快来帮我啊！季月姐，不要想不开啊！” “姑娘不知道吧，这无竭河上跳河的多了去了，生意赔的，赌钱赌输的，情场失意的，多了去了!”这婆子依在船围栏上不紧不慢地说。 “这无竭河就是贪婪，净要人性命!鱼都比旁的地方大上好几倍，牙齿都清晰可见。” “你……你……还说风凉话!”清溪抱着季月从围栏边滚到甲板上。 “姑娘家的为情情爱爱的事寻短见最要不得了，死了就便宜别人了!”客栈婆子一副看多见多的样子。 “这码头上，一天天一年年的，天南地北来的人，什么样的没有，来富家庄还不都奔着一个事来的，风风火火的来，从没见过有哪一个能洒洒脱脱地走的!” 清溪挣扎着坐起来颇不服气的说道，“那我们，你可看走眼了!” “哼……不管什么样得人，来到富家庄之后就只有一个身份，淘金客!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我……我是!”清溪不服气极了，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那书生瞧着长的还不错，姑娘可别死了，死了就便宜别的姑娘啦，哈哈哈哈。” “该死的富永年!”清溪骂道。 “哈，那书生姓富不成？瞧着那气质就不像一般人，是外支里的少爷吧!” “哼……他算个什么，您还是没见过什么贵人!”清溪抱住季月，坐在甲板上。 “哼!他不算个什么，这姑娘还不是为了人家要死要活的，人家还不要呢!” 清溪一时气的说不出来话，脸撇过去，没好气儿道，“不劳您操心了，您去忙别的吧!” “哼!跳河也换个水深地儿啊，何必在我们船上跳呢!”这婆子甩了一下帕子，摇曳着走了。 …… “反了你们了，也不瞧瞧这是谁!”富家大管家怒骂几个守卫。 繁花又气又恨还又急。 “贵姑娘，真是得罪了，这群守卫平日里只认牌子，有眼不识金山!您千万恕罪!”管家抱拳道歉。 “我恕罪，我恕罪，我赶着出去呢!” “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备马车带您出去!” “我……我我我”繁花心里盘算呢，这是能说出去的事么。 “管家，谢谢您的好意，这是娘娘吩咐的密事，不麻烦您了!” “哎呦这样啊，那我就不叨扰贵姑娘了!” 繁花被好好的请出了大门，一路小心的迈步子，总觉得背后的好几只眼睛都盯着瞧，好容易走远了，这才提着裙子跑起来。 红尘客栈，红尘客栈，哪里是红尘客栈呢!码头上大大小小的船，人来人往的可把繁花给急死了。 忽看见船缝隙间一个红色的长旗子随着风在甲板上轻摆，微微能瞧见“红尘”二字就是那个了。 好容易穿来穿去跳上船，进到客船里。 “店家我找人，可有一个哑巴的姑娘住店!”话出口，繁花才觉得唐突了。 “哑巴的姑娘？没有!倒是有两个姑娘刚退房走了!” “什么样的？去哪走了，去哪了!”繁花着急死了。 “不知道，客人一旦下船了，那就和本客栈没关系了啊，谁知道去哪了!” 繁花眼前一黑，唉…… 从船上下来，忽被人叫住，一个胖胖的婆子。 “姑娘可是京城来的人？” “正是，您何事？” “刚刚有个京城口音的姑娘，带着一个要跳河的不会说话的姑娘走了!” “跳河!”繁花惊呼。 “对啊，要跳河，早上她相好来了，不要她，这姑娘就要跳河了，小年轻的，真是可笑，跳什么河呢……” “富永年!”繁花咬着牙在心里怒骂，才不听那婆子念叨，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那胖婆子在背后喊，“往千金酒楼那去了!” 繁花跑到千金酒楼客房前台，“可有人拿皇家令牌开客房？” 前台店小二乜斜着眼瞧繁花，“你是谁啊？” “我……”繁花哑了火，别提有多憋屈了，没了令牌，这庄上的人都一副什么嘴脸。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繁花大声呵斥。 “哎呦，您是哪位啊!” “我是皇宫里出来的，快去叫你们掌柜的!”繁花不顾形象大喊道。 正巧旁边也有几个住店的凑过来，从头到脚前前后后打量繁花，“皇宫里来的？京城人呢!” “哈哈哈哈”三五人哄笑。 繁花此生也没有遇见过这种状况，只得对着店小二大喊，“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这位姐姐，既然是皇宫里来的人，那还住什么店啊，有富家大宅子住啊！” “哈哈哈哈!” 繁花被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有京城口音就是皇宫里的人么，酒楼里来来往往的京城人可多了去了!糊弄谁呢!”店小二丝毫不买账。 “你!”繁花被气血翻涌，忽冒出一个主意，旁人不认识她，锦衣坊的人总认识她。 立刻从千金酒楼出来，街上揽了一辆马车直奔锦衣坊，在车上拭汗理衣衫。 到了锦衣坊，繁花端着架子下车目不斜视倒店里，“去找你们掌柜的来，皇宫里庄贵妃娘娘有令!” “这位姐姐是？”店里的小伙计试探着问。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自然知道我是谁!” 不一会儿出来富小梅院里的一位管事，见到繁花吓了一跳，繁花暗自喘了一口气，可算碰到认得她的人了。 “贵姑娘怎么来了!”管事慌忙地把繁花往屋里请。 “这位管事，我找小梅奶奶，事不宜迟啊！” “哦!好好，贵姑娘请稍等!” …… 第189章 这世间 万般留恋三 () 繁花在锦衣秀跟着大掌柜好一番折腾才在千金酒楼里找到了带着季月的清溪。 繁花瞧着吓的一脸死灰的酒楼前台小伙计，心里又气又恨可不好发作。 “贵姑娘，这是怎么了？”锦衣坊的大掌事瞧着清溪道。 “没事，清溪啊没住过千金酒楼，好奇嘛，偷跑出来住，娘娘找不见她了……” “贵姐姐，小人有眼不识金山，您千万恕罪!”店小二吓的跪在地上直哆嗦。 “若是在御前耽误事的奴才，早就乱棍打死了，还能听你在这儿喘气”繁花甩袖子出门坐锦衣坊的富家马车离去。 …… “哈哈哈哈哈，繁花啊，你倒是慈悲啊，不仅想做菩萨还想做月老了!”庄妃拍桌子，但是并没有很生气样子。 “到富家老太太面前，被人家一同太极话术给送出来了，唉……” “也罢!也罢!本来本宫也不大舍得季月死……” 繁花伏在地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奴婢无用，罪该万死!” “哼，你也是多事，巴巴的想成人之美，然后呢!”庄妃语气严厉了一些，繁花不敢抬头。 “季月的相好带她走了么，天下的男人，说好听话的时候是一副嘴脸，真碰上事了就瞧出真面目了!” “是奴婢自负，罪该万死!” “一天到晚的万死!万死!你万死有什么用!还不是都一样!” 繁花慢慢抬起头，“娘娘，富家人盘踞富家庄，根深叶大，撼动这棵树，不能操之过急啊!” “本宫怎么不明白，太后也在等，可是不能这样等下去啊……眼看就要入冬，你可知道，本宫这可是第一次不在京城过冬!” “奴婢也是呢……”繁花咬住嘴唇，想起她苦命的姐姐，永远留在富家庄回不去的姐姐。 “本宫心里这个急啊，恨不得直接让楚家军进来捆了富家二老!”庄妃在屋子转圈圈。 “娘娘，富家最近真的乱不行，大太太每天都忙着审案子!” “罢了，罢了，你去瞧瞧那个要死就死不成的季月吧，她可真是，三进三出阎王殿，身边还有你跟个护身符似的保命!” “娘娘宽厚，谢娘娘……” …… 院里的杏树下。 “算了，这次又躲过了一劫，也亏你命大，娘娘懒得追究了，还让我来瞧你!” 季月一手缕着头发，一手拿树枝在杏树底下的土里划拉，“命中想必有大任”。 “哼……你命有中大任，哈哈哈，也对啊，要不阎王都不敢要你呢，一到门口就给赶回来了!” 繁花想问富永年的事，但自是万万开不了口。 “既然命中有大任，那你可得好好活着，那些个不重要的人和事都随他们去吧……” 季月浅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无以谢清溪” “这倒真是，清溪和你有缘，相处没多久还生出感情了”。 “欠一条命与她” “哈哈哈，你欠她一条命，那欠我几条”繁花笑道。 “因此便更不敢死了”季月对着繁花笑的十分笃定。 “我说你怕不是狸猫转世，身上九条命，所以轻易死不了!”繁花指着季月的鼻子。 季月掩面划拉道，“那我现在就自封狸猫大仙”。 “嘿，你倒是会顺杆爬，这就把自己抬举成仙了!” …… 穷庙外脚步声急。 “哥，穷仁哥!哥你在哪呢!”富永年慌忙的喊，里里外外的找，可穷人不在。 富永年从穷庙里奔出来，遇见小饭馆就奔进去喊，“哥，哥，你在吗!” 引得路人无不侧目。 “满世界找哥哥呢！” “瞧那样子，怕是神智不大清楚……” “哥……哥……我错了，我早该听你的，你说的都是对的!”富永年在路上瞧着中年男人就去扯人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谁是你哥啊，叫爸爸我倒能答应一下!”路人嫌弃的打掉永年的手。 从穷庙一路跑到千金酒楼，满头满脸的汗，后背被印湿一片。 “哥……哥……哥你在么!”永年在大厅里喊。 酒楼的小伙计拦住富永年，“客官这是找人呢！” “我来找我哥，我哥是穷仁!” “你哥是穷人啊，那你哥一定不在这儿，客官去别处寻寻吧!”小伙计说着就把永年往外推。 “你嫌我没钱，老子有的是钱!”富永年在怀里摸索，掏出被汗浸湿的金券，一张五百两，晃的小伙计脸都红了。 “这是不是钱，是不是钱，谁没钱!” “客官，对不住，小人有眼不识金山，您富贵大量，别跟我计较，您来点什么？” “我不吃饭，我找我哥，找我哥!”富永年一脸的鼻涕眼泪。 “得得得，您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来一壶茶稳稳神!”店小二揪住永年连拖带推到一个雅间里。 “客官遇上什么事了？”小伙计小心的问。 “我是一个傻子，大傻子!就该听我哥的!”富永年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小伙计瞧这架势一时也没了主意。 不一会儿，一小掌事端着热毛巾和一壶茶过来瞧永年，“这位客官，您要找谁，我出去帮您喊一嗓子去!” 富永年抬起头，小掌事立马把毛巾递给永年。 “穷道馆的穷仁!” “啊？穷道馆里的穷人？”小掌事疑惑极了。 “对啊，住在穷庙里的穷仁!”富永年接着嚷道。 “啊？穷庙里的穷人？”小掌事顺势拿毛巾给永年擦擦脸，这要不是在雅间里，小掌事才不会干这事呢! “找到他，告诉他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永年揪住掌事。 “嗯嗯嗯，客官要找的人一定会找到的，给你上点酒菜，您先吃着!”掌事给永年擦完了脸擦手，安抚道。 永年揪住掌事，一脸的诚恳，“你别走!” “客官这是想找人说话，您等着我去给您找几个姑娘来陪你吃酒，准保什么烦恼都没有!” “姑娘!姑娘都是害人精!” “客官，姑娘不害人啊，姑娘善良不过的啦，陪您寻开心找乐子的!”掌事给永年倒上茶，“您等等，喝了这一杯茶的功夫，姑娘，酒菜都给您备上!” …… 第190章 醉生梦死 () “少爷……富少爷”艺坊的姑娘坐在永年腿上喂永年喝了一壶又一壶。 “今天有富家有一个姑娘要我带她离开富家庄!”富永年迷迷糊糊仰头对怀里的艺坊姑娘道。 “富家的姑娘啊，富家的姑娘不外嫁的啊，少爷你醉了!哈哈哈哈……” “对啊，我醉了，我就是醉了!我今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富家的姑娘在船上拉着我，让我带她赶紧走!不过她不会说话!” “哎呦……少爷醉的糊涂了呢，她不会说话怎么让你带她走的啊!” “对啊……她不会说话的啊”富永年搂着姑娘越发紧了，红着脸瞪着眼睛不停的摇脑袋想弄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她说的，是另外一京城口音的姑娘!” “哈哈哈哈，净会在梦里想好事，一会儿富家的，一会儿京城的!富家的人可嫌弃外面的人呢，这一辈都不会离开富家庄的，富家的姑娘哪会放着金山不要央求你带她走!”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两个艺坊陪坐的姑娘笑地欢快。 “对对对……那只是梦罢了，就是一场梦!哈哈哈哈”富永年搂住姑娘仰头又灌了一杯。 “少爷梦见的姑娘长什么样，好看吗？” “她……她在御前!御前你知道吗，就是娘娘身边的，她哭着说娘娘不要她了!” “哈哈哈哈，娘娘身边？是王母娘娘么？天上的仙女犯了错下凡便宜你了，太会做梦了吧!”艺坊姑娘的纤纤玉指戳永年的脑袋。 “不不不，她在太后和娘娘身边!”富永年一副又记起事的样子。 “哈哈哈哈，太后身边那是公主喽，太子刚选完妃子没多久，少爷也羡慕了，惦记到公主头上了!” 富永年怀里的姑娘抚摸永年的脸，“常人说啊，书生最会做梦了，什么中状元娶公主啊，什么大晚上破庙里遇见了美貌的狐仙啦，都是你们这种满脑子想美事的的书生们编的!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们想了尽了!” “不不不，她不是富家的小姐，也不是破庙的狐仙，破庙……破庙!我要去破庙里找我哥啊!”富永年猛的放下怀里的姑娘就要往外跑。 “哎呦，少爷!”姑娘娇嗔捶永年，“破庙里就算真有狐仙，少爷今天也去不成了!” “穷仁大哥!大哥!富永年挣脱着要出去了，被艺坊姑娘们拦住揪回来。 “少爷是个义气之人啊，还惦记穷哥哥呢，那叫他一起来玩啊!” 富永年被摁回座位上，“我哥老劝我不要理富家那姑娘，我不听!” “你哥劝你少做梦是对的，天天做白日梦人都变得神经了!”艺坊姑娘坐腿上勾住脖子，“富家姑娘有什么好的，富贵金贵的姑娘，最没有爱心了，只有我们这种姑娘才是最善良的!” …… 日到中午，富永年从雅间的床榻上醒过来，撩开床帐，外面豪华整洁。 富永年下榻，站屋里莫名的转了一圈，慌忙的跑出去，迎面撞上提着水壶的店伙计。 “客官醒了!”小伙计在脸盆架的铜盆里倒进热水，“客官洗脸!”在旁边的铜杯里倒满，“客官漱口，这是洗牙粉……” 富永年抱着脑袋，昨天发生了什么，昨晚上发生了什么!猛的一拍脑瓜子问小伙计“几时了？” “客官该吃中饭了!” 富永年腿一软张大嘴，气儿喘不上来要咽气似的。 “客官是娘娘征召的书生吧，一到昨晚那时候，街上就好些个书生，今天是休息日子啊!” “啊……咳咳!”富永年扶着脸盆架大喘气。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上工。 富永年拿毛巾沾热水仔细擦了脸，热水烫的脖子舒服，在脸盆架的铜镜里看，脖子上好几个红印子，牙粉漱口，好好梳了头，忽猛拍了胸口两下，伸进去一掏，金券好好的还在。 金券是谁给的来着!季月!一时间富永年的脑子如开闸放水的堤坝，昨日的事涌上来了。 昨日他被一个自称庄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从资料局里喊出去，一起出了富府，那丫鬟手里的皇家令牌记的清楚，到了码头上红尘客栈里，那丫鬟跟他说，“带上季月姐走吧，山高水远，天涯海角随便去……” 富永年抱住头，挣扎着倒在床榻上，后来怎么着，他跑了，跑了，回到资料局里呆坐到下工，然后立刻跑出来找穷仁哥! “穷仁哥!”富永年从床榻上弹起来，前台退房间结账，拿着账单好一通瞧! “黄金八十八两!”连酒钱加房费加陪客的姑娘。 “客官怎么付？” 富永年怔怔从怀里掏出金券，前台的伙计瞧着金券一脸的狐疑，这主儿还真是有钱的。 结了账换了一把散碎金票子塞在怀里，一路上缩头缩脑，总觉的路人都在看他似的。一路小跑回穷庙，穷仁正在外面依着石像嗑瓜子。 “哥!”富永年冲过去一把抱住穷仁。 “哎，回来了!” “哥，我出事，闯祸了!”富永年痛哭起来。 “咋了，咋了!” 永年放开穷仁坐在地上捶地，“仙爷，你救救我啊，我完蛋了啊!仙爷!” “你咋了，咋了啊!”穷仁见这架势也慌了神儿。 “哥，我怕是活不了了!我要被季月给害死了!” “季月咋了!你倒是说啊!”穷仁揪住富永年领子，“你这一身的酒肉脂粉气儿，你昨晚上是去哪了!” “啊……啊啊啊……啊平白的干嘛祸害我啊!” “到底啥事么!”穷仁急地跺脚。 “她得罪了娘娘，要逃跑，让我带她走!” “吓!”穷仁惊地一大跳，“她得罪了娘娘!吓!我就说这姑娘，心忒大，心思深，她把娘娘得罪了!” “她要就跑嘛，拉上我干什么!” “然后呢!”穷仁的脸拧成了一团。 “我跑了啊，我跑了!回来找你，你不在，你去哪了你!” “吓!”穷仁吓的直捶手，“你个死小子，你回来找我干什么，她拉上你，你还拉上我了，也要害死我不是!” “啊!”永年哭的更大声了，从怀里掏出金券，“这是买我命的钱啊，要我命的啊，蛇蝎女人!” …… 第191章 醉生梦死之龙凤呈祥 () “永年今天就点最贵，反正咱有钱，吃着!喝着!”穷仁跟点菜折子有仇似的，“就算这辈子命短，也得把该享的福都享了!” 雅间里伙计微微撇嘴，这种逞富贵的客人可是不少见。眼前这位主儿，瞧穿着打扮别是碰见铁了心来硬吃的无赖了吧。 “酒菜给您上最贵的，现在可点了快五十两了!”小伙计忍不住翻白眼。 “五十两算什么!”富永年从怀里拿出金券直接扔到小伙计脸上“瞎了眼好好瞧瞧!” “哎呦，二位富贵爷，小的多嘴，您点您的，光喝酒无趣，找人来作陪可好？”小伙计佝偻身子把金券收好谄媚着放在永年面前。 “找唱小曲的来在这儿唱!”富永年也不顾及，撩开前襟，一脚踩在椅子上，“给爷伺候好了!” “嗳嗳，爷您等好儿吧，一定给您二位伺候舒服了!”小伙计陪笑着赶紧出去了。 两人坐屋里等菜。 “呸!这千金酒楼有什么!”穷仁一口啐在雅间发亮的木地板上，“快死的人了，还怕他娘的什么!” “没错!呸!”富永年也跟着穷仁啐了一口，大拍桌子叫嚣着，“来人啊!有没有喘气的人!” 一个小伙计怯生生的进来了，“你们酒楼怎么打扫，瞅这地上脏的，爷来吃饭能心情好吗！” 这小伙计立刻拿脖子上挂的毛巾把地板擦了，“二位爷富贵大量，小的这就给二位爷拿个琉璃的痰盂!” 小伙计说着不等直起腰就赶紧出去了。 “爷!”穷仁大拍桌子。 “没错!就是爷!”富永年拍桌子回应。 “千金酒楼里大吃大喝的爷!”穷仁再拍。 “天下第一的爷!”富永年喊完冲着屋外，“上菜快点啊，把爷饿死了，这怎么做生意的!” “他娘的，爷坐这么久，连茶水都没人倒!”穷仁骂咧着拎桌上的茶壶。 方才的小二瞧着来着不好伺候着急出去，忘了拿桌上的茶壶给两位倒茶，这可是落下一点伺候不周的事实。 精致的杯子里倒进茶，穷仁灌了一大口，直接喷出来，“破茶!” “富贵人就喝这破玩意!” “破玩意!” 两人肆无忌惮地在屋里骂，直到菜上来了才停下来，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的一盘大菜。 “哥……龙凤呈祥啊!” “千金酒楼震馆大菜之一……”穷仁口水就要滴到桌子上了。 两人对视轻声道，“吃？” “吃!” 可是谁也没先下筷子，两尺高的凤凰和龙，鳞片羽毛色泽鲜明，根根片片清晰可见。 “咋……咋吃啊!”富永年小声道。 两人这模样，旁边的小伙计又不免撇嘴翻眼。 “二位爷，一龙一凤，吉喜之极，做生意的见了从此财源广进，书生见了，文曲星附体，处子处女见了，邂逅姻缘，老人见了，福寿延年，幼子见了，此生富贵喜乐!” “我见了，以后逢凶化吉，不会死!”永年道。 “不会死，不会死!咱都不死，吃了一盘龙和凤，咱俩以后就是啥也不怕了!” 小伙计听着这两人说的不是正经话又偷偷溜出去了。 穷仁在盘子底捞了一块白色豆腐一样的小心放进嘴里，吸溜吸溜的地咬，“这是鱼!不是豆腐!” 富永年没理会穷仁在龙尾巴上取了一块肉，“神龙摆尾，保佑小生!” 嚼了几口这是什么肉，不是猪肉，不是鸡肉，亦不是鸭肉，永年立刻又夹了一块，仔细嚼也没觉出来。 “小二，小二!”永年又咆哮起来。 小伙计忙溜进来，“二位爷，小人侯着呢!” “这是什么肉？” “回爷，这是人造肉，用黄牛肉和五味谷物混杂在一起。耕牛是农桑的基础，把牛肉和谷物掺杂一起，寓意五谷丰登永世丰收!” “好肉!”富永年感叹道。 在龙尾巴的鳞片取了一块亮晶晶的鳞翅，丢进嘴里，丝丝然在口里化开了。 “这是什么？” “回爷，把大米和小米碾碎了做成细细粉丝再压成一块，做成鳞翅，米饭乃日常必须，人可以无黄金但不能没有米饭啊!” “那龙头是什么!”富永年说着站起来。 “爷，咱这龙得倒着吃!” “慢慢吃!慢慢吃!”穷仁塞的满口囫囵道。 “这位爷，这凤尾上，有红白萝卜，青瓜，白笋，红柿……” “管它有什么呢，都是吃的!”穷仁嘴里塞的慌忙。 富永年打量凤龙头，“小二吃双头讲究什么？” “爷，双头一般不吃!龙凤乃世间最尊贵的图腾，为表示尊敬只吃身不吃头!” “那要是吃了呢!” 小伙计一脸无奈，“爷，旁边的配菜您瞧瞧!还有这酒，您吃的大概了，我叫艺坊的艺人们来唱曲儿吧……” “这龙凤头要是吃了呢？” “哎呦……这位爷，这龙凤头是青瓜雕刻的，也不能直接吃啊!” “这龙眼凤眼，吃了它!”富永年的筷子就要戳上去了。 “哎哎哎，这位爷，咱这道菜有讲究，不能吃，菜要留一口!” 富永年扭过头，“怎么说？” “菜留一口，才是富贵之道，这道龙凤呈祥吃到最后把龙凤头剩在盘子里，算是吃进了极致的富贵祥和!” “富贵之道，永年你可听见了，不是咱们的穷道，哈哈哈哈!”穷仁举着酒壶往嘴里倒酒，红光满面。 “什么富贵之道，狗屁的讲究!”富永年突然指着小伙计的鼻子骂道，“富家庄一堆狗屁的规矩，谁规定的，吃个菜也是，老子付了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要你这个店小二来教爷!” “这位爷，您随意……随意……”小伙计一脸为难说着就要离开。 “别走，今天你把这凤头龙头吃了!” “爷爷，小二是轻贱之人，您富贵大量可别难为了小的了!”小伙计一脸的哀求。 富永年瞧着小伙计的模样，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富贵大量，你爷我是个穷庙里修穷道的穷鬼，小肚鸡肠最没度量!” …… 第192章 醉生梦死之人间仙乐 () “这位爷，富贵人不难为伺候人的下人，您要是看小的我不顺眼，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小伙计为难的对永年说。 “当屁放了你!” “对对对，小的对您来说就是一个屁啊，您放了我吧!” “放了……”永年刚松开手，小伙计就蹿出去了。永年这才明白过来，倒是便宜了这小伙计的心机。 …… 穷仁和富永年两人在雅间里吃到坐不直了，瘫在椅子上听艺坊艺人的唱小曲。 穷仁打了一个饱嗝，“这就是富道，满到只剩一丝气息了!” “哈哈哈哈……”富永年只张嘴喘气并没有声，此时连笑出声都费力。 艺坊艺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嫌弃。 “二位恩客，想听什么？” “随便，唱最拿手的!”穷仁在椅子上出溜，撑到要吐出来的模样。 小鼓轻敲，穷仁和富永年眯着眼睛。 忽一串琵琶声撩来，两人不由的都睁开眼睛，如无数个小锤子在身上下一通敲打，耳朵里更似有经验老道的师傅在采耳。 “二位恩客，气宇非凡，人间富贵郎!” “哈哈哈哈”穷仁和富永年对视，“人间富贵郎!” “富贵郎!”富永年拱手。 “今日相见是奇缘，胜过人间无数!” “哈哈哈哈，胜过人间无数!”穷仁冲永年拍手。 小曲开唱，听的两人摇头晃脑，手脚摆动，可是再舒坦没有了。 唱小曲的走了，两人在茅房里好一通排泄，接着去千金酒楼里的温泉里泡澡。 “俏丫头说她心属我已久，我一个穷儿郎，可该当如何好啊……”穷仁闭着眼睛哼着刚听的小曲。 “小丫头说她不幕富贵，不羡荣华，只想和我一起双宿双飞……咦……哎哎哎……哎” 今天这一通享受，心里的郁结的苦闷当真去了大半。 “哥，富贵可真好啊，当真舍得这世间的繁华去死么……”永年富话如一把小匕首，穿过温泉里氤氲的湿气，慢慢地捅进了心口里。一点点的在温热的水里，疼也感觉不到就插进去了。 “永年……说什么呢？” 永年往水里扎了扎，“活着做一个富贵闲人多好，不担心生计，终日享受，看旁人谄媚的笑脸……” 这泉里的水突然凉了两度似的，穷仁也往水里扎了扎，“富贵……富贵当然好了，不然天下人都跑来富家庄做什么!” 温泉中央的玉鲤鱼突突的涌出的水花，跟心中碰碰跳的心脏似的。 “只听过穷人想死的，从没听过富贵人想死的，今天我算是明白了，朝闻道夕死可矣，那朝富贵夕死甘心乎？”永年的冷冰冰的话在蒸腾的温泉里不停的放冷箭，扎的心跟靶子似的。 “永年!”穷仁凑到永年身边，“我原想在富家庄这种人家至繁华的地方恪守穷道，小心翼翼的度日子总归不会出差错，谁知……” “谁知被我给拖累了!”永年往身上撩热水。 “哥，没这意思，哥只是恨自己小瞧了富家庄!” “对啊，我也是小瞧了富家的姑娘!”永年仰头长喘气。 “这富家庄就是吃人的地方，无论谁一到这地方就被吃死了，人只要看了一眼繁华，哪还能回的去啊!” 温泉里无人不享受着谈笑风生，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大口的大口的呼吸着千金温泉里镀金池子的富贵奢靡的气息，所有穷酸气都随着蒸腾的水汽消散了。 “永年，不怕……”穷仁终于说出了一句安抚的话。 “不怕什么？” “一口咬死了，跟那个丫头没关系，反正她是哑巴不会说话，她给钱咱赶紧给花了，死无对症!” 富永年被蒸汽镀地逛街润玉的脸上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照她现在着急跑路的样子，明显是自身难保了，我怕她作甚!” 温泉镀金的池子真的有用啊，富永年突然附身了一股勇气似的，“今天的小曲怎么唱来着，姑娘家啊，在姣好也是柔弱的，日思夜想只等情郎来护她……哈哈哈哈哈……” 富永年咯咯笑，看的穷仁又往池子里扎了扎。 “她给我钱是想收买我这颗郎心，我自身难保了，想我保护她!” 穷仁往边上划开了一些，“女子心从来都海底深，何况她那种丫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哥以前认识一个杜娘，我每次花银子去会她，她都说她的芳心只会许给给她赎身的恩客，我听到心里去了，使劲攒钱，为了攒钱便很少去看她了，钱快攒够了，去见她，告诉她再等一些时日，便可赎她出来带她远走高飞，离开这只认黄金的富家庄。她说，差多少钱她补来便罢，我一听高兴啊，便把钱存在她那，以表心意。谁知……哈哈哈哈……” 穷仁笑的凄婉，“人家不久就傍上了外来的一个大客商，妓院的妈妈瞧她挣钱了，把她的牌子往前挂了挂，人家混的风生水起，日夜笙歌，我算个什么……哈哈哈哈……” 穷仁笑着把头扎进水里，水里咕噜噜的冒泡。 “哈哈哈哈哈，哥我就说你不行吧，白给姑娘花钱，你瞧我富永年姑娘上赶着给我送钱!” 穷仁猛的冒出来来不及擦脸上的水，“那不一样!” “嘁……” “她最多也只是贪财，但是不害人啊!你可是要把命搭进去的!” 笑容僵在富永年脸上，“害人，她害人……” “这世界上最惹不起的就是，心如蛇蝎害人命的女人，妓院的姑娘不过是用皮肉卖些钱财，最多只为谋财，心底不会坏到哪去……” 富永年把头慢慢地也扎了下去。 “那日，你如果带她走了，那走了也就走了，何苦现在担惊受怕!”穷仁突然话锋一转。 “噗……”永年冒出来，“走了……” “对啊，她既然准备好了一切，都在船上了，你为何还不跟她走了!” “她不是心如蛇蝎么!” “可她也没害你什么啊，怕你过的不好还给你钱!” “你……哥……你怎么突然……” 穷仁摸了脸上的水，“这事……邪啊，细想来是你不对!” …… 第193章 富商之富贵富贵 () 泡了温泉，穿上绣花的白绸子自然不能再回穷庙里睡觉了。 两人定了一间普通的双人客房，两张雕花木床并排放着。 “这种客房都是外来商客们住的，算不得什么好房间，没什么了不起的，再不普通不过了!”穷仁翘着腿捏脚。 富永年在门口探头探脑，“住种房间的人都是腰缠万贯的商人啊!”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都是来富家庄讨饭的!” “唉……书生最无用，我如有经商的头脑，还读那些书做甚，也不用征召去上工!”富永年倒在床上叹气。 “你怎么无用了，忽悠的富家的贵丫头，又送钱又送身子，还巴巴的希望你带她走。” “快别说了”富永年厉声吼道。 “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事没有!别自己吓自己，季月既然已经被娘娘抛弃了还是一个哑巴，那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想报复你怕是也没能耐了!” “这怎么好说呢……要是娘娘追究起来，跟她相关的一切人都要追查，我被牵连了怎么办!” “那也没事!”穷仁说的坚决极了，“你没有跟她一起逃跑这是明大理的表现，追究起来你也是无过错的!” “唉!”富永年头埋在枕头里，“大丈夫若是因为儿女情爱搭上了性命，岂不是冤枉死了!” 忽听外面一阵大动静，穷仁起身贴着门缝往外面瞧。 “钱老板富贵!”几个人同时拱手问候。 “富贵，同富贵!” 嚯一个姓‘钱’的，钱姓自从成了皇上给富府嫡亲大小姐的赐姓之后，这钱姓自是更加富贵了。钱姓的女儿姓名中也多爱起一个“多”字，当然也只敢取一个多字，“多多”二叠字是金匾御封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专属。 “钱老板，此次前来几船的货啊!” “不多不多，三小船而已，家中姑娘要出个阁，便多采一些!” “哎呦……钱大小姐富贵!钱老板大喜!” “富贵大喜!富贵大喜!” “太后和娘娘在，富家庄的货儿今年格外好，得多采啊!” “富贵!富贵!” “嘁……”穷仁从门缝边离开，“一口一口富贵，就知道富贵!” “这是富家庄啊，不说富贵说什么!”永年没好气儿。 “有什么能耐，不就是从富家庄买了货然后运到别处卖了么，这种傻子都会干的事，就是商人!” 富永年撇过头去，不想瞧穷仁嘴快歪到耳朵根的脸。 外面又起了一阵“富贵”声，穷仁呲溜又溜到门缝处。楼梯上蹬蹬的来着，衣着很是稀罕古怪。 “许久不见啊!西域远道而来的商兄们!”楼梯过道上一片热闹，瞧的穷仁心里只痒痒，理理头发正正衣衫开门出去了，学着方才人的模样弯腰拱手，“富贵，富贵，商兄富贵!” “富贵!富贵!这位商兄，从何地来啊？” “小人在此地经营传道馆多年，富贵，富贵!” “哈哈哈哈，富贵，富贵!”互相不认识的人满脸挂笑，互相作揖着走了。 穷仁进到屋里，“经商有什么难的，不就是逢人作揖套近乎嘛，谁还不会啦!” 富永年背过身子，懒得搭腔。 “商人重利轻离别，对于商人而言，感情是最不值钱的玩意，九份实利一分虚情!” 永年撩开被子盖头上。 穷仁在屋里坐不住，又出去在楼道里探头探脑的，瞅见一个人就过去搭讪。 “哎呀，这位商兄，幸会!富贵!” “富贵，富贵!” “商兄，今年富家庄不同往年啊，楚家军入驻，商道风气比往年好啊!”穷仁背手道。 “哈哈哈哈，商兄所见高明正是，正是!” “薄金地拆了，新兴了许多生意，比往日更红火了!” “商兄，所见高明!” “商兄哪一行发财啊？” “糊口的买卖，不值一提……” 穷仁瞧对方的打扮，从头到脚都讲究规矩，说话的时候，时刻挂着笑容。 “最近锦衣生意很火啊，太子妃大封，太后在富家办锦衣秀，十个商兄有一半都在买卖锦衣啊!”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正是!” “今年，庄妃娘娘主持医药大典编纂，药材行业也比往年红火!” “商兄见地非凡，高明啊!” 穷仁聊的无趣，对方除了附和真是一句新鲜话说不出来，果然是个只会倒腾货物的傻子，肚里没二两货。 “哈哈哈哈，商兄请便!”穷仁拱手。 “哈哈哈哈，商兄，富贵富贵!” 穷仁悻悻地回到屋里，“哼……当是无趣透顶，不可与之言语。” 在屋里踱步又忍不住溜到门口盯着，没一会儿方才那位钱老板带着随从出来了，许是要去吃宵夜。 穷仁蹑手蹑脚出来。 “钱老板，久仰大名!”穷仁拱手一个大弯腰。 “商兄多礼了!”钱老板瞧了一眼穷仁继续下楼，穷仁赶紧跟上。 “这位商兄脸生啊，可是新入行的？” 一句话问的穷仁哑口无言，对方当真见多识广。 “在下经营布道……” “那就是书生喽？” 穷仁又被问住了，钱老板有两下子的样子。 “正是，小人经营穷道!” 钱老板回过头瞧穷仁，“在富家庄做穷道生意，阁下可是奇人!” “哈哈哈哈哈哈，不敢当！” “那生意如何？” “一般，曾卖与楚家军大小姐。” 钱老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好奇的神色，不过立刻就消失了。“商兄好发财，在下有事失陪了!” “哎，好好好……” 钱老板走了，穷仁不免有些失落，“哼，商人，不可深交之人!” 蹬蹬上楼，心里多少有些憋屈，到楼上忽一抬头，有一人远远隔着另一道阶梯在瞧他，心中更是不悦，献殷勤不成被人瞧了去了。 谁知那人竟然走了过来，“这位商兄，富贵!” “嗯，富贵!”穷仁草草拱手并不愿意与之闲谈。 “今日月圆夜好，商兄可否赏光一起宵夜？” 嘿哟，有一个主动搭讪的，穷仁摆手，“不了，商兄请便……” “哎……商兄一脸富贵之气，在下也想沾上几分，小弟有一包年的宴席雅间，还请商兄赏光!” 吓，穷仁来了兴致，对方京城口音想必真是富贵之人，包年雅间怎能不去一探究竟。 …… 第194章 仙境世界 () 穷仁跟着那人走了，穿过迂回的走廊走至一个挂着大钱币的房门口，一个装扮精致的姑娘见到那人就行礼。 “请……” “嗯嗯嗯”穷仁小心的迈步进去，绕过遮挡的屏障，嚯……嚯嚯，这是一个什么世界，穷仁穷尽想象力也想不到的世界。 内部四层楼高的幽暗屋子里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有渔船泛舟。 穷仁惊的手足无措 “商兄想坐哪？”那人问。 “啊？哪都行啊……” “这边请!” 穷仁登上“河”上的小拱桥，抬头看房顶竟然是皓月繁星，站在拱桥上看呆了。 “商兄那些都是萤火虫罢了……” “啊？” “把萤火虫装在透明罐子里，挂在‘天上’，一位善于养萤火虫的杜娘的精妙心思。” “哦哦哦……” 穷仁下了小拱桥，登上两层楼高的迂回楼梯进入八角阁楼中，桌椅难道是玉石做的，凉凉的沁得人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从上往下看，吓，这怕是在仙境天宫之中吧。下面有一条游着红锦鲤的河，河上面飘着一艘乌篷船，船头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雪白的脚勾到河里戏鱼不经意的一抬头，浓密黑发下掩着一张小巧的脸莞尔一笑又低下头去，那女子如一团稍不留神就会散去的白雾一般，如鬼如仙如魅。 穷仁的眼睛收不回来，那人就让穷仁好好瞧，这屋里幽暗，窗户上钉着黑幕布，墙上南北西东纵观穿着线挂着一串串灯笼，河面上飘着莲花水灯。 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一个圆圆的球里面装着满满的萤火虫挂在一个树枝上，那树枝上还有一只活的猫头鹰。 “好啊……好啊……千金酒楼里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不算什么，只要有钱任何人都可以包一间，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私人会所任何人闲杂人等都进不来。” “商兄，做何生意发财至此啊!”穷仁抱拳。 “在下，京城人，来富家庄十数年有余，这样私人会所，在下还有好几处，有空再请商兄去喝茶!” 那人轻轻一抬手，一直立在树上的猫头鹰便飞了出去，穷仁瞬间看的眼睛都直了，那猫头鹰飞下去落在白衣女子身边，女子轻轻抚头，猫头鹰跳着进到乌篷船里，叼着一个篮子出来，蒲扇翅膀飞起来，轻轻落在那人支起的胳膊上，轻轻取下篮子。篮子里拿出一壶酒和一碟三样的小菜，筷子是金镶玉拿在手里凉凉的。 酒倒在玉石杯子里，嘴唇碰上酒杯时是凉的，接触到酒立刻感到一股有劲烈性在嘴里散开。 “好酒……”穷仁忍不住。 “请……” 穷仁夹了一丝菜，放进嘴里，这是海藻丝，爽滑清透，丝丝扣入。 京城人举起杯子，“商兄幸会!” “幸会，幸会……” 玉石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怕是这微微震动，惊动下面河上的轻雾姑娘，那姑娘轻轻地抬起头，穷仁忍不住往下瞧。 对面的京城人一饮而尽，穷仁也赶紧收回目光把酒倒嘴里。 “听说商兄在富家庄布道？” “啊？对对……对……以前经营过穷道馆……” “哈哈哈，我在富家庄什么样的商人都见过，几乎所有的生意都参与过，唯一没有参与过的就是穷生意!”，“哈哈哈哈”京城人笑声浑厚填满这仙境一般的屋子，河上的姑娘有要被惊到了吧。 “混口饭吃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听商兄和那位钱老板说，曾卖于楚家军大小姐？” “正是，正是，楚家军大小姐曾在富家庄小住，光顾过鄙馆几次……” “哎呦……商兄这生意做的好啊……” “哈哈哈哈，不满您说，楚家军拆薄金地做驻军驻地，多多少少还有我几句话的关系。” “哎呀!我就知道，商兄一看就不是俗人!”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那位楚小姐是一位生性爽朗，喜好稀罕物件的贵族小姐，鄙人的穷道有几分噱头，就把她吸引来了。” “楚小姐可惜了……” “听说没有封妃!” “嗯，京城的事，宫里的事难说……” “仁兄说，富家的事，太后和庄妃娘娘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是吗？”京城人一脸好奇。 “楚小姐啊，她来在下的穷道馆的时候，带了一位她属意的富家丫鬟叫季月，这丫头可绝对不是一般的丫头!” “哎呦……” “同在下一起生活的有一位小兄弟，这小兄弟说来话长啊他是庄妃娘娘应召来书生参与编纂药典的，，那个叫季月的富家丫头看上我小兄弟了。” “哈哈哈哈”京城人给穷仁倒酒。 “那个丫头不一般啊，楚大小姐走之后把她住过的宅子点名留给那个丫头住啊，这丫头因为有几分才学，去到庄妃娘娘身边了，写的文章还给太后娘娘看过!” “嚯!” 穷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京城人立刻给倒上。 “太子妃大封，太后办锦衣秀庆贺知道吧!” “有听闻!” “那丫头被要求写庆贺太子妃大封的贺文，不过是写给楚大小姐的!”穷仁伸着头拍桌子。 京城人听的糊涂，“楚大小姐没出阁啊!” “对啊！没出阁，但是娘娘让她曾经宠爱的丫鬟给她写贺文!”，“后来这丫头啊……” 穷仁端起酒抿酒。 “后来怎么了？” 穷仁拿着金镶玉筷子挑海藻丝，挑完了挑青菜丝。 “兄长啊，你这是要好奇死我啊!”京城人忙给穷仁倒酒。 “后来那个丫头变成哑巴了!” “哑巴？” “对，哑巴!”穷仁轻抿酒，说来这酒也真烈，坐在那么清冷的八角亭里，才喝了几杯酒就已经觉得身子分外暖和。 “不仅哑巴了，应该也活不久了，不然偷跑出来，还让我小兄弟带她走呢!” “哎呦……”京城人惊叹着又一抬手，下面穿上的白衣女子勾脚轻划水，船靠岸了，从乌篷船里端一碗带盖子的菜，光脚上岸，过小拱桥，上走廊至八角亭。纤纤玉手把一盘菜放桌上，掀开盖子，“请慢用” 穷仁哪关心菜是什么啊，张着嘴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姑娘。这是什么仙境里的美人，容颜如精心雕琢的玉器一般，透亮带着光晕，眉眼如丹青圣手拿笔描画的，睫毛根根可见垂在眼睑上，挺翘的鼻子，樱桃小口，无一处不精致，特别是整个身段，走起路来似飘荡的白云。 “商兄？仁兄？兄长……!” 穷仁净看呆了，白衣女子垂着的眼睫毛轻轻抬起，看了穷仁一眼，吓!那是怎样的一眼，黑玛瑙一样黑溜溜闪着光的眼珠子啊，一眼望穿了红尘…… “大哥!”京城人站起来拽穷仁。 …… 第195章 六曹会馆 () 黎明时分，富永年起床洗漱刮脸准备去上工，穷仁这才一身酒气的回来，倒头就睡。 天放亮，富永年满心忐忑带好包头帽出门去。 到了资料局一切与往常无异，药典编纂已经基本结束，对书生的管理也宽松了很多，同僚之间多了一些闲谈的时光。 富永年低着头到自己的座位上，无人关心他那日为何被清溪喊出去，也无人关心他那日为何失魂落魄的回来。富永年心稍稍宽松了一些。 …… 再说穷仁，一觉睡到了下午永年快下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起来，简单梳洗一下，一开房门，京城商兄竟然正依着回廊在抽长烟。 “商兄!”穷仁喊叫着跑过去甭提有多热情了。 “商兄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啊!” “哈哈哈，只怪昨晚的好酒和美人，去世外仙境畅游了一番，回到人间**有些不适应!” “哈哈哈哈，晚饭，商兄可愿意赏光啊!” “好啊!好啊!”穷仁说着就要往昨晚上的方向走。 “哎……商兄，不是那边……”京城人把穷仁拽回来。 “哦，好好好!” 两人从千金酒楼出来，叫了一辆车，直奔一私家宅院。正门上没有匾额，穷仁也不敢问生怕让京城商兄觉得他没见识。 进了院，和穷仁想的不一样，这院并没有恢弘大气，相反视线可及这院子应该只有一进。 正房里更是出乎穷仁的意料，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屏风和一套桌椅罢了。 “商兄这边请!” 穷仁绕后屏风后面，原来是通往地下的楼梯，下到地下，入口处挂一串红灯笼。 “请!” 穷仁试探着往里面走，京城商兄的地方，一定品味不俗，会馆不知道又会有啥想象力之外的东西。 “啊!”穷人突然尖叫着瘫在地上，面目可怖，双腿不停地在地上乱蹬，双手溺水似的乱划。 旁边一双温柔的手扶住穷仁，京城人在另一边扶住他，“莫怕，莫怕，商兄，莫怕!” 穷仁看见了什么？黑暗中一个快一丈高的吐着红长舌头拿着生死判的白无常塑像!可不要吓死了么，余光的另一侧还立着一个黑无常，穷仁哪敢再看，任由两人扶着蹭步子到里面。 “仁兄，睁开眼睛啦……” 穷仁刚眯缝眼又赶紧闭上了。 眼前是面容威严的六尊塑像。 “吓到仁兄了，世人编出黑白无常，编出六曹判官，无非就是让世人有敬畏之人多积善行德，不要作恶，不然死后会下地狱的!” 京城人轻抚穷仁后背，穷仁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六尊塑像，分别是司刑判官，司善恶判官，司生死判官，司福判官，司禄判官，司财判官。 “仁兄莫奇怪，本人整这些东西并不是因为喜欢鬼神，弄来吓唬人的”，“经商之人，贪念是不避免的，逐利的道路上难免会生出一些个邪念，为了让各位商兄有一个摒除恶念净化心智的地方，修了这个会馆!” 穷仁这才慢慢松弛下来，跟着京城人往里面走，里面宽敞开阔天花板很高，潺潺的有水声，面前是一条露天的从地下穿留而过的小溪，天光从外面照进来，地下暗处里，两人坐在点着白烛的长桌子上，穷仁打量桌子，几条桌腿上爬着各种小鬼，不敢细瞧，桌上的烛台举着烛火的也是形状各异的小鬼们。 “仁兄，你瞧这个小鬼”京城人指着桌上的一个烛台。“传说中下地狱的‘鬼’会经受多种酷刑，比如这一个，就在被烈火烧。瞧这一个”京城人指旁边的，“在下油锅，那个在爬刀山。” 穷仁乜斜眼，一个圆溜溜的锅里一个挣扎着的小鬼，另外一个在山上挣扎，哎呦，真是不敢细瞧。 “商兄品味当真非一般人可比!”穷仁说话声在打颤。 “哈哈哈，本人喜欢在这里谈生意，人心更坦荡一些!” “哈哈哈……”穷仁只得干巴巴的假笑。 方才的姑娘来上来茶，穷仁此时没有一点心思打量这姑娘容貌如何，想必定然也是美的吧。 穷仁握住茶杯，刚要送到嘴里，差点把茶杯甩出去，这杯子底部有一个突出来的伸着手的小鬼。 “哈哈哈哈……仁兄莫怕!，“商道最重要的是要真诚，心怀鬼胎的奸商是不可能有长远的发展的。” 穷仁头扭到光亮处，小河里有鱼在扑腾。 “仁兄怕死了么？” 京城人问的穷仁一惊，回过头“谁人不怕死。” 菜上来了，几道素菜，这种地方怕是也没心思吃肉，京城人的会所果然一切都是考究的。 “在下在富家庄经商十数年，今年可不寻常啊!” “太后驾到是不寻常”穷仁继续撇过头看鱼。 “富家庄怕是要有大事了!” 穷仁回过头看京城人，一本正经的要说些什么。 “仁兄，对富府里的事大约也听闻一些，与仁兄还能聊上几句!”，“京城里因为楚家大小姐没有封妃，闹得厉害呢!楚家掌握天下兵权，楚将军哪能忍下这等羞辱!” 穷仁撇撇嘴。 “庄妃娘家侄女封了妃，庄妃还一直陪太后在富家庄，这明显是皇家在扶植庄家势力!” “哦……”穷仁筷子挑起一根青菜塞到嘴里。 “富家这种富可敌国的大家族从来都是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今年太后一直在富家不走……我最近总觉得庄上似乎进来了一些不寻常的人!仁兄是怎么看的!” “在下人穷见识短，没功夫想那些!及时行乐才是!”穷仁举起酒杯，闭着眼一饮而尽。 “哈哈哈，这倒是……”，“不过，商人能在富家庄经商主要还是依靠富家这座金山稳稳的震着，万一……” 穷仁扭头示意周围，“原以为商兄是极致超脱之人，人总不免有一死，死了最坏也就如这些小鬼一样!到了阴曹地府自有判官定案，商兄不必多虑!” “哈哈哈哈，那倒是……那倒是!” “人活一世，虽然无功无禄，死后去另一个世界也不至于与这些小鬼一样忍受极刑折磨，恣意活着又有何忧愁呢!” …… 第196章 西方圣境殿 () 富永年忐忑地坐了一天，什么事也没有，回到千金酒楼，穷仁居然在屋里。 “哎呦，稀罕啊，没跟人出去鬼混去？” “我这是惦记你才早回来，下工了没事，跟我出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我还什么事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了，你不就见过富家一个丫鬟，这世界上的富贵岂是你能想着的!” “嘁……” “走走，快走!”穷仁揪住富永年出门，两人在富家庄东绕西绕，见到路口左拐一下，右拐一下。 “在哪呢？” “我也是第一次去!” “嘿……”富永年说着就要扭头回去。 穷仁一把揪住，“你相信哥，这一趟一定值得!” 富永年皱眉瘪嘴，被穷仁揪着走。 “哎哎哎，就是这个路!” 一扇能只能容两个人通过的门，没有任何门头装饰。 “就这个，就是你说的世面？” “走走走，进去!”穷仁下命令一般，说着就推门进去了，走过一个长通道，绕过雕刻着佛像的照壁。 “您是？”一位身着白衣，头发在头上只盘了一个发髻的姑娘问。 穷仁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双手递过去。 “好的，您二位请!”白衣姑娘指着一个双开的红门。 穷仁拽着永年，两人进去了貌似是一个面积颇大的佛堂，这个门是侧门，两人往里面踱了几步，同时张大了嘴巴，眼睛转一下楞一下。 穷仁双手合十，腰弯的快垂直扎到地上了，“快拜啊!” 富永年也合掌深深的拜下去。 这一面墙上，正中央莲花盆上坐着西天如来佛祖像，右边站着手托净瓶拿拿杨柳的菩萨，左边站着手托一朵未开莲花的菩萨，左右两边各九位菩萨共十八位罗汉，除此之外这面墙上的祥云上飘着数不清菩萨和飞天的雕像从墙里伸出来，衣带飘飘在空中，还有飞出来的仙鹤，层层叠叠的天宫宝塔，让人不由惊叹，那是怎么雕刻的。 两人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多少圈。 “嗨……永年!” “啊!” “我说什么来着!” 两人小心往殿里挪了挪，穷仁锁着脖子往四周看，京城商兄呢？ 富永年盯着小雕像一个个看，可是太精致了，每个都姿态生动，造型表情各异。 “二位!”一个声音从角落里飘来。 穷仁冲着京城商人拜了一拜，悄悄拽了一下富永年。富永年没看那人长什么样，腰深深弯下去。 “二位这是西方圣境殿，每一尊佛像都单独雕刻，在组装到这一片墙上用了好几年才把如来佛祖的圣殿都请进来。” “哎呀呀!太壮观了，众佛保佑!南无阿弥陀佛”穷仁喃喃道。 “佛祖面前不敢言，这边请……” 两人跟着京城人从另一面的侧门进入另一个空间。里面排排坐着带着斗篷的人在念经。有些人穿猩红斗篷，有些人穿湖水蓝斗篷。 “仁兄可听说，太后到富家庄不久之后就下旨烧了富家的佛堂，杀了所有僧人？” “嗯嗯嗯，记得记得，那天大火的烟直冲天际啊!”穷仁答。 “富家庄庙宇多，供奉各路神鬼仙佛，太后打开杀戒，富家庄上的僧人无处可去，只得求想我这样的人偷偷收留。” “哎呀，功德无量啊!”穷仁忍不住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瞧那些带斗篷的人，明显好多带头发也不是僧人。没等开口问，京城人主动说，“除了一些无处安身的僧人，还有一些在富家庄上没有生计外来人……” “商兄的境界远非一般人可比啊，在下崇敬之心无以复加!” “哈哈哈哈哈……过奖……严重了!”三人继续往殿里走到后院。 “这位小兄弟？”京城人问。 富永年被震慑富呆若木鸡，神情呆滞。 “哦，这就是跟您提过的家弟富永年!” “哦，果然一表人才啊!” “哈哈哈哈哈哈，没见过世面，傻了!”穷仁悄悄在永年腰间拧了一下。 “坐坐坐，坐下聊!” 茶过一巡，京城人长叹一声，“不瞒仁兄说啊，当初太后大开杀戒，在富家庄商圈里京城人一下子就开始受排挤，特别是那些僧人们，背地里说了不知道坏话。”京城人放低声音，手放嘴边，“太后，皇家的，朝廷的……” “吓……”穷仁捂住嘴。 “为了挽回一些京城人的声誉，我只能最大限度的释放善意!” 穷仁一脸崇敬，富永年身体僵直，连呼吸都小心频率。 “最严重的时候，那帮僧人甚至成立了一个教派，‘反后教’，说太后是佛教里说的不能入轮回的恶魔……” “啊……”穷仁惊惧，“商兄养着这么些人，只怕……” 京城人摆手，“把这些人圈起来，省得去外面生乱子!” “啊……”穷仁恍然大悟“商兄在京城是何种门第？” 京城人哂笑，“天南地北的人到了富家庄就只有一种身份，商人，卖身卖艺卖学识，买身买艺买学识，一切都是买卖!” “啊……”穷人笑着表示赞同。 “除了僧人还有一些人”京城人一脸神秘。 “啊……”穷仁伸着头好奇。 “京城裴大人的儿子一直在我这儿” “裴大人是何人？” 京城人愣了一下摆手笑道，“就是京城来的老乡罢了。” “哦，商兄交友甚广，认识商兄真是三生有幸!”穷仁抱拳。 “哎……认识仁兄才是难得的事，富家庄什么生意都有人做，唯独只有仁兄做穷生意，高实在是高啊!”京城人竖起大拇指。 穷仁摆手，“混口饭吃勉强饱腹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这位小兄弟……”京城人冲永年。 “啊？”永年只是不住点头。 “永年兄对于富家庄现在的时局有什么高见么？” “哈哈哈，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穷仁道。 “永年兄是娘娘的应召书生，是难得人才……” “这位大哥，不怕有一天出事么”永年打断京城人慢悠悠的话。 “这位大哥把富家庄上的闲散人员和那些成立反太后教的僧人都聚在一起，不怕有一天被发现，被扣上一个欺君罔上，造反的死罪!” 穷仁不住的拧永年大腿，永年丝毫不理会。 “这位财力大哥，虽然一片好心，但是也不免让人怀疑是让刻意组织的!” 京城人听永年说不做任何反驳，转向穷仁，“仁兄在六曹会所的时候，咱们曾聊生死的事!” “啊，对对对!” “穷仁兄对生死的淡然让在下钦佩不以。” “哪里哪里……” “不过在下跟穷仁兄不一样，在下很畏惧死亡，所以特意修建六曹会所时刻警醒自己。” …… 第197章 穷仁改姓 () 穷仁富永年和京城人喝完茶，在莲花形状的池子里泡完澡，从京城人会馆里回千金酒楼。 富永年一路都不说话。穷仁乜斜眼瞧他偷笑，“我知道你什么感觉，吓着了，从头发丝惊到脚后跟上的皮，我第一次瞧见那人的会馆的时候也你这样，直接吓懵掉了，富家庄不只有富家和外支，这个庄上的有钱人多到你想不到，就是得多见世面多，多认识人，才知道这世间有多大，富商啊……” “哥!”永年打断穷仁，“通过季月我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了解人家的背景就不要轻易跟人家深交，你不要见点好东西得点小恩小惠就被迷惑了!” “哎……” “你现在就是被迷惑的找不到北了，那个京城人什么来头啊，他叫什么？京城里哪门哪户？” “你还教育起我来了，你不懂，外来人到富家庄就一个身份商人，商人跟商人天然的就是兄弟，兄弟们聚集在一起只有一件事挣黄金!” “那你有什么啊，跟人称兄道弟!” “嘿!你小子!你哥你还瞧不上了!” “富家庄水很深，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你之前怎么跟我翻脸的!” “京城人那大会所你羡慕么，我告诉你，这样的会所他有几座，天下地下的仙境的人家都有!跟他在一起混啊，没准有一天也跟着发财了，等发财了咱们也买一个院子，像模像样盖一个……” “可别做梦了!”永年进入千金酒楼。 回到客房里。 “看看这小破屋，咱们不能甘心就住在这种地方啊!” “前几天那个破庙你还住的好好的呢，给你金券还不稀罕呢!” “呸!”穷仁使劲冲地上啐了一口，“别提那个破庙了，我富仁没住过那个地方!” 永年停下解扣子，“你叫什么？” “我以后叫富仁了，还是你那个‘富’姓好，富贵仁义!叫什么‘穷仁’呢，嘁……” “大哥我跟你一个屋里生活这么久了，您本来姓什么啊？” “本来姓什么不重要，富家本来姓什么谁知道，人家姓富之后，就这么一直富贵下去了，我就是糊涂，叫什么穷，哈哈哈哈!老天还是心疼我啊，让我碰见京城商兄，终于要发大财了!哈哈哈哈……” “哥，你疯癫了？那个人成天和什么人在一起，反太后教的僧人，手游好闲的乌合之众，哦……对了，你也是手游好闲之人，现在也被他迷惑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我总比你好吧，忽悠女人!” “啊呸!”富永年立刻就发怒了。 “我是念着你这个小兄弟才一直陪着你，不然我去跟人家吃好喝好住会馆了!” “咻……那你赶紧走啊，我好歹还有一份工钱能糊口!” “你小子有今天是谁给你妥帖的，行……行行，等我富贵了，盖一栋好院子，分给你几间房……” “得了，你要走赶紧走!”富永年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走就走!” …… 穷仁当真说走就走，进到西天圣境殿，一群人穿斗篷的坐在一起似正在集会，京城人坐在高处的没有装饰的大椅子上，看见穷仁进来了，举手示意，“大家欢迎新兄弟!” 一群人一起回头，整得穷仁手足无措，一个姑娘托着一个蓝袍子走到穷仁身边，穷仁接过来立刻披在身上，坐到最后面，旁边的人都捧着一本小册子，穷仁正斜着眼好奇时，一位姑娘就把册子递到了穷仁手里。 “富命论!”穷仁掀开封面，“富贵者天赐乎，富命只论血统乎”穷仁看了甚为满意，掀开第二页，“‘富’乃赐姓，并非富家独有，见此书者，皆可以姓富!”穷仁一拍大腿，跟我想一起去了，可是有奇缘。 穷仁凑到旁边人耳边，“嗨，这位富兄，你来这边多久了？” “我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要想富贵啊，先得脑子富起来，改富姓，把自己当富家人看。都是改姓的，富家人不就是改的早了些么!” “哈哈哈哈，正是正是!在下名‘仁’仁义礼智信的‘仁’富仁!” “哈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鄙人名‘鑫鑫”三个金的‘鑫’，富鑫鑫!” “哈哈哈哈，三金加三金，世世代代有黄金，好名好名!” 穷仁掀开册子，“第一回，富家不外嫁女儿的秘密。富家人为保证血统的纯正和家产的外流，严禁女儿外嫁，儿子外娶，陪嫁和聘礼只在家族内部流动。富家嫡亲子孙中多有畸形儿，为了超度子孙的亡灵，富家修建轮回陵，为了家中人丁兴旺，富家允许子孙那妾，妾室从家中祖仆中挑选，只有第四代的丫鬟才有资格收做妾室……” 穷仁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富家家族简直固若金汤，外姓人始终都是外姓人。 “第二回，富家畸形儿的秘密。富家嫡亲血脉中十有九畸，畸形儿无不早夭，富家现存子孙，无不体魄健壮，头脑聪慧且长寿。是故富贵命之难得，得之便是万事齐极致好命……” 穷仁继续拍大腿，“唉，富家人都是怎么投的胎，怎么进的轮回!” “能健投胎进富家，那是十世修来的好命，在轮回里啊，投一次不中再投一还不中，这样作为畸形儿的活了九世，第十世才能投中!”富鑫鑫道。 “啧啧啧，唉……那富家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是几世修来的好命啊!”穷仁感叹。 “千金小姐这命啊，那真是天下第一千金命，莫说旁人，富家嫡亲的小姐里都是从未有过的，伴金山而生，这种命怕是要投上百次上千次的才有的啊!” “唉……皇上赐的金匾值得的!” “不可么，那座金山不知道要采多少年才能采空，千金大小姐没准是是玉皇大帝的千金仙女下凡了……” “嗯嗯嗯!”穷仁噘嘴，“仙女下凡尘了，那富家的嫡亲的儿子谁能配的上啊!” “哈哈哈，估计富家也发愁这事呢!” …… 第198章 六道轮回说 () 穷仁走了，没有人在旁边絮絮叨叨，富永年倒也乐的自在。 穷仁在京城人会馆里与刚认识的富鑫鑫住一起，两人相聊甚欢如故友相见。 “在这里住特别舒坦，早上吃过早饭就去佛堂里等着，有高僧讲学，晚上有心得交流会，下午时间是自由的，这个会馆占地大，好几个门，地下还有地道。出去万万不可与旁人说起咱们的会所，特别是富家本家人，富家庄对它姓管的严，特别‘富’姓它姓，咱们现在该姓富，但是没去人口部登记它姓。” “嗯嗯嗯，咱们的会长京城人什么来头？” “这个不知道，咱们会所京城人很多，最开始貌似是京城商邦的秘密会馆，后来太后来了，一把火少了富家佛堂，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哦”穷仁心里盘算，在这里要努力多结识几个京城商人。 “富家庄里，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商会，这里面数京城商邦的财力最雄厚!” “那是那是，毕竟是京城!” …… 第二天，穷仁醒了一个大早，去食堂吃饭，嚯这个会馆里人可真不少，僧侣和俗人分开吃饭，吃流水席。 瞧着菜色，穷仁心里既高兴也失落，好酒好菜的，就是那个穷庙住的，早点来千金酒楼，没准能早点认识京城商兄会长了。拜神佛拜谁也不能拜穷鬼神啊，穷酸气缠身可了得。唉……真是。 穷仁心里懊恼，往嘴里猛塞菜，以前住在穷庙地下那过的是一个什么鬼日子，真真是变成穷鬼了，瞧旁人一个个都脸圆圆的，只有他瘦的跟脱了水的竹竿似的，还成天教育永年呢，嘁……。 酒足饭饱了，穷仁套上湖水蓝斗篷，去讲学堂，富鑫鑫已经在了，旁边还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这个殿正中挂着的从圆心均分成六份的圆形图腾。 “仁兄，你刚来不懂，那就是六道轮回。” “呦……” “六道是佛教语，指众生轮回的六大去处，即在这六道中轮回生死。六道分别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 “嗯嗯嗯，有听说，除了天道和人道剩下四道都是恶道”穷仁道。 “对，咱们要努力往人道里修炼，咱们现在姓富了，死后要努力进入富家人的轮回道，下辈子争取投胎到富家。” “哈哈哈哈”穷仁低头捂嘴笑，“好好，好极了”。 人差不多齐了，高僧进来，坐在六道轮回的图腾下面。 “各位富姓子弟，富贵早安!” “富贵早安！”众人冲着高僧合手道早安。 “六道回轮是世间圣灵轮回的通道，富家修建佛堂就是为了子孙一代代都在富家的轮回道里轮回，以保证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太后这个妖后，一把火烧了佛堂，杀光了佛堂里僧众，破坏了富家稳定百年的轮回通道。这对富家血脉而言是大难，但是对它姓而言却是天地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该姓富姓之后努力修炼，以假乱真混进富家轮回，逆天改命!富贵宁有种乎!” “富贵宁有种乎!”所有一起大喊，穷仁也跟着喊。忽而小声对旁边的鑫鑫道，“这么说来，太后是好的，坏的，她不破坏富家轮回道，那旁人怎么有机会呢，逆天改富命呢!” “太后当然是坏的妖后，大开杀戒烧佛堂杀僧众，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咱们要把坏事变好事，要利用富家轮回紊乱的契机!” “哦哦哦”穷仁不住点头。 坐在六道图腾下的高僧，破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度，声如洪钟字字似在耳轮中敲打，讲学剖析深入浅出，虽第一次来听，却并未有难懂的地方。穷仁心中激荡万分，真是以往的日子都是痴混白活了。听完讲学和鑫鑫一起去吃午饭，然后回屋里休憩，一觉安睡了两个时辰，起来时鑫鑫早不在屋里了。忽记起，鑫兄说此地小门甚多还有地道，便想去寻。 在会馆来回溜达，琢磨这个会馆的地形，这个馆以六道轮回殿为中心，殿外是西方圣境殿。 六道，六道，会不会这个京城商兄的会所一共有六所，分别以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为主题。 那日有黑白无常的应该是地狱道，第一次见商兄，宇宙星空，天界楼阁，仙女划船的应该是天道。 那剩下的几道在哪，特别是人道在哪!想到这儿，穷仁不由的冒了一身虚汗，这些会馆的同仁明白这些么。他顾不得了，看见一个穿袍子的人就过去搭讪，“这个兄弟，可知道怎样走能最快去千金酒楼？我有一个商兄住在那!” “随我来!” 穷仁跟在这人后面，“您来这里多久了？” “不长不长，十日有余罢了。” “哈哈哈，那比我强多了，在下刚来的罢了!”，“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唉，我本来经营小本生意，生意做不好欠了大笔货款，逼的我差点要去跳无竭河，咱小地方出身，也无商邦可以投靠，绝望之时在千金酒楼里逢商人便向人求情，谁知有一日碰上了一位商兄他有办法，就带我来了这里，一下子帮我还清了货款不说，还告诉我啊，我做生意不赚钱是命里带穷，得先把命修贵了才行!” 穷仁在后面听的表情痛苦，在穷庙住了那么久，他命里粘上了多少穷啊，要比别人努力多少才能把命修富了啊。 前面那人一回头，正好撞上穷仁的表情。 “您这是……” “无事无事，只是恨自己，一个简单的道理从前却从未想明白过，人各有命，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没有那七分的天赐好命，如何来那三分打拼呢。” “正是正是啊!” 两人穿过廊腰缦回的通道似是在往下走，到一门前，“从这门出去，在往前走一段，上台阶出去，有一个小院，外面就是千金酒楼的大街。” “谢谢！”穷仁双手合十道。 “不谢，同是富命修道者，苟富贵无相忘!” 穷仁按照那人说的，穿过一条距离颇长的通道，开门外面有几阶台阶，登上去，嚯!外面奇了，竟然是一间小院的正房屋里陈设简单但也样样齐，开房门出去，穿过院子绕过照壁，开院门，豁然开朗正是千金酒楼外的大街。 穷仁心情一片大好，回千金酒楼里，等永年回来。 这日永年下工很早。 “哎呦，哥回来，还以为哥去过好日子，再也不要小弟了呢!” 瞧着永年神态轻松，想必在外面无事，“我这当哥哥也真是用心良苦了，舍不得你这个小弟，晚上没事跟哥哥走……”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 第199章 六道轮回魔教说 () 富永年被穷仁拽着去了六道轮回殿，套上湖水蓝色的袍子拿一本《富贵说》坐在圈子最外侧。 富永年小心翼翼对穷仁道，“哥，这是干嘛呢!” “晚上是交流会，赶紧看看!” 富永年翻了翻册子，瞧瞧旁人没人看书，似乎对书里的内容很熟悉。 “各位同道，今晚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一个富家庄口音的人站起来道。 富永年赶紧放下书抬起头。 “作为土生土长的富家庄人，既不是富家人也不是外支人，跟富不沾边的人都想把命修富!为了有富命，富家庄的普通百姓前赴后继做出各种努力，甚至很多人因此入了魔道!走火入魔把命都搭进去了!大家有机会在这样正统六道轮回里修炼，要珍惜机会!” 殿里响起掌声，富永年也跟着鼓掌，“哥，修炼啥？” “修炼富命啊，你本来就姓富应该比旁人容易一些!” “啊？”富永年一头雾水。 “你还不懂，多学习学习!” 接着另一个富家庄口音的人接着发言，“对于修炼走火入魔这件事，我也深有体悟，在坐的很多外来人可能不懂，每年死于入魔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跟庄妃娘娘贴身侍女有染的那个人就是死于入魔道!” 富永年一脸惊讶的伸头，“哎什么什么……” “几个月前太后在衙门口审案不知道啊，死的那个人还是京城裴家人!” “真的……？”富永年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裴家人也在这里是同道!”穷仁语气肯定极了。 “哦……”富永年继续埋头看书。 “第七回，魔道说。魔道并不就是邪恶之道，而恰恰相反魔道和所有的正道一样，只不过魔道是走不同的死路，误入魔道之人，会永远在魔道里经受无路可出无法开解的折磨，直到精神错乱至死亡……” 富永年看的后背发凉，翻过这一页，“魔道初心并不是都是坏的，恰恰相反，许多堕入魔道之人在修炼之初怀着赤诚向善心愿。但是修炼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稍有不慎就会堕入魔道……”这一段话旁边配一张披头散发发疯的图片。 富永年戳穷仁低声道，“哥，哥，这修炼不成稍不甚就堕入魔道的啊!” “没事的，那些人都是瞎修的，太后把富家佛堂烧了之后，平日里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一些高僧都到这里了带咱们修炼!” “这到底修的什么鬼东西”富永年从牙缝里挤字。 “你怎么还不懂啊，修的是富命，把命修富了才好挣钱，修的得道了，下辈子还能投胎到富家!” “哥!” “你好好听听那些修道前辈们说些什么!” “……修富道最重要的要相信，有信念，要相信自己和那些天生富贵人的没有什么不同，通过修炼，咱们也能进入富家的轮回道……” “哥，这都说的什么啊，什么富家的轮回道!” “哎，你能不能好好看看书啊，富家的轮回道书里写的清清楚楚的……”穷仁压着声音有些急了。 “我不听了，我要走了……”富永年说着就要起身，穷仁一把按住，“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要不是我带你，你能进来!” “那你去找别人吧……” “你干啥呢!” 穷仁和富永年的动静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 “那位同道，有什么话说么？” 富永年干脆站起来，“大家好，我叫富永年，我今天刚来，有很多东西不懂，大家好好修炼，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永年!”穷仁气的龇牙咧嘴。 “这位道友，本姓是什么啊？”一个猩红袍子的老僧人站起来。 “本姓它姓‘富’”富永年朗声道。 周围响起一片嘘声。 “同为富姓，但是没有富家少爷之命，你记恨么？” “不记恨!” “为何呢？” “我从外地而来，在富家庄见到繁华的世面，从内到外都得到了提升，为何要记恨创造了这一切的富家？虽然生活不富裕，但是一日三餐，吃喝不愁，也有少量余钱寻些乐子，为何要挤到不属于自己的命格里!” “这位道友来富家庄多久了？” “一年有余!” “果然!”这位僧人走到众人中间，“对于富家庄，对于富家，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来富家一年的跟来十年的不一样，来十年的和来二十年的不一样，来二十年的和土生土长的一般百姓不一样，一般百姓和富家外支不一样!这位小兄弟刚来富家庄一年有余，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未知的好奇的，不了解富家庄的人都会觉得人间天堂大概就是这样了吧!”僧人冲富永年招手，“年轻人，来坐到前面来!” 穷仁推永年，“快去，快去……” 永年奇虎难下，只得穿过一圈圈围坐的道友，到僧人身边，僧人苍老的手拉住永年，眼轮深陷，矍铄眼神死死的盯着永年，“年轻人，没关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的，你姓富，天生姓富，说来在命理上你比赐姓而来的富家人还富贵一些，你好好修炼，会有一个富贵的一生!” 富永年听的无话可说，只得坐下来，想着结束了就赶紧回去，反正他是娘娘的召选书生，别人也奈何他不了。 “这位新人，怕是没真见过多大的世面!” 富永年斜眼瞧旁边的人，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顿觉有些生气，“没错啊，以前只听说过穷道，富道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啊，哈哈哈哈……什么，没听错吧，穷道!哈哈哈哈……” “穷道也算是一种开解之道，世间的道路千万种，穷道只是一种罢了!” “那你所说的穷道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求而不得之道……” 永年真有些生气了，转过头认真的说道，“按照《富贵说》中写的魔道是富道修炼不成误入歧途之道，而我说的穷道是明知此生不会富贵，依旧保持着崇善向上的信念的道路!” “嘁……”那人不屑极了，“幼稚，不过听上去也是蛮有趣的……”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永年如坐针毡，分享会终于结束了。脱下蓝袍子拔腿就走，穷仁疾步追上来，“你也是，接受一些新鲜理念不好吗？” “哥，亏你当初还创立了穷道，你现在跑这里听这些个鬼东西!” “穷道那是为了混口饭吃胡闹的啊!富道才是正道!” “仁哥，你现在就是书里写的堕入魔道了，本来也怀着赤诚向善的心愿，可是现在走火入魔了!”永年说完拂袖离去。 …… 第200章 发绣绣庄 () 季月用头发做线在绣绷上穿来进去，绣的什么并不知道，总之就是要头发为线做图。青丝入绣是最真挚的绣工，季月随便把绣绷弄的一塌糊涂。 繁花偶尔来看她，瞧见她尚能安心做女红就回去了。 皇家令牌还在身上，在富家大宅里季月还是出入自由的人。拿着画符般的绣品去发绣绣庄，进了绣庄出示皇家令牌，直接把绣品丢给老板惠阿婆。 惠阿婆瞧着图案混乱的绣品不知何意，季月也不会说话，只得好生伺候着。 “贵姑娘是宫里的人啊，之前娘娘们在的时候，有位裎嫔娘娘就很喜欢发绣，娘娘的水平也颇好，发绣最珍贵的就是头发就入绣，不管是做定情物还是做礼佛时的用品，都是最诚挚的表达!” 季月只是淡然着眼睛微微点头，只听不做答，从怀里掏出一定大元宝放在桌子上冲惠阿婆点头。惠阿婆只得把精美的绣品拿出来让季月瞧，想要哪一个。 季月都只是看了看就放了一边，再盯着惠阿婆看。 惠阿婆无奈“最近绣庄的生意不错呢，有人拿着头发来定大单子，姑娘是宫里的贵人就给姑娘瞧瞧!” 惠阿婆小心的捧出一件花色复杂的图腾。 “貌似这图案在京城里很流行，订货的人是京城口音，这圆圆的图案叫六道轮回，我对佛家的东西也不太了解，照着绣罢了。” 季月拿过绣品仔细的瞧，隐约觉得两个同心圆套着平分成六份的图案有些眼熟，抬头冲惠阿婆眨巴眼，惠阿婆就继续说，“六道轮回说是人死后会进入的六个轮回道，这是天人道、人道、畜牲道、魔道、饿鬼道、地狱道，这些图案都是都是废功夫的!” 季月冲惠阿婆指了指金元宝。 “哎呦，这个不能卖呢，京城里的人果然喜爱这个，姑娘喜欢我就再绣了给姑娘!” 季月指了指嗓子，摆摆手，惠阿婆这才明白原来来着不会说话。 “京城来的商人在我这儿订了几百张，最近绣庄上净忙这个，人手都不够了，还有别的花色的，姑娘来看……” 季月跟着惠阿婆去到绣房里屋，“喏这个，订单最大，要好几百张!” 季月瞧见这一图案，瞬间记起到底在那见过了，在大奶奶院里服侍的时候曾在富贵花的小佛堂里见过。 季月拿着这一张，冲惠阿婆比划‘说’要这一张。 惠阿婆笑道，“好嘞，我明白了，这东西顶顶受京城人喜欢，销路极好呢，姑娘要是喜欢就拿去!” 季月笑着连连鞠躬。 “贵姑娘，我可受不起，我看姑娘的绣品，姑娘最近可是心里烦乱，发乱亦是心乱，这张图腾要是能让姑娘心里安慰一点，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惠阿婆满是茧子的手握住季月的手。 季月拿着绣品坐车回去，心里奇怪，这个图案应该是富家祭奠轮回陵里早夭的亡灵的，京城的人要它做什么？细瞧这个轮回图案和富家的不一样，富家轮回图里圆圈里中间一个‘富’字，圈外沿画着一圈守护的图案，以期早夭的亡灵能以健康的生命再投胎入富家。 手上的绣品里中间有一个花体字的“富”，外沿守护的图案围成一个圈，但是这个圈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小时候，有那么一次，季月听母亲说过，很久以前富家的下人中间有一种法事，富家轮回符外沿豁开一个口子画在黄色的符纸上，把四代丫鬟的手指头扎破，血滴在图案里，请一个巫婆做法，把符纸在纯金的碗里烧了，灰烬冲水喝下去，能保四代女儿的血脉进入富家轮回。 这种秘密的法事在富家是禁忌，原因是富家家主认为这种法事干扰了富家亡灵正常的轮回，那些早夭的血脉多半是被这种法事给冲撞了，严禁下人们私自做法被查出来就要家赶出去。 那京城里的人要这个图案做什么，难不成京城人也期待下辈子能投胎到富家，季月越想越好奇，掉转车子又回到发绣绣庄。 在绣庄里，季月揪过一缕头发剪了，递给惠阿婆求一个能安神的图案。 “贵姑娘的诚意可是了得了，之前京城的商客，直接带了一大箱子的头发来，那些头发貌似都是男的，男人的头发不像姑娘们的头发柔软顺滑，光处理那些糟头发就废了大力气，又洗又顺还得烫直了晾干。” 季月越听越奇了，男的剃了头的头发做进入富家的轮回图，还是京城人。 “姑娘想要什么图案啊!”惠阿婆拿图案册子给季月瞧，季月翻册子，心里并不在这些图案上。男的剃发，那不都成和尚了么。 季月随便选了一个图案，惠阿婆把头发系上红绳子，“最近忙，姑娘恐怕得晚一些来取了。” 季月点头示意便出去了，上了车，从车窗外往外瞧，忽就特别注意到一个后脑勺脖子上光光的带着包头帽走过去的男人。 季月心想，那许就是一个剃了光头的京城商人，谁知那人一张嘴，富家庄口音。 季月放下车窗帘子，“原来这种投胎进富家轮回的法事还在偷偷流传啊，从富家内宅的下人们流传到外面，现在都传到京城里去了。世人也是再可笑不过了，想富贵荣华想的走火入魔，什么法子都要尝试!” “我想从富家出去，旁人却绞尽脑汁要进来，可叹可恨!” 再瞧手上的绣品，无意间翻过来，绣品后面有几个花字，仔细辨别像是“富贵教”。 “富贵教，当真是疯魔了!”季月想象着剃了光头的男人把血滴到图案里再有江湖上游走的巫鬼仙佛，一通作法，那人便认为下辈便可以进富家过富贵荣华的日子，不由的笑出了声。 再从窗户外望去，净盯着男人的后脑上看，一路上竟然看到好几个后脑脖子上光光没有头发的，季月甚为惊异。难道这种事在富家庄已经成了流行。 …… 第201章 富家特‘赦’令 () 这天食过中饭没有休憩，富老太太召集各院的奶奶太太姨太太在祖屋开家族大会。在祖屋外面等候的丫鬟按家主的位份站了满满一院子。 “最近一段时间，大太太主持查抄内院里的丫鬟，发现了不少不规矩如蛀虫一样偷蚀家宅的下人，着实有大功，我富家几百年的家业能延续至此，就是每一代都有像大太太这样的能干主妇主持家事，大太真是辛苦了!” 老太太冲大太太点头，富小尔起身回礼。 “就像每一片叶子都长在树枝上，每根一树枝都连在树干上，树干扎进土里是更大更深的根脉。内宅里的事一桩牵出五桩，五桩再牵扯出十来桩，家无一日安宁，甚至人命都出了好几条。” “花草有生长周期，家宅更是，咱们富家大宅，修建枯枝败叶的是必要的，但是凡事都有度，今日由我老人家决定，各宅院不可再有查抄下人私物的行为，我富家树大根深，枝叶繁茂更仁德宽厚，为我富家家宅稳固，犯错的下人过往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 富老太太在祖屋里开大会这消息自然立刻传到了太后和庄娘娘那里。 “老太太定是觉得最近家里太乱了，要平息一下”太后道。 “家里的下人们乱子起来，主子们自是脱不了干系的，事滚事难免越来越大”庄妃道。 “最近没少死小丫头吧，这富家可是底子烂透了，住着都嫌晦气，哀家无时无刻不想回京城，可是事没办完没法回去……” 庄妃不接话，多少次在梦里坐上了回京城的御船。 “母后，一切都快了吧!” “富家想要家宅安定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小事不再追究，大事从轻发落，但是之前死的那些可就算是白死了，这更能激起一些下人们的怒气，只不定有什么事发生。一定要抓住机会，里应外合给富家一个重击!” “是……” “哀家这一辈子没干什么大事，日后史书工笔……”太后闭上眼睛，手里盘着两个核桃，“会记着哀家为天下做的这一件大事!” “皇上可有密信来了？”庄妃问。 “皇上等着哀家的好消息呢，远离京城的地方，哀家只能与庄女儿相依为命啊，咱们娘俩一起谋划了几个月，总得见些真章了!”太后伸手握住庄妃。 “母后，孩儿也怕……” “不怕，你是皇家的妃子，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女子没有多少建功立业的机会，庄妃你可是顶顶幸运了啊!” “母后……” “功成的时候，咱们娘俩一起坐着御船回京城，那时莫说区区一个皇后，就连皇帝从此都得对你礼敬三分!庄女儿你想想以后你在宫里的日子!” 庄妃的手被太后捏的紧，重重的点头。 …… 太太奶奶们一起从祖屋院里出来，清溪在围墙后面偷瞧，比宫里元宵节娘娘们一起赏花灯阵仗还大呢。 丫鬟们扶着院主安安静静四散开去，无人闲谈无人说笑，竟是一点风声捕捉不到。 “这富家的妇人们啊，是一起听多糟糕的事……”清溪瞧见了大奶奶便主动去请安。 “大奶奶好!”清溪单膝要跪到地上了。 “贵妹妹快快起来……”炸金花道。 “小人走到这边来见这阵仗，着实吓了一跳呢!” “入冬了，老太太体恤大家，嘱咐了一些家常。娘娘冬天那边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富家不比宫里到底是简陋的，做的不好的地方，姑娘可千万要提醒!”富贵花道。 “瞧大奶奶说的，天下再没有比富家更仔细讲究的了，娘娘就快回去了……” 一听到快回去了，富贵花脸上迅速闪过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冬日里最考验养生的功夫，娘娘主持药典编纂收集了那么些方子，小厨房里要做滋补的药膳，需要一些药材!”清溪顺嘴浑说。 “娘娘果然是精通医药，这就让人带姑娘去药材库里，少什么没有的，姑娘说一声立刻派人去找!” “谢谢大奶奶了!”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丫鬟带着清溪去药材库。 “今天是有大事吧，太太奶奶们都在呢!”清溪道。 那丫鬟半低着脑袋，“回贵姐姐，小人不知呢。” “你不知，能去开会的想必都是上等的丫鬟，哦……怎么论来着，起码是四代以上的丫鬟？” 那丫鬟只是笑笑，路上隐约能闻见一些草药味道，想是药材库快到了。 进了门，清溪又开眼了，富家的药材库，沁在浓重的草药味道里，五脏六腑仿佛都正在被疗养。 穿过正在咕噜噜煮药的房间，进入药材库。 一个身穿蓝内衣白外褂的药工过来行礼。 “这是庄娘娘身边的人，来取草药!”小丫鬟道。 药工冲清溪道，“贵姑娘，您需要些什么？” 清溪有些难为情，方才不过是随便找个由头混说罢了，药材什么的她才不懂，说错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嗯……天寒，娘娘要做温体补气的药膳。” “贵姑娘可有方子？” “嗯……这个……”清溪心里懊恼，说什么不好呢，偏要说药材。 “这位姑娘，你们院主大奶奶平日里吃什么补身啊？”清溪问。 “大奶奶何敢与贵妃娘娘相比？” “小厨房里的厨子，宫廷菜娘娘都吃腻了，富家的菜轻易也不会送到娘娘跟前，娘娘其实一直都是好奇的呢，奶奶太太们平日里吃什么滋气保养？” “这个……”小丫鬟面露一丝难色。倒是药工说，“冬日里，富家多煮药粥，贵姑娘可以拿一些给贵妃娘娘尝尝!” “好的好的!” 不一会儿，药工双手奉上一摞纸包，“贵姑娘，这些药材与米一起煮粥，药材一份米两份，煮至烂熟即可，滋气补身绝无副作用，请姑娘放心带回!” 清溪带着药材回小厨房，打开药包便知绝对是好东西，一截小拇指头大的人参，指甲盖大的无核小枣，切成薄片的干梅子，圆溜溜的黑豆，还有各种清溪不认识的精细药材。 “富家真是把天下的福气都享尽了……” 一份药，两份米开始煮粥，混杂着药香的米香，清溪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酸甜香蜜。 把粥盛在金碗里，端去献给娘娘。 “让你去打听发现什么了？”繁花问。 “小人什么也没发现，但是求得一道冬日里的滋补药膳献给娘娘”清溪调皮的眨眼。 “你这死丫头，怎得那么多主意，正经事不干!” “姐姐只管把粥献进去，娘娘准保喜欢呢!” 繁花打开金碗盖子看了一眼，品相当真不错，接过食盘，“你莫自以为是耍小聪明给娘娘献殷勤，小心玩脱了!” “清溪只有一条小命罢了，不怕的呢!” “你这鬼丫头……” …… 第202章 又见永年 () “这粥有心了……”娘娘吃了一整碗，“清溪是上次跟你一起把季月弄出去的丫头？” “回娘娘，正是!”繁花道。 “哼……好一个胆肥的，不过也算难得的有勇气，叫她过来!” “是……娘娘!”繁花轻喘了一口气，出去叫清溪。 “你个死丫头，见了娘娘可得机灵点!”繁花揪着季月嘱咐。 “知道了繁花姐!” 在娘娘面前。 “瞧着是个伶俐的，本宫喜欢机灵的小丫头，但是最恨自恃机灵不懂规矩的!” “奴婢不敢!” “今日献的粥不错，以后你就负责煮粥然后端到本宫面前。”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清溪连连叩头，这下子能在娘娘跟前行走了。可是大升，清溪退出去自是得意万分，去季月跟前炫耀，到了院里，季月却不在! 自打季月割腕，繁花要清溪来盯着季月，清溪跟季月就建立特别的情意，此时见她不在，一时竟然慌了神儿。幸得孟婆子及时告知，季月去发绣绣庄买绣品了。 季月穿着大斗篷在街上溜达，净盯着人后脑勺的脖子上瞧，瞧没有头发的。 忽在巷子转角处瞧见一个就悄悄跟在后面，还没跟几步，嚯!立刻又看见几个，带着包头帽，但是帽子后面瘪瘪的，看不到上束的头发。 瞧着几个人都拐进去进了一个没有门牌的小门，季月坐到街对面的二层小店里，在阁楼窗户边点了一壶果茶。 果茶茶壶内芯里塞满几味晒干的果干，茶壶放在小火上温着端上来，初冬时节，再好不过了的茶品了。 甜酸的茶香暖着，季月惊觉这样安静坐着看富家庄的街道是头一次，忙忙碌碌马车铃铃，街上人华服锦衣都吝惜斜视的目光。 忽然季月扒住窗户，目光被死死的勾住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钱扣在桌子上就从楼上跑了下去。 那人是谁？那人不是穷仁么，后脑脖子上干干净净，穷仁身旁还有一人，这人又是谁，跟他一样怕是帽子里是一颗光秃秃的脑袋，现在庄上都流行剃发不成。穷仁现在不经营穷道馆了，他在忙些什么呢。 两人进巷子，闪身进那扇没有门牌的门。 那里面是什么，季月真是好奇极了，心一横，反正也无事，回到二层小店的窗户边，店小二钱还未收走，茶香四溢，季月继续品茶。 一壶茶完了，加水继续烧。茶味淡了，天色暗了，季月穿上斗篷起身离去。 花灯初上的富家庄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舒展它夜的诱惑。 季月停下脚步，面前的人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面相视，季月不会说话，对面的那个人猛低下头准备走掉。 季月冲到那人面前死死拦住。 “……季……月……”富永年颤抖着嘴唇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 西方圣境殿里，永年领了两件湖水蓝袍子，带着季月坐在最外侧，悄悄着把《富贵论》塞在季月手里。 季月快速翻阅了几页，拉过永年的手在手里写，“穷仁在哪？” 富永年伸头瞧，努嘴示意穷仁在前排，周围一圈人部都是光头。 “你不要剃头”季月写道。 永年掰过季月的手写，“不会”。 “剃头就不好看了” 富永年淡淡的笑了。 “富贵宁有种乎!”殿里忽然一起喊。 富永年不自觉的也跟着喊。 季月抬起头疑惑地看永年，永年在季月手上写，“富贵教”。 季月蹙眉指着书里某一页上轮回图点头。 “富贵教图腾”永年轻声道。 季月恍然大悟。 “努力修炼，进入富家轮回!”殿里又一起大喊，季月惊地冲永年瞪眼，永年握住季月的手点头。 “富家的轮回道现在无富家佛堂守护，这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一个身着猩红色斗篷的老和尚举着法杖大喊。 “努力修炼!”殿内教众回应。 季月起身就要出去，可是手被永年紧紧地攥在手里。 “我不富贵别人就要富贵，不能拱手相让富命!”老和尚继续喊。 “谁？”季月在永年手里写。 “法师” 季月远远瞧穷仁哥，一副资深教众的模样。 “穷仁哥” “刚来不久” “我要出去” “结束之前不能出去”永年握季月的手更紧了。 季月大惊做嘴型，“天晚了” “走不了的”永年冲季月使劲眨眼。 季月使劲抽掉手，从袍子里露出皇家令牌。 永年一把拉过季月的手摇头，“快藏起来” 季月不解，这在这时，一个京城口音的声音响起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诸位同道，今日要给大家分享一个修炼的案例，这位同道在富贵教建立之初就剃发明志，现在他已经腰缠万贯，他给大家带来这个!” 两个人抬着盖着幕布的重物进来，众人一起伸着脖子，京城口音的人揭掉幕布。 纯金打造的轮回图腾，殿内一片惊嘘。 “还有一个!” 纯金打造的手杖恭敬的递给老和尚。 “黄金是富贵的唯一证明，拥有更多的黄金是富贵的唯一追求!”老和尚接过金法杖喊。 “黄金!黄金!黄金!”教众们一起大喊。 季月被眼前的景象惊的颤抖，“我要走!” 永年拉住季月只是摇头。 “谁创立了这个教？”季月在永年手上写。 永年愣住了，伸着头往前面瞧乌泱泱的背影，谁是创教人？ 冲季月摇头。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季月做嘴型。 “不是你要来么!”永年小声道，“你拦着不让我走，我只得带你来!” “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 季月出门了天晚了也没有回来孟婆子可是急坏了，找到清溪。 “季月今天还没回来，不是偷跑了吧，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孟妈妈，你别急，季月姐最近不是挺好的么!” “她好什么，自从住到这个院子就没有好过!死都死了好几回了!季月啊……季月……苦命的孩子啊……”孟婆子嚎啕大哭起来。 清溪也急了，“孟妈妈你莫急，我这就出去找她!” …… 第203章 金口难开 () 一个半时辰，富贵教的分享会终于结束了，季月站起来冲去出，富永年赶紧跟上。 富家庄的夜，灯火璀璨，季月在热闹的人流中快步穿梭，夜深了她一个富家内宅的丫鬟居然还在外面溜达。 终于到了富家大宅几丈高的院墙下面，人流稀少了，院墙上的灯笼勾勒了一条通往富家大宅的路，偶然见拉着许是富家少爷的马车铃铃走过。 一路上季月一次也没回头，但她知道永年一直跟在身后一两步处。 “季月!”永年终于急迫而笃定的喊，季月顿住脚步。 “那天……那天……那天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对不起……”永年的话在富家大宅的院墙下听着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有力的打在院墙青砖上然后反弹进季月耳朵里。季月回头，看着永年淡淡的笑，转过头继续快步往前跑。 “季月!”永年追上来拦在季月面前，“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在富家，在娘娘跟前都发生了什么，那些事怕是我也理解不了的，但是……我……其实……我……你知道……我不是……我就是……”永年抱着脑袋，“唉……” 季月张开胳膊轻轻抱了一下永年，放开他继续往前跑。 “季月季月，你明天还出来么，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么!”永年再拦在季月面前。 季月不会说话啊，她一肚子的话一句说不出啊! 忽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车声，两人赶紧往城墙暗处里躲了躲，季月拉住永年的手写道，“天晚应速归”。 “你在高墙里面到底发生里什么，怎得要逃跑，又怎得化险为夷的!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下次会馆见面”暗处里季月的指尖在永年手心里滑动，每一个字都伴着柔软的触感传到永年心里。 “好，我每日晚上都去，你如有时间一定也去啊!”永年抱着季月约定。 既然约定好了，季月猛的推开永年，拔腿就跑。永年在背后喊，“我以后每日晚上都去，你记住会馆的地址在福禄东路十九号拐过去的小门里……” 拿着令牌进大门，正好碰见清溪要出来，扑住季月。 “你去哪了，你娘要急疯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是去死了，还是想跑了!” 季月紧握清溪的手笑，清溪会为她担心这让季月甚为欣慰。 “你娘说你出去买发绣去了，发绣是个什么好东西，让你天黑了才回来!” 一提发绣，事情又涌了一脑子，富家轮回的图腾，京城来的大订单，庄上许许多多剃头的男人，和永年约定见面的会馆! 两人在大宅里快步走的累，见宅内巡视的马车过来，便搭上车回去院，一下车便见提着灯笼焦急的孟婆子。 “哎呦，祖宗啊!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可是要急死了，你跑了一天没人影，要为娘的命啊!” 季月一手拉住清溪，另一手拦着孟婆子抱了一下。 “嗨，对了，我到娘娘御前服侍，以后我给娘娘煮养生粥，然后送到娘娘跟前!”清溪说地轻快，今一天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才来的。 一提娘娘，季月浑身颤抖一下，拉住清溪不让走，这两日的所见所闻想找人说一下，可这事从何说起呢。 “回来就好，以后你可别再出去了，干什么都好，只要在这个院里!”孟婆子道。 季月拉着清溪的手没放开，脸上的表情显是有话要说，孟婆子退到出去，窗户根下偷偷瞧两人。 “季月姐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件，要给我瞧么？” 季月赶紧把两日前绣庄老板惠阿婆给的两个绣品拿出来。 “这是什么啊？” “六道轮回图”季月只写了一个。 “六道轮回图是佛教的图案，寓意人死后的去处？姐姐啊，莫想这些有的没的!” 季月把另一张富家轮回图压在彩色的六道图上面，清溪显然不认识而且对黑白的富家轮回图不感兴趣。 “这是下地狱的回道吧，瞧着图案就吓人……” 季月淡淡的笑笑。 “清溪……清溪……”院里响起繁花的声音，季月立刻把那张富家轮回图揣起来。 “猜你就还在这，越发没规矩了!”繁花骂着进来。 “花姐姐好!季月姐这边不是地方宽敞么……”清溪娇嗔道。 “以前楚大小姐住的地方，能不好么!” 繁花瞧见那张六道轮回图，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走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发绣，这是用人的头发掺着彩线绣的!”清溪道。 “哼……就你懂的多”繁花看季月，季月在纸上写，“最近颇不易安睡。” 繁花叹了一口气转向清溪，“不易安睡怕不是你给闹腾的吧!” “哪有，只是喜欢季月住的院子，就想来走动罢了!” 季月继续在纸上写，“多亏了清溪来热闹。” “哈哈哈，是吧是吧，季月喜欢我来热闹呢!” “那你就住这儿吧，每日一早回去，别耽误了娘娘的事就好!”繁花道。 “哎呀，那可好呢!”清溪转圈圈摆手，“季月姐一个人住这么好的院子，也太浪费了，我陪着不是正好!” 繁花走了，清溪和季月洗漱了准备睡下。 季月在妆镜台前梳头脑子里不停的跑马，“福禄街东路十九号处有一个会馆，里面创立了‘富贵教’教，教众来自五湖四海，颇以京城口音唯多，穷仁大哥也在永年自是他带过去的，需剃发，剃掉的头发在发绣馆里做成富贵教图腾。富家教教义修的是下辈子投胎进入富家!” “啊……”季月撂下梳子。 “季月姐，千金小姐住的屋子什么样啊，比这间屋子如何？” 季月笑笑点点头。 “那我也算命好，能在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规格屋子里住了!” 两人一同躺在床上，季月脑子里净是今晚会馆里的那些人，一个个言行如同疯魔了一般，人人都笃信命在修炼中变富贵了，竟然连穷道馆里的穷仁也是，如今居然叫“富仁”了。 “唉……”季月闭着眼不免叹息。 “姐姐叹什么气呢，想点好的嘛，听繁花姐说，最近一段时间，富家死了好多个丫鬟，大丫鬟小丫鬟，姐姐不是还能在大院子里安睡嘛，还有我这个御前丫鬟陪着呢!” 季月歪过头，手指尖在清晰手心里轻划，“安！” “安!”清溪转过身子闭眼睛。 …… 第204章 回不去的往昔 () 这天一大早，晚晴在樱花坞院门口探头探脑，老太太下令终止内院所有抄查，之前的事也都既往不咎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吧。 “大小姐，晚晴姐在外面!”新丫鬟金环道。 “让她走……”钱多多不抬眼皮。 “她站了好一会儿了呢，就是不走呢!” “她凭什么回来？谁让她回来了？” 金环不再多说退出去。 “晚晴姐，大小姐不想见你呢!” “大小姐一定一时不能接受，让我先进去服侍吧……” “哎呦，这哪行啊!”金环毫不掩饰白眼。 晚晴瞧着脸生的金环直来气，“老太太都说了，往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大小姐最近心情不好，可别再添乱了!”金环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晚晴把眼泪憋回去，转身去大奶奶院，在外面等了许久，好容易见到炸金花。 “大小姐不接纳你，那让别人怎么办呢？” “姐姐，小女知道错了，这一段日子，小人家里过的苦极了，所有的人都被查了一遍，父亲被免职了所有的金券也都退回去了，小女更是无辜的啊，只不过是父亲把金券存在我这里罢了!如今老太太也大赦了，您就帮帮小女吧!” “晚晴，既然你父亲已经被免职了，千金大小姐金尊玉贵世间无双，你也不够格在身旁伺候了啊!” “姐姐，我和大小姐一同长大，服侍大小姐好些年了啊!” “晚晴，你父亲能保住命已经是多方开恩了，蛊惑十几个少爷放高利贷。不入总账私下里和外地做大宗买卖，晚晴，你家人真是了不得有钱啊，比院主们还富贵呢!” 晚晴撇嘴哭起来，“这跟我没关系啊!” “回你母亲身边去吧，安安分分的，大小姐身边你可别想再去了!”炸金花说完也走了。 晚晴放声大哭跑回樱花坞。 “小姐，千金大小姐您见我一面啊，小姐小姐!”晚晴在院门口不管不顾的大喊。 “天啊，天啊，晚晴这是疯了!”几个丫鬟们在院墙窗沿边向外探头。 “小姐，我跟您一起长大，您不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啊，我从来没有对不起您过啊，小姐……小姐……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 “哎呦呦……出去劝劝她吧，这多失体面……”唐小文道。 “我可不敢，都忘了春雨了……”香蕊道。 “吓!可别提她了，害我做了多少日的噩梦!”慧娟道。 “咱们还是别惹事随她喊去吧!” “小姐……您见我一面啊!”院里的小厮出来了，把晚晴往外拖。 “这是什么地方，你敢在这里撒野!”小厮指着晚晴的鼻子骂。 “你们你们，我才离开几日，你们就蹬鼻子上脸在你姐姐我跟前无礼!” “嚯……好厉害呢，这么厉害怎么在这儿发疯呢!” 晚晴更是要往院里闯了。 “别碰我，你们这些下贱的泥巴种，再过两三代也到不了我这份上!”晚晴毫不留情甩了一小厮一巴掌。 “喝!” “啪!”那小厮反手甩了回去，晚晴一个闷声倒地。 “谁是泥巴种？你高贵啊，家里人干尽了龌龊事，以为谁不知道……” “啊!”院墙下蹲着三个人。 “打起来了!” “进去说一声吧!” “嗯嗯嗯!” “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肮脏的泥巴种!世世代代的下流坯子!”晚晴趴在地上依旧大骂。 “你还来劲了，你现在也就比窝棚里的土鸡强些了吧，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最上等的丫鬟呢，辈分清零了，从新混吧你!” “成何体统!”金环大声呵斥，“这可是千金大小姐的院子!” 小厮们立刻收敛了。 晚晴爬着到金环的脚边站起来，“反了他们了，以下犯上!” 金环垂着手，瞧着一身狼狈的额发粘在脸上的晚晴，“晴姐姐这是何必呢，难堪了自己又难堪了大小姐，回去吧，大小姐说她再不想见你!” “你是谁，樱花坞里没有你这个人!”晚晴盯着金环。 “哼……樱花坞里以后都没您这个人了，您快请回吧!” “老太太在祖宅里开大会……说……说……”晚晴哽咽着喘不上气儿，“老太太说内院里要安宁，往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姐姐，老太太是这个意思，可是没说那些犯了错的还能继续在原处当差啊，只是不再追究着往下查了!” 晚晴瞪着眼睛握住金环胳膊，“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的!你让我见大小姐，我可以在院里做粗活的，我什么都可以干的!” 金环甩掉晚晴，“姐姐，大奶奶说了，以后德行有失的丫鬟都不许在大小姐跟前了!您也别为难我了!” “你是个新丫鬟，这院子里从前上上下下都是我张罗打理的!” “就是您没打理好，这院子里才出那么多事”转头对小厮们道，“她要是载闹，直接捆了送给管家!” “是……” 晚晴哼哼哼着哭也哭不出来失魂落的走了。 走了好远，唐小文偷偷跑出来，“晚晴晚晴”一个小包裹塞到晚晴手里，“晚晴，院里出了人命，春雨死了，院里的人换了大半，连我们都差点被赶出去，新丫鬟们脾气都好大，我们这些老人时时都得小心呢!” “春雨死了……” “碰死了，大小姐要赶她走，她一个不痛快就碰死了。让大小姐见了血，大奶奶可生气了呢一家人都没了……你可别来闹了!” 晚晴一脸茫然的听着，“春雨一家子都没了？” “没了……吓到大小姐了” “哈……今天我也叨扰大小姐了……”晚晴转身手里没接那个小包裹。 “晚晴……” 晚晴转头，“我爹弄了好多钱，好多好多，他暗地里苦心经营了好多年的生意都上交了，怎么富家不饶过我们呢，那么多钱呢!” “晚晴，活着就好了，现在也不用伺候院主了，不是挺好的么!” “我爹说他生意是干净的，不过就是没让富家知道罢了，盘交出来，才捡回了一条命。我哥说，他不想永永远远都跟在富家少爷手下干活，他只是想按自己的主意做生意罢了，怎么就十恶不赦了呢？” “晚晴……” “我七岁就在大小姐身边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宝宝，大小姐怎能那么无情这些年我在她那又没做错什么？哼……富家的人都无情，都是无情的!” “晚晴……”唐小文把小包裹重重的塞到晚晴手里，“几个纯金的镯子，你拿着留着个念想吧，咱们一起长大的情意!” 晚晴终于费力的笑了一下，打开包裹，五个沉沉的足金镯子。 “这成色!好镯子啊!”，“咱们的情意，不用黄金来表示!”晚晴轻轻的摇头。 “啊……”唐小文手背捂嘴快快来，“黄金不足惜，再不稀罕它也得拿，关键时刻能保命不是!” “哈……”晚晴笑的好费力，“好妹妹那还是你留着吧，能保命的东西，怎么能轻易的送人呢？” “搁以前多少金镯子都是不稀罕的，可是今夕不同往昔了，晚晴你拿着吧，方才……也没去帮你!” 泪一股脑又涌了上来，被晚晴憋住了，“谢谢你，谢谢了，我心领了!” 晚晴飘摇地走了…… 第205章 初冬第一场雪 ()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生炉子熏香，在宽敞的屋子里暖和和的坐着看书再惬意不过了，可是季月舒坦不了，日日惊恐的孟婆子再也不许她出去，富家内宅因她而起的查抄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下令而波澜平息，打开过的箱子看过里面的东西，怎能再安然的合上。 这个初冬时节，整个富家大宅涌动着与往年格外不寻常的气息，死掉的丫鬟们或席子裹身或还有一棺材像成麻袋散落在地上的落叶摞在板车上从富家大宅里运出去。 叶子长在树上时候的是富家的一部分，施肥浇水，有人观赏，一旦落了，便是再不值一钱象征萧条的废物，不能待在富贵堂皇的大宅里。 富永年每一日下工都去会所等季月来，独坐在六道回轮殿的角落里，看会所里越来越多的教众剃掉头发在不停歇的呐喊中愈发癫狂。 穷仁大哥再不是他认识的穷仁了。富永年只觉得的好笑，那个曾经对他的富姓不屑一顾的穷仁大哥当有了一个看似名正言顺改姓富的机会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富永年不喜欢这个地方，可这是和季月约定的地方，唯一有机会见到季月的地方。 “永年，你快把头发剃掉吧!”穷仁说。 “哥我还得去上工啊，剃头怎行？” “哦，也是啊，你这样就没办法好好修炼了，进入轮回要身体干净，不仅头发，体毛都要剃了，干干净净如人诞生之初!” “这样啊，哥!” “你哥我有慧根，修炼的很上道呢，把命修富了，哥带你挣大钱，咱们盖大宅子，买大船，……” 永年望着穷仁，脸比以前白胖了许多，说带他挣大钱的时候，才依稀捕捉到一些往昔的神色。 永年只是咧着嘴笑，只是笑…… 这天晚上，季月依旧没有出现，富永年裹着袍子坐在门边，闭着眼睛游离在气氛之外。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我们的躯体不过就像我们居住的房屋一样，生死不过是一个舍此取彼的过程，灵性不灭，故有前世今生来世……”老和尚的声如洪钟字字入耳。 “来世也不想做富家人，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富永年心里念叨，他在想季月，想那个深宅里的姑娘，富家有什么好的，把季月折磨成那样。 梦里他数次回到那艘飘着红色招牌的客栈船上，总在季月抓住他手的时候惊醒，再来一次，再来几次他也没勇气带季月逃跑吧。 富家大宅里真要有那么好，季月才不会想逃走，定是万般无奈，才被娘娘身边的丫鬟带着逃出来，在那种情况下找到他，他居然跑了!” “哎!”富永年一拳砸到脑门上，没有比他再混蛋的人了。他跑了之后，季月在那个宅子里又经历了什么。 “富贵宁有种乎!”殿里又响起了呼喊声，震的头嗡嗡的，永年想既然富贵教依托于佛教，一帮人连富贵荣华都不能看淡，那佛祖怎么会保佑这帮人呢？ 富永年不由的冷笑起来，下一辈子投胎进富家的轮回里，那不得知道富家家主们什么时候行房事么，不然怎么投成功。 富永年越想越觉得可笑，进了富家轮回，世世代代富贵，那不是想出也出不来了么？万一有一天跟季月一样想跑出去呢？ “剃头!剃头!”有一人要当众剃发，富永年伸着脖子瞧，“各位教众们，来世我们做兄弟，不羡神仙不羡权贵共享人间极致富贵!”剃光了头，那人脱下袍子上衣开始刮胸毛，胳膊上的汗毛。 富永年只觉没眼看，不行以后不能让季月来这种地方，看见这种不堪怎么行! 好容易等到分享会结束了，富永年立刻脱下蓝袍子从会所里出来，外面冷的异常，冷风刮在脸上莎莎的，吓!这是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啊，季月此时应该在窗前观雪写诗的吧”富永年裹裹衣服小跑回千金酒楼。 …… 季月站在回廊上亦在看下雪，“今年的雪怎么来的这么早，怕不是宅子里出了太多冤案，冤魂们把雪提前召唤出来了……” “下雪了，明天这宅子里一定很好看吧!”清溪欢喜的蹦跳着出来，打乱了季月的思绪。 清溪跑到院子里转圈圈，孟婆子在屋里拨弄炉火喊道，“快进来吧，外面多冷啊!” 季月去拉清溪。 “姐姐，明天我要早早起来，然后在院子里踩第一行脚印!” 季月被清溪的烂漫带动了也转圈圈起来。 “明天要是无事，我就来跟姐姐做诗，就在院子的雪地上写!” …… 一夜过去，第二天季月醒来时，清溪已经不在身边了。起身去院子里，薄薄的一层积雪上果然有一行往外出的脚印，季月不由的笑起来。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真是的高兴的跟没见过雪似的，还跟我说千万别扫，娘娘身边还有这样的小丫头……”孟婆子抱着胳膊出来。 季月回屋在纸上写，“今天我要去绣庄里取绣品。” “不行，那绣品别要了，今年初雪来的早，这时候上上下下一定在忙活第一场雪的家宴，别出去瞎闹让我担心!” 这时候清溪穿着新棉袄跑进院子。 “看看，娘娘赏的新衣裳，锦衣坊的新品!” 清溪在季月面前转圈圈展示衣服，花色做工果然是上品。 “今天太后和娘娘出去游玩呢，宅子里没有圣驾了!”清溪趴在季月耳边。 “是吗？”季月眨眼睛“说”。 “繁花姐啊，其余的姐姐们都不在，没人管我了呢!”清溪进到屋里。 “太后和娘娘干什么去了？”季月在纸上写。 “不知道啊，看雪景的吧!” 季月忽然觉得心跳很快，说不上来为什么一时竟喘不上气。 “天这么冷，干嘛要去出去呢？” “那谁知道，姐姐咱们去院子的雪地里写诗吧，听繁花姐说姐姐一等一的文采呢!” …… 第206章 江上浮尸 () “季月姐，我写一句，你写一句……”清溪拿着一根树枝在雪地里冲季月喊。 季月站在回廊上，心蹦蹦的跳莫名的不安，根本不关心清溪在说什么。 “昨夜落雪一庭院”清溪拿着一根小棍弯腰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 季月在一边写，“你为什么不去侍驾”。 “我干嘛要去侍驾，正好在这偷闲，做小丫鬟才舒坦呢!姐姐接下一句嘛!” 季月立刻接着清溪的诗写，“白壁无暇好景色”。 “京城的雪和富家庄的雪一样，但是平白的就觉得富家里落的雪比别的地方更干净一些”，“此雪无端……胜别处”清溪摸着下巴吟道。 季月捂着胸口实在无心与清溪闲聊清溪说完就接着写，“只因富贵添圣洁”。 “哈哈哈哈哈，姐姐果然才思敏捷，只因富贵添圣洁，好句啊!”清溪笑的清脆。 “啊……哦……”季月捂着嘴干呕猛的起来。回到屋里，桌上的梅子果干抓了两块放嘴里，呕地更厉害了。清溪拍季月后背，“姐姐吃坏东西了么……” 季月倒了一杯茶顺气，娘娘不在府上怎得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我给姐姐号号脉”清溪玩闹着拉过季月的胳膊，“哈哈哈，姐姐怕是怀了，害喜呢!” “啊!”季月惊恐的把收手抽出来，踉跄后退了两步。怀了？季月立刻想起这个月月事没来，瞬间面苍白，腿一软瘫在地上。 “吓，姐姐这是真的病了么，叫郎中过来瞧瞧!”清溪扶起季月，季月抓住清溪使劲摇头然后死死的抱住。 “姐姐怎么了，不怕不怕”清溪搂着季月安抚。 …… 初冬的第一场雪，此时太后和庄妃正乘着游船在无竭河上赏景。富家的女眷们作陪。 “说来这是哀家第一次不在京城过冬”太后道。 “臣妾一样，说来只见过京城里的积雪呢。” “今年富家庄的雪下的早，许是知道太后和娘娘在这儿”高总管道。 “哈哈哈，那这雪可比京城的伶俐!”庄妃笑道，说完眼神飘了一下，身子扶着船的栏杆探出去，繁花赶忙扶，“娘娘，小心啊!” “那是什么？”庄妃伸胳膊指。 远远的无竭河上浮着白花花的东西。 “船向东开过一点!”高总管扯着嗓子吩咐。 船缓缓地向东开，富家的女眷们也都凑在围栏前，那个白花花的东西慢慢瞧明白了，有胳膊有腿有脑袋，是一具浮尸! “来人啊，快来人啊!”富家管家慌忙的喊。 好端端的碰见这种事，富家女眷面面相觑躲进船舱里，又不得安宁了。 “那污秽的东西败了太后和娘娘的好兴致!”高总管跪下道。 “既然让哀家碰见了，那就说明是缘分，捞上来查明白!”太后坐在凤头木椅子上道。 “是，太后!”高总管领旨，转身出船舱大喝，“来人啊，把尸体捞上来!” 那尸体能浮起来是因为身子下面绑着成捆的葫芦，一具光溜溜的男尸，只有一块白布包在下身上，裹着不能见人的东西。 高总管乜斜眼骂道，“不知好歹的，死也不选个好地方好时辰!”，“那画的什么!” “啊啊啊？”富家总管神情紧张，太后出来玩碰见一个寻死的就够触霉头了，高总管还细究起来了。 “这啥也没有的尸体怎么查啊，只有那一块裹屁股的布了，扯下来!”高总管捂着脸尖声道。 “哎……哎哎哎!”富家管家招呼伙计把白布扯下来，放在托盘上，富家管家看到白布上的图案浑身哆嗦一下。 “哎呦呦哟……真是晦气死了了……”高总管嫌弃非常摆手“端进去!” “啊？总管大人，这污秽至极的东西!” “让你端你就端!” 富家总管战战兢兢地端着托盘进入船舱跪下，船舱里可是一屋子鼎鼎尊贵的女人。 “什么东西啊!”太后正在品茶。 “回太后，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鬼符呢？”高总管道。 富家另一管家悄悄凑到富小尔身边在耳旁嘀咕，“大太太，怕是咱家的人!” 富小尔一个战栗，侧过一点脑袋，“什么!” “是轮回图!” 富小尔瞬时面色苍白，赶忙给旁边的富贵花递了一个眼色。 “本来想着瑞雪兆丰年，没想到，这早冬的雪原来是有冤情啊!”太后悠悠道。 “此人身下捆着成捆的葫芦，尸身泡的肿大，已面目非，只有这一物!”高总管道。 “那这冤情可够大的，绑着葫芦飘那不是特意让人瞧见嘛，还赶巧让太后看到了!”庄妃道。 “那哀家不给他讨个明白就说不过去了!”太后道。 富小尔起身跪在殿前，“回太后，无竭河上常有寻死的，今日不巧让太后撞见，还是别坏了太后和娘娘赏景的兴致!”说完富小尔转头瞧了一眼托盘，惊地嘴唇颤抖。 “大太太认识那东西不成？”庄妃目光灼灼地盯着富小尔。 富小尔当即叩头俯下身子。 “大太太，富家庄确认人口怎么查来着？” 富小尔微微抬起了头，“回娘娘，人口部有记录!” “哦……本宫想起来了，当初查一桩命案就劳动了什么人口部”庄妃说完回头瞥了一眼繁花，繁花呼吸顿了一下，是又想起了姐姐繁星。 “是……”富小尔答应，此时富贵花已然坐立难安，不住的使眼色，御船上跑出去了好几个报信的，坐上小船拼命的往岸边划。 “那就好好查查，姓甚名谁，为何轻生是不是有隐情!”太后道。 “那图案让本宫瞧瞧!”庄妃道。 “这是什么巫术图案？”庄妃欠身子瞥了一眼甩手帕子。 “娘娘，中间那是一个花体字吧!”繁花也伸头仔细地瞧。 “嘿……是个富字吧!”繁花惊喜的语气让整个船舱陷入了死寂，似乎连波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都能听见。 “富字？嘿……还真是个富字!外面一圆圈的图案，有元宝，有蝙蝠，有葫芦，这是金，禄，福图腾啊!”，“大太太你认识图案么？”庄妃问道。 富小尔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大太太怎得这般害怕，难道是认识不成？”庄妃环视，整个船舱里的富家女眷无不低着头。 “哎呦，看来这事好办了，看样子大伙都认识这图案啊，这图案怕不是富家的吧!” “哀家也瞧瞧”太后道。 举着托盘的富家管家，腿脚发软，两步路都走不过去，繁花见状接过托盘呈到太后跟前，“这污秽东西脏了太后的眼!” “裹着这东西寻死是什么意思？”太后道。 …… 第20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清溪焦急地问。 “跟我出去，不要问!”季月写道。 季月穿上斗篷，清溪也跟着穿上斗篷，两人揣着令牌准备从富府西南侧的一个角门出去。 西南角门富府里上最小的通行门，两人刚走到附近，正好看见富家的管家带着人鬼鬼祟祟，两人吓的立刻闪到一边儿。 “今日盯着出入的人，务必多审核一下!”管家吩咐。 季月拽清溪手势示意去另一边。两个人换了一扇富家日常出粪桶的门走，季月第一次来这个门，到了门口，拉粪桶的马车刚好出去。 “哎呀，姐姐要在这个门出示皇家令牌嘛，咱们怎么不从正门走!” 季月焦急地转圈圈，今日太后和娘娘不在府上，拿皇家令牌出门怎么都太扎眼了。心一横，拉上清溪大步向前走。 到了门口清溪目不斜视出示了一下令牌。 “这是什么东西？”看守问。 “这是皇家令牌!”清溪大吼。 “皇家令牌？”守卫伸手要去夺。 “大胆!还不放行!” 也许是因为清溪的京城口音，两人顺利从出粪的门出来了。 “真是难为情!”走远了清溪依旧很愤恨，“现在去哪啊!” 季月猛的顿住脚步，可以带清溪去会馆么，可以让她知道“富贵教”么，她毕竟是皇宫里的人啊!季月掉转头往回走。 “哎!刚出来就回去啊!”清溪大喊。 “我……”季月一脸为难。 “你到底怎么了，哼……我就知道，跟你躺一张床上睡觉你也把我当外人，当初你割腕要死了，你要跟那个什么富永年私奔，都是我陪在你身边!” 季月长喘了一口气看清溪，对啊，还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季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墨盒，一根细细的毛笔，一个个小册子。 “你要保密？”季月用小毛笔写字。 “是什么事？”清溪狐疑地问。 两人在街上左绕右拐，穿过小巷子从转角拐到大路上，在不起眼的二层小馆前停下来。 清溪不明白这小馆子有什么特别的，跟着季月坐在窗边，季月点了一壶果茶，难道是这家的茶好喝么？ “嘿，太后和庄妃娘娘今天在河上，正好撞见一具浮尸!” “嚯……” 旁边有人闲聊，两人自是都竖起了耳朵。 “河面上都封锁了，说要查这事呢!” “怎么好巧不巧就让太后撞见了，这人死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可不，也算没白死!” “这不是好兆头，世道没准又要不好了!” “唉……太后在富家多久了，怎么就不回京城呢!” 季月蹙眉冲清溪眨眼，似是也在问清溪这句话。 “药典编完了，快回去了吧”清溪伸头小声道。 “那尸体裹着抬进富家去了，不会是富家的人吧!” 季月一惊。 “富家，富家人干嘛死，无竭河上喂鱼的都是外来的，怎么可能是富家的，听河上瞧见的说是个光头!没准是个和尚，太后不是最讨厌和尚。” “船上有太后有娘娘，还有富家的太太奶奶，正好就碰见那具浮尸了，还打捞到御船上去了，不会真和富家有关吧！” “没准哦……” 小火烧着，茶壶嘴里徐徐地吐着雾气缭绕在季月清溪四目相对间。 清溪腾一下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现在府里……娘娘找我怎么办!”清溪道。 “不会是谋杀吧，那事又大了!” 两人再被谈话吸引。 “嚯……要是富家人被谋杀了，或是富家人杀的，这可有故事了!” “唉……太后来了之后出了多少事!” “富家里的事谁说的清，太后老佛爷整天住着不走，一天天的能舒坦么，又是烧庙又是拆薄金地的，高墙里面不知道怎么乱呢!” 季月捂着胸口大喘气心快蹦出来了，清溪倒了一杯茶喂到季月嘴边。 季月抓住清溪，使劲的眨眼睛。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清溪小声道。 季月喝了一口茶，大喘气着从怀里拿出小盒子，“我投了娘娘，要把富家搅乱”，写完季月沾墨把字都涂了。 “你……”，“咱们不该出来啊，在府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清溪道。 季月这才回过神，是为什么出来。 “我怕是怀身孕了”季月继续写。 清溪眼睛瞪地滚圆。 “我要见富永年” “那个胆小的废物，他在哪啊!” “我一定要告诉他”季月写。 两人守着一壶茶，继续悄悄听旁人的谈话。 忽而两个穿猩红色斗篷的人上来，季月慌忙用手捂脸。 “你认识他们？”清溪小心问。 季月这才放下手，她怕什么。 猩红色斗篷褪去帽子，清溪和季月余光瞥见两颗光溜溜的脑袋，季月捂着嘴又要吐了。 清溪握住季月胳膊，莫名的害怕。 “店家……” 清溪被口水呛住了，那人竟是京城口音。 季月反手握住清溪。 “咱们走吧!”清溪做口型。 季月往窗外望望，天怎么还亮着，这不是永年会来的时候啊! 清溪倒茶喝，余光里觉察到那两个光头在看她俩。稳了稳神，笃定的回望过去，那两个人真在从头到脚打量她们。 “瞧什么？”清溪用富家庄口音说。 季月回过头，两个肤色雪白的两个光头，瞧着怪怪的。 “好是失礼!”清溪继续呵斥。 季月怕了，眼神示意清溪不要再说。 那两人便不再看，点了两盘素菜，喝茶。 方才聊的起兴的两个人注意到两个光头，不再说话。小小馆子里涌动安静又诡异的气氛。 “明天富家会生一个少爷!”京城口音的光头说。 “若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成功了……” “时辰正好!” 茶壶里空了，活跃的店小二却没有上来。旁边坐的那个人起身走了，剩下季月和清溪。 季月跟清溪使了一个眼色，清溪站起来起身。 “姑娘是京城人吧？”一个光头突然问。 二人不免一惊。 “快回京城吧，此地不宜久留……” …… 第208章 迷雾 () 清溪和季月不理会二人急匆匆从小楼上出来。 “那两个人神神叨叨的什么意思!”清溪愤恨极了。 两人在街上慢慢走，扫视路人以免错过富永年。 “街上怎么有些奇怪!”清溪紧紧揪住季月。 季月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街上没多久就能看见一个穿斗篷的，天已经入冬，确实是穿斗篷的时节。可那些猩红色步履匆匆的在人群中侧身而过的斗篷，飘摆的衣襟撩动着空气中的不安。 富永年呢，你快出现啊，找到他就能解开谜题了。太阳要落到金山下了，街上行人如织正是富家庄结束一天的忙碌收工的时候。 在富永年一定会经过的道路上，季月目光如炬不敢错过任何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突然，季月身子一探，清溪被使劲一带。看到永年了!季月不会说话，清溪又没看到永年。 “姐，你看到他了么!” 季月不做答，只是拉着她在人流中冲。 “哎呀……富永年!”清溪猛的一声大喊，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一个姓富，还叫永年! 清溪意识到了唐突，很不好意思，好在让永年听到，左顾右盼间被季月一把拽住。 “啊……季月季月是你!”突然见到季月永年自是激动万分。 “还有……你!”永年有些惊惧。 “对啊，还有我呢!”清溪没好气儿。 “你在这儿干嘛!”上次见清溪，可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回忆。 “我照顾你媳妇啊!”清溪气愤道。 一句媳妇，说的永年和季月都不好意思了。三人进到旁边的一家面店，每人点了一碗大碗宽面。 清溪吃的呲溜呲溜的，永年和季月相对无言，今日是何事？ “今天无竭河上出事了”季月在小盒子里写递给永年看。 “出什么事了!”永年说完，季月和清溪同时一个失望的白眼。 “今天太后和娘娘在江上游玩发现了一个光头的浮尸!”清溪捂着嘴小声道。 永年僵住了，“光头吗……” “对，光头!” 永年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季月一把抓住永年的手，使劲眨眼“问”是什么意思。 “糟了糟了，今日不能再去会馆了……不不不，得去，穷仁还在里面，他入迷途已深，得救他出来!”永年在心里盘算。 季月看永年一脸思绪，晃他的手，满眼尽是疑问。 “我……那个季月，今日已经见到你了，你回府里去吧!”永年挤出一句话。 “哎……你真是，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甚至走了出粪的门，是要跟你说重要的事，季月姐她……” 季月一把按住清溪，清溪住口了。 “什么重要的事？” 季月在怀里的小盒子里写给永年看，“穿红斗篷的人为什么要剃头？” “他们教会的教义，要剃头，穷仁哥也剃了!” “啊……”季月惊异。 “穷仁哥是谁？”清溪伸着脑袋问。 季月瞥了清溪一眼，清溪立刻闭嘴了，季月继续写，“为什么要剃头？” 永年看着清溪不敢说话，季月笃定的看着永年示意他但说无妨。 “为了干干净净的投胎……” 季月捂住胸口，朦朦胧胧地似乎明白了，但是串起来还需要时间，扶住脑袋，脑子里千头万绪从哪里开始串呢。 “怎么了？”永年和清溪同时问。 “我要进会馆!”季月写。 “不行，那里面很不堪，你不要进去!” “哎，我也要进会馆!”清溪道。 “你不要添乱，快回去吧!”季月潦草地写。 “真是!需要人家的时候拽着，不需要的时候就一把甩开!”清溪生气了。 “没办法带你进去，我不是教徒，现在外来人都不好进去了，还得找穷仁哥!” “什么教徒？”永年话音未落，清溪紧接着问。 季月和永年同时沉默了，能跟清溪说么。 碗里的面要坨了，季月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塞嘴里。 “啊……我知道了，那天那个绣品，那个轮回图!” “啊啊……”季月被呛到了。 “哈，猜对了是不是!”季月狠捏清溪的手，要她闭嘴，永年脸上亦露出惊愕的表情。 忽而间，清溪转变了态度，“好，我回去，你们聊悄悄话……” 说完清溪就起身，走出去两步回头道，“面你们请吧，挺好吃的!” 清溪走了，永年和季月对面相视，千言万语从何说起呢？ “吃吧，晚上我带你进去!”永年开始吃面。 “死的那个人富贵教里的吧？” 永年看了一眼纸条，“应该是吧”继续大口大口的吃。 “邪教!”季月写。 “没错!”永年答，“得进去把穷仁哥劝出来，快吃吧!” 季月拿起筷子又放下，在怀里写拿给永年看然后立刻收回去，“我怕是怀上了”。 挑着面的筷子僵在半空中，面缓缓的落进碗里，永年盯着碗里的飘荡的葱花，久久无语。 “现在穷仁哥比较重要!”季月写。 永年低头不做答。 “得让穷仁哥迷途知返!”季月继续写。 永年依旧不作答。 “我没事!”季月握住永年的手。 …… 会馆的照壁入口处。 “富永年，每天都来的!”永年报名号。 “那她呢!” 季月摘下斗篷帽子。 “这是我媳妇” “进去吧!” 永年领了两个湖水蓝袍子拉着季月进去。 “我不是教众，只能穿蓝色的，剃了头的才能猩红色的!” 季月了然，两人坐在轮回殿最边上，里面满满的人。季月伸头搜索穷仁哥在哪。 “穷仁哥现在叫富仁了，进入轮回教，都得改富姓。” 季月点点头，永年继续道，“太后烧了富家的佛堂，杀光了为富家祈福诵经的僧人。富家轮回道无人守护，此时正是混入轮回的好机会，富贵教就是因此创立!” 作为富家的四代丫鬟，季月自然格外明白，使劲眨眼满腹的话要说。 永年在袍子里握住季月的手，“我知道你一定很懂，正式入教要剃掉身上的毛发，象征着人之初干干净净的，富贵教相信死后可以投胎进入富家，永享富贵世世代代!” 季月闭上眼睛不住摇头，可笑可叹又可恨。 …… 在季月的院子院门外，繁花等候已久。 “你去哪了？季月呢？”繁花呵问清溪。 “季月想出去玩，我就陪她去了!” “那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她人呢？” “她……她她她……”清溪紧张的说不出话，繁花瞧出了古怪大呵，“还不快说!” “她……她……季月她，怀了身孕，去找富永年了!”清溪跪下道。 “什么？”繁花笑起来俯下身子在清溪耳边问，“她怀了富永年的孩子？” 清溪抬头，“她今日突然干呕，又一直没来月事，许是怀孕了，就带我偷跑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繁花大笑起来，“这个季月可真是有本事啊!她一个富家四代上等丫鬟在外面怀了野种，那人居然也姓富，哈哈哈哈，这个季月……” “好好，很好，这样你继续盯着她，她怀孕了倒是可以再利用一下!” 清溪疑惑，但是不敢问，繁花要走了，突然回头到清溪耳边，“好好盯着她，娘娘会重用你的!” “是，姐姐!” …… 第209章 癫狂 () “各位教徒们，明日富家预计将有一名男婴出生，今日英勇抛弃肉身的教徒将成功进入富家轮回!”举着法杖的老和尚伸开胳膊大喊，“为这种壮举庆贺!” 殿堂里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欢呼声，“入轮回，永富贵，入轮回，永富贵!” 季月往永年怀里躲，喊声叫的心慌的喘不过来气儿。 “太后快要回去了，只要太后一回去，富家就会重新设立佛堂守护轮回道，轮回道的缺口就会被堵上，万世富贵的大门敞开的时间不多了!”伴随着老和尚的喊声，墙上六道轮回的图案咔咔咔地转动起来。 “肉身只是灵魂暂居的躯壳，生命在六道轮回道中不断的往复延续，轮回不断，富贵天生，带金山而生的千金大小姐，天下第一富命!看……” 老和尚法杖一指，众人目光随之望去，一张画着星盘的幕布从大殿天花板上缓缓降落。 “这就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的星盘命格!” “命中七颗紫薇星汇聚在一条线上，七星聚首世所罕见，降生于初七之日!明日也是初七，明天将要出生的富家子弟，跟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具备相似的星盘，天选之子，泼天富贵!” 永年握住季月冰凉的手在怀里搓，“没事，没事，我在，我在!” “这是天地间千载难逢的富贵机遇，午夜零时之前大家都有机会!” “入轮回，永富贵，入轮回，永富贵!”呼喊声震天动地。 季月扑倒在永年怀里，不住的干呕，耳朵里嗡嗡的，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就连紧紧依偎的永年也是不真实的。 “她怀了一个孩子，一个姓富的孩子，但不是富家的，她本该怀一个天生就在富家轮回道里的孩子，一个堂堂正正富家的孩子……” 季月张嘴想说话，但是没有声音。 殿里“吼吼吼”的响起了捶地拍手的蛊惑声。 一个身穿湖水蓝袍子的教徒，走到人群中间跪在蒲团上，脱掉袍子脱掉上衣，老和尚举起一瓢水从头上浇下来。 “这是金剃刀!”老和尚举起刀大喊，吼吼吼的呼喊声更强烈了。 开始剃度，永年捂住季月的眼睛不要她看，可是季月大力的扒拉掉永年的手，身子直起来，她要看她要看!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老和尚手起发落，剃完了头，继续拿金剃刀刮脸，脸上的胡须尽落，紧接着剃刀划到胸前，身上的体毛也被轻轻刮落。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永年一把抱住季月摁下来，“不要再看了，不堪入目的……” “净身结束，从此姓富!” “姓富……姓富……姓富……姓富!” 季月只觉得要昏过去了，姓富，她怀的孩子才应该姓富，她是富家四代丫鬟，天经地义要延续富家的血脉，可是现在出错了，她怀了富永年的孩子，富永年只是一个外来的它姓穷小子。 季月猛烈的挣脱永年的怀抱，“不对，不对，一切都错了，她为什么怀上的是富永年的孩子，因为太后烧了富家佛堂，富家的轮回道无人守护，出现了缺口，所以富永年趁机混进来了……” 季月发狂了，想叫但没声音，她努力的要挣脱，但此时阻拦她的不仅有富永年还有其它人。 “这是一个骗局，一个骗局，富永年就是一个骗子，他不过是觊觎富家的血脉罢了!” “季月，季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富永年拼命的想要安抚季月。 “怎么回事!”猩红色袍子们走过来。 “走开，走开，离远一点!远一点!”永年大喊。 “大闹轮回殿放肆!”老和尚的声音声如洪钟。 “放肆，放肆，放肆，放肆!”殿内教众齐声大喊。 “他是富家的上等丫鬟!”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殿内一片惊呼，出来指认的正是剃了光头的穷仁。 “他是富家的四代丫鬟，可以传递富家血脉的丫鬟!” 殿里再一片惊呼。 “富家的四代丫鬟……四代丫鬟……可以生下富家血脉的四代丫鬟……”人群中窃窃私语。 季月和永年被团团围住，一双双贪婪蠢蠢欲动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季月。 “走开，让我们走!我是庄妃编纂药典的召选书生!” “他天生就姓富，和这个富家丫鬟有私情!”穷仁继续揭露。 季月迷离的眼睛望着似曾相识的穷仁，他是谁，在做什么，这不是她认识的穷仁，不不不，他早就叫富仁了。 “你们不要听他胡说，让我们走，她是娘娘身边的人，是御前的人，你们不得无礼!”永年挡在季月身前声嘶力竭的大喊。 季月只觉如落水一般处在晃动令人窒息的湖水中。眼前满满的带着斗篷的人，猩红色的，长的似乎还都一样，他们攒动着似乎要扑过来把她吞了。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太后烧佛堂，到现在，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季月，季月清醒一点，你的令牌呢！皇家通行令牌呢!”永年焦急地说道。 “令牌？”季月在腰间摸索穿过湖水蓝袍子递到永年手里。 永年一手举着令牌，一手拖着季月，两人随着攒动的人群一步步离开六道轮回殿，离开会馆。 走到外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一路狂奔到璀璨的大街上，周围灯火通明，一切繁华如旧。 “啊……哦……”季月俯下身子呕吐。 “季月，季月你怎么了，你可吓死我了!”永年一手拍季月背，一手扶住季月胳膊。 呕吐完了，季月也清醒了，方才怎么了如鬼魅附体一般。噩梦醒来，仔细再瞧身旁的永年，容颜依旧，扑在永年怀里。 “没事，没事了……” 两人去到人声鼎沸的千金酒楼，季月呆坐脸烧的通红。 “他们疯了，都疯了，穷仁哥已经疯了，疯了!”富永年拎着茶壶跟喝酒一般往嘴里倒。 季月一把夺过茶壶，倒了在桌上然后蘸水写，“要出大事了!” “天塌了也管不了了”永年突然握住季月的手，“咱们跑吧就今晚上，离开这个为富贵癫狂的地方!” 季月使劲的把手抽出来，脸上尽是坚决。 “季月，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你在富家过得也不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咱们连夜做船走，随便去哪里，只要咱们在一起!” “我要回去了，你保重”季月指头在桌子上写完就起身。 “季月!” 季月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 第210章 自杀 () 季月回到富府，清溪正坐在桌前等她。 “回来了，你喝粥吗，就是娘娘喝的那种养生粥”清溪道。 季月静静坐到清溪对面。 “你回来了……方才还寻思着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季月笑了笑。 “富永年怎么样？” 季月在怀里摸索小盒子，发现不见了，到书桌前拿笔纸。 “他挺好的，我们一起呆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你不是怀身孕了么，我去给你煮些补品吧”清溪起身。 季月摆手，写道，“何敢!” “那你歇着吧”清溪出去了。 刚出院，就碰见庄妃娘娘身边的人。 “娘娘找你……” …… 富永年在屋里团团转睡不着，放心不下穷仁哥，也放不下季月，推开窗户，乌云遮月。 裹上衣服从千金酒楼出来，不到午夜零点街上人还不少。人群零零星星的都往一个方向走，永年也不自觉跟着走。 “刚才看见一群疯子，吓死人了!” “我也看见了，都裸着呢，脑袋上光溜溜的。” 永年竖起耳朵听，心跳加速，慌忙地揪住一个路人，“咋了，咋了……” “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群疯子，不要脸的!” “跳河了，好多人跳河啊!”呼喊声划破夜空。 富永年寻着喊声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江边跑，远远的看见一群身只有屁股上裹着一块白布的光头男人们喊着“万世富贵”的口号，正在扑通扑通的往河里跳。 寒冷的冬夜里，不穿衣服往冰冷的河水里跳，路人只敢围观不敢上前。 “天啊，哥!穷仁哥!”富永年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哥!穷仁哥!”永年扑过去抓住最近的裸男，“不要寻死啊，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什么轮回，不会进入富家!” “滚开!”永年被推倒栽了一个大跟头，立刻爬起来，“哥啊……富仁大哥，你在哪啊，你答应我一声啊，我是永年啊!”，“你们都走火入魔了，为了富贵连命都不要了么，都醒醒啊，快醒醒啊，这是自杀啊!” 一路人来劝永年，“这位小生，怎么了!” “他们加入了富贵教，疯了都疯了!” “富贵教是什么？” “富贵教就是……就是……富家，死了之后可以进入富家……六道轮回……轮回……轮回道!” “什么，都是什么!” “就是……快救人啊!救人啊!”永年冲着岸上的人喊，岸上的人都不为所动。 “来不及了，看天象，快要零点了，大家抓紧啊，进入轮回，万世富贵!”一个裸男喊。 扑通扑通几个人又跳下去了。 “哥!你要死也得看我一眼再死啊，咱们兄弟一场，你不能这样不道别就走了啊!”永年绝望地捶地哭嚎。 “哥!你在哪啊，我是永年啊，我是一起跟你住穷庙的永年啊，哥!你答应我一声再走啊!” 突然在河边的的阴影处，看到一个呆立的身影。 “哥哥哥，是你吗!”永年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目光呆滞，浑身颤抖，口鼻里喘着白气的正是穷仁。 “哥哥哥，是你吗，我是富永年啊，永年啊!”永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穷仁身上，“哥，你冷吧……” “永……年……”穷仁牙齿打颤。 “哥，咱们回去吧，屋里暖和呢……” “永年，等我……做了富家少爷把你接到富府里，然后把你喜欢的季月姑娘许配给你，咱们一起过富贵的日子，永远不分开……” “哥!”永年抱住穷仁，“哥，你醒醒吧，这是往绝路上走呢，要什么富贵……哥，我求你了，你快醒醒啊!” 穷仁抬头看了一眼天，大力推开永年，“来不及了，哥，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下一世咱们还做兄弟……” “哥!你迷了心智，被蛊惑了”永年扑过去死死抱住穷仁的胳膊。 “走开走开，他们都进轮回了，来不及了，晚了我就被挤出去了，你不要耽误我，天象要变了，时辰一过就完了!”穷仁狠狠推开永年扔掉衣服，狂奔跳进无竭河中。 “扑通!” “啊……救命啊，快救人啊!”永年紧跟着跳进河里。 无竭河上的船只开动救人，可跳河的裸男们没有一个人接受搭救，被捞上来又挣扎着跳进河，求死意绝。 慢慢的救人的人也都放弃了，白花花的尸体浮在河上。 永年在河里拼命扑腾抓住要往河底里沉的穷仁。 “憋气，憋气，划啊划!”永年嘶喊，“划啊，划啊!” 一串漂浮葫芦扔到永年身边，永年一手拽住葫芦，一手死死的勾住穷仁。 “撑住啊，撑住”渔船上的船夫把永年捞上来。 穷仁被拖到甲板上，渔船上的渔民按压穷仁胸腔排水，“能救一个是一个，大晚上的怎么一起寻死呢!都中邪了!” 永年瘫在甲板咳水，“幸亏我出来了，天不绝穷仁，穷不怕仙爷显灵了……” “咳咳咳……咳咳……咳……”穷仁醒了，翻身吐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哥，你还好么!” 穷仁额头青筋暴跳，“时辰……过了，完了，我错过了!” “你看看河上!” 穷仁转过头，河上浮着几十具死尸，岸上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富家的灯笼。 “啪!”永年一巴掌甩到了穷仁脸上，“清醒了么!死了就死了，入个狗屁的富家轮回啊!” “啊……”，“啪!”穷仁也甩了自己一巴掌，“我这是还活着呢？”，“啪!”又一巴掌，“还活着呢!” “楚家军也来了!”，“这是死了多少人!”，“天啊!造孽啊!”，“完了，完了出大事了，大半夜的闹鬼了，鬼来捉人了!”渔夫大喊。 永年起身死命揪掉穷仁屁股上裹着的白布。 渔夫掩面:“羞死人了，哎呦喂!” “进船舱去!”永年扔掉绣着富家轮回图的白布。穷仁捂着私处滚进船舱。 “船家，给一件衣服吧，多少钱都行!” “岸上的船只，把死尸都捞上来，捞一具十两银子!”楚家军首领武十郎在岸上大喊。 …… 第210章 富家庄大乱 () 穷仁和永年在船舱里穿上渔夫给的衣服，穷仁光溜溜的头上包上头巾。船往先往远处划再靠岸。 靠岸时，河岸上一片灯火，楚家军指挥渔船和富家家丁把尸体捞上来赤条条的摆在岸边。 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唏嘘叹惋，怎么突然一起赶趟似的自杀呢。 “你俩快走吧，今天晚上保住了命，大难不死是必有厚福之人!”渔夫道。 “阿伯，谢谢您救命大恩，我记住了您和您的船，明日必定送钱过来!”永年跪下拜了三拜。 “你俩快走，快走，我不要你俩的钱，也不想再见你们两个，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这庄上要变天了，要出大事了!”渔夫把永年的湿衣服放到鱼篓里，递给永年，“快快快，走吧!” “阿伯，您老人家延年益寿保重啊……”穷仁和永年拱手再拜。 岸上混乱，两人缩着脑袋一眼都不敢瞎瞅，绕过人群。 “永年永年，先别回去了，先去穷庙，拜穷不怕仙爷……”穷仁道。 “嗯，也好……” 两人前脚刚路过千金酒楼，后脚就有一队楚家军气势汹汹的“杀”了进去。两人拔腿狂奔至穷庙 穷庙里。 穷仁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仙爷弟子错了，弟子一时鬼迷了心窍，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永年也跪下，“我哥俩得仙爷庇佑多日，今晚又得遇贵人，谢仙爷保佑!谢仙爷保佑!” 两人在穷庙里坐着等天亮，穷仁在庙外面的地砖上捡了一些钱币，递给永年，“出去喝碗粥，吃个油饼，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上工去吧!” 永年接过钱，“哥，你可要好好的啊!” “你放心，哥已经死过一回了，已经是重生之人了……” 富永年对着穷不怕仙爷磕了一个头，从穷庙里出来，街上处处透着不寻常的气息，这时候早餐铺子竟然家家闭门歇业。 往富家大宅走，忽听见有人喊他，吓的一哆嗦，定睛一看是资料局的同僚。 “永年，别去了，今日放假休息了!”那人远远冲他喊就跑了。 永年长舒一口气，今日不用去了，立刻又紧张起来，溜到路边角落，一队楚家军塔塔的跑过去了。 在楚家军队伍后面远远地跟着，到千金酒楼附近，吓!千金酒楼被查封了。 “仙爷保佑，仙爷保佑”永年念叨着拔腿往穷庙里跑。 …… 快到正午。 庄妃刚起不久在喝清溪熬的养生粥。 “生了么？”庄妃问。 “回娘娘，还没呢”繁花道。 “富家人果真易难产……”庄妃吃完了粥，丫鬟端金杯漱口。 “一会儿，陪本宫去瞧瞧” “是，娘娘”繁花道。 “报……”洪亮的喊声穿堂而过。 “禀告庄妃娘娘，昨夜无竭河边发现三十余具，今早在山头发现跳山崖的死尸十余具，另有在千金酒楼服毒自杀的几人，还继续有不明原因自杀的死尸被发现!” 庄妃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淡淡道:“知道了，先去跟太后请安，再去瞧瞧那位难产的姨奶奶……” 娘娘走了，清溪跪地行送别礼，腿软的站不起来，“为什么这样……” “季月，季月……”清溪跑进季月的院子。 “季月季月，你在哪啊!孟阿婆，孟阿婆!”清溪前院后院的找。 “哎呦，清溪姑娘，季月不在啊，她不见了!” “她去哪了？” 孟婆子捶腿，“不知道啊，她不见了，这孩子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季月裹着斗篷正在街上瞎跑，街上到处是服武装的楚家军士兵，时不时就见到拉着死尸的马车呼啸而过。 “你干什么呢！活腻了!”楚家军士兵一把推开冲到拉马车边想要撩开白布的季月。 季月栽了一个大跟头，手刺啦被蹭破了皮，但是来不及管不那么多，立刻爬起来。 “穷仁哥，穷仁不会死了吧，永年呢，永年怎么样!”季月想喊，可嗓子早被毒哑了，“永年永年你不会出事了吧!” 街上的行人每一个都被楚家军要求脱帽，只要是光头或者秃子就被抓走。 所有店铺的生意都停止了，季月往千金酒楼跑。千金酒楼外面如杀猪的屠宰场，喊声此起彼伏。 “军爷，我没罪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军爷，我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啊……” 楚家军如拎兔子一般，抓走了很多有头发的商客。季月去花柳巷楚家军粗暴的把艺人们从楼上推下来，就连杜娘们也在劫难逃。 季月脚一软瘫倒在路边，这是怎么了，富家庄大乱了，永年，永年你在哪啊！ “你怎么回事!”一楚家军士兵呵斥季月。 季月惊恐抬起头，慌忙从腰间掏出皇家令牌。 “失礼了，姑娘竟然是宫里的人”那士兵把季月扶起来。 季月咿咿呀呀的比划表示不会说话。 那士兵脸上划过一个惊愕的神色，早有听闻，楚大小姐走后把住过的院子留给了一个喜爱的富家丫鬟，那丫鬟大闹锦衣秀，嗓子坏掉了。 “你该不是那个楚大小姐喜欢的富家丫鬟吧!”那士兵问。 季月先是点头，后又瞪着眼摇头。 “嗨，今天可是赶上!” 那士兵不由分说要拉着季月去见楚家军首领武十郎。 季月拼命挣扎，士兵呵斥，“再闹把你抓起来!” “报告，在路边发现有皇家令牌的可疑姑娘，还不会说话。”士兵在县衙里报告武十郎。 武十郎走到季月跟前打量，季月不往斗篷里扎脑袋，武十郎急了，一把捏住季月的脸抬起来，“哪来的野丫头!” 季月的脸被捏的生疼，从斗篷里伸出皇家令牌。 武十郎这才放松了手，“哼……那这么说来你是孟季月？” 季月不住的点头。 “哈哈哈，百闻不如一见啊”，武十郎的眼睛在季月身上扫了一圈，“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乱糟糟的你不在富府里跑出来做什么？” 见武十郎认识她，季月忙伸手比划。 “拿纸笔!”武十郎吩咐道。 季月颤抖着手写道，“死者可有叫富永年的？” “自杀的人很多，身份正在被确认中!” 季月随之一脸绝望。 可武十郎来了兴致，“哎，我常听说你，听说你有几分才气得楚环大小姐喜爱。你说的富永年是你什么人？” 季月低头不说话。 “相好吧，你放心死的人没有富家的，都是一些痴心妄想做白日梦的外来人!” 季月拼命的摇头写道，“他是外来人!” “哎哟……外来人？我听闻富家的上等丫鬟不是只能嫁给富家少爷么？那他是谁？” 季月叹了一口气，起身就想离开。 “哎哎哎，别走啊!” 季月慌忙地拿出皇家令牌举到武十郎眼前。 “这令牌我也有，别吓唬我了，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脸上脏呼呼的……”武十郎说着就去摸季月的脸。 季月连连后退，打掉武十郎的手。 “哎……哈哈哈，我叫武十郎，家中排行第十，是朝廷亲封的武状元，‘武’姓跟你们家千金大小姐一样是皇上赐的姓，所以叫武十郎，楚家军驻军富家庄的首领。孟姑娘得楚大小姐青睐，也算得半个楚家人，在这里姑娘莫怕!” 武十郎的手轻轻搭到季月肩膀上，“姑娘要不要先梳洗一下，我也好帮姑娘查查有没有一个叫富永年的死人……” 季月迟疑着点了点头，武十郎盯着季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来人啊，好生伺候着孟姑娘!” …… 第211章 恶徒 () 季月在一间空屋子里，洗干净脸，从新梳了头，脱掉一身土的斗篷。 武十郎端着盛着笔墨纸砚的托盘进来，季月吓的缩到墙角。 “姑娘莫怕，今日跟姑娘相见也算有缘分!” 季月扑到纸笔前，“军爷，今日很忙吧，小女就不打扰了!” “无事无事，难得忙一回儿，平常还都闲着呢!”武十郎的手轻轻搭到季月肩膀上。 季月抖肩想把武十郎的手撇掉，可是武十郎的手就如粘上了一般。 “我对姑娘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我们楚大小姐喜欢呢？” 季月慌了，在纸上写，“小女不宜久留!” “哈哈哈哈，锦衣秀那日我带队护卫进富府护卫，进行到一半时，姑娘突然发疯的跑进来，嘴里吐着血，我当时那个惊愕啊……” 季月皱着眉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富家庄会永远记住今日的，过了今日富家庄就要大变了……”武十郎悠悠道。 “为何？”季月写。 “哈哈哈哈，姑娘好奇了对吧!我对姑娘也一直很好奇呢!” 武十郎的手滑倒季月脸上，季月浑身一个猛烈的战栗，“军爷莫要如此轻薄。” 武十郎歪头看季月写完，“哎呀，姑娘有所不知，楚家军奉旨驻守富家庄，那可是永远都要呆在这里的。楚大小姐走之后，听闻，楚小姐在富府里相中了一个姑娘，赐了院子，我曾经还以为那是要许配给十郎的媳妇呢!” 季月大惊要跪下，武十郎抱着拉起季月，“哎……后来啊，楚环大小姐不知道为何没有封妃成功，季月姑娘又不明不白的哑掉了，十郎就寻思着这里面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姑娘这段时间是不是过的很辛苦啊!” 季月猛烈地要推开武十郎，在九尺高的武十郎面前，季月的挣扎毫无用处。 “没想到今日意外的遇见了姑娘，可真是缘分啊！”武十郎搂住季月，一手伸到季月衣襟里。 季月喘气着要说话，武十郎低下头，“你想说什么？” “求求你……你……”季月哑着嗓子声音如蚊子嗡嗡。 武十郎嘴唇猛地糊到季月脸上，“原来富家丫鬟是这种味道，还是一个不会叫的哑巴，哈哈哈!” 人世间自是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了，毫无反抗力的季月只得随武十郎摆弄。 “太后要把富家毁了，富家就要完蛋了，你不知道，这事太后谋划了很长时间了。富家都要完蛋了，你一个丫鬟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武十郎的手死死钳住季月的身子，季月泪眼模糊地看着武十郎扔了她的衣服。 “富家富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哪有什么万世富贵的家族，像你这种富家家养的丫鬟，出嫁，富家也得给好大一笔嫁妆吧……” …… “庄妃娘娘驾到!”小太监的声音划破焦急忙碌的小院。 “见过贵妃娘娘……”一富家少爷跪下叩首。 “还没出生么？”庄妃一脸关切。 “回娘娘，富家人福薄时有难产……” “哎呦真可怜啊，这次恐怕要格外难产了，毕竟昨晚上死了那么多人，都赶着今日转世投胎的吧!” 富少爷跪地不敢抬头，并不懂庄妃在说什么。 太师椅搬来，庄妃坐下，“本宫陪你守着，毕竟这也算缘分不是!” “谢娘娘，大恩大德!” 产房里一屋子的产婆丫鬟束手无策，姨奶奶越来越虚弱，可是孩子如何也生不下来。 “这可如是好啊!” “佛堂被烧了，大半年里唯一出生的孩子，造孽啊造孽啊!” “庄妃娘娘在院子里呢!” 产婆趴到姨奶奶身边，“姨奶奶，您再使把劲啊，连皇家娘娘都来助您生产，等着看您生下世间鼎鼎富贵的少爷呢!” “少爷，这位你是的几个太太啊？”庄妃问。 “回娘娘，是三姨太!” “哦，是富家小姐还是丫鬟？” “回娘娘，是丫鬟!” “这样啊，怪不得这样难，如是富家的小姐，孩子应该容易一些吧!” 少爷跪着不敢接话。 产房里姨奶奶没力气再叫，喘气也越来越轻，目光涣散。 “姨奶奶，姨奶奶，你挺住啊，再加把劲! “姨奶奶……” 姨奶奶气弱游丝，慢慢地闭上眼睛，身子也不再挣扎。 “姨奶奶，姨奶奶……” 产房们打开，“不好啊！姨奶奶不行了!” 庄妃脸上毫无波澜，“快去救人吧!” 富少爷起身冲进去。 庄妃轻轻搭在繁花手上，“可怜了这丫鬟……” “庄妃娘娘起驾!” …… 天色渐暗富家庄从未这么安静过，街上不再璀璨几乎看不见行人。 县衙里又关了满满的人，光头的都关在地牢里，院子里各色人等鬼哭狼嚎。 “裴大人好!”楚家军三级首领抱拳行礼。 “好……嚯……抓了这么些人啊，还有姑娘，姑娘抓来做什么？”裴大志道。 “哈哈哈，裴大人，富家庄这种地方互相做生意，有几个是完干净的!”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要不先抓几个姑娘审一审？” “哈哈哈，裴大人，抓了好些个杜娘呢，那些杜娘平日接待有钱的商客，一定知道不少事情呢!” “哈哈哈哈，正是正是，带两个过来审审!” 女子的尖叫声划破并不漆黑的夜空。 “这些个不知好歹的商妓，平日里见一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日子长了真把自己当仙女了!”楚家军首领张罗着士兵抓杜娘出县衙。 “你们这些搅乱富家庄富恶徒，不让百姓安生过日子!”一杜娘嘶声厉喊。 “啪……”一巴掌毫无顾忌的甩在杜娘白皙小巧的脸上，“耽误你做生意了对吧？少挣钱了不乐意了!” “你们……你们……啊……”杜娘疯狂扭动身子，身上的锦衣被撕破，露出白皙丰韵的**。 “砰……”杜娘碰死在将要出县衙的柱子上。 “嚯……又死一个，赶紧抬走抬走……” 裴大志歪过头仔细打量那杜娘，“哎呦……多好的美人啊，真是可惜了……” …… 第212章 血染县衙 () 县衙大院内没有楚家军守卫，也人没有管饭，一院子的人就那么关着。有几个胆大的出去询问，守卫的士兵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毒打。 到了晚上，县衙外面的守卫换了几波，也没有人来说明情况。 “真他娘的，莫名其妙地被抓进来!也没个说法!饿死了!”一位衣着讲究的商人骂道。 “疯子们自杀关咱们什么事，生意都没法做……”另一富商模样的附和道。 “这晚上的怎么睡啊!” “哼……一问那帮泥腿子兵就动粗，把咱们当什么了!富家庄自打那帮兵进来就没太平日子!” “我身上有金券，给那些士兵能不能换些饭吃。” “嚯……你去吧，我可不敢，那帮士兵没道理可讲的，饿着总比挨打好……” 忽然嘹亮的笛声响起，艺坊的一位男艺人吹起了笛子，笛声悠长婉转，让混乱的县衙内院安静了几分，忽又一如泣如诉的嗓音配着笛声唱起来。 “哼……跑这里来听曲来了……” “嗨!唱曲的!一首曲子多少钱啊!” “哈哈哈哈”起哄声配着调笑声。 角落里缩着几个艺坊的艺女子。 “你们几个过来跳舞，让大家开心一下!”一人对艺女子们道。 平日里舒展潇洒的艺妓们此时哪还有一丝风情。 “欺辱小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去跟楚家军理论啊!”一人出来劝诫。 “嚯……你有本事你去啊!” “大家一同落难，应该互相保护，居然此时还有心思欺辱小女子，真是登徒子!” “谁是登徒子!你说谁呢？” “说你呢，若不是倒霉了，今日岂能与这种人言语!” “呸!瞅你这模样，从头到脚没一件像样的物件，装什么金袋子!” “老子的金口袋说出来能吓死你!” 没几句话两人便扭打起来，劝架的加入打架的。院子里闹成一片，平日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儒雅风度的富商人此时都毫无体面可言。 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诸位安静一下，我说一句啊，咱们今天在这个县衙里相遇是难得的缘分，日后也许还能一起做生意，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时应该同心同德!我想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跟那些自杀的人没有一钱币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抓进来了。要我说啊，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大家一起出去，外面守卫也就几个人而已，能把大伙怎么着!” 话音刚落，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应和声。 胆大的带头，一院子人跨过县衙的门槛连续走出来，县衙广场守卫的一圈士兵看着一群人走过来并不呵斥。人群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各位军爷，都辛苦了!”站在最前面挺胸昂头颇有一番气魄的商人拱手道，“鄙人在富家庄经商多年，略有一些见识，昨日富家庄出现了骇人听闻的惨案，不明原因的集体自杀。这件事当然不是一件小事，但是这样没有缘由的把大家抓来这里也是不对的。我……”这人抬起手转了一个身，“我是一个小商邦的会长，今夜此时要不就由我做代表，我们想和楚家军首领谈一下，大家关在这里多时又累又饿，生意也都耽误了，天晚了，大晚上大家又该如何休息呢？” 商邦会长说完，守卫的士兵们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睛都不曾多眨几下。 “哈哈哈……”会长走到士兵跟前弯腰，“还请小兄弟去叫首领来吧”说着一只手轻轻搭在士兵肩膀上。 “啪!”士兵一手打掉会长的手，紧接着楚家枪一扫，会长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你们……你们讲点道理啊，怎么能随便动手呢!”另一商人大骂着走过来。 “砰!”又一记闷枪一挥这人也应声倒地。 人群中有好些人已经偷偷溜回了县衙，突然一声大喊声从人群中响起，“咱们冲出去!”声音粗犷有力落在县衙广场的青石板上，却轻如尘土抚地，毫无反响! 商邦会长被扶起来，“我经商多年，家财万贯，从没有受过今日这等折辱!你们这些粗鲁的士兵，有什么缘由把人关在这县衙里。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安分守己经营自己的买卖，你们这般不讲道理，不懂礼仪……你们……你们就是一群没见过黄金的泥腿子罢了!”，“首领呢，你们首领呢，必须给大家的一个理由，为什么关我们!为什么不放人!” 守卫的士兵们面不改色，商会会长声音越发大了，“你们破坏了整个富家庄的商道，我们这些天南地北的商客，停做一天生意，你们知道会损失多少黄金，哼……你们当然不知道，你们才见过多少钱。你们首领应该赔我们的损失!” “对啊，赔我们的损失!”人群跟着喊起来。 商会会长趁着声势走到刚才对他动粗的士兵跟前，一把拽住衣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子每天过手多少金券，你敢打老子!你说要多少钱能放我出去，老子给你这小兵崽子!” “咔……!” “啊……!”枪头戳进会长胸膛，鲜血顺着枪柄滴下来。 “死人了，杀人了!”人群四散大半逃回县衙。 “你……你……”会长眼睛激凸口吐鲜血跪下来。带血的枪啪一声抽出来，会长头冲下倒下去。 “言行无状，该死!”士兵骂道。 会长的尸体很快被拖走，留下一摊新鲜的血迹。 “杀人，肆意杀人……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另一商人癫狂的转圈跑，“你们这些杀人的魔鬼!” 楚家军士兵提着枪慢慢冲他走过去。 那人脸目扭曲的跪下来，“军爷，饶命啊饶命啊……” “滚!” 商人连滚带爬地往县衙里跑。 乌云遮着月亮，天上一声闷雷响起，雨扑簌簌的落下来，县衙内没有遮挡的内院里，人群们蹲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县衙的这一夜很漫长，青石板上，商邦会长的血被雨水浇的干净。 …… 第213章 提亲 () 庄妃面前，清溪在伺候娘娘食粥，季月昨晚一晚上没回来，清溪心神不宁连娘娘唤她都没有听到。 “你想什么呢？”庄妃问。 “奴婢该死，昨晚没睡好，精神恍惚，请娘娘恕罪……” “哎呦，本宫也没睡好呢，一晚上脑子里跟转了无数个跑马灯似的!” 清溪接过空碗，把漱口的金杯送到庄妃手边。 “季月怎么样？” “她……”清溪犹豫了一下，不敢撒谎，“她昨天出去，然后一直没有回来……” 庄妃漱口斜眼，“又跑了？跟相好跑了？” “奴婢不知……” “哼……你下去吧……” 清溪端空碗刚退出来，屋门立刻就关上了。 回到季月的院子，院子外面居然站着好些个士兵，吓的清溪慌忙跑进去，“何人……” 季月背对着正站在院子里，楚家军士兵冲清溪行礼，“见过姑娘，我们首领说，以后这个院子由我们哥几个站岗守护!” “啊？这是富家，你们跑人家内院里守护什么？” “小的也是按命令办事……” “你们……你们请示过富家管家么，在人家内宅里驻兵……” 说话的士兵瞥了一眼季月然后凑到清溪耳边，“那位现在是我们首领的人了!” “啊!”清溪惊的捂嘴，摆摆手让士兵们随意，走到季月面前。 “姐姐你这是遭受了什么……”清溪忍不住抱住季月。 本就不能说话的季月，此时面庞就像风干了数日的没有灵魂的白面馒头。 …… 富家祖屋议事堂里坐着一众焦躁不安的嫡亲子弟们，一天一夜间外面发生了这么大事的，家上下等着太后来责问，可是太后和庄妃娘娘却如同不知道此事一般。这无疑等同于把富家架在烈火上干烤。 “咱们应该主动去调查此事……”大少爷富大贵先说话。 “有咱们说话都份么，外面都是楚家军在忙活!” “那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岂不是非常被动!” “唉……一起自杀太蹊跷了，明显就是精心策划的!” “外面人自杀，跟富家有什么关系，咱们不能先乱了阵脚!” “富家庄的事，哪一件不是富家的事，这么大的事，富家怎么能撇掉关系!” “就是这样，富家才不能先凑上去啊!” “不知道太后怎么想的……” ……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的说，富老太爷只是闭着眼睛。 “咳……咳咳”富老太爷轻轻咳了一下，往常这时候屋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可今天没有，大家依旧讨论的热闹。 老太爷握着金头红木拐杖重重磕了几下，讨论声依旧。 “安静下……”老太爷忍不住说话了，“富家几百年了，什么事没见过，大家不要大惊小怪，没有什么可怕的!” 富老太爷站起来，“如今太后在，楚家军也在，太后什么吩咐都好好的配合，咱们富家，一定不能做任何错事!”。 外面厅大堂外大管家带着一位年轻的小少爷探头探脑的，似有事来禀告。 来报告的富家小爷第一次进入议事堂，颇为胆怯“小晚辈……见过众位长辈们……” “你来干什么!”富大贵呵斥。 “晚辈最近发现了一个小小事情，想来告诉众位叔伯们……” “说!”富老太爷特许。 “现在有一队楚家军进到了府上，而且还是三班倒的在守护季月，就是以前楚家大小姐喜欢的那个丫鬟……” “哎呦!”大老爷站起来摊手道，“当初就该直接把那个丫头弄死，留着那个祸害养到现在不得了，就是大太太心慈手软，唉……妇人之仁!太可恨!” “妖孽丫鬟又出现了，每一百年总会有这样一个祸害家宅的妖精出现……”富老太爷瞪着眼睛喃喃道。 “这个丫头必须想办法解决掉，不然留在家里，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人家现在都有楚家军保护了，当初楚环走的时候，把院子留给她就很邪乎，现在明白了吧……” “那姑娘是家养的，家养的丫鬟也靠不住了，家宅不幸啊……” 议事厅里立刻又讨论起来。 富老太爷呆立原处，眼睛从耷拉的眼皮里放出明亮的光，“既然如此，那就是你了!” 众人无人在乎老太爷的这句话，倒是面前的小少爷慌忙地跪下，“孩儿听太爷爷吩咐……” “管家!现在带着少爷去季月那里提亲，我富府的家养的姑娘总该嫁人不是!” 议事厅里忽然沉寂了，立刻热闹起来。 “不能让那个妖孽进富家啊，家里的风水，一坏就很难再修复好啊……” “昨天死那个姨太太就是一个丫鬟，丫鬟就是不如小姐就是克风水!” “对啊，刚死了姨太太就办喜事么……” 富老太爷然不理会，拐棍磕地一步一步走到小少爷面前，“跟爷爷说，你是那一脉上的？” “孩儿身份卑微，不值一提，若能为家族做贡献，就是把这条命搭进去也不足惜!” “好好好，是个好孩子!”老太爷轻抚小少爷抬起的脸。 “管家!立刻张罗起来，黄昏时候是个好时辰带人去提亲，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 “是，老太爷!” …… 清溪在楚环那里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好姐姐啊，我真快被你急死了，你可真是天下最难解的迷啊!”，“姐姐你这衣服真是好看，跟你出门时候穿的不一样呢，在哪买的？头上簪子也多了呢!”，“你的脸被浆糊固住了么……” 清溪怎么说话，季月都是连眼珠都不怎么转，哑掉了，倒也不错，省掉了口舌之累。 清溪只得跑出去问楚家军士兵，士兵们更是跟一块石头一样只是站岗。 “哼……我就知道，永远是心情好的时候搭理我一下，其他时候都不正眼瞧我。”清溪在院外面气鼓鼓地抱着胳膊，忽听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 喜庆的仪仗队欢欢快快地过来了，走到门口停下“这位军爷，小人富家管家前来提亲请军爷通融放行!” 清溪惊的嘴巴眼睛都要从脸上掉出来了，跳脚着不知该如何，忽转身跑掉，这要立刻告诉娘娘啊。 …… 第214章 找线索 () 清溪在门外边等，小太监不敢向里面通报，这算是值得告诉娘娘的事么。 “清溪你别在这了，去那边盯着吧，娘娘这边都是大事!”小太监道。 “嗯”清溪噘嘴回去了，走到季月院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几个人躺在地上打滚。 “这是干嘛，干嘛啊!”清溪急地跳脚，进院里，果不其然，守卫的楚家军士兵动粗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无礼!”清溪冲着士兵大喊。 “回贵姑娘，只是保护嫂夫人而已!” “嫂夫人!谁是嫂夫人，季月是是谁的嫂夫人!”清溪顾忌左右凑到说话的士兵耳边，“你们这是跑到人家家里抢人呢！富家姑娘都不外嫁的!” “姑娘，我们只是执行命令罢了!” “你们……你们……唉”清溪跑去看季月，季月拿着绣绷子以头发做线正在绣花。 “姐姐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听说你跟少爷定下亲事了啊，楚家军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称呼你嫂夫人呢!”清溪一口气说完。 季月一脸无所谓。 “哼……真是哑巴了!” 季月抬起眼点点头。 清溪一下子没了注意，现在这边找谁管事去。 定亲的仪仗队收拾狼藉走了，楚家军继续站岗，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 清溪一下子觉得好无趣这边那边都在争抢季月，人家自己都不在乎，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清溪甩手帕子走了。 …… 县衙广场外聚了好多人向里面张望。 “军爷，您行行好吧，里面的人没吃饭又淋了雨，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您让我进去，就送些吃的马上就出来。 “军爷，这样不行啊，会出人命的，里面或许有坏人，可是一定还是好人多啊，误伤了岂不冤枉……” 楚家军士兵充耳不闻，自是不可能放行。 县衙内院里多数人已经气息奄奄东倒西歪，偶有一个大喊杀出去的，也无人响应。 忽然“砰……砰砰”鼓声雷动，县衙里的鸣冤鼓被敲响。 “冤枉啊……冤枉啊……谁来做主啊!” 县衙外的人看敲鼓那人，无不叹惋怜惜。 “死也也要死一个明白啊……” “砰……砰砰砰……砰砰……”鼓声不停，那人敲啊敲，敲到没力气了瘫坐在鼓边。 “原以为攒下万贯家财，便可无忧此生，没想到啊，突然落到如此境地，钱有什么用，钱有什么用啊……钱不灵啊……” 整齐地踏踏脚步声传来，武十郎带队伍来了。吓的围观的人群四散，敲鼓的人连滚带爬地溜了回去。 武十郎摇着扇子进入县衙，扫视了一圈，啧啧啧，眼前的景象可真是一言难尽啊，都想出去么？”武十郎大声喝问。 无人敢回答。 “看你们平日里锦衣玉食人模人样的……都是虚的!饿一两天，淋点雨，还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那些自杀的人查明白了，是入了一个叫‘富贵教’的邪教，以为死了就能投胎进富家，嗨……真是蠢到极致了!” 武十郎留心脚下往里面走，“这样啊，凡是能提供‘富贵教’线索的，都能放出去!”，“谁先说!”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说。 “刚才敲鼓那人是谁？” “刚才谁敲的鼓？”旁边一个三级副首领接着呵问道。 “哈哈哈哈，都别怕嘛!”武十郎扇子摇的欢快。 “这样啊，谁说出来刚才敲鼓那人在哪……立刻放他走!”武十郎啪一下合上扇子在一群中指了一圈。 “他躲在树后面呢!”一个小声音冒出来。 “好，谁说的，放了!立刻放了!”武十郎话音刚落，一人就跳起来，另有几个声音冒出啦“他在这儿”，“在这……” “好，都放了!我武十郎，武大状元可是鼎鼎讲理的，你们只要好好配合，都会有金果子吃的!” 武十郎摇着扇子进入县衙审案堂，另有两个士兵坐在师爷的位置上，摊开纸，研墨。 武十郎惊堂木重重一敲，“把敲鼓的人带进来!” “军爷，饶命啊，饶命啊!”那人被两个士兵拖进来，早吓的没人样了。 “别害怕，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出来，富家庄上出了一个劝人自杀的邪教，你只要能提供线索，不管是多小的线索，都能放你出去，立刻出去!” 那人瞪着眼珠子，张了好几下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武十郎看的好笑，“这样啊，我多说点，那个邪教一直偷偷的搜罗教徒，里面不乏外来的商客，被人蛊惑到私人会所里，好吃好喝的招待，慢慢就上道了!” “我知道……我有一个朋友平日里最爱呼朋唤友，他就有一个会所，里面宴席不断，不知道聊些个什么……” “好!”武十郎使劲鼓掌，“就是这样，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被邪教迷惑自杀的人可怜么，你把你知道的说了，就是在帮枉死的他们讨回正义!” “这个东西认识么？”武十郎把一个白布丢到堂下，“那些人自杀的时候，屁股上都裹着这个!” 敲鼓人慌忙捡起来，“好像……好像……见过的……这是一个……” “中间那是富字”武十郎提醒。 “对对对，中间这是富字，好些做生意的，喜欢这个图案，说是能保佑生意顺畅，大富大贵……” 武十郎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位士兵便开始记录。 “有些人……把这个图案做成配件挂在腰上……” 敲鼓人信口说了一大堆，武十郎突然惊堂木一敲，“好!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真好，现在放了……”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敲鼓人不住的磕头。 武十郎摆摆手，“快滚!” 那人头也不回，直径从审案堂穿过院子跑了。 “下一个……谁来说线索……” 当即堂下就扑进来几个人。 “都是心存正义，善良的人!”武十郎笑的脸上堆肉，“一个一个说!” “我……我有一天在千金酒楼里见了一个剃光头的，手里还拿着一本小册子……” “有人曾经骗我去过一个会所说是想谈生意，但是我见对方不靠谱的模样就没再继续交往……” …… 第215章 狐狸精 () 负责记录的两个文书士兵足足写完几个墨条。 县衙内院关的人能放的已经放的差不多，武十郎累的哈欠连连，一挥手，“放了放了，都放了吧！别在瞎编了……” 县衙空了，武十郎瘫在太师椅上，“累死老子了，去找几个条正盘顺的来唱曲，让千金酒楼来送菜。” “首领，艺坊现在都不营业了。” “咳……真是!这样……让富府里的兄弟带……带那个……孟季月过来!” 一架挂着“楚”字军旗的马车驶进富家接季月，这招摇的姿态自是不必多说了。 听闻此事富贵花气的大骂，“我造了什么孽，当初竟养了这种狐狸精崽子!让楚家军在我富家随意进进出出耀武扬威!” “大奶奶消消气啊，索性就让季月出去了得”炸金花道。 “把我富家当成什么了，他楚家军的后花园么!岂有此理，我要当面质问她!” 炸金花拦住，“大奶奶，现在是非常时期呢，您可别节外生枝了!” “我节外生枝!人家都敢到我富家来拉人了，在富家把富家的少爷打了，太嚣张，太可恶!”大奶奶额头青筋暴跳，谁也拦不住了，“备车，我倒要看看话都说不出来的狐狸精到底有什么妖术!” 楚家军马车即将驶出富家大门的时候，大奶奶的马车追了上来。 “大奶奶好!”富家守卫们一起行礼。大奶奶虽然没有出来，但楚家军士兵见状也恭敬的冲着马车行礼，“大奶奶好!” “哎呦……马车里的人不出来见旧主啊”炸金花在窗户边道。 马车没动静，炸金花这下也生气了，“季月你出来，这还没出富门呢，竟敢这般失礼!” “这位姐姐，季月姑娘不会说话!”士兵提醒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会说话，也得露个头出来啊!”炸金花忍不住拍马车门。 “这位姐姐，季月姑娘化了好久的妆容，见风恐怕要吹花了!” 炸金花气到无话可说。 “金花” “小人在呢，大奶奶!”炸金花声音是平时的几倍。 “不方便那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呢”大奶奶的声音温柔极了。 “大奶奶可真是体恤下人!既然不方便那就不耽误了!季月定是有大事要忙!”炸金花硬邦邦喊道。 楚家军的马车铃铛铛的走了。 “哎!”富贵花一拳砸在马车壁上，活了小半辈子，第一次遭受这种折辱。 “哎呦……大奶奶，您可消消气，为了一个下贱蹄子气坏了可不值当!”炸金花坐进马车里赶紧给富贵花顺气。 “不要脸……不要脸!我富家没有这种败坏门风的不知害臊坐在别人家马车里出去卖的臭婊子!” 炸金花可头一次听大奶奶说出这种话，“大奶奶，楚家得罪不起啊!” “得罪不起，幸亏楚环那丫头没有封妃，不然不得几个小小士兵也踩到我富家头上了!” “大奶奶先回去，回去，在门口这……” “回去，回去找大太太，问问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弄死季月，留下祸害是何种居心!” “哎呦，大奶奶您可真是气糊涂了，大太太这段日子心都操碎了喽!” …… 马车到了县衙内院，武十郎出来迎接，扶季月从马车上下来。 季月低头浅笑。 “哈哈哈哈，小美人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正好!”说着就去捏季月的脸。 “富家的姑娘，脸可真白啊，比白面馒头还白呢!” 季月被武十郎抱着进入县衙审案堂。 “你瞧瞧，今天累死我了，我可是审了满满一院子的人啊，每一个人都要说!” 季月看堆在桌子上的供词，确实数量巨大。 冲武十郎眨眼睛，武十郎继续道，“富家庄上出了一个邪教，叫富贵教，专门骗人自杀的!” 季月一副好奇的模样，拉住武十郎。 “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说。”武十郎把季月拉到腿上坐。 “富家庄上的人居然能傻到这种地步，相信命能通过修炼变富，哈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极，这个地方的人啊就是人蠢钱多只认黄金!” 季月笑着喂武十郎喝酒。 “听说你因为才学被大小姐喜欢，一会儿你帮我看看，我虽是状元，但到底是武状元，一看见字就头疼!得把那些证词筛选一下，整理好了呈给太后娘娘!” 季月点头答应。武十郎高兴在季月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酒菜撤下，武十郎瘫在一张躺椅上，神色迷糊。 季月开始看厚厚的一摞供词，吓!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比神怪故事还离谱呢。季月也愁了，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整理。 把供词部铺在地上，看到差不多的便放到一起。季月正在工作，武十郎突然从后面抱着季月，“富家的姑娘就是好啊，比京城里见过的好多了，姿色才学俱佳还见过大钱!” 季月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开，武十郎贴在季月耳边说，“反正你是个哑巴，告诉你也无妨，富家私下里组织邪教‘富贵教’残害人命，太后要办富家!” 季月惊愕，扭过身子看武十郎。 “不过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富家出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门呼啦一声开了，门外站着几个士兵，季月羞的把脸扎在武十郎怀里，武十郎应声大呵，“滚出去，没眼色的东西!” “首领大人，证词得快一点啊!那边催着要呢。” “滚滚滚，滚……不用你们这些草包饭袋，证词本状元会弄完的!” 骂走了士兵们，武十郎对着季月耳朵吹气，“借美人才学一用……” 季月脸烧的通红，不住的点头。武十郎放开季月，这种事情自是难不倒季月。 铺纸研墨，滤掉一看就胡言乱语的证词，留下言之有实物的誊抄下来。武十郎在一旁帮忙，两人配合倒也默契。 …… 季月跟楚家军搭上的事，早闹得富府上下人尽皆知，清溪也没什么好汇报的了，回到庄妃身边继续做她的熬粥小丫鬟。 富富贵召集府妇人开大会，一条条数落季月的罪状。 “……定是千年狐狸精转世到富家了，攀附京城豪门楚家的大小姐也就罢了，在娘娘和太后面前卖弄才学，现在在府外面勾搭上驻军首领了，堂而皇之带着粗鲁的士兵在府上进进出出，指使士兵对太老爷派去的仪仗动粗，不要一丝脸面的东西，这富宅是她季月的么，还拿她没办法了!”富贵花从未这样失态过，真是气到极致了。 富小尔手里搓念珠子，“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富家庄的生意都停了，死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狐狸精算什么，府里隔一些年总会出这种到处嚯嚯的狐狸精!” “太太!这是大事，这种祸害丫头，没准会害了家!” “我富家的家业岂能被区区一个丫头毁了，生意停了几天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这种状况下没准会引发更大的事!这才是最要紧的，府上少爷们都在忙着安稳整个富家庄的商客们，你莫要兴师动众再给大家添麻烦!” “太太……”富贵花委屈极了。 “楚家军负责调查自杀的案子，既然季月那狐狸精能迷惑楚家军首领，那是好事啊，正好把她送去，也好让首领开心!” 富贵花目瞪口呆。 “三奶奶，这事你安排，送些私房东西给楚家军……现在是非常时刻，各院奶奶太太们多花心思稳定家宅，不再生事便是最大的功劳!”，“大家都散了吧……” “是，大太太”众奶奶太太们屈膝行礼。 富贵花气的鬓角的头发倒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太太真是思虑周!” “我就是长出八个心也不够给府上操心的……”富小尔说完便带着众人出去了。 …… 第216章 这一夜 () “当初我赶狐狸精走的时候，是不是大太太偷偷给收留了!”富贵花插着腰大骂。 “对对对”炸金花道。 “那狐狸精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大太太给纵容的!早应该把她和老子娘一家都从府上给赶出去，这妖精居然从我院里养出来的!”富贵花痛心疾首。 “大奶奶，事到如此地步，就随她去吧，只要她不祸害家里……” “不祸害，她把家里祸害的还不够么，因为她我丢了多少脸面!”富贵花嘶声大吼，“这个妖精要是不把她给除了，我就不是富家的大奶奶!” …… 三奶奶富岚秀带着一马车犒劳的礼品送到县衙门口就慌慌张张走了。 守卫士兵们把一车好东西拉进县衙，武十郎把季月拉出来，“我一个粗人也不懂，你看看……” 季月从车里拿下两盒点心，塞到武十郎怀里。 “好嘞好嘞，剩下的拿下给大家分了!” 二人回到桌前继续整理证词。 “嚯，这点心也太看好了”武十打开盒子，横着四个，竖着四个，一共十六个，每一个的花样都不一样。武十郎拿了一个乳白色的小心咬了一口，里面黄色的内陷流出来。 “哎呦，这里面黄桃!” 季月轻轻的白了一眼，还是被武十郎看到了。 “我哪吃过富家里这些好东西啊，这是啥啊？” 季月在旁边在一旁写道，“糯米果子”。 “你吃一个”武十郎拿了一个喂到季月嘴边，季月把脑袋歪到一边。 “也是，你什么没吃过”武十郎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里面绿色的内陷流出来。 “哎呀，这是绿色的是啥？” 季月瞥了一眼一旁写下，“绿豆”。 “哈哈哈，真好，再来一个”里面流出来红色的内陷，“这个我觉得是红豆”，武十郎摇着脑袋一脸得意。 季月不由的笑了一下，武十郎更是咯咯傻笑起来。 “我现在明白我们大小姐为什么喜欢你了，你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呢？娶回家还能辅佐事务，就是……” 季月写累了，甩手，被武十郎一把握住，“我给你抻抻，我们做武将的，每天操练，也挺累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让去哪就得去哪没得挑！” 屋里生炉火，碳火霹雳怕啦的轻响，桌上点了三盏灯，灯光旁看武十郎的脸，倒也真生的端正，浓密大眼，鼻梁高耸。 季月拿起笔继续写，这证词可真是五花八门，太后只怕没功夫看这些乱七八糟。季月叹了一口气在一旁废纸上写，“武状元想立功么？” “那姑娘有什么高见？” “太后想要什么，你就准备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多了，只会让太后觉得你不明白事。” “唉……你是富家的人，你不怕富家倒了？” “那我能怎么办？” “你嗓子是富家人害的，所以恨富家？” 季月抬下巴并不想承认。 “我跟你老实说吧……”武十郎并没有继续说，脸上略过一丝哀愁。 “我跟富家姑娘说这些干什么呢，你继续写吧，看着太瞎扯的就省掉！” 季月一手握在武十郎粗壮的胳膊上，一脸的诚恳。 “写完了，就送你回去……”武十郎拿掉季月的手笑的很善良。 季月写了整整一夜，武十郎陪了她一夜，清晨从县衙出来坐进马车，远远看武十郎张罗士兵们去送供词。 季月放下马车窗户，武十郎不可谓既英武又温柔。 马车驶进富家大宅的高门，季月从车窗里望跟城墙一样高的富家家门，再想那些供词，幸亏她哑巴了啊，不然……她一定忍不住把看到的那些说出来，可惜她现在只能守口如瓶了。 富家宅院内的路四四方方，一个院连着接着一个院。季月想让马车停下来，如此在路上铃铃而过，好是招摇啊，可是她不会说话啊，不能喊车夫停下来。 “大奶奶，楚家军马车进来了就快到了!”炸金花报告。 “好，带人走!” 富贵花仅仅带着炸金花和一个腰跟大缸一样粗的胖婆子杀到季月院里。 “几位士兵兄弟，富家大奶奶，来给季月姑娘送冬日大补的补品。”炸金花对着守卫行礼，守卫看来者只得放行。 季月回来刚刚睡下，富贵花站在窗幔前“把门关上!” 窗幔里季月睁眼仔细听外面的动静，窗幔被撩开，季月赶紧闭上眼睛。 富贵花轻轻坐在床边，“回来就睡下了，看来这一夜很辛苦啊”，富贵花掖掖被子。 “季月，你若死了，楚家军会不会难为富家啊？” 季月闭着眼睛，富贵花看着来气，“哼……你是在我院子长大的丫鬟，你的性子我一直都了解的，对家规啊伦理啊都不在乎，依着你的性子让你看管牡丹园，平日里写诗作画让你过快活恣意的日子，本是疼惜你，没想到把你的心养到云端上去了……” 季月睁开眼睛，富贵花的脸正在眼上方。 富贵花起身，“心大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一心往天上飞，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等摔下来的时候就是粉身碎骨，连灰都找不着!” 富贵花一抬手，“这一碗茶，你起来喝了!” 季月起身下床，走到茶碗边，一碗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茶。 “以后，每一日我都会派人来给你送茶，要不了几日你就会思维迟钝，神智不清疯疯癫癫了! 富贵花转过身指季月，“你就太聪明了，懂点文墨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家养的给富家传血脉的丫鬟罢了，不知死活的攀龙附凤!”，“金花，细腰，抓住她!” 炸金花和细腰一人从后面抱住反剪双手，一人捏住季月的脸。富贵花亲自拿茶碗，“我大奶奶要亲自为府上除掉你这个狐狸精祸害!” “大奶奶，我怀孕了!怀孕了!怀孕了!”季月拼命的说话，虽然声音如蚊子叫，更听不清楚，但还是让富贵花停了下来，“去拿纸笔，看她有什么要说的!” 季月扑到桌子上写，“我怀孕了!” “你你你……你不要胡说!”炸金花猛推了一下季月。 “请郎中便知!” 富贵花大惊一手扳过季月的脸，“跟我走，别耍花样!” 季月被两人架着回到熟悉的大奶奶院，请来大奶奶的私人郎中。 当着大奶奶面号脉，没一会儿郎中面露喜色，“大奶奶，富家又添血脉了，可喜可贺啊!” 富贵花一脸悲戚，郎中见状不敢多说，便被炸金花送走了。 “谁的？”富贵花问。 季月抬抬下巴不作答。 富贵花拿过一张纸，把笔摁在季月手里，“写啊，快写啊，你个百年不遇的狐狸精，到底是偷偷怀了谁的血脉，你可真是机灵啊，早早的知道给自己找退路!” 季月推开富贵花扔掉毛笔。 “哈……哈哈……你不要以为怀了孩子，就能怎么样，就算你怀了嫡亲大少爷的孩子，我也照杀不误，我是这座大宅里的嫡亲大奶奶，富家的嫡亲女儿。你算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富家为了保存子嗣的子宫通道罢了……”富贵花几欲癫狂。 季月捡起笔，“楚小姐在时候，我就认识楚家军首领。” 富贵花嘴唇颤抖，牙齿打颤，“这样啊，怪不得楚家军……哈哈哈……有本事啊……富家养了你们家四代，居然还狼子野心的想往外跑，在外面行苟且!”富贵花顺势甩了一巴掌。 季月抬起脸继续写，“大奶奶切莫让我受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真好啊，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极了!”，“来人啊!” 炸金花慌忙进来，富贵花闭着眼睛从牙缝挤字，“送她回去，好生照顾!” 炸金花一时间没听明白，好生照顾是什么意思，正在迟疑间，富贵花狰狞着脸吼道，“以后日日给季月送安胎进补的药!” …… 第217章 一念之间 () 季月迈出屋门，大奶奶在她身后道，“你最好祈祷能一直运气很好，不然但凡让人抓住了机会，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季月转身拜大奶奶，走了。 回到院里，清溪正坐在桌子上面前放在一碗粥“你回来了，正好，你吃吧，热的呢!” 季月疑虑的打开粥盖子，米香四溢，再看清溪。季月当啷把碗盖子扔在桌上，从头上拔下来银簪子插在碗里。 “你这是干嘛”清溪大拍桌子。 季月不理会她只顾得拿簪子在碗里搅，扒出来看银簪子的颜色。 “我煮了粥等你回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清溪一把打落粥。 季月淡淡地看清溪。 “我再也不要在你身边了，你多保重!”清溪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院子又转身回来。 “你……你……那粥不喝……挺好……你保重!” 季月忽一下身汗毛炸竖，呆呆地看看地上被打翻的粥，纯金镶琉璃的碗，清溪什么意思。 这屋子里的茶壶里的水，炉子里熏得香料，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加了料。季月只觉得要疯了，她该怎么办呢，去跪着求大奶奶，告诉她知道的所有一切，不行，庄妃和太后一定会弄死她。去求庄妃，不行，现在她显然已经无用了。 去找富永年，富永年能干什么，外来的穷书生，去找武十郎，武十郎说过保护她。武十郎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保护她呢，武十郎又安着什么注意。 季月跑到院门口，比划着要见武十郎，守卫们立刻去备车。 楚家马车铃铃又在富家大宅里招摇而过。 到了县衙武十郎不在，副官们也不在，季月在县衙里溜达。武官们在文管的地方里办公，这也算一桩奇事。 季月在安心喝了一碗热茶，吃了几口点心。 站在县衙内院里，听麻雀在光秃秃的枝丫上砰砰跳跳的叫，富家庄上没有饿死的鸟，冬天百姓们会把装吃食的筒子，塞着棉包的木窝挂在树枝上，让无法远行的鸟安然过冬。 几只鸟在树枝上不安的跳动，怕是在别处没有找到容身的房子，县衙的树上又没有这些。看着那几只慌张的鸟，季月忽觉心口疼，一把捂住蹲下来。 “京城里马上就要来船，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反正就是这两天，你们守卫的看到船，要立刻接过来!”说话由远及近，并不是武十郎是副官首领孙飞龙。 “这是……”孙飞龙问。 小士兵凑到孙飞龙耳边，用清晰的声音说，“十郎哥的人，是个哑巴。” 孙飞龙无视季月，继续吩咐，“京城里来的人很多，不知道是分一波来还是分几波，甚至有一些会坐一般商客的船来，总之，守卫的要机灵，要会看人!” 季月捂着胸口站起来，外面又来一人，“咱们士兵这几天太累了，可是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让士兵们多轮班，吃好喝好……”来着直接无视季月，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稀罕看的。 武十郎呢，武十郎在哪，季月心悸的厉害。 “富家的家丁也在忙活，看见他们，不要管他们，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 “是……” “还有，庄上有一些看着可疑的人，随时抓住审一下!” 外面又来人了，季月把脸侧过去。 “裴大人您来了!” “我检查那些尸体，好像少了一个人啊，那晚上脱光了去自杀的人明明有三十六个，六六凑个整数，最后找到的尸体只有三十二具和三个半死不拉活，这是少一个啊!” “少一个无妨吧……” “少一个是无妨，可总归是有些担心，那晚沉湖的人我就都瞧的仔细的，可最后尸体就少那一个!” “少什么样的？回头去搜搜……” “少一个叫穷人的……” 季月隐隐约约听见穷仁的名字，如中雷击，穷仁!穷仁大哥! 季月挪动脚步往外走。 身后步伐紧凑，一把拉住季月，孙飞龙比划，旁边的小士兵及时道“她能听到”。 季月连连点头。 “你干嘛走呢，十郎去见太后了，马上就回来，你去里面等他吧!” 季月被拽进县衙内，裴大人坐在里面，季月不敢多看。屋里的男人对季月这个陌生的女子毫无不在意，依旧大声聊事。 “这次就算不能让富家怎么样，也是一个重击了，正好报了我父亲的仇!” “裴大人足智多谋，日后必定前程似锦，大人可要记住咱们在富家庄的这段交情啊!” “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忘”裴大志斜眼打量季月“武兄的眼光不怎么样嘛!” 这话说的季月无地自容腿发软。 “要说富家庄的女子啊，一个个皮肤都跟鲜豆腐似的，要说还是富家庄风水不错，养人!” 裴大志目光在季月身上游离，季月气儿都不敢多喘，“女子白白净净的，细条纤瘦都差不到哪去……” “说正事，裴大哥，此次楚家恐怕还要派兵过来，你说楚小姐还有机会封妃么？” “封妃是一定，关键是什么时候封，京城那边是故意压着楚家，先把活儿干完了再说，反正太子没继位前，谁当皇后都难说，萧家也不见的能得意多久!” “我看也是，这事要是干成了，楚家怎么不是第一功臣。” 外面动静大了起来，武十郎回来了，“太后夸我呢，说我活儿干的不错，粗中有戏，哈哈哈哈哈。” 武十郎的朗朗的笑声响彻小院。 “十郎哥!” “十郎哥!” 武十郎跨进县衙审案堂看见季月一脸欣喜，“你在呢，刚还想去叫你来!” 武十郎一把拉季月在怀里，靠在武十郎怀里，英武男子的气息让季月一下子安心了许多。 “十郎哥，太后怎么吩咐的？” 武十郎一手拦着季月低头道，“多亏了你了，太后说我干事明白呢!”抬头对旁边的人道，“稳稳当当的都别慌啊，让士兵们多休息，毕竟大事还在后面!” “是!” 人都出去了，武十郎对季月道，“咱们吃饭，我有要紧事跟你聊呢!” …… 第218章 吾心安处 () 季月大口大口的用木筷子往嘴里塞饭，然没有天下第一富贵之家的端庄做派。 “哈哈哈，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武十郎笑道。 季月继续大吃，此时能让她安心下肚的饭只有眼前这一桌了，她要多吃一点。 “太后说，字写的真好看。” 季月微微点了一下头，誊抄时候特意用了另外一种字体就是以避免被见过她写体的太后看出来。 “太后说楚家军人才济济，我差点就把你说出来了!” “咳……”季月被饭噎住了。 “你别怕，我虽是粗人，也没傻到那种地步，太后说，富家在富家庄简直就是当地的皇帝，富家庄连个县衙都没有，脱离朝廷管束多年，富家庄收揽天下财富奢靡富贵远非其它地方可比，为了天下百姓，必须要整治富家!” 武十郎语气柔软似是在安慰季月。 季月放下筷子，认真听武十郎说话。 “收集那些证词就是为了定富家的罪，京城会来很多人，皇上亲派的大判官大学士，还会有御林军和楚家军，总之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季月很想说话，她满腹的疑虑。 “我派人送你回去。” 季月慌忙摆手。 “你留在这儿可以吗？” 季月着急找笔墨，武十郎安抚季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想必现在富府里很乱，你不想回去就待这里吧，不过我这里简陋，你凑活着吧！” 武十郎说完跨上刀忙事务去了。 天黑了，季月一人坐在县衙后院的一间小屋里，楚家军的生活真的很简朴，屋里一张画都没有。季月坐在炉火旁暖身，突然从胃里一阵翻涌，想干呕。 忽然想起清溪送来的那一碗粥，她不能死，她才不要不明不白的死。 …… 富家祖屋议事厅里，满满的富家子弟，负责调查自杀案的富家九少在厅内汇报。 “据几天的调查，似乎有人创办了一个叫富贵教的教派，这个教派里富商众多，那些商客们在千金酒楼有长租多年的私人会馆，许是已经来商多年，对富家庄非常熟悉。教派广招成员，秘密活动，以富贵宁有种乎为口号，相信富贵可以后天修炼……” 议事厅里一片唏嘘，富贵天注定真是天大的滑稽。 “那些教徒们平日里不做生意，聚众跟随邪派僧人念经，资深教徒剃掉身上的毛发以明智，这是他们的教会标志!”九少抖出发绣品。 众人看到轮回图，一片惊愕。 “糟了!”富家老太爷拐棍捶地大喊，“这是近似于富家的轮回图和初雪那日被太后碰见的浮尸是一样的，富家撇不清干系了!” “老太爷请稍安，晚辈发现这个图之后，立刻去发绣绣庄，发现惠阿婆早已不见踪影，绣庄里的绣娘……” “绣娘怎么了？” “在绣庄的仓库里发现几个被捆绑的绣娘已经死了多日!” “吓!”议事厅里无人不面露惧色。 “绣庄绣了绣品，应该是对富贵教有不少了解，杀绣娘是为了灭口!草菅人命罪行罄竹难书!”富老太爷从未如此愤怒过，两边的大爷们急忙扶住富老太爷。 “看绣娘尸体腐烂的模样，应该死于集体自杀那日。事发之后，富家庄上几乎所有的光头都被楚家军抓走了!” 九少从拿出一个账本“晚辈仔细查阅了千金酒楼私人会馆记录，租会馆那几人，姓名身份样样详细，在庄上还能找到!” “他们人呢!”议事厅里许多人同时忍不住发问。 “晚辈和几个兄弟一起去寻，谁知这几人完一副淡然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 “他们害死了人命，居然不以为意……”议事厅里一片沸腾。 九少顿了顿，“晚辈也是这样想的，出几十条人命的大事，听闻此事的人怎样都会有为人的恻隐之心。他们说长租会馆只是提供一个地方供经商的朋友们聚会谈生意，对于富贵教更是表示富家庄神鬼佛仙都有专属庙宇，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教义传说。自杀是个人选择与旁人无关，自私冷漠令人发指!但是对于发绣绣庄死人这事，他们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惧，甚至于吓到想要赶快跑路!这几个商客已经派人偷偷继续监视!” 九少顿了顿继续说:“那些自杀的人似乎都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死者都有名有姓，并非然都是游手好闲之人！” 人口部的掌事少爷把死者的资料呈给富老太爷和几位大爷们。 “他们受了什么蛊惑，居然去寻死，富家庄上的人最明白活着才能享福，这帮人为什么？” “初雪那日太后游江发现了一具浮尸，身上也是这种图腾，没准初雪对于富贵教有特别的意义。”一少爷站起来发言。 “初雪早是丰年的预兆，那帮人许是是徒个好兆头!”另一少爷马上反驳道。 “那他们剃光了身子裸着自杀是为什么。” “干干净净地正好配合白净的雪!” “富贵教图腾上有些线索，大家看，这个轮回道上缺了一个口，也许他们期待能……进入富家轮回道。”富大贵拿着图腾说道。 议事厅里一片惊嘘沉默了许久，忽有一人站起来，“那日，我家姨娘难产而死，难道和这事有关联？生产之时是生门开启之时，图腾上缺口会不会是这个意思……” 议事厅再度沉默了，一个焦急的声音打破沉默。 “富家内宅里的一个姨娘将要生产外人怎么会知道，难道那个富贵教里有家里的人!” “玄策你赶紧把你们院里的下人都差一遍!”几个声音一同下令。 “是!”玄策说完就跑出去了。 “富家设立四代家仆女儿可以入府的家规，就是为了让下人们有半个家人的觉悟，你家的血脉总归是要融到富家里的，但是富家几百年来，总会有一些吃里扒外的老家仆，富家对待这种家仆一向容忍度很低，如果是家仆泄露了富家姨奶奶生产的日期，这种家仆家都永生关进销金窟!” 富老太爷大怒。 “老太爷，这明显是人为精心策划的局!恐怕富家庄上有庞大不为人知的黑势力!” …… 第219章 乱箭飞射 () 满天繁星，富老太爷和富老太太坐在庭前赏月。 “不说外面了，家里这段时间可是非常不太平了，从丫鬟到掌事的家仆，不停的查啊查，人心惶惶。这太后到底想要什么啊，处心积虑一通安排，想要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好嘛!”富老太太叹息。 “唉……家里这次不容易过关了，《劝家训》里说的明白，院墙外永远乱箭飞射，院墙里的人不知道飞进来的每支箭目标是什么，外面射箭的人恐怕也不知道，往墙里不停歇的射箭就是他们的目的，总归是扎到些东西的。大家族的延续之道，‘痛而不言，伤口自痂’。” “太后这次可不想不痛不痒的划个伤口，是奔着断胳膊断腿来的啊……” “哼……真到了那一步，咱们去皇上面前跪着评理!”富老太爷语气坚定。 “人家娘俩串通一气，步步为营的安排，富家不能任人宰割，富家不能咱俩手里大伤元气!” 富老太爷看夫人，咯咯笑起来，“夫人忘了《论帝王书》里祖先早有定论，无论外面如何乱箭飞射，都不可以明显的竖起防御的盾牌，竖起盾牌就是给外人留下了讨伐的证据。所谓神兽，就是流血不死的那一种，我富家数百年来什么没有见过，外人一刀一刀来宰，最后不是富家血尽而亡，是挥动大刀的人活活累死了!” …… 天晚了，武十郎还没回来，季月自己便先睡下了。一闭眼就睡着了，再醒来武十郎已经出去办公去了。季月一天一夜没换衣服，浑身不自在，攥着皇家令牌很想回去。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难免苟且一些……”季月打量自己身上的物件去当铺还是能换些银子，等武十郎回来再说。 季月穿斗篷，在街上小心翼翼走，街上大多店铺都关门歇业，路过发绣绣庄，门上居然贴着金钱局事务局禁商封店的封条! 当铺外面排着好多人，生意才停了几日，很多人手上就没有现银了，季月排在队伍后面。 “这几天吓死人了，天天都睡不好……” “不做生意哪来的钱，可是现在做生意要命了，好好做生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不在了……” “吓，世道不好，当铺生意就好。” 季月竖起耳朵听，心里噗突突，到了柜台口，头上的两个纯金镶珍珠的簪子，手腕上的老玉镯子，要腰上一个玉佩，居然只换了二十两。 柜台小伙计看季月不可思议的脸，懒洋洋道:“已经很贵了，现在当的人多，更好东西也是这个价!” 季月拿着钱在街巷里跑，是时不时就会看到富家的家丁。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半掩门的小小布店，买了一匹中间带棉花的素色棉衣布，和一些廉价不带绣花的锦布，这样的的布富府里根本不可想象，好在价格便宜，店家还送了一些针线。 季月抱着包裹匆匆回去，刚回到县衙，就看见门口士兵们正在把裹尸席子往平板车上扔。 一阵呕吐感袭来，季月急忙进去。 回到屋里，拿起剪刀在身上比划着开始裁衣。 富家的上等丫鬟自是不用自己做衣服，但是上等丫鬟出嫁前要精心做一身寝衣送给许配的少爷。 季月手脚麻利把布裁成模样，线穿针孔的时候，突然想起绣庄老板惠阿婆，手抖的穿不进去。金钱局事务局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主动禁封商家的生意，惠阿婆是出了什么事。 到底要死多少人，这个局里有多少人不明不白的丧命。季月放下针，不住的呕吐。 “季月，季月!”外面响起武十郎的声音。 季月赶紧去喝了一口茶把呕吐感压了回去。。 武十郎推门进来，“你在干嘛？你在做衣服，哦……你确实没有换洗的衣服。”，“哎……我问你富家里到底有多少少爷？” 季月摇摇头。 “唉……这个富家，多子多孙，又不外嫁女儿，难怪能延续几百年!” 武十郎坐下来，季月拿笔在纸上写，下意识的想问惠阿婆，忍住了，“最近死人很多吗？” “多啊，外面多里面也多，你没事不要随便跑出去，缺什么我会想办法的!” 武十郎这句话季月差点哭出来。 “哎，千金大小姐平日都怎么生活，她长什么样？” 季月写，“日食三餐，三日功课歇一日，吃穿用度与别的小姐无异，与相仿的孩童比，多几分尊贵。” “她也是一般的小姑娘罢了，不过是出生的时候发现了金山!” 季月仔细的踹度，武十郎是想了解什么。 “那皇上赐的金匾什么样？” “一块挂在厅堂里寻常匾额罢了……” 武十郎笑了笑，“富家给她许亲了么？” 季月摇了摇头，立刻写，“是我不知道”。 “嗯……”武十郎叹了一口气“她好看么？” “面如瓷盘，肤白如玉，住在栽满樱花的院子里，春天时粉团裹树，落英缤纷，大小姐在树下如天外仙子。” 武十郎看着字竟呆住了，一脸向往，“果然天下第一大小姐啊，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季月立刻写。 武十郎收起脸上的表情，换了话题，“樱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花，花期又不长，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不该种牡丹么!” 提到牡丹，季月不由的黑脸，千金大小姐的母亲大奶奶才种牡丹呢，在牡丹园住了多年，牡丹虽大美但美的太满，总觉得少了几分回味的感觉。 “樱花落时，花瓣铺地，无人打扫，任其枯萎，风起时消散在风中，最绚烂不过了。” “唉……那注定命薄了，在人间最富贵荣华的宅院里也只能随风飘散，那不是很可怜么!”武十郎一脸认真。 季月愣住了，春天里最烂漫的樱花坞怎么可怜了! “四月天时，花瓣随春雨飘落，雨停了，花瓣随微风飘飞随处可栖，再浪漫不过如此。” “再浪漫有什么用，到底是女子，柔弱易折，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就和她那一院子樱花树一样。” …… 第220章 京城**官 () 富家庄码头上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色皮袍子，手上拎着方形黑色小箱子的长胡须长者。 孤身一身，上了岸眯着眼打量周围的一切，明显一副第一次来富家庄的外来人模样。在码头上走走停停，忽有一个人凑过去，“客官住店么？” “好啊!”黑袍子京城口音，说着就上了拉客人的马车。 “客官京城来做生意的？” “哈哈哈哈，传说中富家庄里的任何事都是生意，那我来应该也是做生意的吧!” “客官想住哪，千金酒楼？”马车快到千金酒楼了。 “千金酒楼啊，啧啧啧，富甲天下的酒楼!”长者从马车里露出头一脸赞叹。 “现在不行了，世道不好，您要早几天来，能感受到另一番景象!”拉客伙计感叹。 “哈哈哈哈，这已经让老夫深感震撼了!” “客官住么，千金酒楼住店现在很便宜……” “哦，为什么便宜呢？” “还不是这个世道给闹的，士兵来里面抓人，都给吓跑了!” “哦，那老夫就占这个便宜吧!” 长者进千金酒楼开了房，一步一步登上楼梯，仔细瞧周遭的环境，处处尽显奢华，偶然有一些进进出出的商客，也都神色紧张，鬼鬼祟祟。 长者进入房间，房间雅致非常，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 “真不愧天下聚宝盆啊……” 长者拎着匣子出去了，走在街上步履从容，神色欣喜，谁会不喜欢富家庄呢。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址，在街上左顾右盼，碰到庙就进去拜一拜，扔一小块银子大香炉里。 东走西走终于在一小户门前停下，敲门，里面露出一脑袋，长者掏出一块小牌子。 长者跟着门童进去，绕过照壁。 “崔**官，一路辛苦了!”迎接的人道。 “路上做客船来是挺辛苦的，可是见到富家庄的繁华，多少辛苦都变成惊喜了，哈哈哈哈！” “崔**官里面请!” 到了后院，有楚家军守卫。跪着一院子五花大绑的人。前面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看到崔**官进来了，急忙起身来拜。 “崔伯父辛苦，晚辈没能去迎接!” “不辛苦，不辛苦，裴侄儿若去迎接岂不是引人耳目”，“这是……” “崔伯父不知道，这些不中用的商人们，在富家人跟前走露风声，没用的东西们!”裴大志气愤道。 裴**官捋胡子，“裴侄莫急，待老夫来审审。” …… 天黑了，崔法官到富家庄还未正经吃一顿饭，已经忙碌了几个时辰。 “裴侄啊，不是老夫说你，你年纪轻轻在太后跟前，这是多少人羡慕的机会啊。” 裴大志惶恐跪地，“晚辈父亲惨死富家庄，孩儿无人指点办事多有粗糙!” “贤侄啊，在茅房如厕，擦完屁股的手纸应该立刻丢掉对吧。用完的厕纸是最污秽的东西，不赶快撇了，你怎么还握住手里呢？”，“这些商人负责招募富贵教的教徒，完事了应该第一时间就处理了啊，居然还留着他们到现在!” “崔伯，晚辈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初晚辈给他们许诺了荣华富贵，他们确实也都尽心尽力的把活儿干完了，事后为了不引起富家的疑心，晚辈才留他们活口!” “唉……”崔法官一脸恨铁不成钢，“难堪大用啊，办大事最忌讳顾忌小情义，你既然想到了不要让富家人起疑心，消除疑虑的最好办法不就是灭口么？” 裴大志大喘气要哭了出来了，“崔伯父……孩儿……” “夜深了，黑夜里最适合做梦!天亮了梦醒了，还有回味念念不忘的才是好梦!”，“那些人既然已经被富家注意到了，那就顺着他们，让他们投奔富家跟富家交代实情，一五一十的跟富家说清楚这个一个什么局。让他们搅合在一起，让他们说不清!” “对啊，对啊！让他们百口莫辩!”裴大志满眼放光。 “这个事情要办的巧妙，放他们出去，让富家来灭这个口!” “啊……请崔伯指点!” …… 深夜里，楚家军士兵抗着一大托盘，上面摞着饭菜到院子里，“来吃吧，吃饱饱的!” “军爷这是断头饭啊!”一人大喊道。 “啊……我们可是出钱出力忙里忙外了几十天了啊，怎还是要死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才不趟这滩浑水呢……害人害己啊……” “行了，行了，别哭了，别哭了!”楚家军士兵着急了，“你们这样是怕人不知道是吗!赶紧吃，吃完了，赶紧跑……跑的远远的!”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叮叮当当的尽是筷子碰碗的声音。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现在跑了，现在富家庄码头上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也没有多少船。而且码头上有日夜轮班的楚家军，你们可千万不要到码头上找死。第二天裴大人早早起来发现你们不在，一定张罗楚家军满世界抓你们去，到时候，你们恐怕就是斩立决了!我跟你们出一个注意，当然这是我自己想法，你们随意，兵书里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的地方，你们不如去找富家人投奔富家人，让他们保护你!反正也是要死了，绣庄里那些绣图案的绣娘关在仓库里给弄死了!那天是我一兄弟带人去办的，哎呦喂，那个凄惨哦，真是在脑子久久挥之不去……你们快吃快吃，吃了从后门快点跑吧!晚上巡夜的有楚家军也有富家的家丁，可都机灵点!” 士兵话还没说完，立刻有几个人放下碗筷拔腿就从后院跑了。 只有一个人吃完了饭，拿衣服擦干净碗跪下冲士兵磕头，“军爷谢谢您了，我日后若侥幸还有命活着，必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把我们放走了，您明天可怎么办啊，会收到军法处置吧，您这是拿自己的命来换我们的命啊!” 士兵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功夫一院子的人都跑光了，士兵嘴唇颤抖吐出几个字，“您……您可真是……”，士兵左右望望拉住眼前人到屋檐阴影处，“您懂得感恩，上天眷顾就要留您性命，我告诉您啊，这也是一个局!” …… 第221章 生死大逃杀 () 夜深风凉，后门跑出来那些商人，没命的顺着后门前的一条路吓跑，去哪不知道，先从这条道上跑出去再说。刚到路口，前面的人急停转身后退，楚家军巡逻队过来，一行人摒气缩在墙角处。 “我说兄弟们，姓裴的那狗玩意太不是东西，杀千刀的!” “呸!对……早晚不得好死下地狱，咱们要不真的投奔富家去吧，给富家揭露这一切都是那些狗崽们陷害富家的局!”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去跟富家作生意，富家好歹讲信用!” “大半夜的去哪找富家人啊……” 楚家军过去了，一行人一团在黑黢黢的巷子里挪步。 “咱们一会儿啊，看见富家的巡逻队就去投奔他们……” “哪有富家的巡逻队，那人是不是骗咱们呢，把咱们放出来，等着再被楚家军抓回去，玩咱们呢!” “反正咱们是跑出来，横竖不能让楚家军抓回去了，那帮人没信誉豺狼野心!” 一帮人到了十字路口，出现了分歧，有人想往西，有人想往东，一坨人就散开了。各自顺着选定的路跑。 最开始打头的那位，犹豫了一会儿向东走了，向西不吉利，向南的路有点窄，北边太亮了感觉不安，向东吧。 没人跟着他一起，在东边的路上小跑着走，忽见前方带商铺名字的灯笼下，灯晕里歪着一锭银子。 逃亡的人站定了，看见银子也不敢捡，不过这是富家庄啊，路上有钱算什么，这大晚上的又没人。便跑过去，一把揣起银子。 “嘿，还要么……”商铺房檐阴影处一个温柔的声音，那人望去，里面的人把脸露在灯光下，“我出银子，买你几句话。” “你出多少？” 里面的人兜兜前襟，银子在衣襟里乒乓响。 “一个问题一锭，你不亏吧!” 逃亡的人听对方富家庄口音，便应允了。 “我知道你们是偷跑出来的，出啥事了？” “有人放的!” 灯下的人递过去一锭银子，逃亡的人接过银子在手里撂了一下。审视灯下人的脸，“你是富家的人吧，来盯梢的？我告诉楚家军弄死你!” “哈哈，你们都是偷跑出来的，看见楚家军都躲呢，码头上现在查的严，你拿着银子找个小旅店去躲躲可好？”灯下人又兜兜前襟里的银子。 “你想问啥？” “您愿意说什么都行，一句话一锭，说完您拿银子走!” “我告诉你啊，富贵教都是太后偷偷安排的……” 灯下人递过去一锭银子。 “自杀的人有的是被蛊惑死的，还有就是被弄死凑数的……” 灯下人递过去一锭银子。 “富家的姨奶奶要生产，他们是赶着要投胎呢!” 逃亡人一把夺过灯下人手里的银子，跑了，跑了两步急忙转向跑回来，那边路口嘶吼声音好大，好些人又被楚家军抓住了。 跟灯下人躲一起，“我就知道那帮狼崽子在玩我们，放出来再抓回去!” “世道不好，保命要紧啊!” “你救救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逃亡人拉住对方。 “好说啊，这家店我家的，走!”说话间，那人从屋檐下抹黑走了两步，一敲一块门板开了，侧身进去，逃亡人赶紧跟上。 里面黑洞洞的继续往里面走了好几步，再开门进去，里面豁然开朗一片光亮。 “这里是安的”对方抱拳。 逃亡的人坐下来，平静了一会儿，“带我见富家少爷，我会说我能说的一切!” “好说!” 再说路口那边，闹哄哄的又被捉住的倒霉蛋们，被楚家军士兵拎在手里。 “你们每一个人的画像手像脚像，身上几颗痣都被留下了，想跑？总能把你们给搜出来，除非你们躲到富家高墙里面去!哈哈哈哈……爷们今天晚上大发慈悲，就你们这样身无分文的谁做你们生意啊，在街上饿也给饿死了!滚吧……!” 被捉住的人又被放了，一个一个吓的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在街面上蹭。 楚家军到别处巡逻去了，莫名地从街上角落里跑出来一些人。 “商兄商兄，别怕，我是富家庄上的老实做生意的，银子，有银子，您愿意说几句话，银子就是你的!” “你……你……你是富家人么？” “我是啊，做生意绝对诚信!您别怕，您拿银子，我拿消息……” “我不要银子，带我去见富家少爷，我要保护……我啥都说，啥都说，一切都说!” …… 裴大志在喝小酒，“都办妥了？” “办妥了，只是有一人……” “那人咋了？” “那人吃完了饭，把所有碗筷收拾干净，又对着小人磕头拜谢，小人实在不忍心……” “哈哈哈哈……你现在人呢？” “小人给了他银子，告诉他安的法子，放走了!” “去把他找出来杀了!” “大人，那位商人是一个忠厚老实知恩图报之人，在那种情况下都懂恪守礼仪……” “他不死，那就你死!”裴大志砰的一声放下酒杯，“杀了他，我告诉你们首领，你办事有功，给升一级。不杀，就是违反军令，该死!” “小人是楚家军士兵，生死都是楚家军的兵，大人只管把小人送到我们首领面前，要杀要剐都随楚家军军令!”士兵一脸泰然，裴大志不由怒了，“好啊，我管不了你是吧？你一个区区小兵演什么大义凛然的英雄？” “小人无法违背内心，请大人恕罪!” “哈哈哈哈，好好，我现在给你们首领写信，你拿我不当回事，我倒要看看在楚家军的军令会不会怜惜你!” 裴大志说着就出笔纸写起来，“你叫什么来着？” “隋康!”士兵回答的铿锵有力。 “好，隋康，身为士兵不听从命令，徇私情放走罪犯，还振振有词与我顶嘴，一副骄横的模样。军中有这种人，建议一百军棒惩治!” 裴大志写完了，叫来小厮，“送去!”转头向隋康，“你就在这儿等哈!哼……” …… 天萌萌亮时，孙飞龙首领来了，见了隋康慌忙问，“你犯了什么错？怎么了!” “回孙首领，小人实在无法滥杀无辜，对忠厚老实善良的商人下手!”隋康单膝抱拳。 “慢慢说来不急……” 正在隋康讲述昨夜的事时，没有洗漱的裴大志蓬松着头发背着手过来，“孙首领啊，你手下的兵太不像话了，不听话也就算了还一点血性都没有，这还怎么让我好好办事？我是太后器重的人啊，碰上这种不听话的刺头兵，事办不干净，太后怪罪下来，让我怎么办呢？” “裴大人莫怪，孙飞龙替隋康给您道歉了!” “道歉？道歉有用啊!道歉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放跑了，犯这种错误，应该打上一百军棒!” “裴大人，军法不是这么用的，按隋康方才所说，昨夜他放走那人，想必是一个老实本分之人，应该不会对大人的计划造成影响!” “嘿!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怪不得区区一个士兵都骄横的不行，原来是跟首领学的!这不行!办大事之人任何细节都要小心谨慎，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哪个蚁穴呢，这种士兵就该打死……” “裴大人，我楚家军士兵听您调遣，可是尽心尽力的很啊!你不念功劳也得念点苦劳吧!”孙飞龙脸色沉下来，“随口就敢打死楚家军士兵!” “你……”裴大志手指一下戳到孙飞龙脸上 “啪!”被孙飞龙一把拍掉。 “哎呦喂……”裴大志捂着手。 “隋康，这几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首领!” …… 第222章 九少暗度陈仓 () 九少便是富家九少爷。 九少负责富家的安保工作，嫡子出身，母亲在富家小姐里以人高马大著称。九爷更是富家少爷里少有的高大壮。 天未亮时，九爷暗中派出的探子们带着昨夜四个亡命的商人回来了。 “九爷，有四个人要投奔，说会交代一切!” “那先让他们说……” “九爷，他们一定要见到富家人才肯交代。” 九少犹豫了，“哼……如今他们的消息只有在富家这才能卖上价码，卖不出货的人竟然还以奇货自居。” “他们说只要富家保护他们，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哈哈……把他们放了，告诉他们富家并不想买他们的命。” “是，九少!” …… “哎哎哎，都走了走了，富家并不稀罕卖你们的消息!”探子们驱赶道。 来的四人大惊失色，再没了一丝的心气儿，大哭大嚎起来。 “我说啊，我什么都说啊，一开始有一个京城来的商人，说要找人做一笔前所未有的大买卖，好多人听到风声就去了，那人说合伙人他要仔细挑选，最有缘分的人才能在一起做生意。”一个抢着说起来。 另一人接着道:“那人说，这个生意需要的人多，像加入的人必须立刻找来信得过有财力的伙伴才行，很快聚集起来了一些人，那人口若悬河宣讲了好几天，说什么富家庄的商业已经发展的差不多了，大家再怎么累死累活也发不了多大的财了!大家要寻求新的买卖，然后他说什么人心才是最无本的大买卖!把人心收买了，然后卖出去，各位都能得一笔大钱，然后抬了好几个箱子，里面都是大金元宝，满满的金元宝，谁最先收买了最多的人心就可以得到这些钱!” 一人突然捶地起来，“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买卖奇怪，平白无故的去哪卖人心，那人就给我一本册子说什么富贵教教义，说只要找来了信教的人，一个人五十两。我虽感到奇怪但觉得凑人头的事情并不难办，还是拿着去游说，没想到都他娘的相信，相信富家人世世代代的富贵是因为守住了轮回道……啊啊啊啊，什么鬼道理也有人信!” 探子首领一面使眼色命人做记录，一面笑盈盈的继续套四人的话。 “各位都是经商之人，商道是交换之道，各位既然想保住住命，这些消息可是不行的，各位觉得自己的命值怎样的价码呢？” “哼……就算我们卖，你们也买不起!”方才哭泣的一人突然一摸鼻涕耿直脖子道。 “哈哈哈……有什么是富家出不起价钱!” “多少黄金富家都是出的起的，但几座金山也买不来死掉的人活过来，我们死了把消息都到阴间去了!” “好大的口气啊!”探子总管生气了。 “我们人轻命贱，富家总归都是贵人，不知道积几辈子的大德，才能做一世富家人，富家要是因此灭家那可就太冤枉了吧!” “住口!”一巴掌狠狠甩在说话人脸上，“得寸进尺，给脸就踩到头上了!” “哼……我们出去不过就被楚家军捉了，横竖都是死。我们死了，富家后悔也来不及!” “你……” “带我们见富家少爷!”几个人同时说道。 “好!就依你们!” …… 四人还是被带到了九少面前。 九少打量这四个人，一个个虽然狼狈不堪，但是往日的体面还是能觉出来一二。 不等九爷开口，一人先说话，“您保我们安的出富家庄，并且给我们一笔黄金，我们什么都会告诉你!” “哈哈哈哈，笑话，有这么做生意的吗？不先亮货就直接喊一个大价钱？你们四个不过是亡命之徒罢了!” “事不宜迟，您早一个时辰知道总比晚一个时辰知道好，总比不知道好!”对方模样似是进入了谈判的状态。 九少瞧说话之人，不亏是富家庄的商人啊。 “好，你们的要求我答应!那你们的货……” 另一人说话了语气笃定，“富家庄的生意都是富家的，我们交了货，转头把我们扔到无竭河里喂鱼了怎么办？” “哼!既然没诚意做生意，那就不浪费时间了!”九少生气了，天下商规皆出富家，岂有别人讨价换价的道理。 “少爷，富家佛堂烧毁那日，佛堂里的僧众部被杀光了，但是有一个和尚一年前出去云游，躲过了灾难……” 九少听此言大惊，富家家大，家里的事，并不是每一件都知道，佛堂有多少和尚他也不知道，但此话听着显是有不为人知的大事情! “然后呢……”九少急切问。 “少爷，现在备一艘船，装上黄金让我们从富家庄走，只许带一个开船的船夫，我们在船上写，等船安靠岸了，由船夫把信息带回，这算交易结束了!” “放肆!你们不要那么想当然!”九少很跺了一下地。 “少爷，那个躲过一劫的和尚后来偷偷回了富家庄，若不是他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富家轮回图的模样!集体自杀那晚，在自杀之前那老和尚早就偷偷跳上船跑了，现在除了我们几个，恐怕就只有太后娘娘知道那个和尚在哪了!您要是不放我们走，我们死了，富家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九少青筋暴跳，犹豫了片刻，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人啊备船!” “我们每一个人黄金一千两!” 话音刚落，九少哈哈大笑起来，“到底是没见过钱啊，你们一人一千百两，四个人可是四千两!莫说现在去钱庄里去给你们取四千两出来!知道四千两能装几个箱么？去码头能不引人侧目，都找死么？” 四人听了面面相觑。 九少道，“听我的吧，我给你们一些散碎银子和富家金券，把你们安送出去。等风头过了，你们来富家庄一笔一笔取银子怎么样？” 四个人犹豫，九少继续道，“活着才有钱花!” 四个人立刻点头，换上富家干粗活的家丁服，四个人两个人抬一箱子跟九少的一个随从和其它一队抬箱子的家丁去码头。 还没到码头，几个人就吓的没人样了。 码头的一个桅杆上挂着两个吊死的人，旁边几行大字，“组织邪教的商人半夜逃窜，现已正法，出码头者皆验身份!” 每一个从码头上出去的人都要在木头架子上量身高，身高对上的量手型脚型。 见此模样，随从对四人道，“别怕!你们现在是富家的家仆没人怀疑，不想死就听话!” 到了码头，九少随从对着楚家军一位三级首领李常不住地弯腰行礼，“军爷辛苦了，一些酒菜您休息!” “不辛苦，我们抓逃犯呢!今天派人满世界的搜，都没找着，不会跑到你们富家去了吧，你们富家要是碰见了逃犯，可得交出来啊，窝藏逃犯可是大罪!” “瞧军爷说的，富家怎么能窝藏逃犯呢!” “这可不一定，我们要是再找不着啊……就得去你们富家搜去了!” “哈哈哈哈哈，军爷说笑了，今天要装一船货，这些都是自家家丁，您一个个查，富家人不做特殊!”，“把箱子都打开!” “行了行了算了!” 一队人抬箱子进了一艘停在码头上的富家小商船。 “首领您辛苦!”九少随从袖子里抽出金券塞给李常。 “哈哈哈哈哈，不辛苦!”李常把金券塞进自己袖子里。 船装好了，富家家丁撤了。 过了一会儿…… 一士兵禀告李常，“首领，那艘小船，上去了十八个抬箱子的，加上一个开船的一个记货的，一共二十人只出来了十四个!” 李常嘴角歪笑，“等着，等船开远了，拐弯了再去喊回来!” “是，首领!” …… 第223章 无竭河向南流 () 载着四个亡命徒的富家商船平稳向南转弯。无竭河上的三道劝书生牌坊已然在望。 “唉……码头上吊死那两个，把咱们放出来就是为了再找个借口抓回去弄死，楚家军真是再邪恶没有了!”一人道。 “只有富家能保护人，咱们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日后必有大福，唉……此时应该有一杯热茶……” “船家，有东西吃么？”一人去问船夫。 船夫不理会，那人站在甲板上看风景。船即将驶过第三道牌坊，横批“痛疾首”那人转过头，若是来富家庄，这应该是看到的第一道牌坊，正面横批“莫前行”，左联“一眼繁花误终身”，“十年寒窗付水流”。不觉迎风留下泪来，来富家庄经商十数载，买进卖出，一手易货，一手交钱，不断的交换赚取差价，如今把命放到秤杆上，换取另一条活路。 那人扶着栏杆自语道:“‘莫前行’，这三字年少气盛时觉不出来分量啊……” 抹掉眼角的泪，看到后面远远的不紧不慢地跟着一条船，若是在平常没人会在乎河上的一条船，每天从富家庄驶出的商船，船流如织。 船突然加速了，奔着船就过来了。 那人慌忙跑进船舱里，“后面有一条船!” 船舱里的三人立刻跑到甲板上张望，后面的船马上就要靠过来了。 “不是冲咱们来的吧!” “富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咱们不能便宜了富家，反正已经从富家庄跑出来了，这已经不是富家的天下了!” 四人同仇敌忾，一副和不诚信的奸商做斗争的模样。 后面的船靠近了，甲板上出现一人，穿着军服的楚家军! 四人瞬间慌了，跑到船夫身旁，“船家快开船啊，富家不放过我们就算了，还通知楚家军来抓，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富家!” 船夫也慌了神，他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关我什么事，我只是送货的!” “船家，今天救我们一命，给你大钱，三百两，不不不，五百两，一千两!” 对面楚家军士兵站在甲板上大喊，“楚家军办案，速速掉头!” 慌乱间有一个人跑出来跳河了。 楚家军的船贴住了，士兵跳上船。 “束手就擒!”一声大吼，吓的两个人当即蹲下，剩下那人慌不择路从窗户里跻身跳了。 “那两个想喂鱼傻子，干着总比湿着好吧!”士兵们站着甲板上大笑。 “唉，游回来吧，不会让你们死的!首领让我们抓活的，死了爷几个可得受罚啊!自己游回来，别让爷几个动手!” 水里的两人听话乖乖游回来了。 “你们居然信富家人，把你们卖了邀功呢!”士兵把两人捞上船。 “你们也别怕，你们算是走大运了，天降大任于你们了!” …… 九少听说了码头上的事，急得在屋里转圈圈，那四个泄密的被楚家军抓住了必死无疑，那个云游在外的和尚在哪怕是再没机会知道了。 九少大呼后悔，立刻去拜见富老太爷。 富老太爷听闻大惊失色久久无语，“云游在外的和尚叫善贞，太后怎么知道他在外面的!” 忽然猛一拍脑门，“太后一定是听静悟说的，太后烧佛堂杀光僧人其实是想灭口!” 九少细细品味了一下，“太后一定从静悟哪里听说了很多咱们家的事情……静悟……死的时候‘血书’侮辱太后就很诡异，难道不是置其余弟子的生命于不顾么!” 富老太爷的金头拐杖不住的捶地，“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太后烧了佛堂，然后轮回道无人守护，就出现了一个富贵教的鬼东西，在富家将要添人的时候，集体自杀了!这是步步为营啊!” “把楚家军弄来富家庄驻守，恐怕也是其中重要一环啊!”富老太太道。 “天啊!”富老太爷瘫在太师椅上。“造孽啊……造孽啊……” “那个……那个……个……丫鬟……季月!季月!”富老太太忽然道。 富老太爷挥舞手指头，张嘴说不出来话。 九少赶紧吩咐道，“来人啊，去找季月!” “那是富贵花的丫鬟，叫大奶奶!” 富贵花来了。 “那个丫头呢!” “回二老，晚辈无能，那个死丫头有一天出去就再也没回来了。许是去楚家军那里了!”富贵花跪地。 “你平日里吃干饭的!”富老太太抬手就把茶碗扔出去了。 “老太太，从一开始晚辈就觉得那丫头不得了，能在楚大小姐跟前逢迎，但是忌惮着楚小姐喜欢她也不敢怎样，谁知她……不仅能勾搭楚小姐还能在娘娘和太后跟前谄媚，晚辈从未见过这种有能耐的丫鬟啊!” “丫鬟误家，丫鬟误家啊！”富老太太不住的咒骂。 “她不见了，家里人总是有的，她娘她爹，她能找到所有一切有亲缘的亲戚!” “老太爷晚辈早想到了，能去问的都问了，她娘孩儿早就关起来了，可她娘就一口咬定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和楚家军有勾连。把她逼急了，结果就自尽了……” “姐姐啊，你也太大意了!”九少也跟着急了。 “孩儿被那个死丫头害的够惨了，那丫头以前和其它人没有什么不同，不知道怎得就变成误家的妖孽了。孩儿要是早知道，莫说把她养在身边了，她生下来就拿出去扔了啊!”富贵花大哭起来是再委屈没有了。 “那丫鬟的档案拿来我看!”富老太太道。 富老太太看季月幼时跟随的教习婆子，“这一页上，所有小时候跟她一同学习的丫鬟通通都找来!” 按照名录上的记录去找人，“那一页上丫鬟，包括春雨在内竟有五人都死于之前因抄检引发的内院连环风波中，剩下几人不是丝毫不知情就是数年没有交集!” 富老太太气的鬓角头发上竖，把季月幼时的教习婆子打死，教出这种东西!所有跟季月有亲缘的男性家仆部革职，关入销金窟!” “至于你!”富老太太看富贵花，“家里出现了楚家军勾连的叛徒，等她跑了你才知道!丧门星!” 富贵花哭的更伤心了。 “富贵花革去大奶奶名份，降为姨娘，大奶奶之位另择贤人!” …… 第224章 富贵花语 () 富贵花作为富家嫡女，被摘掉了大奶奶的名份，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消息传到千金大小姐那里，钱多多立刻去找母亲，富贵花不在院子，贴身的仆人都不在，钱多多瞬间着急了，又出了什么大事。 富贵花此时在哪呢？她坐着富家的双马豪华大马车，前面有仪仗队，后面有抬着红色大箱子的金童。 这阵仗让县衙外面的守卫恭敬极了，前呼后应请进县衙。首领们都不在，金童把箱子抬进来，迎面碰见了出来看动静的季月，还没等季月有什么反应富贵花就走到她面前抚摸脸道:“哎呦，好久不见，瞧着脸都瘦了!”打量身上的装束，“我给你带衣服了，不在家里了，咱也得体体面面的啊!” 季月眼泪快掉下来了，把富贵花扶进去。 “首领们呢？” 季月从怀里掏出小盒子，写道“日日辛苦，早出晚归”。 其余的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季月和富贵花。 “富家里的姑娘跑出来了，辛亏是楚家军是外来人，不然可是让人笑死了。”富贵花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转到院子里，“这县衙荒废了多年了，如今这么热闹，还有一个富家的大丫鬟。” 季月低下头，富贵花继续道，“瞧你现在这寒酸的模样，跟着堂堂楚家军的首领竟比村妇还不如了？” “简朴亦是情调”季月写道。 “哼……富家果真白养你了!” 季月跪到富贵花脚边。 “你恨富家？”富贵花低下头。 季月不敢抬头。 “一方水米养百样人，富家几百年也难免会出你这么一个东西，你跑到这兵围禁地里，你娘怎么办，你家里人怎么办？” 季月咬住嘴落泪。 “你真的什么都在乎吗？富家除了害你不会说话了，还伤害过你什么？” 季月握住富贵花的脚，不住的磕头。 “我今日来是给你送贱籍凭证的，你孟家祖上进入富家做家奴，到你这一代是第四代了，本来待你嫁人便可彻底去除贱籍，你做姨娘，你兄夫做大掌柜打理一方生意，本来多好啊，可惜了……” 季月呜咽起来。 “你是我院子的，你出嫁，我……大奶奶!”富贵花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我大奶奶怎么不得保你风风光光的大嫁，你照看牡丹园，你嫁衣上一定绣满牡丹，奢华富贵至极!” “自打你碰见楚家小姐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一样了!” 季月哭的泣不成声。 “富家的丫鬟，锦衣玉食养出了不少模样好看的，不过像你这样聪明灵秀，心思深到谁也猜不透的，还真是少见!我富家大宅那么大都容不下你！” 富贵花把贱籍纸塞到季月手里，“你既然有了新的出路，那富家也不留你了，你的贱籍去了，还有两千两银子，不多，也够你活了。这几个箱子是以前给你准备的嫁妆，现在给你送来了!”富贵花说完起身。 季月扣住富贵花的脚。 “快放开吧，让士兵看见了以为我大奶奶怎么欺负人呢!” 季月从怀里掏出小盒子写道，“富家恐有大难” 富贵花冷笑了一下，“你都看明白的事，富家的家主们能看不明白么？”富贵花猛抽掉脚。 “大奶奶……”季月咿咿呀呀喊。 富贵花背过身子，“从此以后富家没有你这个人了，你在外面自己好好的!” 季月跪在地上拜了再拜，富贵花走了也没有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武十郎和其他首领回来了，季月还趴在地上。 “嚯!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首领们瞧雕花的樟木大箱子不住的感叹。 武十郎把季月扶起来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富家来人了，这些东西是给你的？” …… 富贵花的马车刚驶进富宅大门，管家急忙来报，“姨奶奶，大小姐着急找您呢!” “叫她好好在樱花坞里呆着!” “娘你去哪了？发生什么了”钱多多扑到富贵花怀里。 富贵花直径走进正屋里，抬头看悬挂正中的金匾，“不是大奶奶怎么了，我还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娘啊!” “娘去县衙干嘛？”钱多多问。 “看看她，看她不知道娘亲死了，家人都关进销金窟的可笑模样，哈哈哈哈哈!”富贵花笑的前仰后合。 “娘……”钱多多惊讶极了，“是看季月去了……” “哈哈哈，那傻丫头还庆幸自己除了贱籍呢，在外面怀了野种，从头到脚跟一个村妇一样，富家再怎么养她也没有贵气!” “当初她就不该跟楚大小姐在一起!”钱多多语气好像一个大人。 “她以后不是富家人了，不用管她了，早晚死外面!” 晚上在武十郎的房间里，季月满腹心事。 “富家不会完了吧？”季月写。 “嗨……瞧你说的，富家那种巨族能随便完蛋？富家完蛋了，那么多产业怎么办啊，以后谁家来造船啊。不过重击一下，让富家抖三抖还是有的!”武十郎把玩着富贵花送来一件玉器。 季月喘了一口气。 “这玉可真亮，富家东西真好!” 季月白了一眼不理会，转身去看箱子里摞着的锦缎，颜色齐，昏暗里也有华光。盖上箱子，开另一个小箱子，凤冠首饰熠熠生辉。 “你赶紧做几身好衣裳啊，就做锦衣坊里佳丽们穿的那种，再带上这些贵重物件。”武十郎凑过来。 季月推开武十郎负气坐在桌前。 “你怎么不开心呢，富家大奶奶对你还是挺不错的嘛，惦记你过的不好，给你送来这些好东西!京城里大户人家嫁女儿顶天也这种水平!” 季月闭上眼睛不想听。 “真不知道那位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出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真是想象不出来，那得多华贵啊!一座金山陪嫁吧，哈哈哈哈哈!” 武十郎笑的季月心烦，推开房门出去，抬头看满天繁星，突然想起了楚小姐，当初若不在牡丹园里碰见楚环，此时恐怕早是富家的姨奶奶了吧。 …… 第225章 茶馆慎言 () 世道不好，富家庄的生意大萧条唯一比往日红火的只有茶馆。一大早家家茶馆外面顾客排着队等茶馆开门营业。 所有人都想说话，所有人也都害怕说错话。人多地方说什么话最稳妥呢，说大家都知道的都瞧见的。 “昨天，富家仪仗瞧见了么，两匹马拉的马车，金童抬的箱子都红色的。” “嗯，去县衙的马车，箱子都抬进县衙了!” “听一个金童说那是聘礼，只有重聘才是金童抬的!” “马车上下来的富家女眷那个雍容华贵啊!” “在富家庄几年了，我亲眼见过庄妃娘娘，都没见过富家女眷呢……” “我在富家庄多少年都没见过不过节没大事，寻常遛街双马马车带仪仗，那位估计地位尊崇，估计是一个大事。” “今天早上楚家军的首领，盔甲里面穿着红衬衣出来的……” “没事别去码头附近，阴气重。” “可不嘛，码头那边的饭馆子老板说那个铺面不要了，晚上睡觉都不安心，怕有鬼……” “咻……” 伙计忙着给各桌子上的茶壶加水上小菜，茶馆内济济一堂，往常四人桌子上现在都做坐了七八个人。 “客官们，只聊风月，不问时局，艺坊的艺人们都歇业了，小二我给大家献艺一段，各位千万不要嫌弃!” 说着小二把茶碗往空中一抛，头一顶，茶碗稳稳地落在头上，茶馆里顿时一片叫好。接着第二个，接着第三个第四个，落到第十只碗时，小二头上还稳稳当当的。 正当所有人都盯着碗瞧得时候，小二忽把脖子往前一探，一摞碗稳稳地落在手上，“各位客官献丑了!” 茶馆里鼓掌声一片，小二退下，讨论声继续。 “以前千金酒楼的伙计头上能顶二十只碗。” “那地方现在天天能看见楚家军。” …… 繁花听说了富贵花的事，派清溪去县衙看季月。 清溪抱着锦布裹着的礼盒到县衙，出示皇家令牌入门。 一迈进县衙后院，就看见季月盘着头穿着红衣服坐在屋檐下发呆，一副小妇人模样。 “季月姐!” 季月看见清溪不胜欣喜。 “你在府上的院子被收回去了，我就只能来这儿看你了。” 季月身子一哆嗦，忙拉清溪进屋。 “这屋子可够小的，姐姐住在这儿委屈了啊，这只是临时的屋子的吧，首领们不是有外宅么……” “这里最安，我娘去哪了？” 清溪看字条，犹豫了一下，“这我不知道，反正大奶奶富贵花现在不是大奶奶了，成姨娘了，千金大小姐的娘怎么能是姨娘呢，富府也是越发没伦理规矩了……” 季月惊异的表情在清溪意料之中，“有些事，你比我知道的多，府上的丫鬟事多，做奶奶的处理不好也会受惩罚的，姐姐就是聪明，此时在县衙里多好啊……” 季月慌了，手颤抖着不知道该先写什么。 “你身子还好么？那个那个……”清溪目光盯在季月小腹上，不好意思问。 “我会解决的”季月一手抚着小腹，一手画鬼符似的写。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清溪赶忙道，“老实跟你说吧，你搭上了武十郎，繁花姐还挺高兴的，不用再操你这份心了，还能卖楚家军一个好。”清溪的目光忽落到墙上的一个画框上，走近了瞧，“吓!这是什么？” 季月忽然生气了，撂下笔坐到床边上，不理会清溪。 “这么说你以后就不是富家人了!”清溪惊呼。 武十郎把季月的除贱籍纸镶在画框里挂在了墙上。 “哎呀呀，富贵花可是做的真绝啊……她……”清溪赶紧闭嘴了。 清溪和季月又闲话了几句就出去了，到了外面问守卫，“你们大首领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哪知道啊，姑娘找他有事？” “嗯，那我等你们首领回来……”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武十郎才骑着马带着士兵们回来，清溪躲在县衙大门后面。武十郎刚踏进县衙，清溪从门后面跳出来。 “在下是庄妃娘娘身边的人”清溪踮脚把令牌伸到武十郎脸前。 “哦，姑娘是有要事么？”武十郎抱拳。 “武状元我有私事，关于您夫人的!”清溪捂嘴小声道。 武十郎哈哈哈笑起来，揪揪脖子上的红缎巾子，叉腰道，“我夫人有什么事啊!” 清溪抱着武十郎胳膊在耳边道，“季月姐一家人都被富家弄没了!” “啊!” “季月姐看样子还不知道，富家面上是世代豪贵，背地里比阎王殿里恶鬼也好不了不多。” “这是怎么回事？” “武状元你要是真喜欢季月姐，你就帮她报这个血仇，季月姐除了贱籍再也回不去了，能依靠的只有您了!”清溪一脸义愤填膺。 “为什么？就因为季月来我这儿了，所以富家就……” “那倒也不是，富家从来不把下人当人，一个不痛快说弄死就弄死，世间再没有比富家更不堪的大家族了……” “吓!”武十郎咬牙切齿，“就说这种家族，如年久的木头一样，外面看着还好，里面早被蛀虫蚀空了!” “您可别给季月姐说啊，她一伤心指不定再出什么大事呢!” “嗯，好好，谢谢姑娘……”武十郎抱拳。 武十郎进到后院，季月看到武十郎回来，笑着过来迎接，武十郎一把把季月揽在怀里。 “楚大小姐回去的时候，我送驾，一直说起你，我寻思着到底什么样的姑娘呢，如今你为我从富家出来了。我武十郎是义气之人，绝不会对不起姑娘，武十郎只要活着一天，姑娘就有好日子过!” 季月的脸贴着武十郎的胸膛，感受穿透盔甲而来的蹦蹦心跳，这一番突然而来的肺腑之言让季月感动极了。 …… 天快要黑了，茶馆里的客官们趁天黑前散去，世道不好以后，大家都避免在天黑了以后出来活动。 “明天不用来那么早，我帮你占座位。” “好好好谢谢您了，回见!” …… 第226章 十郎多嘴 () 武十郎穿着富贵花带来的上等寝衣坐在窗前，富家的东西果然好啊，寝衣滑溜溜的，抚着皮肤很是舒坦。 “唉……”武十郎忍不住连声叹气，季月在床帐里听见了也不想搭理。 “哎，你在富家是不是特别不容易啊!”武十郎撩开床帐凑到季月脸前，季月忙把脸扭过去，狠闭上眼睛心想，“在碰到楚环小姐之前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容易，不容易都是你们带来的!” “富家那种家族，为富不仁，青楼里还能有赎身这一说呢，富家的家仆却不能，代代都是他家的家仆，做丫鬟的还好，若是一个男儿，吓……永远都得给富家的少爷们做小厮，跟班，掌柜，生意做的再好也只是一个富家的下人……唉……” 季月猛的翻身过来，狠狠地瞪武十郎。 “像你这样的富家丫鬟得多可怜啊，你原本应该嫁给富家少爷，一辈子待在那个高墙里。你家人娘啊，爹啊，兄弟叔伯都是富家的家仆，家主一个不高兴，家人都完蛋了，这还有王法在么……” 季月呲溜一下坐起来，抓住武十郎瞪眼睛咿呀的大叫。 “哎呀……我……多嘴……今天一个小丫鬟过来，跟我说你家人都在府里消失了，让我别告诉你，你看我……” 季月瞬时呼吸急促起来，双手揪住武十郎寝衣，大口喘气。 武十郎被吓到了，急忙抱住季月安抚，“我瞎说的，瞎说的，那姑娘只是跟我顺嘴提了一句……” 季月发狂地推开武十郎，从床帐里掉下来，翻了一个身就往屋外跑，冬日的晚上冷嗖嗖的，武十郎身上只有一件寝衣，顺手拿过他平日穿的斗篷一把裹住刚迈门的季月。 “天亮了，我带你去!” 季月依旧疯狂的扭动着，咿哩哇呀的叫。 “我真该死，跟你说那些干什么!” 季月累了没力气了，冷风一股股地往屋里吹。 “明天我带你去见太后，见娘娘，晚上你跑出去也没用啊……” 季月嚎啕大哭，武十郎勾起脚把门踹上，抱起季月，“事已至此，那个姑娘还说，大奶奶已经不是大奶奶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怪不得太后一心要把富家毁了，那种家门要他做什么!” …… 这夜富贵花也没睡，被夺取大奶奶名份之后，富大贵就不在和她同床，一句安慰话也没有。对于富大贵来说不责骂已是格外的仁慈。 富贵花躺在床上气的浑身发抖，一遍遍复盘一只小麻雀怎么一步一步跳上高枝的，如今还许身了楚家军的首领。 富贵花抱着头只觉得昨日过于冒失了。放她出富府以后就不能再把她怎么样，更何况还要忌惮楚家军。 “唉……楚家军首领真是一个乡下的泥腿子，一个哑巴也稀罕，怕是没见女人的童子鸡。京城人也都眼皮子浅的，一个看花园子的毛丫头也当成宝贝!” 长夜漫漫，富贵花守着空床越发害怕，薄金地拆了给楚家军做驻地，她孟季月日后若成了楚家军首领夫人! 吓，不会的，不会的，她一个府里都不起眼的丫头能一直好命么。楚家军首领也就玩一玩罢了，怎会娶那种破烂丫头。要怪就怪富小尔那个倒腾化粪的庶出太太，下手也不给毒死了。可季月一个哑巴竟还能继续折腾，富贵花真是再怄心没有了。 富贵花睁眼一夜到天微微亮，天要亮了，比起黑夜天亮时分更让人心慌。连着多少日了，一大早睁眼就听到骇人的消息。 “姨奶奶……” 门外这一声叫，富贵花开门一巴掌就甩出去了。 炸金花捂着脸跪下，“大奶奶……小人也不想啊，那个楚家军来了好大的阵仗呢!” “什么？楚家军来干什么？” “守门的来报不知道干嘛，进门都不下马。” 武十郎骑着马带着几个士兵，和载着季月的马车嗒嗒进入富府。富家的奴役无不侧目。 庄妃处。 “娘娘，武十郎来了……”小太监来报。 “哼……武十郎啊可以嘛，来给他新媳妇寻公道了？”庄妃吃着清溪煮的粥道。 “娘娘今日如何？”繁花问。 “唱大戏嘛，就得锣敲，鼓敲，七鸣八响的一起来!”庄妃放下碗。 “清溪先去招呼着!” “是!”清溪屈膝出去。 “武十郎来问官司，**官也要来问官司，繁花啊，本宫几个月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就要吐的痛快了!” 繁花气息急促，今日注定不寻常。 “娘娘，太后请您过去呢!”小太监来报。 “好！”庄妃理理衣服头发憋足中气道“繁花，走!” “是!”繁花一哆嗦双手拖住庄妃的手。 清溪一路小跑，武十郎远远看见她，立刻下马。 “武大哥您来了!” “姑娘好!” 季月从马车里跳下来。 “姐姐今日气色不大好啊，可是没休息好!”清溪双手握住季月的手一脸关切。 季月满脸的话，清溪看武十郎。 “这位小妹妹，对不住，我没憋住!” “哎呀，你真是!”清溪气的娇嗔跺脚。 季月扯住清溪，清溪低下头，“姐姐你走后，前脚院子里没有了守卫的士兵，后脚富家人就来收院子，孟妈妈就被带走了，我寻思着姐姐好歹也是御前的人，富家不能一点不顾及，找不到孟妈妈就去寻令尊和令兄，谁知找来找去竟都找不着!我这才发现不对劲了!后来……” “后来怎么了!”武十郎问。 “后来……我担心出事，在咱们去过的运送粪便的门守着，府上最近死的人多，裹尸的席子都从那个门出去……” 季月一闭眼晕过去了。 “哎呀!你说这个干嘛啊!”武十郎抱住季月放回马车。 “哎呀呀，季月姐去找你，你就把人留在县衙了，也不想想府里怎么办！”清溪一改刚才的模样是真的着急了。 “我哪知道，富家敢这么没人性，好歹御前的人，他们怎么敢!”武十郎也急了。 “这是富府啊!”清溪哇就哭了，“都怨我，啊啊啊啊啊!” …… 第227章 大公审 () “季月季月……” 季月醒过来时，躺在以前睡的床上，清溪在繁花在，坐起来窗户透出院子里的两颗杏树。 若不是身上朱红色的锦衣，季月只怕忘了她已经脱离了富家跟了武十郎。 “今天你有一件大事要办!”繁花一把拉起季月。季月往回抽手，繁花回过头冷冷道，“你娘死了，你孟姓一家都不知道去哪了……” “啊!”季月一声惨叫。 “你要是想给家人讨个公道，现在就赶紧走，晚了就真完了!”繁花说着递给季月一张纸。 …… 富家的祖屋，季月是第一次过来，前厅后院都围着楚家军。甚至看衣服还有几位御林军。 “站住!” 繁花和季月回头是钱多多。钱多多冲繁花行礼，“贵姐姐可请回避？” 繁花迟疑了一下道:“多多大小姐，季月如今不是富家人了，您母亲亲自给她除的贱籍，还请您谨记!” 繁花说完退到一边。 钱多多瞪着眼睛，咬着嘴喘了几次粗气才说出话来，“你……，我母亲要被你害死了!她把你从富家除去，本想给你教训，没想到正中你的下怀，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对吧!从你搭上楚环就计划好的对吧……蛇蝎!” 季月胸口起伏，她不会说话，她是一个哑巴。 “为人当有的为人秉性良心，可是你没有!”钱多多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繁花走过来，“唉……你有什么不痛快都攒着进去说吧，至于那个千金大小姐么，还能嚣张几时……” 季月跟在繁花进入祖屋大院，满满一院子富家嫡系子弟，中间空出了一条道。 季月腿肚子打颤不敢前行，繁花一个眼色，两个楚家军士兵过来，在季月左右两边互送。 正厅里。 太后端坐龙凤成祥太师椅，侧位坐着庄妃，下面跪着富家的几位太爷。 “……富家命家中佛堂僧人善贞和尚创立邪教“富贵教”，以富家轮回说作为立教根本。收买在富家庄做生意的商客以做生意为由四处招揽教众，富贵教以死后可入富家轮回的妖言蛊惑教徒用各种方式自杀，用心歹毒令人发指，为毁灭证据杀死发绣绣娘数人，更企图包庇招募教众的商客逃跑……人证物证俱在……” 正厅里，善贞和尚，四位商客，发绣绣庄老板惠阿婆，自杀人口实查名录，发绣图腾，富贵教册子，厚厚的一摞证词笔录，齐齐。 “富家众位有什么可说的吗？”崔**官念完道。 许久正厅里无言。 富老太爷缓缓起身，“富家家主富无谓，认罪!” 此话一出，正厅前院一片惊呼，更是大大出乎太后的意料，这老头子居然就此认罪，他痛痛快快地认罪，难道是想自己死了保家？ “咳……既然如此……”太后偷偷攥拳头一时竟没了词。 “胆大包天!此地还有王法可言么？称霸一方草菅人命!罪孽深重罄竹难书!”庄妃大怒大斥。 富老太爷起身拜再拜，“富家人口众多，老朽作为家主有失管理，令家人犯下滔天大罪，实无可狡辩!老朽愿意承担所有罪名，回京城投案正法!” 太后甚惊，如此……只是如此么…… “崔法官，富家的罪条统计清楚了么？” “回太后如下，第一条，富家创立邪教蛊惑百姓自杀五十七人。第二条，富家为掩盖事实杀人灭口包庇罪犯，杀死绣庄绣女九人，商客六人。第三条，富家利用邪教令百姓臣服，控制思想恶意敛财，危害一方。第四条，富家随意了结家仆性命，血案累累……如此条条皆为不可饶恕闻所未闻的重罪……” “太后……”富老太爷一声大喊起身指着善贞，“太后，老朽糊涂啊，善贞以前曾几次向老朽表示想做佛堂主持，老朽都以修为不够为由拒绝，善贞就以云游之名离家出走，后偷偷潜回富家庄。见佛堂不在为了生计便勾结商客创立邪教，期间还曾数度向我富家子弟索要钱财!” “不是……不是……没有啊，太后他胡说的，小人从未窥伺过住持之位，出去云游也是为了修佛……你血口喷人!富无谓为了能让百姓们心甘情愿为富家卖命，命小人创立富贵教鬼说……就是为了控制百姓思想!”善贞扑通一声跪下。 “富贵教原本是哪个样子么？”富无谓冲太后跪下，“太后，富家确实组织子弟编纂过富贵说，但并不是善贞和尚的所说的邪说，请太后许草民出示!” “许!” 几摞书被抬上来，封面“富贵说”，“富贵论”，“富贵言”，“富言贵论”，“富贵教言”，“富家格言”，“富商训诫”，“富道教条”等等。 “启禀太后，富家以经商为本，在商道上颇有建树，出版经商著作惠及百姓客商，是富家多年的坚守，因为富家疏于监管，竟然让‘富贵教’这种邪说流出，实在罪无可恕!” “善贞以前就蛊惑子弟跟随，以诸多理由向我富家弟子索要钱财!我富家子弟对金钱大意随意给一些钱，谁知他竟干下那种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事!”，“太后，善贞以前和弟子的书信，其弟子出于正义之心向老朽检举，请太后老朽呈上来!” “许!” 一摞书信摊开。 “善贞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字迹？你早就跟弟子诉苦，在富家佛堂里领月钱过日子没意思，不如出去做一个花和尚好？你早就有创立邪教的打算!” 善贞颤抖着手看信，“……这……这这这……太后，小人确实和弟子通信，但是并不是这种内容啊，造假!这是造假!” “善贞……这到底怎么回事……”太后捶扶手大呵。 “太后……太后，您知道的啊，小人只是听命令行事啊，小人一切都做的……” “来人啊，带下去审!” 楚家军士兵立即拖走善贞。 “太后……太后……您饶命啊，小的可是忠心耿耿啊没有一件差错啊，太后……饶命啊……” 士兵极其迅速的把善贞拖出祖屋。一小太监过来，“打死，快打死!乱喊乱叫的!” 说时迟那是快，士兵红枪一抬，善贞立即一命呜呼。 “太后，人口部统计了所有因入邪教的自杀的无辜百姓，每一人富家愿意补偿五千两，抚慰家人!” “放肆!”庄妃大呵，“富家以为天下皆可买么？出了钱就可以逃过惩罚!” “小人不敢!娘娘……小人自从听闻惨案之后日日难寐，老朽深知铸下大错无可挽回!人死不可复生，只能以区区黄金告慰!” “富老太爷!你家人包庇招募教徒的商客怎么说？以不知情疏忽就能跟邪教摘干净!”庄妃把四个商客的证词扔出来。 九少立刻从前院进来跪下。 “小人罪该万死!自杀惨案发生之后，小人和家兄就在调查此事，查到数位外地商客，据这几位商客自述，原本他们并不想杀人，只是想谋财!以救赎命运把命买进富家的可笑鬼话敛财!那些被迷惑的教徒们一部分倾家荡产交了钱，另一部分没有钱的便走上绝路!” 四个商客早吓得哆哆嗦嗦无人样。 “小人在调查过程中曾获得他们内部的价目表，请太后明鉴!” 九少呈上一张纸。 庄妃先看，“富贵祈福一次，一百两。富贵改命一次，三百两。前世今生轮回道改命一次，一千两。富家轮回道逆天改命，五千两。” 庄妃看后递给太后，太后只瞥一眼。 “这些奸商，富家商邦没能及时发现这种败类。并且没能及时阻止他们逃跑!”九少痛心疾首捶地。 庄妃偷偷换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繁花。 繁花在季月耳边道，“你娘是被富贵花逼死的，你家现在都在销金窟里呢……” …… 第228章 无恨 () 繁花的话字字传过季月耳朵，每一个字都嗡嗡的带着余响在空气中震出一浪浪微波，繁花五官的随着微波震动扭曲，她嘴里还不断往外吐出波纹。 突然季月伸出双手死死掐住繁花的脖子，“为什么一直说话，为什么说我娘死了，我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罢了，为什么一直都在拿捏，都在蛊惑，都在逼迫!” “啊!”繁花挣扎着惨叫，旁边一小太监一个闪身到身旁，对季月腰窝猛踹了一脚。 季月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 再醒过来时，不知什么身在何处，不知什么时辰。 “你终于醒了，睡了一天一夜……”钱多多道。 一阵刺痛感从小腹传来，难道是又死了一次。 “你留了好多血，郎中说你孩子没了。”钱多多继续道。 季月闭上眼睛深喘了一口气，如此正好。 “绣庄的那位老板，一口咬定家里人去她绣庄下了单子，并在一天把她骗离绣庄，然后绣庄里绣娘就惨死了。后有大量百姓证词无法解释，京城里验尸官，提刑官，皇宫里派出督办的判官，一大堆人，一条一条仔仔细细给家里的叔伯祖父们定罪……” 钱多多用不是她这个年纪的语气一字一句慢慢道。 “你知道所有的一切吧？”钱多多走到床边。“大太太被带去调查，她牵扯关于你的一桩的案子，还有人证词举报说她一直接触江湖游医买过一些迷惑人神智的药。我娘更是被你害惨了!她一时糊涂，昏了头想要教训你，除了你的贱籍。我娘她不明白你和那些倾几代之力想要融入富家血脉的人不一样，你巴不得从富家出去，除去贱籍正和你的意。” 季月慢慢坐起来。 “我救了你一命，庄妃娘娘下令立刻把你杖毙!楚家军士兵把你拖出来，武十郎舍不得，把你带到隐蔽处想要亲自了结你。武十郎看到了我，你此时才能命……” “我救了你了一命，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你现在其实是一个死人了，富家家主此时都性命堪忧，更别提你孟家那些下人了!我富家遭此大难，家上下无人可幸免，更有些背主弃义的下人居然趁火打劫检举家主，可恶至极，不料想我富家像你这样的吃里扒外的下人竟如此之多!” 季月坐起来，眼冒金星，四肢毫无力气。 “下来吃饭!不吃饭哪有力气活着!”钱多多命令道。 桌上摆着保温套碗，小碗套在大碗里，缝隙里用猪油点火，着小碗里的粥。 旁边是一摞鸡蛋蒸饼。 季月掀开大碗盖子，用夹子把小碗捞出来，打开碗盖子浓稠的南瓜鸡丝粥。 银勺子舀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大口大口咬饼，死也不做饿死鬼，饿死鬼投不了好胎。 钱多多亲自喂清口果脯，季月丝毫不拒绝。冬日果茶倒上，季月一杯接一杯，喝到呛口。 钱多多端来文房四宝，季月忽一阵呕吐感袭来。 “到底不是富家人，富家人从来不会吃多”钱多多轻拍季月后背。 看到纸笔季月只有呕吐感。 “我问你，你写，出了樱花坞，再没有能与你安的地方!”钱多多呵斥道。 “你怎么和楚环搭上的？” 季月写道，“与贴身丫鬟相识于牡丹园，应要求代写检讨文”。 “哼……你怎么和庄妃娘娘搭上的？” “楚环以文章举荐。” “好……丫鬟无才为上德，下女者以蠢笨单纯为佳，我终于明白了!”钱多多愤恨道。 “你为什么会哑巴？” “庄妃做计谋，企图嫁祸富家欺君罔上混乱皇家尊卑伦理大罪，命我做庆贺楚小姐加封太子妃的贺文在锦衣秀上祝词！” “哦……所以大太太把你毒哑了，让你闭嘴!”，“你几时与楚家军结交的？” 季月愣住，那日庄上大乱她出去寻富永年，因暴露皇家令牌被士兵挟持而走。 “由楚环认识，相识于楚环在时。” “是楚小姐命你在家里作乱的？她赏你宅院，赏你夫君!一切是楚环授意的？”钱多多大骂。 季月微微点点头。 钱多多眼泪喷溅，“楚环楚环，楚环!亏我还以为她飒爽豪杰!京城来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而你生于富家长于富家居然和外人勾结，狼狈为奸!” “‘富贵教’是不是太后的阴谋？”钱多多怒目圆睁，重捶桌子，季月不住眨眼，神智已经完清醒。 “或许”季月写。 “庄家天下第一文家，楚家天下第一武家，太后带着庄楚两家打我天下第一富家的主意!”钱多多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你怀的谁的孩子？武十郎说不知道你有身孕，是他罪恶……是武十郎的？” 季月低头不答。 “哼……怪不得武十郎舍不得!”，“楚环为什么没有封妃？” “不知”季月写。 “楚环为什么挑中你？” “不知”季月写。 “你怎会不知!你处心积虑攀楚环的高枝!” “最悔遇楚环”季月写。 “呸!你原本计划攀上楚环的高枝做楚家军的大奶奶!薄金地也有你的份对吧!” 季月想反驳，但是咽了回去。 “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向家主禀告？你若禀告也算立下大功，我富家怎会亏待你？”钱多多大吼。 “春雨如何死的？”季月问。 “她……她死只能怪她自己小心眼，我只不过是不想她继续在樱花坞做事，区区小事她便负气撞柱子!” 季月冷笑。 “你冷笑作甚!” “那此时小姐便无可指摘家仆们背主弃义。” “富家厚待下人，可得报恩”钱多多大吼。 “无恩可报！” “季月!旁人与你有恩无恩我不知道，可今日我确实从武十郎刀下救了你一命!” “我娘那一命抵消。” “你……” “我娘死于令堂手下”季月怒瞪钱多多。 “你害她成为姨娘，我娘与我一般金尊玉贵，堂堂嫡女嫡亲大奶奶，落的和丫鬟上位一般的位份可知她心中悲苦。” “何苦之有”季月扔下笔。 “我娘她最后悔养了你这个百年难见的妖孽!我富家竟被你给祸害了!”钱多多指着季月鼻子。 季月笑起来，无声的大笑，前仰后合，“如此富家岂不是太便宜了，区区下贱丫鬟便可毁之!” “你是不是狐狸精转世，还会爬高枝的那种!”钱多多揪住季月领子。 季月看到钱多多圆溜溜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模样。消瘦白净的脸，尖尖的下巴。 眨巴了几下眼睛，对啊，没错啊，她季月可不就有九条命的轻易死不了的狐狸精嘛。 …… 第229章 一见 () 武十郎从没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见到传说中的钱多多大小姐。 庄妃下令立刻处死季月。楚家军士兵把季月拖出来，武十郎说他亲自来! 富家宅子大，武十郎独自扛着季月走了好久，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了结吧。 当众掐庄妃亲信的脖子，不死都说不过去，连求情都没有余地，武十郎心里悲苦，季月怎么就那么胆大，不知死活的傻丫头。 武十郎转过一面高墙，安静的一片草地种着几颗果树，中间一块青石板像是晒果干的地方。 对面矮墙院边露出一个脑袋，是一个小女孩，武十郎挥挥手让她走，谁知那女孩子跑到他跟前。。 “她……死了么？” “还没有，马上就要死了!”武十郎并不看她。 “你是楚家军首领武十郎么？” 武十郎垂下眼，面前的女孩子明显养尊处优的模样，从头到脚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你这是要杀她吗。”那女孩接着问。 “对”武十郎下意识按了一下腰里的刀，“杀人你不怕啊？” “不怕!我可是皇上御赐金匾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 “嚯……你就是钱多多!”武十郎再打量钱多多，传闻中千金大小姐确实是一个小女孩。 钱多多昂起头，“她既然没死可以给我吗？我买!” “那你给多少钱？” “你要多少？也许不能马上给你，但是有了会给你送去的!”钱多多语气笃定。 武十郎左右望了望。 “这里没人!”钱多多道。 “你为什么要她，她就是一个哑巴!”武十郎问。 “那你位什么稀罕她，她不就是一个哑巴？”钱多多反问。 武十郎想了想，“我只是瞧着她是富家丫鬟罢了……” “富家丫鬟多了，只有她是特别的!”，“我知道你不舍得她死!”钱多多伸着脑袋道。 “你怎么知道？” “你派兵保护她住的院子，少爷来提亲被打了，她跑出去你收留她，你就是喜欢她像楚环大小姐喜欢她一样!” “那楚环小姐为什么喜欢她？”武十郎曲膝盖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楚大小姐定是很疼惜她，不然以前每日把带在身边，走了还把住过的院子给她？”，“你扛着她走这么远，是舍不得她死!”钱多多睁大眼睛。 武十郎把季月从肩头放下来抱在怀里，“那我把她给你，你能保证她活着吗？” “当然能!” “可是娘娘让她死啊!” “像她这样的丫鬟生死就是家主一句话的事情，死了席子裹身没人会特别去寻!” “那她不是不一样吗？”武十郎道。 “嗯……那谁也寻不到千金大小姐那里的!” “好!” 钱多多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金券，“这是定金，更多的，我以后有了再给你!” 武十郎看到金券上数额，嘴角不免歪了一下，“果然大小姐，出手真是阔气!” 钱多多伸出手指季月，“那她是我的了么？” 武十郎看看怀里昏迷不醒的季月，“你的!” 钱多多向后面招手，另一个男孩跑出来带着一个小厮从墙里跑出来，是富元宝。 武十郎四处望了望，一胳膊拦着季月，几步就跨到对面的矮墙后面，那道墙后面是一小院，墙上花花绿绿画着各种花纹。 “快快，钱你已经收到，快交货!”富元宝催促。 武十郎把季月递了出去，富元宝和小厮接过季月立刻扶进屋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平常玩乐的秘密地方!”钱多多昂头，“你还不赶紧回去？” 武十郎挑了挑眉转身离开，钱多多跟在他后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武十郎问。 “哼……这明明是我家的院子，你才外来闯入的!” 武十郎把金券递给季月，“这钱给她养身子。” “千金大小姐还不缺这点钱，拿钱买货，不做亏心买卖!” 武十郎往天上看了一眼，蹲下来，“大小姐，人命是可以买吗？” “你这不是才卖了？” 武十郎腰刀戳地，忽猛的一拍脑袋，“你买她是想知道内幕？” “现在知道什么内幕都已经晚了，我富家如何都在劫难逃!” 武十郎怔怔地看着钱多多，忽然释然似的站起来，“算了区区一个丫头罢了，反正总是要死的，就让别人杀她吧!”大步离开。 “唉……你放心……不会虐待她的……”钱多多在背后喊道。 武十郎回过头看钱多多，扬扬手里的金券，“谢谢大小姐赏的黄金!” 武十郎走了，瞧着手里的金券八百两!“富家富家，一个小姑娘，就能随手拿出他几年的俸禄？不不不，不能这样算，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是御赐金匾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啊，带金山而生!” “罢了，罢了，风流一梦罢了，那季月果然不是一般的姑娘，随手一卖就是八百两!”武十郎闭着眼睛自叹。 忽然脑子出现了季月熟睡时的模样，“一个傻子，何苦攀权贵!在富家做一个富贵丫鬟不好吗……” “唉……她哪有什么选择，不过是被人瞧上了，一条命悬着来回流转。 武十郎低着头不免哀伤，那到底也曾是他的女人啊。 一抬头看到清溪远远的站在前面，那边出什么事了。武十郎快步走到跟前。 “死了……么？”清溪咬着嘴唇问。 “嗯……” “呜……”清溪当即呜咽起来。 “你怎么忍心动手？” 武十郎不理会继续往前走，“她在哪？” “裹上席子被人拉走了，嫌脏了院子里的景致……” “啊……”清溪蹲地嚎哭起来，“她还是死了，她终于死了，那天娘娘让我送粥，说了结了她，我胆子小没敢往粥里下药，然后她就跑了，跑到你那里去了，原想她在你那能求得保，没想到最后死在你手里了……” 武十郎回过头，“她死的时候昏着，没糟什么罪，周围还有好多果树……” “你没有良心……你当初干嘛招惹她……她早死也就死了……你干嘛要污她清白，武十郎你是天底下最可恶的混蛋!” …… 第330章 覆水难收 () 富书季照旧来给钱多多上课，仿佛家里什么没发生一样。 “师傅，很严重么？” “大小姐，家里的事无需您操心!” “家若败了，我还算什么大小姐!”钱多多大吼道，“老师也是，富家嫡子竟可以置身事外到如此地步!” 富书季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十九岁时家里分给我一份生意，我用心经营几年毫无起色，心灰意冷把生意交给胞弟，没多久他便把生意搞的有生有色，我自此明白在生意上毫无天分，用功读书以期考个功名……”，“我在考功名的这条路上奋斗数年，直到进京城殿试的时候才知道富家人再博学再有家国之志也无官可做，富家人不配做官!” “师傅才学都浪费在学生这里了真是可惜……”钱多多不禁惋惜。 “小姐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做小姐的师傅何可惜之有……” “可是，如今家族蒙难，被阴谋陷害，摁上莫须有的罪名。老师不出力竟然就在此讲学!” “唉!”富书季把书一摔，站到窗前“空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太后窥伺我富家，不惜几个月打造阴谋，我富家难道就只能枉受冤屈!” 富书季闭上眼睛，“小姐，这便是富家富贵的诅咒!富家先祖早就预料到富家会永远被世人艳羡财富，尤其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皇家!富家家训，‘付人者，人恒富之，亏人者，难长富也。就是要富家多吃亏，以适度的牺牲换取家宅安宁!” “师傅!”钱多多把季月的供词拿出来，“太后这次来势汹汹，富家就算不至于家败，也难逃伤筋动骨!” 富书季拿过证词快速翻看，“大小姐这是从何而来？” “这个季月原本是母亲院中的丫鬟，有点小才气以此搭上了楚环，后投靠庄妃，和庄妃谋划，抄检丫鬟闺房，把府里搞的天翻地覆，间接害死了不少家仆。太后和庄妃的计划，对内霍乱府里的伦理秩序，对外设立‘富贵教’栽赃给富家，内外夹击。计谋极为歹毒!” “唉……”富书季撂下季月的证词。“富家庄上的事，不论大事小事总和富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旁人想栽赃再容易不过了，外面的事再大也是不怕的，富家几百年，从外面攻进来的事多了去了，没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家仆背叛家主!” “那次捡抄真是用心险恶极了，如在书房点火一般，一件事连一件源源不断的着起来!那些不检点的下人平日里亏空家里也就算了，如今居然在太后跟前接发检举!这家败落与他们有什么好处!” “也许这就是太后一定要住在富家的原因，庄妃编纂医药大典只怕都只是幌子……哼!” “可恶!” “这个歹毒的季月现在何处？” 钱多多迟疑了一下，“她死了……” “死了？” “对，被庄妃娘娘赐死了!” “那小姐……？” “她早预料到自己会死，留下了这些，也算她最后有点良心!” “此也奇女也，富家许多年便会出一个……” …… 太后连着忙了两三天了，富家下人排队来告御状，状纸摞的老高，听的太后脑瓜子疼。 “哎呦……下令下去……再有来告主子状的就直接打死!”太后道。 “太后，瞧您说的这不是正好吗!”高太监道。 “把哀家当成七品芝麻官了，什么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破事也敢到哀家面前浑说!” “他们也是有冤无处申，太后英明给他们做主不都过来了么!” “趁主子遭难来添一脚，最下作的一等奴才!哀家要是富家家主，一个不留部撵出去，外面受穷受饿去吧!” “太后您还可怜起富家来了!” “哀家寻富家麻烦，下等奴才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说明富家家里早不太平了，外人随便给点力就乱套了!富家要是都把人撵出去了，这家也就败了……” “哼……唉……累死哀家了!”太后躺下，嘴上依旧不闲着，“定完罪了，都带到京城做监牢，让富家庄连个县衙也没有，没办法在自家坐牢!” “是!太后……宫里来密信催您快回去呢，皇上早想死您了!” “唉……回去回去，这大半年就没睡几个好觉。” 太后坐起来，“回去得给庄妃升位份，还有太子那边，哎呦……回去也不得安生，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庄娘娘晋升贵妃，还是皇贵妃啊？”高太监试探着问。 “唉……当初为了让她安心出力，给她许的是皇后之位也没准，你看这事!” “庄妃娘娘这大半年当真出力不少呢!” “庄妃心强气盛之人，其实跟楚环那丫头没什么两样……” “太后小人有一主意，庄妃身边那个繁花丫头，不如让皇上收了她，正好牵制庄妃……” “嗯？嗯……繁花那丫头是不错，有心思的。她姐姐还正好被庄妃乱棍打死了，她八成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太后笑的甚是欣慰。 “太后得早点下手啊!” “嗯嗯嗯，赶紧去叫来问话!” …… 庄妃此时正在让人盯着看法条文书。 “本宫这大半年心老了好几岁似的，比之前那些年加在一起都还累一些!” “奴婢更是呢!”繁花道。 庄妃笑，“这突然快要回去了，心里竟空落落的，前两天还一直被塞的满满的呢，如今……” “娘娘还是再多忧心几日吧，富家巧言善变多能开脱，定罪这事也不容易呢!” “哈哈哈，那本宫也操心不了了，本宫太累了!” 庄妃躺下繁花退出来，立刻就看见了太后身边的桂嬷嬷。 “一切可好？” “好着呢，无事……” 嬷嬷一把拉过繁花，“姑娘，咱们在一起这大半年可真是难得了，谁还能有咱们这种缘分呢!” 繁花想把手抽回来，不似旁人的欣慰，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走走走，去我那坐坐，咱们说说闲话，回宫了就没这机会了!” “嬷嬷好意，繁花心领了，繁花心里的苦与别人说不出，娘娘睡下了，难得偷会儿闲呢!” “嘿，不想搭理我这是，咱们一起去检抄园子，黑灯瞎火的跟着富家太太在臭水河里趟，还碰见**的小妇人，这传奇的事，够以后永远回味的!” 繁花废力地笑笑，“这大半年的桩桩件件我都会记的深刻，毕竟姐姐也没了，还差点被人当众掐死!” “哎呦……那时可是惊险呢……当时也吓死我了……”桂嬷嬷拉着繁花往外走。 …… 第231章 一切如旧 () 富家庄条条街道上都张贴了告示，皇太后宣各行各业立刻恢复生意! 庄妃临走前要在千金阁举办《医药大典》的发布仪式。繁花坐马车去千金阁。 马车到了千金阁，繁花坐在马车上只觉得胸闷气短。 “贵姑娘，您不下来吗？”车夫问。 繁花在马车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来。 生意停滞期间千金阁里不少书生，富家庄好学的风气尽显。《医药大典》最先刊印的一千本要收藏在千金阁里。 繁花登上楼梯在窗户边看景，无论外面怎样风云变换，此地都有沉浸书香不闻窗外世事的书生。 繁花不由感叹，“窗外喧嚣日日翻新，窗内安谧日日如故。” 如不是这千金阁太过美好，庄妃怎么会在此沉沦，间接把繁星也害死了。 繁花扶着围栏想象着初到富家庄的大学士之女庄妃娘娘，在一张画，一道书架前遇到了一位书生，两人谈诗歌谈风月谈富家庄的工业技艺。相聊甚欢一见如故，约定以后日日来见。 “呸!狗男女!”繁花忍不住心里骂道。“堂堂皇妃跑到这里和书生行苟且，事后用重药毒死，暴露之后嫁祸给自己的亲信。” 繁花捂住胸口，气息急促，日后《医药大典》入藏，庄妃的不堪将永远被掩藏，而庄妃势必成为天下人最敬利国民的娘娘。 “贵姑娘，发布会要搞的隆重一点吧!”随行的富家人闻问道。 “你们看着办就好!富家庄生意萧条，以此振兴一下也好!” “是!” 繁花亲自在千金阁里贴上告示，离开千金阁。街上人流如织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甚至比以前更热闹了，一切恍然如梦。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行走缓慢，繁花一直在从车窗探头张望，要仔细瞧瞧这繁华盛景，勤劳的百姓们匆匆忙忙，脸上尽是恢复生意的欢愉。 回到富家，庄妃正在吃清溪煮的粥。 “天冷了，出去好一会儿，吃碗粥暖暖身子，清溪给她盛一碗!” “是……”清溪退下。 “千金阁如何？” “是个做学问的好去处……” “哈哈哈，那千金阁里本宫能在里面呆上几个春秋都不出来……” “娘娘，书香巨族，也会被千金阁所惊喜!” “这世间任何好学之人都会被千金阁所吸引，传说千金阁和富家藏宝楼内部一样格局，富家果然是有心的，书和稀世珍宝是一样的!” 清溪端着粥进来，手上哆哆嗦嗦的，季月赶紧接住。托盘里除了一大碗粥还有几碟辅食，冬枣，梅片，干杏仁，蓝莓子，咸豆干，腌黄萝卜条，甜糯米糕，色泽鲜艳颇有一份隆重感。 “你下去啊!”庄妃道。 清溪重重看了清溪一眼这才下去。 “这粥里加了人参，味道有些甘苦，你尝尝……” “谢娘娘恩典!”繁花打开粥盖子，黄色的粥里浮着数颗短参须，拿金勺子往嘴里喂了一口，味道确实很重，粥下面另有千秋，藏着另外几味食材。繁花丢了一片梅片在嘴里，消减嘴里的苦味。 “本宫刚来富家庄的时候，日日喜欢去千金阁，如今走了，几个月的心血能为千金阁添一本书籍，很是欣慰了!” “娘娘惦记天下书生，书生们也会记得娘娘的……” “哈哈哈哈，粥清溪熬了好久呢，大补呢，与本宫说话无需拘礼，吃啊!” 繁花往嘴里送一口粥，吃一口辅食，粥味道怪怪的，称不上美味，甚至有些难以下口。 “本宫回京城，应该要发达了吧，本宫母家侄女刚封了太子的小庄妃，本宫以后再晋一晋位份。我庄家以后了不得了!” “是娘娘，奴婢也高兴呢!” “哈哈哈，这粥你可吃出来有什么不同了？” 繁花赶紧又塞了一口，“药粥带着中药的一丝丝苦味，里面有人参，红豆，果仁，好有黑色不知是什么药材!” “嗯!再吃吃，那黑色的是上等的药材，一两就需好几黄金，本宫主持编纂药典涨了不少见识呢。 繁花用金勺子舀了一块，送到嘴里嚼了嚼，真苦还有点辣，赶紧吃了一口梅片。 “那黑色的叫‘无福果’，一开始本宫以为是五福的福，有大福气的意思，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无的五，吃了就没有福气了!” “五福果味道苦涩，吃了是感觉不太幸福呢……” “哈哈哈，吃完是不是觉得胃里暖暖的？” “嗯，正是呢，胃里好热!” “繁花，你姐姐繁星死了，你心里恨么？”庄妃走下来，一脸的哀婉。 “娘娘，奴婢……奴婢……” 庄妃拉住繁花的手，“本宫知道你心里恨，可是本宫也没办法啊，本宫犯了一个大错，不知道怎么就对千金阁里的一个书生动了心思!听他讲他喜欢的富家机械图，感觉有意思极了，他不知道本宫是皇妃，还只当我是京城来的豪门小姐。本宫也能瞧出来他也是存心想要取悦本宫，哈哈哈哈……” 繁花听的心里发怵，不由抓了几颗干杏仁放嘴里。 庄妃端起碗喂繁花，繁花忙阻拦，“娘娘万万使不得啊!” “就咱们俩，咱们主仆不要拘那些礼数，这些日子你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哪一件事不要你操心!” 繁花吃了两口，呛住了，吃了两块豆干。 “那个书生见本宫也动了心思，越发胆大起来，后来繁星见状况不对头，就偷偷地告诉那个书生，本宫是皇宫里的娘娘，要他注意分寸!”，“哈哈哈，他果然怕了，可是本宫不怕啊!他若是怕，那他一开始为什么要招惹本宫呢，你说是不是？” 繁花只得点头。 “粥快凉了，不好喝了……”庄妃轻轻抚摸季月的脸。 “后来太后说要回去了，本宫看在也有一份情愿的份上本想给他留些银子，没想到他竟然狮子大开口!真是可恶他把本宫的一片真心当成什么了!本宫就让繁星去找些剧毒的药，最毒的那种!” 繁花胃里烧的慌，这粥……这粥……。 “和书生的私情好像被楚环那死丫头发现了!唉……那个丫头，哼，本宫以成了皇后不会有她好果子吃!” 繁花难受的从桌子上落下来，“娘娘，这粥……这粥……” “本宫以后前途无量，你这种什么脏事破事都知道的丫鬟当然要跟你姐姐一样不能留活口啊!不然留着你，让你去攀附太后……” “我……没有……没有啊……”繁花捂着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繁花这无福果，用五种剧毒提炼，剧毒无比，你如多吃一点，巨发的快一点，你还能少受一点罪!” “庄妃……庄妃……我和姐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繁花，这是富家，你和姐姐都死在了富家，没准下辈子能投胎进富家做大小姐呢!本宫是不是对你们姐俩好极了？哈哈哈哈……” …… 第232章 与死亡的距离 () 这天一大早武十郎就被庄妃召进府，等他的是清溪。 “贵姑娘好!”武十郎抱拳，看清溪一副失魂样子很为季月的事感到抱歉。 “嗯……那个……娘娘说把这个运出去处理了……”清溪支吾道。 “嗯，好的!”武十郎命士兵拉走箱子，走到清溪身旁，“季月的事，姑娘不要太过挂心，人各有命!” 清溪哇的一声哭起来，武十郎一下没了主意，“姑娘心善，过分伤心小心伤了身子!” 清溪哭的喘不过来气，“烧……烧了……娘娘说烧了!” “什么烧了!”武十郎突然也急了。 “就就就……里面……”清溪指了指箱子。武十郎立刻就要打开箱子。 “不……，出去再打开!”清溪忙阻拦。 武十郎迟疑着命士兵抬箱子出去了，清溪一直在背后目送。武十郎一路都不敢回头。出了富府大门，武十郎立刻命人打开箱子，箱子打开那一刻，武十郎这个九尺男儿也腿软了。恍然间明白清溪为什么一副失魂的模样，倒不完因为季月更因为这箱子里装的是庄妃娘娘的亲信繁花姑娘。 “首领，这怎么办!”见过死尸的士兵们也吓了一跳，尸体露出皮肤的地方皆呈青紫色。 “找个干净地方烧了，把骨灰收起来。” “是!” 武十郎心里堵的难受，季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回头看富家城楼一样的高墙大门，“女子薄命，多有可怜……” 武十郎走后，清溪哭的浑身颤抖在原地呆立好久，繁花和姐姐繁星死了，季月也死了，她怕不是也快要死了吧。 …… 钱多多偷偷藏了一个“死去”的丫鬟在屋子里，钱多多不许任何丫鬟进屋伺候，一回樱花坞就躲在屋子里反锁门。 “楚环请拆薄金地的请文也是你写的!”钱多多瞪季月，“你背地真是能够搅合，怪不得我师傅说，每一个昏庸的决策背后都有无数小人的妖言，根本想不到哪一个主意是哪一个小人出的！” “薄金地拆了，让百姓们遭了多大难，富家赔了多少钱!用富家的人力物力给她楚家军盖驻地可是真是便宜!” “大小姐家里现在如何？”季月写。 “家里，哼……亏你还担心家里你是家里人么？太老爷，众位叔伯要带到京城去坐监!你真是一个该万死的叛徒!”钱多多大骂。 季月冷笑了一下，她已经死过许多次了，还要“万”次才能死的话，那可太辛苦了。 “季月只想速死!”季月写道。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把给太后看过的文章再写一遍，干过的事都写明白了再死!” 钱多多说完把屋门从外面锁上去见父亲富大贵。富大贵在小佛堂里礼佛。 “父亲家中如何了？” “我富家总是这样每过一些年就要遭一场大难，有祖训家规，遇到大难时应断臂求生，不惜任何代价保住家族!” “家里是被冤枉的!”钱多多大喊。 “冤枉不冤枉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家族，聚力抗争只会更加伤害家族元气!” “富家就如此任人宰割，那些叔伯就平白的被陷害受冤枉!” “你该庆幸父亲没有受牵连，富家的生意错综复杂，跟庄上那些生意人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过来死咬，能撇干净吗!” “老太爷主动担下了大部分责任，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怎么受得那些苦!”钱多多哀叹。 “唉……家族若遭难，长辈出去挡，保留后代这也是组训”富大贵一脸沉重。 “哼……天下第一富贵家族也不过如此了，任皇家宰割的冤大头罢了!” “住口!”富大贵生气了，“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贵家族，保住家族才是第一大孝!富家子弟众多，少一些也好!” 正在此时，外面乱糟糟跑进来几个孩童跪在厅堂里磕头。 “大伯父!救救父亲吧，父亲如果被抓到京城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富大贵给钱多多递了一个眼神，钱多多转身准备离开。 “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我们旁支就只能为你们嫡出的牺牲么，凭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爷，钱多多并不怎么认识他。富家少爷那么多，有许多一辈子也说不上几句话。 “我……” “家里出事了，就强迫庶出承担，嫡子们占尽家族便宜，为了家族做了什么？” “住口!”富大贵呵斥，“家族有家族的规矩，富家能延续几百年靠的就是那些祖宗留下来的家规……”转向钱多多，“你还不快退下!” 钱多多一步一回头往外走，背后控诉之声不绝于耳。 去看母亲富贵花，富贵花被剥夺大奶奶名份之后，心情不好闭门不出。 “家中遭遇大难，母亲何必为区区小事伤怀。” “太后不过是想消减一下的富家的势力，顺便再赔上一大笔银子罢了……” 钱多多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的态度居然如此不在乎。 “母亲，如此境况下，竟只关心自己的名份!” “那我能如何呢？去跟太后求情么，求她老人家放富家一马？轮得到我这个姨奶奶么？” “出事有庶出的那些人去顶着，嫡子就可以事不关己的挂起吗？” “唉……多多，富家让丫鬟入血脉，一方面让家族壮大，另一方面，家族出事时最大限度保嫡子，嫡子在富家就在!” 钱多多一脸落寞的失望，那不该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表情，既愤怒又看破一切的样子。 “既如此母亲确实没资格做富家大奶奶!” “住口!你可知富家一个血脉纯正的嫡子有多么不容易，若不是我，能有你这个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 “嫡子就能心安理得受血脉的荫庇了，太后不惜一切心血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毫不留情的给富家子孙定罪，富家人自己还要再勾心斗角，嫡子们想尽一切办法让庶子们出来承担!” “大小姐!你能有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金匾，就是因为你父亲母亲都是这个家族九死一生的嫡子嫡女，轮回陵里那些长着青苔的石像几乎都是早夭的嫡亲!嫡子多么难得多么宝贵，你不明白吗？你怎么能用这种事情来责问你可怜的母亲呢？” …… 第233章 咫尺天涯 () 富家庄生意恢复了，穷仁带着富永年出来消费，富永年目光混沌憔悴已久。 “哥，咱们接着开穷道馆吧，这样季月可以找着咱们啊!”富永年道。 “行……”穷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咱们去看看铺面这次开一个大的!” “季月怀着身孕，没许亲就怀了，在富家不知道要怎样!”富永年忧虑极了。 “季月是顶顶聪明的姑娘，她一定有办法!” “那就是找个少爷嫁了呗，她富家做姨奶奶了吧……” “有缘的人一定会再相见的，你俩就是极有缘的人!” “有缘无分，就是说我俩这种吧……” 穷仁看着永年深陷的眼窝，塌陷的脸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穷道卖什么？”永年问。 “还按以前那一套卖呗，咱哥俩懂什么？” “不行啊，富贵教刚被取缔了，咱们就搞穷道，再被人当邪教了去……” “嗯，也是……咱们搞点正经的吧，《医药大典》发布了，你是召选书生，不行咱们开个书馆……” “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季月的时候，跟楚小姐一起，跟贵族小姐比起来，她的气度一点都不输……”，“她还偷偷来找咱们记得么，被楚小姐撞见了还不好意思……” “唉……”穷仁叹气，跟季月相处的时光，永年反反复复念叨多少遍了。 码头上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但是楚家军守卫还在，穷仁看到码头腿发软，溺水的窒息感一下子袭的头晕。 永年扶住穷仁，两人去千金酒楼，大堂里人声鼎沸，小二们穿梭其中忙的一刻不停。 “现在生意说是恢复了，但其实没有啊，我的走货的供货商那个富家少爷找不到人了，富家现在是不打算做生意了？” “没错啊，少爷们都没心思做生意，我一船的货想去结账，都找不到人，若是以前，能欠富家的货款!” “富家不会真碰上事了吧……” “富家明显碰见大事的模样，楚家军老进富家大宅去。” “你们知道那次金童抬聘礼去县衙么，听金童说，楚家军首领貌似娶了一个富家的上等丫鬟，这是联姻么……” “吓……富家一向不外嫁闺女连丫鬟都不外嫁，现在往楚家军嫁丫鬟，说明家里真是不行了!” “咳……富家工业立家倒是不可能倒的，但是这次少不了大伤元气……” 穷仁和富永年竖起耳朵听旁边的人聊天。 “楚家军……楚家军……楚家军首领不会娶的是季月吧!”永年小声道。 “别瞎想，她是一个哑巴!富家嫁人她也拿不出手。” “楚小姐喜欢她!” “她还怀身孕了，楚家军能要那种姑娘，你快别瞎想了，除了你没人稀罕她!” 富永年跑到别的桌上一副世故的模样倒酒，“楚家军跟富家联姻，以后楚家军驻地建好，楚家就要永远驻扎在富家庄，以后码头上，街上永远有士兵守卫!” “唉……可不嘛，现在听到楚家军就心里发颤!” “楚家军首领娶的富家姑娘一定很漂亮吧!”永年问。 “那天的阵仗又吹又敲的。楚家军首领你们见过吗，又高又壮，一脸横相，一步子迈出去顶一般人两步!” “就怕以后，富家庄都归他管了……” “哎呦……这个难说哦!” 富永年放下酒壶往外走，穷仁赶紧跟上。 “你去哪？” “去县衙看看!” “你疯了!” “疯什么疯，咱俩不就是县衙里认识的。” “我说你想季月想疯了!” “她知道我们在富贵教里，又知道外面死人，她能不担心咱们!她肯定急死了，富家里又乱套，她指不定会怎么找咱们!” “永年!”穷仁拽住永年，“你……你你，你忘了她了吧，她一向有能耐，又颇得贵人相助，不用咱们担心的!” 富永年甩开穷仁只顾往县衙跑，县衙广场外重兵守卫，周围坐着一些一整天都在看热闹的百姓。 “乡邻，县衙忙啊？”富永年问一位在躺椅上的老头。 “可忙了……”老头叼着烟杆，上上下下打量富永年。 “阁下是少爷？” “不是……我怎么会是!” “少年直奔县衙，像是有要事。” “唉……我有事，我有什么事啊!”富永年抱着头蹲下来。 “动荡快结束了，少年不必心烦，生意停几天没什么，少些银子总比没命强!” “我不做生意……” “你来县衙找人啊，那回去吧，进了县衙的人，生死由天，就算是富家少爷也一样!”老头吐烟圈。 “我也是进过县衙的，那时候楚家军还没来，广场还有大金猪!” “哦……阁下是书生……那时候县衙里里是皇家护卫御林军，御林军比楚家军要讲究一些……” 穷仁气喘吁吁走过来，“你走那么快……” 富永年重重的叹气，县衙门前再看穷仁一切都恍然如梦。 “哥……”富永年哭起来。 “你哭什么……”穷仁一屁股坐下来。 “以前太后在广场上举行过县官考试，考中了立刻做县官，唉……当初应该好好考嘛!” “哈哈哈”老头笑起来，“金猪都没了，还想当县官。今天被带进县衙的富家少爷有十三个，不坐马车，不坐轿子……” “哈哈哈哈”穷仁大笑起来，笑的很是开心，“哎呦……” 老头摇椅子乜斜着眼吐烟，“县衙不比以前了……” “哎老哥……富家少爷都什么样？” “两条腿，一个脑袋，走慢了也会被士兵骂。” “哈哈哈哈”穷仁笑的更开心了。“富家这女婿招的……” “女婿？”老头皱着能夹苍蝇的眉头问。 “富家不是送过聘礼去县衙么？还是一位奶奶亲自送的。” “富家今天送了三马车礼物来县衙了，你们怎么知道那天送的是聘礼……” 富永年偷偷舒了口气，穷仁推推永年，“听听，听听，别瞎想了，县衙里富家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少爷是一定有的，还不少!” “哈哈哈哈……”穷仁愉快极了。 …… 第234章 无罪可认 () “证据确凿，还不认罪!”武十郎大拍桌子，旁边是崔法官和书记员。 “无罪可认……”眼前坐在椅子上的富家少爷神色很是淡然。 武十郎支开守卫的士兵。 “这位少爷，您痛痛快快认罪，我们也就不麻烦了。” 少爷抬起头，“强行栽赃，难为你们了!” “嗨……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动刑逼供，您这少爷身子可是吃不消的!”武十郎严厉道。 “哼……我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死不死的呢，您们随便吧……” “嗨!”武十郎一下没了主意，这位少爷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崔法官捋胡子笑着走上前，“您这是对家族失望了？庶子为嫡子挡刀，您心里不痛快吧!” 对方不说话。 “哈哈哈，像富家这种巨族，放弃庶子保嫡子当然是一种上策。庶子冤枉，我们也交不了差，真是两头为难啊！” “我说少爷您就认了吧，别人都认了!”武十郎道。 少爷叹了一口气，“哈哈哈，嫡子九死一生岂能是我这种容易存活的庶子可比的，我认罪容易，但是对于各位来说打击不到嫡子们，岂不是枉费了这些日子的运筹帷幄的心思!” “哎!说什么呢你!”武十郎呵斥道。 “哈哈哈，富家几百年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可怜少爷了成了皇家和富家斗法的牺牲品”，“瞧少爷也是有志之士，本可以成就一番大业，真是可惜了……” “哼……”少爷忍不住鼻子里哼气儿。 “来来来，少爷，赶紧签字画押，咱们就结束了!”武十郎拿着认罪书催促道。 “我!”少爷腾的站起来。 “哈哈哈，少爷不甘心，不急不急!”崔法官笑道，“正如少爷所说，我们无能不能把嫡子们怎么样，只能在此难为少爷，可是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天下之大，不是只有富家庄这一个地方可以成就男儿的大业……” “哼……我去京城坐监难道能有什么福份!” “富家的核心家业都掌握在嫡子手里，庶子除非万中无一的天资都不能染指，不论是自己还是子孙后代永远都会因为一点不纯粹的血脉受诟病。可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太后整治富家，富家的秩序被打乱，一些都有别的可能了……如果……”崔法官凑近了，“如果……少爷拜倒太后脚边，听太后差遣，以后太后赐少爷一个名头，那少爷不就翻身了!” “你……什么意思？”少爷的眼珠转了一下。 “少爷，之前得证词都是外面人指证的，富家解释不明白就随便推一个人出来，如果少爷您做证人指证，这证词的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我……我怎么能做叛徒祸害家族呢!” “少爷!您忠孝仁义，可您的家族是怎么对你的？您看看这状纸上有多少条罪啊，那些金尊玉贵，血脉纯粹高贵的嫡子们他们在乎么？您去京城坐监，他们继续在富家庄过世间最尊贵的日子，多少年后，谁还记得啊!”崔法官的手啪啪的拍。 “少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你们……你们……你们不要这么蛊惑我!”少爷摆手道。 “少爷，富家有多少少爷，您比我们清楚，再大的家业分的人多了，到手的又有多少？少爷您自己知道，您的那一份生意比起整个富家能算个什么!” 崔法官拿过另一张证词，“好事都是嫡子们，怀事都让庶子们去承担，这多么不公平啊!也让嫡子们也为家族承担一些吧!大家都是家里的后代，没道理扁担只压一头啊!” 少爷拿过证词看，“这……这些……” “只要您作证，指认一个嫡子出来承担，保证您一点罪名没有，太后都说您无罪，天下谁敢说您有罪呢？您说是不是!” 武十郎凑过来，“这位少爷，我们可苦口婆心陪您聊着这么久了，您要是再不明白，我可就只能动粗了!” “我……我我……” “少爷您只要签上名字，这份证词就有作用了，然后您就可以回去了，以后绝对不会再麻烦您来县衙!”武十郎道。 少爷犹豫间，崔法官亲自端来笔墨，武十郎把笔递到少爷手里，“少爷请吧，就签个名字……” “可是……可……” “就写个名字，您就算太后的人了。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过了这个村就再没这个生意了!”崔法官道。 少爷深喘了一口气，签上了名字。 “好嘞!少爷您真明白……”崔法官收起证纸。 “来人备马车送少爷出门……”武十郎大喊。 …… 楚家兵护卫马车进富家大门，一路上富家的家仆无不躲避侧目，下来的人却是富家少爷，看到的家仆们无不震惊。 楚家军送完少爷继续执行公务，直奔富家长子长孙富大贵的宅院。 “大少爷，经富家少爷富柳林指证，您涉嫌参与‘富贵教’组建，请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楚家军拿着逮捕令道。 “什么？富柳林指认我……富柳林是谁？” “就是你们富家的少爷富柳林亲自作证写下证词!”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富家人不能祸害自家人!我是富家长子长孙，怎么可能参与那种邪事!”富大贵大喊。 “少爷，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士兵抱拳。 “富柳林呢，我要跟他对峙，居然连我也敢陷害!” “大少爷对不住了!得罪了!”士兵说完架上富大贵拖了出去。 …… “不好了，大少爷被抓走了!大少爷被抓走了。”小厮们一路跑一路喊，喊声响彻富家大宅。 “姨奶奶不好了，大少爷被楚家军抓走!” “什么？”富贵花大惊。 “大小姐不好了，大老爷被抓楚家军抓走了!” “父亲被抓走了!”钱多多道。 “对……楚家军……拿着一张逮捕令把大老爷带走了!”小厮上气不接下气。 钱多多听到立刻奔出去了。 …… 第235章 庶子与嫡子同罪 () 富大贵被带到县衙，后面跟着一大队富家的人，部被士兵拦下。 富大贵进了县衙坐下。 “大少爷您看一下富柳林的证词……”武十郎双手把证词递上。 “我不看!把富柳林喊来对峙!”富大贵道。 “大少爷，除了富柳林还有其它商人的证词，您看一下!” “我不看，我是富家的长子长孙掌管多项生意，怎么可能有时间参与邪教!” “大少爷，富家已经有很多人都认罪了，而且您也受人指控，所以一定得找您来问一下!”武十郎态度很是和善。 “您们愿意问谁就谁，问谁都不该问我!我每天处理生意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这种天方夜谭的证词你们居然也信……？” “大少爷据我们调查，富柳林是清白的!”武十郎道。 “他把罪栽赃给我，他当然清白啦!”富大贵气的大骂。 “少爷您做为富家血脉最纯正的少爷，很符合‘富贵教’的教义啊，有您在，吸引教众们前来入教这很合理啊!”崔法官道。 “荒唐，极致荒唐，我富家不外娶不外嫁，自己繁衍，怎么可能蛊惑外人入什么富家轮回!” “大少爷，这是您家里保佑子孙后代的图腾吧？”崔法官拿着一张正宗的富家轮回图递到富大贵面前，“富家是富家庄的第一门阀，富家庄上的百姓吃穿住行皆以富家马首是瞻，跟随富家拜富家轮回图简直是不可避免啊!” “那更不该怨富家了，是百姓们自己愚蠢!蠢到无可理喻!” “大少爷这么说可太刻薄了，然不体恤百姓”崔法官怒斥道，“那些自杀的百姓都只是因为太蠢么!” “那还能因为什么，富家嫡亲出生的孩子大多都保不住，为慰藉早夭幼子的亡灵才有了轮回图腾，外面的百姓不明白，瞎学，居然还期待通过修炼进入富家轮回，愚蠢到令人发指!民智未开，害的富家收到如此牵连，富家才是最可怜的!” “大少爷，您可真是高贵到没有一丝烟火气啊，对百姓们没有一丝怜悯!”崔法官深深叹息。 一旁的书记员奋笔疾书，交谈的每一字都被记录下来。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回去了!”富大贵说完就要离开。 “大少爷，你把县衙当什么地方了!”武十郎九尺身躯挡在身前。 “你们等我回府，仔仔细细问了富柳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 “大少爷，曾经有人在千金酒楼的一家私人会所里见过您!”崔法官拿着一张商人证词道。 “笑话，和商客们谈生意不在会所里，难道请到富家大宅里去谈么？”富大贵怒不可彻。 “这么说来，证词里说的都是正确的，以您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恐怕很多时候都感受不到您作为富家嫡子对富家庄无处不在的影响!” “你们……这些人!”富大贵扫了一眼证词气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些乱七八糟胡言乱语信口雌黄的证词!” 崔法官哂笑，“那大少爷您如何证明没有无意间给那些商客误会呢？” “我……富家从来没有……给外人透露过富家轮回的图腾!” “那外人怎么知道的？” “我跟你们说不明白，我要回家了!” 武十郎还想说话，被崔法官拦住了，“好，今日得罪了大少爷请回……” “哼!我富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出几个败类，说也难免!可是你们再怎么怀疑，再怎么强行摁头让人认罪也不该摁到我头上，我是富家的长子长孙，富家最正统的血脉都在我身上，我大女儿是皇上亲封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你们不会不知道!” “嗯嗯嗯，少爷得罪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崔法官拱手。 富大贵狠撩了一下前襟，大步离开了。 “崔大人，就让他走了!”武十郎遗憾道。 崔法官捋胡子笑道，“让他走，明天再去抓回来!” 县衙外面等着富家的马车，富大贵上车，马车飞驰进富家大宅。 “富柳林是哪一支上的庶子，居然敢陷害我，饶不了他!”富大贵从马车里伸头大骂。 …… “大少爷!富柳林刚才上吊了!”富大贵前脚进院子后脚小厮跟上来报。 “上吊了……”富大贵顿住脚步，“武十郎他们给他说了什么让他不惜以死拉我下水!” “大少爷，这是富柳林留下的遗书!”小厮递上。 富大贵接过来“家族临危，嫡子当与庶子同‘罪’。” “可恶……死了什么意思，伸张他作为庶子的委屈，不甘心？内忧外患啊!” “爹……!”钱多多跑进来，“他们搞什么名堂，怎么逼死了一个叔叔!” “这跟你没关系!” “大少爷，老太太找您!”第二小厮来请。 富大贵重重叹了口气迈出院子。 “爹……爹……家里真的遇到危难了么，那一切都是阴谋啊，都计算好的啊，为什么家里要白白受冤屈……”钱多多在富大贵身后追着喊。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富大贵呵斥。 “我爹，我懂，我什么都懂啊，为什么家里从一开始不反抗，为什么弄到了这步田地!”钱多多哭了。 富大贵重重叹息，“你快回去吧别大喊大叫的，你是皇上御赐的金匾，你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好好守着你的尊贵。” “爹……” “回去吧!爹不会有事的!”富大贵笑道。 钱多多楞了片刻立刻转身跑回樱花坞，打开里屋锁着的大衣柜，一把揪出季月。 “季月你听着，武十郎他们刚逼死了一个叔叔，火已经烧到我爹这边了!” 季月使劲点头表示听到了。 钱多多颓然的坐下，“为什么，自家人要害自家人，叔叔陷害完了我爹就自杀了!” 季月赶忙把多多扶起来，钱多多抱住季月大哭起来，“季月，你为什么不能说话，你出去告诉所有人这一切啊!你怎么就是‘死’人了……” …… 第236章 百口莫辩 () 第二天，富大贵又被抓到了县衙。 未等坐下，富大贵拿出几本厚厚的记事薄，“这几年，我每天干的事情都记录在这几本记事本里。我事务繁杂，每天都很忙，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那些证词的指控根本就是胡扯!” “富少爷你先坐呀，不急!”崔法官道。 “庄上那些死去的百姓富家都会尽力安抚的。”富大贵继续道。 “哈哈哈……”崔法官笑道，“富少爷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富家庄常年没有县衙，富家以为任何任何事都可以靠钱来解决吗？这天下可是有王法的。” “那我犯法吗，我犯了什么法。”富大贵大喊道。 “您犯什么罪？您自己看看。”武十郎把证词递到富大贵手上。 “少爷不急，商客们的证词咱们一条条来。”崔法官请富大贵坐下。 “经一位商客指证您曾经在一次宴席上跟一位佛陀展示过富家轮回图？”崔法官道。 “我是一个商人，见客是不可能避免的，宴席上说过什么话，我怎么会都记得”富大贵极力克制。 “少爷咱们继续看，根据一位客商指证，您曾经跟一位商客炫耀过您出生时的八字，并说想创立一个基金会资助跟您一个时辰出生的孩童!” “我富大贵的八字谁不知道……” “哈哈哈……您的八字我就不知道。不过您女儿的八字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我倒是知道，毕竟皇上御赐过金匾嘛”崔法官道。 富大贵攥着商客们的证词低声骂道，“富家为了让庄上的百姓都有生意做，付出多大的努力，他们居然落井下石。” 武十郎把记事簿递给崔法官。 “少爷请息怒，根据一位商客指证您曾经提供资金给庄上闲散的僧人们。根据您记事薄上的记录，这日子是能对上的啊!”崔法官欣喜道。 富大贵冲上前，记事簿上确实记载着他那天见了一些僧人，提供了一些资金，整个见面过程也就一刻钟而已。 “这……这……”富大贵拍桌子。 “少爷有些事儿，您不知道。有产妇想要新生儿跟您家长女一样出生的时辰。用药物延迟生产，差点闹出人命落下终身残疾!”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爷，富贵教的教义就是可以人为的改变命格里的富贵贫贱。” “那……那是百姓们愚蠢，为了富贵无所不用其极，富家为了让百姓变富，极力改善经商环境，百姓们不顾念富家的好，也不能把任何不好的事情都栽赃到富家头上!”富大贵大骂。 “大少爷!常言道，‘为富不仁义’简直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被富贵教蛊惑到自杀的百姓，难道都只是因为他们愚蠢么!受您资助的僧人打着富家的旗号，百姓们找他们诵经祈福，每一次都花费巨资。富家什么时候能正确面对自己的错误!”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富大贵拍大腿百口莫辩。 “哼……少爷您居于深宅，寻常生活中苦楚您都不了解!百姓们被邪教迷惑，主动了结自己的性命，这是人间再悲惨的事没了，少爷!”崔法官大怒。 “大少爷，您在这画押，就算认罪了!”士兵举着放证词的托盘，武十郎双手拖笔递到富大贵眼前。 “认什么罪!我认什么罪，你们这是诱证!”富大贵一把打掉笔。 “您不要这么放肆!”武十郎瞪着眼睛道。 “随便你们怎么样，我是不会认罪的!我没有罪!” 崔法官翻阅记事簿，商客们给的证词居然每一条都能对上。冲武十郎使眼色，武十郎走近了。崔法官小声道，“十郎兄，这些证词真是辛苦了!” 武十郎重重叹了口气，想起了彻夜熬夜整理证词的季月，书记员每一句都记下的混乱证词，是季月整理出了逻辑。 “你们处心积虑造出了这些证词，用心险恶令人发指!”富大贵指着武十郎鼻子大骂，“你们不就是想搞富家么，你们对富柳林说了什么让他来指证我!他昨天回来就上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逼死我富家的子弟，富家还没有向你们问罪!” “啊!柳林少爷死了!”武十郎甚为惊愕，他真的不知道。 崔法官捋胡子，“大少爷，大少爷，我们昨天对柳林少爷极为尊敬他回去都是由士兵护送坐马车回去的，在县衙里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他在自己家里上吊，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啊？”，“书记员，把昨天的记录拿回来，让大少爷过目!” 武十郎双手把记录递给富大贵。 “昨天柳林少爷情绪非常低落，为自己做了充分的无罪辩护，并且反复哀叹，自己作为庶子被家族推出来挡罪的愤怒!”崔法官指着证词道。 “崔少爷曾说自己是被家族抛弃的人，如果非要他认罪也不是不行!我一看这里面有冤情啊，就让柳林放开了说真心话，结果柳林少爷说，家族遇到危难，庶子出来认下所有罪责，扁担只压一头这太不公平了……”崔法官围着富大贵道。 富大贵拿着记录浑身颤抖，“家族危难，嫡子当于庶子同罪”，原来是这个意思。 “柳林少爷无罪放出，怎么回到家就死了呢？一个努力申辩自己无罪的人怎么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呢？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回家之后受到家族内部的逼迫？到底是什么样的境况，让他绝望到上吊了啊!” “闭嘴……”富大贵扶着脑门低声怒斥，崔法官连珠炮的询问，弄的他简直头晕到站不住! “唉……可惜了!”武十郎叹息，那叹气声倒是满含真切。 “你们……你们到底揣着什么主意!要把我富家搅合成什么样你们才收手!”富大贵歇斯底里的斥责。 “大少爷!请您主意言辞，富家庄百姓几十条人命，难道就没个说法，没人做主了么!圣母皇太后在的情况下都能发生这种惨案，可以想象平日里富家庄里会有多少冤案啊!” …… 第237章 刑不上少爷 () 天色渐暗，县衙里的人都还没吃晚饭，整整一天富大贵一条罪都没认。 太后派人送来食盒武十郎嚼着一块点心，“大少爷，总不能让我们给你动刑吧!您一个天下金尊玉贵的少爷，不合适啊!” “哼……我认罪，认了之后，我整个家族都完蛋了!”富大贵背手道。 “您那么大家族怎么可能完蛋呢？您家那么多人……” “笑话，我是家中最正统的嫡子，我若出事，家里就完蛋了!” “大少爷……”崔法官挑着一根鸭头丝塞到嘴里。“您害怕的不就是去京城坐监之后，家里的继承人换人了嘛!您富家那么大的家业，外人来抢，来搬都不知道要多久呢！” “家中的嫡子多了去了，谁做继承人有什么关系，我没罪所以不认!你们难不成真当我们富家人都傻子么，到底是谁在祸害富家庄，草菅了那么多人命，你们心知肚明!” “哎……哎哎!大少爷，别的不算，就这两句都能定你一个大罪!”武十郎看了一眼书记员，那小子也忙着大口吃饭呢。 “哎……”富大贵蹲下捶地长叹，“富家不幸啊……命苦啊……” “若是富家都命苦，那天下人怎么办呢？”武十郎道。 富大贵慢慢起身走到武十郎跟前，“首领大人，楚家军的军费部由富家钱庄出的，说白了这么久是富家养着整支楚家军!楚家军驻地薄金地从拆迁到现在重建也都是富家出钱出力!” 武十郎抬起眼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霸占富家姑娘，富家立刻给她除贱籍，还给她送了嫁妆!” 武十郎一拳砸在桌子上，“难道是我想来富家庄驻军的么，难道是我想用富家的钱做军费的么!” “富家一直努力造福天下人，甚少计较，可是富家受到了什么回报呢？” “大少爷!”武十郎撂下筷子。 “您知道楚家军一月从钱庄上支取多少黄金嘛!您知道楚家军驻地到现在已经花了多少钱了嘛!那些黄金都是富家带领勤劳的富家庄百姓辛苦挣来的!您说到底谁才是富家庄的祸害！” “住口!”武十郎怒了，口水从嘴里喷溅而出。 “哼……”富大贵转身背手。 “别吃了!”武十郎骂书记员，“他说什么你都不记下来!” “富大贵证据确凿，你最好快点认罪!”武十郎伸直胳膊指富大贵后脑勺。 “我不认!”富大贵并不转头。 “你……” 崔法官赶紧拽住武十郎，“大少爷，您老老实实认罪是保一大家人子最好的办法……不然……富家还不知道要继续死多少人呢!” “拿百姓们的命做棋子也亏你们想的出来!” “富大贵!你真当以为不会对你动刑么!”武十郎大吼。崔法官摆手让武十郎息怒。 “事到如今，你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到底想让富家出多少黄金，你们才肯放过我们一家子人？” “富大贵!这天下是有王法的，你们富家仗着富贵不把天下放眼里，张口闭口只有黄金，就该把你拉到京城关起来!” “你们想要什么直接说啊，何必这么麻烦!” “呸!什么都不要只要给你们定罪，关起来吃牢饭!一辈子别想从牢里出来过快活日子!”武十郎此时像个骂街的泼妇。 富大贵露出一个十分轻蔑的微笑，激的武十郎想把桌子掀了。 崔法官捋着胡子沉思，忽然朗声道，“来人，上板子!” 富大贵瞬间慌了神，“你们……你们这是刑讯逼供，你们不能打我!不能……” “哈哈哈哈，大少爷您也会害怕啊!”武十郎狞笑。 “你们口口声声说王法，那王法到底在哪呢!你们这帮窥伺富家财富的强盗，尤其是你，武十郎，富家好吃好喝的养这你们……” “来人啊!给我打他!打他!”武十郎一个箭步冲到富大贵面前，一把揪起领子“你找死是不是，武十郎我是楚家的兵，是朝廷赐姓的武状元，到富家庄是给你们脸面，何来吃你们喝你们!” “我……我要见太后，我去太后面前认罪!”富大贵挣扎着吐出几个字。 “不认罪就打，快上板子!”崔法官催促。 士兵把富大贵摁在长凳上。 “富大贵，你怕不怕？”武十郎蹲下来盯着富大贵。 富大贵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的说不出来话。 “哈哈哈，来人啊，动手!打!” 士兵们刚要动手，外面冲进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老人，“手下留情!” 是富老太爷，“首领大人，我是富家家主，要认罪都该我认，是我治家不严，对家事疏于管理，让子孙们犯下大错，我认罪，我都认啊!我会随太后回京城，我会坐牢!您放过富大贵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八旬多的富老太爷颤颤巍巍地跪下，言语恳切，闻着皆不忍心。 “老太爷!”富大贵翻身下来磕头。 “我认罪啊，什么罪我都认啊，和尚是我收买的，富贵教是我给的资助的，那些入邪教的百姓都是我害死的!事发后是我派人灭口的，都是我啊……” “老太爷……”富大贵涕泪横流。武十郎在身后踹了一脚，“没出息的，让长辈定罪？算什么东西!” 富大贵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如受伤的困兽。 “你有没有种啊？”武十郎继续挑衅。 富大贵一瞬间站起身。 “大贵!”富老太爷带着命令的语气嘶声吼道，“都是我的错!” 富大贵胸口起伏的剧烈，武十郎站到眼前，俯视富大贵，“富家让老头子去定罪，儿女们都躲在后面，这种家门真是令人不耻!” “武十郎!”富大贵额头青筋暴跳，猛推了一把武十郎可是武十郎站定纹丝不动“你这个混蛋!” “我混蛋，有种你认罪啊，认下所有罪啊，你不敢，你这种最难得的嫡子怎么可能舍得富贵呢!你最怕死了，你个徒有富命的其实不值一钱的烂人!” “大贵!不要辜负了长辈们的苦心!”富老太爷继续吼。 富大贵回过头，富老太爷一脸坚毅，虽是跪着但是腰板直挺，目光如电直射富大贵。 忽然富大贵如同打破的花瓶，脸上绷着的坚持突然卸掉目光涣散颓然倒在地上，“没罪，我不认……” …… 第238章 癫狂一夕间 () 夜深了，富大贵被人簇拥着扶回来，富贵花一早就在等待。 “大贵，你终于回来，那帮人有没有难为你啊!”富贵花吓坏了。 “爹，你可回来!”钱多多道。 富大贵四肢僵硬挥了一下手，让周围的人散去。富贵花推钱多多“回去吧，没事的!” 待钱多多最后一个走了，富大贵瘫在地上捶地大骂“武十郎那个泥腿子!他笑我，辱我，说我连庶子都不如没胆子认罪。那个姓崔的说我不敢认罪是舍不得继承人之位，说我贪慕荣华，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当!”，“啊……!”富大贵一声爆吼，如受伤的野兽哀嚎，“我有什么不敢认的，他们以穷鬼之心度我大少爷的肚量，居然以为我是因为贪慕富贵，他们几个穷鬼自以为看破一切？呸!我有什么不敢认的，我富大贵完可以承担下一切!我是为了大局着想，我富大贵是为了富家大家族!” “大贵，太老爷们拦下了所有罪名，你若中了他们的套，长辈们的一片苦心都白费了啊！”富贵花抱住富大贵。 “呸……一帮卑鄙的烂穷鬼，老子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爹，他们用没见过钱的穷酸见识揣测本大爷，把我当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 “老爷，您消消气儿吧，消消气吧!”富贵花把富大贵扶到椅子上坐下。 “他们都觉得我是一个没骨头的镀金馒头？可以随便拿捏？富柳林那个庶子，他宁可死都要陷害嫡子，是我害死了他么？”富大贵捏住富贵花的胳膊使劲摇晃，从没有过的癫狂，“他一个天生的庶子委屈什么，委屈什么!” “大贵啊……你就忍了吧，为了家族忍了吧!” “我忍!我忍!我忍!”富大贵放开富贵花勾起双手大喊。 富贵花捂着脸哭起来。 “啊……可恶!”富大贵拿起一个花瓶扔了出去，破碎声在夜里清晰极了。富大贵按住胸口，轻轻咳了一下，嘴里一阵血腥的味道。赶忙拿手拭居然气到了咳血“杀人不见血啊……老子要被几个泥腿子给气死了……” “大贵!大贵!”富贵花赶紧冲过来拿手帕子擦嘴。 “哼……既然如此，老子便陪泥腿子们玩一玩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富贵，来人啊，把酒窖里上百年的老酒拿出来，送到县衙里去，让他们吃让他们喝!”富大贵轻声道，下人们立刻去办。 夜深了，富家马车铃铃到县衙，那种大马车一瞧便知是拉货的，士兵见礼物来了，赶忙接下来拉进去。 武十郎累了一天正准备要睡下，见有礼物，赶忙去看，琉璃瓶子装的陈酿，纯金的点心盒子。 “嘿……”武十郎虽然困意朦胧，还是抱了一瓶酒在怀里，凑到酒口处。 “这香气儿……好酒啊!”一边吩咐士兵送一瓶给崔法官，一边伸手拿点心盒子。 打开琉璃的瓶盖子，酒香立刻溢出来，闻闻就要醉了。倒酒出来，忽觉得酒杯太朴素了，怎么也得要纯金的酒杯啊，不然怎么配的上此等好酒。 武十郎迫不及待端起酒杯凑到唇边，舌头探出来沾了一下。 “啊……”武十郎一脸无法形容的享受表情。 打开金盒子里面的点心精致到不忍下嘴，“富家的好东西深不见底啊，还有多少好东西没见过的!” 武十郎吃着喝着，没一会儿，一瓶酒就见底了，醉醺醺的握住酒瓶子，“这瓶子拿出去，都能值好多钱的吧，太奢华了!太可恶了!” 武十郎抱着酒瓶子歪歪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日到中午了，武十郎才被士兵给喊醒。 “首领首领，太后召见您呢!” “嗨……那你不早点叫醒我!”武十郎怒骂。 “您许是昨天太累了又喝了酒，睡的那么沉，小人怎么喊都喊不醒呢!” 武十郎闻闻身上的酒气，也来不及换衣服了，匆匆忙忙去见太后。 …… “十郎，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太后一切顺利……” “嗯，哀家和庄妃准备回去了，后天一大早启程!” “啊？”武十郎惊异，“这么快？” “对，庄妃实在等不及了，哀家也等不及了，该办的事的也都差不多，哀家也不再这儿守着了!” “遵命!小人立刻去安排!” “你忙你的，御林军会来接哀家……”太后起身走到武十郎跟前，“十郎，你长这么大，这是你碰见最大的事情了吧？哀家走后你继续驻守富家庄，你要建立属于你的秩序啊！” 武十郎深喘一口气，“小人明白，正在努力中!” “哀家走的时候，富老太爷会被带走，省得他一副要抗下所有的模样，你和崔法官提案官们要加紧给富家人定罪的进程!等你回京述职的时候，皇上会根据你的作为大大奖赏你的!” “小人一定会努力的!不负太后您老人家的一片期许!”武十郎抱拳。 从太后处回来，崔法官正在喝昨夜送来的酒，武十郎赶紧坐下一同喝。 “这酒不错吧，富家这种家门就是鸡贼，好东西就藏着掖着，这么好的酒以前喝过么？” “哈哈哈，我寻思着啊，那富大贵是个有脾气有气节的人，要他认罪，应该好好谋划一下!” 武十郎倒了一杯酒，一口下肚，“啊……这酒……真醇!” “可不嘛……”崔法官又给武十郎满上，“我寻思着啊，富家能到今天，最厉害的家规就是不外嫁不外娶，虽然无法通过联姻来壮大家族势力，但其实也规避了通过婚嫁让别家来分财产，坏事好事都没有别家的牵扯独门独户也是真绝!” “连皇家富家都不嫁女儿呢!”武十郎又满了一杯。 “哼……抓几个富家老头子能把富家怎么样，就算真把嫡子富大贵定罪了又能怎么样，富家就算伤点元气恢复过来，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要想让富家元气大伤，就得打破富家延续的规则，让富家外嫁外娶!” 武十郎愣住了，怔怔的看崔法官，“崔哥，人家家族婚嫁咱们也管的着么？” 崔法官白了武十郎一眼，“你不就强行霸占了一个富家丫鬟么？还除了贱籍!” “那……那是……她就是哑巴罢了，很重要么？”武十郎一时尴尬，狠狠干一杯酒。 “哼……我崔某人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到了!我一定能让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嫁给太子!” “咳……”武十郎被酒呛住了，看崔法官一脸笃定模样道:“我家小姐都还没嫁呢，那位小姐还是一个小姑娘……” …… 第239章 太后要走了 () 这天一大早裴大志来到县衙。 “太后要走了!”裴大志惊呼。 “对啊，太后要走了，以后楚家军要独立驻守富家庄了!”武十郎喝酒得意道。 “你别傻了，我们能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就是因为太后在这儿震着，太后若是走了，咱们还有什么戏可唱!”裴大志很是焦急。。 武十郎给裴大志倒酒，“裴大哥，太后走的时候会把富家老太爷和定了罪的少爷都弄走的……” “带走又能怎么，富家庄是富家的地盘，你当富家里的那些人都是死的么!太后一走，富家庄就会回归原样，就算有你们驻军也白搭!” 崔法官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喝酒。 “嘿……难道我们楚家军就是死的么？太后昨天还嘱咐我要努力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我们不能老指望太后她老人家!” “富家盘踞一方几百年，你当是开玩笑的么，我执行‘富贵教’的策划我明白，富家对富家庄的掌控无孔不入，不管你跟谁做生意其实都是在和富家做生意，咱们之所以能把这件事做成，最关键的一环还是太后和庄妃娘娘在富家住着，镇住了富家，牵扯住了富家的注意力。” “哎，那你说，还真能让富家一朝完蛋了？楚家军进驻富家庄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士兵在窗户外面探头探脑，裴大志不由大怒，首领们私密谈话，士兵居然敢来偷听，但是武十郎一脸欣喜，立刻让士兵进来。士兵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喝好酒得有好杯子啊!”武十郎招呼士兵把买来的东西放桌上。 “十郎兄讲究啊!”裴大志斜眼道。 “一时兴起，随便讲究一下，哈哈哈” 各种各样镶金戴玉，描金纹花的杯子摆了一桌子，武十郎喜滋滋的。 “来来来，感受一下，哪个杯子喝着爽!” “哼，我感受不来，什么杯子装不还是那些酒吗!”裴大志嗔怒。 崔法官在屋子里踱步忽然正衣冠，“事不宜迟，我要马上去见太后!” “大人，我也去!”裴大志道。 “你别去了……”崔法官说完就走了。 裴大志看着摆弄杯子的武十郎不由来气，“十郎武状元也会陷到这种琐碎的志趣里么？” “嗨……无非是碰到喜欢的东西格外愉悦罢了!”武十郎挑了一个杯子倒上酒递给裴大志。 裴大志接过酒细品，确实上等的好酒，一口下肚，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这酒叫什么？” “不知道，反正富家送来的好酒，大志哥带一瓶回去!” “嘿……你这边各种搞人家，人家还给你送好酒喝？” “哈哈哈，富家那点心思我明白的透透的，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富家不停的往这送东西就是想让我们内疚不自觉手下留情，哼……没人让他们这么做，他们愿意送那我就坦然收着，不过本大爷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当谁没见过世面呢，能被小恩小惠收买!”，“来人啊，给裴大人拿一瓶酒!” 士兵抱着酒来了，每一个酒瓶子都不一样。裴大志捧着酒眉开眼笑。 “哎呦喂，这琉璃瓶子，装的琼浆玉液吧” “富家这种家门就该狠狠的收拾他们，凭什么天下的好儿都让他家占了去!”武十郎举起一个金杯敬大志，然后一饮而尽。 …… 崔法官去面见太后。 “太后，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富家此等家族经过这段时间之后，一定会审时度势的做出家族调整，就算以后有楚家军驻军，富家恐怕也会很快恢复元气，很有可能比之前更强大!臣害怕，您此时回去，这个几个月的苦心经营会前功尽弃!” 崔法官说完，太后沉思，“这个问题，哀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哀家不能再在富家待下去了啊，以前有庄妃主持《医药大典》编纂的为借口，今后哀家找什么借口呢？，驯化富家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楚家军驻军富家庄，这是很好的开端!” “可是……微臣担心武十郎难堪大任。” “嗯……武十郎那孩子是差了一点，不过也不要操之过急嘛!给他一些发挥的余地。” “太后，富家这个家族自我疗伤能力极强，如果不能持续发力，乘胜追击，那……恐怕……” “崔爱卿，哀家这几个月心累极了，哀家走的时候会把富老太爷带去见皇上。就算富家有天大的能耐，中了几箭，也总得躺着喘几口气吧？” “太后……臣担心!” “哀家回去主要是把庄妃送回去，庄妃此番可是立一等一的大功。看局势，哀家会找机会再回来的!” “太后……富……” “以后驻军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楚家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次你也立了功，哀家回去会替爱卿向皇上请封赏的!”太后走下来到崔法官身边。 崔法官一肚子话只得咽了回去，小心扶上太后。 “武十郎那个状元郎啊，你得多帮衬，他到底是一个武夫粗人，他想不到的，你要帮他想到，他做的不周的你要想办法弥补。” “武十郎是楚家的兵，只怕老夫管不了他啊……” “唉……皇家苦啊，钱在富家手里，兵在楚家手里……有时候哀家觉得皇家就像一个大管家一样，唉……” “太后，既是如此，应该让太子立刻娶了楚家大小姐和富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崔法官跪下。 “楚环那姑娘早晚都要娶的，拖一阵是为了压制一下楚家的气焰，可是富家的千金大小姐，今年才九岁啊，就算要富家放人，现在也不是时候啊，怎么不得再等等!” “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若嫁人，可以以陪嫁嫁妆为由，让富家庄狠放一笔财产，皇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掉富家的产业!” “嗯……这个事情要从长计议，很多很多年前，富家也是往宫里送女儿的，可是富家的女儿身体娇贵在京城水土不服，总是年年轻轻就死了，而且从未有人为皇室留下血脉!” “太后，微臣就是怕……” “你怕什么，你到底怕什么？哀家都能拖着年迈的身子浅在富家，苦心经营运筹帷幄三百回合，你崔大人怕什么!你怕哀家和庄妃一走，你们就拿富家没办法了？崔爱卿若是如此气短，那哀家也真是看走了眼!”太后有些生气了。 “太后，不是微臣胆小懦弱只是……” “罢了，要回京城哀家有好些东西要收拾，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太后您好生休息!” …… 第240章 御驾离开 () 无竭河上闲杂船只回避，码头上戒备森严。楚家军士兵挡着满满看热闹的百姓。 富永年和穷仁在人群中亦拼命的向前挤，今日的景象看不到真的就亏了。 富家大宅的朱门开启，京城的丫鬟太监仪仗队先出来，后面是两架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不用说这里面载的是太后和庄妃娘娘。后面跟着富家家丁仪仗，接着是带着枷锁的富老太爷和其他犯人。最后是送行的富家人。 富老太爷一生享尽无限荣华，如今落得这番阶下囚模样。富家子弟们无不面如考妣。 仪仗队伍缓缓到码头，百姓们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看啊!看那些带枷锁的!” “那些犯人难道都是富家人？” “打头的老头是富家老爷么，富家老爷是犯人” “这是要游街示众啊!” “天啊，富家人也有今天!” “富家要完蛋了么？” “戴枷锁的犯人也去京城么!” 码头上从京城来的两艘御船已停了多时，御林军们身穿孔雀蓝锦衣跨刀等待。 太后和庄妃盛装从马车上下来，人群忽然沸腾。 “御林军首领凌云霄拜见太后，奉皇上御命接太后和庄妃娘娘回京!”凌云霄单膝跪地抱拳。 “云霄，好久不见啊……本宫想念极了!”庄妃道。 “娘娘在富家庄主持《医药大典》编纂功利千秋万代，皇上命微臣向娘娘转达谢意!” “哈哈哈，谢谢皇上隆恩，本宫尽自己本分，大典编纂耗时数月，本宫已等不及回京了!”庄妃着急要上船，太后却一脸悠闲。 “这大半年真是弹指一瞬间啊，哀家还真的有些舍不得。”太后回望富家如城墙一般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啊!” 大太太富小尔扶着颤颤巍巍的富老太太跪下拜别太后和庄妃。 “老太婆祝太后和庄妃娘娘回京城一路顺风!” “老人家，这段时间哀家和庄妃叨扰过甚，您可千万包涵啊!”太后欠身子双手握住富老太太的手。 “太后和娘娘驾临是富家无上荣耀，老婆子区区一介平民百姓怎敢包涵太后……”富老太太泪光闪闪，“太后，京城路途遥远，您带着罪人，一路劳苦……” “您放心，哀家会好好照顾富老太爷的!”太后轻拍富老太太手背。 “太后!”富老太太眼泪滑落。 码头上响起了炮仗声。凌云霄抱拳再请示，“太后和娘娘，吉时已到，请御驾上船!” “好!”太后松开富老太太的手，富老太太急迫抓住太后的衣摆，“圣母皇太后，我老伴年岁已高，路途遥远，恐怕经不起折腾!” “老人家，犯人和哀家乘坐一条船，路途遥远哀家也在承受!”太后温声细语。 “太后，小人不敢……”富老太太拜了又拜。 “唉……哀家也是为难啊，富家庄若是有县衙，就不用如此折腾了!” 钟鼓齐鸣，落花的红毯亦如来时的模样，太后和庄妃上船，围观的百姓，一浪一浪的呼喊“太后千岁，庄妃娘娘千岁……” “老太爷!”富老太太扑到老太爷身上，相处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如今要分开，离别之情，自是无尽凄婉。 “老伴啊，潆儿啊，我去京城是为了守护家族，我走之后这个家可就靠你了!” “麒啊，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能耐，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麒啊，你所做的一切祖宗们都会看到的!你可千万要保重啊!” “潆儿啊，这么大的家难为你了!万事多和儿女们商量!” “麒啊，麒啊!你可要回来的啊!麒啊!” 其余带枷锁的富家子弟无不大声嚎哭，离开家门前途未卜啊。 富大贵站在人群里，眼前景象实在不忍目睹，更想到那日在县衙，老太爷舍身为他开罪，富大贵从人群里冲出来跪下，“太爷爷，儿孙们不孝啊!手足们，兄弟无义啊!” “儿孙们不孝啊!”富家子弟们也跟着跪下。 “你们都站起来，你们也不要哭了!莫让人看了笑话!”富老太爷大吼，“作为富家家主，这是我富麒的命，富家子弟们你们以后要更加努力，恪守本份，兢兢业业，守护祖宗留下的家业，不要让富家人牺牲白费!” 御林军士兵过来隔开富家人带老太爷和其他犯人们上船。 “麒……麒……麒!”富小尔努力拉开嘶嚎的富老太太。 “潆儿你保重啊!保重啊!” 一旁尽是伸长了脖子一睹这千载难逢景象的百姓。金尊玉贵的富家也有这种唏嘘嗟叹的时候。 金童们把一箱又一箱的行礼抬上船，一切就绪，礼炮连响十二声，锣鼓咚咚，太后身披正红色凤凰披风站在御船甲板上。太后说一句，太监大喊一句。 “富家庄的百姓们，你们以你们的聪明才智勤劳英勇创造了举世惊艳的盛世繁华，哀家此番常住甚为感动。今后为了天下的富贵，更为了你们自己的富贵，你们要继续奋斗，不舍昼夜!哀家会日夜为你们祈福!” 百姓们纷纷跪下答谢。太后举手示意免礼。 太后说完看庄妃，庄妃一脸的不情愿多嘴，太后不由的白了一眼，小声道，“你没有话与书生们讲么？” “回太后，臣妾已经把最大的心血留在富家庄了，臣妾此时无言为好，是非功过臣妾走后任由百姓们评价!” “也好……” 庄妃扭头进了船舱。 “开船!”太监尖利的喊声划破无竭河海面。 “太后娘娘回京一路顺风!”楚家军首领武十郎大喊。 “太后娘娘回京一路顺风!”士兵们举起枪跟着喊，百姓们亦跟着喊，喊声震天动地配合水面上划出的长波纹，无竭河河面下的龙宫此时恐怕都要被震的晃动了。 岸上的百姓目送御船向南开，久久不愿散去。 富家人沉浸在离别的苦楚中亦久久没有回去。 御船开过三道牌坊终于消失在视线里，太后和庄妃真的走了。 …… 第241章 处境艰难 一夜赤贫 () 县衙里两人对坐。 崔法官长吁短叹，武十郎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过武十郎和崔法官担忧的事情不一样，武十郎在想季月，季月被千金大小姐弄走了，现在怎么样了，太后走了，也没理由进富府去了。 “唉……当初应该把季月藏起来……”武十郎低声叹息。 “十郎，以后的路会很艰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崔法官一脸忧愁。 “太后刚走，先消停两天……” “你想消停，富家可不会这么想，人家家人套上枷锁送到京城做监去了，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们家人是太后带走的!跟我什么仇什么怨!” “唉……你怎么这么傻呢？”崔法官着急的跺脚。 “崔哥!”武十郎拿珐琅酒杯倒了一杯酒递到崔法官手里，“我就不懂了，您到底焦急什么!” “我焦急什么，等等你就知道了!”崔法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太后走了，富家庄的生意出现空前的红火，艺坊戏园子那个热闹哦。千金酒楼外面排队等位子的队伍老长，只要有人聚堆地方，都讨论的热火朝天，街上又出现了挑扁担沿街叫卖干果茶水的小买卖。 “富家人此去京城凶多吉少!” “可不嘛，估计去京城就是要杀头的!” “太后亲自来富家把人抓走了，肯定是发现了富家什么见不得的大秘密!” “那天你看见了么，富家人在太后跟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哭爹喊娘的……哎呦!” “瞧你说的，那可是宫里的皇太后!” “客官来杯茶水接着聊？”挑扁担的小贩道。 “多少钱？” “十个钱，您找不到比这更便宜更好的茶了!” “你扁担还有什么？” “嘿……什么都有，咸豆干，炸肉串，鸽子蛋，还有梅子杏干，您不用进千金酒楼，不比里面的味道差。” 小贩扁担里竹签子串的小食，十钱二十钱一串，收钱到收不过来，钱掉到地上也懒的捡，小买卖大生意这才是富家庄啊! …… 这天，日到正午，武十郎懒洋洋的起来，冬天温暖的阳光最沁人了。 “首领，出事了!”士兵慌忙来报。 “什么事啊!” “方才，财务去钱庄支钱，没支出来!” “啊？为什么!” “人家就是不给支了!” “备车去钱庄!” 到了富家钱庄，雅间里，富家掌事拿着一摞账本放到武十郎面前，“首领，这是几个月，您的军队从钱庄支的钱!” 武十郎随便掀开账本翻了翻，倒抽一口凉气，花钱不可谓不流水。 “首领大人，楚环小姐在时候，把楚家军名号放在钱庄里做抵押支取军费……” “啊……对啊!”武十郎不可谓不心虚。 “首领有所不知，以名头做抵押，抵押期限只有半年!” “什么？” “名号是虚资产，以名号做抵押是富家钱庄的特色，本是为了缓解已有商誉的老铺子资金紧张而设立的，等资金周转过来时，按照一分利还抵押费。当初楚环大小姐前来，说楚家军军费紧张，这才把‘楚家军’三个字做了抵押!” 武十郎额头上渗出了汗。这钱不仅不能白拿，还要还钱! 掌柜拿来抵押字据，上面确实有楚环小姐和楚家的大印。 武十郎从钱庄里出来，钱庄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武十郎没坐车，迈大步子在街上走。 街上熙熙攘攘马车铃铃，俯首可见街上散落的钱。 回想当初，刚来富家庄时，还会假装整理鞋子把钱捡起来。 “哼……”武十郎不由的冷笑，太后前脚刚走，富家庄就立刻回到往昔的模样。 武十郎失魂落魄的回到县衙，站在县衙广场发愣，刚来的时候，这广场上有一只装钱的大石猪。 回到县衙里见到崔法官。 “崔哥!拿酒来……” “哎你怎么了？” “完蛋了，崔哥，完蛋了……” “什么完蛋了!”崔法官很着急。 “没钱了!楚家军来富家庄花的都是富家钱庄的钱，人家现在不给钱了，还得还人家!” “啥？” “当初楚环小姐跟太后来富家庄的时候，把‘楚家军’名号做了抵押这才有的军费啊!” 崔法官听的嘴合不上，“嘿……我就说嘛，楚环一个小姑娘，怎么做主把楚家军弄来驻军的!” “这怎么办啊!去哪弄钱啊？” “赶紧往京城写信啊!”崔法官摊手。 “太后刚走，这就过下去了，这怎么行呢!”武十郎摊手。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富家庄是一般二般的地方吗，天下第一商都，能让你们白花钱，我就知道……”崔法官一脸的痛心疾首。 “给楚小姐写信，加急快信!”，“书记员，过来!” 书记员来了，武十郎亲自研墨，对崔法官道:“崔哥，怎么写？” “军费告急，难以维系，欠下钱庄巨债无力偿还!”崔法官没好气儿的说道。 “啊？要这样？” “不然呢!谁办下的事情谁来解决啊!”崔法官自言自语，“哼……幸亏这位小姐还没出阁……” “唉……”武十郎抱脑袋，“以前花的钱也太多了，太奢侈了!” “哼……养这么多大小子能花的不多么，吃喝玩乐还很讲究!”崔法官眼珠子都要翻出来。 “这样我屋里有些上好的东西，先拿到当铺去换些钱!以后所有人都得节省开支!” 富贵花送来给季月的“嫁妆”部装车拉走，武十郎看着不由的心痛不已。 “我说，你那些好酒是不是也别喝了，这段时间没有大事，士兵们也闲着，得找些营生做啊，得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啊!”崔法官火上浇油。 “干什么啊，能干什么啊!” “别的不能做，卖力气的活儿总能做吧!” “崔哥，堂堂楚家军哎!” “楚家军怎么了，还不是得靠富家钱庄给钱？自己要能卖卖力气的话，还能留点体面!” “崔哥，现在是挤兑我们的时候么？”武十郎怒了。 “我在京城一开始听说这事就觉得不太对劲，没想到啊，是这么大一个坑!老夫才是肠子都悔的青了!哼……” …… 第242章 穷仁新生意 () 富家庄生意恢复之后，房租变的很便宜，穷仁和富永年租了一个带小院子有大门的独栋。 “我看街上挑担子的挺挣钱的，所以也置办了一副，咱们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做点正经生意!”穷仁摆弄扁担道。 永年在一边看书不理他。 “咱们可以打《医药大典》的名头卖姜茶，冬天姜茶应该生意好，我出去买个锅子，就在院子里熬，勤快一点，能挣到钱的!” 永年放下书，“哥你现在就这点出息了？” “咱们还是要有营生的啊，太后和庄妃走了，你也不是什么编纂大典的召选书生了，找点正经事做!” “啪!”富永年抓起书扔到了地上。 穷仁回过头，富永年惯常的丧气黑脸，穷仁把书捡起来放在一边，摆弄好扁担，取了一些钱在身上，“我出去买姜，你就在家待着，把院子拾掇拾掇，过日子呢!” 富永年气鼓鼓的应了一声，穷仁一步一回头的出去了。永年的心思穷仁瞧的透透的，害相思病成疾。 穷仁买了几斤生姜，一袋红糖，一袋茶，一口大锅，一个煤火炉子，一大麻袋抗在肩上手里提着锅子炉子。街上热闹，都在为生计忙碌不停，穷仁回想起在富贵教修炼的日子，恍如隔世，多傻啊，幸亏还有富永年这个兄弟救了一命，不然哪还有现在在街头被阳光照着。 回到住处，永年当真在院子里打扫，穷仁很是欣慰。 “哥，咱们的姜茶叫‘季月’吧？” “行!”穷仁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季月姜茶!” “以后走街穿巷卖茶，大声吆喝，没准哪天在街上她坐在马车里就听见了!” 穷仁低头摆弄麻袋不理会永年。 “哥，咱们挣到钱了，开一间大铺子，生意要是红火了没准还能跟富家人搭上!咱们把铺子开在千金酒楼旁边，最热闹的地方，就叫季月茶馆……” “去打水去，用屋里角落的扁担!”穷仁打断道。 “哥，我挑不动水啊。” “水都挑不动还想做走街的生意，还做梦开什么茶楼!” 富永年悻悻地去屋里拿上扁担水桶出去了。 小院里没有水井，得去外面打水，富永年晃悠悠的挑着扁担，在街上再看到楚家军，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几个士兵围在一家店铺前面，这是要干嘛，永年往那边凑了凑。 “各位军爷，之前的账都在这边了您们瞧瞧，一直都没清，小店利薄，各位军爷请恕小店今日不能接待!”店家抱拳腰快弯成虾米了。 “怕我们不给钱，爷几个能吃多少!开店还不接客!” “各位军爷，小店小利薄，赊账额度实在有限，各位军爷要不去千金酒楼？” “呸!来你们这店是看的起你们，走走走去千金酒楼去!” 富永年乜斜眼，“哼……没钱还横的不行!” 去井边打上水，两桶水在肩膀上沉极了，永年很是吃力，脚下不稳走路晃晃悠悠，水不住的往外溢。 “哈哈哈，书生打水只有半桶!”身后一阵铜铃般的笑声。 永年龇牙咧嘴地回头看，是一个健壮的胖姑娘。 “你会打水么？照你这样，回去水都晃悠完了!”姑娘稳稳地担着水从富永年快步走过。 富永年不由的来气，半桶就半桶嘛，多打几回就是了。 富永年担着水一步三晃好容易回到家。一卸下担子便累的瘫在地上。 “嘿……就打这么点水？” “咳咳咳……都洒出去了……” “你啊，还真是个少爷!”穷仁把水倒进盆里洗姜。 “我再去打!”永年不服气道。 歇了好一会儿，富永年拿上扁担继续去打水。 又碰上了方才的姑娘。那姑娘身手麻利，两桶水在肩上举重若轻。 “这位姑娘，可否请教打水的诀窍？” “哈哈哈，打水有什么诀窍？”姑娘走出去两步回过头道“你多吃点，有力气就好了，瘦的跟扁担似的!” 那姑娘走远了，永年愤恨的吐出一句，“你壮的跟个树桩子似的!” 钩子勾上水桶，富永年憋住气挑起来，比第一次好多了。 慢慢地往家走，忽见前面路口处，胖姑娘磕着瓜子依着墙在瞧他，富永年脖子一梗，才不要给她眼色。 “嗨……你住附近啊!”胖姑娘搭话。 “嗯!” “你才搬过来的吧，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跟谁住啊？” “跟我哥!” 胖姑娘尾随富永年到门口。 “哥，开门!”富永年叫门。 门开了，胖姑娘凑上前去帮永年放下担子，顺便往里面瞧。 “嗨，大哥，我住附近，家里做糕点的!”胖姑娘扯着嗓子道。 “乡邻您好!我们刚搬来没两天。”穷仁忙出来打招呼。 富永年偷偷翻了个白眼就进屋去了。 “我们也正打算开始自己的小买卖呢!” “大哥，你家就你们兄弟俩么？” “就我们兄弟俩，我那个弟弟啊，以前是庄妃娘娘的召选书生，现在娘娘走了，没事干就琢磨着做生意!” “嘿……瞧着就一脸书生样儿，原来是京城娘娘的召选书生!”胖姑娘一脸欣喜。“大哥，你等着啊，我家的糕点拿来给你们尝尝!” 胖姑娘一溜烟跑了，富永年从屋里出来，“好一个粗鄙的胖丫头!” “你说什么呢，人家做买卖的总比咱们这八字还没一撇的强吧？” “哼!” 没一会儿，胖姑娘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抱着一箩筐糕点。 “大哥，这都是我们家的产品!”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一箩筐得多少钱啊!” “不要钱，都是乡邻怎么能要钱呢!我家的铺子在钱宝街二十九号‘沁园斋’!” “好，沁园斋一定去光顾!”穷仁抱拳。 “好的，您生意开张了，可得告诉乡邻啊，我家就在旁边那条街拐过去!” “好好好……” 胖姑娘走了，穷仁抱着一箩筐礼物眉开眼笑，“可做几天食粮!” “哼……怪不得那么胖，原来家里做糕点的，想必平日里没少偷吃!” “富家庄对生意真尊重，人家知道你有生意就当你是自己人!” 富永年撇撇嘴，拿过一纸包，打开来，一股甜香气儿窜出来。绿豆酥，拿一块放嘴里，味道倒真是不错。 …… 第243章 又见楚环 () 这天早上，天蒙蒙亮，忙碌的富家庄还没有醒过来，码头上出现了两个穿斗篷的人直奔县衙去了。 到了县衙广场被士兵拦住。 “大胆，连大小姐都不认识!”穿斗篷的红霞拿出楚家军牌。 “小人有眼不识大小姐，请大小姐恕罪!”赶紧带大小姐进县衙。 “县衙还是老样子啊!”楚环道。 武十郎慌忙整理衣服出来。 “大小姐怎么来了？” “你说呢，楚家军的军费怎么回事？”楚环直奔主题。 武十郎赶紧去把字据拿出来，“回小姐，钱庄拒接继续支钱，还要求带利还钱!” “岂有此理!” “天下哪有白给的钱啊，小姐如今欠下这么多可怎么办!”武十郎摊手。 “钱还不都是你们花的!” “早知道是这样，真不敢花那么多啊!” “哎……十郎哥，小姐连夜坐船偷偷跑来，连一口水还没喝呢!”红霞道。 武十郎这才去找水。 一壶隔夜的凉茶拎到桌子上，楚环自然不喝。 “小姐是偷跑出来的？” “没错，我以为太后回来就会接我进宫的，毕竟富家人都抓回京城了，可是竟然没有!” “那……” “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你们没把事情办好？然后就收到你们的信，说军费出了问题!” “小姐恕我多嘴，军费这个事情实在是埋下了大坑!”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么!不然去哪弄一大笔军费!”楚环大怒。 “呸!下属多嘴，但是现在楚家军着实尴尬，富家刚吃了一个大亏，哪还会再拿钱养咱们啊!” “唉……”楚环不尽懊恼，“当初拿钱太容易了，就没有多想!” 天放亮了，楚环和红霞穿上斗篷出去吃饭。大街上，富家庄还是那般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太后一定知道，但不想掺和这个烂摊子!”楚环道。 “太后这是只管用不管养啊！”红霞道。 “唉……太后如愿打击了富家，庄妃编纂了大典回去立刻封了贵妃，庄家简直是不能再得意了，只有咱们楚家!”楚环恨的牙痒痒。 两人为避人耳目，没去千金酒楼随便找了一家小店。点了两碗肉粥，几个酥饼，几碟咸菜。 “庄妃怕不是不记得她在千金阁里跟小书生苟且了!天下人若知道堂堂一个贵妃私下里干过这种不堪事……” “小姐小姐……”红霞忙轻踢楚环脚。 “别骂庄妃了，现在咱们都自身难保了……” “一会儿去富家钱庄，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当时那个掌柜为什么不说清楚!”，“唉……庄妃不也从钱庄里支钱么？” “小姐，那不一样啊，编纂医药大典算是给天下人做贡献，富家出钱支援还能落个好名声，咱们的军费……” “唉!”楚环一拳砸在桌子上。“我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父亲总说，‘最是凄婉是兵家’，流血流汗，还总得流泪!” “小姐，事到如今，咱们得和富家合作!”红霞伸头低声道。 “哼……净说轻巧话，楚家刚做打手把富家给收拾了，人家不知道得有多恨呢？” “二位，小菜给您添一些么，不要钱的。”店小二道。 “好，黄萝卜再来些!”红霞道。 “楚家军反正是都是要在富家庄驻军的，富家应该知道搞好关系的重要，这事也不没有可能!”红霞安慰道。 “那一会儿进富家去，拜见富家老太太，让人家出钱继续养着楚家军，那楚家军岂不是成了富家军了？我算是弄看透了，太后把楚家军弄来想牵制富家的势力，可她跟庄妃一通折腾，怕是她老人家自己也明白了，富家庄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来!” “唉……”红霞也不由的叹息，“那咱们撤军？” “喝……你想挨巴掌不是，灰溜溜的回去，怕是责任是楚家军的!”，“不行一定不能这样!” “小姐，咱们再去钱庄里支钱，量他们也不敢不给!” “那以后怎么办？每次没钱了都去耍无赖？” “唉……” 两人从早餐铺子里出来，楚环看到地上散落的钱币，很想捡起来。 “季月姜茶……10钱一碗，滋气补身……季月红糖姜茶《医药大典》记录……上等红糖生姜熬制，加有人参枸杞……。 “季月……”楚环寻声望去，步履急促到挑扁担的身后，“卖姜茶的!” “好嘞，客官!” “啊……”穷仁的扁担晃了几晃。 “小……姐……楚小姐……” “穷仁老板!”红霞亦是惊讶万分。 “吓……小姐，红霞姑娘……你们……你们……” …… 三人坐进街边一家酒楼的包间。 “小姐，这是偷偷跑来的？”穷仁勾着身子倒茶。 “碰到你这个穷道馆的老板可是应景，大小姐我如今是穷途末路了!” “楚小姐这是怎么话说？” “旁人到富家庄是发财，怎得我来富家庄就是找寒碜了!” 穷仁垂着眼皮不敢说话。 “我楚环封不了妃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如此穷道该怎么办呢!你说!” 穷仁扑通一声跪下，“楚大小姐，我穷仁也就是一个靠点小聪明混饭吃的……” “小姐故知相见也是缘分……”红霞岔开话题，“你怎么在街头卖茶了，你家兄弟呢？” “回贵姑娘，永年在家煮姜茶，我哥俩的新营生就是卖茶!” “哼……真是两个穷鬼!” “那为什么叫季月姜茶……”红霞继续问。 “永年对那位季月姑娘相思的魔怔了，就起了这个名字!” “季月……应该嫁给少爷了吧？”楚环道。 “小人不知!” “小姐，咱们要不去富家把季月找出来，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 “说的倒容易，那怎么去富家把她找出来，那富家高墙深宅的是随便进去的地方么？” 红霞住嘴了。 “穷仁!以后你每天往县衙送姜茶，本小姐在一天，你就给我当一天幕僚!” “是……楚大小姐!” “把这壶茶的钱付了，本小姐穷鬼一个没钱!”楚环说完大步出去。红霞冲穷仁努嘴从腰间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 …… 第244章 不问穷道 () “永年永年……”穷仁挑着扁担闯进门。 一推门胖姑娘也在，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咽回去了。 “大哥回来了，这么早，做生意这么偷懒可是不行的!”胖姑娘笑道。 “嗯嗯嗯嗯”穷仁一连嗯了好几声。“那个那个……姑娘我有要紧的话给我家兄弟说，姑娘请回吧!”穷仁抱拳。 “哎……我才刚来，还给你们带了我家店里不用的山楂，教永年熬酸茶呢……” “小姐，对不住对不住啊!”穷仁抱拳一连鞠了好几躬，穷仁这个架势，胖姑娘也不好意思再呆了，噘嘴出去了。离出门前把门对永年喊，“你们说完了我还来!” 穷仁到门口，“说完了，我亲自去请小姐来做客!” “那好!”胖姑娘一蹦一跳走了。穷仁在门口确认胖姑娘走远了立刻回过头对着一脸不忿的永年说，“楚小姐，楚环来了!” “楚环？” “对，楚家军大小姐楚大小姐!”穷仁拍大腿。 “京城又来人了!” “不是……不是……”穷仁说话急，一时竟被唾沫呛住了，“咳咳咳，她偷跑来，咳咳咳，我走街的被她喊住!” 永年忙给穷仁倒了一杯茶，茶烫，烫的穷仁直跳脚。 “对不住，对不住，哥你慢一点!”永年赶紧递了一杯凉水。 “咳咳咳，多亏你起的好名字，我在街上喊，楚小姐听见了，在身后喊我，我那个惊讶啊!” 穷仁凑近了，“出大事了，就我知道!” 永年将信将疑。 “楚小姐让我做她的幕僚，以后送茶去县衙!” “有……什么凭证？” “啊……”穷仁顿住了。忙从腰间掏出一小锭银子，“这个那个红霞姑娘给的!” 永年盯着一小锭银子，脸上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哥，你出门一趟编什么故事呢？你出门碰见了楚小姐，她给这一小锭银子让你做幕僚？” “真的真的!” “嘁……你想把那位胖小姐支开也不用这样吧!” “你真是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穷仁急的大跳。“楚家军没钱了，楚小姐见到我的时候在路边酒楼里还要我来付茶钱呢!这锭银子是红霞姑娘偷偷给我的!” 永年盯着穷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哥，你出门撞上什么了，神智又不清楚了，之前信‘富贵教’差点命都没了!哥你能不能心智强大一点。” “不是!不是!”穷仁急的大喊。“是真的，真的啊，大白天我撞什么鬼!你怎么不信我呢!” 永年长叹一口气不理会穷仁。屋子里弥漫着生姜的丝丝辣气，永年捞出一小块煮烂的生姜丢在嘴里**的喘白气。 门外响起敲门声，穷仁一个激灵，粗暴的问，“谁啊!” “哥，是我啊!”胖姑娘。 穷仁去开门，胖姑娘噘嘴道，“说什么，说完了么，不是说完去叫我来的吗!” 穷仁一愣，片刻间突然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小姐，快进来，快教永年熬酸茶，明天我有大顾客!” “好啊，好啊!” …… 天放亮了，穷仁两个扁担里装着满满的热茶，永年在身边陪着去县衙。 “你连一个凭证都没有，怎么进去啊!” “你真是，怎么说你都不信，你别跟着了回去吧!” 快到县衙门口，看到门外的守卫，两人不由都紧张起来，到了跟前，穷仁放下扁担，刚想开口说话，士兵就先说道:“请进!” “哎哎哎”穷仁赶紧担上扁担，永年提着气儿跟着也没人拦他。 “进来了，真能进来啊!” “你以为呢，真当哥说浑话呢!” 两人进了县衙内院，红霞正在院里背身等，听见脚步声回头“富少爷好久不见啊!” “啊!”吓的富永年一哆嗦，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贵姑娘好，我给大小姐送茶来了!” “快进来!” 进了正厅，屋里只有楚环一人坐在桌边，关上门。 “见过楚大小姐!”穷仁放下扁担磕头，富永年缩头缩脑跟着跪下。 “好久不见啊，富永年可好？” “回……回回回……大小姐，好!” “快起来吧，我有正事说!” 两人战战兢兢的起来。 “带来了什么好茶啊，还不给小姐拿出来!”红霞道。 “哎哎哎”穷仁赶紧打开扁担，把棉布裹着的大铜壶拎出来。红霞倒了一碗放在楚环面前。 楚环捧着热茶，闻着混着红糖姜问一时竟想哭了，“我堂堂楚家大小姐何至于落到此种地步……” “哎!小姐”红霞捅捅楚环。 “罢了”楚环收起沮丧朗声道:“二位穷道中人，本大小姐现在可是遇到大穷事了，楚家军面临无法为继的问题，二位有什么高见？” 富永年瞧瞧瞥了一眼穷仁，这竟然是真的。 “小姐，可知道最近富家庄发生了哪些事？”穷仁试探问。 “我听武十郎说了一个大概，太后暗中策划了‘富贵教’栽赃到富家头上，把富老太爷弄到京城审判去了!” 穷仁和富永年倒抽了一口气。 红霞看着二人紧张紧张兮兮哆哆嗦嗦的，换话题道:“富永年，听说你相思季月成疾？” 武十郎缩在门外偷听，一听到季月激灵起来。 “你后来见过季月么？”楚环问。 “回大小姐，见过!季月姑娘在您走后，是庄妃和太后身边的人，出入拿皇家令牌!” “哈……有这种事!”楚环和红霞都惊了。 “然后呢，还有呢？” “季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哑巴了……” “哑巴了……她哑巴了!” “小姐，定是庄妃封口!”红霞道。 “季月姑娘曾悄悄找过小人，让小人带她走，可是小人是庄娘娘的应召书生，怎么可能带她走!” “她要跑……”楚环惊呼。 “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要跑!”，“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季月知道富贵教的事情!”富永年一口气道。 “那她现在还活着吗!”楚环揪住富永年。 “小人不知道，小人也好久没见她了……” “小姐，她还活着……”武十郎从屋外破门而入。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大小姐，属下跟那位季月姑娘有一些私情，属下曾把她留在县衙里，富家奶奶还送来了她的除贱籍凭证，季月在富家出事的时候，被庄妃下令处死……” “啊……”一屋子人同时惊呼。 “但是但是，她没死，处死她是小人动的手，半路上碰见了富家的千金大小姐钱多多，然后季月被她带走了!” 屋子里的人久久无语，好一会儿楚环才回过神儿来，“就是说季月现在在钱多多那里，还没死？” “小人不知道，她现在死没死，但是那位大小姐说会好好照顾她的!” “你……她…她……大小姐是一个小孩子!”楚环大喊。 …… 第245章 自救 () “报告!崔法官来了!” “崔法官是谁？”楚环问。 “就是协助谋划的，小姐要不要避一避？”武十郎道。 “好!那咱们换个地方聊……” 楚环和红霞二人穿上斗篷遮住脸在院子里碰见崔法官。崔法官侧目看着二人出去，大声叹息了一句，“这个武十郎什么时候都不忘找姑娘!” 到内厅，送茶的穷仁和富永年出去。 “武状元又吃又喝又玩的要不少钱吧!”催崔法官伸着头大骂。 “及时行乐嘛崔哥，心情好了心思活络了才能想出主意啊!” “嚯……你倒是想得开，穷的快光屁股了，还一点不着急，我倒了血霉了摊上你们这个烂摊子。我有一个主意，薄金地不是在重建么，这个事是太后批的，咱们从富家那儿把这件事承接过来，楚家军出力干苦活，让富家出钱，这是我能想到最体面最合理弄钱的法子了!” “好，那就听崔哥的，崔哥去富家谈吧，费心了!”武十郎抱拳，说完就往外走。 “哎……你个死小子又跑哪去，一点都不操心啊!” 武十郎回过头，“崔哥，十郎是个笨人，脑子里一坨浆糊，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听您吩咐!” 武十郎大步走出县衙，没坐车，在街上东饶西饶，走到小巷子里进到一家小酒楼里。 “姑娘在哪个屋？”武十郎摸着下巴问前台伙计。 “什么姑娘？” “刚才是不是有两个姑娘进来了，我叫的在哪个屋里？”武十郎一脸奸笑。 “哦哦哦……军爷方才两个姑娘在二楼的‘望江阁’里!” “好嘞!” 武十郎进入望江阁，屋里坐着四个人，楚环红霞还有穷仁和富永年。 “回大小姐，方才崔法官想出了弄钱的主意，让楚家军出力承办薄金地重建，让富家出钱!” “嗯，是个法子，崔法官是太后派来的人，既然他想出来的主意，就让他去谈，办不成办不好都拿他是问!” “是……” “你们三个，把知道的事情都快说来!” …… 太阳快落山了，楚环把离开之后富家庄上发生的事差不多弄清楚了。 “武十郎，你散出消息去，说收到京城来的关于富老太爷案子的消息，说老爷子和富家的少爷们在监牢里饱受折磨，暗示在牢里有路子让他们好过一点，让富家主动上钩!” “是!小姐!” “还有，以后楚家军出去消费，大胆赊账不要怕欠钱，我楚家军就是要钱没有!”，“至于季月嘛，我想再见到她，进到她就能知道更多关于太后和庄妃的秘密!” “是……小姐!属下也很想再见季月姑娘!”武十郎道。 富永年不自觉盯着武十郎看，穷仁偷偷拧永年。 “还有……穷仁和富永年你俩把穷道馆再开开，做穷货易货生意!” “啊？”富永年不禁疑惑，穷仁立刻又拧了一下。 “大小姐我们一直也想再开穷道馆的!”穷仁笑道。 “店里做穷货换穷货生意，给穷货做抵押借款，总之你们肯定比我懂!把穷道发挥到极致!” “是是是……小姐!” “明白了，你俩就出去吧，见到我的事情，敢走露一点风声……” “大小姐不会，您放心放心!”穷仁拉上富永年立刻起身出去。 “小姐，要他们两个穷百姓干什么？”武十郎问。 “这两人以前在富家庄做穷道生意，是有头脑的人。楚家军这么穷，怎么和富家斗？欠了那么一笔巨款，我怕是天下第一破产大小姐了!富道玩不成，那就好好玩玩穷道……” “大小姐英明!” “英明？我楚家还能被耍的团团转？富家富可敌国一直是皇家的眼中钉，我想我楚环怕是这辈子注定是东宫正主的命，不然怎么会和富家缠斗成这个样子!” “小姐，封妃也不必太过着急吧……”武十郎小心道。 “不必着急，我在京城贵族小姐中间已经成了笑柄？你还跟我说不必着急？” “那个……属下的意思是……您跑出来家里会担心的吧!” “这个你不必操心，我留了字条的!”，“季月因为掐庄妃亲信的脖子所以被庄妃下令处死，季月为什么要掐那个亲信的脖子……” “回小姐，那亲信叫繁花，后来被毒死了，后事也是属下经办的!” “繁花？尸体在哪？” “那姑娘中毒而死身乌青，属下本来想烧了留个干净，但是，实在不忍心让毒死的姑娘**再经受火烧之苦，就找了个清静地给埋了!” “庄妃这个心狠手辣的，当初她那个相好书生也是被毒死，那时候庄妃怕是第一次干那种事还吓的涕泪横流跟中邪了一般!” “小姐那种人居然做了贵妃，还有才倾天下的美名，实则歹毒丑恶到无以复加!”红霞愤恨道。 “庄妃……本小姐若不把她拉下来，日后进了宫怕也要受她拿捏!”，“那个季月若还活着一定再找到她，她一定还知道不少秘密!” “小姐您当初是为什么喜欢那姑娘的呢？”武十郎问。 “喜欢，哼……无非是看她是有点才气罢了，院子留给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搭上了庄明月……” “季月怕是没少掺和庄妃和太后的计划……”红霞道。 “你说季月在千金大小姐的手里？” “没错!那时候季月非死不可，又在富家宅院里，小人实在是没办法，正好有人要保她，小人就予了……” 季月手托腮“我出生要是也带一座金山，哪还会有现在的为难!” “小姐，楚家若是接管了金山的开采……”红霞小声道。 季月瞧着红霞冷笑，“金山的开采？” “对，咱们楚家来开采金山，那座金山凭什么就是属于富家的？就凭那座山在富家后院里，就凭金山发现时，富家出生了一个女儿，就说富家女儿带金山而生!” “哈哈哈，对啊……富家凭什么占有金山，皇上赐富家一座金匾，就名正言顺每年接受富家开采出来的黄金一万吊!” “小姐，驻军富家庄，可是朝廷不给军费明摆着要咱们自己弄钱，咱们要是能掺和进金矿开采的事里……” …… 第246章 新生意 () 天还没亮，街上还没好行人，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兜着衣襟。 “永年，你去那条街上捡咱们前面街头汇合，得快!”穷仁道。 “好嘞哥!” 两人跟专门寻钱的狗一样，仔仔细细的盯着每一块地砖捡钱，兜到前襟里。 天渐渐亮了，路上开始有行人，富永年抓紧衣襟到约定地点，穷仁已经蹲在路边喘气等着了。 “累死了，这老腰都不行了……” “也就富家庄了，捡钱也能累成这样!” 两人蹲了好好一会儿，往家走。 “那个糕点店的胖小姐是不是喜欢你，你可要悠着点啊别让她察觉出来咱们是……” “知道知道，那个胖大妞真是讨厌……要不咱们搬家吧!” “不搬，不要引人瞩目，哎……这也许是上天给咱俩飞黄腾达的机会，那个楚小姐以后她进了宫随便封个什么……对吧!” 看穷仁的模样，富永年忍不住叹气，“哥，你以前加入邪教的时候也说，那是千载难逢改命的好机会……” “哎哎哎……真是，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人得往前看!” “往前看，往前看……”富永年摆手。 “这样啊，我还继续出摊，你在家熬姜茶然后琢磨穷店的事情，经过那么多事，我也变聪明了，走一步得看三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 县衙里，崔法官带着副官孙飞龙坐上马车去找富家人谈薄金地的事情。 武十郎收拾妥当走路去千金酒楼吃早茶。旁边的人见武十郎来了都不敢侧目，武十郎点了菜，从怀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一边看一边不住的叹气。 “客官，您的茶点……”小二来上菜。 武十郎拿起一块糯米饭团，“京城现在暴雪，大雪封路苦寒异常，朝廷在忙活救济百姓……” “是吗”小二附和道。 “京城不比富家庄气候温和冬天可冷了，路边常有冻死的人，得穿动物皮做的厚皮袍子，富家庄怕是没见过……”武十郎倒了一杯红枣薏米茶。 “哦……动物皮袍子那是没见过……”小二支吾道。 武十郎把信塞回胸口里，“京城一到冬天事就格外多，幸亏我不在……” 小二走了，武十郎吃着喝着，没一会儿端来一盘上好的腊肉卷饼。 “军爷，这是别的桌的顾客送您的!”小二道。 “谢谢……我以前冬天在京城也常吃腊肉，这是饼卷了沾酱汁吃？这酱汁还有三种，真讲究!” “那个……军爷，动物皮袍子什么样啊？”小二问。 “京城的贵族冬天穿皮袍子，不穿出不了门，不过皮袍子也是稀罕贵重的东西，老百姓们在苦寒天棉衣不够保暖的时候，把干草编成草衣套在衣服外面，你们富贵地的百姓想不到，穿草衣的百姓那才是真正的草民呢!” “哎呦……”小二忍住叹惋。 另一个小二端着一碟黄金小香饼来了，“军爷另一桌客户送您的，您慢用……” “哎呦……真是谢谢了，往年这时候我在京城吃热烤红薯喝豆汤就不错了，京城吃的哪能和富家庄比啊!”武十郎貌似格外喜欢这道黄金饼。一口塞到嘴里不说，囫囵着还赞美里面的蟹肉蛋黄。 小二给武十郎倒薏米茶，“军爷您慢点……” “唉……还是富家庄的日子好，我现在要是在京城，肯定被派去盯人干苦活，你知道最苦的一些活儿什么去疏通堵住的排粪道啊，把冻地跟石头一样的护城河冰面凿通啊都是让监狱的犯人去干的，那些犯了大罪的犯人，光关着他们怎么能让他们赎罪，得让他们正儿八经干些实事啊!” “吓……”小伙计倒茶的手有些哆嗦了，旁人不住地往这边侧目。 武十郎胃口大，黄金饼腊肉一扫而光。 “军爷这是送您的人参茶……”小二又送了一道来。 “谢谢……”武十郎抱拳，吃好喝好，大步走出千金酒楼。没走出几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在身后道，“军爷军爷……” 武十郎回头。 “军爷我们掌柜的有请!”伙计指指天上，楼上一个窗户里探头的一人不住抱拳点头。 “真是，老子还有事……”武十郎不理会背手大步继续向前。 “军爷，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啊，酒楼里上新了好多新菜，您可得来尝尝啊……”小伙计在身后喊。 武十郎不理会大步向前走，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回到县衙没一会儿，就收到一张拜贴，“暖心宴”。 “哈哈哈，这么快就上钩了……” …… 晚上，武十郎坐马车去赴宴，地点在千金酒楼的一个会所里。武十郎第一次来这种私人会所。平常也没人请他。 “武大人!”一人上来就拜，另外几人陪宴也跟着拜。 武十郎赶紧给扶起来。 “大人冬天寒冷，今天特意给大人准备了‘咕咚咕咚沸煮宴”。 一张长桌子上摆着冒着热气的精美大金锅，里面一格一格，咕咚翻滚着各种食材，光闻味就够流口水了。 “哈哈哈，咕咚咕咚，好名字好名字……” “上酒!”，“大人这是叮咚酒，您听里面叮叮咚咚的!” 这酒泡在双层酒器里，外面一层在加热，酒里面是满满的冰块，在融化中发出叮咚咚的响声。 武十郎坐正首，一双长木筷子从金锅里捞出热腾腾的食材，放到金珐琅碗里端到武十郎面前。 配着去火清凉酸甜的叮咚酒，氤氲在蒸腾沸煮香气里，咦……亚赛小神仙了。 宴席到了酣处。 “武大人，我们家的案子京城有消息了嘛……” “案子？这我哪知道啊，那案子可是朝廷督的大案……” “是是是……您也知道，富家庄不比京城，民风软懦，京城苦寒之地……我们家人的恐怕吃不消的，那牢里面……” “牢里啊，犯人冬天都穿草衣，穿草鞋，每天出去干活……” “哎呦喂……苦命啊苦命啊……”那人说着就掩面哭起来。 “坐牢，又不是去享福对吧，要说来还是你们家人心狠，让最尊贵的长辈和庶出的手足去糟那种大罪!” “唉啊……”也许是酒的催化，那富家人不顾体面嚎啕大哭起来，模样弄的武十郎都不忍心了，赶紧拍后背安抚，“既然是朝廷督办，也许和其他的犯人不一样……” “哎呀……造孽啊……不孝啊……枉为兄弟亲族啊!” “这个事，你们家去疏通关系了么？” “大人啊，有什么法子您说说啊!不求脱罪，少受点苦也好啊!” “唉……这个事!”武十郎从怀里拿出信，您瞧瞧，京城一个密友写的，“京城大雪封城外地进贡的物资堵在路上了，每天路边饿死冻死的尸体拉到城外去埋了，都是犯人们干的!这朋友跟我诉苦羡慕我在富家庄过好日子了……” “大人，您这个朋友带犯人干活？”富家人指着信问。 “嗯，他也是不容易了，可是那些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干啊!” “那能帮忙打听我们家那些人在京城坐监都什么境况么？没想怎么着就是想知道一下……” “我懂我懂……”武十郎把信囫囵塞进怀里，“人伦之情嘛，我帮您问问……” “武大人谢谢您了……”富家人又要拜。 “别……别别……”武十郎赶紧扶起来，“我武十郎是性情之人，去封信的事，不必挂怀……” 蒸腾的气韵里武十郎也有些感伤，清凉的酸酒把心里搅的酸酸凉凉。 “你能不能也帮我打听打听你们富家大宅里一个哑巴了姑娘，她现在还活着吗……”武十郎在心里想，他只是想想…… “来，喝酒，今日能一桌吃这道咕咚宴也算是缘分!敬缘分!”武十郎起身举酒杯道。 “敬缘分……” …… 第247章 干票大的 () 小酒楼包间里。 “饵放出去了？”楚环问。 “饵一放出去，鱼就咬钩了!”武十郎道。 “那可好……” “还有，崔法官去和富家谈接手薄金地重建的事情，富家同意了!”武十郎双手合掌。 “同意了，富家出钱，咱们出力？” “正是!” “那崔法官有两下子啊，说说谈成就谈成了!”红霞道。 “太后派来的人，能没两下子嘛!” “如此，咱们算有些钱维系了……” “对啊，小姐，这算是渡过危机了!” 楚环看武十郎高兴的样子，心里直骂大傻子，富家出点劳动力的钱算什么，是长久之计嘛？她现在打的可是金山的主意。 “唉……我怎么才能再进一次富家呢？不进富家怎么找季月？如今那富家大宅比皇宫还难进呢!” “您报身份想进还进不去嘛，咱们想个理由就好了!”武十郎道。 “理由？那什么理由？”楚环反问。 “小姐不如就大大方方去得了!”红霞道。 “当初一行人跟随太后去富家做客，如今她们封贵妃，封太子妃，嫁王公贵族的，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还欠了她们一屁股债有什么脸面去……” 红霞忍不住叹息，怎么就落得如今境况。 良久……楚环捧着一碗冒着烟气的橘皮茶缓缓道，“富家庄远离京城，偏安一偶才能有如今的繁荣，太后想收拾富家也得住进富家大宅里静候时机，这种地方有个什么事情传到京城颇需时日，不如……” “不如什么……”红霞的着急问。 “不如，我就假装封妃了，风风光光去富家做客，以太子妃的身份和富家谈楚家军驻军的诸项事宜，要富家永久出军费!” “小姐!”红霞赶紧捂住楚环的嘴，“小姐怕是疯了!” “小姐莫太心急了，楚家军和富家合作重建薄金地，富家承诺出大笔资金，已是很好的情况了……” “楚家军来富家庄是驻军的，怎得就变成劳工了？连一般的百姓都不屑于做苦劳力，楚家士兵居然去？” “小姐，那是自家的驻地啊，出力并不丢人!” “该出力出力，但是指着卖苦力拿的钱维系楚家军的日常生活？”，“我要风风光光的去富家，跟富家家主直接谈事，当面问钱多多季月在哪？” 一听季月，武十郎揪在一起的脸果然放松了一些。 “十郎哥，小姐说胡话，你可不能陪着胡闹啊!”红霞看到武十郎面色的变化赶紧提醒。 “办妥了这件事，我要大大方方的去皇宫面见太后!” “小姐被封妃的事情急糊涂了，楚将军的地位在，皇家不敢怠慢小姐的!”红霞劝解。 “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我怎么过的？萧家……萧宝琴她居然封了东宫正妃，她明明和庄妃一样背地里苟且不堪，她和瓷房子的主人家的少爷眉来眼去私送礼物有私情……” 当着武十郎的面，如此的话，武十郎被惊的目瞪口呆，“小姐，就算此地也不好污蔑太子妃啊!” “谁污蔑她，谁污蔑……萧宝琴在富家庄的时候，整天在那个烧窑厂里，跟庄妃一样其实是……” 红霞狠狠捂住楚环的嘴，“小姐别说了，就算她们都不堪，可她们现在都是身居高位之人!” “呸……”楚环把桌上的杯子扔地上，“还有比我更憋屈的大小姐么？我欠了那么大一笔账，当然不让我入宫了，人家嫁人带嫁妆，我倒好带了一大笔债!我一定要让富家为这笔账付出代价!” 红霞和武十郎看楚环心意已决，不再劝。 “小姐，您想假冒太子妃，这也不好操作啊!”武十郎道。 “有什么不好操作的，你去告诉富家，楚家大小姐封妃了，想回富家庄省亲，士兵护送船到码头，我直接坐马车进富家大宅，身份是假的，可我人是真的啊!” 红霞托腮思索道，“那要一艘大船，还需要一些丫鬟太监……” “就说太子妃前来并不想有太大动静，百姓什么不用在乎，只要富家相信就好了!”楚环道。 武十郎也坐下思索，“说来是有几分可行性，弄一张从京城来的宫廷拜贴，丫鬟太监的更是好说!” “钱庄的人糊弄我签了抵押的借据，本小姐为什么不能也糊弄富家一下!” “那小姐还是不要假冒太子妃，万一被发现了，这罪名太大了，就说新进宫的东宫娘娘好了!”红霞道。 “还得瞒住太后派来的崔法官，那老头子跟富家人走的很近，一打听就露馅了!”武十郎道。 “楚家军里和崔法官交好的人都不能用!”红霞道。 “对，那个副官孙飞龙……还有平常驻守县衙的轮换士兵!”武十郎道。 “小姐那咱们也得置办行头啊，首饰珠翠不说了，东宫娘娘的嘉服从哪里弄啊!” “这个……既然私下出行，许是不用穿嘉服，一般的华服也就好了吧，不能去富红年的锦衣坊买，找些闲散的裁缝，这人裁衣，那人绣花，总之不能一人经手……” “那丫鬟太监，也得京城口音啊!”武十郎道。 楚环不由地叹气，是得精心策划的大工程。“来富家庄都是做买卖的来，我楚环既然来了，就做一票大买卖，这买卖关乎楚家军，关乎我楚环的前程，更关乎我楚将军府!” 红霞和武十郎对视，红霞道，“那咱们一项一项的计划？” 楚环见两人被说动了，甚是开心。 三人换了一家酒楼。烧酒加烧鸭子烧鹅。 “十郎哥，你继续跟富家人攀交情，暗示京城里的路子，弄些假消息哄着他们。红霞你去置办行头，切记一家置办的太多，至于丫鬟太监嘛，不是还有那两个搞穷道的，我盯着他们把生意弄起来，弄一些身份卑微的穷人过来调教一下，反正奴才也不用多说话!” “那船呢？”武十郎问。 “对啊，船呢……京城里来的御船!”红霞也问。 “船……船……东宫娘娘……悄悄前来，并不想用御船引起百姓的注意，叨扰秩序……”楚环手里拿着一只鸭大腿。 “嗯……这样也说的通……”红霞道，筷子上夹一串五香豆腐皮。 “吓!糟了……”武十郎一拍桌子，“京城现在大雪，京城来的人穿动物皮袍子啊!” 楚环和红霞松了一口气，这一惊一乍的还当是有什么大事。衣服都是小事情，在天下第一商都富家庄总能遇到神通广大，天南海北交换货物的商客。 “那就先这么定了……干这票大买卖!”楚环拍桌子举起烧酒。 “干票大的!” …… 第248章 新穷道 () 穷仁花低价租了一个位置偏僻不起眼的门面，和富永年一起打扫。 “就这儿做什么生意啊，谁能发现？”富永年带着纸帽子拿着扫帚坐在外面台阶上。 “咱们这是穷生意，不用装潢的讲究，不用担心穷人们找不到，穷人有特殊的本领就是能觅到这地方!”穷仁把写好店牌放在外面“穷当”。 “穷当当，哈哈哈，这骂人呢？”富永年笑道。。 “咱们这是当铺，别的地方当不出去东西咱们给收着!” “鬼会来啊!” “你盯着铺子啊，我出去走街!”穷仁说完挑上姜茶扁担就出去了。 富永年坐在门外面无所事事。 “穷当……当穷……应当穷!唉……跟穷脱不开了!”富永年拿着穷仁出去捡来的破锣铛铛的敲。 敲了半天自是没人搭理，自顾自的喊，“穷宝贝当铺，穷当穷当，来当穷走，进门送穷，立刻有钱，穷不怕嘿……” 富永年坐在店外，时而低头数地砖上纹路时而喊两嗓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声音问，“不值钱的也能当？” 永年抬头是一位老者赶紧回答，“能啊，穷当专门当不值钱的穷宝贝!” “那我脚上这双靴能当么？” 永年嘎嘎尬笑，“您这鞋瞧着挺暖和的，天挺冷的当了您穿什么啊？” “我这是羊皮的靴，当了去买一双棉布鞋，还能剩些钱吧……” “您请进……”富永年赶紧进门，柜台上写字据，“老人家，您是我们‘穷当’开业的第一单生意，我不能亏待您，您这双羊皮棉靴我给您三百钱，您逢人多把我们店说说……” “哎哎哎……好好……”老人眼里闪着光别提有多开心了，赶紧把脚上的羊皮靴子脱下来。 “老人家，我给您这是活当，只要您介绍十个人来穷当当穷宝贝，这双上等羊皮靴子您还能拿回去!” “是吗？” “等您介绍的第十个顾客来了，这鞋您就可以拿走了!” “好好好”。 一吊钱三十枚，三百钱一共十吊钱，大冬天的老人光着脚抱着钱跑地飞快。 第一单生意做成了，富永年心里那个美啊，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珠子，做生意不就这回儿事么，有什么难的! 太阳快落山了，穷仁挑扁担回来，“哎呦……走的我都瘦了……” “今天挣了多少？” “不少，篓子里呢……” “今天我做成了一单，一双现从脚上脱下来的羊皮靴子，三百钱，介绍十个顾客来可赎当!” “三百钱，真他娘的，不知挣钱的辛苦!”穷仁骂道。 “明天天不亮，我去外面捡几条街，咱们得最快速度把店盘活不是，回头等楚小姐来了一看，这店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哎哎哎，你以后别楚小姐楚环的，说起她就用‘明日’代替，明日至尊金贵的东宫娘娘。” “好好，好好，也省的让旁人无意听了闲话去……她姓‘明’叫日”。 “哈哈哈好好，那位明大人，明小姐，日姑娘。” 两人去小馆子吃饭，逢人便说“穷当馆”一副认真经营的模样。 …… 武十郎成了会所的座上宾，一大早就去会所里待着，里面的花样多，一套接一套的，武十郎都照单收着。 “富兄，我给京城去的信，您瞧瞧，看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武十郎从怀里掏出信双手递过。 “哎哟，不敢不敢啊!”少爷打开信，竟然有好几页，里面不乏一些日常琐事。 “没事，这人是我的密友，当初同届参加武举的交情，朋友之间私下里联络感情打发孤寂的愁苦，这种日常信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十郎的首领这份情意可是太重了!”富少爷抱拳。 “哈哈哈，什么情意不情意的，不就是打听犯人关在哪了，嘱咐关照一下嘛，又不是帮忙越狱。要是越狱那我也帮不了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哈哈哈哈，首领说笑了!” “哎，富少爷啊，您认识的商人多，能不能帮我弄一点上等的毛皮，我想寄回去孝敬家里人!” “这个好说，毛皮虽不在富家庄流行，但是走货的商客还是能帮首领找到的……” “谢谢少爷!”武十郎抱拳。 …… “小姐，我去打听了，这庄上有专门的人口生意，人贩子从天南海北把人收来稍微调教一下，再分别卖给艺坊妓院各宅院，咱们去买就好……”红霞道。 “那京城口音的丫鬟小伙能直接买到？” “富家庄这地界，钱出够了没有卖不到的，没有也会有人想办去弄的!” “哼……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楚环不禁感叹。“人好说，那衣服怎么样了，千万不能露了怯!” “衣服嘛，宫里最华丽的布料都是富家庄进贡的，买到不难，还是钱的问题……” “说来说去就是被钱给困住!本小姐若也有一座金山，怕是东宫正主之位都能买来了!” “瞧小姐说的，那有金山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还没资格待选呢!” “那是她身份低贱，一个百姓家的姑娘，居然占有一座金山的财富，我有一天若坐上大位，一定下令把金山没收了!” 富家庄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楚环和红霞穿着大斗篷在街上闲逛。 “唉……”楚环禁不住叹息。 “小姐有心事……” “难道你没有么……”楚环拉着红霞绕过人流，“花花世界里的寂寞是别处的几倍!” “小姐……” 楚环抬头看屋檐挂满灯笼的千金酒楼，窗户里影影绰绰的透出屋里的快活。 “你看看他们活的多好啊……” “小姐羡慕草民们做甚，人间烟火不过就是那样，他们的快活，小姐想体会便体会，而小姐的快活他们可是穷尽想象力也想不到的!” “哈哈哈哈……”红霞的几句话确实把楚环开解了。 “对啊，他们的乐子俯首皆是，本小姐的乐子说书的也编不出来!草民终究是草民……” …… 第249章 生意红火 () 富永年的主意很好，穷当馆立马被盘活了。 来当物的人只要找来其它人来当货就能免费把自己的当品赎回去。不想赎回去，当品就算以当价卖给穷当馆了，穷货摆在柜台上以极低的价钱出售。 穷当馆刚开两三天，穷哥俩的存款就去了大半，穷物在铺面里堆的满满的。 穷当打烊了，哥俩一起盘货。 “花钱买了这么一堆破烂，咱们怎么挣钱呢？……”穷仁笑道。 “总会有人要的，你看这铜壶是不是也挺精致的，这烟杆是不是好的，还有这匹老丝绸花布，当初买的时候一定是很喜欢，有打算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没用上……”，“我现在觉得做生意挺有意思的，看到他们拿到钱的高兴劲!” “哈哈哈，再过几天，也许不用过几天，再过一天，等钱散出去完了，这铺面被旧货堆满了，运行不下去了，看你还能笑出来嘛!” “没钱去钱庄里贷款呗……”富永年把所有货物登记在薄上。 …… 第二天，富永年早早的开铺，穷仁早早出去走街买茶，半天下来，铺子里又堆了不少东西，富永年仔细收拾货品，把看上去品相好的放在前面，差的放在后面，一件一件摆放好。 “店家？”富永年正在理货，进来一个人。 “您好典当么？”永年脱口而出，说完立刻觉得不妥，来着衣着讲究，怕是来瞧稀罕的。 “新开的铺面，生意真好!”来着在屋子里四处瞧。 “嗯，我们这是穷当，比较简陋!” “店家的眼光非比寻常啊，竟然能想出穷当这个主意？” “我也意外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光顾!” “哎呀……”来着瞧堆的货物不免惊愕，“这些都是可卖的当品？” “嗯，都是几钱……” 来着掂起一个大铃铛，“有意思，这铃铛许是马车上的，还能响呢……” 富永年有些不高兴了，值钱还能出现在穷当馆里么。 “不值钱倒也有些年头，我买了……”对方拿出一小锭金子扔给富永年。 “哈哈哈，哎呦客官一看就是贤达之人，平常金贵物件见多了，没事看看这些破烂货也挺好嘛!” “店家看上去年纪轻轻，想法果然新潮……好啊！祝店家生意兴隆!” “借您吉言!”富永年抱拳。 客官走了，富永年高兴的在家里大跳，好一单大生意，天下万物皆可换，怎么知道穷货就没人要了，富永年拿着锣鼓出去铛铛的敲，“穷当馆，来典当嘞，穷货进门，立刻拿钱!” 若不是穷当馆，富永年只怕永远都没机会见这么多穷货，一本旧书，一盏旧油灯，一张修补过好多次的旧织毯甚至还有屋檐上带花纹的瓦片都要给估价。 那些进门就注定不会再有人来赎当的货品，富永年依旧会给出很好的价钱，只求给生意留个好名声。 “店家，这个篮子能当么？”一个大娘问。 “大娘您篮子多好，还要再赎回去嘛？赎当不用钱只要再介绍人来典当就行了。” “是嘛，那我赎，这个篮子能典当多少钱啊？” “我瞧您这篮子有年头了，还这么结实，这是好东西啊，我给您二百钱，再找五个人来典当就能给赎回去了!” “真的？”老奶奶笑的满脸皱褶，嘴里露出寥寥几颗牙。 “来，您来签个字，要赎回去的东西我不摆出来，给您收好呢!” “哈哈哈，小伙你做生意好，以后一定能发大财!瞧着你就一脸的富贵气!” “哈哈哈，借您吉言!”富永年亦是眉开眼笑。 永年生意做的高兴，忽见穷仁晃荡着扁担进门。 “今天生意好，这么快就卖光了，扁担都晃悠了!”永年打趣道。 “关门，快关门，今天生意结束了!” “嘿，怎么了!” 穷仁说着就上门板。 “哥，出啥事了!” “我方才在街上看到红霞姑娘了……” “看到她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我偷偷着跟着她好久，她到处买东西，你说她和楚环小姐来富家庄到底干嘛呢？” “嗨……我当是什么呢!楚环是正儿八经的京城贵族大小姐，楚将军府的嫡女，她爱干嘛就干嘛呗，就算出了事，谁敢把她怎么着!” “我今天还去县衙门口走了几趟，看见富家进进出出的，楚家军一队一队出门，楚家和富家这是勾搭上了!” “你操那个闲心呢……”永年夺过门板，“好好生意干嘛不做了!” “以后咱们开半天门就行了，一个穷当天天开门作甚!” “你真是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就见到红霞了么，这就害怕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别太瑟了!”穷仁夺过门板继续上门。 “富家就算完蛋了，楚小姐也不会有事的……” “你们这就关门了!”一个嘹亮的声音，是“沁园斋”的胖小姐。 穷仁抬脚揣了一脚永年，“跟你说什么来着，以后题起她说‘明日’万一让人听去了呢!” “我们今天关门了，只开半天!”永年对着胖小姐道。 “关门前让我看看!”胖小姐说着推开门板挤进来。 “哎呦，这算是我见过最寒碜的铺面了，连地都是不平的!”胖姑娘吊梢眼嘴咧的老大。 “我们这是陋铺，迎不了您这贵客，您请回吧!”永年没好气儿。 “嘿……骂我不是，你们两个这铺面只会招来穷人，而且是越来越穷的顾客!做生意你们可得请教我，我家经商已经两代了，别看我们家住的房子不怎样，我们家的铺面可是体面极了，将就住房是为了能把钱都使在刀刃上，做生意铺面就是诚意，你们真是不懂……” 永年听的直翻白眼，穷仁倒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胖小姐，您是沁园斋的少东家，我们这儿生意刚开您要不要支援支援？” “啊……啊？” “好歹让我们把墙上掉的墙皮补补不是？” “我我……我又不掌管家里的钱，你们想借钱啊？” “我们不是借，是要，要了还不还的那种!”富永年干干脆脆，“您大小姐家里必定金猪饱肚，散给我们这些穷人一点，周转生意也不枉您家两代经商的家风不是？” “这个……我得回家问问……”胖姑娘说着就往外走。 富永年在门口看着胖小姐一扭一摆走远了继续上门板，“哼，不是有膘么，一提钱就吓走了!” “嘿……生意不做了？” “哥，您说的对，咱们这穷当馆，只开门半天的好，今天上午，明天下午，岔着开门!” …… 第250章 穷当大道 () 这天一大早穷仁出去走街，穷当馆外面挂了下午营业的牌子。 富永年在屋里理货，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下午营业，客官吃过中饭再来吧!” “永年是我啊!”是胖姑娘的大嗓门。 “开门啊，快开门，给你带好事来了!”门板被拍的砰砰掉灰。 永年无奈去开门，“你吃过饭……” 外面除了胖姑娘还有一个同样胖胖的中年男人，跟胖姑娘一模一样的眉眼。 “您是？” “这是我爹沁园斋的老板，昨天你哥让我支援一下生意，今天我带我爹来了!”胖姑娘昂头道。 “啊……啊？快请进请进!”永年赶紧取下门板。 胖爹进门之后，没看屋里头从头到脚的打量永年。 “书生之前参与编纂《医药大典》？” “对……” “能通过考试，那也是挺有才学了。” “过奖了……” “你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嗯，我哥来富家庄早，我刚来不到两年……” “哦……你哥之前做什么生意？” 永年皱眉，穷仁以前做什么生意，他好像也没问过。 “我们以前也开穷道馆……” “嘿呦……”胖爹忍不住笑道。 永年很不想跟胖父女交谈，但还是期待他们能投钱。 “咳……老板啊，我们这个生意专门跟穷人打交道，您看这些东西，说白了大部分是没有价值的，穷人们拥有这些没有流通价值又舍不得丢掉的东西，所以困于已有的生活里。如果赋予这些旧货价值，穷顾客们有了钱，生活就有新的一点点转机……” “哎呀……少爷果然不同凡响”胖爹感叹道。 “小生若不是做穷道馆，也不知道庄上其实还有很多生活穷苦的人，富家庄时时都有新潮的物件出现，这些旧物虽然破旧不堪甚至如同垃圾，但是曾经也新过的，也被主人喜爱过珍惜过，穷当馆当的不是物品，是旧时的岁月，是主人把物品用旧的情感!” “哎呀……爹……我说什么来着，永年的境界不一般吧!” “哈哈哈”胖爹捧着肚子笑道，“书生做生意多有不成，如今我算是知道原因了，少爷的情怀令人敬佩，但是如此怎么挣钱呢？” “我和哥哥一同开这个穷当馆，说来并没有想挣钱，富家庄不缺少挣钱的生意，为利益忙碌天经地义，富家庄如果能容得下这种不赚钱的生意存在，更能彰显天下第一商都百纳海川的财富智慧，让穷人们过的好一点，富家庄的黄金会更有几丝人情味!” “哈哈哈，少爷好口才啊，只是黄金无情并不认识人啊!” 一句话说的永年立刻泄了气。 “爹，你就投点钱吧，就当做善事了!”胖小姐怂恿。胖爹一脸的嫌弃闹不过女儿乜斜着眼问“少爷，你哥哥何时回来？” “哥哥去走街卖茶了，天黑了才会回来，做生意讲究缘分，若是没有这个缘分也不必勉强……” “年轻人，做生意光有情怀是不够的，商场的残酷怕是你还没见识到？” “就是深知商业的残酷，我和哥哥才要开这家穷道馆，那些交换不出去的东西拿到穷当馆里交换，穷当馆就是要成为富家庄货品流通的最后一站，为生意留下最后一丝余地。”富永年越说越激动了，颇有几分慷慨激昂的意思。 “好……”胖爹抱拳，“少爷年少大志，老夫敬佩不已，三月后这家穷当馆若还在，老夫定来投资……” “那谢谢您了!”富永年亦抱拳。 胖爹拽着噘嘴的胖闺女走了。 富永年出去溜达昂首阔步，激荡之情依旧在心间，“老子要做就做这富家庄从来没有的生意，就要做别人都做不成的生意!” 中饭吃了一碗鸡蛋面，富永年回去开铺子，外面竟然排了老长的队，富永年大喜过往。 “老板快开门……” “好嘞，好嘞!” 穷货进门，拿钱出门，生意这个红火啊，穷物越堆越多，都堆到屋外去了，穷当里银子也流水似的给出去了。 没钱再给了，富永年只得把顾客都都劝出去，把店门关上。 “永年!永年!”穷仁走街回来了。 “哥，没钱了……”富永年打开门颓然道。 “唉……就完蛋了!我每天走街串巷不够你一会儿糟蹋的？” “那人家来了，我能不做生意？我可不想看人兴冲冲来了再失望!” “你猪脑子啊!什么东西都给当，破烂往这儿一扔，人家就拿上钱走了!” “哥，你别看这些东西不好，那也确实是人家的家用离不开的东西，真到了没办法的地步才拿出来换钱的，俗话说‘敝扫自珍’嘛，……” “呸!你可真是傻啊!我倒了血霉了，摊上你这个穷兄弟!” 正在两人争吵间，有一人站在外面，哥俩同时回头，圆面藏青袍子，难道是富家人。 “二位老板好!” “您是？”穷仁问。 “在下失礼，方才不巧听到了二位的争吵内容，鄙人对这位年轻老板的善心格外感动……” 永年一时不好意思，“谢谢您……” “鄙人愿意支援贵店!” “啊!”穷哥俩同时喊出来。 “哎哎哎，您里面请……不不不，里面满了，咱们找个好馆子慢慢聊？”穷仁赶忙作揖。 “不了……”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金券，一百两。 “您贵姓怎么称呼？”两人都不敢接那张金券。 “富家庄应该有穷当馆这种地方，请二位好好做生意……”金券递到永年手里，那人就要走了。 “哎哎哎，金主大人，您好歹喝一杯茶再走了啊!” “不了，不了，二位请回吧!” 穷哥俩目送金主走到的街的尽头，赶紧回屋里去。 “嚯……走运啊!” “说明富人也不见得都是没良心的!” “哼……有钱你也得悠着点花……” “是是是，哥，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一切都正常的，我还特意去码头上卖茶两个时辰，也没看出什么古怪，难道楚小姐来就是玩玩？” “有古怪还能让你看出来……” “咦……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要发生了!” …… 第251章 何处弄船 () “小姐，置办的东西多，我每天在各个商铺里转悠，恐怕会被心思多的人格外注意，其他东西也就罢了，那条船怎么弄啊!”红霞道。 “船？富家庄那么多在外面的船，租一条在外地的要回来的船不行了!” “行是行，可是那种大船，租借需要租借人留下详细信息和用途，这太容易暴露了!” “哎……这很难吗，找个别人去弄不行了，那穷哥两，让他俩去!” 红霞答应，去穷道馆，红霞一路寻思，富永年做过召选书生，怕是各项信息都详细被记录在册，那个穷仁加入过邪教，虽然侥幸逃脱，但是万一被特别记录怎么办。 边走边想到了穷当馆，旧货在外面堆到路快被堵住了。红霞甚惊赶紧进去。 “老板!” 见红霞来了，富永年赶紧对客人道，“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打发走了客人们，富永年关上店门，“贵姑娘，此地腌，请移步别处!” “你这做的什么生意，收破烂的？” “不瞒贵姑娘也差不多了，有这么一个能把穷货当掉的地方，刚开张生意就爆了，因为资金紧张，现在每天只营业半天，小生现在正愁过两天又没钱了。” 红霞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眉开眼笑，“哈哈哈，这简单啊，你可以规定每天只做五十单生意，超过就不做了，别人来当穷货，你不要每样都给钱啊，让他们在已有的物品挑一件带走就当易货了……” “哎呦，小生愚钝，幸得贵姑娘指点，简直胜读十年商书!” “过奖了!”红霞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送你一些做生意本钱!” “贵姑娘，不敢当不敢当!”永年忙推辞。 “我在一本商道上看过，‘做生意’其实就是码人头，不管做什么，只要能找来大量的人，就算生意是赔本的，以后总会有发财的时候，是有潜力的生意!” “嗯嗯嗯”富永年仔细听着，体会里面的道理。 “对了，老找你是有正事，你整天和穷人们打交道，必然明白穷人是无轻无重无关紧要的，为了换钱就算是仅有一敝扫也会拿出来，小姐想要你去找一些格外无关紧要无轻无重之人……懂么？” 富永年抬起头，红霞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金券，“再租一间房子安置那些穷货，把生意张罗好了!” “谢贵姑娘!” 红霞立刻转身片刻就消失在巷子里。 富永年站在原处捧着金券仔细揣摩红霞说的话。 …… 太阳下山了，穷仁终于挑着担子回来了，每天早出晚归挑担子走街，穷仁的身材结实挺拔了不少。回到看到永年兜着袖子在门外转圈圈。 “臭小子，做生意没几天就觉得没意思了吧？” 永年从袖子里掏出金券，“明日来给的!” “哎呦……又出啥事了!” “没事，她让咱们好好做生意好好和穷人们做生意，给她找一些格外无关紧要无轻无重的穷人……” “什么意思？” “品啊，你细细品啊……”永年挨着外面的穷货坐下来。 “她需要人手，这些人手得是那种格外无轻无重，无关紧要的人!” 永年轻轻点点头。 “哎，我就说嘛，一定是有啥事要发生了……” “找到这种人不难，穷当里进进出出的都是这种人，可是明日是要干嘛呢？” “咦……这个……你按他们说的应付着，且看她要干什么。” 第二天，富永年按照红霞的提议，把隔壁空屋子租下来，雇了两个劳力，把穷货都搬进空屋子里摆置好，到了穷馆开门的半天在外面挂上牌子，“每日只当五十物，过五十只易货”。 “老板牌子上写的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每天穷当只接受五十件当品置钱，超过就只能以物换物了，东西您留下去隔壁挑一件东西带走，隔壁百货齐啥都有呢!” 外面排队的人立刻涌了进去。 “大家慢慢来，慢慢来，本店经营升级，诸位您看，铺面都扩大了不是，大家别着急，当五十位，现在进来的都可以带钱走……” 永年登记货品，五十位马上就满了，“后面的尊客，各位对不住了，今日不当了，请您带宝贝们去隔壁，随便挑选，以物换物!” 来人立刻散去了不少，穷当的顾客自是大半都冲钱来的，不能带钱走，那还有什么意思，明日再早来排队。 永年拿着当品簿去隔壁，有一位老者手上捧着一块旧砚台真的在认真挑选。 “老伯，这屋里任何东西您看上什么都可以换……” “我这砚台是一块老砚，用了十多年了，石头做的不值钱，想来穷当还些钱，不了想今日只能换物了……” “老伯那您明日再来!” “不了，我老人家人争不了，赶不上一天的前五十位，我仔细瞧瞧有什么好宝贝……” 永年仔细瞧老者，用砚台怕一个老书生吧，穷困潦倒的，算不算是格外无轻无重，无关紧要之人呢？ “嘿……这东西竟然在此处”老人挑中一块颇有年头的梳妆铜镜，那铜镜永年记得是一个老奶奶来当的，铜镜虽然年头旧了，但想必当初是一件好东西，永年当初给了六百钱。 “这个这个……是谁来当的？” 永年赶忙翻看簿子，六百钱算是重当。 “两日前当的死当，死当就是只要钱不赎当，所以才会出现在这儿易货!” “唉……死当……那我就带走吧，你看这磨损的模样，背后的刻字都快磨没了……” 永年立刻伸头看，后面有字么。 “这后面写的是‘赠芝芳终日照芳容’”老人抱着铜镜喃喃着走了。 “老人家，明天是上午开门，后天下午开门，下午开门排队的人多，您想当就早上早点来……”永年在背后喊。 老人没回头，永年捡起砚台“用了十几年的老砚台，被墨色沁了十几年的石头，这是好东西啊，不如我自己留着用。” 易货的生意虽远远不如当货的生意好，但是别有一番情趣，来易货的人才会仔仔细细的打量货品。比如小儿旧时的玩具里有一行记载生辰的字，许是当时送给小儿的礼物。旧帽子里缝着一个小口袋，可以藏个十几钱。甚至还有人找到多年丢失的钱袋子，上面多看一个做工精细的绣花，难不成当初是姑娘捡了去，并不是被小偷偷走了。 一屋子的旧货，藏着满满被岁月浸泡的旧事，永年心思满满，无轻无重，无关紧要到底是哪一些才最是呢! …… 第252章 一切就绪中 () 这天穷当馆上午营业完，富永年吃过午饭，睡过午觉，红霞正好来找他，两人去茶楼里坐着。 “找到人了吗？”红霞问。 “贵姑娘说的人好找，但不知所为何用？” “倒也没什么，就是姑娘想置办一些东西，但是她偷跑出来，去店里下单子不是会被人注意嘛，富家庄上最好的生意都是富家把持的，小姐不想惊动富家罢了!” 富永年盯着茶碗里沉底的茶叶，眼珠子不动，但是脑子呼呼的转。 “说来也没什么，小姐偷跑出来，回家不好交代，想置办些礼物，呶……”红霞拿出几张单子。“给家里做的衣服，有主子的有下人的，料子都买好了，我送到你哪去，你找人到指定的地方以他的名义下单子。” 富永年接过单子，衣服的样式有明确的图，华丽极了。 “贵姑娘这点小事没问题的!” “这就是一个跑腿的活儿，你可不要贴出告示，逢人就吆喝去，安安静静的弄好就行了……” “是，贵姑娘。” “还有……”红霞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券和另一张单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楚家军首领们在富家庄过的日子其实颇为艰苦，身边也没什么人伺候，他们一直想买些下人，但是又不好意思去办……”，“我去人贩子市场上瞧了瞧，可我也不好意思下单子，你去找些人办了吧!” 富永年接过金券，“两千两!” “这件事你办好了，会给你和办事人抽成的，这是一件大事，你可得仔细着，买来的人先带到码头上找条客船住着!” “是，贵姑娘!” “是，那就先这样，你回店里等着，我把料子运到你店里去!” 两人分了手，富永年就回穷馆里等着，没一会儿，一个老汉拉着一辆破旧的板车，板车上盖着破旧的布面。 “店家，这是一位客官送您的东西，您签收一下!” “好嘞，好嘞!”富永年收了货，破布面下面盖的是破麻袋，若不是红霞提前打了招呼，永年真以为是哪一个格外寒碜的客人送来了垃圾货。 两个麻袋拖到仓库里打开，“吓……破旧其外金玉其中啊!那缎子闪着光泽，慑的人不敢下手摸!” “果然是好东西!”永年打开另外一麻袋，这麻袋比另外一袋沉打开来，嚯，里面装的是毛皮，永年轻手轻脚摸上面的毛，“到底是尊贵的人啊……” 晚上穷仁收工回来，瞧着红霞送来的单子，“他们既然让你找人去办，那你把这事甩出去，可别为了多赚些佣金自己去!” “我明白，他们不想引人耳目，就给她办的人不知鬼不觉的!” “做衣服好说，买人那事，多找几个人去弄……” “嗯嗯嗯。” “明天我不出摊了，我留下帮你吧，我总对你小子不放心。” “哥，你放心出摊去吧，我经营穷当这些日子，知道一些格外贪财的顾客，一天恨不得能当八趟，能拿来换钱的东西都拿来了。” “明天我走街帮你盯着，做衣服的那事，找个男的去办，女的见到好看的衣服，怕会多嘴满世界说去……” …… 第二天，穷当馆下午开门，下午开门，等候开门的客人会格外多一些，睡到日上三竿，就抱着东西来当钱。穷仁在穷当馆附近支茶摊盯着。 “各位顾客，今日你们赶上了，今日当品有一百个名额!” 外面的人立刻兴奋了，永年刚说完就有几个人拔腿跑了，许是又去取当品去了。 一百个当品，没一会儿就登记完了，永年赶客人们去隔壁仓库，“各位对不住，想换钱的明日再来，现在只能以物换物了，大家去隔壁仔细挑选，所有东西不管件大件小都可以一件换一件，或者您慧眼如炬看上啥也可以买!” 来当货的人唉声叹气几乎走光了，忽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跑进来，怀里鼓鼓的裹着东西，一进门“结……结束了？” 这人今天当完第一穷货，拿了钱撒腿就跑原来是为了争取多当一件。 “客官真心对不住，今日与您的宝贝无缘，已经结束了，您明天早上早点来，头一个给您换钱!”永年拱手。 “唉……”那人颓然的瘫到地上，“老板今天给我换了吧，我这个是好东西，不能算破烂!”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瓶，花瓶上面缺了一块，永年瞧着残花瓶面露难色，“客官，这缺角花瓶可以给您换钱，但是我做生意得讲究规矩不是，今天您说多换一件吧，明天让旁的人知道，大家都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管什么东西都往这一放就伸手要钱，那我这儿生意还怎么做呢!” “哎呦喂……老板不瞒您说我是真的缺钱啊，借了人家的钱要还，明天还就得还的更多，利滚利啊!” “客官您缺钱啊？”永年贴近那人，“我正好有一个跑腿的活儿，跑一趟三百钱，你这个破花瓶就算当了，也当不了一百钱!” “啥活儿？” “我有一个顾客，要准备礼物，你把衣料子和图纸送到指定的裁衣铺子就行了，因为是重要的礼物，那个顾客想保密，你用你的名字下单子，能再多给二百钱!” “好好，我去跑……” 永年小声道，“我告诉啊，我这儿的单子可不止一两单想挣这个钱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要轻易与人言语!” “嗯嗯嗯，挣钱的路子哪能告诉别人!” “你过来……”永年带来人到仓库里屋，“这些都是最最上等的料子，你可别毛手毛脚弄脏了，这两匹青缎子两匹素棉布加毛皮和裁衣图纸送到‘云想衣裳’裁衣铺子去，这两匹彩缎子一匹朱红缎子加毛皮和制衣图纸送到‘练霓裳’裁衣铺子去，送一趟三百钱，你分两次送能多赚，到铺子里把约好取货日子的合同带回来，这才能拿走五百钱!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那人答应的痛快，永年瞧着心里打鼓，这人不会把好东西拿起当铺当了吧。 “我告诉你啊，我这里的活多儿，你办的妥当，以后不会缺钱花!” “是是是，您放心吧!” “那你先送近的一趟吧，‘云想衣裳’在财源街西路十二号，就用这个破麻袋装，省的让来易货的人瞧出来!” “哎!”那人抗上麻袋就要跑出去。 “哎哎哎，轻点轻点!” 那人走了，永年忙给路边茶摊的穷仁使眼色，穷仁挑起空扁担在后面悄悄跟着。瞧着那人确实把货品送到了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又去跑另外一单，把回执带回来从永年手里接走了一千钱。 “老板，您以后有活儿随时吩咐，我有的是力气！” “你欠人钱啊？” “小赌输了一点……” “哼……小赌，你要想我在这儿接活儿干，就得活的像个人样，不然像叫花子似的，好活儿怎么给你啊!” “我这不是没钱吗？”那人嬉皮笑脸的走了。 永年瞧着那人跑的跟兔子似，冷笑了一声，一个赌徒，有钱一定拿去赌了，估计明天不会来了。 “去人贩子市场上买人，这不是简单事啊，找谁去呢？” …… 第253章 码头尽头 () 这天穷当馆早上开门，天没亮透穷仁就挑上扁担出去了。去找红霞说的买仆人的地点。 无竭河环绕富家庄，河岸很长，上岸的码头一长串。穷仁从来没在码头上仔细琢磨过，以前是了为告诫自己既然来了富家庄就不要轻易离开，后来是因为差点溺死在河里，离码头近了就脚软。 红霞说的买人的地方在码头尽头，穷仁挑着担子沿着长长的码头走。 河边，专门走货的码头，专门走客的码头，专门供富家人使用的码头，专供富家旁支使用的码头。太后来的时候专门修的御用码头。还有专供停船的生活区域，各司其职，各遵其道。 穷仁边走边走疑惑码头上怎么会有卖人的地方。走到没停船的地方，天早亮透了。 “哪有什么码头的尽头，去哪给他们买仆人去!”看不见船了，穷仁也只能沿着河岸继续寻觅，远远看见了一个招牌“管饱”，是一艘卖吃食的船？这船孤零零在河边，左右再无船只，穷仁只得去那条船上。 “商家？” 前台伙计不抬头，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招牌，“恕不接饱客”，奇了这是什么店，还不接饱客。 “店家，我快饿死了!”穷仁从扁担里掏出一把钱，双手捧着奉上。 店家抬眼皮，“这不是吃饭的地方，也无人喝你的茶，快走吧……” 穷仁挑着扁担出来，站在外面四处张望，这边的风都比别处大一些，吓，再往前无竭河绕山而过，再看不见船只了，穷仁把红霞给的条子拿出来，“码头尽头买姿色娇俏的青少女子四人，青少男子两人!” “莫非这就是码头尽头？”穷仁放下扁担，跑进去问，“店家，这里可是码头尽头，我来买人……” 穷仁一口气说完甚觉冒事又愚蠢，但是伙计表情却变了。 “进去吧……” 穷仁狐疑着进船舱，靠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溜十几个镶金的瓷食盆，盖子上把手都是金的，桌子旁边的柜子像是放餐具用的，难道这船真是饭馆？ 一管事模样的人进来盯着穷仁上上下下打量，“你来买货？” “对对对，受人之托前来买货”穷仁拱手鞠躬。 “要什么？” “姿色娇俏的青少女子四人，青少男子两人。” 眼前的人压着眼皮瞧穷仁，“姿色娇俏所谓何用啊？” “命我跑腿的金主是个讲究人，外地来安家，买来做下人。” “姿色娇俏，暂时没有得等等。一般姿色倒是有一些，付钱就可带走”，穷仁听了既欣喜又慌张，“一般姿色可先瞧一下？” “看货，一百两，看过买不买都不退!” “哦哦哦，好……但是此时没带钱!”穷仁局促道。 对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那你来这儿找乐子呢，滚!” “店家，在下是真心来交易，不懂规矩您莫怪，我现在就回去取钱请您务必准备好货源……” “等你带钱来了再说!” 穷仁从船上逃出来，挑上担子一路小跑回穷当馆，当品兑换早结束了，永年正在仓库里的理货，仓库还站着三个摇着扇子的人。 这三人干嘛的，穷仁一时胆寒，赶紧拉住永年咬耳朵询问。 “哼……来这儿附庸风雅了，瞧那装腔作势的德行，来瞧瞧穷人用的东西都什么样，还做诗呢，狗屁不通……” 穷仁竖起耳朵听。 “眼见真实才敢信，一屋破烂入商道，满眼尽是穷酸色，穷人自有穷货配……” “哈哈哈，好一个穷人自有穷货配!” “最下等的东西在这里交换，虽说寒碜，但也有其独特之处，别的地方你想买还买不着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这就是富家庄作为天下第一商都的妙处，该卖的不该卖的这都有……” “哈哈哈……” “瞧瞧这双一只破了前面破了洞，一只后面长了嘴的鞋，天下之大，何处会有一家店铺卖这种东西，只有富家庄。” “哈哈哈，如此说来，这双鞋也是稀罕之物，得有那么个人天天在脚上穿着，不知道用了多少个日日月月，多少脚力功夫，才把鞋穿成这样，这鞋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东西!” “哈哈哈哈……” 三人笑的毫不避讳，穷仁听的来气，走上前道:“各位，此时是易货时间，各位既然如此看中这双独一无二的鞋，不如随便从身上取下一物，把这双历经岁月打磨的鞋易走吧……” 三人斜眼一同打量穷仁。 “要是不愿意易货，那买也是可以的……”穷仁继续道。 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不屑之色，“多少钱啊？” “如您们方才所说，天下之大，卖这种鞋子的店铺只此一家，此番品相得来也颇不容易，许得一人常穿在脚上，不知道多少日子的的脚力功夫才打磨至此，此鞋二两白银!” “嚯……老板果真不是一般人啊，富家庄上的商人千千万万，老板这种也稀奇了……” “不敢当”穷仁抱拳，“商道是交换之道格外讲究缘分，想必这双鞋定是和各位有缘，不然怎能入各位法眼，对它瞧了那么久，各位要是穿在脚上，指不定才思泉涌，能吟出格外好的诗句呢……” “哼……”摇扇子的一人斜眼道“你一个穷鬼还学人家吐文章，这双破鞋，你若穿上了，让各位雅兄看看穷人穿鞋什么样，倒是可以当做看杂耍给你一块银子!” 对方人高马大，抬下下巴，鼻孔圆圆正对着穷仁。 穷仁脱下脚上的鞋，把那双破鞋穿脚上，左脚露大脚指头，右脚露后跟。 “走两步，来来走两步”摇扇子的人笑道。 穷仁踢踏着鞋在仓库里来回走，三个摇扇子的人笑的前仰后合，永年气的正要呵斥，突然其中一人拿出一小块银子扔在地上。 “穷店老板穿破鞋……” “前露脚趾后露跟……” “走一步出溜一步，专走穷路无富道!” 三人一人一句，接出一首诗，浪笑着离去。 “哥，你怎么受这种气!”永年道。 “人家不是也给钱了么”穷仁捡起那块银子在身上擦擦，“称称，估计比二两多吧……” 永年接过银子，“哥，码头尽头卖人的地方什么样？” “对了!”穷仁一拍大腿，“这个事重要，我得亲自去办，那个卖人的地方居然叫‘管饱’，跟一个饭馆子一样!” “管饱？” “我现在去拿金券，你能不能联系上明日鐏？” “午后当铺关门了，她一定会来找我，哥，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要不要，你好好在这里守着!” …… 第254章 管饱 () 穷仁换了一身衣服把金券藏在内衬里，不在拿扁担，对永年一再嘱咐，明日鐏来人了请到附近的茶楼里去。 一路小跑浑身大汗到码头尽头。 一百两金券奉上，管事的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金主何地来人，对下人有什么偏好啊？” “金主从京城来，讲究，尊贵，特别尊贵的那种!” “下人啊，还是自己家乡的用着顺手得劲，人您先瞧瞧……” 穷仁连声应着，心里一阵窃喜，这就能见到人了。 谁知对方从船舱里屋里出来，端出一盘纸片，正面画着模样，后面写着体貌特征籍贯等诸项信息。 穷仁看纸片不免有些失望，“在下真的是诚心诚意来买货的……” “您放心，我们也是诚心诚意做生意的，您家金主要求高，小像您带回去给金主过目，相中了咱们再来谈价钱!” “哎哎哎……”穷仁一想所言及是。赶紧从船上出来再一溜小跑着回去。到穷当馆时，已是正午，穷仁累的身疲软，午觉过后，红霞果然过来了，三人在茶馆里一阵琢磨，确定好货，穷仁赶紧再去码头尽头。 女子一人三百两金券，四个一千二百两，男子一人二百两，两人四百两，一共一千六百两! 签好了契约，明日午饭时前来验货。 第二天，不管永年怎么想同去见识一下，穷仁都不让。 穷仁提前到码头尽头，快到正午时，才被允许进入。 船舱里，中间长桌子上分两排摆着十个瓷食盆，一边三人的餐具金碗金勺子金筷子，杯子是透亮的雕花玉器，椅子坐垫是上等的真丝软包。 穷仁看的惊诧，送别宴豪华至此么。 六位少年男女宴席里落座。 “各位，吃完这一顿饭你们就要正式进入富家庄了，为了你们以后能有一个好前程，今日给大家准备了这顿饭。”管事道。 “把瓷盆盖子打开!” 一声令下，穷仁想去帮忙，被管事犀利的眼神制止。 瓷盆子里的菜色十分上乘，荤，素，高汤，糕点茶果皆有。” “这些吃食都是千金酒楼的招牌菜，皆是一盘几千钱以上的珍馐，吃吧，放开吃!” 言毕，青葱少年的六人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金筷子舞动，嘴吧唧吧唧的，那吃相真是瞧着寒碜。 穷仁在一旁站着看人吃，直咽口水非常尴尬，那些好菜莫说吃了连见也是头一次见，装点心的瓷盆子，各式好看点心堆着，六个人哪吃的完啊，穷仁心里痒痒也想去拿一块! 没多久，六人筷子慢下来，许是都吃饱了。 “吃，继续吃，点心一块也不许剩，这好菜怎么白白浪费了!”管事的呵斥。 六人不敢违抗，只得继续吃。 “富家庄最瞧不起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人，尤其恨眼皮子浅的下人。瞧见点的东西就乱了心智，心里空唠唠的管不住手脚总想去填满”，“你们心念念的好东西不过也就是这样……” 桌上虽是珍馐佳肴那也架不住强喂啊，小姑娘已经塞不下了，捂着嘴要吐出来了。 “想吐是吗，去甲板上吐!” 六人便轮流去吐，吐完被拉回来接着坐下吃，光吃还不够，好酒好茶也上来了，不喝便有人摁着脖子强灌。 穷仁在甲板上皱着脸给六人拍背，船下的鱼游过来簇拥在船边跳着抢食。穷仁瞧的直唏嘘，这片儿的鱼许是都是靠呕吐物养活的，酒肉串肠过这是给洗胃呢。 终于瓷盆里的菜都见底了，六人早已人仰马翻，如同受了一番极刑。 管事的道:“胃有十分，六七分饱即可，吃到九分时，再好的佳肴美味也没了味道，自己有多大的胃口今日知道了么？以后心思活络的时候，想想自己胃口，你吃的下么？不怕把自己撑死么？”，“黄金美玉虽金贵，那也不过是死物件，做成碗筷给人使的，这尘世间只有人是活的，人要是被死物件给迷惑了，那就是轻贱了自己为人的尊贵!” 穷仁一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船上的一位伙计过来，“客官您放心，货准保给您调教好了，啥样的穷根上长出的穷瓜蛋子都能给调教明白。” “是是是……”穷仁心里颤巍巍拱手，“鄙人也受教不少!” “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这行叫‘管饱’”穷仁试探着问。 “富家庄自古名声在外，别处养不活的孩子啦，活不下去的穷人啦到河边瞧见有去富家庄的船就往船上一挤，船到岸了，就在码头上流浪，时间久了就有专门管这些流浪人吃饱的船，随便吃不要钱，岸上的人需要人手，就来‘管饱’船上领……” “哦……”穷仁心下了然，原来这就是‘管饱’的意思。“‘管饱’这行也算起源于大善，是个互相惠利的行业……” “哼……这一行也难的很，世上最难喂饱的就是人，尤其是穷根上长出的又苦又涩的歪瓜蛋子们。”小伙计走了。 船舱里的调教还在继续，一箱子的锦缎衣服往少女身上套，一层裹一层，裹到四肢不动动弹了，还在往身上套，头发上插满的珠翠钗鬟，身束缚的比带了几根枷锁还难受。 麻袋里装着满满的钱币，搁在少年肩膀上扛着，要抗半个时辰。 “有钱好么，钱沉么……” 穷仁瞧着看不过眼，想去劝诫，管饱的伙计道，“客官今日验货您也瞧见了，货好了直接给您送府上去!” “好好好，货品请送至码头红尘客栈里金主在那里收货……” 穷仁从码头尽头出来，慢悠悠走回穷当馆时，天已有些黑了。 永年焦急的在外面等，“哥，你可回来了，事办好了？” “办好了，明日他们会把货送到明日鐏那里……” “那什么样？” “什么什么样，‘管饱’啊，就是你吃到十二分吐出来之后，剩下的就是合适的程度……” “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吃到撑到了，以后就不敢多吃了……” …… 第255章 定船 () 午时，茶楼里。 “这是小姐奖励你俩的，一百两拿去做生意周济穷百姓们吧!”红霞把一张金券递给永年。 “谢谢小姐了……”永年抱拳。 “小姐对你俩做的生意很是欣赏，常夸你俩，比那些富贵的人善心多了……” “贵姑娘哪里的话，我俩的生意若是没有小姐在背后支持，那能做起来呢。” 果茶飘着干果的香气。 “小姐和你俩算是有缘的……”红霞给永年倒茶。 永年忙起身，“不敢当不敢当，我和哥哥两个穷老姓，能和大小姐攀上点交情，说出去都没人敢信的。” “哈哈哈，是啊，等小姐在富家庄玩够了，回京城去了，以后进了宫，那便是宫门深似海了。” “是是是，想来真是唏嘘。” “小姐快回去了，你去帮小姐租一艘船吧，要三层的那种大船，最好从外地刚回来的，在岸上停久的凉船不太吉利。”红霞递过另一张金券。 “贵姑娘放心!”永年忙起身拜。 “让你们店里的顾客去定船，让他们赚一些佣金，你这个中间人可不要过分吝啬克扣钱啊!”红霞笑道。 “小人上次让人跑腿送布料就给了一千钱佣金呢，贵姑娘不必担心!” 和红霞分手，永年赶紧回去给穷当馆开门。 “年底了，当铺大酬宾，今天一百五十个当品!”永年对着排队的人群大喊。 一嗓子无异于告诉大家快来抢钱，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永年手忙脚乱的，一般的当品要么破要么旧极，看一眼随便给个价钱，顾客就千恩万谢了，并不需要品鉴能力。 忽一个锦缎布包的玉佩递到柜上，永年看见手没沾一下抬眼看，来者是一个还算清秀的姑娘。 “这个玉佩很值钱的，我想当个一两银子，是活当……”姑娘怯懦道。 “小姑娘，这是穷当，只收穷货，您这好东西去正经当铺换银子吧。下一个!” 小姑娘立刻被身后的男人挤到一边。 一百五十件当品记录完，永年累的伸懒腰，“各位请移步仓库易货，里面琳琅满目随便换……” 永年正准备往仓库里抬货，一人凑过来帮他，“老板，您这缺人吗，我认字还有力气，您管饭就行……” “你把这些东西抬过去摆好，我今天给你八十钱!”永年嚷道。 “行行行……”那人立刻忙活起来。 当铺外面，当玉佩的小姑娘探头探闹还没走。 “哎……你不走我也不能给你当了!”永年出门道。 “我是听说你这活当赎当不要钱，才想来当的。” “哈哈哈，那是刚开业的时候，没人来典当，就出了这个法子，现在每天都得限制交易数，不然早破产了。”永年依着门框瞧一脸丧气的小女孩，“你不会计划着，活当不用钱，把人找来了，东西拿走，然后过两天再来当，再拿钱吧，刚开始的时候有这样的，哈哈哈……” 小女孩一副快哭的模样，永年赶紧住嘴了，“你要不去仓库随便拿点，好些东西虽然旧了，但是还是能用的。” “既然是穷当那何必纠结于东西是不是穷货呢，进典当的人还不是穷于无路，才拿东西周旋的!”小姑娘嘴倒是伶俐。 “那玉佩拿去能卖不少钱吧？” “可是我想留着……” “哦……想拿玉佩换出钱但是不想事后拿钱赎还想留着，典当，质押都不行，这怎么办啊，天下估计没有这种买卖，哈哈哈……” “哼……你不当就不当，何必拿人取笑!” “你缺钱缺的厉害？你要钱干嘛？” “不过是家人病了，再无买药的钱了!”小姑娘哭腔就要走。 “哎哎哎，回来回来”永年揪住小女孩，“缺钱，我有法子!” 当铺里屋。 “家里几口人？” “有一个哥哥在码头抗大包，一个奶奶，一个老爹。” “生病的是老爹？” “嗯!” “母亲呢？” “跑了……玉佩是她留下的……” “哦……这样啊……”，“你哥码头上卖苦力不少挣钱吧，怎么就没钱买药了？” “哥哥说，他要攒钱娶媳妇成家，父亲的病已久，再救也无意，早不给钱了!” “哦……”永年点点头。 “我有一个跑腿的活儿，有顾客想定一艘三层的豪华游船，你去码头上打听打听什么船最豪华最热门经常出航的那种租船多少钱。薪酬二两银子!”永年伸出两个手指头。 “好好好好!”小女孩立刻就要跑出去。 “哎哎哎，把玉佩拿过来在这儿压着!” “不行!” “太阳下山，当铺就关门了，你跑出去一通瞎问，没问明白回来跟我一通胡说，我找谁去？你把玉佩放这儿，说明白说清楚，二两银子加玉佩拿走!” “这……” “你再磨叽磨叽就没时间了，就这么一点事，我找谁干不行啊，我是看你可怜想帮你!” “好……玉佩你可要好好帮我保存!”小姑娘下了决心。 …… 太阳落到金山下，穷仁走街回来。当铺比往日关门晚了许多，仓库里断断续续一直有人来易货，见当铺不关门更是挑挑捡捡不走了。 永年在仓库里瞧的心烦。心里嘀咕这是托付了一个不靠谱的傻孩子了？ 终于那小女孩满头大汗回来，一边脸还肿着，永年瞧着赶紧给倒了一杯热姜茶。 “怎么着还挨打了？”永年问。 “自己摔的!码头上最热门的游船是一层游船，不出远航租一天五两，出远航一天十五两起。两层游船只出远航，两天起租至少提前三天预定，价钱协定。三层游船出远航需至少提前七天预定，价钱协定。”小姑娘一口气说完，口齿伶俐，很是明白。 “好!”永年拿出二两银子加玉佩递过去，“辛苦了!” “谢谢您谢谢您!”小姑娘捧着不住道谢。 “姑娘，你父亲久病，你哥哥枉为兄长不管家父实在是不孝，既然如此，你和家父应该想办法自救……”穷仁语重心长。 “你以你父亲的名义去码头上订一艘三层的豪华游船，跑一趟佣金十两银子!”穷仁举起十两银子。 “好的!” …… 第256章 无人识酒 () 锦衣做好了，永年找人把衣服取回来，红霞取走衣服之后有好几天没来穷当馆找永年，永年也不知道楚大小姐主仆住哪，穷哥俩心里突然没了着落。 穷仁每天都挑着担子在县衙和码头之间来来回回。 码头上摆摊的人多，自成体系，穷仁一时半会掺和不进去，只好在离码头远一点的地方晃悠望着热闹繁忙的码头，反复咀嚼着楚环派的几项任务。 岸上做劳力的到了中午都去码头食船上休息，穷仁挑上担子也进去坐着。 食船都大，一层吃饭，二层和甲板可以打地铺睡觉，人挨人没什么好讲究的。一个人上船三十钱，饭随便吃管够，有空地就可以躺下，上工了再下船。 穷仁进食船，竖起耳朵听周围人谈话，跟人搭讪，“最近码头上有没有什么大人物来啊？”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啊？自打太后来过之后，还能有谁能算大人物？都是小人物……” “哈哈哈，是是……” …… “小姐，京城来的伪信何时送富家去？”武十郎道。 “小姐，御驾得从御用码头上岸，如今冒充太子妃咱们可以从太后御用的码头上岸么？”红霞道。 “从那走怎么了，不就是下个船么，咱们乘坐游船先从富家庄开出去，在路上把船装扮好，换上衣服，再从外地开回来，岸上楚家军通知富家接驾，进了富家一切就成了!” “小姐，我怕!”红霞抱着脑袋。 “怕什么？这里远离京城，消息不通，富家能奈何？”楚环把伪信反复看了几遍。 “就这样送去吧，万一败露了就懒到富家头上!” 武十郎犹豫，“小姐冒充皇室可是大罪啊!” “多大的罪，我一个人担着，冒充太子侧妃罢了，到了富家把金山的所有权分一些出来，这一事若办成了，不仅安稳了楚家驻军的势力，还壮大了楚家，我再做回我的楚家大小姐，本小姐怎样都是要进宫做娘娘的，就算富家事后回过神来，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娘娘!” “可是……” 楚环打断武十郎道:“可是什么？楚家军在地方，还不能安稳本家大小姐了？把码头都封锁了，在本小姐离开富家庄之前不走露任何风声，就算事情不妥，提前泄露了，本小姐人也走了，有什么不对的，都赖富家一个栽赃!” 武十郎回到县衙，崔法官也刚从外面回来。 “崔哥!”武十郎一声大叫。 “干嘛啊？” “我酒喝完了……” “喝完，去找富家要他们总不会连酒都不给你!” “我问过他们了，他们都说不认识酒瓶子，他们就是小气不舍得……” “哼……那就喝别的!” “别的酒都不好喝，都没那种味!” “缺嘴的样子，一整天一回来就抱着酒瓶子……” “我心烦啊!” “你烦什么，烦什么？是我一天天的在外面周旋，是我给楚家军拦了薄金地重建的活儿，我是太学殿里读过圣书的人啊，跟一个包工头似的，大冬天在工地上监工，吃喝拉撒什么狗屁破事都得操心!” “你知足吧，知足吧……”武十郎一时竟暴怒了，吓得崔法官往后退了好几步。 “去工地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起码堂堂正正的啊!” “嘿……武十郎，那你怎么不去呢，成天约姑娘出去鬼混去，有时候还一约约两个!我在这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喝着好酒玩着姑娘，你神仙啊你!” “你不懂，不懂……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我当然不懂，过年我就回京城去，再也不回来了!”崔法官说着要出去。 “崔哥，你想回去就回去，这个烂摊子你搅合进来了就别想走!而且这个摊子啊，是越来越烂……” 崔法官猛然回头，“怎么说……” 武十郎看着崔法官，唾沫在嘴里晃悠，跟含着一口毒药似的，咽一口脸都扭曲了。 “怎么说……” 武十郎话在嘴边，吐不出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崔法官几步跨过来。 武十郎一拳砸桌子上，“我……我我我……” “你说啊……”崔法官急了。 “哥……你装着不知道吧!太子侧妃过两天要过来……” “太子侧妃，庄贵妃的侄女，小庄妃？她又来干嘛？” “不是，她……她来富家谈事……朝廷给安排了一个任务……” “然后呢？” “楚家军负责接驾!” “什么时候来？” “呃……”武十郎眼神躲闪。 “公文呢，拿来我看？” “啊……那个……那……一个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 “就是秘密接驾……” “秘密接驾也有公文啊，拿来我看!” “哎呀，崔哥，这事关系甚大你不懂!” “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的!” “过年你就回京城不回来了，告诉你干嘛，你根本就没心在这待这儿!” “你这个武夫，我说说气话，我想不回来就不回来，能那么自由当初就不会来富家庄!”崔法官急的在屋子里转悠。 “给你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何必呢……”武十郎说着也要走。 崔法官挡在武十郎身前，“你还是不把我当兄弟啊，咱俩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武十郎愣了片刻推开崔法官，“我跟您不一样，您能躲还是躲一躲吧，不知道为好!” “哎……武兄，你这是故意挠我心呢!” 武十郎大力推开崔法官，“崔哥，你好好盯着薄金地吧，兄弟我谢谢哥哥了!” “哎哎哎……” …… 武十郎走了，崔法官百抓挠心，小庄妃来干什么呢？拿上桌上的空酒瓶子夹咯吱窝里去找富家人。 千金酒楼一家私人会所里，崔法官拿出酒瓶子给对接薄金地事宜的富家少爷道。 “这位少爷，这是贵府送来的酒，您可知道这是什么酒？” 富少爷仔细打量琉璃瓶子，对着酒瓶子反复闻，“好酒啊，难得的好酒啊……我也没见过……” “哈哈哈，富少爷干嘛谦虚呢，天下的好东西有什么是富家少爷不知道的？” “不是在下装傻，您看这瓶子的琉璃这不是新琉璃这是上了年头的老琉璃啊，这里面装什么酒，我不知道，光这瓶子就值不少钱呢!” 崔法官心下惊愕忙道，“那您给掌掌眼!” 富少爷指着瓶子底说道，“这瓶子下的落款像是我们家的家酿，您知道外面有很多小酒坊为了卖钱刻意在酒底刻‘富’字，这应该真是富家窖藏的酒!” “哎呦，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您府上送来的酒，您还不信了……” “可是，我真没见过啊，您介意我把瓶子拿回家给您问问么？” …… 第257章 调教 () 学会礼仪，穿上新作的锦衣，买来的姑娘和小伙有了几分模样。 红霞想把话跟他们说明白，又不敢说的太明白，心里烦躁到无可复加，找来武十郎商议。 “十郎哥，那些人以后怎么处置？又不可能带他们回京城!” “好说啊，以后就留在县衙，伺候我们好了!” “计划真的可行吗，万一，我是说万一……” “没事，没事没事……” “十郎哥!” “我想了，楚家军若是想在富家庄长期驻军，是得整儿八经的跟富家斗一斗，地盘从来都是打仗打来的，如果富家误以为大小姐封了太子侧妃，那也是一件好事!” 武十郎一脸笃定，红霞心里好受了一些。 “那些人呢，我帮你调教调教!” “好!” …… 武十郎拿了一把长戒尺在手里邦邦的敲。 “给大家介绍一下在下是驻军富家庄的楚家军首领，朝廷赐姓‘武’的武状元武十郎!” “首领好!”六个人一同行礼，看姿态红霞调教的很不错。 “知道你们将要服侍的是谁吗，是楚将军府的大小姐。”武十郎使劲咳了一下，“楚将军府知道么，楚大将军的小妹是当朝的贵妃娘娘，楚将军府的嫡亲大小姐刚进宫封了……封了……太子侧妃!” “啊……”六人一同惊呼。 “这样就不对……御前失仪是大忌，听到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叫出来了!”戒尺啪一声打在手上。“这要是在京城，在宫里，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啊……”一女孩登时哭了起来。 “这就吓哭了，太小家子了吧!这种样子还想在御前侍奉？” “首领……首领……小女子也是从京城来的，本想来富家庄过富贵快活的日子，没成想……” “嚯……你倒是想的美啊？在东宫娘娘身边，还不够尊贵么？那是天下顶顶的尊贵啊，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你们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这次娘娘来富家庄你们好好近身服侍，不得有一点差池，眼睛看到的听到的搞不明白的，不该问的就别问，不该说的就别说，不然可保不定你们能不能好好活着……” 忽一个小伙扑通一声跪下，“首领首领，小人愚笨恐怕不能伺候好娘娘……” 武十郎心里冒火，只想一脚踹过去，糊不上墙的软烂泥。 “伺候不了几天的，你们真以为就凭你们几个毫无家世背景，外地流浪富家庄的贱民还能在娘娘身边久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武十郎心里也没谱了，和红霞商议，“我看这事啊悬……” “哎呀，十郎哥，您不要这么泄气啊，忙活了这么久，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啊!” “娘娘身边的人怎么着都得是姑娘这样的啊，瞧他们毫无气质的样子，能是御前的人么？这太容易露馅了……” “哎呦……我就说嘛，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皮相可以调教，骨相怎么办啊!”红霞抱头蹲下来。 “唉……不过也没事，楚家军士兵总归是有场面，围个外三圈里三圈的，那些人也就充充人头! “哥哥也很难说服自己吧？” 武十郎蹲下来，“办大事不就先得给自己壮胆嘛，小姐要是真能把金山给楚家军分过来一点，那就真太好了……” 红霞转头瞧武十郎，“哥哥心里揣着什么自己的主意呢？” “我这还不是按小姐的意思行事……”武十郎拍拍红霞，“你不要太担心，经商有一句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撑死……真死了怎么办啊!”红霞眼里尽是忧虑。 “赌一把吧……”武十郎握住红霞的胳膊，“反正只要消息不流出去，就没什么事……” 红霞点点头。 …… “一切都准备好了？”楚环闻问道。 “一切都好了，只要您的命令就可以开始了!” “好……好……好极了……” “小姐，您的说辞准备好了吗？” “我……我我我……” “小姐，您也怕对不对？要不……要不咱们就回去吧……”红霞捧住楚环的手。 楚环倏然把手抽出来，“回去，上次来富家庄我干了那么多事，回去谁人都封妃指婚了，独独我什么都没有，庄妃在富家庄编纂了什么医药大典，回去封了贵妃比姑母还有风光!怎么旁人来富家庄一趟都能转运，我就不能!” “小姐……这个…这个……” “富家听说我没有封妃一定很解气吧，因为我张罗着把薄金地给拆了，他们一定很痛快吧!他们都笑话我……” “小姐，你想多了，富家再怎么富贵荣华，也只是一介草民!” “一介草民？糊弄我拿印在钱庄里欠了一大笔钱!太后和庄妃明明知道也不管，那个崔法官怕也是在背后笑话我……” “唉……” “我要出这口气，我一定要出这口气，把码头封锁了，我要风风光光从船上下来，从太后上岸的码头上岸，我要去富家，跟他们家主谈事，我要用身份压着他们把金山分出来一点，富家富贵了多少代了，藏宝楼早就赛过皇宫国库了，还能在后山上发现金矿!天下哪有这种道理，那金矿长在山里离富家近就是富家的？我楚家如今也来了，凭什么不能分一点？” “是是，是是是，小姐说的极是!” “红霞，以后你若不愿意进宫，可以住在富家庄，你嫁于武十郎可好？”楚环拉住红霞的手搁在胸口。 “不不不，红霞自小跟小姐一同长大，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你不喜欢武十郎？” “我喜欢他做什么，他到底一个武夫，小姐您忘了，他居然还私自占有的了季月!” “季月……季月算个什么东西，你介意她做什么，留在富家庄做首领夫人，守住楚家的势力不是正好么？” “小姐，红霞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想小姐好好的!” “出不了这口气儿，我永远都好不了了，我好不了你更是好不了……” …… 第258章 船在路上 () 楚家军的信差骑着高头大马进富家大宅送信。 富家祖宅议事厅里。 “楚家那姑娘封妃了，还要来检视富家庄驻军!”富老太太拿着信对一众富家子弟道。 “她既然封了太子侧妃，为什么之前没有收到朝廷昭告天下的贺文呢？”富大贵仔细看手上的信道。 “会不会有诈？” “这信没问题么？” “她这次来不就是告诉天下人她封妃了么。” “她来为什么不早说，这要到了才来告知？” “想让咱们来不及接驾，借此来问罪!” “信上说不想惊动百姓，这是什么意思？” “居心叵测故弄玄虚，京城惯会这一套……” 众人七嘴八舌，为即将到来的小楚妃焦急。 …… 三层豪华大船凌晨从富家庄码头上静静启程。船远离三道牌坊之后，红霞指挥楚家军士兵装扮的船工打灯笼在船上挂上装饰。 楚环在船舱里穿上新长袍，领子袖口毛皮镶边，袍子下摆滚好几道装饰花纹，胸前背后都绣着蟒图。外加朱红色披风，哎呀真是气派。 “小姐，我来给你梳头!”红霞进来接过梳子。 “你换上衣服睡一会儿吧，上岸之后可是大战啊!” “那小姐先别梳头了，睡起来再梳吧……”红霞放下梳子。 “这衣服可真是好看，富家庄的手艺真是好极了……” “可不是么，好极了……”红霞气息不匀，楚环在镜子看红霞焦虑的脸。 “小时候，父亲跟我说，打仗的时候，最怕战前想的多，想的越多就越容易失败，到了战场上，不管眼前是什么，脑子就只有怎么杀敌这一种念头，打仗时不专心就相当于送了一半命给对手!” “小姐说的是……”红霞屈膝。 “没事啦，好歹咱们都有楚家军保护呢!”楚环转过身拉住红霞。 “嗯……” 船慢慢开到天萌萌亮的时候，开始掉头往回开，红霞把下人们叫起来，开始给楚环梳头。 “红霞你穿的衣服真好看，咱们回去的时候要把这好衣服带回去。” “可不嘛小姐，这衣服上好的毛皮里子，穿着暖和极了，以后年年冬天可穿……”红霞手发抖，梳子掉下来，砰的落在木板上。 “我早说早点梳头你就不听!”楚环嗔怪道。 “小姐，我去叫下人们来梳……” “她们哪会啊……”楚环嚷到。 “你怕什么，怕什么!真是没用，我身边净是一些一点用没有的废物!”楚环从船舱里出来大喊道，“来人啊!” 穿戴好的六人怯懦着出来。 “给本宫请安!”楚环吼道。 “楚娘娘吉祥，娘娘千岁……”六人行礼，姿态很是标准。 “大声一点!” “楚娘娘吉祥，娘娘千岁!” “都把头抬起来!”楚环大呵，六人颤颤巍巍抬起头，其中一个女孩怯懦的眼神和楚环对视上，瞬间激怒了楚环，“来人啊，把她扔河里去!” “啊……啊……娘娘，不要啊!不要啊!”这姑娘当即抱住身旁的姑娘，那姑娘也被吓坏了，一时间跟火烧衣服似的慌忙着推开。 “小姐!不不不，楚娘娘，您怎么了……”红霞阻拦道。 “把她扔出去，扔出去，我不要这种看着就讨厌的窝囊东西……” 红霞狠甩了一巴掌在那女孩脸上，“抬举也抬举不上的下贱坯子，怎么惹娘娘生气了!”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错了，饶命啊!饶命啊!” 外面的士兵听见了动静忙进来，“大小姐怎么了……” 楚环再看六人，罢了，总得有人站一旁撑场面。 “再哭就扔到河里喂鱼!” “是，小姐!”士兵抱拳答应，把六人带出去。 发了一通火，楚环倒是好受了不少，重新坐会镜子前，拿梳子自己梳头。 红霞接过梳子调侃道“小姐，我听说无竭河里的鱼很挑食的，瘦骨头肉不吃呢!” “这离无竭河早呢”楚环扭过头，“大仗之前要杀猪羊祭天，不如杀一个贱坯子，祭本小姐成功!”楚环说的兴奋。 红霞一时也没了忧虑“办大事怎能不流血呢？” “哈哈哈哈，来人啊!” 士兵进来，楚环道:“把六人都带进来!” 六个跪在面前，楚环眼神示意士兵退下。 “本宫喜欢聪明有能耐的奴才，谁最聪明野心，本宫就许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六人低头纹丝不动。 “再过一会儿，咱们就到富家庄了，凌晨时从富家庄码头出发，现在又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很疑惑啊？我猜你们琢磨这事一定都没睡好吧？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一个一个说!” “娘娘想游玩，所以绕了圈子……”跪在最左边上的少年道。 “哈哈哈，好……最简单的说法已经被人说完了，下面的人不许重复，等会儿，楚家军首领武十郎会来接咱们，咱们要从太后用过的御用码头上岸，然后进富家大宅，你们说，来富家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子呢……”，“一个一个接着说!” “娘娘，奴才不知道啊……”跪在右二的少年抖的厉害。 “这不是让你们猜了么？” “娘娘……绕一圈从码头上上岸，符……符符合皇家规矩……” “哈哈哈哈……”楚环拍手，“好，不错!符合皇家规矩!” “本宫来富家为什么要买你们几个呢？下一个接着说!” 下一个姑娘，身子抖着答不上来，楚环正要发作，只听那姑娘道:“娘娘前来缺人手……” “没错，本宫缺人手，可是本宫贵为东宫娘娘，怎么会缺人伺候，要你们几个贱民伺候呢，下一个你说!” 这一个就是方才楚环瞧着不顺眼要扔了喂鱼的姑娘，这问题可太难回答了，姑娘僵硬的直起头，“因为娘娘来的匆忙……” “哈哈哈，对，因为本宫来的匆忙，连丫鬟都没带，所以买了你们几个，本宫一个无比尊贵的娘娘，怎么就匆忙到这种地步了呢？下个……说!” “因为因为，娘娘是贵人，想有人伺候就会有人伺候!” “哈哈哈哈，对极了，本宫什么身份，还能缺奴才了不成了，带奴才出门多麻烦啊，随用随买不就行了，哈哈哈，最后一个，你们六个要除掉一个，你说谁比较好啊……” …… 第259章 接驾 () 最后一个姑娘犹豫着指向方才楚环发怒要扔到河里喂鱼的姑娘。 “哈哈哈哈，好啊，就依你，来人啊，把她给丢河里去!”楚环一声令下。士兵立刻进来，姑娘来不及挣扎就被揪住后领子拽了出去，扔在甲板上。 楚环看着萎缩在地上，抽搐的不成人样的姑娘，突然想起了庄贵妃。和书生苟且然后灭口，杀了两个亲信心狠手辣的庄贵妃。 “扔到河里去……”楚环缓缓道。 “是……小姐!” 士兵像扔一个物件一样捞起姑娘伴着一声惨叫扔进河里。 “噗通……” “啊”红霞轻呼，捂住眼睛。 楚环走到船边，船在前进，水里挣扎的姑娘瞬时远去，纤细的小胳膊努力扑腾水花。 “捞上来，捞上来……”楚环下意识的喊。 船上放下一条小船，士兵跳上船，姑娘如同一条死鱼一样被捞上来。 “没死!”士兵喊。 楚环喘了一口气:“花了不少钱买的呢，身上的衣服也好些钱呢，死了就浪费了!” …… 一早来码头劳作的百姓就注意到太后御用的码头上又铺上了厚红毯。 “太后又要来了，京城要来人了!” “好日子又完了，又要变天了!” 穷仁挑着担子出来走街，跟着不寻常的人流，“乡邻，乡邻，咋了，咋了啊……” “太后可能回来了……” “啊？” 穷仁加紧脚步，码头早被楚家军列队围了起来，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太后要来，说是娘娘来了!” “哪个娘娘？庄娘娘？” “不知道，反正那不是太后的规格!” 穷仁心跳地厉害，脑子里如蒙了一层窗户纸的小剧场，轻轻戳一下就知道里面在演什么，但是穷仁努力克制念头不要戳破窗户纸，他不敢想! “前面的相邻说一下，什么样啊!”穷仁喊到。 “楚家军乘着船去接了，……”前面人答复。 一听楚家军，穷仁干呕起来，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挑着担子飞快的往家跑。 今天穷当馆下午开门，永年此时还蜷缩在被子里睡觉。 “永年，永年……码头上来人，来人了!”穷仁一把撩开被子。 “谁来了？”永年懒洋洋。 穷仁一屁股坐下，大喘粗气，“来的不会是咱们给租的那条船吧……” “啥？” “那个小女孩的父亲快病死了吧？” “你说啥了呢哥!”永年坐起来。 “死了，就无对证了……” 穷仁站起来飞跑出去。 “哥，你等我啊!”永年赶紧起来穿衣服。 …… 富家大宅里。 富家人正在慌忙准备迎驾。 “娘，楚环要来？”钱多多早上来给母亲请安。 “没错，楚家大小姐入东宫封了侧妃又来了……” 钱多多惊的立刻跑出去。 富贵花在背后大喊，“换件衣服啊……” 钱多多跑回樱花坞，一到房间就把门反锁，进里屋，一把拉开露了一条缝的大衣柜。 “楚环又来了!”钱多多对着季月脑袋大喊。 季月一直就住在大衣柜里，衣柜里面铺着褥子，平时衣柜门露一条缝，柜子前有一椅子，钱多多把饭放在椅子，季月就出来吃。 季月瞪大眼珠子，钱多多背光，脸上的表情瞧不清楚。钱多多闪身开，光线一下照的季月睁不开眼睛。 “你赶紧出来，换身衣服，把头洗洗，万一她来点名要见你怎么办？” “来人啊，端一盆热水进来!” 下人进来，季月赶紧缩回衣柜里。 “楚环真成娘娘了，太子侧妃……”，钱多多把毛巾扔进水里拧好递给季月，“幸亏我留下你没死，不然她怪罪起来怎么办!啊……不对，你被庄妃赐死了啊，她一定知道的。” 季月愣住，“楚环知道她‘死’了么，她区区一个小丫鬟罢了，楚娘娘知道她已经死了么？” “她又来搅天搅地了!”钱多多从另一柜子里扯出一件新衣服。丫鬟从门外进来，钱多多一激灵赶紧往里屋看，幸亏门帘子遮着。 “出去，谁让你进来了，不懂规矩的!” “小姐，奴婢来给您梳妆啊，宫里娘娘来了……” “出去出去，不叫你就不要进屋里来!” 丫鬟走了，季月出来给钱多多换衣。 “不用，不用，你快去洗头……”多多小声道。 码头上，围观的百姓伸着脑袋等船来。 穷仁和永年跑到码头远处。 “也许不是楚小姐……”永年道。 “不是她能是谁？不然她偷摸租船干什么!” “她又不是娘娘!” 武十郎的船接到楚环的船。 “小姐，准备好了吗？岸上围观的百姓黑压压的一片!” 楚环对镜子看妆容，“不是说低调么，怎么还那么多人呢？” “您知道的，富家庄的百姓都鬼灵鬼灵的……” “哈哈哈，想看，那本宫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 码头上。 楚家军的迎接船打头，后面缓缓跟着一条三层豪华游船。 围观人群嘈杂起来。 “来了来了……” “来的是哪位娘娘啊，一会儿怎么请安啊？” “不知道跟着喊就行了……” “喊也得有人领头啊!” “瞎担心什么，总会有人领着喊的!” 富老太太领着富家子弟在码头迎接。 “到底是楚娘娘啊，连御林军都瞧不见……”老太太道。 红霞站在船头远远回望第三道牌坊的横批“莫前行”三个字，再看岸上乌央乌央的人，一时竟干呕起来。 “姑娘晕船了？”武十郎问。 “是有点，船上有一个丫鬟晕船落水了，到了岸上让富家照顾一点!” “好……” 回到船舱里。 “小姐，不，娘娘，你还好吗？” “好啊……有什么不好的？” 两艘船先后靠岸，士兵们跳上岸。 武十郎出来，走到富家人面前，“给老太太请安，娘娘从寒冷的京城远到而来，水土不服加晕船，身体很不舒服……” “哎呀，娘娘辛苦了!”富老太太很是着急。 “有一丫鬟晕船的厉害，老太太可否派人去抬一下？” “好好好，来人啊!” …… 第260章 刀在颈上 () 楚环和披着红色斗篷踩落花红毯登上码头，脸被斗篷的大毛料遮着，直接走到富家人面前。 “听说娘娘有些晕船，娘娘一路辛苦了!”富老太太屈膝行礼被楚环扶住。 “再回富家庄仿佛回到家乡了一般，见到老太太感觉分外亲切如见到自家奶奶，老人家近来可好？”楚握住老太太的手。 “谢谢娘娘关怀，老婆子我好的很。” 岸上百姓被楚家军拦着竟无人敢叫喊。楚环一行人坐进富家准备的马车便离开了。 …… 崔法官在县衙对副首领孙飞龙大声叫嚷，“不对不对，来的是太子侧妃小庄妃，怎么会是楚家小姐？” “就是楚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小姐何时封妃了？我怎么不知道？” “崔哥，远离京城，有些事您不知道，很正常啊……” “你们，你们……我就知道你们有好多事情瞒着我，我孤身一人来这儿陪着你们，你们却不把我当自己人!” “我们也是前两天才接到命令，都是听令办事的，崔大哥何必互相为难呢？” “这事总觉得有些古怪？”崔法官低声嘀咕。 “娘娘来住几天，我总得去拜见!” “崔哥，你怎么还不如我懂规矩，得娘娘召见你，还你想见就见，真是……” “武十郎这个人啊我饶不了他!”崔法官嘀咕。 楚环以前住过的院子被连夜收拾妥当，按照娘娘规格又增添了许多物什。因为娘娘晕船，富家人不敢繁杂接待，马车直接送楚环进院休息。 闲杂人都退下去，关上院门。 “小姐，咱们又回来了啊!”红霞感慨道。 “可不么……”楚环望着院子里光秃秃的两个杏树，旧事一股脑席卷而来。 “小姐，一会儿富家接风的家宴，聊多了，千万当心露馅了……”武十郎道。 “哼……你们怕什么，不想露馅就得先发制人，去喊钱多多过来……” “小姐，季月是当着太后，庄贵妃，富家一众家主给赐死的，钱多多虽收留了季月，可谁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先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嗯，那个死丫头呢？”楚环问那个‘晕船’的丫鬟。 “房里躺着呢……”红霞道。 “真是抬举她了啊!”楚环进屋，那姑娘慌忙从床上滚下来。 “你还没有名字，本宫现在赐你一个名字，‘季月’就是月季花反过来的季月，你可记住了？” “季月记住了，谢娘娘赐名!” …… 富家上上下下为接风宴忙碌着。 富老太太座下，一众富家子弟。 “老太爷带上枷锁被抓到京城去了，如今只有老婆子我带你们守护家宅了!依我看，楚娘娘这次前来无非是因为楚家军驻军的事情!她做姑娘的时候，拿自己的印从钱庄里支取军费……” “老太太，孙儿不孝!” 忽一人出来跪下请罪。 “那时候，太后刚从家中带走老太爷和叔伯手足兄弟们，晚辈心里气不过，不再给支取军费还要楚家军还钱，谁知楚小姐如今成了太子妃!”说话的正是掌管钱庄里的一位管事少爷。 “此事倒也不怨你，按照钱庄规矩没有不妥……”富老太太道。 “如果以此事为由头，引发其它的事情，晚辈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探测一下她来干嘛，再想对策，爱孙不必过度自责!” “老太太，孙儿斗胆说一句，此事有些蹊跷!” “说……” “京中来的御船，沿河咱们一定会提前收到船流消息，可是这船……” 此言一出，就如一盆凉水扔进了一个烧的滚烫的石头，噗通一声，水立刻咕嘟嘟被烧熟了。 “没错，就觉得怪怪的，太子侧妃，日后的贵妃娘娘，虽有自家驻军在此，但出行也太潦草了一些……” “我方才派人查了最近河道上的船流消息，总觉得这里面有诈!” “京城里的人惯会玩一些花样，组织邪教栽赃这事刚过去不久，就又来了!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 “最近所有船流资料可查了？”富老太太道。 “老太太，楚家军一来送信，晚辈就去查了，最近出航的大型游船名录在此!”少爷当即从怀里掏出单子，可见早有准备。 “有一单古怪非常，十来天前，一个小姑娘以父亲的名义订了一艘大船，晚辈派人去寻了，人已经穷到病死了，还是刚死的……” “吓……” “这必定是一个局，咱们这次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啊!” “大家冷静，虽然有古怪的地方，但也不能就此判定来的楚娘娘是假的，宫中的事，咱们消息不灵通，不懂!仔细款待着这位娘娘，静观其变。”富老太太道。 …… 大太太富小尔前来请楚环出宴。 “大太太好久不见啊！”红霞拉着富小尔蹦蹦跳跳。 “还以为从此再也没福份见贵姑娘了，亏娘娘又来了……” 进去拜见楚环，楚环身穿五彩锦缎长袍合手端坐，五彩线织的锦缎随光线的不同布料能显出不同的颜色，‘楚娘娘’此时当真尊贵华彩。 “娘娘，小人给您请安了，还记得小人么？”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富家的大太太啊？”楚环起身拉住富小尔，“本宫上次回去之后时常想起大太太呢，嗳？大奶奶没跟您一起来么？” “大奶奶，您是说富贵花，她如今不是大奶奶了……” “吓……这是怎么回事？”红霞惊讶道。 “娘娘您走之后，府里天翻地覆发生了好多事……” “这半年里是发生了好多事，你看本宫都进东宫成娘娘了……哈哈哈哈……”楚环抬起胳膊转身子。 “娘娘何时晋封的啊，富家庄消息闭塞，小人此时才给娘娘道贺!” “哈哈哈哈……”楚环松开富小尔的手，“说来复杂，太后被庄贵妃蛊惑，薄待本宫，竟然连本宫加封之事，都不昭告天下，本宫一直好奇，半年里富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庄妃回去就封了贵妃，本宫的姑母她都不放眼里了……” 富小尔不敢接话，只得讪笑。 “大太太，这半年里的故事，您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啊!” …… 第261章 刀尖舞蹈 () 接风宴上，老太爷不在，富家的子弟们前来跪拜请安，然后就退下。 楚环高坐正位，心里不由飘飘然。坐下是老太太和几位地位高崇的富家老妇，大太太富小尔落座于右侧最后。已不是大奶奶的富贵花根本就没资格列席，是她看在旧交情的情况下才特许她进来。 每道菜端进来，先到楚环面前，身旁的红霞先用金器取一些到盘子里，娘娘尝过了，再一级一级传下去。 “娘娘先请”这楚环甚感惬意，瞧坐于最后的富贵花，到底是一个民妇罢了，这种场合里能吃到剩下的已算是格外的厚赐。 宴席外，千金大小姐钱多多执意候着，以前太后来的时候，还召她在身旁，楚娘娘难道就不见她？ 忽守卫的士兵都退下了，宴席要结束了？钱多多余光里落下一个大阴影，一抬头，九尺高的武十郎从大柱子后面探出来。 “天下第一钱大小姐？”武十郎咧着嘴憨憨地笑。 “啊，武首领……” “和千金大小姐有缘啊，又见了……” “哈哈哈……”钱多多也咧着笑。 武十郎佝偻身子，“大小姐可有遵循约定？” “啊？”钱多多歪脑袋眨巴眼睛。 “还活着否？” 钱多多轻轻点点头。 “吓!”武十郎拱手，单膝跪下，“谢大小姐隆恩！” 钱多多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就算男儿膝下有黄金，此时也该拜大小姐!” 钱多多捋捋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挺好的，没了多可惜啊……” “可不嘛，死太容易了，活着才是有天泽厚福……外面凉，大小姐在这儿干嘛？” “我寻思着，楚娘娘会召见我的吧……” “那大小姐不用等了，今晚娘娘不会见您了。” “哦，是吗” “大小姐，小人想见见媳妇……” 钱多多挑眉，媳妇，季月确实可算武十郎的媳妇。 “好啊，不过我院里的丫鬟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呢，你可得小心!” 宴席外的花园子，楚家军护卫，闲杂人等勿近。 “我把季月弄来，你就在这儿见……” “好嘞好嘞……” 钱多多说完跑了，跑出楚家军围禁的区域，富元宝从假山后面闪出来，“多多!” “呀，宝哥，你吓死我了!” “怎么样？” “那个首领武十郎想见季月!” “哈!” “季月真是有用的丫头，把她弄去见武十郎没准就知道楚娘娘为什么来了!” “那怎么弄出来？” “没事，我院子里的新丫鬟们早被我骂的不敢近身了!” 钱多多回樱花坞，故意从后门进。在后门敲门了好久，才有婆子来开。 “小姐，怎么从后门走!” “从后门走怎么了？本大小姐爱从哪里走就从哪里走，这点自由都没有了？”钱多多拽下腰上的玉佩，塞到婆子手里，“今天晚上，楚娘娘点名要我娘列席，说不定我娘马上就能恢复名份了，我这是高兴的!” “哈哈哈，这可是好事啊!” “对，好事，你温一壶酒去跟小丫鬟们说说去，我娘今晚要是复位了，都大大有赏!” “嗳……嗳嗳” 打发了婆子，钱多多赶紧溜进屋里，从衣柜里把季月薅出来，随便给裹上一件斗篷。 “武十郎要见你，你去见他，打听打听楚娘娘此行干嘛，听见了么？” 季月瞪大眼眼怔怔着点头。 钱多多带着季月刚从后院出去，门吱呀一声，身后随即响起一声叫喊，“大小姐，您身边是谁啊？” 富元宝在门外回答，“怎么了，是本少爷!” 多多和元宝夹着季月一路躲小路走，到了兵围禁地外的假山处。 “武十郎要是伤害季月怎么办？”富元宝道。 “不不不，不会……武十郎说季月是媳妇……” “京城人惯不可信!” 钱多多犹豫了，季月苍白的手一手握住多多，一手握住元宝，轻轻点点头。 忽一个大黑影从假山里闪出来，三人吓的一激灵。 “小姐，少爷，我我我，武十郎!” 武十郎掀开斗篷，看到季月一把搂到怀里，“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我……既然答应你了，肯定会保她活着啊……”钱多多道。 武十郎抱着季月进了假山里，钱多多和富元宝在外面。 “武十郎好一个多情的大汉……”元宝低声道。 钱多多点点头，“可不是，太后们搅和的，武十郎都快要当爹了，总归是有点情意的……” 假山里，季月被武十郎紧紧搂着，“楚小姐来了，得到机会就把你从府里弄出来!” 季月握住武十郎的大手，在手心里写“小姐为何来？”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这回比上回严重多了!这回可是提着脑袋来的!” 季月在武十郎手心里写，“那你小心!” 武十郎捧住季月的脸，胡乱亲了一通，在耳边道，“你还活着简直太好了，小姐还一直惦记你呢!” 两人从假山里出来。 武十郎冲多多和元宝抱拳，“在下对小姐少爷真是感激不尽了，季月就托付二位照顾了!我得去忙差事了!” “好啊!” 武十郎迈大步子走了，多多和元宝夹着季月也慌忙跑了。 …… 宴席散了，富贵花回到院子，富大贵在屋里来回踱步等候多时了，“怎么样？” “瞧她那泰然的气度，倒也不像是假的!” “哼……皇宫里的贵人，她不是还没见过吗!” 钱多多风火火进来，“娘，宴席怎么样？” “你小孩子瞎操什么心!”富大贵呵斥。 “我怎么了，家里发生我什么都明白，明明白白的，这家里没几个人能如我一般明白!” “人小心鬼，出去!”富大贵怒了。 “楚环以前在时候，用楚家军的名义从钱庄取钱，带着季月吃喝玩乐，我怎么不知道!” 富贵花乜斜道:“明日你可早点去给楚娘娘请安……” 武十郎收队回县衙，一跨进内院门槛，迎面撞见崔法官。 “武十郎，你还有多少事瞒我!”崔法官如暴跳的弹簧。 “崔哥，天晚了你去睡吧!”武十郎拨开崔法官。 “能睡的着么？啊？你能睡的着么!”崔法官如委屈的小媳妇挥舞胳膊一通小拳拳落到武十郎身上，“早晚被你害死!” “哎呦……崔哥，我保护你，你就别在逼我了!” “你保护我，我崔某人在这儿，有什么事都撇不开干系，朝廷不会放过我，楚家也不会放过我!”崔法官颓然坐下，“都怨我，贪图功名，不然怎么能搅合到这个烂泥潭里!” 武十郎也坐下，腿轻轻碰崔法官，“那……崔哥知道了……可别……炸毛啊……” …… 第262章 是套就有缝 () “武十郎!你疯了，你们都疯了，我要坐船走，我要走!”崔法官说着就跑出去了。 “崔哥，小姐有个好歹，老将军不会放过你的……”武十郎在背后轻轻道。 崔法官倏然转身，“关我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是不关你的事啊，可是你非要问，闻者都有份对吧!”武十郎摊手。 “你你你你你……你……哎……”崔法官捂着胸口蹲下。 “崔哥!您谋略过人，给小姐当军师，这事整好了，对咱都有好处啊……”武十郎蹲到崔法官身边。 “你……你们……无知……”崔法官按住胸口说不出整话。 武十郎给崔法官顺气，“反正事已至此，您是逃不掉干系了，帮小姐，也算给您自己在朝中找了一个靠山，以后小姐进了宫，你的福份还在后头呢!” 崔法官大喘气，歪着头好一会儿，“愚蠢……就是大恶!” “对对对，您智慧，您是大善人，您大善人慈悲胸怀，这困境您帮我们度过去吧!” “你们……你们……老夫……你们要把我害死了!” “崔老哥，我给您叫爹爹了，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没准这就是您飞黄腾达的契机呢，您要是不管我们，小姐把事情搞砸了，她沉沦了必定拉您陪葬啊！” 崔法官渐渐冷静下来。 武十郎扶起崔法官，“崔爹，地上凉，咱回屋里去……” …… 晚上，躺在以前睡过的床上，楚环辗转反侧睡不着。 “哎!你睡了么……”楚环隔着帐幔对在床下打地铺的红霞道。 “当然没睡!” “哎……如今可是骑虎难下了!” “小姐，季月还活着，富家一直留她活着干嘛，她一定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会不会是套？富家知道她和武十郎的关系，留给她给武十郎那个傻子下套呢!”楚环头从帐幔里探出来。 “那个丫头，太后和庄妃下令，她都没死!八字可真硬啊!”红霞语气里尽是愤怒。 “你还记不记得她以前给咱们讲丫鬟的故事，富家大宅里那些冤死的怒气极大的丫鬟，死后魂魄在富家大宅上空飘荡，她八字那么硬，怕不是被冤魂护体了，才怎么都不死!” “小姐，和富家谈事，切莫心急，得镇住富家让富家人屈服，用金山交换保护……” “哎……”楚环呜咽起来，“我后悔了，太后谋划那么久才栽了富家一个罪名，我居然想跟富家抢金山!” “小姐，事到如今了，切莫丧气，小姐拿印欠的那一大笔坏账怎么办啊。太后明知道也不管，就是想那一笔钱咱们楚府自己解决了，老将军要是知道不得气疯了!” “富家……!说好了抵押贷款军费，怎么就突然不给了，是得收拾了奸商，惹急了大不了带人把钱庄给烧了!” “小姐千万要保持愤怒，端着太子妃的气度才能跟富家硬刚!” …… 第二天早上，一如往常的晴空万里，码头上忙碌非常。 钱多多早早起来在院外侯着等着拜见楚娘娘。 “娘娘，富家千金大小姐来了，等着请安呢!”小丫鬟来报。 楚环气息一下急促起来，稳了稳，一个小姑娘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让她进来!” “给楚娘娘请早安，娘娘吉祥!”钱多多跪下行大礼。 “多多大小姐，好久不见啊!” “自娘娘离去，小女经常思念娘娘。总惋惜恐怕无再见之日，没想到娘娘再临富家，真是令府院生辉!” “哈哈哈哈，大小姐吹捧的功力还得再修炼啊，起来吧!” 楚环打量钱多多，“大小姐长高了些许啊！这年纪正是长得快的时候。” “小女身体孱弱，日后若能长的娘娘这般高就好了!” “哈哈哈，本宫幼年时，一直和家中的兄弟们差不多高，等到快成年了才被他们赶过去!” “季月，茶好了吗？”红霞吩咐。 一听‘季月’钱多多果然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摇了一下脑袋。 “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大小姐来了，都不知道上茶，还得我催促!怎么教你好。”红霞嗔怪道。 “季月”哆嗦着端茶到钱多多面前，钱多多一时慌了神，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丫鬟不是从宫里带出来，大小姐莫怪!”红霞道。 钱多多摒气坐下。 “这丫鬟新买的，回到以前住过的院子，想起了故人，就给这丫鬟起了这名字。”“我在宫里听庄贵妃说，那个季月发疯了掐庄妃亲信的脖子!” “是……”钱多多低声点头。 “哼……亏我以前还抬举她，庄贵妃因为她还特意跟本宫道歉，说把本宫喜欢的丫鬟给处死了。一个丫鬟也值得贵妃娘娘亲自道歉，死得又不亏。” 钱多多不敢接话，楚环继续问道:“好端端的，你娘怎么不是大奶奶了呢？多多你给本宫说说？” “我娘……我娘……我娘她做错了事。” “做错了什么？” “我娘养出了季月那种祸害丫鬟……”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环笑的前仰后合。 “哎呀，这个季月真是一个奇丫鬟啊，本宫真想再见见她，和她聊聊天，真是可惜了……” “娘娘忘了贵妃娘娘说季月是个哑巴”红霞道。 “哦，对了，季月是哑巴，这又怎么回事，贵妃娘娘说，不知道被谁给下的药就哑了，这个丫鬟，宫里人都知道她了。” 钱多多喝了茶，局促的不知道怎么自处。 “本宫听说你们家的案子了，皇上亲自督办的大案，以家族名义创办邪教蛊惑百姓入教自杀，这换了别人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富家与别家不同，虽不可能灭族……” “娘娘!”红霞打断。 “哈哈哈哈，真是，瞧我跟小孩子说这些干嘛啊。” “娘娘，可与小女聊聊!”钱多多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到底是天下第一大小姐啊。富家福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给富家说情的人还挺多，本宫几度也想去劝说，都被告诫，楚家在富家庄驻军，本就瓜田李下，还去跟富家说情，容易引火上身。” “谢娘娘关怀!” “本宫有心无力，干不了什么，只是可怜了富老太爷，家里的晚辈作恶，他却要为家人抵命。皇上还想以此案为例以儆效尤。” “啊……”钱多多惊呼。 “娘娘，您快别说了!”红霞阻拦道。 “哈哈哈哈，吓到小孩子了!”楚环摆手帕子，“安请过了，你回去吧，怕是今天还有功课，‘季月，送大小姐。” “季月”把钱多多送到院门外，钱多多打量眼前的“季月”，眼神躲闪怯懦，真无宫里出来的贵气。 …… 第263章 是套就有缝（二） () 见过楚环，钱多多就赶紧去见父亲母亲。 “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怀疑上她的身份了!”富贵花道。 “哼……夫人，别的事情也就罢了，查船，任何一条船，船上打了多少根钉子富家都能查清楚。天下的船有八成是富家造的，码头上出航的船跑了几天，几时在何处停靠，没有富家想知道不能知道的。”“当下这个楚娘娘，《行江湖论》里怎么说的，行走江湖，真正的高手是明知是套也敢往里面钻，不然老太爷干嘛要把所有的罪拦下来？只有钻进套里才能知道这个套是为什么目的而圈，是套就有缝，有缝就有解套的办法，把套解了，再拿上套走，我富家几百年就是这么挺过来的!” “楚环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姑娘，她敢冒充皇家妃子，背后一定皇家授意的啊!” “哼……就陪她慢慢玩，看她揣着什么目的。” “小女还有一事，楚娘娘给身边的一个丫鬟起名季月，说是刚买来的。” “哼……又养了一个狐狸精？”富贵花道。 “那丫鬟可没有季月的气质。” “买的，哈哈哈哈，这个楚娘娘怕是撑不住几个回合。”富大贵道。 …… 崔法官被武十郎带着进富家见楚环。 “小姐，这个崔大人，太后在的时候，他也参与了做局，我已经把他拉拢过来了。” “可靠吗？”红霞担忧道。 “放心，他是大海里的孤鱼，咱们让他上船了，他只能上。” “那他明白咱们在干嘛吗？”楚环问。 “当然，他就是来献计的!” “那快请……” …… 穷仁挑着扁担在街上瞎逛，有人要茶也听不见。 永年在穷当馆里也没有兴致，谁来拿东西都随便给个十几钱几十钱，嫌少就别当，五十件当完，易货的都赶走，永年垂头丧气的锁上店门。 “你怎么不好好做生意了？”胖小姐的声音嗡的心烦极了。 “管你什么事？” “生意不好做吧，做生意都这样，做一段时间就发现，做生意没啥意思，每天守着一个店，生意半死不活的，可是这就是……” “走开!”永年大喊。 胖小姐愣住了，永年甩着袖子继续往前走，胖小姐跑到他跟前拦住他，“你干嘛这么没有礼貌，你一个穷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傲慢什么？” “我一个穷小子，你大小姐老搭理我干什么!” “你这么暴躁，是因为你失恋了，前一段时间一直有一个穿斗篷的姑娘来找你，她来了你俩就去茶馆会面，现在她不来了!” 永年顿住脚步。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失恋了不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你跟踪我……” “我不是跟踪你，只是好奇罢了，她不喜欢你了……还有别人啊……别人未必不如她啊……” “你……你……你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周围!”永年突然发狂了，使劲挥舞胳膊。 “哎呀，你不要这样，怪吓人的，其实……其实……我一直……从第一次在水井旁边见到你，我就……我知道我不好看，可那也不怪我啊，我也想瘦，但是瘦不下来啊，可你也不要……”胖小姐拉住永年哀求。 “你不懂!你只是一个点心店老板的女儿，你什么都不会懂的!”永年用力甩掉胳膊。 “你看不起我，你不就是一个开穷当生意的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你做过娘娘的召选书生就可以看不起人么，你连一个住处，一个正经的营生都没有，你做生意的本钱都是你哥卖苦力赚来的。” 永年不想扯皮继续往前走。 “那个姑娘是京城的对吧，既体面又漂亮，你眼光真是好高!”胖小姐说着哭起来。 永年浑身一颤，拉住胖小姐到路边，“大街上的，你吼什么吼，竟让人看笑话!你怎么知道她是京城来的。” “哼…嗯……说起她你就精神了，我看她来找你，就好奇就想知道她是哪家的贵小姐，就跟踪过她!” “哈？你真是胆肥不怕死啊……”永年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 “怎么，就凭她和楚家军首领有瓜葛……” 永年惊的脸都扭曲了。 “她是不是一个妓女啊，我有一回看见她和另外一个女的进了一家小酒楼，后来那个首领武十郎也进去了，你怎么喜欢烟花女子呢，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 “对对对，她是一个京城来的妓女!”永年摆手要走。 “你真是一个大傻子，爱上水性杨花的妓女，男人都是只会被皮相蛊惑的傻子。”胖小姐两只手钳住永年的一条胳膊，忍了好久终于吐出心里话的模样。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永年努力想要掰开胖小姐的胳膊。 “你宁可喜欢卖身的婊子，都不喜欢我么？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爹，会给你的生意投钱的!” 两人在街边拉扯，引得路人不住侧目。 “你放开我，我永远都跟你说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对卖身妓女的感情？那个首领知道你窥伺他的女人么，他知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啪!”永年抬手扇了胖小姐一巴掌，打完永年愣住了，他做了什么？怎么就打人了呢？只是不想胖小姐继续再说下去罢了，居然打人了。 “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打我!”胖姑娘捂着指着永年打哭起来。 “我说这位小伙，你怎么能打姑娘呢？还是为了青楼女子打人，真是一个孬货!”路边一个大爷气的大骂。 “我每次来找你，你都不理我，当我是空气一般，你现在还打我!”胖小姐站在路中间嚎啕大哭。 “不是……不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慌神，对不起，对不起!”永年只得抱拳道歉。 “这个小伙儿，这姑娘多好啊，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呢，青楼女子再好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年轻不懂……”一个阿婆也过来劝。 永年无可奈何地跳脚，抱头蹲下，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 第264章 一场事故 () 穷仁挑着担子早早收摊，脚力不支更是因为心里烦躁。回穷当馆，刚进路口，就听见前面的嘈杂。 一群乡邻围着，中间是嚎啕大哭的胖小姐和蹲地抱头的永年。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穷仁忙不迭问。 “他大哥，你家兄弟打人家姑娘啊!” “好好说话，说着就动手打人一巴掌。” “哎呦!”永年放下担子过去就踢了永年一脚。 永年囧脸摊手，穷仁抱拳对看热闹的乡邻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我一定好好教训我家兄弟，登门给小姐家人道歉。” 人散开了，穷仁一把掂起永年，“你个死小子，一天都不让我省心……” “我我我……哥，我真是无意的!” “大哥，他喜欢妓女就算了，还因为妓女打我……”胖姑娘呜咽道。 永年立刻凑到穷仁耳边，“她看到明日鐏了……” 穷仁立刻了然，说时迟那时快，抡圆了一把掌甩到永年脸上，永年当即一个趔趄栽倒，“死小子不知好歹，打死你个不要脸面的!” 胖姑娘一看这景象也不哭了。甩手帕笑起来。 “天天一肚子花花肠子，老子辛苦挣点钱都被你拿去孝敬花柳娘娘了!” 骂完永年，穷仁转过头，对胖姑娘深鞠躬，“明日我一定去姑娘府上登门道歉，我这兄弟实在太不像话了!” “哎……罢了，本来他也没使劲，以后您可得管着他不要再去寻花问柳。”胖姑娘说罢就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跑回来，“明日，哥哥什么时候来我家？” “过了午休之后，必定带永年去请罪!” “那可说定了，我在家等你们!” 回到家里，一关院门，永年照着扁担箩筐狠踹一脚，“你挺痛快啊，一把掌一点也不含糊!” “大少爷，我不使劲这事可怎么办啊!” 进屋，穷仁烧热水拿毛巾给永年敷脸。 “那胖丫头发现什么了？” “她看到明日鐏的人来找我，就去跟踪人家，想弄清楚人家的身份，看见和武十郎进了同一家酒楼就以为是卖身的。” “那个傻妞看上你了，没事就来盯着你!” “真是被谁惦记不好，被她惦记!” …… 第二天，永年一大早去穷当开了一会儿门就回来，午休过后，穷仁换衣服刮脸准备去赴约会。 “真上门道歉啊！”永年问。 “不然呢，你也收拾一下!” “我不去，胖妞又不知道会整什么幺蛾子……” “必须去，发展点人际关系也好!” “你不会寻摸着，要我去做那家女婿吧？” “哼……人家就那么稀罕你？”穷仁放下刮胡刀，“哎，说正经的，你要是能攀上一个老丈人，咱们哥俩在富家庄也有点依靠不是？” “嗨……嗨嗨嗨……大哥，你怎么不去攀丈人去？” “人家看上的你这种俊俏的后生……” “我呸!就那个点心店的傻胖妞，没事跟贼一样鬼鬼祟祟的盯人，还差点让她发现了明日鐏的事!跟一个大爆仗似的!”永年合抱胳膊圈成一个圈，穷仁立刻会意胖妞的水桶腰。 “哈哈哈哈，除了胖点也还好吧!” “呸!大丈夫何患无妻，死了也不要那种大陀螺。” “哎……年轻人!” …… 楚家军护卫着一架豪华马车从富家高门出来，直奔富家钱庄。 楚娘娘亲自嫁到，钱庄自是怠慢不得。 包间里，钱庄掌事少爷跪了一地，楚环拿出一张抵押字据，“当初，本宫还是姑娘的时候，在钱庄以楚家军的名义借了军费，当时也没人跟我说，有半年的期限啊!”楚环甩出字据怒不可彻。 跪在面前的富家少爷们瑟瑟发抖，“娘娘请恕罪!” “我楚家军将士们远离家乡守护富家庄，你们钱庄当那时本宫是一个小姑娘好糊弄，好欺负，对吧？” “娘娘，钱庄规矩的漏洞，请娘娘恕罪!”一掌事抬头道。 “我楚家军欠的这一大笔钱怎么算啊，你起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娘娘……钱庄里确实有一种无实际资产，以商誉作为抵押物的贷款……”另一位掌事少爷回答。 “大胆没规矩的东西，娘娘问的是你么？掌嘴!”红霞呵斥。 话音未落一士兵上前，一把掌甩过去掌事一声焖嚎一跟头栽倒，嘴角立刻喷血。 “堂堂‘楚家军’的名号和一般的商铺相提并论？你怕不是不想要命了!” “巧立名目骗本宫贷款，用心险恶至极，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还以为楚家军是恶意欠钱的老赖!说，这个事到底怎么算!” “小人……在钱庄工作不久，业务不熟练，所以才说出那种错话，请娘娘恕罪!”掌事嘴角喷血连连磕头。 “恕罪？若是本宫不亲自来责问，你们预备怎么样？我楚家军几千人每天吃什么，你们安的什么心，当旁人瞧不出来呢？” “娘娘，钱庄会继续给楚家军支取军费的!”另一掌事壮胆直起身子道。 “哈哈哈，你们当楚家军是要饭的？本宫跑来是跟你们要饭的？来人啊，把这些欺辱本宫的人都拉到县衙关起来!” “是!娘娘”首领李常道。 “娘娘，小人不敢啊，娘娘饶命啊，饶命啊，小人可没有那个意思啊!” “哼……你们富家有钱啊，一天天酒肉都臭了，楚家军每天辛苦操练，账上没银子了，也无处诉说!你们是想给谁难堪？”，“部都带走，本宫倒要看看，这帮躺在钱堆上的少爷，没钱给他们吃饭了，他们能活几天!” 士兵们动作麻利，两人扣住一个，这就要拉出去。 “娘娘，娘娘，小人是钱庄总掌事，都是小人管教不利，您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掌事大喊。 “哈哈哈哈，呦，英雄啊，你要当庇佑家人的英雄啊？做梦!都带一个都不留!” 楚家军押着少爷们从钱庄里出来，路边的百姓不敢侧目不敢围观。 “又出大事了……” “娘娘我就知道又要不太平了。” …… 第265章 对垒 () 议事堂里，人声嘈杂。，富大贵不停踱步。 “大哥，这欺人太甚啊，他们欠钱还有理了，居然还抓人!” “大贵，他们真把咱们软柿子随便捏啊，咱们不能这样任人摆布啊!” “去县衙跟他们要人去，他们一点理都不占!” “楚家还想在富家庄一手遮天？揭露那个所谓的楚娘娘，船的事情怎么解释!船是从码头上连夜开出去，再从外面开回来的，这种小把戏，她当富家人都是傻子!” “咱们去告御状，去京城去皇宫，正好还能打听老太爷的境况!” “人进县衙了，他们会不会动粗啊，那个楚丫头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人呢!” “大家冷静……冷静……”富大贵举手示意，“我富大贵向大家保证，族兄们一定没事!” “你怎么保证，楚家军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行事凭一时兴起!谁敢保证他们会干什么？” “我用我正脉嫡子之位向大家保证，但凡手足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富大贵必定让出位置!”富大贵一副必死的模样。 外面听墙根的富贵花，急的跳脚，“这大贵疯了!疯了!” “备车，我现在就去县衙!” 富大贵乘着马车去县衙。 …… 县衙门口，武十郎迎接富大贵。 “大少爷好!” “首领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带了几瓶酒来，请首领许我进去聊聊。” 武十郎一听酒眼里闪过一道光。 “好好，大少爷请!” 武十郎瞟马车，马车里一定装了不少酒吧。 进了县衙内廷。 楚环正在大堂里端坐。 “草民见过楚娘娘!”富大贵叩头。 “这县衙简陋，难为大少爷屈尊亲自来了!” “娘娘，折煞小人了!” “谁能折煞富家人啊，天下黄金出富家!富家给钱，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不给钱就没饭吃，本宫见到大少爷心里也畏惧三分呢!” “娘娘，草民实在惶恐啊!” “你惶恐？那我楚家军几千号人惶不惶恐？ “娘娘，小人正是为此事来谢罪，请娘娘千万息怒!” “好，本宫息怒，赐坐!” 富大贵坐下，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娘娘，请过目这是，小人为楚家军算的军费!” 武十郎接过单子递给楚环，站在一旁伸头看。 “娘娘，楚家军士兵一个月吃喝用度，还有现在承接薄金地重建，士兵劳力折换的用工费。” 楚环看单子，每一项都是大数目，心里燃烧的气焰瞬间要熄灭了。 “娘娘，楚家军奉太后之命在富家庄驻军维护富家庄日常秩序。军费嘛，确实应当由富家庄支付。娘娘用自己的印章做保抵押，钱庄里的人竟然信不过娘娘，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就断了贷款，实在是太过可恶，娘娘请千万体恤当时的特殊情况，富老太爷被太后亲自押送回京，富家一时大乱没了主心骨，家族子孙人心浮动，所以出了那种可笑的事情。娘娘请千万恕罪!”富大贵起身再拜。 楚环的心里怒气一时竟烟消云散了。 “大少爷请起!”楚环脸上紧绷的怒色维持不住了，面容放松快想笑出来了。 红霞立刻咳了一声提醒。 “大少爷，话说的漂亮，富家庄远离京城，钱庄想给军费就给军费，不想支取就不支取，凭富家喜好，楚家军又能奈何呢？” “娘娘，请放心，今日小人前来就是为了稳妥此事。小人想跟首领定下契约!” 楚环松了一口气，跟武十郎使眼色，两人相视一笑。 “好，定契约!来人啊，上笔墨!” …… 穷仁和富永年去胖小姐家。 胖小姐家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庭院里花草修剪的小巧讲究。屋内的格局摆设也颇有一番稳当内敛的气度。 “二位，家里简陋，切莫嫌弃!”胖爹迎客。 胖姑娘一身粉色，胖娘一身水蓝，余光嫖过就如两个锦缎包裹的大麻袋。 永年打量周围心里嘀咕，这家里连个下人也没有，真是一小门户了。 胖姑娘父亲许是瞧出了永年心里的嘀咕，主动道:“别看我家人口不多，但是店铺里的伙计可不少，钱花在刀刃上，不需要的用钱的地方则能省就省，精打细算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道!” “老板所说极是啊!”穷仁抱拳。 胖爹示意胖母女退下，话锋移到永年身上，“听小女念叨，这位小生颇有几分傲气啊……” “哈哈哈哈，我家兄弟年轻无知顾无畏，平日被我宠坏了，不知好歹!”穷仁道。 永年只得垂下脑袋。 “哼……富家庄上傲气的年轻人多了去了，心中徒有大志，却没有实在的能耐，心里的傲慢憋着，但凡别人给几分好颜色，就呲溜一下溢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穷仁只得大笑化解尴尬。 “少年男女，不知生活的艰苦，脑子里只会寻思浪漫闲事，最易被皮相的迷惑!”胖爹话锋犀利眼神不住在永年身上游走。 “少年男子会被风尘女子的美色魅惑，少年女子也会为小白脸的俊郎秀色倾倒。人逢年少色字头上一把刀！” “哈哈哈哈……是是是……”穷仁继续打哈哈。 “哎……你二位，我本不会结交，更不会私下里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怪我家小女，瞧上了这位小生……” “在下穷困潦倒，贵千金高攀不上!”永年抬头狠狠道。 “哈哈哈哈，你知道就好!”胖爹扬起圆圆的肥脸。 “既如此，我和我哥就不打扰了!”永年说着转头要走，被穷仁拉住。 “真是毫无礼貌!”胖爹大喊，“我家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永年回过头，“今日前来是为了昨日对贵千金的不敬前来”，“啪!”永年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老板，这一巴掌我在您家还给贵千金了!对不住!” “哼……你不用故作桀骜，一副超然傲世，不向一般人低头的模样，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你傲慢多了!”，“今日，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我女儿对你小子青眼有加，那我这做爹的也就尽可能顺女儿的意愿，我投资你俩的穷当馆，帮你俩在富家庄立足!” 穷仁一手在袖子使劲里使劲拧永年，另一手放在胸前向胖爹鞠躬，“金主大大，我哥俩真是走大运了!” 胖爹走到永年面前，一拳砸向肩头，“你小子是不是想说，不稀罕我投资？不稀罕我的钱？哼……你不就做过京城娘娘的召选书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娘娘回京城去了，再也不会来了，一张应召嘉奖令纸能当饭吃!” “你!” 穷仁双手扣住永年胳膊，一脚踩在永年脚上，“哈哈哈哈，年轻人就算心里早怂了，嘴上也是不会服气的，您肯定明白，哈哈哈哈!我这兄弟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哈哈哈哈……碰见老板是我兄弟俩上辈子修来的福份!谢谢您了……” 穷仁摁住永年脖子给胖爹鞠躬，“快谢谢老板!” 胖小姐一蹦一蹦跑出来，“爹，那咱们立字据写文书吧，我来写!” 胖小姐拿出笔墨，永年瞥眼看，“哎呦，字写的那个丑的呦……” …… 第266章 定下契约 () 从胖姑娘家出来，永年走地飞快，穷仁在后面小跑跟着。 没回家，到穷当馆仓库，永年随手捡起一只破箩筐就砸过去。 “哎呦喂，得亏是一个箩筐，这要换个别的，我就被亲弟弟给砸死了不成!” “呸!哪个是你弟弟，你把我卖给那胖子一家!” “这怎么话说，人家只是投资，做生意有人投资不成很正常么。拉投资时候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另一只破箩筐砸了过去，“你只是为了拉投资？你这不是害我，又骗人家一家子么!” “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了，人家除了胖一点有什么配不上你的，你还真以为能在富家庄里找到什么样的好姑娘，还会有什么富家大丫鬟过来找你么？别做梦了!” “住嘴!”永年发狂地打落摞得好好的一堆破鞋子。 “做他娘的狗屁穷生意，就这些……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是破鞋!他们穿的不想要的破鞋扔到这来，换几个钱吃饭。就这些破鞋他们还会偷偷的来偷，以期明天能接着换钱!狗屎，都是狗屎，我就在狗屎堆里!”永年不断拿鞋子冲穷仁砸去。 穷仁躲着鞋跑，“不是你说，做生意要有仁义之心的嘛!你说没有善意的人是不配做生意的嘛!” “去他娘的吧!做个屁……做个屁!”永年发疯地库房里折腾，余光忽见穷仁在外面站定不瞎跑了。 外面站着几个身穿藏青色长袍，头带包头黑帽的人。 愤怒一下转为了紧张。 “店家你好，我们是金钱事务局的调查员!”来着语气款款。 “富家人……”永年顿时紧张地跑到穷仁后面。 “哈哈哈哈哈，大人你们好……有什么……事么？” “您这个店刚开不久？”调查员问。 “是是是……我们……我们这个店，利润薄的很啊，按照规定是不需要交管理费的那种小生意啊!” “是，没错，您二位的店应该一直是赔本的吧？” “对对对，赔本赔本，一直赔，每天赔!”穷仁忙不迭摆手。 “您二位可否登记一下个人信息”调查员递过一个带薄木板的表格。 穷仁瞬时慌了，富家人找上他们了。 “我俩都是在人口部有登记的，不是外来的游民，这位以前参与过《医药大典》的编纂，是庄妃娘娘的召选书生啊!” “无它，例行调查罢了，二位请放心!” 永年伸过头看表格，上面赫然有一条，“资金来源”。 “我们开这家当铺是有人投资的，沁园斋的胖老板就是我们的金主!” 调查员脸上闪过一个微微惊讶的表情。 “对对对，您去问沁园斋的老板，我俩都是老实正经人!”穷仁道。 调查员走了，二人长舒一口气，永年气息颤抖“咱们会不会被人发现了，有人知道咱们是明日鐏的人了？” “明日鐏……不是京城里来的娘娘么？”穷仁结巴道。 “可是……是假的啊!” “假的……也是大小姐，咱们是明日鐏的人，富家怎么敢把咱们怎么样……”穷仁气息也很虚。 “明日鐏出事了？” “明日鐏怎么会出事？她是谁，会能出事!” “哥，咱们不会要死了吧!” …… 县衙里。 文房四宝端出，武十郎磨墨，红霞执笔。 “……富家世代经商精于打算钱财，不知楚家军可否接受富家派财务团队来掌管所有军费的支出，这样不仅帮助首领更好的管理军队，如果资金出现了问题，也好直接沟通。”富大贵道。 武十郎看到崔法官在窗户边探头探脑使劲使眼色。 “大少爷，容娘娘商量一下!”武十郎道。 “好的，娘娘和首领请便，小人恭候。” 富大贵退下。 崔法官赶紧进来，关上门。 “娘娘，千万不要中了富家人的套路啊，楚家军若想长久在富家驻军，必定要有制衡富家的办法，富家财团掌管资金，相当依旧被富家用钱财死死压制着，等娘娘回去，日子一久，楚家军岂不成了被富家圈养的军队。更何况由富家人做账，楚家军完处于任人摆弄的位置。娘娘，请务必强硬一些，太后要楚家驻军就是想用楚家牵制富家，切不可自降身价，为钱财屈尊啊!” “崔法官说的极是啊，只要不能财务自由，一切都是一样的!”武十郎道。 “那你说怎么提金山的事，黄金是从山里开采出来的，那个山头盘古开天地时就存在了，因为离富家近被霸占了去，如何让他们家乖乖地让出来一点呢？”楚环道。 “富家富贵已久，没有发现金山时，早已是泼天富贵，也许……也许……他们家本也不在乎金山？”红霞插嘴道。 “嘁……胡说!”楚环撇嘴。 “事到如今了，小姐……啊不娘娘，不妨就大胆提一下，反正咱们有人质在手，富贵人家最在乎不就是人命嘛!”红霞道。 “红霞姑娘说的有道理，娘娘大可以直接以人质逼迫!”崔法官道。 楚环沉思了一会儿，一拍桌子，“罢了，豁出去，成不成也先跟他提了!” …… 富大贵再进来。 楚环正襟危坐，“大少爷，这样吧，本宫也不绕弯子了!有什么就直说了!” “娘娘请!小人洗耳恭听!” “富家世代经商，精明细腻，本宫今日可算见识了。本宫出身将门，性格粗犷，说话不会绕弯子。富家财团来掌管楚家军财务，本宫觉得很不妥!” “那娘娘意下如何呢？” “在富家庄，楚家军算外来的，想长久落脚，必定不能只靠富家赏钱对吧？楚家军的士兵也想靠力气靠本事自己挣钱，这样不如让士兵们参与金山的开采，采出的黄金随便分一点出来做军费，楚家军自食其力。” 富大贵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此事不算小事，大少爷回家商量一下？”楚环道。 “是是是……富家的人……还请娘娘赐他们饭吃!” “哈哈哈，打战时就算抓到敌军战俘也会善待的，大少爷请放心回家商议要事，本宫保证富家人一根汗毛不会少!” “谢谢娘娘隆恩。” …… 第267章 藏宝楼黄金屋 () 穷仁和永年两人关着门在黑黢黢的仓库里发呆，大难将临的恐惧感笼罩着两人。 天色渐暗的时候，车马声，人声，敲门声一起响起来，二人惊到不敢动弹。直到胖爹的声音响起，穷仁才敢去开门。 穷仁看到胖爹一脸喜庆的样子，才敢把门开大。 “出来出来……有好事!” 穷仁被胖爹揪出来，外面是金钱事务局的藏青袍子们。 “这个店就是我投资的，当初看中的就是这两个人理念，经商以善为先，要有超脱俗流的大胸怀，赔钱算什么……哈哈哈哈……就是赔钱也要投资!” 穷仁听的一头雾水，但是揪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如此，请老板签字!”藏青袍子递过一个烫金的帖子。穷仁伸头瞧，“‘金钱事务局特惠经商资金’!” 胖爹签上‘许发财’三个字递给藏青袍子，对方轻轻点头便走了。 “几位公务辛苦，可否赏光吃顿晚饭啊!”胖爹脸上的肉都要挤出来了。 “不了，谢谢许老板的好意!” 藏青袍子坐上马车跑远了，穷仁赶紧过去问，“金主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胖爹走进仓库，“三万六千行，破烂也算一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胖爹的厚手重重拍到永年身上，“这个穷当馆啊，对穷困潦倒的百姓有不同寻常的人文关怀，对维护富家庄的稳定，对商业再循环交易扩大化有促进作用……哈哈哈哈……” 永年一脸不解，胖爹开心的拍手，“金钱事务局的人说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那许大哥，那个特惠经商资金……？” “我会好好管理这笔钱的，不会亏待你俩的!好好干啊，好好干!” 胖爹大笑着走了，在门外回头上上下下打量永年，“我女儿就是有眼光!” “得……给他做垫脚石了，一分钱投资没见到，还让他赚了一笔!”穷仁懊恼万分。 “唉……”永年蹲下来，“给他赚就给他赚吧，有他挡着不也好嘛!” “呸……你小子又装什么洒脱!” “虽然就是一个土堆的小山包，但也咱俩算有山头了啊，咱们沁园斋许胖子的人。” …… 这天晚上，富家祖院议事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他们冲着金山来的，白拿钱还不行，还想要金山!” “跟他们干吧，不就有几千兵嘛 !” “现在就去县衙，质问那个楚娘娘，朝廷册封令有没有，她是谁封的娘娘!” “富大贵怎么去谈的事，人没救出来，还把金山给送出去了!” “那你去谈，你敢去么，人家见你么？” “他们去钱庄抓人时候，就该去谈，等到人家把人扣住了，一切都晚了，现在完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唉……这八成也是太后局里的一环，不能轻举妄动，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等着呢……” 富大贵呆坐着，没有一句话，忽然环顾四周，富老太太去哪了，怕不是气的起不来了。 富老太太在哪呢，此时老太太打着灯笼带着富家一众女眷正在藏宝楼里。 从来没进过藏宝楼的富家贵夫人们这下可开眼了。这是富家财富的终极象征不断修建了几百年的藏宝阁啊。 已不是大奶奶的富贵花委屈极了，本来作为嫡亲大奶奶的她以后才是有资格来藏宝阁的人，如今只要是富家自家闺女做大房的都进来了，而且原本最尊贵的她居然不是正妻了，进来算是特许。 藏宝楼的格局和千金阁的格局一样，站在下面往上望如同一个巨大的笼子。而藏宝楼更是看不见天花板的笼子。 “快快快，跟上跟上!”老太太指挥女眷们上楼，穿过层层叠叠的楼梯，走到一扇腐蚀只剩架子的老木头门前。 “祖宗给咱们留下的最宝贵的东西，不是那些器物，是这件屋子!”老太太从脖子里拿出钥匙打门上的老锁。 “一个个进，不要碰到门!” 女眷们鱼贯而入，这屋子里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孤零零的只有几个放着书的架子。 “我富家几百年，治家的智慧浓缩在这里面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沉淀的就是这间黄金屋。老祖宗们偏袒男子，只许男子们读这些。老太爷如今被抓到京城去了，剩下我一个老婆子守家。我嫁给他几十年，不管我怎么要求他都不许我读这些，平日里只能从他只言片语中踹度。狭隘小气的老头子，入了床帏都不肯对我开放的黄金屋!他若死在京城了，那也是他活该，他活该!”富老太太大喊，积压多年的苦楚终于爆发了。 “你们进来看!如今远处的，老太爷在京城接受审判，近处的楚家军争夺地盘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你们谁想出了对策，就是嫡亲继承人夫人!” 老太太此言一出，女眷们欢呼起来，迅速扑向书架，富贵花更是腿软的要跪下。周围的人在喜悦什么，她富贵花才是长子长孙的发妻啊，她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娘啊。富贵花躲开人群跪倒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您看看我，我是富贵花啊，您当初亲自指婚的富贵花啊!” 老太太一把推开富贵花，“若不是你那时候生下了女儿，让朝廷趁机封了一个什么‘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我富家兴许还能少些事!” 富贵花惊愕，这是什么话，老太太怎么怪起她了呢。 “你是嫡亲正脉的大奶奶，你偏偏在那个时候生下长女，常言道长女是生活的根本，我富家的运势都被你带歪了，你个丧门星!” 大太太富小尔赶紧过来扶住富贵花，“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太多，老太太她是忧虑过度了!” “我现在不是大奶奶了啊，我不是了啊!”富贵花大哭起来，“家里顺遂的时候，我是聚集万福的大奶奶，家里有事了就怪我!当初家里是怎么夸我生下带金山的长女的，说我富家繁盛兴旺的福星，是最旺家的媳妇!”富贵花积压的委屈倾泻而出。 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一门心思的读治家圣书，哪管富贵花在一边哭的撕心裂肺。 …… 第268章 长夜 () 这一夜。 议事堂里交锋激烈，富大贵焦急万分，天一亮就要去跟楚娘娘交代了。 富贵花从藏宝楼里跑出来，无人跟随，她一路狂奔到樱花坞，此时钱多多还没睡，偷偷亮一盏萝卜挖空心做的小灯，在衣柜前和季月聊天。 屋外响起丫鬟的声音，钱多多赶紧吹灭灯，仔细听是母亲的声音。 “这么晚，您怎么来了？小姐早睡下了。” “大小姐怎么管教你的？不知道叫先叫人么？” “姨奶奶……” “啪!”黑夜里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大……大大奶奶……” “叫小姐起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钱多多听着害怕，赶紧关上柜子门，躲回床帐里，外面灯光进来。钱多多盖上被子装睡。 丫鬟进来喊钱多多起床，钱多多佯装困倦。 “大奶奶来了……您快醒醒吧!” 丫鬟婆子七手八脚给钱多多穿上衣服，绸带捆上头发。 “娘，大半夜这是怎么了？” “匾呢？我要看金匾!” “匾……在前厅挂的好好的啊!” 母女两个走到前厅，烛台都点上，富贵花看高挂厅堂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金匾。 “当初御船敲锣打鼓送金匾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热闹呐……” “母亲说这个干什么？” “发现山上有金矿的时候，你刚出生，家里都说是你把金矿带来的。请老先生来卦象，命里七福星汇聚，说是富家几百年来罕见的好命……” “家里出大事么……” “哼……没什么大事，争来斗去的不过都是艳羡富家的财富罢了，那位楚娘娘惦记上金山了。” “金山怎么能给人呢？”钱多多立刻急了。 “金山？哪有什么金山啊，不过是黄金长山里了，那山就变成金山了”富贵花一脸悠然。 “皇上赐这个匾给我，不就是证明金山是咱们家的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富贵花大笑起来。“老太太说的没错啊，这个匾啊，当真是不祥之物!” 富贵花面容颓唐，钱多多看着害怕。“娘，到底怎么了？ 富贵花转头看钱多多，伸手摸了摸钱多多的圆脸，“没事，有事也有长辈们扛着呢!” …… 天渐渐亮了，议事厅还没有讨论出结果，没人同意把金山分出去，也没人说怎么去给楚环答复。 “各位，我一会儿怎么去回复那位楚娘娘呢？”富大贵站到众人中间道。 “金山不给，人得放出来，纵然是皇族贵胄，欠钱也得和庶民一样，不仅赖账，还扣下人质威胁索要金山，天下没有这个道理!”一少爷站起来慷慨激昂。 “哼……说的容易，那你去楚娘娘那里要人？” “我去就我去，大哥你就是太软弱了，不管对方是何人都得讲理。把道理一条一条摆出来将清楚，就算对方真是东宫娘娘又能如何反驳!” “好!”富大贵指说话的少爷，“你去县衙交涉，把族兄们救出来，并且让他们放弃金山。若成功了，你就是富家当下最贤德的子孙!” 那位少爷，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各位族兄今日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啪”一声把杯子摔了，“终于到我施展才能的时候了!” 一架马车驶到县衙外，马车周围有八个跟着跑步的家丁，阵仗不小。 金面板凳摆下，富家少爷从马车上下来，掏出一张金色的拜贴，由车夫递给门口守卫。 “富家三十九少富豪强，今日来拜见楚娘娘，烦请通报一声!” 守卫仔细看了看拜贴，上下打量富豪强，脸又白又圆跟从未晒过太阳的鬼似的，藏青袍子上金线绣花，腰上镶翠玉的金蟾蜍坠五彩穗子，好一金光闪闪的少爷。 “三十九少？不认识……”士兵一抬手拜贴甩了出去。 “哎……我今天是为了金山和钱庄被扣押的少爷们来拜见楚娘娘的!”富豪强走上前昂头道。 “楚家军总局，岂是闲杂人等能进的，滚!” “你……”富豪强伸胳膊指士兵，“我今天可是代表富家来的，让我进去，见了楚娘娘一切就明白了!” 士兵一挥枪抡在富豪强胳膊上。富豪强应声倒地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身边的家丁一拥而上，“怎么打人啊，这可是我们家少爷!”，“你这个守卫知不知好歹” “来人啊，来闹事的!” 周围的士兵立刻聚拢过来，手上的楚家枪挥动，劈了啪啦没有轻重一通打。 十人头破血流，满地打滚。 “滚……赶紧滚……”守卫士兵大呵。 富豪强哪敢再逗留挣扎着爬起来，跳上马车。 “慢着!”守卫小队长过来，“把马车砸了!” “啊……!” 一枪挥舞打在富豪强腿上，枪头再轻轻一挑，富豪强从马车上滚下来。 “阿猫阿狗都敢来撒野了，当楚家军禁地是什么地方，砸!” 小队长一声令下，几把枪同时刺进马脖颈，鲜血喷溅，骏马倒地，马车厢片刻间被戳成了筛子。 马血溅到富豪强身上魂飞魄散，没受伤的好腿在地上使劲蹬着闪躲乱棍，被同样没魂的家仆架住仓皇逃走。 一行挂彩的丧家犬，路上碰见富大贵的马车。噗通噗通跪下，“大少爷啊!” “哎呦……强子啊……进去了么？见到娘娘了么，族兄们什么时候放出来啊？”富大贵从马车里伸出头。 “大哥……!”富豪强嘶吼嘴角喷血“他们是野兽，禽兽!” 富大贵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滚滚滚，赶紧滚，没打死你，都算你福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富大贵马车到县衙，刺死的马刚拖走不久，地上好一滩血。富大贵抱拳转圈给守卫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家一个少爷，打小脑子就不太好，家人一时疏忽让他跑出来了，原以为玩去了，谁知跑到这儿来!”又转头对随从道，“赶紧叫人来擦地……” “富家大少爷到!”士兵通报。 “小姐……富家大少爷来了!”红霞道。 楚环长喘一口气，对镜子瞧妆容，“来了，就请来!” …… 第269章 金夫人 () 茶馆里。 “你们都没看见，楚家军打富家少爷一点点都不手软啊，真照死打啊!”，“哎呦哎呦……”说话人摆手捂眼，“太暴力了，根本就不敢看，太吓人了，那马……哎哟那个惨哦……” “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马叫都没叫出来就倒下了……县衙附近我是再也不敢去了!马死的冤啊，魂魄怕是不能安心走了!” “有什么冤的，那少爷不都差点被打死么!” “楚家军肯定收力了啊，想打死一枪抡过去就打死了，毕竟是富家少爷，不能打死，所以把马杀死了!唉……白白当了主子的替死鬼!” “带着几个人就敢硬闯楚家军的地盘，简直是找死!” 茶馆里唏嘘嗟叹，穷仁坐一边，一口茶都喝不下。他是进过县衙的人啊，说进去就进去了，怎得富家少爷要进就被打了个半死，?袖子拭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又听旁边人说，“不过后来，富家又来了一辆马车，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寻思着又来了一个送死的，结果后来那个人就进去，还是被人请进去的!” “吓啊……县衙的事闹不明白，那天从钱庄带走的富家人，好像现在还没放出来呢!富家再厉害在娘娘跟前还不是想摁死就摁死的蚂蚁!” “娘娘是太子的妃子，娘家又是楚将军府，富家能算个什么，不就是有钱嘛，说来屁都不算。” “哼……可不是嘛!穿的通体金光的少爷，小兵们说打就打，指不定哪一下就给打死了，打死也白死，谁让他硬闯……” 穷仁搁下一壶茶钱，挑上担子出去了，走路一步一摇晃，当真心的吓地颤抖。 富豪强被浑身血的下人们架进富家大门，守门的家仆见一行人吓得六神无主，先去找郎中呢，还是先通报呢，还是先叫马车呢! 富豪强先被抬进了一个闲置的小院，郎中们赶紧来包扎，浑身是伤依旧不老实不住挥舞好腿好胳膊，“打我……他们……打人杀马，来人啊烧了县衙，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现在就带人去，他们敢打富家人!” 老太太听闻慌慌张张地来了，看见富豪强，当即大哭起来，“天啊，造孽啊，谁让他去的，没人拦住他!” 富小尔在一旁低声回答，“他自己要去的，议事堂里的族人都知道!” “他犯傻，旁人也放任他不管，外人打进来也就罢了，家里人还自相坑害起来了，少一个嫡子，能多分点家产是吧，这个家我管不了了，老爷子啊，这一大家子子孙孙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啊!” 富小尔一手抱着老太太，一边对身旁的人吼道，“叫参加议事的都来看看，看看他们干的好事，一个人糊涂也就罢，都是糊涂虫不成!自己家里先乱起来，还用外人打进来么？” …… 县衙里。 富大贵呈上一本厚厚的画册，“娘娘，这是开采金矿的过程!” 红霞和武十郎都凑头看，这可是从没听闻过的稀罕事。 “采金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金山并不是一些人想象的，挖一个洞，里面满满的都是黄金。黄金是从金矿石中提炼出来的，说的简单一点就是黄金长在石头里了!”，“娘娘您看!”富大贵指着一张图道。 看上去寻常的石头，有一些黄色的斑块。 “这就是金矿石，黄色的就是黄金，黄金和岩体是长在一起的，采金的时候先把这种石头挖下来，然后通过一系列复杂流程把黄金从石头中分离出来，再高度提纯，才是咱们平常生活中使用的黄金。” “哦……”楚环，红霞，武十郎同时点头。 “说来当初富家能在山上发现金矿，是因为家里有一个热衷在山上捡各种石头的家仆。” “那个家仆的女儿现在肯定是富家的奶奶了吧!”楚环问。 “回娘娘正是!”，“其实，早在小女出生的前几年，那位家仆就捡了满满一屋子石头，做了各种提炼黄金的试验!小女出生的那一年，那位家仆已经自行修得一些提炼黄金的绝学并教授给自己的儿子侄子，小女出生的时候，天象异变电闪雷鸣，又是引发山火，又是突降暴雨河水暴涨。经过那一番水火折腾，家仆上山巡视，发现一块山体掉落，原本那地方长着一颗树，根脉都被山火烧焦了，就松动山体掉了一块，谁知那一块里金光闪闪，家仆怀疑山里有大量金矿，这才向家里禀告!” 三人都听的入迷了。 “那位家仆叫什么？”楚环问。 “那位家仆改姓‘金’就叫金大矿，他女儿嫁进富家之后，叫“金夫人”。”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金矿老丈人啊!”楚环拍手道。 “娘娘，采金是一个复杂的工程，外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明白。富家在家仆后代男丁中挑选有天资上佳之人做炼金学徒，一个有天赋学徒也得金大矿家人带着日夜学习一两年才能有些许入门。而且这九年间炼金技术流程不断在提升，得时时学习。” “娘娘想让楚家军士兵参与采金这本没什么，可是习武之人学采金技艺恐怕……” 楚环愣住了，再看手上的采金画册，这事确实不想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本宫对这个金夫人很有兴趣，何时带来本宫见一下!” “金夫人勤学苦读，终日不闻窗外事，娘娘想见，明日就让他回来!” “好好好，那本宫就恭候了!” “何敢娘娘恭候!”富大贵瞧着楚环很欣喜的模样，提气儿道:“钱庄里那些惹娘娘生气的族兄……” “啊……这个……”楚环手指头敲桌子对武十郎道:“去放两个出来!” “谢谢娘娘隆恩!”富大贵跪下磕了三个头。 带两人出来，富大贵长长喘了一口气，县衙外面马血早被收拾干净，一切如旧。 “走吧，回家吧!”富大贵和两人坐进马车。 一进富家大宅，就有一仆人拦马车来报，“大少爷，富豪强少爷死了!” “什么!”富大贵赶紧跳下来。“被打的那么重!” “不是不是，豪强少爷没受过那种委屈，浑身是伤不安生也躺着死活都闹着去报仇!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就……” “哎!”富大贵抱头跺脚，“这个傻强子!这个傻子!” 富豪强刚去不久，床前坐着老太太，下面跪了一地富家男丁。 “老太太，晚辈带两个族兄回来了!”富大贵跪下。 “好……今天带回两个，死了一个……大贵为家族努力，你这些废物干了什么？不肖子孙!今晚所有人都去祖宗前跪着!” …… 第270章 祖屋谢罪 () 这夜，富家的嫡亲子弟们都得前往祖宅祠堂在祖宗面前诵读谢罪。女眷们都在藏宝楼黄金屋里自修。 “宝哥……”富元宝正在往祖屋跑的时候被叫住。 钱多多从树后面闪出来，“又发生啥了？” “豪强叔去县衙想跟楚娘娘要人，门都没进去还挨一顿揍了，杀马砸车，回来一通大闹，把自己活活呕死了!” “吓!”钱多多抱拳跳脚。 “老太太大怒，家里没一个人劝住他，由着他出去胡闹。” “唉……” “不过今天你爹带回来两个人，也算好事，我得去了!”富元宝说完跑了。 钱多多颓然往回走，到樱花坞进房间反锁门，季月从衣柜里透出头。 “家里一个叔父今天去县衙，门都没进去，被揍了一顿，砸车杀马，回来把自己气死了!”钱多多慢慢道。 季月听了在纸上写，“可叹!” “家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楚环冲着金矿来的，把钱庄里的族人扣住当人质想要金矿……” 季月伸出手握住多多。 “哎，这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我是因为金矿的存在才被赐了那块金匾的啊！” “家中自有长辈主事”季月写道。 “可是叔父死了啊，还有好多人在县衙回不来。”钱多多呼吸急促哭了。 季月探出身子抱住钱多多。 “以前觉得楚环只是骄横，没想到她竟可以那么坏!” …… 祖屋里祠堂里跪着满满富家族人正在诵读家训。侧边的小屋里有三人富大贵，金夫人和金夫人的丈夫的富贤能。 “侄媳啊，家里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迫不得已才委重任于你!”富大贵佝偻身子拱手道。 “大伯，侄子媳妇可受不得你鞠躬！”富贤能道。 富大贵白了一眼，“那明天你去？” “我……哪行啊……” “大伯，楚娘娘为什么要见我呢？”金夫人问。 “还不是为了黄金的事，楚家想掺和进黄金的开采，然后分一些黄金做军费。现在钱庄的人扣在县衙里，金山的事情先拖住，关键是给楚环讲炼金术把她哄开心了，再把人弄出来几个，咱们富家不能少人了。豪强那个大傻子啊，没见世面不知道和皇家打交道的厉害，被人一通打，长在深宅没受过气，皮外伤竟活活把自己呕死了，腾时阴阳两隔!”富大贵一脸深重的遗憾。 “大伯，这么可怕的事情，大金一个妇道人家哪行啊，那个楚娘娘喜怒无常，富家人命不当回事，您可别让大金去送死了啊!”富贤能跪下。 富大贵瞬时要怒了，强忍怒气，“你滚出去，家族临危，使不上劲还搅乱!滚……!” “我凭什么滚，你办事不利，人没救出来，怎么还把我们给扯进去了，豪强叔死了有人给家里一个说法么，白死了对吧！” “是谁整天提心掉胆到处周旋呢!娘娘点名召见能不去吗？”富大贵道。 “好好端端为什么要点名召见大金，有把祸事往自家人身上推的么!” “你……你你……”富大能气的说不出话，为家里忙活的焦头烂额还没一个人理解能帮他一下。 “不去，谁有本事谁去，我们家人才不去呢!”富贤能站起来。 “住口，你到外面去祖宗跟前跪着去!”富大贵大呵。 “祖宗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大金白去送人头的!” 富大贵顿觉身气血都猛烈翻涌，捂住胸口，佝偻身子，让喘气容易些。他可算是明白富豪强是怎么把自己呕死的了。 “大金去了能跟楚娘娘把人要出来？”富贤能把金夫人拦进怀里，“恐怕不知道哪一句话说错了，就跟强叔一样招来一顿毒打!大金可是女儿身啊，大伯我平日里可是很敬重你!没想到你坑起自家人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自打发现金矿，我们这一脉给家里出了多少力啊，没日没夜为了进贡朝廷的黄金忙碌……” “住口……闭嘴……”富大贵痛苦地从嘴里吐字。 “哼……家里就知道用金山做名头，外面满世界都是“千金”啥啥的，也不知道是谁最占便宜……”富贤能撇着脑袋不住念叨。完没有注意到富大贵的脸越来越扭曲。 “咚……”富大贵倒地了。富贤能和金夫人这才看向富大贵，富大贵晕倒了! “大伯……”富贤能轻呼，富大没有回应。 富贤能瞬时慌了，“大伯，大伯……你醒醒啊，你可别吓我啊!” 金夫人赶忙跑到祠堂正殿大喊，“不好了，快来人啊!” 祠堂里诵读祖训的族人们一听，纷纷起来，一起往小屋里涌。 “大贵出事了？” “你们说什么了，大少爷怎么晕过去了!” “天啊，大少爷也不行么？” “快去叫郎中啊!” “贤能你滚出来，怎么回事你说!” “大贵可不能出事啊!” 金夫人夹在人群中嚎啕大哭。 富贤能抬起富大贵的脑袋，不停摇晃，“大伯，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这可不管我的事啊!” “别挤了，先把大贵抬出来!快点!” 七手八脚把富大贵抬到祖宗排位面前，香火袅袅，富贵的暖光照耀下，富大贵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看到是吊在天花板上花瓣层层叠叠的大莲花灯中间一个金色的富字，余光一撇，呀……层层叠叠的烛光层层叠叠的祖宗排位，祖宗们都在向下望着他。他这是在哪呢，难不成祖宗们生气发怒一起来责问他了。 “祖宗们啊，晚辈知道自己无能，祖宗们啊，您们先别着急怪我，晚辈已经很努力了啊……” 一张大脸伸过来，“大贵啊，你醒了？”是富红年。 富红年把富大贵扶起来，“大贵你可不能再有事了，你可是富家正脉第一继承人啊!” “大少爷!” “大贵!” 富大贵扭头看满满的族人“族亲们……兄弟们……” “大贵……” 祠堂里响起轻轻的抽泣声。 富红年扶着富大贵站起来，“咱们富家几百年，坐拥天下富贵，就是受了天地间最强的诅咒。外面人从来没有放弃过窥伺富家的财富，永远处心积虑地要打进来，咱们要齐心合力奋力抵抗啊!这个过程中会有危险，会有牺牲，但是咱们不能畏惧啊，咱们不能被外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到了!咱们只要稍稍一胆怯一心虚，外面人钻个缝隙就进来了!” 富红年使眼色，最近的一位族人起身去倒茶。 富红年喂富大贵喝茶，富大贵夺过茶杯，“今天在祖宗面前，我嫡亲正脉的富大贵放肆了!” “啪!”茶杯砸在地上，“大家相信我，我富大贵会带领大家渡过难关的，没有什么能把富家打倒的!” …… 第271章 寻常人无用 () 第272章 楚大少爷 () 挂着楚家军旗的船靠岸，腾腾下来不少士兵，武十郎心中大惊，这是如何？一位九尺高的英俊翩翩的男子跨刀上岸。 “楚大少爷!”武十郎迎上去单膝跪地。 来者是楚环的大堂哥楚暄。 “少爷您怎能来了？” “小姐呢，小姐在哪？” 武十郎带领楚暄去县衙。路上楚暄左顾右盼目光所落之处，路人都避之不及。 “富家庄可真不亏天下第一商都啊，太繁华了，怪不得小妹天天惦记着偷跑来!”楚暄道。 “少爷可是为公事前来？” “家事，还不是因为楚环胡闹!” 迈进县衙，楚环迎出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你接回去啊，胡闹了这么久，家里都急死了!” “大少爷，给您切一盘羊肉吧，刚烤的!”红霞道。 “大少爷，这酒格外好呢，您品品”崔法官道。 “小妹我有话跟你说!”楚暄一把拽住楚环。 关上门。 “二叔让我来接你，我就立刻来了，坐船累死了!” “家里有驻军在这，我还能出事不成？” “太后回京城的时候，带回来富家的老头，好像要放回家了!” “那个案子竟然安落地了？”楚环惊讶极了。 “不知道，管他们家呢，宫里的御令下来，你切不可再胡闹明天赶紧回京去，终于要进宫了!” “啊……我……”楚环没有欣喜一时间满腹的话不知从何处说起。 “玩了这么久，也该收心了，要进宫的人满世界瞎跑可行？” “不……明天不能走，明天有一件大事，了了才能走!” “进宫的御令，你还要再耽误么？” “哎呀……不行……驻军在这儿欠了一大笔钱，得解决了才能走。” “那让个武十郎处理，你明天一大早就坐船走!” “不行!”楚环跺脚，“他干不了，必须得我在，明天一处理完马上就走!” “到底什么不得了事？” …… 富家祖宅议事厅里，不同以往的激烈讨论，除了富大贵再来回踱步外并没有人发言。 家仆突然来报，“码头上登陆了一艘挂楚家军旗的船，有一首领带好多兵进县衙了。” “楚家又来人了？” “大贵，你要不要去看看？”一位老叔父道。 “我去？什么事都指望我？金矿的事情怎么办，谁给个主意？” “先去打听一下，现在除了你谁能进县衙!” “先去看看，金山的事情能拖住就先拖住!” 富大贵没犹豫立刻坐车去县衙。 县衙里。 “你疯了装太子妃，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楚暄大吼。 “我不装太子妃，怎么吓住富家，欠的钱难道家里出么，大哥你帮我一回，回了京，我就是整儿八经的东宫娘娘，谁也不知道!” “明天走了，这边的有什么事都随他去吧，有什么事能比你进宫还重要吗!” “大哥，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最后一下了!”楚环双手揪住楚暄胳膊急迫道。 “明天武十郎应付就行了，既然已经谈妥了，盖个章的事情，不用你继续在这!” 富大贵的马车到县衙口，踟蹰不敢近前，跟门口的守卫打听。 “楚家又来将领了？” “对，楚家大少爷来了!我给您通报去!” “哎……不忙不忙!”富大贵没喊住，士兵已经大声通报了。 富大贵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大少爷，你来的正好，这是本宫母家的大堂哥楚暄，来接本宫回去的，契约可盖上富家商印了？” “回娘娘，金矿的事情，小人认为可以再商讨……” “没时间商讨了，本宫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了，今天晚上本宫一定要见到盖上印的契约!” 富大贵跪地不敢抬头低声道“娘娘，金矿之事，家里人并没有都同意，小人不敢私自做主……” “放肆!本宫这些天是白忙活了？你是主持家事的大少爷，还要听别人的话!” “回娘娘，金矿最重要的任务是出产进贡皇宫的黄金，炼金任务繁重，人手紧张，恐怕不能如娘娘所期待的，能够教导楚家军士兵炼金术……” “我不管!不管!”楚环打断富大贵，“我我……本宫……本宫回京城可是要……” 楚暄敲楚环胳膊示意闭嘴，“这位少爷，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既然已经许诺了，现在时间紧迫，我坐船赶来，呆一夜就要回去了，你赶快把盖了印的契约带回来!” “楚少爷，小人……小人……并没有和娘娘许诺啊!” “你戏弄本宫？” “草民不敢啊……”富大贵连连叩头。 “你现在立刻回家把契约盖上章拿回来呈给本宫，如若不然，你家扣在县衙的人都别想活命了!”楚环大吼。 “咳咳咳”楚暄咳嗽付下身子对富大贵道，“那个，事情还是利利索索办完得好，省得见血光，对吧，这位少爷!” “娘娘……楚少爷……” “本宫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今夜本宫若是没有见到盖上富家商印的契约，就等着给你的族兄收尸吧!” 富大贵连滚带爬出门。 楚暄一脸茫然，“小妹，如今怎么如此如此……如此凶恶!” “吓唬他们罢了!” “小妹，进宫之前可万万不敢胡闹做出格的事情，不然会成为资质的污点，还怎么册封!” “兄长有所不知，富家是天地下最精明狡诈的家族，惯会弄一些复杂的流程，把人搞糊涂了，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就得这般简单粗暴，他们才会老实!” “罢了，罢了，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多虑，明日天亮。不管如何我都要带你上船!”楚暄肚子咕噜噜响，“这一路可辛苦坏我了，一口水还没喝呢!” 楚环冲着院子喊，“红霞，上好酒好肉!” 富大贵从县衙跑出来，到了门口脚抬的低了一点，在门槛处摔了一个大趔趄。 “大少爷小心，难得见您这般慌张!”士兵扶起富大贵。 “多……多谢……多谢……” “我送您上马车!” …… 第273章 又见季月 () 祖宅议事厅里激烈嘈杂，富大贵却不在。 富贵花院子的牡丹亭里。 富大贵抱着脑袋蜷缩着，“完了，完了，这下我横竖都是家里的罪人了……”，“人和金矿，两个时辰内，她让我选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道义良心!” “唉……”富贵花除了叹气还能干什么。 钱多多闯进来，“父亲母亲，事到如今，女儿有一人进献，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是应该再努力一下!” “说!”富贵花道。 “季月还没死，武十郎处决她的时候被女儿撞见，托付给我，一直藏在柜子里……” 富大贵腾一下起身，“赶紧!赶紧!带她来!” “哎哎哎……” 钱多多立刻转身跑出去，富元宝在院外停小马车侯着。 “宝哥，快!不能让人看见!” …… 藏宝楼黄金屋里，女眷们还在用功苦读，富老太太却不在。 老太太坐着一辆马车出门，马车出去的时候，车轮缓缓，回来的时候，车轮飞转，车被颠的飞起。 老太太从车里探出头，“快去把几位老太爷们都叫来，快!快!” 樱花坞里，斗篷把季月裹的严实。 “季月姐姐，今晚横竖都再做一回富家人吧!”钱多多扶着季月从后院出去。 牡丹亭里。 “那个季月说能说上话，若能把事情暂且缓一缓，拖一拖，一定许她能给的一切!”富大贵道。 “是是是……老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季月被送进牡丹亭，头还没露出来，富贵花扑过去跪在脚边，“谢天谢地啊，季月你还活着……” 季月剥掉斗篷露出苍白到能反光的脸，目光淡淡然看钱多多。 “长话短说了，楚环给了两个选择，要么给金矿，要么死族人!”，“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富家如果不接受楚环提的一切条件，就只能等着给族人们收尸了!” 季月平静的眸子里荡出一丝涟漪，眨一下眼睛。富大贵冲过来，“只要让楚环稍微缓一缓就好，发怒也先别对族人下手……”富大贵冲过来。 季月闭上眼睛，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武十郎不是一直喜欢你的么，你去县衙，不要做什么，只要让他们高兴一点就好了啊!”钱多多抱住季月头倚在肩上。 季月在富贵花的梳妆台梳洗完毕，换上了一件绣满雏菊浅鹅黄色锦衣，正要出门，忽听一个小厮跑来报，“千里传声筒，老太太院，要大爷速速去，老太爷来信了!” “啊……老太爷!” 富大贵坐进原本准备给季月的马车，“快快，快!” 老太太坐正首，几位上辈分的老太爷都在。富大贵进门正要跪下，老太太道:“河道上，一直有一条从京城到富家的快速密信道，从京城发出的信，一刻不停送到富家。”老太太顿了一下，“老太爷来信说，家人都平安无恙，太后设计把他弄到京城，目的是为了金矿，要求金矿以后归朝廷所有，朝廷在富家庄专门设立黄金衙门，富家可派一人做衙门副官。出产的黄金一部分承担楚家驻军军费。老太爷要家里赶紧为楚家准备一份厚礼，楚环快要进宫了。” “啊……” “还没有进宫，何来的什么楚娘娘，这事若上报朝廷，且不说冒充皇妃是何等大罪，他楚家居然想跟朝廷抢金山!”一位老太爷拍太师椅大呵。 富大贵缓缓喘了一口气。 “如今，为了家人安，切不可激怒楚环，楚家毕竟有驻军在，万一动兵，倒霉的只能是咱们富家。”老太太一字一顿道。 富大贵低头不语。 “大贵啊，难为你了，家里子孙虽多，此时也只能指望你了!”富老太太握住富大贵的手，“明日楚环若愿意把家人放出来，然后安然离去，富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富大贵不敢接话，此事他怎敢接下。 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时间随着烟在飘散，楚环一刻不停的转悠，不安极了。 香炉旁边放着一把香，等这一把香都烧完，两个时辰就过完了。 “富家人为什么还不来？怕不是把我的话当成儿戏了!”楚环焦躁极了。 “牢里关了十几号人，富家要金山不要家人的命啊，当真把钱看的比命重……”楚暄捧着琉璃酒瓶子道。 “不见棺材不要落泪的一家子，要不，宰一个!”楚环一跺脚。 “哎哎哎……冷静点，两个时辰到了，他们家还没来人再说!” “我明天就要走了，等‘楚娘娘’一走，你信不信富家之前许诺的什么都能玩花样赖掉!” “哎呀……好酒啊!走的时候带几瓶走!” “哥……!你不懂，富家歹毒非常，当初太后一走，钱庄立刻就不给支钱了，几千人吃什么喝什么，还拿当初糊弄我签下契约要楚家军还钱!” 楚暄沉浸手中的美酒中，“我都想来富家庄驻军了，这地方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哎……真是，这地方呆久了，你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所有人每天忙着挣钱，再忙着把钱花出去!” 一架装饰华丽的富家马车，停在县衙门口，车里递出一张拜贴，“武十郎见字如面”。 “这是什么东西!”士兵刚想把帖子甩回去，忽见车窗打开露出半张美人脸。不敢轻易造次，拿帖子往里面通报。 武十郎见帖子，立刻跑出来。 “季月你来了!”武十郎亲自把季月从马车上抱下来。 “总觉得应该来见一下娘娘”季月从怀里掏出一张字迹娟秀的字条。 武十郎欢喜地拉住季月进县衙。 “啊……娘娘啊，您看谁来了!”红霞在院子里大喊。 “富大贵来了!”楚环手舞足蹈跑出去。 “哎……娘娘……做戏做套，稳重点别慌!”楚暄笑道。 楚环出去了没进来，院子里也没声音，楚暄狐疑着出来看。 红霞和楚环都瞧着一个姑娘发愣。楚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季月走到武十郎身边“也没多漂亮啊，怎么都看傻了!” “哈哈哈，少爷，这说来话就长了!” “你怎么来了，谁送你来的，也是我这回走了，恐怕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楚环一时激动竟笑出了泪。 “这人谁啊!”楚暄问。 “嘿嘿……回大少爷，我媳妇……”武十郎捂嘴笑道。 “你媳妇？你啥时候有的媳妇，没来多久就搞了一个媳妇？” “你瘦了，瘦的都脱相了!”红霞拉着季月的手。 “你没少遭罪吧……”楚环言语里是满满的关切。 “娘娘，季月不会说话，我去拿纸笔!”武十郎一蹦一跳的，楚暄看着几人只觉的新鲜，眼前的姑娘单薄苍白的就像从古墓爬出来的，是什么奇女子。 …… 第274章 看，天亮了 () 香炉里的香断了，没人记着续。楚暄好容易才听明白，眼前三人都抢着说话的姑娘居然只是一个丫鬟罢了。觉得甚为无趣，一个人出去溜达。 季月见楚暄出去了，立刻跪下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呈给楚环。 “小人死觐，富家已经收到京城来的密信，请小姐放弃契约，明日放人离去，富家定然安分如一切未曾发生。”楚环打开信。 “什么意思？”楚环把信甩给红霞。 “什么密信？”红霞问。 季月爬起来，在纸上飞快的写，“太老爷从京城寄来的密信，富家已经确定小姐的真实身份。” “什么？”楚环腾的站起来。 季月浑身颤抖。 “太老爷为什么能从京城寄密信？”楚环大吼。 武十郎起身抱住季月，“小姐小姐，先让她说!” 季月手抖的写不出字。 楚环一把揪住季月衣领子，“发生什么了，你快说啊!” “小姐，小姐息怒啊!”红霞抱住楚环。 武十郎抱住季月不住的安抚。 楚暄走到县衙外，外面远远停在好多富家马车，楚暄觉得奇怪，富家这整的哪出。 季月写字如画鬼符。 “你写的什么，写的什么，富家送你这个哑巴来搞什么幺蛾子!”楚环控制不住肢体。 红霞跑出去喊楚暄。武十郎在屋里不知道先安抚谁，只得赶紧去找崔法官。 “富家果然花样多，留着你这个知道所有一切的小丫鬟，现在还想来迷惑本小姐!”楚环扣住季月的脖子。 季月小心地挣扎，不住的摇头。 崔法官和楚暄先后进来。 “小姐，赶紧召富家人来问清楚啊!”崔法官喊到。 “找富大贵，找那个天下第一富爹!”楚环一把打落计时的香炉，香灰泼了一丈远。 富大贵被士兵架着带进来。 “富大贵!今天晚上你要是不老老实实说个明白，就别想活着出去!”楚环怒吼。 “小姐，不不不，娘娘……家里收到老太爷京城来的消息，说朝廷有意向收金山归朝廷所有!”富大贵哆哆嗦嗦。 此言一出，屋子里安静的能听见针掉。 “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信呢？”楚暄小声道。 富大贵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送信的快道是富家多年来保留的秘密通道，怎么说出来。从怀里颤抖着掏信，刚拿出来就被红霞一把夺去递给楚环，崔法官和楚暄立刻凑着看。 “怎么证明这信是富家老太爷发来的？他主持邪教犯了不可赦的大罪不是在牢里么？”崔法官看到落款是“念鱼”二字。 “娘娘，您相信吧，老太爷小名‘念鱼’，幼年时他养了多年的金鱼死了，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富大贵连连磕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瞎编什么故事!你当本宫是好忽悠的？”楚环大呵。 楚暄和崔法官都沉默了。 “小人不敢有一句谎话啊，娘娘，金山老太爷已经许诺给朝廷了，以后富家庄设立黄金事务局，军费从事务局里支取。娘娘以后不必再为驻军担心啊!” 楚环愣住了，她颓然的落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她这么久处心积虑忙活了什么，太后一切都早有安排。 “这信是四天发出的，怎么这么快就到富家庄了？”崔法官问到道。 “富家重要的信，一刻不停日夜兼程用最快速度送达。”富大贵哆哆嗦嗦。 “老太爷一个朝廷钦点的要犯，还能这么速度把信送出来，那你们富家也能快速把信到京城喽？”楚暄问。 “不……不不……不是……”富大贵忙摆手。 “小姐冒充皇妃的事也送出去了？”楚暄走到富大贵跟前。 “不不……不不……少爷，富家只想偏安一偶，从来不敢主动惹是生非啊!” “怎么相信你!”楚暄也怒了。 “小姐走了之后，要是没有什么黄金事务局呢？这要是你们富家编出来骗人的呢？”武十郎道。 “啊……啊啊啊……”富大贵大哭起来，“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家吧!” 崔法官在屋里踱步，忽然大喊，“小人有一注意，可算是万只策!” “说!”楚环和楚暄一起喊到。 “明天小姐坐船回京，事情若是没有走露就罢了，万一走露什么风声，毕竟楚大少爷跑了富家庄一趟，不如就说，楚家想和富家联姻，想把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嫁于楚家大少爷，毕竟楚家在此驻军，两家联婚只有利而无害。联姻时，曾想过把多多出生带来的金矿山作为嫁妆，这样就算以后有人掰扯起来金山的事情，也有说辞!” 崔法官说完，几人面面相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联姻……娶亲，钱多多不是还是一个小孩子嘛？” “对对对啊……”富大贵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大少爷，富家人多，人员复杂的很，真保不定家里有什么地位尊崇的人把消息泄出去了。为了以防万一……” 楚环和楚暄相视久久无语。 “小姐，大少爷，小人以性命担保，富家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害人之心啊!明日小姐坐船回京奉旨进宫，富家必会送上厚礼，富家庄日后还得靠楚娘娘在京中照拂啊!” …… 夜色慢慢要化开了，富大贵还没从县衙里出来，富贵花和钱多多在县衙外的马车里心急如焚。 “娘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不知为何，钱多多总觉得季月在里面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富大贵，县衙里关着十几号富家人，无论是你的命还是他们的命，楚家都不稀罕，但是事情弄到现在这个样子，楚家必须找到一个法子，保护楚家，更要保护马上要进宫的小姐的清白!”武十郎道。 “不如就按崔法官说的办吧……楚家和富家联姻挺好的啊!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大了，接回去做一个侧房，不委屈吧？”楚暄转向楚环，“小妹，你只管放心回京，一切有哥哥保护你，为了家族，我什么都能忍受!” “啊……”富大贵一声闷叫，昏过去了。季月扑到富大贵面前，唇语不住呼叫。 钱多多从马车透出头，“天亮了……” …… 第275章 一切皆虚妄 () 一盆水泼到富大贵脸上，武十郎拎住后领子把大贵提到座位上。 富大贵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楚环和楚暄不在。武十郎和崔法官在眼前晃悠。 “大少爷，您是富贵人，我们不想像逼供犯人一样对您不敬，您在这张契约上签上字，盖上印，小姐和少爷一走，就什么事都没了!往远处说，以后富家庄少不了娘娘在宫中照拂，往近了说，在家门口也得有楚家军行个方便不是？”崔法官道。 富大贵看契约，是钱多多嫁于楚家的定婚约。 “我……富家……不……儿不外娶，女不外嫁啊……不……” “哈哈哈哈，大少爷你得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啊，富家自繁自衍那一套我明白，儿子可以娶四代家仆的女儿后代大多康健，女儿却只能嫁给族里的小子，生下儿女多有畸形，多可怜啊！嫁于楚家不敢说绝对，九成九，儿女不会无故早夭，更何况和楚家联姻相当于有了一个靠山啊!怎么看都是一桩有百利而无的姻缘啊，楚家皇亲国戚，多多小姐以后既富又贵……” 富大贵牙齿颤抖，崔法官念的他脑子嗡嗡的，忽大喊一声，“签了!能不能立刻放我族人？” “啊？能……能能能，当然能啊!落笔放人!”崔法官大喜过望。 “好……”富大贵一副累了再不愿意挣扎的模样，“立刻放我族人回家，契约我签。”富大贵从怀里掏出印章!” “来人啊，放人放人!”武十郎喊。 楚环在里屋和楚暄高兴的拍手，成了，这事成了! 牢里关的十几号族人带到富大贵面前，富大贵颓然地看着他们，除了邋遢之外确实毫发无伤“从今往后，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记住，今天你们能安然走出县衙，都是托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的福!” “对……，都是托钱大小姐的福!哈哈哈哈。”楚暄出来道。 族人搀扶富大贵出门，季月跟在后面。楚环站在廊下瞧季月的背影，忽道，“慢着!” 一行人甚惊齐齐回头，楚环指着季月，“你留下!” 族人们松了一口气，簇拥着富大贵小跑着离开。 “一个死人，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可行？既是什么都知道，就该乖乖做一个死人!” “小姐!”武十郎跪下，“她一个哑巴在衣柜里苟活罢了，小姐何必再赶尽杀绝!” “武十郎，既是一个哑巴那你又何必呢，没见过姑娘么……” “小姐，属下不敢有非分之想，不敢奢望还能和季月姑娘如何，只要她还活着有一个念想便罢!” “哈哈哈，十郎兄，如今竟然这般多情？”楚暄道。 “请小姐和少爷最后放她一命，属下日后安心驻军绝不会再因她生是非!” “是吗？” “属下以前途担保!”武十郎抱拳满眼尽是决绝。 “好，十郎哥就依你，不过得说明白了，只留她做念想，你如果因她私下里再和富家勾结……” “属下绝对不敢，属下一心只会效忠楚家军!”武十郎拔出腰上的短刀，拉过一缕头发割断。 楚环挑挑眉从武十郎头发里捏了一缕，走到季月身后，“既然是念想嘛，是得留些东西”，楚环拿起玉佩上坠着的小挂刀，刀光一闪，从季月后颈上割下一捋头发。 “季月，我就当这一绺头发替你死过了，今日我坐船回京，你我此生不会再相见，你和楚家纵有万丈爱恨情仇，都如这段青丝一般断了!” 季月缓缓转过身子，双手接过楚环递来的武十郎头发，叩三个头。起身裹好斗篷立刻跑出县衙。 “哎……”武十郎忍不住轻呼。 楚环把头发塞在武十郎手里，“十郎哥，罢了吧!” 县衙外，远远候着的十几辆富家马车，见人出来了，立刻骚动起来。 “娘……娘……，没事了，爹和族人们都出来了!”钱多多喊到。 “哎啊!”富贵花从车上跳下。 “大贵，大贵……” 富大贵并无欣喜神色，望着富贵花痛哭起来。 富贵花抱住富大贵，“安就好，人没事就好!” “季月呢，季月怎么没出来!”钱多多念叨，忽见一个锦缎裹着的小身躯从县衙大门迈出来。 “季月季月……”钱多多从车上跳下，立刻被家仆拦住，“小姐，使不得，我去!” 离县衙最近的茶馆里人声鼎沸，穷仁和永年都挤在里面。 “富家人都被放出来了，许是没事了!” “十几个人还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怕不是一个姑娘!” “我也看见了……” “哎……我告诉你们啊，昨晚上有一辆马车停在县衙外，进去了一个姑娘!” “估计是富家重要的女眷，过来谈事的，看样子事情是了结了!” “哎……”一人在茶馆外面大喊，“要行船了，楚娘娘要回京城的!” 茶馆里的人一窝蜂跑出去。 “哥!楚娘娘要走了!”永年道。 “走走走!去送送娘娘!”穷仁夹住永年的胳膊，拼命往码头上跑。 码头上楚家军严阵以待，穷仁和永年拼命往前挤。 楚环披着五彩绣凤纹披风踩在落花红毯上，心里百感交集，这就要回去了啊，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再来! “娘娘……娘娘……这边……娘娘……”穷仁和永年挥手拼命喊，引得周围人不住侧目。 楚环闻声望去，噗呲一笑竟把泪也笑出来，“穷哥俩!” “楚娘娘……我是卖季月姜茶的穷仁啊!”穷仁扯着嗓子喊，周围的百姓立刻会意，这是做广告的好时候啊，立刻也跟着喊起来，“娘娘，这边是果子堂……”，“楚娘娘，千秋阁您记得嘛!”，“娘娘，红妆坊里的胭脂是最好的，您用过的记得嘛!”，“‘鸡同鸭讲’的酱板鸭子娘娘也说好的!” “嚯……天下第一商都的民风果然与别处不同，简直世间奇景!”楚暄感叹道。 楚环悄悄拭掉眼角的泪，冲着穷仁和永年挥手，“好好做生意啊!” “娘娘给咱们挥手呢，娘娘跟咱们说话呢!”永年道。 “娘娘，娘娘……你可要再来啊，穷当馆会永远开着等您再来的!” “娘娘……楚娘娘!” 船发动，浪花翻腾。楚环站在甲板上，岸上的百姓依旧呼喊不停。 “民风淳厚啊，楚娘娘!”楚暄笑道。 河上风凉，楚环转头准备进船舱，船正要经过第三道牌坊，“眼前繁华皆虚妄……” “哥，一切都是虚妄么？” “啥？你说啥呢，什么虚妄……” 楚环走了。 富大贵拉着钱多多在祖宅议事堂里。 …… 第276章 热闹散尽 () 楚环走了，岸上的百姓谈笑着慢慢散去。穷仁和永年还站在码头边。 “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穷仁道。 “哥，我还没见到季月呢，娘娘怎么走了……” “你没看到富家人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还惦记季月？回去照顾店吧。” 永年站在码头上不走，“你走吧，我自己呆会儿……” “不管多热闹，走了一切都结束了，做生意的地方该干嘛干嘛，挣钱才是最重要的!” “哼……” 穷仁站到永年身边，“说白了，大家来富家庄都是奔着钱来，什么太后啦，庄娘娘啦，楚娘娘啦，都是一样的。‘楚娘娘’走了说明她目的达到了……” “她们目的达到了，就走了……哈哈哈哈……” “走吧，走吧”穷仁拽住永年，“咱们哥俩还活着，就是她们天大的仁慈了!楚环是什么人啊，富家是什么家门啊，咱们是什么人啊……忘了吧，都忘了吧……你看这河面上，船过水无痕，这千百年来，谁知道，这水上到底行过多少船，来来去去的有多少故事？” 永年深喘一口气淡淡道:“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有哥哥，有那家店!” “对对对，要不是他们，咱们哥俩怎么能在一起呢？回去照顾店吧……” …… 富家祖宅祠堂里，回来的族人在祖宗排位面前磕头报过平安，都回去休息了，剩下富大贵还跪着。 钱多多从没有见过父亲这模样。 “爹你不要哭了，祖宗知道你为家里尽力了，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族人们都安回来了!楚娘娘也走了。” 富贵花在一边，“大贵，族人们都感谢你呢，你对得起家里所有人。” “我作为一个嫡子，努力照顾所有人，让家里人都满意，我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我女儿啊!”，“唉……我对不起你闺女啊!” “大贵，你说什么呢？” “我对不起闺女啊!”富大贵从怀里掏出契约。 “富大贵!你用这个交换了家里人回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楚家贪得无厌，算计不上金山，就算计闺女？富大贵!这种契约你也能答应，你是怎么办事的!”富贵花发疯地捶打，钱多多捡起地上的契约，看了几眼之后转身跑了出去。 “多多，多多!”富贵花追出去。 “季月，季月……怎么回事，她知道是怎么回事!”钱多多念叨着往樱花坞跑。 回到樱花坞，季月果然在柜子里。 “季月，季月，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你说啊，楚环放弃了金山，怎么把我拖进去了呢？你说啊……你说啊……”钱多多大哭。 季月一手捏着一绺头发，把钱多多抱在怀里。另一手轻轻抚钱多多的后背。 “季月…季月……”富贵花跟着跑进来。 “你个狐狸精，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的主意？真是歹毒，我居然会相信你!”富贵花把季月揪出来拖在地上打，“你怀恨在心，就陷害富家，大小姐救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有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个妖精，家里养你十几年，你不记恩情就罢了，投靠庄妃，投靠太后，就为把家里搅乱，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娘，娘……”钱多多努力拦住富贵花，把季月从富贵花撕扯下拉出来。 “我要听你说，你说与我听啊!”钱多多抱住季月，“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会说话!” 季月头发被扯的糟乱，脸上满是富贵花的挠痕，手里依旧紧紧捏着那一绺头发。 “你个九尾狐狸，有九条命么？怎么死都不了，我富家几百年的富贵大族，居然被你这个下贱的丫头克的死死的!你的八字好硬啊!”，“富大贵，你个没用的，当初非要占金矿的便宜，非要揽在女儿名下，富大贵你好贪啊!楚环!楚家!要多少钱，不能给你们，居然还要霸占我女儿!一群豺狼，窥伺富家的财富，拿走多少都不够!”富贵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外面站了一堆丫鬟婆子都不敢进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三人都哭虚脱了，外面的丫头忽然散开，富大贵走进来。丫鬟婆子们不敢再围观，关上门散去。 “夫人，那只是订婚的契约，多多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当时实在情况紧急，楚家人急着回京，我若不给一个说法，这事就过不去!” 富贵花闭着眼睛不说话。 “当时的状况，季月都看见了，她知道，我是一心想家里救人啊!这件事情，家里已经死了富豪强了，不能再死人了……你们不要过分担心……日子还长呢，总会有办法的……” 富大贵自顾自自地说，母女二人都不理会他，他自有他的道理，自有他的难处。 傍晚时，老太太院里来人，说开了宴席来请大小姐，富大贵拔腿离开，富贵花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竟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竟似疯癫了一般，不是说要写休书休了富大贵。就说带人去烧了县衙，烧死那帮贪财没够的豺狼。 钱多多给季月叫了郎中包扎伤口，养在床上，她依旧不想季月死。富贵花一口一个“千年狐狸精”，说的她也信了，既然是千年修炼的狐狸大仙，那好好待她总是没错的。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楚环走后几日，富老太爷带着庶出的族人们坐船回来了。楚环进东宫正式封了妃子，昭告天下，不过富家庄的百姓早就知道了。 富家包下庄上的所有戏园子，从早到晚的唱大戏，富家佛堂又开始修建，一切危机似乎都随着老太爷的回来化解了，富家庄依旧热闹繁忙，遍地散落无人捡的钱币。 县衙门口重新建了大金猪，穷仁依旧每天挑着扁担走街，没事就去县衙门口晃悠，县衙进进出出的人多，他每天去逛也猜不透发生了什么？永年每天守穷当馆一个钱一个钱跟人掰扯生意，还有不知道什么就会冒出来的胖小姐。 所有人都在期待新年的到来，这一年因为太后到来，发生了太多稀罕事，茶馆里总是聚满了人，随便找个事情整个茶馆的人都能聊在一起。 家里人似乎不知道钱多多已经被富大贵定过婚了，又似乎都知道，只是谁也不提起。奇怪的是，师傅不在逼钱多多读书了，来上课也常说，大小姐开心就好，读那些作甚没有用的。 季月依旧跟鬼魂一样飘在樱花坞里，有时她也会出来，不过所有人都躲着她。 炸金花经常问富贵花要不要把季月弄死，再建一座塔镇住她，富贵花都摇头。 “留着季月干嘛，难不成奶奶真把她当大仙狐狸了。” …… 第277章 死亡 () 离新年没几天了，除了备年货外，富家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年底清账。 要债的欠债的各显神通的时候，穷哥俩的穷当馆也不例外，穷当年终大促，不记名额营业。客人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带着一年的终极旧货涌入穷当馆。 为了应付客人，穷仁也不出去走街了，在门口摆摊送茶，安抚没把货当初去的穷人们。 胖小姐带来自家卖不出的剩点心在门口免费发给穷人们，东西没当出去，也有吃有喝啊。 “这个戒指你就给当了吧，过年了都没钱卖肉呢!”老奶奶扒住柜台不走。 “大娘，一千钱不能再多了，您也知道这不是纯金，您要是不当就走吧。” “这是好物件，戴了好多年了，能保佑人的，可灵了，你怎么不识货呢!” “既然是好东西，那您去别的地方当个好价钱吧!” “你没良心怎么欺负人呢，能去别的地方当，我还来你这里干什么!”大娘又哭又闹就是不走。 永年见躲不过去了，一拍桌子，“行，一千五百钱，大娘您过个好年!” “哈哈哈，好好!”哭丧的脸瞬间喜笑颜开。 捧了着钱走的时候还不忘喝一杯茶再带一提兜绿豆饼。胖小姐瞧着不住翻眼皮子。 “小姐，穷生意就这样……”穷仁感叹道。 “这庄上挣钱的生意不稀罕，专门赔钱的傻子生意倒拿了金钱局特别扶持基金。哼……” 忽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拉住两三岁的女孩过来。 “你俩也来当货，别当了，拿兜点心走吧。”胖小姐招呼。 “我两不是要饭的，不受白给之物!”小男孩仰头道。 “嘿……这么有骨气还当什么东西，走走走!”胖小姐的好意竟被怼回来了，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哎哎，做生意哪有挑顾客的道理，快进去吧!”穷仁笑道。 两小孩进去，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包着一个孩童带的长命锁。 永年打量，这锁上赫然刻着一个“钱”字，而且这锁看着像纯金的。 “小兄弟这锁哪来的？” “不知道，家里的……” “那你家里人呢？” 小孩不回答。 永年拿着好东西一下没了主意，冲穷仁努嘴，指指胖小姐，胖小姐一脸得意进来，瞧了一眼那锁道:“没见识了吧，当初金矿生产出第一批黄金的时候，卖了一批长命锁，还有这不是纯金的，里面是白银外面黄金。 “你怎么知道，你还能透视眼不成？” “哈哈哈……我就是知道!”胖小姐拿着金锁对两个小孩说道:“这个锁啊，给你俩活当抵押，以后每三天你俩来这儿取一百钱!”转向永年，“写契约!” “哎哎哎!”永年写完契约，两个小孩在上面摁上手印，把钱捧怀里欢天喜地的跑了。 “还每三天来取，多麻烦啊？”永年小声嘀咕。 “有钱还能落到那个孩子手里，不知道就被谁撸去了，每三天来领，细水长流!” 永年不由的笑了，这主意他怎么想不到呢。 当货的不乏平日都见不到难缠货色。不管自己拿的什么都一定要求给当钱。 “你有力气在这吵，还不如去外面捡一些呢!”胖小姐排着桌子大呵，“要饭还得说几句好听话呢，到我们这当大爷了!这破匣子捆树上有鸟进去做窝么？还想来换钱，这是讹诈，我们这个店可是金钱事务局特别扶持的店，你小心上了金钱局的黑名录，以后永远别想在这个庄上交易!” 胖小姐气势磅礴，来人灰溜溜的走了。在胖小姐身边永年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心安，他只管在一旁在写契约，打算盘，给钱，看货定价都有胖小姐。 天色暗了，永年清点货品。 “做生意还是你在行一点。” “哼……那是，我可是柜台上泡大的，什么没见过。”胖小姐捋头发，“我知道你有大志，和旁人的生意理念不一样，可就算背后有人扶持，你也不能什么亏都吃，做生意还得让货品转起来。” “哎!” “今天那个老太太的戒指送给我吧!” “你要那个做什么。” “她不是说戴了好多年，能保佑人的么，老物件会吸收人的灵气的，给我吧。” “行……”永年把那枚戒指拿出来。胖小姐打量戒指噗嗤一声笑了，“你还真是不识货呢，这是专门辟邪用的戒指，你看这黄铜之间一小块是不是磨的特别亮，就跟铜镜似的？” 永年仔细打量黄铜戒指，“有么？” “这是铜镜戒，可以反射光亮，趋避鬼怪不敢近身。” “是么，那一千五百钱是多了少了？” “不多也不少吧!不过这种戒指黄铜虽不值钱，但也是有讲究的，身份越是尊贵的人，戴的越久就越值钱，那个老大娘是个穷苦命，戴多久都值不上钱的!” “那以后你带这戒指就值钱了啊!” “哈哈哈哈……”胖小姐把戒指戴在粗壮的小手指上，“哼……这戒指怕是挡不住穷鬼!” “可不嘛，就是挡不住，要不你怎么遇上我们穷哥俩了!” “哈哈哈哈，真是……” 穷仁在外面听二人居然说笑起来了，甚觉欣慰，天还早，坐了一天穷仁一人出去逛逛。 晚霞红的厉害，把天上的云都烧着了，穷仁已经记不得这是他在富家庄的第几年了。富家庄的年味与别处不一样，空气中飘散着由金钱激烈碰撞而带出血腥味。因此富家庄的人不像别地方的人那样期待过年。 买卖还是那些买卖，并不会因为过年而变得特别，相反会因金钱的纠葛褪去应有的华彩。 穷仁站住了看天上的云，烧的可真旺，行人的脸上都镀着红光，想必他自己也是吧。 呼吸莫名的急促，心扑腾扑腾的，原来是到了千金酒楼附近，谈事的嘈杂从酒楼里炸裂而出。穷仁加快步伐绕过去。 “踏踏踏……”一队楚家军抬着大箱小箱从身旁路过。穷仁不敢多看躲到路边，却被叫住。 “穷仁老哥!” “嗯？”，“呀!首领!” 是武十郎，满脸红彤彤的，散着酒气。 “老哥！”武十郎胳膊搭在穷仁肩上。 “首领怎么在这！” “我觉得没意思就出来随便走走，就碰见老哥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居然碰见首领了。” “老哥，我在这里没什么能说话的人，但老哥不一样，这是特别的缘分，要珍惜!” “是是是，可不嘛！”九尺高的武十郎压在穷仁身上可是吃不消。 “老哥!老哥!老哥……!”武十郎一声喊的比一声大。 “首领你说……你说……” “这富家庄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地上有钱吗!” “对对对……钱还能有人重要吗？有么？” “没有，那当然没有了!首领，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坐坐。”穷仁举起武十郎的胳膊。 “不坐，坐哪都是要花钱，就在街上走，夕阳总是不要钱的吧!娘的，富家庄的夕阳都比别处更浓烈一些!老天爷在这不心疼云彩。” 一个士兵快速跑来，从穷仁身上驾过武十郎，“这位乡邻，我们首领醉了吓到你了，对不住!您多担待!” “说什么呢，我认识他，他是穷仁，我穷仁老哥!”武十郎呵斥。 士兵一脸不好意思，“乡邻，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穷仁转身回穷当馆，背后忽一声大吼，“钱多多死了？” 穷仁猛然回头，天色忽然暗下来，一瞬间天地间的绛红色变成了黑色。 小士兵拖住武十郎快跑，穷仁下意识跟在后面跑起来，“首领，武首领，您刚才说什么？” 跑了好久，穷仁停下来喘气，眼冒金星，天怎么这么黑。 “钱多多，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死了？” …… 第278章 繁华落幕 () 祖宅祠堂，老太爷面前。 “就算是有婚约在身，那人死了，谁也不能再追究了吧。以后你叫富静娴，娴静安雅永远避开这世间的纷争……” “是，晚辈谢老太爷。” …… 穷仁和永年天没亮就从家出来，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街上已经有了好多人，两人占住一个不好也不坏的位置。 今天是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钱多多出殡的日子，除了富家庄的百姓，武十郎带着楚家军义务出来站岗维持秩序。 这恐怕是民间能有的最盛大的送葬队伍，最前面唢呐锣鼓开道。后面十八位佳丽坊里的佳丽，三人一排捧着金元宝，金花，金如意，金铜钱，金蟾蜍，金十二生肖。 后面跟着六位金童抬着由金矿石制成的石娃娃，这是要进入富家轮回陵的石像。 后面一队两排诵经超度的和尚。 十八位金童光上身抬着钱多多的木棺，再后面四匹马拉的无顶马车，上面放着九年前皇上御赐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金匾。 再后面的九驾马车，每一马车上有一个小戏台子，从钱多多出生唱她每一年的故事。一岁有金匾，二岁能背诗，三岁习琴瑟，四岁学写字，五岁晓丹青，六岁读商经，七岁参议事，八岁已亭亭，九岁太后主持生日宴。享尽人间极致富贵，带金山而生的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终究是没敌过出生就带来的隐疾暴毙而死。 最后面一堆带面具跳大绳做法的巫师在招魂。 “天生富贵难自弃，千金大小姐的魂魄呦，你看看这世间的繁华呦，你怎么舍得离去，回来哦，回来哦，所有人都在为你叹惋哦……大小姐哦，你是玉皇大帝的金匣子转世，难道玉皇大帝叫你回去了么，你走了，却把金山留在人间，大小姐您真是比菩萨还心善啊……”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百姓们呼喊着往放金匾的马车上扔钱，钱币打在马车上乒乒乓乓。 “大小姐，大小姐!下辈子还要富贵啊，生生世世富贵啊!”穷仁亦哭喊着用力扔钱。永年静默地站在队伍里，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怎么也早夭了呢，季月说过富家里其实是很无趣的，想必是这样钱小姐才不愿意留下吧。那晚的红霞定是天上的天兵天将们带她回去了。 出殡队伍离开留下了满街的钱币，大家踩着钱散去，没有人低头捡。 街上带“千金”和“天下第一”字号的招牌都被扯下。“千金酒楼”改名叫“聚福酒楼”。不过书生们千金阁，还叫千金阁。 在大小姐死后的一个月里，聚福酒楼房檐上都不亮成串的灯笼，黑黢黢的，锦鲤跳也从菜单上撤下一个月不许客人点。 富家庄依旧红红火火，可是谁人都觉得热闹里含着一丝说不明白的落寞，再有钱再富贵再命好，还能比得过生来就带金山的大小姐么，可是这大小姐居然早夭不在了。大小姐仙去，总归是带走了富家庄一丝繁华的气韵。 …… 富静娴一直不敢问母亲季月死的时候什么模样。她花好多钱买通了当时操办此事的婆子，季月当时画面容安详画了很好看的樱花妆，满身金器躺在内壁镀金雕牡丹的棺木里，嘴巴里放了镶玉的金勺子。婆子反复强调她一个丫鬟，如此怎样都不算白活了。更何况把她埋进了富家人的坟冢里，顶替了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的位置，日夜有和尚诵经超度。 富静娴还听说，季月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一绺头发，想必是她自己后颈上断的那一绺，那姑娘果然心气高傲，要给自己留乎的发肤，一绺头发都不愿意放弃。所以那绺头发也放进去了，还特意给系了一个粉色丝带。 至于季月是用什么法子被弄死的，富静娴怎么都没问出来。 富府里从此没了钱多多，金匾从樱花坞撤下收藏在藏宝阁里。 樱花树开了又落，富贵花一直没有复位，富大贵也没有册立新的正房奶奶。富静娴就只能一直是偏房姨太太的女儿。 钱多多死后，富静娴常坐马车出门，在路边买十几钱的吃食，沿街一家一家小店淘稀罕玩意，挤在人群里看卖艺的杂耍。在甚至还能一个人在码头上欣赏无竭河景致。长在深宅里钱多多可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有时候她会看到武十郎在街上出任务，话说武十郎时不时就会去富府里拜访一下，目的不为别的就为讨酒。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讨到酒，不给武十郎就像孩子一样赖着不走，家仆们闹不过他，给他拿出各种各样的好酒，都不合他意，一定要一种琉璃瓶子装的酒。 富静娴常去轮回陵里跟钱多多石像说话，石像是金矿石做的所以看着很斑驳，而且青苔似乎也不愿意轻易长上去，脖子上戴九颗佛珠，肚子上有一个“钱”字。 牡丹园里开的白牡丹齐根剪了，放在石像前。 “季月，你说的穷哥俩我去街上找过好多回了，找不到你画的模样!真有会让自己姓‘穷’的人么，你是在逗我玩吧!” 永年娶了沁源斋的胖小姐，没多久就吃胖了，胖小姐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大概是真的吧，富永年就常咧着嘴笑，还常会跟胖小姐说一些根本就不好笑的笑话，比如说他认识楚环娘娘，当初他们开穷当馆的钱就是娘娘支援的。娘娘有一个秘密，其实第二次来富家庄的时候还不是娘娘，冒充的。 穷当馆的生意挺好的，没多久就在金钱局的特别扶持下做成了旧货集散地。馆里尊着一尊丑陋的神像，老有人来说，把神像弄走吧。穷仁总是耐心的跟人解释，这是财神爷的师弟，是穷仁们的财神。 有了稳定营生的穷仁终于去寻了以前说起的相好的杜娘。穷仁改回了本姓“蔡”，后来又改成了“财”，叫财仁，有“贝”，有“才”，还有“仁”，这名字再好不过了。 …… 第279章 完本感谢 () 最亲爱的书友朋友们，这个故事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深深的感谢所有人的支持。 作者君曾无数次构思最后一章完本感言写什么，此时终于到时辰了。 一直想，最后一章一定要多写一点，因为好多话，不及时说出来以后就没心情说了。 这本书应该算是幸运的，一万多字签约，三万多字的时候上了首页推荐，然后真正感受到了读者的存在，每天能收到几百张推荐票（所有投过票的账号都记录在本子上）。那时候在首页上连续呆了两周，正好赶上晋江网出事，想必.asxs.也受到了一定牵连，书在首页上，但书的提示词是“又红又专”的那种。 连载几个月来，有一些书友朋友每一天都来投推荐票，作者君一直深受每天都不会迟到的推荐票鼓励。 特别感谢书友账号:“苦笑闲人”，“眼中的念旧”，“烛龙道护法”，“一路风雨”，“云走了吗”，“雨田abc”，“镖师黑衣”，“快乐天下1101”，“凓祢”。也许没有你们的鼓励，作者君可能不会一直兴致高涨的写了54万字。 这本书最开始的时候，作者君自感是一个富贵文，可以把关于富贵的狂想都放进去。 有富那一定有穷，这本书里的“穷”从一开始就包裹在兄弟情里，从始至终都是浪漫的。所有关于穷的意象，“穷庙”，“穷不怕仙爷”，“穷道”，“穷当馆”还有“管饱”船，都是很得意的创作。“穷不怕是财神爷的师弟，两人同出一派，师出一门……”当时写的自己都很愉悦。 看清穷生活的本质，依旧穷不怕，这才是生活的终极浪漫啊。 作者为什么会写关于金山的富贵文呢？ 因为作者君，从小就发现自己有一个“老地主”的灵魂，就是那种不停屯地相信能在地里挖到黄金，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私人宝库，富足而小心翼翼的老地主。 哈哈哈哈哈，颇有一点不劳而获，还守财的意味。 从地里挖出黄金，细品一下，和地里挖出煤，地里采出石油，好像没有本质区别。作者君是个精神矿主。 这不是作者第一次写长篇，但是是第一次完本，（不知道书友们看的过瘾吗，不过瘾也原谅作者吧）。 之前写了42万字放弃的青春偶像小说，说起来也没有伤害什么书友，因为真没有人看。那本书也算也是受到厚待的。一万多字签约，从两万字开始就有分页推荐位，曾经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周都一个位置的分页推荐。后来都已经弃书不写了还有推荐位。 但是饶是这样也没有读者，那时候很怀疑，推荐位是不是编辑哄我写文的把戏，也许是因为真的写的不行吧。 这本书只上过一次推荐，但是是大推荐位啊，所以至此一共有2万多张推荐票。 其实作者君想说的话挺多的…… 这本书有遗憾吗？ 当然有啊……不过无所谓。毕竟对于一个菜鸟作者来说，得先把第一步跨出去，再谈以后。 从2019年4月2号开始到今天2020年1月16号。九个月时间的手机裸更，去年四月文章刚写几千字的时候去日本玩，在日本的古庙里邂逅了一些灵感。到10月份为了邂逅灵感一个人跑了一趟晋中。搞创作真的是很愉快的事情。烧脑之后产生的满足感，是每一天创造的动力。 更何况本书写了一座城，天下第一商都的富家庄。 最后一章，“钱多多出殡队队伍离去之后，留下了满地的钱币……” 作者君真有繁华即将落寞的失落感。因为没有没有完本过，所以一直很期待完本，但再见又很伤感。 码字挺不容易的，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激情有时间，放纵想象力去创造一个世界。 这一本，真的耗费了作者许多精力，有很多真情实感在里面。 如果你能看到这一页…… 作者君都祝你，钱多多，福多多，落穷也不怕…… 最后2019是挺好的一年，作者见到了许多梦。富家庄的梦会永远陪伴作者，也希望能陪伴到看到这一页的书友，再见了朋友们! 2020年1月16日，钱多多完稿于京城。 新书《未来 机器人捏脸师》 () 新书，不定时缓慢更新，想要关注的书友们可以收藏，最重要的是投推荐票，让作者感受到亲爱的你们的存在。 2020，还是会努力码字，努力烧脑，努力找寻那片能挖到黄金的土地。 …… 《机器人捏脸师》 引言 2080年。 人类由互联网时代过度到面人工智能时代。 “人力被完解放，人类进入到空前自由的时代。”这个世界被如此定义。 可是真的拥有所谓的自由吗？ 每一天都有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消亡，曾经有过的精神世界依旧可以以代码的形式寄存在往生库，作为人工智能的新数据。 当人类超脱了**的束缚，那人还是人吗？人类未来究竟在何方？哲学家们整日整夜都在思考。 “思考是人类存在的最后尊严”哲学家们如是说。 “可为什么每天都要思考呢？”青柠经常感叹。 青柠在世界最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公司“彼岸岛”工作，年薪一百万，负责给机器人捏脸。 捏脸并不是往机器人脸上设置五官这么简单，如今的机器人用的仿生学材料如人的皮肤和肌肉一样可以随时光变老。而捏脸师，需要把复杂的人脸“肌肉”纹路装在骨架上。当然这一过程也是通过代码让机器操作的。 装好“肌肉”“皮肤”的脸要确保它能做出仿生人类喜怒哀乐的表情。一般的机器人并不要多么细腻的表情，人脸流水线便可以完成，需要捏脸师傅的都是特殊定制的机器人。 比如说用于戏剧的机器人，就需要极其丰富的表情。捏脸是复杂而费心的工作。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人类把心血和时间过渡到人工智能上，然后人工智能代替人类工作。因为人工智能比人类更完美。青柠时常觉得这很可笑，但是她并不敢舍弃这份工作，因为青柠害怕一旦她放弃工作，就会像那些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人类一样，在某一个瞬间就抛弃了肉身。 青柠每天工作五个小时，下班之后会去“旧世区”待到夜晚才回家睡觉。 旧世区，是比较完整的人类保留区，没有满街的机器人，人类还会用劳力工作生活。 “劳动是人类最后的尊严”旧世区里百姓如是说。他们把劳动当成生活中最重要的仪式，亲自做任何事情。 青柠并不是旧世区里人，以她的薪水并不足以生活在旧世区里，她能做的只是努力拿到号码牌吃一碗老师傅亲手做的拉面；提前预约书店里的位置看印铅字的纸制书，亦或是隔着花园的篱笆看逗猫的富人们。 旧世区里的一切都是真切的，而真实是这个时代最昂贵的。 拉面店里的青葱牛肉拉面要一千块一碗，鳗鱼盖饭更是要两千块一碗，和机器做的相比味道有些淡，价钱更是百倍以上。但青柠还是争取一个月能多吃几次。 看拉面师傅把一坨面拉成细条扔进冒水汽的大锅里，面汤里撒一把青葱香菜，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感觉，就算是人工智能高度发达的时代，那种感觉也很难找到平价替代，一定要付出高价坐进店里，亲眼看师傅劳动，如同宗教的仪式，那口面吃进嘴里时，才会有特别的滋味。 有时青柠告诫自己，活着就是为了能吃到人力做出的拉面。 …… 新书已经通过审核，大家可以移步了 () 《未来机器人捏脸师》 第一章 捏脸 这天一到公司，青柠接到一份新任务给市政厅的公益机器人捏脸。 “唉……”青柠忍不住叹气，公益机器人的活最难干，总是在找在各方面都符合最大公约数的脸。 青柠打开资料库，准备捏脸。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请真人，没完没了地难为机器人公司。” “真人多贵啊……”身边的曲靖搭话。 “怎么捏脸都会有人看见就讨厌，有人一见倾心的……” “前几天发生了连环惨案，所以要换一批新机器人。一个人类市民爱上了每天在街头冲他微笑给他送饭的机器人公民，每天和机器人在一起，结果引发了另一人类的恨意，就把那个机器人给毁了，而后为了避免麻烦自杀了。然后最先爱上机器人的人类也自杀了，死前在往生库里留下了一段记忆，说他身为人类感到十分遗憾，人类是生来就带有无尽劣根性的劣等种族。希望死后把记忆留在人工智能里和他爱的机器人继续在一起。” “那他的记忆被植入么？” “哼……谁去给他麻烦？” 青柠点开资料库，资料库里储存的都是以前的人类人脸资料。 “以前所有的人类都笑的跟旧世区里的人一样。”青柠默默想，写代码装肌肉。 “等我搬到旧世区里就再不用跟这些机器人打交道了!”曲靖忽然喜悦起来，“我要推小车在街头卖炒饭!” “哼……”青柠白了一眼。 这一订单，青柠弄了好几遍觉得都不行，人工智能在极致仿生的道路上发展了这么多年。人们早已厌倦了各种各样精致生动的脸，捏脸这个工作也从最高薪的职位沦落到年薪只有一百万的简单工作。 十年前，当人工智能进入社会公益岗位时，被认为这是新的社会革命。人类世界会越来越像一个上古神话里的天外仙居。 可惜世界发展这并不像大家预测的那样，人工智能引发了越来越多的社会问题。 起初用仿生人类代替冰冷的机器，怀着无比美好的愿景。希望能给世界带来更多的温情，替人类扮演好社会角色。孤寡老人身边有类似儿女一样永远关爱他的机器人护工；学校里有永远不生气对学生没有任何偏见的老师；酒吧里有输入代码就能有天籁歌喉的歌手；还有更多的机器人修理工，机器人保镖，等等…… 可惜人工智能在越来越智能的道路上始终面临着理不清的伦理问题。 当机器有了类似人的灵魂，那可不可被授予类似普通的市民身份。当人工智能成为和人类一样的市民，怎么界定他所能具有的权利和义务。 新的法律新的道德在源源不断的社会事件中争吵不休，推翻了建立，建立了推翻。社会在这一过程中以见解的不同分裂成了不同的区域。 这是一个复杂到人工智能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青柠捏好了几版初稿，下班时间快到了，她急不可耐的想去旧世区里寻找灵感。 她要吃一碗热腾腾的拉面慰藉自己。 …… 新书预告《未来 机器人捏脸师》 () 第三章 鸡下的蛋 青柠从公司出来，坐进球型单人车去旧时区。 到拉面店，一百份拉面已经卖完，青柠沮丧的去附近自助面店。 一张方桌上，有接水的细水龙头和铜锅，在桌面的触摸屏上点需要的面、菜和汤料，会通过管道送到桌面上。 青柠从兜里掏出一本纸制的《农桑宝典》，忽听旁边“咔嚓”一声，瞥眼过去。 邻座人拿出一颗鸡蛋在锅沿上磕了一下，蛋清蛋液滑进煮沸的锅里，迅速翻出白色的荷包。湿润的蛋壳上粘着蛋液拉出的丝。 青柠有些坐立不安，从小吃人造蛋长大的她，直到13岁过生日时，才收到一枚包装精致的真鸡蛋。 “人造蛋”的同样堪称跨时代的发明。 由于人造蛋的发明产生了许多至今争论不休的学派。 人类傲慢霸道的把鸡蛋视为食物，所以研发出了营养价值更高，几乎不需要生产周期的人造蛋。养鸡场大量减少。 而鸡蛋作为胚胎其本身具备生命的价值，人造蛋彻底剥夺了鸡蛋的生命价值。 不通过母鸡而生产的人造蛋，还可以被称为鸡蛋么。 母鸡在这种争论探讨之中逐渐变成了宠物，很多人认为母鸡变为宠物，是人类和鸡共存的最佳办法。 而然由此产生了更多的问题，宠物鸡下的蛋应该吃么，鸡作为和人类拥有平等生命的动物，吃掉鸡蛋和宠物鸡本身需要承担法律责任还是只是道德上的谴责？ 人类有无权利决定孵化鸡蛋还是保留鸡蛋。 在鸡蛋和鸡的争论上原教旨主义者是主宰，坚持延续鸡作为家禽和人类的关系。鸡的所有者可以自行决定鸡和鸡蛋的命运。 从自助面馆出来，青柠沿街走，前面聚集了一大堆人，有人在做街头演讲，青柠凑上前听，又是人类原教旨主义者信奉的那一套。 人类原教旨主义者坚持人类仿生学是当今社会形态的罪魁祸首，仿生学的范畴应该局限在动植物上。而人类仿生学在无限模仿人类地道路上制造了威胁人类存在的人造物种，这是人类不可逆的自我毁灭。 随着机器人捏脸术的诞生，世界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天翻地覆地变化。面容极致完美智商极高的机器人迅速摧毁了人类社会中存在了上万年的一些固有伦理。 人类原教旨主义由此诞生，坚持人类社会应该坚持原有的运行方式。极端者甚至主张，应当完取消机器人捏脸术，当机器人有了和人类一般无二的脸，人类的情感便滑向了不可控制的深渊。 青柠少年时代，机器人捏脸技术刚刚成型，这项再现上古造人神话的技术吸引了大量青少年学习。青柠大学毕业时以捏脸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彼岸岛。 而然没过两三年，捏脸术便开始遭到人类原教旨主义党派的强烈抵制。 拥护人类原教旨主义的居民大量涌入因抵制人工智能技术过度使用而产生的旧时区。 而与旧世区相对的新世区高仿真机器人的订单逐日暴增。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