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正义迷途》 第一卷 第一卷-楔子 清晨,护城河边,男人沿着岸边走着,活动着僵硬的身体。 连着加班一晚上的他,本应该直接开车回家的,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将车开到了护城河边。 这会还不到六点,河边基本没人,清爽的河风吹了过来,带着丝丝凉意,忙碌了一晚上的大脑,此刻被风一吹,竟是清醒了不少。 男人伸了个懒腰,忽然,瞥见不远处站立着一个妙龄少女,远远的看不清楚脸。 男人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隔着老远,他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情绪——悲伤,无助,厌世。 犹豫了下,男人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 三年后。 A市最大的垃圾场建立在北郊以北,这里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城市垃圾被运过来,然后进行归类,或销毁或者废物利用。 因此,在这里也聚集了许多的拾荒者。 老王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没有子女也没有其他亲人,由于年事已高,无法外出工作,只能依靠捡垃圾为生。 今天下午,他又来到了这里,在垃圾堆里翻找着,看能否找到一些还可以用的东西。 炎热的夏季,大型垃圾场的味道极其刺鼻,若非老王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此时怕也是受不了的。 突然,他被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吸引了眼球,那个袋子口被紧紧的绑着,但是由于经过几道运输,袋身却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掉落了出来。 老王走了过去,将袋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被彻底的曝光在视线底下。 他眯着眼睛凑近看了下,却突然向后方摔去。 “啊~啊~” 老王面露恐惧,眼睛大睁,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显然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跌落在垃圾堆上,顾不得身下发臭的垃圾,不断的向后爬动着。 好一会,才回了点力气,立马站了起来,迈着不太灵活的老腿,步履蹒跚的向外跑去。 在他身后,那黑色垃圾袋里,露出的东西,俨然竟是一只从手腕处斩断的人手,正好直直的插在垃圾缝处,垂直指天,在一片偌大无人的垃圾场中,就像是一只从地狱中伸出来的‘鬼手’。 只是,此时这只‘鬼手’,已经开始腐烂生蛆,恶心多过了惊悚。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一章 今年的夏天,依旧是艳阳高照。 盛夏的热浪拍打着整个A市,干燥而炎热的空气充斥在这座北方的城市,人们如同往常一样忙碌着,热情而躁动。 冯龙正开着他的吉利小车,从朝阳大街一路向北,这会儿正好傍晚,赶上人们下班,买菜,回家做饭的时间。 若是平时,冯龙也许会惬意的开着车,看着人们在路上行走,惬意悠扬,就像这座被他守护的城市,安静祥和。 顺便也在心里嘚瑟一下,自己的儿子虽然平时混蛋了点,但好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今天中午高考成绩刚出,他居然高出了一本线30分,冯龙甚是欣慰! 但是此时,这位从警二十余年的老刑警可没有闲心想别的事情。 离北郊已经越来越近,空气中仿佛已经闻得到腐臭的味道,这是死人的味道。 警察的存在是防止罪恶的产生,可是今天,这条在他管辖内,来往反复许多年的大路,可能已将沾上了鲜血。 冯龙在离垃圾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停了车,一下车就闻到了冲天的恶臭。 垃圾场已经被警戎起来,所幸因为天气的炎热和环境的恶劣,并没有好奇的市民围观。 现场除了警察,就只有几个听闻消息赶到的记者。 冯龙掏出自己的证件:“刑侦支队,自己人。” “冯队。”许季丞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冯龙走了进去,他递给冯龙一个口罩,“撒了酒精的,不然根本受不住这味道。” 冯龙戴上口罩后,才长呼一口气,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情况?” “今天下午五点十分,东郊派出所接到报案,在垃圾场北边发现疑似人手的物体,经过两名民警检验,确定就是人手。” “冯队,就这一会,找到的尸身,已经可以凑够半具尸体了。”想到刚才看到的尸块,许季丞心里又是一阵恶心,心里直骂草泥马。 冯龙直接问道:“死者身份确认了没?” “因为是派出所接的报案,为了不影响命案现场,尸块都还放在原地。”许季丞道:“暂时无法确认死者身份。” 冯龙看着这诺大的垃圾场,所有发现尸块的地方都被标注起来,正在拍照留证。 “这里肯定不是第一命案现场,甚至有可能不是第一抛尸现场。”冯龙按了按太阳穴,“把所有尸块收集起来,带回局里,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许季丞一直都很敬佩这位老上司,立马立正敬礼,“是,冯队。” 冯龙没有再说话,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画面,他想,A市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恶性案件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作案手法,只怕要掀起一阵风浪了。 “冯队长,久仰久仰。”这是位已经发福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警服,也没戴口罩,就这样径直走了过来,身边还带着一位佝偻着身体的老者。 “冯队,这位北郊派出所韩山韩所长,我们的人接手前,现场都是他的人。”许季丞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冯龙冲对方微微点头,握手道,“韩所长,幸会。” “冯队,我过来交接一下手续。”韩山指了指身边的老者,说道,“他是这边的拾荒者,每天下午都会过来捡垃圾,今天就是他报的案。” “季丞,一会将他带回局里做笔录。”冯龙指了指老人,让许季丞将他先带上警车。 夜晚渐渐降临,这个时候的垃圾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那些被垃圾掩盖住的尸块,就像是凶手犯下的恶行,很容易就被掩饰。 盛夏更容易人心惶惶。 这件案子的恶劣程度已经引起省厅的注意,为了稳定人心,安定市民,最大程度降低不利影响,省里要求一周内尽快破案,抓住凶手。 冯龙,被指定为案件首要负责人,领导重案组,正式接手此案件。 至此,这件案子被称为‘6.25重大碎尸案’,冯龙遇到了从警20年以来最棘手的案子,最变态的凶手。 当天晚上,针对本次案件的第一次会议就此召开。 A市公安局北郊分局,会议室。 “今天下午5点10分,北郊派出所接到一起报案,报案者声称在垃圾场发现人手,经警察鉴定,确认无疑。”冯龙说道。 “根据据报案者描述,今天下午,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垃圾场,想挑拣一些还能用的废品,在翻找垃圾的时候,发现了一只人手。”冯龙指着照片,“就是这个。” 照片中的手掌已经萎缩到小孩手掌大小,在烈日的暴晒下开始腐烂,因此无法单从照片判断死者的性别年龄。 冯龙接着说道;“据报案者回忆,现场并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不大的会议室坐满了人,北郊几个派出所的负责人都到了,分局的几位领导人也全部到场。 冯龙作为本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由他主持这次会议,负责讲解案情。 “目前,我们只在垃圾场找到一部分尸块。”冯龙指着投影仪上的照片,现场发现尸块的地方都被标注了,呈零散状分布,但都集中分布在一个固定的区域里。 这些都是现场最为直白的照片,几乎都是被削成一片一片的碎肉,偶尔会有几节骨头,受气温的影响,大多已经开始腐烂生蛆,无数苍蝇在围着打转。 即使在场的都是经验老道的警察,也不免直犯恶心。 “据我推测,这里并不是第一抛尸现场。”冯龙接着说道,“我怀疑凶手将被害人分尸后,分批分散的扔在市里的垃圾桶,最后被分批集中在垃圾场。” “这个区域的垃圾是什么地方运来的?”提问的是分局局长张志国。 “据垃圾场负责人说,这块主要是北郊金华区的垃圾。”冯龙想了想说,“我怀疑,凶手手上还有未抛完的尸块。” 冯龙调出两张图片,“这张照片上的尸块,已经完全腐烂。”指了指另外一张,“这张却只腐烂一半。” “冯队,你是说凶手将被害人分尸后,藏了起来,然后再一点一点的丢掉?”大壮插嘴道,大壮原名王天华,是典型的北方大汉,身高体壮,因此大家叫他大壮,“卧槽,这凶手怎么想的啊!” 在大壮的惊呼声中,大家沉默了,以往的案子,不是仇杀就是情杀,但都是正常人的思维,和正常的杀人手段,破案最怕遇到这种变态杀手,无法琢磨。 张志国率先打破沉默,“监控呢?” “垃圾场周边的监控没有发现嫌疑人。”侦查组的何旭回答道,“金华区的监控正在调动,需要进一步仔细排查。” 冯龙心想,这下有点操蛋了,没有完整的尸体,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既然凶手能选择分批抛尸,估计监控也拍不到什么。 ‘叮~,电脑接收信息的声音,打破的冯龙的沉思。 “报告,尸体的初步鉴定结果出来了。” “念。”张志国不说一句废话。 许季丞看着电脑报告,“法医初步鉴定为,死者,男性,年龄在15到20之间,由于大部分皮肤已经腐烂,无法通过指纹确定其具体身份。” “因为只找到一部分尸体,无法确定具体死亡原因,只能确定死亡时间在48到60个小时之间。” 大家都不说话了,从案发到现在已经4个小时,依旧毫无头绪。 “报告,还有一个东西。”许季丞突然说道,“法医从尸体一块半腐烂的皮肤上,发现了这个纹身。” 即便用投影仪放大了纹身图,也只能看的出来寥寥几笔,只能大概判断出是个大型纹身。 线索很少,有用的更少。 冯龙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通过最费时间精力的方法去一一排查寻找。 警察就是黑暗中存在的一缕光,即使很微弱,也会用力发亮,给受害者一个交代,还民众一个真相。 线索就这么点,再交谈下去也无济于事,冯龙只能先将任务安排下去。 “何旭,你负责排查金华区三天内的监控,尤其是今天晚上,凶手可能会再度抛尸。” “王天华,去查金华区有没有和尸体对的上的失踪人口。” 冯龙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今天晚上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行动。” 张志国也表示大家散会,各回各家,睡觉。 会议室的人很快就散了。 冯龙将电脑里的文件都收拾归纳好,走到窗户边问道:“张局,还不走吗?” 张志国点了一根烟,看着窗户外面的灯火,愁容满面的说道:“老冯,上头对这次这个案件很重视,你可得给咱们顶住啊!” “现在网络这么便捷,这个案子瞒不住几天的。”张志国吐了口烟圈,直盯着何龙,“一定要快。” “局长,我明白。” 张志国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快点抓到凶手。 “是。” “对了。”张志国道:“市局下放了一个实习生,明天早上去刑侦支队报道。” “实习生?一来就接触刑事案件,合规矩吗?” “你别小看人家,小叶可是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毕业的,在校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说是下放实习,以后还是要回到市局的。” 要不然,也不会碎尸案一上报上去,人就派下来实习了,就是来学习的。 经张志国一提点,冯龙便很快的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保证道会好好带着新同志查案的。 夜色已深,夏日的晚风卷起燥热了一天的尘埃,徐徐飘过。 在这座城市沉睡的时间里,在那些阴暗的地沟角落里,不知上演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行。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章 你对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概念? 李翊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老师的心头宝,家长的模范生。 “你看看人家李翊,这次又考了第一。” “你看看人家李翊,长得好看就不说了,学习还好,你说你和人家一个班的,怎么一样都沾不上。” “你看看人家李翊,脾气多好,谁跟你似的,说一句就炸了。” “你看看人家李翊······” 如果你在A大附中就读,这种话应该早就耳熟能详了吧。 所幸,李翊已经顺利毕业了,前段时间刚参加完高考,往后的学弟学妹,应该都不会受到李翊各方面的碾压了。 李翊作为A大附中的男神级人物,肤白貌美,待人有礼,身高体长,偏偏长着一副瘦弱惹人怜的模样,关键人家学习还好,考试从来没考过第二。 这不,今年的高考,李翊果然不负众望,以712的高分获得了A市理科状元的称号。 这种人在学校里往往是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男生眼中的小白脸。 偏偏李翊平时待人温和,无论对老对少,对男的对女的,对美的对丑的,都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态度,因此,男生们的态度都挺友好的。 当然,人生在世,不管你再怎么讨人喜欢,也总会有几个看不惯你的。 “李翊,张旸那小子最近还有没有找你麻烦?”冯远嘴里叼着一根冰棍问道。 清晨的太阳是温柔的,篮球场上的少年们刚刚挥洒完汗水,坐在树底下的长椅上纳凉。 李翊灌下去半瓶水,才说:“没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哼!算他小子识相,再过来找麻烦,小爷我就揍死他。”冯远说着,还挥了挥没什么肌肉的胳膊。 听到这儿,李翊嘴角笑了笑没说话。 “哎,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信不过小爷可以替你揍他啊!” “是吗?那上次那个被人揍到鼻青脸肿,趴地上起不来的那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快帮我想想。” 冯远瞬间蔫菜了,上次那场败仗,可是他的毕生耻辱。 一个月前,同班女生秦悠悠被校外的小混混骚扰,情急之下,秦悠悠说她有男朋友了,就是李翊。 结果没过两天李翊就被人堵了,还捎带着一起顺路回家的冯远。 说到张旸,几人的矛盾可是由来已久,冯远一向很痛恨这种人渣,但凡遇见,必会上去挑衅一番,结果便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不用多说,两人又是被痛揍一顿,肿着脸回家了。 为这事,冯龙还发了老大的火,一会说学校治安不好,一会又说冯远招事。 老子为儿子操碎了心,儿子却说,男人之间有男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偏偏还不让他老子插手。 气的冯龙又想收拾冯远一顿,还是念着马上高考了,才放他一马。 不过两千字的检讨不能少,还不能带重复的,何龙美其名曰的说,当做高考前给你练写作文了。 泥煤的,你家高考作文写两千字啊!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番,冯远这才问道:“你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李翊道:“市里的政法大学,我想学心理学。” 冯远有些惊讶,“以你的分数就算报国内数一数二的学校,也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要报这个学校?” 不是冯远妄自菲薄,虽然A市作为S省的省会城市,也算是一个大市了,政法大学的排名也名列全国前茅,但总觉得李翊吃亏了。 “就是觉得离家近一点也好。”李翊道:“不说我了,你呢?想好报警校了?” 说起这个,冯远哈哈一笑,“当然了,这样也好,我们大学又在一个城市了。” 李翊看着冯远意气风发的脸颊,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阳光照在两个追逐理想的少年身上,总是这么夺目。 ······ 北郊分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小小的会议室此刻只有负责案情的刑侦支队几人了。 今天早上凌晨五点,环卫工人在金华南路垃圾桶里发现碎尸,冯龙收到消息立即带人赶了过去。 这次发现的是半截胳膊,可能是因为凶手来不及切割,这才被人发现。 冯龙立刻组织人手搜索附近垃圾箱,以金华南路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尤其是监控盲区的垃圾桶。 经过两个小时的搜索,已经找到了剩余尸块。 法医将所有的尸块勉强拼成个人体,在这残破不堪的躯体上,空荡荡的地方显然是被害人的头颅。 冯龙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在警方介入案子之后,凶手明显着急了,因此将剩余的尸体全部抛出,故而没有时间去仔细分割。 之前,凶手将尸体切割成一片一片的碎肉,而不是一块一块,证明凶手并不慌乱,也许十分冷静。 可是,今天的情况看来,凶手的行为却完全像是在害怕,冲动之下所为,与之前的推论不符。 “你们都来分析分析,凶手为何行为异常?”冯龙将问题抛给大家。 许季丞:“一般来说,人们在极度恐惧之下,会出现异样行为。” “你也说一般情况,这变态分尸狂不能算作正常人。”大壮直接说道,“也许就是怕被人发现呗。” “若是害怕被人发现,说明藏尸的地点并不隐秘,很有可能在凶手家里。”许季丞想,“也许受害者的头颅,现在就藏在凶手家里。” 想到这里,大夏天的,许季丞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壮道问道:“从尸检结果来看,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名医生?” 今天早上刚得到的报告,据法医的进一步检验,虽然尸体被分割切片,看似毫无逻辑,但是死者的骨头和肌肉,都是沿着最脆弱的部位或者经脉进行的切割。 但是切割的手法很生疏,推断是没有进行过专业的学习,和大量反复的练习。 冯龙道:“从报告来看,凶手并没有很专业的手法,应该不是医生,倒更像是名医学生。” 没错,若是外科医生,不会出现切割手法生疏这种问题,只有熟知解剖理论,却没有经过大量练习的医学生才会出现这种结果。 叶柳道:“可是我们目前连死者身份都不知道,人海茫茫,要如何去排查凶手?” 听到叶柳的话,冯龙问向何旭:“监控排查的如何了?” “冯队,金华区近三天的视频我已经排查完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出现。”何旭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明显是一晚上没睡,刚刚才看完视频。 “还有昨天晚上11点到今天早上5点,金花南路附近所有的监控都没有异常。” “冯队,您察觉的没错,凶手确实避开了所有主要摄像头。” 何旭现在很烦躁,一晚上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凶手能躲过所有监控,显然对于金华区非常熟悉。”叶柳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必然长期生活在金华南路周遭。” 叶柳作为市局的门面担当,每次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夺人眼球。 早上冯龙说过会有一个新同事来报道,大伙还以为和往常一样,会来一个糙汉子,结果却来了朵娇艳欲滴的霸王花。 叶柳刚一出现,刑侦支队的一众单身小伙就被迷花了眼,以大壮和许季丞为首,格外的殷勤。 气的冯龙心里直骂道没出息。 可惜叶柳看着平易近人,但现在只谈和案件相关的事情,十二分的敬业。 都是敬业的人民好警察,大伙也很快收了玩笑的心。 只留下对叶警官的敬佩之心。 冯龙想了想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从已有的方向着手调查,今天就先讨论到这里。” “一会吃完午饭,我带着许季丞去排查失踪人口。” “王天华,叶柳,你们两个去纹身店,看有没有人记得这个纹身。” “何旭,你回去睡一会,养足精神。” “冯队,我不用。”何旭并不想浪费时间,“我一会趴桌子上养养神就行。” “行,你自己注意身体。” 许季丞笑了笑,“冯队,您怎么跟管儿子似的,小远一个人还不够你操心的。” “合着我关心你们还关心错了。” “哪的话,您想怎么管我就怎么管我,让我管您叫声爹都行。” “你管冯队叫爹,怎么着也得叫我们一声叔的吧。”何旭打趣道,“我们这可都是冯队兄弟辈的。” “冯队,你看看他们,老是想着占人便宜。” 冯龙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带着朝气与希望,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行了,正式要紧,都散会去忙吧。” “是。”整齐而统一的声音。 已经是临近七月的时候,整个城市被太阳照射着,像一个巨大的火炉,我们都是生活在其中水深火热人们。 这是一个连狗都不愿意出门的季节。 人们依然在为生活奔波的路上行走。 这是靠近北郊的一个城乡结合区,住在这里的人,除了生长在这里的人外,其余大多数是进城务工人员。 因此,这个地区的治安向来不好,加上居民素质过低,整个区域内都呈现出脏乱的场景,灰败的感觉。 除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市场外,这里最多的就是平房,横竖整齐排列,没有什么林立的高楼,一眼望去,整齐而破败。 住在这里的人,将这个地方称为城中村。 就在这么个地方,也没什么特别。 但你若仔细去感受,也许会嗅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出来的血腥味,就这么一直飘,一直飘,直到融入进整个城市的空气中。 在黑暗中,人们的情绪与感受总是会被迫放大。 “我不想杀你的,是你在逼我,逼我杀你。” “嘿嘿嘿,杀了你,我还要费尽心思,不让人发现,所以,只能将你切成一片一片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发现你失踪了呀!” “你放心,不会有人怀疑我的。” “你这个令人恶心的东西。” 没有人关心这个屋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罪行的发生总是伴随着各种仇恨,可能合情合理,也有可能莫名其妙。 也许此时,你也在被什么人仇视着,憎恨着,痛骂着。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章 “北郊出现变态分尸魔,某地区今天早上发现大量碎尸,大家外出请务必小心,注意安全。” 这条标题为‘震惊,本市出现变态杀手’的帖子,已经推到贴吧首页了,关注量和回复量持续上涨。 楼主为了证实自己并无虚言,甚至在帖子后还附上了一些照片。 垃圾桶内血淋淋的碎肉,和各种垃圾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好在楼主还有点道德感,想到贴吧里的平均年龄较低,已经将原来的照片删掉,换上了打了厚厚马赛克的照片。 不过,原始照片已经被好些眼疾手快的人下载保存了。 好事的网友已经将消息传播开来,但依然有人觉得照片是经过PS的,楼主在危言耸听,传播谣言,告诫楼主小心被查水表。 冯远心想,难怪,我那爱好管教儿子的老爹已经连续两天没搭理我了。 跟帖的网友实在太多了,冯远无聊的向下翻着,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发言。 “李翊,你瞧瞧,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分尸,这凶手也不嫌麻烦,为什么不直接绑石头沉海呢?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李翊一阵无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冯远,“你一个即将要上警校的人,这么说话合适吗?” “嘿嘿,我这不就是好奇嘛!凶手大费周章的将死者分尸,然后抛尸,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到。” “哎,我就让你猜猜嘛!” “仇恨吧,当一个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这也不足为奇。” “怎么会,若是我极度厌恶一个人,我就偷偷的把他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全改了,看他还怎么嚣张。” 李翊心想,所以你二嘛! 大概被人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就是这样吧,他们积极乐观,拥有一颗童真之心,不会憎恨,更不会无端伤害别人,这样的人生总是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李翊羡慕这样的人。 “你快看看这条消息。”冯远将手机递给李翊。 有一个叫‘竺阳平’的网友跟帖,自称是目击证人,说他昨天晚上看到凶手了,是个女的。 这层楼里只有寥寥几人的回复,都是说让层主拿出点证据,看起来没人愿意相信,随即便很快被新的内容给淹没了。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一般来说,分尸和抛尸这种需要体力的活,更有可能是男性所为。”李翊低头喝了一口饮料,才说,“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 “太好了,和我的想法一样。”冯远直接拉了李翊站起来,“快点,快点,我们出发吧。” “出发,干什么?” “趁着刚才这会,我已经联系了这个‘竺阳平’,我们现在就去他家,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李翊有些无语,而后才道:“行,见见这个所谓的目击证人也好。” ······ “冯队,根据金华区各个派出所的档案记录,近半年以来,有多达二十多起人口失踪案。”许季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根据死者的年龄和死亡时间,对的上死者信息的有六起。”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口失踪案?人找回来了没有?” “额,没有。” “算了,先把这6个人信息发给大壮,让他们在纹身店里打听,看有没有对的上号的。” “是,冯队。” “唉!” “你小子叹什么气呢?” “我只是在想,死者的家属要怎样才能接受这种事情。” “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冯龙拍了拍年轻下属的肩膀,好像在给他打气一样,“你要学会习惯。” 习惯接受死亡麽?可能没有人会习惯,这是人类对生命敬畏的本能。 “冯队,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许季丞蔫蔫的问道。 “带你去找凶手。” “啊,冯队,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知道,所以带你去找啊!” 金华南路白云小区,三单元二楼。 ‘叮咚~叮咚~ 开门的是一个矮瘦的男人,看着大概25岁左右的样子,戴个一副厚厚的眼镜,像是没睡好的样子,精神特别差,经冯远鉴定,重度宅男一个。 “你好,我是刚才联系过你的‘田七妖妖灵’。” “噢,进来吧。” 看着满屋子的泡面桶,烟头,饮料瓶,还有扔在地上没洗的脏衣服,冯远嘴角一阵抽搐,觉得实在无法下脚。 男人从角落里搬过来两张凳子,“抱歉,屋子实在太乱了,你们将就着坐吧。” 头一次见到用两张凳子待客的,但是看见被内裤袜子堆满的沙发,李翊觉得这真是个英明的决定。 “竺阳平先生,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具体了解一下,帖子里的话,你能再详细说一下吗?”冯远一边问,一边拿出笔和小本本,显得很专业。 “你看我们这个小区,这么老,都快被拆迁了,住户基本都搬走了,还住在这的,基本都是租客,不过也没有几家,平时都没什么人。” “昨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上网到凌晨两点,就当我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窗外有什么声音,兮兮索索的。” “窗户外面是一个基本荒废的小巷子,平时大家除了丢垃圾,没什么人去那的。” “喏,就是那个窗子。”竺阳平指了指客厅那半米高的唯一小窗户。 “我就以为是走夜路回家的小情侣,就拉开帘子,想偷偷瞧一瞧,结果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当时也没太在意。” “今天早上听到楼底下的警笛声,结果一趴到窗户上,就看到垃圾桶里的东西。” “当时给我吓的,魂儿都快出来了。” “你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吗?”李翊突然问到。 “大晚上的,哪里看的清啊,况且我就看到一个背影。” “既然如此,你怎么确定她是个女的?” “我猜的,一般男人再怎么瘦,骨头也不瘦啊,那个背影很纤细,个头也不高,头发披着,大概到脖子的位置吧,所以应该是个女的。” “呦,你这分析的挺不错的。”冯远停下记笔记的手,“那么,你为什么不向警方说明呢?” “说个鬼啊,我也不确定自己看清没,大晚上的,说不定是打游戏太久了眼花,万一看错了,延误警察办案怎么办?我可不想进局子。” 冯远忽的凑近男人说,“哎,知情不报也会进局子的啊,你现在最好去市局说明一下情况,争取宽大处理。” 竺阳平像是被吓住了,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还没问你们呢?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好奇,你们这样更可疑。” 说着好像相信了自己的话,瞬间远离冯远好几米。 “我们······” “我们是警校大一的学生,暑假期间在市局实习,正好碰到这个案子。”李翊打断冯远的话。 “希望你在仔细回忆回忆,如果想起什么细节,请及时联系我们。” “原来如此,你们不早点说。”竺阳平忽然变的紧张兮兮,“那你们现在能不能对我宽大处理一下?” 冯远觉得自己憋笑都要憋出内伤了,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警民一家亲,只要你积极配合我们,便不会有事。” 冯远走过去打开窗户看了看,楼底下的垃圾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警戎线还杵在那里,便觉得也没什么看的了。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走了。” “两位慢走,慢走,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争做三好市民。” 到了楼下,冯远再也憋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你看他那个样子,怎么这么好骗,刚才差点笑死我了。” “没错,跟你一样二。” 冯远这家伙,长相平凡,属于那种扔人堆里看不见的那种,不过他遗传了父亲的大高个,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天生爱笑,乐观豁达,也称的上当下流行的阳光大男孩了。 此刻,他利用身高上的优势,一把搂过李翊的脖子,故作威胁到,“你说谁二?说谁二?” “竺阳平二,我发誓五百米内,没有比他还二的。”李翊被人勒着脖子,只能求饶了。 “这还差不多。” 下午六点多的气温依旧很感人,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夕阳拉长了少年们的影子,他们在嬉戏,在打闹,年轻人总是充满着无限的生命力。 ······ 经过何旭一晚上的排查,所有摄像头均没有拍下有用的东西。 但是冯龙并不想就此放弃,现在的科技这么先进,他不相信凶手可以完美避开任何一个摄像头,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金华南路一带,有不少个体商户,冯龙想,总应该有一些商家在店里或者门口装摄像头的吧! “季丞,今天早上找到碎尸的垃圾桶,你都知道在哪吧!” “知道。” “那好,以那些垃圾桶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找周围的店里要监控录像。”冯龙交代到,“记住,无论大小,任何一家店都不要放过。” “我知道了,冯队。” “那好,现在我们两个分头行动,晚点在这边会和。”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章 下午的日头依然很足,此时的大壮和叶柳,已经快将金华区所有的纹身店跑遍了,依然毫无收获。 但他们只能接着跑,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老板,这个图案见过吗?” 染着黄头发的纹身师抬眼瞅了一下,便又开始忙自己手上的事情了,“没见过。” 叶柳皱起秀眉,直接将证件甩了出来,“警察办案,请配合一点。” 那纹身师显然没想到来的人是警察,转身撒腿就跑。 但是并没什么卵用,被大壮一把给揪了回来。 “跑什么跑?最近又犯什么事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被拎着衣服的黄毛纹身师,弯着腰讨好的说,“这不是之前进过局子嘛!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看不出来,你还进过局子,犯什么事了?” “就是打架斗殴,被拘留了几天,之后,我都没犯过事儿,我发誓。”说着还真的举起三根手指。 “不过我之前借过几次钱,都还没还,这不算犯事吧?” 大壮懒得和他瞎扯,直接说:“今天来不是找你事的,仔细想想,见过这个图形没?” 纹身师接过图片,这次到老老实实的看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图案,好像是蛇的獠牙。” “你怎么知道是蛇的獠牙,不是别的什么动物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干这行的,可是很追求完美细节的,你看着牙上还挂着毒液呢!” 听到这里,叶柳和大壮对视了一眼,心想着终于有点眉目了。 “这是你纹的吗?” “当然不是,我的店里,只纹小图案,什么花啊,草啊的,我的技术不太到家,这种爬行动物,暂时纹不了。” “那你知不知道,同行有谁擅长纹爬虫吗?” “诶!说到这个,我还真想起一个人。”纹身师向后仰了仰,示意大壮先放开他的已领,有话好好说。 “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他特别喜欢蛇,自己就养了几条,最喜欢给别人身上纹蛇了,一般有客户想给身上纹条蛇的,我都会介绍去他那里。” “他人现在在哪?” “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店里,喏,他的店离这也不远,开车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既然不远,那就麻烦你顺便给我们指个路吧。” 小黄毛说的没错,这家名叫‘爬行’的纹身店离他确实不远,甚至没用到十分钟。 这里是金华区北边的一条步行街,就是那种最低档次的步行街,衣服鞋子都是最廉价的那种,基本上100块钱可以从头买到脚。 倒是路边开着好些家卖小吃的,看着还不错,大壮想着一会可以试试。 来这里逛街的,基本都是些年轻的女孩或者小情侣,现在不是周末,人也不是特别多。 步行街禁止车辆通行,大壮只好将车停靠在路边,准备下车走进去。 “两位警官,那就是‘爬行’。”黄毛纹身师指了指不远处的店,“你们看,我就不去了吧。” 黄毛一脸为难的说:“我上个月借梁哥五百块钱还没还,这下也不好意思见梁哥啊!” “不好意思?”大壮扯着嗓子说:“我看你小子,是根本不打算还人家钱了吧。” “这绝对没有的事,我下次见他就还,下次就还。” “行了,你走吧。”大壮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告诫他早点还钱,就让他走了。 ‘爬行’在街边的一个巷子里,位置虽然隐蔽,但是招牌很显眼,也不难找。 和一般的纹身店不同,‘爬行’里面很是昏暗,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蛇的海报,纷纷向你吐着獠牙,就像是被蛇给包围了,让人不寒而栗。 饶是大壮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心里都不免有些不舒服。 到是叶柳一个女孩子,神色未变,镇定自如,一点事都没有,这让大壮很是佩服。 其实大壮想错了,叶警官号称市局第一警花,就算是眼前山崩地裂,四海翻腾,她也会表现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爬行’的老板叫做梁兵,此时正在接待一名客人,盘绕在胸口的响尾蛇,只剩下最重要的一点尾巴就完成了。 二人并没有出声打扰梁兵,等他忙完最后一点,送走客人后,这才上前问道。 叶柳将图片递给梁冰,“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一起案件,希望梁老板配合,这个图案是不是出自你的手?” 梁兵此人腰宽背粗,身材魁梧,两只手臂上分别纹了条大黑眼镜蛇,缠绕在胳膊上,互相对望。 即使如此,梁兵干着与他身材严重不符的精细的工作,竟也没显得多么违和。 梁兵接过照片,仔细瞧了一会,才说:“这确实是在我这里纹的。” “这是条眼镜王蛇。”梁兵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图册,打开说道:“就是它,毒蛇之王。” “你还记得纹身的人是谁吗?” 梁兵回忆了一下,才说:“记得,这个人我还是有点印象的,十八九岁的一个少年,我看着就是一个社会上的小混混。” “纹身的时候说,城中村是他的地盘,让我给他纹个最厉害的蛇,就是最厉害的地头蛇的意思。” “结果纹的时候疼的龇牙咧嘴的。” “挺有意思的吧,就一个小混混,连黑道都没混过,还说自己是地头蛇。” 叶柳笑了笑,不可置否,“他叫什么名字?” “我查查看。”梁兵打开资料夹,翻了好几页,才找到。 “他叫张旸。” “喂,旭哥,我们已经查到死者名字了,叫张旸,住在北郊的城乡结合部,我们现在需要你在局里,查一下张旸的具体信息。” “嗯,好,我和小叶一会去城乡结合部打听一下。” ······ 翠屏山,A市中的一个别墅区,不过此刻我们身处在翠屏山外围,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买的起别墅,但买不起豪华别墅的伪有钱人。 李翊的父亲是名律师,年轻的时候打赢了几起特别漂亮的官司,从此身名大震,一跃成为业内翘楚。 过了几年自己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培养了好些业内精英,同时也积攒了一些家产,便在这里买了一栋别墅。 依山傍水,景色秀丽。 李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高考结束后,李翊的门禁时间宽松了许多,但他还是手心出汗了。 “回来了。” 沙发上突然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吓得李翊打了个颤。 “爸爸,这么晚了,您还没睡?”李翊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小心问道。 “我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想着你回来的晚,就做了两个菜。” 昏黄的灯光下,饭桌上放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李翊忽然的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一切正常。 李氏父子在饭桌上一向都是彼此无言相对的。 不过今天,李鸿波却率先打破了沉默,“小翊,你长大了,这么快就高考完了。” 李翊有点惊讶,但还是只回了一个字,“嗯。” “这么多年,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有照顾好你。” “爸爸,我觉得挺好的。”是的,正常情况下,一切都好。 “小翊,爸爸以后不喝酒了。” 李翊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噢,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李鸿波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开口,口头上的承诺是最容易被忘却,这一点,他们父子两人有着难得的共识。 过了好一会儿,李翊才开口说道,“我想读政法大学。” “什么?” “我想读政法大学,省里的政法大学,全国一流,你当年读过的大学,我要学犯罪心理学。”想了想,李翊又加了一句,“志愿已经填了,下午的时候已经提交了。” 这就意味着无法更改,李翊这就是先斩后奏。 李鸿波显然没想到,“为什么想学犯罪心理?” 李翊抬起头,看着李鸿波,眼睛里毫无波澜,一字一字的说,“窥探人心。” “犯罪心理,我想知道人类复杂的情感,在犯罪过程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李鸿波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想阻止,但是他想不到理由,更没有立场,只能在心里叹气。 “你要是喜欢就去吧,爸爸听你的。” 李翊抬起头,显然是很惊讶的样子。 “你都快18岁了,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 李鸿波的脸色很是憔悴,更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李翊看见他两鬓的头发又白了几根,看着又老了几岁。 其实李翊的长相是随了李鸿波的,都属于秀气挺拔的类型,加上这么多年事业上的成功,即使年龄见长,出门依旧是受年轻女孩追捧的成熟精英大叔。 只是李鸿波入世多年,显得更有俗世气息一点,李翊身上则多了股清冷的少年味道。 李翊不知道他怎么了,心里想笑,又想哭,强烈的情绪萦绕在他胸口,找不到出口。 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 “我会回来的。” “好,爸爸在家等你。” 李翊想,暂时,就先这样吧。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章 深夜已至,夜晚的风扬起一阵阵白天的尘土,而后又随风落下,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已睡下,燥热了一整天的城市,此刻也变得宁静。 当然,还有一些人,每逢夜晚,都会显得精神亢奋,比如,沉迷于网游的冯远,此刻正驰骋于虚幻的世界里,大杀四方。 冯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结果却看到家里灯火通明。 他的‘乖儿子’,此时穿着短裤背心,坐在电脑面前,手边放着好几个喝过的罐装饮料瓶,戴着耳机,嘴里还不时冒出两句脏话。 忙着破案,累了一整天的冯龙,看到这个场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困了,瞬间变得有精神了。 当然,这是仅限于教训冯远时才会有的精气神。 冯远跟网友组队开黑,杀敌杀到一半,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冯远。” 隔着耳机也抵挡不住,吓得冯远手一滑,他的英雄瞬间over,系统传来声音:“你的战斗已结束,本次守塔失败。” 冯远摘掉耳机,看着自家老爸的黑脸,心道不好,要倒霉。 “嘿嘿。”冯远扬起他的包子脸,自以为做了一个无比可爱,实则特别恶心的表情,说:“爸,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还想通宵打一晚上游戏?” 这两天出的碎尸案,本来就搅得他心情烦躁,冯远这小子还气他,真是欠收拾。 “嘿嘿,我这不是没注意时间嘛!” “没注意时间!我看你是欠收拾,以为高考完就解放了吗?”冯龙继续着他的咆哮。 冯远一把捂住冯龙的嘴,说道:“嘘,爸爸,您声音小点,别一会有人告你扰民了。” 被捂住嘴的冯龙,心里还想着再教训冯远几句,但确实已经晚了,不想扰民的好警察,只能用他的大眼睛瞪着冯远。 等了一会后,冯龙才觉心平气和了一点。 “爸爸,我们去吃点宵夜吧,我刚才熬了点粥,炒了两个菜。”冯远松开手,指了指饭桌上的菜说道。 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菜也没有凉透,看得出是不久前刚做好的饭。 冯龙得到了点安慰,一脸满足的喝着粥,心想道,臭小子,算我没白养你,这会才觉得一天的疲惫消了下去。 父子俩喝着小粥,吃着小菜,过了一会,冯远终于确定老头子的心情有点好了。 “爸,我听说昨天发现一起大案子。”冯远喝着粥,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作案手法非常凶残。” 冯龙皱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贴吧里面都传遍了,经常上网的人,谁不知道啊!”冯远撇撇嘴,“就是看有人愿不愿意相信了。” “你一个小孩子,不要整天去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网站。” “知道啦,知道啦。”冯远附和道,“那你们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说起案件,冯龙又一脸凝重,“哪有这么容易?” “那死者呢?” “初步认定死者叫张旸,听说是个小混混,具体的还需要明天去确认。” 张旸?冯远有点吃惊,该不会是那个张旸吧! 冯龙放下筷子,看着儿子发呆的脸,他知道小远和他一样,从小就想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可是他并不愿意。 要是做一个普通的小民警也就罢了,这孩子想成为一名刑警,这怎么可以。 冯龙自己做了一辈子的警察了,其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刑警,深感其中的不容易,又是一个高危职业。 他只想他的儿子,本本分分,健健康康的一直到老。 可是,冯远这孩子,和他妈妈一样,性子十分执拗,认准的路就算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 “唉。” 冯远被这声叹气声拉回了神。 “小远,爸爸知道你想当一名刑警,可是爸爸还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爸爸怕你以后会后悔。” “爸,您知道的,我不会后悔,填志愿的时间只有三天,我不会再做改变。” “既然如此,这件案子,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以后你也不要问了。” 冯远着急道:“爸,您就不能带着我一起查案子吗?” 冯龙觉得这会儿他又快要被气死了,气急败坏的说:“你一个孩子,跟着我查案像什么样子?警局是你家开的吗?” “看看你最近像什么样子,虽说高考结束了,但是学习是没有止境的,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好好看书,不要整天乱跑。” “还有,你妈妈的学校,好不容易才组织一次旅行,你最近就别让她操心,免得她玩得不尽兴。” “嗯,我知道了。”冯远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冯龙看着儿子没精打采的样子,也是不忍心,但他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就回房休息了。 当然,临走之前不忘加一句,“记得把碗洗了,桌子收拾干净。” “噢。” 冯远躺在床上,虽说累了一天,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话。 “死者名叫张旸,听说是个小混混。” 张旸。张旸。是他吗? 李翊今天也说过,好几天没见过张旸了。 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这个人虽然坏透了,可是也不应该死的这么惨啊! 还有,如果死者真的是张旸,那么凶手会是谁? 冯远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他实在想不出来,会有谁想要杀他。 冯远又想起李翊说的,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什么都会干的出来。 那么,凶手可能是被张旸欺负过的人吗?可是被张旸欺负过的,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还有学校里的学生,这些人应该不会是凶手。 啊啊啊啊啊,好烦呐!冯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想不明白。 过了好久,他才安静下来,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我想多了,叫张旸的人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巧是我认识的,还是明天去看看好了。” 想着张旸,想着凶手,又想起爸爸不支持自己当警察,冯远就在这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结果由于睡前想的太多,冯远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是一片森林,黑黝黝的一片,怎么跑都跑不出去,一直在里面打转。 有人在拿着刀追他,他跑啊跑,结果还是被抓住了,那人说要将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他就想着临死前,怎么也得瞧瞧杀他的人是谁。 冯远转头,只看见一个血淋淋的手拿着刀,没有身子,仔细一看,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拿着刀的手已经追上他了,剩下的一只手,两条腿还在后面追着,没有四肢的驱赶在地上蠕动着向前。 冯远被吓的僵住了,心想,我这肯定是在做梦,是在做梦,他用力闭上眼睛,想从梦中醒来,嘴里还不听念着,“这是梦,这是梦。” 过了一会,冯远才感觉梦醒了,此刻的他正躺在床上,身体下是妈妈亲手给他选的床单,柔软的触感,非常舒服。 在一片昏暗中,冯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悬挂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失去眼睛的眼眶,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留着两行血泪,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啊!”一声惊叫,冯远彻底惊醒,僵在床上好久,一动不动。 靠!晚上睡前果然不能想太多凶杀案,吓死老子了。 6月27日,早,9点23分,距离限定的破案日期,还有四天。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忙活,冯龙最终还是没在监控中发现凶手的踪迹,这次的凶手,就真的如此谨慎吗? 冯龙对监控录像报的那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所收获,根据叶柳所说,死者张旸,家住在北郊的城乡结合部。 何旭在信息库中,搜索出北郊有十九个名叫张旸的,根据死者的年龄,还有身上纹身的特征,经过对比后,终于给确认了死者的具体身份。 死者张旸,今年19岁,身高175公分,体重62公斤,是个孤儿,父母不详,现一个人住在北郊的城乡结合部39号。 既然确认了死者身份,冯龙等人立即行动,前往死者住处。 北郊,城中村,39号。 这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小院子,左边还开辟着一小块菜地,不过看起来荒废已久,右边还堆积着一些废弃的啤酒瓶,摞的非常整齐。 整个小院子,也就只有两间房子,一间住人,一间是洗手间,齐齐坐落在院子后方。 总体来说,这个院子加这个屋子,很有年代感,就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住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 按理来说,这个地方,放在平时,城中村的人可是没人愿意踏进的,就连从门口经过,也是快步疾行,不想多停留一秒钟。 有的人更甚,宁愿绕点远路,也不路过这家院子。 可是今日,这个门口却围满了人,被长长的警戎线分离开来的地方,有大有小,有老有少,人们在好奇的伸长着脖子向内张望着。 这个国家,这个地方,从来都不缺乏爱好看热闹的人们。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章 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冯远一大早就被惊醒,想着梦里惊悚又逼真的场景,实在是睡不着了,索性就直接起床了。 李翊接到冯远夺命连环Call的时候,还睡的正香,迷迷糊糊的反复看了好几遍时间,才确定这会还不到八点钟。 真是见鬼,冯远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大放假的,起的这么早。 问他有什么事,又不说,叽叽歪歪的,只是说特别重要,一定要当面说,搞得神秘兮兮的。 结果就是,八点半的时候,两人已经顶着还不算太大的日头,站在城乡结合部的外围了。 这个时间,需要外出打工或者上班的人已经早早出发了,村里只剩下一些没有工作的妇女、老人和孩子。 路上零零散散的走着几个买菜回家的大妈,二三结对成群,一路上大着嗓门,说着谁家孩子学习有多么多么好,谁家闺女又找了个有钱人家等等。 走了很远,还是能听到她们聒噪的八卦声。 路边还有跪着的乞讨少女,路过的人们基本上都是不动声色的绕开她走,看起来生意很是惨淡。 “等等。” 听到这声,李翊就知道冯远又要犯老毛病。 冯远这孩子从小就心软,看不得别人受苦,每次看见沿街乞讨的人,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即使很多时候明明看见他们有手有脚,明显是在骗人,冯远也从来不计较这些。 有的时候,要是一路上碰见的乞讨者太多,冯远不仅会将自己的零花钱给完,还要搭上李翊的钱,搞得李翊只想翻白眼。 对此,冯远有着一套自己独有的理论。 在别人遇到困难之时,伸手拉一把,那么,当下次自己陷入绝境时,才会想着,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拉你一把,这样的人生才不会让人产生绝望,而是总充满着希望。 这是他们刚刚熟悉起来的时候,李翊第一次看见冯远给乞讨者钱。 那会李翊问他,不怕被骗吗?结果冯远就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段理论给他。 李翊心想,真是个二货。 “李翊,你快过来。” 又怎么了? “你身上还有多少现金?全部给我。” 李翊凑上前去,发现这是一个残疾少女,身上脏兮兮,两条腿从大腿根的地方都没了,就这么在地上趴着。 身前立着一个牌子,写的是先天残疾,父母都不在了,没办法生活,才出来乞讨。 李翊摸了一下口袋,数了数,“一共三百二十六。” “好了,先借我,后面还你。”冯远先将钱全部拿来,想了想,又将零钱还了回去。 “不用还了。” “嘿嘿,这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做好事,我不能做了?” 两人身上的现金加起来一共有五百多,冯远将整的全部留给了少女,只留下一些零钱,然后就挥一挥衣袖的走了。 没人注意到身后的少女那充满着哀求,羡慕或者悔恨的眼神。 “李翊,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乞讨的残疾人特别多。” “没注意。” “哎,说真的,我现在几乎每天出门都能遇到。” 李翊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太对,说道:“等等,你该不会每天都把身上的现金给完吧。” “嘿嘿。”冯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一般出门就带十几块钱零钱,今天这不是有事嘛!所以才带了这么多。” 李翊无奈的摇了摇头,幸好,不然你爸妈的那点工资还不够你折腾的,“败家!” “日行一善嘛!” 两个人说话的空间,冯远终于想起今天过来的正事了。 “哎,李翊,你说死的那个人,是这个张旸吗?” “也许是吧。”李翊语气淡淡的,看着逐渐升高的日头,有点不开心,“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冯远想,他可能还在哀悼已经逝去三百块钱,心里有点愧疚,想着下次可以请他吃个大餐,显然二人此刻还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人想跟路过买菜的大妈打听一下张旸的家在哪里,结果人家一听到张旸,就连说不知道,转身就走。 见状,冯远感慨道:“看来,张旸这小子,不只在学生面前作威作福啊!名声都臭到家门口了。” “是啊!”李翊说道:“去那边的店里问一下吧。” 是一家小商店,李翊进去后买了两根雪糕,递给冯远一根。 付钱的时候,顺便问道,“阿姨,您知道张旸的家怎么走吗?我们是警校的学生,暑假在市局实习,想找他了解一些事情。” “原来是警校的学生,难怪长得这么好看。”收银的大妈一听,原本冷漠的脸立马变得相当热情。 李翊本就长着一张老少通杀的脸,上了年纪的大妈,尤其喜欢这种乖巧干净的孩子,李翊这张脸加上警校学生的身份,就显得格外的惹人信赖。 “张旸他家就住39号,顺着前面这条路上走下去,左拐,一直到尽头就是。” “谢谢阿姨。”李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李翊,我发现你现在说起谎话来,越来越顺嘴了。”走出小商店后,冯远就立马拆起李翊的台。 “不是你自己说想过去看的嘛!我在帮你。” 冯远嘴里舔着雪糕说:“你现在骗起人来,眼睛不眨,脸色不变,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都觉的是真了。” “有吗?” “有。”冯远突然变得一脸认真,“李翊,你该不会有什么事,连我也骗吧?” 李翊沉默了,双眼盯着冯远,半晌才说道,“没有。” “哈哈,我就知道,我们这么铁,你才不会骗我。” 李翊吃完最后一口雪糕,扔掉垃圾,说道:“到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张旸家门口了。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建立在整条巷子的最角落,离的最近的邻居,也在五米开外了,显得格外荒凉。 这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小院子,此时异常安静,冯远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周围显得更加空旷。 索性直接上前拍起门来,结果大门没锁,冯远一时太过用力,踉跄了几步,差点摔个狗吃屎。 两人走进院子,不忘锁好大门,免得被人瞧见,还以为进了小偷。 进了院子后,两人发现,里屋的门竟然也没锁,开了一个小缝,李翊敲了敲门,没人应,正准备推门进去,就被冯远拉住了。 冯远从包里拿出两副手套和脚套,递给李翊一副,“戴着吧,万一真是死者,我们不能破坏现场。” 准备的还挺充足! 李翊戴好手套,经冯远再三检查无误后,才握住门把,慢慢打开房门。 房间里的窗户都紧闭着,因为是夏天的原因,房间里这会格外闷热,简直透不过气来。 窗户不能动,李翊只好将房门大开,透了会气,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屋子不算太大,东西也很少,门的左边墙角摆着张大床,床边立着一个柜子,门的右边就只有一张小沙发,和一张小茶几,旁边立着一个小冰箱。 不大的房间就放着这么些东西,空间已经被占去一大半。 冯远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家具上面都已经沾了层薄薄的灰尘,地上还有几个死去的虫子的尸体,说明张旸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冯远心里有点不舒服,即使再不愿意,但还是不能不往坏处想,这个张旸,十有八九就是死者了。 一个月前还和他们干过架,活生生的人,现在就变成一堆碎肉,想起网上那些图片,冯远心里一阵恶心,“我出去一下。” 虽说冯远此刻很想吐,但为了保持现场的完整,他还是站在院子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将心底的恶心压了下去。 “喝口水吧。”李翊递给冯远一瓶水。 冯远接过水,喝了几大口,才感觉心底舒服了一点,“谢谢。” 李翊收起水瓶,说道:“你现在可以确定了吗?” 冯远看着李翊将水放回包里,然后说道:“基本可以确定,死者就是他。” “那现在怎么办?” “先去旁边屋子里看看,说不定能找一些线索。” 两间房子,一间是住所,另一间自然是厕所加洗澡间了,很是简陋。 “卧槽,臭死了。”冯远一进门,立马捂着鼻子大喊大叫。 这卫生间的下水道似乎不通,加上这么热的天气,又好多天没住人,这味道简直酸爽。 李翊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一些动静,一把捂住冯远的嘴,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来的人好像听到了刚才冯远的叫声,知道洗手间里藏着人,脚步声正在慢慢的向这边靠近。 “嘘!”李翊伸手示意冯远别出声,指了指门后,两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靠近门两边的墙角。 冯远还顺手抄起了放在门后的两根棍子,一人一根,拿着以作防身。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走到门口,冯远能感受的到,对方的手已经握住门把,正要打开房门。 冯远的内心有点忐忑,像是第一次做坏事被抓一样,紧张到不希望任何人发现。 就在这个时刻,门被打开了。 “不许动。” “别动。” “站住。”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章 冯龙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儿子,气出心脏病、高血压。 看着一脸萎靡站在院子里的冯远,冯龙真想上去踹他两脚。 好在还顾忌着有旁人在,冯龙硬是压下了自己的脾气。 经过一天的调查推测,好不容易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一大早,冯龙就带着警队出发了。 张旸家的大门紧紧锁着,这里也没有物业可以拿钥匙,只能翻墙而入。 对于从警八年,一直坚持锻炼体能的何旭来说,不到两米高的墙,翻过去轻而易举。 何旭刚从墙头落地,里屋便传来一阵声响。 于是,两个菜鸟选手直接暴露。 就这样被何警官提着衣领,揪了出来。 冯龙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儿子,当时就气血上涌,脖子里哽着一口气,七上八下就是出不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冯远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做了些好事,自家老爹完全不知,一旦想偷偷摸摸的干点什么,立马被抓包。 冯远歪着身子,含糊道:“我来找张旸。” “身体站直,好好说话。” 冯远最怕严肃起来的冯龙了,立马站直了。 “我就是来看看,死的人是不是我认识的张旸。” “你们认识他?” 冯远含糊道:“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年前。” “现在确认了吗?” “这会完全确认了。” “确认了就好,季丞,一会给他们做个笔录。” 正在勘察现场的许季丞,“······是,冯队。” “啊!还要做笔录?” “私闯民宅,还差点破坏现场证物,不应该做笔录吗?” 冯远立刻狗腿的笑道:“嘿嘿,应该,应该,爸,您说的都对。” “臭小子,乖乖在这蹲着,要是发现现场被破坏,看老子打断你的腿。” 冯龙教育儿子,一向是糖衣炮弹加威逼利诱,要是还不行,就直接扬言要打断狗腿。 冯远一向清楚自家老爹的手段,这个时候,一般都是秒怂,“您放心,我保证不在乱跑,嘿嘿。” 小爷我好歹也是有刑侦精神的好吧,我如此谨慎,怎么可能破坏现场? 这个时候,门口已经聚集起了大量观看热闹的群众。 他们都在猜想这个作恶多端的混蛋这次又犯了什么大事,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被警察找上门,但头一次搞出这么大动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没有人愿意去关心一个整天欺软怕硬的小混混的生死,他们更在意是否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影响。 再或者,张旸死了,更多人的反应是拍手称快,或许今后不用再交什么保护费了。 房间里的指纹比较混乱,但大多集中在茶几沙发,还有冰箱这一块,何旭猜想,应该是张旸平时经常带一些人回家喝酒所致。 从冰箱里还未打开的啤酒瓶,还有院子里堆摞的空酒瓶也可以推测出。 何旭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搜出一个纯黑的牛皮封面的笔记本,还挺厚的,翻了翻,上面零散的记载着一些人名和信息,字迹七拧八扭,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 何旭小心的将笔记本收在证物袋里,心想,这字可真够丑的。 “旭哥,你过来看看。” 叶柳在床头边的墙上,发现了指甲抓过的痕迹,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变成褐色的干涸的血迹。 何旭凑上前去,他用手在墙上比划了一会,“这是指甲反复抓过,才会形成的痕迹,看这痕迹形成的时间,至少有一月以上。” “划痕很深,说明,当时有人在这张床上用力的挣扎过。” 挣扎? 会是谁在挣扎?死者吗? 叶柳拍照留证后,又从墙上刮下来一些血迹。 “回去交给证物科鉴定吧,看起来,这些血应该不是死者的。” “噢?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吗?” 叶柳点了点头,“有了一点,但需要证实一下。”想起自己刚才找到的东西,叶柳心里不免一声叹息。 不大的房间很快就被勘察完毕。 冯龙看着从房间里搜出来的那一点证物,有些失望,看来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不大的院子一览无余,许季丞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便去向冯龙打了个报告,自己出去采访了一下围观群众。 毕竟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好歹也得为人民公仆分点忧。 冯远一脸羡慕,他也好想去参与案件的调查,更何况,死者还是他认识的人。 “哎,李翊,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啊?” 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冯远转头看向李翊,发现他直勾勾的看着人群的一个方向,眉头紧皱。 冯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来不及看清是谁。 冯远拍了拍李翊,“哎,你在看什么呢?” 李翊瞬间回神,“没什么,发呆呢。” “是吗?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身影,感觉挺熟悉的,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看到一个身影?” “对啊,刚看见就消失了。” “太阳晒太久,你眼花了吧。” 冯远摆了摆手说:“也许吧。” 警察们的勘察取证工作,已经结束了。 一行人,便又匆匆的离开了,当然,临走时,不忘捎上了冯远和李翊。 门口围观的群众也慢慢的散了,这座小院的大门被打开,又很快被锁上,也许往后再也不会被打开。 冯远看着渐渐远去模糊的院子,他在想,张旸一个人生活在世,平时又特别坏,现在他死了,人们会很快的将他遗忘吗? 或者,人们往后都会用一种不屑的语气提起他,没有人会去怀念一个劣迹斑斑的人。 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时隔不过两年,冯远一阵叹息。 “李翊,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张旸的场景吗?” “当然记得。”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章 高一那会,李翊刚从别的学校转进A大附中,一个人都不认识,老师照顾新同学,安排他和冯远做了同桌。 不知冯远那小子抽什么疯,某一天的早晨,给他带了早餐,还说以后要每天都给他带。 高一时候的李翊刚从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经历中脱离出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听到这句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发出一声冷笑,他已经学会很好的伪装自己了。 想起冯远说过的话,‘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 ‘我知道你努力念书就是为了得到爸爸妈妈的重视’。 同情心吗?又是这样。 为了凸显自己与众不同,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吗?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是否需要吗? 哼! 虽然心里十分不屑,但李翊还是接受了。 毕竟他要保持人设,还是那个谦谦有礼,温文尔雅,为人解惑的学霸。 之后,冯远就很自来熟的将李翊化为自己人了,他认为他们已经很熟了。 熟到可以一起吃饭,放学顺路一起回家,熟悉到可以一起干架。 李翊做到了让学校里百分之九十的人的信服他,有人喜欢他的性格,有人爱慕他的相貌,有人膜拜他的好成绩。 当然,人生在世,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没有人可以做到所有人都喜欢你。 比如,班长孟博超就很不爽李翊的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整天围着李翊转,这个他咬牙忍了。 为什么连自己喜欢的女生,也要不断的打听李翊的消息,这下真是,叔叔能忍,婶婶都忍不了了。 于是,隔三差五,孟博超都要来找找李翊的麻烦。 冯远带给李翊的早餐,被截胡了。 班长交全班的信息表,李翊的丢了。 作文本上,李翊写好的作文,被撕了。 等等,等等。 第一次,李翊冯远忍了。 第二次,李翊忍了,冯远差点忍不住了。 第三次,李翊忍了,冯远忍不住,被李翊拉住了。 第四次,李翊忍了,冯远说什么都忍不住了,他想揍孟博超那小子很久了。 冯远认为,是男人就光明正大的干一架,整天搞这些偷偷摸摸的。 孟博超早已看李翊不顺眼很久了,早就想着收拾他了。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冯远、孟博超双方一拍即合,约定在下午放学后,学校旁边的小巷子见。 李翊:“······”,难道没人想问问我的意见吗? 嗯,没人。 当天下午放学后,三个人就在小巷子碰面了。 提前说好的,所有恩怨一律自己解决,孟博超和李翊两人正面干架,别人不许插手,冯远都只能在一边看着。 此场对决的主角只有两个人,双方都没有找别人来撑场面。 此时三个人呈三角环状站在小巷子里,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射下来,扑撒在少年的脸上,身上。 他们静静的站着,不动,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出手,这种紧张又严肃的场面,孟博超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正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巷子里,与此生的宿敌对决。 伟大又刺激。 当然,这只是孟博超的意淫,回归现实,他还是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废物。 至于被赶鸭子上架的李翊,此时有苦说不出,大家都是文化人,为什么要动粗呢? “你们两个还看着对方,互诉衷肠呢?还打不打了?”冯远看着两人一阵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张旸带着几个人出现了,“哟,几个小朋友,放学不回家,在这过家家呢?”身边的小弟们,适时的给出了几声大笑。 ‘真丑’。 ‘真屌’。 ‘不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张旸时的内心活动。 对方也不像电视里的小混混那样,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就跟鸡毛掸子一样,就是驮着背,一手插兜一手拿烟,看着很屌,实际上一脸欠揍的样子。 张旸身后的一个小弟站了出来,扬着下巴,说着一口非常不标准,土味很重的普通话:“你们几个,都别干楞着,快身上的钱拿出来。”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站着没动。 那小跟班看没人理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哎,说你们呢,把钱拿出来,否则······”说着,从兜里拿出一把小刀,把玩了起来。 “否则,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吗?”冯远随口接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卧槽,他们人好多,感觉打不过的样子,可是不能在新交的朋友面前怂啊!怎么办?一会打不过也要打吗?’ 孟博超一个大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威胁过,“想要钱?门都没有。” 拿刀的男生听他们这样说,眼上涌起愤怒,这样让他很没面子的,“看来你们,还真是不见血不流泪。”说着,就要拿着刀走过去。 这会张旸说话了,却先伸手拦下了拿刀的男生说:“把刀收起来,记住,我们只谋财,不害命,不听话,打就可以,只要别打死就行。” 那男生似乎很听张旸的话,立马就把刀收起来了。 张旸又冲李翊他们说,“小朋友,你们也听到了,我们只为钱财,乖乖把身上的钱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到底是少年心性,冯远和孟博超一口咬定,绝不给钱。 李翊站在一边,心里骂道,两个傻逼,蠢货。 于是,原本两个人打架,变成现在两队人打架,顿时,小巷子里响起一阵拳脚相加的声音。 根本用不了十分钟,五分钟后,由于人数、体力和经验上的悬殊太大,还处在学校这个大温室的三个人,自然不敌混迹于社会依旧,战斗经验丰富,还比他们人多的小混混。 结局以李翊、冯远、孟博超一方,惨败收场。 身上的零花钱被搜刮干净之后,几个小混混扬长而走,还顺便感慨一下,今天宰了头大羊。 那头大羊,就是孟博超。 自从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小巷子以后,三人虽说并没有冰释前嫌,但孟博超也不怎么找李翊的茬了。 至于孟博超的小跟班,很久没看见老大找李翊的茬了,便以为他们和解了,大家都流出了幸福的泪水,终于可以请教大神问题了。 从此,班级里一片和谐,李翊真正开始了他辉煌的高中生涯。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章 回想着以前的事情,二人一阵唏嘘,有的人还活着,有的人却已经死了。 想着那些鲜血淋漓的照片,冯远立即将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这会时间,车子便已经出了城乡结合部,随后很快的进入市区。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一天中最热的时间,纵使是处于青春期,正值精力旺盛的时期,冯远和李翊此刻也都蔫了。 尤其是冯远,昨晚本就睡得晚,加上做了一晚上噩梦,早上起床又太早,这会早已昏昏欲睡了。 没办法,冯龙只好将他们先送回自己家,然后才赶去办案,还叮嘱着李翊,等到下午凉快之后再回家。 之后便匆忙的走了。 李翊不是第一次来冯远家,早在两年之前,冯远第一次邀请他之后,李翊便是冯远家的常客了。 冯妈妈心疼李翊,每次李翊来的时候,都会多做两个菜,给他补补。 李翊的性格其实是比较独的,他看似和每个人都能和谐相处,但实际上又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会远到让人觉得他不好相处,也不会近到别人问及到他的隐私,总之,刚刚好。 因此,刚开始的时候,李翊很不习惯冯远一家相当浓烈的热情。 但是,冯妈妈太好客了,每次都嘘寒问暖,不停地给他加菜,久而久之,李翊就习惯了。 李翊有时候是真的羡慕冯远,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冯远今天是真的困了,一进家门,沾床就睡,睡之前还不忘告诉李翊让他自便。 李翊对于冯远家,早已像自己家一样熟悉了,他轻而易举的找到客房。 躺在客房的床上,李翊思绪翻涌,一会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一会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其实,李翊小时候,也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加上他头脑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那个时期的他阳光、自信,是真正被光环笼罩着的。 那会,他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漂亮的妈妈,帅气的爸爸。 爸爸特别爱妈妈,不愿意让妈妈受一点点苦,因此他特别努力工作赚钱,不让妈妈出去工作。 爸爸是个律师,刚开始没什么名气,后来打赢了几场极为漂亮的官司,在业内名声大振,往后,家里的生活才慢慢好了起来。 爸爸说到做到,妈妈从没有出门工作,即使是刚开始的两年没挣到多少钱,爸爸也给了妈妈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生活。 后来家里的钱多了起来,积蓄慢慢变多,房子越换越大,幸福的一家人生活的更加幸福。 原本的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发生了那件事,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李翊幽深的丹凤眼中泛起一丝暗红,在没有外人在的地方,他不必再做伪装,漏出了自己凶狠的,仇视的,愤恨的眼神。 这个样子的李翊,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出现过。 A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快点,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大壮一边走着,一边还训斥着跟在身边的几个年轻男子,这几个年轻人都穿着大裤衩小背心人字拖,走起路来畏畏缩缩,气质略显猥琐。 这是大壮早上收到消息后,连忙赶去城中村,从麻将馆里揪出来的据说是死者狐朋狗友的几个小混混。 “进去,坐下。” ‘砰’,大壮随手关了审讯室的门。 “冯队,人都带到了。” “徐乐成,周伟,白弘。”冯龙看着他们一脸紧张且戒备的神色,示意他们不要紧张:“都坐吧,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想了解一些事情,张旸,都认识吧?” 染着一头黄毛的小混混徐乐成率先坐下,“张哥?两位警官,张哥这是又犯事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了。” 冯龙问道:“说说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这我记得很清楚,周一,也就是6月21号,张哥过19岁生日,我们大伙就在张哥家喝酒,大概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张哥说困了,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之后呢?” “之后,就没见过张哥了,警察同志,我们这几天也在找张哥呢,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徐成乐小心翼翼说道。 大壮及时训道:“不该问的不要问,说说,张旸平时都得罪过什么人?” 旁边一个黑衣服,黑头发,带着一只耳钉的男生白弘,随手拨了拨头发说道:“张哥平时得罪过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你们想知道哪个?” 冯龙说道:“说一下,那些行为特别恶劣,当事人及其仇视张旸,甚至想弄死他的事情,有没有?有几件?全部交代清楚。” 周伟个子最矮,他转了转自己的眯眯眼,贼溜溜的说:“警官,张哥做过的一些事情,我们可都做过帮手,我们今天要是招了,万一情节过于严重,被抓进去了,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啪’大壮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以为你们做过的事情,警察查不到吗?快点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警察同志,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也得为自己打算呀,这,” “够了,周伟。”白弘打断周伟的话,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警察同志,我只想问一句,张哥是不是被人害了?” 冯龙和大壮的沉默,直接宣判了张旸的死讯。 白弘闭了闭眼睛,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 冯龙直接回答道:“抓获凶手,寻找真相,本就是警察的职责所在。” 周伟大叫道;“你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你不用怕,我们做过的事情,一个都跑不了。” 周伟似乎泄气了,“唉!这都什么事啊!” 到这里,徐成乐也像是认命了,一言不发。 白弘长呼一口气,“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给他。” 大壮丢给白弘一根自己的利群,还顺便给他点着,“行了,快点交代吧。” 白弘拿到烟,吸了一大口才慢慢说道。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章 刑侦支队,会议室。 叶柳正在看鉴定处发来的报告,今天中午,她在张旸的床边不仅发现了带血的指痕,还找到几根长短不一的发丝。 这头发的颜色深浅和长度,都表明它来自不同的人身上。 叶柳将它们全部装在证物袋里带回,交给鉴定科处理。 事实表明,这些头发确实来自两个人。 从一部分头发中提取到的DNA与尸体的DNA完全吻合,这也近一步证明了,死者的确就是张旸。 而另一部分头发的DNA,则与墙壁上指痕间附着的血迹吻合,这来自一个黑长直发的女人。 因此,叶柳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一个月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张旸在自己家里,强暴了一个女孩,就是这些头发的主人。 听到这里,许季丞同学又要发表自己的问题了,“啊?这,就凭几根头发,一点血迹,就知道是强暴了?” 何旭抬手,直接向许季丞的后脑勺拍了过去,“这都看不出来,警校白上了?” 许季丞苦着脸,委屈道:“旭哥,我这不是才毕业,经验不足嘛!” “从这抓痕的高度来看,当时是有人平躺在床上,而且指甲划过的力度很大,说明当时她有过强烈的挣扎,强烈到手指划破也还在继续挣扎。” “这些都表明,她对当时的处境是极其抗拒的,所以,根据猜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许季丞漏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掏出小本本记下来,然后又说道:“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女人就是凶手。” 说道这里,许季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参透了什么秘密一样,“一个女生,被暴力强奸,然后憎恨起罪犯,最后终于忍不住亲手将他杀死。” “许季丞同志,作为一名合格的人们警察,是要用证据说话的,而不是没有意义的遐想。”冯龙刚从审讯室内出来,就听到许季丞这番言论,忍不住开口教训。 听到冯龙的话,许季丞一下子跳出了自己的想象,“冯,冯队,您怎么突然出现了。” “我要是不出现,怎么知道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许季丞脸色通红,解释道:“冯队,虽说办案需要证据,但偶尔,也需要想象力的。” 冯龙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盯得许季丞心里有点毛毛的,“冯队,我说的不对吗?” “对,没错,我刚刚发现,想象力也挺不错的。” “啊!什么意思?” 大壮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刚才我和冯队审了那几个小混混,张旸干过的混蛋事,还有得罪过什么人,都招了。” “妈的!这小子。” 就在刚才,白弘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冯龙和大壮筛选了一下一年之内的事情。 去年十二月份,大雪纷飞,在这么一个季节,张旸作死的大晚上在城中村路上飙摩托车,不小心撞到一个老大爷,将人直接撞死,本来是一个事故纠纷,要是被抓到,张旸可是要坐牢的。 但是,那段路上的监控正好坏了在维修,所以没被拍到,加上那段路又偏僻,没有人看到,张旸和白弘他们几个,就连夜将路面处理了,伪造成老人家走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样子,一晚上过去,大雪早已将所有痕迹覆盖,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 今年三月份,张旸假借买东西的名义,用假钱骗取了卖水果老奶奶的七百块钱真钱,钱不算多,但是那位老奶奶的儿媳妇又不是一尊老爱幼之人,知道钱被骗了,在家数落了老奶奶好久,那位老奶奶最终受不了压力喝药自杀了。 等打工的儿子回来后,只剩下了母亲的骨灰,根据自己妻子添油加醋的描述,儿子悲愤欲绝,去找张旸说理,但是因为没有证据,而且老奶奶是服药自杀,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今年六月份,张旸将一名骚扰已久的年轻女孩,强掠之家中,强奸且幽禁数日,但不知为什么,那名女孩回到家后并没有报警。 听完张旸的‘辉煌史’,许季丞没忍住爆出一句粗口:“操,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 大壮深有体会的拍了拍许季丞的肩膀,“兄弟,这才是我和冯队总结出来的,今年,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人。” “那意思就是,他干过的缺德事还不止这些?” 白弘当然不止只是交代了今年的事,他差点将张旸生平干的缺德事儿都交代完了,大壮听完后,要不是迫于警察的身份,他简直都想给凶手点个赞。 “行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得赶快找到凶手才行。”何旭说道,“冯队,那现在,要先从这几件事情查起吗?” 冯龙喝了口手边的茶水,才说道:“张旸得罪过的人太多,按理来说,如果是仇杀,凶手不会忍受太久的时间,因此,只能先从最近一年的事情查起了。” “王天华,你去调查那起车祸,看受害者家属是否知道了车祸另有隐情。” “何旭,叶柳,去调查那个被强奸的女孩秦悠悠,看她是否有作案嫌疑。” “我去调查自杀的老太太的家属。” “还有,去排查,在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人从事医学行业,或者他们的亲属有没有正在学医的?” 何旭问道:“张旸得罪过的人里面,没有学医的吗?” 大壮摇头道,“没有,至少他们知道的人里面没有。” 这就难办了,难道凶手真的是那些人的亲属?或者是随机杀人? 冯龙道:“行了,目前就到这里,分头行动,先将这些人调查清楚再说。” “是。” “冯队,那我呢?”许季丞听完,发现没有交代他事情,一脸闷逼的问道。 “你,我刚才发现,你的想象力有时候还挺有用的。”冯龙指了指何旭,说道:“将你找到的笔记本给他。” “这是在死者家里发现的,你去查查他上面记载的人名和信息,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啊!就这啊,我不去参与案件的调查了吗?” “调查什么案件?好好调查你手里的笔记本,我总觉得里面记载的东西很眼熟,有种说不出来的不祥的预感。” 冯龙眉头紧皱,神色坚毅,他目光坚定的看向许季丞,像是在给他一些鼓励,“组织交给你的新任务,有没有信心完成?” “报告队长,有。”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一章 暮色已晚,夜色将至,今夜的天气格外的沉闷,天空中乌压压的一片,不见月色,看起来马上就要下一场大暴雨了。 这是一所老旧的家属楼,墙面斑驳,甚是破落,在黑漆漆的夜色下,就像是一所废旧的古楼,在黑暗中静静的伫立着,楼内的声控灯似乎也坏了,比以往黯淡了许多的灯光,在微微闪烁着,发出诡异的光芒。 ‘咚,咚,咚’。 本应是寂静无声的楼道内,此刻响起一阵阵脚步声,这声音不骄不躁,有规有律,就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缓慢而凝重。 ‘砰,砰,砰’。 “谁?” 突然响起的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就像是落在屋内的男人的心上,使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慢了。 “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男人紧张的身体忽的放松了下来,他拍了拍胸口,长呼出一口气,刚才沉重的氛围不翼而飞。 男人走至门前,刚打开一个门缝,忽然记起,我好像没点外卖。 门口的人忽的一把将门推开,连带着男人一起推进屋内,然后将门关好,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 窗外,此刻已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瞬间而至,‘忽’的一道闪电,在夜空中劈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忽明忽暗的光印在来人的脸上,显得更为狰狞。 翠屏山。 晚上八点,李鸿波才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自从妻子离世以后,李鸿波就将自己的一颗心全然放在工作上了,加班熬夜是常有的事情,这个点,相比于以往,也算不上多晚。 “小翊,小翊?”还没回来吗? ‘叮’,一阵手机铃音打断了李鸿波的声音。 小翊的手机,原来已经回来了。 “爸爸,你回来了。”李翊穿着一身短袖睡衣,从楼上走了下来,脸色潮红,短发还没干透,看着就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刚洗完澡吗?我还以为你没有回来。” “嗯,今天太热了,出了好多汗。” 李鸿波想起李翊的手机想过,便开口提醒道:“对了,刚才有人给你发消息,你记得看一下。” “嗯,我一会看。” 李鸿波坐在大大的沙发上,看着还站在楼梯口的李翊,心里很不是滋味,“小翊,过来坐,陪爸爸说会话。” “好。”李翊走了过来,还顺便从沙发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茶具,泡了一壶龙井茶,帮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屋外是阴沉沉的天气,屋内的父子二人,坐在沙发两边,品着热茶,在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照映下,显得十分安详宁静。 李鸿波喝了一口茶,甘醇爽口,“小翊,我们父子二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坐下来交谈了。” 李翊想了想,回答道:“10年。” 李鸿波哑然,显然没有料想到李翊将时间计算的如此清楚。 “具体时间,是妈妈去世之后。” “这些年,你恨爸爸吗?” 李翊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像是嘲讽对方,又像是自嘲一样,“恨?没错,我恨你,也恨我自己,就像,你也恨我一样。” 这句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利刃,直插进李鸿波的胸膛,直击心口,防不胜防,使他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父子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外忽然响起一道惊雷,震耳发馈,显得屋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李翊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他小口的喝着茶,安静淡然,仿佛刚才的那句刺耳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一派自在。 “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伤害了你。” 李翊端茶的手顿了顿。 “我记得,你小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李鸿波怔怔的说,“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要开始新的生活,以前的事情,能忘就忘了吧。” 李翊看着李鸿波,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有些事情会忘,有些事情,发生过后,永远都不会忘记。” 李鸿波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不再强求,只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会原谅爸爸吗?” “不会。”李翊突然站了起来,他神色发红,情绪激动,眼中似乎还带了些泪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原谅一个曾经想要我死的人,你也永远别想忘记。” 李鸿波忽的觉得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光殆尽了,他向后仰去,倒在沙发靠上,双手捂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平复着内心深处剧烈的情绪波动。 过了许久,一分钟,两分钟,或者是五分钟,李鸿波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爸爸突然想起来,事务所里还有点事情没处理。” “还有,小翊,爸爸以前做错了事,伤害了你,但是,爸爸是爱你的,你和妈妈,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说完,不等李翊反应,就径直走了出去,脚步匆忙,连公文包都忘记带了。 李翊看着窗外的天气,狂风骤起,电闪雷鸣,良久,他才想起来,李鸿波出门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带把伞。 “你也是。” ‘叮铃~叮铃’ 李翊被一阵电话铃声晃回了神,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冯远’。 他用力摇了摇头,调整好情绪,才接了电话:“阿远?” “啊!!!你终于接电话了,小爷给你发短信,发qq消息你都不回,你干什么呢?”即使隔着电话线,李翊也听到冯远这一阵的不耐烦了。 “刚才洗了个澡。” “洗澡?洗澡洗这么久,肯定有问题,是不是偷偷打.手.枪了?” “没有。” “嘿嘿,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什么事?” “对了,我刚才发给你的短信你没看?” 李翊将手机拿远,调出短信的页面,随即看到冯远发的消息,心头一震,什么?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刚收到的消息,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今天太晚了,而且马上就要下雨,我们明天一早过去吧,不急在这一时。” “也对,那好吧,明天早上见。” “明天见。” 挂掉电话,李翊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好久,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摁出一串数字。 ‘嘟~嘟~’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二章 6月28日,早,8点15分,距离限定的破案时间,还有5天。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走,限定破案日期逼近,为了抓紧时间,抓获犯罪嫌疑人,冯龙等人一大早就各自外出调查了。 根据昨天收集到的信息,被摩托车撞死的老大爷姓陈,育有一儿一女,都已结婚生子,在城里住着。 这老大爷原本也是一个人生活,在老大爷死后,儿子陈雨柏拿着老大爷的保险,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之后,这城中村中的房子,除了偶尔有人回来打扫,也没人来了。 陈老先生的儿子陈雨柏,现与妻子儿女一家人居住在靠近市中心的馨月小区。 一早,大壮便一个人来到馨月小区,在保安处问了具体单元的位置后,就直接去了陈雨柏家里。 “王警官,请坐。”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大方得体,但是尽显朴素,脸上即使擦了粉,也遮不住憔悴之色,看来生活不尽如意。 “陈雨柏陈先生在吗?” 陈太太帮大壮倒了杯茶,才开口道:“我先生工作忙,一大早就出门了。” 大壮连忙接过茶水,“陈太太不用忙,我今天来就是问问陈老先生的事情。” “我父亲?” “陈太太,据我所知,陈老先生因意外过世,已故半年之久,能具体的说说吗?” 陈太太听闻对方的来意后,缓缓叹了口气,“我先生的母亲过世的早,我们一直说将父亲接过来一起住,但是父亲说在城中村住惯了,不愿意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就一直一个人生活着。” “谁知道,就突然出了意外,我记得是去年的12月28日晚上,雪下的特别大,我先生担心父亲,就想打电话问问,但是电话一直关机,因为老人家睡眠不好,之前睡前一直会将手机关机,因此我们也没多想,就以为父亲已经休息了。”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雪已经停了,我们忽然接到电话,说是父亲出事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父亲已经在雪地里躺了一晚上。” “为此,我先生自责了很久,安排完父亲的身后事,还大病了一场。” 听到此处,大壮不由的打断对方,“陈太太,陈老先生是怎么出事的?” “那段路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天黑,路滑不好走,老人家腿脚不好,就给摔了。” “那么晚的天,又下大雪,陈老先生出门干什么?” 说到这,那陈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往事,神色很是悲伤。 “我的小儿子,两年前离家出走,之后就失踪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父亲生前最疼爱他了,每天晚上,都要去村口看看,看看他回来了没,没想到那天晚上,下的那么大的雪,父亲竟也去了。” 大壮皱了皱眉,“失踪?报警了没?” “报了,但是都两年了,根本没有消息。” 每年都有大量失踪人口,最后寻不到踪迹,想至此,大壮没再问她失踪的事,转而问道:“你们怎么如此确定,陈老先生是意外身亡呢?” “那天早上,发现父亲尸体的时候,他就躺在雪地里,尸体已经僵硬,身体上都是反复碰撞的伤口。因此我们断定,父亲是摔倒后,滚落下去的。” “那么之后,你们有没有进行尸检?” “没有,父亲他老人家迷信,生前就说过,死后尸体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就连葬礼,我们都是进行土葬,而不是火化。” “陈太太,我听说,陈老先生过世后,陈先生得到一大笔赔偿款。” “我先生之前一直为父亲交养老保险和人身意外保险,所以······” “我明白了。”大壮在笔记本上记下最后一笔,“行了,事情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谢谢陈太太配合。” 陈太太见大壮要走了,连忙问:“王警官,您今天专门过来,是我父亲的死有什么疑点吗?” “不是,是我们正在调查另一起案件,需要一些资料。”肇事者已死,多说无益。 “这样啊。” 大壮走出陈雨柏家,看着早晨初升的太阳,心底不由升起一股豪情壮志,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总是给人一种新生的希望。 看来,陈家并没有作案动机与作案嫌疑,他们还不知晓事情的真相。 那么,凶手是谁?自杀老太太的儿子?还是秦悠悠? 冯龙一个人在城中村跑了一圈,才得到那家人已经搬走的消息。那自杀的老太太姓王,在城中村出了名的心善,因此,村里的人都还记得她。 冯龙打听到,在那老太太过世后,不知从哪起的流言,硬说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平时趁着丈夫不在家,苛责虐待婆婆,最后逼的婆婆喝药自尽。 流言可畏,且流言越传越离谱,虽然这儿媳妇平时对老太太是不太好,可也没想着逼她自杀,那儿媳妇最终忍受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就吹了吹丈夫的耳边风。 那丈夫也想着自己在这边已举目无亲,就跟着媳妇搬回了B市,也就是那儿媳妇的娘家所在地,一家人悄无声息的搬走了。 冯龙查了户籍信息,确定那家人的确在今年5月初就搬走了,并且之后没有再回来过。 冯龙坐在车上,开了瓶水,一边喝一边思考着,大壮已经确定陈家没有作案嫌疑,现在这王老太太的儿子也搬走了,可以排除了作案嫌疑。 那么,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秦悠悠了,可是,一个小女生?会是杀人碎尸的凶手吗? 而且她还是一名高中生,并没有医学基础。 冯龙陷入了沉思,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凶手并不是张旸近一年内得罪过的人,也有可能是更早之前。 再或者,凶手根本就是随机杀人?不对,随机杀人一般都伴随着连续性作案,到目前为止,只出现一起碎尸案,这个可能很小。 现在也只能等何旭、叶柳的调查结果了,不知道他们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福尔摩斯说过,当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三章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夜过后,又是晴空万里。 一场大雨,将城市的角角落落都冲刷干净,路面上的水迹还未干透,空气中还带着些许潮湿,天朗气清,今天,是个难得的不那么燥热的好天气。 一早,何旭和叶柳就驱车赶往秦悠悠家中,结果没人在家。 问过四下的邻居,才知道秦悠悠找了份工作,昨晚上的夜班还没回来,秦悠悠的奶奶一大早就去早市出摊了,大雨过后,院子里种的那些小菜,再不卖掉就要坏死了。 问过秦悠悠上班的地址后,何旭只能再次驱车离开。 叶柳坐在副驾驶座上问道:“旭哥,你觉得秦悠悠有没有问题?” 何旭专心的开着车,小心的避开一些‘马路新手’,等到了红灯路口,停车后才回答道:“现在还没见到人,不好判断。” “刚才站在秦悠悠家门口,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站在真正的作案现场一样。”八月的天,竟也感受到了一丝阴冷。 “是不是最近查案太累了?” ‘叮咚’,手机发出声音。 叶柳拿出手机道:“冯队在qq群里发消息了。”看了消息后,她突然轻笑道:“旭哥,有的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 倒车镜中,看着面容姣好,莞尔轻笑的姑娘,即使身处车水马龙的闹市,正在面对一起残忍的碎尸案,此刻的何旭竟有一种身处世外的非现实感觉。 他冷硬的面孔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一向坚硬的语气也软化许多,“冯队说了什么?” 叶柳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冯队和大壮已经排除了另外两个嫌疑人,现在秦悠悠的作案嫌疑最大。” “那我们可要仔细的盘问她了。”说话间,红灯已经倒数完毕,何旭发动车子,“坐好喽!” ‘v猫咖’是坐落在金花北路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店,顾名思义,即是猫店也是咖啡店,在这里,有各种咖啡饮料,也有各种卡牌桌游,更是解决了无猫人士吸猫的问题。 秦悠悠就在这里工作,这家店环境优美,工作氛围又轻松,对于高中毕业的她来说,工资也可以接受,除了需要倒夜班之外,没有别的缺点了。 何旭与叶柳到了的时候,秦悠悠正在为店里的猫主子们铲屎。 穿着工装的吧台小哥走到秦悠悠面前,指了指吧台前的两人,说道:“悠悠,有人找。” 秦悠悠抬头看了吧台一眼,“知道了,马上就来。”说完继续着手中的事情,直到为猫儿们换上新的猫砂。 叶柳看着秦悠悠专心的换着猫砂,旁边围着两只成年英短,不时的过去蹭蹭少女的手心,亲昵又依赖,看来秦悠悠真的在好好的照顾猫儿们。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穿着普通的短袖工服,留着齐耳短发,面容清秀白净,看起来甚是清纯的女孩,居然能和一起碎尸案联系在一块。 人类果真是不可思议。 “您好,请问是你们找我吗?” 一阵轻声细语唤回了叶柳的思绪,条件反射道:“你就是秦悠悠?” 秦悠悠一脸疑惑,“是的,你们是谁?” 何旭掏出自己的证件说道:“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现在有一起刑事案件,需要你协助调查。” “警察?刑事案件?”秦悠悠微微惊讶。 “没错,希望你积极配合。” “噢,好,那你们先请坐吧。” 毕竟是刑事案件,何旭要求在包厢交谈,说是包厢,其实也不大,就放了两张大沙发,中间摆放着一张木质长桌子,是专门玩桌游的包厢。 墙上还贴着各种动漫卡通人物海报,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晦暗不明,典型的年轻人玩乐场所。 何旭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盯着秦悠悠说道:“秦悠悠,这个人你认识吗?” 看到照片中的人,秦悠悠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认,认识,他叫张旸。” 何旭将照片放在桌子上,“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秦悠悠低头看着桌子,自顾自的回答着,“认识有六七年了,他,经常会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 “没干什么。” 何旭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一些,“秦悠悠同学,请你积极配合警方。” 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听到对方如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就,就是,经常,经常会,对我,对我,动手,动脚。” 这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像是对方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说了出来。 在一旁做笔录的叶柳,听到秦悠悠这回答,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残忍,但是有些伤口必须经过反复撕扯,为了得到最终的真相。 叶柳开口说道:“张旸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秦悠悠忽然抬头,显然是很吃惊。 “张旸死了,是被人杀害的。” 秦悠悠喃喃道:“死了?” “是的。” 秦悠悠愣着两只眼睛,嘴巴微张,痴痴的看着眼前,好像在看着何旭,等着他再一次的确认,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她的大脑此刻仿佛已经失去了指挥能力,无法思考。 就这样木然的看了眼前许久,秦悠悠才仿佛回过神来,“哈哈,哈哈哈。”她在大笑,又好像在压抑着自己的笑,不许它发出太大的笑声。 这样一边想放肆大笑,一边又在苦苦压抑,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只觉得十分狰狞,但若仔细去瞧,你将会看见顺着她的脸颊留下来的两行眼泪。 这是高兴的泪水,也是难过的泪水。 秦悠悠再也无法阻止内心的仇恨,直接透着眼神释放了出来,“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哈哈。” 叶柳看着她有又悲又喜,眼神中还带着毫不遮掩的恨意,现下也觉得不忍,这一刻,激起了叶柳对秦悠悠无限的同情。 许久,秦悠悠终于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警察先生,你们是怀疑我,杀了张旸吗?”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四章 何旭看着秦悠悠还红肿的眼睛,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在努力调整情绪,显得无辜又可怜,“请你回答,六月三号晚上,你在哪里?干什么?” “我在,在张旸家里,他,囚禁,并且,强奸了我。” 何旭拿出两张照片,“这是在张旸的床上发现的头发和血迹,经过DNA检验,是来自同一个人,是你留下的吗?” 秦悠悠看着照片,墙面上的血迹已经乌黑,那斑驳的抓痕此时透过照片,似在诉说着她当时的惨烈与绝望,“是的。”秦悠悠用力闭了下眼睛,想将这些不好的回忆全部忘记,“是我留下的。” “他将你囚禁了几天?” “五天。” “这么说,你是六月八号回家的。” “是的,八号晚上。” “你失踪的这几天,老师、同学还有家人没人发现吗?” “因为七八号高考,学校在三号下午就放了假,因此,学校没人发现。” “那你家人呢?据我所知,家里就你和奶奶两个人,你失踪几天,她不报警吗?” “家里条件不好,以前我也会偶尔夜出打工,况且,奶奶她不怎么关心我,就算我真的失踪,十天半个月,她也不会发现。” “既然八号晚上你已经回家,为什么不报警?” 听到这里,秦悠悠发出‘呵呵的嘲讽声,“报警?然后呢?将他抓起来,判个十年八年的,然后出来?” 秦悠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被抓进去了,可是我还要生活,他手底下的那些小混混,不会让我好过的,况且,你们也知道,人言可畏!” 何旭与叶柳一阵沉默,法律只能惩治恶人,但是永远无法弥补受害者精神上受到的创伤。 但是,“但是你应该选择相信法律与正义,相信警察,坏人一定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些伤害,不应该由你来背负。” “叶警官,您应该从小就没吃过苦吧,有优渥的生活和疼爱你的父母,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下长大,所以,您不懂,我可以理解。”秦悠悠嘴角扬起丝笑容,说道:“您选择相信您的法律与正义,但是,我只能选择相信我自己。” 叶柳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何旭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既然你不相信法律会给你公道,那么我们跳过这个问题,之后,张旸还找过你麻烦吗?” “这个,没有。” 何旭继续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从我八号回家后,就没看见过他了。” “你们同住在城中村,距离也不算远,就算偶尔出门也会不小心偶遇,真的没见过吗?” “没有。回家后,我在家待了几天,没有出门,后来,家里实在没什么钱了,就出来找了份工作,就是这里。” “你在这上班多久了?” “我是六月十八号开始上班的。” “六月二十三号至二十五号,这两天你在干什么?” “我想想,我们这里是早中晚三班倒,我记得二十三号上的是早班,下午五点就下班回家了,一直到二十四号下午四点,换中班,直到凌晨一点回家,二十五号晚上是上的夜班。” “上班时间,一直在店里吗?有没有外出?” “没有,店里的其他员工都可以证明。” “你下班回家后的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一般回家后,就是打扫家里卫生,洗衣做饭,奶奶的年级大了,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我在做。” “回家后还有没有出门?” “没有。”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家里只有我和奶奶,没有别的人可以证明。” 询问至此,何旭还没有发现秦悠悠话里的任何漏洞,想了想,该问的也都问了。 何旭站起来说道:“秦女士,该了解的我们都已经了解到了,今天打扰了,我们先告辞了。” 秦悠悠连忙站了起来,说道:“不,不打扰,应该的,我送你们。” 出了包厢,这会店里基本没有顾客,空荡荡的,店里的服务员们正在打扫卫生,就连吧台小哥,也拿了拖把在拖地。 叶柳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些泥巴,仔细来看,是从吧台小哥的鞋上掉落的,“你的脚上沾了泥巴,这样拖地,一会又脏了。” 听到这里,吧台小哥看了看自己的鞋,“啊,糟糕,我都没发现,谢谢你啊。” “昨天晚上下那么大的雨,你还出去了吗?” 小哥无奈道:“都是这猫,昨天晚上不知道发什么疯,趁着开门的时候,突然跑了出去,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们出去找了好久才找到。” 叶柳看着他指了指笼子里睡着的大肥猫,不禁笑了笑,她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每个人的脚下都沾有泥巴,说道:“那这样可不行,你们得先把鞋子处理干净才好。” 小哥懊恼的抓了头发,“说的是噢!”说着还挥舞着拖把,冲着笼子里的猫做着威胁的动作,“都怪你。” 伴随着小哥威胁着猫的声音,何旭与叶柳走出了咖啡店。 看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身影,秦悠悠脸上的彷徨不安与紧张无措,瞬间消失殆尽,随后换上一张尽显冷漠的表情,“呵!” 直到上车,叶柳还在思索着刚才的问话,“旭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的回答没有丝毫破绽。” “没有丝毫破绽,恰恰说明她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 “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在低头看桌面,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看见她的潜意识反应。” 叶柳点点头,突然想到,“那我说到张旸死的时候,她难掩眼中的恨意,是因为,她清楚我们已经知晓她被强奸的事情,所以,恨意不需要掩藏。” “没错,你还记得整个问话过程中,她直视过我们几次?” 叶柳:“很少。” “对,很少,也就是说,只有当她不需要说谎的时候,她才敢直视我们,因此,还是信少疑多吧。” 叶柳听着何旭的分析,双眼中尽是赞赏。 ‘叮叮叮叮叮’ 一阵铃音打断了二人的探讨,何旭接起电话道:“冯队?” “我们在金华北路。” “什么?好,我们马上出发赶过去。” 何旭挂了电话,立马发动车子,叶柳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南路那边出了一起案子,我们离得近,先过去。”说着看了叶柳一眼说道:“系好安全带。”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五章 “阿~阿嚏” “你确定没事?” “没事,我们快走吧,都快十点了。”本是大雨初歇,天朗气清,温度非常舒适的一天,结果冯远却华丽丽的感冒了。 昨天晚上收到‘竺阳平’消息,说他找到以前装的摄像头,拍到了凶手的侧脸,冯远一时激动的差点失眠,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又忘记将空调温度调高,结果早上就昏昏沉沉的被冻醒了。 两人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是现在了。 为了节省时间,二人在路边打了车,直奔金华南路白云小区。 三单元二楼,‘叮咚~叮咚’。 冯远按过两次门铃后,还迟迟没有人来开门,“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李翊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里面没有声音。” “啊?这个竺阳平搞什么啊?”说着冯远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擦了擦鼻子说道:“就因为你一句话,都害小爷感冒了,要是敢放小爷鸽子,你就等着瞧吧!” “竺阳平,竺阳平,开门呐!”冯远站在门前大声喊道,还‘砰,砰,砰’的将门砸了几拳。 “你有本事放我鸽子,你有本事开门呀!” ‘砰,砰,砰’。 “哎,哎,哎,说你呢,大清早的瞎吼什么呢?还让不让人清静?”从楼上下来一位中年大妈,穿着短布衫,一脸不满的说着。 冯远看了一眼头顶冒着三根火苗的大妈,心里想着‘什么嘛!这破地方居然还有别的住户?,脸上笑着说道:“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大妈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除了大喊大叫扰民外,还会干什么?” 得,听这语气,就知道火气还没下去,更年期的女人真可怕! “阿姨,我们是过来找朋友的,现在是和他约好的时间,但是好像没有人在,所以,我朋友才会大喊,打扰您了,您知道这家人去哪了吗?” 李翊一出马,就知有木有。 诚恳的认错态度,条理分明的解释,加上一张老少皆杀,一副三好学生样子的乖乖脸,中年大妈立马屈服。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昨个晚上我还听到楼底下有声音,他可能早上出门了吧,你们可以等等,兴许一会就回来了,不然你们给他打个电话也行。” 冯远一拍脑袋说道:“对噢,我们怎么忘了,还可以打电话。”经过对方友善的提醒,冯远这次的道谢十分诚恳:“嘿嘿,谢谢阿姨。” 李翊也说道:“谢谢阿姨。” “不谢,不谢。”说完后,中年大妈满脸笑容的上楼了,嘴里还低嘀咕着:“这孩子,长得可真俊,说话人也喜欢听,可惜我孙女才五岁,不然的话,做我孙女婿就好了。” 李翊:“······” 冯远:“噗!哈哈哈哈哈,你这是又被人家给看上了,我记得上次还有个阿姨说他女儿要是年轻几岁,就介绍给你了,哈哈哈。” “行了,别笑了。” “好,哈哈。”冯远捂着肚子,“可是我忍不住啊!哈哈。” 李翊无奈道:“你不是想尽快知道凶手吗?快给他打电话吧。” 虽然还是很想笑,但是想到有正事,冯远只能将笑声憋了下去,硬是憋出了一长串咳嗽声,‘咳,咳咳’。 冯远拿出手机,播出‘竺阳平’的号码,‘嘟~嘟~嘟~’。 ‘叮叮~,叮叮~’从屋内传出一阵手机铃音。 “靠,手机也不拿。”冯远骂了一声,手拽着门把用力摇晃了几下,木质的门年代已久,门锁不是很结实,发出‘哐哐’的声音,还从头顶带下几缕白灰。 “这门锁也太不安全了吧!”随后冯远又趴在门上又听了一会,静悄悄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了想,冯远凑近猫眼看了看,又将猫眼反方向拧了两下,“呼!幸好。” “你干什么?” “打开猫眼看看。”冯远回答着,手上的活还没有停。 “你这都学会溜门撬锁了。” “什么溜门撬锁,这可是我以后叱咤警界的必备手段之一,再说了,这门也太古老了吧,螺丝都松的不成样了,来个小偷随便拧拧就开了。” 说着‘咔’一声,猫眼开了,“啧啧,真是太不安全了。” 李翊不想再和他废话,“你看看里面有人没?” 按理来说,透过圆孔看东西,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的比较清楚,但是冯远不同,他睁大两只圆圆的眼睛,这会儿显得更圆了,凑近猫眼孔,在贴近门框的五厘米处停了下来,就那样睁大眼睛往里面瞧。 越入眼前的依旧是脏乱差的客厅,满地的脏衣服和吃过的外卖,还有依然亮着的电脑屏幕,‘咦!’电脑开着,说明他还在里面。 李翊看他趴在门前不动,问道:“有人吗?” “嘘!我正在看。”冯远转过来像李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又爬回去看了,顺着电脑的方向,他看到卧室的门敞开着,“不好。” “怎么了?” “你快看看,他好像昏倒了。” 李翊凑过去,看到卧室门口地上的两条腿,身子还在门内,看不清楚状况,只能判断对方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先进去看看,你把门踹开,我去叫救护车和报警。” “好。”冯远从小梦想着报考警校,因此一直没有放下体能训练,虽然和人打架有点坑,但这只是招式和经验的不足,力气还是有的,他伸出自己的大长腿,直接踹向门锁,‘哐、哐’两下,门直接大开。 绕过满地的垃圾,两人直接来到卧室,地上躺着的正是‘竺阳平’。 ‘竺阳平’敞开身子躺在地上,拳头紧握,身体紧绷,脸色铁青,瞳孔扩散。 看到这个样子,冯远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脖子,冲李翊摇了摇头,说道:“没救了,脉搏消失,皮肤冰冷,身体僵硬,已经死亡很久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六章 冯远在‘竺阳平’的眼底看到的尽是恐惧之色,他伸手阖上了对方还睁大着的眼睛,只觉得手脚发麻,一股凉意透过四肢正缓缓的迈入心底。 冯远和李翊此时正坐在‘竺阳平’家门口的台阶上发愣。 主要是一来是他们最先发现的尸体,需要口供,二来是保护现场,以免被其他人误闯而遭到破坏。 “小远?你们怎么在这?”何旭和叶柳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两人低着头,排排坐在人家门口。 看到来人,冯远起身打招呼道:“旭哥,你来了。”脸上一片颓然之色,指了指门内,“尸体在里面,现场基本没有破坏,噢,除了这个门,可能还有一些我们的脚印。” 何旭看了眼已经被破坏的门锁,惊讶道:“是你们报的案?” “嗯,我们应该是第一发现者。”冯远瞧见何旭身边还站着一名短发美女,想着以前好像没见过,“旭哥,这位小姐姐,是新来的警察吗?” 叶柳刚来市局没几天,因此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何旭介绍道:“这是前几天省厅刚分派过来的刑警,叶柳,你们喊她姐就行。” 冯远和李翊乖乖叫道:“叶柳姐。” 又向叶柳介绍道:“这是咱们冯队的独生子,冯远,这是他的好朋友李翊。” 叶柳没说话,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一副高冷范,冯远只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行了。”何旭看冯远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坐着休息一下,一会冯队来了再说。” “嗯。” 可能是被‘竺阳平’的死打击到了,加上今天又感冒了,冯远现在的身体和情绪十分不好,浑身散发着一股‘老子心情不好,不要打扰老子的气息’。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警队的其他人也到了。 在冯龙看来,冯远出现在案发现场,可不是一件好事,但他现在无暇顾及冯远,碎尸案还没侦破,又发生一起命案,此刻他也有点焦头烂额。 冯龙戴着手套脚套直接走进案发现场,法医已经在进行初步尸检了,很快就能知道死亡原因。 “哎,你说,他怎么会死呢?” 冯远想不明白,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前一刻还好好活着,下一秒就不在人世。 “世事无常。” 冯远抓了抓头发,悔恨道:“要是我们昨天晚上就赶过来,也许他就不会死。” 李翊看着冯远一副懊恼的样子,想了想,便伸手环过冯远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这不是我们的错。” “我明白。”冯远抱了抱头,说道:“只是,我现在还是无法接受身边有人非正常死亡。” “你还没忘记那件事吗?” “你能忘记吗?”冯远苦笑道:“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失误,间接导致他死亡。” “什么意思?” 冯远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李翊说道:“竺阳平说的监控,你刚才找到没?” “没有。”李翊摇了摇头,又补充道:“我看了他的电脑和U盘,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嗯。” 冯远皱眉道:“奇怪啊!他一个宅男,电脑里怎么会没存点爱情动作片呢!” “······”李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一个宅男,怎么说也会看啊!”说的这里,冯远突然凑近李翊说道:“该不会,你没看过吧。” “咳咳。”李翊握拳捂了捂嘴道:“别胡说,说点正事,刚才说到监控,他会不会骗了我们,根本没有监控。” “不可能。”说道正事,冯远立刻收起贱贱的嘴脸。 “怎么不可能,也许是他无聊了,故意消遣我们玩呢!” 说道这里,冯远忽然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再进去看看。” 冯龙到达现场的时候,何旭和叶柳已经对死者的情况做完了初步调查。 何旭直接说道:“死者刘明,今年25岁,独居,平时在家做游戏代练,基本不出门,一般靠点外卖度日,社会关系简单。” 冯龙看着满地的外卖袋子,点了点头,说道:“联系死者家属了没?” “死者是B市人,一个人来A市工作,他的父母最快也要今天下午才能赶到。” “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说话间,一边的法医已经完成了初步鉴定。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出现的尸斑来看,死亡时间是在12至13个小时之间,也就是昨天晚上的10点至11点之间。” “死者的瞳孔呈扩散状,视盘水肿,裤子上发现有排泄物,在颈部发现两个小型针孔,所以判定为药物注射死亡,至于具体是什么药物,要等解剖后才能知晓。” “药物注射?是毒品吗?” “应该不是。”法医解释道:“一般吸食毒品,会选择静脉注射,若是过量,会伴随着器官衰竭,从死者目前的情况来看,更像是注射某种药物过量。” 冯龙问道:“现场有没有发现针管和针头?” “都找遍了,没有。”何旭回答道:“现场食物和水的残留物中没有发现有毒物质,冯队,是否可以判定为他杀了?” “爸爸,现在是否可以确定死者是被谋杀了?” 突然出现的冯远李翊二人,着实吓到了正在认真讨论的几人。 “你们怎么进来了?” 冯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爸爸,他是不是被人谋杀的?” 冯龙一脸为难,按照规矩,这些不应该告诉冯远,即使他现在一副很虚弱,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从目前的检测结果还有推测来看,是的。” 规矩和儿子,当然是儿子重要了。 “爸,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我想,可以将这起案子和碎尸案合并调查了。” 冯远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愣了,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两起案件有什么关联,两起案件的死者根本毫不相识。 何旭直接将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小远,这是什么意思?” 冯远声音沙哑道:“是我不好,我害死了他。”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七章 “什么?” “昨天晚上,‘竺阳平’,也就是死者。”冯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前不久还和他通过电话的人,他现在还无法轻易的与‘死者’二字联系在一起。 “他发消息给我,说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以前装在窗户外面的监控,里面拍到了凶手的侧脸。” 冯远向大家解释到,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 “我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碎尸案的凶手。” 冯龙愣了,饶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案件居然会联系在一起。 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刑警,冯龙怔了几秒钟后立即开口道:“何旭,检查他的电脑。” “不用了。”李翊插声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不愧是父子,两人的反应一模一样。 “是的。” 冯龙看着冯远,他清楚自家儿子的性子,从来不会撒谎,要么就是对方撒谎,“他骗了你们?” “不可能。”冯远确信无疑,‘竺阳平’没有撒谎。 “说清楚。” “之前,‘竺阳平’在贴吧里面发了一条消息,说他看到了凶手的背影。” 至此,冯远也冷静了一些,他分析道:“假设昨天‘竺阳平’在发现摄像头之后,和之前一样,在网上发帖了,帖子是公开的,凶手也有可能会看到。” 不等冯龙要求,何旭已经登上了死者的贴吧账号。 “有了,你们看。” 死者自己开的新帖子,标题是‘杀人碎尸案重要线索’,内容只有一句话,‘我拍到了凶手的脸’。 发帖时间是昨天晚上的九点三十二分,之后再无回复。 网民的数量和速度都是惊人的,到这会儿已经有好几百的回复量了,目测还在继续增加,何旭往下翻了几页,几乎都是在要求楼主传视频,也有好多人说这是骗人的,在博取关注量。 何旭点开死者的主页,发现冯远说的那条消息已经不见了,被人删了?是凶手还是死者? “小远,没找到你说的那条。” 转过头去,却发现冯远已经不在眼前了。 “你们在干什么?” 冯远从窗户上跳下来,重感冒着的身体有点虚,踉跄了几步说道:“检查一下他的窗户。” 看到冯龙即将铁青的脸色,冯远连忙补充道:“我上去之前都检查过了,窗台上只有小半只很模糊的脚印,我都小心的避开了,所以不存在毁坏现场证物。” 听到这里,看着冯远苍白的小脸,冯龙稍稍按下自己的脾气,“有什么发现?” “之前我说过,‘竺阳平’发现了他以前装的监控,我刚才看了他的窗户,厚厚的一层灰尘。”说到这,冯远还嫌弃的拍了拍手,“这说明,他很久没有擦窗户了。” “然后呢?” “然后,我又发现有一小块地方,比周围都干净许多,说明之前这里确实安装过监控,加上窗台上的脚印,足以说明昨天晚上,在凶手杀死‘竺阳平’之后,将监控拆了。” “我猜想,‘竺阳平’的电脑里不是什么都没有,正是他真的拍到了凶手,凶手为了销毁证据,而将所有的视频文件全部删除。” 冯龙皱了皱眉,假定冯远所说无误,那么,这就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 昨天晚上,凶手在网上看到死者发的帖子,怕身份暴露,随后潜入死者家中,将事先准备好的药剂注射进死者体内,等确定死者死亡后离开。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至十一点之间,夜里正是雨下的大的时候,冯龙看着死者房间,凌乱,但是地上并没有明显的脚印和带进来的积水与泥巴,说明凶手特别注意不留下线索。 冯龙走到窗户前面,往外看距离窗户正下方不到50米的地方,是凶手之前抛尸的地方,经过几天的暴晒和一场大雨的洗刷,已经闻不到血腥味了,外面悄然无声,这个破旧的小巷子现在是彻底废弃了。 冯龙闭上眼睛,他可以想象的到,在一个万籁俱静的深夜,凶手可能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帽子,背着已经处理干净,即将抛弃的碎尸,来到这个无人前来,漆黑的小巷子里,戴着手套的手,将背上的尸块一块一块的扔进垃圾桶。 他的脸上肯定尽是淡漠,心底毫无波动,极致到扭曲的残忍和冷静。 但是他肯定没有想到,墙头上一个被人遗忘的摄像头,正在将这些罪恶记录下来,等待着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冯龙紧张已久的心微微放松,是的,只要犯了罪,终究会留下证据。 “既然已经确认死者为他杀,现在要仔细的勘察现场,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正在勘验现场的技术人员,听到这句话,动作又小心了几分,生怕错过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冯队长,既然如此,可否将死者带回局里解剖,做进一步检验?” 冯龙沉思片刻后说道:“可以。” 法医得到命令后,立即找了两个小警察帮忙,将尸体抬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圈尸体痕迹线,证明着这个房子曾经发生过命案。 冯远站在房子中央,看着两名警察抬着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他目送着他们出门,然后转身,下楼。 以后,‘竺阳平’,不,是刘明,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在人口总量达到74亿的地球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然后被人遗忘,这悉数正常。 周围是勘察现场的警察,人不多但有序,冯远站在这人群之中感觉到一阵眩晕,周围的声音似乎全部都消失了,他看到这些人在认真工作,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冯远沉浸在这会的眩晕中,他无法挣脱,眼前有人在和他说话,他看到对方长大的嘴和紧皱的眉头,还有伸手像是在比划着些什么,耳边传来的却是‘嗡嗡’的声音,无法判别。 在这一片安静却又嘈杂的声音中,冯远终是两眼一黑的晕了。 晕过去之前,耳边终于传来了一道清晰的喊叫,是李翊。 他在说:“阿远。” 冯远,原来是在叫我的名字。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八章 当天下午回到警局后,没过多久,冯龙就收到了技术部的现场勘察报告和法医的尸体检测报告。 报告中写,死者刘明,年龄25岁,身高172公分,体重54千克,尸体完整,衣衫整齐,屋内的现金和贵重物品均在,排除入室抢劫杀人。 根据死者凌乱的房屋,床上堆放的衣服,还有装了一半的行李箱推测,死者可能正在准备搬家,根据房东的笔录也可以得知这一点。 死因是注射有毒物质过量,死者的体内查出大量的乙二醇和少量硫喷妥钠的残留物,根据死者脖子上的两个针孔推测,凶手先注射硫喷妥钠将死者麻醉,待死者毫无反抗力之后,再注射大量乙二醇将人杀死。 乙二醇作为防冻剂的主要成分,并不难得到,市场上随处可见,或者最直接的网购也可以买到,若通过它来排查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因此可行性并不高。 在死者的指甲缝中检测到食物油和香精的残留,根据比对,与现场的食品袋中成分一致,是死者生前所留。 现场没有发现注射用的针管和针头,应该是使用完后被凶手带离了现场。 死者的房间内只发现在窗台上留下的少量脚印,呈摩擦状,猜测是凶手踩在窗台上,拆除摄像头时所留,但是由于太过于模糊,无法勘测出有价值的信息,除此之外,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死者的电脑经反复检查好几次,确定没有残留文件,已交给技术部,看能否恢复部分文件。 由于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雷电导致部分线路破坏,小区里仅有的两个摄像头断电,并没有拍到凶手。 小区外,只有左右两个路口有摄像头,但是无法拍到小区门口,根据排除法,死者的死亡时间在10点至11点之间,何旭各自向外扩宽2个小时,检查了8点至次日凌晨1点的监控。 八点至九点半之间来往的车辆,经调查排除没有问题,要么是周围小区的住户,要么是路过,九点半之后开始下雨,由于雨势过大,无法看清车牌号,因此这条线索也作废。 现在已知的线索,只有这两起案件的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但并没有明显的指向性。 冯龙合上手上的资料,开口问道:“今天早上见到秦悠悠了吧?结果怎么样?” 何旭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秦悠悠个性偏激,不相信法律,且对张旸抱有强烈的仇恨,具有充足的作案动机。”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言语之间并没有表现出对张旸的杀意,但这又恰恰说明她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且根据李翊的证词,刘明之前说过凶手身材纤细,可能是一位短发女性,与秦悠悠的外部特征符合,加上秦悠悠从小生活在城中村,对北郊一带了如指掌,完全有能力避开所有监控。” “因此现在秦悠悠的嫌疑最大。” “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对方太过谨慎,手段又及其残忍,根本不像是一个高中女生所能犯下的罪行。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案情其实已经渐渐明朗。 假设秦悠悠就是凶手,那么,六月三号,张旸将秦悠悠强带至家中,强奸了她,随后又将秦悠悠囚禁了五天,直至六月八号,由于学校放假,因此没有人发现秦悠悠失踪。 至于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已经足够积攒下秦悠悠对张旸无限的仇恨。 基于仇恨心理,六月二十三号至六月二十五号之间的某个时间,秦悠悠用某种借口将张旸骗至某个地方,先将他用麻醉药麻醉,然后将他杀害分尸,随后又分批抛尸。 昨天晚上,也就是六月二十七日,秦悠悠在网上看到刘明发的帖子,她没想到之前的抛尸过程会被人拍到,害怕暴露身份,随即将刘明杀害。 冯龙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两起案子,若是判断无误,这就是整个案件大致的发生过程,只是现在缺少关键证据而已。 想起至今还未出现头颅,冯龙疑惑不解,“凶手会在什么地方分尸藏尸呢?而且,若她是凶手,如何进行分尸的呢?” 这正是案件至关重要的地方,也是最强有力的证据,若是找到藏尸点,便可以直接定罪。 但若是没有证据,即使知道凶手是谁,也没有办法将她逮捕归案。 叶柳皱眉道:“或许,我们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解剖尸体的人不一定非得是医学出身。” 大壮道:“可是普通人如何知道从尸体的关节,还有肌肉纹理出进行分尸,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们分解尸体,只会粗暴的用锔子或者斧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叶柳道:“一般只有男性或者力气很大的女性才会那样做,像秦悠悠这样纤弱的女性,只会选择更为节省力气的方法。” “要是找到凶手的藏尸点就好了。”何旭喃喃道:“死者的头颅还没有找到,凶手一定还将它藏在某个地方。” 一时之间,又陷入僵局。 冯龙看着一旁认真思索的叶柳问道:“小叶,如果你是秦悠悠,你会选择什么地方作为分尸藏尸点呢?” “可能会是家里。”叶柳回想起早上的对话,“秦悠悠的戒备心很重,她只相信自己,这种人一般都很没有安全感,应该不会将尸体放在离家太远容易暴露的地方。” “有可能。”何旭接道:“从案发至今,秦悠悠的主要活动路线就是从家到店里这段距离,她的藏尸点应该就在城中村至金花北路这段路上。” 冯龙皱眉说道:“还有一个可能,凶手在宣泄仇恨。” 见没人搭他的话,冯龙继续解释道:“死者的头还没有出现,也许不是因为凶手来不及抛尸,而是她将死者的头藏了起来,在一个经常可以去的地方,虐待尸体,宣泄内心的仇恨,从而达到内心的满足。” 虐待尸体,虽然听起来变态到不可思议,但是这种行为完全符合犯罪者的心理。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最安全,可以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她的家里。”何旭说到,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捉拿凶手了,“冯队,我们申请去搜查她的家里。” 冯龙沉吟了一会,决定到:“从现在开始,实时密切监控秦悠悠的动向,要保证她一直在警方的控制范围之内,我去申请搜查令,明天一早,先去搜查她家。” 没有办法,凶手太过于谨慎和狡猾,只能先去搜查最有嫌疑的地方,然后一一排查。 第一卷 第一卷-第十九章 傍晚的山风很是醉人,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已经被山峰阻挡,处于山脚的人们,感受到一阵阵从山上拂下的凉意,透人心脾,很是舒爽。 山脚下矗立着一所疗养院,这所疗养院的规模不大,但有山有水,里面住的病人也不多,但是管理制度和医护人员都非常专业,是需要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人才支付的起。 门口的大铁门旁边,竖立着几个大字‘A市精神疗养院’。 现在正是傍晚,隔着厚重的铁门,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病人在院子里踱步。 一辆黑色的宝马BMWi8跑车在一阵疾驰后停在了疗养院门口,车上下来一个青年,带着金丝眼镜,每一根头发丝都整治的非常规矩,熨的平整的衬衣西裤,脚上是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浑身散发着一股干净优雅的气息。 接待的护工已经等候已久了,“高先生,您来了,这边请。” 青年点点头,“小姨她最近情况怎么样?” “孟夫人最近的病情还算稳定,精神也好了一些。” 穿过长长的树荫走廊之后是一个花园似的小院子,院长说,让病人处在一个环境舒适,像家一样的地方,有利于病情恢复。 树下的轮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形容枯槁,眼神呆滞的看向前方,不知在看什么,嘴里一直在喃喃道两个字,“睿睿,睿睿。” “孟夫人每天下午都会下来坐坐。” 青年伸出修长左手,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我过去陪她说会话。” 护工点点头,“好的,请您注意时间,孟夫人一个小时后改吃药了。” 青年颔首表示同意。 等护工走后,青年骨节分明的双手推着轮椅,直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傍晚的山脚处还是带些凉意的,青年帮女人拢了拢腿上的小毯子。 “小姨,之前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直至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母亲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女人没有回应青年的话,目光依旧凝滞在前方,嘴里还在念着:“睿睿。” 看着女人的模样,青年实在不忍,哀叹一声道:“母亲若是在世,看到您现在这样,一定会很伤心。” 青年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陪着女人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A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许季丞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电脑,这个状态,他已经坚持了一整天,此刻也有点疲惫了,看电脑屏幕时间太久的后遗症,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冯龙交给他的任务,去调查在张旸房间里发现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的东西。 笔记本上只记载着一些人名,许季丞先去户籍室调出了这些人的档案,每一份都仔仔细细的研究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都是一些小孩或者少年,中规中矩的家庭,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他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名字,‘邹星波’。 许季丞喃喃道:“这个名字,在哪见过呢?” 许季丞飞速的转动着脑海,努力回想其中的信息。 “对了。”许季丞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 之前有家长来报案,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失踪好久了,一直没有找到。 许季丞心中有种微妙的预感,说不上来,但总归不是好的。 他立即去了一次报案中心,找出了五年以内,15岁以下的所有失踪人口的报案信息。 然后又将笔记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经过认真核对后发现,几乎所有记载的人名都是记录在案的失踪人口。 还有一些名字,没有在失踪人口档案中找到。 是巧合吗? 许季丞摇摇头,肯定不是。 一切看起来巧合的事情,往往都是刻意的人为安排。 他又去了一个报案中心,将年龄和时间全部延长,又查找到了几个信息吻合的。 但最终还是有几个人名,被许季丞圈了出来,孤零零的放在了一边。 许季丞有点难过,这些人,要么是失踪后家里人还没发现,要么就是被家人放弃了,没有报案,要么,就是孤儿,即使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报警。 电脑上的34份档案,笔记本上的41个人名,这些人里面,甚至有超过一大半都是未成年。 张旸,你做这些事情,就不怕午夜梦回,他们都来找你吗? 许季丞笑了笑,现在好了,你死了,也不用怕了。 冯远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冯龙忙着工作,冯母又不在,只能先拜托李翊在医院照顾看管他了。 冯远坐在病床上,捧着李翊从外面买回来的粥,吃的那是一个香啊! “快饿死小爷了,这可是今天的第一餐呐!” 碗很快就见底了,冯远吧唧吧唧嘴,还舍不得放下碗,“这个不够吃啊!还有没有啊?能不能来点辣的呀。” 李翊直接回道:“没有。不能。” 冯远撇撇嘴吧,将碗放在了床头柜上,顺势在床上打了个滚,“我好饿啊!我还生病着,不吃饱怎么对抗病魔?你不能虐待病人啊!” 李翊一脸冷漠,看着冯远撒泼打滚,也不揭穿他,“你今天晕倒是因为发烧发到快四十度,医生说你这两天都只能吃清淡的,最好喝粥。” 冯远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我现在已经退烧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还拿起李翊的手往他额头上碰。 李翊嫌恶的甩了甩手,“少恶心。” 似乎还嫌不够,又去洗手间洗了一遍。 只听见冯远的心碎了一地,噼里啪啦。 冯远捂胸,佯做痛苦状,哀嚎道:“完了,你不爱我了,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李翊实在是被他恶心的没办法了,只好再次出门帮他买粥。 连着喝了两碗粥的冯远表示万分的满足,待解决温饱问题之后,他就想回家了。 李翊一口否定道:“不行,还没完全退烧,需要再观察一天。”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章 冯远无所谓道:“没事的,小爷身体这么好,回家吃个药,明天一早就好了。” 李翊将房间里的另一张床铺好,说道:“我答应冯叔叔今天晚上看照你的。” “不用,我都这么大人了,还用看照?” “不行。” “唉!”看着已经上床准备睡觉的李翊,冯远叹了口气,直接倒在了床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李翊:“······” 什么烂比喻,学渣。 许是累了一天的原因,李翊很快就睡着了,冯远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病着的身体没有抗多久,也慢慢的进入睡梦之中了。 病房之中,一下子变得安静,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了。 夜渐渐的深了。 不知为何,今天晚上的冯远竟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那是高一的时候,在经历了张旸抢劫之后,孟博超与冯远李翊的关系逐渐转好。 尤其是李翊,本身就是耀眼之人,在孟博超放下对他的偏见之后,也慢慢的被他的学习能力和人品所征服,有时也会请教李翊一两个问题。 但是孟博超这厮特别傲娇,即使心里已经十分认同和佩服了,但嘴上依旧不认输,偶尔也会说出一两句刺耳的话,引得冯远又想揍他。 也许是梦到了以前一些好笑的事情,睡着的冯远嘴角凝出一丝微笑。 然而,人生在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猝不及防。 孟博超的爸爸做生意失败,突然破产,欠下了好几亿的债务,为了还债,一家人卖房卖车,但是这在巨额的欠款面前,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孟博超的生活,一下子从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家里欠下巨额债务的穷小子。 这种剧烈的反差,直接导致孟博超的性格发生巨变。 他不在是以前那个肆无忌惮的少年,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与班上的同学往来,平时在上下学的路上,也总是低着头绕道走。 也许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因为孟博超的性格原因,之前的罪过一些学生,开始不断的找他麻烦。 被人嘲讽是常有的事情,放学回家路上也被堵过几次。 有一次被冯远李翊碰到了,远远的看见孟博超在地上缩成一团,两三个人围着,对他拳打脚踢,冯远最看不过校园霸凌,直接冲上去把那三个学生揍了一顿。 待那几人走后,孟博超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冲着冯远李翊二人说道:“谢谢。” 说完就欲走。 冯远伸手拦住了他,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你得振作起来,不能一直这样颓废下去。” 孟博超打掉他的手,说道:“不用你管。” 说完就径直走了。 冯远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后来,冯远总是会想,若是可以一直保持在这个状态,即使过的不好,但总是活着的。 语文老师是班主任,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大概是之前收到过孟博超家送的大礼,现在收不到了,心里失衡,在语文课上总是对他冷嘲热讽,课下也是各种针对他。 骂‘废物’、‘蠢货’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些时候,一整节课不上课,就是为了羞辱他。 有一次上语文课的时候,大概是老师心情不好又想整他,直接对孟博超说道:“滚出去。” 十二月份的天气,外面还下着大雪,即使是站在楼道里,冷风也在嗖嗖的吹着,孟博超就一直在外面站着,直到下课,再到第二节数学课上课,还是赵老师喊他,才进来听课的。 再后来,冯远听说孟博超的爸爸跳楼自杀了。 但是,老师和同学对他的欺负和羞辱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直到······ “孟博超,你给我站起来。”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大吼着,将泼妇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孟博超坐在最后一排的墙角没动。 自从家里破产后,孟博超一直都很听话,就算是老师故意整他,他也不会有意见,一般是老师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从不反抗。 这次,大概是语文老师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她再次出口骂道:“我让你站起来,听到没有,起来,然后滚出去。” “真以为自己还是个大少爷吗?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跟你那没脸见人,跑去自杀的老爸一个怂样。” “······” 骂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没有下限。 班里的学生已经听不下去了,纷纷劝道:“算了吧,老师。” 还有一些学生在劝孟博超给老师服个软,毕竟他们还要听课。 “够了,老师。”冯远站起来吼道:“我已经忍耐很久了,你这个样子和骂街的泼妇有什么区别,根本就不配为人师表。” “我要去找校长投诉,开除你。” 冯远开口之后,班上的学生一下子就炸锅了,有好几个跟着冯远说要开除她。 语文老师看着渐渐失去控制的学生,有点慌了,她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直接怒吼道:“孟博超,你看看因为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我还上不上课了?” “没人教养的东西。” “滚出去。” 老师的怒吼声,学生们义愤填膺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学生抱怨不能好好上课的声音,班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没人注意到,孟博超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慢慢的靠近讲台。 ‘噗’!这是利刃刺进肉体的声音。 “啊!!!!!” 前排的女生一声尖叫,脸上还有被溅到的血。 孟博超抓住老师的胳膊,防止她逃跑,在一众尖叫声中,将手中的水果刀刺进她的身体,一刀接着一刀,他杀红了眼,他失去了理智,他的脸上尽是残忍与凶狠。 这个时候大家都被吓懵了,没有人会去数到底捅了多少刀。 每个人都被一片红色的血雾迷了眼睛。 地上很快就被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冯远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竟会有这么多的血。 冯远看见孟博超住手了,他扔掉了手上的刀。 他看见他的表情,脸上的残忍与凶狠已经褪去,换上的是一副无助且茫然的神情。 他看见孟博超笑了笑,好像有释怀,有解脱,然后走出了教室门。 在一片惊叫声中,冯远听到‘咚的一声,这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之后世界归于一片寂静的血红色。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一章 “不要。” 冯远从梦中惊醒,眼前仿佛还弥漫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大量的鲜血从楼下的水泥地里面渗出扩散,将那一片地染得血红。 他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已是深夜,借着从窗外探进来的月光,他转头看到李翊起伏的胸膛,他还在睡着。 冯远定了定神,平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刚才的梦境,怎么也睡不着了。 冯远看了李翊一眼,确定对方真的在熟睡中之后,才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并将屏幕灯光调到最暗。 打开短信界面,他看着第一条短信,上面只显示了一串没见过的电话号码,是条陌生短信。 “当年孟博超之死另有隐情,想知道真相的话,自己一个人调查,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 这是今天下午,李翊出去买饭那会收到的短信,冯远反问到他是谁,结果对方就不再回复了。 当时他以为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因此没怎么在意,但是没想到晚上会梦到他。 另有隐情?是什么意思? 孟博超是捅死老师后,自己跳楼自杀的,会有什么隐情? 难道说他是受人指使,杀死老师,然后再自杀吗? 怎么可能?他又不傻。 这件事情当时震惊了整个A市乃至全国,‘少年持刀刺杀老师后,跳楼自杀身亡’,记得当时的各大媒体都是这样报道的,他们只报道眼前发生的事实,从不去疑问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人知道,他当年究竟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冯远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血流成河,梦里看到的颜色大多是黑白的,只有真实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现场有多么惨烈。 教室里鲜血四溅,有胆小的女生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那天的血真的好多,多到后来洗刷了很久都褪不去那一股血腥味,最后没有办法了,学校只能将教室重新粉刷了一遍,自欺欺人什么也没发生,但是楼底下的水泥地里永远都留下了一抹暗红色。 这件事后,班上有好多同学受不了,直接转学了,后来,学校将他们这个班的学生拆分到各个班级,除了李翊,还和他在一个班的,只有寥寥几个原班同学。 不过······ 若是仔细想想,说不定真的另有隐情呢? 冯远回想着孟博超当时的状态,虽然一直被老师各种欺负和辱骂,但是他每次都会忍下去,不去计较。 记得有一次,班里有同学丢钱了,老师一脸义正言辞,口口声声说一定是孟博超偷得,因为他家里穷,老师找两个学生搜他的书包和衣兜,肯定是什么都搜不到。 大家都知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老师想整他,即使什么都搜不到,还一直说是他偷得,最后还是丢钱的那个同学看不下去了,说自己没丢钱,就是记错放哪里了。 但其实,钱是真的丢了,最终也没有找到偷钱的人。 恼羞成怒的老师,将那位同学破口大骂了许久。 这件事发生后,冯远单独去找过他,想安慰他,鼓励他,或者只是单纯的陪他说说话。 冯远枕着胳膊,当时孟博超是怎么说的呢? 回忆飘过了窗外,跨过了时间,辗转回到了两年前的一个午后,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两个少年的脸上,显得纯真而又美好。 他说:“我会坚持下去的,考上重点大学,爸爸不在了,我要好好照顾妈妈。”他笑了笑,“其他事情,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冯远记得,虽然当时他家里每况愈下,导致他的个性急变,看着十分消沉,但自从他爸爸自杀后,某一天,他好像振作起来了。 虽然依旧不与人来往,但冯远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开始认真学习,会在校外做一些兼职,正如他所说,他要照顾自己的妈妈。 现在想想,当时他的确没有理由去杀人,即使是一个非常让人憎恨的老师,杀人的后果他也知道,他承受不起。 可是他捅杀老师,还有跳楼自杀那一幕,全都是发生在众多人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而且从当时他的表现来看,确实是属于激情杀人。 那么,是老师那天说的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叮咚’ 短信的提示音打断了冯远的沉思。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一样,都是追求真相的人。’ ‘叮咚’,又来一条。 ‘小心身边的人。’ ‘什么真相?小心谁?’ “你在干什么?” 冯远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发现不知何时,李翊已经醒来,双眼朦胧的睁着,打着哈欠,一副被人吵醒的样子。 “没干什么。”冯远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黑了,对方没有再回短信,“把你吵醒了。”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和人发短信的声音。” “没有,骚扰短信。”冯远随口脱出,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但潜意识里好像已经相信了这个发短信的陌生人。 幸好李翊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睡不着吗?” “嗯。”气氛安静了下去。 过了一会,冯远才开口说道:“我刚才梦见孟博超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多血。” “什么?”李翊闭着眼睛都快睡着了,“怎么,会梦到他?” “我不知道。”冯远看着天花板,“有可能是因为最近遇到的两起案子,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 “别想太多了,‘竺阳平’的死,罪不在你。” “我明白,可是怎么才能不想?” 李翊没有回答,这个题目似乎无解,像冯远这样心地善良的孩子,还没有好好见识过人世间的丑陋与罪恶,总会对生命抱着崇高的敬意,这样的人似乎很喜欢责怪自己呢! 李翊在心底笑了笑,不知道这样的你还能保持多久? “李翊。”冯远翻了个身说道:“我想去看看他,我们明天去陵园吧。” “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冯远不再说话了,就这样带着自己的疑惑,慢慢的睡了过去。 李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着旁边的人辗转反侧,直到呼吸声逐渐平稳。 他转头看向冯远的方向,若有所思。 良久,才沉沉的睡去。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二章 6月29日,距离案发已经4天。 王天华与何旭受命监控犯罪嫌疑人秦悠悠,此刻他们正坐在距离秦悠悠家不到两百米的一辆黑色越野车上。 现在是早上六点二十分,他们从昨天下午六点钟开始监控秦悠悠,已经13个多小时了。 “哎,醒醒,醒醒。”何旭推了几下大壮的肩膀,“秦悠悠出来了。” “什么?什么?”大壮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嘴角还挂着疑似口水的条状分泌物。 昨天晚上秦悠悠凌晨一点才下班,下班后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家,之后也没有再次出门,两人在车上熬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大壮实在撑不住了,才趴在方向盘上睡了一会。 何旭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眼神示意窗外的方向,“你看。” 大壮顺着何旭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秦悠悠背着被东西塞得鼓鼓双肩包,手里还拿着一根小锄头,一边走,一边向四周张望着,这会已经离家有段距离了,眼看着她就要拐进一条小路了。 大壮擦了擦嘴角,连忙发动车子,嘴里还说着:“怎么不早一点叫醒我,一会再给跟丢了!” “我叫了,你没理我。” “是吗?” 何旭挑了挑眉毛,点点头,表明他真的叫了。 大壮不解,“我警觉性变得这么差了吗?” “行了,别纠结了,干正事吧。” 大壮发动车子,始终维持着一百米的距离,跟在秦悠悠后面。 “这么早,她这是想去干什么?” 何旭说道:“你看看她背的包,圆鼓鼓的,猜她装的什么?” 大壮想起了还没有找到的头,说道:“靠,不会是人头吧!” 何旭点点头,“嗯,有可能。” 大壮看着前面拿着锄头的瘦弱女孩,说道:“应该不会有人大白天去抛尸吧!” “说不准。”这会已经出了村子,走上了一条很偏的小路,尽是杂草,挺荒凉的。 大壮看见眼前的景象,骂道:“见鬼,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要去山上。” 何旭想了想,说道:“就在这停下吧,不能再往前了,她会发现的,我们走着跟上去。” 二人熄火,下车,悄悄的跟了上去。 拐过下一个路口,已经到了山脚下了。 这是城中村的后山,不算大,山上也没有住人,山上的树木和草特别茂密,里面也时有野生的山鸡山兔出没,但即使是白天,由于树木繁多,将光线遮住了大半,此刻竟有点阴森的感觉。 听城中村里的人说过,以前有个女孩在这座山上,上吊自杀了,没过多久,就不时的有传言说山上闹鬼,村里的人慢慢也就不来山上了,因此这座山上平时鲜有人迹。 大壮想到这座山的传言,奇怪道:“她一个人,大清早的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 没等大壮说完,何旭一把将大壮拽了过去,二人分别藏在了两棵树后面,何旭指了指前方,手指抵唇示意道:“嘘!” 前面走着的秦悠悠,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转身看了两眼,怕是想到了山中闹鬼,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便继续赶路了。 见秦悠悠走了,后面的两人顿时松了口气,被发现了事小,万一因此错了什么重要线索,麻烦就大了。 前面的秦悠悠走走停停看看,像是在找什么地方一样,二人跟在后面也走走停停,不明所以,抛尸也要找个风水宝地? 终于,秦悠悠在一个大树底下停下了,看着枝叶繁茂,需要二人合力才能抱住的树,她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找到了合适的地方,秦悠悠立马卸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一双手套戴着,随即就用小锄头刨起坑来,不断的发出‘蹭蹭’的声音。 大壮忍不住说道:“我们现在冲上去?” “等一会。” 大壮无奈,只能再次化身忍者。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秦悠悠已经挖好了一个半米宽的坑,何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冲大壮点了点头,说道:“我数3,2,1,开始行动,注意安全。” 大壮伸手比了个‘OK’状,说道:“没问题。” “3” “2” “1” 二人直冲过去,“不许动。” 秦悠悠在专心的刨着坑,没注意听身后的动静,她也没想到会有两人一直尾随着来她到这里。 “不许动。”在秦悠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枪指着了。 何旭说道:“放下手中的工具。” “大壮,检查她的包。” 不明眼前是什么状况的秦悠悠,被枪指着直接懵圈了,她扔掉了手中的锄头,问道:“何警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女士,这么早来山上,刨个坑想干什么?” 秦悠悠没有回答,笑了两声,反问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法律规定警察可以随便用枪指着老百姓了?” 何旭说道:“法律不许警察对老百姓用枪,但没规定不许对嫌犯用枪,秦女士,您说是不是?” “呵呵。”秦悠悠说道:“您怀疑我是嫌犯,杀了人,请问,有证据吗?” 不等何旭说话,旁边的大壮已经将包打开了,一股血腥味随之而来。 “这?”大壮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样?” 大壮眼神复杂的看了秦悠悠一眼,他站起身将包拿到何旭眼前,说道:“你自己看。” 包里的血腥味确实很重,但是里面装的可不是人头,而是一只看起来刚刚死去的母鸡,还留有些许余温。 这幅场景,确实让人难以想象,这让两位经验老道的警察都微微吃了一惊。 “呵!”秦悠悠冷笑道:“请问你们检查完了没?有什么问题吗?” 何旭手里还提着背包,他看着里面的母鸡,皱着眉头问道:“你在干什么?”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三章 “干什么?您看不出来吗?我准备埋它啊!”秦悠悠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道:“我家养了两只下蛋的母鸡,昨天晚上不知道怎的,被黄鼠狼偷了一只,咬死一只。” “黄鼠狼还能跑进去你家院子偷鸡,厉害!”大壮有点无语,“再说你埋它要来到这荒郊野外埋?” “当然了,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回归自然了,生前被限制了自由,死后若还是被限制,那多可怜啊!” 大壮心想,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哪里像是埋鸡啊,简直就是抛尸现场。 “行了,不用问了。”何旭打断两人的对话,掏出证件说道:“秦悠悠女士,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杀人分尸案’,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好啊,我可以跟你们回警局。”秦悠悠有点局促不安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能让我把小花埋了吗?” 大壮道:“小花?” 秦悠悠指了指背包道:“喏,就是它。” 何旭将手里的包递给她道:“请便。” 秦悠悠松了口气,说道:“谢谢,谢谢。” 坑已经挖好了,她将小花放了进去,一小会时间就将坑填好,垒起了一个小土堆,还拜了两拜,只差给它立个排位了。 何旭见秦悠悠已经将事情忙完,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走吧。” 正所谓上山难,下山快,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山底,开了车,直奔警局。 大壮开车,何旭带着秦悠悠坐在后座,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找到冯龙的号码,播了出去说道:“冯队,我们暴露了。” 冯龙那边有点吵,像是在屋内,感觉到他走了几步,吵杂声小了些,才在电话那边问道:“现在在哪?” “和秦悠悠一起,在回警局的路上,大概15分钟就到了。” “半个小时前,收到了上面批复的搜查令,我们现在已经在秦悠悠家了。” “冯队,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目前还没有发现,你先将她带回去,等候通知。” “是。” 何旭挂掉电话,发现秦悠悠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审讯室内,何旭指了指房子中间的凳子,冲秦悠悠说道:“坐吧。” 秦悠悠坐下,用手理了理稍乱的头发,将它夹在耳后说道:“何警官,之前,该问的你们问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还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 何旭笑了笑道:“自然是想知道,张旸是怎么死的?” 秦悠悠惊讶道:“张旸?不是你们说他被人杀了吗?怎么现在反倒来问我了?” 何旭道:“六月二十八日,也就是昨天早上,接到报案,金华南路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叫刘明,死亡时间在六月二十七日晚10点至12点之间。” 秦悠悠道:“那又如何,我不认识他,再说这跟张旸有什么关系?” 何旭接着道:“有趣的是,我们在现场发现,刘明在生前的最后一个小时,在网上发布了一条帖子,声称自己拍到了碎尸案的凶手,也就是杀死张旸的凶手。” 秦悠悠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什么?” 看到到何旭投过来的洞察一切的眼神,秦悠悠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调整状态,随即恢复到淡定的状态,说道:“那又怎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在这之前,刘明曾在网上有条留言,说看见了凶手,是个短发女人。” 秦悠悠‘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短发女人?警官,该不是因为我剪了短发,您就凭借一条毫无根据的留言,觉得张旸是我杀的?” “当然,不能光凭借这一点,就说明你是凶手。” “既然如此,这还有什么问的!我都说了,这两件事情都与我无关。” 何旭双眼直直的盯着秦悠悠,说道:“真的,与你无关吗?” “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还真的认为人是我杀的?我就是一个小女生,难道还能杀掉两个成年男人吗?” 何旭反问道:“我问你,六月二十七日晚10点至12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秦悠悠道:“前天晚上?那天我上的是夜班,从晚上10点至第二天早上8点都在店里,店里的其他员工可以为我作证。” 何旭道:“这个时间内,你一直都在店里,没有出去过?” “没有。” “是吗?据我所知,你们店里有只猫,当天晚上跑了出去,我问了其他人,时间正好是十点十分左右,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才找回来,是不是?” 秦悠悠回答道:“是。” 何旭道:“期间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猫丢了,找猫。” “和谁一起?” “当天晚上下大雨,为了尽快找到它,我们都是分头行动的,没人和我一起。” 何旭道:“那也就是说,六月二十七日晚,10点10分至11点10分之间的这段时间,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你工作的店在金华北路,受害者的家在南路,就算你是步行过去,也就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秦悠悠原本淡定的表情,此刻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咬了咬呀,说道:“是的,没错。” “所以,你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张旸强奸了你,你怀恨在心,杀了他,似乎这样还不足平息你的怨气,所以,你将他分尸了。” “前天晚上,你在网上看到刘明的帖子后,担心他说的是真的,暴露你的身份,因此故意将猫放了出去,然后趁着找猫的借口出去杀了刘明,毁掉了他拍的视频,并且还制造了一个不在场证明。” 何旭本身长了一张十分正义硬朗的脸,此刻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秦悠悠,就好像所有的真相已经被他掌握,无所遁形。 他大声的质问道:“是不是?” “我没有。”秦悠悠大喊道,她的嗓音很细,发出的这道尖锐的声音,虽然没有惊到别人,但惊回了自己的神。 秦悠悠突然反应了过来,从刚才开始,自己就被带偏了,一直在跟着对方的思路走。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四章 秦悠悠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有点焦躁的心情,说道:“何警官,虽然您说了这么多,但这都是您自己的猜想,您,有证据吗?” 何旭微微惊讶,对方的心里素质确实很好,这么短的时间就反应过来,并且将问题抛给自己,他到不知该怎样接话了,因为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不过······ 也不知道冯队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东西。 秦悠悠见何旭没说话,继续发问道:“何警官,您怎么不说话啊?” ‘叮铃铃~叮铃铃~’ 何旭的手机声打断了二人之间奇怪的对话氛围。 “喂!” “什么?” “我知道了。” 何旭有点惊讶,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秦悠悠一眼,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罪一定会留下证据,希望你坦白从宽,自己主动交代这一切。” 说完后,就起身开门走了,走之前还不忘交代监控室的同事,要格外注意秦悠悠的动静。 看着着急出门的何旭,秦悠悠嘴角掀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何旭出门之后直接来到会议室,冯龙已经回来了,他着急的问道:“冯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龙没答话,低着头在想事情,倒是旁边的叶柳说道:“就是刚才说的那么回事,秦悠悠家里什么都没有。” 大壮道:“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 叶柳道:“没错,既没有死者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任何的作案工具,不过······” “不过什么?” “发现了几本书。”叶柳指着桌子上放的几本书,说道:“喏,就是这些,还有这个,是在院子里发现的血,检验过了,是鸡血。” 桌子上放了厚厚的两本书,何旭翻了翻,《病理生理学》、《临床医学概论》。 “她想学医?” 叶柳说道:“看起来,是的。” 何旭手拖着下巴问道:“这就对了,那她解剖尸体的手法,都是从医术上学到的?” 叶柳道:“除非他是医学上的天才,我看过她在学校的成绩单,相当优秀,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冯龙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这些,也只能当做是一个猜测。” 大壮道:“她究竟是在哪里分尸藏尸的呢?” 叶柳摇摇头,说道:“我之前说,总有感觉,尸体就是在她家,现在还是有这种感觉,但却怎么也找不到。” 冯龙道:“你这孩子,怎么和许季丞一个样,我们做警察,办案要靠证据,不是靠直觉。”末了又加了一句,“什么感觉?” 叶柳抿唇轻笑,说道:“刚才在秦悠悠的房间里,有闻到一股福尔马林味,但是没有找到来源。” 冯龙皱眉:“你确定闻到了?” 叶柳肯定道:“我确定,虽然那股味道时有时无,但我肯定闻到了。” “但是我们把她家里都搜遍了,担心她房间里有地下室之类的,还将各个角落都仔细的排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叶柳道:“我知道,所以有点奇怪。” 初次搜查完毕,毫无所获,几人商讨无果,便暂时转移了话题。 冯龙问道:“秦悠悠还在审讯室?” 何旭道:“是的,我刚才已经对她进行初审了,她的智商挺高,反应也很迅速,没问出什么。” 大壮道:“没错,早上她还一个人去荒郊野岭,就为了埋一只被黄鼠狼咬死的鸡,我说她肯定有问题。” 冯龙看着自己的下属,扶额道:“雁过留毛,杀人肯定会留下证据,现在,我们需要把案件重新梳理一遍,何旭,你来。” 何旭点点头,说道:“二十五日,在北郊垃圾场发现碎尸,二十六日,确定死者身份,二十七日,前往死者家里侦查,发现了墙上的血迹和一个笔记本,经过排查,初步锁定嫌疑人秦悠悠。” “二十八日,接到报案,刘明死亡,在现场侦查后发现,刘明的死与碎尸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冯远与李翊的证词,刘明曾看到过凶手是一名短发女性,与我们之前怀疑的秦悠悠外部特征吻合。” “而且,经过两次审讯的得知,秦悠悠的智商高,反应迅速,反侦察能力强,与我们推测的凶手一致,所以,目前秦悠悠是两起案件的主要嫌疑人。” “以上,就是案子的主要情况。” 待何旭说完,冯龙插嘴道:“对了,张旸屋子里搜出的本子,季丞已经有了初步调查结果,目前怀疑它涉嫌到一起多人失踪案件。” “失踪案?” 冯龙道:“对,张旸的本子上记载的全都是失踪人口,人数众多。” 何旭道:“妈的,张旸这小子,还真是无恶不作!” 从以上信息中,大壮迅速嗅到了新的线索:“或者,我们的方向错了,凶手其实不是秦悠悠,而是这些绑匪?” 虽说有这种可能性,但不大,叶柳一下子就给推翻了,“不会的,你忘了刘明?他说抛尸的是一名短发女性,而且若是那些绑匪,根本不会选择这样麻烦的作案手法。” 何旭皱眉道:“不一定,大晚上的,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凶手也可能是头发长一点的,瘦弱的男性,被看做了短发女性。” 叶柳道:“但从作案动机,作案手法,还有作案时间来看,秦悠悠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冯龙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也得考虑其他的可能性,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好人。” 秦悠悠点头道:“我知道了,那现在怎么办?” 冯龙道:“先关着吧,待会再去审审,若还是审不出来,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就放了。” 大壮道:“放了?” 冯龙说道:“对,放了,放松她的警惕性,但你们要继续暗中监视她,这次要谨慎一点,不要再被发现了,若她真的是凶手,一定还会去藏尸点的。” “是。” 正文 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阴暗,潮湿,肮脏,是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这是一个很是简陋的地下室,四周还是土墙,没有用砖砌过,还维持着刚挖好的样子,但从破败程度来看,应该存在好些年了。 从外面牵进来的唯一一根电线上挂着一个小灯泡,昏黄的灯光足以照亮狭小的空间。 地下室的门口处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水壶,和几个小碗,旁边放了两三个凳子。 地下室内没有床,只有角落处放着的一张木板,上面铺了些干草,充当床用,木板上面坐着几个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有男有女。 这些孩子衣衫褴褛,皮肤蜡黄,脸和头发都脏兮兮的,他们抱着膝盖,在墙角蜷缩成一团,想将自己从这个地下室里隐去,偶尔警惕的抬头看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只有恐惧与麻木。 凳子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烫着卷发,细长的瓜子脸,脸上画着精致妩媚的眼妆,涂着艳色的口红,打眼看着很是靓丽,但是仔细一看,浑浊的眼神和眼角的皱纹都在证明着她已不再年轻。 她一手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手指上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细支烟,浑身流露出一股子风尘味,她嘴里吐出一道烟圈,对着旁边的胖男人说道:“赵叔,这次的货可不怎么好。” 那男人大腹便便,贼眉鼠眼,眯成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女人半裸露着的雪白的胸脯,他将手神了过去,碰了碰女人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便趁机摸了几把,漏出一口黄牙谄媚道:“最近张旸那小子不知道死哪去了,没人统计信息,暂时只能找到这些,你先将就将就。” 女人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听说,他前几天被人给做掉了。” 男人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代替他的人。” 女人想了想道:“这些年,你没有在他跟前透漏我们干的事吧?” 男人道:“放心,那小子只是拿钱办事,连张收款的字据都没有,他不知道我们干的事,嘿嘿,他连他自己干的什么事都不清楚。” “那就好,可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要不这样,等这两批货处理完,我们就撤,换个地方。” “也好。”女人将手上的烟熄灭,顺势拍了拍男人的手说道:“不过,这批货可不怎么好处理呀!” 男人道:“好处理,好处理,底下有的是人想买,太小了不好养,太大了养不熟,五六岁刚刚好。” “是吗?”女人说道:“那,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找到买主了吗?” 男人看着那两个小女孩,‘嘿嘿’的笑了两声,眼中泛起一道淫光,说道:“小丫头不着急,市场好得很,可以在养她们几天,抬抬价。” 那几个小孩听到男人渗人的笑声,吓得缩了缩身子。 女人道:“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先尝尝味吗?” “嘿嘿,也不能全都便宜了外人。”没有被识破的窘迫,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说话,男人转移话题道:“那个大的,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女人的手伸进男人衣服内摸了摸,娇声说道:“那又要麻烦赵叔您了,还是老规矩。” 男人哪里经得住诱惑,女人稍微勾引一下,就没魂了,他伸手捏了把女人的胸,说道:“我的好春姐,咱们两个还用得着客气吗?嘿嘿,待会记得给我爽爽就好。” 名叫春姐的女人扭了扭身体,手在衣服内掐了男人两下,欲拒还迎。 男人看女人的反应,显然是已经答应,便有点迫不及待了,他走到那名十一二岁的男孩面前,抓起他的头发,直接从木板上拽了出来,拖在地上。 男孩的头皮被拔的生疼,身体在地上被擦破了皮,他挣扎着拍打着男人,嘴里发出‘求饶的声音,怎奈体力悬殊太大,男人一掌抽在孩子的脸上,直接打出了血,骂道:“安静点,再他妈吵,小心老子打死你。” 男孩被打懵了,失了力气,被男人扔在地上趴着,眼里充满了绝望。 男人抓起男孩的一条腿,捏在手里,冲着女人的方向说道:“您瞧好了,这活我都干了十多年了,保证去了医院都检查不出。” 说着,手上用力,男孩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在昏暗的灯光下,破旧肮脏的地下室,一边是蜷缩着的无助的孩子,一边是赤裸着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地上还躺着被打断腿的昏迷孩子。 这一幕,尽显世间的丑恶与悲凉。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阴暗,潮湿,肮脏,是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这是一个很是简陋的地下室,四周还是土墙,没有用砖砌过,还维持着刚挖好的样子,但从破败程度来看,应该存在好些年了。 从外面牵进来的唯一一根电线上挂着一个小灯泡,昏黄的灯光足以照亮狭小的空间。 地下室的门口处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水壶,和几个小碗,旁边放了两三个凳子。 地下室内没有床,只有角落处放着的一张木板,上面铺了些干草,充当床用,木板上面坐着几个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有男有女。 这些孩子衣衫褴褛,皮肤蜡黄,脸和头发都脏兮兮的,他们抱着膝盖,在墙角蜷缩成一团,想将自己从这个地下室里隐去,偶尔警惕的抬头看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只有恐惧与麻木。 凳子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烫着卷发,细长的瓜子脸,脸上画着精致妩媚的眼妆,涂着艳色的口红,打眼看着很是靓丽,但是仔细一看,浑浊的眼神和眼角的皱纹都在证明着她已不再年轻。 她一手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手指上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细支烟,浑身流露出一股子风尘味,她嘴里吐出一道烟圈,对着旁边的胖男人说道:“赵叔,这次的*可不怎么好。” 那男人大腹便便,贼眉鼠眼,他漏出一口黄牙谄媚道:“最近张旸那小子不知道死哪去了,没人统计信息,暂时只能找到这些,你先将就将就。” 女人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听说,他前几天被人给做掉了。” 男人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代替他的人。” 女人想了想道:“这些年,你没有在他跟前透漏我们干的事吧?” 男人道:“放心,那小子只是拿钱办事,连张收款的字据都没有,他不知道我们干的事,嘿嘿,他连他自己干的什么事都不清楚。” “那就好,可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要不这样,等这两批货处理完,我们就撤,换个地方。” “也好。”女人将手上的烟熄灭,顺势拍了拍男人的手说道:“不过,这批*可不怎么好处理呀!” 男人道:“好处理,好处理,底下有的是人想买,太小了不好养,太大了养不熟,五六岁刚刚好。” “是吗?”女人说道:“那,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找到买主了吗?” 男人看着那两个小女孩,‘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小丫头不着急,市场好得很,可以在养她们几天,抬抬价。” 那几个小孩听到男人渗人的笑声,吓得缩了缩身子。 “那个大的,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女人娇声说道:“那又要麻烦赵叔您了,还是老规矩。” 男人道:“春姐,我的手法您还不放心吗?到时候肯定连医院都查不出来。” “赵叔办事,我当然放心了。” 赵叔看了眼墙角缩着的孩子们一眼,眼睛里除了残忍暴戾之外,还多了一丝的意味不明。 也许,等这批*处理完,他就应该考虑考虑离开这一行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六章 冯远的心里装着事情,惦记着去南山陵园看望孟博超,晚上做梦都是孟博超化为厉鬼,来找他诉说冤情。 因此冯远一大早就睡不住了,在清晨还不到六点的时候就醒了,他躺在床上,看着隔壁床上睡的正香的李翊,转了转眼珠子,眼睛里发出了想要恶作剧的光芒。 冯远小心的掀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李翊床边,正想着一把揭开他的被子,谁知李翊突然翻了个身,眼睛微微睁开,眯了条缝,迷迷糊糊的,眼看着就要醒过来,冯远果断放弃了作案,一个转身起跳,蹦到自己的床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还在迷糊着的李翊,被这道声响彻底惊醒,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冯远,正抱着腿,龇牙咧嘴的对着脚吹气。 李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你怎么了?” 冯远心想,能怎样,还不是自己作的,嘴上说道:“没事,不小心磕到脚了。” 李翊伸了个懒腰,说道:“哦,那你小心点。” 看着李翊刚刚睡醒,一副慵懒样,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冯远还是在心里腹诽了一声,妖孽。 冯远揉着脚踝说道:“对了,我们今天得去陵园,什么时候走?” 李翊坐在床上瞅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一会吃完早饭你得先挂针,完了再去。” 冯远道:“我好了,不用挂针了,你看我这么生龙活虎。”说着还举起细长的胳膊,用力做了一‘L型道:“不信你看,这大肌肉!” 拉倒吧,还大肌肉! “不行。”李翊鄙视的看着冯远,幽幽的说道:“你该不会是不想打针,才借口说想现在就去陵园吧。” 冯远干笑两声道:“怎么可能,小爷我,像是害怕打针的人吗?” “既然不怕,那就打完针再去。”李翊说道:“对了,我看你现在挺有精神的,索性你去买早餐吧,我要再睡一会。” “什么?”冯远夸张的喊道:“我现在还是病人,让我去买早餐?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没有,不会。” 冯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见李翊已经闭着眼睛睡了,就将话忍了回去,心想,算了,昨天忙了一天,他也累的够呛。 医院周边有好多家早餐铺,冯远随便走进一家,买了两份豆浆,几根油条,还有两个鸡蛋,付完款等店家找钱的时候,冯远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昨天晚上在他睡着之后,那个人又给他发短信了。 ‘也许我们需要见一面,如果你相信我,明天中午十一点,找借口出来,我就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等你,有东西给你看。’ 中午十一点?冯远看了看表,现在才不到七点,距离十一点还有四个多小时,来得及。 冯远买完早餐回去后,正好遇到护士来查房,年轻的女护士看到冯远手上的早餐,调笑道:“哟,胃口不错呀,小帅哥,昨天还晕着,今天就活蹦乱跳了。” “那是,我身体好着呢!”冯远从小混迹在家属院的大妈堆里,都被调戏习惯了,“昨天,那是一个失误。” 护士笑道:“那为了更好的弥补这个失误,请让我给你打个吊瓶吧。” 说着拿出了配好的药和针管,一副准备好了给冯远扎针的样子。 冯远咽了口唾沫,心道,‘早死晚死都一样,怕什么怕,别怂,想着就直接伸出左手,一脸慷慨就义的模样。 护士可不管你究竟怕不怕打针,她拉过冯远的手,消毒,扎针,动作一气呵成,走之前还帮冯远调慢了速度,“这个药有点疼,得放慢点。” 待护士走后,冯远才舒了口气。 李翊看他这个样子,笑了笑,拿出小桌子,摆好早餐,将筷子塞进冯远手里,说道:“吃饭吧,独臂侠。” 冯远拿起筷子,夹了跟油条道:“还好小爷聪明,让她在左手上扎针。” 李翊笑笑不做应答。 “唉!”冯远感慨道:“有时候真的超级羡慕你呀!” 李翊挑了挑眉,以示疑惑。 “羡慕你左撇子,吃饭的时候可以左右开弓,抢菜的速度都比别人快!” 李翊骂道:“神经。” “嘿嘿,开玩笑嘛!” “对了。”冯远道:“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听一下你的看法。” 李翊咽下一口豆浆道:“什么问题?” 冯远道:“昨天晚上不是梦到孟博超了嘛,后来睡着后又梦到他了,这次梦到他变成了一个厉鬼,口口声声的说他是冤死的,让我帮他报仇。” 冯远的话刚落下,李翊就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将屏幕对准冯远道:“来,跟着念一遍。” 冯远不明所以,跟着手机上的字念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倡导富强,民主,文明,什么呀,这是。” 李翊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国家规定建国后不许成精,不能相信鬼神。” 冯远翻了个白眼道:“我说认真的,你有没有怀疑过,孟博超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知道,对于孟博超的死,你一直难以接受,加上最近的两起案子,你心有疑虑,但是,这不是你的错,当年他跳楼自杀,是我们亲眼所见。” “我明白,可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不是知道吗?老师,当时的一些做法,有些,欠妥当。” “那是欠妥当吗?明明超级过分。”冯远气愤的说道,虽然过去这么久,老师也已经过世,付出了她的代价,但每次提起她,冯远就难以忍受。 李翊道:“老师再过分,那也不是他杀人的理由。”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别的隐情?” 李翊看着他说道:“有没有隐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吊瓶该换药了。” “啊!” 冯远抬头,果然看见他的吊瓶已经到底了,嘀咕道:“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么快就完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七章 李翊叫护士过来换完药,又收拾掉他们吃过饭留下的残渣,将碗洗干净放好,这才坐下。 看着李翊忙碌的身影,冯远感慨道:“啧啧,你也太贤惠了,以后哪个女生要是嫁给你,那真是太幸福了。” 李翊刚洗完手,还没擦干,直接甩了冯远一身水,说道:“说谁贤惠呢?” 冯远不怕死的说道:“你贤惠,说你呢!” “呵呵!”李翊幽幽的笑了两声说道:“我好像记得我这里还有某个人的女装照呢!” “行了,行了,我怕了,我贤惠,您是大佬才对!” 冯远歇菜,Out! 冯远小时候长得可爱,冯妈妈某一天突发奇想,买了一身童装旗袍,还是那种艳粉色的,在冯远幼不知事的时候骗他穿下,还给冯远戴了个小假发,画个了小妆,直接让冯远变身为SD真身娃娃。 这张照片一度是冯远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有一次李翊去冯远家里吃饭,冯妈妈献宝似的将照片拿出来给李翊看,李翊趁着冯远没注意拍了一张,此后,经常用这张照片威胁他,屡试不爽! “哼哼!” 在两人的斗嘴嬉笑中,冯远的药挂完了。 冯远压着手上的针孔止血,住了一晚上的病房,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两人稍作整理便要去退房了。 冯远看了看时间,十点五十。 “李翊,李翊。”冯远突然拉住李翊,一手捂着肚子说道:“我肚子疼,想去上大号。” 李翊看着冯远皱成一团的脸说道:“那你自己去,我去办理手续。” “那好,麻烦你了啊!”说着将医疗卡和身份证一股脑子的塞进李翊的手里,撒腿就走,“我先走了。” “哎!厕所在这边。”李翊冲跑错方向的冯远喊道。 “对,对,这边。” 冯远一直跑到厕所,直到看不见李翊了,才拍了拍胸口,从侧门溜了出去。 到了咖啡店的时候,时间刚刚好,这个时间点,偌大的咖啡店里人也不多,显得空空荡荡的。 冯远朝里走去,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正在冯远苦恼怎么找他的时候,从旁边伸出的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拦住了他。 “你是冯远。” 不是疑问,是肯定句,对方认识自己。 冯远没有多想,直接在那人的对面做了下来,这个位子坐落在靠墙的角落处,这会四周没有坐人,很是隐蔽。 “想喝点什么?” “随便。”冯远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那就喝橙汁吧,小孩子还长身体。” 冯远一脸黑线,长泥煤啊长个! “那个,给我点柠檬汁吧!” ‘呵呵!,男人摇头笑了笑。 点完喝的,待服务员走后,男人才开口道,“是我发的短信。” 那男人带着一金丝边框眼镜,挡住了一双的桃花眼,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穿着衬衣,看起来很是斯文,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冯远,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华远律师事务所,高洋,这不是······ “原来你是李叔叔事务所里的律师。”难怪知道我的名字。 高洋笑了笑,说道:“这只是我其中的一个身份,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孟博超的表哥。” 孟博超的,表哥? “敢问贵庚啊?” “23。”高洋的嘴角颤抖了几下,忍不住问道:“我看着很老吗?” “没有,没有。”冯远连忙否定道:“我就是奇怪,孟博超怎么会有这么大年龄的表哥,以前没听他说过。” 这么大年龄?高洋只觉心口被插了两刀,果然,这么打扮还是显老了,回去就换一身。 高洋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噢,是这样的,我母亲比小姨大4岁,结婚又结的早,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待着,父母那一辈的他应该不会向你提起。” “原来是这样。”冯远正了正声色,问道:“你说的当年那件事,另有隐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洋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递给冯远,“你看看这个。” 冯远接过本子,发现上面的黑色表皮已经掉了很多,旁边的装订线也开了,看起来用了好多年了,冯远翻开笔记本,发现第一页的右下角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了小小的两个字‘孟睿。 “这是?” 高洋说道:“他的日记本。” 冯远翻开翻开看了看,第一篇的开头就写着‘爸爸做生意失败了,家里没钱了······,想来是家里破产后,才开始写日记的。 冯远翻看了几篇他的日记,无一不是写着老师和同学怎么欺负他,侮辱他,有些事情冯远知道,竟也有好些他不知道的,所以,在他们平时看不见的角落里,他还受了多少委屈。 冯远还在某一天的日记里看到了自己,这天的日记少有的没有写霸凌,而是写到‘冯远这小子,今天还跑来安慰我,哈哈哈,算他还有点良心。 冯远看到他的每片日记的末尾,都会写到‘一切都会好的,加油,冯远心酸的想到,那段日子他是有多苦,将所有的不开心都写在日记里,然后坚强的生活下去,偶尔从别人那里获得的一点善意,都会很开心,然而,他终究是没等到好的那一天。 “这些都是他生前发生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高洋道:“你看他最后一片日记的日期。” “四月十三号,这是他自杀前的一个月。” 高洋说道:“没错,自从他家里出事后,他一直坚持写日记,从未中断,中间间隔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周,可是他生前一个月都没有写。” 冯远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有点奇怪,但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他放弃写日记了吧!” 高洋转了转手上的腕表,说道:“你翻到最后一页看看。” 冯远疑惑的看了高洋一眼,听话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他说的对,一直这样软弱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时间是五月十号,出事的前两天。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八章 高洋道:“这才是他生前的最后一篇日记,虽然只有寥寥数语。” 冯远直接切中要害问道:“这上面写的‘他,是谁?” 服务员将做好的咖啡和橙汁端了上了,说道:“请您慢用。” “谢谢。” 高洋礼貌的回礼,笑的就像一只狐狸。 待服务员走后,高洋收起了笑容,说道:“‘他是谁,我也不知道。” “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博超在日记里提到的唯一对他友善的人,就是你,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事情太过久远,你也是当时的目击者,知道的肯定多一些。” 冯远摇了摇头,自嘲道:“我算什么唯一对他友善的人,要是当时再多关心关心他,也许他,就不会干那种傻事。” 高洋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了解当年的真相。” “我明白了。”冯远点点头,说道:“但是,我真的不清楚,他,指的是谁。” 高洋皱眉道:“你不清楚吗?当年他出事后,和他接触的,除了欺负他的人,还有谁?” “也没谁,那段时间,他很孤僻,不怎么和人接触。” 高洋道:“但是,这人既然能这么说,博超也信了,所以肯定是博超比较信赖的人,至少没有欺负过他,也许之前的关系还不错。” 冯远想了想:“没有欺负过他,并且之前关系不错的,就是他之前身边的两个小跟班,你也知道,博超之前的个性不怎么好,因此······” “我知道你说的那两个学生,我之前调查过他们,结果表明,不是他们。” 冯远托腮想道:“那会是谁呢?” 能劝服孟博超放弃之前乐观向上的那套理论,转而相信他的话,并且后面刺杀老师,跳楼,可能都与这个人有关,会是谁? 高洋隔着镜片的目光,直直的戳向冯远,看着冯远干净清透的双眸,相信对方没有在说谎,他盯着冯远的眼睛,说道:“你忘记了一个人。” 冯远疑惑道:“谁?” “李翊。” 听到这话,冯远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你什么意思?” 高洋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有说一定是他,这只是个猜想而已。” “你别乱猜,谁都有可能,他,绝对不可能。” “哟!先别激动嘛!小点声,你看大家都在看你呢!” 冯远抬头环顾,果真发现临近的几个桌子上的人都在看他,连忙坐下喝了口果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高洋看着冯远这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说道:“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果然很好,和传言一样。” 冯远好奇道:“什么传言?” “呵呵!”高洋笑了笑,眨了下眼睛,狡黠道:“你不知道吗?你们学校有传言说你们两个在搞基!” 冯远刚喝下去的一口柠檬水,差点喷了出来,“什么鬼!别胡说八道。” “说起这个,之前调查的时候,进你们学校的贴吧,还发现了几个帖子,在写你们的同人文。” “什么文?” “同人文。” 冯远问道:“这又是什么鬼?”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洋道:“就是以你和李翊为原型的爱情啊,告诉你啊,在你们学校的贴吧可火了!我还追了两本呢,可惜作者给坑掉了。” 我和李翊。我和李翊?我和李翊!一想到有人在YY他们两个,冯远被恶心的打了个冷颤,心道,你这略显遗憾的语气是什么鬼! 冯远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正经道:“我和李翊,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朋友,这叫兄弟情,兄弟情,懂不?” “好好好,我懂,不是说了嘛,这是传言。” “传言坚决不可信,我警告你,不要出去乱说,尤其是,不能在李叔叔跟前乱说。” “好好好,我答应你。” “还有,”冯远补充道:“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要看了,毁我形象。” 高洋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道:“行行行,答应你了,全都答应。” 得到对方的保证之后,冯远松了口气。 高洋道:“说回正经的,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李翊吗?” “不用怀疑。”冯远道:“我了解他,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是吗?”高洋喝了口咖啡,说道:“那我问你,除了李翊,你还能想到别人吗?让博超信任的人,可以私下与博超交谈的,并且有能力说服博超的人,你还能想到谁?” 冯远哑口无言,他现在确实想不出别人了,但是李翊,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高洋道:“怎么样?现在有没有相信我一点。” “没有。” 高洋一脸黑线。 冯远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相信他,他是个好人。” 高洋冷笑道:“你真这么相信他?那他知道你出来见我吗?” 冯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我发短信告诫你,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小心身边人,虽然你有疑惑,但是你还是选择相信我,所以,你是瞒着他,借口出来的吧,让我想想,是什么借口呢?买吃的?上厕所?还是别的?” 高洋的冷嘲热讽,使得冯远胸口处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看着高洋说道:“你不要胡乱挑拨我们的关系。” 高洋没有说话,摊了摊双手,以示无辜。 冯远吸了口气,说道:“你突然跑出来,说你是孟博超的表哥,怀疑当年的事情有疑点,但是,除了日记里的一句话,这根本毫无根据。”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猜测,你也信了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最后那句话是孟博超写的,还是你自己加的?” 高洋笑了笑说道:“我有必要专门跑来骗你吗?再说了,我没有刻意的针对李翊,目前也只是把他列为我的怀疑对象之一,之一,懂吗?所以,你也别太较真,我的怀疑对象里,还有你呢!”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二十九章 什么? 冯远生气道:“怎么能不纠结?他是你的表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吧!见鬼,冯远捂额,我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还跑出来和他见面? 高洋道:“你看你,又在较真了。” 冯远已经不想再和他瞎扯,说道:“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高洋摸了摸手上的表,双手交叉说道:“我之前说过了,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了解一下情况,也没想着这么快就找到那个人。” 冯远道:“那你了解完了吗?” 高洋想了想,一脸认真,末了说道:“基本完了。” “既然完了,我要走了。” “先别急。”高洋道:“有件事情,还得交代一下,今天说了这么多,是想你回去之后,好好的注意一下李翊,仔细观察他,看看他有没有问题,如果有什么发现,打我名片上的电话。” 冯远说道:“我不会这么做的,怀疑自己的朋友,还去监视他。” 高洋没有生气,语气淡淡的说道:“希望真的如此,但是,你不好奇吗?不想知道真相?还是你觉得,你的朋友,经不起考验?” “当然经得起,我只是不想,不想····” “不想你们之间的感情产生间隙,我能理解。”高洋道:“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回去的话,他就要产生怀疑了,今天说的话,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走了。” “对了,单我已经买过了,一会你直接走就行。” 说完,高洋就走了。 冯远看着他每一步都尽显优雅,道:“斯文败类。”哎!嫉妒使人丑陋。 说着端起已经不太凉的柠檬汁,一口干掉,看着对面只动了一口的咖啡,心道:“浪费可耻啊!” 冯远心急火燎的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12点了。 冯远站在人山人海的大厅,想到,完了,完了,这么快就一个多小时了,这下要怎么圆谎! 在冯远绞尽脑汁的想理由的时候,李翊已经站到他后面了,“你肚子不疼了?” “啊!”冯远被这声下了一跳,说道:“额,没事,不疼了,哈哈,好了。” “那就好。”李翊道:“今天办理手续的人太多了,我排了好久的队,才刚刚弄完,还怕你等的着急了。” 冯远打着哈哈道:“没有,没有,我今天有点拉肚子,就多跑了几次厕所。” “拉肚子?” “可能是吃错东西或者着凉了吧!” “正好在医院,要不要去找医生开点药?” 冯远只想抽自己一巴掌,“不用,现在已经好了,肚子不疼了,又看医生多浪费时间,我们一会不是还有事吗?” 李翊道:“那好吧,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照顾好。” “没关系的,我没问题,我们快走吧!”求你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走吧。” 在冯远的忐忑不安中,两人终于离开了医院,总算是揭过了这一节。 A市最大的一个陵园位于南郊,建立在南郊外‘青山的半山腰上。 从医院坐车至陵园,至少也得一个多小时,打车的话耗资太多,冯远建议坐直达公交车,虽然费时多一点,好歹也可以省点钱。 李翊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直言到他已经叫过车了,最迟十分钟就到了。 冯远面上不好意思,其实心里美滋滋,和土豪做朋友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车子一路行驶到南郊,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景致也更为秀丽,道路两两边的翠色越来越多,空气中也仿佛可以闻得到青草的香味,炎热的夏季,这会竟也感受到一丝清凉。 距离陵园越来越近,人们总会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往事,冯远和李翊这会儿都有点低沉,也没人会注意到气温的变化。 到了‘青山脚底,便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很快,车子使上盘山公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的陵园。 这座陵园依山而建,站在陵园,刚好可以俯视整个A市,葬在这里的人,也许还能看到自己生前的家。 这是冯远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是孟博超葬礼过后不久,时隔两年,他再一次来到这里,看望这个已经逝去的老同学。 冯远弯腰将一大束白菊放在孟博超的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孟博超笑的很灿烂,他的岁月被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冯远看着墓碑上的少年说道:“我们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在下面过的怎么样?” 当然,无论冯远问什么,墓碑中的少年也永远不会再回答他了。 冯远道:“今天出来的匆忙,也没帮你带点纸钱什么的,你要是在下面过的不好,需要钱了,就托梦告诉我,我下次给你多烧点。” 还有,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有别的隐情,你也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洗刷冤情的,冯远在心底说道,还有,你表哥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真的存在这个人吗? 想至此,冯远又想到高洋怀疑李翊的话,他抬头看看李翊,对方正在认真注视墓碑,似乎也在心底交代着什么事情。 冯远想,为什么高洋会怀疑李翊呢?这根本就不可能,他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李翊站在旁边看着墓碑,听着冯远讲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话,他的手里还抱着一大束百合花,显然没有打算放下的意思,李翊感受到冯远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回以困惑的眼神,表示疑问。 冯远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道:“该你了,我看你好像也有话要对他说。” 李翊点头,上前,静默的看了墓碑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当年欺负你的老师已经死了,你报仇了,也该安心了,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不要再被人欺负了。” 说完就没有下文了。 冯远道:“你怎么还抱着花,不放下给他吗?” 李翊看了一眼怀中的白百何,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冯远说道:“花,你刚才已经给过了,这束不是给他的。” 冯远奇怪道:“我们今天不是专门来看他的吗?除了他,还能给谁?难道这里还有你其他的长辈?” 李翊摇摇头,说道:“是我母亲,她也葬在这里。”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章 原来,李翊的母亲,是葬在这里吗? 冯远有点惊讶,虽然他知道李翊的母亲已过世多年,但是他以前从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李翊主动提起,冯远自然不会多嘴去问,揭别人的伤疤,所以,就连冯远,也不知道他的母亲因何去世,葬在何处。 “那,你过去陪她说会儿话,我就在这等你。” 冯远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话茬,问问李翊,关于他母亲的事情,但这样说,总是不会出错的。 李翊道:“你要一起过去吗?” 冯远疑问道:“我可以过去吗?” 李翊点点头,表示同意。 李翊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因此她的墓碑距离孟博超还有点距离,两人步行了大概十分钟,才找到她的墓碑。 映入二人眼前的,是那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就放在墓碑前面,映衬着墓碑上那张笑脸,虽然这么说很不合适,但冯远还是想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爱情的冲击。 李翊将那束玫瑰花往旁边移动了一下,将百合放在另一侧,嘴角笑着说道:“妈妈,我来看你了,好久不见。” 说完,李翊拿起花中间夹着的卡片,上面写着‘致我永远的挚爱,落款是,永恒的爱人。 李翊说道:“是我爸爸,快到妈妈的忌日了。” 墓碑前,一左一右放着两束花,一束是象征着爱情的红玫瑰,一束是象征着纯洁的百合,是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在向她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冯远道:“叔叔他,一定很爱阿姨。” 冯远看着墓碑上刻的名字,沈雅,很是温婉的一个名字,和她的长相一样,隔着照片,冯远也能感觉到,李翊妈妈是一个温柔恬静的女性,李翊虽然长相随了父亲,但那一双眼睛,却像极了母亲,眼珠漆黑,总是亮晶晶的。 “他确实很爱妈妈。”李翊说道:“妈妈过世后,他险些一蹶不振,那段时间,他终日与酒为友,我还以为,他就会那样堕落下去。” “那你呢?”冯远脱口而出,那段时间,你是怎么过去的? “我?”李翊看着墓碑,自嘲道:“我很好,我就,正常的上学啊!” 看他这个样子,冯远就知道他没说实话,母亲过世,父亲又整日酗酒,没人照养的孩子,怎么会过的好。 冯远转移话题道:“那后来呢?李叔叔是怎么重新振作起来的?” “振作?”李翊摇摇头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振作起来过,他只是将生活的重心完全转移到工作上去了而已,我见过无数次,他想起妈妈的时候,喝的烂醉。” 尤其是,酒品极差,喝醉后总会做出一些令人不开心的事情······ 冯远想起了李鸿波,他和李翊长得很像,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身材并没有走形,和李翊一样,不爱笑,看着他,就可以想象到二十年后李翊的样子。 冯远内心一阵唏嘘,看不出这个男人,竟然会有这样深情的一面,只可惜天妒红颜。 冯远看了看李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阿姨是怎么去世的?病逝吗?”虽然他知道,也许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绑架,我和妈妈,妈妈为了保护我,被绑匪撕票了。”李翊回想起那天的场景,那是记忆深处最痛的伤疤,每次快好的时候,他都会主动将表面上的那层痂揭掉,然后鲜血淋漓,永远都不会好,自我折磨,提醒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人类再怎么共情,也永远无法感知对方的真实伤痛,尤其是,冯远只是靠李翊的只言片语来想象,现场的冲击力才是最大的,“那,后来,绑匪抓到了吗?” 李翊道:“没有,他们跑了。” “怎么会?” “那时候的追踪技术还不太先进,绑匪的手段太过谨慎,没留下任何线索。” 这也是,李鸿波没有想不开的原因,他一直想着某一天可以抓到绑匪。 冯远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使自己的朋友心里好受一点,但冯远也知道,或许李翊从来都不需要安慰。 “你呢?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呵呵!”李翊笑道,冯远听得出他的笑声里还带着讽刺,“我没跑啊!我一直都在呢!” 什么?冯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难道说······ “我们被绑到一座山上,绑匪有好几个人,妈妈知道我们跑不掉的,他将我藏了起来,自己跑了,然后被绑匪抓了回来。”李翊捂脸道:“他们一直以为我跑了,害怕警察找来,才会将妈妈杀死的。” “是我害死了她!” 所以,那个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吗?看着你的妈妈,被人杀掉,然后绑匪跑了! 你一直被吓得不敢出声,绑匪走了,你也不敢出来,就躲在角落里,看着妈妈的尸体,直到被人解救。 “这不是你的错,那会你还小。” “不!”李翊道:“我不小了,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到,连绑匪的脸都没记住,如果我当时冲出去了,说不定妈妈就不会死。” 其实李翊想多了,当时年仅八岁的他,确实还小,害怕,恐惧,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都是正常的。 冯远拍着李翊的肩膀说道:“你没有出去是对的,你妈妈,她那么爱你,肯定不希望你出去,她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是这样吗?她不会怪我吗?” “相信我,肯定不会,你要健康快乐的活着,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冯远肯定的说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只要李翊的心里能稍微好受一点,那就没错。 对吧,沈阿姨! 您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李翊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他忍着没有留下眼泪,问道:“真的吗?” “我保证,肯定是真的。” 李翊蹲下,摸了摸沈雅的照片,之间刚好停留在她含笑的嘴角,就像她真的在冲着李翊笑一样,“妈妈,你是这样希望的吗?” “如果你这么想,那么,以你所愿,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不辜负你的希望。” 我会上最好的大学,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李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妈妈,你会理解我的吧。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一章 太阳从高高挂起,到慢慢垂落,整个下午,冯远已经忘记了来到这里的初衷,他一直默默的陪着李翊,哀悼他的母亲。 许久之后,李翊摸着墓碑说道:“妈妈,我要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李翊站起来,对着出神的冯远说道:“走吧。” 冯远回神道:“走?” “已经有点晚了,不走的话,就打不到车了。” 冯远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这个时间在夏季算不上晚,但这是郊外,又是陵园,真到了晚上,绝对打不到车的。 李翊现在的表情很是平静,冯远不能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了,还是又将悲伤隐藏了起来,这家伙的演技可是相当不错的。 “你还好吧。” “我没事。”李翊笑着说道:“别担心,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接受了,我没这么弱,刚才,就是突然想找人说说话。” 一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没人知道,滋味始终不太好受。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要是还想找人说话,我随时奉陪。”说着一把揽住李翊的肩膀,做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咱俩谁跟谁呀!” 李翊用手肘轻撞了一下他的肚子,笑道:“好。” ······ 两人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中午忘记吃饭了,冯远这会直喊饿,嘴里哀叹着他还是个病人。 在冯远的要求之下,二人就近找了一家饭店,安抚了强烈抗议的胃部,吃饱喝足后,冯远摸着肚子直喊舒服,又得到李翊一个白眼。 冯远回以哈哈大笑。 这么耽误了一下,冯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家里又没人,冯远撇撇嘴,也不知道案子进行的怎么样子,找到犯罪嫌疑人没有。 八点钟还不晚,冯远就想去厨房煮碗粥,炒个青菜,放在保温盒里温着,想着这样的话,冯龙下班回来,就会有宵夜吃了。 总算他心里还记挂着年迈的老父亲。 冯远往电饭锅里撒了把大米,倒了碗水,盖上盖子,等它自己煮好。 冯远将要做的菜拿了出来,一边摘着菜,一边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孟博超的死,真的和日记里面的那个人有关系吗? 手上用力掐掉菜根,或者说,他的死是有预谋的? 如果真的有那个人,会是谁? 冯远摘掉一片因为放的太久,已经有点枯黄的菜叶,哎,真浪费,两天没回家,菜都快放坏了,他脸上发出恶狠狠的表情,对着手上的菜说道:“哼哼,今天晚上就将你们全部炒了。” 冯远将处理好的青菜放在篮子里面,边洗菜边想,虽然高洋嘴里说着李翊只是他的怀疑对象之一,但冯远看得出,高洋对于李翊是有很大成见的。 冯远想起白天看到的跑车,心想,那家伙看起来挺有钱的,从穿衣还有谈吐来看,是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的,想必家中情况是极好的,这样的人,真的会甘愿委身去一个事务所当一个小律师? 所以,那家伙是为了调查事情,才会去李叔叔的事务所工作的。 或者说,李翊会有问题吗? 冯远想起孟博超跳楼的那一瞬间,同学们的反应是什么? 害怕,尖叫。 他呢?冯远清楚的记得,当他看向李翊时,对方那同样惊讶,难以置信的表情,刹那间,这是装不出来的,这说明,当时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他是毫不知情的。 ‘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冯远心道不好,两步跑至电饭锅处,搅了搅锅里的粥,呼,还好,没有溢出来,冯远摇了摇头,将脑海里其他思绪赶了出去。 绝对不会是他,我得相信他。 他平时温柔,有耐心,成绩好,爱帮助同学,虽然不爱笑,但绝对是个好孩子,他有着广阔的前途和明媚的未来,但冯远知道,这只是他平时伪装自己的面具,他将自己真实的一面藏在了面具下。 以前他不懂,人为何要活的如此累,但直到今天,他看到了李翊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只是一个有着不幸的童年,渴望父爱母爱,习惯将悲伤隐藏起来的孩子。 冯远往锅里倒上油,将处理干净的青菜一股脑子全倒了进去,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冯远脑子里想着事情,手里在做着机械的动作,翻炒,加调料,装盘,简单的步骤,不会出错。 但不管怎样说,从李翊一直的表现来说,他都不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冯远将做好的粥和菜,放进保温碗里,把锅放进洗碗池,一边洗一边唾弃自己,他是你的好兄弟,你应该相信他的为人,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你刚才还怀疑他,禽兽。 将厨房收拾好,忙了一天的冯远早早的爬上了床,当他意识朦胧,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眼睛大睁,‘卧槽,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忘记了。 冯远打开电脑,登上学校的贴吧,置顶的帖子,居然就是‘扒一扒,温柔学霸男神李翊和阳光可爱学渣冯远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妈的,谁弄得标题,这么长。 冯远咽了口唾沫,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点开了这条帖子。 啧啧,真是,入眼的内容简直没眼看,冯远被恶心到灵魂都快要出窍了,居然还有人敢将他们的照片放上去,别让老子知道是谁。 冯远退出这条帖子,在搜索处打上‘李翊两个字,居然搜索到三千多条帖子,啧,不愧是迷倒学校万千少女的男神级人物。 冯远在李翊的名字后面,悄悄的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反正这会不会有人看见。 这下只搜到了二十几条帖子,冯远怀着一颗复杂的心,逐一看过,不过,他这种钢铁般的直男肯定是没眼看完的。 冯远拿出手机,也不管现在是几点,多么晚,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蒋舟那边。 “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被电话切断游戏额蒋舟没好气的说道,但碍于对方学长的身份,又不能不接。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二章 “十万火急的大事!” 冯远道:“我们学校的贴吧是你接手管理的吧。” “对啊,你们这届毕业后,就换我接手了,怎么了?” “把你吧主的账号密码给我用用。” “干,干什么?这可不能乱用。” 冯远说道:“我不乱用,删几条帖子而已。” 蒋舟这下也不管游戏被坑掉的事了,直言道:“怎么,被你看到了?” 冯远惊讶,隔着电话挑了挑眉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蒋舟道:“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吧主。” “好啊,你知道,竟然不主动删掉,还敢放任那些帖子继续存在下去。”冯远忿忿然,“贴吧就是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的。” 蒋舟撩了撩长发,无所谓道:“当然不能删了,李翊是谁?那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温柔与善良齐在,好多年才能出现的一个最优质男神,与其便宜了哪个小妖精,还不如直接便宜你了,这样,我心里还能好接受一点。” “为什么?”冯远一脸问号。 蒋舟‘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就说明,我输了,不是输在了美貌与智慧上,而是输在了性别上。” 冯远额上滑下一道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个小丫头,整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赶快把那些帖子删掉,不然我就打电话给老师,吧主换个人做。” 蒋舟直接跳脚了,道:“不行,绝对不行。” 冯远威胁着说道:“那你就删,现在就删,两分钟后要是我看见它们还在,你就小心吧。” 迫于对方的淫威,蒋舟只好妥协,“好好,我现在就删,保证两分钟之内消失。” 哼,小丫头片子! 冯远挂掉电话,重新登上贴吧,看到刚才那些帖子一个一个的消失,心情莫名的好。 A市的另一边,正在看八卦帖子的高洋,刷新下一页的时候,直接出现‘帖子已删除的字样,再次进去的时候,之前看的帖子全部被删了,气的他郁闷了好久,干嘛要多嘴告诉冯远这个事情。 帖子被删完,冯远的心一下子就放回肚子了。 要说蒋舟这事办的还不错,为了让自己放心,把发那些胡说八道的账号全部封号了,彻底放心的冯远,一屁股摔在床上,很快入睡了。 ······ 无风的夜晚,天上的云朵遮住了月光,天空就像一张拉开的黑色幕布,但城市的夜晚永远不会寂寞,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尽显一个城市夜晚的风采。 A市的夜晚,最受欢迎的地方,当属酒吧街,这里有年轻男女享乐的夜店,也有专属朋友聚会的清吧,总之,无聊的夜晚,总会在这边找到乐子。 ‘时光走廊’是一家清吧,已经屹立不倒在这里将近二十年了,期间翻新过很多次,因此看着并不破旧。 里面没有劲爆的音乐,狂热的舞曲,有的只是浪漫宁静的钢琴或者小提琴曲,这是都市白领下班之后消遣的地方。 李泓波推开‘时光走廊’的门,里面传来一阵钢琴声,优雅唯美,李泓波对音乐没有研究,听不出是哪个名家的作品。 男服务员眼尖的看见新的客人,积极的上前接待,“李先生,您来了。” “嗯,还是老位置。” “您这边请。”服务员说道:“今天还是喝杏子白兰地?” 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李泓波坐下后,解开袖口,松了松禁锢了一天的领带,对服务员说道:“不,今天喝干邑白兰地。” “要一整瓶。” “一瓶?”服务员提醒道:“这个酒很烈,先生确定要一整瓶吗?” 他可清楚的记得,虽然眼前的男人经常来这家店喝酒,但酒量可不怎么好。 李泓波盯着服务员小哥的眼睛,说道:“我确定,一瓶。” “好的,请您稍等。” 顾客就是上帝,无论他们有什么要求,都要尽力满足,而不是去质问。 坐落在酒吧林立的酒吧街,‘时光走廊的顾客其实不多,但这又是唯一一家,可以营业到天亮的酒吧,因此晚上总有一些彻夜不归,或者无家可归的人。 李泓波环顾四周,崭新的桌椅,不久前新贴的壁纸,还有不断变更着的客人,李泓波自嘲道,也许唯一没变的就只有自己这个老顾客了,这里,已经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记得,很久以前,这里没有高雅的钢琴,只有老旧的情歌,吧台的调酒小哥也换了好多次,从破洞裤到紧身裤,见证着时光的流逝,就像这家店名一样,真的是‘时光走廊! “先生,您的酒来了。” 服务员打断了李泓波的回忆。 他将酒和一些小吃放在桌子上,打开酒,帮李泓波倒了一杯在放了冰块的杯子里,说道:“请您慢用。”然后指了指小吃,“这是老板送您的吃食。” “帮我谢谢你们老板,每次都破费。” “不用,老板说这是应该的,您是我们这里十几年的老顾客,感谢您照顾我们生意。” “呵呵。”李泓波低头轻笑。 “请您慢用。”说完,就转身走了。 李泓波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烈酒滑过喉咙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他现在,需要这个刺激。 照顾生意? 以为我很喜欢喝酒吗? 想到这,李泓波自嘲的笑了笑,端起酒,又是一大口,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一个大酒鬼了吧。 还是一个喝醉后,会打骂孩子的酒鬼。 想到孩子,自前天晚上聊得不开心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家了,这两天,都是小翊一个人在家,李泓波干了手上的酒,呵,你还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小雅,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小翊,没有把他教好。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不断的鞭打着自己的内心,酒喝完了,那就再来一瓶,再浓烈的酒,也只是喝醉,而不会喝死人,醉了也许还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三章 当夜色落幕,日光洒满整个城市的时候,这个城市又恢复到阳光下道貌岸然的样子。 ‘时光走廊’里,一夜未归的李泓波醉酒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会有人去打扰他,大城市的夜晚,人们见到过太多太多失意的人,喝到伶仃大醉,这不足为期。 但偶尔路过这个桌子的人会感到好奇,一晚上喝连喝三瓶白兰地的人,怎么说,都不会是因为钱而烦恼,那么,因为感情?他们好奇,到底会是怎么样的美女,会让这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失态到如此地步。 服务员小哥此时有点无奈,已经天亮了,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最终还是老板拍板决定,赶紧叫醒他,让他回家睡去吧,这样睡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小哥一咬牙,便走上前去,拍了拍李泓波,说道:“李先生,天亮了,您还是回去睡吧!” 李泓波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他感觉到自己就像坐在一艘小船上,随风晃动,头晕的不行,他睁开眼睛,日光晃得的他眼睛生疼,微微眯了一下。 等缓过神,才惊觉到,自己还在酒吧,又是一晚上没有回家。 李泓波揉了揉脸,清醒了一会,整理好衣服,便准备告辞了。 “这是要走了?”挺着啤酒肚的老板,对李泓波说道,他心里有点不忿,同样的年纪,为什么对方是英俊帅气的大叔,到自己这就是一个油腻的中年胖子。 李泓波揉了揉太阳穴,惭愧道:“昨天晚上又麻烦你了。” 老板道:“既然知道麻烦,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行,那我以后就不来了。”李泓波道:“不过,别家的酒可没有这里的酒香。” 面对恭维,老板无动于衷,“行了,别拍马屁了,快回家洗洗,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晚上没回去,孩子得有多着急呀!” “他不会着急的。” 老板没好气的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换做我是你,家里有孩子,怎么也不会经常宿醉。“ “的确,是我不对。”李泓波揉了揉压了一晚上,有点发麻的手,道:“我走了。” “赶紧走吧,走吧。” 李泓波推开‘时光走廊’的玻璃门,走之街上,此刻太阳已经,白天的酒吧街实在是太过冷清,整条街上,此刻竟没有几个人。 李泓波回望着‘时光走廊’的招牌,心里默念道:“再见。” ······ 一夜无梦,冯远一直睡到太阳高高挂起,伸个懒腰,在床上赖了几分钟后,才恋恋不舍的起床。 很快的洗漱完,来到客厅,才发现昨天晚上做给冯龙的宵夜没被动过,冯远去主卧看了看,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看来昨天晚上根本没回来啊! 冯远只好将饭菜重新热了热,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难道嫌疑人抓到了,所以昨天才忙到没回来? 冯远喝了口粥,夹了根青菜,好奇的想着,这起案子,他已经参与其中了,无法脱离,也许,可以求求老爸,让他加入破案。 不对,破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一个平民百姓去参与,还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别异想天开了。 隔夜饭的味道其实并不好,但在冯母的教育下,一向节俭的冯远还是大口大口的吃完了。 ‘叮铃铃~叮铃铃’,就在冯远吃完后,将碗筷扔进洗碗池,准备洗碗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李翊的电话。 “阿远,我爸爸出事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对方的声音急促,焦急,又加了点不耐烦,李翊的个性向来淡定,从不会出现这种情形,当下,不知道事情缘由的冯远,也有点着急了。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李叔叔出什么事了?” ······ 六月三十日,早晨。 在对秦悠悠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后,警方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对方的嘴巴,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没有透露出任何破绽。 就连冯龙,也不得不感叹,对方的心理素质好到连许多成年男人都望尘莫及,对峙到现在,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们的判断失误? 但无论如何,既然现在秦悠悠是唯一的嫌疑人选,他就要竭尽全力的查到真相,或是找出证据定罪,或者是为对方洗清嫌疑脱罪。 审讯室内,冯龙一脸疲倦,他一夜未眠,但并没有整夜的审讯,事实上,他在监控室内待了一宿,想通过监控,看看对方在无人审讯,独自处在寂静昏暗的小房子中,能否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因此,除去审讯室,他给了对方完全的人身自由。 可惜,他给失算了,一开始,秦悠悠还很好奇,在审讯室内走走停停,研究着房间的摆设,还有门扇的锁是否牢固,但是不大的房间没几分钟便被检查完了。 失去了兴趣的秦悠悠,便干脆往凳子上一座,胳膊垫在桌子上,就趴着呼呼大睡了,一觉到天亮。 因此,同脸色暗沉,盯着两个黑眼圈的冯龙相比,睡了一夜的秦悠悠,此刻脸颊白皙,面色红润,根本就不像是被当做嫌犯关在审讯室,更像是在课堂上大睡了一节课的学生。 看着一脸黑气的冯龙,秦悠悠关心道:“冯叔叔,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冯龙道:“我昨天一夜未眠。” 听到这话,秦悠悠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脸红道:“是因为我吗?害您费神了。” 冯龙道:“我希望,你能主动自首,说出一切,交代案发过程,争取宽大处理。” “冯叔叔,您也认为我是凶手吗?” 冯龙道:“我知道你极度恨他,建立在复仇意义的上凶杀案,逻辑上完全可以说得通。” 秦悠悠抬头,眼眶含泪道:“我确实非常恨张旸,他强奸了我,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件事,直接导致我没有参加高考,您知道吗?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十几年了,他害我失去了改变一生的机会,毁了我一生。”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四章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那么可恨,可我从来都没想过杀他,因为我相信,恶人自有天收,总有一天,他会遭到报应的。” 秦悠悠的情绪很激动,脸色通红,她在努力的为自己辩白,以使对方相信自己,真的没有杀人。 对于她的遭遇,冯龙早已听闻,此刻看见对方一副委屈的样子,到真像是冤枉了她一样。 但冯老刑警可不会被这副模样给骗到,他从警二十多年,经手的案件多不胜数,什么妖魔鬼怪没被他审讯过,在他看来,秦悠悠此刻梨花带雨的样子,到更显得可疑了。 “所以,因为毁了你的前途,你的希望,你杀了他。” 秦悠悠楞了,没想到对方这么会抓重点,她喃喃道:“我没有。” 冯龙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我们查到,你是个弃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八岁的时候,才被人收养,养父母膝下无子,一直待你不错,可惜两年后,你的养父因病去世,养母改嫁,你再次遭到了抛弃。” 自己这么多年心酸悲苦的生活,被别人两句话轻飘飘的概括了,秦悠悠看着冯龙,努力睁大眼睛,微微仰起头,想阻止眼泪的滑落,她的感情来的太过汹涌,以致来不及阻挡。 冯龙接着道:“因为养父的病,家中的钱财基本被散尽了,后来,你和奶奶搬进了城中村,勉强糊口,但我听说,你和你奶奶并不亲近。”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看来,你们调查的很仔细啊。”秦悠悠深吸一口气,她正视着冯龙,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来不及落下的泪珠,她说道:“我和奶奶确实不亲近,事实上,一方面,她希望我给她养老送终,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是我克死了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所以始终不待见我。” “因为童年不幸,你从小经历了许多波折,也尝遍了诸多苦难,所以,一直将高考视为改变你人生的重要节点,一旦这个节点被人为的破坏,你觉得你的人生,瞬间倒塌了,再也看不到希望。” 秦悠悠瞳孔睁大,呼吸急促,自己一直竭力隐藏的小心思被人发现,缓缓道出,这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任人围观一样,强烈的羞耻心导致她的脸色再次涨的通红。 冯龙也没再逼她,就看着她调整呼吸,稳定情绪。 过了许久,秦悠悠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她小声道:“冯叔叔,这些事情,您能不能不要告诉冯远?” 冯龙皱眉,表示疑惑。 “虽然我的家境不好,但是一直以来我都努力念书,同学们都很尊重我,我不想让他们嫌弃我,可怜我。”秦悠悠乞求道:“冯叔叔,您得答应我。” 冯龙叹了口气道:“若无特殊理由,我不会告诉他。” ‘呼’,秦悠悠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连忙开口道:“谢谢您。” 冯龙道:“那么现在,关于张旸的案子,你可以交代了吧。” “冯叔叔,我真的没有杀他。”秦悠悠辩解道:“就算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口说无凭,你们得拿出证据证明。” 冯龙想了片刻,才说道:“在你的书柜上,发现了几本关于医学的书籍,你想学医?” 忽然转移话题,秦悠悠楞道:“是的,我养父死于癌症,所以,我才想学医。” 冯龙道:“死者被肢解的尸块,都是沿着经脉和骨骼中最脆弱的地方切割的,你之前是否看过解刨类的书籍?” “看过,了解了一些基本理论,但是这能说明什么?”秦悠悠摩擦了下手指,激动道:“你们应该去怀疑医生,或者,或者是真正的医学生,难道因为我看了几本书,你们就觉得我可以解剖尸体了?” 冯龙和她对视了一眼,说道:“当然,理论与实践的差距很大,这无法证明什么。” 秦悠悠道:“既然如此,冯叔叔,你们没有证据,是该放我离开了吧。” 冯龙点点头,挑眉道:“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的拘留时间,你随时可以走。” 什么?秦悠悠直觉到被耍了。 冯龙站了起来说道,“时间到了,一会我就找人送你出去。” 说完就出去了,门也没关。 过了一会,一个小警察进来,说道:“走吧,发什么楞啊!” “噢,噢。” 秦悠悠回神,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警察局的门口了。 这是?就这么放我走了,不怀疑我了吗? ······ 警局内,站在二楼会议室的窗户前,冯龙看着秦悠悠走出警局,他沉思了一会,才拿出手机,“小旭。” “啊,冯队?”何旭因为前天晚上熬了一夜监视秦悠悠,昨天晚上和大壮都被赶回去睡觉了,此时接到上级的电话,不知是否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冯龙道:“秦悠悠已经离开警局了,你和大壮现在立即出发,接着监视她。” 何旭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拿了钥匙,在玄关处换鞋,“她还是没有交代?” “没有。”冯龙看着远去的秦悠悠,说道:“你们跟着她,这次务必谨慎,不要让她发现,一定要找到尸体的头颅。” “是。”何旭穿好鞋,开了门就走,“我马上出发。” 他一边下楼梯,一边打电话通知大壮,道:“别睡了,干活了。” 上次监视秦悠悠开的是大壮的车,这次为了避免暴露,何旭就开了他的车。 回到警局后,沿着秦悠悠离开的方向,二人跟了上去。 从警局到城中村还是挺远的,但不知为何,秦悠悠没有打车,何旭理解为打车太贵的原因,但是她也没有坐公交车,一块钱也贵吗? 她就一直步行着,朝着城中村的方向而去。 刚开始,何旭还开着车,一直慢慢跟在她后面,但秦悠悠走的太慢了,车子开的太慢,会影响交通运行,而且还容易被发现。 后来,两人干脆弃了车,带上帽子,简单乔装了下,迈着步子,就这样步行着跟了上了。 第一卷 第一章-第三十五章 当冯远气喘吁吁的来到医院时,李翊已经在病房门口等了好一会了。 看到李翊,冯远立马跑过去,喘着气说道:“怎么样?李叔叔还好吧?” 李翊的情绪十分低落,他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双手合十,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见冯远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来,冯远在这一双向来平静的眼眸中,看到了紧张,挣扎和痛苦。 “他没事,伤的不严重,只是额头有些撞伤,已经处理好了。” 听到李翊的话,冯远这才松了口气,刚才接到李翊的电话,说李叔叔出了车祸,他一颗心都被吊起来了,“既然没事了,那你怎么不进去?” 李翊摇摇头,指着病房门口站着的人,说道:“他们不让我进去。” 病房门口守着的是名交警,还穿着警服,冯远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交通事故,也不能不让家属进去探望吧。” 李翊往日明亮的眼睛,此刻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光彩,他怔怔的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良久,才抖动着嘴唇说道:“爸爸,他,撞死了人。” 李翊抬头看着冯远,表情木然,他嘴里慢慢的吐出一句话,这句话,让冯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想明白。 “医院刚才已经下达了死亡通知,死的人,是秦悠悠。” “秦悠悠?”怎么会这么巧? “没错,而且······” “而且什么?” “刚才警察说,秦悠悠是之前碎尸案的重要嫌犯。” 什么? “秦悠悠和碎尸案?没搞错吧?”这两个怎么会联系在一起,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碎尸魔,一个是美丽娇小成绩又好的乖乖女,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 李翊向后,仰躺在长椅的靠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道:“我也想不通,可是警察是这样说的。” 冯远现在除了惊愕,还是惊愕。 死的人是他的高中同学,这个人,甚至还有可能是碎尸案的凶手。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是惋惜秦悠悠的死?还是应该惊讶于对方嫌疑人的身份? 眼前的李翊,现在又是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冯远心道,这一觉醒来,老天给的‘惊喜’着实有点多啊! 冯远坐在李翊旁边,门口守着的人他不认识,现在肯定是进不去了。 ······ 冯龙接到消息,心急火燎的赶至医院,可惜秦悠悠已经不在了。 开什么玩笑,案发至今唯一的嫌疑人,居然出车祸死了,冯龙在想,若是没放她出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 住院部大厅,大壮正在等着,等冯龙来了,两人立即前往病房。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间出车祸?” 大壮摸了摸鼻子,说道:“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 今天早上,何旭与大壮混迹在人群中,跟在秦悠悠后面,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以免被人发现。 秦悠悠沉默的走在前面,可能是在出神,也没注意往后看。 在经过一个路口拐角的时候,突然出现一辆越野车,直直的朝着秦悠悠开了过去。 司机似乎没有意识到有人被卷进了车轮底下,还继续往前开了十多米才停下。 等到秦悠悠从车轮下掏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快没有意识了,从胸部往下,全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估计内脏全被碾碎了。 然后,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大壮想起那一幕,头皮发麻,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疏忽,被扯进车轮底下,又在地上被拖行了十几米,整条路上,都是人体摩擦过的鲜血痕迹。 进了一部空着的电梯,冯龙问道:“怎么会拖行十几米才被发现?” “刚才对司机做了酒精测试,对方的阈值达到七十,已经快达到醉驾的标准了。” “七十?”冯龙叹道:“疯了吧,大清早的喝这么多。” 电梯到了八楼就停了,大壮按开电梯门,两人走出电梯,才说道:“根据肇事者的供词,昨天晚上他一夜未归,在一家名叫‘时光走廊’的酒吧里喝酒。” 冯龙道:“肇事者与死者,有没有存在社会关系?” “没有。”大壮道:“不过,肇事者的儿子,和死者是同学。” 说话间,二人已到达病房门口,就看见冯远和李翊,二人并排坐着。 联想到肇事者的名字,冯龙道:“是李翊的父亲?” “是的。” 这可不太妙啊! 看到冯龙,冯远站起来喊道:“爸,你终于来了。” 李翊也猛地站了起来,就像是在海中漂浮着人,终于抓到一块浮木,“冯叔叔,我,我爸爸他······” 冯龙摸了摸李翊的头发,说道:“我都知道了,孩子,你先别着急。” “叔叔,我想进去看看我爸爸。” 冯龙本想拒绝,按照规矩,确实不行,但是李翊一脸脆弱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乞求,他心软了,“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久。 李翊连忙向冯龙鞠躬道:“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行了,先别谢了,快进去吧。” 旁边的冯远也暂时松了口气,总算能先见着人就好。 向门口的交警打过招呼后,李翊连忙推门进去了,小小的病房瞬间被涌进来的人充满了。 何旭正在房内询问李鸿波关于车祸的细节,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他有点措手不及,“冯队,这?”他虽是向着冯龙说话,眼神却看向了冯远李翊,这样做合适吗? 冯龙向他点了点头,证明是经过自己同意的。 何旭只好做声,将要盘问的事情先放了下来。 李鸿波酒已经醒了,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挂着吊瓶,头上打着绷带,脸上还有划破的伤痕,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英俊的脸庞。 人长得好看,即使满身疮痍,又穿着病号服,也一样好看。 只是两天没刮的胡子又长了上来,看上去有些沧桑憔悴。 人群中,李鸿波一眼就看到了第一个冲进来的人,是他的儿子。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六章 李翊站在人群之中,又仿佛在人群之外,他静静的看着李鸿波,没有说话。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李鸿波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妻子刚离世的那几年,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偶尔看见李翊,心里出现也全部是恨,要不是因为他,妻子怎么会被绑架,又怎么会被杀。 这些年来,与其说是李翊恨李鸿波,倒不如说他们父子两人互相憎恨,但内心深处又爱着对方。 只是,鉴于李鸿波如今犯下的罪行,只怕,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李翊都要一个人生活了。 李鸿波对李翊招了招手,说道:“小翊,过来爸爸跟前。” 李翊的脚尖在地上磨蹭了两下,他之前并不清楚李鸿波的伤有多严重,不过既然医生说没事了,那就应该没事,不过看到他现在这样憔悴,李翊最终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他,抬脚走了过去。 同时挪过去的,还有十分担心李翊的冯远。 李翊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还好吧?” 李鸿波笑了笑:“我没事。”又道:“让你担心了。” “知道别人会担心,就不要做这种事情啊。” “哎,你好好和李叔叔说话啊。”冯远拽了拽李翊的胳膊,小声的说着。 冯远其实和李鸿波不熟,他只去过李翊家两三次,正好赶上李鸿波早出晚归的日子,基本就是打个照面,没怎么说过话,只觉得对方是个严肃的大律师,一直都挺尊敬他。 “咳咳。”冯龙假咳了两声,眼神飘向冯远,人家父子两说话,你查什么嘴。 我担心他还不行吗?刚才那个样子,吓死人了,虽然这样想着,但冯远不再出声了,还是将这点时间完全留给他好了。 李鸿波道:“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李翊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以后不会再喝酒了嘛!” 李鸿波哑语,他无法开口解释,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济于事。 “是我不好。”李鸿波抬手想摸摸李翊的头发,但又发现对方站着够不到,只好将手放下,揉了揉因为打着吊瓶而冰凉的左手,说道:“爸爸食言了。” 李翊眼尖的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但是他没有上前,多年的隔阂,他们再也做不了这样亲密温馨的动作了。 李翊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关于酒驾的事情,他也无法说清个中缘由,只能道:“小翊,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都是爱你的。” “爱我?” “骗子!”李翊道:“小时候你也这样说过,可是呢?妈妈走后,你是对我的?怎么对这个家的?” “对·······” “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李翊打断李鸿波的话,激动道:“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 李翊很想任性的甩袖子转身就走,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样不行,这次过后,他们父子,以后见面的机会也许会很少。 李翊这样激动的质问他,李鸿波的内心其实很难受,以前每次喝醉酒,有时候在家里醒来,有时候就像昨天一样,干脆在酒吧里过一夜。 醉酒的时候,有些事情他记得,但更多的他都会忘记。 但是他清楚的记得,在李翊小时候,他妈妈刚过世不久,有一次早晨他在家中醒来,房间很乱,李翊就缩在客厅的墙角处,抱着腿睡着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整天醉生梦死,即使看到李翊那个样子,也没有管他,任他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 这样过了几年,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更久,他忽然清醒过来了,终于想起了这个被自己遗忘许久的孩子了,他长大了,身体也抽长了,但人却瘦的不像样了。 那会的李翊,已经和小时候一点都不像了,他看着阴郁,寡言,连面对着李鸿波的时候,都是满脸冷漠。 李鸿波想起以前的事情,只觉得自己太过荒唐,忽视了孩子的成长,没有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小雅一定会恨死自己。 “小翊,之前是爸爸不对,以后爸爸不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自己,记得,做一个好孩子,不要做错事,辜负你妈妈的期待。” “怎么?你现在想起了管教我了?有点晚了吧!”李翊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说,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我会好好活下去,你也要好好活着。”李翊不给李鸿波说话的机会,眼睛泛红,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等着你亲自教导我。” 其实李翊明白,李鸿波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但是他不需要。 妈妈也是为自己好,结果呢? 难道这就是父母的爱,无私又专制,不讲道理? “小翊?”李鸿波惊讶,又有点惊喜,小声道:“你,原谅爸爸了?” “原谅你?”李翊道:“想的美!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李鸿波很是懊恼。 李翊深吸一口气,冷静了片刻,才道:“我走了。” 说完就大步走出了病房,他不想在听李鸿波说话了,会受不了。 冯远脑子里还在整合着刚刚听到的,似乎信息量有点大啊! 在沈阿姨过世后,李叔叔不仅没有好好照顾李翊,好像还做了许多对不起他的事情! 李叔叔看着也不像是会家暴的人呐! 脑洞大开的冯远,忽然看到李翊从眼前走过,这才回神,连忙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 不料却被人一把拉住。 冯远着急道:“干什么啊?” 冯龙看着自己冒冒失失的儿子,再对比下李翊,真有点恨铁不成钢,但现在也没空纠结这个,他对冯远交代道:“好好看着李翊,这几天多陪陪他,尽量不要让他一个人。” 这孩子的性格很别扭啊! “哎!我知道,我知道。” 这还用的着你交代?扯过胳膊就追了出去。 冯远李翊走后,病房这才安静下来,只剩下了躺在病床上的李鸿波,和几个警察。 等李鸿波稳定了情绪,冯龙这才开口道:“李先生,现在该好好交代事发过程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七章 一辆公交车上,许季丞带着鸭舌帽,挂着耳机,但其实没有放歌,眼神不时的飘向四周,偷偷摸摸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周围的人,尤其是年轻的女性乘客,都自觉避开他半米远,这么畏手畏脚,不是小偷就是猥琐男。 但其实,他现在正在跟踪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怀里抱了婴孩,坐在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看上去很不起眼。 但只有许季丞知道,这个人背后,或许会牵连出一起重大的拐卖案件。 ······ 自从前几天,许季丞查到张旸涉嫌一起拐卖人口事件后,就基本没怎么参与碎尸案了。 这几天,一直开着自己那辆二手大众车,在北郊晃悠着蹲点。 他的目光从马路两边闪过,母亲手中抱着的孩子,是亲生的吗?穿着破旧的父亲,手上牵着的男孩,是买来的吗?还有,路边跪着的乞讨者的少年,是被拐卖的吗? 这些天来,他的脑海中源源不断的闪过这些问题,以至于他都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看谁都像是人贩子。 直到,他中午在路边一家面馆吃饭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很是土气,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一岁多的小孩,哭闹的厉害,正是饭点,自然而然的,许季丞认为是孩子饿了,因此也没怎么在意。 那位男人道,“老板,来一碗油泼面。” “好嘞,辣椒要不要?” “要,多放点。” “好的,您稍等。” 面很快就做好了,随着热油泼上去的那一刹那,发出‘滋滋的响声,浓烈的酸辣香味,从后厨飘了出来,饭馆很快就传出了几道咽口水的声音。 “面好嘞,您慢用。” ‘呲溜,呲溜的吃面声,在饭馆里此起彼伏。 许季丞大口的吸溜着面,心想,这家面味道不错,生意简直太火爆了,还好来的早,不然这会还得排队。 “哎,这位大哥,小孩子肠胃不好,不能吃太辣的。” 不大的面馆,吵吵嚷嚷,这道女声,也很快的消亡了,没人注意。 听到这话,可能处于警察的本能,好奇心都比较旺盛,许季丞抬头看了一眼。 那位中年男子,正在喂怀里的孩子吃他的面,可能是被辣椒呛到了,那孩子哭的更大声,已经大过餐馆里的说话声了。 出声提醒的是一位大妈,可能出于丰富的育儿经验,实在看不下去有人这样折腾孩子,再次出声道:“你是第一次带孙子吧,小孩不能吃太刺激的,你给他喂点稀粥,或者喝点面汤都可以。” 谁知那中年男子毫不在乎,“喝什么粥,浪费钱。”说完后似乎又觉得不妥,道:“在家他都是这样吃的,男孩子,不能养的太娇贵。” 大妈还想说点什么,还没张口就被同桌的男人拉住了,“妈,那是人家的自家事,你别多管闲事了。” “老公说的说的对。”同桌的年轻女人恭维着自己丈夫,转头又换了一副神态,自冷嘲热讽的说道:“自家事都操心不过来,还想着去管别人的事。” “唉!” 人微言轻,那大妈像是很怕自己儿子儿媳,终究是没再开口,只能自己叹气了。 “吵什么吵,整天就知道哭。”那种年男人在孩子头上打了两下解气,“吃吃吃,这么娇气,辣椒还吃不了嘞。” “老子小时候什么没有吃过?” 那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便嚷道:“看什么看,老子教育孙子,碍着你们了。” 怕惹麻烦的路人,很快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很快投入了新的话题之中。 但嘈杂声之中,始终夹杂着小孩的哭声,但此刻他们仿佛都像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这件事情,就像是跌入尘土的一粒沙石,激起一阵灰尘,便又很快的落下,不留痕迹,在人们的交谈声之中,被渐渐的忘记。 许季丞一直默默当着吃面群众,围观了整个事件的始终。 他觉得眼前的男子行为甚是可疑,换做自家的孩子,谁会给吃辣椒? 不都心疼的当作个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许季丞呲溜完碗最后一根面条,将碗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然后就付钱出了饭店。 但是他并没有走远,躲在一家商店里面,假借买东西之名义,监视着面馆,等那中年男子出来之后,他立即瞧瞧的跟了上去。 ······ 医院内,冯远追着李翊出了病房,对方走的很快,是电梯口的方向,冯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哎,你去哪?等等我。”说着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结果一时没刹住车,撞在了停下脚步的李翊背上。 冯远此人很是皮实,身高和体重都高了李翊一大截,两人相撞的后果自然是李翊向前踉跄了几步。 冯远一把抓住就快要跌倒的李翊,道:“小心点。” 李翊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秦悠悠。”李翊瞅了冯远一眼,道:“你去吗?”反正他知道这家伙,现在怎么样都会跟上来的。 “当然要去。” 怎么说也同窗一场,对方突然意外死亡,冯远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冯远按了电梯,道:“你,还好吧?” 李翊的神色看起来很正常,一点都没有刚才那激动的样子,冯远不知道对方现在需不需要安慰,磨叽了半天,嘴里才吐出这句话。 “没事。”李翊笑道:“又让你担心了。” “你不该那样和你爸爸说话的。”冯远犹豫着说道:“就算他之前做过一些事情,让你不开心,但他毕竟是你最亲近的人。” “亲近?”李翊冷笑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冯远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是真的爱你。” “爱我?”李翊道:“没错,我相信他爱我,但是能怎么样,已经晚了。” 李翊一脸狰狞,冷笑着,但是他的眼神又是忧伤的。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八章 这样的李翊看得冯远心里很难受,他知道李翊的心里很渴望父爱母爱,只是多年的隔阂造成了他现在别扭的性格,“你别这样笑了,看着挺渗人的。” “不笑。那干什么?哭吗?” 冯远道:“要是能痛快的大哭一场,也挺好的,我陪你。” 李翊眼带鄙视的瞥子眼冯远道:“多大了,还哭?你以为我是你吗?爱哭鬼。” “······” “小爷好心安慰你,你居然这样说我。” 李翊转头盯着冯远不说话,过了将近两分钟,冯远被看的心里有点发怵,“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羡慕你。” 冯远受宠若惊,道:“羡慕,我?” 李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嗯,一般头脑简单的人,幸福率都挺高。” “好呀,你居然敢说我头脑简单。” “哈哈。” 虽然冯远很想用武力取胜,但看到对方这会是真的在笑,眼睛里的忧愁少了一点,便放下心来,算了,就让他嘲笑小爷这一次吧! 看李翊笑的停不下来,冯远无奈道:“行了,别笑了,想被点了笑穴一样,电梯来了,要走了。” “好,我不笑了,哈哈。” 少见的,冯远给了李翊一个白眼。 李翊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嘴角多了些苦涩,但又很快的消失了,无人发现。 一般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的,尸体会被存放在太平间两三天,再由家属领回去安葬,据说是确定死者会不会突然复活。 两人离开住院部,绕至医院的后门,医院的太平间就在这里,还没待两人靠近太平间,只听见了一道嚎啕大哭声。 “我的孙女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 “你死了,让我这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可怎么活呀!” “天杀的人呐,是哪个混球把你撞成这样的?” “半个身子都烂了,阎王爷不收啊!” “吃人的医院,把我的孙女还给我。” 越靠近太平间,这哭喊声也越大,大老远,冯远只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叫。 旁边蹲着两个医护人员,大概是太平间的管理者,在劝道:“老太太,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 但是那老太太只顾着自己哭,丝毫不听他的话,嘴上还说道:“你们不讲道理啊!我孙女死的这么惨,还不让我这个老太婆为她哭丧了。” 说着嚎的更大声了。 那两位管理者估计也很无奈,劝呢劝不听,对方年级又大,又不敢强硬的从地上拉起来,怕真的摊上事。 冯远小声道:“是秦悠悠的奶奶。” “你知道?” “你忘了吗?我们高一开家长会,她来过。” 原来如此。 “记性还挺好!” “那是。”冯远拍了拍胸脯,骄傲道:“别的什么不敢吹,但我的记性好,可是出了名的。” “难怪!” “难怪什么?” 李翊道:“难怪你的文科成绩都好,但是理科成绩嘛!啧啧!” 要是在漫画中,也许李翊会看见此时挂在冯远脑门上的一溜黑线,但现实中没这个功能,李翊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冯远一个人在暗搓搓的想,没事干嘛提这个? “我的理科成绩也不差好吧。”冯远心虚的说道:“我承认,虽然是在你的悉心帮助之下。” 李翊笑而不语。 已经到了门口了,二人便不在说话,李翊正色道:“请问,您是秦悠悠的奶奶吗?” 对方没说话,李翊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再一次说道:“您是秦悠悠的奶奶吗?我是她的同学。” “肇事者,是我,爸爸。” 听闻此言,空气突然安静了三秒钟。 老人的哭喊声也戛然而止,她转过头对向李翊,伸手扯过李翊的衣服道:“你这挨千刀的,还我孙女的命来。” 众人内心OS:“······” 说好的伤心欲绝呢,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你确定不是来碰瓷的? 李翊扶着老人道:“奶奶,今天发生的事情,是我们都意想不到的,对于秦悠悠的突然离世,我也很难过。” “你还我孙女,还我孙女。” 李翊向旁边的医护人员说道:“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就一会儿。” “这······”按照规定,只有家属才可以进去。 冯远在一旁帮腔道:“就一会儿,我们是她的同学,想进去送送她。” 医护人员想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道:“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谢谢。” 李翊扶着老人道:“奶奶,我要先进去一会。” 老人拉着李翊,不让他走。 死者为大,作为死者家属,自是值得同情的,即使眼前的老人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伤心。 李翊道:“你放心,该赔偿的我们一定会赔偿,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家,好好谈谈关于赔偿的事情。” 老人听到这话,似是不相信,没有松手。 李翊又道:“您要是再这样纠缠下去,到时候直接走官司,可拿不到多少赔偿。” 老人听到这话,才松开了手,道:“老太太就坐在这里等你们,免得你们待会跑掉。” 说完就真的坐在地上,不动了,但也没再大喊大叫。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管理员谢天谢地,终于住声了,否则这个月考评又完蛋了。 这下更是心甘情愿的让李翊进去了,毕竟对方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管理员心想,肇事者的家属,若是诚心赔罪,应该也可以进去吧! “这边。” 管理员拉出一个存放尸体的冰柜,尸体已经装进尸袋,管理员拉开拉链道:“就是她了,你们尽量快一点,要是被领导发现,我们可就惨了。” “放心吧,就几分钟。” “希望真的是。”说完就出去了,冰冷的太平间,可没人愿意多待。 两人站在冰柜两边,看着秦悠悠的尸体静默不语。 在冯远的印象中,秦悠悠是一个很朴素的女孩,但人也是真的漂亮,头发乌黑,皮肤白净,在学校里喜欢她的人挺多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受到张旸的骚扰。 尸袋只被打开一个小口,漏出秦悠悠血色全无的小脸,脸上还有些些淤痕和擦伤,导致她的脸看起来有种诡异的青色。 一个本该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三十九章 “对不起。” 李翊低头对着秦悠悠的脸说道,这是他应有的道歉。 可惜对方永远都不会睁开眼睛回应他了,这声道歉,会被原谅吗? 李翊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她会接受吗?” “应该,不会。”惨遭横死的人,怎么都不会原谅肇事者吧! “我想也是。” 人死后介化尘土,但倘若你真的泉下有知,得知撞死你的人是我爸爸,应该怎么都想不通的。 太平间很冷,是那种可以穿过皮肤表层,渗透到身体内部的冷。 早上穿着短袖短裤出门的两人,只在这里待了不过两三分钟,便被冻得微微颤抖了。 冯远抱着胳膊,心里感叹世事无常,曾经的同学,以为都会有锦绣的前程,各奔东西,大家都会有美好的未来,结果现在却是阴阳两隔。 李翊道:“我们走吧。” “这就走?” “我来,也就只是想和她说声对不起。” “那他奶奶怎么办?”现在应该还在外面坐着呢! 李翊将尸袋拉链拉好,重新推回冰柜中,道:“我说了,该承担的责任,我们都会承担,她的后事,我会处理,其余的,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 “也好,一会我陪你一起。” “嗯。” 两人出门,管理员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出来后,看了看时间,上前道:“两位果真守信。” 李翊道:“还是得谢谢你,里面我已经收拾好了,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进去检查一下,我先不走。” “我正有此意,谢谢理解。”管理员也确实不放心,若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可付不起责任。 那老太太果然还坐在门口的地上,只是此时太阳正辣,估计她也受不了,还换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 那老太太见李翊出来了,立马站了起来,身姿矫健,一点都不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她拉着李翊的胳膊,看着李翊就像看到了一颗摇钱树,眼泛精光,生怕李翊溜掉。 “你们可总算出来了,死人也要看这么久,也不怕忌讳,我还想着你们是不是溜了。” “你······”冯远听到这话,忍不住替秦悠悠报不平,“她可是你的孙女,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才进去了多久,她就等不及了? 老人无所谓道:“我才没有孙女,他不过是我儿子捡回来的一个丫头而已。” “你······” “行了。”李翊拦住冯远,使了个眼神道:“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李翊的手还被老人抓着,拽了半天拽不出来,只能作罢,对老人说道:“那走吧,去你家。” 冯远虽然愤怒,但此时只能先作罢。 待管理员确认无误后,他们就离开了医院,打车去往城中村了。 ······ 李鸿波的病房内,他正在向几位警察交代事发的过程。 “昨天晚上,我在‘时光走廊’喝酒,今天早上才走,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件事。” 大壮为冯龙搬来一把椅子,冯龙坐下道:“我听说你是律师,那么你肯定知道酒驾的严重后果,为什么还要知法犯法呢?” 李鸿波道:“最近总是梦见我的妻子,所以最近心情不好。” 冯龙皱眉,看向何旭,何旭点了点头,“李夫人已经过世对年。” 得到何旭的肯定,冯龙接着说道:“你是业内知名律师,即使心情不好,按理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你这个说辞,虽情有可原,但并不充分。”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鬼使神差的,从酒吧出来后,就直接开车走了,那时候也没意识到这是酒驾。” 喝醉酒的人,向来是不会觉得自己喝醉了,他们会干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是很可能的,这个说法其实是成立的。 “那昨天晚上呢?你知道要去喝酒,还开着车去?” 李鸿波道:“一开始,我也没想喝酒,回家的时候,车子开到一半,就去酒吧了。” 对方的语气,真挚诚恳,坦白的交代,对自己犯下的罪直言不讳,熬不遮掩,冯龙暂且相信他所说。 冯龙看着李鸿波说道:“你知道你撞死了谁吗?” “知道。”李鸿波道:“我听何警官说他是我儿子的同学,还是前几天发生的一起凶杀案的嫌疑犯。” “没错。”冯龙道:“目前,她是唯一的一名嫌犯,我们尚未找到证据,结果人就被你撞死了。” “这点,确实很遗憾,我深感抱歉。” “你给我们这次侦破案件,造成了很大的阻碍。”冯龙道:“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你故意为之。” 李鸿波点了点头,想表示一下我们的看法一样,却扯到了头上的伤口,一阵疼痛,“嘶!” “确实挺值得怀疑,若我是你,我也这样想,刚刚找到的嫌疑犯,就被撞死了,这的确有点太过巧合了。”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冯龙道:“最近几天,你就好好养病,等我们的案件侦破后,再处理这起交通事故。” 说是养病,但其实是要将他隔离,谁都不能接触。 “可以,不过,我现在能不能先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律师所的工作。” “没问题。”冯龙道:“小旭,把他的手机给他。” ······ 越来越接近城中村了,冯远心里万分复杂,最近来这里是有点频繁啊。 这一次,有秦奶奶带路,车子直接驶向了她们家。 “到了。”秦悠悠奶奶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道:“前面这条路右拐,第二家就是。” 司机很是尽责,直接将车开到门口。 秦家,就和所有农村家里的房子一样,是找工匠,用砖砌起来的房子。 秦奶奶这会看着心情挺好的,开了门,就招呼着李翊去里面坐,至于同行的冯远,她压根就当做没瞧见,理会他作甚。 房间内,秦奶奶现在估计就是把他当成了小祖宗,家里仅有的好水好茶,还有水果点心都给端了上来,冯远看到这,又是一阵无语,干脆转头看着外面院子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章 秦奶奶看着东西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才坐了下来,搓了搓一双干瘪的手,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赔偿?” “是这样,秦悠悠的离世,我父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他现在恐怕无法处理此事,我是他的儿子,所以理因由我来处理,这次的赔偿,我也会全权负责。” “说得是啊。”虽然李翊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但秦奶奶似乎只抓住了两个字‘赔偿,她现在笑的开心的,脸上的褶子估计都能夹苍蝇了。 李翊道:“您开个数吧。” “开个数?”秦奶奶道:“开什么数?” 看对方这样,李翊也不跟她兜圈子了,直言道:“秦悠悠的死,你想收到多少赔偿款?” “这个?”秦奶奶转了转浑浊的小眼睛,试探道:“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只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我都能接受。” “那我考虑考虑。” 秦奶奶不说话了,就坐在凳子上想着,一会又起来在房子里转了两圈,走走停停。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这个问题很难吗?冯远心里想着,眼睛却跟着老人转来转去,他也不想,可是这么大个人在这里晃悠,很难不让人注意,简直晃的人头疼。 冯远直接说道:“哎!我说奶奶啊,您到底想好了没?” 秦奶奶摆摆手,示意冯远不要打扰她思考,然后又接着转悠了。 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停下来了,但是冯远早已受不了,跑到院子里透气去了。 秦奶奶再次问道:“真的,我来决定?” 李翊再次确认道:“是的,你想好要什么了没有?” 得到李翊再三保证的秦奶奶,伸手在大腿上一拍,眼泛精光道:“想好了。” ······ ‘呼’,终于出来了,冯远长舒一口气,那老太婆贪财的嘴脸,看着真是太可恶了,竟有人拿自己孙女的死来换取钱财的,真是人心可畏。 冯远揪下花坛里的月季花一片花瓣,想着若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管他赔偿做什么,肯定让那肇事者把牢底坐穿。 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是李翊的爸爸,自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吗? 还是,争取做到最公正,谁都不偏袒。 人不可能无私心的,但是从小到大,爸爸的言传身教就是要做一个公平,正义,能辨别是非的人。 所以,老师和张旸死的时候,他内心丝毫不伤心,因为坏人不值得同情,但是他们却又死在了法律之外,冯远唯一怪罪孟博超和秦悠悠的地方就是,他们都将法律当做了儿戏,恶人自有法律来惩治,而最终,他们自己也变成了恶人。 与恶龙缠斗过久,最终你也会变成恶龙。 这句话,还是以前在李翊的书上看到的,他记得很清楚。 冯远站在院子里,一边在抱不平,一边又汗流浃背,这会太阳还没下去,冯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个可以遮阴纳凉的地方。 但是他又不想去里面,看那老太婆难看的吃相。 这小院子里的房间不多,出来老太婆住的上房,刚进门的左手边也有一间房子,门锁着,不过窗户却开着。 从窗户里看进去,里面放了张小床,衣柜和书柜,柜子上还放有一些关于高考的书,应该就是秦悠悠的房间了。 冯远向后望去望去,见里面的房子没人出来,就悄悄攀上窗户钻了进去。 卧室不大,甚至很小,半圈都没有就转完了。 冯远走到秦悠悠的书柜处,架子上放了很多书,除了学校的教科书,还有很多课外书,但大多都很旧,考虑到她们家的情况,这些应该都是些收购的二手书。 书柜旁边放了张小桌子,桌子上还放有一个打开的笔记本,和来不及盖上笔帽的签字笔。 冯远笑笑,看来她也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细心,也有粗枝大叶的时候。 虽然说女生的衣柜不应该随便打开看,但冯远的手永远快过脑子,还没等意识到这是女生房间的时候,衣柜已经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就是挂着的内衣内裤和睡衣,冯远顿时一阵脸红,连忙合上了衣柜。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秦同学,你可不要介意啊。 看来这里也没什么可以查到的东西,冯远低着头就想走,红红的耳朵却暴露了他现在窘迫的心情。 “咦!这是?” ······ 里屋,李翊已经和秦奶奶谈好了赔偿内容,正在处理一些遗留问题。 冯远直接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你们说好了没?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李翊道:“马上就好,在等一会。” 冯远转头看向秦奶奶,她手上拿着一张纸盖手印,估计是不会写字的原因。 “她在干什么?” 没人回答冯远的问题,李翊看着秦奶奶盖好手印,接过纸,终于放心了,说道:“您放心,协议已经签了,我会尽快履行我的承诺。” 说着李翊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道:“这张卡里有将近十一万,全部给你,密码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其他事情,我会尽快办好的。” 秦奶奶接过卡,不知怎么突然就红了眼睛,说道:“孩子,奶奶谢谢你啊!悠悠这孩子,她死了就死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现在可好了。” 李翊将协议夹进钱包中,装回口袋,说道:“奶奶,人在做,天在看,她生前你没有好好对她,现在积点口德吧,小心她晚上回来找你。” 说完,还冲着秦奶奶笑了笑,邪恶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温柔。 “你,你别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你应该自己清楚。” 老一辈的人都是很信鬼神的,李翊这句话,确实算是暂时镇住了秦奶奶,毕竟,她们都很害怕现世报应,至于来世,自有天定,谁也管不了。 听他们的对话,冯远一脸懵逼,他不过是出去一会,怎么剧情就发展到这里了,“你们到底签了什么协议?还有你答应她什么赔偿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一章 “你想知道她签了什么协议?” 冯远点点头,他真的很好奇。 李翊双眼看着冯远道:“是谅解书。” 什么? 冯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看着李翊,怔怔道:“你为什么要让她签这个协议?” “你真的不明白吗?” 冯远的眼神中,有很多东西,失望?愤怒?疑问? 李翊道:“我爸爸撞死了人,我不能奢望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少判几年。” “少判几年?”冯远质问道:“那受害者呢?你把她置于何地?” 李翊惊讶道,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冯远,他是我爸爸。” 冯远一时情急,又忘记了这点,但是,若他选择日后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本就应选择公正,站在法律这边,站在受害者这边。 “我知道,可是······” “可是,你不能接受。”李翊道:“我能理解。” 李翊自嘲道:“你一直都很善良,公正,嫉恶如仇,自然看不惯我这种做法。” 冯远没有说话,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不想辩解,因为对方说的是实事,若是矢口否认,也显得太过虚伪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老人的房间,气味实在是不好闻。 李翊道:“行了,暂时先别想这件事了,说不定这个协议并不管用呢,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冯远摇摇头,你这么聪明,若真无用,根本不会费尽心思跑这一趟。 “秦奶奶为何会答应签这个协议?你承诺她什么事了?” “没什么。”李翊漫不经心道:“她希望我能送她去市里一家好点的养老院,并一次付清二十年的钱。” 一个老人,没有孩子,没有亲人,老无所依,自然是想要有人可以为她养老。 她所希望的,无非就是寿终正寝。 “二十年!那得要多少钱啊?” 李翊头上划过一条黑线,兄弟,重点是钱多少的问题吗? 这重要吗? “我刚才查过了,我们市养老院的月费基本在三千左右,好一点的四五千,二十年,也就一百多万吧。” 也就,一百多万? 冯远掰着手算了一下,一个月五千,二十年就是一百二十万,我靠,这也太多了吧! “你有这么多钱吗?” “差不多吧!” 冯远心情复杂,难道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即便是撞死了人,还可以用钱来摆平,那没钱的人呢? 冯远摇摇头,将思绪甩了出去,冷冷的说道:“一百二十万,自己孙女的一条命,换来后面二十年的衣食无忧,她肯定觉得赚大了吧!” 想起刚才对方拿钱的样子,冯远就很不舒服。 一方面是秦奶奶见钱眼开的样子,一方面,给钱的却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副场景,怎么看都怎么诡异。 李翊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很烈,刺的他眼睛生疼,“福祸相依,是福还是祸,说不定呢!” 冯远道:“但愿,她真的能如愿以偿,安享晚年。” 他还是没有办法去恶毒的诅咒一个人。 “呵呵,你果然还是这样。”李翊笑着擦了擦被阳光晃出来的眼泪,说道:“对了,你刚才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说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 怎么又转到这一茬了,但是已经提及到了,冯远的表情立马专注了许多。 他看着李翊,严肃道:“也许,我找到秦悠悠杀人的杀人藏尸的地方了。” “什么地方?在哪?” ······ 就在刚才,冯远在衣柜里看见秦悠悠的内衣后,一脸窘迫,正准备从秦悠悠房间里出去,打开房门的时候······ “咦,这是?” 地上的墙缝处,有七八只苍蝇的尸体。 还有几只活着的苍蝇,停在它们同伴的尸体上,似乎正在进食。 在夏季,苍蝇本就是随处可见的,这并不稀奇。 冯远只是奇怪,秦悠悠一向都是干净整洁的女孩,这一点,从她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衣柜,床,还有摆放的很有条理的书柜,都能看的出来。 现在地上却又这么多苍蝇,而且还都死了,这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女孩的房间里。 事出反常,必有原因。 冯远蹲了下来,盯着地上散落的尸体,顺着尸体的方向,冯远的眼神一直延伸到书柜下面。 冯远又看了看放着床的角落,下面并没有苍蝇,说明吸引苍蝇的东西,在这书柜的下面。 冯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么多苍蝇。 苍蝇喜欢腐臭味,但是在这里他并没有明显的异味,不过苍蝇的嗅觉非常灵敏,头上的一对触角,可以探测到几千米以外的气味。 说不定,这书柜底下真的有什么东西。 说干就干,冯远伸手将柜子推开,漏出被遮挡住的部分,印入眼帘的,除了比外面多了一倍的苍蝇尸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地上却是很干净的,连落地的尘土都没有,想来是主人经常打扫的缘故。 既然如此,为何短期内会有这么多苍蝇,这些苍蝇又是被什么吸引到这里的? 一般,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一直苍蝇两三天就会被饿死,这些苍蝇至少在这里两天了。 冯远拿来门口的扫把,把苍蝇扫到一边,漏出下边的地砖。 这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还以为有什么地下室之类的。 冯远踩着地砖摇晃了两下,没有松动的痕迹,是用水泥砌上去的,很牢固。 用手敲了敲,‘咚~咚’,是空心的。 冯远干脆趴在了地上,仔细观察着这块地砖,干净明亮,比周围的地砖都亮了一个度。 再仔细看去,地砖缝隙处的水泥,也比周围的新,看起来,就像是前几天刚砌好的水泥。 冯远用手摸了摸地砖的缝隙处,却摸到了满手的土,他尝试着去摸别的地砖缝,干净无尘。 冯远笑了笑,这下抓到你了吧! 这块地砖的底下,或许真的藏着一个地下室或者地窖。 她在这里,杀人,分尸……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二章 “就是这里。” 李翊一阵无语,他除了地上的一堆苍蝇外,什么也没看见。 “你没把它拆下来看?那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冯远道:“没有,别人家里,万一我猜的不对,又把人家地砖给砸了,这多不好啊!” “那你就把我拉来了,出了事也找我一起担着?” 冯远‘嘿嘿’的笑着,嘴上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想和你分享一下,发现秘密的快感。” 李翊翻个白眼道:“我求你,这种好事千万别想着有我一份。” “那怎么行,咱们可是好兄弟。” 你就装傻充愣吧! “那你去找工具,我去和亲奶奶说一声。”李翊看着地砖,眼睛深邃,说道:“底下究竟有什么,一看便知。” “好。” 两人分头行动。 女孩子的房间里肯定是没有大型工具的,冯远在院子里发现一间小屋,只能容下两个人那样大。 是一间储物间,冯远在里面找了把大锤了,锤把很长,立起来能到他腰部,锤头却不怎么重,估计着最多也就十几斤。 想来也是,婆孙两人的家,怎么会有特别重的家具,她们也拿不起来。 冯远将它拿进屋子里,李翊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 李翊道:“还用问吗?她肯定同意,拿了我的钱,这会正开心呢,这个房子,估计以后也用不到了。” 冯远点了点头,冲李翊说道:“那我开始了。” “来吧。” 冯远用两只手,举起锤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离地下有一米远的时候,狠狠的砸了下去。 当锤子狠狠的落下那一瞬间,两人分明听见了‘框铛~框铛的声音,像是石砖从高处掉落的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 “你听,怎么样?我猜我没错吧。” 听到这个声音,二人便知道猜测的没错了,里面确实有东西。 李翊道:“继续砸。” 冯远又抡起锤子,砸了两三下,地砖已经被彻底破坏,漏出了藏于下面的洞口,两块地砖大小,连接着一个小梯子,一次只能允许一人通过。 在地砖破掉的那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刺鼻味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腐臭味。 本来在啃食苍蝇尸体的其他苍蝇,闻到这味道,全部飞了过来,顺着洞口飞了进去。 “我靠,什么味啊!味道这么大。” 李翊道:“这是,福尔马林的味道,泡尸体用的。” 想到这里,两人眼睛对视了一下,他们想到了一起,张旸的尸体。 “你看。”冯远蹲下,将碎掉的瓷砖拨拉了几下,“这个洞口刚好在墙角处,她又用水泥地砖封了口,用书柜挡着,难怪没人发现。” “还挺狡猾的。”冯远道:“怎么样?下去看看?” 李翊抬头看了一眼,道:“有何不可?你先还是我先?” 冯远看了看李翊的小身板,将他从洞口处拉开,“唉!我来吧,下面这么黑,我们对里面的情况又不了解,你这小身板,万一受不了怎么办?” 这种时候,李翊一向不会与冯远争个高下,他立马闪到一边,为冯远腾出地方,道:“您请!”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扔给李翊一个手电筒,道:“在上面给我打光。” 说完就顺着梯子,开始向下爬了。 李翊将手电筒打开,从洞口的方向探照了下去。 “哎呀!”冯远叫道:“你要闪瞎小爷的眼睛吗?” “怎么样!着地了没有?” “快了,还有两层。” “小心点。” “知道。” 底下穿了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应该是他到了。 “到了。”冯远道:“这里只有五六米高。” 冯远打开手机上的手电,黑暗的地窖一下子被照亮了,这是一个很小的地窖,难怪没有被人发现,竟然通在了秦悠悠的房间内。 乘着微弱的光亮,冯远感觉到前方有一个柜子,他接着灯光,睁大眼睛,向前看去。 “啊!” 在手机微弱的灯光的照应下,冯远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尽是恐惧的眼睛。 “怎么了?”听到底下一声惨叫,李翊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冯远定神道:“你下来吧,小心一点。” “你找找看,下面有没有灯?” 冯远强忍着恐惧,在墙壁上摸了几下,触到一个开关,按下去,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充盈了黑暗的地窖。 看到下面亮了起来,李翊才慢慢从洞口爬了下去,他有一点点黑暗恐惧症,不严重,目前已经尽量在克服了,但是,在有灯光的条件下,没人愿意处在一个黑暗的环境中。 李翊着地后,问道:“你刚才鬼叫什么?” 冯远吞了口口水,说道:“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说完,将身体像右侧挪开,漏出了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的一颗头颅,眼睛大睁,头上还有许多伤口,已经被液体泡的发白,很是恐怖。 看到这情景,李翊却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原来是他。” 没错,这正是失踪已久的,张旸的头颅。 他被秦悠悠杀害后,身体被分尸抛掉,然而头颅,却被留在了这里。 这个不大的地窖里,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浸泡着各种动物的尸体或者器官。 冯远已经看过了,有兔子,有老鼠,有麻雀,都是一些常见的动物。 看着眼前的场景,李翊喃喃道:“原来,她真的是凶手!我还以为,她是被冤枉的。” 冯远道:“我也以为,碎尸案凶手,竟然真的是一个女生。” 他又想起了‘竺阳平’,那个第一次提出凶手是女人的家伙,若是当初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认真调查,或者报告给警察,也许他真的不会死了。 这是冯远从出生以来,做过的最错,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但却永远没有机会改正错误了。 柜子上,还摆放了许多书,都是医术,大多是关于解剖的。 冯远嘲讽道:“看来,她还下了不少功夫啊!” “报警吧!”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三章 冯远拿出手机给冯龙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成功的使对方深吸了一口长气。 怎么样?小爷可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还不让我考警校,简直想要埋没小爷的才能。 这地窖不大,大概只有十三四平米,上方悬挂着一个小灯泡,不知与从哪里接过来的电线连着。 地窖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子,大概有两米长,上面摆放着几把大小不一的刀,有菜刀,水果刀,估计是用来代替手术刀的。 看来,这里是秦悠悠的秘密基地,她自学解剖,经常会在这里解剖一些小动物,但她也可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本是自学来救人的本事,还没救一人,反倒先杀了两人。 想到那还在容器中浸泡的人头,冯远一阵反胃,嘴里直冒酸水,刚才,在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一颗人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甚是可怖,吓得他差点将那容器给砸了。 可是现在,李翊正端端的站在柜子前方,看着那颗人头,眼睛正好直视着张旸还未闭上的眼睛,一眨不眨,就好像在于对方较量,看谁的眼睛先闭上,两人都不服输一样。 冯远吞了口口水,问道:“你这样盯着他看,不害怕吗?” 李翊道:“怕什么?他活着的时候你都不怕,现在怎么还怕了?” “谁怕了?”冯远嘴硬道:“我就是觉得恶心,有点反胃。” 死人当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相可怖的死人,想起他那被切成几百块,血肉模糊的尸体,冯远就瑟瑟发抖,身体不适。 李翊拍了拍冯远,说道:“你这样可不行,要当警察的人,怎么连这个都怕,不过是死人而已。” “我这不是第一次嘛,以后习惯了就好。” “我想,你还是不要习惯了。” “为什么?” 李翊道:“你要是习惯了,就证明你见过了很多,死状各异的尸体,意味着会死很多人。” 冯远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要如何,才能让这个世界,少发生一点罪恶呢?” “那你要加油了?”李翊不知看着哪里,微微出神,眼神呆滞道:“据说,警察是黑暗中的一抹光亮,希望你可以做最亮的那束光,” 冯远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光芒,坚定道:“我会的。”这是我的初心,一定会的。 李翊回过神,看了看四周说道:“话说回来,这个地窖真的很不错啊,便于杀人分尸,洞口刚好藏在书柜下方,若是无心,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这些天,警方虽然怀疑秦悠悠,但是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冯远道:“她应该也是在警方找到她之前,就察觉到了,因此,才会将洞口用水泥封死。” 真不愧是优等生,警惕性还真是高呢! 两人在下面站着,随口讨论着有关案情,上面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 “有人来了。”李翊道:“我们先上去吧。” 冯远点头道:“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而且力度不大,应该是秦奶奶。” 老人年纪已大,虽说两人对她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耻,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健康,避免她看到这么惊悚诡异的地方。 李翊率先爬了上去,就看见秦奶奶推门进来了。 “秦奶奶,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见你们用锤子砸东西,就想出来看看,哎呦喂!我的两位祖宗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搞出这么大一个洞口?”秦奶奶捂着鼻子道:“这是什么味呀?真难闻。” 李翊说道:“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要在秦悠悠房间里找点东西。” “这,你是告诉我了,可你也没说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啊,这锤子砸的,声音那么大,街坊邻居还以为家里干什么呢!” 跟着后面爬上来的冯远,直接问道:“这个洞口,是连着秦悠悠房间里的地窖,你不知道吗?” “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地窖?”秦奶奶骂道:“这死丫头,居然瞒着我把房间搞成这样。” 冯远狐疑道:“你真的不知道?” “哎呦!我要是知道,早就把那丫头的皮给剥了,整日就知道瞎捣乱。”秦奶奶的脖子伸长,眼睛一直往洞口里看着,嘀咕道:“也不知道那丫头,在这下面藏了什么好东西?竟一直瞒着我!” 冯远看她这一脸好奇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以为秦悠悠背着她藏好东西了,“您别好奇了,底下的东西,您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这里就交给警察吧。” 要是你知道你和一具尸体睡在一个家里好几天,估计很久都睡不着了吧! 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李翊道:“你先去里屋吧,房间破了就破了,反正往后你也不会住在这里了。” 秦奶奶眼睛转了转,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她后面的生活已经有了着落了,还管这个破地方干什么。 警察一会还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不惹麻烦为好。 一旦想通,便也不管了,直接回里屋歇着了,口袋里揣着十万块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高兴。 看见秦奶奶进了里屋,冯远说道:“终于走了。” 李翊笑到:“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烦一个人呢!” “主要是她这幅嘴脸,太自私了,我不喜欢。” “人都是自私的,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和她一个样的多不胜数,你以后见到了,也都不喜欢吗?” 冯远道:“不喜欢,我也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有很多,世界上还是心存善念的人多一点。” “但愿真的如你所想。”李翊说道:“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人的恶浮于表面,有些人,无论内心有什么阴谋诡计,都藏于心里,不让人发现。” 冯远听着李翊的话,不知为何,心里一紧,说这样的话的李翊,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你是这样想的吗?” 看到冯远呆呆的样子,李翊‘噗嗤’一笑,“哈哈,和你开玩笑呢!” “靠,居然骗小爷。”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四章 ‘滴~呜,滴~呜’ 远处传开一阵警笛声,打断了二人的玩笑话。 声音越来越近,就像贴着人的耳膜,冯远知道,警察已经到门口了。 不等他们敲门,冯远已经将大门打开了,门外妥妥的停着两辆车。 这已经是最近第几次见警察了? 冯远感叹着自己的运气,不知是好还是坏? 从车上率先下来的就是冯龙,他本来就正在为案子发愁,嫌疑人一死,案子又到了胶着的时候。 因为刚接到冯远电话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太相信,秦悠悠的家里,他们之前也排查过,但是没有找到什么地窖。 但是他的儿子,他自己了解,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因此挂掉电话之后,他就安排了人,火速赶了过来。 进了门,冯龙一行人根本不需要带路,轻车熟路的直接走向秦悠悠房间。 一进门,就被那个洞口所吸引。 ‘哎’!冯龙叹了口气,一直想找到的杀人现场,原来就藏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上次都没有发现,果然是老了。 想至此,又有点欣慰,所幸儿子长大了。 何旭道:“冯队,我下去看看。” “我们一起下去。”冯龙道:“我要看看,这底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居然上次把我骗过了。” 听到自家老爸的话,冯远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她上次骗过你,是因为洞口被水泥封了,房子又打扫的干干净净,能发现什么才有鬼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冯龙冲冯远李翊说道:“警察办案,无关人等不要待在现场,你们两个,去院子里等着。” 什么? 这就让我去外面等着了,来之前怎么不说。 “是,那我出去了。”冯远说道:“我们走吧。” 虽然那样想着,但是冯远还是照做了,因为底下他们已经看过了,现在不好奇了,再一个,房间里的人太多,那福尔马林的味道又不好闻,待着也是找罪受。 李翊礼貌的冲众人说了一声,“我们出去了。”说完还笑了笑,房间里的众人感到十分舒服。 这一会,何旭已经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在底下喊道:“冯队,我到了,你下来吧,张旸的头颅果然在这。” 听到这话,冯龙就知道不枉此行,那孩子果真没说假话,二话不说,也开始向下爬去。 很快就到了底。 “冯队,你看这里。” 柜子上,最中间摆着的,装着张旸头颅的容器,旁边是一些动物的,看来她之前确实有过解剖经验。 柜子上还有几本关于解剖的书,所以,她的理论和实践经验,都源于课本。 地窖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刀子,应该是用来做解剖的。 冯龙感叹,好好的一个孩子,有着学医的天赋,就这样被毁了。 “一会将这些东西全部带回警局,找鉴定科做技术鉴定,这些都是结案的证据。” 何旭指着墙角处,说道:“冯队,你看这里。” 冯龙顺着看了过去,墙角处放着一个电锯,小锄头。 冯龙走过去看了看,电锯上还沾有着暗红色的血迹,他猜想,这应该是秦悠悠肢解尸体的时候,一些较粗部位的骨骼,她的力气太小,解剖技术又不熟练,只能借助电锯来进行解剖。 那么,这小锄头是用来干什么的? 冯龙看了看两遍,突然发现有一处,泥土比较湿润,还泛着些许红色。 “过来。”冯龙冲何旭招了招手,待何旭走了过来说道:“你看这个。” “这是?”何旭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把地上的泥土,湿润,带着腥气,洁白的手套,也被占了些红色,“冯队,我来挖开看看。” 得到冯龙的首肯,何旭拿起手边的小锄头,就开挖了。 何旭举着锄头,一下接着一下,直到他挖了有半米多深,并没有出现什么东西,越往下的泥土越湿润,腥味也越重。 “行了,不用挖了。”冯龙阻止了何旭的动作,说道:“看来,这是她专门挖开处理血液的坑,难怪,我还奇怪她是怎么处理尸体的血液的,原来是直接挖坑埋了。” 冯龙转了一圈,看了看这个小小的地窖,一眼就会看完,与别的地窖相比,并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发生过一起残忍的血案。 这时,何旭从柜子上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冯龙,说到:“冯队,你看这个。” 冯龙拿起小瓶子,看了看,是那种专门用来装化学用品的小烧瓶,“bsp;4H10O,乙醚?” “是,迷药的一种。”何旭道:“张旸是男性,与秦悠悠有着先天体力上的差异,所以,秦悠悠先用乙醚将张旸迷晕,然后再将他杀害。” 冯龙点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 何旭道:“冯队,其他的,似乎没什么发现了。” 冯龙皱眉看了一会,拍了拍手,点头道:“先上去吧,一会找人把洞口扩大,里面的东西全部带回去,再做细查。” “是。” “对了。”冯龙道:“我想起来了,秦悠悠所有的作案工具都放在这里,那,杀死刘明所用的针管,麻醉药还有乙二醇呢?” “这个。”何旭道:“这里没有发现这三样东西。” 冯龙道:“所以,我们找到的证据,只能证明秦悠悠是碎尸案的凶手,并不能证明她杀害了刘明,而且,她在刘明家里拆下来的监控,在这里也没有找到。” 何旭皱眉,他差点忘了这一点,若是秦悠悠也杀害了刘明,依据目前的发现,她应该会把凶器全部藏于这个地窖里面。 在她的心里,应该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没人知道,又在自己的房间里,唯一的奶奶也和自己不亲,根本不会关注她的行为,那为什么会缺少那几样东西呢? 她会将这些扔在外面,那些随时可能会被发现的地方吗? 两人百思不得思索,冯龙率先停止思考,说道:“先上去吧,等回警局后再做分析。”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五章 院子里,冯远坐在小花坛的边上,两条大长腿伸长放在地下,显得修长笔直,他手里拿着从树上摘下一朵红色月季花,正无聊的把玩着。 李翊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打趣道:“花又没有做错事情,你干嘛这样折腾它?” 冯远低头,看着手上的花瓣已经快被他扯光了,索性干脆将花瓣全部扯下,然后将花苞丢于花坛之中,说道:“我就是无聊,看着他们这样忙进忙出的,我心痒痒。” ‘噗嗤’,李翊笑道:“你不是已经基本了解了整个案件的经过了吗?案情已经浮于水面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冯远看着手中的花瓣,说道:“我还是不明白,秦悠悠为什么要杀害张旸,还是这么残忍的手段?” “因为张旸一直在骚扰她啊,她可能实在无法忍受了。” “这也是我正在奇怪的地方。”冯远皱眉道:“你我都知道,张旸骚扰秦悠悠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她都忍了,为何如今会忍不住了?” 李翊道:“或许,张旸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 冯远看了眼房间内的冯龙,他已经从地窖里出来了,“爸爸他们调查了这么久,一定知道。” 李翊道:“也许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有时候杀人者不自知,激情杀人,事后为了掩盖罪行,所以才进行分尸,从心理学上来说,这都是有可能的。” 冯远将手中已经揉烂的花瓣扔掉,说道:“就像那件事一样。” 李翊不明所以,问道:“哪件事?” “孟博超。”冯远道:“当时,他也是激情杀人,而后害怕承担后果,选择自杀,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情很相似吗?” “很像吗?” “唯一的不同,就是秦悠悠并不是畏罪自杀。”说到这里,冯远看了李翊一眼,略显抱歉,说道:“而且,她也不是激情杀人,孟博超才是。” “秦悠悠既然能将张旸骗至家中,并躲开了所有的监控,说明她早已谋划许久,从杀人到分尸,再到抛尸,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李翊道:“你想说明什么?” “有件事情,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冯远皱眉,眼带歉意的看着李翊,说道:“前天晚上,在医院的时,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就是这个。” 冯远将手机拿了出来,调到短信界面,给李翊看了他和高洋之间的短信。 李翊将短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若是他的理解无误,这短信就是在说孟博超的死,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发短信给你的是谁?你去见过他了?” “是孟博超的表哥,他叫高洋。”冯远说话的时候观察者李翊的表情,看对方似乎并不介意,才接着说道:“前天,我们见面,他给我看了孟博超生前的日记本,根据猜测,孟博超刺杀老师,似乎,是有人授意。” “什么?”李翊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众目睽睽,我们可都亲眼看见了。” “本来我也不信,可是回过头去想,孟博超当日的行为,的确很反常。” 李翊问道:“你是说,你也怀疑有人挑唆他?” 冯远点点头。 李翊问道:“你有怀疑的人了吗?” 冯远看着李翊,沉默不语,他的眼神中带着愧疚和歉意。 见冯远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李翊心里有点毛毛的,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还不会以为是我吧?” 冯远忽然长呼一口气,转过身子坐正,说道:“不是。” 李翊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个人是我。” “没有。”冯远否定道:“就是那天,高洋说他怀疑你,让我小心你。” “怀疑我?”李翊感觉无辜躺枪,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为什么怀疑我,我看上去很不像好人吗?” 明明一直是三好学生,优秀少年,别人家孩子的模版,如今却被人怀疑挑拨同学杀人,饶是李翊脾气再好,此时也有点不高兴。 “还有你,瞒了我两天,是不是也在怀疑我,偷偷调查我呢?”李翊的口锋突然转像冯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冯远连忙摆手否认道:“我就是不想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才没有告诉你,在那高洋面前,小爷可一直都是在维护你。” “呵呵。”李翊嫌弃道:“那我谢谢你了。” “不用谢。”冯远摸了摸脑袋,竟厚颜无耻的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翊扶额,心道,摊上这兄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 “所以,前天中午,你说去上厕所,其实是去见张旸了?” “那个,嘿嘿。”冯远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你别生气,别往心里去。” 李翊冲冯远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就奇怪,你那天说去上厕所,结果去了一个多小时,回来后还拉着我,着急的想离开医院,原来是心虚。” 冯远笑笑不说话,反正都已经告诉他了,瞒了这么久,还怀疑人家,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会生气。 李翊看着冯远一脸讨好的笑容,忽然郑重的说道:“那个高洋,说我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怀疑我?”说着挑了挑浓眉,说得:“就这么相信我是个好人?” 听到这话,冯远使劲,狠狠的拍了下李翊的肩膀,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了,我们可是好兄弟,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吗?” 小爷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哈哈。”李翊道:“那我谢谢你相信我。” 冯远摆摆手,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不用谢。” 这件事藏在冯远心里两日,中午说了出来,解开了心结,这下心情也好了许多。 “对了,你刚才说这么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 冯远道:“我就是觉得秦悠悠杀死张旸的理由,有点太过奇怪,不合逻辑,在想,会不会真有这么一个人,他先挑拨了孟博超,现在又挑拨秦悠悠。”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六章 “不会吧。”李翊道:“这两件事情间隔这么久,若真有那个人,还是同一个人,那他得有多无聊,才会干这种事情。” 冯远皱眉道:“你经常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那有没有那种心理变态,专门挑拨青少年去杀人?” “这个,”李翊思索了下,说道:“心理变态一般都是直接以残忍的手段虐杀,不会这么麻烦的让别人去杀人。” “那有没有例外呢?” 李翊道:“也许有吧,我也只是看过一些课外书,涉猎不是很深,我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那就奇怪了。”冯远坐在花坛上,额头抵着膝盖,抱头说道:“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冯龙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两个小孩在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走近后就听到自己儿子的这一声质问。 “爸爸。”听到冯龙的声音,冯远立马坐了起来,“你怎么出来了?里面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冯龙道:“差不多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 听冯远这么说,李翊笑了笑,冲冯龙说道:“冯叔叔,我们在讨论,秦悠悠为什么会突然杀害张旸,阿远觉得这很奇怪。” 冯龙看自家儿子一筹莫展的样子,问道:“怎么样,有结论了吗?” 冯远声音低沉道:“没有。” 李翊道:“冯叔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虽然是我爸爸犯的错,导致了她的死亡,但我们都是同学,所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冯远也是这么想的。” 冯远在一旁,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李翊说的很对,两只眼睛中全部是求知欲。 冯龙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怎么总这么一副傻样呢,“罢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听到这句话,冯远眼睛瞬间放光,李翊也向前微微迈进了半步,仔细的听着冯龙的话。 “张旸强奸了秦悠悠。” 什么?冯远一脸震惊,他真的毫不知情。 李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高考的前几天,这件事情直接导致秦悠悠错过了高考。” 高考前? 冯远问道:“小翊,你和秦悠悠分在了一个学校考试,她没有参加高考,你知道吗?” 李翊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虽然在一个学校,但是在不同的考场,那两天,我的注意力都在考试上面,没有注意到她。” 难怪,高考之后,同学们就像关在笼子中的小鸟,被放了出来一样,都各自疯去了。 虽然之后有过一次班级聚会,但秦悠悠的个性一直很孤僻,不与人往来,她没参加,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冯远道:“没关系,高考的时候大家都一心扑在考试上,这很正常。” 冯龙看着两个孩子不可置信的样子,说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了。” 冯远点头道:“知道了,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同窗三年的同学,会做出这种事情。” 又道:“那张旸简直太可恶了。” 李翊接着道:“是啊,是坏人太坏了。” 冯龙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两个记住,一个人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会有法律去惩治他,若人人效仿秦悠悠的做法,以暴制暴,那这个国家,还能安定吗?” 冯远的这段话,摆明就是在警告他们两个,要‘知法守法’。 冯远点头道:“我知道,爸爸,我一定会做到的。” 李翊也道:“对不起,冯叔叔,我刚才不该那样说。” 冯龙道:“算了,你们两个年级还小,以后记住就行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又说道:“东西都搬完了,我们要回警局了。” 看冯龙要走了,冯远连忙道:“爸爸,能不能捎上我们两个。” “不能。”冯龙一口拒绝:“车子坐不下,你们自己打车回吧。” 冯远一脸懵逼,咆哮道:“爸,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也在这,为什么来的时候只开两辆车。” “噢,抱歉,把你给忘了。”冯龙道:“男子汉嘛,就得多锻炼锻炼。” “那行吧。”冯远气愤的伸出右手,平放至冯龙身前,说道:“拿来。” “拿什么?” “钱啊。”冯远睁圆了眼睛问道:“你不给我钱,我怎么打车?” 冯龙伸出手,一把拍掉冯远的手,力气大到冯远直呼痛。 “不是才给了你那么多零花钱吗,都花哪去了?” 冯远想起了前几天给路边乞讨少女的两百块,心里一阵肉痛,又不好和冯龙之说。 “爸,我都这么大了,那么点钱,不够花啊!” “你这孩子。”冯龙从怀里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两张一百块钱,塞到冯远手中,说道:“省着点花。” 看到老爸已经用了很多年的钱包,上面的真皮有好几处都裂开了,冯远心里突然发酸,忍着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行,我先走了,你们早点回家。” 冯远点点头,“嗯。” 不论父母身居什么职位,挣得钱的多少,他们永远都是最爱自己孩子的,尽自己所能,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冯远突然想起,早上李翊与李鸿远对峙的那一幕,不知李叔叔做了什么,才让李翊这样又爱又恨。 外面传来一阵车子发动的声音,冯龙他们已经离开,还带走了秦奶奶,说要回去问话。 此时诺大的秦家,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空旷寂寥。 冯远道:“李翊,父母永远都是最爱你的,你不要和你爸爸生气了,你一直都比我聪明,更应该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 “你不用再劝我了。”李翊冷冷的说道,他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又会转到他身上,“这些事情,我知道怎么做。” “你明明就很渴望亲情,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让秦奶奶签什么谅解书了,不要再骗你自己了。” 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嘴里喃喃道‘他是我爸爸’的时候,眼神是多么的无助。 李翊没有说话,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冯远无奈,只能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七章 北郊,一辆出租车正从城中村疾驰而来,直奔市里。 车上坐的,正是冯远和李翊二人。 冯远坐在后座,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的搁置着,懒洋洋的说道:“这一天天的,可累死小爷了。” 冯远那四仰八叉的坐姿占地面积太大,已经将李翊挤到了座椅的角落,李翊没好气的在冯远的大腿的打了一巴掌,‘啪’,震得冯远一惊,“坐好,不然你坐前面去。” 冯远撇撇嘴,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才慢慢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嘴里嘟啷道:“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李翊气定神闲到:“对付你这种行为,就得狠。” “你······” ‘叮铃铃~叮铃铃~’ 冯远还未说出口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在李翊制止的眼神中,冯远将话原封不动的吞了下去。 靠!小爷为什么要怕他? 不,这才不是怕,是小爷看他心情不好,懒得和他计较,对,就是这样。 李翊见冯远住嘴了,这才接起电话,“喂?” 对面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是李翊吗?我是‘华远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姓高,是你爸爸让我来找你的。” “我爸爸?” “对,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面见见,你爸爸有一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李翊看着窗外,道路两边的树木向后划过,李翊看着车窗上倒映的人影,说道:“现在就有空。” “那好,你直接过来华远,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 挂了电话,李翊冲着前方的司机说道:“师傅,一会掉头去东风路,华远律师事务所。” “好嘞。” 冯远问道:“谁的电话?怎么突然要去事务所了?” 李翊眉头紧皱道:“他说他姓高,是我爸爸事务所的律师,有事情要交代给我。” 姓高,冯远满头黑线,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哎,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说的,给我发短信的那个高洋?” 李翊点点头,“记得,怎么了?”冯远一脸纠结,李翊脑子里突然转了个弯道:“该不会,你想说,这个姓高的就是那个高洋吧!” 冯远拍着大腿道:“我就想这样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高洋给他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名片,说道:“你看他的名片,上面写着‘华远律师事务所’。” 李翊拿过名片,仔细端详了一会,看着名片微微出神道:“这样也会,一会正好可以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 华远律师事务所。 这是在李翊母亲死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这么多年,周边的商铺都不知道翻新过多少次了,事务所里也重新装修过了,墙面漆刷的很白,李翊站在其中,恍然之间感到一顿茫然陌生。 李鸿波酒驾撞人致死的事情,大概已经传遍了事务所,稍微有点名气的律师已经在谋划新的出路了,至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现在还在发愁该怎么办。 整个事务所看起来乱糟糟的,人心惶惶。 李翊走到接待处,接待的小姑娘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的样子,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她看起来一脸愁容的样子,大概在可惜,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吧! 李翊道:“你好,我来找高律师。” 小姑娘一看到李翊,本来还愁容莫展的脸,一下子就像开了花一样,眼睛笑眯眯的问道:“你是李律师的儿子?” 李翊诧异道:“你认识我?” 小姑娘道:“不认识,我猜的,我听说李律师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况且你和李律师长得这么像,很容易就猜到。” 李翊点点头,说道:“那高律师在吗?” “在呢,他是李律师的助手,办公室就在李律师的隔壁,你顺着走廊直走过去,右手边第一个就是,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李翊冲小姑娘点点头,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谢谢你。” “不用谢。” 待李翊和冯远走后,那小姑娘冲着李翊小时的方向直直发呆,好帅啊!和李律师一样帅,为什么这么帅的男人,不是年级太大,就是未成年呢! 老娘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啊! 这边的李翊已经走至办公室门口了,他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什么,粗眉紧蹙,听到开门声,才抬头瞥了眼门口。 见是李翊,立马将手头的工作受了起来,站起来道:“这么快就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我也好出去接你。” 李翊看着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加上限量版的球鞋,像个大学生一样,没有律师该有的严瑾,和外界传闻的应该是西装革履的律师丝毫不同,但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又透着一股子优雅,坐在这办公室里,到像是个富家少爷。 “这里的路我很熟,不用麻烦你。” 碰了一鼻子灰的高洋,也不觉得尴尬,只招呼着李翊进来坐。 冯远跟在李翊后面,还未进门,就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立马走了进来,道:“原来真的是你。” 高洋看到后面的冯远,也不觉得吃惊,他早就料到冯远会跟着来,“我们又见面了。” 说着冲着冯远笑了笑,张开臂膀,还展示了一下他的衣服“怎么样?我今天这身打扮是不是看着很年轻?我还专门去烫了个头发,戴了隐形眼镜,有没有很帅?” “呵呵。”冯远假笑了两声,敷衍道:“年轻,帅。” 跟着孔雀似的,哪有男人这么爱美的。 冯远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真的超级想要对方脚上的那双球鞋,感情人家炫耀这么久,你的重点都放在鞋子上了。 高洋对于冯远的敷衍,毫不在意,在他看来,眼前的人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正是爱闹别扭的年龄。 李翊坐在待客用的小沙发上,开门见山道:“你找我什么事?” 高洋道:“不是我找你,是你爸爸托我给你点东西。” “什么东西?”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八章 高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交给李翊,“你打开看看。” 李翊虽然狐疑,但还是打开了,里面的内容顿时让李翊大惊失色,“这是?” 高洋道:“半年前,李律师就已经委托我做了这份名下财产转移,除了公司,他名下的房产还有积蓄,现在全部都转到你的名下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知道。”高洋道:“我只是依附高律师的嘱托办事,至于为什么,你得去问你爸爸。” 这份财产转移文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李翊不懂,难道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翊将文件推至高洋面前,说道:“我不要他的东西。” 高洋看着被退回来的东西,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挑眉道:“不要?” 李翊看着高洋说道:“我不要。” “你确定吗?这里面可是你爸爸奋斗了一辈子的积蓄,你若不要,只能捐给基金会了。” 李翊幽幽的盯着他,说道:“他又没死,我拒收,财产还是他的,你不要觉得我年纪小不懂骗我啊。” “额。”高洋摸了摸下巴,不自然的说道:“被你发现了啊!哈哈。” 李翊道:“你将它收好,等我爸爸出狱后,再还给他。” “哎呀,你们父子俩可别折腾我了,这样吧,你先把文件签了,大不了过几年再给他就是了,我一个外人拿着,你们也不放心是吧?” 李翊思索了一会,眼前这人表面上笑脸迎人,甚至可能还深得父亲信任,否则也不会将这么私人的事情交给他办。 但实际上,高洋对他可是不怀好意,心里可能还正想着法子试探自己,究竟是不是孟博超背后的那个人。 李翊幽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高洋那漂亮的桃花眼,眼含笑意,回以凝视,两人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点端倪,但两人都看不出对方眼神中藏匿着的情绪。 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但空气中仿佛也听见了‘滋滋’的火花声,他们正默默的进行着第一场交锋。 虽说冯远有时候神经有点大条,但现在,他都能感觉到这气氛有点不对经,高洋怀疑李翊有问题,李翊现在又知道了高洋怀疑他。 冯远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干嘛多嘴非要今天告诉李翊,要是晚一点告诉他就好了。 “唉!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冯远轻轻的扯了下李翊,开口打破了这安静的空气,说道:“东西,李叔叔已经给你了,你就先签了,我也觉得放在他那里有点不放心。” 被冯远这么一打断,李翊率先收回了眼神,思索了几秒钟,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东西我先收着。” 高洋眯着桃花眼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要听大人的话。” 李翊结果文件,拿起笔,唰唰几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高洋收起签好的文件道:“好了,既然文件已经签了,那就只等哪天有时间去过户就行了。” 老板的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高洋便想接着忙自己的事了,但见对方并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还想问问你,关于我爸爸的事情。”李翊道:“这种事情,你们应该处理过很多起了,他会被判多少年?” “酒驾致人死亡,属于刑事案件,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高洋道:“但是,李律师在交通主要干道上行驶,导致多辆汽车相撞,造成多人受伤,死者又是另一起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这属于情节严重者,大致会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还好,比我预计的能好一点。”李翊问道:“若是,有死者家属签署的谅解书,会减刑吗?” 高洋挑眉道:“不会太多。” “有一点算一点吧。” “既然这样,还有别的事吗?” 李翊道:“当然有,正事已经谈完了,接下来,我们聊聊私事。” 听到这里,冯远暗叹一声不好。 高洋靠在沙发背上,慵懒道:“哦?什么私事?” “我听说,你是孟博超的表哥。” 高洋笑了笑,“你用的是陈述句,听冯远说的吧。”又转头对向冯远,无奈道:“我不是告过你,这件事情要保密吗?” 被当面戳穿的冯远顿时满脸尴尬,但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后他就坚定道:“我告诉李翊,是因为我相信他,不想骗他。” “好好好,你相信他。”高洋道:“小心有一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不等冯远生气,李翊率先开口质问道:“高律师,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 “哪有什么成见?”高洋又冲着冯远说道:“上次不是说了,我只是怀疑,怀疑的对象不仅是他,还有你,你们当年的所有人。” 冯远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来华远?以你的背景和能力,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是不是想借此来调查李翊?” 高洋道:“我的背景和能力?小朋友,我哪里有什么背景啊,就是一个二流大学的毕业生,在国外混了两年,如今回国出门找份工作而已,还借此调查,电视剧看多了吧!” 李翊皱眉道:“好,就如你所说,反正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单单凭借一个日记本,就断定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可能,是我的执念吧。”高洋道:“两年前,我还在国外留学,表弟家出事后,我匆匆回来过一次,陪了他一段时间,后来,我见睿睿,就是博超,他的情绪虽然不好,但也没什么大问题,便又回学校了。” “结果,后来就收到了他的死讯。” 李翊道:“但是,他是自杀。” “对,他是自杀。”高洋道:“所以,最初我也没有怀疑,后来有一次,我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他的日记,才对那件事情产生怀疑。” 第一卷 第一卷-第四十九章 李翊看着高洋说道:“所以,你就是因为日记本上最后一页写的那句话,就开始怀疑当年和他关系较好的那些人,现在怀疑到我了。” “你们那个班主任,一直欺辱他,但他都忍了。”高洋道:“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他那天怎么突然就忍不住了。” 冯远道:“那天,老师骂他,‘你和你没脸见人,跑去自杀的老爸一个怂样’,这样侮辱孟叔叔的话,说了很多。” “既然如此,你那天为什么不说?” 冯远抱歉道:“之前,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回去后我想了很久,是不是老师说什么刺激到他了,之后才想起这些。” 李翊道:“所以,他是因为老师侮辱了他爸爸,所以才……” 冯远道:“这,不一定。” 目前也只是一种猜测,只不过这种可能性较大一些,虽然他怀疑背后也许真的有人,在操控着孟博超和秦悠悠这两起案子,但这未免也太过荒谬,毕竟他们真的杀人了,这才是铁证。 “不对。”高洋冷静的说道:“一定不对,他日记后面写到的那个人,一定和他有关系。” 李翊道:“也许只是巧合呢?就算真的有这个人,那也不一定是教唆孟博超杀人的,也许,就是鼓励他去反抗那些欺负他的人。” 高洋猛然看向李翊,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怀疑,“你这样说,是因为那个人就是你吗?” “呵。”李翊突然诡异的笑了,“对,没错,那个人就是我,我告诉孟博超,你去杀了老师,一切就解脱了,怎么样?满意了吗?” 高洋有点参不透李翊,明明对方才高中毕业,却显得高深莫测,他却总是看不清对方想干什么,在玩什么把戏。 倒是冯远,听到李翊这样说,直接拉住李翊道:“你疯了,干嘛要这样说?” 李翊无所谓道:“他不是一直认为我就是那个人嘛,那我就干脆承认呗!怎么样,高律师,我承认了,你要送我去监狱吗?” 高洋靠在椅背上,怔怔的看着李翊,想抬手扶一扶眼镜,才发觉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 定了定神,高洋伸出修长的双手,‘啪啪’鼓掌道:“我早就听说李律师的儿子很聪明,是个大学霸,果真如此,你明知道我们没有证据,这样说,是为了让我放心吧。” 或者说,让我取消对你的怀疑。 李翊冷哼道:“知道没有证据,还这样胡乱的猜疑别人。” 高洋笑道:“你这孩子,不就和你开了个玩笑,至于这么认真吗?” “开玩笑?”李翊道:“彼此彼此,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当真。” 冯远看着两人的交锋,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啊,非要这样拐着弯的,累不累啊?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好好说话。”冯远冲高洋说道:“我早就说了,李翊不可能干这种事的,你非要怀疑他。” “是我的错。”高洋道:“我不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随随便便的去怀疑他人,诬陷他人。” “但是,本着探索真相的原理,我还是要将这件事情查下去,一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李翊道:“随便,你想查就查吧。” 冯远道:“高律师,若是真的有这么个人,我也不会放过他,但若是没有,也请你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逝者已矣。”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李翊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二人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等等。”高洋道:“小翊,过不久,事务所就会解散,这里也不会再续租了,你要不要去李律师办公室里看看,要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拿回去吧。” 正事归正事,私事归私事,聪明人一向能分得清主次。 李翊点了点头,冲冯远说道:“你先在这等等,我过去一下。” 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去,但是想到过不久这里就不存在了,还是得过去看看。 待李翊走后,高洋直接伸手给了冯远一个暴栗,道:“出卖我,嗯?” 冯远捂头道:“你干嘛打我?我和你又不熟,怎么能叫出卖呢?” “嗯,你和李翊熟,所以你才站在他那边对不对?” 冯远道:“这和熟不熟没关系,主要是我相信他的为人。” “那你要是和他不熟,还相信他吗?” 冯远道:“你这个是悖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这点不能改变。” 高洋摸了把头发,无奈道:“行行行,我不和你说了,固执。” “你更固执。” 冯远心想,小爷还不想和你说呢! 两人一人占据沙发,一个占据办公椅,就坐在同一个屋檐下,谁也不理谁。 李翊忙完之后,从隔壁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萦绕在两人之间这奇怪的氛围,冯远这家伙,又和人赌气了? “你们在干什么?” 怎么都不说话,气氛好安静。 “没干什么,各忙各的。”冯远道:“东西收拾好了?” 李翊扬了扬手中的包,说道:“好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走吧。” “嗯。” 听到二人要走,高洋连忙起身将他们送至楼下,说道:“慢走,下次见。” 李翊冲高洋笑了笑,说道:“真是不想再见了。” 再见的时候,估计就是判决爸爸的法庭上了。 冯远拍了拍李翊的肩膀,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若反复拿出来说,便有点太过于扭捏。 高洋道:“见不见也不完全由我们说了算,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家吧。” 李翊扶额道:“真是令人懊恼。” 冯远道:“别懊恼了,再不走,小爷要被饿晕了。” 这几天的饮食太不规律了,今天中午又是忘记了吃饭,冯远非常心疼他脆弱的胃。 李翊冲高洋点头道:“我们走了。” 高洋伸手做再见状。 李翊一把将冯远拖走,说道:“走吧,吃货,去吃饭了。” “你请客。” “好,我请,随便点,谁让你是大爷呢!” “那我们去吃烤串。” 高洋看着他们走远,声音也渐渐远去,忽然就笑了,很多年前,年幼的睿睿也是这样,拉着他要各种好吃的。 可惜,物是人非。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章 A市公安局北郊分局。 分局长张志国一大早刚到警局,就听说碎尸案嫌疑人死了,重点是还没找到证据,正窝了一肚子火气没出发。 只想把那酒驾之人立马送进监狱,让他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法治社会’?竟敢大白天的在市里酒驾? 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听说找到凶手杀人藏尸的地方了。 这下张志国也顾不得想着怎么惩罚那些酒驾的人,毕竟这是法官的事情,直接一个电话就将冯龙叫来了办公室。 冯龙到了局长办公室,直接推门进去,说道:“局长,找我有事?” 当年冯龙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就跟着张志国干,后来张志国升官当了局长,他也成为了刑侦支队的队长。 两人已经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说起话来,都不用拐弯抹角,一向是直来直去。 “坐吧,我听说,碎尸案的凶手找到了。” 冯龙坐下说道:“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证据找的怎么样了?” 冯龙斟酌了一下,说道:“在凶手的房间内发现了一个地窖,碎尸案的所有证物都在里面。” 张志国道:“既然所有的证物都在,那你在犹豫什么?还有别的问题?” “前两天发生的那起入室杀人案,根据调查,凶手与碎尸案为同一人,但是在凶手的地窖中,并未发现与此案有关的物证。” “你觉得不合常理?认为凶手应该将所有的证物放在一起。” 冯龙道:“是的,根据之前同她交谈的结果判断,凶手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而且反侦察能力极强,应该不会将凶器随手扔掉。” 张志国拿出烟,丢给冯龙一根,然后将自己手上的烟慢慢点燃。 冯龙道:“借个火,出来的匆忙,没带。” 张志国将打火机扔给冯龙,后者稳稳的接住,将烟点燃。 张志国吸了口烟,说道:“入室杀人案发后,你们有没有沿途找过凶器?” “找过了,没发现。”冯龙道:“所以,我才一直认为,凶手将凶器藏了起来,现在却什么都没发现。” 张志国狠狠的吸了两口烟,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说道:“结案吧。” “张局?” “这件案子情节太过严重,手段又残忍,案发至今已经六天了,在拖下去,人心惶惶,也不好对上面交代。” “没有证据,入室杀人案无法结案。” “先将碎尸案结案吧,至于另一起案子,嫌疑人已死,慢慢调查吧。” 冯龙道:“我明白了。” 于情于理,都不能这样匆匆结案,但是有的时候,还是得重点稳定民心,冯龙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警察,早已深知这个道理,有的时候,与多数人民群众相比,真相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张局,那我先走了。” 张志国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在冯龙走后,张志国又燃起一根香烟,他何尝不想弄清楚每件案子的真相,但他是局长,身在其位,除了还死者一个真相,他还得为更多的活着的人负责。 冯龙回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后,何旭和叶柳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大壮人呢?还在医院吗!” 许季丞他到是不担心,知道他这两天在查关于人贩子的案子。 何旭道:“他说不放心,医院那边还是有人看着好。” 冯龙点头,“也好,目前还不知道李洪波与案子是否有关。” 叶柳道:“冯队,局长怎么说?” “碎尸案,结案吧。” 叶柳惊道:“为什么要这么仓促的结案?证据还没找全。” 何旭拉了拉叶柳,冲他摇了摇头,冯队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冯龙没有回答,他的手下还很年轻,心中还充满理想与正义,有些事情,不能成为他们追寻探索真相的道路上绊脚石。 “先将碎尸案结案,刘明的案子,证据再找吧。”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了。 何旭道:“队长,今天从秦悠悠家里找出的东西,已经检测完毕了。” “说说吧。” 叶柳道:“几把手术刀,还有那张大桌子上都检测出了受害人的血液,根据从房间里发现的乙醚推测,凶手应该将受害人骗至某个地方,将他迷晕后杀害,然后再将尸体放在桌子上,进行解剖。” 冯龙点头道:“死者头上的伤口,是致命伤吗!” 叶柳道:“是的,根据伤口的形状和大小分析,凶器就是她用来掩埋血液的那把锄头。” “从地窖里发现的尸体解剖书集分析,秦悠悠确实知晓解剖知识,而且还进行过多次试验。” 想起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的小动物,叶柳心中也不由得对秦悠悠有些敬佩和惋惜,敬佩的是她确实有医学上的天赋,惋惜的是天赋没用在正道上。 何旭道:“我们都被她骗了,想来她早就知道我们对她有所怀疑,所以才会用水泥将洞口封住,还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藏在在地窖里。” “这事怪我。”冯龙道:“是我太过粗心,带人去秦悠悠家里,竟然没发现地窖,不然,她也不会就这样死了,还为结案带了些麻烦。” 若他当日就发现那个地窖,秦悠悠也不会被放出警局,从而被车撞死。 说道这里,何旭忽然想到,“冯队,小远这孩子挺有天赋的,我听说他一直想当警察,前几天刚填完志愿,一直没顾得上问,可不能让他的天赋浪费了。” “我之前,一直在阻止他上警校。” “为什么?”何旭不解道:“这几天,你也能看出来,这孩子是有天赋的,而且这也是他的梦想。” 冯龙叹了口气道:“我当了二十多年警察,其中有苦累和危险,我都心知肚明,所以不想让他受累。” “那现在,你还这样想吗?” 冯龙摇头道:“我还能怎么想,这孩子,什么事他都自己往上撞,挡都挡不住。” 冯龙很是恼心,他不想让冯远上警校,却又不想让他的天赋白白浪费。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一章 “这小王八蛋,太不让人省心了。” 叶柳抿唇笑了笑,冯队这是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呀! 就在这时,许季丞推门走了进来,“我回来了。” 他的还穿着白天的那一身便装,只不过摘了帽子拿在手里,拢拉着脑袋,看起来很是低沉。 “这是怎么了?一副沮丧的样子。” 何旭关心的问道,平时的许季丞都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很少有这么没精神。 冯龙道:“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许季丞拉开椅子坐下,双臂大开,直接瘫在了桌子上。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想起今天忙活了一整天,却毫无收获,他就心累且着急。 见对方那一身疲惫样,何旭就知道他碰壁了,问道:“这几天,你不是在调查大量人口失踪一事嘛,进展如何?” “唉!别提了。”许季丞轻磕了几下桌子,额头上瞬间多了道红印。 “今天中午,我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婴儿,行为很是可疑,便悄悄的跟了上去,想查看一下,对方是否有问题。” 叶柳道:“结果呢?” “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没有收获。”何旭道:“你也别太灰心,办案除了要有能力之外,还需要耐心。” “才不是呢!”许季丞咬牙切齿道:“那家伙,似乎发现了我在跟踪他,居然去了一家小宾馆,订好了房子之后,从后门溜了,害我白白等了那么久。” 王八蛋,最好别被我逮到! 听到这,冯龙皱眉道:“溜了?” “对啊,我还去了前台看了他的订房纪录,结果对方用的身份证是假的,根本就查无此人。” 何旭:“此人肯定有问题。” 冯龙:“调监控了吗?” 许季丞点头道:“调了,但是出了酒店后,他刻意挑没装监控的小路走,最后人还是消失了。” 冯龙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短发,思索道:“继续调监控,人既然出现了,肯定会留下踪迹,此人行踪可疑,与人口失踪案肯定有莫大的联系。” 见许季丞还趴在桌子上,冯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许季丞教训道:“你看看,你这是姿势,你是人民警察,坐没坐姿,站没站姿的,像什么样子!” “是。”听到上司话,许季丞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脊背挺直,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姿势标准到跟刚上警校的时候一样。 “对了。”冯龙接着说道:“这件案子牵扯到的人员众多,上头很是重视,既然这碎尸案已经快结案了,你们就将重心放在失踪案上,一定要将那些孩子全部找回来,给家长们一个交代。” “队长,那刘明的案子……” 冯龙道:“搁一下吧,活着的人更重要。” 何旭道:“我明白了。” 逝者已矣,还活着的人,等着他们去营救,时间紧张,耽搁不起,他们也等不起。 冯龙眼珠子转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的下属,说道:“都明白了?” 三人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都走吧,要休息的回家休息,有事的都去忙吧。” “是。”许季丞道:“冯队,那我们走了。” 冯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便。 …… 一想到夏天,你会想到什么? 自然是啤酒烤肉大排档了! 累了一天的冯远,早就叫嚣道饿的不行了,便拉了李翊这个‘有钱人’一起吃饭。 两人直接来到夜市,挑了一家基本满座的大排档坐了下来。 李翊不解道:“这里人这么多,为什么不挑一家人少的?” “你傻啊!”冯远道:“人多,说明他们家味道好,没人去的地方,肯定不好吃。” “在吃这一方面,你倒是懂得挺多!” 冯远自豪道:“那是,这种夜市,小爷可是从小吃到大的。” 漏天的大夜市,夏天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吹着夜风,别是一番风味! 忙的焦头烂额的服务员,终于注意到这里新来了两个客人,连忙将菜单拿来点菜。 李翊道:“既然你是从小吃到大的,你来点吧。” “行吧。”冯远也没看菜单,直接报上了菜名,“十串烤肉,十串筋,一份烤茄子,两个烤饼,两穿鸡翅,再来十串涮牛肚。” 服务员道:“酒水还需要吗?” 冯远想了一下,说道:“来两瓶冰脾。” “喝什么啤酒,你还未成年。”李翊嫌恶道:“换成冰可乐。” “不行,可乐杀……” 在李翊的怒目中,冯远即使收回了最后一个字,“还是喝冰峰吧!” 冯远突然想到,李鸿波今天刚因酒出事,李翊此时应该是极为厌恶酒的。 但是他错了,李翊是厌恶酒,所以滴酒不沾,但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而是已经厌恶多年,已经是刻在骨子上的。 服务员一脸凶相,不耐烦道:“到底要什么?我这还忙着呢!” 李翊连忙说道:“就冰峰了,别的不要了。” “行,等会上菜。”说着就拿着菜单走了。 “靠,什么态度啊?”冯远悄悄翻了个白眼道:“这种人,老板还留着干什么,砸生意吗?” “算了吧。”李翊劝道:“你看人这么多,看样子每天晚上不到一两点是不会散场的,难免有些急躁,也是人之常理。” 冯远嘟囔道:“就你是好人,不会抱怨。” 李翊笑了笑,适时的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你吃夜市,从小吃到大?” “对啊,怎么了?” “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健健康康长这么大的,还这么高个?” 冯远得意到:“怎么,羡慕嫉妒了?” “谁嫉妒呀!”李翊道:“我就是好奇,这种路边摊,用料低廉,制作过程肯定不干净,极为损害健康。” “打住打住。”冯远连忙制止道:“我不想知道它的制作过程,我只要吃的开心就好,高兴就好。” 废话,谁不知道路边摊不干净啊! “菜来了。” “肉和饮料已经齐了,其余的还得等一会。” 服务员放下食物就走了。 冯远连忙拿起一串烤肉,顺着竹签叼下一块肉,再配上一口冰峰,真是舒爽极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二章 看冯远一脸享受的样子,李翊道:“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了。”说着递给李翊一串烤筋,“你快尝尝。” 李翊看了看周围的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穿着背心脱鞋,吃过的竹签,用过的餐具和纸巾,扔做一团,环境很是脏乱。 但冯远已经递给他了,又不能不接。 李翊接过烤串,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半块肉,一脸嫌弃的装模作样的嚼了嚼,便很快的吞了下去。 果然,劣质的肉,还有一股烤焦味,不健康,非常不健康! 看李翊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冯远哈哈大笑,说道:“有这么可怕吗?味道怎么样?” “还,成。” 这句‘还成’说的是不情不愿。 冯远疑惑道:“你没吃过夜市吗?” 李翊摇摇头,说道:“这是第一次。” “不对呀,怎么会有人没吃过夜市呢?” 这不合理呀,好吃又爽。 “小时候,妈妈有洁癖,嫌弃外面的食物脏,一直在家做饭,从不在外面吃,后来,妈妈不在了,我就自己做饭了。” “那,李叔叔,他没带你来过!” “哼!”李翊道:“带我来?他能想起他这个儿子,按时给足买菜的钱都够了。” 每次听到李翊说起以前的事情,冯远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沉重的往事有时却是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叔叔,不会这么荒唐吧?怎么说,都不至于不管自己的亲儿子。” “你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夜晚,灯火通明,人员繁杂,与普罗大众一样,李翊坐在大排档的小桌子上,与朋友一起撸串,吹风,享受着一个城市夜晚该有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夜晚,人的情绪总是会被放大,此时,他突然想找人说说很久以前的事情。 冯远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找我说。” “我之前说过,我和妈妈被绑匪绑架,妈妈为了保护我,被绑匪撕票了。” 冯远点点头,这是他之前知道的。 “其实,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引起的。” 那是一个冬天,还没到寒冬腊月的时候,但天也是很冷了。 李翊是冬天出生的,还有两天便是他的生日了。 这天,刚好是个周末,李翊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写着家庭作业。 “翊翊,看书别看的太久,对眼睛不好。” 不知何时,沈雅推开李翊的房门,现在他身后了。 见沈雅来了,李翊停下笔道:“妈妈,再有一会,我快写完了。” 李翊天生聪明,学习好,家庭作业总是写得又快准确率又高。 沈雅摸了摸李翊柔软的头发,柔柔的嗓音,发出好听的声音道:“我们家翊翊最棒了。” “妈妈,你先出去吧,我写完作业后,再出来玩。” “好。”沈雅道:“一会,妈妈带你去商场好不好?” 李翊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妈妈先去换衣服,我很快就好。” “好,妈妈先去,你别着急,别累到了。” “我不累。” 沈雅笑着亲了亲李翊的头发,便出门了。 说很快就是很快,不到十分钟,李翊便将作业搞定了,顺便换了身衣服。 母子二人便就这样出门了,但他们都没想到,这是沈雅此生最后一次出家门,往后再也没有回来。 十年前的商场,无论是从里面销售的物品,还是装修,都远远不如现在。 沈雅直接将李翊带至一家卖游戏机的专柜。 “小翊,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妈妈见你一直关注着这家最新款的游戏机,妈妈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可是,玩游戏对眼睛不好,而且还会影响学习。” 小小的李翊,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游戏里的种种不好,虽然他确实很想要,上次玩过同学的,真的超级好玩。 沈雅叹气,她这个儿子,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性格又乖巧,别人见了都是夸上了天去的。 但是这性格未免有点太过乖巧懂事了,她不求孩子有多么优秀,只是盼望着他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能多点同龄孩子的活泼。 有时候,孩子太乖,也是家长的苦难。 “翊翊。”沈雅蹲下身子,与李翊轻视,揽住李翊的肩膀说道:“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玩物丧志的,对不对?” 李翊神色纠结,良久才道:“对。” 沈雅笑了:“那你想不想要呢?” “想要。” “乖,亲妈妈一口。” ‘吧唧’一声,一个大大的口水印,印在了沈雅的脸上。 沈雅的心直接化了,自己的儿子,真是太软萌,太乖了,直接抱着,在他白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妈妈。” 亲也亲了,东西该买了吧,这里人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 “买买买。” 沈雅发话,也不多说,直接让柜姐将最新款的游戏里包了起来。 售货员一向喜欢大方直爽的客人,自然是很开心的。 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购物,即使是温柔的李太太也不能幸免。 家里有两个大帅哥,自然是每天想着法子打扮了。 既然来了商场,总不能白来。 因此,等沈雅女士战斗结束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钟了。 冬天的天很短,七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雅?” 沈雅对着电话里的李鸿波说道:“我和翊翊在商场,你快来接我们。” “我现在手上有一个客户,赶不及了,你们先自己打车回来吧。” “什么?”沈雅道:“什么客户啊,这么晚了还要带?” 隔着电话,李鸿波也能想象到,这种时候,她的嘴巴一定嘟了起来。 “一个小客户,事情很简单,很快就完了,别再堵嘴了,小心长皱纹。” “那我晚上要吃虾仁饺子。” “呵呵。”李鸿波笑道:“好,我一会回去包。” “这还差不多。” 挂了电话的李鸿波,还是一脸痴笑,办公室的其他人都被酸掉牙了,这李律师孩子都多大了,怎么这两口子还是这么甜蜜! 每次打电话都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他们打死都不会承认,这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三章 挂了电话的沈雅,蹲下去对着李翊委屈道:“爸爸说忙,不来接我们了,妈妈好可怜。” 李翊用小手揉了揉沈雅的脸颊,挤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说道:“我也是男子汉,可以保护妈妈的。” ‘噗嗤’,沈雅瞬间破功了,他的儿子太可爱了,“好,你来保护妈妈,我们打个车回去吧。” 说至这里,李翊停了下来,他陷入了当年的回忆,若是时间一直停留在那刻,该有多好,他还是那个幸福的孩子。 冯远忍不住插嘴道:“那,后来呢?” 美好的回忆一下子被打断,李翊的神色也由温柔急变为冷酷。 “我和妈妈上了一辆出租车,没想到,那个司机,根本不是司机,他偷了别人的车,想来是早就盯上我们了,刚开始,我和妈妈都没有在意,但是他走的路越来越偏僻,等我们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谁?想干什么?” 突然反应过来的沈雅,发觉到这已经偏离了回家的路,而且越来越偏僻,开口质问道,手中的手机已经拨向了李鸿波的电话。 带着鸭舌帽的黑衣司机没有回答,直接将车开到郊外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打开了车门,将沈雅和李翊拖了出来,一把抢过沈雅的手机,那边的李鸿波刚刚接通电话,“小雅?” 电话直接被挂掉,关机,然后被司机踩在脚底下,狠狠的碾碎。 “小雅,小雅。”任李鸿波在电话那头怎样喊叫,沈雅都不会再回话了。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到,两人此生再也不能相见。 面对心存歹念的匪徒,饶是冷静如沈雅,此刻也开始害怕了,但她不能慌,她还要保护她的儿子。 沈雅将李翊藏在身后,把手提包往司机面前一扔,故作冷静的说道:“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你拿去,我不会报警的。” “嘿嘿。”那男人桀桀的笑了两声,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在月光的照印下,显得阴森恐怖,“这点钱能干什么?” 沈雅咽了口唾沫,说道:“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你放我们回去。” “放你们回去?”男人冷笑道:“你以为我傻吗?” 听到男人的话,沈雅知道今天是回不去了,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道车灯闪过,有一辆车子从远方疾驰而来。 沈雅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说着还一把拉住李翊,朝车子的方向跑去。 “翊翊别怕,有人来了,我们跑快点,不会有事的。” 李翊迈着小短腿,拼命的跑着,不想成为沈雅的负担,两个人撒腿跑着,离那车子越来越近,沈雅看到了一丝希望。 终于,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一个急刹步,沈雅腿软直接摔倒在车前。 车上下来了两个男人,体型健壮,一高一矮,都带着帽子口罩,沈雅不知眼前人是好是坏,但目前也只能赌一把了,“救救我们,有人要抢劫。” 李翊站着喘着粗气,朝后方看了一眼,突然惊叫了一声,道:“妈妈,他追上来了。” 沈雅乞求的看着眼前的两位男子,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出手相救,说道:“两位先生,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吧,他追上来了。” “夫人,跑什么呀?话还没有说完呢!” 说话的空当,那黑衣男人已经追了过来,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你们两个,还不动手?” 什么?沈雅吃惊的看着眼前两个男子,他们是,一伙的? 想至这里,沈雅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身体发冷,她感觉到她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了。 “妈妈,快走。” 沈雅被李翊的声音惊了回来,之间李翊抱着那黑衣司机的大腿,试图将他托住,冲着沈雅大喊道:“妈妈,你快跑。” 李翊似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的贴在男人的腿上,让他甩都甩不掉,动弹不得,但是八岁的稚童,能有多大的力气,被恼怒的男人一巴掌打在地上,差点晕了过去。 “翊翊。”沈雅大叫一声,立刻冲了过去,将李翊抱在怀中,眼睛发红道:“傻孩子,应该是妈妈保护你才对。”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男子汉不能食言。” “够了。”黑衣司机道:“母子情深的戏份演够了吗?” 说着冲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说道:“还不动手。” 沈雅将李翊紧紧护住,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没人回答她,那高个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将沈雅从后方勒住,紧紧的捂住她的口鼻,无论沈雅如何挣扎,也不松手,没过多久,沈雅便不在动弹。 “妈妈,你把我妈妈怎么了?”见沈雅倒了下去,李翊怒目睁大,愤恨的看着眼前的高个男人,似乎要将他们活剐。 男人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别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接着用同样的方法,李翊也很快的晕了过去,晕倒的前一刻,似乎在听见有人说话,“赶快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那,要去哪? 听到这里,不用李翊多说,冯远也明白了,就是这次绑架,沈阿姨再也没有回来过。 冯远拍了拍李翊的肩膀,以示安慰和鼓励。 李翊接着说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和妈妈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密闭的小房子里,具体在哪,一开始我也不知道。” 冯远道:“既然绑匪的目的是要钱,那沈阿姨为什么要带你跑呢,或许不跑的话,也不会······” “因为,我们看到了他的脸。” “怎么会?那绑匪不是很谨慎吗?” “那个矮个子的绑匪,对妈妈起了色心,趁其他两人不在的时候,想对妈妈行不轨之事。” 李翊的面色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但是他愤怒的发红的眼睛,还有紧紧咬住的后槽牙,都在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妈妈当然不从了,在反抗的过程中,不小心将那人的口罩扯了下来。”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四章 老三虽然可恨,但他的话却有理,要是今天晚上找不到人,他们全都得玩完。 黑衣男子狠狠的踹了老三一脚,解恨道:“还不快找。” “是,是。” 老三连爬带滚的从地上起来,三人又分散开来找了。 沈雅躲在洞中,外面的人就像幽灵一样,一直在她的周围晃悠。 李翊的身子更加滚烫了,但是她不敢说话,怕引来绑匪,只能将李翊抱的再紧一点,希望给他一点力量,好好的撑下去。 希望今天晚上可以躲过去。 李翊现在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了家里,躺在家中柔软的大床上,只想睡的更沉。 ‘嘶’,好疼。 “翊翊,别睡,千万不能睡。” 沈雅此刻也顾不得会被绑匪听见了,狠狠的掐了李翊一把,小声呼唤,使得李翊的神志稍微清醒了点。 他才发现,自己还在一个深山老林里,躲着绑匪的追捕。 “妈妈,我好困。” “翊翊,不困。”沈雅将李翊抱紧道:“你想一想,妈妈新买给你的游戏机,你还没玩呢,你想一想,我们正在玩游戏,和爸爸妈妈一起,你玩得很开心,所以不要睡。” “我不睡。” 见李翊微微清醒,眼睛也睁开了,沈雅稍稍放下了心。 但那几个男人找了这么久,竟然又转回来了。 “妈的,藏哪去了。” “阿嚏。”矮个子抱着胳膊说道:“冻死老子了。” 黑衣男子说道:“我就不信了,几天没吃饭,又是天寒地冻的,大晚上她们能跑多远。” “唉!”高个男子说道:“快看,这里有脚印。” 晚上光线不好,刚才都没发现,差点被他们给忽略过去。 沈雅听到这里,心都要跳出来了,刚才走的匆忙,忘记了处理地下的脚印了。 如果他们跟着脚印的方向找过来,一定会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到时候,他们两个都活不了。 “快,顺着脚印的方向找。” 沈雅抱着浑身滚烫的李翊,心想,真是舍不得啊! 我的宝贝! 沈雅亲了亲李翊的额头,说道:“翊翊,妈妈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 “翊翊,你乖乖躲在这里,不要发出声音,妈妈去将他们引开,一会回来找你好不好?” “不行,太危险了,妈妈,我去引开他们。”说着李翊就要挣扎着起来,奈何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沈雅将李翊摁紧,说道:“放心吧,妈妈会很小心,你乖乖在这里,等爸爸来救我们。” “妈妈……” “嘘。”沈雅捂住李翊的嘴巴,小声说道:“他们来了。” 沈雅迅速将李翊藏在山洞里的枯树枝堆里,掩盖好,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翊很想说,不要走,他害怕,但是他没有说,他知道,若是他发声,到时候,他们一个人都走不了。 他只能看着沈雅离开的方向默默的流泪,恨他年纪太小,恨他偏偏这会发烧,恨他自己没用。 “沈阿姨她……”冯远打断了李翊的话,说道:“她真的很爱你。” 不惜以身犯险,明知道有去无回,还是将仅有的几分生还的希望,留给了李翊。 “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我。” 其实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再说,冯远也能猜得到,沈雅跑出去将歹徒引开,被匪徒抓住,将其杀害,年幼的李翊躲在山洞里,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那后来?” “妈妈被杀害后,那些绑匪就走了,想来是着急着跑路,而且,老三口罩掉的时候,是背对着我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再找我。” 李翊当时已经烧的很厉害了,见绑匪走了,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沈雅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致命伤在脖子处,一刀毙命,毫不手软。 “妈妈。” 李翊苍白着脸,战战兢兢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沈雅,她躺在一片血红之中,冬季的夜晚太冷了,身体的温度下降的很快,李翊只觉得更冷了。 “妈妈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所以翊翊不哭,妈妈醒来好不好?” 李翊跪坐在地上,抱着身体渐渐僵硬的沈雅,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妈妈,翊翊帮你捂住伤口了,不会流血了,不会了。” 李翊轻轻擦掉沈雅脸上的血污,干净柔美的脸颊渐渐的裸露出来,这时一张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妈妈,翊翊知道你最怕脏了,所以,我帮你把脸擦干净了,没事了,没事了。” “妈妈,过了今晚,就是翊翊的生日了 ,你还要给翊翊过生日呢!你不能骗我。” 一滴,两滴,水珠子落在沈雅的脸上。 “妈妈,下雨了。” 李翊抬头望天,依旧是月明星稀,淡淡的月晕散着微光,光秃秃的树干在这微光的笼罩之下,显得诡异异常。 今晚的星星很亮,李翊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原来是眼泪啊! 李翊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好像土地在震动,空气在晃荡,整个人都就像身处在翻滚着巨浪的大海中,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东西。 于是,她将沈雅的尸体侧身翻过,将胳膊抽出,自己也躺了下去,用沈雅的胳膊将自己环住,身体蜷缩在沈雅的怀中,就像以前一样,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着。 妈妈,翊翊真的难受,你抱着翊翊睡一会好不好,就一会,不然爸爸来了,又要赶我走了。 慢慢的,李翊闭上的眼睛,彻底晕了过去。 听到这里,冯远已经红了眼眶,在情感上,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感性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亲眼看着自己母亲死去的这种感觉,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冯远用手背狠狠揉了几下眼睛,虽然眼泪没出来,但眼睛被他揉的更红了。 “冬天的夜里那么冷,你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后来是怎么回去的?” “是当地的一个村民。”李翊道:“早上上山的时候,他发现了我和妈妈,当时他还以为我也死了,急忙报警,警察来了后才将我送去医院。”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五章 李翊说的轻描淡写,但冯远可以想象的到,事情远比这凶险的多,一个孩子,本身就病着,又在室外躺了一晚上,应该险些被冻死了吧! “那你······” “冯远,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为什么我和我爸爸会相看两厌。” 李翊道:“他恨我,是因为当天我和妈妈出门,是因为给我买生日礼物,而且妈妈是为救我才死的,我恨他,是因为当天晚上,他如果能放下工作来接我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和李叔叔,都是因为那几个匪徒见财起意。” 李翊喝着冰峰,看着旁边的街道车水马龙,喃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抓到那几个歹徒,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冯远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他们会落网的。” “你说的对,总有一天,”李翊漆黑的眼睛看着冯远,眼神不起一丝波澜,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此刻的李翊虽然是在回忆往事,但并没有半点伤心,就像是真的已经释然了。 冯远又想起了当日在陵园的时候,李翊看着母亲墓碑,一脸的脆弱,就像个瓷娃娃,一碰就碎,还有他在医院质问父亲时的悲愤。 冯远突然想起,“你那日说李叔叔欠你的?之后,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他······” “啊!” 就在李翊开口之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的惨叫声,人们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 在李翊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冯远已经掀开椅子冲了过去。 大排档在马路两边的台阶上,带点斜度呈坡状,一辆小小的婴儿车已经滑到了路边,但还没有停下,眼看着就要滑到马路中间了。 正巧一辆大货车迎面而来,货车太高,在城市里司机的视线并不高,婴儿车又滑下去的太快,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宝宝。” 孩子的母亲已经冲到马路边上了,但是还是晚了一步,货车离婴儿车只有两三米远了,还在不断匀速的行驶,下一秒就要撞上去了。 就在这时,冯远一个箭步,冲到婴儿车前,从车里面捞出孩子,大胯了两三步,在货车即将撞上之前,向前跳跃了出去,将孩子护在怀中,在地上一个翻滚,人已经到了安全区了。 这个时候,货车正好从婴儿车上碾了过去,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冯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孩子正稳稳的趴在他的身上,安全无恙。 孩子的母亲此时已经腿软的坐在了地上,旁边的男人连忙过来将孩子抱了过去。 那女人一触碰到孩子,就开始嚎嚎大哭了。 “你没事吧?” 李翊扶起冯远说道。 “没事。”冯远摇摇头,使了个劲从地上起来,突然捂住右臂,嘴里发出一声,“嘶。” “怎么了?” 李翊连忙拉起冯远的右手,想看看怎么回事。 “哎!哎!轻点。” “有擦伤,但骨头有没有事,还得去医院看看。” “小兄弟,等一等。”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跑了过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冯远用眼神示意道,干什么? “我叫郑志。”男人搓了搓手道:“还没有谢谢你呢,刚才你救的,那是我儿子。” “举手之劳,不用谢。”冯远道:“这种事,还是得怪你们大人,以后可得小心一点。” “是是是。”郑志骂道:“都怪孩子他妈,一个劲的玩手机,孩子不见了也没发现。” 冯远远远的看了那女人一眼,此刻她坐在凳子上,紧紧的抱着孩子,谁都不给碰一下。 冯远道:“也不能全怪人家,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要好好照顾孩子。” “这是当然。”郑志看了眼冯远捂着的右臂,道:“你的胳膊受伤了?正好我开车着,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 “这怎么行,你刚才救了我儿子,这都是应该的。” 李翊道:“那就麻烦你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 冯远只好作罢,反正是免费的司机,不坐白不坐。 “哎!你们两个,还没结账呢!”见人要走,服务员连忙追了过来,拿出账单道:“一共78。” 冯远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刚才点菜上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积极。 郑志赶紧说道:“算我那一桌的账上。” “不用了。”李翊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服务员,说道:“一码归一码。” 郑志在一旁讪讪的笑着,很是尴尬。 等服务员找完零钱后,三人才匆匆赶去医院。 这个时间,医院早已下班,只能去挂个急诊了,郑志很自觉的去挂号了。 冯远哀叹道:“刚从医院出来,又来了。” “谁让你那么爱逞英雄。” “我这怎么是逞英雄呢!”冯远道:“那是一条人命。” “对,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李翊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我这不是没事吗?” “哼!”李翊道:“那是你今天走运,要不然,现在就是一堆烂泥。” 冯远哎心中腹诽道,死傲娇! “来了,来了。”郑志已经挂好号走了过来,道:“快去找医生吧。” 急症室里,值班的医生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医生,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有经验。 拉着冯远的胳膊,又摇又晃的,左捏捏,又捏捏,疼的冯远直咬牙,“医生,您下手能轻一点吗?” 老医生看了好一会,才将冯远的胳膊放下,说道:“这会知道疼了!自个折腾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 “这就是意外,意外。” 见冯远被说,郑志在一旁道:“医生,他今天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您快给好好看看。” “还是个少年英雄呀!”医生把眼镜压下鼻梁,仔细的瞅了瞅冯远道:“嗯,浓眉大眼,看着是个爱管闲事的。” 什么叫‘爱管闲事’的?冯远心口又被扎了一刀。 医生拿出药单,唰唰几笔,便写好了药方,“没事,就是扭伤了,回去用药好好揉揉,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好。” 听到这话,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尤其是郑志,生怕救命恩人留下什么后遗症。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六章 出了急诊室,郑志便又自觉的去缴费拿药了。 用李翊的话说,一码归一码,冯远受伤看病的钱,自然是该他们出。 拿了药,郑志又提出要送他们回家,立马就被冯远给拒绝了。 “真的不用了,你的家人还在那等着呢!我们自己回去就行,离得又不远。” 郑志很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刚刚受惊的儿子,便不再推辞,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回家。” “对了。”郑志突然想起来,“后天刚好是周六,我中午请你们二位吃个便饭吧,不要推辞,这也是我妻子的意思,她打算当面好好谢谢你。” 虽说是请两个人吃饭,但是郑志的眼神一直看着冯远,带着期待与希翼的目光,搅得冯远很不好意思,若是他拒绝了,倒真像是个坏人了。 “那,好吧。” 郑志大笑,似乎很开心,“就这样说定了,再见。” 留下冯远在风中凌乱! 看着郑志离去的背影,李翊疑惑道:“为什么要答应他?” 不应该呀!他不是一向都做好事不留名的嘛! 冯远睁着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眼珠转了转,懵逼道:“我也不知道,就答应了呗!” “嘿,麻烦!” 见李翊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冯远连忙说道:“他也邀请你了,我们得一块去。” 天晓得,李翊最烦这种事了,他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 “行了,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就知道对方已经妥协了,“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让一个残疾人独自一人外出。” 李翊嫌弃的看着冯远,说道:“没错,我就是可怜你。” “嘿嘿。” 李翊漆黑的眼珠子泛着光,他看着一脸傻笑的冯远,忍不住开口,“值得吗?” 冯远眨了眨眼睛,“什么?” “拼了命去救人,值得吗?”李翊看着冯远的右臂,问道:“若是你的胳膊不是简单的扭伤,而是骨折,或者更严重,要怎么办?差之毫厘,或许你就永远没有办法实现你的理想了。” 冯远低垂着头,静静的听着李翊的数落和教训,他承认了,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其实在卡车即将撞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害怕了。 有那么一秒钟,他后悔了,他也在想,到底不值,若是付出一只手臂,或者更严重,自己的生命,那样值吗? 良久,冯远才抬起头,他的眼睛很亮,仿佛万家灯火都聚拢在他的眼睛里,明亮璀璨。 “我觉得值。”冯远慢慢说道:“当我看到孩子平安被我抱在怀中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一切都值。” “而且,我的梦想是什么?是当一名人名警察,保卫人民,可若是现在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生死得失,那以后我还怎么问心无愧的做一名合格的刑警?” “赤胆忠诚系民众,这才是我的理想。” 说到理想,冯远的眼睛里聚起了万丈光芒,曜曜生辉,险些要灼伤了李翊。 “既然你觉得值,那就值。” 此时的冯远,头发凌乱,衣服上还占有污垢,抱着受伤的右臂,形容狼狈,可是站在这样的他面前,李翊竟觉得有一丝自残形愧,反倒是他,竟觉得更是狼狈。 李翊侧开脸,避开冯远炙热坚定的眼光,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冯远掏出手机,“OMG,都九点了。” “我去叫车,先送你回去。” 伤残人士,总是拥有特殊待遇。 回程的路上,李翊一言不发,静静的呆坐在后座上。 冯远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今天提到了太多沉重的往事,对方心情低落,这会,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车子极速的向前行驶,冯远看向窗外,道路两边的路灯,也在不断的变换着,向后飞驰,这是在回去他家的路上。 冯远看着玻璃窗上印着的自己的倒影,他稍稍往后看了一下,李翊的身影也被倒影在玻璃上了。 他就仰靠在椅背上,下巴微仰,看着前方一个劲的发呆,也没有注意到,冯远正通过玻璃窗在偷偷的观察着他。 冯远心想,这两天了解到的李翊,比过去的两年都多,这家伙心里也太能藏事了。 不过,他这样,是不想让别人可怜他吗? 学校里所有女生多男神,学神级人物,若是被别人知道这些往事,肯定会引来一大波的可惜与可怜。 冯远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不过,冯远问道:“我们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李叔叔后来到底做了什么?” 突然的问题,打破了一路上的安静。 听到冯远的问题,李翊转过头来看向他,白净的脸庞一半隐藏于黑暗之中,他的面容透露着平静与隐忍,两种不同的情绪,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到了。” 答非所问,李翊嘴里突然冒出了两个字,打断了冯远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过神的冯远,看着窗外,这才发现是到他家的小区了。 “啊,这么快就到了,我都没注意。” 司机师傅讲车在路边挺好,快要下车的时候,冯远突然询问道:“那个,要不然你今晚睡在我家?” “不用了。”李翊慢慢说道,又加了句,“我一个人可以的,别担心。” 冯远道:“那行,你一个人小心一点。” “嗯。”李翊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之后的事情,以后有时间在说吧。” 之后,是说沈阿姨身亡之后的事吧! 冯远点头,“好,只要你想说,我随时都有时间。” 看得出来,李翊并不想将今晚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了,冯远很知趣的顺着话下了。 得道李翊的允诺,冯远就下车了,他看着出租车又一次启程,远去,消失在黑夜里。 冯远拎着药转身,小区内的楼层,家家户户都灯光闪烁,下意识的,冯远看了一眼自家的楼层。 厨房的灯亮着。 冯远眼睛一亮,老爸是绝对不会去厨房的,难道是妈妈回来了? 想至此,冯远脚丫一撒,立马跑回了家。 冯远一脸兴致冲冲,到了家门口,用没有受伤的手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门。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七章 客厅里的灯发出明亮的光芒,连带着玄关处一起照亮了,电视里,新闻主持人在阐述着一天中发生的各种事件。 听了一晚上的故事,此刻的冯远竟觉得格外温馨。 走进客厅,冯龙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一碗汤面,汤水很白,看着没油没盐的,这不是出自妈妈的手笔。 冯远内心有种不妙的预感,“爸,妈妈呢?” 冯龙‘哧溜’的吸了一口面,专注的看着电视,也没看冯远,“出去玩了,还没回来,你不是知道嘛!” “噢。”冯远将手里的药放在了茶几上,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问道:“爸,你今天怎么下厨了?” 略显吃惊的问法。 “很惊讶吗?我没认识你妈之前,经常下厨。” “可是,你这面看着就不好吃。”冯妈妈一手好厨艺,养的冯远吃饭都有点嘴挑。 带着明显嫌弃的语气,使得冯龙又想教育教育冯远了,刚一抬头,便看到冯远这一身狼狈样,皱眉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样了?” 说起这个,冯远兴致勃勃,他仰着下巴,一脸得意道:“我今天晚上救了孩子。” 冯远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然后满脸期待的看着冯龙,等待着夸赞,就像只想得到主人认可的小狗一样。 但是冯龙,听闻此事后,却将筷子一扔,呵斥道:“胡闹。” 冯远没有料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一下子就变得不知所措,只是看着冯远,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冯龙道:“你救人之前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个万一,失手了,把你自己也搭进去怎么办?” 冯远道:“我不怕。” “你不怕?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妈妈和我,我们要怎么办?” 冯远一时语塞,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考虑过。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失败的后果?” “爸爸。”冯远道:“若是,真的有出现意外的一天,我希望你们为我感到骄傲。” 冯龙挑眉道:“不怕死!” “不怕。” “不后悔?” “不悔。” “还坚持上警校?” “坚持。” “噢”。 得到冯远的回答后,冯远很淡定,继续拿起筷子吃面了。 啧,真难吃! 虽然心底在吐槽,但自己做的饭,怎么都得咽下去。 “噢?”冯远道:“这就完了?” 难道不是发表点什么意见,然后再阻止我上警校吗?噢!是什么意思? 冯龙点点头,“完了。” 冯远小心翼翼的问道:“爸,难道您同意我上警校了?” 这语气,带着三分小心,七分讨好,拿捏的恰到好处。 冯龙吃完最后一口面,就放下了筷子,汤是真的喝不下去了。 “你不是一直坚持要去吗?就算我不同意,难道你就不去了?再说,你的志愿不是都已经填了吗?” 冯远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之前,你不是一直不答应吗?” “因为,我害怕你会后悔。”冯龙道:“警察是一个高危职业,以后会面临无数个危险的瞬间,我怕你会后悔,退缩。” 冯远反驳道:“我不会。” 冯龙笑了笑,“我知道,我的儿子,怎么会怕死,可是,最难过的不是怕死,而是怕你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冯远懂了,当危险来临的那一刻,一般人都会下意识的趋利避害,让自己处于不那么危险的境地,这是人的天性。 可是警察不同,他们就是要直面危险,哪怕明知道是死,也要硬着头上向上,因为有人等着你去营救,若是这个时候,怕了,怂了,也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致力于救援的人,最怕的莫过于辜负了受害者的期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冯远又想起了李翊,还有沈雅,在他们面临绝境的时候,是否也满心期待着会有人来将他们救走。 可是当期待落空的时候,冯远不敢往下想,他们是否会对警察这个群体产生失望。 “爸爸,我明白,我不怕死,也不怕危险,虽然我不敢保证,但我愿意尽我大的努力和能力,去不辜负他们的期待。” 即使,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好,好呀。”冯远欣慰的笑着,“不愧是我的儿子,爸爸相信你,你想做警察,就去做,但要记住,无愧于心。” 冯远点头,郑重道:“我记住了。” 冯龙此刻真的是既惆怅又欣慰,孩子长大了,父母也不能一直替他们做决定,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今天这一天,还没有消停过,冯远受到的刺激着实有点大,这一会,终于有个可以值得开心的事了。 ‘近日,我市发生一起特大杀人碎尸案,据悉,到目前为止,案子已经破解,嫌疑人秦某已确定凶手身份,证据充足,案子已移交至司法处。’ ‘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市公安就将这起案件侦破,充分显示了我市警察的侦查能力……’ 电视里的女主持人,忽然话锋一转,将这起警方极力隐瞒的案子,彻底的放在了大众之下,只不过是以案子的破获为开头。 冯远迟疑道:“爸爸,今天才找到的证据,这么快就结案了?” 冯龙叹了口气道:“人言可畏,若是警方再不站出来,以讹传讹,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流言,早点结案,对广大人民群众来说,是个好事。” 毕竟他们大多数人不会判别对错是非,或者判断流言的真假,他们只会人云亦云,最后人心惶惶。 冯远皱眉道:“那刘明的死?” 冯龙顿了一下,才道:“证据充足,凶手就是秦悠悠,两案一并处理。” “这样啊!” 果然,她是为了销毁证据,才去杀了竺阳平。 冯龙也是一脸纠结,刘明的死,没有证据,他不至于隐瞒冯远。 可是,他的年纪还小,是梦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事情,告诉他,也无济于事,只是平白添堵而已。 反正,他最终总会查到事情的真相。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八章 冯龙突然想起,“对了,你刚才救那个孩子,自己有没有受伤?” “胳膊有点扭伤,没大碍。” 冯远满脸忧伤,这么久了,才想起来问我有没有受伤,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 冯远瞥见了桌子上的药,问道:“去过医院了?” “去过了。” “既然这样,快去洗澡吧,看看你,真脏。” 来自老父亲致命般的毒舌打击。 冯远能怎么办,他只能乖乖听话,去卫生间将自己收拾干净。 洗完澡,还得自己咬着我给胳膊上揉药,爹啊,我是不是你捡来的,知道我受伤了,还不来给我抹药,这种事,你肯定比我有经验。 冯龙自是听不见冯远内心的os,他也没有去给冯远上药,累了一天,早该休息了,再说,让他感受感受,见义勇为的代价也好,免得以后脑子都不转就往上冲。 可怜的冯远,忍着痛楚,咬着牙,一点一点将药揉在扭伤的部位,还得将淤血揉开,这滋味,真的很‘爽’。 处理完胳膊上的伤,冯远便关灯睡觉了,累了一天的他,此刻躺在床上,身体大开,想着白天的事情,就这样慢慢的睡了过去。 同一个夜晚,在距离冯远家不到三公里的翠屏山脚,李翊躺在床上,诺大的别墅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在一片静寂的黑暗中,他睁眼到了天亮。 …… 七月一日,碎尸案已经侦破,虽然凶手被撞身亡,为案件的侦破带了极大的困扰,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 本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刑侦支队内却丝毫没有案件已经侦破的氛围,相反,依旧如往日一样严肃。 虽然已经确认秦悠悠为凶手了,但是刘明案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还有人口失踪一案,还没有丝毫进展,这确实让人无法放松。 刑侦支队,许季丞正在做报告,关于他这几天调查的人口失踪案。 “人口失踪一案,最先发觉于张旸的笔记本内,据我推测,他本身不参与人口拐卖,或者他对他干的事情毫不知情,只是给人贩子提供拐卖的对象。” “我去询问过张旸身边的几个小混混,对这件事,他们都表示不知情。” “失踪人口的年龄区间很大,从刚出生的婴儿,到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有,有男有女,不知道他们具体想干什么。” 何旭道:“根据以往的经验,人贩子拐卖婴儿和幼 童,主要是贩卖给偏远山村没有孩子的人家,主要以男孩为主。” “至于女孩,”何旭停顿了一下,不忍道:“要么是从小养在身边做童养媳,要么就是直接买年龄大点的少女。” 虽然很残酷,但人贩子为钱,最接近真相的猜测,就是这样。 许季丞道:“那大一点的男孩子呢?就算他们买儿子,应该不会买年纪太大的吧!” 问题是,还有很多的失踪少年。 何旭想了想,皱眉道:“你们有没有在街边见到过乞讨的残疾人?” 许季丞道:“天桥底下经常会有。” 叶柳道:“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些残疾人和那些失踪的孩子有关吧!” 叶柳心中有个猜想,若是真的,那那些人贩子就该被全部枪决。 何旭点头,“我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在一个小县城的警局实习,见到过那个县城的人贩子,他们会讲一些小孩子或者少年的胳膊或者腿打断,再或者其他部位,人为导致残疾,让他们在街边乞讨,以赚取钱财。” 冯龙道:“这件事情,我听说过。” 大壮道:“这太残忍了,他们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许季丞道:“若是这样,那这个人贩子的组织一定很庞大。” 普通的人贩子,要么拐卖儿童,要么拐卖妇女,要么就是何旭说的那种,三者其一,没有三件事情全部都接手的。 可是,这批人贩子什么都涉及到了。 他不敢想象,这些人的手中,到底沾染了多少无辜孩子的鲜血。 “不管他们的组织多么庞大,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全部彻底摧毁。”冯龙转头问许季丞:“这几天,还有家长来报失踪案的吗?” 他是他们的队长,他必须给他们信念和希望,警察是接触社会黑暗面最多的职业,他们必须心中有光。 许季丞摇头道:“没有。”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这几天没有失踪的孩子。” 大壮插嘴,“这是什么意思?” 许季丞道:“从我的调查来看,张旸为人贩子提供的拐卖对象,一般都是家境贫困的留守儿童,或者是父母离异,再或者孩子本身性格叛逆,所以失踪几天,家长没有发现,是常有的事情。” “妈的。”大壮骂道:“这些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叶柳道:“是这些人贩子过于狡猾,专门对这种家庭的孩子下手,等家长发现后再报警,他们早已逃出了省外,或者,孩子已经卖掉了。” 冯龙赞赏道:“小叶说的没错,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收到了张旸被杀的消息,没有了情报来源,目前在暗中观望。” 何旭忽然道:“冯队,我们得快点找到他们,若是他们知道张旸被杀,担心事情败露,肯定会潜逃的,若到了那时,破案会更难。” 冯龙道:“你分析的很对,季丞,你昨天跟踪的那个可疑男人,还有没有线索?” 许季丞道:“我已经收集了周围所有路口的监控,一会就去排除,除非他躲过所有的监控,不然,总会找到他。” 冯龙点头道:“一定要仔细排查。” 许季丞点头答应。 冯龙又道:“秦悠悠的案子,已经转交司法部门了,只等裁决,至于刘明的案子,还需要证据,才能两案并处。” 何旭道:“冯队,六月二十七日晚,下大暴雨,本来监控的可视度不高,但是秦悠悠那天穿的黄色工装,我又看了一遍监控,从咖啡店至刘明家里,有两处监控拍到了她。” 冯龙道:“两处?是哪里?” 第一卷 第一卷-第五十九章 何旭道:“一处是咖啡店门口的,她无处躲避,一处是刘明家小区的十字路口,可能秦悠悠也认为暴雨天的可视度不高,因此没有在意这个监控。” 冯龙问道:“对比过了吗?” 何旭道:“虽然很模糊,但若是从服装上判断的话,却是秦悠悠无疑。” 说完后,何旭便不再开口,只是满脸疑惑,不知再纠结些什么。 “还有什么话,直说吧。”这样扭扭捏捏的是闹哪样啊! “我在监控里,好像看到了李鸿波。” 什么?众人大惊。 何旭将手机打开,将放大后截取的图投放到投影仪上面。 何旭已经将人出现的地方,用红色圆圈圈起来了,方便大家看。 “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李鸿波?这个人出现在视频一角,若是在向左多走半步,监控就不会拍到他了。” 从这张照片上也能看的出,照片里的黑色人影只有上半身,下半身没有被拍到。 大壮瞅着照片看了半天道:“这,哪里像了?” 图片这么模糊,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这是李鸿波啊! 何旭道:“所以,我刚才犹豫,是因为我也不确定,我只是觉得他的身高和体型很像李鸿波。” 冯龙看着照片,里面的人影消瘦,体型纤长,确实和李鸿波有几分相似,但是这太模糊了,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冯龙道:“你在怀疑他?” 何旭道:“是的,秦悠悠的死太可疑了,虽然他是酒驾,可以归于一场意外,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叶柳道:“你怀疑,他是故意的?” 何旭道:“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感觉。” 冯龙道:“这张照片即使有三分像他,但是天下之大,相似的人何其多,不能说明什么,何况,你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怀疑他。” 何旭道:“虽然只是我的感觉,但是我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明白了。”冯龙转向大壮,说道:“你昨天一直在医院看守他,有什么异常吗?” 大壮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有。” 他昨天一天在医院,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除了护士进来换药的时间,其他时间对方都在睡觉。 因为头部受伤的缘故,医生也说要多休息,还告诫自己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冯龙又问道:“现在谁在医院?” 大壮道:“因为碎尸案已经结案了,所以目前只有一个实习警察在看着他,等伤好后,就移交公安处理了。” 冯龙点点头,“看来,还得跑一趟医院。” 何旭自告奋勇,“冯队,我陪你一起去。” 冯龙答应的很爽快,毕竟是何旭先发现的,他自然会更上心一些。 冯龙道:“这样的话,一会我和小旭去医院,你们继续调查人口失踪案,还有刘明案的关键证据,再继续找。” 他一直坚信,任何犯罪都会留下证据,哪怕一丝一毫,也会被人发现。 “是。” …… 医院内,李鸿波正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早上已经换过一瓶药了。 李翊一夜未眠,但他丝毫不感精神差,想来想去,还是一大早就来医院了,本来还以为又得和警察周旋,但没想到看守的小警察,这次很爽快的就放他进去了。 李翊坐在病床边,手里在削一个大红苹果,红红的果皮,被薄薄的削了一圈下来,很快就漏出了白色的果肉。 李翊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装在盘子里递给李鸿波,后者一脸开心的接了过去,吃的‘吧唧吧唧’的。 此时的气氛看似和睦,但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而已,他们都在各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往事不提,装作一副天伦之乐的样子。 冯龙和何旭的到来,打破了这暂时的和睦。 冯龙推开门道:“李先生,又打扰了。” 李鸿波放下果盘,回道:“两位警官好。” 李翊乖乖的开口问好,“冯叔叔好,旭哥好,你们怎么来了?” 冯龙笑道:“关于昨天的车祸,还有一点事情要问问你爸爸。” 李翊看了眼李鸿波,说道:“那我出去转转,顺便看看中午吃什么。” 说着,就出门了,还不忘将门带上。 冯龙一脸笑意的目送着李翊出门,等到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立马转为严肃,转身看向李鸿波。 李鸿波淡定的躺在床上,问道:“昨天的事情,还有别的问题吗?” 何旭拉过两张凳子,两人坐下后,冯龙才说道:“是有一点事情,我想知道,你昨天为什么要走那条路,我看了‘时光走廊’的位置,从那里到你家,有更为便捷的近道。” 李鸿波道:“之前,是打算去事务所的,但是走到中途,又觉得得回去换件衣服,所以,才会走那条路。” 冯龙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不重要,从昨天的对话中,已经可以得知,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个。 李鸿波笑道:“冯警官,有什么话就直问吧。” 冯龙道:“那我就直言了,请问六月二十七日晚上十点至十二点,你在哪里?干什么?” “六月二十七日?”李鸿波惊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几天前的事情,但他还是很配合,“我想想。” 李鸿波回忆着,“二十七日晚上,我先是回家了,然后,又和小翊吵了一架,以后就去事务所处理案子了。” 何旭道:“你去事务所的时间是几点?” 李鸿波道:“大概是八点四十左右吧。” 何旭道:“之后一直在事务所,没有出来?” “没有。”李鸿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的雨很大,我和小翊吵架之后,很后悔,本来打算回去,但是雨越下越大,就待在事务所了。” 何旭道:“有没有人可以作证?” “有。”李鸿波道:“那天晚上有两个同事,十一点多才走,不过,之后的时间,就没有人可以作证了。” 说完后,李鸿波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今天过来,就是问这个?”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章 听闻,冯龙笑道:“不用紧张,例行公事询问而已。” 对方笑的很真诚,李鸿波也顺应着他的话,装作一副很放松的样子,但他明白,对方的目的不在于此。 见李鸿波微微放松,何旭才将照片拿了出来,问道:“照片里的人是你吗?” 李鸿波接过照片后,瞬间笑了,“不是,不过还真的挺像我的。” 李鸿波将照片还给何旭,问道:“他犯事了?” 若非如此,警察也不会特意再次跑来医院审问他。 冯龙道:“没有,这人真不是你?” 李鸿波说道:“从照片来看,是个晚上,而且还是下大雨的晚上,难怪你们刚才要问我那些问题了。” “二十七日晚上,我一直待在事务所,若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我同事,这张照片中的人,只是个巧合而已。” 对方是名资深律师,严密的逻辑和语言,往往很容易说服别人。 冯龙皱眉道:“你真的不认识秦悠悠吗?” 听到这话,李鸿波垂下来眼睑,摇了摇头,“我知道,秦悠悠关系到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虽然我是酒驾撞人致死,但也有很大的同案嫌疑,我是律师,其中的道理自是明白的,你们放心,我会积极配合调查的,直到你们查清真相。” 李鸿波的话有理有据,又富有情理,到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喝酒误事的律师而已。 何旭不信,接着问道:“那你认识刘明吗?” 话毕,他死死的盯着李鸿波,想从他瞬间的面部反应,窥探他背后的想法,是否在说谎了。 然而,李鸿波的表现很正常,他面露疑惑,问道:“刘明?不认识。” 语气平淡,情绪稳定,手上也没有小动作,没有丝毫起伏,若是他在说谎,那就是一个精通微表情的专家。 何旭盯着李鸿波,富有深意的说道:“李先生,希望你没有骗我们。” 李鸿波笑道:“当然不会。” 并没有问出有价值的东西,但冯龙也知道,若他真的有问题,也不会主动的告诉你,除非他真的没有问题。 事情的真相还得靠自己一点一滴的去挖掘。 冯龙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今天也打扰已久,你好好休息。” 李鸿波道:“不再多坐一会吗?” 知道对方只是客气客气,不用当真,“不用了,我们还有点事情。” “两位慢走。”李鸿波说道:“我这个样子,就不送了。” 冯龙冲李鸿波点了点头,二人便出了病房。 李鸿波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在被子里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幽深的眼睛中,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出了病房的冯龙与何旭,迈着大步伐,行走在走廊里,接下来,他们得去问话李鸿波的那两个同事,以求证七月十四日晚的事实。 “冯叔叔?” 李翊手里拎着两个饭盒,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碰到了急着要走的冯龙。 “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冯龙看了眼李翊手中的饭盒,摸了摸他头发,说道:“我们还有点事,你要照顾好你爸爸。” 李翊点头道:“我知道了。” 话毕,冯龙与何旭便直接上了电梯走了。 李翊目送着二人下楼,他不知道他们找李鸿波,还是因为车祸的事情,还是有其他? 李翊拎着饭一路走到病房,推开门,李鸿波正躺在病床床,头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发呆。 李鸿波被开门声瞬间惊回了神,看到是李翊后,坐起了身子,冲他笑了笑道:“回来了。” 李翊沉默的走了过去,将饭坐在桌子上,然后打开病床上自带的小桌子,将饭打开放好,将筷子塞进李鸿波的手中,说道:“吃吧。” 饭菜很简单,炒了两个简单的素菜,配上白米饭,看起来很是爽口。 父子二人吃饭的时候,一向都是安静的。 吃了几口饭的李翊,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冯叔叔今天来有什么事?” 李鸿波顿了一下,才道:“没事,就问问有关车祸的细节。” 李翊抬头看了眼李鸿波,道:“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有些新的线索,他们想在确认一下。” “什么线索?” 李鸿波糊弄的说道:“没什么,警方不愿意让外人知道。” “这样啊!” 李翊不再追着不放,李鸿波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吃完饭,李翊将饭盒扔掉后,就像之前一样,坐在椅子上发呆,最近,他好像一直在照顾病人。 …… 医院外的越野车上,何旭开着车,冯龙坐在副驾驶上,两人准备去‘华远律师事务所’。 何旭注意着道路两边的路状,这会时间,竟有些堵车。 车子在慢慢的挪动着。 何旭道:“冯队,你觉得他有没有说谎?” 冯龙看着前方,排起来的车龙,心情有点烦躁,“看样子,没有。” 绿灯亮了,前方的车子慢慢的行驶,何旭跟在车龙后面,也在一步一停的走着,终于捱到了路口,却又变成绿灯了。 人生就是这样,不断的追逐,不断的等待。 何旭道:“他的回答很完美。” 冯龙皱眉道:“你还怀疑他吗?” 何旭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绿灯还没完,“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若是一会证实他没有说谎,我也不会揪着他不放。” 冯龙点头,他这个下属,他很了解,办案能力是有,但有些时候太过于谨慎,虽说做刑警是应该谨慎。 “你能这么想就好。” 冯龙认为,监控里出现的与李鸿波相似的人,只是一个巧合。 虽说碎尸案的凶手死于他的车轮之下,但从刘明案的现场勘查,还有与李鸿波之间的对话来看,他几乎没什么嫌疑,若不是那张照片,他们也不会反复审问。 何旭道:“刘明一案,现场真是堪称完美,没有任何证据,若不是小远,我们也不会联系到碎尸案上。” 思维缜密的凶手,是他最不想碰到的,遇到这样的人,意味着案子很慢破获。 “我们是警察,不管对方多么狡猾,心思多么严谨,总会找到线索的。”冯龙道:“你看,秦悠悠不就被我们查到了吗?” 绿灯再一次亮了,何旭发动车子,缓缓的驶入车流。 何旭笑了笑,没错,就是这样。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一章 二人到达‘华远律师事务所’的时候,高洋正在遣散所里的员工。 “呦!何警官,大驾光临呀!” 见到来人,高洋立马笑着迎了上去。 冯龙皱眉,“你认识我?” 高洋眉眼大开,笑的十分的灿烂,“当然认识了,我是律师,认识好多警察的,您里面坐。” 冯龙颌首,两人跟着高洋向里走去,既然对方认识自己,那也好办事。 所里现在十分凌乱,众人都在忙着搬东西,冯龙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噢,这不是李律师出了点事嘛!就将事务所解散了,也好让大家早点谋划新的出路,这边坐。” 冯龙点头,若有所思。 高洋将二人带至会议室里坐下,倒了两杯热水说道:“两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何旭不言其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来找张超和吕励两位律师,有些事情需要他们配合调查。” “噢,明白,明白。” 高洋很是上道,相必是那两人无意之中,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了。 “他们正在收拾东西,我去叫他们。” 高洋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张超和吕励已经到了会议室,高洋依旧很上道的将门带上出去了。 何旭以为,肯定是长年的律师生活,才让对方如此理解并且配合警方的工作,真是难得啊! 张超和吕励进来后,直接坐在了冯龙与何旭对面。 可能是因为失业的缘故,看起来都心情不佳。 冯龙问道:“你们就是张超和吕励?” 左边小眼睛,带着眼镜的男人说道:“我是张超,他是吕励,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吕励看起来闷闷不乐,也不开口说话,就等着对方继续开口。 冯龙点了点头,说道:“有件案子,需要你们配合调查,六月二十七日晚上,你们在干什么?” 张超道:“二十七日晚上?在公司,十一点半左右才走。” 冯龙将头转向吕励,“你呢?” 吕励回答道:“我和他一样,那天我们在谈论一个案子。” 张超接道:“没错,那天晚上讨论的太入迷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之后我们是一起离开公司的。” 冯龙道:“李鸿波那天晚上有没有来?” 张超点头道:“来了,那几天李律师刚带完一个案子,说是要把档案整理一下。” 冯龙道:“他是几点到公司的?” 张超眼睛向上望去,陷入了回忆之中,“大概是八点半至九点的那段时间。” 冯龙又看向吕励,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冯龙接着问道:“那之后,他还有没有出去?” “在我们离开之前,他一直在办公室。”张超好奇道:“李律师不是酒驾吗?难道还出别的事了?” 几天没有见到李鸿波了,只听到他酒驾撞人的消息,之后便是要解散事务所,到现在,他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好的工作,说没就没了,虽然以他们事务所的名气,不愁找不到工作,但是还是不想离开啊。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行了。”何旭呵斥道:“别的不要多问,你能确定,十一点半之前,李鸿波一直待在办公室?” 张超回想了一会,点头道:“我可以确定,他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我们走的时候,还和他打了声招呼,李律师还叮嘱我们路上小心,因为那会的雨挺大的。” 冯龙问道:“他经常这样加班吗?” 说起这个,吕励倒是开始积极的发言了,“当然,李律师是业内出了名的敬业,加班熬夜,甚至在公司过夜是常有的事情。” 冯龙皱眉,难怪他和孩子之间有矛盾。 何旭道:“在你们走之前,中途有没有和他说话,或者他有没有出来?” “这个,没有。”张超道:“李律师是个很认真的人,他做事的时候,都不允许别人打扰。” “所以,并不能保证这个期间,他确实在办公室内。” “不对。”吕励道:“办公室并没有后门,他出不去的。” 毕竟这里是三楼,虽然楼层不高,但也是万万跳不下去的。 冯龙点头,道:“事情的经过都了解到差不多了,我们去他办公室看看。” “那我们走了,李律师的办公室就在旁边。” 冯龙站了起来,说道:“先别急,一起过去看看。” 四人出门后,高洋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明显是在外面窥探了许久。 见人出来,高洋说道:“两位警官,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龙道:“我们要去李律师的办公室看看,麻烦带路。” “好嘞。”高洋将二人带至李鸿波的办公室,说道:“就是这里,不过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清理过一遍了,昨天,小翊也将李律师的私人物品清理走了。” 办公室不大,何旭对张超和吕励二人说道:“你们就站在门口,有什么事我会问你们的。” 二人点头应允,就站在了门口等着他们检查。 冯龙环顾了一圈房间,除去电脑桌和小沙发外,还有一个小型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和档案袋。 冯龙问道:“小翊昨天来了?” 高洋道:“是啊,这孩子,自从我来到这里,还是头一次见他来。” 冯龙翻了翻书柜上的档案袋,都是李鸿波接手过的案子,很多,能看出来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律师。 “小翊来干什么?” 高洋道:“李律师有些东西要我交给他。” 冯龙转身问道:“什么东西?” “是资产转让书,李律师托我代劳,将他名下的财产转移到小翊名下。” “资产转让书?”冯龙惊讶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李鸿波并不老,相反还很年轻,根本用不着这么着急的将资产转移。 除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洋道:“是半年多以前,某一天,李律师突然来找我,说是要将他的资产转移到李翊名下,但是又不告诉他,只是说,万一哪天他不在了,再让我把文件交给小翊签字。”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二章 “我当时还在想,李律师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在了,原来是这个意思。”高洋道:“他在担心,若是哪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没有人能照顾小翊了。” 一年前,时间有点久,应该与这起案子没有多大的联系了。 冯龙有点能理解李鸿波,可怜天下父母心,总怕自己不在了,孩子会受委屈。 “冯队,你过来看。” 何旭正在床边,检查着窗口,似乎发现什么。 冯龙走了过去,李鸿波的办公室虽然在三楼,但并没有装防护网。 何旭将窗口的地方让开,以使冯龙可以看得清楚,何旭指着窗口下方的空调外机说道:“每层楼都装有空调外机,他会不会从这里爬出去。” 这栋楼还是老式的办公楼,楼层不高,但地段好,还没有拆迁,而且,从里面的装修也看不出这是老房子,因此也没必要搬去新的地方。 因为老旧,窗户外面便是两栋楼之间的夹缝,巷子很窄,仅容一辆轿车通过,看来平时没人愿意走这里。 冯龙问高洋:“这里楼层不是很高,而且每层都有空调外机,不担心被偷吗?” 担心被偷,应该是指小偷会从空调外机爬上来,高洋答道:“事实上,从来没有被偷过,办公室经常会有同事走的很晚,李律师也经常留宿,若是大家都不在,窗户也会反锁,所以不会被偷。” 冯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三楼虽然不低,但若是从空调外机上,一层一层往下爬,也不是什么难事。 冯龙看着了窗外很久,突然问道:“六月二十七日晚上,你们只是看着李律师走进办公室,走之前,并没有和他对话对不对?” 站在门口的张超已经神游道别处了,听到冯龙的话,反应了许久,才发现是在问自己,他立马回答道:“是的,因为之前有几次,在李律师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都被狠狠的骂了,后来就没人敢去了。” “所以,他平时办公的时候,都没人和他对话?” 张超点头,“是的。” 冯龙道:“即是这样,那你们也不能保证,在九点至十一点半之间这段时间,他人确实就在办公室。” “额。”张超愣住,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不在办公室,会去哪?你们怀疑他从窗户爬下去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冯龙没有回答,他转身看向李鸿波的办公桌,桌面收拾的很整齐,除了书本之外,没有摆放别的东西,应该是李翊将私人物品都收走了。 冯龙又将办公桌自带的抽屉打开检查,毫无意外,没有什么发现。 冯龙不再检查了,若他真的有问题,既然能让他们来这里检查,估计也不会在办公室发现什么。 对方的不在场证明看似完美,但实际上却留有漏洞,冯龙看着窗户外面,心道,这起案子真的与你有关吗?或者你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何旭道:“冯队,我去检查一下空调外机。” 冯龙犹豫了下,才点头道:“去吧,注意安全。” 虽然经过一夜暴雨冲刷,可能不会留下什么线索,但还是检查一下才能彻底放心。 经冯龙应允,何旭双手一撑,伸手利落的翻出窗户,脚尖正好稳稳的停落在空调外机上,没有一点抖动。 何旭站在外机上,想象着若是李鸿波,他从这里翻出来,也是这样矫健吗? 何旭蹲下,本来布满尘土的机器,经过前几天暴雨的冲刷,此时上面布满了已是干涸的泥泞,不过确实没有脚印和指纹。 何旭看了看二楼,伸手抓住旁边的下水管,一跃而下,不到两米的距离,对何旭来说,没什么难度。 依旧没有脚印,何旭准备接着向下,检查一楼,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即使他从这里下去,那么他最后又是怎样上去的呢? 他不可能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这样很容易暴露,所以只能原路返回,但是这样的高度,下去容易,若想爬上了,必须借助外力才行。 外力? 何旭看了看两边,可以借助的外力只有旁边的下水管,和一二楼装的防护网,何旭计算了一下距离,三楼的外机距离二楼不到两米,防护网就在外机的旁边,成年人的胳膊伸直后足以够到。 防护网是钢筋所制,足以撑住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所以他会先抓住防护网,整个人站在上面,然后抓住上面的外机支撑架,何旭看了眼下水管,然后他借助着下水管充当外力,一跃而上。 想至这里,何旭将刚才脑海中想象的动作演示了一遍,很轻松的就上去了。 见他又上来了,冯龙问道:“有发现吗?” 何旭皱眉道:“我有一个想法,但是还不确定,需要再下去查一遍。” 冯龙点头,何旭又顺着刚才的地方下去了。 如果猜想的没错,那么若是他真的有问题,在二楼或者一楼的防护网中,一定会留下指纹。 何旭仔细的检查着二楼的防护网,钢筋栏杆上不会有指纹,那么只有常年积灰,并且不易被暴雨冲刷的地方。 何旭认真的一块一块的看过去,有了,就是这里。 在防护网内部,窗户最边缘的外部水泥墙上,上方的位置,发现了一枚指纹,由于常年积灰的缘故,指印很明显,在几天的缝处日晒下,竟也没有消失。 何旭又下去一楼,在大概同样的位置,依旧留有一枚指纹。 想来是对方不经意间留下的,他向上爬去,无法处理指纹,因此只会更加小心。 何旭想象了一下,应该就是对方抓紧跃起的那一瞬间,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留下的。 何旭抬头,冲着上方喊道:“冯队,发现了两枚痕迹明显的指纹。” 里面的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惊,没想到真的被他查到了证据,李鸿波真的犯事了? 冯龙直接命令道:“将指纹提取下来,带回局里检验。” 何旭应答后,便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开始采集指纹了。 冯龙站在窗边,布满皱纹的眼睛尽是忧虑,本想到案情已经明了,但现在又牵扯进一个李鸿波,他究竟干了什么?刘明的死与他有关系吗?他和秦悠悠又是怎么的关系,为何要装作酒驾将她撞死?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三章 本来一切都看起来很巧合,但当你开始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之前所做的所有推论,都要推翻重来。 之前所有看似巧合的意外,现在就会变成早有预谋的打算。 看到这里,高洋原本嬉笑着的脸也变得严肃了,“冯队长,李律师他到底做了什么?二十七号晚上,若是我没有记错得话,北郊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 高洋的直觉十分敏锐,只是凭借着时间线和警察的问话,就可以推断出与那件入室杀人案有关。 但是冯龙却说,“具体事情,现在不方便透露。” 高洋点头,他没有穷追不舍,只是面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疑虑,他在思考,为什么? 以李鸿波的社会地位,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张超和吕励此时也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他们的想象之外。 冯龙转身问道:“二十七日晚上,你们两个在外面,有没有听到办公室里面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张超道:“你是指翻窗户发出的声音吧。” 冯龙不置可否。 “有。”这次说话的是吕励,他看着窗户说道:“他刚进去办公室不久,就听到了开窗户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咚~咚~’的响声,但是当时我以为是屋子里太闷了,李律师开窗户透气,还有那天晚上风很大,有类似于‘咚~咚~’之类的响声并不奇怪。” 冯龙道:“你能确定是他刚进办公室不久?” 吕励道:“我能确定,因为当时我还想了一下,天气预报说十点钟会有大暴雨,而且当时外面的风很大,我担心雨顺着窗户飘了进去,打湿档案。” “那你没有提醒他吗?” “没有。”吕励道:“我想着,李律师肯定会想到这一点的,他都不在意,我也不好说什么,而且我怕打扰他会遭骂。” 刚才张超已经说过,李鸿波工作期间不允许别人打扰,他会有这样的忧虑是正常的。 这样一想,当时没有想太多的事情,这会全部有了解释。 倒是高洋,听到吕励的话后,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冯龙点头,当天晚上的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眉目,但具体的证据,还得等指纹检验结果出来。 这时,何旭已经将指纹采集好了,冯龙连忙示意他不要再爬窗户了,在门口等他。 冯龙冲高洋告辞道:“高律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高洋点头道:“那我就不多留了,有空一起喝茶。” 冯龙没有回应,冲张超与吕励二人点了点头,以示再见,之后便大步走了。 楼下的何旭已经在车上等着了,二人不多做停留,匆匆的赶回了警局。 警局内,刑侦支队此时只有叶柳一人,在看着刘明案子的报告。 何旭直接去了检验科,将指纹交给技术人员,他们手里有正好有李鸿波的指纹,只需要将两份样本在电脑中识别后对比,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结果。 冯龙回到会议室,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叶柳问道:“冯队,怎么样?” 这是指审问李鸿波的结果。 冯龙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道:“小旭已经去对比指纹了,真相如何,很快就能知道。”说着,看到叶柳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刘明案的报告?” 叶柳点头,“是的。” 冯龙道:“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叶柳皱眉道:“凶手只在现场的窗台上留下了半枚摩擦状的脚印,只能通过对比排除相似对象,无法直接推测出凶手的信息。” 这一点,之前已经说过,鞋印的确很模糊,连鞋码大小,是男是女都无法确定,不过,如果真的找到了那双鞋,却可以从鞋子的磨损,嫌疑人的体重来推测,是否是凶手本人。 冯龙点头道:“这一点,我们之前已经证实过了。” 从秦悠悠家里带回来的东西,出去刘明案的凶器,她的鞋子中也没有发现与这枚脚印相匹配的,因此,才无法确切的将刘明案归到碎尸案中一起结案。 叶柳看着报告,好一会才说道:“不过,从你刚才说的李鸿波的事件中,我有了新的疑惑。” 冯龙挑眉道:“说来听听。” 就在这时,何旭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打断了叶柳的还未说出口的话。 “冯队,结果出来了。”何旭迫切道:“经对比,指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确实是李鸿波所留无疑。” 这个消息的到来,彻底表明了,这起案件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凶手远不止秦悠悠一人。 这下,也激起了刑警们破案的欲望,若不是何旭坚持怀疑视频中的人就是李鸿波,对方也许会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叶柳道:“果然是这样,冯队,要不要将他带回来审讯?” “我们还没有找到关键证据。”冯龙道:“对了,你刚才说,你有了新的疑惑,接着说下去。” 本来想着快速去捉拿嫌疑人的何旭,听到这里,却抽出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仔细听着叶柳的分析。 叶柳道:“你们看,刘明先是被麻醉,然后死于乙二醇注射过量,这本身没有问题,若他是死于秦悠悠之手,一个瘦弱的女生,去谋杀一个男性,力量上不占优势,所以会选择这种先将人麻醉,然后杀人的方式。” “可是,这就是问题所在,死者被注射药品的两个针孔都位于脖颈处,可是死者身高172,秦悠悠身高只有160,这样的身高差距,若是她将针头刺向脖子的位置,会不会有点太刻意了,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腰部才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门锁没有从外部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死者主动去开的门,所以当时死者是处于站立姿势的。” 说到这里何旭停顿了一下,三人有点尴尬的对望,估计他们一起想到了被冯远一脚踹坏的门。 何旭摸了摸鼻子,而后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动作,继续说道:“这种身高差,将针头刺向脖颈处,确实有点不方便。” 叶柳道:“我们一直被人误导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四章 误导? 经这么一提点,冯龙脑海中隐约有了点猜想,但不明确,他又将刘明案的报告,和之前审问秦悠悠的报告,捏在手里反复的看了起来。 到底有什么地方,被他们遗漏了?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十点至十一点之间。 死者死因是注射乙二醇过量死亡。 刘明在网上的发帖时间是九点三十二分。 “据我所知,你们店里有只猫,当天晚上跑了出去,我问了其他人,时间正好是十点十分左右,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才找回来。” “他刚进去办公室不久,就听到了开窗户的声音。” “李律师是个很认真的人,他做事的时候,都不允许别人打扰。” 这些对话,反复的在冯龙的脑海中回荡,他眉头紧锁,大脑急速的飞转着,再有一点,他就可以识破凶手的作案手法了。 是什么呢? 刘明体内检测出麻醉剂的成分,但在秦悠悠的地窖里只找到了乙醚,她没有必要用两种药分别去对付两个人。 作案手法看似相同,但其实千差万别。 冯龙猛地睁开了眼睛,说道:“我们的确被凶手误导了,因为秦悠悠根本就不是杀手刘明的凶手。” 冯龙看向何旭与叶柳,二人脸上并没有太过于吃惊的表情,估计他们也想到了这点。 何旭点头,说道:“凶手一直在用‘时间线’牵着我们走。” 叶柳接道:“没错,真正的凶手就是李鸿波。” 据李鸿波所说,二十七日晚上,他与李翊吵架之后,就去了公司,时间是八点四十左右,据吕励说,李鸿波进办公室不久,就开了窗户,发出奇怪的声音,那么假设这个时间,大概九点左右,他从窗户外爬了下去。 之后,李鸿波立即去了刘明家里,可能假装送外卖或者其他,骗刘明开门,因此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在刘明开门的一瞬间,凶手将麻醉药注射到刘明的身体内。 有一点,一直很奇怪,但没有多想,刘明既然删掉了之前的帖子,(凶手是名女性),那为什么又要重新再发一条。 凶手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替他删掉帖子,那么删掉帖子的就是刘明本人。 所以,拍到凶手抛尸的画面,让他感到了害怕,凶手床上对方的衣服和还未整理完毕的行李就是证据,他想搬离住所。 所以他是不会发帖子的,那么这条帖子就是凶手所发,为了迷惑警方,秦悠悠就是凶手。 发帖时间是九点三十二分,监控几乎是在同时拍到李鸿波和秦悠悠的,也就是十点二十一分,雨正大的时间,所以这是秦悠悠刚到,而李鸿波已经杀完人离开的时间。 李鸿波先将刘明麻醉,然后在网上发条帖子,(我拍到了凶手的脸)以假装秦悠悠是看了这条帖子后才想去杀人,但实际上,秦悠悠可能更早的知道了关于视频的事,所以才设计让猫跑出店里,争取到杀人的时间。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凶手才将乙二醇注射到已经昏迷的死者体内,然后迅速离开。 等秦悠悠到的时候,刘明已经死了。 何旭突然想到,之前审问秦悠悠的时候,当他说道刘明死之前发过一个帖子的时候,秦悠悠那惊讶的语气和表情。 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李鸿波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律师,社会地位和金钱都有,完全没有必要去策划两起谋杀案,而且最后还是以酒驾的方式杀掉秦悠悠。 冯龙抛出了一个问题,“李鸿波与秦悠悠认识?” 在他们之前的观念中,这两个人完全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所以从未假设过他们认识,唯一的联系就是,秦悠悠与李翊是同班同学。 何旭摇头道:“在之前对秦悠悠和李鸿波的社会关系调查中,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认识的证据。” “这一点,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冯龙做了个决定,“去将李鸿波带回警局,再次审问。” ······ 一个小时后,李鸿波已经坐在了北郊分局的审讯室内。 李鸿波还身穿病号服,头上依然打着绷带,神色憔悴。 这次审问的有三个人,冯龙何旭进行主审,叶柳记录。 李鸿波坐在审讯室内,一点都不惊慌,相反还冲着进来的冯龙打招呼道:“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几人在李鸿波的对面坐下。 “是啊,这么快。”冯龙对着李鸿波,然后眼睛环望了整个房子,感叹道:“两天前,秦悠悠就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出去后就被撞身亡了。” 李鸿波遗憾道:“是我的错。” 正在负责记录的叶柳,听闻此话抬头看了李鸿波一眼,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化。 还真的挺淡定的。 冯龙道:“知道为什么会将你带来警局吗?” 李鸿波笑道:“肯定不是因为车祸的事情。” “这张照片。”冯龙道:“你的办公室在三楼,我们却在一二楼的护栏里分别发现了你的指纹。” 冯龙将照片和指纹对比结果举起,好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些。 李鸿波表情一滞,随后又淡淡的笑道:“指纹吗?是这样,前几天我站在窗户边看文件,不小心掉了下去,我怕走大门的时候被别人捡走,因此就从窗户上爬下去捡了。” “哪天?几点?” “二十八日早晨,六点钟左右。” 冯龙盯着李鸿波说道:“没有人证。” “没有。” 他们都知道,按照李鸿波的时间线,二十七日晚上一直在公司加班,没有回去,第二天早晨发生的事情,肯定没有人证。 冯龙拿起另一张照片说道:“这张照片中的人,是你。”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之前说过,这是一个巧合,世界之大,有相似的人并不奇怪。”李鸿波解释道:“而且,二十七日晚上我一直在办公室,你们不是已经向我同事求证过了吗?”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五章 “胡说。”何旭突然拍了下桌子,说道:“你说你在办公室待了一整夜,可是你的同事在你进去办公室之后,一直到十一点半之前,都没有同你说话。” “你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成立。” 伴随着这句话落,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安静的可怕。 “呵呵。”李鸿波忽然笑了,“那又怎样,你们也没有办法证明这张照片里的人是我。” 何旭直接问道:“刘明是不是杀的?嫁祸给秦悠悠,好为自己脱罪,然后利用酒驾杀害秦悠悠,这样,你也只会以酒驾致死的罪名,顶多判刑几年。” 李鸿波嘲讽道:“警官,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故事啊!” “刘明死于有毒物质注射过量,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不过却发现了一枚模糊的鞋印。” 冯龙重新拿出一张照片说道:“就是这个,警察已经去搜查你家了,是不是编故事,很快就会知道了。” 李鸿波的眼睛盯着照片,似乎有意外。 冯龙道:“你开始紧张了,害怕吗?只要发现你行凶时穿的鞋,或者凶器,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李鸿波额头上已经有细汗流出,他咽了口唾沫,咬牙道:“随你们检查。” 双方不在说话,一直就这样胶着着,静静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突然,何旭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似乎很兴奋。 李鸿波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似不经意,但其实眼光一直死死的盯着何旭的电话。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何旭冲着李鸿波说道:“我们找到了两只针管,就在你书房的抽屉里。” “不可能,我明明放在了柜子里。” 李鸿波身体前倾,大声否认道,话音刚落,他似乎立即反应了过来,便犹如失了力气一般,软软的靠在椅背上,垂着头不说话了。 他知道,在这场博弈中,他输了。 对方根本就没有找到凶器,刚才的话,是在炸他。 从一开始,对方就设好了圈套,前面的那些话,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 他输了,却也是心服口服。 得到李鸿波的话,何旭立即播出电话,说道:“仔细检查书房的书柜,凶器就藏在那里。” 李鸿波知道,他完了。 看着颓然的李鸿波,冯龙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李鸿波垂着的头摇了摇,说道:“我认罪。” 冯龙的食指和中指夹着跟签字笔,转了两圈落定,敲在桌面上,说道:“先交代下犯罪过程。” 李鸿波沉默,冯龙也不催他,既然对方已经认罪,肯定会交代的。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李鸿波才张口缓缓道来:“二十七日晚上,八点多,我回家后,小翊正在洗澡,他的手机响了,是冯远发给他的消息,写着刘明拍到了秦悠悠抛尸的过程。” “我怕事情败露,因此故意与小翊吵架,然后装作生气离开,去了公司,我知道张超和吕励晚上会在公司讨论案子。” “所以,到了公司后,我主动向他们打招呼,制造不在场证明,我也知道,只要我在办公室,他们绝对不会打扰。” “进去办公室之后,我便从窗户爬了下去,从小路走了过去,打了车,直接去了白云小区。” “在这之前,我特意发给秦悠悠消息,让她来处理掉刘明。” “然后,又在网上发布了那条帖子。”李鸿波哭笑了下,说道“你们应该都看过了。” “发完那条帖子后,我又等了会,想着秦悠悠应该快到了,这才给刘明注射了乙二醇,然后就离开了。” 冯龙皱眉问道:“既然你已经告知秦悠悠去灭口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 “我不放心啊。”李鸿波突然抬起头,眼睛发红道:“我怕她灭口不干净啊,万一事情败漏了怎么办?” “什么事情?” 李鸿波本来发红的眼睛,此时又变得毫无感情,他面无表情,用着一副看似事不关己的口吻,淡淡说道:“秦悠悠一直在威胁我。” 冯龙道:“怎么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威胁你?” 李鸿波道:“三年前的八月底,有一天我在公司加班一晚上,早上回家的时候,却把车开到了护城河,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秦悠悠。” 对面的几人没有说话,都在静静的听着李鸿波的话,也许这就是这两起案件的背后故事,房间内很安静,只能听到叶柳指尖敲打键盘的声音。 李鸿波慢慢的将事情潺潺道来:“第一次见秦悠悠,她站在河边,绝望,无助,我当时本不想管闲事,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如果我早知道后面的事情,一定不会理她,就算她真的自杀。” 这到底,是有多恨,恨到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救对方。 “我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大早一个人来这里?” “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她的事情,她是孤儿,家中只有一个奶奶,家境贫寒,奶奶却不怎么管她。” “那会她即将上高中,没钱交学费,外面又不收童工,她捡了很久的废纸箱和废瓶子,才堪堪将学费凑齐,后面的生活费还不知道怎么办。” “可是,在前两天?她的奶奶,趁她出门捡垃圾,竟将她攒了许久的两千多块钱,买了一堆保健品回来,还说是检查出来了腿部旧疾。” “要么十几万做手术,要么先吃药调理,否则再过不久就要截肢。” 李鸿波笑了笑,“你们也知道,这种骗子一般只骗老人,而且一骗一个准,秦奶奶当然怕了,但她有没钱,所以将秦悠悠的学费偷走了。” 后面的事情,自然可以想象,回家后的秦悠悠发现钱不见了,是多么绝望,所以才会到护城河边,大概是有点想不开。 冯龙道:“你帮助了她?” “呵!”李鸿波自嘲道:“我希望我从没有做过那个决定,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她。” “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六章 李鸿波道:“听了她的遭遇后,我十分同情,因为小翊也即将上高中,所以我资助了她,并且答应她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包了,让她好好学习。” 虽然他并没有家财万贯,但资助一个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冯龙想到秦悠悠,一直盼望着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人生,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十分开心的。 “她很高兴?” 李鸿波点头道:“是,她很开心,雀跃的像只小鸟。” “我一直很遵守承诺,除了学费,每月按时给她生活费,因为我们都不想让外界知道这件事,所以每月的第一个周六清晨,我们就约在护城河边,给她生活费。” 冯龙道:“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这是一件好事。” 李鸿波摇了摇头,哭笑道:“秦悠悠的自尊心很强,一开始,她不同意让别人知道,后来,则是我不同意。” “为什么?” “为什么?”李鸿波反问,他嘴里发出两声怪异的笑声,“因为我觉得恶心。” 恶心? 冯龙皱眉道:“什么意思?” 李鸿波道:“这样的生活本来很正常,过了一年多,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们见面的时候,她亲了我。” “她,喜欢你?”冯龙斟酌了下语句,他不知道自己的用词是否正确,‘喜欢’?两个年龄相差二十岁的人? 虽然当今的社会已经很开放,但冯龙,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恋情。 这个事情,始料未及,他们都没有想到,何旭与叶柳也是有点吃惊,看似无关的两人,竟然会有这些牵扯。 “喜欢?”李鸿波想了想,敷衍道:“可能吧!” 冯龙道:“之后呢?”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一时没察觉被她亲到了。”李鸿波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立马推开了她。” “她看起来很伤心,我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你还小,不能这样。” “她一直在强调她不小了,她说她很喜欢我。”说到这里,李鸿波停顿了下,似乎还是对‘喜欢’二字,有些难以启齿。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李鸿波接着道:“她只说,一定要和我在一起,若是我嫌她小,可以在她成年之后。” “我见她如此固执,便不再规劝了,只是说以后不要见面了,让她尽快办张卡,以后钱打到卡里。” “秦悠悠似乎很伤心,她不同意,期间还说以后不会这样了,诸如此类的话,但是我很坚持,错误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我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之后我们便不在见面,她也没有办卡,过了半年,她都没问我要钱,我不知道她那半年是怎样过的。” “半年后,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约我去护城河见面,说她出了事,需要我的帮助,然后就挂了电话,我之后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 “我有点担心,思索再三之后,还是去了。” 冯龙道:“她做了什么事情?” 能让你如此痛恨,恨不得当初没有就她。 李鸿波闭了闭眼睛,脸上尽是挣扎之色,很是痛苦,看来这件事对他留下了莫大的阴影。 “他对我下药了。”李鸿波深吸了口气,才吐出了这句话,“迷药加春药,我没有力气,但人又是清醒的,我们,做了。” 说完这句话,李鸿波像是卸下了心中压抑已久的石头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些,秘密一旦被说出口,就不是秘密了,也不需要再去费神,担心被别人发现。 难怪,之后的李鸿波无论如何,都不让别人知道他和秦悠悠认识这件事,别人不管事情的真相,他们只知道,李鸿波是成年人,秦悠悠是未成年少女,说出去,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李鸿波诱奸了秦悠悠,李鸿波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冯龙道:“她威胁你了?” “是的,她录音了。”李鸿波点头道:“她要我答应和她在一起,否则就将录音公布与众,告诉所有人,我把她强奸了。” 冯龙道:“你答应了?” 想来也是,以李鸿波的名声和社会地位,若是这件事情被传了出去,肯定有许多人在等着奚落他,嘲讽他。 “为了安抚她,我只能暂时答应。”李鸿波道:“但是我发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她。” 这一点,他们还是相信的,李鸿波不至于那么禽兽,何况,他可能也对秦悠悠有了阴影。 没想到那个干净纯洁的女孩,竟也会这般设计人,女人狠起来,真是可怕。 “后来发生了什么?” 李鸿波接着说道:“我告诉她,我可以答应,但是只能和以前一样,每周见一次,就在护城河边,若是她不同意,我也无所谓被人知道,她妥协了。” 冯龙道:“所以,你们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我不允许别人发现。”李鸿波道:“尤其,小翊绝对不能知道。” 冯龙了然,秦悠悠与李翊在同一个班级,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不知会对李翊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困扰? “你知不知道张旸强奸了秦悠悠?” 听到这里,李鸿波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垂下了眸子,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知道。” “说说吧。” 李鸿波摩擦着手指说道:“前段时间,秦悠悠失踪了几天,我没在意,她不来找我,对我而言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后来,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很不好,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闪躲。” “她告诉了我,她失踪的那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李鸿波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之后,她还说了一句话。” 冯龙道:“是什么?” 李鸿波眼神微转,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来,他抬头看着前面的三人都在盯着他,心想,到现在为止,说与不说,都无所谓了。 “她说,张旸知道了我们正在交往的事情。” “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七章 李鸿波道:“我很愤怒,也很害怕,一直以来竭尽隐瞒的事情就这样暴露了,我怕这件事情会被更多的人知道。” 冯龙道:“所以,这才是秦悠悠杀害张旸的真正理由?是你指使她去杀人的?” “呵呵。”李鸿波笑道:“怎么可能?” “我当时很气愤,告诉秦悠悠以后不要来往了,一个人知道,与许多人知道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幸小翊已经毕业了。” 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做法,显然李鸿波已经做好了被众人唾骂的准备。 “她不同意?” 李鸿波说道:“她一直在哀求我,但是这次我真的下定决心了,坚持要结束这段关系,说完后,我就走了,不再管她了。” “后来呢?”听到这里,冯龙觉得自己已经窥探到真相的边缘了。 “后来就是,我在网上看到了碎尸案的消息。” 冯龙皱眉道:“她,杀了张旸,没告诉你?” “开始没有。”李鸿波道:“直到我看到新闻时,也不知道死者就是张旸,想来应该是她想偷偷的处理掉张旸。” “六月二十五日,就是第一次发现尸块的时候,秦悠悠慌张的来找我,说她杀人了,警察发现了,问我该怎么办?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干的蠢事。” “你既然知道她杀人了,还认为这是一件蠢事,那为什么不报警?还要去将刘明与秦悠悠灭口呢?”冯龙疑惑的说道,李鸿波是个律师,理应熟知律法,思维严谨,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 “我告诉秦悠悠让她去自首,她不肯,说要是这样,她的人生全毁了。” 冯龙愕然,原来那天审问秦悠悠时,对方说张旸毁了她的人生,她的希望,原来‘毁’是这个意思。 李鸿波接着说道:“我执意带她来自首,她却说 ‘李叔叔,我是为了你杀的人啊,你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因此我将唯一知道的人灭口了,你应该感谢我,为什么还要送我去监狱呢?若我被抓了,我就反咬,就说,你不仅强奸了我,还指使我去杀人,那个时候,你怎么都无法洗脱罪名的。’ 听完她的话后,我放弃了。” “你害怕?” “对,我害怕。”李鸿波攘袂切齿,“我害怕别人知道原来我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更害怕秦悠悠,是我将她变成这样的,我得亲手将这个祸源熄灭。” “所以,我策划了这一切。” “是我杀了刘明,也是我假借醉酒的名义,撞死了秦悠悠。”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基本完结了,后面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虽说李鸿波设计谋杀了两人,罪不可赦,但听完他的故事,冯龙也不禁替他惋惜,一个声明远扬的律师,却栽到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不知道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外界的人会作何感想? ‘咚、咚、咚,’正在冯龙扼腕叹息的时候,审讯室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冯龙道:“进来。” 大壮走了进来,看了眼李鸿波才正色说道:“冯队,根据指示,在凶手家里,发现了两根针管,还有麻醉剂与乙二醇溶液,在同一位置,还发现了一身黑色运动衣和一双球鞋,应该是行凶时所穿的。” “我知道了,将这些东西送去技术部检验。” “已经送去了,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冯龙点头,见大壮还杵在这不走,便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接到一起绑架少女案。”大壮神色犹豫,又看了眼李鸿波,才纠结的说出口,“据报案者说,他叫李翊。” 听闻李翊名字,正垂头丧气的李鸿波一下子抬起了头,紧张道:“小翊出什么事了?” 大壮看了眼冯龙,后者使了个眼神,示意出去再说。 见冯龙起身要走,李鸿波急忙问道:“小翊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壮道:“他没事,是别人有事。”说完就出门了。 冯龙出去后,大壮才心急火燎的说道:“李翊报案说目击到一起疑似拐卖儿童案,小远一个人追上去了。” 这下震惊且暴怒的就是冯龙了。 “这臭小子,尽给人添麻烦。” 昨天把胳膊扭伤了,今儿又想把腿摔断吗? “派人手了吗?” “派了。”大壮说道:“这也是我正想说的,据李翊描述的那人的外部特征,就是季丞昨天跟踪的那个人,季丞听后,不等队伍集结,一个人先走了。” “胡闹。”冯龙怒骂,“一个两个的,尽不省心。” “李翊人呢?” 大壮摸了摸鼻子说道:“李翊报完警后,说他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冯龙这会吐血的心都有了,但他明白这会不是追究责任骂人的时候,他心里转了两个弯,立即想好了对策,“先联系小远和小翊,尽快确定他们的位置,然后调出监控,锁定绑匪的位置,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是。”接到任务的大壮立即去忙了。 冯龙再次走进审讯室,对何旭与叶柳说道:“今天就审到这里,先将人收押,之后再审。” “是。” 见人要走,李鸿波再次恳求道:“冯队长,小翊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看得出来,他没说实话,你就告诉我吧,也好让我安心。” 李鸿波满脸担忧,冯龙看的出来,虽然他们父子之间存在误会,但李鸿波是真的在意这个而已。 想了想,冯龙说道:“有一起绑架案,小翊和小远,他们两个独自追了上去。” “绑架案?”李鸿波喃喃道,他突然眼睛睁大,猛站了起来说道:“小翊一定会有危险,他在哪?快点找到他。” “你别激动,冷静一下。”冯龙道:“我们的人已经去联系他们了,相信很快就能锁定位置,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什么?”李鸿波吼完,突然大步向前冲来。 见状,何旭直接上前两步,一个反手,将李鸿波的胳膊拧至身后,道:“你想干什么?” 只见李鸿波还是挣扎着身体,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说道:“冯队长,你们要去抓绑匪吗?带我一起去。”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八章 冯龙肯定不会答应这种无理且违反原则的要求,他看了看扭着身躯反抗的李鸿波,沉声道:“你放心,小翊不会有事的。” 说完,不等李鸿波的再次请求,就走了。 在何旭制止李鸿波的同时,叶柳也反应了过来,拿出手铐就将李鸿波反手铐了起来。 李鸿波见挣扎无用,终于安静了下来,他身形佝偻,目光呆滞,一瞬间,竟像老了十几岁,再也不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名律师。 ······ 冯远此时正坐在一辆出租车上。 “师傅,麻烦再开快一点。”看着前面的面包车,冯远焦急的催促着。 “别催啊,这不是红灯嘛!”司机师傅是个很瘦的中年男子,他不耐烦的说道:“再说了,已经开的很快了。” 再快一点就要超速了,不仅会罚款,还会扣分,跑一单才挣多少?他可不想吃亏,当然,这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不会说出来。 这一路上的红绿灯太多了,两辆车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追丢了,冯远着急的催促道:“师傅,前面那两面包车上,可能有一个被拐卖的女孩,要是追不上,她的一生就要毁了。” 说完这话,刚好绿灯亮了,司机师傅猛踩油门,车子直接飞驰了出去,冯远被这惯性冲击,直接狠狠的撞在了座椅背上。 司机师傅骂道:“放心吧,我一定追上那王八蛋。” 到了下一个路口,眼看着红灯又要亮了,司机师傅加了把油,直接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一个横穿十字路口的三轮货车,司机师傅将方向盘先向左再向右转了两圈,直接绕过了三轮车。 心有余悸的冯远拍了拍胸口,赞叹道:“师傅,您这技术不错呀!” “那可不。”司机师傅骄傲道:“也不看看,我都是二十多年的老司机了,这A市来来回回的不知都转了多少圈了。” 冯远由衷的说道:“那就拜托您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保证能追上去之后,司机师傅又疑惑的问道:“小兄弟,你这么追着他们,是警察吗?” 冯远紧急之下,又将之前的理由拿了出来,“我是警校生。” “呵呵,难怪。”司机师傅说道:“我就说嘛,看你的年纪,根本不像是警察。” “看您之前的样子,我也以为您不是会管闲事的人。”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明白了,人不可貌相。 司机师傅说道:“他们好像要开去城外了。” 冯远定眼一瞧,果然是去城外的路。 “您尽管追,今天就当我包车了。” “哪能啊。”司机师傅道:“就当是我旷工一日吧!” 冯远道:“这怎么好意思啊?” “唉!别这样说,这帮狗日的,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司机师傅说道:“我也有一个女儿,希望她永远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当我是在积德吧。” “那行,赶明儿我让警局给你颁发一个见义勇为市民奖。” “哈哈,那我先谢谢你了。” 已经到了城外了,看着越来越近的面包车,冯远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师傅,先别追的太紧,慢一点。” 司机师傅听到这话,猛的大减速,冯远差点被甩的撞上挡风玻璃。 “这是为什么?” 冯远道:“我想看看他们的老巢在哪里,里面是否还有别的被拐卖的孩子,说不定会牵扯到一起大案。” “行,那就隔个一公里左右怎么样?” 冯远点头道:“可以。”反正这会已经到了城外,车辆很少,也不怕跟丢了,反而跟的太紧,可能会引起对方怀疑。 冯远看着前方的道路,也不知道警察有没有跟上来。 看着手里只剩下百分之三电量的手机,冯远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想了想,还是分别发给冯龙和李翊两条短信,说明自己的位置,随着短信发送成功,手机屏幕彻底的黑了。 现在也只能祈祷他们尽快的跟上来了。 …… 事情起源于今天中午。 胳膊受伤的冯远,本来打算这几天安分安分在家好好休养,将胳膊养好。 但他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闲不住的,就算你不找事,也总有事情会来找你,冯远就属于这种体质。 中午的时候,冯远刚刚身残志坚的为自己煮了碗泡面,还打了个鸡蛋,正在他要将面送进嘴里的时候,李翊的电话又来了,说要请他吃火锅。 冯远看了眼刚送到嘴边的面,又默默的放进了碗里,心里腹诽道,大夏天的中午吃什么火锅啊! 还不早说,小爷就不用拖着残疾的身躯做饭了。 看了眼还没开动的泡面,心道一声,‘浪费’,随后还是揣着手机和钥匙,奔向了火锅的怀抱。 不知为何,李翊找的地方有点偏僻,在冯远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小巷子后,终于到了。 在冯远忍着饥饿,耐着酷暑,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约定的地方,进去之后,才发现李翊已经点好了锅底和菜,就等着他来吃了。 等冯远一坐下,就彻底傻眼了,“开玩笑的吧!你玩我呢?” 满满的一大锅香辣虾,他要怎么吃? “你不是最喜欢吃虾吗?快吃。”说着,李翊拿起筷子,给冯远夹了两只超级大的虾。 “为什么要吃虾啊?” 李翊指了指门口,“这是他们家的招牌,难道吃别的?” 冯远苦笑,他是很喜欢吃虾,可是一只手怎么吃,他又不喜欢吃虾皮,“大哥,您行行好,能不能发发善心帮我剥一下?” 李翊咧着嘴笑了笑,说道:“不行,我又不吃,一会弄得满手是油,喏,这一锅全是你的。” 冯远捶桌痛喊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你就是故意整我的吧!” “快吃吧,想那么多,多吃点,补钙。” 冯远嘟囔道:“我骨头又没断,补什么钙!” 虽然嘴上这样说,冯远还是将扭伤的右手抬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两只手互相协作,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六十九章 右手一使劲就会疼,他只能用左手单手操作了,几根手指将头尾分离,这算是完成了一大步。 然后直接连皮带壳的将虾送进嘴里,用唇齿将肉壳分离后才放进嘴里,咬了咬吞了下去。 迟到第一口虾的冯远都幸福的想哭了。 就这样,李翊坐在冯远的对面,看着他狼狈的吃虾,待吃了七八只虾后,冯远的嘴至下巴周边,已经被深色的酱料糊满了。 “噗~哈哈。”一直沉默的李翊突然发出一声爆笑。 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着冯远,“你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好笑吗?” 李翊点了点头,依然咧着嘴大笑着,发出十分夸张的笑声。 冯远暗叹,唉!大哥,你的人设蹦了啊! “那你笑吧。”他看的出来,李翊是故意抓弄他,他也顺着对方的意去了,李翊这两天心情不好,让他笑笑也好。 “哈哈,行了,我不笑了。”李翊深呼了一口气,控制了下表情,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泪水,坐直了身体,戴上一次性手套道:“住手吧你。” 冯远摘下手套,用纸巾擦了擦脸,忧虑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翊的脸色非常差,看着应该是一夜没睡,苍白的皮肤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有点吓人。 李翊顿了顿,而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剥下一只完整的虾,放在冯远的盘子里说道:“刚才,警察又将我爸爸带走了。” 被警察带走了? “是因为车祸的事吗?” 李翊道:“可能吧。”警察来势汹汹,也不让人多问,思来想去,除了车祸,应该没其他的事了。 “你别担心,秦悠悠是是碎尸案的凶手,警察肯定会仔细审问的。”冯远安慰道:“要不,我问问我爸爸?” 李翊摇摇头,“不用麻烦了,不合规矩。” 李翊又拿起一只虾,剥完后依旧放在冯远盘子里,“快吃吧,别想那么多,皇帝不急太监急。” 冯远差点被虾仁噎住,这说谁是太监呢! 吃人家嘴软的冯远又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埋头吃饭,真香! 李翊瞅着冯远说道:“你这左手吃饭的技能练得还不错啊!” 冯远咽下一只虾仁道:“那当然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很皮,断胳膊断腿是常有的事,这才练就了一身本事。” “那你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还真是个奇迹。”李翊感叹道:“冯阿姨将你照顾的很好。” 竟然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他还能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李翊一脸艳羡的看着冯远,搞得后者有点愧疚,他忽然记起,李翊的母亲已过世多年,冯远打着哈哈道:“还不是因为小爷我聪明,知道哪里是要害,哪里是轻伤,都挑着地方算计着摔得。” “哼,你还挺有理。”李翊道:“这么聪明,不知道规避危险,不让自己摔吗?” “你不懂,男子汉的身上就得有伤,这是男人的功勋,这是荣耀。” “切,还荣耀。” 就这一会,在李翊的帮助下,锅底里的虾已经被冯远吃完了,李翊招来服务员加汤,带汤烧滚了之后,将点的菜下了进去。 鸳鸯锅中,一边是红彤彤的麻辣汤锅泛着红油,散发出浓烈的辣椒和麻油味,一边是熬制的浓到发白的骨头汤,闻的冯远直流口水。 冯远迫不及待的涮了片牛肚,七上八下的涮好后,吹了吹就送进了嘴里,结果烫的冯远直吸气。 又麻又辣的汤锅,加上嚼劲极好的牛肚,冯远只觉得活着真的太幸福了,“这家火锅味道真不赖,对了,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这家真的太偏僻了。 “很小的时候,和爸爸妈妈无意中发现的,前段时间偶尔路过,没想到这家店还在,就想着什么时候过来。”李翊在骨汤中夹了口菜,尝了下道:“味道也还没变。” 冯远佩服道:“老板真牛,火锅店都能开十几年,而且这地段这么偏僻,也不知道有没有赚钱。” 虽说是夏天,中午吃火锅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但这家店味道这么好,此刻却只坐了寥寥三桌人,想来是生意真的不太好。 “应该有赚吧,不然早关门了。” 李翊轻晃了下脑袋,只可惜已物是人非。 冷气开的很足,加上店里人又少,一点都不热,冯远吃的很是尽兴。 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三个人,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年夫妻加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乍一看很像是祖孙三口出来吃饭。 最开始,冯远和李翊两人吃着饭没有在意,但那三人的对话,听着越来越奇怪。 那老年夫妻女很是殷情的给女孩夹菜,还不时的叮嘱她多吃一点,这就像是老人对孙女说的话。 但那女孩对反应挺奇怪的,唯唯诺诺,看似很喜欢吃虾,但有小心翼翼的不肯多吃,这种反应,就像是在跟两个认识却又不熟的人一起吃饭,礼貌而又尴尬。 也正是这一点,才引起了冯远的好奇,正常人家,如果祖父祖母一直这样慈爱,孩子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那么,要么他们在外面的这种慈爱是装出来的,女孩实际上过的并不好,但是冯远仔细观察过了,女孩的眼睛很大也很亮,其中并没有夹杂着荫翳和哀伤,所以不存在被虐待的可能。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是祖孙的关系,但若不是一家人,这样的组合出现在这里吃饭就很奇怪了,考虑到这家火锅店的位置很偏僻,这样一想,就更加可疑了。 冯远像对面正在吃冬瓜的李翊使了个眼神,但对方明显没有接受他的信号。 正在吃着的李翊突然小腿一痛,筷子上夹的菜也掉在了桌子上,他看向冯远狰狞的脸说道:“你踢我干什么?还有你的脸怎么了?抽筋了?” 冯远气结,又不能直说,只是拿出手机,对李翊示意了下看手机,然后打开短信,发了条消息给李翊,“你看旁边的那桌人,是不是很可疑?别直勾勾的看,用余光观察。”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章 可疑? 李翊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一家祖孙三口,其乐融融,有什么问题?” 冯远翻了个白眼,心道,这都看不得出问题,不应该啊,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迟钝了? “你再仔细看看?” 这个时候,那老年男人帮女孩倒了杯饮料,女孩伸手接的时候,男人趁机摸了把女孩的手背,但脸上自然是很和蔼的笑容,女孩可能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没有什么反应。 看到这里,李翊深色有点犹豫,他想了想,才打字道:“他们是有点奇怪。” 虽然男人脸上不动声色,但他能看的出来,男人比较好色,而且眼神看女孩的眼神不像是爷爷看孙女的,那就像是在看,一只猎物。 没错,就是猎物。 眼神中充满着诱惑,占有,和计谋即将得逞的自大。 冯远问道:“你猜他们想干什么?” 李翊皱眉,打字道:“暂时看不出来。” 那两人真的很热情,不停的给女孩夹菜添饮料。 老妇笑着给女孩夹了块肉,说道:“孩子,多吃点,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女孩连忙将小碗端起来接着,回道:“没关系,你们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别这样说。”男人道:“要不是你,我们老两口不知道要迷路到什么时候。” 迷路? 冯远使了个眼神,李翊心领神会。 女孩腼腆的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年头,好人不多喽。”男人道:“之前就有一个人,说是给我们指路,结果说了半天,是骗我们买东西的。” “啊!”女孩道:“那你们买了没?” “当然没买了。” “那就好。”女孩义愤填膺道:“叔叔阿姨,这种街边的骗子很多的,而且专门骗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后遇到向你们推销东西的,不要理直接走就好。” 女孩看起来忿忿不平,难道以前也被骗过?或者家人被骗过? “对,遇到骗子,就得这样。” 可能是两口子分享了下差点被骗的经历,女孩有点感同身受,因此这会到显得没有那么生疏了。 三个人敞开了吃的很开心。 李翊打字道:“从刚才所听到的分析,应该是女孩帮他们找到了路,所以才请女孩吃饭的。” 目前听起来,好像就是这样。 “定论不能下的太早。”冯远道:“还是再听听,他们还会说什么。” 不过,这样光明正大的偷听和偷窥,真的大丈夫? 饭已经快吃毕了,女孩说道:“叔叔阿姨,我一会还得去补习班上课,就先走了。” “唉,不要着急啊。”见女孩要走,中年女人连忙拉住了她,“你看大中午的这么热,待会我儿子来接我们,让他顺便送你去学校。” 女孩神色犹豫道:“这不好吧,而且快上课了,我得赶时间。” “用不了多久,刚才他不是说了嘛,马上就来。”中年女人说道:“唉,说曹操,曹操就来,你看,他来了。” 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裤,挺着大肚腩,进门后看见那两口子,那一双小眼睛瞬间眯成了一道缝,叫道:“爸,妈,可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那妇女没有答话,却先是对着女孩笑着说道:“他来了,这下不用担心迟到了吧。” “啊,这个,这个……” 听女孩犹豫不绝,那男人说道:“姑娘,刚才是你给我打得电话吧,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你,我爸妈还不知道得走多少冤枉路,严重一点,说不定就走丢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说着,弯下腰向女孩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女孩像是从没受过如此大礼,连忙站起来,脸红道:“别这样,这没什么的,你还是给老人买个手机吧,不然太不方便了。” “你说的对,马上就买。”男人道:“我们走吧,姑娘,你去哪,我送你。” “我……” 不等女孩说话,那老妇就说道:“她要回学校上课,你就顺路送送她。”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男人说道:“姑娘这么善良,又乐于助人,一会我得给你们学校写一份感谢信,得好好表扬你才行。” “不用了,真不用了。” 虽是嘴上这样说,但这女孩像是不会拒绝人一般,被那三人半推半拿的推到了门外。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眼看着他们就要上车了。 李翊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冯远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出什么,只是嘴里念叨着,“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李翊赶紧叫来服务员结账,并对冯远说道:“别不对劲了,他们就要走了。” 意思是不管有没有问题,等人家走了也无济于事。 听到这话,冯远定睛一看,女孩已经被他们推搡着上车了,两人连忙收拾东西,跟着出去了。 但经过刚才那么一纠结,已经晚了,车子刚刚开走。 “糟了。” 看着车尾,冯远说道:“我去追他们,你赶快报警,车牌号记下没?” “记着呢。”李翊皱眉道:“你去追他们?你的胳膊还有伤,而且他们不一定有问题。” 冯远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冲李翊说道:“要是真等到出了问题后再解决,一切都就晚了。” 冯远坐进车子,说道:“师傅,跟着前面那辆黑色面包车。” 李翊在车窗外大喊:“要以什么名义报警啊?” “绑架案。”冯远说完后又道:“师傅,快走吧。” 他刚才没什么没有反应过来,假装迷路,然后等人过来接,再顺便送女孩回家或者回学校,这不是人贩子一向惯用的伎俩吗? 尤其是针对一些涉世未深的女学生,她们天真善良,最容易上当了。 冯远心中暗骂了一声,这么多真实案例,你都看到狗身上去了? 李翊看着冯远上了出租,而后渐渐远去,心里不自觉的骂了冯远一句,多管闲事! 但还是自己又伸手拦了一辆车,跟在了冯远后面,心道,手都受伤了,还要去逞英雄! 李翊从兜里摸出手机,播出报警 号 码,“喂,110吗?我要报案。” 正文 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阴暗,潮湿,肮脏,是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这是一个很是简陋的地下室,四周还是土墙,没有用砖砌过,还维持着刚挖好的样子,但从破败程度来看,应该存在好些年了。 从外面牵进来的唯一一根电线上挂着一个小灯泡,昏黄的灯光足以照亮狭小的空间。 地下室的门口处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水壶,和几个小碗,旁边放了两三个凳子。 地下室内没有床,只有角落处放着的一张木板,上面铺了些干草,充当床用,木板上面坐着几个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有男有女。 这些孩子衣衫褴褛,皮肤蜡黄,脸和头发都脏兮兮的,他们抱着膝盖,在墙角蜷缩成一团,想将自己从这个地下室里隐去,偶尔警惕的抬头看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只有恐惧与麻木。 凳子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烫着卷发,细长的瓜子脸,脸上画着精致妩媚的眼妆,涂着艳色的口红,打眼看着很是靓丽,但是仔细一看,浑浊的眼神和眼角的皱纹都在证明着她已不再年轻。 她一手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手指上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细支烟,浑身流露出一股子风尘味,她嘴里吐出一道烟圈,对着旁边的胖男人说道:“赵叔,这次的*可不怎么好。” 那男人大腹便便,贼眉鼠眼,眯成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女人半裸露着的雪白的**,他将手神了过去,碰了碰女人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便趁机摸了几把,漏出一口黄牙谄媚道:“最近张旸那小子不知道死哪去了,没人统计信息,暂时只能找到这些,你先将就将就。” 女人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听说,他前几天被人给做掉了。” 男人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代替他的人。” 女人想了想道:“这些年,你没有在他跟前透漏我们干的事吧?” 男人道:“放心,那小子只是拿钱办事,连张收款的字据都没有,他不知道我们干的事,嘿嘿,他连他自己干的什么事都不清楚。” “那就好,可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要不这样,等这两批货处理完,我们就撤,换个地方。” “也好。”女人将手上的烟熄灭,顺势拍了拍男人的手说道:“不过,这批*可不怎么好处理呀!” 男人道:“好处理,好处理,底下有的是人想买,太小了不好养,太大了养不熟,五六岁刚刚好。” “是吗?”女人说道:“那,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找到买主了吗?” 男人看着那两个小女孩,‘嘿嘿’的笑了两声,眼中泛起一道*光,说道:“小丫头不着急,市场好得很,可以在养她们几天,抬抬价。” 那几个小孩听到男人渗人的笑声,吓得缩了缩身子。 “那个大的,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女人的手伸进男人衣服内***,娇声说道:“那又要麻烦赵叔您了,还是老规矩。” 男人哪里经得住诱惑,女人稍微勾引一下,就没魂了,“我的好春姐,咱们两个还用得着客气吗?嘿嘿,待会记得给我**就好。” 名叫春姐的女人扭了扭身体,手在衣服内掐了男人两下,欲拒还迎。 男人看女人的反应,显然是已经答应,便有点迫不及待了,他走到那名十一二岁的男孩面前,抓起他的头发,直接从木板上拽了出来,拖在地上。 男孩的头皮被拔的生疼,身体在地上被擦破了皮,他挣扎着拍打着男人,嘴里发出‘求饶’的声音,怎奈体力悬殊太大,男人一掌抽在孩子的脸上,直接打出了血,骂道:“安静点,再他妈吵,小心老子打死你。” 男孩被打懵了,失了力气,被男人扔在地上趴着,眼里充满了绝望。 男人抓起男孩的***,捏在手里,冲着女人的方向说道:“您瞧好了,这活我都干了十多年了,保证去了医院都检查不出。” 说着,手上用力,男孩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在昏暗的灯光下,破旧肮脏的地下室,一边是蜷缩着的无助的孩子,一边是**着**在一起的男女,地上还躺着被打断腿的昏迷孩子。 这一幕,尽显世间的丑恶与悲凉。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一章 A市公安局北郊分局。 李鸿波坐在看守所内的牢房中,由于他是重要嫌疑人,加上额头上还带着伤,因此他被独自关押在一间房子里。 刚才,他们说有一起绑架案,小翊追绑匪去了。 李鸿波双手捂着额头上,上面的伤口还没长好,这会头很疼。 也不知道小翊这会怎么样了? 如果遇到绑匪,会不会刺激到他?十年前那场事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万一遇到绑匪,会不会和他们拼命? 想到这里,李鸿波把额头捂的更紧了。 他感觉到伤口好像裂了,有鲜血从身体里溢出的感觉,很不好,像是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从体内消失,带走身体的热量。 李鸿波把手掌从额头上拿下,果然,渗出了些许鲜血。 看到手上的鲜血,李鸿波突然拍着门大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在!” 他在大声的喊着门外的警察,希望有人可以注意到他。 李鸿波感觉到头有点晕,可能是车祸后脑袋被撞击的后遗症,天旋地转,很是难受。 在一阵头晕目眩中,李鸿波好像听到有人来了,对方正在开门,好像很着急。 但李鸿波已经没有力气和精力去分辨来人是谁。 在他晕过去的前一刻,恍惚中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快,叫救护车,有个嫌犯在自残,额头受伤出血,人已经晕了。” 李鸿波好想说,我没有自残。 …… 城外,冯远跟着那辆面包车,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车距,眼看着前者慢慢的驶进了一个小村子。 王李村? 以前可疑在书上看过A市各个县村,若是没记错,这应该是附属在A市的清平县的一个小村庄。 哼!那些人果然有问题。 说是送女孩回学校,却直接将车开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女孩现在怎么样了,被他们打晕了?还是用药迷晕了?或者没有晕,只是将嘴堵住了? 各种猜测在冯远的脑袋里晃悠。 这会太阳还没落山,热辣辣的晒在土地上,因此,村里鲜少有人走动。 想了想,冯远说道:“师傅,就到村口吧,进村子的话,目标太大,我怕打草惊蛇。” 司机师傅脚踩刹车,车子立马熄火停住,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冯远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会,说道:“我偷偷的摸进去看看。” “你知道他们是哪家?” 冯远道:“找车就行了。” “这样啊!”司机不好意识的摸了摸头,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很没见识一样,但他发现冯远在认真的想事情,好像并没有关注他,心底的尴尬稍稍化解,“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虽然这样说,但他并没有打算替冯远进去,或者说两个人一起进去。 人类都有规避危险的本能,再说他还有妻儿,所以他不会轻易涉险,做到这样,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 这些话,不用他说出来,冯远可以理解,“没关系,这样吧,我给你两个电话号码,你现在就打电话,报告他们地理位置,要是两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出来,就找他们来救我吧。” 冯远从别人找到一张纸,写下了冯龙和李翊的电话,交给了司机师傅,并且叮嘱道:“要是一会你觉得事情不对,就自己先走吧。” 这个村庄,虽然看起来并无异样,但一想到,其中可能隐藏着一个大型的拐卖人口组织,冯远就从心底感到不安。 “这样行吗?”司机师傅担忧道:“你会不会有危险?” 虽说他自己怕危险不想进去,但也不希望眼前的小兄弟遭遇不测,他还是个孩子,有着大好的青春,“要不我替你去吧?”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是一惊,司机师傅也没想到,自己哪来的胆量敢说出这种话。 但是,若是现在反悔,岂不是显得很怂? 看着司机师傅一脸尴尬,冯远也不拆穿,对方有这个心意就好,“不用,你别忘了,我可是警校生,未来还会成为一名警察,这种事,本就应我来做。” 司机师傅担忧的说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地方,我立马找人救你。” “嗯,好。” 两人互相交代完事情,冯远就开门下车了,刚才坐在车上开着空调,还不觉得热,一下车,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到几分钟,汗水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若是他没有记错,那辆面包车是顺着进村的这条路直下去,然后到了第二个路口右拐的。 冯远顺着路线走了下去,右拐过后,才发现这个村庄很大,眼前依旧有横七竖八的小道。 这下冯远有点糟心,也不知道他们把车开到哪去了。 唉?路上有轮胎印。 有宽的,窄的。 那是一辆面包车,四轮,而且刚过去不久,车胎印肯定很新。 有了。 找到了面包车印,只要顺着下去,就能找到他们的窝点。 到了这里,说实话,冯远有点兴奋,一方面是解救被拐卖女孩的兴奋,一方面,是他自己独自一人,完成一个大任务时的兴奋。 要是他成功完成了这项任务,那是不是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爸爸,我要向你证明,我们的选择都没有错。 顺着车印下去,两拐三拐之后,冯远终于看到了那辆黑色面包车。 太好了,冯远在心底为自己打气道,接下来就要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别的被拐骗的孩子。 虽说冯远心里很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但他明白,心里吃不了热豆腐,若是行事太过急躁,被对方发现了,到时候可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冯远顺着墙角慢慢的摸到了停放面包车到门口,车上没人,大门没锁好,开了个缝隙。 冯远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没人说话? 顺着门缝看进去,院子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不应该呀!他们人一定在里面。 冯远伸手轻轻的推开了门,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然后又悄无声息的从开大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二章 冯远现在超级希望自己是一只猫,垫着脚走路,完全不会发出声音,要么是一只苍蝇也好,就可以飞进去,并且完全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从门口进去,冯远顺着墙边慢慢的摩擦着摸索过去。 正对着院子的里屋的门开了一个缝,冯远从墙后探着脑袋张望着,好像人真的不在。 整个房子,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静悄悄的,若不是那辆面包车停在门口,冯远甚至会以为他找错了地方。 冯远有点慌,使劲咽了口唾沫,然后从墙后走了出来,进入了院子当中。 “呼”,真的没有人。 这下冯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快速走到了里屋,趴在门上,顺着门缝看了进去。 还是没人。 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唔~唔~’的声音,这是被捂着嘴才能发出的声音。 冯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在里屋客厅的墙角,正是今天中午在火锅店的那个少女。 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住,靠坐在墙角,嘴上被贴了宽胶布,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唔~唔~’的鼻音。 那少女像是发现了冯远,大大的眼睛正看着他,发出求救的眼神。 冯远伸手,食指抵唇,示意对方别说话。 但那姑娘还一直在不断的发出鼻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身体在不断向前挣扎着,就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在拼命的呼救。 冯远见状,在心底暗骂一声,没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还好,看样子那几个人贩子出门了,这会留下了姑娘一人在家。 冯远伸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便听见,‘砰’的一声响,在冯远倒下去之前,只看见了那姑娘眼里的惋惜。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刚才那姑娘根本不是在向他求救。 而是在说,快走。 冯远委屈的想到,这才不到一天,我怎么又光荣的负伤了,能不能为我评选一个年度十大身残志坚,见义勇为好青年奖。 “呵,原来就是这小子一路上跟着我们。”那光头男人用脚狠狠的踹了踹地上的冯远,“我还以为被条 子盯上了。” 那中年妇女见状,急忙将门锁上,说道:“我们还是快撤吧,这个点已经暴露了。” “从后门走吧。”中年男人道:“既然已经暴露了,面包车就不要了,后门还有一辆货车,开那个走。” 光头男人俯视着晕倒的冯远,说道:“这小子怎么办?一起带走吗?” 中年女人想了想说道:“带着吧,最近生意不好,打断了手脚,还能扔大街上讨钱去,你快把他驾着走吧,春姐说了,A市已经不安全了,等干完这单,咱们还是去西南。” 光头男人一把拎起冯远,想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在手里,只可惜冯远个高人大,差点将光头男扯的摔倒,那光头男只好将冯远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出去了。 那中年男人将女孩脚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将她一把拽起,大声喝道:“起来,快走。” 女孩被他撤的生疼,一双眼睛瞪着对方,里面尽是不甘与怒火。 中年男人见状,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瞪什么瞪,刚才还给这小子报信,是不是找抽呢?” 说着就要扬起手,再次扇女孩巴掌。 却被那中年女人拦了下来,“不要多事,当务之急,还是得赶快离开这里。” “算你走运。”中年男人骂道:“一会到了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 只换来女孩更加强烈的怒目,怒火中烧,却无法开口骂道,只是被男人推搡着往前走。 就这样,这一对人马很快的就撤到了后门,将晕倒的冯远和女孩扔进货仓,就开着车离开了这个村子。 …… 冯龙现在非常焦急,他刚才收到了冯远发的定位,转身想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气的他只想骂娘。 开着车,一边往定位的方向走,一边给李翊打电话。 “喂,小翊,你和小远在一起没有?” “冯叔叔。”李翊说道:“没有,我刚才收到了他的定位,正往过赶呢。” “你也收到他的定位了?”冯龙道:“这臭小子,手机关机了,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 李翊道:“冯叔叔,你先别急,我的车一直跟在冯远后面,虽然现在好像跟丢了,但是大体的方位是一样的,与冯远发的定位一致。” “那行,先过去再说吧。”挂了电话,冯龙依旧很焦急,他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冯远发来的定位是城外一处空旷的路段,没有任何标志性建筑物。 这个情况只能说明两点,要么是冯远手机没电了,关机前向自己通知了一下位置所在,若是这样,说明他小子还知道危险,不会胡来。 要么,就是冯远在半路上拦截了人贩子,发定位通知自己,这也是冯龙担心的一点,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冯远擅自行动,独自对上罪犯,要是这样,他手机关机会不会是因为出了意外? 就这样一路乱想着,冯龙终于到达了冯远定位的地方,果然,空空荡荡,毫无人烟,除了跟在他身后陆续到达的警方人员,就剩下早已到达的李翊。 “冯叔叔,现在怎么办?”李翊问道,他到现在都很不可思议,明明跟在冯远后面,怎么就给跟丢了呢。 “冯队。”何旭上前说道:“附近没有异常,看来这里只是路过的点,没有停留。” 冯龙点点头,皱眉说道:“监控呢?有没有拍到他们?” 何旭道:“刚打电话问了,就是顺着这条路下去的,到了清平县之后,就消失在监控中了。” “消失了?”冯龙道:“既然这样,先去清平县。” 冯龙一声令下,所有人上车,准备出发。 至于李翊,在见到冯龙之后,他就让出租车走了,这会儿冯龙也不能将李翊一个人扔在这里,只好将他带上,况且,李翊是第一报案人,带上也好。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三章 警队的车再一次缓缓的向前移动了。 在车上,冯龙向李翊问起了具体的情况。 李翊简单的向冯龙说了下中午吃饭时的情况,介绍了下事情的发展过程。 冯龙道:“小远就这么确定那几人有问题?” “是的。”李翊道:“冯叔叔,他的直觉很准。” 直觉?冯龙又想起了许季丞和叶柳,怎么现在的年轻人,办案都靠直觉了?虽然他们的直觉有时候挺准的。 “那家火锅店真的在那么偏僻的位置,开了十几年,中间没换过老板?”想来不是加盟的火锅店,味道不变的话,应该是没换过老板。 “是的。”李翊说道:“所以刚开始发现的时候,我也很诧异。”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对方坚持了十几年,如果说是赚钱,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冯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于是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到警局,“喂,老徐啊,我是冯龙,得拜托你帮我查点东西。” 虽说是家老店,但还是得派人去查一查,万一有什么问题呢?还是得谨慎一点。 待冯龙挂了电话,李翊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电话,对方声称是个出租车司机,刚才载冯远去了清平县王李村。 挂了电话,李翊说道:“冯叔叔,冯远在王李村,是刚才载他的出租车司机打的电话。” “王李村?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个清平县的村子?” 李翊点头道:“是的。” “那就好,看来我们的路线没有走错。”冯龙问道:“司机打来的电话,那小远呢?” 李翊皱着眉头,犹豫的说道:“他说,冯远一个人进到村子里,去找人贩子的窝点了,让他守在村口。” 什么? “这孩子,太不听话了。”冯龙脚下踩了脚刹车,加了把油门,直接将车速加到了130。 后面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队长又受什么刺激了,竟敢这样飙车,难道是小远出事了? 想到这里,何旭脚下的油门也被踩到了底,加速跟了上去。 待冯龙一行人到达王李村村口的时候,那中年司机师傅还坐在出租车里等着呢。 要是冯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很感动,无亲无故的一个陌生人,真的可以守信到这种地步。 冯龙上前伸手说道:“你好,我是警察,刚才是你打的电话,说冯远一个人进村了?” “是我,是我。”司机师傅连忙握住冯龙的手说道:“我刚才打的电话,那孩子不听劝,非要一个人进去。” 冯龙问道:“他进去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 “没出来?” 司机师傅说道:“没有,他说要是他进去两个小时还没出来,再让我找人救他。” “那中途有没有人或者车辆出来。” 这是进村的唯一一条路,出入都得经过这里。 “没有。”司机摇了摇头,又突然说道:“不对,我记得中间有一辆小型货车出来了。” “小型货车?”冯龙道:“从哪走了,你有没有注意看司机。” “没有注意看,我只记得他开车出了村子后右拐了。”司机师傅说道:“对了,我记得他们车上坐了两个人,好像都带着口罩。” “你确定他们戴口罩?” 司机师傅想了想后点头道:“我确定。” 事情有点不太妙啊! 冯龙说道“我们现在要进去,你和李翊,就是他,在这里等着。” 李翊没有异议,毕竟以他的战斗力,进去也只是拖后腿的份。 司机师傅更不会有意见,他一点都不想去冒险。 冯龙召集了人手,算上他在内,在场的警察一共有四人,王天华,何旭,还有叶柳。 为了以防万一,冯龙让王天华留在了村口,以防有嫌犯跑掉。 安排完后,三人就进了村子,根据李翊与司机师傅描述的来看,那是辆黑色面包车,车牌号是‘Axxxx’。 很快,几人就看到了这辆车,停放在一家房子门口。 何旭上前看了看,门大开着,他打头摸了进去,房子内空无一人。 何旭向身后打了个手势,意思安全,可以继续前进,待几人完全占领了院子之后,又向着里屋前进,结果一样,又是没人,这件民房,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冯龙现在院子里大喊了几声,“小远,小远。” 没人回答。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冯龙不得不考虑,冯远暴露了身份,被歹徒抓住后集体逃跑了。 “冯队,什么都没有。”何旭检查了几个屋子后说道。 冯龙点点头,说道:“不用检查了,他们已经走了,记得刚才那个司机说的那辆货车吗?就是歹徒开走的,后面的车厢里,肯定是那个被绑架的女孩和小远。” 大夏天的开车戴口罩,肯定有问题。 何旭道:“冯队,那现在该怎么办?小远他……” 他跟在冯龙手底下有些许年了,说起来也是看着冯远长大的,这孩子从小想当警察,说起来也是和他很投缘,所以他很不想看见冯远遭遇任何危险。 “撤吧。”冯龙道:“打电话,将这里交给技术科,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我们先去村口吧。” “嗯。” 这场侦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大壮忍不住问道:“冯队,你们怎么出来了?小远呢?” 见冯龙心情不好,叶柳很识趣的替冯龙解释道:“小远可能暴露了,歹徒已经走了,人去楼空。” “怎么会这样?”大壮不信般的喃喃道,“那小远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冯龙的脸色更不好了,叶柳向大壮使了个颜色。 大壮终于很有眼色的闭嘴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小远还在歹徒手里,等着他们去救援。 冯龙看向司机师傅问道:“你还记得那辆卡车的车牌号吗?” “这个……” 冯龙道:“拜托你好好想想,一定要想起来,刚才那个孩子是我儿子,他暴露了,可能已经落入歹徒的手中,现在是凶多吉少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四章 “我想想。”司机师傅努力的回忆着,当时他的全部心思都在独自进村的冯远身上,见出来的车不是面包车,便没有多留意,“我只记得那是辆白色的小货车,后面是全封闭式的集装箱,至于车牌号······”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那好像是辆新车,没有车牌号。” 冯龙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您了。” 能够得到这些线索,已经很好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还得交给警察来调查,“小旭,你打电话回去,让他们仔细检查村子以南的监控,尽快找到一辆新的,白色的带有集装箱的小货车,看他们往哪里去了。” 何旭回答道:“是,我现在就联系。” 也不知道小远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可以多坚持一会。 ······ 当冯远逐渐清醒有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头也好疼,冯远想伸手摸一下脑袋,看看是不是被打破了,结果发现胳膊手脚都被绑住,无法挣脱。 冯远睁开眼睛,只看到了一个人影,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视线变得清晰,原来是中午那个女孩。 冯远动了动身体,‘嘶’,好疼,扯到胳膊上的伤了。 最近真是点背,看来出去后又得住院了,冯远心里真是十万分的不愿意。 “你醒了。”一道带点关心的话语传来。 冯远被捆住手脚扔在地上,他在地上蠕动了许久,又要爬起来,又要避免碰到胳膊上的伤,因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坐了起来,喘了口气说道:“这是哪里?” 女孩看起来很是沮丧,“这是他们的地下室,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刚才一直在集装箱里,看不到外头,她无法确定位置。 他们应该说的是刚才绑架的那些人了,冯远说道:“我叫冯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闫雪。” “闫雪!真好听。”冯远感觉到她很害怕,便安慰道:“你别害怕,我爸爸是警察,他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闫雪苦笑,“等警察来,说不定我们已经被带离这里了,我刚才听他们说,马上就要撤离A市了,若是出了这里,以后估计很难回去了。” “别灰心。”冯远说道:“一定会出去的,要是警察来不及营救,我也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你?”闫雪嗤笑,摆明了不相信。 “我怎么了,你别瞧不起我,你看我这么高,这么壮,就知道我肯定是有本事的。”冯远继续不要脸的吹嘘着。 但是显然闫雪并不想理他,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可能在哀伤,也可能在储存体力,毕竟人贩子应该不会这么好心给他们吃的,闫雪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早知道中午那会就多吃点了,吃穷他们。” ‘噗嗤’,冯远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你还挺乐观的。”难为我刚才还想着安慰你,没想到你自己这么会苦中作乐。 闫雪回以一笑,故作成熟道:“彼此彼此。” “哈哈, 你太可爱了。”冯远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闫雪说道:“我十五岁,你呢?” “我十七。”冯远说道:“十五岁,应该要升高二了吧,刚才在火锅店里,听说你要去上课,这会已经放暑假了,你是去补习班吗?” “火锅店?原来和李翊一起吃饭的人是你。”闫雪一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难怪我觉得你这么眼熟。” 冯远一头黑线,问题跑偏了好不好?还有难道刚才在火锅店里那么久,你都没有注意看过我,我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你认识李翊?” 似是听见了冯远的心声,闫雪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知道他是A大附中的,我在我们学校的帖子里见过他照片。” 得,看闫雪这反应,就知道又是一个被李翊的美色冲昏头脑的少女,冯远说道:“既然你认识他,刚才在火锅店怎么不说?”不然可能也就不会被人绑架了。 闫雪低头说道:“我又不认识他,贸然上前说话,一定会很尴尬。” 听到这话,看到这害羞的模样,冯远不禁老泪纵横,酸酸的想到,为什么就没有女同学用这种冒着星星的眼神看我呢?这么多年了,小爷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这样想着,冯远便不自觉的将心里话讲了出来,“其实,我也在我们学校的帅哥排行榜上。”虽然排在了第十名,但好歹也上榜了。 “你?”闫雪摇头道:“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biu~’,一把小刀插在了冯远脆弱的小心脏上,疼的他只想嗷嗷叫。 经过这么一闹,被绑架的紧张气氛瞬间缓解了不少,本来就天性乐观的两人,这会都差点忘记自己还身处在狼窝中。 冯远道:“你到底是怎么被那些人盯上的。” 闫雪沮丧道:“在火锅店吃饭的时候,你应该也听到了,就是无知少女,帮助迷路老人反被骗的故事呗!” “真的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我还以为有什么背后的故事呢!”冯远乘机扳回一成,故装讥讽道:“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太笨了。” “说谁笨呢?”闫雪反击道:“他们这是利用人心的良善好不好,若是这个社会再这么发展下去,以后谁还敢帮助别人!” 人心本良善,奈何套路多。 冯远坐在地上一个姿势太久了,腿有点麻,便想换个姿势,谁知一不小心又彻到胳膊上的伤了,痛的他真想喊出来,但迫于现场还有女生在,他硬是将即将出口的痛呼声给咽了下去。 “我说闫雪小妹妹,我们先想个办法把这绳子弄开吧,这样捆着太难受了。” “还小妹妹,你自己才多大啊!”嘴上虽然怼回去了,但是闫雪动了动,她的手脚被捆的时间比冯远还长,这会肯定已经勒破皮了,再捆下去,万一局部坏死或者伤口发炎怎么办? 想至此,闫雪说道:“我们慢慢的挪到一起,然后背靠背解开吧。”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五章 冯远赞同了闫雪的意见。 于是,两个手脚都被绑住的人,在地上艰难的挪动着,完全靠腿部动作,先向后伸展,然后再缩回,一次只能移动一点点,就像是两只巨型的蚕宝宝一样。 一点一点,再一点,终于,他们成功了,恭喜他们,即将获得本年度最坚持不懈努力奖,他们将是全校的骄傲,未来的希望,真是可喜可贺。 背部挨上的两人,终于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先歇歇再说。 冯远道:“我们开始吧,女士优先,我先给你解开。” 闫雪自然没有异议,她的手脚已经快麻木了。 “怎么样?”冯远问道,手上解绳子的动作却没停。 “什么怎么样?” 冯远问道:“你刚才说的,若是坏人一直利用好人的良善之心,以后谁还敢帮助别人,那你呢?这次若是平安回家,以后遇到遭遇困难的人,还会帮他们吗?” 冯远继续着手上解绳子的动作,他的胳膊受伤了,一出力就疼,但此时也顾不上了,冯远一咬牙,两手同时发力,只希望快点弄好。 但似乎天不遂人愿,绑匪将绳子绑的很紧,这个姿势手上又不好出力,加上他行动不便,看来得需要一些时间了。 “我也不知道。”闫雪道:“说实话,我挺难过的,自己的一片好心却喂了狗,若是回不去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去帮助别人了。” 这次的事情,说好听点,是人善被人欺,说难听点,还不是因为自己蠢,闫雪脸上带了点自嘲,可惜冯远看不见。 “那若是回去了呢?社会上总会有许多人渣,但你遇到的,更多的是你身边的人,大概率的还是好人多一点。” 咦!绳子好像有点松动了,再坚持一下就会成功了,冯远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向他招手。 “那就帮呗!”闫雪豪爽大气的说道:“管他呢!要是还能活着回去,说明天不亡我啊!证明做好人好事还是有用的。” 冯远一脸问号,“有用什么?” “行善积德啊!” 冯远不禁笑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之前的司机师傅也这样说过。 闫雪问道:“你笑什么?” “今天载我的司机师傅也这样说了,他说他为他的女儿行善积德,希望以后不要遇到人渣。” “这很正常,我爸经常就在家说,平时要多做好事积德,这样以后遇到危险自有神庇佑。” “还神庇佑。”冯远不屑一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学哪去了?” 随着冯远的话毕,闫雪只觉的手腕一松,绳子被解开了,她连忙将胳膊转至身前,揉了揉僵硬的手腕,然后将脚上的绳子也解开了。 身体重获自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闫雪在心底呐喊。 “看在你帮我解开绳子的份上,就不计较你刚才嘲笑我信鬼神了。” 冯远翻了个白眼道:“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闫雪接受道信息,连忙蹲下帮冯远解绳子,刚才一时沉迷在了身体重获自由的感觉中,差点将冯远都给忘了。 冯远心道,我这存在感又降低了? 这次解开绳子的速度很快,冯远在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就是好好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安慰了一下受伤又出力的右胳膊,还有刚才被绑匪打伤的脑袋,冯远摸了摸,还好只是起了个大包,否则,小爷现在恐怕已经归西了,心想着,出去后一定得让老妈炖点猪蹄子补一补,孩子都瘦了。 两人站了起来,在这狭小的地下室内转了两圈,以活动筋骨为由,仔细的检察了每个角落,结果什么都没有,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小洞穴,弄的人满身是土,连个换气的风口都没有,都不怕人质被闷死在里面? 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冯远还是选择了坐下不浪费力气了。 见状,闫雪坐了了冯远的身边,问道:“你说他们绑架我是为了什么啊?按照电视里演的,这会,他们应该打电话问我爸妈要钱了。” 冯远道:“他们问你,你爸妈的联系方式没?” 闫雪一拍脑袋,说道:“没有。” “那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冯远道:“我刚才昏迷着,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上面的结构。” 闫雪道:“这就像是之前那个房子,进去一个大院子,然后就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进口。” “除了今天那三个人,还有没有别人出现?或者,你有没有看见有其他被绑架的女孩?” 闫雪道:“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我听他们好像叫她春姐,而且这个地下室,我猜想这里不止有一个地下室。” 冯远挑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闫雪回忆道:“这个地下室的入口设在井盖下面,我刚才从上面下来的时候,看见走廊有好几个门,里面应该也是这样的房子。” 冯远皱着眉头想道:“那么,很有可能,在其他的房间里,还有别的被绑架的人。” 闫雪没有说话,她不清楚,她只能将自己看到的东西抛给冯远,让他来分析,她自己听听就好。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这么多人?”闫雪比较好奇,若不是为了赎金,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远突然笑了,眼神中带了点邪恶,但更多的是想要恶作剧的兴奋,“你知不知道,有一些人贩子,他们将少女绑架,不是为了赎金,而是将这些少女卖近偏远的山区做媳妇。” 冯远的表情,加上他这段话,直让闫雪打寒颤,闫雪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根本不是绑匪,而是人贩子。” 冯远点了点头,闫雪吞了口唾沫,她现在有点害怕,她不怕死,但一想到,若是被迈进大山里,永远都不能再出来,每天面对着那些愚昧无知的村民,想想,都觉得人生没有任何希望了,若是那样,还不去,现在就死。 “我不要。”闫雪说道:“我不要那样,哥哥,你要救我。”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六章 这一声哥哥,软软糯糯,叫的冯远心都化了,要是他真的有一个妹妹就好了。 但是他还是想要欺负一下对方,贱兮兮的说道:“我能怎么办呀?我现在也是案板上等着被宰的猪肉,只能寄希望与警察来救了。” 听到冯远的话,闫雪忽然盯着他说道:“你真的不打算自救,在这里坐等警察?” 冯远点点头。 闫雪忽然诡异一笑,附在冯远的耳边轻声说道:“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他们说要打断你的胳膊和腿,然后将你舌头挖了,扔大街上去讨饭。” 闫雪的声音很悦耳,刻意压低了声音后,显得很温柔,但是她说话的内容及其惊悚,冯远感受到从耳后吹来的一阵风,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妈呀!好害怕! 冯远立刻怂了,讨饶道:“姐姐,我错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誓死保护你的安全,将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家。” 闫雪满意的点点头,恐吓效果极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现在只能选择相信并且倚仗冯远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先去看一下门锁。” 冯远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先趴在了门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的动静,确认外面暂时没人看守,才使劲拽了拽门锁。 “咦!”冯远惊叹,“他们这个门只是普通的锁而已,不是在外面上锁的那种挂锁。” 可能是因为在他们的盘,并且两人的手脚都被绑了,因此绑匪才掉以轻心。 闫雪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一看你就是在家什么活都不干的娇娇女。”冯远顺便挤兑了闫雪一句,说道:“如果是在外面挂锁,那我们怎么都出不去了,很可能今天就凉在这里了,但是这种锁,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是能把它弄开的。” “你还会开锁?”闫雪立刻挤兑回去,“这不是小偷小摸的人才会的技能吗?” “什么叫小偷小摸啊?”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冯远解释道:“我可是一个励志当警察的人,没点傍身的技能,怎么行走江湖啊?” “好吧,就算是你技能,那你现在就要开锁吗?” “我仔细听过了,外面没人,算起时间来,这会应该快傍晚了,我们得趁他们吃晚饭这段时间出去。”冯远看着闫雪说道,眼神却落在了她的衣服上,冯远径直走了过去,说道:“胸针借我用一下。” 不等闫雪回应,就直接伸手从闫雪的衣服上拽了下来。 “哎!你干什么?”闫雪的阻止晚了一步,冯远已经将胸针拿在了手里。 “别小气,用完就还你。” 冯远拿着胸针在门边捣鼓了好长的时间,等的闫雪从希望到失望,差点要到绝望了,还以为他刚才的话是在吹牛。 在闫雪即将失去信心的时候,冯远说了声:“开了。” 闫雪简直不敢相信,惊了几秒钟之后,大声说道:“哥哥,你真的太厉害了!” 冯远见她还坐在地上。担心道:“你现在怎么样?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闫雪悄悄的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前被绑住的地方很疼,她咬了咬牙说道:“我可以的。”只要手脚没断,就一定可以的。 “那好。”冯远说道:“我先开门出去看看,若是没什么意外,我们就走。” 闫雪点了点头,随即手撑着地艰难的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抓着冯远的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噢!” 看着闫雪一副亮晶晶带着希翼的眼神,冯远点点头,“放心吧!不会丢下你的。” 说完后,冯远打开了门,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幽深的隧道,就像以前那种土地道一样,冯远先是前后左右仔细的看了一圈,确定了没有人在,才走了出去。 ······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晚去。 许季丞此时正躲在一大推茅草堆里,他在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便趁绑匪不注意,悄悄的摸进去。 今天中午,在接到李翊的报警电话后,他第一直觉认为,这一定和他正在调查的那起人口失踪案有关,因此他一个人最先出门。 根据报警,女孩是在一家偏僻的火锅店被人贩子骗了后拉到一辆面包车上,但是他并没有去那家火锅店,而是一路将车开上了通往城外的路上。 上次那个拐卖婴儿的男人,最后就是在这一片消失的,他反复想了很久,才能确定,人贩子的窝点一定在城外某个县城或者农村,这是最有利于隐蔽的方式,因此他先将车开往城外的方向,然后才开始联系冯远。 说来也巧,在他打电话到冯远的手机上时,对方的手机还有最后一点电力在顽强的撑着,在确定过位置之后,许季丞随即将车开了过去,但就是这个电话过后,他再也联系不到冯远了。 因此,他只能通过冯远的话和他自己的想象,将车开到了距离A市最近的村子—王李村。 许季丞将车停到了村里,正当他打算下车的时候,便看到冯远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拐进了一条小路。 小远在这里,那说明我的判断没错,可是为什么我比小远先到这里?难道刚才在路上一不小心超车了? 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袋,许季丞在思考现在应该怎么办?他不能大声的喊冯远,若是被人贩子听到,反而会打草惊蛇。 确定之后,许季丞开门下车,顺着冯远刚才进去的小路,跟了上去。 拐过弯之后,却不见冯远的人了,许季丞当即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他将小远跟丢了,他要如何面对冯队? 紧张到除了一身汗的许季丞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看到停放在不远处那一户人家门口的面包车,确认了车牌号,就是人贩子开的那一辆。 难道说小远一个人孤身闯进了贼窝?许季丞被他这个大胆的想法给惊道了。 只能在心底真心赞佩了一声,少年,你真的很有勇气,这次回去,我会在冯队面前好好夸奖你的。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七章 只是许季丞没有想到,当他悄悄的摸进院子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冯远倒下去的身影,和人贩子那猖狂的笑声。 就在许季丞想冲出去放倒人贩子,解救冯远的时候,他听到了人贩子的对话。 “既然已经暴露了,面包车就不要了,后门还有一辆货车,开那个走。” 许季丞收回了已经迈出去一小步的脚,他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小远,我还是等会在救你吧,我相信你可以再多撑一会的。” 就因为此,才会看见这个此时正躲在茅草堆里的许季丞,他先一步于人贩子到了后门,躲在了货车底下,坚持了一路,终于找到了人贩子的老窝。 当他从车底爬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若不是破案,许季丞想,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许季丞没有来过这里,经过了手机定位之后,才知道已经跨市了,这是位于D市的一个农村,正处于D市的边界,临近于隔壁省。 这是一个被隔离的村子,许季丞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黄色,尽显荒芜,家家户户都是砖土垒起的房子,没有用过水泥或者瓷砖装饰,是那种最原始的北方农村的样子,只觉得干燥荒凉。 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即使如警察一般,见过了许多人心的险恶与肮脏,许季丞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扶贫政策极力的落实之下,在我国的大陆上,到现在为止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 若是让许季丞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个村子,那他也只能想到一个字——穷。 他在这堆稻草之后,观察了这个村子许久,一般来说,若是村子太穷,村内的青壮年反而都会外出打工,只留老人与孩子在村里务农。 但是这个村子明显不一样,许季丞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从眼前经过。 许季丞在犹豫着什么时候出去救冯远,刚才他已经用短信联系过冯龙了,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看时间,至少也得等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在不清楚对方的人员多少之前,他不敢擅自冲动。 但是又不能确定,冯远此刻的境况是否安全,毕竟冯远还昏迷着,也不知道那些人贩子有没有折磨他。 许季丞很是担心。 “你 妈 的,贱货。” 一声粗鄙的男性骂人声突然传进了许季丞的耳中,他抬眼看去,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的男性正在骂骂咧咧。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条鞭子,正在抽打着趴在地上的···女人?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人? “老子供你吃饭,供你住,把你当个祖宗,不让你下地干活,你有哪一点不满意,竟然敢跑?” “我 日 你 妈,让你再跑,让你跑。” 男人一边骂着,一边挥舞着手上的长鞭,丝毫不影响动作。 许季丞不敢相信,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就是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骂地上的女人,周围还有好些人,在听到声音后围了上去观看。 说是观看,是因为那些人显然没有规劝男人的意思,他们看着男人谩骂,女人挨打,似乎已是平常之事,眼神中早已麻木。 许季丞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蜷缩着身体,尽力护着身上的脆弱部位,以免被打到。 打了许久,才听到有一个老年女人开口劝道:“算了吧,二柱,别打坏了。” “就是,别打了。”旁边跟着老人的中年妇女随声附和道:“要是打坏了,以后可生不了孩子了。” 听到孩子,这位名叫二柱的男人才停了下来。 “贱货,算你命好,要不是看在你能生孩子的份上,我现在就打死你。” 旁边的中年妇女见二柱停下了鞭子,这才上前扶起女人,说道:“你看看你,何必呢?又跑不了,还白挨了一顿鞭子,你就认命吧!好好的伺候大柱和二柱,多生几个大胖小子,他们以后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看看我,以前还不是和你一样,现在不也认命了,活得很好。” 女人似乎已经认命,她软软的趴在地上,眼中没有一丝光彩,最后被二柱拽着头发一瘸一拐的拖了回去。 许季丞躲在草堆后面,看的怒火中烧,眼睛中堆起了熊熊大火,他很想冲出去将女人救下,然后将那男人,包括围观的所有人都痛揍一顿。 但是出于警察的素养与察觉案子的灵敏,他忍下来了。 若是他没有猜错,这次真的是进了狼窝了。 在以往的人口拐卖案中,不缺乏整个村子的妇女或者儿童都是买进的,这些人对人口买卖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觉得没什么不妥,买个人就像买个牲口一样简单。 若是这样,那么这些村民极有可能知道,这间房子中藏匿的就是一群人贩子,甚至他们的‘媳妇’就是从这些人的手中买来了。 想到这里,许季丞的额头直流冷汗,他可还记得,几年前有一条新闻,说是两个民警独自上前解救被拐卖妇女,结果被一群村民差点打成残废,这件案子,是真实发生过的,许季丞还记得他看过这个档案。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话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许季丞现在可以理解以前那些普法宣传人员的艰难之处了,这就是一群愚不可及的人。 这些乡民,他们不懂法,也不愿意懂法,在他们的眼里,老一辈留下来的那一套似乎就是真理。 传宗接代生孩子! 许季丞将现场发生的情况,与他的猜测报告给冯龙,希望他来的时候多带点人手,否则,他们甚至会在在帮刁民面前吃亏,更别提解救这些被拐卖的女孩了。 出于大局考虑,许季丞咬牙忍下了。 他看着女人被拽着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的承诺,你放心,我一会将你就出来,然后,将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一网打尽。 待人群散了之后,这块地方又归于一片平静。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八章 市中心以西,一家低档小区内,五单元,顶楼东户,一名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正拿着钥匙紧张的开门。 这是他的住宅,二十分钟之前,他的小情人打电话告诉他,她新搞来了一个小男孩,暂时放在家里,让他赶紧过来搞定。 因此他才火速的赶回来了,在这个敏感的当口,这女人竟然不知死活的敢在这个时候下手,若不尽快将这孩子送出城,他们都有暴露的可能。 男人门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内并没有婴儿啼哭的声音,甚至没有说话的声,一般情况,他的情妇独自在家的时候,电视机可是从来都不关的,这房屋的隔音并不好,因此他才会将房子买在顶楼。 思至此,男人立即反应了过来,他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反手将门在外面反锁,然后撒腿就跑下楼梯。 在门后面躲着的两人听到这声音,心道一声‘不好’,再去开门,已经打不开了,领头的中年男人连忙掏出手机,拨出电话,说道:“人往楼下跑了,注意,立即逮捕。” 得到明确的回答后,中年男人暂时放心了。 另一年轻男人走到房间内,问被拷住的女人要了钥匙,这才打开门,两人急忙下楼。 …… A市公安局北郊分局,审讯室。 徐南坐在审讯的主位上,面对着他刚刚逮捕回来的犯人。 他也是干了快二十年的刑警了,小冯龙五岁,但他们来到分局的时间却只差了一年,因此二十年来,两人有着十分好的兄弟情和搭档情。 “赵时,表面上是‘缘味香辣虾’的老板。”徐南道:“实际上,私底下是一个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被拷在座椅的赵时,脸上一片凶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那个婊子,居然敢出卖老子。” 听到这话,徐南便知道了,他们没有抓错人,连忙继续问道:“你们的窝点在哪?共有多少成员?” 赵时阴测测的说道:“老子栽了便是栽了,你想知道的东西,别妄想从老子嘴里套出来。” 徐南道:“拒不配合,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加重你的罪行。” “哼!老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会在意判什么罪吗?无非就是一死。” 徐南皱眉道:“你就这样护着那些人?” “不止如此。”徐南诡异一笑,“我刚才已经联系过他们了,我暴露了,让他们赶紧撤,你们想抓到他们,做梦,哈哈哈哈哈哈。” 赵时笑的很是疯狂,让人不由得怀疑他的精神状况。 看着如此癫狂的赵时,徐南却只是微微一笑,他说道:“我听你的情妇说,你似乎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现在就在那群人的手上。” 赵时的脸瞬间就僵了,“你什么意思?” 徐南不急不缓,慢慢说道:“听说孩子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如今你已被捕,你的女儿落在了一群拐卖妇女的人的手上,你猜他们会对她做出什么?对了,我还听说你女儿有严重的心脏病,他们在跑路的路程中,会愿意带一个累赘吗?” 赵时的脸仍然僵着,但眼神已有些松动。 徐南见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紧接着加强了火力,“你在通知他们逃跑之前,就没有想想你女儿的未来?若是被他们丢掉,或者卖掉?” 赵时直接打断了徐南的话,怒吼道:“她答应会好好照顾茹茹的。” “他是谁?”徐南双眼直逼赵时,“他的残忍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凭什么认为,就因为你的通风报信,他就会替你照顾茹茹,何况,就算他们成功的逃了,这一路上颠沛流离,你女儿的身体受的了吗?” 赵时沉默,他的眼神中开始拥有挣扎的神色,徐南不语,他相信对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过了许久,赵时才将眼神对准徐南的眼睛,他说道:“若是我全部交代,茹茹会怎样?” 徐南道:“她被接回来,会送进孤儿院,或者被一户好人家领养。” 赵时闭眼,他说道:“我交代。” …… 徐南走在通往副局长办公室的走廊上,刚才听完了整个故事,他的心情甚是低沉,连步伐的声音也听着比以往沉重了许多。 本以为就是一起人口拐卖案,没想到背后竟牵扯出这么庞大的一个利益集团,这个沾满了鲜血与罪恶的组织。 徐南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敲响了副局长张志国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局长。” 张志国此刻正站在窗户面前,看着窗外的景象,车辆行人,川流不息,“什么事?” 徐南将手上的报告放在办公桌上,看着张志国的背影说道:“近日,龙哥他们那组在调查一起人口拐卖案。” “我知道。”张志国示意徐南继续说,不要卖关子。 “今天中午,龙哥让我去调查一家火锅店,结果发现,火锅店老板就是人口失踪案的主要参与者,我已经将他逮捕,审问过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志国才转过身来,他坐在了办公椅上,看着桌面上的报告,说道:“这是审讯记录?” “是的。”徐南道:“他交代了已知的所有。” 徐南看着那份报告,此刻张志国正将报告拿在手里,细细的看着,直到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这份报告不长,张志国很快便看完了,合上报告,张志国长呼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那股郁闷之气全部突出。 徐南想,只要看过这份审讯记录,但凡是良心还未泯灭的人,都会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愤怒。 “必须将这伙人一网打尽,不能放跑任何一个人。”张志国站了起来,走到徐南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徐南道:“龙哥一行人已经赶过去了,但是他们的人手肯定不够,我担心他们吃亏,因此想多带点人手过去。” 张志国想了想说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向各队或者小组发话,人数随你挑。”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七十九章 徐南站直敬了个警礼,说道:“谢谢局长。” 当即便被张志国教训了,“谢什么谢,打击罪恶是人民警察的最近本素养,这都谢,那我们成什么人了,快点整队出发。” “是。” 徐南走出张志国的办公室,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道理一套一套,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徐南得到了局长的指令,立刻下楼整队,调集了各个支队的精英,总共有人员一十五人,共开五辆警车,在交代了大体的任务之后,一群人即刻出发。 路上,徐南坐在警车的副驾驶坐,开车的是一名年轻的警察,他从倒车镜中看到一脸沉思的徐南,忍不住问道:“南哥,那群人贩子真的是穷凶至极的人吗?” 按理来说,只有哪些残忍暴力,亡命天涯,背负了暑条人命的恶徒才会有‘穷凶至极’的评价。 徐南回神说道:“不要小看他们,一会一定要小心行事,他们虽然是人贩子,但是手段残忍,甚至一大半的杀人犯都比不上。” “我知道了。”小警员严肃认真了起来,既然南哥说对方很凶残,那么只要将他们当作最狠毒的匪徒对待就行。 回答了警员的问题,徐南又将眼神转向窗外,看着一路快速飞过的树影,徐南的脑海中想着赵时的话。 “我们这个组织,没有名字,人员遍布在全国各地。”赵时说道:“当然了,主要还是集中在西南,西北一带。” 徐南道:“你们主要是贩卖妇女?” “怎么可能只是这样?”赵时说道:“我们的生意囊括了女人和孩子,包括了婴儿,小孩,青少年和妇女。” “你们拐卖人口,还分年龄?” “自然要分,不同年龄,不同性别,都会卖出不一样的价位。” “这怎么说?” “一般来说,十五六岁的少女价格最高,其次是两三岁的小男孩,再次是二十岁以上的女人,再次是男性婴儿,再然后是小女孩,最便宜的是六岁以上的男孩,若是八岁以上,几本不会有人买,怕养不熟。” 将各类人口明码标价,再依次卖出,这种将人当作物品甚至是牲畜来进行贩卖的做法,直接引起了徐南的生理性厌恶,“这些孩子和女人,最终都去了哪些地方?” 赵时说道:“自然是山里,西南或者西北的一些小山村里,地方越穷,他们就更愿意花钱买一个媳妇或者儿子,虽然他们穷,但是那里的市场确实最好的,对了,我们一般的窝点,就是在这些村子里,这是最好的隐藏地点。” 因为,全村的人都会帮着掩护。 “距离A市最近的窝点在哪?” “距离A市啊!”赵时说道:“在D市周边,紧靠着临省的一个村子里。” 得到消息,徐南立即掏出手机,发短信给冯龙。 赵时见状说道:“若是你发短信给你的人,他们只有三五人去的话,我劝你别让他们去了。” “什么意思?” 赵时道:“这本来就是贩售一体,那个村里的村民,基本都买过‘货’,你若是去抓他们,抓谁?解救那些落入狼窝的女人孩子?那整个村的人都会找你拼命的。” 听到赵时的话,徐南手上的动作一滞,但他还是把短信发了出去,只不过最后加上了一段说明。 “这一点不用你来操心,我们自会将人全部救出。”徐南皱眉说道:“说一说,到了你们手上的人,全被卖出去了吗?” “没有,其实那些村民很挑人的,有的人一直都找不到买主。” 徐南的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说道:“卖不出去,他们会怎么样?” 赵时看着徐南,嘴角咧出一丝斜笑,本来已渐趋平静的脸庞,此刻又变得恐怖起来,“卖不出去?那就直接打断手脚,割掉舌头,扔大街上要饭去了,你也知道,现在的这些人,与以前不同,要是身上没点残疾,是讨不到钱的。” “对了。”赵时接着说道:“大半人的手脚都是我打断的,嘿嘿嘿。” 说着,他的脸上还带着残忍阴森的笑容,这个时候,徐南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人,刚才竟然为了女儿妥协了,这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他的思想,已经被那些血腥暴力的东西占据了,没有一点温情。 屋子太小太闷,徐南的胸口紧紧的憋着一口气,吸不进去,呼不出来,哽在胸口十分难受。 “近几年,A市内乞讨的残疾人数量剧增,这也是你的手笔?” 赵时先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徐南直接甩出一个不甚耐烦的表情,从刚才赵时说他打断那些孩子手脚的时候,他就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 赵时道:“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些乞讨的孩子,一般都是外市过来的,本市的,又会送往外市,这样比较安全。” “张旸是你的线人?” “哼!”赵时不屑道:“那小子算什么线人,不过是拿钱办事,帮我们搜集一些信息而已,估计那小子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徐南皱眉,看了看手上的审讯报告,要问的问题,基本人已经问完了。 时间不早了,要尽快出发了,不然龙哥的人手不够了。 徐南道:“今天的审问就到这里。” 说完直接出门,找了两个小警察将赵时押去了看守所。 徐南心想,龙哥啊,龙哥,你交给我的任务,这次真的是超常完成了。 …… 城外的高速公路上,三辆越野车在极速飞驰着。 冯龙收到了徐南的短信后,立即带人赶往了D市。 冯龙这次依然带着李翊,但是,这次带着他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不久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李鸿波额头伤口复发,被送往医院,结果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后,乘机袭击警察,现在已经消失了。 李鸿波现在唯一在意的,便是李翊了。 冯龙将李翊带在身边,是因为他确信,李鸿波一定会联系李翊。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章 冯远轻轻推开门,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率先探了出去,左右凝望了几秒钟,确定没人,这才放心走了出去。 正如闫雪所说,这地下一共有四间屋子,处于隧道两边,冯远有点担心,这人贩子不会恰好现在就在这其中的某间房子里吧! 要是人贩子的窝在地底,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冯远猫着身子,脚尖着地,迈着小碎步,走一步停三步,尽量控制自己不发出一丝声音。 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地下室的出口,他要从这里过去,看看究竟有没有人守在出口。 空气很安静,只能听见冯远紧张的心跳声,‘砰~砰~砰’。 很好,虽然气氛被压的十分紧张,但冯远的脚步稳健,很快就通过了这条走廊,来到了通往出口的楼梯处。 冯远站在地底,向上望去,出口处一片黑压压,只能看见有一圈微弱的光亮探了进来,应该是他们用井盖将进出口堵住了。 要爬上去吗? 万一井口有人守着,现在上去就是自投罗网,以后逃跑就更加困难了。 考虑了会,冯远牙关一咬,上就上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大步一跨,冯远稳稳的踏上了阶梯,石头铺成的台阶,踏上去十分稳当,一步一阶梯,很快冯远就爬到了顶,他深呼吸,稳了稳心态,眼睛闭着,仔细的聆听着上面是否有人。 说话声,没有。 脚步声,没有。 呼吸声,似乎也没有。 冯远再次松了口气,太好了,没人。 小心翼翼的打开井盖,冯远这才发现,已经是黄昏了,天快黑了,原来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老爸和李翊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 冯远有点失落,他是家中独子,万一这次真的有个什么意外,爸妈该怎么办?冯远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自己,让你这么鲁莽,这么冲动。 冯远长吁了一口气,忽然闻到了一股饭香味,他抬头看去,昏黄的灯光下印着好些人影,他数不清有几个人,他们正在埋头吃饭,还有几人正在门口收拾东西,难道他们真的要走了? 屋子里面人影绰约,不时有人低头交谈着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人贩子这会才没有注意到冯远的动静, 屋子外面,冯远一人形单影只,孤零零的趴在地下室出口,漏出半个头,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看起来好不可怜。 冯远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却被黄土糊了满嘴,顿时小声的‘呸呸’了两声,结果扬起了更大的尘土。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这么多土,难道真被拐卖进大山了,就是那种跑个几天几夜都跑不出去的大山?冯远想着以前看过的电影,猜测了一下目前所处的环境,顿时觉得心里不好了。 还是不要想得太多了,只要有机会,无论在哪,他都得出去。 探查了这一番,已经足够了,动静再大点就不好收场了。 怕惊动人贩子,冯远连忙将井盖放下,顺着原路悄悄返了回去。 看他们的样子,很是冷静,还有心情吃饭,他们真的要马上从这里撤离了? 不行,无论是不是真的,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得赶快出去,向警察通风报信才行。 冯远心里一边盘算着事情,一边又重新踏上了这条走廊,这次冯远的心态好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样心脏一直紧绷着了。 回程的路途很是顺利,这条走廊已经被冯远走过一遍,已经摸清楚了地形,这次没有任何慌乱。 “嗯哼~”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呻吟声,声音很小,气息也很微弱,若不是这里太过安静,可能会被他忽略过去。 冯远仔细听了听,这是······ 从他们隔壁的这间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冯远悄悄的靠近声音来源,他趴在门上,听着门内的动静,那呻吟声若有若无,听起来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势,而发出的痛苦的声音。 里面的人,也是被人贩子拐卖进来的吗?闫雪刚才也说,她怀疑这里还有其他的被拐卖人口,说不定她的怀疑是对的。 冯远伸手拉了拉门,毫无疑问的门被锁着,里面的声音瞬间消失殆尽。 难道是吓着她了? 冯远心里说了声抱歉,转身就从兜里掏出闫雪的胸针,刚才忘记还给她了,这会刚好可以排上用场。 地下室的门都是一个构造,冯远轻车熟路,这次他用了比刚才几乎快了一倍的时间,就打开了门锁。 轻轻的推开房门,虽然冯远几乎已经确定里面的人是被拐卖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握起了拳头,做好了战斗准备。 房间内依旧是昏黄的灯光,推开门的那一瞬,房内的灯光一下子就印在了漆黑的走廊,冯远站在光源与黑暗衔接的地方,他的内心是震惊且惊吓的! 房间内的角落里蜷缩着有四个孩子,年龄稍大点的有七八岁,小一点的只有四五岁,他们身上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他们全部都瘦骨嶙峋,脸色蜡黄,眼神中一片死寂。 只是在看到冯远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警惕的看着冯远,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冯远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他想看看这些孩子,默默他们的头发,告诉他们不要害怕,驱散他们眼中的死寂,这个年龄的孩子,眼神中应该是纯真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 冯远走着,忽然脚下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哼声。 冯远低头看了看,原来地上还趴着一个男孩子,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刚才的声音是被他不小心踢到而发出的痛哼。 他就趴在冯远的脚下,一动不动,若不是刚才的闷哼声,冯远可能会以为他快不行了。 所以,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闷哼声就是他发出来的吧。 他受伤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一章 冯远蹲下身子,想检查一下地上的孩子,结果刚一碰到,这个孩子嘴里就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用胳膊挥打着冯远,拒绝冯远的触碰,一边还借用两条胳膊向后爬着,想要远离冯远,看起来极为恐惧。 他用胳膊在爬?腿上丝毫没有用力,冯远顺着他的身体向下看去,只见他的两条腿软趴趴的搭在地上,看上去毫无生机的样子。 冯远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之后,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地上,嘴里骂道:“这些畜生!” 他不用多猜,就可以推测出来,这完全是出于人贩子的手笔,对于一个只有十一二的孩子,他们竟也能下得去手! 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冯远是一个从小长在温室的孩子,虽然冯龙对他的要求很严格,但这只限于管教上,他的生活充满了温暖与阳光,眼前的景象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不敢想象的。 冯远是善良,但他不笨,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只是他眼前看到的光明与希望,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丑恶。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个世界原本就充满鲜花,在阳光找不到的地方,也没有阴影。 因此,他才会选择成为一名警察,希望通过他微弱的力量,打击罪恶,让所有的罪犯都无罪可施,让所有的罪恶都无所遁形,让人们可以更放心,更安全的生活着。 他也知道,在我国的各个角落里,藏匿着许多人贩子,他们拐卖妇女,拐卖儿童,就像他今天遇到的一样。 但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 但凡你所能学到的,想象的,猜测的,或者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永远都不如亲眼所见,现场永远是最具有冲击力的地方。 在这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他居然会如此痛恨一个人,甚至是一批人,恨不得他们全部去死。 冯远深吸了口气,摸了摸地上男孩的头发,说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但是这些孩子明显不相信他,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冯远很难过,这些孩子,即使被救了出去,也会留下严重的心理创伤,这会对他们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 冯远猛然站了起来,开门去了隔壁的房间。 闫雪被他这开门声下了一跳,见到是冯远本人,才拍拍胸口说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上面情况怎么样?人多不?” 冯远不说废话,直接上前拉起闫雪,道:“跟我来。” “怎么了?”闫雪一头雾水的被冯远拉着走。 忽然冯远停了下来,他一个男生,看到那种场面,对内心的冲击力都十分巨大,那闫雪一个女孩子,岂不是更甚? 闫雪道:“我们要出去了吗?你干嘛停了下来。” 冯远道:“我们会出去的,但不是现在,你先听我说一件事情。” 他觉得,闫雪还是得需要一些心理准备,不然一会要是控制不住情绪,形势会对他们极为不利。 冯远将刚才在隔壁看到的情况,对闫雪描述了一遍,没有夸张,没有隐瞒,他将现场的真实样子与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了闫雪。 闫雪本身也是一个十分善良并且感情丰富的人,听完冯远的描述,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冯远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哭,还是一个小姑娘在哭,他有点手足无措,但是他没有忘记正事,“你先别哭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先有点心里准备,你是女孩子,更具有亲和力一点,一会过去之后,你好好的安抚他们,明白了吗?” 闫雪点了点头,因为哭了,所以带了点鼻音,她道:“明白了。” “那好,你擦擦眼泪,我们现在就过去,抓紧时间。” 冯远的心里还在盘算着,到底该怎么脱险呢? 从刚才的探查的情况来看,对方的人数绝对不少于五人,他们这边,除了他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还受了伤,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孩子,完全不占优势。 而且,即使出去了,该怎么联系警察呢? 冯远摇摇头,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人借个手机就行,只能求上天保佑,别被他碰到人贩子的同伙。 李翊上次的故事还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们好不容易跑远,遇到了两个路人,结果却又是进了贼窝。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结果到了隔壁,看到现场之后,闫雪又想哭了。 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忍了下去。 “小朋友,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闫雪走进孩子身边坐了下来,她微笑着说道。 一个小男孩问道:“你真的不是坏人吗?” “当然啦。”见有人回应,闫雪的心情也好了点,她指着冯远说道:“你看,这位哥哥,他的爸爸可是警察哟。” 听到警察,小男孩沉寂的眼睛中泛起一丝光亮,他看着冯远说道:“真的吗?” 冯远点点头,“真的。” “那你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冯远道:“对,他很厉害。” “那么,他为什么不将坏人全部抓起来呢?” 冯远一愣,他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给问住了,这个问题,他以前也想过,警察为什么不将坏人抓起来?而是等到好人受到伤害之后,才让犯人获得惩罚。 可是,这有什么用?好人受到的伤害,永远也不会抹去。 就像这个孩子,他的双腿残疾了,便是一辈子的残疾。 冯远嘴唇动了几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闫雪见这个样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道:“因为,坏人太坏了,他们会隐藏自己啊,警察叔叔也不知道他们是坏人,但是现在知道了,他们马上就会来救我们的,然后将坏人全部抓起来。” “真的吗?” 闫雪道:“当然是真的,我们拉钩,骗你是小狗。” 小男孩道:“好,拉钩。” 闫雪看向冯远,冲他笑了笑,收了了冯远一道无声的感谢。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二章 女孩子天生就拥有着优于男生的亲和力,很快,闫雪就将一众小孩安抚了下来。 见此,冯远开始着手策划他们待会要逃跑的路线了,这孩子腿部受伤太严重,得尽快送往医院。 “哎!”冯远左手拖着下巴说道:“我们得尽快从这里逃出去。” 闫雪正在帮小男孩擦脸,将脸上的最后一缕灰尘抹去,闫雪捏了捏男孩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脸颊,笑着说道:“好了。” 完了这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办?怎么办? 屋里的几个孩子都一脸希翼的看着冯远,冯远顿时觉得亚历山大,也越发的痛恨人贩子,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忍心下手? 但为了最终计划的完成,也为了大家全部可以逃出去,冯远只能痛苦的纠结道:“我们这么多人,肯定无法全部逃出去。” 闫雪垂眸,“你的意思是?” “人贩子就在上面守着,我们只要其中一个人出去,然后找机会报警。” 闫雪明白,这一屋子的孩子,都太小了,而且体弱无力,再加上一个双腿残疾的少年,怎么看都没有办法逃脱,倒不如······ “你去吧。” 冯远惊讶,对方这么快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闫雪笑笑,“如果你都没有办法逃走,何况是我们?只是你出去后别把我们忘了就行。” “你相信我?” “你是个好人。”话外音即是,你不会抛下我们,闫雪在赌,赌她没有看错人,赌冯远心中的正义之心。 旁边的男孩,拉住冯远的衣角,眨着眼睛看着冯远,“哥哥,你会回来的吧!” 冯远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哥哥不会骗人的。”这突如其来的心酸是怎么回事? 冯远伸出左手,郑重承诺道:“我会回来的。” 闫雪伸手,与冯远相握,承诺就此达成,“小哥哥,你要小心一点。” “我会的。”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冯远再一次扎进了黑暗中。 打开井盖,这会天色已经暗了,冯远暗中窃喜,这十分有利于他的隐藏。 见没人发现,冯远快速掀起井盖,爬了出去,藏在了一颗树后面。 那伙人此刻已经吃完饭了,全部围坐在屋子里面,灯火通明,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冯远此刻有点庆幸,这棵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干十分粗壮,因此只要人贩子不出来,他暂时不会暴露。 门口距离冯远只有十步之遥,但他若想从树背后直接跑出去,势必会落入人贩子的眼中。 该想个办法才行。 ‘咔嚓~咔嚓’,在冯远聚精会神时,背后穿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在那人就要碰到冯远时,冯远一个转身,伸手一拧,便将那人反手锁了起来,右手捂住那人的嘴巴,忍着疼痛,低声呵斥道:“谁?” 那人被捂住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等冯远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擒住的人居然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这个孩子,难道也是被拐卖来的?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冯远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孩指了指被捂住的嘴巴,示意她说不出来,让冯远松手。 冯远道:“想让我松手?” 女孩狂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可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是的话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明白了吗?” 女孩点了点头,冯远甚是满意。 “你和这些人贩子是一伙的?” 女孩摇了摇头。 “你也是被人贩子骗来的?” 女孩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是什么人,本地人吗?”这些人贩子显然很猖狂,门一直半开着,也不担心被别人发现。 女孩再次摇了摇头,她双手按住冯远的捂住她嘴巴的手,眼睛眨了下,示意冯远松手,她有话要说,看起来很可怜,也很,可爱! 冯远心想,她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就这样想了一下,手上的力气有些放松,一时不查,竟被女孩挣脱了出去。 等冯远想再次抓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要是动作太大,会被发现的。 女孩见冯远还想抓她,连忙手指抵唇,说道:“嘘,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冯远狐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帮我?” “你先别管我是什么人,你说,想不想逃出去?救地下室的那些人?” 冯远疑虑,他现在确实有点骑虎难下,“你有办法?” 女孩见冯远开始妥协,也有点小雀跃了,点了点头道:“你想出去的话,一会我去吸引他们的视线,你乘机跑出去。” “这样能行吗?而且,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虽然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是想帮她,但是她还是个孩子,且不说做事靠不靠谱,万一是恶作剧呢? “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 女孩笑了笑,像一只小狐狸一样,露出得逞的表情。 冯远心中感叹,天呐,现在的小孩都这样狡猾吗? “行,我暂且相信你的话。”正如女孩所说,时间紧迫,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女孩笑了笑,眼睛眯了起来,十分可爱,她道:“那我现在就过去。”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赵茹,你可以叫我茹茹,我爸爸就这样叫我。” 冯远道:“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因为你说起他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都要溢出来了。 “对,爸爸很爱我,我也爱爸爸。”赵茹道:“哥哥,那我走了。” 冯远点了点头,说道:“注意安全,一旦有什么危险,你就自己先跑。” 女孩挥了挥手,表示没问题。 赵茹从树后走了出去,到了外面,赵茹刚才冷静机灵的样子瞬间消失,变得天真可爱,她还一跳一跳的蹦着走路,更显稚气。 冯远只觉得对方的演技十分好,虽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以后还是可以走演员这条路的,中国电影的崛起需要你。 顺便,冯远在心中祈祷,希望你刚才没有通过精湛的演技欺骗我!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三章 冯远藏在大树后面,观察着赵茹的举动,一方面,可以清楚的看见赵茹的指示,另一方面,万一对方只是糊弄自己,要是被发现了,也可以第一时间逃跑。 只见赵茹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屋子,也不知赵茹与那些人贩子是什么关系,对方见赵茹进来只他和了下头而已,没有多余的反应。 只见赵茹走到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跟前,说了些什么,那女人和她聊了几句,便要走了。 赵茹连忙拉住了她,又说了些什么,那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头,指了指院子,像是让赵茹出去。 冯远有点担心,也不知道赵茹能不能行?刚才的决定好像有点太冲动了,对方再怎么看着冷静狡猾,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对上这么多手段残忍的人贩子,岂不是很吃亏? 但很快,冯远就知道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赵茹见女人让她出去,只见赵茹抬起头,双眼看着女人,酝酿了下情绪,便开始哭了。 女人似乎很无奈,双手插着腰不知该怎么办? 赵茹的哭声更大了,冯远在院子里,都能听见她在里面大嚎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主人内功深厚,这哭声震彻天地,余音不绝。 搞得屋子里其他的几个男人,都想要出来院子里避避魔音。 见那几个人正要走向院子里,冯远有些慌张。 完了,完了,这下要被发现了,虽然是晚上,但若是他们再往前走,一定会被发现的,怎么办?刚才怎么鬼迷心窍,就相信一个孩子了呢? 见那几人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口,冯远咬了咬牙,心道,死就死吧,实在不行,就和他们拼了,想至此,冯远已经躬起了身子,双手握拳,垂于胸前,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在这时,赵茹忽然双手捂住心脏,小脸瞬间变的煞白,倒在了那女人的怀中。 那女人一把接住了即将倒地的赵茹,在她耳边说了几声什么,便冲外面的喊道:“你们几个,还不进来,快将她抱回房间。” 那几个男人听到女人的后,立即返回了屋子,看来这个女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她就是闫雪说的那个春姐吗? 这个赵茹到底与春姐是什么关系?这些人似乎还挺看重她的。 这时,一个男人从春姐怀中抱起了赵茹,转身就往房间里走,只见赵茹的小手悄悄的移到了男人的身手,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向冯远比了个‘OK’的手势。 冯远见时机已到,也忘记了去想赵茹的身份,大步一迈,从大树后面跃出,几个跨步,就到了大门边,从半掩的门中溜了出去。 成功! 到了外面的冯远立马藏在了一堵墙后,紧张到气喘吁吁,暂时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冯远拍了拍胸口,还揉了揉受伤的右胳膊,今天右手使力太频繁了,这可不太好啊! 冯远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顿时傻了眼! 这是什么鬼地方?只见满地黄土,冯远仔细一看,原来自己靠的的这堵墙也是一堵土墙,难道真的被拐进大山里了?冯远欲哭无泪。 “啊!” 冯远惊叫一声,便被一股大力撤了过去,直接撞进了旁边的茅草堆。 不等冯远反应,便被捂住了嘴巴,不让他叫唤。 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还是冯远威胁赵茹,这会就换到自己了。 冯远被捂着嘴‘哼哼’了两声,只听到对方说道:“别叫。” 咦!冯远眨了眨眼睛,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许季丞,我松开你,你别说话。” 许季丞一直在这里潜伏着,等待着警察大队前来。 刚才,他听见里面有人跑了出来,就站在了他旁边,他在茅草堆里衬着夜色仔细观察了半天,才发现,这似乎是冯远。 季丞哥?夜幕降临,农村的夜晚一篇漆黑,只能借助从各家各户冒出的灯光勉强照亮,冯远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还真是许季丞。 “季丞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冯远压低声音问道。 许季丞道:“我是一路跟着你过来的,说来话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许季丞想起冯远被打晕的那一幕,心里不是滋味,虽然他有正经理由,但他没有立即出去救冯远,是既定的事实,这便是他的不对。 “我没事。” “里面是什么情况。” 冯远道:“除了我和今天下午被拐卖的那个女孩,地下室里还有五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被他们打断了腿。” 冯远简单的将里面的情况说了下,问道:“季丞哥,现在要怎么办?” 许季丞道:“别担心,我已经通知冯队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他们就会来了。” “那就好。”听到许季丞已经报警,冯远放心了,既然老爸他们回来,他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监视着人贩子不要逃跑就行,等着大队人马过来相救。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冯远问道,他从小也在农村长大,但绝对不是这样的农村。 许季丞皱眉道:“这里已经不是A市了,是D市,这是靠近临省的一个小村子。” “D市?”冯远想不到,原来自己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一个市了,冯远看着周围的房子,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像周围的村民求助呢?” 按理来说,他们都会尽量与警察合作的。 “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一点。”许季丞压低声音严肃道:“在这个村里,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个村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人贩子窝点,有买有卖,你若是现在告诉那些村民,要抓这些人贩子,说不定反而会被这些村民打个半死,他们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 他们的利益,便是对自己买去的女人的绝对拥有权,他们觉得花了钱,买了东西就是自己的了,不会去考虑法律的规定与约束。 许季丞将自己的分析向冯远说了,尤其是举例了刚才那个打女人的男人,还有周围村民的反应,这绝对不是一个善良淳朴的村庄。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四章 冯远表示震惊,不都说乡民是很热心淳朴的嘛!怎么这个村子就这么黑心呢? 买卖一体,这都形成一个‘产业链’了吧! 内心继续吐槽着万恶的人贩子,冯远和许季丞仍然守在茅草堆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在这黑暗的茅草堆里,冯远的心情十分急躁,这才过了五六分钟,他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小时一样。 冯远内心狂喊,这太折磨人了! 冯远看着眼前的村庄,忽然想到,“季丞哥,拐卖妇女儿童是重罪,那么买方会被判什么罪?” 许季丞道:“根据刑法,他们会被判处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拘役。” 冯远认真的听着。 “但是对于那些对被卖儿童没有虐待,阻碍解救的可以从轻处罚,并且按照被拐卖妇女意愿,不阻碍其返还居住地的也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至于那些被追诉前主动向公安机关报案或有关部门反映的,愿意送回原居住地,且没有其他严重情节的人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 冯远:“那到时候这些已经被卖好几年的妇女儿童即使被解救,也只是人贩子获刑,买方只会受到很轻的处罚?” 许季丞想了想道:“话不能这么说,对于买方而言,是有罪名和刑事处罚的,只是根据相应的危害性程度,法律给予一定的调整。” “为什么不重罚?若是没有这些买主提供的市场,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被拐卖了。”人贩子追逐利益,断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许季丞摇了摇头,“‘穷’乃一切罪恶的根源,你看看这个地方,穷山恶水,谁家愿意把姑娘嫁进来?即使有姑娘愿意嫁进来,那估计也是狮子大开口,要了极多的彩礼,因此……” 因此,与其花重大的彩礼娶媳妇,不如少花一点钱,去‘买’一个媳妇。 “那就没办法了吗?” “有啊!”许季丞眨了眨眼睛,“只要国家再强大一点,人民再富裕一点,教育与法的普及度再高一点,我相信未来一定是非常光明,因此我辈尚需努力啊!” 革命尚未成功,我辈仍需努力! 这是老一辈的革命人士曾经的信奉的精神,冯远此时却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以前的他,经常说要当警察,打击罪恶,但不知是为了什么,若仅仅是因为喜欢,未免显得太过单薄。 人应该有信仰,我不说我喜欢做警察,这只是将警察当成了一种职业,但我可以说我信仰警察,信仰光明,因此我的眼中容不得丑恶与黑暗。 幸福是属于现在的人们,而光荣则属于过去的开拓者,我们有权获得前人创造的幸福,但也有责任继续为后代 开拓。(《匆匆过客》—路遥) “我明白了,季丞哥。”冯远道:“虽然我很渺小,我的力量也很微弱,但是我愿意为了未来,去努力奋斗,贡献我所有的热情与信仰。” 冯远斗志高昂,信心满满,许季丞却只觉一脑门黑线,这不是在谈论买卖人口与刑罚吗?为什么这孩子突然冒出了一股像是被逆境激发的中二气息。 许季丞能怎么办,他只能咧嘴笑笑,“那你加油啊!” “嗯,我会的。” 被点燃斗志的冯远只觉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头不疼了,胳膊也不疼了,浑身上下都倍有力儿! 冯远亮晶晶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外面,虽然天色昏暗,可视度很低,但他依然盯着,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嗯?冯远左手扯了下许季丞,有人出来了。 在微弱的灯光照印下,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从门内跑出,到了门口后左右张望。 赵茹?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赵茹猫着腰,用气声小声的叫道。 这小破孩! 冯远连忙出去,再一次捂住赵茹的嘴巴,将她拖到了茅草堆后面,此时小小的地方竟已经被人塞满了,冯远的身体被挤的露出外面些许,要是有人往这里看一眼,他们就暴露了。 冯远捂住赵茹的嘴小声说道:“不许大喊大叫,明白的话就点点头。” 赵茹使劲的点了点头。 冯远这才松开手,问道:“你出来干什么?不怕被他们发现?” 赵茹道:“才不会呢!他们现在可顾不上我。” “什么意思?” “之前,春姐阿姨接到了我爸爸的电话,我爸爸已经被抓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冯远道:“你爸爸,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赵茹低头,“是的。” “那你也是他们的一员了,为什么要帮我们?” 冯远的心情有点复杂,他早就应该知道,出入人贩子的家,还被他们那样照顾,赵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但是他刚才为了逃跑,也没有想这么多。 “我才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赵茹反驳道:“我爸爸也和他们不一样,虽然他做了很多坏事,但他都是被迫的,他是为了我才……” 许季丞打断赵茹的话,说道:“我不管你爸爸是不是被逼的,我只想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他们马上就要走了?那地下室的那些小孩呢?” 许季丞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赵茹却丝毫不乱,她回了回神,一点一点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我偷听到的,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马上就要走,地下室的小孩,他们也会带着,不用一会,他们就会发现你不见了。” 这可真是糟糕!要是人贩子跑了,他们两个现在上哪追去,冯队怎么说,也得至少半个小时才能到。 冯远道:“季丞哥,他们要带这么多人跑,肯定要开车的,不然,我们去把门口这几辆车的油箱破坏掉,先暂时拖一会。” 许季丞想了想,才对赵茹说道:“你快点回去吧,出来太久他们会怀疑的,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还有,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尽量帮我们多拖点时间。”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五章 赵茹看了看许季丞,又看了看冯远,这才点点头,起身回去了。 等到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许季丞才道:“我们只需要将油箱旁边的油管剪断,让油全部漏出来,他们就无法开车了,怎么样?有三辆车,你选一辆吧。” 冯远道:“那我去弄大货车吧。” 许季丞拍了拍冯远的肩膀,“好小子。” 两辆轿车停放的位置较近,冯远选择了距离较远的大货车,无疑为他们节省了时间,也为许季丞节省了力气。 冯远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开始行动吧。” 许季丞应允,他们先是再仔细观望了两下,确定没人,便迅速的从茅草堆后面溜了出去。 冯远猫着身子,顺着墙边快速的走着,直接走到了货车的车头。 他立即俯卧在地,顺着车底爬了进去。 没有光照,冯远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感应油管的位置了。 这会冯远真想为他自己竖个大拇指,虽然还没有正式学车,但他在网上早已将各个车型的构造研究了个遍,加之他记忆力又好,这会找个油管还真不在话下。 实在不行,还可以靠闻的呀!顺着汽油味浓烈的方向走,肯定没错。 冯远停止了爬行,没错,就是这里了。 冯远伸手摸了摸了头顶上方,手中触碰到的是一根软管。 冯远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没有剪刀,只能用小水果刀了。 将刀尖刺进软管内,然后顺着刀刃方下滑,只听到‘呲啦一声,油管裂开了一道十公分长的口子。 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扑鼻而来,这味道像是酒精与油漆的混合物,闻得冯远一阵头晕。 哎呀!不行,不行,赶紧撤吧。 滴落在土地上的的汽油,形成了一滩油渍,铺开在地上。 冯远连忙向后爬去,避免汽油沾到衣服上,这个味道真的一点都不好闻。 在返程的路上,冯远还不忘理一理之后的计划,是该将学车这件事提上议程了。 爬出了车子,冯远又原路返回了茅草堆,许季丞还没有回来。 冯远有些担心,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许季丞虽然年轻,破案经验不足,难免出现差错,但他毕竟上了四年警校,加之一年的警局生涯,弄坏车子油管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许季丞不像冯远,他负责的是两辆小轿车,构造十分熟悉,甚至连要怎么破坏它,许季丞都轻车熟路,以前他也这样干过。 很快,许季丞就搞定了一辆车,爬向了另一辆。 就在许季丞搞定了两辆车,想爬出去的时候,有人出来了。 “啊,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一道男声响起,许季丞停止了手脚往出爬的动作。 令一道男声回应道:“别高兴的太早了,你没听春姐说吗?警察已经知道了。” 两个人,许季丞趴在车底想着。 “怕什么怕?我们这不就要撤了嘛!等我们离开这里,去到了几千公里之外的西南,将这批货处理之后,看警察上哪逮老子去。” 这男人看着年纪不大,染了一头黄发,穿着一身黑色的嘻哈服,仔细看,还能察觉到一股时尚的味道,他似乎没什么怕的,说着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以示他无所畏惧。 另一男声道:“希望如此吧。” 这道声音听起来就沉稳多了,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左右的胖子,果然是稳‘重’。 “哎,你别这样扫兴啊,想点开心的,等这批货出了,老子又有钱喽!哈哈……” 许季丞趴在车底,听着两个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看见,对方的双脚就在五米以内,许季丞计算着时间,只要不到五秒钟,他们就会来到车前。 在茅草堆后面目睹了一切的冯远,也为许季丞捏了把汗,紧张到无法呼吸。 许季丞蜷缩着身体,尽量保持着身体完全在车轮之下,没有外露,他看着已经现在车门边的两人,轻轻的深吸了口气,然后紧紧闭气,不发出任何声音。 村里的夜晚十分安静,任何一点呼吸声,都有可能出卖自己。 那黄发男人坐上了驾驶座,发动着车子。 男人将钥匙插进去,转动了两下,“咦!怎么发不动车?” 许季丞趴在车底,心里吐槽到,老子把你油管都剪了,你连油都没有,怎么发动? 胖男人说道:“不会吧,你再试试看。” 那男人有试了一遍,“还是不行。” “不行就算了,不要耽误时间,开另一辆车吧,大不了一会大家挤挤。” 黄头发男人下车,转身走向另一辆车,走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感觉有些不对。 “哎!你闻,是不是有股很大的汽油味?” 胖男人仔细嗅了嗅,“好像是。” 胖男人直接看向地上,每辆车下面都亮澄澄的,在微弱灯光的照引下,发出古怪的光泽。 “不好,漏油了。”胖男人道:“有人将我们的油箱搞坏了。” 黄毛有点不信邪,他专门跑到其他两辆车上,发动了下车子,确认无法启动,这才放弃。 “这个时候车子被人搞坏了。”黄毛摸着下巴沉思,后转头对胖男人说道:“你去检查一下车底,看有没有藏人?” 胖男人道:“靠,你这么瘦,爬进去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你怎么不去?干嘛让我来?” 黄毛笑着讨好道:“这不是您艺高人胆大嘛!我怂,我不敢看。” “行吧,行吧。”胖男人拍了黄毛一把,差点将对方拍到趴在地上,“我去就我去。” 说着,就要弯腰去看车底了。 冯远在茅草堆后面紧张到一直憋着气,差点都喘不过气去。 许季丞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感觉到那胖男人的腰正在一点一点弯曲,看来他没有打算趴在地上看,只要能确定底下是否有人就行。 怎么办! 对方的头只要再低一点,就能看清他的全貌了。 许季丞躬起身体,就像一只被炸毛,随时等待攻击的小猫一样,等待着自己的猎物上钩。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六章 气氛十分紧张,那胖男人弯腰弯到一半,却忽然掏出手机打开了照明灯,黑暗中这突然出现的唯一的一缕灯光,带来的却不是安定。 许季丞躺在车底,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进攻,冯远在不远处屏住呼吸,未呼出的气全部涌上胸口,他感觉到胸口都快要炸裂了。 冯远也做好了准备,大不了就跟对方干呗,他豁出去了。 就在许季丞准备一跃而出,冲出去打架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慵懒而又性感的女声,“我让你们两个出来看个车子,你们杵在那干嘛呢?” 冯远定眼一看,顿时傻了眼,这女人,身材太丰满了吧! 大夏天的只穿了一条深v紧身连衣裙,完美的身躯被包裹起来,漏出了雪白性感的**,一头长发被烫成大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了一根细长的香烟,显得十分慵懒颓废。 她就是春姐? 冯远咽了口唾沫,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样的女人,虽然年龄有点大,但是又股成熟女人的味道。 但转头一想到这女人就是人贩子的头头,冯远立即摇了摇脑袋,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全部甩了出去,心里默默背诵起了高考必背古诗文。 美丽的皮囊下包裹着一颗丑陋的心灵,冯远再看春姐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艳感,反而觉得她的长相有些尖酸刻薄。 那胖子一听到春姐的声音,立马一个挺身就站了起来,说道:“春姐,我们的车子油箱,全部被人破坏了。” 春姐表情一凛,问道:“怎么回事?” 那黄毛立马说道:“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油箱里的油已经漏完了,春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万一警察来了……” 个中意思不言而喻,车子坏了,他们还能跑到哪去?这不得半路上就被人给逮了。 春姐将手机的烟扔在了地上,用脚尖踩灭,嘴里骂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养你们有什么用?” 这才多大的时间,就弄出来这样的事了。 这春姐不愧是人贩子中的头头,这两个男人似乎很怕她,胖子唯唯诺诺的说道:“春姐,现在也不是骂人的时候,我们得先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将车修好,屋里还有备用的汽油。”春姐眼睛一瞪,说道:“要是再坏事,等着看吧。” 春姐转身便想回屋里,谁知刚一转身,便被一贼眉鼠眼的矮个子男人一下子撞倒在地。 春姐这下彻底的怒了,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打在了男人脸上,尖细的声音怒吼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那矮个子男人见自己撞上了火山,立马上前将春姐扶了起来,嘴里还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长眼,是我不长眼。” 春姐站起来后便一把甩开了男人,说道:“什么事?” “对对对,有事。”那男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脸上惶恐的颜色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冷静的神色,“今天下午抓的那个小子不见了。” 冯远在茅草堆后,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一慌,暴露了,不知道闫雪那里有没有事?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男人道:“我刚才去地下室,想把这批货带上来,一会好带走,谁知那地下室的门全都开了,今天下午抓的那丫头居然在关押那些小屁孩的房间,那小子也不知所踪。” 这时那黄毛插嘴道:“会不会就是那小子将油箱搞坏的。” “废物,一群废物。”春姐这下完全无法压制怒气了,直接向这三人怒吼道:“还不快去找人。” 胖男人忍不住说道:“现在上哪找人去,有这时间,我们不如早点跑路呢!” “你说的对。”春姐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总得先把车子修好。” 哼!看我离开了这里,再怎么收拾你? 那矮个子男人,在春姐耳边献言道:“姐,要不我们先不管这批货了,时间来不及了,要是等警察来了,到时候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春节皱着眉头,显然是在考虑最终的方案。 许季丞在车子底下,趁着那几人说话的空档,已经爬了出来,悄悄的埋伏在几人身后。 冯远见许季丞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自己也重视了起来。 敌人已经发现了,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走,冯远知道,这一战必不可少,对方人多,他们不求获胜,只求能拖延到警方到来。 许季丞在车子背后藏着,他的前面就是那一瘦一胖两个男人,冯远这个位置,但是距离门口很近,春姐与那矮个子的男人就在门口。 冯远隔着老远,看了眼许季丞,虽然天色已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总能给冯远一些力量。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先一步动手,总能赢取一些先机。 擒贼先擒王,冯远大步一跨,趁那几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跨至春姐身后,左手拿刀并且环住春姐的脖子,将刀架了上去,“全部都不许动。” 他的右手不方便行动,这一系列行动,主要来靠左手完成,不过看来,结果还不错,人质已经到手了。 旁边的矮个子男人见有人袭击,立马想上前擒住冯远,结果却因为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晚了一步。 冯远心中暗想,怎么样,有点措手不及了吧! 春姐见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条件反射的双手举到胸前做投降状,脖子向后仰去,眼睛瞟向后方,嘴里不忘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冯远见春姐想将他的刀拿远一点,立即紧了紧左手,将刀又深入了几分,“别乱动,刀子可不长眼。” 这春姐见冯远并不是好对付的人,便聪明的不再动弹。 那矮个子男人在一旁,见春姐被挟持,他又不敢上前,生怕对方一个手抖,伤到他美丽的春姐,“小兔崽子,你快把刀放下。” 许季丞见冯远将春姐挟持到手,心里暗中赞扬了一声,好小子,真不愧是冯队的儿子。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七章 虽说冯远已经将春姐制住,但许季丞并没有立即跳出来,对方的人还没有完全出来,而且看样子,小远一个人可以应付,他这会最好是暗中观察,保存实力。 “把刀放下?”冯远冷哼一声,“你们拐卖这些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把‘刀’放下。” 春姐道:“你想怎么样?” “把地下室里的人全放了。”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先把刀拿开。” 冯远道:“你先把孩子放了。” “那好,等他们出来后,你得把刀拿开。”春姐向矮个子男人使了个眼色,说道:“去把他们都放了。” 胖男人这时候插嘴道:“春姐,真的全都放了吗?” 这些都是钱呐!人放了,他上哪拿钱去。 春姐瞪了胖男人一眼,“怎么?难道你想看我的脖子被刀割断吗?” 胖男人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够了。”春姐道:“还不快去,没看见我脖子被刀架着吗?” “是,是,我这就去。”矮个子男人说着,连忙去了里面放人。 其实冯远的心里并不在意他们放不放孩子,因为这些人贩子注定无法带走这些孩子,他这样做,完全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双方就这样一直胶着,直至矮个子男人将闫雪和那几个孩子带了出来。 闫雪直接上前,“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冯远看像那矮个子男人,却瞬间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让把他们全部带出来的嘛!” 原来是之前短腿的少年,别的孩子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但那少年因为断腿,就被那男人领着衣服,提了出来,断了的双腿还软软的在地上摩擦着。 冯远见男孩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额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水。 冯远心里十分焦急,“你快把他放下。” 那男人听到冯远的话,手直接松开,‘哐啷’一声,少年直接甩在地上。 “你……” “哥哥,小心。” 不等冯远发火,只觉得他背后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直接向前摔了出去。 那春姐瞅准这个机会,推开冯远便跑到了那男子身后。 这一脚踹的实在是狠,冯远趴在地上缓了几缓,这才爬了起来,“原来是你。” 偷袭冯远的竟是中午那中年夫妻的‘儿子’,他与那矮个子男人将春姐护在身后,形势立马发生了转变。 见鬼,冯远一脸愤恨,在心里骂道,竟将这一茬给忘了。 他们现在有五个人,还有那一对中年夫妻不知现在在哪,加起来有七个人,其中有五个壮年男人,甚至这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人,但是冯远这边只有两个男人,情况有些不妙啊! 这时,那黄毛与那胖男人也走到了春姐身边,现场的阵势,就好像一群大老爷们在群殴一个未成年少年一样,及其的血腥暴力兼不忍直视。 在后面藏着的许季丞表示,这简直没眼看啊!实力悬殊一目了然,许季丞捂额,他们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那男人依旧穿着中午的那一身黑色衣服,两只胳膊环抱着横于胸前,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十分傲慢的说道:“小朋友,游戏结束了,你还是乖乖的投降吧,不然,你的这些‘朋友’,我可不知道我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 冯远眉头一皱,看着男人说道:“那孩子的腿,是你打断的?” 男人笑道,似乎不屑一顾,“这种事情,我才懒得做。” “那是谁?” 春姐插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甭跟他废话了,你没看出来,他是在拖延时间吗?” “哼,臭小子,早知道中午那会就应该把你废了。” 冯远见自己的目的已被人识破,便不再多言,只是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他这会也顾不上胳膊上的伤了,双手握拳,抬于胸前,左脚向前半步,左腿呈半躬状,右腿向后绷直,鞋底划过黄土地,留下一道褶痕,这是一副完全处于攻击状态的姿势。 冯远伸出手勾了勾食指,出口挑衅道:“有种,你现在来废了我呀!” “呵!”冯远做好的这一副战斗姿态,在男人眼中就像过家家一样,实在是小儿科,“小子,你在挑衅我吗?” 春姐直说道:“少废话,抓紧时间将他搞定。” 男人听到春姐的话,不再多言,一个箭步飞了出去,右手握拳,直逼冯远面部。 就在这时,许季丞从背后一跃而出,左手截住男人的拳头,伸出右脚,直击男人腹部,只需一脚,便将男人踹出了三四米远。 这一系列动作与突变,只发生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男人稳住身形,拍了拍衣服上的脚印,说道:“没想到,还带了帮手来。” 那春姐见到这阵势,连忙对黄毛和胖男人,还有矮个子男人说道:“还不快去帮忙。” 对方明显在耗时间,但这时间,他们可耗不起。 闫雪见双方已经打了起来,这会明显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为了安全着想,闫雪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一众孩子带离了是非之地,离打斗现场足足有十几米远。 这三人加入战场以后,形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冯远与许季丞分别一对二。 许季丞作为警校的优秀毕业生,格斗课可是一节都没落下过,这会以一敌二到也游刃有余,不觉得怎么吃力。 倒是冯远,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正儿八经的招式一招都没有学过,再加上一条胳膊受伤,这会真是有苦难言。 因此,在这场打斗中,许季丞属于正面迎敌,冯远则属于,只要能躲,绝对不正面和人家刚。 好在冯远年轻,打不过,总能跑的过。 那黄毛与矮个子男人一前一后,分两边夹击冯远,见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来,冯远见状,闪身一躲,那两人便没刹住车撞在了一起。 等两人互相扶住站定的时候,冯远已经在两米之外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八章 两人被戏耍了一番,十分愤怒,黄毛面露愠色,往地上啐了一口,“臭小子,竟敢耍我!” 冯远捧腹笑道:“哈哈,两个白痴。” 经冯远一番嘲笑,黄毛彻底怒了,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竟也敢这样挑衅老子。 “看老子扒了你的皮!”话毕,黄毛大跑着向冯远冲了上去,右手握拳,直击冯远面部,冯远向后退了一步,面部微仰闪开,鼻梁触到了一股强劲的拳风。 这黄毛显然已经将看家本领拿了出来,招招狠绝,丝毫不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就小瞧冯远。 这下,冯远激怒对方的苦果,只能自己承受了。 黄毛见冯远躲过一拳,心里感叹,这小子反应速度还挺快的,是个好料子,但是面上毫不改色,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黄毛瞬间抬起右腿,紧绷的小腿挥向冯远的太阳穴,冯远见状,立即抬起左胳膊护住头部,却被对方的腿劲震的后退了几米。 对方出手迅猛,冯远只能堪堪躲避,更别说出手回击对方了。 冯远看着几米外的黄毛,握紧拳头,甩了甩被震麻的胳膊,心想着,没看出来呀,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在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互相过招的过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胖男人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慢慢的靠近了冯远。 在冯远用尽全力躲避着黄毛的单方面殴打的时候,许季丞以一敌二却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占了上风。 不过,也有可能是敌人配合的不到位,那矮个子男人与黑衣男人,不知为何,似乎很没有默契,攻打上盘,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攻打上盘,要不就是一起攻打下盘,从未配合默契的上下结合,混合双打。 难怪会被许季丞压制。 许季丞一个旋风腿扫过,两人双双倒地,捂着肚子苦不堪言。 春姐在一旁气急败坏道:“废物,全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两个小子都对付不了,还不快滚起来。” 听到春姐的话,矮个子男人率先起来,咬牙继续冲了上去。 他们这些绑匪,平时的猎物基本都是小孩妇女,而且基本是人数上的优势,根本没有系统的练过身手,出招全靠蛮力与那股豁出命去的狠劲,对付一般人或许还能占点优势,但凡碰见许季丞这种警校专业格斗出身的,除了靠人数上的压制,其余往往会惨败。 那矮个子男人握拳冲了上去,许季丞摆好格斗姿势,再次一击致命,将男人打到趴下。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尖叫着的女声,“小心。” 原来是闫雪,她在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老远就看见那胖男人拿刀偷袭冯远,连忙出口提醒。 那胖男人已经摸到冯远身后,差一点就能刺中冯远,被闫雪一打搅,冯远立即转身躲开,那匕首划过冯远的胸口,留下了一道血印。 “啊!”冯远一声痛呼,往后踉跄了几步,却正好迎上了那黄毛的脚掌,被一脚踹倒在地,趴在地上久久不能缓过。 那黄毛上前,一脚踩在冯远背上,将挣扎着起身的冯远,直接踹平在地上,“怎么样,这就不行了,你不是挺嚣张的吗?” 说着,那黄毛又在冯远背上使劲踹了几下,痛的冯远向前爬着想躲开,但那脚就像是如影随形一般,怎么也脱不开。 黄毛一边踹着冯远,嘴里一边说道:“大英雄,你不是喜欢逞英雄吗?我让你逞,让你逞。” “你看看你自己,就像一条肉 虫,趴在地上,你连自己都掌控不了,还想救别人。” 黄毛不断的踢打着冯远,冯远只能双手抱头,身体蜷缩着,避免着被他踢打到要害。 许季丞见冯远被擒制住,转身就想上前帮助冯远,谁知那矮个子男人又爬了起来,右腿一个后踢,便将许季丞与冯远隔离开来。 那黄毛男人还在一直用脚踹着冯远,许季丞难免会有些着急,这一着急,出招便有些急于求成,这会竟被那矮个男人击中好几次。 ‘呼啦’,又是一个拳风闪过,击在了许季丞的胸口,震的许季丞咳簌两下。 许季丞深吸一口气,皱眉看着矮个子男人,眼神紧紧的锁住对方,他双脚在地上摩擦站稳,左手握拳横于胸部算作防守,右手却伸进兜里,悄悄的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忽然,许季丞一个箭步飞跃出去,那矮个子男人此时也出动了,双方面对面互相冲了过去,在即将撞到的瞬间,许季丞忽然向左闪去,右手动作不停,匕首直接深深的扎进男人的大腿,然后瞬间拔出,血液喷洒出来,像一团水雾,洒在黄土地上,与泥土混合,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滴。 那矮个子男人右腿经脉受损,半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这边的冯远已久蜷缩在地上,被那黄毛无情的踢打。 长时间遭到殴打,冯远此刻已有些头晕眼花想吐的感觉。 “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老子就算被抓,他妈的也要先把你搞死,给老子陪葬。” 说着,那黄毛像是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两下,然后便停止了殴打冯远,他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一块手掌大的砖头,慢慢的靠近冯远。 “看老子今天不搞死你。” 模糊中,冯远只看见了一个男人,手上拿着一块砖头,一脸凶神恶煞的靠近自己,冯远想,这人肯定是要来杀我的,我不能死,我还得救人,他们都在等着我。 忽然,冯远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咬牙从地上跃起。 那黄毛一时没想到冯远竟还能站起来,一时不查便被冯远扑倒在地。 冯远此时的男子有点懵,依稀只记得眼前的男人是绝对的敌人,绝对不能让他起来。 这样想着,冯远从黄毛的手里夺过那块砖头,举了起来,对准黄毛的头部,狠狠的砸了下去。 第一卷 第一卷-第八十九章 一下,两下,三下…… 黄毛很快的就晕了过去,额头变得一片血红。 胖男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上前一脚将冯远踹倒,这才将黄毛从冯远的毒手下救了出来。 冯远见状,直接起身扑了过去,将胖男人扑倒在地,两人便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嗯…… 从体型上来看,冯远没有胜算,那胖男人利用体型优势,直接将冯远压在底下,掐住了冯远的脖子,冯远动弹不得,只能双手死死摁住对方的手,不至于对方的手太过用力,勉强还可以呼吸。 那胖男人见状,心里又生一计,他一只手掐住冯远,另一只手,却摸向了口袋里的匕首。 胖男人看着冯远,满是横肉的脸上此时闪过一丝邪笑,这笑容看在冯远的眼中,就像是索命的厉鬼一般,令人心中不寒而栗。 胖男人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冯远的脖子。 这匕首在皎洁的月光下,竟生出了森森寒意,冰冷的刀刃印在冯远的双眼中,使得冯远不得不担心,下一秒,这匕首就会对准自己的眼睛,直直的刺下来。 “呵,小屁孩。” 说着,匕首便对着冯远的脖子刺了下来,冯远大大的眼睛睁着,看着那森冷的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背后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许季丞已经疾步冲了过来,一脚便将胖男人手中的匕首踢掉,稳稳的插在了几米外的土地上,紧接着再来一脚,便将男人从冯远的身上踢了下去,还滚了两圈。 许季丞连忙蹲下去,检查着冯远身上的伤口,“没事吧。” 幸好,最严重的就是胸前被划开的一道口子,看着吓人,但刀口不深,没有大碍。 其余的,便是刚才被黄毛踹出来的伤口,他看了看,应该没有伤到内脏。 许季丞松了一口气,差一点,他就无颜面对冯队了。 那胖男人从冯远身上滚下去的那一瞬间,冯远立即吸了一大口气,他敢保证,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不是被掐死,也不是被刺死,而是被活生生的压断了气,压死。 冯远深吸了几口气,从刚才那濒临死亡的一瞬间缓了过来,这才说道:“我没事,谢谢你,季丞哥。” 许季丞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说完后,许季丞便站了起来,转身对着那胖男人,慢慢的走了过去,那胖男人已经错失了刚才的机会,这会看见许季丞,不由得直往后退。 胖男人吞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说道:“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想干什么?自然是将你抓起来,送进监狱了。”许季丞道:“后半生,你就在牢里好好反思己过吧。” 那胖男人见许季丞走了过来,虽然心里很害怕,但还是挥着拳头再次冲了上去,最后的反抗还是要做的,万一成功了呢? 事实证明,一切幻想都只是幻想而已,在双方实力悬殊过大的情况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保存实力为好,说不定还能靠智慧反胜。 许季丞轻而易举的便止住了对方的攻势,抓住对方的胳膊,向后一拧,直接反剪到身后,毫无悬念的擒住了对方。 许季丞转身看向春姐,“怎么样?还不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你们作恶多端,终归要收到惩罚的。” 那春姐双眉紧皱,艳丽的面容此时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惊艳,那眼睛里尽显疲态,只觉得死气沉沉。 忽然,春姐莞尔一笑,道:“究竟是谁胜谁负,这还不一定呢?” 不待许季丞理解春姐话中的深意,便又听到了那黑衣男子的声音,“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糟糕,把他给忘了。 许季丞转身看去,果然是那黑衣男子,他手上正挟持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女孩被他一手从胸前穿过,反抱在怀中,一手拿着匕首,刀口对着女孩的脖子。 冯远见状,连忙看去,闫雪此时也是一脸愤怒,对方竟然生生从她手中抢去了女孩,闫雪咬牙,为什么不挟持她,而要将毒手伸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许季丞见女孩被对方挟持,皱眉:“放开她,你这样做,等于是罪加一等。” 冯远也道:“畜生,只会欺负孩子,有本事你冲着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来呀!” “哈哈哈。”黑衣男人大笑道:“我都干过这么多坏事了,还会在乎罪加一等吗?还有你······” 黑衣男人忽然将拿着匕首的手撤了下去,转而指向冯远,“别说什么欺负孩子的话,我不是人,我就会欺负孩子,我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孩子,我只需要她们是完全有用的筹码就行。” 说着,黑衣男人用刀背拍了拍女孩的脸,“你看······这不是挺有用的吗?你们两个不就很快的妥协了吗?” 女孩被男人抱在怀中,此时似乎已经被吓傻了,被刀尖拍脸,却连哭都不哭。 “啪,啪,啪。”忽然之间响起了鼓掌声,春姐拍着手说道:“干的漂亮,不愧是我手下的人。” 冯远眼睛不眨的盯着男人,他生怕对方一个手抖,刀子伤到女孩娇嫩的皮肤,“你想怎么样?” 黑衣男人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是你们,为什么要报警,为什么要让警察抓我,是你们不给我生路啊!” 冯远忍不住说道:“这是你自己作恶多端的结果。” “我知道,我作恶多端,但是,轮不到你们来审判我。”黑衣男人冲着胖男人说道:“你,快去拿刀,把他们两个做了,然后我们就撤,那两个废物,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哎,哎,我知道了。”胖男人嘴上应和道,手上的动作却不献着,他已经跑至了几米之外,去拿刚才被许季丞一脚踢出去的那把匕首。 从地上拔出匕首,胖男人来到许季丞与冯远跟前,看着两人,似乎在思索着从谁下手。 不等黑衣男人催促,春姐已经先等不及了,“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章 胖男人被春姐这么一训斥,连忙说道:“我这就动手。” 说着,便将匕首刺向了身前的冯远,还是挑个软柿子先试试。 不等匕首刺下,许季丞再次一脚,伴随着一声惨叫,连人带刀一起踢飞了出去。 黑衣男子见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你们两个死了,我绝对不会为难这些小鬼,否则……”说着,手上的刀子对着孩子的脖子又深了几分。 许季丞横出右手,挡在冯远身前护着他,一边看着黑衣男人手中的孩子,眼中的怒气越来越盛,已经快要汇聚成为一片炽热的火海,想将对方燃烧殆尽。 黑衣男子只是抱着孩子,手中匕首寒冷的刃尖紧紧的贴着孩子纤细的脖子,他看着许季丞,眼神中尽是挑衅与恶劣,他很清楚,在这些自诩正义的人的心里,总是极为看重人命。 看他那两个‘同伴’就好了,虽然对方二人将他们重伤,但并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他们早已进入黄泉了。 两房人马对峙许久,胖男人拿着匕首迟迟不敢上前,他不知道这次上前对方会不会又是一脚。 许季丞每次出脚都是一个快准狠,打的胖男人都有些怕了。 就在这时,几人都没注意,那被黑衣男子挟持着的女孩,忽然抱住男子的胳膊,对准虎口,张嘴就是一大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小孩子虽然力气小,但是这牙上的劲可不小,这一口下去,疼的黑衣男子直甩手,连手上的刀子都被甩了下去。 许季丞一直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就是现在,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男人的胳膊卸掉,男人一声痛呼,小女孩趁机从男人的怀里跳了下去,许季丞这才放心的殴打起了男人。 冯远见状,连忙将女孩抱走,血腥暴力的画面,少儿不宜呀!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忘了他刚才在几个孩子面前,用石头暴击黄毛的那一幕了。 冯远担心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次直接站在了闫雪的身边,防止有人再次偷袭。 黑衣男人被咬的痛极了,一时不查,丢了人质,再一次错失了良机,人贩子这边已经有了两个人倒了,只剩下黑衣男人与胖男人,还有一个看似战斗力为零的春姐。 冯远在一边观看许季丞与两人的打斗,局势再一次扭转过来,不出什么意外,再警队到来之前,这里都能被许季丞解决掉。 只是······ 冯远有点担心,他的心中依旧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久了,他还没有见到中午那对老年夫妻,冯远确信,既然他们将自己和闫雪带进了这个村子,他们人肯定也在,只是暂时还未出现。 冯远转着环望了一圈,整个村庄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帷幕包裹着,只能依稀看见点点灯光,或偶尔听见一两声狗叫,这有点安静的过头了。 虽然冯远此时并没有参战,但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村庄里,冯远直觉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角落里跳出来一个敌人,在你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在背后给你致命一击。 许季丞在钳制住黑衣男人之后,直接骑在了男人腰上,双腿使劲压住对方的双臂,使其无法使力,而后双手握拳,拳拳落在男人脸上,半无虚发,很快男人便被打的满脸血水。 黑衣男子手中的‘筹码’已失,又被许季丞卸了一只胳膊,他的表情已经从刚才的自信满满,变为现在的不可置信,又被许季丞揍得一脸闷逼,毫无还手之力。 那胖男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一旁干干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吞了口口水,在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帮忙,眼前的这个青年,简直太恐怖了,想想这拳头要是落在自己脸上,胖男人还未被打,就已经在替自己脸疼了。 黑衣男人被打的十分凄惨,他见胖男人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直接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来帮忙。” 胖男人咬了咬牙,上就上吧,这会不上,一会黑衣男人完玩了,总会轮到自己,于是他向前冲了两步,双腿弯曲,而后立即起身弹跳,随后便是凌空一跃,这肥胖的身躯,此刻却展示出了极为灵活且轻便的一面,飞毛腿直袭许季丞的背部,若是成功袭中,便可将黑衣男子救于水火之中。 许季丞正在殴打着黑衣男子,他做了警察这么久,最是见不得伤害女人和孩子的匪徒,这简直连牲畜都比不上,作为警察,他无法替法律裁决他们,却可以以逮捕罪犯或者正当防卫为由,教训教训他们,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今天却是在忍不住,即使回去之后要收到处分,此时也绝不停手。 就在这时,许季丞感到到了来自背后的一股强烈的杀气,还带了股凌空越过的腿风,不等大脑反应,身体率先做出了回应,许季丞身体向右一滚,连忙离开了这危险之地。 却说那胖男人,对自己的体重严重低估,造成的后果便是,无法及时收招,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体从天而降,直直的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身上。 黑衣男人才从许季丞的毒手之中脱离,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直觉一座大山从天而降,来了招泰山压顶,这顶刚好压在了黑衣男子的胸口,他只觉瞬间眼冒金星,带着那口哽在心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那口气,瞪着眼睛,就这样晕了过去。 冯远在一边看着这场打斗,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这些反派都这么蠢吗?难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明知道会失败,自家的人头也要自家人来收割? 冯远看得正是起劲,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拽了两下,回过头去便看见闫雪在向自己示意前方,“你快看,春姐不见了。” 冯远向前望去,不久前还信心十足站在门口观战的春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一章 冯远连忙向周围不为人注意的地方看去,只见前方的巷子口掠过一抹裙摆,冯远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急忙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孩子,我去追。” 话毕,不等闫雪回应,便顺着那条巷子追了过去。 气的闫雪只在原地跳脚,“真是太冲动,太不负责任了。” 但是任由闫雪怎样吐槽,冯远也不会听到。 反观许季丞这边,那胖男人见自己搞晕了自己人,连忙从黑衣男子身上下来,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希望对方还能给点回应,结果自然是没有。 胖男人傻了眼,他这是把自己唯一的队友给搞死了啊! 看着不远处的许季丞,胖男人额头上当即滚落了一颗汗珠,随即又是第二滴,第三滴。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自己现在冲上去,就是给对方送人头啊。 正在胖男人不知所措之时,周围隐约闪起了一道道圆形灯光,这是手电筒发出的光亮。 一开始许季丞还以为是救援的警队到了,正想放下心来,忽觉得又不对,除了先后亮起的十几道灯光,紧接着又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对话声,其中有男有女,又老人,有青年。 不好,这些都是村里的村民,人影接踵而至,对方明显来着不善,许季丞也顾不得收拾胖男人了,连忙退至闫雪身边,却发现已经不见了冯远身影。 许季丞着急问道:“小远呢?” “小哥哥他去追春姐了。”闫雪此时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她这会有种被几十人包围了的感觉。 许季丞转眼望去,那女人果真已经消失了,冯远也已无踪影,“这孩子,太冲动了。”虽说嘴上说着冯远冲动不成熟,但在心底,许季丞还是暗中赞赏了冯远一番,好小子,真够胆的。 闫雪忽然说道:“是他们。” 许季丞问道:“你认识?” 闫雪点点头,“领头的,就是中午骗了我的那对老年夫妻。”闫雪看见他们就来气,正是一片好心却喂了狗。 既然如此,那就是敌人了。 许季丞顺着闫雪的眼神看去,领头的那对男女,看样子已快至耳顺之年,褪去了和善可怜的伪装,露出了原本那狡猾,残忍而又贪婪的面容。 微微佝偻着的身躯,在这黑夜中,印着灯光,像极了电影中食人的厉鬼。 许季丞有些紧张,他现在一个人,要保护这些孩子,若是正面对上了这些村民,绝对没有胜算,就说这几十人里,除去一般的老人与妇女,剩下的也有十来人青壮年,对方在人数上已经妥妥的压制住了自己,更何况,这些人的手中还拿着刀枪棍棒的! 孩子们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人,胆小的已经开始往许季丞还有闫雪的背后藏了。 许季丞见状,便率先稳下了心神,他不能慌,要是连他都慌了,这些孩子怎么办? 不论结果怎么样,他现在都要稳住场面,尽量与对方多多周旋,拖延时间,说不定还能挺到救援到来。 思及至此,许季丞清了清嗓子,冲着领头的两位老人问道:“叔叔阿姨,你们这是······” 不等许季丞问完,那老妇却蹲了下来,对着地上的黑衣男人痛心疾首,“我的儿呀,是那个挨千刀竟然把你打成了这样?” 那老头见状,双眼逼视许季丞,道:“是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 闫雪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大吃一惊,我的妈呀!这三人居然真的是一家子,难怪当时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额······” 许季丞不知作何回答,照目前这情况,似乎回答是或不是,都不是明智之举,这下要怎么整啊! 许季丞头疼。 不等许季丞想到应对之策,那胖男人已经走至老人面前,恭维的说道:“刘叔,我能作证,小刘就是被他打成重伤的,你看,我们的人,都是被他打的。” 许季丞轻哼一声,冷笑道:“你可真是会恶人先告状,且不说我刚才打他的时候,你没有上前帮忙,就在一边冷眼旁观,你说说,他是不是被你给弄晕的?” 老刘听闻,神色一凛,看向胖男人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这······”胖男人一脸尴尬,小声说道:“我就是为了帮小刘,才不小心将他压晕的。”见老刘脸色微转,胖男人紧接就指着许季丞说道:“刘叔,都是他,是他把小刘打成这样的,你别听他挑拨离间。” “一会在跟你算账。”老刘说道:“孩子他妈,你说现在怎么办?” 那老妇正坐在地方,看着小刘频频擦拭眼泪,听到老刘的话,神情一变,冷着脸说道:“敢伤害我的儿子,自然是要让他用命来偿了。” 许季丞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了,他岁没有任何动作,但身体却完全是紧绷着的,“两位叔叔阿姨,听我的劝,不要再错下去了,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犯什么法?在我们这村里,我说了算,我就是法。”老刘直接对旁边的一众人下令:“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这真是山野遇刁民啊!许季丞心想,老子这么帅气逼人,英明神武,可不想折在这鸟不拉屎的荒野山村! 不等周围一众青年冲上来,许季丞伸直胳膊,大喊道:“停,我还有话要说。” 在许季丞这一声怒吼之下,效果甚好,这一圈人停了下来,许季丞暗中松了口气,这一下子全都上来,可真有点吃不消。 老人背着手,皱眉道:“什么话,快说?给你交代遗言的机会。” 许季丞说道:“你今天一定要杀了我吗?” 老刘回答:“你杀了我儿子,我杀了你,天经地义。” 许季丞吞了口唾沫,说道:“那我再临死之前,能不能许个心愿?” 老刘好奇道:“什么心愿?” 许季丞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放了这个女孩,还有这些孩子?” “放了他们?”老刘说道:“怎么能叫放了,从他们进了村子的那一刻起,就是我们村的媳妇和我们村的娃了,你得先问问我们的村民答应不答应?”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二章 紧接着的是一道道铺天盖地,响彻整个村子的回答。 “不答应。” “不能答应。” “我们的人,怎么能放走?” “绝对不能放。” “······” 这一道道拒绝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般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在这炎热的夏季,竟让人心中生出丝丝凉意。 看着这些人丑恶的嘴脸,闫雪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道:“无耻!” 什么叫进了村子,就是他们村里的人了?这狗屁不通的道理。 许季丞眼睛一横,入职一年再加上警校四年,眉间自带有一股浩然正气,“当真不放?” “少废话。”那老妇挥了挥手,说道:“都给我上,谁将这人杀了,这小姑娘就归谁了。” 话毕,一众青年见老刘没有异议,便当即挥舞着武器冲了上去,他们基本都是这个村的光棍,没钱娶媳妇,这时候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任谁都想上来横插一脚。 什么?竟然敢拿老娘当赌注,这老妇还真是会蛊惑人心! 闫雪看着眼前一帮穿着破烂,土里土气的男人,想着那老妇的话,不由得一阵反胃,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完了。 许季丞见对方不想再跟自己周旋,便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 领头之人已经拿着砍刀对着许季丞劈了下来,许季丞当即向左侧身,右手外翻抓住那人右腕,轻轻一折,便卸了那人右手,那人右手吃痛一松,砍刀便稳稳的落在了许季丞的右手之中,紧接着,许季丞转身左脚向前一小步,勾住那人的右脚,同时左手屈肘,肘间直击那人颈部。 随后便是一声痛呼。 就一瞬间,许季丞已经将那人击晕,放倒在地,同时喜提武器一枚。 “接着。”许季丞隔空将砍刀扔向了闫雪,“防身。” 闫雪一愣,那砍刀便落在了地面上,还向空中弹了两弹,扬起了一阵尘埃,闫雪立即反应过来,弯腰将砍刀拾了起来,横于身前,这样就仿佛还可以给自己一点力量。 那一众青年见许季丞轻而易举的就收拾掉一人,心中难免有些发怵,只是将许季丞包围了起来,迟迟不敢上前。 人群之中,又有一小眼睛的男人蛊惑着众人说道:“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还能打得过我们这些人,大家一起上。” 说着,这小眼睛男人率先提着刀冲了上来,众人见状,也纷纷吆喝着冲了上去。 在绝对的诱惑之下,死亡仿佛距离他们格外遥远,没有人会去预测自己的死亡,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生命中的主角。 许季丞大步一跨,毫不畏惧的向前冲去,他身体轻晃躲过小眼睛的长棍,接着便使出左拳,直击小眼睛面部,对方痛喊出声。 许季丞就趁着这个时候,左手绕至小眼睛的颈部后方,勾住对方的脖子,将小眼睛的脖子向下拉去,右腿屈膝,直击对方的心窝,这一狠击,小眼睛便再撑不住倒地了。 许季丞捡起他的长棍,向人群外跑了出去,一种青年紧追其后,转眼之间,又到了十几米外的空地。 许季丞见人群已经被他吸引了过来,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冲上前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许季丞心中一笑,他刚才隐约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而且不止一辆,这次,真的很有可能是冯队他们来了。 他只需要现在多拖一会就行了。 ······ 天色渐晚,冯龙开着车子已经下了高速,拐上了通往村庄的小路,李翊坐在一边的副驾驶座上,手里捏着手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暮色。 一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看过之后,那竟然是李鸿波发来的。 李翊大吃一惊,父亲现在不是应该在市局吗?为什么会给自己发短信,还询问自己是否安全? 李翊不做多想这是否真的是李鸿波,短信已经回了过去,“我和警察在一起,没事,你在哪里?” 李翊看了看冯龙,对方正在专心的开车,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的动作,李翊低头假装玩手机,连忙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没事就好,爸爸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你能过来吗?” 李翊回道:“现在不行,我在D市,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吗?”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发过来一句话,“那我等你,你应该知道我在哪里,我会一直在那等你。” “你到底有什么事?” 等李翊再次去问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回复了。 李翊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有些事情,他得了解一下,“冯叔叔,我能不能知道,你们今天中午为什么要将我爸爸带回警局?” 若只是为了车祸案,这是在是没有必要,该了解的之前他们都已经了解到了,即使秦悠悠是凶手,也断不会这样再三审讯李鸿波。 冯龙转头,透过倒车镜看了眼李翊,才说道:“这些,应该由你爸爸来告诉你,会比较好点。”若是没有机会,由冯远代劳也是可以的。 李翊看着冯远,怔怔的问道,“那我爸爸呢?他在哪?” 冯龙我这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不由得他细想,话已经说出口了,“中午审讯完之后,就将他送回了医院。” “这样啊!”李翊转头,不再看着冯龙,他刚才说话之前,手轻微颤抖,眼睛也不自觉的向左瞟了一眼,他在说谎。 爸爸越狱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了。”不等李翊想明白,冯龙已经打断了他,李翊抬眼一看,不远处的小村庄已经渐入眼帘,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这一路走来的景象,都在向过往的路人们在极力的诠释着,什么是黄土?什么是高原?什么是黄土高原? 到了山村的外围,这种感觉就更甚了,李翊发誓,即使他真的见识广博,博闻强识,这样荒凉的地方,他也只是在图片或者视频里见到过,现实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是刘家村?” 冯龙点了点头,也不管李翊有没有看到,马上就要进入村子里,是时候做好战斗准备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三章(第一更) 据徐南发来的犯人口供,刘家村里,除了藏匿的人贩子之外,每个村民,都有可能会是他们的敌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冯叔叔,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从村里某个地方传来的声音,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在这寂静的村庄中,但凡发出任何一点响动,也许就会传到很远之外的地方。 冯龙率先停下了车子,熄了火,拿出对讲机说道:“后面的车子注意,现在立即将车子熄火,注意听村子里的动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很快,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刚才那隐隐约约的响声,现在听着更清晰了。 “不能答应。” “我们的人怎么能放走?” “······” 何旭在另一辆车上说道:“冯队,是从东南方传来的,而且听起来有好多人。” 冯龙不做回答,再次将命令发布出去,“所有车辆,注意,东南方向,前进。” 若是没有猜错,那里就是最终的目的地。 ······ 刘家村村外的一块野地里,冯远正在放开了腿追逐着想偷偷逃跑的春姐。 真是没想到,那春姐看似一个弱女子,体力居然这么好,这都跑了快两里地了,对方竟然不带喘的,还好自己平时没事会去跑个长跑短跑,否则,这会都追不上了。 前面的春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两人之间不过相差百米,而且这距离似乎还在不断缩小,妈得,这个臭小子到底要追老娘追到什么时候? 春姐暗自庆幸,还好今天因为心情烦躁,没有穿高跟鞋,否则,早就让这臭小子给逮到了。 再次跑了有五百米,冯远渐渐停了下来,那春姐,竟然眼睁睁的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冯远有些慌张,若是自己跟丢了人,那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刑警。 这简直会丢脸丢到老爸那里去! 冯远站定看了看四周,这荒郊野外的,目及春姐消失的地方,连棵树都没有,她会藏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完全在靠着一点点朦胧的月色照明,说不定前方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是自己现在看不见。 黄土地里长着稀疏的野草,冯远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前进,脚掌落下偶尔踩在野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她刚才差不多就是从这一块失踪的,冯远蹲下身子,这稀疏的野草显然是无法藏匿身体的,冯远又蹲着向前移动了几步。 忽然,一股疾风对着他的背部呼啸而来,冯远一时闪躲不及,被扑倒在地,冯远定睛一看,果然正是那春姐。 春姐正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准备对着冯远的脖子刺下,冯远生出双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春姐的手腕,阻止着刀尖落下。 这春姐似乎是练过,手腕力气极大,冯远一时轻敌,差点都招架不住。 那刀尖距离冯远的眼睛只有五厘米之远,近到冯远脸上的皮肤似乎都能感受到刀尖的寒冷。 春姐身体压着冯远,两只手握紧匕首使劲的向下压去,那匕首锋芒的刀尖印在冯远的眼中,冯远感觉到他的视觉神经已经开始有点抽疼了,他的额头流下了滴滴冷汗。 我去,小爷最近真是太遭罪了,一天之内被两个人用同一个姿势威胁,也真是没谁了! 冯远的右胳膊有伤,力气渐渐有点不支,这可不行啊,这要是被人知道堂堂一个大男人,力气居然比不过一个女人,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了。 思及至此,冯远突然使出了全身力气,他右腿忽然使劲,微微弯曲,猛的一顶,春姐便被他甩了出去。 得到自由的冯远瞬间站了起来,他可不想再一次被人用刀威胁。 春姐被踢,滚出两米远半跪在地上,她稳了稳身影,看着前方站定的冯远,也慢慢的站了起来。 夏天的夜晚带了阵阵凉风,微风拂过春姐的裙摆,在黑夜中微微摇曳,两根细长的大白腿立在野地里,竟也被月光反射出一抹莹白润泽的光芒。 冯远在心底咂了咂嘴,不得不承认,这春姐的身材是真好啊,虽然脸看起来有点老,但是这会朦胧的月光未她加了点自然的滤镜,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倚天屠龙记里面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心底就有可能越恶毒,这话果真有点道理,还不等冯远感叹完春姐的身材,对方已经提着匕首冲了过来,对着冯远的心口,稳稳刺下。 冯远反应过来,侧身一躲,刀刃便顺着他的胸口滑过,这一击落空,春姐又立马开始了第二次进攻。 这次她右手臂向右一横,冯远伸出左手挡下,春姐的左右立马向上,冯远伸出右手,结果春姐手腕一转,冯远受伤的右手边被钳制住了,他不敢太过用力,右手便没在反抗。 此时,二人的双手正互相牵制住了彼此,春姐向下望去,侧身直接飞出一脚,直击冯远腹部,同时手上一松。 冯远一时不查,慢了半拍,竟被这一脚踢了出去,不过好在右手得救了。 冯远揉了揉手腕,说道:“刚才见你没动手,还以为你只是一个花瓶而已,没想到,身手这么好。” “还不是那群废物,竟连你们两个都抓不住话。”春姐冷笑道:“不过,我刚才都观察过了,那个小子还练过几年,至于你,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废物而已。” 少年最是轻视不得,冯远立即反驳道:“你说谁是废物?” “说你呢,你不是废物是什么?刚才要不是那个小子,恐怕你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被一个女人这样讽刺,冯远有点接受不了,他明白,对方实在激怒他,但是,即使他真的比不上别人,即使他是废物,也轮不到这个女人来侮辱他,“那现在,我们就来试试,到底谁是废物?” 冯远说完,便立即提着拳头冲了上去,这一次,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取胜。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四章(第二更) 许季丞挥舞着手中的长棍,以确保敌人无法近身,如此,他就可以更好的保存体力,以长久作战。 但是对方又十几人,而他目前只有一人,即使他有鉴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并有良好的身体素质,此刻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敌人的攻势犹如源源不断的江水,一波接着一波,等到许季丞再次打趴一个人,转眼又会有另一个人冲上来,很明显的车轮战加群战。 “啊!”不知被从哪个角落里伸出来的一脚踹中许季丞的左小腿,许季丞痛呼一声,一下子失力,半跪在了地上。 就是这一击,让敌人瞅准了时机,蜂拥着围了上来。 等许季丞反应过来,想再次起身反抗时,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了。 闫雪在一边观战,见许季丞失手被擒,提着刀便想冲过去,奈何想了想自己的战斗力,过去纯粹就是添乱,因此忍了下来,暂时按兵不动。 那胖男人本没上前,在一边观战,这会见许季丞被擒,两只小眼睛都快被脸上的横肉挤成了一条缝,下巴上的赘肉也在不停地颤抖着,岌岌可危,仿佛要掉下去一样。 “刘叔,刘婶,我过去瞧瞧?”胖男人看着刘叔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现在场上的都是对方的人,他可不想得罪人。 刘叔布满褶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点了点头,说道:“你去,把那小子干掉。” 胖男人连忙恭维道:“是,我现在就去,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见刘叔没什么别的反应,胖男人舒了口气,抖着一身肥肉,面露凶光的冲着许季丞走了过去。 胖男人走至人群中间,随手从一个青年手里夺过了一把长刀,用刀刃拍打着许季丞的脸,“打呀!你刚才不是挺能打的吗?接着打啊!” 许季丞双眼怒视着胖男人,身体猛地向前倾去,却被两把长刀抵着脖子硬是压了下去,那胖男人被许季丞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脚跟着地向后退了两三步。 “哈哈,蠢货。”许季丞依旧半跪在地上,然而他的头颅高仰,背部坚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正气,即使没有身穿警服,也不示弱半分。 胖男人自认为被许季丞戏耍了一番,心中恼火,提着刀又抖着一身赘肉冲了上来,拿着刀对准许季丞的半跪着的左腿,狠狠的扎了下去,白森森的刀刃从这头杵到那头,瞬间在大腿上形成了一道宽约五厘米的贯穿伤。 “啊!”许季丞一下子失力,两腿双双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捂着腿上的刀口,咬牙硬是将痛呼声憋了回去,那胖男人此时并没有将刀抽出,以此借力,支撑着许季丞就这样跪着。 “哈哈哈,你不是挺硬气的吗?还不是给我跪下了。”胖男人见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不由得笑出声来。 许季丞被痛到满头大汗,虽然跪着,但背部依然没有弯曲,他双眼怒视着胖男人,想破口大骂,但又害怕自己痛出了声,只得咬牙憋着。 “恨我?”胖男人手里握着刀把,忽然轻轻的向外抽出两分,牵扯到许季丞腿上的伤口,疼得他只想骂人,“你应该谢谢我才对,要是我现在将刀拔了出来,你可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少废话,你,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嘶······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那好春姐,不是也丢下你们自己跑了吗?” “就算警察来了如何,到时候,你已经去见阎王了。” 许季丞道:“那又如何,以我一人之命,能抓到你们这么多毒瘤,就算我死,那也赚了。” 不等胖男人说话,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自说自话了,用刀架着许季丞脖子的两名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人说道:“警察?警察这会还在他们自己家睡大觉呢!跑到俺们这种破地方想弄逑啊!” 另一人有点忐忑不安的说道:“要是警察来了,俺们都被抓了怎么办?” 跪在地上的许季丞听到,笑了笑,“原来你们也怕被警察抓到,今天下午,我见你打女人,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对不对,刘二柱?”许季丞对着拿刀一中年男子说道,完了,又转头看向另一中年男子,“还有你,刘大柱。” 这男人就是今天下午在路边对那名女人施暴的男人,许季丞猜测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刘二柱,那么这边这个长相与他有六分相似的男人,就是大柱了。 刘大柱一愣,说道:“你怎么知道俺们的名字?” 许季丞笑了笑,“我不光知道你们的名字,我还知道你们两个的‘媳妇’就是从这个人手里买回去的。” 与刘大柱看似的憨厚老实不同,二柱的残暴已经溢于表面了,他紧了紧手中的刀,在许季丞道额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少废话,管他警察不警察,等老子先把你做了再说。”说着就要动手。 大柱连忙挡了下来,“先听他说说警察的事,俺可不想坐牢,俺这么大年纪了,只想赶快和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二柱听到大柱的话,仔细一想,便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抱媳妇生孩子这种事情,在刘家村人的眼中,可是十分美好且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 想至这里,二柱便松了松手上的力气,将刀刃远离了许季丞脖子三公分,“你刚才说的,警察什么时候来?” 许季丞见鱼儿已经上钩,这下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说道:“我估摸着时间,五分钟以内吧,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不过······” 大柱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若你们诚心悔改,协助警方破案,到时候记下一个功劳,之前的事情,警方就不会对你们之前的事情再多做追究。” 胖男人见状,气急败坏道:“你们别听他瞎说,赶快做掉他,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得赶紧跑。” 二柱看了大柱一眼,不知到底该听谁的?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五章(第三更) 许季丞见他们有些动摇,连忙说道:“我可没有胡说,法律条例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买卖妇女儿童的主要责任在于贩卖者,若是买方在警察办案时,积极协助,到时候便不会追究责任。” 大柱显然已经有被许季丞煽动的趋势,面色纠结,“这······” 胖男人见大柱这明显想要叛变的表情,心想,这不都将罪名推在我身上了吗? “好,你们不动手杀他是吧?我来。”说着,便直接扒出插在许季丞大腿上的刀子,对准许季丞的脖子将要砍下去。 这刀猛地被拔了出来,许季丞再也忍不住痛哼出声,大腿上的血洞犹如泉眼一样,只不过此时流出的,不是泉水,而是鲜红浓稠的血液。 许季丞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跌落跪在了地上,顾不上疼痛,许季丞双手死死的压着伤口,以避免失血过多。 ‘哐当’一声,二柱架在许季丞脖子上的刀挡下了胖男人的杀招,轻轻一挥,胖男人手中的刀便落在了地上,二柱道:“哥,你咋看?” 众人的注意力现在完全集中在了大柱身上,这个男人看似老实巴交,但看起来,凶狠的二柱完全听服于大柱。 许季丞紧张的看着二柱,目前看来,他的决定可是极为重要,若是冯队没有及时赶到,许季丞的生死,可真在大柱的一念之间。 大柱道:“警察真不会追究?” “只要你们诚心协助警察,帮警察抓了这些人贩子,就绝对不会追究。” 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喊道:“那俺们的媳妇呢?政府会不会帮俺们娶媳妇?” 听到这话,胖男人脑袋猛地一抬,连声高呼,“肯定不会,政府才不管你们娶不娶媳妇,他们还会将你们买回去的媳妇和孩子全部带走,你们若是听他的,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二柱脸色一沉,“小子,你敢骗俺?” 密集的汗水争先恐后的从许季丞的额上滑下,他清了清嗓子,“我没有,你们买人口,本就不对,不追究责任,已经是警方对你们最大的宽容了。” “你看看俺们这个村子,你在看看俺们弟兄这些人,不买?我们上哪讨媳妇去?以后谁又给俺们养老?”大柱憨厚的脸上,此时却浮现出一抹与面容不符的冰冷,“政府不管俺们,俺们就自己管,既然如此,管他什么警察,一会来几个杀几个,反正在俺们这地方,消失几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听闻此话,二柱便不在犹豫,一脚踹向了坐在地上的许季丞,后者被他踹到在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窥望已久的胖男人死死的踩住了胸口,无法起身。 “说这么多,人家还不是要杀了你,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胖男人阴森森的笑道:“还不如让我直接送你上路呢!” 许季丞愤恨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胖男人‘桀桀’的笑道:“刘二柱,你还在等什么?没瞧见人家已经想要一心赴死了吗?” 刘二柱收到指令,杀人的刀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这只等待被屠宰的羔羊露出脖子了。 刘二柱似毒舌一样的眼睛,已经死死的盯住了自己的猎物,现在,他就要捕食这只猎物了。 许季丞大约觉得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刀锋的落下。 甘心吗?后悔吗? 许季丞在心底拷问自己,簌而,嘴角掀起一抹微笑,他已经尽到了一个警察该有的责任,也无愧于从警时许下的誓言。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恪尽职守,不怕牺牲,……” 入警时的誓言,回想在许季丞脑海中,他想,他若是现在死了,就真的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不怕牺牲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子女的责任。 正当刘二柱屠戮的刀即将落在猎物的脖颈时,忽然,背后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就有一个壮硕的身体壮在了刘二柱的身上,刀锋一偏,稳稳的扎进了足下的土地中。 胖男人连忙退后两步,这要是再偏一点,可就扎进自己的脚背了。 但是他顾不得骂人,只见那闫雪不知何时,偏偏的溜到了众人的背后,挥舞着刚才许季丞扔给她的那把砍刀,完全没有招式可言,但也把那些人阻挡在了两米之外,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刚才也是一男人在躲着闫雪的刀时,脚下打滑,才撞到了刘二柱。 最是无招胜有招,正是闫雪这看起来乱砍一阵,不要命似的打法,才使得那帮男人暂时不敢上前。 但闫雪现在心里已经虚的不行了,刚才她一路闯过来,实际上一个人都没有砍到,连砍伤都没有,这会是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他们一旦回神,他们就彻底完了。 闫雪拿着刀,挡在许季丞的前面,他们刚才一路护着她和孩子们,所以她不能任由许季丞死去,她得保护他。 许季丞等了半天的刀没有落下,睁开眼睛,只看见有个女孩,背对着她,挡在了他的前面,许季丞沉声道:“你来干什么?不知道危险吗?” “我,我不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闫雪的手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手里的刀便会被她抖落,她咽了口唾沫,冲着周围的男人说道:“你们不要过来,不,不然,刀剑无眼,小心我让你们好看。” 刘二柱冷笑道:“你打算怎么让俺们好看呀!” 周围的男人哄的一声全笑了起来。 一个小姑娘,刘二柱完全不放在眼里,他们这么多男人,还制伏不了一个女人? “我,我让你们……”话没说完,闫雪眼睛一亮,“警察来了,他们不会饶了你们的。” 二柱道:“想骗俺,你放心,在警察来之前,俺们会让你们好好上路的。” 大柱在一旁道:“不对呀,二柱,你听。” 仔细听去,真的有汽车发动机‘嗡嗡’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犹如救命稻草一样,在许季丞和闫雪的心里生根发芽,开出了花儿。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六章(第四更) 闫雪激动的叫道:“有人来了,真的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许季丞放眼望去,他之前隐约听到了车声,这么久,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是冯队的车,没错,是警察来了。” 听到许季丞的肯定,闫雪更是激动了,她的眼睛里流出了劫后余生的泪水。 与许季丞和闫雪二人不同的是,周围一众男人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没想到,真的有援手前来,尤其是胖男人,他的脸此时已经快变成了猪肝色。 车子逐渐逼近,冯龙打开了越野车前的大灯,划破了昏暗的夜晚,刺进了每个人的眼中,和心中。 李翊道:“冯叔叔,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好像是季丞哥。” “是他。”冯龙看着躺在地下的自己下属,身上已经沾满了血渍和泥垢,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除此之外,除了周围站着的十几人,地上还躺着几个男人,不难想象,刚才这里发生了多么惨烈的一场打斗。 冯远有点担心,也不知道许季丞有没有伤的太重。 “咦?”李翊皱眉道:“怎么没有看见冯远?” 这也是冯龙想问的,在车灯的照明下,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浮现在人们眼前了,但是他没有看到冯远,这不由得冯龙不担心他。 “小翊,一会你就在车上,不要下来。” 李翊黝黑的眼睛看着冯龙,顿了一下才道:“我知道了,冯叔叔。” 冯龙拿出对讲机,“准备好武器,下车救人。” “收到。”何旭哑着嗓子坚定的回答道,事实上,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浴血的许季丞时,全体人员已经怒了,他们的人,居然被人这样欺负! 准备好武器然后下车是瞬间就完成的事情,对于这些刑警来说,速度和时间是无比宝贵的东西。 “不许动。” “全部不许动,放下武器。” 四人拿着枪分散,围成一个小圈,将众人包围了起来,冯龙道:“放下武器。” “呵,我当你们回来多少人,原来就四个人啊!”胖男人捡起地上的刀子,看着眼前四人,故作镇定的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们几个不成?” 没人理会胖男人,众人一会看看老刘,一会又看看刘大柱,等待着他们下命令。 “冯队。”许季丞躺在地上激动的叫道,他就知道,他的队友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冯龙盯着场上的众人,见他们暂时没有出击的打算,这才分出半个眼神给许季丞,“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许季丞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冯队,小远他,一个人跑去追春姐了。” “我知道了,让他去吧。”这死小子,还能跑得动,说明相当的健康活泼,暂时先不用担心他。 “我先扶你起来吧。”闫雪说道,虽然只有四名警察到来,但她还是放心不少,蹲下身子想扶起许季丞。 “蹭!”一把寒气逼人的银刀落下,插在了闫雪的脚边,闫雪条件反射性的抖了下身子。 “俺说让你们走了吗?”刘二柱沉着脸,阴森森的说道,阻止了二人的动作,转身问向刘大柱,“哥,咋办?” 何旭见状,枪口直指刘二柱,“放了他们。” 刘二柱不动。 刘大柱转身问道:“刘叔,你怎么看?” 刘叔自然不会同意放人,刘大柱与刘二柱还好说,他们只是买方,但刘叔一家三口都全程参与了拐卖案,若是被警察逮了,他们一家都要坐牢。 刘叔阴狠的说道:“不过是几个警察而已,直接做掉就行。” 刘大柱听懂了刘叔的意思,与刘二柱对视了一眼,对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人如此藐视,大壮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拐卖妇女儿童,本就是大罪,现在再加上一条袭警的罪名,你觉得你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刘二柱道:“少废话,杀掉你们,就没人知道俺们袭警了。” 这个村里的人如此冥顽不灵,虽然他们有枪,但是眼前的人大多都是村民,他们不能随便开枪,看来还是得智取才行。 想了想,叶柳看着这一众青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只是普通的村名而已,如今被人贩子胁迫,因此才会一时失足,做出这些事情,只要你们及时收手,我相信警方不会多做追究。” 这些拿着武器的男人,是目前最具有威胁性,但也是最容易被说服而改变立场的人。 何旭动了叶柳的意思,连忙再加了一把火,“如果,你们可以帮警方捉拿这些人贩子,这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别说罚你们了,搞不好还会有奖励。” 何旭再次将诱饵抛了出去,骗归骗,管用就行,谁说警察不能骗人了? 除了带头的刘大柱和刘二柱外,其中有几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表情微微松懈,明显已经有些心动了。 若是在诱惑面前不为所动,那只能说明抛出的筹码还不够。 “奖励你 妈 批!”忽然人群之中有一把菜刀被扔了出来,直直飞向何旭,何旭向后下腰,那菜刀便直接向后飞去,插在了何旭身后七八米的房子外墙上,震落了几缕黄土,“老子最信不过你们这些条 子了。” 经过这一出,人群明显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除了那几名青年不为所动,其余人已经跃跃欲试想上前打架了,但明显忌惮于四人手中的枪支,有点不敢上前。 但刘二柱不一样,他天生就脾气暴躁,什么都不怕,这会就一个人提着他那把砍刀向冯龙冲了上来,见状,冯龙伸手便对准刘二柱的小腿就是一枪。 刘二柱倒地,这震耳欲聋的枪声也镇住了这帮吆喝着想要上前的村民,他们见刘二柱倒地,便纷纷闭上了嘴巴,暂时也没人敢出头了。 见这杀鸡儆猴的效果非常好,冯龙满意的说道:“谁要是再敢动手,下一枪,直接打在他脑门上。” 这句话说得颇有些黑社会的味道,但是冯龙不管,因为他不会真的开枪,他确信了这些村民根本就是法盲,他们不知道警察不能随便开枪。 冯龙现在只想快点将现场控住,等徐南的援兵到后,得快些去找冯远了。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七章 众人都被冯队长这‘黑势力’所震惊,许季丞捂着大腿坐在地上,一双星星眼看着自家冯队,简直帅爆了好吗? 冯龙拿着枪,在手上把玩着,那帮村民的眼神也随着冯龙手上的枪转动,生怕对方一个手抖,自己的脑袋先开了花。 冯龙看着眼前众人说道:“刚才那把菜刀,是谁扔的?” 众人支支吾吾,左顾右盼,半天没有回答。 冯龙嗓子一提,再次问道:“是谁?” 这些村名才慢悠悠的挪着步子,露出藏在人群后的一个人,这男人看着也有三十五左右了,非常矮小,并且还佝偻着身子,看着更加矮小了,见他被推了出来,脸上便漏出了惊慌的神色。 冯龙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是你扔的菜刀,你叫什么名字?” 矮个子男人说道:“俺,俺叫刘大海。” “刘大海,你刚才说最信不过警察了,为什么?”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刘大海的心事,他那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看起来很是愤怒,“为什么?俺去城里打工,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俺想着这下俺也可以娶媳妇了,结果一回来,不知怎地,就被镇上的小警察知道了,他们胡乱冤枉俺说俺这钱是偷的,把俺在派出所拘留了几天,还把俺的钱都给拿走了。” 说起了往日的伤心事,这刘大海之前那惊慌的神色反倒慢慢的消失了,“你说,俺为什么要相信警察?” 冯龙皱眉,他以前也在县城的派出所待过,知道有一些乡镇的民警,不仅不作为,甚至有时候还故意找一些借口鱼肉村民,这些事情,他以前在县城的时候还能管管,但自从去了A市当了刑警之后,也没有时间关注这些事了。 大壮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去县上或者市里的警局反馈?” “反馈什么呀?都是官官相护,苦的都是俺们这些小农民。” 冯龙挥了挥手,示意大壮不要再问了,这些事,等拐卖案解决之后,有一些害群之马自然会有人处理,“你放心吧,你的钱我一定会帮你要回来的。” 刘大海明显不相信,冯龙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结局怎样,还是要看做的,而不是靠说的。 冯龙的枪口对准所有人转了一圈,在一众村民心口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才说道:“你们呢?要不要及时收手,回头是岸,帮我们一起抓捕人贩子啊?” 刚才那几名动了心的青年,连忙点了点头,生怕冯龙反悔,他们还很年轻,之前都是听了老刘一家子的蛊惑,说要帮他们解决娶媳妇的事情,才会答应听他们的话,但是他们并不想坐牢。 见有人应答,冯龙满意的点了点头,枪口又指向了其余的人,“你们呢?” 迫于对方的武器威胁,众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当然,除了刘大柱,还有在一旁即将咬碎牙的老刘两口子和胖男人。 冯龙道:“好,既然你们已经想要诚心悔改,等我们抓获了其余人贩子之后,只要你们积极配合警方,我们绝对不会追究责任。” 到了冯龙的保证,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胖男人见大势已去,知道今天要载在这里了,他眯着眼睛,躲在人群中间,想悄悄的摸出去逃跑。 谁知被许季丞一眼识破了心思,许季丞一把抓住胖男人的裤脚,说道:“你要去哪?” 人群之中的一点响动,很快就被何旭察觉,“你在干什么?” 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但胖男人还想为自己的未来拼上一把,他眼睛发狠,手里的刀快速落下,直接贯穿了许季丞的胸腔,一脚踢开许季丞的手,转身就拨开人群向村外的方向跑去,肥胖的身躯逃起命来,显得格外的轻盈。 “季丞。” “季丞。” 对方这一道又快又准又狠,许季丞根本没反应过来,便只觉胸前一凉,紧接着剧烈的疼痛已经向他袭来,在他意识模糊之前,只听到了大家在喊他的名字,还有远处连绵不断的警笛声,许季丞想,还好,救援到了,只是这次,他可能是真的要完了。 见许季丞被刺中,警队的人这次真的火气大了,竟敢如此猖狂,这么多警察在场,也敢这样行凶,叶柳秀眉皱紧,拿起枪对准胖男人的大腿就是一枪,胖男人应声倒地,但他还是继续向前爬着。 叶柳见状,‘砰砰’又是两枪,一枪偏了,打在了地上,另一枪,打在了胖男人的另一条腿上,这下,胖男人再也爬不动了。 何旭在许季丞倒下的那一刻,直接拔腿扑了过去,他很后悔,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开枪。 血液很快就溢了出来,将周围的地染红了,何旭只能先用手压着许季丞的伤口,阻止着更多血液的流出。 ‘滴~呜,滴~呜’ 警笛声已经很近了,那些村民都听的很清楚,聪明的几个青年见状,为表立功,不等冯龙说话,就直接反水,连忙将老刘夫妻和大柱兄弟二人绑了起来。 见场面已经被控住,冯龙也不管其他人了,他蹲在许季丞的身边,帮着何旭按着他的伤口,“季丞,坚持住,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还很长,一定要坚持下去。”只是,昏迷着的许季丞,什么都听不到。 仅靠两人,根本无法阻挡伤口流血。 大壮在一边,虽然场面已经控制住,但依然得有人震住这帮村民,直至大部队来临,否则难免会出现什么变动,许季丞伤势过重,他们一刻也耽误不得。 何旭道:“冯队,这样下去不行,他会死的。” 冯龙直接下了指令,“不能再拖了,徐南已经带队到了,你们三人,现在立马开车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是。” 幸好车子就在跟前,何旭和大壮将许季丞抬上车子,叶柳则跟在一边按压着伤口。 上了车后,何旭开车,油门一脚踩到底,直直的飞驰了出去,他们现在就是在和死神赛跑。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八章 冯龙目送着何旭他们离去,担忧溢满了眼底,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再次抬目,就能看到徐南开着车领着大队人马已经过来了。 ‘哐’,徐南将警车的车门摔响,对着其余的人交代着,“联系当地的警局,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去仔细审问。” “是。”年轻的警察收到命令,全都各自的忙了起来,也不管刚才反水的那些青年是否懵逼,不是说好帮警察逮捕人贩子之后,不会再做追究吗? 这个问题现在没人有空回答他。 交代完事情,徐南这才大步朝着冯龙走了过来,“龙哥,我刚才在路上看见何旭那小子开车走了,打招呼也不理我,出什么事了?” “是季丞受伤了,小旭他们送他去医院了。”冯龙摸了摸头发,说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徐南伸出胳膊指了一圈说道:“就这些,加上我一共十六个人。” “太好了。”冯龙双手合拍,“你在这里看着,我带走两个人,很快就回来。” “唉!怎么了?干什么去?”徐南连忙拉住冯龙要走的胳膊问道。 “小远一个人去追春姐了,我不放心。”冯龙一脸焦急的样子,说着就想走。 徐南愣了愣,小远? 就是说龙哥的儿子一个人去追人贩子了,妈呀,这也太有种了吧,没记错的话,那小子今年也才十七八岁吧。 “龙哥,不用两三个人,我和你去就行了,这里就交给这帮孩子吧,他们可以控场的。”徐南扒拉着冯龙,生怕对方不带自己去。 “行吧,快走。”冯龙没空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时间不等人,他实在是担心冯远,许季丞已经出事了,他不能再让冯远出事。 “行,我们开车去,快一点。” 根据闫雪的提示,他们跑向了村外的方向,不做他想,二人上了车,便直奔村外而去。 ······ 依旧是刘家村外的一片野地里,冯远与春姐对峙着,这女人看似胸大无脑,但没想到,身手居然如此了得,没有学过格斗的冯远,竟一直处在下风,若不是男女天生气力上的差异,也许现在他会更惨。 冯远仗着人高马大的优势,一个虎扑过去,中途顺势一拐,便到了春姐身后,两条手臂就将春姐从背后紧紧的锁住,然后冯远抱着春姐猛地向后一拉。 ‘啊’,一声痛呼,春姐被狠狠的摔在地下,这惨叫声震耳发馈,竟连亲手干出这等‘禽兽之事’的冯远,也忍不住替春姐的屁股喊疼。 刚才打小爷的时候下手那么狠,这回也该让你也痛一痛了! “你······” 春姐从地上爬起,两只眉目里尽是怒色,两只腿以怪异的姿势站立着,若非天色黑,可视度太差,也许还能看见春姐两只手正捂着身后被摔的部位,面部狰狞的在揉着。 冯远眼睛瞪圆,说道:“我什么我,你别想跑!” “臭小子,就凭你,也想拦着我。”春姐一如既往的嘲讽着冯远,说着便提起手中的匕首,刺向了冯远的胸膛。 对方攻势迅猛,冯远本能的俯身向后躲过匕首,匕首一下子向右倾斜,闪到了冯远的身体右侧,春姐的反应十分迅速,见一击不成,便直接反手将匕首送往冯远的腰部右侧。 冯远再次一个闪身,躲过了匕首,这是,冯远突然双手迅速出击,擒住了春姐的右手,暂时控制住了刀刃的方向,春姐用力想将匕首抽出来,但是无用。 见状,春姐左腿忽然飞起,踢中冯远的右腿膝盖处,这一击,冯远感觉到他的骨头都快被对方给踢碎了,一时不忍,单膝跪了下去。 但冯远握着春姐右手的两只手并未松手,在跪下的这一瞬间,后劲也将春姐拉了下来。 春姐被拖拽至地,对方力气过大,春姐右手一松,直接将匕首送到了左手,对准冯远眼前的脖子就扎了下去。 没料到,春姐竟然还有这招,冯远一时不查,反应慢了一秒钟,便被这匕首划破了表皮,脖子上露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被伤到的冯远立马出招,握着春姐的右手使劲向前一拽,同时左腿踢向春姐的下盘,趁对方倒地之时,迅速躲过了春姐左手中的匕首,抵上了春姐的脖子。 “怎么样?认输吧,你今天绝对跑不了的。” “小屁孩,你居然还有两下子嘛!”春姐忽然语音一转,百转千回,双手轻轻的锤了下冯远的胸膛,娇滴滴的说道:“哎呀,你压到人家的胸口了,好痛的。” 经春姐这么一提醒,冯远感触到了身下的圆润丰满的柔软之物,瞬间脸色爆红,头冒青烟,冯远一个弹跳起身,立即远离的春姐两米远,动作之迅速,仿佛身体十分健康,没有一丝疼痛。 在这夜色中,春姐是看不到冯远涨红的脸色的,但是从冯远迅速推开她跳远的这一反应就能看出,这是个纯情又青涩孩子。 春姐可以压低了声音,沙哑着嗓子,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魅惑,“小弟弟,你放了姐姐,等姐姐安全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行。” 冯远不说话,春姐以为冯远有点心动了,继续诱惑着对方,“不然,你若是现在想,那也可以。” “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春姐继续诱惑道:“是的,都可以,你想吗?” “那,我想···把你抓回去归案。” “臭小子,你······” “嘘!”冯远打断春姐的话,悄声道:“你听。” 春姐一头雾水,“听什么?” 冯远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你听,警察来了。” ‘滴~呜,滴~呜’,春姐定耳听去,果然依稀可以听见警笛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显然就是冲着刘家村的方向来的。 春姐此刻有些慌了,若是警察来了,她就真的跑不了,得尽快将这小子解决掉才行,春姐一个利索的起身,声音已毫无刚才的魅惑,反而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尖细声,“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卷 第一卷-第九十九章 冯远不屑的冷笑一声,这女人,竟然为了跑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居然想着勾引自己,也不看看,她是那盘菜吗? 时间紧迫,再次对上的两人都十分认真,春姐想快点解决掉冯远好逃跑,至于冯远,他只需要保命,顺便拖住对方,有闫雪在,警察肯定会知道自己是追着春姐出来的,若是老爸来了,一定会赶过来救自己的。 冯远心底笑了笑,现在唯一的武器在自己的手中,那是否说明己方的胜算会比较大呢! 这次换做冯远提着匕首首先冲了上去,先下手为强,若是在对方还没察觉过来时出招,便可出奇制胜。 不过,照目前看来,虽然冯远手上多了一把刀,但对局似乎没有明显的区别,在冯远举着匕首冲上来的那一刻,春姐抬脚便是一个飞踢,直接命中冯远的手腕,将匕首一脚踢飞了出去。 冯远看着空荡荡的手有些懵了,刚拿到手的武器,还没捂热乎呢,这就没了? 春姐见状,心中冷哼一声,武器,只有在强强对决的时候,才有可能决定胜负,像你这样的战斗力渣渣,拳脚功夫足矣。 春姐收腹含胸,目视着冯远,左臂肘尖下垂,右拳位于右腮处,脚跟微微抬起,这是一个标准的格斗准备姿势,冯远见过,也照猫画虎的摆出了一个同样的姿势。 春姐猛地向前两步,同时左臂出拳,直击冯远头部,一击不成,右臂紧接着出拳,左臂收回置于腮部,攻守得当,一左一右配合的天衣无缝,拳拳狠辣,冯远在躲避的同时,还估计了一下,这次春姐可能是真的认真了,用上了十乘十的力气。 在春姐如此迅猛的攻势下,冯远只能屈起两只胳膊护于头部两侧,以避免这狠辣的拳头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中午的时候,头上才挨了一棍,若是再被打,真有可能被揍成傻子。 冯远双手护头,一直在后退着闪躲,谁知春姐忽然攻势一边,双手握拳屈于胸前,右腿飞起就是一脚,直接踹在冯远腹部,冯远被这忽如其来的一脚踹的有些不明所以,被这余劲冲击的向后退了几步。 ‘嘶’,好疼,冯远揉了揉了肚子,还是咬牙将痛呼声咽了下去。 不等冯远反应过来,春姐再次提拳冲了上来,冯远不再后退着躲避,他眼神瞅准了春姐的下三盘,牙关紧咬着冲了上去。 见冯远不知死活的冲上来,春姐抬起左腿直击冯远的右侧肋骨,机会来了,冯远身体向左方一闪,右手直接抓住了春姐的脚踝,左手顺势抱住了她的膝盖窝,使得春姐暂时无法脱身,紧接着,冯远便抬起左腿,直攻春姐的右侧大腿根部。 春姐痛呼一声,便被击倒在地。 怕对方再次起来,冯远连忙上前,右腿对准躺倒在地的春姐,狠狠的踢了下去,春姐就势一滚,躲开了冯远这一脚。 待春姐停下,才发现眼前在月光下发出诡异的银光的,就是刚才被她击飞的匕首,春姐看了冯远一眼,眼神一冷,身手便想拔出匕首。 这会,冯远也看见了匕首,但可惜晚了一步,匕首已经被春姐握在手中了。 春姐半蹲在地上,右手拿着匕首,冷眼看着冯远,“小子,别高兴的太早。”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才对。”冯远说道:“警察已经到了,你再怎么反抗,也是无济于事。” 春姐鼻腔里发出一道冷哼声,“那就看你有没有命能撑到警察来救你。” 春姐眼神一冷,提着匕首半蹲着身子再次冲向冯远。 这次春姐聚力聚了很久,出招极为迅速,每次出刀都很快,在春姐认真对敌又状态极好的情况下,冯远竟连躲避都有些困难,身上又多了几道浅浅的刀口。 ‘轰~轰’,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声音,伴随着汽车发动机声音的还有大开的车灯,从远处渐渐驶来,就像黑夜中突然出现了两只巨大的眼睛,泛着橙黄的光芒。 有人来了,春姐心中暗道不好,她阴狠的眼神看着冯远,臭小子,挡老娘的道。 这样想着,春姐拿刀的手更加狠绝了。 冯远一边闪身躲着锋利的刀口,一边还不忘出口提醒春姐,“你看见了吗?有警察来了,那是我爸爸的车。” 春姐一个白眼,“臭小子,这么远,来的是警察还是我的人说不定呢?你的那个朋友,说不定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了。” 冯远脸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春姐笑道:“你应该猜到了才对,村里的所有村民,都是我的人,他们从我手中买女人孩子,你觉得他们会让你们走吗?你那朋友是警察吧,身手不错,对付几个人还可以,那十几二十人呢?你觉得他有命活着吗?” “你,啊!” 被春姐的语言激到,冯远一时不慎,被刀刃滑过了右手臂,冯远心中骂了一句,该死的,扭伤还没好,这会又添了一道刀伤。 车子越来越近,春姐已不想再和冯远多做纠缠,对方已经被她击出两米远,春姐见好就收,收起匕首转身拔腿就跑。 刚才的话她说的没错,但是他们的车子之前都被对方搞坏了,而且她的人已经被放倒了大半,来者不可能是她的人。 冯远见春姐撒腿就跑,转念一想,便知道又被对方给骗了,他们现在还哪来的越野车,而且这汽车的声音,很明显就是冯龙的车,这声音他听了多年,绝对不会认错。 见春姐要跑,冯远疾步追了上去,向前一扑,便将春姐从背后扑倒在地。 被扑倒的春姐撑着手臂翻了个白眼,死小子,简直阴魂不散。 车子越来越近,但由于是夜晚,他们又双双摔倒在野地里,车上的人暂时没发现他们。 春姐咬牙翻了个身,抬腿就想将冯远从她身上踹下去,但冯远此时已经赖上了她,死活不撒手。 二人就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一百章 落网 春姐被冯远扑倒,已经失了先机,格斗功夫再好,也抵不上冯远力气大,压得她无法施展招式。 “快来人,我在这里。”冯远双手摁着春姐,突然大喊道,他想将车上的人招过来,只要再拖几分钟,他们一定会被发现的。 车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冯远的叫喊声,车声一转,朝着他们的方向开了过来,车灯已经印在了他们脸上,这会冯远终于可以看见春姐脸上那疯狂的,恶毒的表情。 被发现了,春姐有些绝望,还来不及感慨,春姐神色一变,双眼漏出恶狠狠的凶光瞪着冯远,“臭小子,就算老娘被抓,也要拉着你小子陪老娘一起死。” 冯远双手使力将春姐的双臂制于头顶,右腿使劲压着春姐的双腿,使她无法动弹,冯远皱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吗?做错事,终究是要受到惩治的。” “惩治?”春姐漏出轻蔑的眼神,显然对冯远的话不屑一顾,“老娘出来混这么多年,如今只不过是一时失手栽在了你这个小毛孩的手里,你不过就是运气好,还就真以为能代表正义,出口教训我了?别天真了,更何况,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冯远眉头一皱,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压着春姐的手脚更使力了,难道她还有别的什么诡计? “哈哈。”春姐突然大声娇笑道,这会也不用再管是否会引来旁人了,“小子,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你身上刚才被我划伤的刀口此时有点发麻,发痒吗?” “什么意思,你的话说清楚?”冯龙刚从越野车上下来,就听到了春姐这癫狂的笑声,还有她话里的意思。 冯远眼睛一亮,“爸爸。” 徐南连忙从车子另一边下来,举着枪对着春姐,“不许动,小远,你可以下来了。” 这就放手?冯远看着春姐那疯狂的脸,有些不可确信,但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手,他应该相信爸爸,还有南叔的。 春姐眼珠子转了转,她感觉到身上束缚的力道正在消失,倏而,冯远起身的那一瞬间,春姐手肘一转,匕首的刀尖正对着冯远的心脏而去,丝毫没有手抖。 ‘砰~’ 一声枪响,匕首掉在了地上,随着春姐的一声痛呼,她的手腕处瞬间出现了一个血洞,淋漓的鲜血正顺着洁白的手腕缓缓流下。 “小远,快到这边来。”冯龙说道,他手里的枪,枪口的白烟刚刚散去,空气中只留下了一阵硝烟味。 冯远点点头,转头看了眼春姐,这才快速的跑至冯龙身边。 近距离穿透,枪法快准狠,老爸真是帅爆了。 徐南上前,拿出手铐烤住了春姐,这下对方才算是真正的落网。 至此,这起重大人口贩卖案的几名主要成员全部落网,但随着罪犯的落网,并不代表着这件案子的结束,也许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冯龙收起枪,问道:“你刚才说他的伤口发麻,发痒是什么意思?”冯龙心里还记挂着这件事情,若是冯远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敢想象他妈会怎么跟自己拼命。 春姐看向冯远,娇媚一笑,轻声道:“怎么样?你现在又这种感觉吗?” “好像有一点。”冯远伸手抓了抓胸前的伤口,又摸了摸右臂的伤口,“这刚才还没注意,这会倒真是有些痒。” “痒就对了,这匕首上啊,可是喂了毒的,现在没事,一会可有你受的,哈哈,我说了,就算死,老娘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冯龙眼睛一凛,二十多年的刑警生涯,周身的气势可不是说说而已,“什么毒?” “什么毒?我也不知道啊!”春姐道:“你也知道,我们生活在村里,偶尔有什么蛇啊,蟹子啊,蜈蚣啊,这些毒物总是有的,那怎么办呢?当然是杀了呀,这偶尔用匕首杀一两只含有剧毒的,也没什么稀奇的,哦,对了,为了不浪费,每次杀完,我们可都是会专门用毒液将匕首擦拭一遍的,这匕首上,说不定什么毒液都有哦!哈哈哈。” “妈的,笑,笑吧。”徐南愤恨道:“等回了警局,和你那些老朋友聚在一起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徐南丝毫不怜香惜玉,十分粗鲁的一把将春姐推进了后座,又惹得春姐一阵谩骂,徐南关上车门,将这刺耳的声音暂时的搁置门中。 徐南道:“龙哥,我们直接去医院检查吧,不过我估摸着这女人就是瞎说呢。” 冯远附和道:“对的,爸爸,你不要担心,你看我这么生龙活虎,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冯龙瞥了冯远一眼,然后径直走上了车子,随后空气中才飘荡过来了一句话,“你以为我在担心你吗?我这是怕你妈知道后急坏了身子。”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南叔,你跟我爸认识了二十多年,他一直都这么口是心非吗?” 徐南笑了笑,眼角挤出了一圈笑纹,“你爸啊,你和你爸年轻时候的性子,可真是一模一样,骨子里都有股倔劲,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比以前会装了而已。” 会装了? 冯远想象十几二十年后,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好说话不行吗?人呐,没事还是不要随便代入角色乱想。 见冯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徐南无奈的笑了笑,“快走吧,去医院,你季丞哥这会也在医院呢。” 两人上车,徐南发动车子,直奔医院,冯远这才问道:“季丞哥受伤了吗?” 冯龙脸色沉重的说道:“一会去了你就知道了。” 见冯龙面色不悦,冯远不再多问,只是依稀直觉到不安。 冯龙开车,徐南在后座看着春姐,冯远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这一天的生活简直是太过紧张和刺激了,冯远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梦里的自己是个英雄,身披铠甲,手持利剑,一路与恶魔抗争,最后终于解救了全人类。 怀着这样的幻想,冯远慢慢的沉入了梦乡,梦里,他真的成为了一名英雄。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一百零一章 醒来 冯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第一个发现冯远醒了的,不是冯龙,也不是李翊,更不会是何旭,而是冯远许久未见出门游玩归来的冯一曼。 “妈?” 冯远睁开眼睛看到冯一曼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眨了眨眼睛清醒之后,才发现这是真的,那有六分与冯远相似的面容,都在告诉冯远这是现实的世界。 “小远,你终于醒了。”冯一曼瞬间红了眼眶,“你这孩子,妈妈才出去几天,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浑身都是伤。” “妈,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吗?”冯远沙哑着嗓子问道,长时间昏迷没有喝水,这会他都感觉嗓子要冒烟了。 冯一曼起身倒了杯水给冯远,“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思旅游啊!” 冯远动了动身子,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痛,手脚发软,身体像是从车轮底下碾过去一样酸爽,冯一曼连忙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一杯水下肚,嗓子感觉好多了,冯远问道:“爸告诉你的?他不是说不要让你操心嘛!干嘛还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他敢?” “这个···还真不敢。”冯远赔笑道,“对了,妈,我睡了几天啊?事情都解决了吗?还有季丞哥,他没事吧?李翊呢?他怎么不来看我?还有闫雪和那些孩子们,他们都回家了吗?” 冯一曼有些无语,“刚醒来就问这些事,你一口气说这么多,到底想先听哪件?” “你就一件一件的说嘛!” “你这个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冯一曼叹了口气,才说道:“你昏迷了两天,身上的刀口有些炎症,一直在发低烧,你爸爸说,抓获的人贩子已经移交给D市警方了,让你不要再操心了。” 冯远伸手抚上身上的刀口,不解道:“她不是说匕首上喂毒了吗?为什么我没事?” “你还敢说,还不是你命大,医生说那刀刃上沾了蛇毒,只不过时间有些久了,毒性弱化,不然的话,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冯一曼扯着冯远的耳朵,“你以后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想,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呢?” 说着,冯一曼的眼睛又红了,眼看着又要哭起来了。 “痛,痛,痛。”冯远身子往冯一曼身边挪着,就好像真的很痛一样,“妈,我是你生的,我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我这一身的浩然正气,还不是遗传你和我爸的?” “臭小子,就会拍马屁。”冯一曼松了手,“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这话,冯远就知道冯一曼不会再与他追究了,立马笑逐颜开,脸上的表情更加谄媚。 “对了,季丞哥呢?他也受伤了,他怎么样了?” 说道许季丞,冯一曼的表情忽变,有些遮掩之意,而后又像想通了,只说道:“医生说再过几个小时他应该就醒了,你自己去看看他吧。” 冯远微怔,这是,伤得很严重吗? ······ A市公安局,北郊分局。 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冯龙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听着下面的报告。 冯龙脸色十分不好,这几天一直在忙,本身休息的不够,再加上又出了这么多事,身心的状况都糟透了。 何旭顿了顿,才说道:“死者,李鸿波,死因与刘明一致,是死于乙二醇注射过量,法医在死者体内检测出了大量残留的乙二醇,第一案发现场在南山陵园,注射用的针管也在现场找到了,上面只有李鸿波一人的指纹,而且,现场除了李翊,再无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所以,目前推测,李鸿波是自杀身亡。” 何旭念完了这一段沉重的报告,他尽量将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客观平静,这样似乎就不会想起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 “唉~”冯龙双手支着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全,就这样,结案吧。” “那,李翊······” “放他走吧,改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至于秦悠悠,她和李鸿波的事情,李翊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何旭一脸纠结,“冯队,要不等小远回来再放他走吧,我担心这孩子自已一个人,这万一要是想不开······” 冯龙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免得藏在其中的情绪一涌而出,“先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这孩子,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坚强,至于小远,过几天再告诉他吧。” 冯龙想起那天,李鸿波酒驾撞死秦悠悠,他们都以为李翊会很伤心,结果却并非如此。 “唉,那好吧。”何旭现在也是很头疼。 “冯队,根据犯人交代,这个拐卖集团极其庞大,虽然我们已经将A市和D市的团伙一网打尽,但是距离遥远的西南和西北,还潜藏着许多作案团伙。”叶柳将话题引致另一方,沉声道:“从他们手中流经的人口数量,太多了。” “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将犯人的供词传了过去,这件案子,还需要多方协作,最终才能犯人一网打尽。”冯龙道:“对了,那些孩子的家属都联系到了吗?” 叶柳庆幸道:“都已经联系到了,幸亏及时,否则这些孩子若被流放到外市或者山区,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就好。”,终于得到了一个好一点的消息,冯龙的脸色有些回转,“刚才医院来电话,季丞醒了。” 因为冯龙的一句话,气氛又归于沉默。 “妈的。”大壮一拳砸到办公桌上,手指瞬间通红,“冯队,真的没办法了吗?” 冯龙摇了摇头,这就等于向大家宣布了‘死刑’,迎来了关于许季丞的噩耗,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当大家得到这个确定的结果时,还是无法接受。 冯龙低头,双手抱头,遮挡住了发红的眼睛,说道:“一会谁要随我去D市?” “我们都去。” “也好。”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一百零二章 承诺 冯远与冯一曼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他们刚刚探望完两个小时前醒了的许季丞。 现在病房里的,是刑警队的人,门被紧紧的锁着,冯远无法得知里面在说些什么。 冯远想起刚才第一眼看到许季丞的样子,他平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白色的病号服衬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看着很是憔悴。 冯远已经偷偷的问过医生了,很是幸运,许季丞胸口上的那一刀偏离了心脏两厘米,又及时的送到了医院抢救,只要多修养一段时间,便没有大碍。 只是,他的腿…… 医生说那一刀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腿,导致神经断裂,即使以后修复了,也只是不影响日常行动而已,但从此以后···都没有办法再剧烈运动了。 不能剧烈运动,冯远知道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刑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在一线工作。 冯远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许季丞挥洒着血汗,奋力护住了那么多孩子,他的格斗很好,上警校的时候应该是很努力的那一拨学生,冯远本想着在开学前还能跟许季丞学上两招。 结果却偏偏出了这种事情,明明警察已经赶到了,明明所有人都得救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 病房内,许季丞身上有伤,还不能动,冯龙一行人已经自己找地方坐了,大壮晚了一步,没有凳子了,他就依靠在窗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病床上的许季丞,病房内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息。 倒是许季丞,他的嘴脸和眉眼皆带微笑,率先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你们这样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得什么绝症了。” 冯龙道:“还能开玩笑,说明精神还不错。” “医生都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是你们太过担心了。”许季丞道:“对了,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拐卖案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多地警方协作,很快就能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何旭道:“你最近就不要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 许季丞顿了顿,这才垂眸道:“你说的对,不把身体养好,是什么都干不了。” 听到这话,叶柳立马变了眼神,她用肘尖撞了撞何旭的胳膊,向他使了个眼神,然后说道:“你就放心吧,你救出来的孩子们,他们的家人都已经联系到了,很快就能回家。” 许季丞喃喃道:“回家了就好。” 大壮忽然说道:“对了,季丞,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 许季丞一头雾水,他搞不明白,小子,对于他来说,能有什么好事? 大壮神秘兮兮,“我们警队,今年的三等功可是非你莫属了,行啊,你小子。” 许季丞转过头看向冯龙,“冯队,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许季丞道:“冯队,如果是因为我的腿的缘故,不必如此。” 冯龙却笑了笑,“当然不是,这次你的表现格外突出,不仅能及时察觉到犯人的踪迹,而且以一人之力,不惜牺牲自我,为警方援队的到来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这奖章非你莫属,再说,你的腿怎么了,医生说了,会好的。” “冯队,你们不用再安慰我了,我问过医生了,会好,但永远都不能恢复到能像以前一样,那样跑,那样跳,要是平时稍不注意,伤口周围,说不定还会肌肉萎缩。”许季丞摇了摇头,“这样的我,以后还能当一个警察吗?” 众人沉默,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因为这是事实。 安慰他?鼓励他? 许季丞用了十分平静的表情和语气,将这段话叙述了出来,没人知道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何旭道:“季丞,你还是警察,永远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警察,即使不能在一线工作,但你还能做很多事情,你可以去后勤,或者去技术部,怎样都行,唯独不能放弃你自己。” “放弃我自己?”许季丞笑道:“你们多虑了,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自己。” 心中充满希望的人,无论身处于怎样的绝境,只要不死,那么他便不会放弃。 大壮道:“那你,之后打算如何?” 许季丞道:“冯队,能不能让我好好想想,等我伤好以后,能自己行动了,再决定干什么?” 冯龙点头道:“季丞,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警队一天,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永远都欢迎你。” 话毕,冯龙忽然站了起来,身姿笔直,冲病床上的许季丞行了一个姿势十分标准的警礼。 何旭见状,立马也站直了身体行礼,紧接着叶柳,大壮。 许季丞被这举动有些惊到了,半天才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冯龙道:“一来,身为人父,小远可以平安归来,这多亏了你,我得谢谢你。二来,身为同僚,我很敬佩你敢于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同时也很欣赏你在经历磨难之后的乐观精神。三来,身为上司,我由衷的希望并诚恳的邀请你,希望你能回归警队,继续当一名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阳光穿透了窗户,印在了许季丞的脸上,他感觉到他的眼睛被这光线刺的有些模糊,模糊到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几人。 病房里很安静,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着许季丞的回答。 半晌,许季丞才眨了眨有些发红的眼睛,他慢慢的抬起没有受伤的右臂,五根手指并拢,缓缓的贴向于鬓角,在病床上完成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我一定会的。” 小小的病房中,许季丞再一次许下了他的承诺,就犹如他从警时对着国旗宣誓一样,认真而郑重。 人这一生中,可能会在不经意见许下许多承诺,有些会郑重的履行,有些则过耳就忘,但无论如何,当你认真践行的时候,总会发出一些光芒,冥冥之中,照亮在某个人的身上。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一百零三章 不会倒下的英雄 冯远坐在病房门口,看着冯龙一行人,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据说他们还要去与D市的警方负责人去协商这次的案件,因此没多做停留。 冯一曼想扶冯远回病房,被他拒绝了,冯远说他想一个人在这待会,冯一曼说好,她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这样悄悄的长大了。 冯远的目光正对着许季丞的病房门,他不知道刚才冯龙他们进去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透视眼,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 但他可以猜测,他从里面发出的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中,可以推断,许季丞在哭。 冯远想,可能他也在为他的腿难过吧!也是,若是自己在大好年华,突然有人告诉我,以后都不能大跑大跳了,他估计会从病床上跳起来,然后对着那人的脸给他两拳。 因为,瘸的不是腿,而是他的梦想。 冯远就在距离许季丞一门之隔的外面,直到屋里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下去,冯远这才离开。 经过这次事件,许季丞已经一跃为冯远心中的英雄,英雄是不会倒下的。 …… A市,翠屏山。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别墅区内,家家户户都都已经亮起了灯光,为这夜晚又添了些温馨。 但有一家例外,他的家里一盏灯都没开,路过的人自然不会多想,他们会自然而然的认为主人不在家。 李翊背靠着墙,坐在室内楼梯的底下,蜷缩着一条腿,木然的在黑暗中坐着,这是他的‘秘密基地’,坐在楼梯背后的缝隙处,从客厅的正面是看不见他的。 以前,每次李鸿波喝完酒回家后,李翊都会偷偷的躲在这里,以免被李鸿波发现,然后在黑暗中听着李鸿波醉酒后的胡话,当然,这话里偶尔也会提到他,但都不是什么好话。 李翊想,他现在坐在这里,却再也听不到李鸿波的话了,这诺大的家中,以后都只有他一个人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三天前,李鸿波越狱,他告诉李翊有话对他说,在回到A市,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李翊如约去往南郊‘青山’陵园,李鸿波果然在那里。 他坐在沈雅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李翊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但从他眼中的红血丝可以推断,至少从发了那条短信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 李翊看着墓碑前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问李鸿波,到底要说什么话? 李鸿波很狼狈,一点也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李律师的风采,他身上还穿着在医院的那身病号服,头上绑着绷带,好几天没剃的胡子,已经长得很旺盛了。 他看着沈雅的照片,却对着李翊说道:“小翊,你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任性了,爸爸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懂事,不要再做错事,以前,爸爸还能帮着你处理,以后,你一个人,就不会有人再为你担待了,爸爸希望你做一个好人,不要再像我一样。” 李翊有些懵,李鸿波这一副正在交代后事的样子是闹什么? “小雅,你会不会怪我,若我现在下去找你,你会不会不愿意见我?” 李翊一把冲上前,抓住李鸿波的肩膀,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现在下去见她?” 李翊摇着李鸿波的肩膀,从昨天晚上,他就觉得不对劲,李鸿波只是酒驾造事,警察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审问他,而且他为什么要越狱? 他已经想到冯龙将他带到身边,是为了抓捕越狱的李鸿波,甚至,在来到陵园之前,他已经将跟踪他的那几人甩了,他就是想听听李鸿波想对他说些什么。 忽然,眼角一道白光闪过,李翊定眼看去,那是一根注射用的医用针筒,一百毫升,此刻针管里面已经空了,只有针头上还挂着的一滴液体,告诉着李翊,这根针筒里不久前还存有液体。 李翊一把抓过针筒,大声问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乙二醇。” 李翊跌坐在地,“什么?” “乙二醇。”李鸿波道:“是我杀死刘明后剩的。” “不,不会的。”李翊道:“刘明是秦悠悠杀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你没有将这乙二醇注射进体内,没有。” “翊翊,晚了。” 这话,直接告诉了李翊,一百毫升的乙二醇已经全部被他注射进了身体里,毫无回旋的余地。 “你疯了。”李翊抓着李鸿波的胳膊,想把他扯起来,“起来,我们去医院,一百毫升,还是有救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快点。” 李鸿波甩开了李翊的手,“我不会去的,翊翊,我故意谋杀两人,即使现在不死,等待我的也是死刑,能死在你妈妈的墓前,我觉得很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翊大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翊翊,你答应爸爸好不好,在爸爸死后,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或者出国也行,读书,定居,不要回来了,然后就像爸爸和妈妈期望的那样,做个好人,平平淡淡,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好吗?” “你什么意思?”李翊道:“你以为一死就可以摆脱所有的事吗?妈妈不在后,你还有当我是你儿子吗?呵呵,现在你又自以为的说是为了我好,你把我当什么?你养的小狗小猫吗?” “喜欢的时候招过来顺顺毛,不喜欢的时候一脚踢开,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就是孤儿了,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血缘之亲了,李鸿波,你就是这样自私吗?” 李翊的情绪彻底爆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不平统统爆发,李鸿波的做法,彻底激怒的李翊。 “翊翊,对不起。”李鸿波的眼睛里滑下了两行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对于李鸿波来说,沈雅死后,李翊就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一百零四章 做一个好人 “翊翊,答应爸爸,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李鸿波抓着李翊的肩膀说道,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似乎是乙二醇的毒性发作了。 …… 黑暗中,李翊双手环膝,蜷缩着身体,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温暖,这七月的天是极热的,但是李翊却感觉不到热。 他想起李鸿波在他的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就像很多年以前,他在寒夜里抱着沈雅的尸体一样,一样的冰,一样的冷,一样的刺骨。 这么大的家,只是自己一个人住的话,肯定也是很冷的。 李翊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他在想,怎么才能做一个好人? 李鸿波临死前说让自己以后做个好人,这话沈雅也说过,但是怎样才算好人? 是遵纪守法不做恶,还是乐善好施一辈子? 他们想让自己做一个什么样的好人?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回答李翊这个问题了,只能靠他自己在余生中慢慢领会了。 李翊嘴角忽然嗤笑一声,他想起了白天在警局里恳求了冯龙许久,才看到的李鸿波生前的最后一次审讯记录。 他和秦悠悠,这怎么可能? 这家伙,做了这么年的律师,到头来却连故事都不会编! 李翊无神的看着前方,没有开灯,他什么也看不见,李翊伸出手触碰到了一块墙壁,他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一道道划痕,大小,长短和排列都不一样,李翊的眼睛里忽然浸出了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过,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爸爸,妈妈。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自私,每次都是孤注一掷,说什么是为了我好,可是,结果是你们都不在了,这最终的后果都要我来承担。 以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但却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悲伤似乎要从房子中弥漫了出来,飘荡在这夜里,从空气中向四周散去。 一同在空气中散去的,还有那一声隐隐约约夹杂着咸苦潮湿的,‘好’。 …… 一周后。 冯远站在李翊家门口,犹豫着待会敲开门以后应该说什么? 恭喜?还是,节哀? 这几天同学们陆续收到了各大院校的录取通知书,李翊作为理科状元,被S省政法大学录取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然而,正当这个接口,李翊却失踪了,所有人都无法联系到他。 就连冯远,也找不到他人,只能上来他家里碰碰运气了。 冯远抬手摁响了门铃,‘叮~呤,叮~呤’。 大概等了五分钟左右,还是没人来开门,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漏出窥探的眼神,然后转瞬离开,冯远有些焦躁,李翊一声不吭的到底去哪了? 自从上次在火锅店外暂别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今天早上,冯远刚刚拿到公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便想着干脆来李翊家里瞧瞧,没想到,人依旧不在。 前段时间,冯远一直在D市人民医院养伤,前两天刚恢复好回到A市,一回来,便从冯龙那里得知到关于李翊和李鸿波的事情。 冯远还奇怪,他住院期间,李翊一直没有前来看望他,甚至他打电话过去,对方永远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倒是闫雪,期间还来探望过两次,冯远还一直想着回来后找李翊秋后算账呢! 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居然又发生了一起悲剧! 碎尸案和刘明案的幕后凶手竟然是李叔叔,而且他居然早就认识了秦悠悠! 冯远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更让人无法想到的是,他竟然当着李翊的面自杀了,冯远开始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难过之余就是愤怒,一个父亲,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自杀,他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给李翊造成多大的伤害? 冯远想起那个夜晚,李翊向他娓娓道来的关于他母亲的事情,那个忧郁的,难过的,懊悔的李翊。 冯远不喜欢看到这个样子的李翊,可是,这个世界对于李翊似乎太不公平了。 还是说,上天给了李翊过人的智慧与皮囊,所以他注定会失去另一些东西? 冯远无法想象李翊现在的心情,但肯定是糟透了。 冯远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消极的情绪往脑袋外赶出了一大半,当务之急,还是得快点找到李翊,虽说他不是那种容易被生活打倒的人,但眼下出了这么多事,还是得谨慎一点没错。 冯远坐在李翊家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碧绿的景色和偶尔来往的住户,忽然觉得,他对自己的这个朋友似乎了解的有些太少了,就像现在,李翊失踪了,他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忽然,冯远的眼角闪过一片白色,看了许久,冯远才站了起来抬腿走过去。 这是李翊家门口的信箱,这里的别墅区每家每户门口都有一个,大概是送信员太过粗心,没有仔细检查,信封的一角还漏在信箱外面。 冯远认得这种信封,一天以前,他也收到了,这是国内的大学几乎通用的用来装录取通知书的信封。 思索了片刻,冯远还是将信封抽了出来,收件人果然是李翊,想了想,冯远将信封收了起来,在开学之前交到李翊手上就行,放在这里,万一丢了就不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清晨到日暮,依旧等不到李翊,于是冯远又去了一次南山陵园,那里依旧很宁静,除了新添的两个新的墓碑,没有丝毫变化。 当然,李翊依旧不在。 冯远在李鸿波的墓碑前站定了一会,他的墓碑与沈雅相邻,只是照片上的人看着比沈雅年长了许多。 以前听李翊说起过,在沈雅死后,李鸿波就将这相邻的两块墓地一起买下,谁成想,不过十年的时间,就用上了。 冯远在墓前拜了两拜,也不知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能否在底下相遇?若是遇到了,会说些什么?会提起李翊吗? 冯远想,若是人真的有灵魂或者来生,但愿他们不要再次错过······ 第一卷 第一卷-第一百零五章 值得期待的未来 “近日,我国警方,协力破获了一起重大的人口拐卖案件,据悉,共抓获嫌疑人七十余人,已经解救了一百一十三名被拐卖人口,目前,警方正在竭力解救其余被拐卖人口……” 病房里,电视机里在播放着每日的新闻,冯远伸手拿出遥控器将声音调小。 许季丞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不过腿上的上,大约还得做几次修复手术,才能不影响正常生活。 经过上次的并肩作战,冯远与许季丞已经成为了生死之交,这一个月内,倒是冯远经常跑来医院陪许季丞。 至于刑警队其他人员,这个月都在忙着与各省警方协作,清理残余的人贩子。 多方协作,效果甚好,人贩子已经被基本清理干净,只剩下了几个漏网之鱼,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被抓获。 许季丞半躺在床上,最近身体渐渐转好,连着心情也好了起来,尤其是刚才的新闻,令人十分振奋,许季丞也不由得想关心一下身边的人,“小远,你们快开学了?” “是的,下周便要去提前报道,参加军训了。”冯远点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季丞哥,以后就不能来看你了。” “看我做什么?”许季丞笑道:“去了警校之后就好好学习,体能训练也不要落下,不要上了大学就顾着玩荒废了学业,你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能多学点东西就多学点,紧急之时,这些都是保命的技能。” 冯远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哥,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许季丞道:“虽然腿不行了,但好歹没废掉,即使不能在一线了,但还能做别的事情,我想等后面身体好一点了,调去网络安全中心。” “网络安全中心?哥,你对这方面感兴趣?” 许季丞神秘的笑了笑,“以前上警校时,我学了段时间计算机,感觉还不错,我挺喜欢的,这段时间正好修养,就想着重新拾起来,就看到时候那边要不要我了?” 冯远道:“一定可以的,你这么优秀,这几天他们都缠着我爸,争着抢着要你呢!” 冯远这话可没有夸大,这次许季丞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在侦破这起大型拐卖人口案件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警局里可是人人都赞不绝口,又听说许季丞的腿出了点事,好几个后勤部门都已经争着要了。 许季丞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他也听说过了,“是他们将我想的太强了,上次多亏了你,不然也许就抓不到他们了。” 冯远的表情忽然有些黯然,他犹豫着说道:“哥,你会不会怪我,要是那天晚上我没有一个人去追春姐,或许,你的腿就不会这样了。” 这一直是冯远的一个心结,他最近总是在想,若是春姐跑了,以后还能抓回,可是许季丞的腿,却永远不能恢复如初了。 许季丞皱了皱眉,正色道:“不,你没有做错,春姐是拐卖集团的重要负责人,若不是她招供,我们不能能这么快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当时那波村民没有出现,你也看见了,在对局中,我们处于上风,之后的事情是我们都意想不到的,你不要太自责了。” 冯远垂着眸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但冯远还是不能不多想,他知道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但是,当时他本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若是他能多考虑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说到底,还是他的经验不足。 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许季丞不怪他,若是冯远还一直表现出闷闷不乐的样子,反而要许季丞过来安慰他,这太不合道义。 冯远冲着许季丞笑了笑,表示这一章揭过。 许季丞道:“对了,那天帮助我们的小女孩,她被送去福利院了,你记得走之前过去看看她。” “我记得了。” 许季丞挑眉,“你不愿意去吗?” 冯远道:“没有,我只是一想到赵时干过的事,心里不舒服而已。” 虽然说赵时跟着春姐干是为了赵茹的心脏病,但是他干了太多残忍的事情,那个断腿的孩子,还不时的浮现在冯远眼前,一想到赵时将那么多孩子的手脚打断,冯远就恨的牙痒痒。 许季丞转头看向窗外,阳光大好,他说道:“还好,他们都被抓住了,即将接受法律的制裁,至于赵茹,她是无辜的,而且,你知道的,她帮了我们。” 冯远道:“你放心吧,我对赵茹没什么意见,就是想到那些事情,有点不舒服而已,我会好好谢谢她的。” 许季丞喃喃道:“这孩子也是可怜,以后就是孤儿了,也没人管她了。” “福利院会管的。”虽然这样说,冯远又想起了好久没有消息的李翊,他现在也是孤儿了。 李翊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刚开始,冯远还担心李翊做傻事,问遍了所有的同学有没有见过李翊,到后来,他也想通了,也许李翊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被人打扰。 见冯远又走神,许季丞也没叫他,少年人总是有自己很多的心思和苦闷。 在病房待了许久,冯远便起身告辞了。 等到冯远出了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暗下去了。 冯远走在回家的路上,神情有些恍惚,他想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亲身参与了两起凶杀案和一起大型人口拐卖案,命运如此神奇,两个月以前,爸爸还反对自己上警校,而现在,下周他就要独自一人前往市里的公安大学了。 冯远忽然觉得,他已经忘却了那些不好的记忆,等待着他的,便是前方值得期待的未来。 冯远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左右行走的路人,他们或是形单影只,或是三五成群,脸上的表情或是喜悦,或是哀伤,或是气氛,但都无比真实。 冯远想,就这样吧,大家都平凡的生活着,平安的生活着,快乐的生活着,就做一个有血有肉,平平淡淡的普通人。 这样想着,冯远觉得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这时,铃声响起,冯远收到了来自李翊的短信,冯远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这小子,终于舍得出现了。 “出门散心,不日便归。” 第一卷,完。 第一卷 第二卷-第一章 坠楼 ‘噔~噔~噔~’,一段急促的脚步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中响起,却又瞬时被淹没在众人的大吆小喝之中。 “走开,别追我。”来人犹如中疯狂走一般,疾步奔跑在男生寝室的走廊中,偶尔撞到一两人,却也不管,摇摇晃晃的只顾着向前跑去。 ‘砰~’,被撞之人手中的水壶应地而碎,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闷响,随后便从周围的房门内传来了一道道幸灾乐祸的声音。 “恭喜恭喜,碎碎平安。” “不知这位朋友是第几次事故,在下我已经碎了四个,被偷两个,真是同喜同喜啊!” “靠,有钱没地方花啊,买这么多水壶。” “······” “我靠!”男生听着众人的调侃,有些郁闷,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骂道:“程新,你他妈撞鬼了,走路不长眼啊!” 这时,程新就像是抓住二楼救命稻草一般,抓着男生的手,说道:“有鬼,真的有鬼,她来找我了,救救我。” 程新满脸汗水,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嘴巴因为刚才的说话还大张着,显得表情极其恐惧,男生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将他甩开,“吓唬谁呢?你还怕鬼?” 被甩至一边的程新也不做纠缠,晃悠着步伐又疾步的跑了,嘴里依然在嘟囔着,“鬼,有鬼~~” 男生被程新这一行为有些吓懵了,幸好,旁边的房门及时打开,将男生的神思拉了回来,“妈的,跑这么快,也不怕心肌梗塞?” “正午?”309宿舍内伸出半个身子,他先转头看了眼程新,这才对着男生说道:“你回来了,没事吧?程新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妈的神经病,肯定是又抽风了。”欧阳正午看着男生问道:“穿戴的这么整齐,你要去上班了吗?” “嗯,今天换我上夜班。”男生看了眼手表,道:“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欧阳正午向旁边退了两步,为男生让开了路,这会又想起了程新那诡异的模样,嘴里便冒出一句,“许池,注意安全。” 许池胡乱的应答了两声,便朝着楼梯口走去了。 宿舍此时已没有别人,明亮的灯光下,只有欧阳正午一人坐在他的椅子上,妈的,这些家伙,整天不是泡吧就是泡妞,学校的风气都被他们败坏了。 吐槽之余,欧阳正午不免想起了他那位勤劳干净,热爱劳动的室友,正因为他的存在,他们的宿舍才成为了整个8号宿舍楼的一股清流。 欧阳正午将门口的水壶残渣清理干净之后,这才开了一瓶可乐,打开了笔记本,正想登上游戏,只觉余光一闪,便看见一道黑影从窗户落下,随后便听见一声重物坠地的‘扑通’声。 ‘啊!’ 突然一声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夜空,也像是打开了某样东西的禁锢,随着这一嗓音的停歇,楼下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死,死了······” “好香啊!” “你们看,是栀子花。” “沈,沈沛,是她。” “鬼,有鬼。” “······” 欧阳正午从窗户中将头探了出去,只看见人群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自觉的将其中的情形包围了起来,在那人群之中,睁大了眼睛躺在血泊之中的赫然就是那程新。 欧阳正午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这时一朵白色的小花从他的眼前落下,然后是两朵,三朵,漫天的栀子花在夜空中飞舞落下,有些落在了程新的血泊中,被染得鲜红。 欧阳正午看见,楼下的人都仰着脖子看向楼顶,虽然距离较远,但欧阳正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恐惧。 欧阳正午将身子再往出探了点,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一袭及腰黑发的女孩站在楼顶,白色的栀子花从她的身边缓缓落下。 她的表情是哀怨的,悲凉的,冷漠的,恍惚之中,欧阳正午仿佛看见了女孩眼角的那一滴泪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冤屈。 只消一瞬,楼顶上便已无人,只留下这满地染了血的栀子花瓣,和扭曲着身体躺在地上的程新,在告诉着众人,刚才所发生的所有一切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 不过七年的时间,A市比起往日已经是繁荣至极,虽已是深秋的夜晚,但A市市中心的兴庆区一条主干街道上仍是人满为患,下了班的城市白领们,此刻才开始了一天中专属于自己的时刻。 庞大的人流量造成了主干街道的拥挤,各种汽车,公交车,出租车首尾相接的按米的距离向前滑行着,都盼望着赶紧走完这段百分百堵车的路段。 当然,人行道是不受堵车影响的,一辆黑白相间的电动车便毫无顾忌,十分嚣张的穿梭在人行道中,嘴里还一边念叨着:“让让,麻烦让让。”硬是挤出了一条车行道。 行人纷纷侧目,车主是一个青年男子,上身穿着白色的休闲衬衣,下身套了同黑色的休闲裤,外罩一件黑色的风衣,显得腰细肩宽,脚上蹬着一双皮质马丁靴,衬着一双大长腿更加的笔直修长,打眼一看,此时非常的霸道炫酷。 冯远十分无奈,刚刚接到一起报案,属于他们管辖范围内的兴庆区的兴庆师范学院,半个小时前发生一起学生坠楼事件。 兴庆师范学院的选址非常好,就建在A市中心,这条路虽然堵,但确是从他家去往学校的捷径,冯远骑着电动车丝毫不受堵车影响,一路骑到了8号男生宿舍楼底下。 郑七七与江渚已经到了,现场也已经警戒了起来,学生们将路口围的水泄不通,声音不大不小的,都在讨论着与案件或者死者有关的八卦,冯远一时竟有些挤不进去。 “全部给我住嘴。”冯远大喝一声,场面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始嘈杂起来。 冯远从上衣兜里掏出了证件,“警察办案,无关人等都让开,否则便就是妨碍公务。” “妨碍公务怎么样啊?你还能把我们都抓起来?” 很好,冯远很开心,看来这个社会中总有些人不愿意屈从于潮流,敢于呈现自我,“我不能把你们都抓起来,但是让你们记个大过还是可以的。” 第一卷 第二卷-第二章 闹鬼传闻 没人说话了,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给冯远,对于学生来说,记过还是很严重的。 小子,跟我斗。 冯远穿过人群,一把掀开了警戎线钻了进去,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大片蔫了的白色栀子花,由于气温寒冷,花瓣上的鲜血已经凝固,这红白交织在一起,此刻看起来竟有种诡异的艳丽。 郑七七调侃冯远道:“看来学校的记过,可比我们的证件好使多了。” 冯远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现在的网络媒体可把人民群众给捧上天了,打不得骂不得,个个都得像个祖宗一样伺候着,简直是人心不古。 “尸体呢?被送回局里了?”冯远眼神转了一圈,显然,现场除了以上的场景,就只有一个被孤零零的画出来的尸线,那扭曲的姿势,不难让人想象他死前的惨状。 “刚送走。”江渚解释道:“你也看见了,围观的学生太多了,不能放太久。” 冯远看着不远处三五成群嘀嘀咕咕的学生,问道:“他们都是目击证人吗?” “是。”江渚道:“死者当时是从宿舍楼顶楼的天台上掉下来的,这里路过的学生都看见了。” “这些花?” “这些都是普通的栀子花。”郑七七在一旁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至于里面是否含有其他物质,要等回去检验之后才能知道。” “我听学生们都在传,这是在闹鬼。” “闹鬼?”冯远瞥了眼周遭,“现场是挺诡异的,不过什么时候听说我们的郑大小姐,开始相信闹鬼这一说了,我们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应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才对。” 郑七七直接还给冯远一个白眼,“我是在认真的和你陈述现场的状况,冯大队长,请你严肃一点。” 冯远龇着一口大白牙笑了笑,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郑七七是他和江渚的同门师妹,他们都出自S省公安大学,郑七七比他们低了两届,冯远一直都把郑七七看作是亲生妹妹,免不了喜欢逗着她玩。 “你们两个别闹了。”三人中有一人总是能将事情拉到正轨上,江渚道:“说点正事,死者名叫程新,是管理学院的一名大二学生,有人见过他死之前,一脸惊恐,很是慌张的跑进了宿舍楼,不一会儿,便从楼顶摔了下来。” “至于这个闹鬼的传闻,据说在程新掉下来之后,很多学生都看到了一个白衣女鬼站在顶楼,然后又瞬间消失了,在加上这突然出现的白色栀子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鬼神之说。” “白衣女鬼?有意思?”冯远抬头看着天台说道:“既然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那就说明这不是幻觉。” 江渚点头道:“没错,有人装神弄鬼的嫌疑更大一点。” 郑七七听着二人的对话,大眼睛一亮,“干脆就是说,这是一桩谋杀案,这么多栀子花,一定是凶手洒下来的,就是那个‘女鬼’。” 冯远赞扬道:“唉!聪明。” 郑七七疑惑道:“不过,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凶手要杀死程新只需要将他推下楼就行了,为什么要办成女鬼的样子,而且还不怕暴露行踪,一定要把栀子花洒下来,楼下当时那么多人,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身份。 “仪式感。”冯远道:“杀了程新还不够,凶手在想,一定要让对方死的非常有仪式感,这样才能完成他的······复仇。” 没错,就是复仇。 现场极度具有仪式感,无论是染血的栀子花,还是突然出现的女鬼,都在体现一个核心—复仇。 “哎!都散了,散了,也不看看几点了,再看,宿舍就要关门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旷寝吗?” 一道女声从前方传来,打断了冯远的思考,学生们一明白这声音当中所包含的意思,纷纷做鸟兽散状跑开了,唯恐迟了一步不能进去宿舍。 霎时间,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宿舍楼前,此刻在寒夜里竟显得一丝荒凉,宿舍楼前本就南北通透,没有一个可以挡风的建筑,此时学生一走,‘呼~啦,呼~啦’的寒风直接拍打在三人身上,只觉的凉透了。 “噗~”郑七七哈哈大笑道:“现在看来,我们的证件连学校的宿管阿姨都比不上,这消息太让人难过了。” 冯远黑线挂了一头,这丫头是在取笑我吗? 江渚不自觉摸了摸郑七七的头发,温声说道:“好了,别笑了,这么晚了,快点取证完了好早点回去。” 郑七七强忍着笑意点头,“江师兄,我知道了。” 身材臃肿的宿管阿姨正站在门口,一个一个数落着晚归的学生,说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才将被骂的狗血淋头,蔫不拉几的学生放了进去。 江渚赶在了她关门之前走了上去,将证件递了过去,说道:“阿姨,你好,我们是市局的警察,今天晚上的事情你都看见了,我们现在想上去天台看一看。” 宿管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已年过四十中旬,她慢悠悠的接过江渚的证件,看了两眼,又抬头看了看江渚,说道:“学校的规矩,不能让外面的人进去学生宿舍,虽然你们是警察,但现在这么晚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说完,就准备关门了。 冯远眉头轻皱,直接伸出胳膊卡在了门缝之中,阻挡了即将关上的大门,伸手一拉,门再次大开,“阿姨,妨碍警察办公可不好,我怀疑凶手就是这座楼里的学生,要是今天晚上凶手将证据毁了,到时候你该如何?” 两个晚归的学生似乎暗中观察已久,趁着宿管与冯远对峙之际,悄悄的顺着门缝溜了进去。 宿管两只小眼睛一瞪,说道:“学生怎么可能是凶手,再说,上去天台的门我已经锁了,今天晚上谁都不可能进去。” “警察也不行。” ‘哐当’一声,大门终于锁上,三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依稀还可以听见宿管在训斥刚才偷偷溜进去的那两个男生。 第一卷 第二卷-第三章 夏瑶琴 “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郑七七对着冯远跳脚,“我看她就是欠教训,这明摆着是自己懒的动弹,才以学校的规矩为借口推辞,这都出了人命了,她怎么能这样?” 眼看着郑七七就要冲上去踹门了,江渚赶紧从背后拉住她,冲着冯远使了个眼色,快点说几句吧,没看见小师妹要发飙了。 冯远双手插兜道:“算了,明天就明天吧,刚才她也说了,去往天台的门已经被锁了,不用担心,难道你还真想把门踹开,落得一个暴力执法的罪名?” “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样子,不过是一点点芝麻大小的权利,随时都想着用上,要是这种人当了大官,肯定是鱼肉百姓的那种。”话虽锋利,但郑七七的人已经安静了下来,起码不想着去踹门了。 江渚松了口气,将她放开,说道:“所以,这种人是当不了大官的,放心吧。” “说的也是。” 事已至此,三人便准备收拾收拾先回去了。 “请问,你们是警察吗?” 一道温柔甜美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就像是一捧清凉的甘泉,足以洗去三人此时心中的郁结。 三人转身看去,冯大队长与江副队长一时间竟有些愣住。 很多人其实都是声音与长相严重不符,比如冯远,他的身材与声音都是十分成熟的,但本人却长了一张十分显嫩的娃娃脸,即使已经过了青涩的少年,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下巴的棱角也出现了,但配上一双杏眼,依旧是那张不显老的娃娃脸,冯远也时常因为此事而懊恼。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正如她的声音一样,长相也是十分的温柔可爱,丝毫不觉得突兀。 郑七七见二人看直了眼,暗中翻了个白眼便上前说道:“我们是警察,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这才放心说道:“有一些事情想要告诉你们,是关于程新的。” ······ 这么晚了,冯远和江渚都觉得不用去警局了,便在学校旁边找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要了个小包厢,几人坐了进去聊天,还能吃点零食当做宵夜。 说是这样,但两个女孩都自称减肥,拒绝晚上九点之后吃喝一切东西,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两个大男人喝着奶茶,吃着小零食。 女孩自称叫夏瑶琴,是兴庆师范学院管理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 冯远道:“你认识程新?” 夏瑶琴点了点头,“认识,他是我们院的知名人物,程新非常的嚣张并且喜欢炫富,平常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但凡是个名牌,都要发个朋友圈,而且经常对同学大呼小叫,身边的人都不太喜欢他。” 冯远直接敏锐的嗅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身边的人都不喜欢他,那有没有人恨他恨的想要他去死?” 夏瑶琴道:“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们的,你们有没有听说,闹鬼的事?” 三人不留痕迹的对视了一眼,江渚说道:“世上没有鬼神,闹鬼一说属于无稽之谈。” “不,之前我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直到我看见了这个视频。” 夏瑶琴拿出手机,这是在她的好友群中疯传的一段的视频,视频中,漫天飞舞的白色栀子花,还有躺在血泊中的程新,拍摄之人忽然将手中的镜头朝向楼顶拍去,一个白色的身影霎时间出现在了镜头之中,视频就在这时戛然而止,将疑问留给了众人。 郑七七问道:“这就是那个女鬼?” 夏瑶琴点了点头。 冯远又重新看了遍视频,指出了其中的疑点,“离得这么远,晚上拍的又不清晰,考虑到是男生宿舍,即使是长头发穿着裙子,很有可能是凶手假扮的,你要明白,世上是没有鬼的。” “这不是别人假扮的。”夏瑶琴忽然激动道:“这是沈沛,沈沛——我最好的朋友,我会认错吗?她死的那天,穿的就是这条白裙子,而且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色栀子花。” “沈沛?”冯远扑捉到关键词,将疑惑的眼神投给江渚。 江渚也是一脸呆愣,他也不知道,没听说个这个名字。 郑七七在一旁给二人提醒道:“一周之前,兴庆师范大学,也是管理学院,一名女生从教学楼跳下,自杀身亡,那会你们两个不是外出学习去了嘛,所以就不知道。” “这名自杀的女生就是沈沛。”江渚点了点头,将目光重新投到夏瑶琴的脸上,“所以,因为程新的死亡伴随着大量的栀子花,所以你们都认为是‘女鬼’,也就是沈沛杀了程新。” 夏瑶琴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已经红了,她想到了沈沛死时的惨状,她那么爱美,却选择了一种最惨烈的死法,被摔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原本姣好的面容全然不见。 冯远道:“沈沛为什么自杀?程新又与沈沛是什么关系?沈沛为什么要杀他” “她,她......”夏瑶琴咬着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见状,冯远低头打开手机,在游览器的搜索栏中打下了一行字,‘师范大学,自杀’,冯远默默的看起了搜索出来的信息。 近日,常安师范大学一女生疑似落入校园贷陷阱,似因裸贷照片被曝光,从而跳楼自杀。 甚至一些不良网站,还将沈沛的打了模糊马赛克的裸照放了出来。 冯远看完后将手机递给江渚,这才说道:“沈沛的裸贷照片被曝光了,曝光之人是程新吗?” “我不知道。”夏瑶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谁放出来的,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饶不了他,至于程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死,他之前一直追求沈沛,最后不知为何,沈沛竟然答应他了。” 江渚看完了报道,一脸沉重的将手机还给冯远,他道:“所以,沈沛身亡之前,她和程新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冯远给了郑七七一个问责的眼神,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 郑七七一脸无辜,她也没想到啊! 第一卷 第二卷-第四章 现场 夏瑶琴点了点头,“至少,从外人的眼睛中看到的是这样。” “至少?”冯远道:“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是大家都不知道的吗?” 夏瑶琴道:“我能感觉到,沈沛她不喜欢程新,而且,我了解她,沈沛本来就心高气傲,她绝对不会看上程新这种喜欢装模作样的人。” 冯远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沈沛借校园贷的事情,你知情吗?” 夏瑶琴摇头道:“我也是在她的...照片,曝出来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行了,我知道了。”冯远点头道:“事情就先了解到这里,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应该的。”见冯远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夏瑶琴思索了一下说道:“之后,要是沈沛的案子有进展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沛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当初能多关心她一点,也许她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夏瑶琴的话似乎勾起了冯远以往的回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冯远嘴里的‘好’字已经冒了出来。 郑七七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师兄这是在搞什么,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答应别人的吗! 郑七七捅了下江渚的胳膊,见对方没有反应,只能自己在心里着急。 夏瑶琴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答应了,反应过来之后,嘴里便不断的冒出感谢的话,弄的几人有些尴尬,就连郑七七,也不忍心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了。 几人将夏瑶琴送回学校,好说歹说,还将证件拿出来作证,这才说服了门卫和宿管这两道门槛,得以让夏瑶琴成功的回到宿舍。 时间不早,三人也都告别各自回家了,至于案子的事情,放着明天再处理也不晚。 护花使者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江渚了,这么冷的天,可不能让姑娘坐小电驴。 等冯远骑着他的小电驴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身体已经快被冻僵了,冯远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天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降温了。 虽然他家就在A市,若是下班之后回家也能赶的及,但冯远不想,说是把太多的时间花费在上下班路上,这有点太浪费精力,而且,若是中途有个什么着急的案子,一时半会到不了现场,这也不好,因此就带着自己唯一的座驾,在离警局不远的地方租了个一居室,自己一个人住也勉强够了。 自打冯远上班以来,就一直住在这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去,其实,有些时候,冯远也觉得挺寂寞的,只不过这种寂寞的情绪消散的很快,不一会就被工作的热情打败了。 冯远躺在床上一夜无梦,虽然出了命案,但他却睡的格外踏实,一觉到天亮。 很快的洗漱完之后就出门了,还是骑着他那辆黑白相间的小电驴,从一片闹市中穿过,电动车的手把上便多了几份冒着热气的早餐,冯远将大长腿往电动车前的踏板上一搁置,便直接极速前进去往市局。 冯远得以冯龙的真传,当年以十分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直接调任到市局工作,现在已经干了有三年了,赫然已经从当初单纯的少年,变为如今略显‘油腻’的青年,当然,仅仅看脸是看不出来的。 到了警局之后,冯远将早餐甩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大声吆喝着:“各位大爷,开饭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物美价廉啊!” 郑七七第一个冲上去,直接顺了一杯豆浆,两个大肉包子,往嘴里一塞,却被这怪异的口感给恶心到了,“我要刚出锅的热包子,这肉包子都凉了,怎么吃啊。” 冯远露着一口大白牙大笑着,“一杯豆浆,两个包子,一共五块钱,概不还价,记得把钱转到我微信上。” 气的郑七七破口大骂:“这东西居然要五块钱,奸商,我要退货。” “货物既出,一经损坏,概不退换。” “奸商,奸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显然对这一幕已经习惯了,都各自拿了早餐接着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去了,没人愿意搭理这俩二货。 只有老好人江渚笑着走了过来,看着二人每日必备的打闹,从桌子上又顺走两个已经凉了的包子,说道:“这种天气,要吃热的还不自己去买,想的美,快点吃完,一会还要去师院,别耽误时间。” 郑七七一脸狰狞的咬着包子,仿佛嘴里咬的不是包子,而是冯远的肉,表情十分凶狠。 冯远拍了拍胸口,说道:“好怕怕呀!” 郑七七干脆扭头不看他了,免得一会想把他暴打一顿。 在江渚眼神的制止之下,冯远终于不再逗郑七七了,两三口一个包子,很快就解决掉了三个。 吃完早饭,冯远没有再骑他的坐骑,几人开着车就出发了。 昨日的意外,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人们虽然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但已经转为人们饭后交谈的八卦了,尤其是‘女鬼复仇’一说,在常安师范学院内尤其流行,冯远已经可以想象到,这又是一段学长学姐可以拿出来在新生面前吹嘘的资本了。 三人这次来八号男生宿舍楼,臃肿的宿管没有再做阻挡,领着几人上楼,将门打开后便自己走了。 冯远还仔细的检查了门锁,确定昨晚没有人上来这才放心。 这会太阳已经升起,照在三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即使在天台上吹着风,也没那么冷了。 冯远站在天台的边上,他在测量程新具体掉下去了位置,垂直摔落的话,那么尸体对应的位置,就是他跌下去的地方。 就是这里,冯远走至一块地方向下看去,正好可以垂直的看到底下的尸线。 “是这里吗?”江渚走上前说道,他蹲了下去看了看,水泥地上有不少鞋印,天台边缘处还有几块碎石滑落的痕迹。 江渚猜想,应该是程新从这里摔下去的时候带落的。 第一卷 第二卷-第五章 验尸报告 “终于有些有用的痕迹了。”郑七七戴着塑胶手套,当即蹲了下来,她比划着地上的鞋印说道:“我看过程新脚上的鞋子,这些鞋印都是他的,而且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鞋尖的方向朝里,所以推断程新是倒退着躲避追他的‘女鬼’时,不慎掉落。” “没有第二个人的鞋印?”冯远想起昨天在视频里看到的‘白衣女鬼’,道:“看来这个凶手挺谨慎的,没有留下指纹和脚印,戴着那么长的假发,竟然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冯远铁定是凶手在装神弄鬼,要是世上有鬼神之说,还要警察干嘛? 江渚感叹道:“有些难办啊!这么大的宿舍楼,竟然连个监控都不装。” 没有监控,凶手也没有留下线索,唯一的证据就是那段拍摄的视频,证明着天台上曾经有人出现过,但现在满城风雨都在传闹鬼。 冯远道:“凶手这么谨慎,行事干净利落,就算装了监控,也会被他躲过去的,不用在这一点上纠结。” 郑七七插嘴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欣赏这个凶手的?” “什么欣赏?这叫客观的评价,老师之前······”冯远的声音骤然停止,他有些不敢去看郑七七现在的脸色,气氛有些僵硬。 就连江渚,此时也是闭口难言,神色中带着尴尬与不安。 “你是不是想说,爸爸之前说过,无论是做警察还是做人,都要客观公正,尽量不要带着私人情感去评判,这样容易被迷了眼睛。”郑七七低头遮去眼底的那抹伤痛,故作轻松的说道:“那老头,就是喜欢说这些装腔作势的话。” 一时间,冯远竟不知道怎样去接话,还好突然一阵手机铃音,使他们脱离了这古怪的气氛。 江渚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忽然正色说道:“验尸报告出来了。”【…@爱奇文学om ¥…最快更新】 冯远与郑七七一齐看向江渚,冯远道:“挑重要的念。” 验尸报告洋洋洒洒的有一长串,江渚为了节省时间,跳过了前面的基本情况,直接念起了结论,“死者的死因主要是内脏碎裂出血,同时伴随着心肌粘膜碎裂和心脑血管破裂,身体上无其他伤痕,死前没有受到暴力行为对待,尸体上没有发现重要证据。” 江渚翻了一下手机,接着说道:“至于栀子花,就是普通的花而已,一般的花店都能买到。 “心脑血管破裂?”冯远疑惑道:“这不是猝死时的症状吗?这说明,程新从楼顶掉下去之前真的遭遇了过度的惊吓,所以才会导致肾上腺素分泌 太多,最终导致心脏和大脑血管出血。” 惊吓过度?江渚与镇七七同时想到了,异口同声道:“沈沛。” 冯远点点头,环顾着周围说道:“这里已经没有再侦查的必要了,我们下去找程新的室友和同学聊聊,昨天晚上的事闹得这么的大,肯定有目击证人的。” “若程新的坠楼真的与沈沛有关,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沈沛自杀的案件了。” “重新审视?”郑七七道:“沈沛的裸照最初是在学校的贴吧里面爆出来的,最初的帖子已经被删掉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发的照片。” 程新的宿舍是三楼的309,几人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案情。 冯远道:“既然凶手故意将现场做成沈沛复仇的样子,要么是他为了哗众取宠,故意将案件引向灵异方向误导警方,要么就是,他是真的在为沈沛报仇,无论如何,我们得先从程新身边的社会关系查起。” 郑七七道:“那沈沛这边呢?据我所知,沈沛在裸贷之前,已经在一个名叫‘轻松付’的APP上进行了大额的借款,最后一次的还款日期就是她自杀的前两周。” “轻松付?”冯远道:“听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校园贷款平台?” “是的,人有些时候难免有急需用钱的地方,有些学生又不好跟家里开口,这些商家就利用学生心理,因为可以按月分期付款,所以似乎有很多学生在用它贷款。”郑七七解释道:“不过这个软件的利息特别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个。” 江渚不忿道:“专挑没有分辨能力的学生下手,真够黑心的。” 冯远不置可否,这是社会与学校的管理漏洞,才会让一些不良商家钻分子,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远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多了,也黑暗多了,但是那又怎样?正义与光明永远站在大多数人这边。 说话间,已经下来到三楼了,现在本应是上课的时间,楼道中却依然有很多来往的学生,冯远心道,一群逃课的学渣。 309的房间门紧闭,所幸没有上锁,站在门口,依稀可以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冯远看了看房门上贴的名单,确定这就是程新的宿舍无误,直接推门走进去,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惊讶。 他知道普通大学的男生宿舍是什么样子,他曾经去李翊的学校参观过,脏乱差,否则李翊也不会搬去校外住了,但是这间宿舍确是一尘不染,看的出来是经常打扫的。 屋内有一高一矮的两人在拉扯着交谈 着什么,还有另一学生坐在桌子面前,没有参与到交谈中去。 冯远只需一眼就懂了,是那个安静坐着的男生打扫的,因为只有他的桌面十分整洁,和李翊那个强迫症患者一模一样。 三人的突然闯入,使屋内的三人有些懵圈,高个子似乎情绪不好,语气很冲的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别紧张。”江渚掏出警察的证件说道:“我们是警察,想跟你们谈谈关于程新的事情。” 听到警察二字,高个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缓了缓才说道:“许池,拿凳子,让几位警官坐下说话吧。” 不等许池张罗,冯远就十分大爷的拽过地上的一张空凳子坐下了,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俗话说人以群分,郑七七与江渚也很快落座,毫不客气,正准备招呼的许池只能收回了脚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六章 死者的室友 “欧阳正午,许池,曹行。”冯远挨个点着名字说道:“想必程新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你们与他相处了两年,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许池看了看冯远,又瞅了眼高个子,神色之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江渚笑了笑,温声安抚道:“不用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你们最后一次见到程新是什么时候?在哪见的?” 说是让人随便发言,江副队长还是将引子抛了出来,主动引导着这场对话。 “最后一次是···昨天晚上。”大概是江渚的面相太过和善,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许池纠结过后很快就交代了出来,“正午···应该是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冯远将眼神转到高个子身上,“你就是欧阳正午,刚才你们在讨论的就是程新的事情?” 欧阳正午眼神闪烁了两下才道:“是···是的,昨天晚上,我从开水房打热水回来,就碰到了在楼道里狂奔的程新,他还把我的热水壶打碎了,之后他又跑了,我就回宿舍了,当时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都可以作证,我没有说谎。” 欧阳正午有些激动,语速很快,似乎很害怕冯远他们将他当做嫌疑人。 “嗯,你别激动,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而已。”冯远示意他别这么紧张,“程新为什么在楼道里狂奔?他昨天晚上在宿舍没?” “没有,他这个人经常去外面鬼混,我们都已经习惯他晚归了。”欧阳正午说道:“昨天晚上,他是直接从外面跑回来的,感觉像是身后又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一边跑一边大叫,非常害怕,他还拉着我的衣服不停的说有鬼,有鬼。” “所以,他从外面回来后,也没回宿舍,直接上去了天台,然后就坠楼了。”冯远想了想,又问,“你们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欧阳正午的表情像是被噎了一下,迟疑的问道:“这重要吗?” 江渚解释道:“重要不重要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而是得依据事实来定。”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有鬼,至于我说的······”欧阳正午有些尴尬,“我说,跑这么快,也不怕心肌梗塞。” 难怪他不愿意说了,刚咒完人家,正主就真的死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冯远道:“昨天晚上,程新出事之前,你们三个都在宿舍吗?” “我不在。”许池摇了摇头,插声道:“我在外面打工,昨天晚上正好轮到夜班,正午打水回来后,我就走了。” 曹行一直坐在旁边的桌前听着,这会也突然开口,“我也没在,我在教室上自习。” 欧阳正午尴尬道:“我一个人在宿舍。”这样似乎显得只有自己不务正业一样。 冯远再次提出问题,“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你们三个具体在干什么,互相都是不知道的,有人证吗?” “你在怀疑我们?”欧阳正午个子很高,长相也是当下流行的小鲜肉的长相,只是性子似乎太急躁了些,冯远只是稍稍抛出一点疑问,他就跳脚了。 倒是许池和曹行很淡定,虽然眼神中也带了点不喜,但行动上没怎么表现出来。 冯远一句略带疑问的话语,弄得三个学生都有些紧张,老好人江渚再次安抚,他只觉自己今天的耐心格外好,“别紧张,警方例行询问都是这样,只要你们没犯事,都不用担心。” 言外之意就是,要是犯事了,谁也别想跑。 见三人暂时被安抚下来,冯远挑了挑眉,等着听他们的回答。 许池率先开口了,“昨天晚上,和正午告别之后,我就直接去店里了,店里的员工可以作证,但是去的这段路上没人作证。” 曹行也开口说道:“没人作证,昨天晚上我找的空教室,只有我一个人。” 冯远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再次环顾着房间。 等二人说完,欧阳正午才收敛了情绪说道:“我一直在宿舍,没人作证。” “不过,我看到了。” 欧阳正午的这句话吸引了冯远的注意力,“看到了?看到程新坠楼的画面了?” 欧阳正午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一下头,“我是看到了程新坠楼,不过,我还看到了···沈沛。” 这句话一出,房间内的众人都震惊了,没人注意到曹旭暗暗紧握的拳头。 “你认识沈沛?”冯远刚问出口,就反应了过来,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夏瑶琴是你女朋友?” 冯远再次将目光转向欧阳正午的桌面,上面贴了几张夏瑶琴的照片,只不过因为角度还有发型不同,一开始冯远也没认出来。 欧阳正午点了点头,“我和瑶瑶从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沈沛是她上大学之后的室友,她们关系特别好,我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 江渚还记得欧阳正午之前的话,“你刚才说你看到了沈沛?” 欧阳正午点了点头,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画面,眼神中涌起了无限的恐惧,“程新坠楼之后, 我从窗户探出头看了看楼顶,沈沛就站在天台上,她的脸色是惨白的,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冷冷的盯着楼下。” 郑七七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再联想一下自己看过的恐怖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她依然坚定的认为这是人为制造的恐怖,“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沈沛?” “我确定。”欧阳正午大声肯定道:“我认识沈沛,她的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我不会认错的,那就是沈沛。” 冯远听他的话,忍不住吐槽道:“当时天那么黑,你在三楼,天台在六楼上面,离这么远,你还能看到对方眼角的泪痣,你这是开了八倍镜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看到了,那不是幻觉。”欧阳正午急着解释道:“而且,瑶瑶告诉我她找过警察了,那你们应该都看过那个视频,楼顶真的有人。”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七章 打是亲,骂是爱? 这位仁兄又激动了,江渚连忙说道:“咳咳,你先别激动,毕竟鬼魂这一事,听上去的确太过匪夷。” 冯远有些头大,为什么无论从哪得知的线索,最后都归于是沈沛的鬼魂回来复仇了,冯远不竟问道:“就算是沈沛,她和程新之间有什么恩怨吗?为什么要杀程新?” 欧阳正午无措道:“我···我也不知道。”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因为沈沛就是因他而死的。” 曹行的眼神和他的语气一样冰冷,本就黑瘦的脸颊这会看起来更加阴郁了。 冯远与江渚对视一眼,双方瞬间明白彼此,冯远诱导着说道:“沈沛是跳楼自杀的,这背后难道还有别的隐情吗?” “程新那个王八蛋,他死有余辜。”曹行的言语之间都是对程新的恨意,“他骗了沈沛,假意与她交好,却背地里介绍她去裸贷,要不是程新,沈沛怎么会跳楼,所以说,他死了才好。” 江渚皱眉道:“你说沈沛去裸贷是程新介绍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我是没有证据,不过别人有。”曹行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轻松付’这个软件,据我所知,程新一直在校内暗中推广这个软件,他的目标主要是女生,若是我没有猜错,在那些女生还不上贷款的时候,他就会骗她们去裸贷。” 说了这么多,郑七七只从他的话中提炼出来一个关键,“所以你说了这么多,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被人这么怀疑,曹行有些不悦,他皱着眉说道:“是我的猜测没错,但是你们可以去证实,你们只管问学校那些穿着靓丽的,但是家庭一般又很少出去打工赚钱的学生,这些人里面,百分之六七十都有贷款。” 曹行这个人看起来有些自傲,也不知道为什么,言语之间总是充斥着一股浓烈的优越感,冯远不喜这种感觉。 冯远没有理会,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据我所知,程新在你们学校内的风评不好,你们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吗?或者你们知道谁最恨他?” 曹行见冯远没理他,一向自傲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直直怒视了冯远几秒钟,而后才咬牙说道:“没有。” 欧阳正午也摇头说没有,只有许池耐心的向大家解释着,“程新这个人是挺不好相处的,但要说谁恨他,应该是没有的,大家都是学生,哪里来的那么多深仇大恨?” 冯远看了眼许池,只觉得这个相貌清秀的似女孩的学生很有意思,大家都是学生,哪 来的深仇大恨?一句话,就向警方说明了,他们只是个学生,不会杀人,不要再怀疑他们了。 冯远笑了笑,并未说话,他的心中有着自己的计较。 倒是郑七七十分八卦的问了一句,“你这么清楚沈沛的事情,你喜欢她?” 曹行沉默了一会,才低着头沉声道:“她那么好看,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吗?你去问别的男生,谁不喜欢她?” 曹行低着头,只能看见红红的耳尖,郑七七不禁暗叹,这哥们怎么这么纯情,现在哪里还有这么纯情的小同学。 冯远站了起来,张开胳膊活动了一下臂膀,冲着郑七七说道:“别八卦了,该了解的我们已经了解到了,至于具体的,曹行同学,介意跟我们回警局详谈吗?” 曹行睁大了眼睛,“你怀疑我?” “no,no,no”,冯远走至曹行面前,弯腰伸出食指左右摆动着,“只是想请你协助警方调查而已,别这么严肃,放轻松一点。” 曹行的表情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紧紧的盯着冯远,像是想用眼神将他戳出一个洞来。 冯远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张娃娃脸上尽是无辜之色。 ······ A市警察局正好位于A市的市中心一带,地段相当繁华,冯远经常感叹着他们警局的财大气粗,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屹立不倒这么多年,这也堪称一奇迹。 三人带着曹旭很快回到了警局,在冯远的眼中,曹旭此刻是有几分嫌疑的,爱恋沈沛,又对程新抱有明确的敌意,从他收拾的屋子和桌面来看,他又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再加上喜欢学习,在院里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样的人,完全有可能策划一起杀人案件。 郑七七道:“你认为他是凶手?” “只是初步猜测而已,也有很可能是我草木皆兵搞错了,具体的,要看一会审问的结果了。”冯远回答完之后,又看向江渚问道:“你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怎么样?” 江渚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凶手,他都说了昨天晚上在教室自习,那会大多数学生已经回到宿舍了,很容易暴露,只要有一个人能证明他曾经回过宿舍,那么他的谎言就会被揭穿,这个风险太大了,不过,也有可能他真的完全有把握避开所以的人。” 郑七七看着江渚分析,眼里已经开始冒星星了,冯远在一旁不由得咧着嘴,“唉,唉,这里是办公室,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表情,我知道你 江师兄是很帅,但你能不能先擦一下口水,这万一被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警局什么人都往里招呢!” “冯远!”郑七七只觉得自己脑仁里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她好想锤死眼前这个人,要是锤死人不犯法的话。 江渚觉得自己再不说话,郑七七可能会被气的爆体而亡,“你们两个怎么像个小孩一样?整天吵架,人名警察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江师兄,你应该好好说说他才对,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唉,打是亲,骂是爱,整天欺负你,足以见我爱你爱的有多深!” 江渚捂额道:“你赶紧少说两句吧,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说说案子,那曹行可还在审讯室坐着呢!”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八章 叶大Boss 冯远深知郑七七的临爆点在哪,他见好就收,收起玩闹之心,正经起来的冯远脸上的稚气也能少上两三分,给人以成熟可靠的感觉。 冯远正色道:“我明白你刚才所说的,但曹行是现在唯一一个有嫌疑的人,程新给学生介绍贷款的事,本应是很隐蔽的,除了当事人,应该很少人知道,但曹行像是知道已久,我将他带回来,一方面也有这个原因,既然程新的死和沈沛脱不了干系,那就干脆好好查查沈沛自杀的真相。” 江渚一点就通,随即脱口而出,“你想查校园贷的事情?” 冯远点了点头,“有一点,曹行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要我们找到几个借款学生,同她们核实一番,就能知道程新在这个校园贷中,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 郑七七恍然大悟道:“那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些借款的女生?” 冯远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手一摆道:“说起这个,也不是很难,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办就行,现在还是先去审曹行吧,说不定还能从他的嘴里再撬出一点东西。” …… 市局局长叶全正在办公室浏览着最近的新闻,忽然就看到了某家新闻头条上写着,‘兴庆师范学院,一男生意外坠楼,疑似被女鬼所杀’,不止如此,还配上了一段疑似现场拍摄的十分诡异的视频,让这篇报道的真实度又高了一些。 叶局长腹诽道,这些媒体,整日不干点正事,就知道搞一些歪风邪气,将整个网络环境弄的乌烟瘴气。 叶局长点开新闻的评论,前几条热评基本都是在说媒体捕风捉影,要不就是视频是经过制作的,叶全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动忽略了那两个说是案件亲历者的评论,心想,看来还是广大人民群众心明眼亮,不会听风就是雨。 叶全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刑侦支队,接电话的是一个刚刚实习的小警员,接到大boss的直线电话有些受宠若惊,说话中难免带了些羞涩和自我表现的味道,叶局长全然不觉,直接命令道:“让冯远现在来我办公室。” 小警员还来不及表现就被挂了电话,失落之余还没忘记完成任务,“报告队长,boss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现在?” “对,现在。” “行了,我知道了。”也不知道局长找他什么事,冯远只能将别的事情先放一下,“将令不可违,待我小爷我去去就来,有劳二位同僚先行一步,替我去审问曹行。” 郑七七心中暗骂道,傻子 。 江渚倒是无奈一笑,他已经见惯了冯远耍宝的样子,“你快去吧,曹行就交给我们了。” “那就多谢二位了。” 冯远转身一人去了楼上的局长办公室,路上还不忘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拜托对方查一下‘轻松付’的后方平台,对方秒回了一个‘ok’的表情,这让冯远有些受宠若惊,难得他上班的时间也会玩手机,心中这样想着,就直接打字发了过去。 对方再次回道:“请考虑一下我的工作性质与平台。” 冯远笑了笑,不再回复。 冯远冯远推开局长办公室门的那一瞬间,只见自家局长站在窗户旁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留给了冯远一个忧郁的背影,空气中还有带有一丝可疑的香烟味。 冯远上前说道:“局长,叶柳姐让我监督你戒烟。” 叶全转过身来,嘴里的香烟已经抽到底了,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只要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冯远背脊一凉,他不会被灭口吧! 叶全眼神一寒,似笑非笑道:“放心,我不会灭口,只会封口。” 不会吧,这都猜的到! 叶全坐下说道:“我找你来,是想听一下兴庆师院的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正在调查。”冯远一脸愁苦道:“局长,昨天晚上的案子,就算是福尔摩斯,也没这么快破案的啊!” “小崽子,现在翅膀硬了,竟敢讨价还价了。”叶全横眉一皱,不怒自威,“你给我解释解释闹鬼的事情。” “额!”冯远眼睛一转,立马说道:“这纯粹是无稽之谈,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哪怕相信外星人会侵略地球,也不能相信世界上有鬼。” 什么跟什么?叶全只觉得脑壳疼,这小崽子就会和他胡扯,“我不管你破案怎么样,现在网上都在疯传闹鬼一事,你得尽快把这个谣言灭掉,你看看,这视频拍的简直太像一回事了。” 冯远走上前去,电脑上赫然就是夏瑶琴昨天晚上给他们看的那个视频,没想到这么快就在网上疯传了,这网络信息太过迅捷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啊! “局长,这‘女鬼’是凶手假扮的。” “我当然知道了,这还用你说。”叶全怒吼道,这小子当他是白痴吗?“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出证据,证明根本没有什么女鬼,否则,不知道这些媒体还会怎么写?我们警方的威严何在?” 冯远没有回嘴,自己的上司兼长辈,他总 不好用对付郑七七的那一套去挤兑他吧,而且,这视频被爆出来也怪他们没有提前防范。 “局长放心,我一定会早日查到凶手的。” “嗯。” “不过,局长,关于兴庆师院校园贷的事情,你也知道,这种组织背后一向都是有靠山的,到时候若是一起查出……” 叶全皱眉道:“有靠山能怎样?一经查出,但凡违法乱纪,都会交由法律处置,这些你就不用操心,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情,赶紧先抓到凶手再说。” “是。”冯远大声应答道,他就担心到时候万一牵连太多,受到上面制约,现在看来,不用太过担心。 冯远接着问道:“叶局,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叶全挥手道:“走吧,走吧。” 冯远眯着杏眼笑了两下,连忙退下,心中竖起了两根大拇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们叶局威武。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九章 调查报告 出了局长办公室,冯远立即回到了刑侦支队,江渚和郑七七已经再一次审问曹行了,冯远正想去旁听,警员卢中便匆匆走了过来,“队长,兴庆师范学院的监控全都调出来了。” 冯远顿时止住了脚步,“快传给我。” “已经传过去了。”卢中说道:“对了,还有程新的社会关系调查报告也一并发给你了。” 这下冯远也不管审问曹行的事情了,交给郑七七和江渚他是完全放心的,只是坐在办公桌前专心看起卢中发给他的东西,却见那卢中一直跟在他身后,不曾离去。 冯远:“……你还有什么事吗?” 在刑侦支队其实一般是没人穿警服的,因为有时办事确实不方便,但是卢中这个刚来的实习生,可能还没过那股新鲜劲,一身警服被熨的笔直服贴,被冯远这么突然一问,身体也不由得站的笔直,“没,没事,啊,不有事。” 冯远只觉得这哥们似乎有点太害羞了,他忍不住调侃道:“是不是你家队长已经帅的天理不容了,见到我话都说不利索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嘛,说吧,什么事?” 行,冯队长又开始自恋到胡说八道了,小警员卢中这会反而不紧张了,冯远不由得摸着下巴反问自己,难道他们都喜欢我这个调调? “队长,这些资料和视频我已经看过了。” “噢?有什么发现吗?” 卢中哭丧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没有,别说凶手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明显,兴庆师院闹鬼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冯远笑了笑,“你看了几遍?” “一遍,还没来的急看第二遍。” 冯远:“这就对了,这次的凶手十分谨慎,要是一遍就能发现问题,他也不用在道上混了,趁早收拾收拾自首得了。” 不知是否是冯远这不走寻常路的安慰起了作用,卢中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沮丧了,只是依旧站在冯远身后,等他看完报告之后的结论。 程新,男,20岁,A市人,就读于兴庆师范学院管理学院,是财务管理专业的大二学生,父母早年离异,程新由父亲一人带大,在A市中没有其他亲戚,因其在学校的风评不好,所以全都是些酒肉朋友,对程新的见解并不多。【…爱奇文学om !…免费】 看到报告,冯远才在心底狠狠的赞扬了卢中,报告给的很详细,程新平时往来的那些朋友的资料都写了进来,甚至那些没有作案嫌疑的人的不在场证明都一一列了出来,大大减少了冯远的工作量。 不过,有一点倒是吸引了冯远的目光,程新这小子不光嚣张,而且还花心,光是在大学里的女朋友就已经换了七个,这还不包括在外面结识的炮友,冯远看了照片,各个貌美如花。 看着资料上那一张平平无奇,扔在人堆里都找不见的男生面孔,一向以帅哥自诩的万年单身狗冯大队长,不由的在心底抹了一把辛酸泪。 心酸归心酸,在心酸过后冯远还是把所有女生的资料都存了下来,转发给了之前的那个> 看完了资料,冯远转而看向监控视频,果然,卢中已经将视频整理好了,都是案件所需要的时间和地点,冯远不禁感叹,这哥们,真是太懂事了。 “这些视频是你一边看一边剪辑好的吗?” 突然被提问,卢中直接回答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就是好奇,你就不怕将有重要线索的片段剪掉吗?” 卢中皱了皱眉头,对方这是在怀疑他的业务能力和警察的素养,“不怕,死者是九点三十六分坠楼死亡的,凶手当时必定就在顶楼,但是宿舍没有监控,仅有的可能拍到凶手的监控,就是八号楼前正对着门口的监控,从监控中可以看到程新是九点二十分左右慌慌张张的跑进宿舍的,除去准备的时间和作案时间,学生宿舍的关门时间是晚上十点半,而且宿舍内没有后门,所有的窗台都有防护栏,但凡凶手不是楼内的学生,只要他不是鬼魂,能够飞天遁地,他必定会在八点至十点半之间,出现在视频当中,否则就会有暴露的嫌疑。” 说起专业知识,卢中完全不见之前的紧张与羞涩,对案件的了解与分析脱口就出,潺潺而来。 “分析的很好,挺不错。”冯远忽然觉得很有兴趣,“从视频开始,排除掉只进不出的学生,再排除掉先前出去,十点半之前又赶回的学生,其他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人,恰巧都是学校的学生。” 卢中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在下不才,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记性好,这个视频中进出宿舍楼的人数基数也不大,很容易排查。”炫耀完自己一技之长,而后冯远又沉重的说道:“所以,凶手只能是宿舍里面的人了。” 卢中一脸崇拜的看着冯远,有些时候,天赋这种东西是会嫉妒死人的,更何况是对你的工作大有裨益的天赋。 冯远又想起了还在审讯室的曹行,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整个八号宿舍楼,所有的学生加起来要将近千人,若是没有 方向的排查,将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 宿舍楼里面的人?与程新有恩怨的人?有足够的计谋装神弄鬼并没有留下丝毫证据的人?这样的人会是谁呢? 或者说,一直以来深爱着沈沛的人? 而且,冯大队长百思不得其解,凶手是如何做到让已经死去的沈沛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后又瞬间消失呢? 至少冯远一直认为是凶手假扮的,虽然现在也这么认为,但是沈沛的身边之人,夏瑶琴和欧阳正午,一直坚称所见到的人就是沈沛。 想问题太久的冯远,脑子一时之间有些迷糊,正处于陷入沉思的发呆状态,就连卢中,脑子里想着事情,也跟着他们队长一起入定了。 ‘砰~’,不知何时到来的江副队长,一把将手中的小本子拍在了冯远的办公桌上,吓得冯远与卢中瞬间回神。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十章 监控 一向堪称温文尔雅,传说中从来不跟人眼红的江渚,此时竟也难得的有些脸黑,冯远一时间有些好奇,审讯室中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看着江渚。 江渚:“……” 冯远看了眼江渚身后,“七七呢?” 江渚:“在里面为曹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有普及刚刚修订的宪法呢!” 额,这确实是郑七七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冯远有些好奇,从中午在学生宿舍聊天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曹行这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富有正义感。 “怎么样?这哥们不好对付吧!” 江渚摇了摇头道:“还好,就是人挺傲的,有些目中无人。” 如果只是目中无人的话,江渚的脸色不会这么不好,冯远再次问道:“这么半天了,你们都问了些什么?” “唔……”江渚皱着眉头,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这会多了少许愤怒,“他说他早就知道了程新在做他们学校的校园贷代理,他知道这是违法的,但是他没有选择报警,曹行认为,这些人若不是自己经不住诱惑,是不会掉入校园贷的陷阱的,曹行说她们是自甘堕落,怪不得别人。” “你说说,有这样的人吗?亏他还自称为高材生,简直就是法盲。” 在江副队长眼中,知情不报就等于是间接害人,这种人同样可恶,但是却无法惩治。 原来是这样,难怪江渚要说郑七七在里面给曹行普法了,小师妹啊!难道你还真以为曹行是因为不懂法,才对这些事情置之不理的吗? “那沈沛呢?难道是他也觉得沈沛堕落了?” 江渚点了点头。 想到刚才看过的曹行的资料,冯远有些明白了,“曹行此人,在高中的时候成绩优异,但高考发挥失常,所以才考到了兴庆师院,我想,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甚至,他瞧不起身边的所有同学。” “因为不一样,所以他最痛恨这些自甘堕落的人,即使是自己喜欢的女生,在发现她居然和那些贪慕虚荣,借高利贷的女生一样的时候,曹行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和失望,以后便是弃之不理,而不是想着救沈沛于水火之中。” 江渚点了点头,曹行刚才在审讯室的言外之意确实是这样的,他并不意外冯远能猜测的这么精准。 “所以说,沈沛被这种人喜欢上,真是倒了血霉了。”【~¥爱奇文学om @¥免费】 普法完毕的郑七七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好 听见冯远的分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呦!郑大警官普法活动结束了!” 郑七七直接一个白眼朝着冯远飞了过来,“懒得跟你计较,刚才曹行说,他突然想起,因为上周沈沛自杀的事情,他们学校的管制前所未有的严格,所有监控一直开着,他昨天晚上自习的那个教室恰好有监控。” 所以就是说,曹行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证明这起凶杀案与他无关。 冯远将目光转向一直在他身边呆着的卢中,“教室的监控录像呢?” “保安发过来了,我以为案件是在宿舍楼发生的,和教室没有关系,所以就没有发给你。”卢中的语速很快,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学生,急于得到大人的谅解,他的耳根一下子全红了,“对不起,队长,我马上找到曹行所在教室的视频。” “以后注意一点,不要再犯相似的错误了。”冯远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刚毕业的实习生为了好好表现,结果却弄巧成拙犯了一点点小错误,这无可厚非,而且这也是他自己的疏忽。 曹行口中所说的监控录像在卢中一阵手忙脚乱中找到了,三个人围在了电脑面前,正如曹行所说,他一直呆在自习室内,期间一直在学习,并无外出。 冯远捂着额头,将额头前的碎刘海撩了上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关于校园贷的事情,曹行还说了什么?” 既然曹行并无嫌疑,那只能先从校园贷入手了。 江渚:“没有,不过他说了一些关于程新的事情,程新刚上大学的时候,是个穿着很穷酸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有半个学期,他突然穿着的光鲜亮丽了起来,生活品质一下子提高了,而且据曹行所说,程新在学校内一直不学无术,基本不怎么上课,但是学期末总能顺利通过考试,从来没有挂科,曹行说,他偷看过程新的成绩,卷面成绩非常低,但是老师都给了他很高的平时分,所以他才能顺利的待在学校这么久,学生们之间都在传,程新在学校里有后门,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资料上显示,程新是单亲家庭,父亲身患疾病,身体一直不好需要住院治疗,他们家并没有多余的积蓄供程新挥霍,所以说,程新手上的钱,很有可能是来自校园贷代理回扣。 至于他在学校的后门,冯远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一个想法,“会不会,程新在学校里的那个‘靠山’就是校园贷的负责人?那么沈沛的死……” 郑七七:“师兄,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有些大胆吗?” 江渚:“虽然大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轻松付’这个软件能顺利的在学校肆行这么久,甚至发展成裸贷,背后一定有人在为它暗中运作。” “这个人,或许位高权重,或许八面玲珑。”冯远道:“所以才有能力帮程新搞定学校内部的所有事情。” “这个人,会是谁呢?”卢中不经意间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哪个领导,会以自己的前途与名望做抵押,仅仅为了从软件中得到每个月的一点利息钱,就如此坑害自己学校的学生,虽然可能不是一点利息,这个数字也许庞大到他们这些小警察得工作好几十年才能挣的回来。 冯远道:“无论他是谁,只要犯罪,就一定会漏出狐狸尾巴的。” 江渚:“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应该查些什么?”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十一章 牙痒痒的冯大队长 冯远正想开口,一段手机的提示音将他打断,冯远眼睛一亮,他掏出手机,果然是之前拜托人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对方办事绝对靠谱,冯远直接回复道:“收到,谢谢哥,改天请你吃饭。”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正好周六,来我家吃饭,对了,同她们联系到那个账号,我正在追踪,有消息了通知你。” 账号?冯远扫了一眼文件,回道:“查案子进行时,哪里来的周末,待小弟圆满完成任务,胜利归来,到时候一定找你喝两杯。” “那好,为兄准备好酒肉等你。” 闲扯了两句,冯远就收起了手机,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刚收到调查报告,程新在大学期间谈的七个女朋友,包括已经死去的沈沛,无一例外,她们的名下都有来自于‘轻松付’这个软件的大额贷款,估计还款困难,而且这比款项的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我们之前的那一系列猜测没错,程新就是校园贷的代理人员,沈沛的自杀与他脱不了干系。” 江渚道:“既然如此,那关于程新的坠楼案件,我们是否可以从沈沛身边的人查起?” 冯远点了点头,“以八号宿舍楼为单位,先从沈沛的追求者查起,尤其是那种个性偏执,极端且专一的男生。” 江渚道:“你还是怀疑是宿舍内部人员作案?” “嗯。”冯远点头道:“我看了监控录像,从‘沈沛’出现在天台上之后,从楼内出来的人,全部都是住在八号楼的学生,凶手没有机会躲开这个监控。” “我明白了。”江副队长一向十分信任冯远,“马上就开始排查。” 八号楼学生众多,但若是只排查沈沛的追求者,工作量也不是太大,当然,这只是江副队长一时的自我猜测,沈沛在学校的超高人气,是他一个大学期间学校男女生比例7:3的警校毕业生,暂时无法想象的。 想了想,冯远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我带卢中出去办点事情。” 突然被点名的卢中一脸不可置信,他们队长要带他去办案?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之后,卢中的脑中只剩下了激动与兴奋。 江渚并无异议,郑七七就更不用说了,相比每天和她吵架的冯远,她更喜欢同温柔帅气的江师兄一起。 …… 跟在冯远身后的卢中一脸兴奋的问道:“队长,我们要去哪呀?” “审讯室。” “噢!嗯?审讯室?” 冯 远现在审讯室门口,对着里面的曹行说道:“你可以走了。” 曹行抬起下巴,虽然坐着,但他依旧以一副俯视别人的姿态说道:“怎么?不是当我是嫌疑人吗?怎么不继续审问了?” 看来今天的事情还是没有给对方一点教训,冯远有些牙痒痒,“你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证明你与程新的坠楼案件无关,不过,我若是你,现在一定老老实实,好好做人,绝对不这么嚣张。” “你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程新是怎么死的?你明知道沈沛掉入了校园贷的陷阱,不止不帮助她,还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这若是被凶手知道,你猜会怎么样?” 曹行倨傲的脸颊上多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当然明白程新是怎么死的,都在传是沈沛的鬼魂回来了,曹行死死的盯着冯远,“你在吓唬我?” 冯远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在劝你做人还是低调踏实一些好,至少在凶手落网之前,否则大家都不会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卢中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冯远为什么要跟曹行说这些?是让他回去小心吗?还是说,凶手会再次犯案? 曹行:“那我谢谢您的提醒。” 冯远看着曹行,忽然问道:“你觉得她们是自甘堕落?” “难道不是?”曹行讥讽的反问道:“都这么大了,我不相信她们不知道校园贷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但她们依旧选择了这条路,这不是堕落是什么?” 曹行一脸嘲讽,用全部的表情在诠释着他就是看不起那些人。 冯远看着曹行那愤世嫉俗的眼神,突然说道:“你早上说你喜欢沈沛,你喜欢她什么?” “沈沛,她好看,纯洁,我本来以为她跟这个学校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但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看走了眼?你看不起所有的人,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全国排名前茅的大学课堂中,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着某位教授的讲课。”冯远道:“别做梦了,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即使去了你梦想中的大学,你觉得你就和他们一样了吗?不,完全不一样。” “因为他们不会愤世嫉俗,他们不会自觉高傲,他们更不会见同学处于水中之后而置之不理,从你打算置身事外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永远无法成为你梦想中的那种人了,因为他们是为了理想前行,而你,是为了你自己。” “曹行,只有伟大的人才能成就伟大的事,同理,只有拥有一颗 崇高的心灵,才能谈崇高,而不是仅仅的以鄙视别人来拔高自己。” 在审讯室值班的警员已经惊呆了,他们队长今天是怎么了?专门跑来审讯室里将人家挤兑一番? 冯远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会这么多话?可能是曹行也仅仅是置身事外,他还没有对这个愤世嫉俗的大学生完全的失望,“可以放他走了。” 交代完之后,不管曹行一张脸颊由愤怒转为呆滞,冯远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卢中在后面一路追随着冯远,“队长,我们又去哪啊?” 冯远抛给了卢中一串钥匙,说道:“去医院,你开车。” 卢中接住钥匙,“去医院干什么啊?” “找凶手。”冯远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一个横跨就上了车去,“别问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了。” 卢中本来还想问些什么,这下子完全闭嘴了,队长卖关子现在不想说,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好好的开车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十二章 来自郑七七的怨念 兴庆医院,位于兴庆区,距离兴庆师范学院不过三公里,非常近,在看到程新资料的时候,冯远就想来看看程新的爸爸,也不知这个老人在得知唯一的儿子死讯后,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冯远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两袋水果,这才放心的走了上去。 程大勇,男,48岁,初中学历,早年与妻子离异,后为了赡养程新,做过多份体力工作,三年前,查出了白血病,一直以来都在医院做治疗。 程大勇目前正在化疗阶段,冯远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身影,头发因为化疗掉光了,一点也不像48岁——一个二十岁男孩的父亲,倒更像是他的爷爷。 冯远将水果放在桌子上,不禁心生悲凉,病痛真的能将人折磨的不成人形,“叔叔您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冯远,您可以叫我小远,这是我的同事卢中。” 程大勇安静的坐在病床上,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冯远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叔叔您好……” 不等冯远说完,程大勇已经将目光对准了冯远,木讷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说道:“警察?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程大勇的表情一片死寂,冯远不晓得他是否知道了程新死于谋杀,他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对方这件事情。 “我想和您聊一下关于程新的事情。” “小新?”程大勇多一双充满死寂的眼睛,先是迷茫了一会,然后突然湿润了,“小新死了,不小心死了啊!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说,他怎么说走就走呢?” 程大勇一把抓住冯远的胳膊问道,“他无缘无故,为什么会从楼上掉下去呢?他晚上一个人跑去楼顶干什么呀?” 看起来,程大勇什么都不知道…… 冯远安慰性的拍了拍程大勇的手:“叔叔,您节哀!保重身体,不要让程新白费了一片苦心,你知道他一直在为你的病奔波。”【!~爱奇文学om …~更好更新更快】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是我拖累了他。”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眼前这个苍老的父亲,痛失爱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有泪不轻弹。 冯远拿出纸巾帮助程大勇擦了下眼泪,说道:“叔叔,您知不知道,程新是怎么为您挣看病的钱的吗?” 程大勇揩了一把眼泪,说道:“小新说,是他拿到的奖学金,再加上他出去勤工俭学挣的钱。” 可能是因为太过伤心,程大勇此时的情绪十分敏感,“这些钱有什么 问题吗?” “没有,没有。”冯远摆手道:“我就是随便问问,那您知道程新平时都与什么人来往吗?” “这个……”程大勇狐疑的看了冯远一眼,不知道这个自称是警察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上了大学后,小新其实很少回家,回了家也只是和我说他在学校学习的事情,很少提起他的朋友。” “那他小时候回家,有没有经常和你提起跟他玩的好的朋友?” 程大勇转动着眼睛,似乎在仔细回想着,良久才点了点头,“小新小的时候,我很忙,经常不在家里,我记得偶尔在家陪他的时候,他都有很多话说,说他在学校的好朋友,说他们每天玩什么。” 冯远一直用热忱的眼神看着程大勇,鼓励着他接着说下去,“那后来呢?他长大之后,上了大学,还有没有说?” 程大勇摇了摇头,“很少,几乎是没有,孩子长大了,有什么话,也不会对我这个没文化的遭老头说了。” “很少提起,那就是有提起过?您仔细的想一想,他有没有跟你说过生活,学习或着工作上的朋友。” 冯远猜想,一个人在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即使再怎么谨慎,也会不经意间提起和他关系密切,或者是有工作上关系的人。 程大勇道:“时间太久了,我又是这个情况,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叔叔,拜托您,一定要好好想想,这真的很重要。”冯远咬了咬牙,“实话告诉您吧,程新不是意外坠楼,我们怀疑他是被人谋杀,他曾经提起过的人,或许就跟案子有着莫大的联系。” 冯远话音未落,只见程大勇一脸呆滞,他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疼爱的孩子竟然是被人谋杀的。 冯远道:“叔叔,您有想起什么没有?” …… 警局内,江渚与郑七七正在整理手头上的资料,他们已经去了兴庆师范学院一次了,说是从沈沛身边的追求者调查起,但是没想到,沈沛居然会有这么多追求者。 明恋的,暗恋的,痴恋的,苦恋的…… 人数之多,简直快要集齐琼瑶剧的所有男性角色了。 没有办法,在做了初步筛选以后,二人只能依据监控录像来判断,这些人昨天晚上的具体位置,从而判断他们是否有犯罪嫌疑。 “啊……” 郑七七揉了揉脑袋,本来柔顺的头发被她揉的一团糟,“为什么冯远要把这种活交给我们,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来自郑大警官的深切怨念,为什么她要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女生,竟然有这么多追求者,还仅仅只是大学的而已。 天知道,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了,搞得她时长自我怀疑,是否是自身出了问题。 只是江副队长看不出来郑警官烦恼的由头何在,还真以为她看录像看的有些烦了,“你要是累了,就先去歇一歇,剩下的,交给我来看就行。” 郑七七直直的盯着江渚道:“江师兄,我不累,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追我,是我不好吗?我觉得自个儿长得挺好看的啊!” 或许是郑七七的表情太过真实,一时之间,江渚真以为她在伤心,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连忙安慰道:“七七,你很好,一个人的好与不好,不是由旁人来做评价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没人追你就是没人喜欢你呢?或许,正是因为你太过优秀,才让那些喜欢你的人望而生畏。”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十三章 程新的信 江副队长在安慰别人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生怕别人误以为自己是在落井下石。 郑七七看到江渚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我就是看视频看得久了,嘴上吐槽两句而已,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再说了,本小姐长得这么美,是那些‘凡夫俗子’配得上的吗?” 郑七七这句话听起来虽然自恋,但却没有夸大,她的五官非常协调,一头乌黑的秀发扎成马尾,十分清爽,重点是郑大警官对自己的身材管理的非常好,当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肉都长在了改长的地方,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又可爱。 忽的这么明媚一笑,简直笑到了江渚的心坎里,他转过眸子,假装不经意的说道:“既然没事,那就好好工作。” 小师妹,是真的长大了啊!不知为何,江渚的心里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郑七七继续面对着电脑埋头工作,她看着夜幕下屏幕上出现的一个个人影,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似乎太久了。 “江师兄,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江渚握着鼠标的手指顿了一下,而后才说道:“没时间,而且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总不能让女孩跟着我一起住在出租房里面吧!。” “那如果她什么都不介意,只想要你呢?”这句话没经过大脑的加工直接脱口而出后,郑七七就后悔的捂额了,话怎能说的如此直白。 在郑七七暗中唾弃自己的时候,江渚的一句话将她拉进了现实,“那就更不行了,万一哪一天我因公殉职了,那她岂不是人财两失,什么都没有了。” 郑七七猛的看向江渚,后者却飞快的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神情间皆是玩笑戏虐。 不等郑七七想明白其中的深意,江渚再次说道:“你快看这里。” “什么?”【!¥爱奇文学om ##更好更新更快】 江渚指着电脑说道:“这个人,你不觉得眼熟吗?” 郑七七看向电脑中定格的画面,有些惊讶,“这是,程新?” 江渚点了点头,虽然他只看过程新的几张经过ps的照片,但他绝对不会认错,视频中的人相貌平平,却穿了一身普通大学生负担不起的衣服,他大步疾跑在黑夜里,江渚将视频正好定格在程新抬起脸的那一瞬间,即使隔了很远,还是在晚上,但依然可以依稀看见程新脸上的惧意。 虽然早已听过别人描绘了程新昨天晚上的异样,但这都不及自己亲眼所见,在这灯光大开的警局里,连一向胆大的郑七七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视频定格的时间是在11月8日,也就是昨天晚上,郑七七看了眼监控录像记录的时间,是九点零一分,“师兄,这条路是从学校的北门直通男生宿舍一条捷径,看样子是程新昨天晚上从外面回到宿舍后就意外坠楼了,而且,看样子,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郑七七之所以用了不正常三个字,是因为她又将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程新从进去监控范围的那一刻,已经是疯疯癫癫,屁滚尿流的状态了。 江渚将视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程新这个样子,是他之前看到了什么东西吗?这个时候,程新已经看见‘沈沛’了吗?” “有可能。”郑七七道:“你还记得早上欧阳正午说过的话吗,程新昨天一边跑一边说有鬼,而且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她来找我了’之类的话,可见,在天台上,程新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沈沛。” 江渚回忆道:“我记得,学校的北门外似乎是一条正在修建的商业街,最近因为天气渐冷,暂时停工了。” 郑七七:“是的,听说是以大学生为主要客户的商业街,修建好以后饮食娱乐购物文化应有尽有,不过目前正在修建阶段,也不知道开发商有没有装监控?” 江渚忽然精神了起来,“若是装了监控,极有可能拍到凶手,正处于修建阶段的商业街,经过的人本就少,再加上晚上,若是凶手想吓唬程新,且不能被暴露,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选址。” 江渚立即将事情交代了下去,现在只希望这是一个良心的开发商,监控什么的能多装几个就多装几个。 …… 医院病房内,冯远与卢中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程大勇说话,希望他能想起点什么。 程大勇静坐了许久,才说道:“小新这个孩子,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不太跟我提工作上的事情,但是,他却又经常担心自己以后不在了。” 卢中:“不在了?” 程大勇点了点头,“是不在了,我还训斥过他几次,你说他年纪轻轻的,干嘛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现在果真应验了。” 程大勇的神情很是哀伤,冯远就连想安慰他,现在也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得了白血病的中年男人,唯一的儿子不幸身亡,冯远不愿意去想程大勇的未来。 “既然他这样说了,他做了什么准备吗?”若是程新担心校园贷的事情暴露,他被抓进去坐牢,那么他总应该为他的父亲早点做准备。 “我不知道。”程大勇道:“ 不过,前几天,我们老家的村书记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一封邮到我们家的信,署名是‘蜡笔小新’,我们老家已经没人了,我想不通谁还会寄信给我,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小新邮回去的,我却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程大勇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他嘴里不停的喃喃道:“小新,小新。” 冯远此时却有些着急了,“那封信呢?” 程大勇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一直在医院,信还没来得及去取,应该还在我们村书记那里放着。” 冯远猛的站了起来,“程叔叔,介意我去帮你取回这封信吗?” 程大勇怔怔的看着冯远,而后才道:“你会抓住害死小新的人吧?” 冯远郑重的点了下头,“我会的。” 程大勇慢慢的闭上了眸子,良久以后才传来一声,“冯警官,那就拜托你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十四章 家门口的大槐树 程大勇的老家是处于A市管辖范围内的一个小村子,出了市区,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已经到了。 现在的农村已经不同于往日的破败了,家家户户都是垒起来的高楼,看起来很是气派,冯远坐在车上,也只是偶尔看见一两个夹杂在众多新房之间的土房子,看上去就如同被人遗忘了一般。 卢中直接将车开到了村书记家门口,因提前联系过,这会他就在家里等着。 冯远下了车,站在水泥地上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却是摇了摇头,近几年城市雾霾盛行,现在就连农村的空气,也不如多年前那般清新怡人了。 “哎呀,是冯队长来了吗?”大开的铁门中突然走出来一个面带笑意的老者,他披了一件大衣,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人未至,声已先至,“我这刚听见门口有汽车声,就出来看看,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冯远伸出手道:“您好,您就是书记程有庆?” “哎,是我。”程有庆伸出右手与冯远浅握了一下,紧接着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就要给冯远点上。 冯远看了眼程有庆,还是接过烟吸了两口。 程有庆又转过来看向卢中,手已经往烟盒中探去了,吓得卢中连忙后退两步道:“我不用了,我不吸烟。” “小伙子不吸烟好呀,对身体好,不像我们这种老烟民,半条腿都快踏进棺材了,这烟总是戒不了。”程有庆抽出一根烟,自己点着吸了两口才道:“那两位去里面坐?” 冯远将香烟从嘴里拿出,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间,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双杏眼中皆是笑意,“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刚才在电话里已经说清了,劳烦您了。” 程有庆带着两人进到里面的客厅,道:“你们随便坐,我去找信。” “孩子他妈,快给客人沏茶。” “哎,已经沏好了。”从院子里的厨房传来了一道女声。 冯远转头,就看到有一老年女人端了个茶盘,推门而入,她看起来十分和善,已经布满褶皱的脸上全是笑意,“来,孩子,喝茶。” “谢谢阿姨,您不用忙。”冯远双手接茶说道,程有庆不知去哪找信封去了,客厅里就他们三个人坐着,面面相觑。 冯远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像是不经意的问道:“阿姨,您来到程家村多少年了?” 程夫人:“我都嫁过来快四十年了,算起来,也是大半辈子都在这里了。” “那您一定知道程大勇一家人了?” “知道,说起来大勇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惜啊,他命不好。”程夫人惋惜的叹了两口气道:“大勇十几岁的时候爹妈都不在了,都是我们一家一口饭的将他养大,后来他长大了,就自己去城里打工了,过了几年领回来一个媳妇,再不久,就有了程新,本来看着挺美满的生活,只可惜······” “可惜什么?” 程夫人:“他领回来的那个女人,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我听说,她在城里跟一个有钱人厮混,被当场抓住,后来,就听说两个人离了婚,可怜小新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 冯远问道:“你是说程新的妈妈出轨,被当场抓住,这是真的吗?” “大伙都是这传的,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是不是真的还重要吗?” 大伙都是这么传的,传来传去,假的也变成了真的,真的假的,重要吗?重要的是站在传言中心的程新是怎么认为的? 冯远想起被程新带入校园贷的那些女生,一时之间有些愕然,若是程新也是这样想的,认为他的妈妈为了钱而离开了他们父子两,那么他会不会也对这些女生抱有同样的想法和···敌意? “哎呀,终于找到了。”房间内传来了程有庆的声音,将冯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程有庆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小信封走了过来,“这就是那封信,一直在我家里放着,你检查检查,我没有打开过。” 冯远放下手中已经渐温的茶杯,拿起信封翻看了一下,封面上的字,字迹圆润且每一笔之间离得很开,但又刻意写的很整齐,乍一看倒像是小学生刚开始学写字一般。 信封表面平整,胶水也是几天前就粘好的,已经干透了,看来中途没被人打开过,收件人程大勇,寄件人‘蜡笔小新’,冯远笑道:“没问题,就是这个,谢谢您了。” “不用谢,没问题就好。” “对了,叔。”冯远又开口问道:“程大勇家是哪一个?” 程右庆指着门外他们来时的方向道:“就在那边村口,他们家还是土房子,房前有一颗大槐树,你们一会走的时候,就能看见,很显眼。” 冯远想起来时看到的情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东西已经拿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告别了程有庆夫妻,冯远让卢中将车子开到程新家门口,正如程有庆所说,门口载了根大槐树的土房子真的很好找,因为村口一摆看过去,就两三家土房子。 下了车,冯远站在这颗据说已经是 高龄的大槐树底下,看着面前的房子,挂在木门上的锁子已经生锈了,冯远想,现在他只要轻轻的往下一拽,这个锁子就会立马打开。 但是冯远拥有良好的自我行为控制能力,他并没有遵从与内心的想法做事情,反而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黄色的信封。 信封很轻,冯远两根手指捏着它,都能估计出里面只夹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从兜里掏出随身备用的塑胶手套,冯远这才小心的将信封打开,果然没猜错,里面就只有一张手掌宽的纸张。 冯远将纸条取出,上面依旧是那种类似于小学生字体的笔迹,信封里再无其他,冯远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又原路放了回去。 随后他摘下手套,从兜里拿出手机播了出去,“我是冯远,立即帮我联系程大勇。” “对,现在。”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十五章 木盒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去,警局里的其他部门早已下班回家,刑侦队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警员们内心默默的流泪,队长还在加班,他们不敢早退啊! 专注于工作的江渚与郑七七终于将剩下的视频排查完了,可惜,并没有什么线索。 他们怀疑凶手是居住在8号楼的追求沈沛的其中一人,但是他们已经将沈沛所有追求者昨天夜里的行踪都确定了,全部没有异常,看来这条法子有些行不通啊! 郑七七已经累瘫在椅子上了,“江师兄,你确定凶手是沈沛的追求者吗?” 江渚捏了捏鼻梁提神,纵使他是神人,看了一下午的监控也会疲乏,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我们之前调查的结果来看,这是目前唯一的思路。” “那会不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人?” 江渚翻看着名单道:“没有吧,虽然沈沛的追求者很多,但这也不难打听,应该没有遗漏。” 郑七七看着一筹莫展的江渚,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暗恋,喜欢也不一定要说出来,若是凶手一直苦苦的暗恋着沈沛,没人知道······” 江渚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摇了摇有些犯困的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了些,暗恋,他怎么没想到? “你说的对,凶手的个性偏激,执着,但又非常冷静,当时底下站着那么多人,他还是站在天台顶上,完成了复仇的最后一道程序,就是将栀子花瓣撒了下去,因为这样才能真正的向众人说明,是沈沛回来复仇了。” 江渚喃喃的分析道:“这样的人,是绝对有可能一直静静的在暗中喜欢沈沛,而不是选择与其他人一样去追求沈沛,甚至,他一直以沈沛的骑士自居,默默地守护着沈沛,所以才会在沈沛死后为她复仇。” 郑七七:“这样的话,凶手还是8号楼里面的人吗?” “一定是。”江渚道:“我们需要再将监控看一遍。”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一阵阵哀嚎声便传到了江渚的耳朵里,江渚举目看去,只间众人全都瞪着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江渚。 郑七七捅了下江渚的胳膊,向他示意时间不早了,天色已晚,大家早该下班了。 警员A:“队长,都这么晚了,还要再看吗?”再晚一点,家里介绍的相亲姑娘估计就要发飙了。 警员B:“队长,再晚一点回去,我儿子都要睡了。” 警员C:“······”他孤家寡人一个,无话可说。 江渚:“抱歉抱歉,我一时没注意,竟然这么晚了,大家都可以下班了,等案子结束了,请大家吃宵夜。” 众人在一片赞叹将副队长豪爽的欢呼声中散去了,只余下了江渚与郑七七二人。 “七七,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郑七七:“我们不看了吗?” “太晚了,明天再看,熬夜对皮肤不好,你看你,眼袋都熬出来了。” 嗯?眼袋?郑七七一脸问号,这是明明就是卧蚕好不好? 不过郑大小姐懒得跟江直男计较,反正说了他也不明白,不如收拾收拾,趁早回家睡她的美容觉。 其实,送郑七七回家这件事情,江渚似乎已经做了无数次,这条路他也早就烂熟于心,知道哪条路近一点,哪条路会堵车,哪条路上有小吃,这些东西似乎在江渚不经意间就已经记在心里了。 “我到了,明天见,师兄。” “明天见。” 目送着郑七七上楼,江渚便开车走了,只是回家的时候,经过一个岔口,他将方向盘打了个转,又开去了警局的方向。 ······ “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什么状态,可能死了,也可能还苟活着,这几天的状态很不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跟着我,所以才会写下这封信,倘若我死了,也总算是为你留了条后路,不枉费你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记得在我们曾经约定的地方,我留了东西给你,希望爸爸早日康复。” 落款,程新。 冯远坐在回程的车上,车载播放器中正在播放着一首当红的情歌,声音低沉婉转,衬着城市车水马龙的夜景,竟也别具风味。 冯远手里拿着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这是在程新他们家门口的那颗老槐树底下挖出来的。 木盒只有手掌大小,上面还刻有鸟兽浮雕花纹,做工十分细致,刚出土的时候还用塑料纸包裹着,所以并未受潮。 程大勇说,约定的地方可能指的是家门口的那颗老槐树,他记得在程新妈妈离开以后,有一次他们曾经在这棵树下约定,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以后永远在一起。 夜色已至,冯远侧着脸看着车窗外面发呆,车窗上映出冯远的脸颊,说来奇怪,明明是轮廓分明的一张脸,却总带有稚气,冯远端详着自己的脸,可能是眼睛的问题吧,这双眼睛太过圆润了,总是显得有些天真。 卢 中默默的开着车,今天恰巧是周五,进出城的车辆都非常多,他现在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他偶尔也用余光偷偷的观察着冯远,总觉得从下午的时候开始,他们家队长的情绪就有些莫名的低沉,他能感觉到,但说不上来。 “咳咳~”卢中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车中的宁静,“队长,你心情不好吗?” “嗯?”冯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快到市中心了,“我没事,就是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卢中静静的听着,没再出声发问,说到底,他和冯远也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再远一点,就只是普通的同事,两人并不算熟,若是再问下去,便有些逾矩了。 卢中:“队长,快到了,我们现在回警局吗?” 忽然一阵铃声打断了冯远的回答,冯远示意卢中稍等。 “喂,小茹?” 即使隔着手机,加上车内的音乐阻挡,卢中还是隐约听到了从电话那边传来的一道棉柔的少女声音,“哥,来福又跑丢了,你快点回来啊!”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一卷 第二卷-第十八章 新的思路 沈沛,生于S省地市级城市的一个小县城——清水县,父母均在,家中姐弟五人,沈沛排行老幺,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均已成家,虽然父母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沈沛的哥哥沈泰,但他的天分并不高,早早的便辍学了,因此只供出来沈沛一个大学生。 冯远道:“我的意思是,调查别的事情。” 江渚挑眉,“他的家人吗?” 冯远摇了摇头,“我听说沈沛自杀后,警局通知了她的家人,但似乎没有人来认尸,她的尸体一直在殡仪馆放着,前两天才火葬,据说学校为了息事宁人,说要赔偿一大笔安置费,沈沛的家人知道了,这才纷纷的赶来了。” 后面的话冯远没说,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全部来了,结果为了那一点安置费正闹得不可开交,倒是没人管沈沛了,这会骨灰盒还在火葬场寄存着。 “因此沈家人不可能是凶手,他们太过自私且追逐小利,与我们之前对凶手的画像不符,而且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凶手最有可能是八号楼的内部人员。” 江渚:“那你的意思是?” 冯远道:“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也许凶手根本不是沈沛的大学同学。” 不是大学同学?难道说······ “你要调查她中学时期的事情?” 冯远点了点头,江渚说对了。 八号楼人员众多,排查起来十分不易,若他们把每个人都查一遍,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校园贷背后的人员还没查出,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再次犯案。 但若是从沈沛身上查起,返回去查她的高中同学或者初中同学,有没有人与沈沛一起考进了兴庆师范学院,这样的搜查范围就小多了,虽然不一定是正确,但总归是条比较明朗的方向。 冯远道:“沈沛大学之前都是在她们清水县就读的,一会我们可以先联系那边的老师,让他们整理份名单出来。” 虽然目前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但冯远推行的方法和思路都很有道理,江渚暂时没有异议。 说干就干,理清了思绪,冯远便拿着U盘去了技术部,找大神开U盘,结果被告知今天周末,大神不在,只有两个留下值班的小喽啰。 冯远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让两人试试,结果才过去了半个小时,二人纷纷败下阵来。 十二位数字的密码,难度系数太高,恕他们不能担此大任,还是等大神回来解决吧! 冯远表示没空等大神,捏了个U盘,便骑着他的小电 动车出门了,还是他自己找人解决吧! ······ 沈沛今年大二,从时间线上来说,她是五年前上的高中。 八号楼里面住着从大一到大四年纪不等的学生,因此也不能排除是学弟作案,至于为什么不是学长,当然是因为如果凶手执念过深,一定会随着沈沛报同一所大学,若是他早于沈沛毕业,同校的概率未免太低了。 江渚联系了清水县一中的教导主任,拜托他找出与沈沛同届,或者低于沈沛两届之内的学生名单,然后在这些人中寻找考入兴庆师范学院的学生。 江渚擦了擦没什么汗水的额头,心道,谁说这工程量小的,明明也很大好吧! 交代完事情,江渚刚刚松了口气,正想喝口水的时候,郑大小姐踩着稳健优美的步伐来了。 “江师兄,你怎么来的这么早?”郑七七转了一圈看了看,“冯远那家伙又偷懒!” 江渚:“……” 这丫头!现在还早吗?周末的值班人员早就到了,都不用猜,江渚就知道周六日闹钟没响,所以郑七七才睡过头了。 “你冯师兄早就来了,他有事刚出去。” “嘿嘿,原来是这样啊!” 周末的警局本就很冷清,除了负责案件的刑侦支队,所剩人员无几,这会办公室里的人的各忙各的去了,显得空空荡荡的。 江渚与郑七七面面相觑,人呢?难道大家都在为案件奔波忙碌? “江师兄,我们之前要的监控视频已经传到我邮箱里了,一起看看?” 郑七七觉得,她必须要主动出击找点事情做才好! 因为商业街正在修建,因此只有在放走建材的两处地方装了监控,物业很实在,郑七七要是的昨天晚上七点以后的视频,结果他把昨天一整天的都传过来了。 不过还好,投资方财大气粗,装的监控都不是劣质品,三百六十度旋转无死角,在可视范围内,街道上的状况都被拍的一清二楚。 二人有些惊讶,白天从这里路过的学生居然也不少,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学校正门距离学生宿舍太远了。 学生们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的结伴出行,但该查的还得查,江渚交代了下去,视频中的人都得确认身份和行踪。 “唉!师兄你看,这里有一个不怕事的学生一个人走,啧啧,胆子真不小!” 不是郑七七怂,而是虽然这商业街建在学校旁边,但毕竟还处于施工中,若是一个人走, 未免会觉得有些凄凉。 “男生嘛!一般胆子都大,不怕事。” 来人越来越近,江渚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眼熟,这是…… “许池?” “咦!真的是他。”许池已经走到了监控地下,那张显得有些女气的小脸一目了然,“他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回学校吗?” 郑七七话毕,只见视频里的许池止住了脚步,恰好停在了监控地下,他的双眼直直的注视着前方,但视频中除了满地的钢材之外什么都没有,许池,在看什么? 就这样,许池呆愣在原地很久,眼睛直勾勾的,吓得郑七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孩子,怎么怪吓人的! ‘喵~唔~’,忽然一只巨大的橘猫跑进了视频中,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向许池,许池笑了笑,一脸温柔,然后他就从包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蹲在地上喂猫了。 郑七七:“……” 喵的,吓死老娘了! 江渚松了口气,“要是他再那样站着不动,我都要怀疑他是凶手了,行为太反常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十六章 蠢狗来福 卢中:……来福是什么鬼? 冯远揉了揉额头,真是头疼,“爸妈不在吗?不是说不要让你单独出去遛它吗?” “今天周五,你不是要回来嘛,爸妈出门买菜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来福一直趴在门上看着我,那我看它那么可怜,就想出去遛遛它,结果一不小心,它就趁我不注意,自己偷偷地溜了,这条坏狗,看我逮到它,就把它的皮扒了,炖狗肉火锅吃。” 冯远连忙道:“行了行了,你先别逮它了,等我回去,我马上就到了。” 虽然冯远惦记狗肉火锅已久,但一想起自家妹子那脆弱的小心脏,就不免心里直抽抽。 挂了电话,冯远冲卢中说道:“你住在哪?” “啊?新海公寓。” “离这里不远,先送你回去吧,车子一会我开回家。” “噢。”卢中不再多问,只是将车子开上了另一条回家的路。 很快就到了新海公寓,和卢中道别后,冯远就将车子开回了北郊的家。 好在,冯龙与冯一曼已经回去了,来福那条蠢狗,也被冯龙给逮了回去。 这会正被冯远掐着脖子,按在墙角的地上教训呢!冯茹在一旁围观,这已经是他们这几年的常态了。 冯远一手将哈士奇来福按在地上,一手指着它的狗头,“说,你知不知道错了,还跑不跑了?” “汪,汪汪。” “哎呀!你还敢顶嘴,下周一周不许吃肉。”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还顶嘴。”冯远突然邪恶的笑了两声,“再顶嘴,再不听话,再乱跑,小心我把你的小丁丁切了,让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汪~呜~” 来福终是臣服在了冯远的淫威之下,乖巧的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哼,蠢狗,还想和我斗!【 &&免费】 冯茹在旁边低笑道:“哥,你现在的样子和来福好像。” “臭丫头,有这么说你哥的吗?” “嘿嘿,就是像嘛!当初接来福回家,就是因为它跟你迷一样的神似。” 冯茹说完后就走去厨房帮冯一曼端菜了,留下了凌乱的冯远蹲在地上和一只蠢狗四目相对。 更要命的是那蠢狗还疑似讨好的舔了冯远几下,冯远顿时觉得冯茹说的当真没错,自己真是太蠢了,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冯茹养它?只奈何为时已晚,无法后悔了。 “小远,快来吃饭了。”饭菜已经做 好了,冯一曼张罗着叫冯远吃饭。 “来了,来了。” “哇,有我最喜欢吃的油爆虾啊!”说着,冯远就要上手抓着吃了。 ‘啪’,被冯茹一筷子敲到了手背上,“脏不脏,去洗手。” 冯远撇了撇嘴,“这么凶,连你哥都打,以后看谁敢要你,嫁不出去喽!” “那我就不嫁,永远陪着爸爸妈妈。” 嘴上说着嫌弃,冯远还是听话的去洗手了,很巧的碰到了被冯一曼赶去洗手的冯龙。 父子俩打了招呼,彼此心照不宣,女人,就是麻烦。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晚餐开始了,因为冯远每周末会回来,加之冯茹上了高中,需要的营养较多,每到周末,冯一曼休假的时候,就会变着法子给兄妹二人做些大补的吃食。 所以说,要不是因为市局离家太远,上班不方便,冯远才不愿意搬去外面住呢! 一片风卷残云后,饭桌上的大餐所剩无几,冯一曼非常开心,这是对她厨艺最大的肯定。 吃完饭,冯茹帮着冯一曼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冯远本想也帮着收拾,却被冯龙喊走了,父子二人坐在沙发上品茶论道,谈天说地。 冯龙道:“最近工作上怎么样?” “好着呢。”想了想,冯远又加了句,“昨天夜里,出了一起案子。” 见冯龙很有兴趣的样子,冯远便将案件详情大致的说了说。 “爸,你如何看待女鬼一事?” “我从警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装神弄鬼的案子,最后查来查去,也不过是凶手在故弄玄虚,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冯龙喝了口茶道:“不过,这件案子的凶手,似乎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了,直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真不怕暴露身份吗?” 冯远摇了摇头,“凶手想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这样才能让众人相信是沈沛回来了,他既然能这样做,就说明已经想好了退路。” “现在,我正在从程新还有沈沛两名受害者的身上查起,查到最后,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冯龙心想,儿子真是长大了,分析起案件来头头是道,看来他当初的选择果真没错。 冯龙欣慰的点点头,“看你一说起案子就娓娓道来,分析的也甚有道理,这样我就放心的,也不妄当初我放手让你去上警校了。” “只是……” 唉!冯龙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未说出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冯远:“爸,你放心,我当初说不后悔,现在依旧不后悔。” 冯龙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了,毕竟孩子已经大了,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做父母的,能做的只有好好的支持他,爱他,鼓励他。 “你说说你,孩子好不容易才回家一次,你每次就拉着他说工作上的事情,累不累呀?这有什么说的?” 冯一曼从厨房出来,一听见父子两又在谈论案子,气就不打一出来,还让不让孩子休息了。 冯远适时的闭嘴了,他还是不要主动在母上大人跟前找死了,这种事,老爸一个人就可以的,毕竟他都习惯了。 果然,冯龙一边解释,一遍被冯一曼唠叨个不停,冯远和冯茹看着电视,不时的低头交谈两句,一家人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度过了又一个星期五。 网上,冯远躺在自己的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忽然,他又坐了起来,下午挖出来的那个木盒还没打开,这会就放在他的书桌上,印着月光,发散出幽深的色彩,像是在吸引着冯远打开盖子一窥。 冯远盯着它良久,终是掀起被子下床了。 (本章完) 第十七章 清晨遛狗 清晨不到六点的时候,冯远就被来福‘汪汪汪’的叫声吵醒了,得,这位大爷准是看他回来了,找溜呢! 冯远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两个滚,门外的吵吵声一直未消停,虽然很不想管来福的吃喝拉撒,但若真如此,那位大爷估计又得拆家了。 窗外的天色雾蒙蒙的,还未透出光亮,冯远终是在全家人都被吵醒之前起床了,黑着脸喂了来福一碗狗粮之后,就带着这位大爷出门了。 一个小时后,天色微微透亮,冯远插着腰站在小区的花园旁边,满头大汗,冲着趴在地上的来福嚷嚷道:“你接着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嘛!” ‘哦呜’,来福蔫蔫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狗舌头吐出来掉在外面,喘着粗气,显然是累坏了。 冯远扯了扯裤腿,被汗水打湿黏在腿上的滋味当真不好受,尤其是冷风一吹,总觉得有些透心凉。 “怎么样?不跑的话就跟我回家,别摊在这里赖着人家地不走,一会该找你收租了。” 来福垂垄着毛绒绒的大脑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有一副,老子就是不走,你奈我何的嚣张气焰。 冯远气结,指着狗头就是一阵痛骂,伴随着结尾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切了你小丁丁?’,话音刚落,来福一个机灵,立马抖着腿站了起来,瞬时一阵狂奔,将冯远甩至身后。 冯远:“······” 事实证明,来福这条蠢狗也不是特别蠢,至少每次在遇到攸关自己雄性尊严的事情上都很靠谱,起码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冯远当即回家换了身衣服收拾了一番,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今天是周六,冯远估计是等不到冯一曼的早餐了,便拿了东西出门了。 到了警局的时候,才七点半多一点,冯远心道,这年头,像我这么爱岗敬业的好同志当真不多了,结果一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江渚。 冯远顿时想收回刚才那句话,他们家江队长才真正是爱岗的先锋,敬业的楷模,我等凡夫俗子当真比不上。 虽然冯大队长很是敬佩自家兄弟不畏艰苦的作风,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这没人疼的家伙生活过的未免太粗糙了,小师妹也不知道管管! 办公室里面明明就有供值班人睡得小床,江渚却就枕着胳膊侧着脑袋趴在办公桌上,眼看哈喇子就要流出来了,不知从哪找来披在身上的毯子也快要掉在地上了,冯远表示简直没眼看。 索性现在时间还早,办公室没有别人 ,冯远觉得,他有必要拯救一下他们家副队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 “哎,醒醒。” 江渚睡得正香,忽觉一阵地动山摇,闭着眼睛,都能听到一阵聒噪的噪音源源不断的传进耳内。 “快起来,回家睡去。” 有冯远这个大喇叭在,睡肯定是睡不住了,江渚眯着一对雾蒙蒙的眼睛,一脸倦怠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你来了。” “这么冷的天,你都不怕冻感冒了,真以为自己是超人呐!” 江渚揉着酸困的脖子,一个姿势趴太久了,总觉得有些落枕,“就剩下一点视频了,我就想着干脆看完得了,万一有什么线索,也不好拖得太久。” “就你逞能。”想着自己昨晚一夜好梦,冯远狠狠的在心里唾弃了自己,却依旧面色不改的说道:“我买了早餐,先过来吃点吧,吃完了赶紧滚回家休息去。” “我已经休息好了,不累。”江渚吸了两下鼻子,双手抱着胳膊搓了搓,怎么这么冷啊? “知道冷了吧?不回去就不回去,一会给你泡杯生姜水喝,去去寒。” 既然劳动主力主动要求留下,他也没什么好推脱的。 “其实还好,不冷。”今天早上冯远开车过来的,打包的小米粥和包子竟难得是热的,江渚一碗粥下肚,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你就嘴硬吧!”冯远咽下一口包子,“忙活了一夜,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江渚摇了摇头,“不过,我们发现了程新死之前曾经在学校的北门外活动过,已经找那边商业街的物业要监控了,今天就能传过来。” “商业街?”冯远手里还捏着半个肉包来不及下嘴,“是北门那边正在建的商业街吗?那里最近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程新去那里干什么?” 江渚:“北门距离八号宿舍楼很近,估计他是想抄近路回去,却没想到……” 没想到会遇见‘沈沛’。 “这群开发商忒不靠谱了,施工重地都能让学生进去,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冯远立即一个投诉电话就打出去了,在得到对方确切保证会处理之后,这才挂了电话,转头又跟江渚说道:“若是如你所说,那就有必要将通往商业街的视频全部调出来,查查看程新之前的踪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江渚应声,连忙掏出手机,将话传达下去。 “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这是?” “我昨天刚挖出来的, 程新留给他爸爸的东西。” 盒子里只有一个u盘和一张银行卡,二人对那张银行卡都没有兴趣,不用想都知道是程新留给程大勇的医药费和生活费,倒是这个u盘······ 江渚:“你打开看过了吗?” “还没有,我试过了,U盘是经过加密的,程新并没有留下关于密码的线索,一会交给技术部的同事让他们看看。” “小远,住在八号楼的沈沛的追求者全部没有问题,他们全都有不在场证明,我们怀疑,凶手会不会是哪个暗恋者,可是这要怎么找呢?” 江队长实在头疼,纵使他将视频来来回回的看很多遍,也绝对看不出来谁在心里默默的喜欢着沈沛。 冯远:“我们这两天一直忙着从凶手和程新这边下手追查,或许,我们可以查查沈沛。” “沈沛?之前整理程新社会关系报告的时候,不是已经看过沈沛的资料了吗?” 冯远当然记得,他的记忆力很好,看过的资料现在还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本章完) 第十八章 新的思路 沈沛,生于S省地市级城市的一个小县城——清水县,父母均在,家中姐弟五人,沈沛排行老幺,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均已成家,虽然父母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沈沛的哥哥沈泰,但他的天分并不高,早早的便辍学了,因此只供出来沈沛一个大学生。 冯远道:“我的意思是,调查别的事情。” 江渚挑眉,“他的家人吗?” 冯远摇了摇头,“我听说沈沛自杀后,警局通知了她的家人,但似乎没有人来认尸,她的尸体一直在殡仪馆放着,前两天才火葬,据说学校为了息事宁人,说要赔偿一大笔安置费,沈沛的家人知道了,这才纷纷的赶来了。” 后面的话冯远没说,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全部来了,结果为了那一点安置费正闹得不可开交,倒是没人管沈沛了,这会骨灰盒还在火葬场寄存着。 “因此沈家人不可能是凶手,他们太过自私且追逐小利,与我们之前对凶手的画像不符,而且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凶手最有可能是八号楼的内部人员。” 江渚:“那你的意思是?” 冯远道:“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也许凶手根本不是沈沛的大学同学。” 不是大学同学?难道说······ “你要调查她中学时期的事情?” 冯远点了点头,江渚说对了。 八号楼人员众多,排查起来十分不易,若他们把每个人都查一遍,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校园贷背后的人员还没查出,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再次犯案。 但若是从沈沛身上查起,返回去查她的高中同学或者初中同学,有没有人与沈沛一起考进了兴庆师范学院,这样的搜查范围就小多了,虽然不一定是正确,但总归是条比较明朗的方向。 冯远道:“沈沛大学之前都是在她们清水县就读的,一会我们可以先联系那边的老师,让他们整理份名单出来。” 虽然目前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但冯远推行的方法和思路都很有道理,江渚暂时没有异议。 说干就干,理清了思绪,冯远便拿着U盘去了技术部,找大神开U盘,结果被告知今天周末,大神不在,只有两个留下值班的小喽啰。 冯远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让两人试试,结果才过去了半个小时,二人纷纷败下阵来。 十二位数字的密码,难度系数太高,恕他们不能担此大任,还是等大神回来解决吧! 冯远表示没空等大神,捏了个U盘,便骑着他的小电 动车出门了,还是他自己找人解决吧! ······ 沈沛今年大二,从时间线上来说,她是五年前上的高中。 八号楼里面住着从大一到大四年纪不等的学生,因此也不能排除是学弟作案,至于为什么不是学长,当然是因为如果凶手执念过深,一定会随着沈沛报同一所大学,若是他早于沈沛毕业,同校的概率未免太低了。 江渚联系了清水县一中的教导主任,拜托他找出与沈沛同届,或者低于沈沛两届之内的学生名单,然后在这些人中寻找考入兴庆师范学院的学生。 江渚擦了擦没什么汗水的额头,心道,谁说这工程量小的,明明也很大好吧! 交代完事情,江渚刚刚松了口气,正想喝口水的时候,郑大小姐踩着稳健优美的步伐来了。 “江师兄,你怎么来的这么早?”郑七七转了一圈看了看,“冯远那家伙又偷懒!” 江渚:“……” 这丫头!现在还早吗?周末的值班人员早就到了,都不用猜,江渚就知道周六日闹钟没响,所以郑七七才睡过头了。 “你冯师兄早就来了,他有事刚出去。” “嘿嘿,原来是这样啊!” 周末的警局本就很冷清,除了负责案件的刑侦支队,所剩人员无几,这会办公室里的人的各忙各的去了,显得空空荡荡的。 江渚与郑七七面面相觑,人呢?难道大家都在为案件奔波忙碌? “江师兄,我们之前要的监控视频已经传到我邮箱里了,一起看看?” 郑七七觉得,她必须要主动出击找点事情做才好! 因为商业街正在修建,因此只有在放走建材的两处地方装了监控,物业很实在,郑七七要是的昨天晚上七点以后的视频,结果他把昨天一整天的都传过来了。 不过还好,投资方财大气粗,装的监控都不是劣质品,三百六十度旋转无死角,在可视范围内,街道上的状况都被拍的一清二楚。 二人有些惊讶,白天从这里路过的学生居然也不少,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学校正门距离学生宿舍太远了。 学生们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的结伴出行,但该查的还得查,江渚交代了下去,视频中的人都得确认身份和行踪。 “唉!师兄你看,这里有一个不怕事的学生一个人走,啧啧,胆子真不小!” 不是郑七七怂,而是虽然这商业街建在学校旁边,但毕竟还处于施工中,若是一个人走, 未免会觉得有些凄凉。 “男生嘛!一般胆子都大,不怕事。” 来人越来越近,江渚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眼熟,这是…… “许池?” “咦!真的是他。”许池已经走到了监控地下,那张显得有些女气的小脸一目了然,“他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回学校吗?” 郑七七话毕,只见视频里的许池止住了脚步,恰好停在了监控地下,他的双眼直直的注视着前方,但视频中除了满地的钢材之外什么都没有,许池,在看什么? 就这样,许池呆愣在原地很久,眼睛直勾勾的,吓得郑七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孩子,怎么怪吓人的! ‘喵~唔~’,忽然一只巨大的橘猫跑进了视频中,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向许池,许池笑了笑,一脸温柔,然后他就从包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蹲在地上喂猫了。 郑七七:“……” 喵的,吓死老娘了! 江渚松了口气,“要是他再那样站着不动,我都要怀疑他是凶手了,行为太反常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十九章 撞鬼 郑七七看着许池轻柔抚摸着地上大口吃东西的大猫,面带笑意,不禁感叹道:“啊!小鲜肉啊,果然帅哥喂猫的画面最养眼了,这样看着,竟然觉得许池都好看了许多。” 江渚:“……你不是怕猫吗?” “只要它在我三米开外,就不怕了,再说,怕也经不住它萌啊!” 江队长耿直的脑袋瓜暂时有些转不过来,“人也会喜欢上自己害怕的东西吗?” “这个还得分情况吧!”郑七七一双眼睛全部黏在许池身上,没有注意到江渚忽然有些暗淡的眼神。 还好,许池喂完猫就走了,视频中可以看出是回学校的方向。 二人没有就此问题多做纠缠,接着刚才的视频看下去了。 江渚眼神一闪,“程新来了。” 夜色已至,拍出来的画面难免有些模糊,但不至于难以分辨,路灯将影子拉长,程新晃悠的步伐走进了监控范围内,这个时候的他还是清醒的。 只见程新一脸不忿,嘴里不时嘟啷着什么话,还不时将脚下的沙石踢飞出去,弄得一阵乌烟瘴气,典型的一副失意少年的某样。 商业街外就是主要干道,不时有几道汽车的喇叭声和发动机声从视频里传进了江渚的耳膜中,吵的他头疼,视频中的主人公程新似乎也有同感,只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烦躁感快要溢出屏幕了。 这时,程新忽然止住脚步,他在原地怔了几秒钟,而后僵硬着脖子慢慢的转头看向左边,由于头部转了个方向,暂时无法看到程新的表情。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看视频的两人即使在大白天也不由得背后一凉,骨寒毛竖。 只见程新原本站定的身体开始不断的抖动,而且幅度越来越大,似乎那边有着食人的恶鬼一般,终于,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程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似乎这还不够,程新立马调整姿势,朝前方跪了下来,并且不断的磕头,由于噪音的缘故,江渚无法完全听清里面的声音,只能大致听到程新嘴里的话,“求你,,不,,放,我,,错了······” 良久,程新才停了下来,他缓缓的抬起了头,“啊”,一道惨叫声盖过了所有的噪音,冲破视频的禁锢,传到二人的耳中,只觉得凄厉无比,程新猛地向后退去,可能是求生的本能会激发人无限的潜力,他转身就连滚带爬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跑了。 这下,程新那惊恐万状,面如死灰的样子彻底展示在了监控器下,江渚与郑七七眼看着程新越跑越 远,接下来,就是他们昨天看到的学校北门边的视频,那会程新还不知道,在前方迎接他的是死神的镰刀。 江渚与郑七七在沉默中看完了这段不足十分钟的视频,程新一个人俨如一个舞台剧演员一般,一个人在夜幕下演绎着不为人知的剧情,将背后的疑惑留给了台下的观众。 二十分钟后,江渚与郑七七已经带领着技术人员站在了程新‘撞鬼’的地方。 因为冯远的一通电话,这个还未建成的商业街立即在入口处竖了个牌子——‘正在施工,请止步’,边上还围了一圈施工警戎线,算是将这个地方彻底的隔绝了起来,江渚还是出示了警官证之后才被放了进来了。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铺满碎石子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江渚与郑七七二人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接受着冷风无情的拍打。 “冯远这家伙,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否则我们可能要在众目睽睽这下侦查了。” 郑七七破天荒的夸奖了冯远一次,她不怕别人看见,就怕别人手欠拍视频还发朋友圈,发之前完全不考虑后果。 “七七,小远好歹也是你师兄,你能不天天直呼他名字吗?” 江渚一向温和,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劝诫,但郑七七还是嗅到了一股指责的味道,“嘿嘿,这不是他说的嘛!打是亲,骂是爱,你看他在我心里的多重要啊!” 江渚瞬间没了脾气,想起以前的事情,终究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到了。” 监控的可视度范围毕竟有限,谁也不知道程新当天究竟看到了什么,但几乎百分百的可以确定就是沈沛。 江渚站在视频中程新站定的地方,仔细看去,地上还有疑似血迹的东西,应该是程新磕头是留下的血迹,郑七七采集好后装进了证物袋。 左手边是一个已经盖好了框架的毛坯商铺,两侧都有墙壁挡着,门口处还有没来得及撤下的木板隔挡,难怪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拍到。 可是,江渚站在程新曾经站立的地方,商铺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想必凶手也是借助了这一点,才没有在监控中留下任何踪迹。 老师保佑,希望能在里面勘察到凶手遗留的漏洞。 江渚喃喃道:“凶手到底是怎么从这里出去的呢?” 江渚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商业街虽然只有两处监控,但是程新确实是在监控底下‘撞鬼’的,这个毛坯房三面环绕,只有一处通风,若是凶手想要在里面吓他,就势必要两次经 过监控底下,可是什么都没有拍到,除非凶手会飞天遁地。 不可避免的,江渚又想到了‘女鬼’复仇一说。 “江对,勘察完毕,我们已经将现场所有疑似证物的垃圾取证了,具体的,需要等回局里检测后才能知晓,除此之外,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脚印等疑似凶手留下的痕迹。” 什么痕迹都没有?江副队长一脸不可置信。 莫不成这次真的遇到了一个女鬼? ······ 冯远此时正坐在李翊的私人诊所里的布艺沙发上,杵着一张黑红交错的娃娃脸,等待着李翊接待完今天的患者。 助理付冉之轻轻的将泡好的茶放在冯远手边的小茶几上,心里奇怪,这冯警官今天是怎么了? 但她很没有多问,她有着良好的处世规则,谨言,慎行,这也是李翊最初确定她做助理的原因。 (本章完) 第二十章 罢工的城市小飞侠 “李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和你聊过之后,我觉得轻松多了。” 考虑到患者的安全感需求,在最初装修的时候,李翊就直接用透明的隔音玻璃在大厅中开辟了一个会诊室,再用帘子一隔,让患者处于一个开放式的空间中,这样既能保护患者的隐私,又能使他们在交流的时候放松一些。 说是治疗室,其实就是一个聊天的地方,李翊将其布置的很温馨,身处其中就会不自觉的放松。 此时,二人已经从治疗室中走了出来,李翊微笑着温声说道:“心理医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主要还是靠你自己重新站起来,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患者是一个中年女人,可能是因为刚刚治疗结束的缘故,情绪看起来很好,丝毫不会觉得她是病人。 李翊不时与患者交谈着,声音如流水一般清澈,又如玉石一般温润,夹杂着男性声音中特有的磁性,听者只觉得如沐春风一般,舒适清爽。 将患者送出诊所,李翊这才有空搭理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的冯远,“哟,今天是什么风把冯警官给吹过来了?不过看你脸色,似乎今天气运不畅?” “唉!别提了。” 冯远长叹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糟透了,不过是想找人解密一个U盘而已,却几问无人,四处碰壁。 队里的技术大神运气外出学习交流就不说了,他哥许季丞竟然也不在,说是趁着周末陪女朋友回老家了,人已经在几百公里以外了。 冯远一个万年单身狗还能说什么,只能继续找人了啊! 但是,他一向引以为豪,号称‘城市小飞侠’的电动车竟然在路上罢工了。 这下,叔叔可以忍,婶婶可不能忍了! 正好前方有个存车点,无法忍受的冯远当机立断,忍痛将他心爱的电动车锁好寄存,独自上路了。 “噗嗤!”听完冯远的遭遇,李翊特别不厚道的笑出声了,冯远一个白眼飘了过来,李翊立即止声了,眨了眨眼睛,他还嗅到了别的味道,“后来呢?看你这脸色,除去霉运之外,似乎还有——桃花运。” 顿时,只见冯远的脸色五颜六色,精彩纷呈,好看及了。 “唉!说说,什么情况?” 冯远一阵无语,兄弟,你以前可没这么八卦呀! “就是,在路边打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热心肠的姑娘,不辞辛苦,将我送过来了。” “姑娘?一定很漂亮。”李翊看热闹不嫌事大,激励着冯 远,“喜欢就去追。” 想起那人有意无意的撩拨,一向以不要脸自称,号称帅气无人可敌的冯大队长,耳根处竟然冒出了一缕可疑的红晕,并且似乎还在慢慢扩散到脸上。 嘴上却道:“再说吧,小爷我心系天下,一腔热血,满心赤忱,只想献给祖国和人民,暂时无心恋爱。” “你就吹吧。”李翊十分嫌弃的看着冯远,但还是为了照拂冯大警官那怪异的自尊心,自当眼瞎,表示什么都没看到,“说吧,今天找我来什么事?” 话归正题,冯远从衣兜里拿出U盘,“就是这个,重要物证,十二位数字加密,我需要你的帮忙,尽快破解它。” 李翊接过u盘看了看,发现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随便哪家店,几十块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并无任何特别,谁能想到这u盘中到底隐藏了多大的秘密? “放心,交给我吧,最多一个小时,坐一边等着吧!” 付冉之将李翊的笔记本拿了过来,就放在两人跟前的茶几上,冯远坐在一旁,巴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翊专注的操作着电脑。 唉!天才就是天才,掌握一项新技能对于他们来说就跟闹着玩似的。 冯远心里艳羡不已,结果发现李翊太过于专注,几乎忘了他这个大活人,冯大队长闲不住,便站了起来在这家近一百五十平的诊所中兀自转悠了起来,没有一点拿自己当作外人的意思。 客厅的墙角处有一座巨大的木质书柜,上面摆放着各种国内国外的书籍文献,大多都是跟心理学和精神病学有关的,除此之外,还有文学杂谈,天文地理,社会科学,物理化学等一系列,当真是涉猎广泛。 还有各种获奖证书,奖章,这些全部摆在一起,足以展示出主人的学识渊博。 冯远撇了撇嘴,难怪那家伙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书柜上还摆放着各种小摆件,冯远一件件看过去,每件都做工精致却不失灵性,造型独特个性却不减大气,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冯远依然不由的吸了口气,然后这个每逢月底兜里就穷的叮当响的小公务员,心里默默吐槽道——败家玩意儿。 冯远自虐式的在一边自娱自乐,不亦乐乎,助理付冉之虽在工作,却不得不提心掉胆,随时操心着冯远的动静,生怕对方一个手抖。 那些摆件每一个都是李翊精挑细选了许久的,还有那些书,也都是李翊这么多年从国内外淘回来的正版书,付冉之看着冯远随意的摆弄,心里一阵抽痛,再珍贵的东西 放在了不懂它的人手上,都是暴殄天物。 但她也只能默默的心疼着,毕竟老板都没说什么,她不敢越俎代庖啊!付冉之心里对冯远实在是又嫉妒又羡慕。 “好了。”李翊终于将密码破解,他翻看了下里面的内容,确定没什么问题了,一转头,却发现冯远在玩弄着他的心爱之物,且一点都不爱惜。 李翊顿时有些头痛,心想着是不是应该在书柜旁竖个牌子,上面写着——冯远与来福不得靠近? “阿远,密码破解了。” 一听到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冯远对于手上的东西再无兴致,随手放在一边,三步并作一跳,活像只大型哈士奇顺移至李翊身边,“我看看。” 冯远将电脑挪至眼前,滑动着鼠标看着里面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流逝,冯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和现在一比,电动车坏了的事情算什么?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骨灰不见了 虽然心里早已有准备,但看到U盘内的内容时,冯远还是大为吃惊。 一共有三个文件夹,第一个全部是程新账户的收款凭证,时间可以追溯到一年以前,每张凭证的汇款金额都是五千,收款总额达到了二十余万。 第二个文件夹中几乎都是女孩的照片和资料,冯远猜测这些都是经由程新手中的受害者,将鼠标向下拉去,最底部还有一个小小的文件夹,冯远刚点击进去,只见满屏白花花的肉体就漏了出来,这是那些女孩的裸照。 冯远动手将页面关掉,心理暗骂了一句禽兽。 还有一个文件,里面都是音频,基本都是手机录音,并且来自同一个男人,应该是程新瞒着对方偷偷录下来的。 这些都是程新作为‘轻松付’校园代理人的直接证据,至于他的上司,应该就是和他通电话的那个人。 冯远将所有文件都拷贝了一份发到了市局,并且嘱咐下去:第一,查清程新账户内的汇款来自哪里,经办人是谁?第二,查清这个音频里的声音来自于谁?第三,好好彻查这些拍有裸照的女生,除了沈沛之外,还有没有别人的照片被曝光? 还有,彻查学校周围的监控,还有程新的交友圈,务必将程新上面的那个人揪出来,若凶手的目的是为了沈沛复仇,那单单杀一个‘代理人’身份的程新,能否达到凶手的目的? 冯远有种不好的预感,凶手是否会再一次杀人,若是,他们要赶快加紧速度了,一定得抢先在凶手前面将这个人揪出来。 冯远沉声,在电话中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电话另一边的警局中在一阵哀嚎声中又忙碌了起来,所有刑侦人员的周末计划终究是完全化为了泡影。 冯远端起茶杯,一口凉茶带着丝丝苦意下肚,他来不及与李翊追忆往昔,把酒言欢,就忙着告辞要走了。 李翊连忙拉住了冯远,在对方的疑惑中,将一把带有福特标志的车钥匙扔给了冯远,“开我的车去吧,整天骑着你那小破车也不嫌寒碜!” 冯远想起那辆纯正美式进口的豪华SUV,不禁感叹道,还是自家兄弟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算小爷平时没白疼他,向李翊道了声谢,也不推辞,拿着车钥匙就出门了。 李翊看着冯远下楼,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无法言状的亮光。 新的座驾在手,冯远一脚油门就出发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恰好是红灯,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车龙,冯远慢慢将车滑至停下,等绿灯的端口,无聊的看向了车外。 程新在信中写到,最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或人跟着他,所以才会给程大勇留下一张银行卡,那么这个记录了他犯罪证据的U盘呢?既然他已经将U盘放在了木盒内,那么为什么不留下密码呢? 难道他早就猜到自己会死于非命,所以才留下了证据,那么说,这个U盘本就不是留给程大勇的,他猜到了警察会找上门。 虽然u盘内的资料很全,但是基本都是程新本人的犯罪证据,唯一牵扯到的也只是那个不知名的上线,再上面的人,或许程新自己也不知道,那他将这些证据全部留下来,就不怕有一朝暴露吗? 程新这么敬爱程大勇,肯定不希望坐牢,那么他做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 是赎罪吗? 冯远笑了笑,根据校内人员的说辞,程新这家伙应该不会有这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态的。 等回过神的时候,绿灯早就亮了,前面的车也开动了,后面跟随的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着冯远前进,冯远愣是从这一声声的喇叭声中听出了傻x的意思。 终于将车驶过了这个遭人恨的路口,冯远的手机便发出了‘嘟嘟嘟’的响声。 刚接通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卢中急匆匆的声音,“队长,刚刚接到消息,沈沛的骨灰不见了。” 什么?冯远激动之下不小心踩了脚油门,差点超速,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踩了刹车,“好好的,骨灰怎么不见了?” “据火葬场管理人员称,今天打开仓库的时候,发现少了一罐骨灰,怎么找都找不到,事后他想想觉得不对劲,无缘无故谁会拿走别人的骨灰,因此向当地派出所报案了,这几天‘沈沛’鬼魂复仇的事不都传到网上了嘛,因此派出所就将事情上报了。” “先去将火葬场和周围所有路段的监控调出来,还有传讯沈沛的家人,看是否他们将骨灰拿走?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不能放过,还有问清楚昨天的值班人员,看看是否有异常?” “是。”卢中接收到指令,很快就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冯远将方向盘打了个转,直奔警局而去。 早上还冷清的警局,到了这会已经非常热闹了,冯远在走进去的时候,沈沛家属,还有火葬场的负责人都到了,整个刑侦办公室乱糟糟的,竟然还有人敢在警局大声喧哗?而且江渚竟然还站在了风暴中心,看样子是在劝架。 冯远扫了一眼,郑七七不在,估计是被心疼她的江师兄支走了。 冯远暂时没有上前 ,站在门口旁听了两分钟,终是理清了思绪,沈沛的家属吵闹不休,在像火葬场的负责人索要赔偿费,说是孩子的骨灰丢了,硬要人家负责。 虽然负责人承认自己有直接责任,但他并不想当冤大头,于是两队人马就在警局中吵了起来。 正处于人群中心江渚用余光扫到了冯远,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苦着脸大喊道:“冯大队长,你总算来了。” 收到江渚的求救信号,冯远马上虎着一张脸,冲着拉扯中的几人嚷道:“吵什么吵,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吵下去所有人全部拘留。” 经冯远这么一吼,办公室暂时算是安静了下来,被噪音折磨许久的工作人员此时由衷的对他们家大队长报以真挚的感谢。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偷骨灰的人 冯大队长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平时嘻嘻哈哈看上去没什么威严,但耐不住他个儿高啊!一八五的身高往门口一站,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尤其是他正经的时候,刻意板着脸,稚气立马褪去了一大半,加上他故意穿的一袭黑衣,很容易在气势上唬住别人。 冯远十分满意,看来小爷不仅是天下第一帅,就连在气势上也无人能敌。 帅归帅,事情还是要做的,冯远将江渚从人群中解救出来,拉至走廊说道:“审问结果如何?” 江渚摇了摇头,“火葬场管理员名叫张力,今年四十三岁,据他说,沈沛的尸体是前天上午才火化的,所以他印象很深,因为家属一直没有前去认领,所以同那些身份不明的骨灰盒放在了同一个仓库,他说昨天上午火葬完最后一个尸体,仓库的门就被锁了,下班之前他还检查过,骨灰都在,结果今天早上就消失了。” “仓库的钥匙也只有他和每日的值班人员才有,至于沈沛的家人,没人前去认领过尸体,值班人员也证实了这一点,并且······他们昨日一直在兴庆师院闹事,昨天晚上十点钟才回到招待所,之后就没有出去,招待所的监控可以证明,所以也不可能是他们偷的。” 冯远皱了皱眉,既然这样,那就是有人故意将沈沛的骨灰偷走了,会是凶手吗? “监控呢?” “整个火葬场只有两个监控,分别设在入口处和骨灰寄存处,经查看,未发现可疑人员,至于存放沈沛骨灰的这个仓库,并没有监控,还有往返火葬场的各个路道,监控已经调出来了,正在排查来往的人员车辆。” “昨晚的值班人员呢?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江渚摇头道:“昨夜值班的人叫习卫,是A市社会职业管理学院殡仪专业的学生,今年刚刚毕业,九月份才开始上班,据他说,值班室有备用床,他们晚上值班一般都躺床上睡觉,昨夜和往常一样,因此没什么发现,但他没有证人,话中真假还需保留。” “殡仪专业?晚上在火葬场睡觉?”冯远有些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江渚无奈道:“现在一些大专院校专门开设了这方面的专业,这不是大学时期我们做社会调研的时候就知道的吗?况且,他们和死人打交道久了,早就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了。” 虽然江渚这样说,但冯远还是对那位尚未谋面的哥们报以崇高的敬意。 江渚道:“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冯远拖着下巴想了一会道:“若是凶手偷的, 那么依我们之前的判断很好推测,凶手是居住在八号楼的学生,火葬场白天有人看守,凶手一定是等到晚上才去偷的,所以昨天晚上不在宿舍的学生都有可能。” “不过这样排查的力度太大了,那再加上一条,凶手是沈沛的中学同学,所以他不是本地户口,那么需要排查的就是······” 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卢中打断的冯远的话:“队长,监控内的人员车辆已经排查完毕,找到嫌疑人了。” 冯远:“······” 分析了这么半天,没想到监控竟然拍到了,“走吧,去看看。” 尴尬的冯大队长先行一步,留下了后面笑的神秘莫测的江渚,和一脸莫名其妙的卢中。 这是,怎么了? 是一位出租车司机,监控正巧拍下了他的车牌号,经他供述,昨天晚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打他车,说要去建章路,司机原本不想载的,因为A市人几乎都知道,那是火葬场所在地,再加上,大晚上一男一女要去火葬场这件事本就诡异,但是那一对男女出价很高,司机心动了,但是只把二人送到了路口,没敢再往前去。 据司机所说,那对男女长得挺好,男的个高,长得很白净,女生很可爱,也很漂亮。 经司机的描述,冯远与江渚同时想到了两个人,同时说道:“欧阳正午”,“夏瑶琴”。 冯远猜测,既然他们昨天夜里不在宿舍,现在肯定也不在,随即吩咐下去,直接去二人家里拿人。 警方出警的速度很快,四十分钟后,欧阳正午与夏瑶琴已经分别坐在了审讯室,据出警人员道,并没有找到沈沛的骨灰盒。 冯远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脸紧张且心虚的欧阳正午,沉声直接问道:“欧阳正午,昨天夜里沈沛的骨灰盒丢了,据悉,是被你和夏瑶琴偷走的。” “胡说,我们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情!” “到底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冯远提高了声音,“建章路的监控拍到了你和夏瑶琴,你说你没有偷骨灰盒,那三更半夜,你们去火葬场周边干什么?和女鬼约会吗?” “我,我······唉!”欧阳正午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抱头长叹了口气,“算了,我招了。” 冯远:“······”这孩子还真配合。 “沈沛身亡后家里人一直没人认领尸体,瑶瑶心软,一直很难过,好不容易她家里人来了学校,我们还以为他们要接沈沛回家,谁知那些人,眼睛里都盯着学校 的那笔赔偿款。” “这不是前两天沈沛的尸首刚被火化,瑶瑶见那些人还没有去认领骨灰的打算,但是非家属不能认领骨灰,因此我们两个一合计,就商量着把骨灰偷出来。” 冯远五指分开,拽了拽头发,正好听见耳麦中江渚的声音:“小远,与七七那边审问夏瑶琴的口供一样。” 冯远看了眼欧阳正午,“你们把骨灰盒藏哪了?” “从火葬场出来后直走,那里不是有一大片竹林嘛!我们想着先把骨灰埋在那里,等之后找好墓地后再将她移过去。” “具体埋在哪里?” “竹林最中间,有棵竹子上绑了根红绸带,竹子上面还刻了沈沛的名字。” 在外旁听的江渚,不用冯远叮嘱,随即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汇款人 就在冯远跟欧阳正午聊天,窥探对方深夜前往火葬场偷骨灰的心路历程时,前往建章路竹林的警员已经找到了目的地。 江渚在耳麦中通知冯远:“找到那棵刻字的竹子了,但是没有挖到骨灰盒,竹子下面的泥土有明显松动的痕迹,要么是欧阳正午与夏瑶琴串通好说谎,要么就是有人在他们之后把骨灰又挖走了。” “竹林周边没有监控,周围只采集到了欧阳正午与夏瑶琴两个人脚印,其余什么都没有发现。” 冯远沉声不答,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欧阳正午,恨不得将对方戳出个洞来,对方见冯远忽然变了神色,有些拿捏不定不定,难道是骨灰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一个警员忽然走进旁听室,对江渚说道:“江队,U盘内容的调查有结果了。” 处在审讯室的冯远正好也听到了这句话,他看向欧阳正午说道:“你说的那颗竹子底下,没有找到沈沛的骨灰。” “不可能,我们明明埋在那里的。”欧阳正午大惊失色,他急忙解释道:“是不是你们的人找错地方了,或者你骗我······” 冯远直直的盯着欧阳正午,想看清对方对否在说谎,对方接触到冯远的眼神,立即止住声冷静了下来,而后出了一身冷汗,对方是专业的刑警,不可能出现找错地方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们也完全没有理由骗自己,那就是沈沛的骨灰真的不见了,欧阳正午咽了口唾沫,究竟是谁? 欧阳正午巴巴的看着冯远,他的嗓子有些干,发出了沙哑的解释,“我没有说谎。” 虽然这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冯远道:“你们昨天晚上的计划,还有别人知道吗?” 欧阳正午摇了摇了头,“没有,虽说是为了将沈沛的骨灰安葬,但总归是去偷,因此没人知道。” “欧阳同学,事情只有你们两个知道,但是现在却找不到骨灰,对于你刚才的解释,我有理由表示怀疑,因此,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劳烦二位暂时留在警局,等我们查明真相。” “不过请你们放心,在警局期间,你们的一切吃喝住费用,我们全包了,安心的住下吧。” 冯大队长的这一番话说的很是客气,仿佛不是要暂时拘留对方,而是请朋友来家做客。 至于被邀请的‘客人’欧阳正午,就没这么轻松了,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细节,到底是谁在他们之后把骨灰拿走的? 冯远将审讯室的欧阳正午安排给手 下的人后,就火速去了办公室,所幸沈家人已经被劝走了,据说是又去学校了。 已经到了傍晚,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依旧充满了忙碌的身影,冯远给的u盘信息量太大,再加上沈沛骨灰丢失一事,每个人都在马不停蹄的忙着手上的工作。 冯远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情况?查到程新背后的那个人了吗?是谁?” 一个警员回答道:“我们把账户上的信息都核实过了,汇款的经办人名叫陈勇义,是兴庆师范学院的保安处队长,但他每次去给程新汇款的时候都是用的现金,所以无法得知这笔钱来自何处,之后我们又查了陈勇义的个人账户,很干净,除了工资之外,没有任何多余收入,还有U盘里的录音,经查实,确实是陈勇义的声音。” 江渚接着警员的话补充道:“还有商业街和学校周边的监控也都查看过了,程新在坠楼之前,确实和陈勇义接触过,但是时间没有太久。” 冯远道:“陈勇义人呢?先把他带回警局。” 江渚道:“小师妹刚才自告奋勇已经去他家里拿人了,但是陈勇义并不在家,打电话去学校,结果被告知今天周六,陈勇义并没有上班。” 冯远皱眉,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调监控,从陈勇义最后一次消失的地方查起,一定要尽快找到他,我总觉得要出事。” 江渚与冯远搭档多年,很快就明白了冯远的意思,“你是说,凶手有可能会对陈勇义下手。” 冯远:“我不确定,但是既然凶手是为了沈沛复仇而来,那么校园贷一案的涉及人员,都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而且,陈勇义看着不像是幕后操纵者。” 确实,一个学校的保安,若是没有上面人的默许,有能力在学校将校园贷推行出去吗? 江渚道:“那现在怎么办?” 冯远托着下巴沉声道:“第一,查监控,以陈勇义家和学校为原点,向周围扩圈,寻找陈勇义的踪迹,第二,彻查陈勇义的人际关系,以学校为中心,尤其注重学校的领导层人物,查清处当初是谁将他招进来的,一定得找到那个幕后操纵者。” “还有,我让你们查的关于裸照的事情呢?” 警员在一旁连忙说道:“报告队长,查清楚了,除了沈沛之外,其他人的裸照均未被爆出。” “那好,将这些照片的主人全部带回来审问,问清楚她们与陈勇义或者程新之间有没有什么交易?” 为什么只有沈沛一人的照片被曝光了?这一点值得深 究。 “唉,算了。”正当警员准备去安排的时候,冯远又转口说道:“不用将她们带回来了,去找几个女同事,提前联系好她们,在外面找个安静点的,隔音好的地方,一个一个分开审讯。” 警员不明所以,但既然队长这么安排,他们照做就行了。 冯远将事情交代完之后,觉得没什么要补充的了,便让他们都去忙了。 江渚问道:“你觉得欧阳正午与夏瑶琴两个人有问题吗?” 冯远摇头道:“欧阳正午的反应很直白,不像是在说谎,我更倾向于是真正的凶手在他们之后又将骨灰挖走了,那个地方没有监控,他们被凶手利用了,但是,据欧阳正午所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计划。” 江渚:“还有一种可能。”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二十四章 长宁宾馆 冯远看向江渚,半天才说道:“你想说,是夏瑶琴利用了欧阳正午,在他们走了之后,夏瑶琴又返回去将骨灰挖出来了吗?” 江渚点了点头,“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印,这一点是有可能的,但是,虽然夏瑶琴有杀人动机,但是她不可能是杀害程新的凶手,她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刑侦支队的两个队长,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列举了出来,然后又一点一点否定。 恰巧这个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将二人拉回了神,郑七七在另一边说道:“师兄,你猜我在陈勇义的家里发现了什么?” 江渚开了扩音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啧啧,这个陈勇义,外表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内心却藏了一个色情狂,你能想象到吗?他居然将那些女生的裸照都打印了出来,全部贴在了卧室的墙头上。” “而且······”郑七七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师兄,在陈勇义的电脑里发现了很多,床照。” 床照? 冯远突然想到了,开口问道:“那些女生被陈勇义性侵了吗?” “冯远?”郑七七疑惑道,师兄开扩音了? “是,我是你最帅气最迷人的冯师兄,快回答我的问题。” 郑七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是冯远也看不见,她道:“跟陈勇义上床的一共有六个女生,从照片中无法看出她们是否自愿。” 冯远道:“这些女生里面有没有沈沛?” “没有。”郑七七道:“不过,我们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 冯远:“写了什么?” 郑七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还是女生的裸照,不过……我让人拍照给你发过去了,你自己看吧。” 冯远打开了电脑,图片已经传了过来,共有七页,上面都是女生的裸体,尺度很大,不堪入目,而且每个女生拍的部位都不一样,照片拍的都很清晰,连毛孔都能看见,而且照片上详细的记载的拍照的日期。 冯远将照片一张张翻过去,到了最后一页,冯远猛地缩了下瞳孔。 江渚:“这是,沈沛。” 是沈沛,这张照片应该是她裸贷的时候拍的,与之前被曝光在网上的那张照片一样,冯远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屈辱与绝望,与之前的照片不同,这张照片被黑色的签字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似乎还嫌不够,陈勇义又将照片重重的涂抹了,但依旧可以看见沈沛裸 露的上半身。 看完照片,两个已经毕业三年的刑警,也不忍吸了口深气,事情的真相似乎已浮于水面了。 江渚道:“你知道了吗?” 冯远重重的点了点头,除去沈沛正好有六张照片,应该就是被陈勇义侵犯的那六个女生,上面的日期应该就是被侵犯的时间,沈沛是陈勇义的第七个目标,但出于某种原因,可能是沈沛不屈于陈勇义的威胁,因此没有答应,所以陈勇义才对沈沛怀恨在心,将沈沛的裸照曝光了。 冯远道:“目前这也只是我们从已有的证据推测出来的,具体的还要调查,七七,找到陈勇义的电脑,彻查他的社交账号,确认沈沛的裸照是否是由他曝光的,还有,我刚才从照片中看到,玻璃桌底下似乎压着一张某家酒店的名片?” 电话那边嘈杂了几声,应该是郑七七在确认冯远的话,“是有一张名片,不过不是酒店的名片,而是那些小巷子里贴的那种招小姐的小名片。” 招小姐? “你看看,屋里还有别的类似于这种招小姐的名片吗?” 过了有几分钟,郑七七才回答道:“有,桌子下面压了很多,看起来都是陈勇义从墙上或者地下撕下来的。” 冯远突然想到什么,在电脑上打开了A市的电子地图,陈勇义就住在兴庆区长宁路咸丰小区二单元,那么以他的家为中心,向周围扩散,若是他招小姐,肯定去不了大酒店,一定是一个小宾馆,很有可能宾馆内部就带着这种‘服务’。 那么他的位置一定不会在主道上,会比较偏僻,并且距离陈勇义的家里不太远。 “找到了。” 卢中行色匆匆的走至二位队长跟前,“队长,找到陈勇义了。” “长宁宾馆。” “······没错。” 队长怎么知道? 冯远:“整队出发,目标——长宁宾馆。” 出警的速度非常快,一辆辆警察从夜幕下飞驰而过,就像是一条长着尾巴的银龙一般,瞬间到达了长宁宾馆。 道路上的人看见这个情景,脑子里或许在想着哪里又发生了什么案子,但是转身之间又会忘记,人们对于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总是忘记的很快。 果然很破烂,这是冯远下车后对于长宁宾馆的第一印象。 “警察办案。”江渚掏出证件,拿着陈勇义的照片问道:“这个人在哪个房间?” 前台小姐被这一群突然间‘从天而降’的警 察有些吓懵了,呆着一张脸指着电梯口木木的回答道:“二,二楼,222房间。” 冯远与江渚对视点了点头,前台都不用查直接报出了房间号,看样子,陈勇义应该是经常光顾这里,没来错地方。 房间在二楼,众人舍弃了电梯,由服务员带领着爬楼梯上去。 ‘咚,咚,咚。’ 前台在冯远的指示下说道:“先生,客房服务。” 里面没人应答。 服务员再次敲门说道:“先生,客房服务。”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冯远与江渚各占领房门两边,然后示意服务员退至身后。 宾馆的房门是密码锁,冯远按下一串密码。 ‘叮~’ 门开的那一瞬间,冯远立即上前一脚将门踹开,后面的江渚和警员一起跟着蜂拥而上。 “警察,不许动。” 待冯远看清了房间内的局势后,立马停住,抬起胳膊阻止了后面的人,“不要上前。” 江渚紧跟在冯远后面睁大了眼睛,“这是……”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二十五章 第二个死者 宾馆内的浴室设在进了房门的右手边,此时浴室门正大开着,可以清楚的看见陈勇义手脚均被红色的细绳捆绑,赤裸着身体背对冯远跪坐在浴室中的一大片血迹里,而在陈勇义的对面,正好有一扇一人高的破碎的镜子。 透过镜子,冯远看见了被镜子裂痕分割开来的陈勇义脖子上的致命伤,从这满地的血可以猜测出,伤口很深。 冯远心道,还是来迟了一步,“通知局里,让技术人员和法医速来现场。” 冯远带着手套上前摸了摸陈勇义的脉搏,“还是温的,刚死不久,凶手应该还没走远。” 江渚看着鲜血淋漓的浴室,说道:“小远,这跟程新坠楼的现场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说的肯定不是死亡方式,而是这诡异的案发现场。 与程新死亡当天一样,陈勇义的周围还有整个房间内都洒满了白色的栀子花,有些已经沾上了血迹,透着诡异的光泽,整个房间内充斥着栀子花的清香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怪异味道。 冯远点了点头,“应该是同一人所为,但毕竟上一次程新是坠楼而亡,我们无法得知凶手的杀人手法,还是得排查陈勇义的生活圈子,以防有人模仿作案。” “去把宾馆和周边的监控调出来,给前台和服务员做笔录,看是否有看到嫌疑人,还有,排查宾馆内的住宿人员名单,看是否有可疑人员。” 在门外等候的警员接收到命令,很快就分头去忙了,顺便带走了被吓倒在一旁的服务员去做笔录。 暂时交代下去两件事情,冯远与江渚这才戴上了手套脚套,进去到房间里面。 这家宾馆的房间都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两个大男人都个高腿长,站在里面只觉得空间狭小。 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中间放了张双人大圆床,床的上方吊着紫色的纱帐,垂下来一圈正好将床包围,床的正对面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情侣用品,五花八门,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显得整个房间无比暧昧。 冯远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堆东西,心里冷哼道:“这老家伙还挺会玩!” 江渚掀开纱帐,床上的用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被子上没有褶皱和被压过的痕迹,看来陈勇义还没来得及沾床就被杀害了。 所以,凶手应该是在陈勇义进房间不久后,就随之而来将他杀害,若是从监控上排查凶手,那么他进入宾馆的时间应该和陈勇义差不了多少。 冯远想转身去窗户边看看, 刚一转身,忽觉得余光中似乎闪过一丝亮光,冯远回头看去,依旧是刚才的那个木桌子,难道是桌子上的东西刚才反光了吗? “小远。”江渚忽然叫道冯远,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对方,询问冯远是否有别的想法。 冯远被江渚打断,忽然忘记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等排查完后,若是宾馆内的其他住户没有问题,那么这个猜测就成立,但是,刚才一路走来的时候我观察过来,这个宾馆的所处位置本就偏僻,只有路口处有个监控,若是凶手诚心躲避,是完全可以躲开的。” “而且,宾馆内部虽然设有监控,但是都在电梯口附近,这个房间正好处于监控死角,这里是二楼,凶手如此谨慎,肯定是爬楼梯上来的,被监控拍到的几率应该很渺茫。” 冯远忽然长叹一声,只希望一会技术人员可以再房内发现些线索。 江渚道:“可是这样不是有些奇怪吗?凶手既然选择在这里行凶,那他肯定事先打探过这里有监控,他是怎么确定陈勇义恰好会在这个处于监控死角的房间?” 这一点确实很可疑。 冯远环顾了房间一圈,而后又去浴室看了看,终于在马桶内找到了已经被水淹透了的手机,冯远忍着恶心将手机从马桶里捞了出来装进了证物袋,刚转过头,就看到了提着工具站在浴室门口的法医和技术人员。 冯远蹲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几人目光所及,面面相觑。 冯远不留痕迹甩了甩橡胶手套上的水渍,开口道:“来了呀,都不愧是我们警局的精英,这大周末的,出警速度丝毫不比平时慢。” 见没人动弹,冯远的眉毛顿时压了去了,“一个个都愣着干嘛!赶紧开工,凶手可不会站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抓。” 技术员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在门外提醒道:“冯队长,这浴室就这么指甲盖大点地,死者已经占去了一大半,你站里面不嫌憋屈吗?” 冯远:“······” 看了一圈确实有点挤,感情人家这都是嫌我碍事呢! “行了行了,我马上走。”冯大队长一觉自己碍事,不再需要别人开口,很自觉的就自己离开了。 “哈哈哈~” “头一次见冯大队长亲自干掏马桶这种事呢!” “我们冯大队长不愧是局里的吉祥物,这满脸尴尬的样子看起来也十分可爱呢!” 冯远:“······” 看来他们还是不够忙啊! “案子结束之后,每人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交给我,要求,不能重复,不能借用以前的报告,字数不能少于八千字。” 在众人一片哀嚎声之中,冯远挥一挥衣袖的走了,彻底把房内不大的空间交给了专业人员。 难怪以前老爸总是逼着自己写检查,这种看别人吃瘪的感觉还真挺好。 出了房门,冯远将手机交给了警员,看一下还能不能用,要是不能用,那就彻查陈勇义的通讯记录,也许可以查到陈勇义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原因。 江渚:“你啊!别总是欺负他们,他们每天的工作量也挺大的。” “所以我很贴心的让他们在案子结束后写报告,放心,绝对不影响他们工作。” 江渚:“······” 各位同僚,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一个警员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队长,周围所有的监控都已经调出来发到警局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二十六章 摄像头 “至于宾馆内部的监控,只有电梯口附近有,没有拍到222房间,还有,正在对其他房间的住宿人员做笔录,还抓到了几个嫖娼的人,一会一起带回警局。” 冯远挑眉笑了笑,“还真能在这里抓到嫖娼的,一会把这个非法营业的宾馆老板还有那几个嫖娼人员带回局里审完之后,交给隔壁的扫黄分队,也算是我们工作上的相互支持,省的刘队整天心里不平衡。” “是,队长。” 江渚:“真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着为同事分忧。” 听得出来江渚是在调侃自己,冯远只能笑笑,“大家都是同事,再说,这种事情本来就归他们管。” 江渚道:“我们走吧。” 冯远点点头,二人依旧照着原路走楼梯下楼了,技术人员正在检查楼梯处有没有凶手遗漏的线索,冯远依然习惯性的看了眼头顶,确认了这个地方果真没有摄像头。 等等,摄像头? 电光火石之间,冯远突然想起来刚才在房间内的那点想法,立马转身返了回去。 “小远?你干什么?” 冯远想事情太过入神没有回答,江渚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等等,别锁门。”技术人员已经将房间内检查完毕,尸体也被抬了下去,正准备锁门的时候,冯远制止了他们。 房间内依旧是之前那种诡异的情景,冯远走至床前的桌子前,正对着床中央摆放着情侣用品的后面,有一个小插座,就是这里。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应该是摄像头镜头的反光。 冯远问技术人员要来了工具,很快就将插座拆了下来。 江渚站在冯远的身边,首先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惊讶道:“摄像头?” 冯远忽然笑了,果然没有猜错,“这个摄像头安装的如此隐蔽,想必凶手也没有料想到吧!” 江渚与冯远对视一笑,凶手只顾着躲开道路与宾馆内的监控,却没有想到,房间里面早已被某个偷窥狂装上了监控。 技术人员站在一边忽然冷汗直流,要不是冯远发现,这个重要的线索就要被他们忽略过去了。 江渚看向技术人员说道:“现在立即排查,我要以最快的时间知道这个监控是什么人装的,还有,再将房间内排查一遍,看是否还有别的角落装了监控。” 技术人员深觉自己的过失,不敢再有懈怠,几个人连忙开始检查了。 回程的路上,江渚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插板 里面有摄像头的?” 冯远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是一个小小的猜测而已,但是老师不是说过嘛,办案的时候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线索,也不要轻易怀疑自己所怀疑的。” 江渚低头笑了笑,“难怪老师总是说你是他近几年来教过的最有天赋,也最适合当警察的一个学生。” 说起了老师,车上的两个人眼神都黯淡了一些,冯远道:“是老师他教的好。” 冯远这句话并不是自谦,郑齐伟是A公安大的刑侦课老师,他曾经也是A市最有天赋的警察之一,即使后来成了教师,也一直警局的刑侦顾问,破获过无数的案子。 冯远一直以自己是郑齐伟的学生而感到幸运与自豪。 江渚:“那也得你自己优秀,不然老师教了这么多学生,怎么不见个个都是精英啊!”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个同学什么都好,但总是有些妄自菲薄,在事业上是这样,这感情上也是这样。 “你和七七最近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冯远:“别跟我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从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喜欢七七,如今看起来,七七也对你有感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不是我说,老师走了这么多年,七七一直都是一个人,她的身边也需要个人照顾,你要是一直这样不回应这段感情,到时候可有你哭的。” 江渚低着头看着脚下,良久才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暂时不想考虑感情方面的事情。” 冯远无奈的叹了口气,话已至此,既然对方已经明确表示了,他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是,冯远有些心疼他那没人疼的小师妹。 在两人沉默之间,车子已经开到了警局。 在宾馆待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会天色已经暗透了,但因为又出了起命案,警局内依旧灯火通明很是忙碌。 在匆忙之中,冯远还不忘想起,希望他那些回家过周末的同事们,好好珍惜这个夜晚,因为明天都要回来开始紧张又忙碌的生活了。 手下的警员已经将所有的监控录像和审讯记录整理好了,给冯远和江渚的电脑上各发了一份。 冯远看着坐在江渚位置上看视频的郑七七说道:“哟!小师妹回来了。” 正在认真看监控记录的郑七七赏了冯远一个眼角,便接着看了起来。 冯远看了眼江渚,却发现后者在看郑七七, 便摸了摸下巴想到,从小师妹这打了鸡血的样子猜测,她应该已经得知了现场的诡异情况,恨不得现在立马抓住凶手。 江渚问道:“七七,有什么发现吗?” 江师兄出马,绝对没问题,郑七七回答道:“没有,长宁路那边设的监控本就不多,再加上长宁宾馆位置偏僻,凶手完全有能力躲开所有监控,我已经让人去排查监控中出现的人员和车辆了,但估计不会有收获。” “还有长宁宾馆的监控,里面拍到的基本就是住宿人员和工作人员,但是听说长宁宾馆有个后门,没有装监控,所以拍到凶手的几率也不大。” 被差别对待的冯远撇了撇嘴,只想转身回去自己的位置上静静。 “对了,冯小远。” 被忽然点到名字的冯远停下了脚步,小师妹还真能理我? 郑七七说道:“我在陈勇义的家里还发现了别的东西,还有陈勇义在学校的社会关系调查,都放在你桌子上了,也许可以查到陈勇义上面的那个人。”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二十七章 笔记本 冯远的办公桌上已经被各种文件和资料堆满了,他在那一堆东西中翻来翻去,总算是找到了郑七七说的东西。 那是一本已经旧的有些泛黄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着陈勇义从外地来到A市打工的艰苦心路历程,从十几年前至今,记载的断断续续的,因此一个本子都没有写完,不过看来陈勇义一向都有记笔记的习惯。 本子里记载的大多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的,无非是关于他打工的辛苦和别人的冷眼,还有人心与社会的冷漠一系列事情。 冯远一页页翻了下去,当真是负能量爆棚,看得人实在是心情不爽。 转变发生在五年前,那个时候的陈勇义正好面临失业,实在是贫困潦倒,他去兴庆师范学院应聘保安一职,应聘失败,但不知为何,过了两天,学校又通知他去上班。 急着找工作的陈勇义没有想太多,上了一段时间的班之后,才发现是学校管理后勤的老师——陈关亮,特指招的他,因为陈勇义与他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他们十几年前先后出来闯荡,只是如今境遇差距太大。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勇义得知这件事情,对于陈关亮并没有抱有感恩之心,反而是因为陈关亮比他混的好,记恨起了对方。 看到这里,冯远心中对陈勇义狠狠的唾弃了一番。 后面的事情描述的不多,除了偶尔辱骂一下陈关亮假仁假义,笑里藏刀之外,还会以相当猥琐的语气描绘校内的女学生。 冯远翻看了一遍,沈沛是陈勇义唯一一个在这个笔记本内提到名字的女学生,而且日期就在沈沛上大学的那一年,所以他对沈沛是窥视已久了。 不过,关于校园贷的事情,陈勇义也只是提到了学校里有一个‘上司’,专门负责兴庆师院内的贷款,并没有提到这个人是谁。 冯远又看了下警员调查的陈勇义在校内的情况,确认无疑,上面的却记载着是陈关亮推举陈勇义来学校任职的,至于其他的,也只是说陈勇义平时在学校特别低调,为人处世上,表面上看着很是和善,但和他一起在保安队的人都说,他私下里是一个特别小心眼,爱记仇的人。 资料给的很完整,里面还附带了提到的陈关亮的个人资料,冯远看了看,此人身为后勤部的部长,为人处世方面自然是相当的圆滑,在校内的风评也是非常的好,没什么负面消息。 不过,冯远干刑警这一行已经三年了,加上警校的四年,自然是知道有些情况下人不可貌相,看人不能光看资料上的东西。 上面写着陈关亮这个周末回老家了,得要明天晚上才能归来,冯远不管这么多,交代了下去,尽快联系陈关亮,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要让他出现在警局里。 虽然从目前来看,陈关亮不一定是校园贷的背后推手,但他既然和陈勇义是老乡,且是推荐陈勇义在学校工作的人,肯定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冯远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希望尽快的找到那个人,把他交由法律来惩治,而不是被凶手仇杀。 用暴力解决问题,最终只会带来更大的暴力。 冯远站了起来,疏通了一下筋骨,只见江渚和郑七七坐在一起看着电脑,本来应该是帅哥美女十分养眼的情景,但不知为何,可能是他们的神情太过凝重,活像是看恐怖片的样子,冯远由内而外感觉到了一股惊悚的味道。 冯远心道,乖乖,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 冯远走至二人身边问道:“喂,你们在看什么?为什么是这幅表情?” 江渚与郑七七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齐齐的抬头看向冯远,动作神情一模一样,就像是被人操纵的人偶娃娃。 在冯远没来得及尖叫的时候,江渚率先开口,将冯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江渚甩了甩脑袋,想将刚才的画面从脑子中甩出去,“刚才在宾馆房间内发现的那个监控,找到来源了,是宾馆的老板装的,每个房间都有,他经常偷拍视频,制作好后,转手卖给三级网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冯远:“你们两个这幅见了鬼的样子,是视频中拍到凶手了吗?” 郑七七看着冯远,幽幽的说道:“视频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江师兄,我有点冷,我们去找别的事情做吧。” 江渚看了眼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郑七七,然后很是见色忘友的将冯远一个人留了下来。 冯远:“······” 见色忘友,口是心非的家伙,不就是拍到凶手行凶的画面了嘛!又不是第一次见,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视频应该是已经剪辑好了的,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长度,进度条暂停在视频的末尾,冯远直接把它拉回到了开头。 视频的开始就是房间内昏黄的灯光,由于视频是正对着床的方向,所以只能拍到床上和床前的这段空间,这个时候,房间很安静,应该是陈勇义和凶手都还没有来之前。 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冯远听到了开门声,陈勇义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了床 前,看着那一堆成人用品,露出了一口大黄牙,脸上尽是淫邪的笑容,摄像头正好正对着陈勇义那一张大脸,冯远将他的表情尽收于眼中,胃里一阵翻滚。 陈勇义将那堆物品挨个摸了个遍,这才放手走出了摄像头范围内,不到一分钟,浴室里传出了水声。 江渚猜测的没错,他果然是没有沾床,那么凶手应该就要来了。 ‘叮~’ 伴随着密码锁开锁的声音,‘吱’的一声,门开了,‘哐’的一声,门又锁上了。 凶手来了,冯远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凶手出现在镜头中来。 浴室中的陈勇义应该也听到了声音,在里面自顾自的说道:“宝贝,你来了,真是想死我了,等我洗完了澡,我们就能亲热亲热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二十八章 沈沛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是没有,在陈勇义那油腻的嗓音遮盖下,完全听不见了。 镜头中先是出现了一角白衣,当来人完全暴露在镜头中后,冯远呼吸一滞,这是······ 沈沛跳楼那天穿的白色连衣裙,镜头中可以清查的看到那完美的腰身,还有及腰的黑长发,都与沈沛如出一辙。 冯远咽了口唾沫,他终于知道江渚和郑七七刚才为什么是那副表情了,这可不是见鬼了嘛! 来人一直侧着身子,长长的头发将脸颊完全遮住,看不清楚究竟是谁。 忽然间,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陈勇义在里面喊着,“嘿嘿,宝贝,我洗完了,别着急啊,我来了。” 陈勇义的话音刚落,来人便转了个方向,完全面对着镜头的方向,冯远只觉得心脏似乎要停止跳动了,镜头中出现的就是沈沛的那张清纯苍白的脸颊,就连眼角的那颗泪痣,也完全没有偏离,就是照片中沈沛的样子。 她站在桌子前面,身体正对着镜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镜头,就像是里面的人透过了镜头看到了电脑屏幕前的人,沈沛忽然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这笑就像笑在了冯远的心尖上,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四肢发冷。 冯远的四肢已经完全僵硬了,不能动弹。 沈沛对着镜头笑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轻飘飘的,仿佛没哟一丝重量。 冯远只觉的他的大脑似乎要罢工了,完全无法思考,只是凭借着本能听到了浴室的敲门声。 然后是陈勇义那迫不及待的声音,“宝贝,是不是等不及了,我们可以在浴室······” 话音未落,浴室的门便开了,静寂了几秒种之后,冯远听到了陈勇义那凄惨的叫声。 “啊!” 只是一瞬,惨叫声就消失了,而后就是浴室里镜子破碎的声音,还有人体倒地的声音。 这些声音从浴室中传出,又透过摄像头传到了冯远的耳中,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晰了,但陈勇义的那声惨叫,一直不断地萦绕在冯远的耳中,仿佛提醒着冯远他看到了多么恐怖的画面,又遭遇了多么残忍的虐杀。 一向不信鬼神,坚决维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号称无神论者的冯大队长,这会内心有些动摇了,连续奔波着查了两天的‘女鬼复仇案’,这会倒真是亲眼看见了这个女鬼。 冯大队长不信邪,又将视频倒回去看了两遍,看来看去,视频里面的人就是已经死去多天的沈沛,难道说,世界上真 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冯远立刻将这个猜测从心里赶了出去,沈沛的兄弟姐妹他都见过了,都是眉眼间相似,但外表绝对不同,更不用说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沈沛’,与真正的沈沛长相上如出一辙,就连气质,也几乎是一模一样,两个人的长相可以相似,但是气质呢?可能一样吗? 冯大队长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沈沛没死?但随后又很快的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否定了。 尸体都火化了,怎么可能没死?骨灰现在都被人偷了找不到踪影呢! 骨灰? 冯远忽然想了起来,他们警局的审讯室内还关着两个昨夜去偷骨灰的人呢! 他只看过沈沛的照片,这也是通过沈沛身上的特点来辨认的,夏瑶琴那么熟悉沈沛,她肯定知道视频里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沈沛。 江渚和郑七七在办公室里遛了一圈,顺便解决了点事情,又遛了回来,江渚看着暂停在结尾的额进度条说道:“怎么样?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 冯远正准备去找夏瑶琴,被江渚打断了,他道:“我想去问问夏瑶琴,确定一下视频里的人究竟是不是沈沛?” “刚才从视频里面看到沈沛,一时之间太过惊讶,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她是沈沛,但若不是呢?” 江渚点了点头,“但若不是,里面的人又是谁呢?” 若是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那个人应该早就暴露了才对。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也许可以确定究竟是不是沈沛的鬼魂复仇。”江渚忽然想起道:“沈沛中学时期的同学名单学校已经发过来了,局里的同事核对过了,没有符合凶手特征的人。” “没有?”冯远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怎么会没有?难道真的是沈沛的鬼魂? 江渚摇了摇头,“据学校那边说,前几天,校方的电脑系统出了点问题,大部分学生名单都丢失了,之后找回了些,但是仍然有一部分还没找回。” “名单丢失?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冯远皱眉道:“前几天?是沈沛自杀之后的事情吗?” 江渚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在程新坠楼之前,所以,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巧合,并且······” 并且什么?冯远眼神示意江渚继续说下去。 “从兴庆师院这边的档案也可以查出学生的学籍信息,但是学校的官网也被入侵了,八号楼学生的学籍信息全部丢 失。” “只丢了八号楼?” 江渚道:“是的,所以,凶手是刻意将信息毁坏掉,可是,为什么呢?既然他有能力入侵学校官网,为什么不把所有人的信息全毁了,只毁掉八号楼的,不就是告诉警察他就在八号楼内吗?” “他这是在挑衅。”冯远皱眉道:“他已经明确的告诉了我们,他就住在八号楼里面,所以······” 郑七七接道:“所以,既然凶手毁了档案,那就说明,刚才视频里的人,不是沈沛?” 郑七七瞬间松了口气,刚才沈沛的脸出现在镜头中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都要快要被吓得跳出来了。 那个笑容真的太惊悚了,郑七七现在想想都觉得骨头发凉。 冯远忽然笑道:“没错,刚才的那个视频真的太误导人了,可能凶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起码知道了,这两起案件就是同一人所为。”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二十九章 深夜女郎 若是女人,她是怎么在不知不觉中进出八号楼的?若是男的,那么刚才视频里的沈沛又作何解释? 江渚忧愁道:“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八号楼内的学生,之前程新坠楼时,楼顶的那个‘沈沛’,因为距离太远,又拍的模糊,我们可以说是凶手假扮的,可是这一次,我们清楚地看到,那就是沈沛的那张脸,无论男女,能做到这一点,想必都是很难的。” 冯远:“无论是男是女,既然他不是鬼魅,我们就按照之前的思路查下去,只要抓到了凶手,我们总会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深夜十二点的钟声已经响过,饶是一向精神充沛的刑警们,忙碌了一整天,这会也有些疲乏了,良好的作息已经开始发出了抗议,整个办公室除了冯远这个精力旺盛的怪胎,都有些困倦了,就连江副队长也连打了几个哈欠了。 冯远看着一个个都强忍着倦意工作,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凶手还没有抓到,后面只会越来越忙,这样透支着精力,后期会垮的。 冯远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停下工作,“今天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接着继续。” 众人得到了冯大队长的‘特赦令’,也不假意推辞,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相互告辞后走了,大家都明白,后面的任务很重,养足精神很重要。 待众人走了之后,冯远又对着江渚和郑七七说道:“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吧,估摸着尸检结果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还有陈关亮,明天也得审,陈勇义已经被杀,今天晚上,凶手应该不会再次动手了。” 江渚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打了声哈欠道:“那行,我先送七七回去。” 郑七七已经累到不想说话了,今天一天又是到处跑,又是查监控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是凭借着本能跟在江渚后面走了。 冯远咂了砸嘴,这个样子,也只有把她交给江渚才能让人放心,只是······ 唉!他们两个的事情,还是自行去解决吧! 跟晚上的值班人员打过招呼后,冯远便开着李翊送给他的温暖准备回自己在外租的房子,深秋的凌晨,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但也会有一些情侣或者朋友,浪迹在深夜的街头,一天当中,只有夜晚的时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道路两边有一两个依旧亮着的巨大屏幕,上面闪烁着双十一抢购的字眼,冯远这个孤家寡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十分刺目。 光棍节光棍节,人家专门给光棍设定的节日,你们这些情侣还有商场都 凑什么热闹?光棍已经很心酸了,你们不仅在光棍眼前秀恩爱,还惦记着光棍手里的钱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冯远一路上一边总结着自己身为光棍的心酸历程,一边又想着自己的购物清单,两种想法不时的交汇着,脑袋瞬间放松了下来,这是冯大队长的解压秘籍。 脑子里除了案子之外,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随便想,一会就会觉得轻松了许多。 ‘轰~轰~’两声忽然从耳边传来。 冯远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抬头便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哈雷重型机车做了一个漂亮的旋转,瞬间便恒跃于车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冯远呆愣着眼睛,只见车上是一个削肩细腰,身材高挑的女人,她身穿一身黑色皮衣,脚踩黑色皮靴,净身高足有一米七以上,两条腿又长又直,撑在地上丝毫不觉的吃力。 女人长腿一跨,便从车背上下来,伸手取下了头上的摩托车头盔,一头茶色的及腰卷发似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露出了一张冷艳的小脸。 车撑一打,她也不管是否违反了交通规则,直接将车停在了冯远眼前的大路上,而后便走了过来敲响了冯远的车窗。 冯远刚刚才放松了的大脑,此时又僵硬了起来,他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这才打开了车窗,冷风瞬间飕飕的灌了进来,浇灭了冯远有些躁动的内心。 两人四目相对,车窗外的人显然也有些惊讶,她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胳膊支在窗户上说道:“原来是你啊!小帅哥,这才半天不见,就换新座驾了。” 冯远:“······”能不能把那个‘小’字去掉! 好巧不巧,这位美女就是今天早上在路边载了冯远一程,并且调戏了冯远一路的好心人。 “朋友的车,美女,能先把你那大家伙挪开吗?影响交通······” 美女张口打断了冯远的话,“不影响,你开车跟在我后面,马上就走,不然,我就在这堵你到明天早上。” 不等冯远回答,美女忽然从车窗外探了进来,将脸凑近冯远跟前,一双明媚的眼睛映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显得暧昧不清,“正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冯远伸手将美女推出了车外,“不是要走吗?带路吧!” 美女右手食指跟中指抵唇,而后又松开,“别跟丢了啊,小帅哥,还有,我叫时倾,别忘了。” 收到一记飞吻的冯远,一脸漠视的将车窗摇了上去,这个女人 ,肯定不好惹。 说是不要跟丢,其实也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转过了一个路口,就见时倾将车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口,而后向冯远招了招手,示意他下车。 一下车,冯远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只见地上坐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双手狠狠的按压着肚子上的伤口,即便如此,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伤口中流出。 “你们怎么不叫救护车?”冯远一张俊脸瞬时严肃了起来,语气都有些严厉,他立即蹲了下去检查男人的伤口,所幸伤口只是看着严重,但是没有伤及要害。 本以为就是个深夜放纵女郎的恶作剧,没想到却真有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等着他来救命。 时倾上前扶起男人的一只胳膊说道:“别磨叽了,快来搭把手送他去医院。”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章 巧合 冯远不在多言,人命要紧,其他问题都可以先缓一缓。 两人都是大高个,很快就将地上的男人扶上了车,冯远一脚油门,也不管有没有超速,直接开往最近的兴庆医院。 虽然是晚上,但好在医院有值班医生,男人的伤口没有伤及要害,只需要进行缝合,很快,男人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冯远坐在长椅上,不时的打量着双手环臂倚靠在墙壁上的时倾。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还有一个身份不明,身受重伤的男人,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时倾毫不遮挡的直面冯远窥探的目光,挑眉一笑,“冯小帅哥,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以为你爱上了我的美貌。” 冯远自动过滤掉了时倾嘴里的瞎话,直问道:“你认识我?” 时倾神秘一笑,“我当然认识你了,我们早上不是才见过嘛!”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你们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受伤?” 冯远锐利的目光直逼时倾,这个女人太过可疑了。 “冯小帅哥,我不是你的犯人,你这是在审讯我吗?”时倾撩起一缕头发在手指间把玩,“何况你问的问题这么多,想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一个个回答。” “哦,那就先说说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吧。”时倾忽然弯腰凑近冯远的眼前说道:“我叫时倾,我是一名私家侦探,自然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私家侦探。”冯远狐疑的抬眼看了下时倾,他怎么有点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呢! “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哦,你说时白啊,他是我的助手,至于他为什么会受伤,那纯粹是出了点小意外,放心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怎么处理好?你既然知道我是警察,还敢明目张胆的把我带过去,明天早上记得去市局做笔录,好好交代一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做笔录?”时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冯大警官还真是尽忠职守,都这个点了,还不忘为人名服务,一定要将罪恶的引子掐断在萌芽状态。” 冯远只觉得脑壳疼,和这个女人说话怎么比和郑七七说话都费劲,“在我的管辖内出现了伤人案件,本就应该我负责,再说了,去做笔录是正常的程序流程。” “是,我知道,常规流程。”时倾道:“冯大警官不要着急,明天早上九点钟,我就让我 的律师去警局,绝对一刻时间都不耽误。” 冯远:“······”居然用律师来搪塞我。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他是你助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后,冯远就转身离开了医院,因为是晚上,路上没什么车,车子就被冯远随手停在了医院门口的路边。 冯远刚刚上车,还没来得及将车门锁上,只见另一边的车门就被打开了,时倾上车关门系安全带,这一些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冯远:“······” 时倾:“你看我干什么?走啊!” 冯远:“走去哪?” “回家。” “你家在?” 时倾:“紫薇东区。” 冯远:“······好巧啊!” 冯远十分无奈,但人已经上了车,又和他在一个小区,他怎么也不能大半夜的把一个女孩子赶下车,虽然这个女孩子可能不需要他担心安全问题,但一想到那辆被随意抛弃在一个人迹鲜少的小巷子边的大型哈雷,冯远更不会将人赶下车了,这个点怎么着都打不到车了。 车子慢慢启动,冯远问道:“你就将他一个人留在医院,不担心吗?” 时倾将椅背放了下去,躺倒在座椅上,发出了一道舒服的呢喃声,“不用担心,他都习惯了。” 看着时倾一副躺在自家床上的舒服表情,冯远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没有一点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的警惕心呢?好歹我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时倾一副我在我家的架势,因为车上开了暖气的缘故,解开了皮衣外套的拉链,里面穿着同色的深v领针织毛衣,漏出了胸前那大大的一坨,很是性感诱惑。 冯远看倒车镜的时候,余光不小心扫到了一眼,连忙避开了,现在路上没车,看什么倒车镜?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女人虽说个性有些拎不透,但这长相和身材,确是一等一极好的,该长肉的地方,丝毫不含糊。 时倾抬眼扫了冯远一眼,故意忽视了冯远那有些微乱的气息,呵,男人。 “小帅哥,姐姐的身材好不好呢?” 冯远:“······” 时倾笑了笑,继续道:“你看你,耳朵都红了,咦!这下,脸也红了,真可爱。” 冯远:“······”谁脸红了? 时倾:“小帅哥,我们都住在一 个小区了,明天早上一起出门呗!刚好我的车落在刚才那个地方了,明天早上我得去取车。” 冯远:“······到了。” 时倾看了看窗外,果然已经到了小区了,她坐直到了身体,看着冯远将车停放在地下停车场。 “小帅哥,刚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明天早上一起走呗!” 冯远:“已经到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时倾:“谁跟着你了?我也住这栋楼上。” 进了电梯,冯远看着时倾按下了18,就知道完了,原来对门新搬来的住户是她,冯远有些难过,恨不得立马为自己开瓶酒哀悼一下,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到了18楼,时倾与冯远一前一后的走出电梯,看着时倾没有丝毫意外的那张脸,冯远有些心痒痒,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住在这里?” 时倾冲着冯远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对门,关门之前不忘提醒冯远,“小帅哥,明天早上记得喊我啊!”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一章 八卦 ‘砰’的一声,房门紧关,冯远站在门口摸了摸有些带灰的鼻子,这才回到他那装修简陋的一室独居小卧室。 距离天亮已经没几个小时了,冯远已经不想去思考关于时倾的问题了,他现在需要抓紧时间休息,也好应对明天,哦不对,应该是今天的问题。 冯大队长的大脑彻底罢工死机,沾床就倒。 离天亮就剩下仅有的几个小时,冯大队长紧紧的恪守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理念,一觉睡到大天亮,中间连个梦都没有做。 ‘砰砰砰~砰砰砰~’ 清晨,冯远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迷糊中的他还以为是地震了,结果这阵声音像是一直在耳边一样,吵个不停,冯远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开门,结果就看到了已经收拾好了站在门外的时大美女。 冯远:“······”是我今天早上打开门的方式不对吗? 时倾一把将冯远推至一边,走进了冯远这个收拾的还算整洁的小窝,兀自坐在了客厅的小沙发上,“小帅哥,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还不起?这会让我对你们警察这个职业产生误解的。” 从门外吹进来的冷风总算让冯远彻底清醒了,他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大姐,这大清早的,你一个人跑进一个成年男人的家里,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昨天晚上不是说了今天一起走的嘛!”时倾无所谓道:“再说,就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冯远深吸了口气,我······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 冯远只觉得脑壳疼,这个女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还能怎么办?把对方暴打一顿吗? “行了,行了,你坐着等会,马上就走。” “行,我就在这等你啊。” 冯远用了比以往快了一倍的时间就洗漱好了,大早上的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异性,这让他有一种恍若还处在睡梦当中的错觉,即使对方是个冷艳美女,但冯远觉得他还是早点出门吹冷风清醒清醒的好。 出了门,冯远也不管时倾想要去拿回自己大摩托车的意愿,直接一把油门将车开到了警局门口,美其名曰道:“既然来都来了,做完笔录在走吧!” 时倾眯着一双凤眼,凑近冯远眨了眨笑道:“小帅哥,你就这样把我带进去警局里面,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冯远:“你是国际通缉犯吗?能有什么后果?” 见对方不觉明历,时倾笑了笑不再说话,跟着冯远下车了。 因为昨天又发生了一起案件,大多数人的周末都泡汤了,这会正有几个人迷糊着脑袋往警局里走。 说句实话,像李翊的那种豪华型SUV,他们警局门口以往也出现过不少,这次大家都以为又是哪个领导要来,或者是哪个公子哥又犯事了,结果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他们刑警队的队长冯远。 众人顿时有些吃不消,冯大队长这是昨天买彩票中奖了吗?居然连跟了他三年的小电驴都抛弃了。 更让人跌破眼的是,副驾驶座上居然下来了一个大美女,说是大美女绝对不夸张,他们警局内部私下里也会评选警花,即使郑七七艳压群芳,但在大家眼中,也只是一个神清骨秀,气质可人的邻家妹妹,因此,大家也都愿意让着郑七七。 但是跟在冯远旁边的这位,绝对是个尤物,虽然长相上冷艳了点,但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却尽显风情万种,冷和妖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再配上那高于一般女生的身高,警局内的其他女士纷纷表态,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简直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啊! 从门口道刑侦支队办公室的这段路上,冯远接受到了无数打探或者暧昧的目光。 平常办案太压抑了,一逮到办公室里任何的风吹草动,这帮寂寞的人群都要八卦好久,直到下一个新的八卦出来。 警员们都十分好奇,跟在冯远身边的这位大美女是谁,推推嚷嚷的好久,终于派出了办公室里最单纯的小同事上前打听,因为事后不会被冯远假公济私的‘报复’。 小警员在冯远审视般的目光中磕绊磕绊了几分钟,终于结结巴巴的问出来了,“队,队长,他们,他们让我问你,这位,美,美女姐姐,是,是你的女朋友吗?” 冯远的眼神扫过了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一堆人,好,看来你们都很闲啊! “不是,她是······” 不等冯远说完,时倾就在一旁补充道:“小弟弟,没错哦,我就是你们家队长的女朋友。” 说完还冲着小警员眨了眨眼睛,成功的收获了对方一个大红脸。 冯远:“······”谁能还我的清白? 冯远终于知道时倾刚才说的‘后果’是什么了,“别听她瞎说,一会我还要去忙案子,你带她去做笔录。” “啊?” 冯远将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的向小警员解释了下,当然省去了时倾一路上调戏他的那一段,成功塑造了一个不辞辛苦,一 心奉献的光辉伟大的队长形象。 时倾只觉无趣,调戏了冯远两句就跟着小警员走了,还是这种一逗就脸红的孩子比较好玩。 冯远将时倾安置好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只觉得氛围实在奇怪,每个人都在偷偷的打量他,就连一向绝不参与八卦的江队长也不能幸免,冯大队长心道,果然越是美丽的女人就越危险,金庸诚不欺我! 冯远:“都别看了,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众人内心os:我们怎么不信呢! 冯远:“凶手都没有抓到,怎么,你们都很闲吗?” 虽然大家都有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但一想到他们还有一个爱好让人写报告的队长,大家觉得,还是散了吧,看什么八卦? 江渚拿着一叠文件,笑的颇为无奈的走至了冯远身边:“小远,验尸报告出来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二章 尸检结果 冯远收起了玩笑之心,接过了江渚手中的文件。 尸检报告:死者,陈勇义,年龄四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七十五公斤,手脚均有被明显捆绑过的痕迹,脖子上的伤口长为9.3公分,深为5公分,死因为大动脉出血过多,凶器为镜子上的玻璃碎片,一击致命,身体上无别的明显伤痕,死前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尸体上没有留有明显线索。 冯远很快的翻完了尸检报告,与他们昨天在现场中看到的一样,陈勇义果然死于脖子处的致命伤。 尸检报告底下还有来自技术部现场勘察报告,与之前一样,凶手十分谨慎,现场没有遗留下任何物证,凶器上也没留下指纹。 除了冯远发现的那个摄像头之外,现场非常干净,凶手一如既往的谨慎。 冯远道:“陈勇义的通讯记录呢?” “已经调出来了,陈勇义昨天的来电情况没有问题,但是他收到了几条来自一个名叫——卓雨的女人的短信,就是昨天本应和他出去开房的一个援交小姐,已经派人去找她了,应该马上就会带回。” “卓雨?”冯远将手上都额资料往后翻了翻,卓雨——S省D市人,初中辍学后就来A市闯荡,现在一家KTV里上班,就居住来KTV的员工宿舍里,剩下的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冯远知道,资料这种东西本就半真半假,不能完全尽信,一切还得见到本人后才能知晓。 江渚:“我们查陈勇义的通讯记录时发现,这个卓雨与陈勇义联系的很频繁,陈勇义应该是她固定的一位客人,因此在接到卓雨短信的时候,陈勇义没有多想就出去了。” 冯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联系到陈关亮了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到?” “打过电话了,他听说陈勇义被杀一事,非常震惊,但不知是真是假,他表示今天中午就能坐高铁赶过来。” 冯远:“不错,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我们一个一个的审过,也许就可以查到一些线索。” “不过,我现在担心,校园贷一案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上面的主事人应该也已经知道凶手是冲他们来的,若是他把犯罪证据全毁掉了,就难了啊!” 到时候即使他们查出校园贷一事有在背后操纵的人,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给人定罪,而且,还要尽快抓到凶手,保护嫌疑人不受到伤害。 江渚:“冯大队长还有怕的时候?” 冯远忽然笑了出来,“我有什么好怕的?怕的应该是参与校园贷一事的校方领 导,在凶手没有抓到之前,想必他们很难睡一个好觉。” 江渚笑了笑,他就知道冯远这个人,怎么可能会说怕呢? 不过,“小远啊!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今天早上的那位姑娘,长的真不错。” 江副队长以一副看似酸溜溜,其实很八卦的表情看着冯远,他也十分好奇,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仅主动承认与冯远的关系,而且看似还能让冯大队长吃撇,真的挺少见的! 冯远无语的看着江渚,不是正在说案子吗?怎么突然跑偏了? “你别瞎想,我也是昨天才认识她的,她这个人就喜欢胡说八道,嘴里没一句实话。” 刚去围观完时大美女的郑大小姐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张嘴就道:“昨天认识的,今天你就这样了解人家了!” “郑大小姐,你听你自己的语气,简直要酸掉牙了,是不是怕师兄爱上别人了?放心,师兄的一颗红心暂时还是向着你的。” “暂时?”郑七七觉得满嘴不是味儿,“我就说嘛!你和那个时倾肯定不是单纯的男女关系,难怪她一直什么都不说,一定要等你过去才交代。” 郑七七这一段控诉简直不是味儿极了。 女人嘛!一旦看到比自己美的人,就会感觉到危机感,尤其是碰到时倾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荷尔蒙,浑身充满着诱惑力的女人,郑七七一向引以为傲的身材,都显得有些干瘪了。 冯远没有听出郑七七言语当中的羡慕与嫉妒,他抓住了重点,“时倾不肯交代?” 郑七七:“对啊,刚开始问她个人基本信息的时候,她还挺配合,后来问她昨天晚上在哪干什么,她就不再说话了,说要亲口告诉你,我们怎么问都不搭理。” 冯远有些头疼,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走了。 待冯远走远,江渚才扶额道:“你不是在对比陈勇义的笔记,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吗?怎么又去给时倾做笔录了?” “我...顺路。” 郑七七才不会承认,她就是想看看那个在警局内引起骚动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帮常年泡在男人堆里的男人,简直快要集体失魂了! 江渚怎么会看不出来郑七七心里的小九九,无奈道:“你啊!” 冯远出了办公室,直接去了同一楼层的接待室,就看到时倾挑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似乎还端了杯热咖啡,还有小茶几上,摆上了各种零食。 时倾喝了口咖啡,余光就瞥见了站在门 口的冯远,“小帅哥,你来了,别说,你们警局待客还挺热情的,就是这咖啡有些劣质,改天姐姐送你一包上等的咖啡豆。” “别改天了,就今天吧。”冯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句话,他很快便转口道:“我听说你非常不配合我们工作。” 时倾莞尔笑了一下,盯着冯远的眼睛说道:“那你应该也听说了,有些事情,我只想告诉你。” 冯远:“什么事情?” 时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可是,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冯远只觉得自己多年的好脾气都快被磨没了,“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的律师应该到了,你去跟他谈吧。” 小警员匆匆的走到冯远身边,期间还忍不住看了时倾一眼,“队长,外面来了一个姓高的律师,说是找时倾小姐。” 冯远:“……” 这个家伙,居然还真的有律师。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三章 撩拨 高律师从门口一路走来,一双桃花眼捕获了一众女警的芳心,然而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修长的腿迈着优雅的步伐笔直的走近了接待室。 冯远正暗自思索着这个高律师,就看到了门口处站了一个举手投足间很是优雅的······熟人! 高洋的一双桃花眼弯成了一道月牙,露出一口大白牙冲着冯远说道:“冯警官,好久不见。” 冯远看了看高洋,又瞅了瞅身边的时倾,问道:“你就是时倾的律师?” 高洋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在下不才,一直以来都是时小姐的私人律师。” 冯远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知道,时倾小姐涉及到一起伤人案件,现在需要她配合警方调查。” “冯大警官。”时倾侧过身子,看着冯远那有些黑沉的脸色,不竟觉得有些好笑想逗逗他,“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私家侦探,我有责任保证客户的隐私不被泄露,你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去查啊!” 冯远:“······我国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办案。” “义务?那我要是不履行呢?冯大警官要以不配合警方的罪名将我送进监狱······”时倾上半身忽然凑近冯远,“做你的···犯人吗?” 时倾真可谓是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冯远只觉得一股香气迎面扑来,接着就有一道十分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道,‘你要我做你的犯人吗?’。 瞬间,冯远只觉得心脏似乎要炸裂成几瓣,激素飙升,这一瞬间,一向自持冷静自制的冯大警官荷尔蒙爆发了满地。 冯远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瞬间远离了时倾三米远,就像炸了毛的哈士奇一样,浑身充满了戒备。 时倾也没料想到冯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两秒钟之后,脸上漏出了一抹得逞又得意的笑容。 时倾又在散发魅力了,高洋有些看不下去了,“小时,手续我已经办理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等等······” 高洋道:“冯警官,我已经和你们领导协调过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他,时小姐我先带走了。” 时倾站了起来说道:“冯大警官,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助理身受重伤还在医院躺着,我得过去看看他,怎么着这也算是工伤。” “还有,听说你们最近正在查兴庆师范学院闹鬼一事,或许你可以查查吴来之这个人。” “吴~来之?”这个名字在冯远嘴里咀嚼了 好一会,他一把抓住已经快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倾,沉声道:“你在说他就是校园贷在学校里肆意妄为的放纵者吗?” “冯大警官这么聪明!”时倾耸了耸肩,不留痕迹的从冯远手中挣脱出来,“到底是不是?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得知吧!” “冯大警官,我们,下次再见。” 高洋冲着冯远笑了笑,说道:“小远,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聊。” 说完,就和时倾一起走了,门口还有借口各种工作前来围观的同事,见时大美女被一个帅哥拐走,纷纷前来安慰冯远,“队长,莫要吊死在一颗树上啊!” 冯远懒得搭理这群人,打了两声哈哈就去了刑侦办公室,找到了在一边查资料的卢中,“去把吴来之的个人资料调出来,要特别详细的,还有他最近的日常活动,见了什么人,也要查出来。” 突然接到任务的卢中一脸懵逼,“队长,吴来之是谁?” “兴庆师范学院的副校长。”冯远有些无奈,“之前你查程新资料的时候没注意吗?” “额······” 好像有点印象了。 冯远:“还有这个人的个人账户,每一笔资金来源都要查明。” 虽然时倾这个人的身份和行为都非常可疑,但不知为何,冯远只觉时倾告诉他的这个消息是可靠的。 见冯远还站着没走,小警员卢中犹豫的问道:“队长,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时倾,时白,高洋,把这几个人的资料整理出来发给我。” 卢中:时倾不是你女朋友吗? 但卢中并没有将心理的想法说出口,只是答应道:“是,队长。” 将事情交代完,冯远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中午了,人也应该到了。 正巧,一个警员匆匆走到他身边说道:“队长,卓雨已经被带回来了,江队长正在审,还有陈关亮,他也到了。” 冯远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很意外的看见了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他还以为对方是一个和陈勇义差不多的油腻男人,没想到是如此朴素的一个人。 冯远想起了高中时候教他们数学的老师,也是这样的朴素严谨,这样的人,一般都很认真踏实。 记录员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工作,就等着冯远前来审讯了。 冯远抽出凳子坐下,眼前的男人除了消瘦之外,眉眼之中仿佛还带了点忧愁,冯远道:“陈先生,想必你已经听说了,今天找你过来,就是 想了解一下陈勇义的事情。” 陈关亮犹豫了下,似是在想从何说起,“勇义他,是和我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我比他年长几岁,因此时常会照顾他比较多一点。” 冯远有个习惯,审讯的时候一般都会盯着对方的眼睛,从而判断对方话中的真假,这也是一般警察都会有的习惯。 冯远道:“我不和你兜圈子,陈勇义参与校园贷一案的事情,你知道吗?” 对方眼皮聋拉了下来,有些不敢直视冯远,“我不知道,就是觉的勇义有些不对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关亮道:“在程新死了之后,这两天动静很大,我平常也会上网,看到了网上的那些传言,就是沈沛鬼魂复仇之类的,就想问问勇义,因为之前我偶尔撞见过几次程新和勇义私底下联系,当时没有想太多,但是勇义闪烁其词,言语之间有些模棱两可,我才猜测,是不是他也参与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四章 冯远的强盗理论 “既然你察觉到陈勇义有问题,为什么不报警?” “我,没有确定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报警。”陈关亮颇为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万一弄错了,学校里本来流言就传的飞快,他以后要怎么待下去。” “你倒是想的周到。” 陈关亮啊,陈关亮,你这么关心照顾对方,以一个大哥的身份自居,但你可知,在他心里是怎样看待你的吗? 不过······ 冯远看着眼前一脸忠厚的男人,他的神情很是自责,但看着不真实,也许陈关亮对陈勇义的死有几分介怀,但也只是几分而已,冯远更觉得其中的表演成分多一点。 陈关亮问道:“冯警官,若是我前两天报警了,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陈关亮只是一个普通人,平常无灾无难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生活中亲戚朋友的意外死亡都会感叹几天,更别提陈勇义是被人谋杀,尤其是得知自己之前的一个决定可能会救他性命的时候。 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惋惜和自责。 冯远道:“木已成舟,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抓到凶手才对。” 陈关亮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吗?” 冯远道:“那我就直说了,据我们推测,校园贷之所以在学校盛行,是因为有校方领导在背后支持,你和陈勇义是老乡,也是把他引荐到学校任职的人,他平常在学校和什么人走得近,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陈关亮皱眉思索了一会,才道:“其实,这两年他和我走的不是很近了,但若说起学校领导的话,他之前倒是提起过一嘴。” “是谁?” “有一次我们吃饭的时候,喝了两杯,他突然提起了副校长吴来之,说很照顾他,我问他原因,他没说,又很快的把话题岔开了,我就自以为是在工作上的照顾了,因为他确实是突然间升到了保安队长一职。” 陈关亮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学校的副校长,和陈勇义非亲非故,之前也从不相识,怎么可能突然提携对方?还是近几年的生活过的有些安逸了。 冯远盯着陈关亮,脑子里却闪过了各种想法,对方的话一直说的模棱两可,虽然看起来很是配合警方,但所说的却一直是单方面的陈述,陈勇义已经死了,他话里的真假无从得知。 冯远突然想起陈勇义笔记本上记载的那些话,都是对陈关亮的一些不敬之词,但是陈勇义真的有这么忘恩负义吗?他能在陈关亮面前提起吴来之的提拔之情 ,可是陈关亮才是对他帮助最大的那个人,或者说,陈关亮其实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江渚此时已经审问完了卓雨,正坐在审讯室的旁听室内听着冯远审问陈关亮,见冯远已经思考了一些时间,便开口说道:“小远,卓雨称她的包昨天中午被人偷了,手机和身份证都在里面,因此她并不知道与陈勇义在宾馆相约一事,我已经查过了,营业厅确实有她补办电话卡的记录,而且和她一起居住的室友也可以作证。” 也就是说,凶手是用卓雨的手机给陈勇义发短信,提前约定好了房间号,因此刻意避开了摄像头范围内的房间。 冯远看着陈关亮,突然开口试探道:“你知道沈沛的裸照是谁爆出来的吗?” “啊!这,我不知道。” “是陈勇义。”冯远说道:“他参与校园裸贷一事,并以裸照威胁裸贷的女生同他上床,沈沛也是其中之一。” 陈关亮呆着脸问道:“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将沈沛的裸照公布,而不公布其他人的?”冯远盯着陈关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沈沛拒绝了他,他怀恨在心。” “不,不对,勇义不是这样的人,即使他参与校园贷一事,那也是···因为钱,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陈关亮一脸不可置信,嘴里尽是帮陈勇义辩解的话,一副我绝对不会看错人的表情。 假,太假!在外面旁观的江渚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开始演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越来越拙劣了?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冯远道:“凶手在为沈沛复仇,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但是这并不是终止。” “你的意思是说,他还会杀别人?那吴校长?” 冯远:“不仅吴来之,牵扯到校园贷一案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陈关亮突然大声说道:“那你们倒是赶紧抓住凶手啊!” 话毕,陈关亮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他连忙说道:“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要是再死人,你们警方担得起责任吗?到时候就会有各种流言蜚语,说你们警方无能,不作为。” “我谢谢您这么为我们的名声考虑。”冯远不留痕迹的看了监控一眼,江渚成功的接收到信号,派人去再去深入调查陈关亮了,他太奇怪了,而且之前调查出来的东西也太干净了。 “不过,即使凶手再杀一人又能怎样?到时候只要我们将校园贷一事公布, 舆论的方向便会转变,人民群众不会为了一些害群之马而对人民警察口伐笔诛的。” “你···你这样说话就不怕被人爆出去吗?”陈关亮义正言辞道:“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投诉你。” “凶手又不杀你,你激动什么?” “那都是人命,像你这种不把人的生命放在首位的人,是不配当人民警察的,我要举报你。” “举报我?”冯远不屑的问道:“你要向谁举报我?现在门口站的,里面坐的,还有监听的,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句话,今天的一切都会被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举报我,有证据吗?” 坐在冯远旁边的记录员瑟瑟发抖,这一段到底该不该记录上去? “你,你真是······” 陈关亮指着冯远,目眦欲裂,手指也微微颤抖,对方的理论真是太强盗了,但他的确抓不到什么证据。 冯远道:“陈先生,现在能告诉我,你在校园贷一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五章 清水一中 “什么?”陈关亮不可置信的看着冯远,“冯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怀疑我也参与了校园贷一事?” 冯远道:“陈勇义是你举荐到学校里任职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陈关亮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转变为了愤怒,“冯警官,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这样污蔑我,是对一个在校工作者最大的侮辱。” “你刚才所说的关于陈勇义的事情,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并没有证据,而且,我们查过了,吴来之没有问题,你在说谎。” 正在监听的江渚:“······” 小远又在骗人了,我们什么时候说吴来之没有问题了? 陈关亮炽声反驳道:“不可能。” “哦?不可能?”冯远饶有兴趣的问道。 “勇义只在我跟前提起过他,如果说谁有嫌疑,应该是吴校长的嫌疑最大。”陈勇义转了转眼球,“而且,你们现在这样审问我没必要,你们应该去保护吴校长,万一凶手突然发疯,再死一个人······” 陈关亮兀自闭嘴了,他突然想到冯远刚才的那套理论,凶手杀死一两个作恶多端的人,他们完全可以担得起责任。 “没有必要审问你?”冯远道:“陈先生,那现在要放你出去吗?凶手或许就在外面等着。” 陈关亮:“我说了,我和校园贷没有关系,就算凶手要报仇,也轮不到来杀我。” 两人对峙了许久,冯远依然没有从陈关亮的嘴里撬出来东西,唯一的得知的,就是时倾早已私下告诉他的消息——吴来之。 但眼下冯远也没时间和陈关亮耗下去,上一次凶手杀人间隔了两天,若是凶手也查出了吴来之有问题,那么今天,他会不会再次出手? 冯远心情不畅的走出了审讯室,吴来之的资料已经传过来了,骗人归骗人,该救的人命还得救。 同陈关亮一样,吴来之的资料从表面上来看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个生活上过得去的大学校长,手底下有房要车有存款,但数字都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这个家底对一个大学里的副校长来说实属平常。 但是因为冯大队长特意交代,要查明吴来之手里每一笔资金的来源于去向,卢中在几番查证无果的时候,突发奇想,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许可以从吴来之身边的家人下手了。 这下,还真给查出了点东西。 吴来之有一儿一女,儿子吴绍康名校毕业,现在一家外企上班,一切都正常。女儿吴成 忆正在国外留学,卢中在调查吴绍康与吴成忆名下的银行卡时,发现吴成忆在国外的一家银行注册了账户,里面存有大量的不明来源的资金。 冯远看着资料上的大数额资金,心理浮现出来的却是那张u盘里的女孩资料,这些钱都是从那些学生的身上压榨出来的,不过还好,现在,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 冯远问道:“吴来之现在人在哪里?” 卢中道:“我刚刚得知,今天是兴庆师范学院十年一度的校庆日,学校组织了活动,现在开幕典礼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校庆日?”冯远皱着眉头问道:“吴来之也要参加吗?” 卢中点了点头,“这是十年一次才有的节日,典礼很盛大,全校师生都必须参加,吴来之作为副校长,是要在开幕典礼上致词的。” 冯远:“快,马上出发,去师院将吴来之带回来。” 冯远带着一对警员匆匆的出发了,他们得赶在凶手的前面确定吴来之的安全,不能让凶手有可趁之机。 江副队长并没有参与这次的行动,因为他刚刚接到来自清水县一中的老师的电话,说是因为电子档案丢失,他们今天特意趁着周末整理了一下学校的档案室,发现了以前一些纸质档案。 但因为数量庞大,无法进行电子传阅,需要江渚亲自过去一趟。 清水县就在S省境内,一个单程需要三个小时,如果现在就赶过去的话,即便堵车,今天晚上也能赶回来。 说走就走,江渚收拾好了东西,便准备立即出发了,只是······ “江师兄,我要和你一起去。”郑七七挡住了江渚的去路,大有一副本小姐今天跟定你了的架势。 江渚:“······陈勇义的笔记和资料都检查完了?” “完了。” “那,走吧。” 江渚一向对小师妹都是妥协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郑七七很是欢呼,“我就知道江师兄对我最好了。” 江渚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些,“七七,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真心对你好,而且还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郑七七眨了眨眼睛,看着江渚诚恳的说道:“江师兄怎么会骗我?” 江渚忽然失笑,“你这样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你要卖我?要是你舍得的话,就卖了吧!”郑七七双手捂着腮帮子可怜兮兮道:“反正我这么好看,应该还能卖不少钱。” “傻 瓜!”江渚无奈的笑了,刚才那点阴郁之气也瞬间消散不见,“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郑七七使劲的点了点头,“嗯嗯。” 五分钟后,他们已经使上了通往清水县高速的路,今天周末,从城外返程的车辆比较多,但是出城的车很少,因此江渚他们出城的路上并没有堵车。 很快,车子就驶出了城外,走上了通往清水县的高速,可能是因为在喜欢的人身边时间都会过的很快,在两人不知不觉见,清水一中已经出现在眼前了,而且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二十分钟。 来之前已经联系过了,接待他们的老师正好就是当年带过沈沛的班主任 钱方雁,这是一个年过四十戴着厚重眼镜的中年女人,可能因为常年教书的原因,浑身都带了股浓厚的书卷气,看着十分的温婉大气。 钱方雁领着江渚和郑七七前往学校的档案室,一边走一边说道:“沈沛这个孩子,我现在还是有印象的。”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六章 校庆典礼 “沈沛这个孩子,平时念书很刻苦,也很努力,但是天赋有限,因此成绩很一般,到最后高考的时候,也没有考出一个特别好的成绩。” 江渚道:“钱老师,那沈沛上学时候的性情还有人缘怎么样?” “这个孩子长的很好,青春期的男孩子经常写情书给她,还有下课来教室看她的,我们作为老师只能制止这种风气,毕竟还是学习要紧,但是沈沛这孩子还挺心高气傲的,那么多追她的男生,一个都没看上,而且平时也不怎么搭理别人,说起这人缘,还真不怎么好。” “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自杀了呢?”钱方雁摇了摇头,“说起来,真可能是她的家庭拖累了她。” “钱老师,这话怎么说?”郑七七想到沈沛的家人,可能相由心生,一家人与沈沛也只有眉眼之间有些相似,浑身的气质真的差了很远,这也有可能是沈沛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原因。 “唉!”钱方雁叹了口气,“沈沛的家里条件不好,偏偏要的孩子多,父母也是重男轻女,当初沈沛上学的时候,家里甚至还不想出学费,我们几个老师,当时给沈沛的父母做了好些思想工作······” “哎!到了。” 钱方雁突然话止,档案室已经到了,她拿出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门走了进去,“你们要的档案我已经整理好了,都在桌子上放着,其他的你们不要乱碰,以免弄混了,我就在隔壁的办公室,你们看完了叫我就好。” 江渚微微弯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钱方雁点了点头,便顺手带上门出去了。 桌子上的档案很多,江渚随手拿起一份,上面已经沾了好些灰尘,不过才两三年的时间,看来这些档案平时真的是无人翻阅。 郑七七双手插着腰,一副准备好敞开了干活的样子,“师兄,我们开始整理吧。” ······ 兴庆师范学院田径场,学生们都已经搬来小板凳坐好了,人声鼎沸,从远处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今年是兴庆师范学院成立的六十周年,虽然是周末,但校庆典礼还是如期举行。 学校的气氛很好,似乎并没有因为死了两个学生而显得十分沉重,到处都是一片欢呼,为即将开幕的典礼准备喝彩。 主席台下前排坐着社会各界的优秀人士,他们都是往届的优秀校友,特地回来为母校庆生。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们已经纷纷就位,就等着主持人宣布典礼开始。 台上的两个主持人穿的光鲜亮丽,即使在深秋也是西装长裙,似乎一点都不受天气的影响,他们都还是学校的学生,青春洋溢,伴着他们年轻的声音,典礼开始了。 “现在,请各位同学老师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校长——吴来之同志,为我们的开幕典礼致辞。” 伴随着一阵震耳发聩的激烈掌声,吴来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了演讲台。 这是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脑袋有些谢顶,个头不高,虽说是一个面相很普通的人,但周身的气度却不会让他泯然众人。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好友,亲爱的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中午好,今天是一个阳光笼罩的天气,也是一个充满了纪念的日子,今天,我们迎来了兴庆师范学院六十周年校庆,我······” 吴来之准备了很长的演讲稿,但是这会才起了个开头,还没有进入到主题,不知为何,全场忽然静音,所有的音响都在一瞬间停止了运作。 哑了? 后天准备道具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前来检查,心急之下,却查不出什么原因,急的脑门一阵冷汗直流。 主席台下一片哗然,学生们纷纷猜测着发什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的节日,道具组居然出错,还是说,停电了吗? 但无论如何,后勤部到时候一定是要担责任的。 吴来之站在台上很是尴尬,这会他是站着不行,返回去坐在领导席位上也不行,底下坐了那么多人,他只能保持着微笑看着台下,尽量显得镇定一点,心里期盼着工作人员早点解决问题。 这些人,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真不知道是谁让他们来干事的。 就在这时,四周的喇叭和音响中传出了一丝丝沙沙的声音,这是机器好转的声音,众人马上坐好,不再交谈了,等着吴副校长接着发言。 ‘沙沙~沙沙~’ 就像上个世纪那种老旧的收音机里发出的读取磁带的声音,环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忽然,里面传来了一道很是柔美的歌声。 这声音婉转悠扬,唱的是当下非常流行的一首民谣,通俗易懂的歌词和忧伤的旋律,而且没有配乐,通过这个女声唱出来,更显悲伤。 “怎么回事啊?” “谁放的歌?” “这种日子,也有人恶作剧?” “······” 底下的交谈声越来越大,前排的校友也在接头交谈,台上的领导们已经托人去看了, 这么重要的节日发生了这种错误,难不成是有人故意的? 底下的学生,不知是谁忽然在人群中说了一句,“这好像是沈沛!” “沈沛!” “难道,又是她的鬼魂来复仇了?” “一个个都是当代大学生了,竟然还相信世界上有鬼!无稽之谈。” “真的是沈沛,前几天已经有人死了,而且,我还听说,我们学校的一个保安,昨天也死在外面了······” 底下的人讨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离谱,但是台上的吴来之听不到,他现在真想立刻从演讲台上下去,喝两口凉水冷静冷静。 许是内心焦急,吴来之忽然感觉到心脏处骤紧,就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的抓着他的心脏,想把它捏碎。 “快看,吴校长怎么了?” 只见,台上的吴来之紧紧的捂着胸口,满脸冷汗,演讲台上的话筒也被他不经意间带了下去。 周围的人觉得不对劲,急忙想上台看看吴来之,不行的话就得送去医院,但不等他们上前,吴来之便踉跄了几步,直接倒地不起。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七章 死亡 警局距离兴庆师范学院并不远,二十分钟,冯远已经带人赶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冯远便觉得要出事,从田径场传过来的广播声,低沉婉转的歌声不断的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上,但是此时,应该是校庆的开幕典礼,怎么会有歌声? 冯远只觉得心中发凉,他有种预感,凶手就要动手了。 “快去田径场,到了之后,立即找到吴来之,确保他的安全。” 冯远发出命令,开车的警员打了个方向盘,直接急驶向田径场,好在现在所有人都在田径场,校园中基本没有人,不用担心超速的问题。 不到两分钟,田径场就到了。 只是此时里面已经一片杂乱,学生们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十分吵闹,冯远他们刚刚下车,只见从身边跑过去几个医护人员,他们径直跑向了主席台。 后勤人员已经将音响和广播处理好了,广播里那歌声也消失了,主席台上领导已经开始控场了。 一个男人拿着话筒说道:“各位同学们,请安静,目前,吴校长出了点意外,请同学们稍安勿躁。” 冯远一个箭步,他人高腿长,步伐很大,几乎用了比医护人员快了一倍的时间就冲到了主席台上,只见吴来之已经脸色铁青的躺在了地上。 “警察,无关人等退开。” 冯远将围在吴来之身边的人全部驱逐开来,恰巧医护人员到来,冯远退后一步,将不大的空间留给了医者。 医护人员拿着仪器对着地上的吴来之检查了好一会,这才确定的将他台上担架,准备送往医院救治。 冯远拉住一名医生的胳膊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被人急着救人,被人忽然拉住,不耐烦道:“急性心肌梗塞,快点送往医院,说不定还有救。”意思就是不要耽搁时间,冯远立即松手。 医生说完后便立刻匆匆走了,冯远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去往医院,心中五味杂陈。 后面的警员看了下冯远明显不怎么好的脸色,犹豫着问道:“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能判定吴来之是突发的心肌梗塞,并不能确定是否是凶手动的手。 但倘若是凶手,冯远看了眼下面明显开始骚动的人群,他们就隐藏在这几千人之中,或许现在还在冷笑的看着台上的一切。 冯远当机立断,“你们两个,跟着去医院,随时监控吴来之的动态,若是有什么万一,及时通知我。” “其他 的人,去将吴来之之前喝过的水,还有吃过的食物全部取样带回局里检测,假设是凶手动的手,他也只能通过这种途径。” “还有,尽快今天吴来之出现过的地方的所有监控全部调出来,以防凶手销毁证据。” 无论吴来之是否是遭到了凶手的毒害,他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冯远转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们应该都是学校的高层领导。 在校庆上出了这种事情,典礼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冯远走上前去,拿出证件说道:“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冯远,现吴副校长卷入了一起案件,希望你们能够配合警方调查,暂停典礼,并且暂时不要让学生和老师离开。” 刚才控场的胖男人接过冯远的证件看了两眼,几经确认对方真的是警察,这才说道:“我是副校长韩东盛,请问吴校长卷入了什么案件?” 冯远思索了下才开口道:“一起凶杀案,凶手就在底下坐着的人群中,韩校长,请你立刻发话,不要让任何人离开。” 韩东盛皱了皱眉头,旁边跟着他的不知道是老师还是学生的年轻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韩东盛的像是懂得了什么一般。 而后便拿着话筒说道:“请各位同学和老师暂时不要离开,各班班长配合各位辅导员,统计没有参加典礼的学生,和中途出去过的学生名单。” “再通知一遍,请各位同学和老师暂时不要离开,各班班长配合各位辅导员,统计没有参加典礼的学生,和中途出去过的学生名单。” “各班班长,立即检查。” 底下的学生几乎都是头挨着头,低声窃窃私语,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校庆典礼到底还开不开了? 一个班级顶多就只有四十个学生,班长统计名单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冯远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名单。 “韩校长,名单我已经拿到了,谢谢您的帮助,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和韩东盛告别后,冯远便带着其余警员准备回警局了。 车子还未驶出校门,就听见了广播里的通知,“同学们,刚才出了点小事故,耽误了些时间,现在典礼继续如期举行······” 果然,校庆典礼还是得如期举行啊!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心情还是否与最初的一样。 这校庆典礼举行的还真是时候! 冯远忽然想到,今天是周末,而且是校庆典礼,那么陈关亮为 什么会在周末忽然回去老家? 他是后勤部的主要人员,这么大的典礼,按理来说他应该非常忙,为什么要会回家呢? 或者说,他回家是想隐藏什么或者转移什么东西吗? 既然吴来之能把个人资产转存在国外的女儿名下,那么陈关亮呢? 假设他参与了校园贷一事,那么他会怎样处理那笔钱呢?很显然,陈关亮是个很聪明的人,或许当沈沛自杀的那一天,他就已经猜测到校园贷一事即将暴露,在加上程新意外坠楼,他肯定知道警察迟早会找上门来。 那么,他会怎么办呢? 冯远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卢中?我是冯远,你现在去陈关亮的老家。” “嗯,我怀疑陈关亮将校园贷一案得到的赃款藏在老家。” 交代完事情,冯远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正想稍微休息一会,前排的警员便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队长,医院那边刚来消息,吴来之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八章 药物过敏 警局内,局长叶全脸色铁青的坐在局长办公室的座椅上,看着眼前站着的表情颓丧的冯远,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明明已经知道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吴来之,人为什么还给死了?” 冯远低头道:“是我的疏忽。” 的确,在自己明明知道吴来之是参与校园贷的主要人物之时,甚至在时倾提前告诉了自己吴来之有问题时,还是没有保住他的性命。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吴来之是死于急性心机梗死,但是身体上却出了皮疹。 查了吴来之的既往病史,发现吴来之曾经有过磺胺药的过敏史,因此怀疑吴来之是过敏性休克引起的急性心肌梗死,但目前这也属于猜测,具体原因,必须得要尸体解剖后才能知晓。 只不过,现在吴来之死于意外的几率越来越小了,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被凶手谋杀的。 ‘啪!’ 叶全拍了把桌子,两条粗眉瞬间扬了起来,“一句疏忽就完了吗?” 冯远看着被叶全一巴掌拍到抖了三抖的木桌子,残渣掉了一地,心道,这后勤上的老余也太不靠谱了,给局长办公室放的桌子板凳材料竟然都这么差,都不够咱们叶局这一巴掌。 难道说,局里最近资金又紧张了吗? “叶局,吴来之的死责任全部在于我没有妥善处理,安排不当,这才让凶手有了可趁之机,我愿意接受处罚。” ‘啪!’ 叶全又是一巴掌,眼看这桌子又是抖了几下,“处罚?处罚你有什么用?凶手能自己过来投案自首吗?臭小子······” 冯远突然站直了身体,说道:“叶局,我一定会尽快捉拿凶手归案的。” 叶全看着站的笔直,一脸严肃认真的冯远,心中那点脾气忽然就没了,冯远也算是他一眼看着成长起来的,他是什么性子,叶全最清楚不过了。 别看这冯远孩子平时嘻嘻哈哈,一副欠抽的样子,但心底却十分善良,把人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眼下,吴来之突然死亡,恐怕冯远这心里也是相当的不好受。 叶全没再发脾气,反而沉声道:“吴来之死亡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再加上校庆典礼上沈沛歌声的那一出,明眼人都能把他和校园贷一事联系起来,再加上一些媒体那不明事实的报道,舆论现在一片混乱,网上猜测什么的都有。” 冯远:“叶局,我明白,我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唉!” 叶全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冯远没有说话,但他明白叶全心中的忧虑,学校本该是为学生提供庇护,教导他们分辨善恶是非,指引他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场所,但如今,校园贷在学校里肆行,身为一校之校长,非但没有制止,反而主动将其引进校内,以谋取暴利。 本该是怀有美好和纯良的地方,如今却成为恶魔吸食人血馒头的地方。 这样的学校,怎么可能让学生放心的在这里读书,怎么可能让家长放心的将孩子交付于学校。 “小远啊!你可得抓紧了,必须尽快抓到凶手,一定不能再死人了,你要明白,警察的存在,可不仅仅是为了抓捕犯人,揭露罪恶。” 冯远道:“我明白,还须得传播善念,让人们相信世间的正义与美好,永远是多于丑陋与邪恶,叶局,这也是我一直在践行的,你放心,除了抓捕凶手之外,我们一定会尽快将校园贷一事的真相查明,给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全点了点头,“既然你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也不耽搁时间了,快去吧。” “叶局,那我走了。” “等等。” 冯远:“额,叶局,还有什么事?” “你之前审问陈关亮时,说的那些混账话,我就当没有听过。” 冯远:“······” “叶局,我有说过什么混账话吗?” 叶全:“······赶紧滚蛋。” 臭小子,跟我玩心眼。 “是。” 局长有令,冯远不得不从的连忙滚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到了刑侦分队办公室,冯远刚刚喝了口水,对吴来之之前接触过的食物和水的检测报告就送到他跟前了。 据检测报告上说,吴来之所喝的水中,确实添加了磺胺药,剂量足以引起吴来之药物过敏。 但是喝的水是统一的瓶装矿泉水,也是统一派发的,凶手是如何确定这瓶水一定会送到吴来之的手上? 根据指纹检测,水瓶上除了吴来之的指纹外,就只剩下派发水的工作人员的指纹,但这工作人员是学校的某位老师,并不存在作案嫌疑。 监控也同以往一样,并没有拍到类似凶手的踪迹。 那么,也就只有这些名单上,可能会查出点什么了。 这是学校今天统计的典礼期间有过外出,或者根本没有参加典礼的学生名单,说是名单,其实也只有寥 寥几十个学生,毕竟大部分的学生,还是不会违背学校的意愿。 冯远一个个名字看过去,名单统计的都很详细,谁没有参加典礼,为什么,还有中途出去的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多长时间,这些都记录的很清楚。 没想到,这些学生都还挺上道的,韩东盛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他们就将自己需要的信息全部记录上了。 毕竟是学校十年一次的典礼,没去参加的人很少,这些学生中,大多数都是中途出去过的人,但几乎都是同一时间两三人结伴而去,也就是说全部都有人证。 上面还记载了两个熟悉的名字,欧阳正午和夏瑶琴,冯远笑了笑,这两人更不可能,现在人都还在审讯室呢! 冯远继续向下看去,忽然看到了一个名字。 这是······ 冯远只觉得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一样,所有的事情一瞬间都变得清晰起来。 “喂,帮我查一个人,尽快确定他的踪迹。”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三十九章 纪池 清水县一中档案室。 桌子上的档案,已经被江渚和郑七七翻完一大半了。 郑七七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又拿起了一份档案,“师兄,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翻下去,能行吗?” 江渚道:“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剩下的我来看就行。” 郑七七看着江渚一脸认真的样子,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撇了撇说道:“我不累。” 江渚无奈道:“已经看了这么多了,就剩下一点了,再坚持会,说不定就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我知道了,江师兄。” 郑七七重新打起精神,翻看起了手中的东西。 刚刚接到消息,兴庆师范学院的副校长吴来之不幸身亡,从现场的情况还有主治医生的口供推测,应该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之前的凶手谋杀。 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他们还不知道凶手会不会再一次出手杀人,若是凶手的目标只是在校园贷一案中,间接害死沈沛的人,那么吴来之已经死了,若是还不能找到线索,确定凶手是谁,只怕凶手会隐匿下去,到时候再想抓他,就更难了。 江渚不免为接下来抓获凶手的事情感到忧心,也不知道这一次小远有没有找到凶手的漏洞。 郑七七忽然摇了两下江渚的胳膊,大声喊道:“师兄,你快看这个人······” 江渚抬头,隐约看见郑七七手中的档案上,名字那一栏似乎写了两个字,‘纪池’。 “怎么了?” 郑七七的表情很是夸张,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看这个纪池,他的照片,你觉得眼熟吗?” 江渚接过档案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少年消瘦而又苍白,眼睛中饱含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阴郁和沉闷。 “你这么一说,是觉得挺眼熟的,好像是······许池?” 就是许池,只是照片上的少年看起来更为稚嫩,而如今的许池,已经长开了许多,但这清秀的模样依旧没变。 “诶?”郑七七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江渚会冒出这个答案。 江渚道:“不对吗?你不是见过许池嘛,我以为你在说他。” 郑七七托着下巴,“这么一说,还真是许池,不过,我让你看的不是这个。” 郑七七伸手捂住了照片上的少年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了鼻子和下颌,“你现在看看,他像谁?” 江渚端详了许久,眼睛忽然大睁,吃惊道:“沈 沛?” 郑七七道:“没错,就是沈沛。” 单从照片上看,两人其实一点都不想象,但若是捂住了纪池的眼睛和额头,便会发现,他们的下巴和嘴唇十分相似,完全就像是一个人。 这样说的话······ 江渚道:“七七,若是他的话,有没有可能通过化妆来假扮沈沛?” “这个···”郑七七思索道:“应该可以,沈沛留的及腰长发且是齐刘海,已经可以遮住大半张脸,而且他们的下颌这么相似,只需要画个眼妆,应该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师兄,你是说我们在视频中看到的那个沈沛,是这个纪池假扮的吗?” “我也只是猜测,而且,这个纪池到底是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许池,还有待商榷。” 江渚拿过纪池的档案说道:“档案上面只写着高一六班,和沈沛是同班,而且高一之后的资料也没有记载,可能是中途转学了。” 郑七七忽然想到:“师兄,钱老师还在隔壁,我们可以过去问问她。” 江渚笑了笑道:“好。” 二人拿着纪池的档案去了隔壁,钱方雁果真如她所说,一直在等着二人。 打过招呼,江渚直接将档案拿上前问道:“钱老师,您对纪池还有印象吗?他和沈沛高一的时候在一个班。” 钱方雁接过档案看了一会,才说道:“有印象,这个孩子上学那会没长开,个子小,一直在前排坐着,所以我记得。” “他后来转学了吗?我看档案上只有他高一时候的资料。” 钱方雁道:“是转学了,念完高一后,就转到别的学校去了,听说好像是他妈妈接他去市里上学了。” “他妈妈?” 钱方雁叹了口气道:“是他妈妈,纪池这孩子,从小父母离异,他的爸爸似乎有些暴力倾向,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是带着伤来学校的。” 郑七七插嘴道:“钱老师,您知不知道纪池他,和沈沛的关系如何?” 钱方雁皱着眉头回忆了下,“在我的记忆中,好像他们没怎么说过话,私底下也没有听到过,将他俩绑在一起的谣言。” 高中时候的孩子最为八卦,哪两个男生女生关系稍微好点,就能传出来他们在一起的八卦,也就是说,沈沛和纪池在高一的时候,表面上基本没什么交集,但私下就说不准了。 江渚道:“钱老师,那您知道纪池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纪池的妈妈?”钱 方雁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真的太久了,我有些不记得了,但是应该是姓许。” 江渚与郑七七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果真是许池。 江渚道:“钱老师,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就先打扰到这了,我们局里还有些事,等案子破了,我们再来看您。”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应该的。” 和钱方雁告别之后,二人开车,直奔A市而去。 “七七,给小远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这边的情况。” “好。” 关键时刻,郑七七并不会闹小孩脾气,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并且将电话开到了扩音上。 ‘嘟~嘟~’,两声之后,对面的人接起了电话,“喂?” 郑七七直接说的:“冯小远,我们找到嫌疑人了。” 冯远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是许池吗?” 郑七七下意识的看了眼江渚,而后说道:“是他。” 冯远道:“他人不在学校,我已经让人去查他的下落了,你们还有多久能到?” 江渚看了眼仪表盘的时间,道:“我尽快,最多两小时就能到。”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章 爱心宵夜 江渚和郑七七到了警局的时候,深秋的天已经黑透了。 警局里灯火通明,一片忙碌,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犯罪嫌疑人,但现在人却不见了。 江渚急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冯远皱着眉头说道:“今天是兴庆师范学院的校庆日,但是许池请了病假,并没有参加,因此我就有些怀疑他,让人去他家里找人,但据他父母说,许池这周根本没有回家,现在找不到人。” 郑七七道:“他的同学和朋友那里都找了吗?还有他打工的地方?” 冯远无奈道:“都这个时候了,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藏身在这种非常容易暴露的地方!” 郑七七:“那现在去哪找人啊?” 冯远摇了摇头道:“他们已经去排查监控了,但从之前的案子来看,估计效果甚微,许池太谨慎了,反侦察能力也很强,估计会一直躲着监控走。” 江渚道:“既然许池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学校,那么会不会是他在外面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住所。” 冯远点了点头,“是有可能,而且,应该不会是临时登记的宾馆,否则太容易被查出来,要是提前租的房子的话,这个住所应该不会离学校和他上班的地方太远。” 江渚道:“那么,就是以学校和他上班的咖啡厅为坐标,在这两者中间……” 冯远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又找出了A市的地图。 许池上班的咖啡厅距离学校并不算远,也就五六站的距离,但是从这中间来找一个出租房,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首先排除了医院,学校和政府部门的附属小区,其次,考虑到许池的经济水平,再排除类似于紫薇东城,新海公寓这样的中高档小区,其实所剩的也不是很多。 冯远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说道:“各位,今天晚上大家就加加班,争取尽快的将嫌犯找出来捉拿归案,一会儿,我请大家吃宵夜。” 众人爽快的答应道,警察办案本就是应当之事,只是他们家冯大队长太会心疼人,几乎每次需要熬一整夜破案的时候,基本都会请大家吃宵夜。 每次吃完,冯大队长那可怜的钱包又会瘦个两圈。 虽然小区不多,但是盲目的去一一查看肯定不行,冯远他们得先把每个小区,居住在自己房子的住户排查掉,只剩下租户。 然后再对这些有过登记的租户一一排查,确定是本人居住。 最后剩下的,除了没有登记过的户主,就 是常年在外,房子空出来一直没有居住的。 这样说着是很容易,但排查工作相当不易,数量太多且庞杂,刑侦分队办公室灯火通明,直到冯大队长的爱心宵夜KFC送到之后,依然没有排查完毕。 冯队长很是贴心,除了为广大男同胞们点了汉堡鸡翅可乐外,考虑到女同志减肥且体寒,还点了许多份热粥,在这深秋的夜晚,喝下去只觉得暖和多了。 在胡吹乱侃中吃完了宵夜,大家的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加了把劲,便又开始新的一轮排查。 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小警员,对着冯远说道:“队长,审讯室的那个叫夏瑶琴的姑娘说她想见你。” 冯远看了一晚上的资料,加上昨天也没有睡好,这会脑子正糊着,差点想不起来夏瑶琴是谁。 “夏瑶琴?她为什么突然想见我?” “她说有话对你说。” 冯远忽然想到,欧阳正午和夏瑶琴这两娃似乎被他给忘了,他们已经被关在审讯室两天了,应该非常焦躁了。 冯远只能心道,哥们,真对不住了。 已经忽视了人家两天,这会冯远也不好推辞,便大步走去了审讯室。 好在审讯室中配备了床,还有局里一日三餐都按时送来,这丫头还是精神很好,一点都没瘦。 冯远有些内疚的心悄悄平复了些,“夏同学,听说你在找我?” 夏瑶琴眨了眨眼睛道:“冯警官,你已经把我忘在这两天了,请问我的嫌疑洗清了吗?” “咳咳。”冯远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学校。” 夏瑶琴道:“意思就是说,你们已经确认,我不是杀害程新的凶手。” 冯远点了点头,“凶手,另有其人。” 夏瑶琴问道:“冯警官,你之前说过,若是案子有什么进展,就会告诉我,现在还算数吗?我听说吴校长今天意外身亡了,怀疑是之前的凶手所为,我想知道,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听说? “这话是你听谁说的?” “额……”夏瑶琴意识到,似乎暴露了什么,“是,我问门外站着的大哥,我求他,他才告诉我的。” 冯远手捂额头,这熊孩子。 “夏同学,凶手我们已经可以基本确定,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你放心,天一亮,就送你回学校。” “至于凶手,我们一定会尽早抓获。” “不,与我有关。 ”夏瑶琴道:“沈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知道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凶手,我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冯警官,你之前答应过我,会告诉我的。” “……” 冯远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凶手还没有抓到,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至于,沈沛身上的事情,等你明天出去后,可以问问沈沛的家人。” 夏瑶琴看着冯远道:“冯警官,凶手找不到是吗?我可以帮你们把凶手引出来。” 什么? 冯远皱眉道:“抓凶手自有警察,你只是一个学生,不需要你搀和。” 夏瑶琴道:“凶手不是在为沈沛复仇吗?只要传出消息,说沈沛之所以会去借校园贷,都是因为我需要钱,她是因为我才走上那一步的,凶手一定会来杀我的,你们躲在暗处保护我就行了。” “荒谬,这根本不可能,且不说你的方法能不能行,我们一定不会那一个学生去冒险的。” 冯远道:“捉拿凶手固然重要,但这绝对不及你的安危重要。”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一章 排查 夏瑶琴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冯远拒绝的这么干脆,“你们在暗中保护我,不会有危险的,只要把凶手引出来就行了。” “何况,沈沛的骨灰,很有可能就在那个人的手里,我得把它找回来。” 夏瑶琴说的这番话很是真诚,冯远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帮忙的,但是,“夏同学,恕我不能答应你,不过你放心,沈沛的骨灰,我们会找回来的。” “可是······” 夏瑶琴还想开口辩白些什么,但被冯远打断了,“对了,夏同学,能不能告诉我,沈沛和许池的关系如何?” “许池?” “哦,我想起来了,是和正午一个宿舍的那个许池吧!我从来没有听过沈沛提起过他,怎么了?许池,他就是凶手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夏同学。”冯远看了看时间道:“据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再休息休息,天一亮,我就送你和欧阳同学回学校。” 表明了态度和立场后,冯远便不顾夏瑶琴在身后大喊大叫的意见和抗议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审讯室的门,映着走廊内有些刺目的灯光,冯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酸涩的眼睛内流出了两滴泪水。 冯远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水,不禁想到,这小姑娘还真不错,至少挺讲义气的。 其实冯远说的一点都没错,现在距离天亮确实没有几个小时了,但是依旧没有许池的踪迹。 冯远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份资料,一份是江渚从清水县一中带回来的纪池的资料,一份是刚刚调出来的许池的资料。 现在将两份资料重合起来,就是许池完整的人生履历。 纪池的资料上,监护人那一栏填写的是父亲纪文康,母亲则是空白。 而许池的资料上则写着母亲许辛文,父亲苏凌琛,弟弟苏黎希。 据资料记载,纪文康与许辛文同是清水县人,虽育有一子,但结婚不到两年,二人就果断离婚,儿子纪池归纪文康抚养,许辛文独自一人离开清水县来往A市打拼。 12年前,许辛文与苏凌琛在A市登记结婚,育有一子苏黎希,今年十岁,四年前,纪文康忽然暴毙,于是许辛文将纪池接往A市抚养读书,后改名为许池。 资料上也只记载着许池这短短二十年间堪称曲折的人生,并不会提及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加不会提到许池,究竟和沈沛从在着什么关系? 根据江渚所说,钱方雁称许池在校 期间与沈沛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上次在对沈沛在大学期间的追求者做统计的时候,也没有人提及到许池喜欢沈沛。 但是不难推测,许池从高中起就一直暗恋着沈沛,从许池的资料上来看,他高中时期的成绩单一直很漂亮,完全有能力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但是高考时却发挥失常,比平时的成绩低了好几十分。 但即使这样,许池也完全可以报考一所二流的一本学院,让众人跌破眼界的是,许池最后选择了一所本市的二本院校,现在看来,他就是冲着沈沛而去的。 可是,夏瑶琴刚才说,沈沛从来没有提起过许池,是她真的不记得许池了?还是说她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许池的? 冯远很是头疼,虽然从目前来看,许池的嫌疑最大,可是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许池就是凶手。 所有的现场都处理的十分干净,监控也什么都没有拍到,即使他们抓住了许池,要是对方牙关咬死不肯承认,也是很难定罪的。 排查居住人口的一夜是漫长且枯燥的一夜,冬季即将来临,夜晚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天微微透亮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忙活了一晚上的各位警察,终于是将周围的所有住户全部排查完毕,但还是留有二十几户分布在不同的小区或者街道内,要是逐一上门检查,也得非好些时间。 但是没办法,凶手或许就隐藏在这二十几户里,冯远下令,全体人员以最快的速度,确认这些房子的租客身份。 临出发前,冯远不忘交代下去,尽快将欧阳正午与夏瑶琴送回学校安顿好,并且告诉夏瑶琴,让她安心回去上课,其余事情交由警方来办就好。 交代完事情,冯远便很快的将注意力转移到案子上,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分配到别的事情上,凶手现在很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他们不能错过这个良好的时机。 周一的清晨,虽说不到八点,但是路上的车子已经很多了,上班族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周。 好在,兴庆区就这么大点地,他们画圈圈出来的地方离警局不太远,路过了兴庆师院,就已经处于他们要查找的范围之内了。 虽然学校周边的房子比较便宜,而且因为都是学生,户主反而对租客的身份信息不那么求真,但是冯远坚持认为许池不可能将房子租在学校周边,因为不利于隐蔽,而且许池长年住在学校,租的房子可能也就周末假期去一下。 因此,冯远没有在学校周围多做停留,反而直接将车开去了 另一个地方——明光小区。 明光小区处于兴庆区玄武路,以前是一家国有企业的员工家属楼,后来企业合并变迁,这家属楼也就不再是企业内部的房子了。 小区内的房子有些老,而且周围的小区商铺都已经拆迁换为新房了,只有明光小区依旧屹立不倒,不过听说政府已经做好了规划,估计明年就要拆了。 冯远之所以来到这个小区,一来是因为里面房租便宜,住户少,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里距离鼎盛KTV不过百米的距离。 根据之前的调查所知,沈沛生前一直在这家KTV里兼职做前台接待,而且经常会有夜班,所以时常会住在员工宿舍。 因此,要是许池一直默默的喜欢着沈沛,那么他在外租房,极有可能租在沈沛身边。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二章 地下室 根据之前排查所得,明光小区内目前也只有百余户左右的住户,除去所有登记过的户主,剩下的房子有八户是空房,另有十三户,其内居住人员的身份不详。 冯远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排查这剩余的十三户租客。 都在一个小区之内,排查的工作进展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刑警们已经完成了排查工作,这十三户租客悉数正常,全都不是许池。 这样跑了一个小时,即使已经到了深秋,各位警察还是跑出了一身的汗水。 冯远灌了口水下去,这才觉得好了一些,“真是怪了,居然没找到!” 跟在冯远身边的小警员付浩皱着一张脸,喘着粗气道:“队长,是不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冯远皱眉沉思,找错地方了吗? 不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冯远道:“你确定这个小区的所有房子都被排查了一遍,没有遗漏?” “队长,这一个小区就这么大,具体有多少户都是有记载的,不可能有遗漏。”付浩苦着一张脸说道:“要不,我们问问江队那边怎么样了?” 冯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你问吧。” 做人虽说不能妄自菲薄,但也不能盲目自信,还是得尊重客观事实。 付浩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给江渚的时候,冯远突然开口,“对了······” 惊得付浩差点手机拿不稳给仍在地上,手机得以幸存的付浩,战战兢兢的开口道:“队长?” 冯远突然想起,“明光小区虽说建成的时间早了,但是这里面应该也是有地下室的吧!” “额。”付浩回忆道:“这样说的话,我记得当时排查的时候,确实是有登记在册的地下室,但是因为地下室太过潮湿,而且空气流动性太差,因此一般都是用户用来储存东西自用的,没有出租。” “没有吗?”冯远拿出手机,将之前调查过的明光小区的住户名单又调了出来,逐一看过。 上面记载了各个业主的信息,但是基本之前都已经跟对方确认过了,除了······ 冯远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问道:“这家人还没有联系到吗?” 付浩看了眼名字,发现是之前查出来已经移民国外的一家人,因为房子即将要拆迁,因此也没有过户,就一直在那空着。 “没有,因为出国,他们之前留的联系方式都已失效,目前正在找新的方式联系他们。”付浩解释道:“不过,我们已经和物业 确认过了,这家房子确实一直空着没有住人。” 冯远皱眉道:“地下室也确认过没人吗?” “这个······”付浩尴尬道:“没有确认过。” 冯远脸色不好道:“快,所有人,立即前往地下室。” “是。” 付浩尴尬的跟在人群中,大步的走着,确实是他们大意了,因为房子一直没有住人,他们也自然而然的认为,地下室一定是空的,这真是一大过失。 冯远飞快的走着,他有种感觉,许池一定住在这里,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租到的地下室。 本身就在小区内,一行人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还没下去,就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这是长年不住人,加上潮湿才会有的霉味,说不上难闻,但就是令人很不舒服。 从地下室的入口下去,里面是用一个个小木门隔离开的小房子,因为而移民的那户人家,他们的地下室就是入口处左拐的第二个房子。 冯远走在最前,伸出手臂示意后方的人员安静,他们一步一步小心的踏在水泥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以免打草惊蛇。 冯远站在木门左侧,伸手敲响了木门。 ‘咚咚咚~咚咚咚’ 付浩接受到冯远的眼神,开口道:“您好,我是物业,楼上的住户说他们家漏水了,想问一下您有没有渗透下来?” 里面很安静没人说话,冯远又敲了两下门,依旧没有声音。 既然如此,冯远只能再次拿出看家绝活了,开锁,只需一根铁丝,实乃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之必备良物。 话不多说,冯远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铁丝,捅进锁孔中捣鼓了几下,‘咔嚓’一声,门便开了。 旁边看着的付浩一脸惊讶,队长,没有搜查令,这好像违规了呀! 不等付浩多想,冯远已退至在一旁,从身后拿出了手枪,一声令下,长腿一踹,门瞬间大开,几个人蜂拥而上,一下子便将不大的地下室占领。 地下室内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似乎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应该是没有活物了,冯远有些焦躁,难道又判断错了。 不知是谁从墙上摸到了开关,‘咔’一声,屋顶吊着的白炽灯便亮了,冯远看着屋内的陈设,心里是震惊的。 “通知下去,就说找到嫌疑犯的老窝了。” 地下室的空间不大,冯远一眼看了过去,将屋内的呈现出来的东西尽收 眼底。 让冯远震惊的,是这件屋子的四周墙壁上,满满的都被贴上了照片,而照片的内容都来自于同一个人——沈沛。 几乎都是从各个角度偷拍的生活照,有沈沛吃饭的,逛街的,沈沛打工时的照片,但是可能是对方刻意的学习过摄影,每张照片拍的都恰到好处,冯远一张张看过去,照片当中的沈沛当真是美极了。 除了四周墙壁上的照片之外,房间内就只有墙角处摆放的一张不怎么占地方的小床,还有一套桌椅,和一个小柜子。 预计的没错,柜子上,桌子里摆放的,也几乎都是和沈沛有关的东西。 冯远甚至在柜子上的一个小玻璃瓶中,发现了一簇黑色的头发,柜子上还拜访了一些书籍,冯远打开看了看,无外乎是沈沛以前用过的书籍。 冯远站在这房间内,只觉得不寒而栗,长时间的被一个人跟踪,甚至那个人收集关于你的一切东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三章 证据 冯远以前也接手过连环杀人案,许池并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凶手,冯远所震惊的也不是他作案手法的谨慎与残忍,而是许池骨子里对沈沛的这种痴迷和爱恋,对方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才会在沈沛死后,这样不顾一切为她‘复仇’? 又或者说,这并不算是爱恋,而是骨子里一种痴迷到变态的占有欲,将沈沛打上自己的标签,随时随地的监视着对方。 但若是这样话,他怎么会允许沈沛陷入校园贷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冯大队长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暂时甩了出去,虽然他心中非常疑惑,但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队之长,这些年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因此很快的就回神淡定了,继而观察起了这个房间。 这间房子真的很小,其实许池留给自己的,也不过是一张小床和一个特别小的洗手间,其余的地方,统统都摆放着沈沛的东西。 一众警察戴着手套,着手准备提取房间内留有的痕迹。 冯远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没有灰尘,看来许池经常会来这里,那么现在,他去哪了? 桌子上摆放着几个相册,冯远打开看了看,不出所料,依然是沈沛的照片,只不过相册里的沈沛看起来稚嫩多了,其中有一些穿着高中校服的照片,还有一些应该是从与别人的合照上剪下来的照片,看起来十分青涩,但依然很好看。 许池将相册放在桌面上,应该也是为了方便随时可以看,就像这满屋子墙壁上的照片一样,冯远不得不猜测,要不是这房间内的空间有限,恐怕许池会把所有的照片都贴上去。 冯远随手拉出了桌子下的抽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双眸猛地一下睁的更圆了。 这是一个木制的方形骨灰盒,看上去还很新,新刷的木漆还泛着幽幽的光泽。 冯远将骨灰盒拿了出来放在了桌面上,付浩听到动静后转身看了一眼,惊讶道:“队长,这是,骨灰盒?” 冯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没错。” 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冯远伸手打开了骨灰盒,里面确实装着满满的白色的骨灰,那么,在欧阳正午与夏瑶琴走了之后,重新将沈沛的骨灰挖走的人就是许池了。 付浩看着盒子里的骨灰,喃喃道:“他竟然将骨灰放在房间里!” 冯远道:“你看看这个房间,对方还会介意再多个骨灰盒吗?” 付浩立即止声,确实,对方将沈沛的照片贴满了整个房间,还在乎将沈沛的骨 灰放进来吗? 恐怕,他求之不得! 冯远便将骨灰盒的盖子重新盖上,交到了付浩的手上,叮嘱对方一会带回局里当证物。 沈沛同学,对不住了,得先将你的骨灰带回警局当做证物,到时候等案子破了,一定将你下葬,莫怪!莫怪! 付浩抱着骨灰盒在心里向沈沛赔罪了几声,脸上的神色这才好了一些。 冯远见状暗自嗤笑了一声,这小子,看来经手的案子不多啊! 桌子下方一共有两个抽屉,冯远才打开了一个,便发现了沈沛的骨灰,眼下还有第二个抽屉,冯远伸手将它拉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个相机,还有一叠用夹子夹着的账单之类的纸张,冯远将相机拿了出来,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三分之一的电量。 相机里面依然全部是沈沛的照片,有些已经洗出来贴在墙上,有些没有洗出来,最后一张照片的日期停留在十一月二日,那是沈沛选择自杀的那一天。 除此之外,相机里也没有别的东西。 至于那些纸张,都是些水电费还有话费的账单,落款人全部都是许池,冯远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找错人,这确实是许池的住所。 冯远将纸张一张张翻过去,除了账单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叠稿纸,冯远看着稿纸上的内容,眼睛中的光芒一下子亮了起来,或许,这就是许池杀人的证明。 取证工作很快就结束了,但是这期间许池一直没有回来,冯远让两个警察去小区外监督,一旦发现许池的踪迹,立即逮捕,但,迟迟没有消息。 许池仿佛已经事先知道他的身份被暴露了,整个人像是一滴蒸发的水,完全没有了踪影。 冯远留下了两个警员留守在了小区附近,万一许池忽然回来,一定要立即禀报,随后便带着剩下的人,还有从屋子里找到的证物,一齐回到了警局。 江渚与郑七七他们早早的返回了警局,等待着冯远一行人的归来。 等冯远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众人匆匆忙忙的吃了点盒饭,打发了已经饿得咕咕叫的五脏六腑,这才重新拾起了工作。 恰巧,卢中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很是关键的信息。 “陈关亮与陈勇义的老家都在B市下县城的一个村子——陈家村,但是陈关亮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父母也都被接到县城居住,因此老家的房子就荒废了。” “我昨天去他们家调查,本来没有任何发现,但是我又想起上次 和队长去程新家里调查,便想着他会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比如已经被他们抛弃的老家。” “因此,我就去了陈家村,还向村里人打听,近期有没有去过陈关亮家的老房子,这还真被我给打听出来了······” 冯远无奈道:“你这是说书呢!挑重点讲。” 本来很严肃的场景,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卢中小警员顿时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所措道:“额,是,是,队长。” 江渚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细语的安慰道:“没关系,你慢慢说,你们家冯大队就这样,性子急。” “是,江队。”卢中接着道:“我向人打听之后,发现陈关亮前两天还真回过老家。” “于是,我就自己在他们家里摸索了半天,这才发现了已经被陈关亮用水泥砌进墙里的大量现金。”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四章 杀人计划 “队长,我已经将墙里的现金全部挖了出来,足足有二十万,现已经全部带回了局里。” 卢中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忽然坐的笔直,仿佛是做了好事的孩子,一脸骄傲的在等待大人的夸奖。 冯远盯着卢中,忽然问道:“未经允许,私闯民宅,嗯?” 卢中坐的笔直的身体,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吧唧的软了下去,充满红血丝的两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冯远。 冯远直勾勾的看着卢中,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温度,这让卢中感到害怕,冯队,他真的生气了? “队长,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嗯~”冯远一本正经的说道:“未经允许,擅闯民宅,是不合规矩,不过,干的不错。” “一会自己去补一个搜查令,你要记得不守规矩可以,但别落下人家把柄。” “啊,队长?”卢中怔怔的看着冯远,队长没有生气? 而且,这算不算是纵容下级犯错? “嘘!”冯远伸手抵唇,故作神秘道:“不要说出去。” ‘噗嗤~’江渚忽然笑道:“行了,你们家冯队在和你开玩笑呢!” 郑七七接茬道:“就是,这家伙一直都这样不正经,别理他,你这次干的不错。” “队长?”卢中轻轻的唤着冯远,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肯定。 “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冯远忽然笑了,他像是看到几年前的自己,努力的做着事情,希望得到大人的肯定,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误。 得到了冯远的夸奖,卢中忽然间又有些不好意思,嘴上立马说道:“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行了。”冯远拍了拍卢中的肩膀,而后正色说道:“说点正事,虽然说在陈关亮的家里找到了赃款,但是并没有办法证明这笔钱是来自何处,要想让他认罪,还得找到他与校园贷一案的最直接的证据。” “队长。”卢中道:“因为赃款被发现,所以我把他的家人也带到警局了,现在分别在审讯室呆着,还没来的及审问,我猜或许他的家人知道一些东西。” 冯远托着下巴想了想,而后说道:“既然这样,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组织上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啊!是,没问题。” 于是,关于陈关亮参与校园贷一事的案子,就妥妥的落在了卢中瘦弱的肩膀上,卢中只觉得这是组织上对他的信任,表示 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看着卢中一脸期待且兴奋的表情,冯远又开口鼓励了卢中几句,结果这小孩当下就来劲了,直接去了审讯室。 看着卢中消失的背影,江渚感慨道:“这孩子还挺有干劲的,也挺聪明,是个好苗子。” 冯远道:“小孩都这样,你当年不也是这样嘛!” 江渚摇了摇头,“你才是那个一直以来都最努力的人,现在也是,总觉得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郑七七捂着腮帮子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商业胡吹呢!也都酸掉了,能不能说点正事?” “冯小远,你快说说,在许池租的地下室都发现了什么?还有,他是怎么租到的房子,居然没有住户登记信息?” 冯远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该从何说起,“前不久才联系到租给许池房子的海外华侨夫妻,他们说出国之前将房子交给了朋友打理,但是对方却瞒着他们租出去了,所以他们对此事也不知情。” “已经与他们的朋友联系过了,据他说因为不是本人的房子,而且许池只是租个地下室,所以他没想太多就租出去了。” “至于地下室,基本上都是和沈沛有关的,还有沈沛的骨灰,也在地下室找到了。”冯远将手边的证物袋推至二人跟前说道:“唯一和命案相关的,只找到了这个东西。” 证物袋里装的便是冯远中午在地下室的抽屉里发现的稿纸。 江渚戴上手套打开了证物袋,小心翼翼的将稿纸取出来展开,而后脸上的表情大变,“这是······” “许池谋杀程新,陈勇义还有吴来之的计划。” 冯远点了点头,“没错,虽然上面胡乱画作一通,但清楚的写了那三个人的名字,还有谋杀他们的具体方法,底下还写着每个人的死亡日期,经过对比,这确实是许池的字迹,这已经足够作为通缉他的证据了。” 郑七七接过稿纸看了看,第一页纸上便写了大大的程新二字,被圆圈全了起来,旁边则写了装鬼恐吓,逼上天台,自行坠楼等字眼,而且清楚的计算着每隔多久吓程新一次,时间掌控的非常好。 难怪程新在给程大勇的信中会说,感觉最近一直被什么东西跟踪。 剩下的纸上便是陈关亮和吴来之,和程新的一样,寥寥几句,便轻易的决定了一个人的死亡方式。 郑七七嫌恶的皱了皱眉头,这种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做法,还真是令人不快呢! 郑七七道:“那现在呢 ?目前依旧是找不到许池的人影,要下通缉令吗?” 冯远的剑眉紧蹙,思索着合适的应对方案,良久才道:“下吧,一会我就去申请。” 没有办法,从目前来看,许池的目标就是程新,陈勇义和吴来之三人,而且三人均被谋杀,冯远担心,许池现在正在逃逸的路上。 更可怕的是,一个人心中的恶魔一旦激起,那就很难被湮灭,冯远担心,许池还会向别人下手。 江渚点点头道:“你的决定没错,无论从行凶方式,还有事后处理现场来看,都证明着许池有着极为冷静的头脑,和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如果他正在逃逸,那他一定会隐匿的特别好。”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行动吧,多浪费一刻时间,也是给凶手多了一刻逃亡的时间,我们耽误不起。” 江副队长严肃起来,冯远也会认真的听取建议,他立即站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就去申请通缉令,很快就好。” 怕不想快也得快,整个市局,谁能不给冯大队长面子?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五章 罪己书 正如江渚所说,冯大队长的面子很大,不出一个小时,通缉令就被批准,下发到全省,各个地市县区。 从现在起,许池就是在被通缉的嫌疑犯了,警方相信,无论罪犯多么狡猾,最终也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只是,许池究竟会在哪里呢? 冯远坐在办公椅上,看着那一叠稿纸愁绪如麻,若是按照之前的时间来算,凶手每隔两天杀一人,但是到了吴来之这里,只隔了一天,他是等不及了吗? 这样的话,凶手还未被抓住,那这两天,他还会杀人吗? 校园裸贷一事已经渐渐明朗,除去已经死掉的三人,剩下的唯一有关联的人就是陈关亮,如果凶手还想复仇,一定会从陈关亮身上下手。 但是陈关亮现在还关押在警局内,许池无论如何,也无法下手杀他。 那么,会不会还有别人? “诶?”郑七七刷着网页,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惊叹一声,吸引了同样在想事情的江渚的注意力。 “师兄,你看这个。” 冯远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江渚已经凑到郑七七的电脑桌前了,两人在一同看着什么,江副队长俊秀的眉毛已经蹙成一团了。 冯远自觉地走到两人身后,只看见电脑的网页居然停留在兴庆师范学院的论坛上面,郑七七与江渚看的自然已经火到置顶的那条帖子了。 《罪己书》??? “这孩子,真是太不听话了!”冯远气急败坏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 夏瑶琴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往凶手的屠刀刃口上送。 帖子中陈述了沈沛裸照被爆后自杀一事的前情,夏瑶琴自称,沈沛之所以会陷入校园贷的圈套,都是因为自己用沈沛的身份信息去借的款,沈沛对此毫不知情。 只是后来实在没有办法还钱,因此才会走上裸贷这条路。 夏瑶琴在帖子中详细的阐述了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包括她是怎么欺骗沈沛,陷害沈沛的细节都全盘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成功的收获了底下校友的一片唾弃和谩骂。 但冯远知道,这都是夏瑶琴瞎掰的,现在的女生,怎么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豁的出去,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江渚忧心忡忡的说道:“小远,许池还没有找到,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夏瑶琴一定会有危险的。” 这不是夸大,现在本就是信息社会,夏瑶琴发出的帖子在仅仅的半个小时内就引 发了热议,凶手一定也会看到的。 冯远皱眉想了会,然后招了招手,对着走过来的付浩说道:“立即联系夏瑶琴,确认对方的位置和生命安全,然后带两个兄弟,暗中保护她,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是,队长。”付浩领了任务,便立即着手执行了,时间不等人,他们并不清楚凶手会藏在哪里,然后给人以致命一击。 冯远揉了揉脑袋,暂时也只能先这样安排下去了。 郑七七滑动着鼠标的手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冯远说道:“你有办法吗?” 冯远挑了挑眉,说:“难道你有?” 郑七七点了点头,“还真有一个。” 冯远道:“说来听听。” 江渚也专注了起来,想听听郑七七到底有什么办法。 郑七七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夏同学已经执意要引蛇出洞,那我们何不干脆一点,就利用这一点,引凶手上钩。” “不行。”江渚立即否定了这个做法,“太危险了,身为警察,让一个学会做诱饵引凶手上钩,传了出去,以后我们还怎么取信于人民?”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郑七七皱着脸解释道:“我们可以引许池上钩,但是这个诱饵不一定是夏瑶琴,我和她的身形很相近,我可以假扮夏瑶琴,到时候给凶手来个瓮中捉鳖。” “不行······” 江渚反驳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冯远打断了。 “我觉得这个计划不错。”冯远拖着下巴,脑海里在不断的计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不错,“或许真的可以引诱许池上钩。” “怎么连你也这样想?”江副队长只觉得要被这二人气疯了,“且不说这当中有多么危险,许池他杀了这么多人,都没有留下痕迹,你们以为他就这样好骗吗?” 郑七七看着江渚,轻声说:“师兄,夏瑶琴一个学生都不怕危险,我可是警察,再说了,虽然通缉令已经下发,但是现在依旧没有许池的踪迹。” “我们还不知道许池有没有下一个目标,但若是能把他的视线吸引过来,那么旁人就能少一分危险······” 话已至此,郑七七想要捉拿凶手的意愿,江渚完全能感受到,但是,他没有办法看着郑七七陷入危险当中。 冯远明白江渚心中的担忧,他又何尝不担心呢?但是,“江渚,你要明白,我们是警察。” 良久,江渚才抬起头看着二人说道:“我明白了。” 但终究是明白归明白,愿不愿意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人再怎么明事理,也永远无法看着自己亲近之人陷入危险当中。 冯远拍了拍江渚的肩膀,而后沉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先将细节敲定。” “根据凶手的杀人逻辑,最有可能动手的时间,便是今明两天,因此,我们现在还有时间理一下思绪。”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江渚也不会刻意的去钻牛角尖,当下便进入了状态,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应与夏瑶琴好好商议一番,最好是让她待在警局,这样才能最好的保证她的安全,毕竟凶手的目标是她。” “而且,我们应该为凶手制造便利的时间和地点,他在行凶前,肯定会事先将目标人物的喜好和日常全摸索清楚,就犹如陈勇义一案一般,要是假扮夏瑶琴的话,就得完全照搬她的作息,这样才不会露馅。” 郑七七简直要看呆了,江师兄,你还是那个刚才舍不得我受到一丁点伤害的那个善良温柔的师兄吗?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六章 帮忙 冯远抿嘴轻笑,这才是我那个正直可爱的一丝不苟的好搭档嘛! “我现在就让付浩把夏瑶琴带回来。” 一个电话过去,对方立马接了起来,电话那边十分吵闹,似乎有人在吵架,冯远问道:“出什么事了?” 付浩此时正站在风暴的中心,女生真是种奇怪又可怕的生物,“队长,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夏瑶琴在论坛发表了帖子后,学院里的学生联名要求罢黜她学生会副主席一职,并且还在学校里围堵她,欧阳正午本来在一旁护着她,结果现在双方就快要打起来了。” “而且,因为许池的通缉令,他们现在都猜出了是许池在为沈沛复仇,还有人声称许池一定会杀了夏瑶琴的。” “······”他就知道这个假的《罪己书》迟早要引火自焚,伤及自我。 不过这样也好,在这么多人的期待下,许池,你一定不会辜负众望,将罪恶的双手伸向夏瑶琴吧! 冯远道:“那赶紧,趁还没打起来,将夏瑶琴和欧阳正午带回警局,记住,要悄无声息的带回来,不要被别人发现。” 挂了电话的付浩,望着前方的两队人马只觉愁云惨淡,这么多人看着,要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带回警局? 冯远可不管付浩是如何的费尽心机,绞尽脑汁,他只知道,半个小时后夏瑶琴与欧阳正午已经坐在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内了。 至于付浩,衣衫不整,呼吸索乱,估计一路从人堆里厮杀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欧阳正午只觉得最近倒霉透了,他真的想不通,同寝室的室友,一个意外死亡,过了几天,另一个竟然成了谋杀的凶手,还有自己的女朋友,非要发什么《罪己书》,搞得两人现在一身狼狈,早上才从警局出来,下午就是二进宫了。 冯远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表情不一的两人,说:“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 巧什么巧?确定不是你故意为之的?欧阳正午一脸煞气的看着冯远,只差给锃亮的额头上贴几个大字‘别惹我’。 夏瑶琴讪讪道:“冯警官,是很巧。”对方肯定知道了自己干的‘好事’,现在还是怂一点比较好。 江渚道:“夏同学,你在论坛上发的帖子我们都看过了,反响很大。” 夏瑶琴:“是,是吗?那你们又带我俩来警局是······” “是想请你们帮忙。”冯远拿出了平板电脑,页面则依旧停留在夏瑶琴发布的那条帖子上, 现在的访问量和评论依旧在成倍数增加,“昨天夜里,你就说想自己出面,将凶手引出来,现在看来,你正在践行自己所说的话。” “什么?”欧阳正午眼睛睁大,似乎听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瑶瑶,这个帖子是你故意发出去,引凶手上钩的?” 夏瑶琴拉着欧阳正午的手说道:“对不起啊,正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就是想把凶手引出来,问问他关于沈沛的事情。” “我就说嘛!你和沈沛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欧阳正午松了口气,因为一连串事情而生出的郁结之气消散了几分,还好自己没有看错人,“你啊!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夏瑶琴摇了摇头,说:“不会有事的。” 冯远道:“既然二位的误解消除了,那能听听我们的计划吗?” 夏瑶琴正襟危坐,可爱的小脸此时严肃了起来,“你说。” 冯远:“是这样的,因为这个帖子的原因,我们怀疑凶手已经盯上你了,因此想借机将凶手引出来,借此抓获他。” “你们想让瑶瑶以身犯险?我不同意。” 这位兄弟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暴躁,刚才对夏瑶琴的那几分温柔绝对是错觉。 “正午······” 郑七七打断了夏瑶琴想要斥责的话,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们去涉险的,夏同学将由我来假扮。” “你,来假扮我?”夏瑶琴道:“这能扮的像吗?” 郑七七笑了笑说:“我们连个身形差不多,现在正好是冬季,穿得厚,乔装打扮一下没问题的。” 夏瑶琴身为学生会主席,自然是不笨的,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警方绝对不会让一个学生去涉险抓人的,因此也没有多做纠结,只是问道:“那你们想要我怎么帮忙?” 冯远道:“我们猜测,若是许池想要对你下手的话,时间就在这两天,你们都互相认识,所以他一定了解你的作息和生活规律,我们必须按照你的时间表来。” 夏瑶琴明白了,这样才是最好的伪装,否则一定会被凶手识破的。 “我明白了,其实我的作息挺乱的,除去上课的时间,其余时间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就是处理学生会的事情,没有固定的时间点,一会我就发一份课表给你。” 听完夏瑶琴的生活,郑七七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都不出去约会吗?” 夏瑶琴忽的脸红了,“我,我们······” 欧阳正午见状,握着夏瑶琴的手说道:“我们当然会约会,不过都是在周末,周内的话,一般都去图书馆。” 图书馆?郑七七脸上滑下一道黑线,“现在的大学生约会都去图书馆吗?” 冯远伸手给了郑七七一个暴栗,“你想和你的江师兄约会就明说,别拐弯抹角的打听别人。” 郑七七想给冯远一个白眼,但又想到他的话,余光扫了江渚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有点失落。 冯远又道:“夏同学,她就是想问你周内有没有外出活动,因为在学校里凶手确实不好动手,最好是固定的外出活动。” “外出活动?”夏瑶琴皱眉道:“是有一个,明天下午,我们学生会组织学生去养老院献爱心,到时候我也会去的。” “就是这个。”冯远与江渚对视了一眼,道:“我需要明天活动的时间地点和流程。”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七章 代替 “我发给你。”夏瑶琴拿出手机,一边找文件一边说道:“明天就行动吗?那今天晚上怎么办?” 今晚,也是个关键点。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还是得出现在群众的视野中。”冯远想了想说道:“这样,一会儿我们先送你回学校,正常上课,到了晚上,你回宿舍换身没穿过的衣服,和七七互换身份,今天晚上暂时就先住在警局。” “至于明天······” “七七直接替你去养老院,为了以防万一,在抓获凶手之前,你就呆在警局不要出去。” 夏瑶琴点了点头,说:“我听你们的安排。” 欧阳正午一脸懵逼,反手指着自己的脸问道:“那我呢?” 好像把我给忘了啊! 冯远歪着脑袋看着欧阳正午,“明天参加活动的学生名单里面有你吗?” “······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该干嘛干嘛去。” “我······”欧阳正午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一时之间怒火中烧,但瞬间就反映了过来,挑了挑眉头说道:“是没有我,但是以往这些活动我都会陪着瑶瑶的,如果我不去,凶手肯定会怀疑的。” 欧阳正午简直想为他的小机智点个赞。 “既然如此,那你去吧,正好和七七可以假扮情侣。”冯远幽幽的说道:“反正,凶手的目标也不是你。” 欧阳正午:“······”怎么和预想中的阻挠不一样。 郑七七:“······”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江渚:“······那就暂时这样决定吧。” 夏瑶琴直接扑在欧阳正午的怀里,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熊抱,说道:“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被暴露了,正午,你太棒了。” 欧阳正午看着夏瑶琴雀跃的小脸,顿时心就软了,脸上悄然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咳咳,瑶瑶,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想抱的话,我们下次······” 夏瑶琴眨了眨眼睛,瞬间从欧阳正午的怀里跳了出来,似觉不好意思,娇嗔的打了对方一下。 欧阳正午只余一脸傻笑,简直要闪瞎现场三个单身狗的狗眼,纷纷表示没眼看。 郑七七有些羡慕的看着两人的互动,余光中忽然间发现有人看自己,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了江渚闪躲后下巴的余影,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郑七七似乎看懂了什么,只觉得一天的烦闷一扫而光,对 接下来的案件也是瞬间动力十足,等这次案子完了,一定要好好的和江师兄聊聊。 冯远这个孤家寡人,为了身心健康,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既然这样,我们来商量商量明天的计划。” 养老院献爱心一事的计划书和时间表已经发了过来,上面写着中午两点在学校门口集合,集体坐校车走,要去的养老院就在市区,兴庆区隔壁的永安区的橙光路,坐校车大概四十分钟就能到。 到了养老院,就是给老人送些生活用品,然后陪他们说说话,毕竟老人们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慰藉,这些也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凶手没有动手的机会。 活动计划了三个小时,除去路程上的时间,大概五点四十分左右就要返程,但是一旦返回学校,便意味着凶手又没有机会动手,因此在这期间,他们需要为凶手制造一个行凶的契机。 可是,应该制造什么样的契机呢? 冯远找出了电子地图,将它放大到投影上,然后将要面临的问题抛了出去,集思广益,看看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其实问题也不难,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让‘夏同学’一个人落单。”冯远手里拿着马克笔,敲打着地图说道:“我们得在某个地方制造一起看似合理的意外。” 看似合理的意外? 意思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夏瑶琴’落单。 “要不这样吧。”郑七七托着下巴说道:“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就说我的东西落下了,要回去取,让他们先回学校,怎么样?” 冯远:“这到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就是得再增加点可信度,比如,欧阳同学一定会陪女朋友一起回去找东西的吧。” “······”为什么又说到我?欧阳正午有点不确信的说道:“应该,会吧。” “一定会的。”夏瑶琴斩钉截铁的说道:“是不是,正午?” “······是的,我肯定会陪着你的。”可是明天下午去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啊!欧阳正午欲哭无泪,关键是还不能拒绝。 “那就这样吧,我们再敲定一遍细节。”忽然想到了一点,冯远问道:“对了,欧阳同学,你们两个周内晚上从来没有出去约会吗?” 欧阳正午:“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问问,看来你不想说,那也没关系,这不重要。”冯远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由于夏同学今天上午的行径,现在已经激起了学生的民愤,今天晚上宿舍一定待不下去的, 因此,七七也用不着住宿舍了,你们两个直接去外面的宾馆登记一个房子,晚上就在那里过夜。” “什么?”欧阳正午指着郑七七,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我和她吗?我们两个开一间房子?” 冯远点了点头,“没错,七七,江渚,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 江渚低头想了想,说:“我赞同,这个理由是充足且成立的,这样也好,住在宿舍,人多嘴杂,也容易暴露计划。” 郑七七:“我也赞同。” 冯远:“那就这样决······” “等等,为什么没人问我的意见,我不同意。”欧阳正午气愤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算什么?” 郑七七翻了个白眼道:“你怕什么?怕我会对你行不轨之事吗?年轻人不要想太多好吧!” “你······” 欧阳正午被气红了眼,瞪了冯远和郑七七良久,夏瑶琴见状拉了拉他的衣袖,捏着他宽厚的手掌说道:“你别生气,我不会乱想,他们也是为大局考虑。”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八章 敲定计划 欧阳正午嘀咕道:“可是我们还没在一个房间睡过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欧阳正午连忙摇了摇头,问道:“瑶瑶,你也同意他们的观点吗?” 夏瑶琴点了点头,“我同意他们的说法。” “唉!”欧阳正午烦躁了揉了揉头发,而后认命的说道:“那就这样吧!不过瑶瑶,你一定得相信我。” 夏瑶琴笑了笑,“一定。” 耳尖的冯远听到了欧阳正午刚才的那句嘀咕声,心想,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挺纯情的。 “这样的话,之前的计划改一改。”冯远道:“一会先送你们两个回去上课,晚上,夏同学和七七换身份,明天早上,送夏同学继续去学校上课,中午的时候,则由七七替你去养老院,至于欧阳同学,就劳烦你一直陪在七七身边配合了。” 欧阳正午道:“我答应参加你们的计划,但也不是白帮你们,等凶手抓到之后,你们一定要做出声明,替瑶瑶洗刷冤情,我不想这件事情对她造成不利的影响。” 冯远点点头,“放心吧,这是应该的,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会和学校商量这件事的解决方法。” “那就行,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夏瑶琴一双水沁的眸子看着欧阳正午,只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今天真是帅爆了。 冯远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问题。”郑七七举手,然后转向夏瑶琴问道:“夏同学,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既然你和沈沛是好朋友,看着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一个的遭到‘惩治’,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抓这个凶手呢?” “七七!”江渚责问的叫到郑七七,身为警察,当以法律为主,无论死者做过什么恶事,都应该遭到法律的惩治,而不是凶手的谋杀,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哎呀!师兄,你就让我问问嘛!” 江渚很无奈,但也没再说什么了,谁让她是小师妹呢! 夏瑶琴道:“我就是想问问他,既然他对沈沛这么上心,那当初沈沛陷入校园贷的时候,他在干嘛?沈沛裸照被曝光生不如死的时候他在哪?现在选择为她复仇,装什么一往情深?” 夏瑶琴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的是恨意,又像是自责,她在怪许池,也在怪自己。 “你们都不知道,如今沈沛尸骨未寒,她的家人却只惦记着那一点赔偿款,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将沈沛下葬。” “ 如今到好,赔偿款拿到了,估计他们马上就要卷铺盖走人了,更没有人管沈沛了。” 郑七七道:“那你呢?”你当时又在干什么呢? “我?我,我不知道。”夏瑶琴低着头,很是惭愧,“她这个人,心高气傲,从来不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也从来不会诉苦,我以前,只知道她有很多兄弟姐妹,却没想到是一个情况。” 欧阳正午环着夏瑶琴的肩膀,想给对方一点鼓励,“这不是你的错。” 冯远道:“夏同学,你放心吧,沈沛的骨灰我们已经找到了,等到案件了结,就可以给她下葬了。” “真的吗?”夏瑶琴看着冯远,“真的找到了?” 冯远点了点头,“是在许池的出租屋里找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 冯远道:“你刚才说,沈沛的家人拿到赔偿款了?这话从何说起?” 夏瑶琴道:“我也是听学校老师说的,沈家人每天在学校闹事,如今又出了程新和吴校长的事情,学校为了息事宁人,决定赔偿二十万给沈家人。” “呵!”夏瑶琴冷笑道:“二十万!一条人命。” 冯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你知道沈沛当初为什么借钱吗?” 夏瑶琴皱眉,“这,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家里的原因的,她家里人似乎经常问她要钱。” “这样啊!”冯远点了点头,而后问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几人摇了摇头,纷纷表示没有问题了。 “既然没有问题,那就按计划开始行动吧。” 送夏瑶琴和欧阳正午回学校的事情,自然又落到郑七七和小警员付浩的身上了。 冯远交代,一定要死死的盯住夏瑶琴,不能让她离开视野半秒钟,也绝不能让别人发现有人在暗中护着夏瑶琴,直到她坐上回警方的车。 至于冯远和江渚,除了安插人手在暗中保护他们之外,还要统筹全局。 亲眼目送着郑七七他们离去,江渚眼中的愁绪又浮现了起来。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熟知江渚心事的冯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对小师妹有信心。” “我知道她很要强,因此才没有反驳她的做法,不过,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吧!” “对,人之常情。”冯远摇了摇头,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同学了,既然两人互相喜欢,那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在一起? 但是,他又很了解江渚,对方 绝对不是那种玩弄人感情的人,所以,冯远也不好插手,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别多想了,有这时间多干点事情,早点抓到凶手,小师妹也就离危险能远一分。” “我明白,我们开始吧。” 虽然他们依据凶手的行凶逻辑制定了一个圈套,引诱凶手,但凶手谨慎且狡猾,冯远并没有把握一定可以抓捕他。 因此,除去计划之外,冯远还安插了一队人马,身着便装分散在夏瑶琴周边,假如凶手要谋杀夏瑶琴,便一定会事先踩点,只要他出现,冯远要确保他一定在警方的控制范围内。 除此之外,在全市内对许池的搜查也不能掉以轻心,通缉令已经下发,家里和学校他是肯定不会出现了,但是他一定需要地方居住和准备东西,那么,不需要身份证信息的三无宾馆,就很有可能会发现他的踪迹。 但,沈沛的骨灰还在他们手上,凶手居住的地方一定不会太远,冯远下令下去,严查周边的小宾馆,所有住户信息一定要查明。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四十九章 照常进行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严防布局,只要许池出现,就必须要抓住他,不能让凶手有再次逃脱的机会。 冯远与江渚二人商议了许久,翻来覆去确定没有了漏洞,这才算确定了最终方案。 郑七七那边传来消息,夏瑶琴已经安全到校,下午的课程全都照常进行,与冯远事先设想的一样,夏瑶琴在学校的人气彻底崩塌,身边除了欧阳正午,几乎没有人和她交好了。 不过这也比中午好太多了,起码那些人不会群起而攻之了,估计是领导们有所整治,毕竟这是在学校,人群集结很容易出事。 “一切都在按照着计划照常进行。”江渚看着手上的计划表道:“一切,就等明天了。” “······你在想什么?” 冯远眉头紧皱,食指不停的在桌面轻点,发出轻响,显然是有心事,“我在想,许池会上当吗?” “你担心他一眼就能识破我们的计划?” “主要是从夏瑶琴的口中得知,她和沈沛的关系太好了,许池一直在暗地里偷窥沈沛,而且他和欧阳正午是室友,他一定知道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冯远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想,除了还在审讯室的陈关亮之外,他还会有别的目标吗?” “别的目标?”江渚回想着之前的资料说道:“目前我们查出的校园贷一事的涉事人员,就是这四个人,若是还有别的目标,那就是‘轻松付’这个软件背后的老板还有与之相关的研发人员和工作人员,但这样的话,凶手可能下手的目标就太多了。” “而且,导致沈沛自杀的主要原因是裸照被暴露一事,与‘轻松付’背后的人并没有直接联系。” “至于,吴来之在海外匿藏的大量资产,我们只能从他临死之前,广播中沈沛的歌声判断他是校园贷能在学校里肆行的主谋,但是这不能作为证据,我们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赃款与校园贷一事有关,只能说明吴来之确实存在受贿。” “目前看来,凶手对夏瑶琴下手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你说的有道理。”听完江渚这洋洋洒洒的一堆,冯远只觉得脑壳疼,他需要好好的捋一捋思绪,“可能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我有点想的太多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们遗漏了,心里有些不踏实。” “怎么,冯大超人也会有累的时候!”江渚调笑了冯远一句,而后说道:“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还是我们家江队知道心疼人!不过凶手现在还不知道潜藏在 哪个角落,我睡不着啊!”冯远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部,“也不知道卢中那孩子有没有撬开陈关亮的嘴?” 江渚想了想说道:“以那孩子的性情,若是陈关亮招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也是。” “你要过去看看吗?” 冯远想了想道:“算了,事情既然已经交给他了,就让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也算是一个成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许池。” 江渚咧嘴,面上浮出一抹笑意,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用人不疑,新来的孩子能遇到冯远这样的上司,还真是一件幸事,他们将有极好的成长空间。 考虑到冯大队长的精神状况,为了让他能够休息一会,江渚一人将下午的事情揽了下来,与郑七七协调沟通,远程操控着之后的事情。 只可惜冯大队长真如他所说,在凶手没有落网之前,精神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又将卢中之前发给他的调查报告拿出来看了。 这其中自然是有沈沛的亲属调查,还有‘轻松付’这个软件背后的公司调查,都一一附属在上面了。 ‘轻松付’背后标注是远程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只能算作中等,业绩也算不上多好,放在当今的大市场下,只能算作勉强糊口。 公司注册的法人名叫丁怀中,资料上写着他除了远程科技有限公司之外,还有一家天海传媒有限公司,其实就是一家经纪人公司,主要培养网络红人,再说直白一些,就是一家专门生产网红的公司,这家公司的效益倒是不错,难怪远程科技公司生产了好几个网络直播平台的软件,原来是为了天海传媒服务。 至于‘轻松付’这个软件,也只是远程旗下的唯一一个关于借贷款的软件,但是由于当下人们的物质需求和收入的不匹配,这种贷款软件市面上已经很多了,‘轻松付’并是唯一一个,但是它特别就特别在向没有收入的学生下手,而且追债手法极其恶劣。 冯远有些奇怪,丁怀中手中有两家公司,之外还有几处产业,也是身价千万,甚至过亿的大老板,有必要花钱去贿赂一个大学的校长,只为了从学生这里得到一些小财吗? 想至此,冯远又调出了其他的陷入校园贷事件的女生的笔录,陈勇义死亡的那天,他就交代了下去给这些女孩子做笔录,但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来的急看。 冯远点开了早已经传来的文件夹,认真的浏览了起来。 与 陈勇义本基本上记录的吻合,被陈勇义拍了更为私密照片的那六名女生,纷纷承认,陈勇义用她们的裸照做威胁,要求与他上床,并且不能声张,不然就将裸照发给他们的亲人朋友。 这些学生还身处校园,很容易就屈从于陈勇义的胁迫了,冯远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是因为沈沛拒绝了他,才导致裸照被爆出。 至于其他的女生,应该是陈勇义还没来得及下手,就遭遇了沈沛自杀一事,纷纷表示不知情。 冯远感叹,这些孩子,原本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却因为一时的贪念,落入了魔鬼的爪牙,从此便万劫不复。 好在,事情的真相即将水落石出,陷入深渊的孩子,也愿她们可以得到救赎,重头再来。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章 快递 冯远合上了文件夹,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去调查一下这个丁怀中,虽然他两所公司的账目做的都很漂亮,并没有偷税漏税,贪污行贿的迹象,但是,这也太干净了吧!一个网红公司? 各种想法在冯远的脑海里翻腾扭转,一会想到沈沛,一会想到吴来之,一会又想到了许池,只觉得脑袋快要装不下了。 终于,冯远甩了甩脑袋,点开了沈沛家属的资料。 沈沛的父亲沈单宏,母亲张翠梅均是农民,家住在清水县的一个农村,仅靠务农为生,家境贫寒。 老大沈招娣,老二沈来娣,老三沈念娣,还有老四沈泰均已成家,成婚的对象都是本县地道的农民,整个家里只供出来沈沛一个大学生。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资料,冯远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了几句,从沈家人对待沈沛的态度,还有父母起的名字来看,当真是重男轻女极了。 尤其是,当这个儿子沈泰似乎还是一个专职在家啃老的草包的时候,冯远心中不舒服的感觉更甚。 冯远不忍感叹,现在的光棍这么多,哪个女孩子不是父母手中的宝贝疙瘩,屌丝心中的男神,重男轻女的父母?冯远这个谈了几次恋爱,都无疾而终的万年单身狗实在是不能理解。 冯远招来一个警员,让他去查查沈家人的银行账户汇款记录,和沈沛这边的核对一下,看看沈沛是否给家里汇款。 资料上情况,再加上夏瑶琴的寥寥几句话语,不难猜测沈沛是给沈家人寄钱了,但至于多少,还是得查查。 将事情稍稍的理了一遍,冯远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天色大黑,不知什么时候,办公室的大灯已经开了,原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冯远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喊道:“江锅锅,开饭了没?” 江渚挂了耳麦,“我点了外卖,一会就到,你弄完了?” “完了。”冯远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一跳的跃至江渚身边,“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一切正常,等夏瑶琴上完晚自习,就可以和七七互换身份了。”江渚道:“对了,刚才送来了一份快递,写的你的名字,我见你过于专注,就替你签收了。” “喏,就是这个。” 冯远顺着江渚手指过去的方向,看见了地上立着的一个长约半米的箱子,“啧啧,居然有人寄哥快递,莫不成是哪个偷偷暗恋哥的女孩?” “咦!还挺沉。”冯远将箱子抱放在桌子上,拿出剪刀就给他它封了。 里 面的东西差点闪瞎了冯远的狗眼,满满五大包原装进口的蓝山咖啡,外加一个崭新的全自动式咖啡机。 江渚凑了过来,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不仅‘啧啧’两声,“小远,看来你这暗恋者还挺有钱的,竟然斥巨资送你东西,这咖啡机的市场价怎么着也小一万了吧。” 旁边几个正在工作的警员,听到江渚的话后,纷纷过来围观,然后集体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哇~’。 大家都很开心,终于可以享受一把资本主义的奢侈生活了。 冯远只觉得眼前这充满‘铜臭味’的东西,与他们正直清廉的办公室格格不入,“江队长,你不是一向视金钱为粪土吗?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起这种东西了。” “那不是以前年少不知事嘛!总要赚钱娶媳妇的。”江渚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卡片,看了看,忽然暧昧的笑了,“小远,你还说你们没什么关系,这东西都送上门了。” “什么?” 江渚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卡片递给了冯远。 冯远接过,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冯大帅哥,这是姐姐送你的咖啡豆,改善一下你那劣质的生活品质,东西收好不用谢。’,落款是时倾,带着淡香的卡片上,居然还印了一个大红色的唇印。 冯远甚至都能想到时倾写下这张卡片时那魅惑的面部表情,简直太深入人心了。 “这,字儿写得不错。” 江渚抿嘴一笑,“看来,我们这冯大队长的春天就要到喽!” 周围的人适时的发出了一阵哄笑。 冯远:“······别瞎说。” “人家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不能怂啊!” “是啊,冯队,不要怂。” “冯队,我支持你,早日拿下时大美女。” “冯队,我看好你。” “······” 冯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绝对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队长······” 冯远:“一个个都很闲是不是?看来你们的工作量还是小啊!” 警员们瞬间一哄而散,他们可不想被冯大队长‘记恨’上,那绝对不是在背后使绊子穿小鞋,而是正大光明的让人写总结报告啊!而且必须不能少于一万字,且不能有重复语句,当真是丧心病狂! 哼哼!和我斗! 江渚:“······我去看看,外卖好像送到了 。” 等身边人走完了,冯远这才看着眼前的这一箱东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那天,他还以为时倾只是吐槽警局的咖啡难喝,顺便开个玩笑,没想到真的送了咖啡过来。 她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冯远不是初出茅庐的混小子,他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三年了,尤其是警察这个职业,见识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不觉得时倾只是单纯的送他一箱咖啡。 “小远,吃饭了。” “哦,来了。” 冯远将箱子合了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下面,等案子忙完,还是还给她吧! 晚上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夏瑶琴下了晚自习后,根据计划,卢中将她带回了警局,之后便由郑七七穿着夏瑶琴的衣服与欧阳正午出去小宾馆暂住一晚。 为了明天的计划顺利进行,冯远和江渚打算在警局过夜,毕竟郑七七和欧阳正午还在外面,他们要实时监听,以确定他们的安全。 因此,他们今夜也不能放松警惕。 那么,许池,你会上钩吗?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一章 失火 将夏瑶琴安置好后,冯远和江渚商议,一人守半夜,冯远率先选择了前半夜,江渚争执无果,便去了在办公室开辟的小隔间,里面摆放了两张小床,平时供大家小憩,但更多的就是为了预防现在的这种情况。 冯远听着耳麦中传来的声音,除了欧阳正午偶尔那不合时宜的哀叹声之外,其余一切都好。 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有些缺心眼,刚开始的时候一直防备着,怕郑七七对他行不轨之事,到了后面,估计是看出来郑七七对他毫无兴趣,便放心的呼呼大睡了,期间还打了几个呼噜。 夜晚独自一人监听的时间过的很慢,慢到冯远怀疑自己自己是否会睡了过去,所幸,江副队长很守时,后半夜准时起床换冯远休息,一秒钟都没有超时。 等冯远睡过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夜平安,无事发生。 新的一天开始了,计划也要如期开展,然而一直到了下午,郑七七已经前往养老院待命了,许池依旧没有踪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叫一众人员很是挫败。 橙光路各个路段的所有监控都已经掉了出来,冯远与江渚一直密切注视着郑七七周边的动静,但是,一直到了傍晚,郑七七借口重新返回养老院,许池依旧没有出现。 橙光路的尽头有一个中型公园,郑七七戴着鸭舌帽与欧阳正午手牵手走到了那里,就像是两个亲密的恋人在找一处景色优美的地方约会一般。 看着视频中二人的剪影,江渚心中涌出的除了一股莫名的心酸,还有一点疑问,“夏瑶琴发出的帖子关注人数一直在持续上涨,许池一定会看到的,但是为什么他还不出手呢?他在等什么?还是说,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出手。” 天色越来越黑,郑七七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衬着灯光与月色,看上去与真正的夏瑶琴别无二致。 耳麦中传来了驻扎在各个地点同事的报告声,依旧是,一切正常。 “真是邪了门了,总觉得凶手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太安静了,在这个寒冷的秋季,这个点公园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目前看来,许池似乎对夏瑶琴的命没什么想法。 “报告队长。”一名警员匆匆的老道冯远跟前说道:“沈家人的银行账户收汇款记录查清了。” “给我。” 从警员的手中接过调查报告,冯远一目十行的一扫而过,只觉得之前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忽然间,冯远惊觉,“ 不好,许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夏瑶琴。” “沈家人现在在哪里?” 警员道:“艾森酒店。” 江渚急忙道:“你怀疑许池的目标是沈沛的家人?” 冯远将手上的报告递给江渚,“你看看这个。” 江渚接过,这是沈沛的父亲沈单宏的银行账户,账户上基本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汇款,从两年前开始,从一开始的两百块,到两个星期以前的三千块,数额越来越大,汇款时间之间的间隔越来越小,末尾清晰的写着,汇款人——沈沛。 “这就是沈沛陷入校园贷的原因?”江渚道:“所以,许池的目标是真正将沈沛逼上绝路的沈家人。” 冯远点点头,“马上联系沈家人,确定他们的安全······” 不等冯远话落,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想起,警员接起,沉默的一分钟后,“队长,艾森酒店失火,据悉,是沈家人居住的那一楼层。” “消防大队现在已经往过赶了。” 冯远:“立即封锁酒店的艾森酒店周围各个路口,还有,将监控调出来,随时准备抓捕犯人。” “是。” 十五分钟后,江渚已经率先到达了艾森酒店,一下车就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救护车声,消防车声,还有警笛声已经将其他的声音全部覆盖。 火势凶猛,已经蔓延了整个楼层,透过火光,冯远仿佛可以听见楼层上人们的呼救声,此起彼伏。 消防人员已经架起了云梯,索性的是起火的楼层并不算高,在酒店的五楼,水管的长度足够。 江渚下了车,直接走到了消防队负责人的跟前,“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江渚。” 那男人生的很是挺拔,这会板着张脸,显得很是威严,冲着江渚点了点头道:“消防大队队长,肖立。” 江渚:“那我就直说了,有多少把握可以成功扑灭大火,救出被困人员。” 肖立:“七成。” 江渚:“请问五楼现在一共居住了多少人?” 肖立道:“十五人,确认安全的有八人。” “也就是说,现在楼上至少还有七人被困。”江渚道:“肖队长,他们需要救援。” 肖立皱眉道:“江队长,请不要怀疑我们的专业性。” “抱歉,我们相信你们的能力。”江渚道:“只是,最近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我们怀疑这场大火是凶手刻意造成的,现在楼上住着五位疑似 受害者的人,我们怀疑他们目前没有行动能力。” 肖立皱了皱眉,而后拿出对讲机说道:“各小组注意,五楼现在有疑似没有行动能力的人员,请立即确定他们的安全。” 对讲机里传出‘沙沙‘的声音,而后有一清朗的年轻男声道:“队长,找到了,506和507房间,房门锁着,里面无人应答,但是据前台说,里面一共住了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而且从烧毁的情况来看,大火应该是从这两个房间蔓延出去的,现在我们准备破门进入。” 江渚看着肖立点了点头,而后肖立说道:“其余被困者情况怎么样?” “是一对情侣,已经成功救出。” 肖立道:“马上行动,务必将所有人员平安救出。” “是。” 过了两分钟左右,对面传来声音,“队长,我们进来了。” “什么情况。” “他们全部都昏迷了,四个大人的心跳正常,但是,这个孩子,似乎不行了。” 肖立沉声道:“抓紧时间,救护车在下面等着。”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二章 帮凶 当剩余的五人全部被救出,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后,江渚这才暂时松了口气,向肖立到了一声谢后,这才走至一边,拨通了冯远的电话。 事实上,这场大火从开始,到火势蔓延,再到被困人员全部救出,火势被扑灭,统共才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除了酒店被烧的面目全非,还有深泰的儿子伤势较重外,其余人员皆没有任何伤亡。 “小远,除了沈泰的儿子危在旦夕外,其余人均无大碍,都已经送往医院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查到许迟的踪迹了,正在追捕。” 四十分钟前,从酒店抢救出来的视频中,发现了假扮成客房服务的许迟,亲手敲响了506和507的房间门,而后出来时,从门缝下冒出缕缕白烟。 技术人员立刻在视频中锁定了许迟的身影,并通过监控网络,成功的最终到了消失已久的许迟的踪影。 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躲着监控走,反而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无所谓的行走在各个监控底下,偶尔还会抬头对着监控,然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得逞,或是戏谑的笑容。 直到,“刚刚传来消息,有两名绑匪试图绑架七七和欧阳正午,目前已经被控制。” 江渚惊讶道:“许迟还有别的帮凶?” 冯远坐在警车上,一边看着从警局传来的实时监控视频,一边沉声道:“我更倾向于他这是雇凶杀人,从他到现在都没有要避开监控的情况来看,我猜测,他想将沈家人连同夏瑶琴一网打尽,之后,即使落网了,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 因为,仇已经报完了,‘该死’的人也都已经死了。 江渚道:“七七呢?她有没有受伤。” 冯远轻笑道:“没有。” “我马上回警局。” 挂了电话,冯远继续看起了监控,从许迟出现在监控中的那一刻起,冯远就带人亲自追捕了,个中缘由,等许迟落网后,终会被揭晓。 许迟开着一辆十分破烂的面包车,估计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连车牌号的都没有,从监控中来看,行驶的方向是城外。 在这辆面包车之后,则是一条由警车组成的银色长龙,他们正根据的冯远的指示,极速的接近许迟的位置。 忽然间,警局里的技术员在耳麦中紧张的说道:“队长,许迟消失了。” “消失了?”冯远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视频,严声问道:“从哪里消失的?” “301国道,距离你们 现在的位置不远,大概有五公里。” 开车的警员听到后,立即加快了速度,前往技术员口中的地方。 技术员则继续在耳麦中解释道:“之前,我们已经将301国道各个路口的监控调出来了,许池开的面包车进入上一个监控之后,距离下一个监控大概有四公里,最多五六分钟就可以行驶完,但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还不见他的车行驶至下一个监控。” “到了。”开车的警员忽然说道:“队长,那是许池的车。” 夜色下,停靠在路边的黑色面包车,赫然就是许池开的那辆,冯远按着耳麦,沉声说道:“我知道了,继续查看监控。” 收到对面肯定的答复后,冯远下令停车,一行警车正好停放在距离面包车五六米的地方,一行人下了车,冯远带头拿出手枪,打开了保险,小心翼翼的靠近车子。 然而,“队长,车上没人。” “我看见了。” 冯远将枪收了起来,抬头看着周围的地形,许池消失的这段路正好处于郊外,笔直的公路右边是一处十几米高的‘断崖’,要从此处攀岩上去,基本不可能。 左边则是一大片土地,冯远走至围栏边看了看,翻越围栏从公路上下去,只是两三米的高度,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想了想,冯远一手趁着围栏,一跃而过,而后蹲了下去,手中的手电对准着地上,公路的另一侧便直接是泥土地,若是许池从这里翻爬而出,地上肯定会留下他的脚印,还有被他踩坏的野草。 手电的灯光一寸一寸的照过,终于,冯远在距离刚才两三米的地方,发现了一枚清晰的脚印,‘咔嚓’一声,手机相机已经对准了脚印拍了一张。 “队长。”一名警员在上面大喊着,“车上发现了一件白色衣裙,好像是凶手行凶是穿的。” 沈沛的白色连衣裙? 冯远挑眉站了起来,又重新翻过了围栏,刚才查看了一圈,也只发现了一枚较为清晰的脚印,其余的都比较模糊,但好歹也是有所发现。 那衣服已经被警员装进了透明的证物袋里,冯远接过看了看,确实是沈沛同款,而后他又探进车内,看是否还有别的东西。 ‘滴~滴~滴~’ 这是?计时器? 冯远的脑袋忽然猛地一下就要炸了,声音是从座椅底下传来的,冯远僵硬的看了过去,睁大了一双圆眼。 座椅底下正是用胶带缠着的一捆炸弹 ,上面的计时器,数字已经倒数在一份三十九秒了,数字还在不断的减少。 “有炸弹。”冯远猛地高声喊道:“所有人,立即上车分两头行动,阻止途径的所有车辆,不得靠近。” 话音刚落,所有警员都训练有素的上车了,开门,关门,启动车辆的动作一气呵成。 车辆刚开出不到五百米,便横在了路边,挡住了一辆正要经过的旅游大巴,司机见警车挡道,还以为车上有人嫌犯,正想下车问问,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而后便看见不远处一阵火光冲天。 冯远只觉得耳边一声巨响,几秒钟的耳鸣过后,便听见了大巴上乘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有人在询问,有人在问责,有人在后怕的颤抖。 冯远摩擦了下握紧的双拳,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沾满,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后怕,但更多的是愤怒和疑惑。 这是许池吗? 这不是许池吗?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三章 小孩的话 ‘滴~呜,滴~呜’ 鉴于这次的爆炸事件,本来宽敞的国道上面已经停满了警车和消防车,道路两边也被封锁。 所幸由于冯远发现的及时,并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除了凶手所开的车辆被炸毁和道路被损坏外,其余并无任何损失。 爆炸所产生的火光已经被扑灭了,冯远站在一边,看着车辆剩余的残渣,心中思绪翻涌。 刚才从警局传来消息,周围的监控中并未发现许池的踪影,但是从许池消失到冯远他们过来,中间不过相差了十五分钟左右,这么短的时间,许池将车停靠在路边,他仅仅凭借双脚,能走多远? 警队的搜捕人员已经沿着周围的线路搜捕了半个小时了,但到目前为止,并无成效。 许池当真就如同鬼魅一般,匆匆的出现,而后又瞬间消失,若不是草地上留有的那些脚印,恐怕他们都会怀疑这辆面包车中是否有人? 因为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考虑到交通因素,现场很快就解除封锁了。 冯远和刑侦支队的人则继续沿途搜捕许池的踪迹,一夜过去,许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冯远的心中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不解,在返回警局的路上,忽然拐了个弯,车子驶向了天湖一号。 这是一所中档的小区住宅,也是许池的家所在的地方,房门敲响过后,是一个和许池酷似的中年女人开的门,她保养的特别好,看起来比同龄人足足年轻五六岁,只是此时,双眉见带了股忧愁。 “警察先生,你来,是不是因为查明了真相?我儿子是冤枉的对不对?”许辛文急切的问道。 冯远沉默了几秒钟,而后才沉声说道:“许女士,事实恰好相反,您的儿子昨天晚上开车逃逸,我们在他遗弃的车上,发现了定时炸弹,不过因为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伤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许辛文双手捂脸,细微的声音从指缝中飘出,“小迟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妈妈,你别哭。”年仅十岁的苏黎希拿着纸巾,往许辛文的脸上探去,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或是这悲痛的心情,“哥哥不在了,你还有我。” 冯远下意识的看了眼苏黎希,他的面容与许池毫不相似,应该是像他的生父苏凌琛,这个看似乖巧的男孩,嘴里的话,细嚼起来,却似乎有些别的意味。 “许女士,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和您聊一聊关于许池的事情?” 虽然 事实比较残酷,但是人们总是要学会接受这残酷的人生,只不过,现在这个沉重的话题,由冯远提起。 许辛文接过苏黎希手中的纸巾,将泪水擦干,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想问什么?” “您听说过沈沛吗?” “听说过。”许辛文犹豫着说道:“他们都说,我儿子杀人,是在为沈沛报仇。” 冯远点了点头,看来这位苏夫人,最近有关注着关于许池的新闻。 “据我所知,许池在转来市里的高中前,在清水县一中和沈沛是同班同学,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前,您有没有听说过沈沛。” 许辛文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小迟这孩子,他性格比较孤僻,而且,和我不是很亲近,有什么话都不会和我说的。” 冯远道:“那他的父亲纪文康呢?我听许池以前的老师说,他,脾气不太好。” “纪文康?哼!他的脾气何止是不好。”听到纪文康的名字好,许辛文脸上的神情马上变了,带着些许恨意说道:“我无数次庆幸当年和他离婚了,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是懦弱无能,他居然对着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去手。” “冯警官,你知道吗?当年我刚刚把小迟接回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青紫色的伤痕,我这个当妈的,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走的时候没带走小迟。” 冯远道:“四年前,纪文康因病暴毙,在这之前,你一直都没有回去看过许池吗?” 许辛文扶着额头,懊悔道:“是我不好,当年,我觉得他把爸爸对他挺好的,我离开了他们父子,我怕小迟会恨我,我从来都没有去看过他。” 所以,因为害怕许池怨恨的目光,所以你选择了回避,用谎言麻痹着自己。 “我知道了,许女士,我能去许池的房间看看吗?” 许辛文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起来,只是挥着手指着前方,“走廊右手边的第二间,黎希,带叔叔去吧。” 苏黎希很听妈妈的话,乖巧的起身,“叔叔,跟我来。” 苏家的生活条件很不错,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看得出来,苏凌琛很努力的在给她们母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条件,也没有因为许池不是亲生的而苛责他,只是许池在生活上,似乎并不想依赖苏家。 许池的房间装修的很好,所有的家具都是象牙白色,泛着光泽,看起来很是宽敞明亮,冯远道:“小朋友,你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妈妈经常打扫房间吗?” 苏黎希点 头道:“会打扫,因为他经常不在家,若是不打扫,很容易会积灰,家具会变得脏脏的,不过,妈妈从来不会乱翻他的抽屉。” 冯远深深的看着苏黎希,“那你呢?你知道哥哥的抽屉里有什么东西吗?” 苏黎希挠了挠小脑袋,那窘迫的样子,就像是做贼被人当场抓包一样,“我不是故意翻他的抽屉的,就是好奇而已,而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里面无非就是一些旧东西而已。” 所以,究竟是什么? 冯远走到书桌前,正准备拉开底下的抽屉,耳边就传来了苏黎希那带着天真的童音,“叔叔,他杀人了,你们会抓到他吗?” “一定会。” “叔叔,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冯远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苏黎希说道:“你希望他回来吗?” “叔叔,杀人犯法,这是死罪,无论我希不希望,他都不会再回来了,是不是?”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四章 漏洞 还未变声的孩童音,本应是带着天真和稚气,冯远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冷意,直达内心,让他无法说出那注定了的答案。 苏黎希忽然笑了,稚嫩的脸上尽是纯洁无瑕,“叔叔,您慢慢看,我要出去陪妈妈了。” “等等。”冯远突然出声,问出了一句话,“你以后还会想他吗?” “叔叔,你在说什么?提到他,妈妈会伤心,爸爸也会不高兴的。” ‘砰~’的一声,房门紧关。 冯远站在被隔离的房间内,只觉得如落冰窟一般,冰凉刺骨。 轻轻拉开许池的抽屉,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小木盒,两只手掌般大小,估计是觉得不会有人偷看,所以并没有上锁。 冯远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一眼就可以数完,一个袖珍型的笔记本,一张照片,一张被封印起来的一百块钱纸币。 照片是一张合照,里面只有十几个人,全部身着校服,冯远一眼就看到了处在最中间,也是最耀眼的沈沛,还有躲在角落里,一副羞涩样子的许池。 照片下面的时间是四年前的,许池还没转学,背景是教室的讲台,还能看到黑板上方挂着的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冯远猜,许池之所以会收藏这张照片,是因为这可能是他和沈沛的唯一一张合照。 冯远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朵已经干枯的栀子花,翻遍整个本子,冯远只找到了几页内容,上面分别只有几句话。 ‘沈沛的家庭条件不好,但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依然借给了我一百块钱,她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她不记得我了,我们分在了一个班上,但她似乎忘记了我。” “她谈恋爱了,如果能一直守护着她,看着她幸福就好了。” “她,不在了。” 记载的东西只有寥寥几句,但是背后承载的东西却太多太多。 冯远又找了找其他的地方,不出所料的没有别的发现,当下就拜别了许辛文,告知了对方一声,拿着木盒回警局了。 太阳东升西落,日月变换,时间又到了中午,当冯大队长回到警局的时候,江渚与郑七七已经将昨天晚上抓到的两人审问完了。 但其实也没有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江渚道:“那两人自称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偶然机会下,看到了许池在网上发布的帖子,说是帮他绑架一个人到城外,交接成功后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报酬一万。” “因为对 方声明,事先会付三千块钱的定金,等事成之后再付其余的七千,这两人本来不信,但确实收到定金之后,就心动了。” 所以,才会有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冯远问道:“核实过了?” 江渚点点头,“在网上查到了那个发帖网站,确实是许池的账号,而且绑匪收到的三千块钱,也是从许池的账户上划走的,所以,就是许池雇凶绑架。” 冯远喃喃道:“奇怪?” 郑七七:“奇怪什么?” “你们不觉得许池这一次杀人的计划漏洞太多了吗?” “这样一说,好像是有点。” 冯远道:“从第一次程新坠楼,到后面陈勇义被杀,再到吴来之死亡,这一切就像是许池计划已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要不是查到许池与沈沛出自同一所高中,我们可能都不会注意到他,可是这一次,他未免有些太大意了,留下的漏洞太多了。” “而且沈家人没有被他杀死。” 这是最重要的地方,从之前的案件来看,凶手心狠手辣,下手毫不留情,但是这次明明已经下药将沈家人迷晕了,却选择了放火杀人,按照之前的定律,他应该将所有人杀死之后逃逸才对。 江渚点了点头,“是很奇怪,艾森酒店处于闹市,一旦失火,很容易被人察觉,这次作案的手法成功率并不是很高,而且,他为什么要在面包车上装炸弹?他一个学生,杀人容易,炸弹是从哪里弄到的?” 郑七七道:“对了,在车上找到的炸弹残留碎片和火药,经技术人员鉴定,并不属于任何一家军工厂,是自制炸弹,而且爆破手法控制的很好,威力大,但是范围不广。” 冯远喃喃道:“有人在暗中帮助许池?或者,他们现在控制了许池?” 江渚:“你怀疑,这个炸弹不是许池自己装的?” 冯远点了点头,“你刚才说的对,许池一个学生,在这起连环杀人案之前,他除了偷拍沈沛之外,并无任何不良嗜好,平常连酒吧夜店之类的地方都不去,他没有渠道去购买炸药,他更不是天才会自己制作炸药,所以,我猜测,这背后还有别人。” 郑七七道:“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 冯远挑眉看着郑七七,等待着她的下文。 “还记得昨天晚上,在现场发现的脚印吗?”郑七七拿出平板电脑,“鉴定结果刚刚发了过来,从提取的脚印中看,现场至少有三个人。” “根据对比,脚印较浅 的是许池,还有两个不同尺寸的脚印较深,应该是两个体重较重的男人,而且从地面上脚印的方向和鞋印周边的纹路来看,他们一直在原地徘徊了许久,应该是专门在那等待着许池。” 见郑七七不说话了,冯远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郑七七道:“这是昨天晚上在现场搜集的所有信息,你不是在现场吗?” “确实没有了。”冯远道:“他们在那里等许池,一定会乘坐车辆逃走的,但现场没有发现车辆停留的痕迹,而且,他们之所以挑在那里,是因为那个地方没有监控,我们根本无从查起。” 江渚:“一个大活人,肯定不会突然消失,通缉令还生效着,一定会抓到他的。” 冯远喃喃道:“许池究竟是怎么结识那些人的?一帮会自己制作炸弹的人?这些人若是还流窜于都市中,一定会出事的。” 江渚无言,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五章 二十万的诱惑 虽然许池目前不见踪迹,但是他杀人的动机和犯罪证据已经非常齐全了,只等许池落网,关于校园贷引发的这三起‘女鬼复仇案’就可以顺利的落幕。 只是,一夜过去了,A市所有的监控视频中均没有发现许池的踪影,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若不是之前的监控中可以清楚的看见许池的身影,他们都要怀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许池了。 但是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搜捕时间,十几个小时,足够许池去往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若是他成心躲开警方的监控,那么追捕任务将面临巨大的挑战。 到目前为止,关于这起案件,除了正在逃逸的许池,加上可能在背后帮助他的同伙之外,所剩的,就是‘轻松付’在学校内部进行裸贷一事,幕后的推手到底是谁? 为了尽快抓到许池,还有查明校园裸贷一事,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冯远决定,绝对有必要请远程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丁怀中,来警局喝杯茶。 冯远将请丁怀中‘喝茶’一事安排了下去,正巧,得到了这几天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在卢中坚持不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不断追问下,陈关亮终是顶不住压力,承认了自己早就知晓陈勇义和吴来之参与学生裸贷一事。 冯大队长本着了解案情,实则是暂时没什么事干,泡了杯咖啡去审讯室外看新手卢中,对陈关亮的审讯情况了,都是在做过专业的入职培训,虽然冯远很放心让小朋友自己审问,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前去旁听。 五年前,陈勇义来兴庆师范学院应聘保安一职,当时确实是陈关亮的原因,所以他才能顺利任职,变故发生在一年前。 一年前,陈关亮在一次意外之下,看见了陈勇义手机里拍的女生的裸照,本来,因为陈勇义是一个老光棍,在网上下载存储这类照片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偏偏,陈关亮好奇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那是学校中一个很眼熟的学生,当时,陈关亮心里就有些打鼓了。 卢中道:“当时,你是怎么做的?”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或者记错了,但是照片我又反复确认过了,回去后,我悄悄的查了那个女生,发现她就是我们学校的,我很好奇,就顺着查下去了,然后发现这个女生在‘轻松付’上借了高额贷款,于是我就联想到了这两年在各个学校内肆行的‘裸贷’。” “既然你猜到了,为什么不去报警?” 陈关亮道:“我不确定啊,在没有证据支撑的前提下,我不能随口污蔑勇义,然后 我就去找他对峙了。” “结果呢?” 陈关亮道:“我不能贸然前去指责勇义,万一是我弄错了,这会对我们的工作产生负面影响,于是,我就想找个机会,去了他家里,当面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冯远坐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前,听到陈关亮的这句话,忍不住嘲讽的笑了一声,天真! “去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他会否认的思想准备,但我也没想到,他根本没有想过隐瞒,我问他的时候,他冷笑了一声就承认了。” 卢中看着陈关亮颇为悔恨的眼睛,说:“你知道了,但是没有报警,他用二十万贿赂了你。” 陈关亮没有吭声,此时的沉默便代表了默认。 “是的,二十万,我心动了。” 或许陈关亮本身心怀正义,想替那些受害者发声,但是,人心经不住考验,在二十万的诱惑之下,他还是妥协了,抛却了自己内心本来坚守的正义。 陈关亮接着说道:“但是,自从沈沛的裸照被爆出,紧接着她跳楼自杀之后,我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尤其是程新坠楼之后,我就知道警察迟早会查过来,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你立刻回到了老家,将二十万的赃款藏了起来,只要这笔钱不被发现,就没有人知道你所隐瞒的一切。” 陈关亮默然,“是的。” 卢中道:“可是,我们之前查你的账户,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你们交易都是用的现金?” 陈关亮道:“我并不知道他们的钱从何而来,但是勇义给我的二十万是现金。” “警官。”陈关亮忽然激动的抓紧桌面,看着卢中说道:“虽然他们给了我二十万,可是我一分都没有动过,我在拿到钱不久后就后悔了,你知道?每次在学校里偶然碰到那些女孩的时候,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每次我想动用这笔钱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这些女孩。” “我,我十分后悔,可是我已经接受了他们的钱,不能回头了。” 卢中看着陈关亮的眼睛,握紧了拳头说道:“不,你并没有动用那笔钱,只要你选择报警,便还有回头的机会,但是你放弃了,你还是无法放弃这轻易而得的二十万,区区二十万!” 卢中说这段的语气颇为愤慨,区区二十万,若是陈关亮不为之所动,提早报警,那么沈沛可能就不会死,包括参与裸贷一事的几人,也会提早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被人谋杀。 “控制情绪。”冯远在耳麦中提 醒着卢中,“问问他,知不知道陈勇义和吴来之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卢中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轻松付’之所以在学校里肆行,背后少不了吴来之的支持,你知道在背后贿赂吴来之的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 卢中下意识的看了眼室内监控,而后便在耳麦中听到了冯远的声音,“他没有说谎。” 冯远初出茅庐的时候,还特地去学习了一下如何在审讯当中,通过嫌疑人的微表情来判断对方话中的真假,后来经李翊有意无意的训练加强,现在已经可以娴熟的使用技能了。 陈关亮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手脚均没有小动作,眉头微皱,眼神不自觉的向上瞟,这是典型的陷入真实回忆时的表情。 卢中放心,接着问道:“你听说过丁怀中吗?”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六章 正常运营 “丁怀中?”陈关亮怔怔的看着卢中,而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听说过。” 卢中道:“陈关亮,你已经有过一次知情不报的记录了,其他事情,我劝你最好尽早交代。” 丁怀中辩解道:“警官,我承认,之前受贿,知情不报是我的错,可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相信,他们不会让我知道太多的,要不然,凶手为什么没有对我下手?” 卢中道:“那是因为你已经在警方的控制之内了。” 冯远坐在审讯室外,摘下了耳麦,狠狠的搓了把脸,室内的卢中和陈关亮还在胶着中,但冯远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他没有说谎,做好笔录,还有将证据集齐,陈关亮就交由司法程序裁决,至于校园贷一事,我们从别处查起。” 陈关亮之前的表现还有回答,他太害怕暴露自己受贿从而隐瞒真相,反而引起警方对他深刻的怀疑,现在看来,除了之前帮吴来之和陈勇义隐瞒真相外,他是被校园贷这件事排在外面的,什么都不知道,实属正常。 冯远重新戴上耳麦,向卢中交代了几句,便不再旁听,匆匆回到了办公室。 “小远?”江渚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冯远说道:“你回来的正好。” “怎么了?”冯远不明所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着江渚的后文。 “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轻松付’,目前它还在正常的运营,我们并不能确定它在别的学校内,是否有进行裸贷?” 冯远想了想说道:“丁怀中呢?” 不等江渚说话,郑七七便直接说道:“去传讯他的同事刚刚来了消息,据他的秘书说,丁怀中这两天的行程已经提前排好了,要是警方想约见他,就只能等明天中午一点,才能挤出来半个小时的时间。” “接到警方的传讯,居然还让我们等。” 说完之后,郑七七便抿紧了嘴巴,典型的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江渚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别生气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好歹人家也算是公司的大老板。” “诶!你江师兄说的对。”冯远弯了弯一双杏眼,“人家可是大老板,总得在我们这种穷酸的小警察跟前装装场面,不然,面子何来?” 郑七七皱眉道:“这种专门以坑害学生来达到自己利益的人,算什么大老板?” “七七,事情还没有定论,虽然我们目前判断丁怀中存在嫌疑,但他在裸贷一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待 商榷,我们是警察,在案件中,一定要保持中立态度,以公平公正的态度对待案件嫌疑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避免冤案。” “至于丁怀中,明天就明天吧。”冯远看了看窗外,说道:“正好时间也不早了,忙了好几天,今天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 江渚问道:“那我们呢?现在没事了?” 现在案子已经初步告破,‘女鬼复仇案’的嫌疑人不知所踪,目前在逮捕中,他们刑侦队只管破案,不管抓人,校园贷一事的主要负责人,三人已死,剩下的这个也已经落网,等待着法庭的裁决就行。 至于丁怀中,还有远程科技公司究竟有没有参与校园裸贷一事,目前还有待商榷,但总的来说,今夜也该让大家休息休息了。 间不停歇的忙碌了好几天,忽的一下听闻没他们什么事了,可以好好休息了,江副队长一时之间竟有些浑身不舒坦。 “当然不是。”冯远拍了拍江渚的肩膀,“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 “什么事?” 冯远的表情太过于沉重且严肃,让江渚不得不相信还有什么事情是被他遗忘了的。 冯远指了指窗外,“你看,天色已晚,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多不安全,你赶紧收拾收拾送七七回家。” “啊!”江副队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呆滞。 “啊什么啊?都这么晚了,难道说你今天晚上还想加班?”冯远一把搂过江渚的脖子,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兄弟,七七一个女孩子都主动的这么明显了,成与不成,你总的明确告诉人家女孩子一声,人家也好去追寻别的真爱,总不能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是不是?” 冯远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总归都在一个办公室,郑七七还是耳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江渚那兵荒马乱的眼睛,郑七七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绯红,内心中竟有了一丝丝的期待。 于是,在江副队长真正的回神之后,发现他已经开上了自己的车,走上了回家的方向,副驾驶座上坐着的,自然就是郑七七无疑了。 目送着江渚与郑七七离去,冯远心底笑了笑,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是非对错,成与不成,你都自己决定吧! 而后,冯大队长和值班人员交代了一声,便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中,好几天没有回家,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霉味,时间还不算晚,冯远索性开了窗,好好的将屋子打扫了一遍,等家里彻底干净之后,冯远这 才放心的躺在了床上。 这个时候,冯远才想起,对面房子的灯似乎暗着,好几天没有回家,也好几天没有看见时倾了,难道她又接了别的案子,正在奔波当中吗? 还有那个时白,也不知伤势怎么样了? 冯远忽然想到了时倾送给他的咖啡豆和咖啡机,还都是刚送来的样子,在办公室放着,无功不受禄,还是明天晚上带回来,碰到时倾也好还给她。 这个女人,不是单纯的小姑娘,接近自己,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为了美色? 冯远不是自恋,而是觉得像他这种除了长得帅点,又没钱又没权的小公务员,除了脸,冯远也实在想不出时倾会有什么目的了。 这样的话,冯大队长更不会屈从了,他可不是靠脸吃饭的。 就这样想着之后的事情,冯远在迷糊中陷入了深眠当中。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七章 喜欢 回程的路上,江渚通过倒车镜看着镜子中的郑七七,最近几天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好,对方的眼睛下方已经生出了一大片黑眼圈,看着憔悴及了,但那双眼睛依旧乌黑明亮,像是极具精神的样子。 车内的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人说话,空气就像是凝滞了一般,极为安静。 良久,江渚看着前方的路说道:“七七,到了。” 郑七七正在考虑着该说些什么,便听到了江渚的话,猛地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小区里面,过了不久,江渚便熄火停车,已经到了她所居住的单元楼下面了。 深秋的季节,已经很冷了,这个点室外都没什么人了,加上工作日,人们普遍休息的比较早,这会小区内十分安静,除了道路上汽车行驶过产生的噪音外,空气中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车厢内只开了个小灯,衬着外面的路灯,也是偶尔才可以看清对方的表情,郑七七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这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江师兄,我到了,你要上去坐坐吗?” 说完后,郑七七就红了脸,这么明显的邀请,江师兄不会听不出来吧! 事实上,从刚才这一路上,江渚早已乱了心神,此刻听到这郑七七的话,也只是乱上加乱而已,所幸江副队长的意志够坚定,虽然心里慌乱,但外表还是极为镇定,“七七,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师兄!”郑七七决定不顾脸面了,抱着江渚的胳膊撒娇道:“你送我上去吧!电梯里好黑,我害怕!” 江渚:“······”一个在夜晚只身闯过陵园的人,现在说怕黑? “七七,别闹了,累了几天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师兄。”郑七七忽然放开江渚的胳膊,正襟危坐,昏暗的环境中依稀可以看见郑七七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看着江渚,“为什么?” 江渚无言,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么多年了,师兄,你明明心里也是有我的,为什么?” “我······我没有。”江渚矢口否认。 “是吗?”郑七七道:“师兄,你看着我说。” 江渚转过头,眼睛盯着郑七七,正想说话,忽然间眼前就是一张放大了的脸,而后唇角一片温软。 江渚眨了眨眼睛,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四片嘴唇相贴,彼此呼吸缠绕,在这昏暗的车厢中,流淌着一股名为暧昧的气流,充斥在二人的口鼻中,让人不自觉的陷入了某种难以自 制的情绪中。 ‘噗嗤’,郑七七忽然笑了,但是嘴唇并没有离去,而是贴着江渚说道:“师兄,你看你,对于我一直都这样口是心非,嘴上说没有,为什么不推开我?” “你······”在这漫长的时间过后,江渚终于是开口了,他也没有离开,而是就着刚才的姿势说道:“你,不后悔?” 郑七七笑了,“师兄,你什么时候见我后悔过?” “不怕我怕骗你吗?” “不怕。”因为我信你。 “我怕我会伤害你。” “若是这样,那我也认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不能保证给你未来。” “我也是,但若是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有了彼此。” 江渚承认,他输了,此刻,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的,将他口中即将说出来的拒绝的话阻挡在外,一旦再次开口,那便是不可更改的承诺。 “七七,我喜欢你。” “师兄,我也喜欢你。” 江渚再不能抑制心中激烈的情感,他伸手环住了郑七七纤细的腰身,轻轻一握,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合的更近了,“七七,谢谢你。” “师兄?”郑七七不明,为什么,要说谢谢? 江渚不语,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双臂用力一握,加深了刚才的那道亲吻,郑七七脸色不由得一红,而后便闭上眼睛迎了上去。 ······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边,在铜墙铁壁围成的房屋深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人,他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鞭痕,让人不难想象他之前受到了怎么样的折磨。 他的看着立于眼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怒意,细究之下,却也能看见其中夹杂着的无边的惧意。 “怎么样?恨我?” 面具男子走至他的跟前,轻轻的晃动了两下拴着他的锁链,不大的房间里传出了清脆的碰撞上,“其实你应该恨他才对,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听他的话,否则,怎会沦落到今天的模样?” “放···屁···”地上的男子忽然骂了一声,道:“等我出去了,一定要······” “哈哈哈···哈哈···”面具男子忽然一声大笑,打断了男子还未说完的话,“你看看这个地方,你以为你还能出的去吗?你可是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呢······” 虽然疯狂,但他说的没错,在这个地方,关上 了那一道厚重的铁门,在外面,什么也听不到,就像是他,无论在门后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出了门,便依旧是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 ······ 冯远一觉醒来,只觉得身边都变了个样,居然有两个人一夜之间从单身狗的行列中退出了? 整个刑侦支队为之欢呼庆祝,江副队长和郑大小姐终于解开心结,修成正果,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心结’是什么,总觉得是江副队长一个人在闹别扭,不过现在好了,忙碌了好久的队伍终于有了件开心事值得庆祝一下。 江渚和郑七七那你侬我侬,含情脉脉的样子,差点让冯远自戳狗眼,真想给办公室定个规矩,拒绝办公室恋情。 刑侦支队的一众警员,纷纷感受到了来自冯大队长的深切怨念,只想众筹资金为冯远点一首单身狗之歌,以表对这个万年单身狗的深切同情。 原本呢,被他们这样群嘲一番,冯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着牺牲自我,娱乐大家的精神,笑一笑也就过去了,毕竟江副队长脱单成功,是个值得普天同庆的日子。 直到,冯远看见了放在他办公桌底下的箱子大开,里面的咖啡机和一包咖啡豆不翼而飞,怒吼道:“是谁拿走了我的咖啡?” 刚端上热咖啡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的卢中,手抖了两抖,颤颤悠悠的问道:“队,队长?”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八章 丁老板 冯远这一声可谓是震惊之极,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之后,要承受这么多? 卢中看着冯远那一脸心痛的样子,不确定的说道:“队长,是不是我做错了?不应该拆了你的咖啡?”可是,大家都说可以拆的啊! 冯远看着卢中手里的咖啡,嘴角硬是扯出了一抹生硬的笑容,“没事,想喝就喝吧,一包咖啡而已。”反正都已经拆封了,别在把孩子给吓着。 卢中:“那,我喝了?” “喝吧,喝吧。”冯远晚上笑嘻嘻,心里却在滴血,不能把用过的东西再还给人家啊! 于是,紧接着众人又是一片欢呼声,毫不留情的将资本主义的咖啡给瓜分掉了。 冯大队长心中一片哀嚎,忍着滴血的心划去了一个月的工资。 上次江渚说这些东西得小一万,这败家的孩子,买这玩意儿干什么啊!警队里一帮糙老爷们,一人发一包速溶咖啡就搞定了啊! 单身狗也是狗啊!能不能发扬一下你们的爱心,好好保护这濒临灭绝的生物啊! 冯大队长有些心理不平衡了,“都干什么呢?案子还没查完,凶手还在逃亡中,能不能都干些正经事?警局可不是让你们喝下午茶的地方。” 见众人纷纷做鸟兽散状,冯大队长满意了。 江渚拍了拍冯远的肩膀,以示安慰,“一帮孩子,你要是真不想收,打算还给时倾的话,我去重新弄一件一样的。” 冯远摇头道:“不用,时倾那边我自己搞定。” “话说回来,你这次是真的想通了?不闹别扭了?” 江渚没有回答冯远的话,只是看了眼旁边沉浸在幸福笑容中的郑七七,而后坚定的说道:“我会保护好她的。” 冯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江渚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心思重了点,但人绝对靠谱,和郑七七又是两情相悦,将小师妹托付给他,冯远还是放心的,也算是对的起老师的一片培育之心了。 两人都知晓对方的意思,便不再多言,新的一天开始,也要开始新的工作,私事还是等到私底下说比较好。 但总的来说,案情依旧没有新的进度,过了一天,依然没有许池的踪影,所幸,冯远他们对此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从另一个方向开展就好。 和丁怀中约定的时间是中午一点,为了防止对方中午又使诈,冯大队长亲自去申请了一张传讯证,让卢中带着新同事,提前一个小时就过去堵他了。 冯远就不信了 ,强制传讯,这次看你还能找什么借口? 好在,卢中不辱使命,准时准点的,请到了丁大老板来警局,顺便送到冯远手边的,还有对于远程科技和天海传媒,以及当中任职人员的调查报告,满满的一沓,足够冯远看些时间了。 不过冯远也只是翻看了两眼,便夹着报告端着咖啡去了审讯室。 丁怀中此人年龄五十岁上下,大肚腩,但没有地中海和秃顶,小眼睛,看着就是一副精明的商人模样,此时微皱着眉头,即使坐在审讯室中被审讯的位置上,也是一副老子就是这里主宰的王霸之气,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高傲与不屑,看的冯远牙有些痒痒。 “丁老板,想见您一次可真是不容易。” “冯队长,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半个小时后,我还有会要开。” 意思就是劳资十分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冯远眼神一滞,“那我就直说了,‘轻松付’这个软件,是你远程公司研发出来的,最近关于它的案子,你应该很清楚。” “我想知道,您,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在说兴平师院最近这几天闹得满城风雨的‘复仇女鬼’一事?”丁怀中道:“说实话,我并不知情。” “这是您公司旗下的软件,出了这等事情,你说你不知情?”冯远道:“丁老板,你在开玩笑吗?” 丁怀中道:“冯队长,我们的软件是经过国家公测许可后才上架的,经营手段是合法的,背后支持软件的银行也是国家认可的五大行之一,就算是规定的贷款利息,虽然高了点,但是这并不违法,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丁怀中这一套理论,说的可谓是列证齐全,滴水不漏,但他的语速很快,断句也有问题,这套说辞,到像是事先准备好,但没有仔细排练过一样。 冯远忽然笑了,这样是不是恰恰说明,你就是参与其中了。 “丁老板,我不是商人,也不懂你们商业的那一套,但我知道,即使国家保证你的软件是合法运营的,但是,却不能保证,你的催债方式是合法的,还有,诱导女学生裸贷。” 冯远死死的盯着丁怀中,不放过他任何一点下意识的反应。 丁怀中脸上却神色不变,看着冯远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找人诱骗学生大面额消费,然后在她们无法承担之时,将‘轻松付’放至她们跟前,都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学生,傻傻的相信可以分期 付款,接着,等她们再次无法承担,以高额的利息诱拐她们拍下裸照。” “然后,就可以拿着这些照片,威胁着学生无间断的工作,赚钱,还钱,但是她们不知道,从拍下照片的那一瞬间起,就无法再爬出这个深渊。” “丁老板,你说你不知道?”冯远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是你的授意,谁敢?吴来之又不蠢,放着好好的校长不做,专门坑害自己的学生?” “冯队长!”丁怀中脱口而出冯远的名字,而后冷静下来说道:“我只负责和我的团队研发软件,至于谁来借钱,借多少,这都是她们自愿的,我无法控制,你不能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就空口无凭的诬陷他人。” “否则,我可以让我的律师控告你。” “控告我?”冯远忽的笑了两声,“丁老板,然后呢?” “然后,在拍下裸照之后,依旧无法偿还巨额利息的那些女孩呢?” “我听说,你手上还有一家网红公司,经常会挑选一些大学生进行专门培养?”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五十九章 即将暴走 丁怀中目光如炬,直逼冯远,“冯队长,你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当然,我当然可以为我的话负责。”冯远看着丁怀中说道:“那么,丁老板可以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吗?” “当然。” 冯远道:“你的旗下,除了远程之外,还有一家天海传媒公司,专门生产网红,为公司赚取利润,但是,一个成名的网红每个月可净赚二三十万,据我所知,他们从公司拿走的,不过百分之三的提成,我想知道,她们为什么从不主动和公司解约?” “公司耗费那么多的心血和资金,才让她们出名,她们的资料,账号,甚至丑闻都掌握在公司的手中,若是离开,那她们便什么都不是,她们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我看,不是不会离开。”冯远盯着卢怀中说道:“而是不敢吧。” 卢怀中:“冯队长有话就明说,不用拐弯抹角。” 冯远摸着手底下压着的报告,说道:“天海传媒旗下共有网红二十余人,据我们调查,这些女生有一半都是各大院校的毕业生,其中有两人曾就读于兴庆师范学院,你说巧不巧,我们调查得知,这两人都曾与程新有过很深的交情。” “卢老板,程新,你也应该很熟吧!” 卢怀中扯了扯嘴角,沉声道:“程新?是那个坠楼事件的主角吧,我听说过,不认识。” “卢老板不承认与程新相识。”冯远道:“那好,我们继续来聊聊这些女生。” “你的贷款软件‘轻松付’已经风驰了各大高校,你猜猜,我们的调查人员发现了什么?”冯远一手拿起报告,扬在半空中冲着丁怀中说道。 丁怀中盯着冯远手中的报告,讳莫如深。 “他们发现,近两年内,进入到天海传媒的网红,曾经都在‘轻松付’这个软件上贷款过,丁老板,现在你还说这是个巧合吗?” 冯远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丁怀中,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可惜,丁怀中眼睛似豆大,即使冯远视力超常,也无法看清卢怀中眼神中的变化。 “冯队长,我还是那句话,说话要讲究证据。”丁怀中收回了直视冯远的眼神,他下巴微仰,轻蔑的瞥着冯远,说道:“我手下的公司,都是经过认证合法经营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你所说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巧合而已,我有权利保持沉默,并交由我的律师全权负责。” 好,很好,又是律师! 冯远看着丁怀中,怒不 可止,“天美整形美容医院。” 冯远的话音未落,丁怀中便像是被洞察了一切,惊讶的看着冯远,简直不敢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你们公司的网红,脸都不是原装的,或多或少的都动过一点,女孩子爱美这无可厚非,巧就巧在,她们全都是在同一所美容机构进行的整形。” “若是是正经的美容医院到也罢了,可惜,一个二流的美容机构,你说他们从哪里吸引来这么多的客户?” 丁怀中:“你,什么意思?” 冯远身高腿长,坐的端正本身就像一杆标枪,加上剑眉星目,天生自带一股正义之气,这样看着丁怀中,竟让对方险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冯远接着说道:“所以,你丁怀中构建了一个‘产业链’,自己开发APP借钱给学生,而后裸贷威胁,遇到底子好,长得漂亮的女生,便干脆挖掘到自己的公司做网红直播,进一步将自己的利益扩大化,当然,这样还远远不够······” “于是,你与天美整形美容医院达成协议,为他们介绍客户整容,从中赚取中间费,将这些女孩的剩余价值榨取的丝毫不留。”冯远看着丁怀中道:“你的嘴巴紧闭,身体不自觉躬起,手指不经意见在裤子上摩擦,丁怀中,你如此紧张,是不是因为,我说对了。” 空气停滞了几秒钟,没人说话,甚至气氛紧张到连双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丁怀中看着冯远不言,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是年轻,但说话却如此的咄咄逼人,良久,丁怀中才缓过神来,看着冯远说道:“冯队长,你没有证据。” 说完这句话后,丁怀中紧绷着的身体便开始微微放松了,“是的,你没有证据。” “况且,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又能如何?我的两个公司都是合法经营的,借款软件也是经过审核的,里面的利息额度虽说高了点,但也没有超出规定的限度,有人去逼那些女生贷款吗?” “没有。” “再说,你说的整容这件事就更不靠谱了,整形前都是要和医院签无责任协议的,冯警官,请问,有人拿刀架在她们脖子上逼着她们签吗?” “这些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没人逼她们,你想要将罪名强加在我身上,首先得拿出证据才行。” 卢怀中的这段话说的可谓是嚣张至极,甚至言语之间已经默认了,冯远刚才的那一系列猜测八九不离十,但是,在法庭上,这并不能作为证据。 审讯室外旁听的郑七七听见 丁怀中的这段话后,简直立马要跳脚了,幸好江渚及时拉住了她,“别冲动。” “师兄,你听见他说的没有,他都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行为。” 江渚道:“我知道,但是我们没有可以在法庭上控告他的证据。”甚至,丁怀中可以以诽谤诬陷的罪名控告警方。 审讯室内的冯远忽然站了起来,走至丁怀中跟前,眼神中毫无情感,他双手拳头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丁怀中,不知道想干些什么。 依旧坐在原位记录审讯过程的书记员,脑袋上一串问号飞过,冯大队长,咱们要冷静啊,人民好警察可千万不能暴力执法,一定要保持组织的公平公正公开的优良传统,坚守党章党纪,不能给组织抹黑啊! 心里碎碎念的书记员一脸忧愁的看着冯远,你可千万要悠着点啊!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 第六十章 记者发布会 ‘砰!’ 一声巨响,这是骨头撞击在桌面上的声音,冯远的右拳狠狠的砸在了丁卢中眼前的实木桌上,震得丁卢中也连带着抖了两抖。 “丁老板,你的话我谨记在心了,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这证据,将你们绳之以法的。”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你们队长在暴力执法知不知道?让我进去。”一道急躁的男声忽然在审讯室外响起。 随之便就是警员维护秩序的声音,“先生,警局内,请不要大声喧哗。” 男声接着道:“让我进去,要是丁老板有个什么万一,你们付得起责任吗?让我进去。” 话毕,又是一阵吵闹声,听起来似乎是男的想硬闯进来,却被门口守着的警员阻拦了。 冯远从丁卢中面前离开,走至门前,猛地一把将门拉开,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来,所幸冯远闪躲及时,那男的刹不住直直的向内跌去,冯大队长顺手一提,便提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干什么?吵吵闹闹的。” 门口的警员一时不慎,竟被男人给撞了进去,看着脸色铁青的冯远,解释道:“队长,这个人自称是丁怀中的律师,要求见他一面。” 男人生的十分矮小,又戴了副眼镜,被身高体长的冯大队长拎着衣领,就像小孩一样,偏偏他又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此刻的场面看上去十分滑稽。 冯远手一松,男人差点跌倒在地,慌乱之中稳住了身体,便看到丁怀中一脸颓然的坐在审讯椅上,男人连忙上前,对着丁怀中嘘寒问暖了一番,生怕冯远对丁怀中刑讯逼供,这样子简直比亲儿子还上心。 “你是丁怀中的律师?” “是的,我是丁先生的律师胡费。”见丁怀中没什么异样,胡费这次放心,对着冯远说道:“冯警官,半个小时后,丁先生要去参加一起商业会议,我是来接他的。” 冯远道:“丁老板现在是重要嫌疑人,我方要求他待在警局。” “但是你们没有证据,而且,这次是刑事传唤,最多也就拘留12个小时,我刚才已经递交了申 请,保释丁先生提前出去。” “队长,队长,出事了。”小警员付浩忽然跑至审讯室,行色匆匆的说道。 “什么事?” 付浩一会看看冯远,一会看看丁卢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冯远便道:“出来说。” 出了审讯室,到了一块都是自己人的地方,付浩这才说道:“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是兴庆师范学院裸贷一事,都是丁怀中一手搞出来的,而且丁卢中被传讯的消息也走漏了,现在警局门口都是记者和媒体。” 记者? 冯远皱眉道:“查不出来是谁放的消息?” 付浩摇头道:“网上的消息太多太杂,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来。” “江队呢?” “江队担心出事,去门口看着了。” 冯远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放丁怀中走。” “啊!走?”不审问了? 冯远点头道:“是的,放他们走。” “知道了,队长。” 冯远托着下巴,心想道,你肯定没想到事情已经被捅了出去吧!外面这么多媒体,不知你还能不能冷静自持,毫不漏出马脚呢? 果真如付浩所说,门口围堵的媒体特别多,看来大家都想争得头条,江副队长焦头烂额,指挥着警员维持现场秩序。 冯大队长笑脸嘻嘻的将丁怀中和胡费送到警局门口,而后便看到一窝蜂涌上的记者,还有丁怀中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暂时松了口气的江渚。 接丁怀中回公司的车就停放在警局门口,短短的几步路,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丁怀中艰难的在人群中移动着。 “丁先生,现网上传言说你们公司涉嫌给女大学生裸贷,请问这是真吗?” “丁先生,网上有自称是受害者发的帖子,称你们公司涉嫌非法买卖。” “丁先生,有人传言你们用比特币洗钱,对于这个传言,你怎 么看。” “” 记者的问话越来越刺激,似乎也越来越戳中真相,丁怀中的脸色一度再次刷新了黑的记录,胡费和丁怀中的秘书在一旁阻拦不及。 索性,丁怀中直接一手抢过记者手中的话筒,往后退了两步,对着所有人大喊道:“都闭嘴。” 在丁怀中这声怒气之下,人群安静了几秒钟,丁怀中立马接着说道:“我们就是正常的依法运营的公司,所有手续都是公正合法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存在了什么心思,肆意抹黑我的公司,以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但是,现在,我保证,一旦发现是谁恶意损坏我的名声,到时候,一定不会放过他,将他交由司法程序处置。” 丁怀中这番话说的可谓是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让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还会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丁老板,最近兴庆师范学院女鬼复仇一事还未落幕,你说你是无辜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女鬼’不会来找你报仇了,反之亦然,那你就一定和裸贷一事有关了。”一个年轻的记者,言辞犀利,仿佛言谈之间不是关乎丁怀中的性命,而是一场游戏。 丁怀中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脸,瞬间就僵硬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到是胡费,气氛的插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成心和丁先生过不去吗?” 丁怀中挥了挥手,示意胡费闭嘴,而后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世界上哪里有女鬼,即便有,她也不会来找我,因为那件事跟我毫无关系,若是我丁怀中真的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就让女鬼拉我下去算了。” 年轻的记者笑了,“好,丁老板果然是大人物,不惜以生死来证明自己,我们都等着。” 冯远心道,这个记者还真不简单啊!三言两语就让卢怀中自己进套了! 这下,一旦丁怀中发生些危害性命的事情,到时候都会和‘女鬼’挂钩,真是狡猾。 冯远对着身边的付浩说道:“让他们见好就收,警局门口,不是给他洗白自己,开记者发布会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讨厌的记者 “哎!哎!” 付浩依冯远所说,指挥着几个人前去将门口的记者驱散,好在那些记者差不多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便不再咄咄逼人。m. 丁怀中这才得空被胡费护着上了车,那是一辆黑色辉腾,出现在警局门口,十分的低调。 冯远目送着车辆远去,心道,丁怀中,你什么时候才能漏出马脚? “等等,冯队长。” 一道男音在冯远耳边响起,他不得不收回已经迈出去的一脚,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这是刚才提问卢怀中的那个年轻记者,见冯远止步,立马拿出自己的工牌和话筒说道:“我是记者于良,就远程科技参与校园裸贷一事,想问一下冯队长,你们是否找到了丁怀中的犯罪证据?” 其余的记者很快就掐住了卢中话中的字眼队长?眼睛一亮,这下纷纷都围了过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江副队长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这些人是有特技吗?怎么一瞬间都移了过去? 冯远有些莫名其妙,明明站在角落里很不起眼的位置,为什么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这个记者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冯远暗中想到,难道是小爷的帅气已经藏不住了吗? “丁怀中已经洗脱嫌疑了吗?如果没有,警方为什么放他离开警局?” “请问对之前兴庆师范学院‘女鬼复仇’一案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我们得到消息,前天艾森酒店失火,我们得到消息前段时间自杀身亡的女学生家人,当时就住在里面,请问纵火一事是不是凶手所为?” “” 冯远感觉到耳边无数的声音,在争先恐后的发表着自己的问题,他努力的扯着嘴角,尽量展现出一个最完美的表情,就算被拍到,那也要拍最帅的照片,坚决不能给警局的形象抹黑。 冯远伸出双手,示意安静,“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警方已经确定 了凶手是谁,目前正在全力追捕中,至于丁怀中有没有参与案件,我们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希望大家理智一些,不要盲目跟风,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是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于良道:“冯队长,请就我之前的问题做一个回答,是否找到了于怀中的犯罪证据?” 冯远道:“案子进展情况,恕我方暂时不能回答。” 于良道:“冯队长,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警方放于怀中出去,就不怕凶手对他痛下杀手吗?” 冯远:“”这人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这一点不用担心,我们会就他的安全问题,提前做出防御措施的。”冯远抿嘴做了一个十分官方且礼貌的笑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做部署了,今天就到这吧。” 说完后,冯远立即向江渚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瞬间走至冯远身边将记者隔离开来,冯远便立即闪身退至警局内部。 江渚和付浩两个大高个,站在警局门口,轻而易举的就将还想追进去的记者拦了下来,江渚道:“各位,案件的进展情况,后面我们都会在官方微博一一说明,你们关注警方的动态即可,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各位就先回去吧。” 说完后,不等记者们再次说话,江渚也闪身进了警局,将门外交给了付浩和一众年轻的警员,可能是因为两个队长已走,他们也觉得问不出什么了,便都收手,悻悻然的离开警局了。 只有于良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警局门口,看着里面晦涩难明,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轻轻的勾起嘴角。 离开了大众视线,紧绷了良久的冯大队长这才放下了‘偶像包袱’,一脸黑气的走进了办公室,坐在桌前,点开了网页。 正如之前所说,现在网上已经铺天盖地的都是丁怀中利用法律漏洞,骗大学生陷入校园贷风波,从而欠下大额贷款,甚至还真的有人将远程科技和天海传媒联系了起来,在猜测其中是否存在着什么非法交易。 总之,现在所有的舆论风向都是一边倒,网上充满了对丁怀中的谩骂之声,冯远看着有些言论,已经上升到了家人和祖先的身上,当真是恶毒至极。 冯远心里轻叹了口气,信息时代,大家果然越来越暴躁了。 恰好卢中就在身边,冯远交代下去,“找个认和你一起,去跟在丁怀中的后面,保护好他,许池还没有踪迹,我担心他会向丁怀中下手。”刚才那些记者,还是提出了些有用的东西。 卢中道:“就这样跟在他身后?那他问起怎么办?” 冯远道:“就说执行公务,总之,不能让他一个人落单。” “我知道了,这就去。” 卢中接到了新的任务,很快就下去了,冯远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想到,这孩子这两天看着成熟多了啊! 江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冯远一脸宠溺的看着门口,这孩子魔怔了吗?江渚顺着冯远的视线过去,正巧可以看见卢中。 “快收起你那肉麻的表情,人都走远了。” 冯远道:“你瞧瞧,我就说事情交给他是完全可以放心的,这不,他做的很好,也成长的很快。” 江渚笑道:“你是在夸你自己慧眼识珠吧!不过 ,这孩子确实很好。” “嘿嘿。”冯远笑了两声,“小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江渚笑骂:“德性。” “对了,说回正事。”冯远收了收脸上的表情,说道:“刚才那个于良是哪个电视台的记者?人看着年轻,提问题到是挺厉害的!还挺会挑刺的。” 可不是吗?每次都挑一些会引战的话题来问,若是于怀中到时候真的不幸被凶手谋杀,或者不幸遇见意外,是不是各大头条都会写,因警方失误,导致嫌疑人惨死等等的话题。 江渚摇了摇头道:“他可不算是什么记者。” 第六十二章 临时会议 冯远看向江渚,这话怎讲? 江渚道:“于良做过两年会计,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辞职,考了一个记者证,整天到处采访,但是他不在任何一家报社或者电视台,准确的来说,现在是一个自由职业者。 ” “看不出来啊!看他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职业记者。” 主要是于良的的设备太过齐全,且说话的时候都是义正言辞,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伸张正义的记者。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江渚道:“我们现在怎么办?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我们就这样让丁怀中走合适吗?” 冯远耸了耸肩,道:“我们没有证据,只能传讯,而且他是被律师保释出去的,放心吧,我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着他,只要不出意外,就不会有事。” 是啊!不出意外,就不会有事,但人永远也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至于我们”冯远接着说道:“慢慢查起,天美整形医院的投资者和院内的医生都要查。” “还有,天海传媒的各个网红,和‘轻松付’的数据联系起来,只要是曾经在上面贷过款的,近一两年内毕业的,都有可能裸贷过,我们也要查一下这些学校内,是否有人借着老师的民义,干着一些坑害学生的事情。” “至于证据,我相信一定会找到的。” “我明白。”江渚皱眉道:“一会就安排人手去查,还有,我突然想起,网上还有人在说丁怀中利用比特币洗钱,这一点,你怎么看?” 比特币最早是一种网络虚拟货币,可以购买现实生活当中的物品,并且不属于任何国家和金融机构,不受地域的限制,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兑换它。 他们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大学期间老师便讲过不少违法分子借用比特币洗钱的案例。 冯远点了点头道:“虽然,我国目前禁售比特币,但从理论上来讲,他们也可以通过外网,或者地下黑网来达到目的,丁怀中的公司账目和个人财产目前都没有查出问题,这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想了想,冯远接着说道:“这件事,还是让云起去查吧,在这一方面, 他比我们更专业。” 江渚:“也好,是与不是,查明白也好让人放心。” “行了,就这样吧,先从这几个方向开始着手查起吧。” 冯大队长大手一挥,将事情安排了下去,本着禁止办公室恋情的原则,实则是来自单身狗的怨念,冯远特地交代,江渚与郑七七不能同一组查案,免得因感情误事。 江渚一向明事理,知道冯远安排的很合适,到是郑七七让冯远感到意外,在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生气或者黑脸,甚至也没有惯性的和冯远拌嘴。 冯远将这一切归结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谈了恋爱的女人都会变! 神啊!请让我的女神早日早点出现早我身边吧! 神不知有没有听到冯远这个心愿,反正女神冯远是没有等到,反倒是等来了叶局长的临时会议,说是就这次的案件做一个简单的部署,顺便通知些事情。 因为是临时会议,参加的人并不多,因此就在刑侦支队的小办公室内临时召开了,冯远坐在众人之中,猜测着又有什么事情? 难道是因为校园贷的事情,陆续扯出了几大高校的原因? “咳咳。”叶全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天开这个会议,主要说几件事情。” “第一,各方协助冯远,早日查清丁怀中与校园贷之间的联系,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早日告知群众,不能让不明群众的真相被舆论导向带偏。” “第二,全力追捕许池,当然,这一点刑侦支队就不用操心了,你们只需要负责查案就行。” “第三件事情呢,下周省上有个讲座,据说是邀请了国内外最优秀的心理学专家,因此,省厅下决定,每个分局都派两三个人去听听讲座,然后回来传达一下会议精神,有人毛遂自荐吗?” 本来就凝重的气氛,这下更加的沉默了,对于他们这些警察来说,这种会议无非就是听那些所谓的心理学专家吹牛逼而已,每次都听的人想睡觉,查案子这么紧张,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去。 “冯远?”见没人搭理自己,叶局长深感尴尬,开始点名了。 “啊!局长,我就算了吧,我这都参加过多少次了,好歹也给新同志一些学习的机会嘛!” 叶全道:“你是队长,理应承担责任,就这样决定了,下周一,你和江渚,你们两个去听报告,记得好好做笔记,到时候回来我们再内部开个小会,传达会议精神。” 江渚:??? 为什么我也要去? “我们做刑警的,虽然主要职责是查案,但也不能忘记学习,我认为省上让我们去听这个讲座,很有必要,你们要时刻谨记,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心理学可以很好地帮助我们窥探罪犯的内心,这样很有利于案件的侦破。” 冯远:“……”听讲座就算了,内部会议是什么鬼? 不过国内最内外最优秀的心理学专家?还能比李翊更牛逼吗? 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心理学讲座,也不知道李翊有没有兴趣去听呢? “局长,我能不能多带一个朋友去听?” “哎!你们看看,做队长的,这思想觉悟就是高,不但想着自我提高,还记得带朋友一起学习。”叶全指着冯远,一脸欣慰,仿佛自己家的傻儿子终于长大了,“说说,你想带谁去,难道你小子交女朋友了?” “是男朋友。”啊呸! 叶全:“……” 江渚:“……” 众人:“……” 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队长你的节操呢? 难道你忘记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对你一往情深,送你咖啡的金主大大时倾小姐姐了吗? 冯远:别这样看着我,我的取向很正常的。 “我一个朋友,大学是学犯罪心理学的,只不过后来转成心理咨询师了,我想带他一起去。” 叶全松了口气,“行,没问题,去吧,有什么不懂得多问问人家。” “我知道了。” 于是,在李翊毫不知情的时候,冯远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下周一的行程。 第六十三章 讲座 人一旦专注于某件事情当中,便会觉得连时间轴就像被转动了一样,时间快了好几倍,明明叶全的话仿佛还在耳边,时间就已经轮回到了周一,这让冯远有些措手不及。m. 好在冯远的速度很快,在开车去诊所接了李翊之后,两人到达a市政法大学的礼堂会议室的时候,距离讲座开始只剩下五分钟了。 幸好江副队长提前到来,在前排为两人占好了位置,因为讲座是对外开放的,除了警方提早预约的名额之外,其他的都被政法学院心理学系的学生占据了,专家们都还没到,礼堂中此时闹哄哄的,声音很杂,仔细听去,无非就是讨论今天来的专家有多么牛逼,曾发表过什么论文,在国际上获得过什么样的大奖。 因为是国内外知名的心理学专家讲座,因此聚集了各个流派,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学术交流会议。 因为这是李翊的母校,所以自然是比冯远熟悉多了,由他带着冯远从礼堂中穿过,找到了江渚提前占好的位置。 两人从人群中经过的时候,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了一道惊叹声,紧接着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砸,但即使在这人声鼎沸的礼堂中,冯远还是耳尖的听到了‘李翊’的名字。 旁边坐着的女生们叽叽喳喳,“那就是李翊学长吗?真不愧是我们‘政法之光’,太好看了。” “而且听说他当年的成绩他别好,当年高考的时候可是a市的理科状元,就连上了大学,一直都是专业第一,不仅当做交换生去国外留学了一年,还直接保研去国外,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放弃了。” “听说是因为在国外的时候,有个男的一直骚扰他,所以他才会回来。” “这么说,学长魅力大到连男生都吸引了。” 冯远看着同样穿着黑色风衣,表情端正走在前方的李翊,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家伙,无论走在哪都是个祸害。 而后又想到,不对啊,且不说小爷长得 有多帅,这宽肩窄腰大长腿小腹肌,哪一样不都是一等一的,为什么没人注意到我? “哎!你们看,跟在学长后面的那个男生,长得好可爱啊!” “真的,个子也好高,和学长好般配。” 冯远:“”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算了,你们还是不要注意小爷了,就当我不存在。 江渚看到两人,冲着冯远挥了挥手,两人这才安心入座。 冯远为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之后,便转头看着正襟危坐的李翊说道:“哎!她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 “就是,在国外的时候,有个男的骚扰你,所以你才放弃留学。” “你怎么一天尽听些八卦。” “不过,在国外的时候,我被很多人骚扰过,有男有女,你想听哪个?” 冯远想咬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的大? “那你当时为什么放弃去国外读研?” 李翊笑了笑,说:“我本身不想在国外发展,但是你也知道,目前国内的心理学还在成长期,非常稚嫩,我必须去当一年交换生,从而学到他们的一些‘精髓’。” 冯远回想起那两年,李翊是大三去当的交换生,那个时候自己还在警校里摸爬打滚,李翊却已经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求学了,冯远忽然间有些心酸,自从自己上了警校后,似乎一直都很忙,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关心过这个朋友了,他一个人,一定很苦。 但是李翊现在的状态看着很好,冯远也没有必要去可以提起这些事情。 正在冯远沉思之时,礼堂忽然安静了下来,灯光也由明变暗,将聚光灯全部聚集在了礼堂之上,原来是专家们都已经来了。 冯远正想转头提醒江渚两句,却见对方已经拿出了小本本,做出了一副认真听讲 记笔记的样子。 额,需要这么认真吗? 冯远忽然想起叶全的嘱托,传达会议精神,一时之间不免对江渚刮目相看,你真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居然主动揽下了这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江渚队长正在准备听讲,忽然感觉到了身旁一道炙热的视线,转头便看见了冯远那有些奇怪的眼神,额,眼睛抽筋了? 台上的专家已经就坐,主持人简单的做过介绍之后,便将主场交给了专业人士。 话说回来,心理学不愧是一门神奇的学科,虽然以前也听李翊讲过,但没有听过这样专业的讲座,这个时候却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台上正在发言的人叫墨云笙,据说是今年刚刚从美归来的心理学大师,并且以后将长期驻扎国内。 与冯远想象中的专家都是糟老头不一样,墨云笙年纪看着不大,应该才四十出头,在学术界取得如今的地位,这已经算是很年轻了,而且他眉眼周正,且应该是常年健身,体格十分健壮,但又因为常年泡在书堆和实验室中,身上反而多了股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很是儒雅端正,精壮的身材和书生的气质在他身上结合起来豪不突兀。 “什么是心理学呢?心理学在古希腊语里具有灵魂的意思,后来才被辗转变为英文psyche,说通俗一点,就是研究人的心理现象和行为的科学。” “那什么是心理现象呢?在座的应该都是心理学系的学生,如果不是,我很乐意你愿意主动来了解心理学,我相信你们在大学的第一节心里课堂上,你们的老师就心理学的一些基本概念做了解说,无非就是知,情,意三个方面,在我们的生活中,心理现象将人们分为不同的个性和性格。” “当然,从生物学上来解释心理学,每个人从一出生开始,由于机体的生物特性和遗传基因不同,个性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 “但是这种先天的性格模式当真会伴随一生吗?” 第六十四章 上半场结束 “当然不,你们应该都知晓行为主义心理学流派,行为就是有机体适应环境变化的身体反应的组合,这些反应不外是肌肉的收缩和腺体的分泌,我们心理学行为的目的在于查明刺激与反应之间的关系,以便根据刺激推知反应,根据反应推知刺激,从而达到预测和控制人的行为的目的。m.” “行为主义流派的创始人华生曾经说过给我十几个健康婴儿,然后放在特定的环境中教养,那么,在这十几个婴儿中,我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把他训练成任何一种专辑无论是医生,律师或者艺术家,或者商界领袖,甚至可以还成为一个小偷或者罪犯。” “这就说明,人的行为本身就是可以在后天被训练的,性格也同样如此。” “每个人父母的性格,生活背景乃至从小接收到的教育都不相同,加上一些人甚至可能在童年经受过重大的挫折和创伤,其性格也会在成长经历中发生转变,一个人的童年会伴随着他的一生,甚至造就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对待这个世界的方式。” “说到这里,也许你们会觉得我不像是个专业的心理学专家,因为一个人天生外向还是内向,喜静还是喜动,这是无论过往经历过什么,都不会轻易改变的。”墨云笙笑了笑,转而说道:“但我今天说的不是这个,基于精神分析流派和犯罪心理学,我更愿意将这两者结合起来,以用来探讨我今天要说的主题心理学在侦破案件和分析罪犯心理中的作用和意义。” “举些简单的例子,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他们的童年经历都十分的不幸,五芒星杀手理查德,从小便饱受家庭暴力,绿河杀手加力从小就受到高控制欲和暴力倾向的妓 女母亲控制,所以他十分痛恨妓 女” 台上的墨云笙还在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论和观点,台下的冯远却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许池,甚至更早以前的秦悠悠和孟博超,他们都是经历过不幸的童年,加上现下沉重的打击,而后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杀人是不对的,可是造就他们犯罪的却不是他们自己。 冯远不禁转头看向李翊,却发现李翊专注的看着台上的墨云笙,眼睛里尽是冰冷的神色,台上的墨云笙似乎有所觉,在百人之中,很准确的就捕捉到了李翊的目光,而后看着李翊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小翊?”冯远拽了拽李翊的衣角,将他拉回神。 李翊眨了眨眼睛,这才收回了视线,转过头道:“怎么了?” 冯远指了指墨云笙,说:“你认识他?” “嗯,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 冯远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幽幽道:“该不会那个一直骚扰你的男人就是他吧!” “瞎想什么,我过去做交换生的时候,正好被墨云笙带过几节课,他不希望我的天赋被浪费,一直都阻碍我回国发展。” “那这个墨云笙还挺惜才的。”冯远点了点头,说:“你刚才那样看着他,我还以为他得罪你了。” “嗯,他是得罪我了。”李翊眨了眨眼睛道:“当年我的签证已经到期可以回国了,但是他用了某种手段,让我在美国多呆了两个月,我还一直没来得及跟他算账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翊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冯远从中感觉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额!冯远看了看台上的墨云笙,这个男人尽然会使手段,就是因为爱才心切?但是怎么都觉得不靠谱啊! “这样啊!”冯远道:“不过话说回来,他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李翊点头,说:“墨云笙是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最年轻的教授,也是唯一一位华人教授,因此在国内外的地位很高,而且他的天分很高,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拿到了博士学位,三十岁就有了自己的实验室,过了两年便开始执教了。” 冯远目瞪口呆,“这人是出生的时候开了外挂吗?”想至自己当年抱着李翊的大腿,这才得以顺利考上警校,冯远顿时对这等天才肃然起敬。 李翊冷笑两声,“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要是我想,我会做的比他更出色。” 冯远:“”天才说话都这么讨人厌吗? “他既然嫌弃国内的科研环境不好,那又为什么突然间回国呢?” “可能心里又在谋划什么坏事了吧。”李翊看着台上说:“你别看墨云笙这个人外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内里蔫儿坏。” 冯远捂额笑着说:“他得罪了你一次,你就这样揪着人家不放?这墨云笙看着也没你说的那样不堪,至少在学术上还是挺有见解的。” “不。”李翊皱眉道:“我是在提醒你,不要轻易和他打交道。” 冯远怔了,正想说些什么,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将冯远未说出口的话给拦了下来,原来是墨云笙已经做完报告了,这也意味着今天上半场的报告会结束,他们可以休息一会,然后等着下午的两点开始的下半场报告。 到了午饭时间,报告厅里的学生很快便散了,李翊称政法大学外有一家小饭馆的饭菜还不错,干净卫生有营养,便准备带着冯远和江渚准备去吃饭。 三人坐在原位等着报告厅里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这次起身准备出门。 这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成熟的熟悉男音,“小翊,等一下。” 是墨云笙,他在叫李翊。 李翊神色一寒,却也没有抬腿就走,良好的教养,迫使他转身过去。 “墨教授。” 墨云笙笑了笑,说:“小翊,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我说过了,你可以叫我云笙。” “李翊曾受教于墨教授,论起辈份,您还是我的老师,直呼名字,实属不敬。” “呵呵。”墨云笙笑了两声,说:“在名字这一点上,你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坚持。” 第六十五章 墨云笙的邀请 墨云笙和冯远一样,也是身材十分高大的人,李翊看他们的时候需要微微仰头,这让他有些不爽,“墨教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墨云笙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李翊话中的疏离,“小翊,我在御珍轩定了位置,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是你最喜欢的中餐,可以带着你朋友一起。” “墨教授 ,我一会还有病人,恕无法奉陪。” 墨云笙点头道:“没关系,病人要紧。” 沉默了半响,墨云笙接着道:“前段时间翠屏山正好有座别墅在拍卖,我把它买下来了,这段时间会暂时住在里面,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探讨学术问题。知道了吗?” 李翊抬头与墨云笙眼神对视,幽深的眼中看不清楚情绪,但也能感受到李翊身上传来的冰冷的气息,“我记住了。” 墨云笙眼睛带笑,忽而看向冯远,意味不明的说:“小翊,不给我介绍下你的朋友吗?” 冯远主动说道:“墨教授,你好,我是刑警队队长冯远,这是副队江渚。” 就算冯远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李翊和墨云笙之间不对劲的氛围,何况冯远并不笨,他能看出来,李翊并不想与墨云笙有过多的交情,但墨云笙却一直拉着李翊不放,而且他居然还在李翊家隔壁买了房子! 这真是太奇怪了,就算墨云笙再怎么惜才,在经历过这么多次被打脸拒绝之后,还能拉下面子这么好脾气?天才不是都很高傲的吗? “冯队长,江队长,你们好。” “既然都认识了,那我们走了。”李翊脸色微沉的看了墨云笙一眼,而后便拽了拽冯远的衣服,转身大步走了。 “墨教授,那我们先告辞了。”冯远有些尴尬,对着墨云笙说了句,便跟在李翊后面走了。 江渚:“”这种把知名专家丢下就走的行为,确定回去后不会挨局长的批吗? “墨教授,抱歉,我朋友他们真的有急事,您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墨云笙看着李翊远去的背影,讳 莫如深,深邃的双眼将所有情绪全部隐藏在其中,不容人窥探,但很明显,他已经没有了刚才对着李翊的那般耐心和忍让,对着江渚说了句不用麻烦,便转身就走。 江渚尴尬了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人变脸也太快了吧! 冯远跟在李翊后面,两人一路直行,直到上车之后,冯远才道:“你和那个墨云笙到底怎么回事?” 副驾驶座的座椅已经被调低,李翊靠坐在上面,双手枕于脑后,俨然一副想要放松的样子,他瞥了冯远一眼,开口道:“你别看墨云笙表上看起来很儒雅,他的控制欲非常强,对于他看上的东西,都是要么得到要么毁灭。” “你知道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一直单身,没有结婚吗?” “为什么?” 李翊道:“他曾经有过一任妻子,据说和他是大学同学,两人相识多年,但是墨云笙婚后和之前一样,整天沉迷于实验室和各种研究中,他的妻子受不了,于是提出了离婚。” “墨云笙不肯,后来,他的妻子就在一次飞机失事中去世了。” 冯远道:“还真看不出来,他曾经有过丧妻之痛。” “哼!”李翊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会痛吗?他不离婚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残缺,这样的骄傲**的人,一旦发现猎物,要么征服,要么直到一方毁灭。” 冯远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毕竟,这是私事。” 李翊看着冯远,说:“当年我在国外的时候,他一直想要我在美读研,甚至直接读博,或者加入他的实验室,我不愿意,他曾试图催眠我,想要给我洗脑,但是失败了。” “所以,他后来将我囚禁在他家里两个月,这两个月,他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冯远狠狠的锤了下方向盘,怒声道:“这人真是太卑鄙了,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大学者,小翊,他非法囚禁,你出来后没有报警吗?而且” “而且,为什么不告诉 我?明明是这么大的事情!” 冯远有些愤怒,有些懊悔,还有些愧疚,那个时候他正在干什么呢? 李翊沉默了半响,才说:“我想早点回国,因此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而且我的手机被收了,在国外也没有联系方式,出来后上网才得知,a市出了起特大事故,伤亡惨重,我想你应该会很忙吧。” 冯远正想反驳,即使在忙,那也没有朋友重要,但他忽然记起,四年前的那个时候,他确实很忙,忙到废寝忘食,忘乎所以。 因为他的老师,就是在同一段时期内,意外身亡的。 冯远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论是什么样的借口,当初确实是他没有关注到自己的这个朋友,“那个时候,你在国外一人孤立无援,很难过吧!” 李翊笑了笑,说:“其实还好,墨云笙虽然把我囚禁了,但并没有对我太过苛刻,居住饮食都是极好的,除了无法和外界接触失去自由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就是他对我的日常洗脑。”李翊回忆道:“你都不知道,整天有个人在你面前,炫耀他的丰功伟绩,让你以后跟着他干,保证前途一片光明壮阔,这种感觉有多么不爽吗?” “真想一拳打爆他的头,可惜,我打不过他。” 说完后,李翊冲着冯远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将这段往事,以一种十分轻松诙谐的方式讲了出来。 冯远有些难受,但他还是笑着说道:“你放心吧!现在这是国内,要是他再敢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我就替你把他暴打一顿,然后关监狱了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李翊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不是自己先违法乱纪了嘛!小心将你革职查办。” 冯远挑了挑眉,看似轻松的说道:“革就革呗,这还能有我兄弟重要?” 李翊无语,没有接话,他知道冯远这是在安慰他,这些话也只是说说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 “糟了。”两人相顾无言许久,冯远忽然一拍脑袋大喊道:“我们把江渚给忘了!” 第六十六章 自杀 李翊眨了眨眼睛,好像是还有一个人。 江渚:“……”我的存在感是有多低。 “你给他发个消息,一起去吃饭,一会完了我自己回去,下午那场我就不听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听的。”想了想,李翊又道:“不过,你们两个倒可以听听,也许对你们办案有帮助。” “不听了?”冯远转而想到,李翊本身就是心理学专家,只是不太在意名利,所以才不出名,而且那墨云笙下午也会在场,李翊看见他心里也会不舒服,便说道:“那你一会把车开回去,下午我坐江渚车走。” “别墨迹了,我说打车回就打车回。” 冯远不再说话,他知道李翊决定了的事情,无法轻易更改。 和江渚确定了地方后,两人便开车直接去了饭店,本以为虽然早上发生了些不愉快,但也能吃个比较舒服的午餐,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菜刚刚端上来吃了两口后,周围便开始了一阵骚动。 每张桌子上都在窃窃私语或大呼小叫,顾客们都拿出了手机,两三人在低头交谈着什么,冯远一时好奇,也拿出了手机,恰巧上菜,便一边拉着上菜的小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在看什么?” 小哥放下菜,紧张的说道:“我刚才,听他们说,好像有人在微博上直播自杀。” 什么? 三人连忙打开了各自的微博,根本不用费心去找,‘同性恋女孩直播自杀’这条热搜已经被推至榜首。 冯远打开视频,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长发女孩,很美,像当红的一位女明星,皮肤很白,画着淡妆,年级应该不大,虽然她的嘴角带笑,但眼神却是忧郁的,从她的眼睛中,只能看到浓浓的绝望与厌世,而没有活下去的**,从背景来看,应该是在女孩自己的房间里。 三人立刻起身,结完账便往出走去,冯远一边沉声发布指令:“联系云起,立刻查明她的身份,找到她目前所在位置。” 江渚应声,立即采取行动。 女孩在视频中盈盈一笑,“我一直没有勇气去反抗这个世界既定的规则,但是我现在终于有了勇气去面对死亡。” 女孩从旁边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了满满一大罐的药片,她摩擦这瓶口说道:“这两年,医生开给我的安眠药,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刚上车挂上耳麦,江渚便在里面说道:“找到了,在景江花园,七号楼一单元十楼。” “收到。”冯远打了个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车子便飞奔了出去。 江渚则继续在耳麦中说:“女孩郝潇潇,今年16岁,在a大附中就读,独生女,父母均是学校的老师,今天周一,二人都在学校上课,据调查,郝潇潇已经请假一周了。” a大附中?那不是他们的母校吗? 冯远道:“为什么请假?” “据说是郝潇潇在学校有个女友,一周前,二人的地下恋情被人曝光,大概是父母觉得丢脸,就让郝潇潇暂时休学了。” “电话呢?” 江渚道:“关机了,而且所有的社交账号都联系不到。” 视频里的郝潇潇仍然在向网友们说着临死前的‘遗言’,“也许你们都觉得我很懦弱,以前也有个人说过,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会害怕活着?” “可是我想说,我想用今生剩下的所有勇气,来迎接这次的死亡。” “不过,劝诫我努力活下去的那些人,还是很谢谢你们。” 听到这里,李翊忽然看了下屏幕下方,进来看直播的人数已经直达五百万了,下方的字幕滚动的非常快,那些人都在用着温暖,善意,鼓舞的话语在安慰着郝潇潇。 至此,李翊想了想开口道:“你们的技术人员现在能联系上郝潇潇吗?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江渚忽然想起,李翊可以专业的心里咨询师,一定有办法劝说女孩的,“我这就联系。” 冯远看了眼手机屏幕,说:“你有几成把握劝阻她?” 李翊道:“以直播的形式自杀,说明她还没有绝望的彻底,她以前肯定有过自杀的记录,但这是她在最后一次寻求帮助,从她手上安眠药的数量上看,要是这一次不能阻止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翊说的没机会,就是郝潇潇再也不能亲眼看见这个世界了,冯远坚定的说道:“你可以的。” 就这几分钟的时间,江渚那边回话道:“云起说可以,需要十分钟,他会把自己的电脑和郝潇潇的电脑连麦,而且,他目前已经赶往景江花园了,应该可以和你们同时到达。” “我知道了。”李翊又道:“郝潇潇在学校里的女朋友呢?” “冯茹?” “什么?”冯远忽然炸裂,“什么意思?” “郝潇潇在学校里的女朋友叫冯茹,怎么了?” “我*”冯远骂了句脏话,“那是我妹妹。” “啊?”江渚摸不清头脑,“你妹妹?” 虽然他早一直听说冯远有个妹妹,但是一时之间,这刺激还是有些大,“小远,现在怎么办?” “你先不管了。”说完后,冯远便挂了耳麦,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冯茹的号码,果然,无人接听。 想了想,冯远又拨通了冯龙的电话,想了两声后,对面接通了。 “爸,茹茹呢?” “在学校呢?” 冯远着急,“爸,你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你快看新闻。” “都没人告诉你吗?郝潇潇正在直播自杀,你快让茹茹联系我。” “什么?”冯龙看了眼站在身边一脸焦急愤怒的冯茹,他担心冯茹一个人在家出事,正说趁着午饭间回来看看,谁成想的出事了,但没想到,出事的是另一个女孩。 冯龙一副没有好气的样子,大声呼吸了几口,这才把手机递给冯茹,“你哥哥的电话。” 哥哥?冯茹眼睛一亮,连忙拿过电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茹茹,我现在不能回来,有件事情,我想你有知道的权利。” 冯茹被冯远这有些严肃的口气吓到了,“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的冯茹还不知道,她即将失去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第六十七章 劝说 冯远道:“郝潇潇正在网上直播自杀。” “哥,你在骗我吗?” “没有,茹茹,听我说,她现在需要你的帮助,让爸爸送你去景江花园,在这之前,我们会想办法拖住她的。” “爸,爸爸。”冯茹忽然就红了眼睛,她知道冯远不可能拿这种事情骗她,更何况,郝潇潇有抑郁症,以前有过自杀的记录,“快送我去景江花园,我想见她。” “乖,没问题。”冯龙抱着冯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爸马上送你去,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心急。” 冯茹的先天心脏病,虽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医学上的救治,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自从来到冯家后,基本上没发过病,冯龙可不想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病。 “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倒下的。 这边的冯远,内心十分微妙复杂,但却并不生气,只是惊愕。 冯茹从小的生活环境复杂,母亲早亡,后来父亲又被判处死刑,又在孤儿院呆过一段时间,虽说被他们收养,冯家也一直将冯茹视为亲生的,但总归,受了伤的心是不容易被轻易打开的。 就在冯远胡思乱想之际,景江花园已经到了,并且七号楼跟前已经围满了人,有看热闹的群众,也有闻风前来的记者和警察。 江渚说的没错,在他们后脚踏进去之前,云起他们已经提前到了。 好一点的消息是,云起已经破解了郝潇潇的电脑,和对方成功连麦,警方的人已经开始和郝潇潇交涉,目前算是暂时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门口一对夫妻,女的在大哭,男的看上去很恼怒,嘴里不断的骂着‘不孝女’,但这无法掩饰他微微泛红的眼圈。 手机的直播仍然在继续,江渚拉住一名行色匆匆的警员问道:“怎么回事?” “无关人员,请在一边等候。”被挡住的道的警员一脸不耐烦,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可没时间应付这些好奇心旺盛的有些泛滥的群众。 “市局,行政支队冯远。”冯远掏出证件在警员眼前晃悠 了下,而后皱眉问道:“怎么还没进去?” 警员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自杀案件,连刑侦支队的人惊动了,连忙道:“郝潇潇将门都反锁了,防盗门,技术人员正在开锁。” 李翊道:“我去车上看看。” 冯远抬头,“我和你一起。” 江渚点点头,“你们去吧,我来负责这一块。”郝潇潇现在情绪不稳,若是强行破门而入,说不定会刺激到她,还需稳步前进。 因为外面记者太多,因此,与郝潇潇交涉的事情就放在了车上,外由警员看守,想知道详情进一步采访的记者也无法靠近,都是熟人,冯远只需要靠刷脸就可以进去了。 “冯队长。”搞定了自己工作的云起正坐在一边,认真的看着视频中的郝潇潇,如果眼睛可以说话,那云起的眼睛说的一定是:活下去,不要放弃。 冯远点了点头,看向了正在与郝潇潇交涉的,郑七七? 转念一想,冯远便明白了,同时女生,而且年龄相差不大,加上郑七七的长相有人很容易让不认识的人产生好感,目前让她来劝导郝潇潇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潇潇,你平时最喜欢吃什么东西啊?我最喜欢吃红烧肉,无肉不欢,而且我的手艺很好,下次可以做给你吃。” 那边的郝潇潇苦笑了一下,“姐姐,我知道你是警察,你不要在费心劝导我了,我知道他们让你拖延时间,现在应该在开锁吧。” “我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播,今天我死了,和警方没有任何关系,不,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这是我自愿的。” “潇潇” 郑七七还想说话,被冯远抓住了胳膊,示意不要在说了,而后他又指了指李翊,让郑七七将耳麦交给李翊。 李翊冲郑七七点了点头,郑七七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冯远的话,这种时候,冯远一直都很靠谱,不会胡来,他的做法自有他的道理。 因为郝潇潇那边在做直播,门锁还没被开启,因此云起也不敢贸然将直播断掉,以免突然刺激到她,所以现在观看直播的所有网民都可以听到这边的动静 而后,他们便在耳机中听到了一道清朗舒服的男声,他先是低声笑了笑,然后打招呼道:“郝潇潇?你好。”就想是两个初次相识的人平常见打招呼一般。 云起用眼神示意冯远:这人是谁啊? 冯远悄声道:"我的一个朋友,心理咨询师。" 云起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确实是专业人士比较好一点。 李翊道:“你能看到我吗?我的名字叫李翊。” 视频中的郝潇潇似是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说:“可以,你,你好。” 李翊笑了笑说:“潇潇,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现在能不能劝你从房间里走出来呢?” 这样直白的告诉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才能使对方最快的放下戒心。 “不能,我心意已定,你们不要在再白费心血了。” 李翊道:“那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吗?就一会好不好?” “没什么好聊的。” 李翊道:“当然有聊的,你家里的窗帘很好看,而且很遮光,我正想给卧室换个新的窗帘,你能带我去你买窗帘的地方吗?” “不,不能,我没时间了。”郝潇潇没想打李翊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地址和店名,你自己去。” “那好吧。”李翊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因为我觉得你的眼光很好,对于颜色的搭配也很在行,说不定还能帮我参谋参谋。” “搭配?我不行的,我乱搭的,你可以找专业人员帮你。” 李翊撅了噘嘴道:“可是我很喜欢你房间的颜色布局。” “那,抱歉。”郝潇潇道:“我帮不了你了,要不你别换家里的窗帘了,用的时间久了,应该也有感情了。” “那好吧,我也只能遗憾的放弃了。”李翊看着屏幕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十分真诚,“潇潇,你喜欢弹吉他?” 从视频中看去,郝潇潇身后的墙上,正挂了一把木质的民谣吉他。 第六十八章 异端 郝潇潇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喜欢。” 李翊眨了眨眼睛,那让我猜猜,“潇潇其实之前并不喜欢,但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喜欢吉他,所以你才学吉他的,对吗?” 郝潇潇睁大了眼睛,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呵呵。”李翊笑了笑,“因为,我看到你吉他上的签名了,茹?那是你喜欢的人的名字吗?” 明知故问! 郝潇潇咬了咬下嘴唇,直到没有了血色,这才开口轻声道:“是的。” “我喜欢的人,她,她和我一样,是个女孩,这样是不是很恶心?” “噢?为什么会恶心,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拥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因为,我和大家都不一样,从十三岁开始,我就知道,我和其他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她们都会大声讨论帅气的男生,可我只想着和我一样性别的女孩,我从小就喜欢好看的女孩,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是异端。” “潇潇,你认为什么是异端?”李翊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你为什么说自己是异端,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异端吗?这是谁规定的?” 郝潇潇的眼神忽然黯淡,“她们,都这样说。” “潇潇,没人是异端,一些人将另一些人归类为异端,仅仅因为和她们不一样,挑战了她们传统,打破了她们固有的思维或者行为,或者与当今大潮流不符,因为她们不想改变,也无法改变,就将与她们不同的归为异端吗?但是,潇潇,这不是异端。” “你没有错。” “哥哥。”郝潇潇忽然眼睛红了,这是第一次,除了茹茹之外的人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是一个怪人吗?可是同学们,还有爸爸妈妈,除了茹茹,她们都看不起我,嫌我丢了她们的脸。” “若是我死了,她们就不会再嫌弃我丢他们的脸了。” “不。”李翊反驳道:“没有人嫌弃你,你看看你的房间,是不是小时候爸爸妈妈就为你布置好的,他们生育了你,他们期待你的到来,还有你的朋友,你为他们带去了无尽的欢声笑语,他们无法忘记你,最重要的是茹茹,她需要你。” 这时,郑七七忽然在冯远耳边说了句什么,李翊余光望过去,正好看见冯远在和他比手势:继续,第一道防盗门已经开了,现在只剩下郝潇潇的房间门锁了。 “还会,有人在意我的生死,期待我活下去吗?”郝潇潇问道。 “当然,你看看我们所有人,甚至是所有网友,他们都期待你活下去,然后带你去吃全国各地的好吃的,有东北的乱炖和锅包肉,川蜀的火锅和腊肉,香港的早餐和茶点” “这么多好吃的,你不想都尝尝吗?” “想” 就在这时,郝潇潇似乎想看看网友们的说的那些好吃的,她看了眼下方的留言区,脸色一变,神色之间尽是脆弱和漠视。 冯远心道糟了,“云起,快点,立马将评论区隔离。” 云起拿起电脑,鼠标和键盘动的飞快,几分钟后,“冯队,不行啊,有人在对郝潇潇直播的账号进行保护,现在一时之间黑不进去了,需要时间。” 怎么办?怎么办? 茹茹,茹茹呢? 冯远在想冯如的时候,冯如已经到了,一把拉开车门,便看到了屏幕上放大了的郝潇潇的脸,还与她那哀伤失望的眼神。 “哥哥,我就知道,你们都是骗我的,果然,我是一个不受欢迎人。” 冯茹眼看着着急,一把从李翊身上拿下了耳麦,“潇潇。” 其实在冯如进来车厢的那一瞬间,郝潇潇就看到了,她瘦了,肯定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 “潇潇,你听我说,乖乖的出来好不好?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哥哥,他们都听我的,他们都答应了。” 郝潇潇摇了摇头,“不,不对,你在骗我,没有人会认同的,同性恋就是该死,他们说的都没错。” “我还是觉得,其实,这个世界是不欢迎我这种人的,但如果我的死,能换来所有人对于同性恋群体的改观,我想这是值得的。” 冯远眼睛中发出了丝丝怒气,屏幕下方的留言区里,有几个人一直在刷屏同几句话。 ‘同性恋好恶心,都他*该死。’ ‘要自杀 就赶快自杀啊,这样磨磨唧唧的,是不是在骗粉?’ “每次点开微博,都是你这张脸,真奇怪长成这样,居然还去搞同性恋。” 冯远看着云起道:“怎么样?” 云起摇摇头,"对方技术很好,虽然可以破解,但是需要时间,而我们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 冯茹还在一边极力劝阻着郝潇潇,只要劝对方开门,一切都没问题了。 下方的留言区,被各种消息填满了,刚才那几条带有戾气的评论,不停地出现在前几条,又很快的被众人挤了下去,周而复始,其实这样,郝潇潇看到的次数更多了。 “队长,不知是谁,泄露了这边在和郝潇潇可以在线联系,所有人都已经全部涌过来了,包括郝潇潇的父母。” 真是乱加乱,冯远没好气道:“一定要拦住他们。” “是。” 车窗外的吵杂声很多,但很明显,喷子大多存在于网上,现实世界的人们大都正常,除了想要获得头条新闻之外,言语之间却一直都是在劝阻郝潇潇不要自杀的人。 这个时候,没人注意,网上突然横空出现一条新闻,直降热搜榜居于第二。 云起一直在监视着网络动向,但是这条微博和之前的一样,也被莫名账号保护,他无法入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消息蔓延。 ‘郝潇潇与一男人的床照曝光,她根本不是同性恋,自杀只是为了博眼球而已。’ 冯远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险些炸了,连忙看直播评论,风向已经倒了大半,很多人已经开始跟风谩骂郝潇潇了。 郝潇潇的父母估计也看到了,气的不行,直接冲上了车子,张口就对着电脑屏幕骂道:“别丢人现眼了,你干的那些破事都曝光了,还装什么” 在郝父话未说完之前,夫妻二人便又被警员架出了车厢。 冯远即刻下令:“不用等了,立刻暴力开锁……” 冯远话音还未落全,网上便是一片哗然,伴随着冯如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整瓶的安眠药,被郝潇潇全部吞下,一颗不留。 “谢谢你们,再见。” 第六十九章 死亡 冯远脸色一冷,立即跑向了郝潇潇的家里。m. 房门已经被警员冲开,但可惜,并没有看到他们将郝潇潇制服,此时对方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口对着脖子,身后便是大开的窗户,眼神警惕的看着门口的众人。 “你们不要过来。”郝潇潇激动的说:“不要过来,我没有选择生的权利,没有选择我性向的权利,我唯一能够选择并可以决定的,就是我的死亡。” “为什么你们连我最后一点权力都要剥夺?” 郝潇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些微嘶吼的,她是真的在向命运抗争,争夺自己最后的权力。 “我没有错,我喜欢谁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说我有病?” “同性恋不是病,有病的是他们才对!” “潇潇,你别冲动。”冯远很是着急,她已经把安眠药全部吃下去了,要是再拖下去,必死无疑,除非立即得到救治,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茹茹,冯茹,她在外面,你难道不想见见她吗?” “茹茹……”郝潇潇的眼中划下两行泪水。 冯远有些警惕的看着郝潇潇身后大开的没有装防护网的窗户,这里是十楼,若是一不小心摔了下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话间,冯茹已经进门了,她不能跑的太快,这么快就上楼来,已经是极限了。 “潇潇,听我的,别做傻事。” 郝潇潇看向冯茹的方向,神色哀伤,“对不起。” “还有,你要信我,我没做过那些事情,我不知道那些照片。” 冯茹神情苦涩,“我信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我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郝潇潇淡淡的摇了摇头,嘴脸扯出一抹苦笑。 冯远心道:不好。 “对不起。”话音刚落,郝潇潇突然一个转身,利落的翻上了窗户。 “潇潇……” “潇潇……” 伴随着门口响起的几道从嗓子眼发出来的吼叫声,郝潇潇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紧张的氛围使得空气都凝滞了,几秒过后,冯远才趴在窗户 口,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一句都说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 从刚才进屋子开始,冯远便一直关注着郝潇潇的动静,她今天准备赴死,不仅仅是靠安眠药,还有手上的那把水果刀,和这十层之高的窗户,无论启动任何一项,结果都是必死无疑。 跟在后面的江渚和李翊,见冯远一手扶着窗户,一手提着悬在半空中的郝潇潇,连忙上前帮忙,将郝潇潇从窗外接了进来。 可能是因为跳楼刺激过大,也可能是因为安眠药已经发挥了效用,郝潇潇暂时昏迷了过去,几人合力将郝潇潇送上了早已在下面候着的救护车,立刻送往医院。 同行的,除了郝潇潇的父母,还有冯茹,担心女儿的冯龙也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当然,后面还有一直紧紧跟随的记者和媒体。 冯远看着救护车远去的影子,心里不禁祈祷着,潇潇同学,你可一定要挺过去啊! 转过身后,冯远看着周围还在围观的群众,不禁冷了眼,看了眼手机,微博上的直播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但是那两条热搜还一直静静的躺在榜首,不为所动。 “云起?” “冯队长,那个人已经撤离了对直播的账号的保护,我追踪过去,发现ip地址就在两公里之外,户主名叫林天,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 “然后我顺手查了下林天的个人账户,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冯远挑眉道:“难道说你发现了林天贪污受贿的证据了?” “哎!你猜对了。”云起一把拍了拍冯远的肩膀,简直像是遇到了人生知己,激动道:“他的账户上多了二十万。” “虽然这钱也不算多,但是他还在还房贷,加上他工作的年限来说,手上目前不可能有这么多存款。” 冯远:“把资料交给纪委,让他们去查。” “哎,好嘞!” 李翊在旁边嗤笑一声:“难为这黑客还顺便帮你们抓了一个贪污犯!” 听的出来李翊这是在反讽,冯远没有回话,继续冲着云起说道:“还能继续追踪到那个黑客吗?” 云起摇头道:“很 难,他已经将域名引至别人名下了,是个高手。” 冯远皱眉道:“刚才爆出郝潇潇床照的那个账号呢?查到是谁了吗?” 总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暂时还没有。”云起额头划下冷汗,身为市局都技术扛把子,甚至他在全国的黑客排行榜上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现在真的算是碰到对手了,不过,这也激起了云起许久不曾有的斗志。 “暂时没有?意思就是,给你时间,最终还是会找出来?” 云起坚信道:“一定可以。” “这件事情,一定不是简单的直播自杀,那些人在背后操控着舆论的导向,一定有什么目的。” “噢,对了。”云起忽然想了起来,“网上爆出来的那些床照,全部都是合成的,劣质的技术,一眼就能看穿,也就只能骗骗普罗大众了。” 冯远摸着下巴,皱眉分析道:“那是不是也有可能,黑客和曝光照片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 云起道:“你的意思是,曝光照片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博眼球?” 说到这里,云起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微博,一开始只有几百个粉丝,到现在,已经吸粉几十万了,目测还在长。” 冯远转头看向李翊,道:“你怎么看?” “从目前的互联网的发展情况与粉丝经济的时代来看,再结合他将p的图曝光的心态来看,吸粉这个说法是行的通的,不过,还是得先查明背后的那个黑客有什么目的。” 冯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诶!小翊,我忘了你也是电脑高手,你……” “不可能。”李翊笑着摇了摇头,“你身边站着的已经是全国最优秀的黑客了,我只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破解个密码还行,别的就难了……” 冯远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话好像是有些不合时宜。 还好,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窘迫的困境。 “小远。”江渚脸色凝重的跑了过来,让人不难猜出,他即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刚才医院那边来消息,郝潇潇抢救无效,死亡……” 第七十章 冯茹的心里话 死亡通知单已下,再无回天之力。 医院长廊上冯茹凄厉的哭声,像是为医院的证明加上了一笔可信度,记者都在医院门口候着,等待着为所有关心郝潇潇的人带去最新的消息。 冯远不放心冯茹,便赶来了医院,他现在还是不能相信,刚才他拼死从窗户外拉上来的女孩,现在却躺在了太平间内,永远再也无法睁开那双忧郁的眼睛。 “茹茹,地上凉,起来坐椅子上吧。” 冯茹就靠坐在手术室外的地上,双目失神,空洞的看着手术室,等待着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再出来的人。 “茹茹……” 冯远有些无措,早知道刚才就不让李翊先回去了,有他在,肯定知道如何与现在的冯茹交流。 “哥……” 忽然被叫道的冯远,见冯茹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索性心一横,也盘腿坐了下来,做好了与冯茹促膝长谈的准备,好在,医院里的暖气还是很足的。 “你知道吗?潇潇总说她是不被这个世界欢迎的人,但其实,我才是。” “我没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要不是哥把我带回家,说不定,我早就因心脏病发死在外面了。” “这些年,是我偷来的好时光,可若是就是因为这种生活,才导致我遇见了潇潇,那么我宁愿一直颠沛流离,也好过现在害死了潇潇。” “若是没有遇见我,她喜欢女生的事情,就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走到今天的下场。” “哥……”冯茹转头,无神的看着冯远,说:“我是不是扫把星,所以身边的人才一个又一个的被我克死,我好害怕,有一天,连你们也会失去。” “别瞎说。”冯远佯装呵斥道:“谁说你是扫把星了,你明明就是福星,自从你来了后,你哥哥我的事业一路突飞猛进,直捣黄龙,我看谁敢说你是扫把星?” 冯茹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喜欢女生,我只是...看着男的比较恶心。” ‘嗖!嗖!’,冯远只觉得心口被插了两刀。 “小时候, 自从爸爸开始和他们‘做生意’,我就一直跟着他们,一方面是因为爸爸忙,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我在手上,以好拿捏爸爸。” “唉~”冯茹幽幽的叹了口气,抬头屈膝看向头顶,“其实,我什么都懂,什么都见过,什么知道。” “他们那群人,过着逃亡般的生活,集体生活惯了,男女之间做什么事都不避讳,也不遮掩,我撞见过好多次……” “茹茹……”冯远抿了抿嘴唇,想安慰冯茹,却不知从何说起,也许对方现在并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他的陪伴与诉说。 “哥,一直以来,我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都知道,也很恶心,因为这样,我讨厌男性的身体,更讨厌他们的触碰。” “那我?”我们平时,也会不经意间不可避免的身体触碰。 “你不一样,你和爸爸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冯茹道:“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爸爸和妈妈也是好人。” “郝潇潇她?” “潇潇比我小一岁,但我们却在同一班级,可能是因为性格原因,所以惺惺相惜吧!潇潇她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她告诉我,她查了很多资料,于是,她知道了,我们这种人注定只能生活在阴暗的角落中,将内心的**深埋心底……” “但是,人的**根本不可能被压抑,她一直在自我克制,一边又在极力压抑,从她处于矛盾的那一刻起,就不可避免的注定被抑郁症纠缠,她太脆弱了。” 冯远轻声道:“没带她去看过医生吗?” “看过了,药也吃了,我们在一起后,她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也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如果我们的恋情没有被爆出来的话?”冯茹手抵着脑袋,还没平复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冯远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告诉她节哀?还是说人终有一死? 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拍着冯茹的肩膀,尽量先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冯茹深吸了口气,稍微止了止发红的眼睛,说:“哥,潇潇是个好女孩,网上的那些事情都是污蔑,你一定要查清楚,将真相公布,我不能让潇潇背负着 侮辱与骂名死去。” “哥知道,他们已经都在查了。” “谢谢。” “傻丫头,谢什么?这是哥应该做的,再说了,哥是警察。” 冯茹抬头再一次看向手术室,肿胀的双眼已经看不出原来美丽的眼型了,像是下定了决心,冯茹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有些麻痹的双腿。 “哥,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去太平间再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冯远扶着冯茹,对方这个样子,他实在是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那,好吧,你在外面等我。”若是不让冯远去,对方可能会担心死。 冯远松了口气,还好,他就怕冯茹不让他跟着,眼下,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 市里各大医院的太平间,冯远都已经去过很多次了,轻车熟路。 送冯茹进去之后,冯远便站在外面等着,环顾四周,也不见郝潇潇的父母,不知是真的嫌丢脸,不愿意认领?还是现在悲痛欲绝,沉浸在伤痛中,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冯远更相信这是后者,他看的出来,郝潇潇的父母很爱她,大概出于天下间所有父母的同一心理,怒其不争吧! 也不知道茹茹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他很同情郝潇潇的遭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茹茹要为她的行为买单。 说起来也许冷血,但是冯远从警这么多年,什么生离死别没有见过,早已练就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很快就能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自己。 冯远不希望冯茹沉浸在这件事情中太久,人死不能复生,可以缅怀,但不能失去自我。 这边的冯远在胡思乱想,那边的冯茹已经见完了郝潇潇最后一面,整理了仪容,便从太平间走了出来。 外面,夜晚早就降临,寒风凛冽,吹的行人都裹紧了衣服快步前进。 冯茹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道:潇潇,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会代替你,走遍大江南北,替你去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 第七十一章 忏悔之心 经过长时间的追踪分析,云起终于破解了‘黑客’设下的防护层,将曝光假图之人从屏幕背后揪了出来。m. 在第二天天亮之前,他已经坐到了警局的审讯室中。 于洪,男,28岁,职业是自由媒体人,在微博上有一个近八十万粉丝的账号,昨天下午曝光郝潇潇裸照的那个账号,则是他刚刚注册的一个小号,之所以会被群众发掘,也是因为于洪用他的大号转发了那条微博,云起也是根据这个线索挖掘下去,顺藤摸瓜,这才找到了于洪。 根据调查,于洪和郝潇潇之间没有任何社会联系,所以并不存在报复行为,若是非要找一个角度来判定于洪诬陷郝潇潇的理由,那便是为了点击率。 审讯的工作肯定是不顺利的,于洪一口否认他p图的事情,“警官,我是转发了那条微博,但是你们也不能造谣图片是我合成的,我承认是我们冤枉了郝潇潇,但是她那是属于自杀,她在直播中也说了,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简直毫无忏悔之心,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短暂的生命,间接导致她自杀的始作俑者竟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而且还振振有词的说这与自己无关。 郝潇潇是自杀没错,但当时李翊已经有劝服她的可能,而且警队的人已经破门而入,就是两分钟的时间,若不是最后的那几把‘黑手’推波助澜,说不定郝潇潇就不会冲动,那她也就不会死了。 江渚道:“一个有梦想的媒体人这是你的微博账号?” “没错。” “根据我们调查,你是第一个转发‘比目鱼丁’这个博主微博中,关于郝潇潇床照的那条微博的,若不是因为你的转发,这条消息很快就会夹杂在众多微博之中,石沉大海。” 于洪不耐烦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也只是顺手一转发,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 于洪看起来很是烦躁,似乎是蒙受了巨大的冤情,但是他的眼神虚浮,胡乱晃动,典型的用不耐烦的表情来掩盖说谎的行为。 江渚的手敲打着桌面,双目 直射于洪,就像早已洞察一切的先知,看着对方最后无谓的挣扎,“我们的技术人员发现‘比目鱼丁’和‘一个有梦想的媒体人’所用的是同一个域名,而且,我们在你的电脑中发现了大量的郝潇潇的合成照片……” 于洪眼睛一滞,脸颊上略微松弛的肉在微微颤抖,很明显是秘密被发掘后的慌张表现。 江渚接着说道:“于洪,从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过会有今天,怎么样?想好要交代什么了吗?” …… 那边江渚的审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这边的冯远则对从于洪家里搜刮出来的电脑,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和兴趣,于是他拉着云起,一起坐在刑侦支队的办公室研究了起来。 那是一个银灰色的知名国产笔记本,虽然是经过六位数加密的,但碰到云起这种程度的黑客,破解程序是分分钟的事情。 郝潇潇的床照就放在电脑桌面上,可能是觉得不重要,因此并没有加密,文档之中,除了他需要裁取的郝潇潇的照片之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三级照片,与网上被曝光的照片构图和动作一致,应该就是合成的这些照片,冯远将文件拷贝了一份,当作证物。 “诶!”云起惊讶道:“有加密文件。” 冯远凑上前去,果然,“密码需要多久破解?” 不是能不能破解,而是需要多久破解,显然冯远对于云起的技术很是信任。 “不难,几分钟。”云起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止,快速的点击着鼠标,疯狂的敲打键盘,也不过五分钟左右,便再次听到了云起的声音,“好了。” 当时,他们两个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诬陷她人,间接致他人死亡的行为,却没想到,这牵扯到了另一起巨大的阴谋当中。 两人万万没想到,文件夹中的东西会如此的令人瞠目结舌,简直是丧心病狂,疯狂到了极点。 那是一张张从网站上截取下来的视频图片,污秽暴力之极。 若非要将他们划分开来,那么应当分为性 爱,虐待,杀戮这几大类,总之,都是正常生活中所不能见到的东西。 冯远沙哑着嗓子:“这些照片,是合成的吗?” 若是可以,冯远希望这些都是假的。 可惜,没有若是,云起握着鼠标,从一张张照片划过,而后说道:“不是。” “这些,都是从视频中截取下来的图片,画质清晰,没有造假的可能……” “等等...”冯远忽然叫停,他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往回翻。” 云起将图片往前翻了一张,“是这张吗?” “不是,继续往前。” “那我直接翻了,到了你叫停。” 照片一张张的往前翻滚着,其实从冯远看见到反应过来,再到喊停,也不过不足一分钟到时间,云起的鼠标没有划过几张照片,在翻了两三张之后,冯远立即叫停。 这是…… 冯远眼睛忽然大睁,本就圆润的眼睛看起来更圆了,仿佛是被雷击中一般,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见冯远这个样子,云起好奇的看着桌面上的图片,这是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呈人字形大开,双手被手铐铐挂在墙上的一个男人,且上半身**,头发凌乱,下巴低垂,似是遭受了极大的折磨,眼睛中都是痛苦的神色,但好在,看起来还活着。 他纤细白净的皮肤上尽是被条状物抽打过的痕迹,云起猜测,冯远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警察,那么他肯定不是因为这男的受了非人的折磨而感到震惊,所以,难道他认识视频中的男人? 视频中除了被挂在墙上的男人之外,还有半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半边黑色人影,应该是防止被人认出,他身穿黑衣,带着黑色头套,手上执了一条细长的黑色长鞭,男人身体上的伤痕应该就是这玩意儿造成的。 云起吞了口唾沫,问道:“这个人是谁?” “你知道前段时间,兴庆师范学院‘女鬼复仇’一案吗?” 第七十二章 暗网 “女鬼复仇案?”云起道:“我听说了,不过听说凶手一直在逃逸中,未被抓获...等等,你还不会是想说,照片里的人就是那件案子的凶手吧?” 冯远沉默的点了点头,证实了云起的说法,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冯远可以确定,照片当中的人就是许池,那与沈沛深似的下巴,此刻已经瘦脱了样,让人不得不去猜测,这几天他受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冯远道:“能查到这些视频出自哪里吗?” 云起摇了摇头,“很难。” “你听说过deepwob吗?” 冯远:“deepwob?黑暗网络?” “没错,互联网世界就像是一座冰山,我们日常接触到,不过是冰上浮于海面的那一角,而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更大面积的冰山,就是暗网,无法察觉,无法触摸,也只有暗网上,才会出现这些东西,金钱,**,暴力,色 情,因此洪电脑上的截图,我更倾向于来自暗网。” 黑暗网络,冯远听说过,那是一个脱离于法律之外,无法受到管制的地方,若我们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那么暗网,就是阳光所照不进的所有角落,或者接触于阳光的人所留下来的阴影,冯远相信,云起没有说谎。 “真的没办法找到吗?” 云起叫道:“大哥,那可是暗网,你知道洋葱游览器吗?现在是数据时代,每个人在网上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会被记载下来,但是暗网不同,洋葱是一个新型的游览器,所有人都可以匿名发言,他们浏览过的每一个信息都受到加密保护,在暗网的世界中,每个人的身份都得到了很好的隐藏,他们绝对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这也是为什么浏览暗网的人越来越多的原因,所以,冯队长,即使问于怀要到他上次的登陆网站,我们也找不到上传视频的人。” “那能搞到原视频吗?”说不定可以从中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云起点了点头,“我需要知道于洪上次进去的渠道。 “马上。” 江副队长从审讯室内出来,倒了杯咖啡便回到了办公室,里面的人还在等待着审问结果。 云起着急问道:“于洪交代了吗?” “都交代了。”江渚翻开了笔记本,其中一页上面有一串复杂的网址,被江渚小心的记载下来,“喏,你要的网址,还有他的账号和密码。” 云起接过本子看了眼,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在他被警局‘招安’之前,曾经也是一个黑客,偷偷的看过几次暗网的直播,或者悬赏任务,几度被其中的内容差点震碎三观之后,便从此收了手,不再触碰暗网。 但是,这几年deepweb似乎越来越猖狂了,他云起不得不重入江湖,将那帮犯罪分子找出来。 见云起已开始动手行动了,冯远也不再打扰他,继续和江渚说着案子,“于洪有没有交代他为什么会有许池这张照片?” 江渚摇了摇头,“他说他是网站的资深会员,经常在里面看一些比较刺激的视频,这张照片是他在看过的众多视频中截取的一张,没什么特别意义。” “还有,关于郝潇潇”江渚皱眉道:“事情可能有些复杂,于洪交代他之所以爆料假图,是因为他在网站上接收的任务,以25比特币悬赏,在郝潇潇直播自杀的时候,将p的照片曝光,以加速郝潇潇的死亡。” 冯远皱眉道:“有人提前知道郝潇潇会进行死亡直播?” “恐怕,是的。” 冯远的心中涌上了一股寒气,即使郝潇潇是因为抑郁症发作,自杀身亡,但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在提前得知郝潇潇会自杀时,不仅没有阻挡,反而为这场‘自杀表演’添柴加油,所以她才会在绝望之下吞药自尽。 可是为什么呢? 冯远道:“我们查出来郝潇 潇的人际关系,除了她被爆出来同性恋之后,在学校引起了一阵轰动,遭到恐同人士的侮辱与谩骂之外,郝潇潇在生活中一直都很自律检点,没有什么仇家,所以,这件事是报复行为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排除。” 江渚点了点头,道:“而且,她以前没有谈过的恋爱,冯茹是第一个,应该也不是情杀。” 之所以说是仇杀或者情杀,因为他们已经相信了,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也许是郝潇潇自愿死亡,但背后的那把推手,确是间接害死郝潇潇的真正凶手。 “好了,进来了。”云起突然说道,“这个网址还没有消失,但是因为网站的保密性,因此于洪之前的浏览记录都不存在了,要找出原有视频,还需进一步筛选。” 这是一个纯英文字母的网站,排版和正常的网站没什么区别,要不是网页封面的内容太过于血腥暴力,引人不快,或许,就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网站而已。 冯远眼睛扫了过去,网站的分类条目很清晰,军火,色 情,毒品,虐杀等等,本应处在黑暗中,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 世间所有已知的或者未知的罪恶,都是可以在暗网中明码标价的商品,这里,就是犯罪者的‘天堂’。 “唔 ”云起嘴里咬着一个笔盖,含糊的说道:“我需要用人脸识别系统,将许池的照片导入系统内,然后和视频进行对比,但是这里面的视频太多了,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冯远指着电脑屏幕上‘虐杀’的分区,说道:“在这个里面找,照片中的许池明显是在被人施虐,先从这个排除起,若是没有,就”冯远的手指划过色 情的分区,“就再找找这个。” 虽然很不愿意这样想,但总有一些人将变态当做性*,若是许池就在这些视频中,那他一定存在于这两个分类的其中之一。 冯远现在只希望,许池还好好的活着 第七十三章 虐杀视频 说干就干,警局中的电脑本身就配备好系统,云起只需要进行操作就行,现在他只期望运气好一些,在排查初始,就找到那个视频。顶 点 网络世界就是云起的主场,冯远和江渚在一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两个人又开始琢磨这几起案子了。 从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许池的失踪,郝潇潇的死亡都与这个黑暗网络‘农夫贸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女鬼复仇案’的始作俑者丁怀中,究竟有没有像网上的传言一般,使用比特币洗钱,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那么究竟是谁,居然能让暗网流通进内陆,这个网站的创始人,究竟是谁? 江渚沉吟道:“云起,你对‘农夫贸易’有多少了解?” 云起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答话,丝毫没有被人中途打扰的慌乱,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个网站的创建时间不长,大概就在一年半之前,一年前关注人的人才多了起来,而且它不像别的暗网,只能在境外登录,‘农夫贸易’已经侵入国内了,但估计是为了防止网站暴露,里面的会员用户并不多,不像其他受众较多的网站” “诶?” “怎么了?” 云起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找到视频了。” 冯远与江渚急忙凑上前,“我看看。” 云起的话音有些颤抖,“队长,这个视频不是我在暗网中找出来的,有人将视频发在现实网络中了,已经有普通群众点进去看了” 冯远连忙打开自己的电脑,“把视频连接发过来。” 云起将现实网络世界中的视频连接发给了冯远,与昨天一样,这个视频也是被发布在微博上面的,恐怖的是,发布者就是于洪本人的账号一个有梦想的媒体人。 冯远道:“快,立即将视频屏蔽。” “我马上联系微博公司后台。”云起不敢怠慢, 立即忙碌了起来,虽然他可以入侵进去将视频屏蔽,但是靠微博本身的管理系统,还是会快一点。 冯远点开了视频,很短,只有短短的三分钟,全程静音,应该是发布的人处理过的,并且视频中的人确实是许池无疑。 冯远忽觉的一股冷意从心底传来,令他头皮发麻,视频中的许池已经不是在于洪电脑中看到的那张图一样,浑身布满鞭痕,这个视频中的他,比之前更甚,**的上半身,都是被用刀片划过的,鲜血从道道血痕中涌出,彻底将许池变为一个血人。 他不敢想象,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已经看见了这个暴虐残忍的视频,时间不等人,在微博上,于洪的粉丝不算做多,但是也有八十万,点赞量,评论量和转发量不断的在增加,这也意味着视频将更深一步的传播。 冯远看着微博,‘虐杀视频’在热搜榜上的排名不断靠前,同时与它一起的,还有于洪微博账号的名字,于洪‘自己’在微博中阐明,昨天的所有照片都是经由他一手p过的,为了爆红,无端逼的郝潇潇吞药自尽,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现在网上的形势又开始一边倒了,网民们纷纷谩骂于洪在吃人血馒头,更甚,有人将那视频中带头套的黑衣人与于洪联系在一起,认为他就是视频中那个虐杀别人的变态,各种污言秽语,就像昨天对待郝潇潇一般,层出不穷。 好在,在事情变换发展的更加严重之前,微博公司那边已经采取了手段,强行终止了视频,再次点进去之后,看到的就是视频来源错误的字样。 虽然视频出现的时间很短,但还是在互联网上激起了一大朵浪花,现在网上讨论最多的,就是这段虐杀视频,因为有好些网友已经截图,虽然视频已经删除,但是又很多网友在当时已经截图,因此还是有大量的照片在网上传播,这一点暂时没有办法控制。 局长叶全听闻消息后非常愤怒,一个电话打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将冯远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番,而后又幽幽的说道:“小远啊,你要知道,这次的案子上头很是重视 ,幕后黑手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弄得人心惶惶,你看看网上的舆论,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暗网,这次的案子,你要慎重对待啊!” “我明白。”冯远早已深知叶全的套路,典型的打个巴掌给颗糖,因此没太在意,他也在想,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稳定民心,还有管理网上舆论风向的事情自有人操心,他们行政支队的人只需要办好自己的案子。 现在的情况就是,有人入侵了于洪的电脑还有微博账号,将这一系列视频还有图片发表了出来。 云起还在电脑上飞快的操作着,脸上一片凝重,这是已经很久没在云起身上看到过的认真,冯远道:“查出来那个人是谁了吗?” “没有,今天于洪的电脑一直在我手里,没有被入侵的迹象,所以他肯定是在警方找上于洪之前,就已经入侵过了于洪的电脑,刚才,他只要在任何一台电脑上登录于洪的微博账号,视频就能发出去。” “那追踪地址可以吗?” 云起摇了摇头,“查过了,发出的视频时的域名显示,就在于洪家里,冯队长,这次我们遇到高手了。” 冯远怔怔道:“连你也没有办法查到那个人吗?” “你看网上的视频,和我们刚才找到的不一样,也没有在于洪的电脑中见过,说明那个人,要么他就是发出视频的人,要么,他自己本身经常逛暗网,再要么,他在警方用人脸识别系统之前,就在暗网中找到了与许池相关的视频。” “这三点,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讲,对方都是顶级的黑客,他没有留下漏洞之前,我没有办法。”云起有些挫败,从他成名开始,就很少能遇上真正的对手了,这次真的是碰壁了。 冯远拍了拍云起的肩膀,“没事,我到是觉得,这个发视频的人,与暗网无关,也许,他也想找出暗网背后的真正黑手。” 听闻冯远的话,江渚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第七十四章 再见时倾 冯远道:“云起,你刚才尝试封锁视频的时候,对方有没有像昨天一样,隔着屏幕保护着视频?” “没有,我确信。” “这就对了。”冯远分析道:“这个人将于洪陷害郝潇潇的证据曝光,从理论上来讲,是在为郝潇潇洗刷身上的污点,还有,那段视频,云起,你在‘农夫贸易’上找到之前许池身上都是鞭伤的视频了吗?” “找到了,已经识别出来了。”云起将视频调出,“就是这个,还有网上那段视频的原视频也找到了。”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赫然就是‘农夫贸易’这个网站,页面上的视频正在播放,开的外音,可以清楚的听见皮鞭抽打在**上的声音,因为蒙面人并没有封住许池的口,因此,办公室内环绕着的是许池不断的惨叫声和求饶声,听的所有人员头皮发麻。 至于另一个视频,与前者无异,只是虐待的手法升级了,画面看着更加的血腥暴力,也更加能够促发人体的肾上腺素分泌,对于那些爱好这类视频的人来说,这无疑加大了他们的爽感。 这两个视频中,都单方面的将许池折磨进行了四十分钟之久,蒙面人似乎是不知疲倦般的在折磨着许池,冯远鼠标滑到视频旁边的留言栏,那是多国语言汇集成的评论区,冯远只能堪堪认出英文,和一些简单的日文,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中文留言。 基本上都是在求下次分享时间的人,甚至还有一些人说许池是个不错的受虐者,扬言要花钱买下他。 看到这里,几人只觉得心中很是苦涩,世上当真有这么坏的人,他们游走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将人当作物品或者牲口来进行虐待或者贩卖,不断的试探着人性最恶劣的界限,挑战着法律的权威,将人性彻底抛弃,只留下了最原始的兽欲。 冯远顺了顺发堵的胸口,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两个视频时长基本都是在四十分钟左右,而传到网上的视频只有三分钟,而且声音都被消除,我认为这个人只是想将视频的事爆出,他和在暗网上悬赏爆料郝潇潇床照的人, 不是同一个。” “不是同一个?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江渚嘲讽道:“难道说是为了天降正义?” 冯远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目的,只是基于对两次事件的发起人的分析来看,这应该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所为。 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在‘农夫贸易’上发布悬赏的人是谁?视频中虐待许池的人是谁?还有将虐杀视频发布在网上的人是谁? 可能是两个人,可能是三个人,也有可能这三件事情是同一人所为,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冯远道:“云起,你继续关注着‘农夫贸易’的动态,重点关注是否还有类似于悬赏这类的任务,悬赏涉及到的人群以不参与暗网的人群为主,还有就是关于许池的视频,若是那个人再次在网上发布虐杀视频,立即联系我,这件事情已经暴露,我担心许池已经被杀害了……” 云起应了一声,现在的他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良久没遇到如此的厉害的黑客,可是他现在并没有久逢对手的激动,这么残忍的人却是世界上顶级的黑客,拥有着高超的网络技术,这对于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民群众来说,无疑是场灾难,因此,云起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人找出来。 江渚问道:“那我们呢?” 冯远道:“我想去见见郝潇潇的父母……” 也许他们曾经对郝潇潇有着误会与埋怨,但他们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郝潇潇与最爱郝潇潇的人,从他们的口中,或许可以得知一些不一样的故事。 江渚点了点头,“那行,我和七七再去调查一下丁怀中的事情,这几天,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但是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法行为,可他与校园贷一事牵扯甚密,眼下许池出了这种事,后面的情况不得不让人担心……” 冯远点头道:“那好,分头行动。” …… 其实,这个时候并 不应该去打扰郝潇潇的父母,他们刚刚经历丧女之痛,这样难免有些不厚道。 但冯远已经站在了景江花园七号楼一单元十楼,出了电梯左转第一家便是郝家,时间不等人,冯远别无选择。 门铃摁响之后,出来开门的人却是冯远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冯大帅哥可以来,我就不能来吗?” 倚靠在门口玄关处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时倾,今天她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浅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一头茶色的长卷发披在肩上,简直像极了单纯不谙世事的学生一样,但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时倾环臂看着冯远,暧昧的笑了笑说道:“我来,当然是在...等你啊!” 冯远深吸了口气,心里不断的在做自我建设,不要妄想和这个女人好好说话,淡定,淡定,冯远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说:“我来了,我们进去吧!” 时倾侧过身子,让出了走廊不太宽敞的路,说:“请便。” 进了屋子之后,冯远这才松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舒服一些,但是又不能笑的太过,以免刺激到郝氏夫妻脆弱的心灵。 此时的郝家已经不同了,往日虽然在郝潇潇父母的高压政策下,家里的气氛比较沉闷,但好歹是有人气的,现在,郝潇潇不在了,家里却像是很久都没有住人一般,冷清极了。 冯远抬头来去,郝潇潇房间的门半开着,被人为破坏的门锁在提醒着所有人,里面曾经的主人现在...当真不在了。 郝潇潇的父母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若是冯远没有记错,昨天的他们还是头发乌黑,一夜之间,头上竟生出了许多白发,面容也憔悴致极。 冯远将手中的礼品放在沙发上,说:“叔叔,阿姨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冯远,我们昨天有见过面。” 第七十五章 嚎嚎大哭 “刑侦支队?”郝母抬起肿胀的眼皮,看了眼冯远,“我记得你,昨天是你把潇潇从窗户外拉上来的。顶 点 ”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是不是潇潇的死有什么疑点?”说着,郝母的眼眶又湿润了,她激动的说道:“没错,就是小时说潇潇的死有问题,所以我们才急忙从医院里赶回来,她不是自杀是不是?她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 郝母的情绪非常激动,声音歇斯底里,她道现在都不相信,昨天还好好的女儿,今天就不在了。 虽然冯远心中很是不忍,但他还得保持客观,“阿姨,郝潇潇的确是自杀,吞服过量安眠药死亡。” 冯远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时倾一眼,她为什么会知道郝潇潇的死有问题?她今天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是,我今天来,是想和你们聊聊,是什么原因导致潇潇走上了这一步?” “这还用问吗?还不是她自己不争气?”郝父脸上是愤怒的,但是眼眶又是发红的,像是极力用怒目来掩盖心中的情绪,“她自己做出的丢人事被人发现,害的我和她妈在学校里受尽别人的白眼和嘲讽,这就算了,这个不争气东西,竟然想用死亡来作为解脱,以为死亡真的能一了百了,解决所有问题吗?” 郝氏父母是一对典型的中国式父母,望女成凤,他们给了郝潇潇创造了自己能力内所能给到的最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他们也是很传统的家庭,父母都是教师,而且看样子郝父郝母都是那种严肃安静的性子,因此家中的氛围并不活跃。 青春期,在别的小姑娘都开始打扮的时候,郝潇潇却只能依照父母的期望,奔波在各个补习班或者艺术班,长此以往的高压状态,注定会造就一个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的郝潇潇。 加之,郝潇潇在十三岁,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父母过高的期望,和一些资料的误导,导致了郝潇潇认定了同性恋就是她的原罪,因此她从不与别人提起这件事,长此以往,长年的压抑和自我 矛盾,催生了郝潇潇抑郁症的发作。 这是昨天下午,李翊临走之前和冯远讨论过的有关郝潇潇的事情,她就是一直在自我怀疑中折磨自己,明明特别优秀,但却总是不自信,这种性格,长时间过于压抑,在爆发的时候,往往比正常人更加的决绝。 冯远深吸了口气,说:“郝潇潇在死亡前一周,一直都在家里没有出门吗?” 郝母摇了摇头,痛苦的说道:“没有,她休学在家,我们让她哪都不要去,就呆在家里反思,可是” “我们虽然嘴上说,但是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家里了的房门都没有上锁,谁知道她会将自己反锁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她反锁起来,这样,她就不会在里面反锁了。” 郝母十分懊悔,就差一点,差一点她的潇潇就不会死了。 “阿姨,逝者已矣,您要保住身体 。”时倾突然插嘴,意外的,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挺好听的,看着也顺眼了许多,“要是潇潇还在,她肯定不希望你们为她这样伤心。” “她既然选择了死亡,那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她选择用直播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大概是她想告诉所有人,她没有错,同性恋不是病。” “她在用自己的生命,为所有的被视为异端的人发声,阿姨,她将会受到无数人的铭谢。” 冯远有些意外,时倾这种随时随地撩人,话中真假难辨的人,也会说出这番话? 郝母突然就像崩溃了一般,嚎嚎大哭,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是我的错啊!她喜欢女生就让她去喜欢女生好了,只要她活着,干什么都行,是我们害死了她,潇潇是自杀,可是她是被我们所有人逼死的,她有什么错?错的都是我们。” “我们做父母的,连孩子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都不知道,她说要钱去看病,我们就以为只是不舒服而已,就算是周末,我们也忙着为别 的学生,潇潇一直都那么懂事,我们就以为她不需要,可是,她才是最需要我们关注的那个人啊!” 郝父将妻子紧紧的搂紧怀中,不断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如今潇潇不在了,这个冷清的家中只剩下他一个支柱,他必须撑住。 一时间寂静无言,他们都在等郝母稳定情绪。 良久,郝父怀中的抽噎声才渐渐的小了下去,郝母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我没事了,时倾姑娘,谢谢你。” 时倾摇了摇头,“不用客气,我只是就事论事。” 郝母突然看向冯远,眼睛发红道:“冯警官,现在想想,你们今天来是不是为了微博上的那些事,我是潇潇的妈妈,我知道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她。” “既然您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冯远道:“我们查到,那些照片确实是有人合成加工后发布在网上的,阿姨,潇潇她平时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或者是不小心看过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郝母皱眉想了一会,缓缓的摇头道:“没有,她爸,你知道吗?” 郝父没有回答,低头似乎在疑虑些什么,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我不知道。” 没有吗? 冯远想了想,说:“我能去潇潇的房间里看看吗?” “可以。”郝母指着郝潇潇的房间道:“门没锁,你们自己去吧。” 冯远略微颔首,起身走至了郝潇潇的房间门口,门锁已经被毁,他轻易的就推开了那道木门,冯远正想将门闭上,结果从后面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就有一人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了。 根本不用多想,这人肯定是时倾,冯远一时之间有些烦躁,时倾和郝潇潇根本没有社会联系,她出现在这里,肯定有自己的目的,那么她扮演了什么角色? “冯大帅哥,有什么线索自己一个人独享可不好!'” 第七十六章 意外 时倾顺手将门闭合,靠在门背上,带着挑衅的眼神不断的打量着冯远。 “你究竟是什么人?” 时倾笑了笑,道:“我说了,我是一名侦探。” “你来调查郝潇潇的死因?” “是,但是也不是。” 冯远皱眉看着时倾,“什么意思?” 时倾忽然抬起脚尖靠近冯远,一口香气喷在了冯远的脸上,“你猜呀!” 冯远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与郝潇潇死亡一案有直接联系。” “呵呵。”时倾低头笑了笑,“冯大警官,我是什么身份这不重要,但是时间紧急,我看我们还是先搜集线索吧!” 冯远看着时倾与性格十分不符的那张冷艳的小脸,明明看起来是朵高岭之花,非常难以接近,为什么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都怼的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说的没错,得先赶紧找到有用的线索才是,不过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来搜查。” “没问题。”时倾没有反对,反正对于她来说,无论冯远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她都有办法知道。 见时倾真的如所说的那样站着没动,冯远这才放心的检查起了郝潇潇的房间。 不愧是传统的家庭教育出的孩子,郝潇潇的房间格局也是同样的中规中矩,毫无创意,这一点昨天就已经知晓了,只不过现在是更加深入的了解。 根据以前的搜证经验,冯远率先检查起了郝潇潇的书桌,白色的立柜式书桌,柜子上摆放着各种中外名著典籍,看得出来,郝氏父母想尽心的将她培养成为一个书香门第的淑女,奈何,天不遂人愿。 冯远将书柜翻了个遍,也没找见任何有用的东西,比如郝潇潇的日记本之类的,什么都没有,诧异的是,冯远在她的抽屉里的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中,发现了一张她和冯如的合照,彼时,郝潇潇的的眼睛中还没有太多的阴翳,两人挨得很近,脸上的笑容极为开心。 背景是学校门口用来刻校训的石碑,这 两个熊孩子,也不知道往旁边站站,拍照的时候将校训全部挡住了。 冯远曾经也就读于这所高中,他清楚的记着,石碑上刻了‘学无止境’四个大字。 想了想,冯远还是将照片拿了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也许郝潇潇的电脑中会有什么线索,电脑就放在书桌上,冯远眼睛一亮,电源开着?难道说,昨天在郝潇潇直播完之后,电脑一直都开着没关? 冯远的心脏忽然快速的跳动了起来,他快速的打开了电脑,暗着的屏幕忽的一下就亮了。 果然如此。 冯远有些激动,郝潇潇的社交账号全部在线,她没来得及退出,就连昨天的直播平台,也还没有关闭,后台已经收到了上千条私信,郝潇潇身亡的消息已经被传了出去,有很多同是同性 爱好者的网友私信她,在劝慰她的灵魂得到安息,来生好好投胎,也有人说谢谢郝潇潇,使得她忽然认清了自己,想要好好放手去爱 冯远翻看着这些评论,其实要是郝潇潇早一点看到这些,也许她就不会走上绝路, 但现在再去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去做些实事的比较好。 电脑桌面右下角的企鹅还没停止闪烁,有人发消息给郝潇潇? 冯远点开了qq,有一个叫‘清洁工’的网友,发了一条消息,内容着实让冯远感到吃惊。 ‘游戏到此结束,期待着下一次到来。’ 对方的头像已经灰了,发消息的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那个时候,已经接到了郝潇潇的死亡通知,而且整个qq号,只收到了这一个人的消息。 “诶?这个人很可疑啊!” 身后突然传来了道声音,冯远猛地回头,似乎触感有些不对 香香的,软软的,这是 一股大力向冯远袭来,冯远直觉的向后一闪,拉开了距离,人也清醒了,突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冯队长: 时倾的表情 有些羞愤难耐,看着冯远一脸摸不清状况的样子,很是来气,一把拍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震的冯远有些懵,“小子,挺会占便宜的啊!” “我不是,我没有,这都是意外。”冯远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意外?呵呵!” 冯远坐在椅子上咽了口子唾沫,这个姿势,就像是时倾将他圈在怀中一样,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冯远可以清楚看见时倾了略微泛红的耳颊,还有红艳的嘴唇,忽然想到刚才那美好的触感,一向自持稳重,扬言先立业后成家的冯大队长,脸红了 “你刚才突然站在我身后说话,我那是精神高度紧张之下的反应。” 冯远的声音很小,时倾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俨然忘记了刚才尴尬的情景,兴奋的说道:“小远远,你脸红了。” 冯远一头黑线,小远远是什么鬼?他就知道不能和这个女人好好说话。 “我没有。” “你在撒谎。”时倾眯了眯一双凤眼,看起来更加的魅惑了,“小远远,你刚才亲我了。” “那是意外。”冯远有些受不了,“你能不能把手拿开,离我远一些,这样站着说话不嫌难受吗?” “不难受啊!”时倾又将腰向下弯了两分,脸颊向前凑了凑,两人的脸已经几乎挨到一块了,“这样才难受。” 冯远: “小远远,你还没有说,我亲起来的感觉如何啊?” 冯远有些受不了,忽然一把掀开了时倾,“时小姐,请你自重,我现在正在工作。” “唉!”时倾直起身,撩了撩垂落在前胸的长发,无奈道:“亲完人家就不认账了,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别闹了。”冯远沉声严肃道:“干点正事。” 无聊!时倾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好呀,那就来说正事,我刚刚说,这个男的非常可疑。” 第七十七章 人格测试题 冯远定了定神,挑眉道:“你有想法?” “暂时不好下定论,要先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m.”说起案子,时倾也不再逗冯远了,严肃道:“不过还是得查查这个号码。” 冯远点头掏出了手机,播出一个号码,“云起,帮我查一个qq号,号码是8554622522。” “8554622” 云起嘴里念叨着号码,听着是已经开始动手查了。 见状,冯远再一次游览起了郝潇潇的电脑,电话依旧保持在通话状态,因为冯远相信,云起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与‘清洁工’的对话框只有那一条消息,没有任何聊天记录,难道是郝潇潇自己删了?不可能啊!或者又是黑客远程操作删除? “卧*”,过了有几分钟,云起嘴里突然冒出一声脏话,“这哥们是什么来头啊!” “快说。” “冯队长,这人是不是和郝潇潇联系过?我查到他们的聊天记录了”电话那边的云起言语之间很是慌张,“而且,他好像就是之前的那个黑客,我查到他最后一次登录qq地址,是一家网吧,但是同一时间段,在那台电脑上上网的是一名大学生,这个qq号码也是他的,队长,要不要把他带回警局。” “这件事我来安排,聊天记录什么内容?” “噢!”云起接着说道:“是一份测试题,我在网上查到了,mmpi,我发过去给你看看。” “mmpi?”话音刚落,冯远就收到了云起发过来的文件,测试题长达几页,“这是性格测试题?” “准确的来说,是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在心理学行业内应用甚广。”云起看着从电脑上下载出来的报告,念道:“该测验适用于年满16岁,具有小学以上文化水平,没有影响测试结果的生理缺陷的人群” “不仅应用于精神科临床和研究工作,也广泛应用于其他医学各科以及人类行为的研究,司法审判,犯罪调查,教育和职业选择等领域” 这份mmpi测试题长达十几页,冯远看得有些头晕,直接在电话里问道:“测试结果呢?” “没找到,冯队长,我怀疑这份聊天记录是经过删减的,因为只有一份测试题,和刚才收到的那条信息,其余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查不到历史记录,所以我才怀疑,这个人和之前那个黑客是同一人。” 只有一份测试题,其余什么都没有。 冯远沉声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调查,还有我现在正在郝潇潇的电脑上,你远程操控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在找到一些线索。” “郝潇潇的电脑?行,我现在给你发一个远程控制软件,你下载好后只要确定电脑没关就可以走了。” 很快冯远就接收到了云起发的软件,安装好后,冯远便放心的将电脑交给了云起,这才起身检查别的地方。 但是,目之所及之处,除了衣柜也没别的可以放东西的地方了。 女生的衣柜 冯大队长已经当刑警这么多年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看到女生的衣柜就会面红耳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男生了,还会避嫌吗? 肯定不会,在他眼里,工作的时候,男人和女人没有区别,郑七七不就经常被他当做男人使唤嘛! 拉开郝潇潇的衣柜,好在,不是迎面而来的内衣,这孩子将柜子收拾的非常整齐,很方便冯远的查找。 时倾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说道:“小远远,你一个男人就这样看女孩子的衣柜,有些不好吧!” 冯远不为所动,继续检查着,嘴上却回道:“警察为死者洗刷冤屈,查明真相,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我们心中有把天平,行的正坐得端,那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看到的都只是和线索有关的东西。” “再说了,医生面前还不分男女呢!总不能讳及避医吧!” “你到时想的挺开的。” 冯远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要是想不开,早得抑郁症了。” 时倾笑了笑,不置可 否。 等了有五分钟,冯远将衣柜也检查完了,没发现什么东西,不过也是,女孩子最私人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藏有线索? 时倾见冯远将柜子关闭了,说道:“没有线索吗?” “没有。”冯远看了眼还开着的电脑,说道:“我们走吧。” 时倾看着冯远,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才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房间。 想了想,冯远还是将挂在墙上的那把吉他拿了下来,带回去给茹茹,也许她会好一点。 郝父郝母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眼神中是化不开的哀痛,丧女之痛,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轻易的从悲伤中走出。 冯远上前说道:“叔叔,阿姨,我能把潇潇的这把吉他买走吗?” 郝母抬头,紧张道:“这是潇潇的吉他,你要把它拿走干什么?” “茹茹,冯茹,就是和潇潇早恋的女孩子,她是我妹妹,她这两天也特别不好,我想把吉他带回去给她,也算是个念想。” “冯,茹?”郝母喃喃道:“我记得她,昨天她也来了。” 郝母突然想到了那个短头发的女孩,与潇潇不同,那个孩子看着就很有活力,也很漂亮,其实昨天的郝母心情一直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最后终于跌落谷底,她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配到别人的身上。 但她还是记得冯茹,在学校里匆匆见过一面,那个孩子不像潇潇,她的背挺得很直,义正言辞的说着自己没错,潇潇也没错,不过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恰好 性别相同而已。 郝母清楚的记得,冯茹当时是理直气壮,孤注一掷的,那么潇潇呢? 潇潇她很害怕,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所有人,郝母低垂着眸子,有些懊悔,是一直以来的教育错了吗? “你拿去吧。”郝母慢慢的说道:“潇潇说,这把吉他是朋友送给她的,想来应该是冯茹送的,你拿回去,也不过是物归原主。” “谢谢叔叔阿姨。”冯远想,很久之后,他们一定会释怀的。 第七十八章 疤痕 冯远与时倾宽慰了郝父郝母许久,并且告诉他们暂时不要关闭郝潇潇的电脑,之后,两人便告辞离开了。 冯远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十楼的方向良久,这才转身离开。 我们一直教育孩子,要做个品行高洁的人,要遵守社会秩序,信奉法律法规,在学校里统一仪容仪表,分数会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发型与服装则会将学生分为好学生与坏学生,就好像有人刻意定制一套统一的模板一般,将所有人都塞进去,尽量打造成为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可是即使是已定的模板,最后出来的成品也会有大小质量差异,于是,我们将分毫不差的精美打包一番,送去更好的地方,剩下的,挑挑拣拣,一部分差不多的还能供市场销售,剩下的杂七杂八,便会开始觉得他们的多余,我们想尽快处理掉他们,却毫无通道,因为没有人愿意要瑕疵品,于是,我们便开始觉得他们占地方,浪费时间,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们早已腐烂发臭。 于是,人们便会觉得,噢!原来如此,本就该如此,这下可以毫无负担的将他们彻底丢弃了,因为是他们自己腐烂的,所以我们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可是,从来没有想想,这个标准究竟是谁定下的? 我们抵制着所有不同,我们每个人都想做那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这个时候,若是有人站出来反对,他说这都是狗*屁,于是人们便开始抵制他,嘲笑他,挖苦他,最后,他成了人们眼中不得不消灭的异端。 冯远上了车,一把将车门摔上,心道:去他娘的狗屁! 那边的车门也随之摔上,冯远被这一声震回了神思,眨了眨眼睛,便见时倾又一次的系好了安全带,“你干什么?” “干什么?没看见吗?我打车啊!” 冯远:“这不是出租车。” “我知道。”时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是我们都这么熟了,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我们这么熟了!我们很熟吗? 不过想想办公室里已经拆封的咖啡,冯远便觉得肉疼,拿人 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冯大队长拒绝的话还真是说不出口,“你要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冯远正要发动车子的手顿了顿,而后停下说道:“时倾,你跟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想你肯定知道郝潇潇自杀的原因不简单,你在调查她?” “不是我。”时倾翻出手机相册,点开一张照片道:“是他。” 照片中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年龄不大,看起来十五岁左右,笑容可掬,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星光一般,他有着深褐色的头发,贴着头皮,让人不难想象它的柔软,这种孩子,一看就是家世很好。 可是,时倾给自己看这张照片有什么意图呢?“他是谁?” “他叫陆汐,是一家跨国贸易公司董事长的独孙,在两年前离奇失踪了,警方多次找寻无果,于是陆董事长便邀我私底下调查,一定要将陆汐找回来。” “陆汐?可是这和郝潇潇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时倾翻到下一张照片,说:“你看看这个。” 冯远眼神一暗,图片正是从今天早上被曝光的虐杀视频中截取下来的,等不及他问,时倾便主动说道:“你看看黑衣人的手腕处。” 听闻,冯远狐疑的看了眼时倾,而后将图片点击放大,这是 因为挥舞着刀,黑衣人的衣袖和手套之间裸露出了一小节皮肤,上面是一道疤痕,从颜色上看,已经有很多年了,这么小的细节,居然都被她发现了。 “这道疤,你认识?” 时倾点了点头,道:“我手上有很多陆汐的照片,其中有一张上面,陆汐的手腕处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我询问过陆董事长,他也证实了这一点,你翻到下一张照片看看。” 冯远将照片翻到下一页,里面的陆汐估计正在伤心,用手背抹着眼泪,相机正好拍到了他的手腕,上面赫然有一道与黑衣人别无二致的伤疤,位置也一模一样。 “你怀疑这个人是陆汐?” “我不知道,所以才会调查,但若这是一个巧合,那也太巧了吧!陆汐已经失踪两年了,这两年间毫无音讯,但凡有一点线索,我都不能放弃。” 冯远看了眼时倾,道:“你和陆家很熟?” “算是有交情吧!”时倾没想到冯远会率先关注这个问题,“我以前受过陆家的恩惠。” 冯远依旧直直的看着时倾,等待着她的下文。 时倾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个冯远,疑心也太重了吧,这么不相信人! “我大学时被学校保送出国留学,当时是和陆家合作的,留学的一切费用都是他们承担,因此我的学业才能顺利得以完成。” 冯远:又是一个被保送去留学的大学霸。 “那好,我暂且相信你。”冯远回神道:“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找到这个人很难,而且他不一定就是陆汐。” “我明白,但是我已经受到了陆老爷子的委托,就一定得把陆汐找回来。” “行,那你找吧,但是,不得妨碍警方办案。” “什么?”时倾的眼神有些诧异,“你不打算让我参与进来?” “参与什么参与?你的身份还有待证实,况且没有上面下发的文件,查案子?想都别想。” 时倾: “小远远,你这是忽然拿到了霸道总裁的剧本吗?” 时倾很兴奋,冯远头很大。 时倾忽然坐了起来,侧身一手伸过去撑在了冯远而后的椅背上,将冯远圈了起来。 冯远:我这是,又被人椅咚了吗? “小远远,霸道总裁得在行动上主动一些才行。” 冯远看着时倾,忽然起身,翻身一把将时倾摁倒在副驾驶座的椅子上,慢慢的靠近了时倾,“这样主动吗?” 第七十九章 暧昧 冯远慢慢的靠近时倾,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两根手指的宽度,时倾那张美艳的小脸也逐渐放大在冯远眼前。 时倾的凤眼扑闪了两下,忽的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冯远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离得太过相近,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此起彼伏,一股香气萦绕在冯远的鼻尖,冯远忽然就忘了他这一举动是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好像就是想捉弄捉弄这个整日胡言乱语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就好像被禁锢了一般,无法移动,无法思考,只能专注的看着时倾的眼睛,即使对方的眼神中是暧昧,是玩弄,冯远也无法再往前靠近一步。 他知道,若是真的再靠近,或许什么东西就会变了。 冯远猛地放开了时倾,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深呼吸两下正了正神色,便直接发动车子走了。 时倾坐在原位上,蓦然松了口气,她也没在多嘴的问冯远要如何主动,二人像是约定好,将刚才的事情同时忘记了一般,沉默的坐在车内,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车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十分钟后,冯远忽道一声:“到了。” 时倾抬头,发现正处于一个很眼熟的高档小区内,即使已经到了冬季,也依旧是林荫环绕,景色特别好,“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哟!还有时大美女不知道的事情呢!”被时倾撩拨了这么些天,冯远终于逮到了挤兑她的时候,刚才还十分沉默的他,只觉得一瞬间就活了过来,“时大美女不是调查我了吗?怎么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时倾无语的看着冯远,心道:真是个傻子。 “你说不说?说不说?信不信我” 正说着,眼看着时倾又要凑上前来,冯远连忙摆手讨饶,“行行行,我说了,算我怕你了,” 时倾坐了回去,心道:小子,还想和姐姐斗?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矜持一点!” “你说什么?” 冯远立马闭嘴,“没什么。” “人生苦短,还须得及时行乐才对。”时倾伸了个懒 腰,道:“你说是不是小远远?” “你可以叫我冯远。” “小远远,我们去哪?” 冯远:算了! “先下车。” “噢!” 两人下车后,进了一栋楼内的电梯,冯远伸手按下了18,电梯缓缓的升起。 “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心理诊所,一会上去之后,你安静一点,不要闹。” “朋友?女的?诊所开在小区里面?” 冯远没有接话,眨眼之间,已经到了18层,两人迅速出了电梯,拐弯走近了李翊的诊所。 接待的依旧是助理付冉之,冯远轻声问道:“小翊呢?今天有病人吗?” 付冉之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李医生似乎心情不好,将所有的访客都拒了,从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到现在了。” 付冉之的眉目间有些优思,她在担心李翊,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冯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给他说一声,就说我来了。” 付冉之点头,帮两位客人倒了茶之后,便转身走开了,也许他能让李医生开心一些也说不定。 见付冉之走了,时倾便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抬头打量起了这家诊所,将居民房改造成一间大的诊所,墙壁都被打掉,因此地方看起来很大,很空旷,光线也很好,难怪他要将诊所开在小区里面了,在这里空气又好,噪音又少,当真很舒服。 “阿远,你来了。” 一道温润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时倾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大褂,长相十分干净俊秀的小哥哥,只是此时他似乎心情不怎么高仰,虽然眼睛在笑,却不达心底,时倾只觉得从对方的身上传来了一股浓浓的冷漠疏离。 李翊走了过去,坐在冯远对面,为什么不做身边呢?因为时倾在冯远旁边坐着,三个人排排坐未免有些太诡异了。 “你没事吧?”李翊心情不好,冯远看得出来,毕竟昨天刚发生了一起案件,李翊全 程参与,最终也没有救下郝潇潇,这种事情,冯远已经司空见惯,但李翊不行,看着一条年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没事。”李翊笑了笑,“你放心,我是心理医生,知道如何自我调节。” 李翊的话锋突然转向时倾,“这位是?” “噢!忘了介绍了。”冯远懊恼的拍了拍大额头,说道:“你叫她时倾就行。” “时倾,这位是和我玩了很多年的哥们,李翊,也是这家诊所的主人。” 玩了很多年的哥们? 时倾凤眼在二人之间流转了两下,这才伸手到李翊跟前,“你好。” 李翊伸手,与时倾指尖轻握,相认互相点头,算是认识了彼此。 “你就是上次载阿远来这里的大美女吗?” “上次?”时倾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小远远,上次你那个小破电驴坏了,我就是将你载到这里的,难怪这地方看着这么眼熟!” 冯远额头滑下一道黑线,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什么叫小破电驴,那可是跟着小爷战斗了三年的坐骑啊!” “还坐骑?”时倾道:“你那‘坐骑’是不是也受不了你,自己断线了结自己短暂的一生,好提早脱离苦海?” “时~倾~” 见冯远要即将忍不住要暴走,李翊连忙插嘴,冲着冯远说道:“说说正事吧,又出什么事了?” 冯远刚被时倾打击完,便又受到了李翊会心的一箭,“额!我是这种有事才会来找你的人吗?” “不然呢,最近这么多案子,你会有时间来我这里?” 冯远: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转念一想,为什么小爷今天要受你们两个这样欺负啊?小爷可是一向负责挤兑别人的啊! 李翊笑了笑,“行了,逗你呢!到底有什么事?” 冯远神思回转,撇了撇嘴,将刚才的玩闹之心收了起来,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将手机拿出来递给了李翊,道:“你看看这个。” 第八十章 专家与神棍 “mmpi?”李翊接过手机往下翻了几页,确定是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无疑,“一份空白的试卷,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今天的新闻你都看了吗?” 李翊:“你是指一个有梦想的媒体人,这个账号爆出来的两件事情吗?” 冯远点了点头,“这份测试卷是在郝潇潇的电脑上发现的,是一个名为‘清洁工’的网友发给她的。 ” “在这之后,他还说了一句话。”冯远看着李翊,一字一句的说道:“游戏到此结束,期待着下一次到来,就这两条消息,没有其他任何聊天记录,我猜测是被那人远程删除了。” 李翊看着手机上的东西,皱眉道:“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你想知道凶手留下这条线索的目的是什么?” “没错。” 凶手既然有能力将其他内容全部删掉,那么留下这两条一定有他的目的。 李翊摸了摸鼻子,说道:“mmpi是迄今为止,应用极广且颇富权威的一种人格测验,假设凶手是想测量郝潇潇的人格,且她填了这份量表,那势必会有一份关于郝潇潇的人格测验报告,可是现在我们手上只有一份空白的试卷” “但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确定郝潇潇的精神异常?” 李翊道:“据我所知,郝潇潇有着严重的抑郁症,这一点其实从她昨天的行为中就能确定,我不知道郝潇潇有没有在别的地方看过心理医生,但若是有,你可以去找找她的病例,我到时候看看,也许可以帮助到你们。” 冯远拿过手机,发了一条消息,道:“我让人去找。” 时倾在一旁听着,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哥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小哥哥?冯大队长有些不忿,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叫过我? 李翊听不见冯远内心的呼喊,道:“你说。” “一个人,会在两年之内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比如从一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变成一个带有虐杀倾向的残忍的大变态?” “嗯,不常见,但这不代表不可能。” “能说说吗?”时倾摆出了一副听学霸讲课的姿势,显然是要将这个问题研究透了。 冯远知道时倾问的是陆汐的事情,正好他也想听听李翊对于那个‘黑衣人’的看法。 “精神分析流派的创始人弗洛伊德先生认为,人的心理可以分为意识和无意识,意识就是我们能够认知的心里部分,我们知道它并且能够控制它,无意识也叫潜意识,是指我们通常并不知道它的存在,但它却又深切的影响着人们的生活,这通常是指不为社会规范所容,被人深深压抑在心底的**,秘密,想法和恐惧等。” “弗洛伊德认为无意识具有能动作用,它主动地对人的性格和行为施加压力和影响,他认为事出必有因,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比如做梦、口误和笔误,都是由大脑中潜在原因决定的,只不过是以一种伪装的形式表现出来。” “人的意识组成就好比一座冰山,露出水面的只是一小部分意识,但隐藏在水下的绝大部分却对其余部分产生潜意识的影响,若是你说的这个人,在童年经历过创伤,再或者他的血液中天生就带有残暴的因子,那么在前半生,因为人类社会的各种行为规则,将其很好的抑制,但是他的人格中带有很大潜在危险因素,一旦将其放在一个容易诱发的环境的,便很容易将他心中潜藏的东西引发出来。” 李翊说了一大堆心理学上的专有名词,冯远听得很是混乱头疼,但他也听出来了一点,“你是说,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种环境,将他内心的潜意思给激发了出来,所以他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李翊点了点头,“从理论上来讲,是这样,时小姐刚才说的是从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变成一个大变态,普通人如果一直幸福安康,生活美满,是不可能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冯远想起时倾说的,陆汐是两年前失踪的,那么假如视频中的黑衣人真的是他,不敢想象他遭受过什么。 “时小姐。”李翊转头问道时倾,“让我猜测一下,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今天一直挂在微博热搜上的那个虐杀的黑衣人?” 时倾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李翊笑了笑道:“这是我的猜测,既然你问我这个问题,那我便猜想当真有这个人的存在,再加上你今天和阿远一起来,他是来咨询我和案件相关的事情,且中间提到了今天的新闻,一般来说,阿远查案子是不会允许普通公民在场的,因此我猜测这个人和案子有关,符合条件的,那也只有他了。” ‘啪~啪~’时倾伸出双手鼓掌道:“真不愧是心理学专家,窥察人心的技能都快满点了,李医生,是不是我现在在想什么事情,你都能看出来?” 冯远一巴掌拍了拍时倾,说:“想什么呢?他学的是心理学,又不是神棍,还能看一眼就知道你想什么!” “哎呀!小远远,你打我干什么?谋杀亲娘啊!” 什么鬼?冯远真想再次一巴掌呼到时倾的头上,幸好李翊及时制止了他。 “呵呵。”李翊笑道:“阿远说的没错,心理学是一门科学,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奇,一眼就可以看清人的想法,这都是无数的先辈们经过长达百年的时间积累下来的一套科学理论,我们只是恰巧生逢盛世而已。” “小哥哥,你人又好,又帅气,还博学多识,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姑娘?”时倾颇为遗憾道:“要不是我有了我们家小远远,我还真想和你谈恋爱。” “你说什么?”冯远一下子炸毛了,“什么你家,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你不要诬陷我。” “小翊,你别听她瞎说,人家可还是一个黄花大小伙。” 李翊:我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冷? 第八十一章 忏悔认罪 时倾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激动道:“小远远,这么说,你还是个小处男!” ‘唰’的一下,冯远的脸色从头红到脖子,“你,你真是” “真是什么?”时倾反问道:“不要脸吗?” “你我处男怎么了?我要把第一次留给我最爱的人。” 说到这个,冯远其实一点都没有同龄人的焦虑,他一直坚信,真正的性*是灵魂之间的契合,因此,虽然他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是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只是今天,被时倾当面说出来,觉得有些难堪和尴尬。 “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将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不觉得羞耻吗?” “阿远!” 李翊略带训斥的叫道,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时小姐,不好意思,阿远他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可能和你接受过的教育有些不同,他不是有意这样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我就是开个玩笑。”时倾有些恍惚,“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认真!” 这会冷静了下来,冯远也觉得刚才说话的语气稍重,但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救一下这尴尬的场面。 ‘叮~咚~’ 还好,一道铃声从耳边传来,拯救了这古怪的氛围。 冯远打开手机,收到了一份文件,是郝潇潇之前看心理医生的病例,从报告上来看,近几年中,郝潇潇一直在一位医生那里接受治疗,但效果甚微。 “是郝潇潇的病例,小翊,我发给你。” “好。” 冯远刚将文件转发给了李翊,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又收到了江渚的电话。 “喂?” “喂,小远。”江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和颤抖,这是极度惊恐下的状态,“丁怀中出事了。” “什么事?”冯远的脸色一下子 变得凝重起来。 "你快看新闻,丁怀中录了一段视频,其中交代了他所有的犯罪过程。" “小翊,新闻。” 李翊拿出了平板,点开了最新的头条新闻,置顶的便是‘校园贷女鬼复仇案告破,事情起因竟源于黑心企业家的不法行为’,里面附带了一段视频连接,李翊点开视频,便听到了丁怀中那带着些许忏悔,但更多的事恐惧的声音。 “是我的错,我名下的公司,研发贷款软件,我买通了几个高校的负责人,为我介绍客户,在那些女学生走投无路的事情,便会引诱她们裸贷,然后,我骗她们,只要加入天海传媒,当一个网红,月入几万,贷款很快就能还清,然后就借机介绍她们去天美整形医院,只要她们不断的整容,我就会拿到很高的折扣,不仅如此,她们成为我公司的网红,也会为我公司带来很高的效益” “我错了,我愿意为我今天所说的一切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 这段不成的视频在三人的沉默中结束了。 冯远道:“最初发这段视频的账号是谁?” “丁怀中的微博。” 唉!果然不出所料。 电话那边的江渚还在发声,“小远,我们现在找不到丁怀中人在哪里。” “找不到?”冯远有些莫名其妙,“卢中不是一直在监控着他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今天早晨,他们看着丁怀中进了公司,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期间丁怀中一直没有出来,直到这起新闻爆出,卢中立刻去了丁怀中办公室,但他的秘书却说,丁怀中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不在公司了。” “我们怀疑,他是被人挟持走的。” 冯远道:“有没有证据证明?” 江祖:“调查过他们公司的监控,两个小时之前丁怀中消失的那段时间,有个戴口罩的保洁曾经去过远程,据他们的员工说,公司一直都有保洁定时打扫,虽然今天来的时间有些奇怪,但一帮技术员都没有多想。” “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将丁怀中迷晕后带走的。” 冯远抓了把头发,说:“一个公司这么多人,老板不见了都没有人发现?” “员工说,丁怀中一直都是这样,上班上到一半就消失,老板的去向他们也不好打听,因此慢慢的就习惯了。” “我知道了。”冯远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而后目光深沉的看着屏幕,画面定格在丁怀中肥肉四横的脸上,极度令人不是,但是,他还是想从这短暂的视频中看出些什么,“现在,丁怀中在一间非常空旷的房间内,应该是还未装修的毛坯房。” 虽然拍摄视频的很很小心,尽力不愿意暴露丁怀中的位置,但冯远还是在视频中窥探到了水泥墙的一角,还有 “视频中的车辆噪音不大,因此很有可能是在高层上。” 冯远将视频重新播放,一边看一边说道:“虽然丁怀中的目光一直努力聚集在镜头中,但是期间他的眼光一直飘忽不定的看向两边,因此我断定拍摄视频的一定有两人以上。” “视频的总长度是三十分钟,假设是有人将丁怀中掳走,胁迫他拍下这段视频,那么他所在的地方一定不会离他公司太远,除去三十分钟的视频长度,他们要在一个半小时内将丁怀中从公司掳走,带到一个毛坯房中,一定不会在路程中花费太多时间。” “江渚。”冯远随即决策道:“以远程科技为中心,五公里以内,排查监控,还有周遭刚刚建立起来还没有装修的小区或者房子,一定要快一步找到丁怀中。” 江渚沉声道:“我马上去安排。” 时倾在一边双眼冒着绿光的看着冯远,她现在发现,她们家小远远真的是越看越帅了! 冯远交代了一部分事情,正喝了口茶,想着之后的事情,便听到了时倾在耳边说道:“小远远。” “干嘛?”冯远现在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一个称号而已,还能阻挡的了本小爷的帅气。 时倾神秘兮兮的说道:“小远远,你有没有发现,视频当中还有一个线索?” 第八十二章 冷冷静静慌慌张张 “什么线索?”虽然狐疑,但冯远还是想听时倾说两句,毕竟她自称是一位名侦探,虽然他没有在道上听说过这个名号。m. 时倾道:“眼睛啊!难道你没有发现他眼中的倒影,里面可是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了三个人的身影。” 这,倒真是没有注意。 “我看看。”冯远立即将视频倒放,还真在丁怀中的眼中发现了一丝端倪,将视频截图放大,果然在他的眼中发现了,出摄像机外,还有三个人在他眼前站着。 冯远挑了挑眉,没想到时倾还真有两下子,顺手将截图发给江渚提醒对方对方至少有三个人,而后说道:“哎!我说,这丁怀中的眼睛那么小,就一条缝,你的眼睛是显微镜吗?” 这突如其来的吐槽,是认真地吗? 时倾嫌弃的看了眼冯远,“这种案子当然要关注受害者的眼睛了,除非嫌疑人经验老道,否则肯定会留下线索的,你大学时老师没有讲过吗?怎么做到没挂科的?” 刚刚握手言和,还没正经聊上几句,冯远再一次被时倾吐槽了,心情也是很复杂。 “时倾,我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啊!” “呵!想得美,你以为姐姐是你这种万年单身狗吗?” 冯远:“替我告诉那位仁兄,就说我很佩服他,竟然如此勇猛!” “小~远~远~”时倾一脸微笑的看着冯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额!大姐,这样甜美的笑容真的不适合你啊!安静的做一个话少不嗦的冰山女王不好吗? “我刚刚有说话吗?小翊,你听到了吗?” 李翊闷笑了一声道:“你刚才说你很佩服那位仁兄。” 冯远:“”喂!兄弟,台本没对上啊! “我刚刚说,我很佩服那位仁兄,真是三生有幸,竟然可以和时小姐这样的绝世大美人谈恋爱,真是不枉此生,小生很是羡慕。” “羡慕?”时倾挑了挑眉,眼含深意的看着冯远,道:“那你想让别人羡慕你吗?” 冯远:“”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时倾:“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两人对视良久,李翊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余了,冯远这才干巴巴的说道:“我在看看视频,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时倾:“”很好,第一次有人敢拒绝本小姐,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李翊:这能不能行啊? 冯远单手托着下巴,看似很冷静,其实很慌张,难道小爷的魅力已经达到如此境界了?居然有人向我求爱,这滋味真是太太奇妙了。 “咳咳”李翊适时的咳嗽了两声,若有若无的眼神飘过,提醒着冯远,注意一点,别太过了。 收到信息,冯远这才回过神来,咳咳,求爱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对方是个美女又如何,小爷可是一向都不看脸的。 这边的冯远春心荡漾,那边刚刚步入感情的江副队长此刻很是糟心,按照冯远所说的进行排除,发现在远程科技旁边一公里多点的地方,正好新盖起了一个楼盘,门窗已经装好,但是还没交房,因此若是绑匪,很可能选择这个地方,但是一个小区内的房子太多了,若是挨家挨户的查起,真的和浪费精力,他们还不能保证绑匪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是想胁迫丁怀中认罪?还是,想自行执法? 若是后者,那么现在的情形就极度危急,容不得他们浪费时间。 冯远将心思摆正,重新回归到案件上,视频已经被他反复看了五六遍了,若说还有什么线索,那就是光线。 拍照的时间是在白天,房间内没有开灯,但却依旧很是明亮,那么这间房子一定是窗户靠南。 现在的高层楼层至少在二十层以上,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两个小时以前是下午三点,太阳已经开始西落,那么,在高层上若楼层不是很高,即使靠南,也 容易被其他楼栋阻挡阳光,这间房子光线这么明亮,至少在十五层以上。 冯远再次给江渚发去微信道:“注意检查十五层以上,窗户靠南的房子。” “收到。” 冯远单手支着下巴,继续思索着之后的事情,李翊则在电脑上翻看着郝潇潇的病例,不时皱眉想着问题,时倾则无聊的刷着手机,这两天的爆料着实有些猛啊! 先是郝潇潇直播自杀一事,紧接着便是于洪在自己微博上爆料出的p假图还有虐杀视频,这两件事情充分的将人民群众的愤怒情绪调到了最高点,这个时候,丁怀中再出来承认自己的恶行,网上直接炸锅了,于洪已经被警方逮捕,正在调查中,于是舆论的导向纷纷扭转到了丁怀中的身上,网友们集体呼吁,一定要严惩丁怀中。 时倾不解,这真的事巧合吗?还是说,背后有人在操控着这一切? 时倾不自觉的就将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而后才发现,那两人都在各忙各的事情。 “表演型人格和从众心理。” 诶? 李翊放下电脑道:“这个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抛于群众的视线下,说明他很在意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引起社会和人群的广泛关注,所以,我说他的人格当中含有表演型的成分,这种人格含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和个人表现欲,喜欢追求感官刺激,并且成为被关注的中心,这一点,倒和网上那个虐杀许池的变态极为相似。” 冯远道:“也就是说,丁怀中这起案子也有可能是那个人策划的?” 李翊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从之前的几起案子看,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法谨慎,没有留下半点证据,但是绑架丁怀中的这批人显然留下的破绽太多了,应该不是那个人所为。” 这样说也无可厚非,无论是在公司里绑架人,还是丁怀中眼睛中的倒影,甚至冯远可以猜测到楼层的位置,若是视频中的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留下线索的。 李翊接着道:“我想,警方的人应该可以很快找到地方。” 第八十三章 垃圾 冯远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从众心理,是什么意思?” 李翊道:“从众是指个人的观念与行为在群体的引导和压力下,不知不觉或不由自主的与多数人保持一致,通俗的说就是“随大流”,尤其是在网络世界中,消息的真假性难辨,这种心理更甚,这些人就有可能利用群众的从众心理,来达到自己的某种意图。” “尤其是爆出这种负.面.消.息的情况下,你说这个时候要是出现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游离于法律之外,以警方不能用的手段逼迫丁怀中认罪,甚至在这之后自己执法处决掉丁怀中,你猜群众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会认为,这个人是个大英雄,正义的代表。”冯远脸色不好的说道:“这个时候,他们会模糊法律的界限,认为暴力执法才是对的。” 因为警方的执法手段必须公平公正公开,因此在没有关键性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必须和丁怀中胶着,直至一方认输,但是那些人不一样,他们以恶性手段,逼迫丁怀中认罪,甚至群众也会认可对方的这种‘正义’的手段。 “没错,尤其是,在网络上‘一些人’的引导下,很容易会产生认知偏差。” “所以,小远,你们一定要找到活着的丁怀中。” 冯远眉头紧皱,没有回答,他何尝不想快点找到尚且存活的丁怀中,可是,会吗? ‘叮~咚~’ 微信上又传来了一条消息,冯远看后,不安的说道:“你说对了,他们找到了绑架丁怀中的人,但是” “丁怀中失踪了。” 不等李翊说话,冯远便站了起来说道:“小翊,我先走了,郝潇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李翊站起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说完,冯远又看向时倾,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时倾连忙站了起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别忘了还有陆汐。” “唉!算了,一起就一起吧!” 大不了到时候挨个处分,自己又不是没挨过处分。 “快走吧。” 送走了冯远与时倾,李翊幽深的眼睛又看向了电脑上的病例。 最近,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郝潇潇的病例很长,第一次看病的日期是在三年前,那个时候的郝潇潇就已经处于重度抑郁症了,同时伴有着食欲不振和严重失眠,曾经有过两次自杀记录,好的一点是,这两年郝潇潇的病情已经慢慢的平稳了下来,没有再严重复发,若是再这样正常的生活下去,她一定与常人无异。 李翊想起了冯茹,想必是因为她的原因,郝潇潇的病情这两年才会这么稳定吧!真是可惜啊 病例上最后一次就诊时间是在两个月之前,所有的项目都很稳定,与之前无异,所以,催发郝潇潇产生自杀倾向的,真的是因为二人的地下恋情曝光吗? mmpi!mmpi! 李翊快速的刷着冯远发过来的文件,期望在其中找到郝潇潇曾经参加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的结论报告,也许这样,可以窥探到那个人的企图。 找到了,郝潇潇mmpi测试实录与报告分析。 q疑问量表13,标准分53,d抑郁量表82,pt精神衰弱量表75,si社会内向量表72,pa妄想狂70 一项一项数据看下去,李翊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这孩子潜藏的人格障碍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李翊翻了翻就医记录,之前的医生就这一方面与郝潇潇做过协调,双方也曾协同想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在郝潇潇极度配合治疗的情况下,失败了,没有好转。 可是那人留下mmpi这一个线索,到底有什么意义? 游戏到此结束,期待着下一次到来? 清洁工?漫威英雄? 清洁工俗意就是清理垃圾的人,所以,他叫这个网名,是在说自己是清扫垃圾的人吗?还是说,他口中的垃圾,指的就是郝潇潇? 李翊甩了甩头,目前他得知的有用信息太少,还不能从这些线索中分析出什么 东西,因此,将总结出的报告与资料,一齐打包发给了冯远。 想了想,顺便在结尾加了一句,“郝潇潇的自.杀行为,或许你可以参考蓝鲸游戏。” 蓝鲸游戏? 收到消息的冯远挑了挑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几年前俄罗斯流行的一款自.杀.游.戏,后来不知怎的被引进国内,一时间内,造成多名中小学生自杀身亡,事情爆发之后,这款游戏才被慢慢的彻底清除,远离了人们的生活。 小翊说的参考蓝鲸游戏,难道是说郝潇潇也是被人挑唆后自杀身亡的? 那么,那份mmpi人格测试题是为了筛选出他认为的‘垃圾’?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太疯狂了吧! “队长?” “怎么样?人带回来了?”冯远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将问题发给了云起,暂时让他先调查调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找到丁怀中才是。 见冯远已经回神,卢中这才说道:“参与绑架和录制视频的一共三人,加上全程参与策划的两人,一共五人,现已全部带回来了。” “什么情况?”冯远问道,五人一同参与一起绑架案,不为赎金,只为了让丁怀中承认罪行? “队长,你还记得一个叫于良的人吗?” “于良?”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那天堵在警局门口,一直给人心里添堵的那个记者?” “对对对。”卢中道:“就是他,队长,这次从丁怀中被绑,到录制视频,在到将视频从网上爆出,这一系列事情,可都是于良一手策划的。” “看不出来,那小子还有此等魄力!” 额,队长,我怎么听你这语气不像是在夸人? “丁怀中人找到了吗?” 卢中摇头道:“没有,这件事情江队在管,他正在以丁怀中的失踪点为中心,排查周边监控。” 冯远:“那于良到底是什么情况?” 放着好好的记者不做,去干这些勒索绑架的事情? 第八十四章 五剑客 “我们是先查到远程公司的监控,而后对比分析公司周边路口的监控后,这才发现了于良,但当我们在小区门口抓到他的时候,于良并无慌乱,经过一番交涉之后,他很快就承认了这一系列事情是他做的。” “没有为自己辩护?也没有反抗?” “没有。”卢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冯远说道:“于良称他们这次合谋绑架丁怀中完全是因为之前的网上爆出的那些料,因为警方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他们也不确定,所以将丁怀中绑了去,在他的身上绑了炸弹,以作威胁,因此才会有网上的那段视频。” “炸弹?”冯远惊道,为什么没人提醒他这件事情? 卢中连忙解释道:“不是真的炸弹,只是网上买的仿制品,因为他们绑架丁怀中的动静太过真实,所以丁怀中相信了。” 这样啊,难怪视频中的丁怀中眼带恐惧了,原来是因为身上绑着炸弹,冯远稍稍松了口气,这人年纪大了,真是受不起惊吓了。 “这于良到底想干什么?就算炸弹是假的,但是绑架恐吓是真真切切的,再加上现在丁怀中失踪了,他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队长,你看看文件。”卢中道:“于良他们在私下成立了一个qq群,叫什么‘五剑客’,打着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的旗号,偶尔做一两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因为他们一些没有证据的夸大言论,对当事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尤其是去年的一起宠物狗伤人事件,他们报道出了与事实不否的新闻,导致时间的主人公,狗主人黄女士被人抨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还被人肉出来,虽然这件事情最后得到了澄清,但是于良他们并没有站出来道歉,这件事情也很快的被其他新闻压了下去。” “所以,遭受很长一段时间的人身攻击和网络暴力的黄女士,最后没有得到任何补偿?”既是精神上的补偿,也包括物质上的补偿,冯远翻看着手上的文件,文件最后也没说明这件事情最后是如何解决的? “没有。” “卢中同志。”冯远正色叫道,“虽然我对黄女士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是,这和我们现在要破的案子有关系吗?能帮助我们找到丁怀中吗?于良到底有没有交代丁怀中的下落?” “没有。”卢中苦着一张脸说道:"于良说他们将视频录好后就离开了,本想着直接报警,让警察将他带回警局,但没想到警方先一步找到了他,所以,我们的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留下的绳索和一捆假的炸药。" 冯远没有搭话,静静地等着卢中说完,据他了解到的卢中,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别的爆料。 “队长,重点不是这个,那什么‘五剑客’,摆明就是打着正义的幌子,在干一些缺德事,我想说的是,郝潇潇自杀那天,在评论区刷留言最多,也是骂郝潇潇最恨的几个用户,都是‘五剑客’的成员,其中就有于良。” 于良?五剑客? 冯远翻着手中的文件,果然在其中发现了流言的内容,还真是那‘五剑客’!那个时间,郝潇潇的床照已经在网上发出来了,所以,他们几个的留言都是骂郝潇潇异性恋装同性恋蹭热度的,炒作的,但是在床照被爆出之前,他们口中却在骂郝潇潇同性恋该死,恶心。 这几个骂人的账号都是新注册的,但是云起出手,除了暗网一事,其他的什么查不出来? 更为奇妙的是同一时间,那‘五剑客’几人的大号却在安慰着,鼓励着郝潇潇坚强的活下去。 冯远嘴角抽了抽,道:“这几个人是精分吗?大号安慰郝潇潇,却专门开小号炮轰她,怎么?恐同吗?” “应该是吧,他们都是在微博中稍有名气的人,肯定不能用大号骂人,通俗来说,这叫做‘人设’,队长,我听说你这两天在调查暗网的事情,你看这几个人有没有可能和暗网有关系?” “感情你小子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暗网的事情!” 卢中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笑。 冯远又翻看了文件一会,在结合卢中之前的话语,沉思片刻道:“你说的这‘五剑客’应该和暗网没什么关系。” “啊!队长?” 虽然很不想打击小孩子努力查案的积极性,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我们之前和deepweb背后的那个人打交道,不难看出,对方是个黑客大神,甚至技术远高于云起,而且是一个有追求的大神,他会干出这种在网上辱骂他人的傻逼事吗?这太降低格调了,他肯定不会干的,即使他真的那么干了,你觉得他会让我们查出来那就是他吗?” “队长,那这条线就费了啊!”卢中哭丧着一张脸,亏他还以为能有什么重要发现,结果却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冯远拍了拍卢中,道:“办案的过程就是这样,不断的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你很专注的在查案找线索,这已经足够了,缺的只是经验和历练。” “队长。”卢中抬起一双充满期望的眸子,“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卢中同志,虽然你的队长我一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说实话,我对你这种浑身没二两肉的身材完全没有兴趣,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看来,冯大队长丝毫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实力。 “队长!”卢中愠怒道:“我是说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找什么线索?” 遇到一个整天喜欢胡说八道,以逗乐属下为乐趣的上司,卢中深感心累。 “哈哈,开玩笑的。”冯远大笑了几声,这才慢慢的止住笑声说道:“不过,现在还真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查查。” 生怕再次遭到冯远玩笑的卢中,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事?” “你知道陆冠黎吗?” 第八十五章 约饭 “陆冠黎?”卢中眨了眨眼睛,而后激动道:“队长,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在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位列第四的国际贸易大亨陆冠黎吧!” “没错,就是他。”冯远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下子知道的还挺多,这样正好,“我要交代你的事情,就是去调查陆冠黎的独孙,陆汐。” “陆汐?” 冯远点了点头道:“陆汐在两年前意外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但据我的线人得知,陆汐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疤,和网上虐杀许池的黑衣人手腕上的伤疤一模一样,我现在怀疑,陆汐和黑衣人是同一人。” 线人?“队长,你什么时候有线人了?” “队长的事情,你不要瞎操心,总之消息靠谱就行。”冯远摸着卢中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噢,噢,可是队长,这陆冠黎家世显赫,要是陆汐真和黑衣人是同一人,那我们” 卢中的话直说了一般,但冯远明白他的意思,若是陆冠黎以财权压人,要求警方不参与此事,到时候不好收场,不过 管他呢?在我国境内,一切都是法律说了算。 “这一点你不要担心,只管去查,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 “是,队长,那我走了。” 冯远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目送着卢中离开后,冯远翻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了。 啊!糟糕。 把时倾给忘了,冯远连忙拿了外套去了同一楼层的会客室,今天下午,时倾跟随他一同来到警局,被他安排进会客室后一直到现在,居然把那位姑奶奶给忘了! 当冯远心急火燎的来到会客室后,这才松了口气,果然,无论这张脸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点,都会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的。 “小远远,你忙完了?”时倾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见冯远进来,说道:“我上次送你的咖啡味道怎么样?” 冯远看向时倾手边放着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味道很好,谢谢你。”想了想,冯远又道:“但是无功不受禄,咖啡机多少钱?我把钱转你。” 时倾嫌恶的看了眼冯远道:“小远远,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东西是姐送你的,你拿着用就行。” “这怎么可以” 不等冯远说完,时倾又道:“若是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呢!就请我吃饭吧!”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发现他对时倾真是越来越没有办法了,“那好,等这件案子忙完,我请你吃饭,地点你来挑。” “没问题。” 冯远与时倾约好一起吃饭的时候,另外一边,某个想约别人吃饭的人,却被一口回拒。 墨云笙看着短信上被李翊回拒的消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李翊的手机上。 李翊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他不想接,但是李翊知道,若是他不接,墨云笙会一直打下去,直到一方手机没电关机。 “喂!” “小翊。”墨云笙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了。” “有话快说。” “小翊,我们好歹师徒一场,没必要将关系搞得这么生分。” “你当初将我扣押在美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师徒一场?”李翊没好气道:“墨教授,若是您没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墨云笙连忙道:“小翊,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回国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好好说过话。” “我没空” “小翊,先别忙着拒绝。”墨云笙打断了李翊的话,“有件事,我想你必须了解一下,关于暗网和许池。” “墨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太久没见你,就想找你聊聊天而已,小翊,晚上八点,还是御珍轩,我订了位置,你记得要来。” 挂了电话,李翊看着窗外的夜色晦暗不明,这个时候,墨云笙声称 想和自己聊聊关于暗网和许池的事情,他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聊天吗? 绝对不可能。 想起被扣押在美国的那几个月,李翊的心中忽然升出了一丝诡异的想法,有没有可能,墨云笙和暗网一事有关? 这个想法确实有些大胆,墨云笙乃是斯坦福大学心理系最年轻的教授,目前专攻犯罪心理学,功成名就,他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在国内干这些违法的勾当。 李翊甩了甩脑袋,将心中的思绪排除干净,不想了,管他有什么目的,一会就会知道。 四十分钟后,李翊来到了御珍轩,时间刚刚好卡在七点五十九分,不多不少,他们这种人,往往对于时间的把控很是严格,不出所料,墨云笙已经在订好的包厢内等他了。 墨云笙笑道:“小翊,坐。” 李翊看了看墨云笙,而后选了一张离他最远的椅子,两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但却是离得最远的距离。 招呼了服务员上菜后,墨云笙才对着李翊笑了笑,无奈道:“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这是国内,我不能对你怎么样。”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将我怎么样,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离你太近,这是简单的生理上的排斥。” 墨云笙眼睛眯了眯,眼神中是李翊熟悉的危险的味道,“小翊, 你一定要这样吗?” “本来都很好,是墨教授先逾距的。” “我那都是为你好。”墨云笙有些愠怒,他教过的学生里面,这个是最不知好歹的,“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究竟放弃了多么好的机会吗?如果你没离开,选择跟着我继续深造,以你的天赋,早就是国际学术界内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哪会像现在,整天守着一个破诊所,连病人都没有几个,你知不知道,你在浪费你的天赋和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怎样,不劳墨教授费心,我只知道,当年我选择回国,一直到现在,从未后悔。”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对立着,摩擦出一道道火花,传菜的服务员嗅出了一股危险的味道,上完菜后,不多做一秒停留,连忙识相的遛了。 第八十六章 甩与被甩 “呵呵。m.”墨云笙忽然古怪的笑了笑,“小翊,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坚定。” “墨教授,要是您没有什么事,我要先走了。” “诶!别急,菜还没吃呢!”墨云笙将一道菜转至李翊眼前,道:“这是他们家最出名的红烧肉,你尝尝。” “墨教授” “小翊啊!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墨云笙一边吃菜,一边看似不经意的说道:“你太自我了,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运用着自己认同的那一套行为准则,可是” “小翊,在国内,这样是不行的,总有一天,你想隐瞒的一切,都会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下。” 李翊眼神一寒,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别激动,我还是希望你跟我回到美国,好好发展学术,你想要到的一切,想做的一切,只有在国外,才能得到最好的发展。” 李翊抿紧了嘴唇,而后皱眉道:“在国内,我同样可以做到。” “那,就如你所愿吧!” “墨教授,还有什么事吗?”李翊尽量控制自己心平气和的同墨云笙说话,其实他说的没错,这几年自己是太过于自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李翊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若是他想下决心改变什么,那么一定会付出最大的努力,就像现在,即使他不喜欢墨云笙,但他也要克制住自己。 “我听说你在跟着刑侦支队的那个队长,在调查暗网的事情。”陈述的语气,这是墨云笙已经确认了的事情。 “这才是你今天的主要目的吧!” “不不不,小翊,我今天真的就只是想和你吃个饭而已.”尽管墨云笙想尽量的显得温和可亲,但这在李翊跟前毫无作用。 “有话直说。” 墨云笙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凝固了起来,慢慢的,换上了一抹似笑非笑,十分渗人的表情,“游戏到此结束,期待着下一次到来。” 李翊的心脏忽然猛烈的跳动了起来,目光凝聚成一道厉光射向墨云笙,这句话,是阿远今天才查到的线索,他也是 下午才知道的,那么墨云笙为何会知道? “你就是那个人?” “不,我不是。”墨云笙慢慢的说道:“我只是恰巧认识他而已。” 李翊转了转脑袋,道:“陆汐?” 墨云笙依旧在笑,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小翊,你可要小心了,据我所知,他可是冲着你和你身边的那个小警察来的。” “阿远。”李翊深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墨云笙,“他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报警吗?” “呵呵。”墨云笙动了动,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说:“既然我选择告诉你,就敢保证你一定不会报警。” “你就这么肯定?” “小翊,别忘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说完后,墨云笙思觉不对,又加了一句,“他也知道。” 李翊的呼吸滞了一下,本来就晦暗不明的眼神又变得幽深了许多,墨云笙说的没错,他的确不会报警。 “那个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墨云笙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物,道:“小翊,你这么聪明,一定会自己查出来的,对吧?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后,墨云笙便大步离开了包厢,还不忘留下一句,“账单我已经付过了,你一会直接走就行。” 李翊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桌基本没有动过几口的菜,心情不畅的深呼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而后,便伸手拿起了筷子,对着这桌美味毫不犹疑的下筷了。 现在想想,阿远说的一点都没错,浪费食物的行径是可耻的,免费的菜不吃白不吃,墨云笙果然是个王八蛋,斯文败类。 一顿席卷风云过去,李翊这才恢复到本性,擦了擦嘴角,整理好衣物,直接回到了诊所。 墨云笙已经提醒他了,这件事情不是开始,那么,接下来,一定还会有案子发生,他需要时间来调查那个藏在幕后的‘清洁工’。 并且,虽然墨云笙言语之中表明暗网一事与他毫无关系,但李翊还是认为,‘清洁工’与墨云笙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但是,墨云笙本身又不可能是‘清洁工’,李翊了解墨云笙,资深觉得洁癖爱好者,或许他会选择用炸弹直接炸死一个人,但绝不可能用这么血腥肮脏的方式处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陆汐 是你吗? 冯远同时倾说了一句,两人约定好了之后的饭局,还有就是关于陆汐和暗网一事,若是两人有了新的线索,在不违反法律和道义的情况下,一定要保持共享,这样,才能提早破案。 “行了,既然说好了,那你先回去吧!” 时倾一脸闷逼,我先回去? “小远远,人家今天没有骑车。” 冯远:所以你是要哪样? “小远远,外面好冷,又黑,人家一个女孩子回家太不安全了。” 冯远:我不信。 “小远远,你送我回家吧。” 冯远眨了眨眼睛,道:“抱歉,时小姐,我们刚才签订的口头承诺中,并没有我要送你回家这一条。” 时倾:这小子,是木头做的吗?真没谈过恋爱? 时倾为了维持御姐形象,一向紧绷着的嘴角,此时不禁抽搐了几下,“小远远,你以前谈恋爱都是被女朋友甩的那一方吧!” 冯远:哪个王八蛋泄露小爷**? “呵呵,这怎么可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和平分手嘛!” “是吗?” “当然。” 时倾细长的凤眼弯了弯,这个白痴,不知道这样回答相当于变相的承认吗? 时倾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世上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给她碰上冯远了呢? 第八十七章 小甜甜 冯远看了眼手机,道:“时小姐,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忙,恕不远送。” 哈?时倾一脸问号,这是在赶老娘走? “小远远,我们两个都这么熟了,你还一口一个时小姐,这未免有些太过生分了吧!”时倾转了转眼珠子,狡黠的目光一闪而过,“不如这样,你看我都叫你小远远了,你就叫我小甜甜吧!” 小甜甜? 冯远忽然伸手遮住了时倾的眼睛,明明是这样冷艳高贵,一副御姐范的长相,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装可爱呢?难道说,这时倾其实内心住了个小萝莉?想至此,冯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简直太可怕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叫什么小甜甜,肉不肉麻?” “小远远,你干什么?快把你的手拿开。” 时倾眨了眨眼睛,睫毛刷过掌心,冯远忽然觉得有些心痒痒,没经过大脑的思考,嘴巴里直接蹦出来一句,“不行。” “” 两人忽然都是一阵沉默,冯远一阵懊恼,这是什么破回答,现在怎么收场?话已出口,收不回来,手掌也暂时收不回来,冯远尴尬的举着手臂置于时倾的脸颊上,他看了看走廊,还好,现在已经晚上了,这会估计不会有人看见他的傻逼样。 “队长,江队来消息” 付浩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他们家冯大队长竟然在深夜调戏一个良家大美女,居然还把手放在人家的脸上,这简直太禽兽了有木有? 打脸打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冯队长只觉得脸疼,但还是要维护一个队长应有的气场和面子,于是,冯远看似淡定,其实心底慌得一批的放下了手,让时倾重见光明,“什么事?” “噢!”付浩回过神来,剔除了心中的怨念,道:“江队刚才来消息,说发现了疑似再次绑架丁怀中的人的踪迹。” “在哪?” “他们开的是辆越野车,目测至少两个人,最后一次查到他 们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明光大道,朝着北方走了,不过,队长,到目前为止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不能确定现在的位置。” “不是已经出现在监控中了吗?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四十分钟前,明光大道的部分电缆突然出现问题,造成异常停电,估计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时间逃走的。” 冯远有些烦躁的了两把头发,意外停电,市区里晚上的车辆又多,再加上夜晚可视度低,肯定没有人会留意一辆普通的越野车,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谋划已久的阴谋啊! “跟供电公司联系过没?电缆出现故障的原因是什么?” “联系过了,他们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没找到事故的原因,目前正在抢救线路。”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付浩点了点头,但还站着没走,冯远道:“还有什么事?” “队长,找到在网吧上网的那名大学了,他说他当天是在那台电脑上上网,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登录过qq,一直在打游戏,这一点,同他一同去上网的同学可以证明,而且他与郝潇潇也没有任何社会联系。” 这么说,‘清洁工’与这名学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冯远道:“他人呢?” “还在审讯室待着,不过因为没有什么证据,明天一早就得放他走。” 冯远摸着下巴,说:“现在就去放了,这件事情和他没关系,那个黑客每次都会将域名地址引至别人名下,以混乱我们的视听。” 付浩点了点头,“明白,那我先走了。” “去吧。” 待付浩走后,不等冯远开口,时倾立即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冯远正想说不合规矩,就看到了时倾严肃而又澄澈的目光,她刚才没有叫他小远远,表情很严肃,是真的有将侦探当做一份职业来对待,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冯远瞬间改口道:“可以,不过你得跟在我身后,不要捣乱。” “报告冯长官,明白。”时倾立正站了一个军姿,一本正经的向冯远保证道,而后看着冯远眨了下右眼,嘴角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 冯远有些不自然的转过了脸,在时倾看不到的角度,一双圆圆的杏眼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明光大道,这是a市的一条城市主干线道,道路宽敞,交通发达,地铁,医疗,学校还有各大写字楼都林立于此,本应是非常繁华,灯红酒绿的一番夜景 ,此时却黑漆漆的一片,偶有几家已经开启了备用电源或者发电机,但这在偌大的城市中,就仿佛如黯淡的星光一般,羸弱非常。 据江渚的消息,绑匪从明光大道上消失之前,是一路向北开走的,一路向北,那就是北郊了! 近几年,城市发展迅速,原先衰落的北郊,此时已经新盖起来一栋栋高楼,而那原本祖辈住在城中村中的工人农民,却仿佛一夜之家翻了身,乘着城市新建这艘大船,一下子兴旺了起来。 城中村祖辈居住的地方虽然没有了,但是他们基本上都得到了一大笔拆迁款和安置费,同时各家都分到了几套房子,这在房价日益高涨的今天,无疑是打了一把漂亮的翻身仗,让原本的一些城市住户艳羡不已。 冯远想着北郊附近的建筑和路况,近几年,北郊这边不仅盖起了住宅区,也有商场之类的建筑,虽然还没有投入使用,但是快了。 所以,他们的目的地会是哪里? 北郊还未使用的建筑?还是城外,沿途的一些村庄? 丁怀中已经认罪,那么这伙人绑架他会有什么目的?而且是熟知于良他们行动计划的人,冯远摸了摸下巴,现在还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所以应该不是为了赎金。 那么,明光大道的突然停电中真的是意外吗?还是这是绑匪蓄谋已久的有意而为呢?如果这样,那么这动静闹得也太大了吧!这群真正的绑匪到底是什么来头? 冯远一边开车,一边在耳麦中问道:“云起,监控排查的怎么样了?” 第八十八章 谋杀 “正在排查,根据之前得到的准确消息,已经确定了绑匪所开的车辆,在加上之前的视频截图,所以我们依旧利用静态图片查找动态视频的系统,只要绑匪那辆车有一秒钟出现在监控的范围内,就能很快的确定它的位置。” 那也就是说,要是绑匪足够谨慎,完全躲着监控在走的话,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他,基本是不可能事件。 他们都在赌,赌我国城市交通网络覆盖面之广泛,只要他们还没有出城,那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总会找到他们的影子。 云起双目紧蹙,已经一眨不眨的看着电脑,回答完冯远的问题后,又习惯性的抿紧了嘴唇,这是全神贯注的表现。 冯远的车子正在驶往北郊和江渚还有郑七七会和的路上,恰好路过明光大道,应该是电力还没有恢复,一辆辆车子都开了车前大灯,道道灯光大开,此时的夜晚竟也显得不那么漆黑。 “有了。”云起忽然激动道:“找到了,队长,在玄武路,我把具体的坐标发你。” 冯远收到坐标后,转手发给了江渚,“玄武路集合。”而后便加速前进,坐在副驾驶座的时倾心道,大哥,感情你们警察超速不扣分啊! "不过,不对啊!"云起在耳麦中继续说道:“队长,他们的车停在那里,不动了。” “停住了?” “对,停住了,而且车上的人也不见了。” 时倾拿着冯远的手机,将云起发来的图片放大后说道:“车上的确没人,是不是你的人查错了,根本就不是这辆车?” 冯远皱眉屏息,但是车速丝毫没有减慢,江渚不会错,云起更不会错,那么就是绑匪真的是弃车逃亡了,可是,玄武路?这还没有完全出城,他们将车子抛在那里,还要带着一个人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冯远道:“监控最后一次拍到车中有人的照片是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之前。” 也就是说从车子停到玄武路,再到车上 的人消失,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带着人质,肯定不会跑的太远。 “云起,以这辆车为中心点,将周边一公里之内的精细电子地图找出来,看看周围都有什么建筑。” “没问题。”冯远听见云起在那边敲了几下键盘,耳麦中便传来一声,“队长,找到了。” “好。”冯远道:“现在看看周围有什么建筑?” “等等,我看一下。”云起修长的手指滑动着鼠标,“咦,队长,这已经很靠近城外了,周围有几家工厂,还有几家正在盖的小区,他弃车的这个点还真是荒凉,都没有几个人路过。” “都是什么工厂?” “比如,汽车修理厂,一家饮用水厂,还有就是因为郊区开发,有几家正在建设的小区房和商场。” “他们有没有出城?” “我可以确定,朱宏路以北出城的方向,监控里都没有拍到人影,但是也不能否认他们走别的没有监控的小路出城。” “我知道了。”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玄武路,江渚比他们快一步,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郑七七与另一个警员正戴着白手套检查被绑匪丢弃的车子,冯远与时倾下车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郑七七扬了扬手上的透明证物袋道:“在车厢前排发现了两根短发,应该是绑匪的,具体的要回去化验后才能知晓。” 话虽这样说,但他们也没打算就根据两根头发确定绑匪的身份,虽然现在可以根据dna确定身份,但我国目前还有很大的一部分人,并没有在公安的数据库里留下dna样本,因此,这点希望不大。 冯远双手叉腰,站在原点转了一圈,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正如云起所说,这个地方确实非常荒凉,天气渐渐入冬,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就仿佛冷风在透过皮肤,侵入到了骨髓里面,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是冰凉的一片。 冯远咬着下嘴唇,在思索着应该如何前进,绑匪将丁怀中绑至此地,而后就 凭空消失了,当然,也算不上是凭空消失,这么荒凉的地方并没有装几个监控。 冯远忽然有些烦躁,监控,监控,又是监控,难道除了监控,他不能凭借自己找到人吗? “啊!”正当冯远十分烦躁的时候,沉浸了好一会的耳麦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而后就是云起‘嘶’的一声,像是有足够的惊讶。 “云起?怎么了?” “队,队长,你快上网,看,看微博。” 听到微博二字,冯远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快,上微博。” 最近出了很多事情,都是与互联网挂钩的,冯远都觉得自己有后遗症了,一听到上网,或者微博,总会觉得自己有些心律不齐。 紧张的打开微博,集聚在玄武路小巷子中的一众警察都像之前的云起一样,集体发出了‘嘶’的一声。 与之前郝潇潇直播自杀一样,置顶于热搜头条的微博,竟又是一起直播,只不过,这次不是自杀,而像是谋杀。 被杀的主人公正是丁怀中,直播用的仪器应该是开了夜视功能,因此基本可以看清,丁怀中正被一个海绵宝宝外表的遮光布遮住了眼睛,被人五花大绑的横着绑在一条铁轨上面。 丁怀中的嘴里塞着布团,因此并没有办法告知他现在的位置。 “云起,定位到地点了没?” “正在进行。”云起很是焦急,这两天事情多到他都想把自己分割成好几个人,并不是说网络安全分队只有云起一个人撑着,而是这次的对手太过强大,整个网络安全分队,也就只有云起才有能力与背后的黑手一战,但更多的可能性是,云起不敌对方,这一点,云起自己都承认了,“队长,与之前一样,有人在对账号进行保护。” “我知道了。”冯远早已料到了是这个结果,因此没有太过意外,“马上查一下,距离玄武路最近的火车轨道在哪里?还有,或者可以换个方式,试着定位一下丁怀中的手机。 第八十九章 我不想死 微博上又炸锅了,这会正是晚上,人们已经下班,吃完饭,正躺在床上准备刷手机催眠的时间段,凶手选择这个时间,无疑是想像之前一样,引起社会上广泛的关注。 微博公司这两天也快炸了,程序员不眠不休,好不容易郝潇潇直播的事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又来了一个直播自杀,他们只觉得自己快要熬夜熬到英年早逝了。 冯远瞥了眼视频下方的留言,眉头紧蹙。 “为什么微博上这两天频频爆发出死亡直播,难道我们的国家现在已经不安全了吗?” 也有眼尖的网友已经认出了直播的主人公,正式今天发视频承认自己罪行的丁怀中,他们已经顾不得这是在犯罪,反而拍手称快,称赞是哪路英雄替天行道。 “这种人,就让他们死了算了。” “以谋害学生获利,也真亏他干的出来,现在找到报应了吧!” “真想现在就来辆火车碾过去,看看这丧尽天良的黑心商人究竟是怎么得到现世报的!” “” 更难听的话也有,但是冯远没有多看,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尽快找到丁怀中。 “小远,你快听,有人说话。”江渚将手机的声音放到最大,在场的每个人都足以听到其中的声音。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清洁工’,我的名字叫做‘清洁工’。” “各位正在寻找丁怀中的警官,现在,你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就会有火车途经此地,到时候,丁怀中就会变成一滩烂泥,当然,比起他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一击毙命的死法,已经算作很仁慈了,哈哈哈。” 在‘清洁工’阴森诡异的笑声中,视频又归于平静了,只能在里面听到风吹过‘呼呼’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真的,仿佛也能够听见火车即将行驶过来的‘嗡嗡’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到每个人的心底,只觉得这天气更冷了几分。 气氛沉默了几秒,郑七七率先开口道:“我们现在赶过去的话,没准 还能抓到这个人。” “不会。”时倾摇了摇头,道:“声音是通过变声器处理过的,而且这个人是个顶级黑客,做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在现场。” 江渚看了眼时倾,小远竟然将她带过来参与案件了,不知道这样算是违规吗?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不好说些什么。 冯远道:“从时间上算,丁怀中一定会在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铁轨上面。” 好在,耳麦中及时传出了云起的声音,印证了冯远的说法,他说:“队长,确定了,最近的轨道在距离你们一公里外的西北方向,你说的没错,地点是一样的,他就是在用丁怀中的手机直播。” 冯远捂住耳麦,对着所有的警员一挥手,“西北方,一公里。” 一帮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几秒钟就完成了上车,发动车子的动作,几辆越野车瞬间一起飞奔了出去。 冯远一边开车一边在耳麦中说道:“马上联系铁路总局,立即叫停行驶的火车。” “是。” 得到那边的回答,冯远便专心的开车了,总共才一公里的距离,人命关天,一行人将油门踩到底,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一行人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老远便看见了被绑在铁轨上的丁怀中,还有被支架架在铁轨外的手机,正对着丁怀中的方向,在这黑夜里,屏幕发出着微弱的光芒。 冯远率先下令,“快去将直播停了。” 江渚点了点头,走至支架旁边,直接退出了直播软件,而后将手机装进了证物袋中。 冯远看了手机,距离刚才‘清洁工’所限定的时间,现在只剩下不到两分钟了,若是不能将货车及时停止,那么正如他所说,丁怀中一定会瞬间变成一滩烂泥。 丁怀中是重要人证,也许他看见过‘清洁工’的样子也说不定,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让他死了,思及至此,冯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将行动不便的长外套脱下,而后将耳麦扔给江渚,便不顾众人的阻拦,大步跑向了丁怀中的方向。 “小远” “小远远” 冯远个高腿长,体能又好,跑至丁怀中的身边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冯远便蹲了下去,对着帮着丁怀中的绳索割了下去。 在这种危急关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很慢,尤其是,当凶手仿佛料到了如此一般,一道一道绳索,将丁怀中绑的非常紧。 丁怀中的嘴巴被棉布塞着,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张害怕,仿佛在提醒着冯远赶紧把他嘴里这烦人的布条拿开。 冯远此刻也很紧张,他的刀口很快,但还是伸出手将丁怀中的嘴巴给解放了,而后立即说道:“我是警察,是谁绑架的你。” 丁怀中摇了摇头,乞求道:“救救我,我的身体下面压着炸弹,只要我一离开,它就会爆炸。” ‘哗~’,冯远的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了一般。 炸、弹? 冯远看着被固定的死死的丁怀中,那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丁怀中今天一定会死了?凶手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但是冯远隔绳子的手依旧没有放下,他道:“我们已经联系了铁路总局,只要火车停下,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拆炸弹,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看见凶手的脸?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快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现场的情事很是危机,冯远看了眼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他看了看隐匿在黑暗中的冯远,而后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火车的鸣笛声,江渚焦急的在耳麦中喊道:“联系到人没有,到底能不能停车?” “江,江队?”云起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颤抖着嘴巴开口道:“江队,我们被凶手骗了,根本没有五分钟,他多说了半分钟,二十秒后,火车就来了” 话还未毕,云起便在耳麦中听到了一声汽笛声,而后就是江渚撕裂般的声音,“小远” 第九十章 拆弹(1) 江渚将耳麦一扔,立即大步跑向了冯远,人在危急时刻的潜力总是无穷的,这个时候,江渚甚至比刚才的冯远还快了两秒。顶 点 冯远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火车的声音,但是绳子已经被他隔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三四根,他就可以将丁怀中平安救出,冯远皱眉屏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淡定,一定不要慌,一定可以的。 顷刻间,又是一根绳索断裂,只是,火车似乎已经行驶到背后了。 冯远条件反射性的回头看了眼,映入眼前的就是巨大的火车头,而后,冯远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力,将他撞了出去 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四周寂静,冯远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撞至了轨道边的草地上,震得他背后一阵发麻,是江渚! 二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这是劫后余生的感觉,二人都没有动,静静的躺在草地上,火车已经从丁怀中的身上碾了过去,而后又渐渐的停了下来。 冯远颤着手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分给江渚一根,良久,待一根香烟燃尽,冯远这才道了一声:“多谢。” “都是自家兄弟,道什么谢!” 被扔在地上的耳麦中传来了云起的声音,“江队,他们说已经联系到列车长了,火车马上就会停,江队,江队?” 轨道对面的众人暂时无人顾及云起,他们全部都霎时间松了口气,尤其是郑七七,被吓到胆战心惊,见二人完好无损,顿时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抖,这是被吓得狠了。 待火车完全停止之后,郑七七与时倾连忙跑至了对面,郑七七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扑倒江渚身上,对着江渚就是一顿暴打。 “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啊?你要是敢出点什么事,信不信老娘将你鞭尸?” 江渚笑着摸了摸郑七七的头发,道:“我信,我信。” “呵呵。”旁边传来了冯远的闷笑声,而后便听见冯远说:“小师妹,你以前对待你江师兄,不是特别温柔,特别体贴吗?怎么谈起恋爱来,就变了一个人?” “你还敢说?”郑七七又捶了两下冯远,生气道:“你是白痴吗?刚才火车都来了,你不知道躲开吗?要不是江师兄救你,你现在就和丁怀中一样,变成一滩烂泥了” “行行行,好好好, 大恩不言谢,江队长舍身救命,在下一定会铭记于心,永远不会忘记。” “行了。”江渚骂道:"德行!七七说的有道理,这种错误,以后都不要再犯了。" 冯远喃喃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骗人!” 这句话说的颇为感慨,其实在冯远的心里,这背后的凶手既然打着匡扶正义的幌子来杀丁怀中,那么肯定是不屑于说谎之人,冯远幽幽的叹了口气,“都怪我,想法过于刻板了,现在想想,不过就是一杀人犯,能高尚到哪里去?” 时倾在冯远的身边做了下来,道:“你,还好吧!” 冯远看着时倾沉默了会,这才坐了起来说道:“没事。” 时倾一时无言,这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任谁都会心有余悸。 “你做的是对的,即使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但是身为警察,保护他性命无虞,这都是本分,小远远,你做的很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是,这次太危险了,即便是警察,也得先护着自己。” 冯远有些惊讶的看着时倾,其实现在他的心里是比较震撼的,但是究其原因,为何震撼?冯远想了想,这大概和郝潇潇一样,当所有人都在指责你,即使他们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在你身边,告诉你没有做错,你就应该那样做,除了震撼之外,冯远很是感动。 “谢谢。” 时倾:“”我做了什么?这傻子为什么突然向我道谢,难道是突然间良心发现了? “走吧。”冯远鼓了一把劲,从地上站了起来,道:“火车已经停了,去看看现场,一会再听听云起是怎么说的。” 市局的警队还没有到,估计还得一会,现场也只有他们几个人,说是看看现场,其实也没什么看的 不对 冯远突然眼睛大睁,冲着准备将丁怀中的尸体从车轮底下搬出来的两名警员大喊道:“别动。” 正准备处理尸体的两名警员一时之间有些懵,但是冯大队长开口,他们也只能住手了。 其实,火车停下的非常及时,丁怀中的尸体正处于火车头,虽然被火车碾的血肉模糊,但好歹还没有支离破碎,只是肯定是已经断了气了。 冯远趴在地上,看了眼火车底,夜色正深,他掏出手机打了个光,便被映入眼前的景象有些震撼到了,若非他已经毕业几年,见过很多大风大浪,此时估计会直接吐了出来。 因为最后几根绳索的束缚,因此虽然丁怀中已经气绝身亡,但依旧被紧紧的固定在远处,也不知道他在临死前的几秒钟,有没有后悔过曾经犯下的罪行? 江渚上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是炸弹。” “怎么会?” 冯远站了起来说道:“立即通知防爆组的过来,还有通知铁路总局,暂时封锁这条铁轨,联系列车长,请他们暂时安抚车上的乘客。” 旁边的郑七七将冯远的话记下,交代了下去后,冯远这才说道:“刚才我在给丁怀中松绑的时候,他自称身体底下埋着炸弹,只要他一移动,炸弹就会爆炸。”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炸了,竟然有炸弹,尤其是刚才准备挪到尸体的两个警员,此刻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冯远及时制止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冯远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了,刚才一时冲动,要是真的将丁怀中解开了,那么当火车行驶过的那一瞬间,炸弹便会爆炸,到时候便是死伤无数,想至此,冯远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是,仔细想想,他做错了吗?生命都是平等的,只是从理论上来讲,大家都会选择放弃一个坏人,换取大部分好人活下来的机会,但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没有人知道,冯远也不知道,他希望有一个人来告诉他准确的答案。 当一个人的利益与一群人的利益冲突时,大多会是少数服从多数,但是当一个人的生命和一群人的生命呢?选择错了,以后还能纠正,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永远都没有纠正错误的机会。 时倾忽然走至冯远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行,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冯远看着时倾的脸,忽然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敲打了一下,道:“你要是每天都像现在一样就好了。” 时倾:“啊?” 冯远扯嘴笑了笑,“没什么。” 第九十一章 拆弹(2) 任务交代下去,很快的就开始执行了,但是,效果甚微 虽然列车长和乘务员在极力的安抚着火车上的乘客,但是因为刚才的直播,几乎大多半的乘客都已经知道这条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车窗外的人像是在印证这件事情一样,虽然直播暂停了,但很多乘客都已经猜到,他们乘坐的这列火车底下,此时正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但好在,他们暂时并不知道炸.弹的存在。m. 现场的警察心态紧紧绷着,防爆组的同志还在路上,他们都不知道这颗炸.弹究竟会在何时爆炸,但根据丁怀中的说辞,只要他一离开,炸.弹立即爆炸,那么,很有可能是重力感应装置,只要感应到重力消失,那么顷刻间便会爆炸,虽然不知道炸.弹的计量,但因为列车的原因,到时候可能会引起连续爆炸,现场所有的人连同列车,便会一同葬身于这场爆炸中。 所以,现在只能维持目前的场面,什么都不要动,防止突然爆炸。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会有意外发生,比如,他们还不能确定,这丁怀中的尸体底下,究竟是不是真的埋着一颗炸.弹,但他们又不能擅自行动,以免触动感应装置。 在场的警察们也不知道现在应当如何,只是现在,是不是应该先一步将列车上所有的人员疏散? 大家都看向冯远,期望他做出决断。 冯远没有回答,只是孤身一人走至一边的黑暗中,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寥寥几句,便又走了过来。 “距离最近的防爆组,最快也要十五分钟以后才会赶到,局长指示,若是确定底下真的藏有炸.弹,立即疏散车上乘客。” 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引起恐慌。 但其实若真的是重力感应装置,现在也不必太过惊慌,只要有承重,那便不会爆炸,足以等到防爆组到来,只是 江渚见冯远眉头紧皱,问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冯远看着漆黑的列车底下,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希望是我想多了。” 江渚看了看冯远,没有说话,而后又顺着冯远的视线看向了列车底部,若有所思。 时倾听完冯远的话, 似乎也有所感悟,静静的立于一旁想着事情。 等待的时间总是焦虑而又漫长的,尤其是因为在场的乘客,网络上又一次炸了天,只是这些事情现场的警察们暂时都无暇去关注,引导舆论朝向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会有配备专门的人员去做公关和解释。 只是 “不好了,出事了。”刚刚安排完事情的郑七七,连气都还没有喘一口,就匆匆来到了冯远与江渚二人身边,道:“你们别光愣着了,那个人,他,他给云起发了段视频,你们快看。” 视频? 郑七七本来明媚的双眼,此刻其中却满载着惊慌,她拿出平板电脑,面朝几人,点开了播放键,率先传出来的却是与刚才一致的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沙哑的男声。 “冯队长,你好。” 清洁工! 几人瞬间严肃对待为了起来,仔细的盯着屏幕,认真听着其中的每一句话,以免漏掉什么线索。 当视频中的第一幕场景出现时,几人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他们自己! 怎么可能?难道说,‘清洁工’在这周围还装了监控? 视频中出现的,赫然就是刚才冯远去救丁怀中的那一幕,还有火车到来,江渚将冯远扑至一边的场景,很短,只有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冯远抬起头,环顾了四周一圈,视频中始终有一片树叶阻挡着视频的一角,这个季节本是树木凋零的时节,但这里种的确实四季常青的松柏,加之又是夜晚,仅靠人眼,短时间内还无法找到监控。 这是,视频里又传出了‘清洁工’的声音,“冯队长,不要尝试着找监控,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冯远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刚才的表现还真是令人欣赏,竟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犯罪者,还真是伟大。” 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猜,你们现在是在等防爆人员过来,我查过,a市距离这里最近的防暴队过来最快也要十五分钟,但是,那个炸.弹,虽然是重力感应系统,当火车从他身上碾过的时 候,改变了重量,从那一刻起,便成为了定.时.炸.弹,两公斤的,到时候,就会快出一朵巨大的‘烟花’,一定会很美。” 定时炸.弹? 冯远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了火车底部,从刚才开始,他就有种预感,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感应式装置的炸.弹通常伴随着定.时.炸.弹,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疯狂,列车上乘坐了这么多乘客,两公斤的,这家伙莫不是疯了不成?对这么多无辜的平民下手? 只是他刚才说的,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倒计时 “冯队长,爆炸时间是二十分钟,本来你们还有时间,但是因为你们刚才那伤春感秋的耽误了一下,再算上这段视频到你手里的时间,现在你们只剩下十二分钟了,十二分钟后,就会‘砰’的一声,炸了。” “哈哈哈哈哈冯队长,祝你们好运。” 视频伴随着对方的笑声而结束,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足以引起在场所有人士的愤怒情绪。 冯远立即说道:“联系防爆组,让他们以最快的时间赶来。” “不行啊!”郑七七看了眼正在离去的火车,焦急的说道:“从视频发出的第一时间已经联系过了,赶不及了,最快也是等到专业爆破手到来的那一刻就会爆炸,刚才局长已经下令,立即发动火车,遣散了所有的无辜人员,我们要不也撤吧!” 在‘清洁工’话落之后,警员们已经开始处理丁怀中的尸体了。 因为之后要拆除炸.弹,因此这次必须得现将丁怀中的尸体挪开,这才能让炸.弹暴露出来,因为引爆装置已经改变,因此不用担心因为重力问题所导致爆炸。 但一想到‘清洁工’那不按牌理出牌的套路,他们搬动丁怀中尸体的时候很是小心,现在情势如此危及,也没人在意丁怀中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了,警员们行动迅速,很快就将现场处理好了,将‘舞台’留个了冯远。 突然间,一声汽笛声响,火车缓缓的启动,不出一分钟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冯远不可置信,看着火车离去的背影,他在想,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第九十二章 拆弹(3) 火车已经驶出了很远,不会受到炸.弹的波及,若是来不及拆弹,到时候也不会有无辜人员的伤亡。 只是,明天肯定会搞出一个大新闻,一公斤的 约等于二十颗手雷的威力,周围十米便无人生还,两公斤的分量,若是爆炸,且不说铁轨会被炸毁,明天的新闻肯定会瞒不住。 冯远眉头紧皱,一定不能让它爆炸。 “我来拆弹。” “不行!”江渚第一个反应过来,制止道:“小远,你没有学过专业的爆破,况且周围没有任何建筑,而且火车已经走了,现场现在已经没有人了,我们现在就走,到时候即使炸.弹炸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冯远摇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的目的就是想引起社会关注,造成恐慌,若是炸了,到时候一定不好收场,你别忘了,我们大学的时候学过炸.弹拆线原理,这门课程,我可是拿了满分,放心吧,一会联系防爆组,让他们实时指导,一定可以的。” “满分又怎样?你不是专业人士,更何况我们没有工具,没有防爆服,危险系数直线上涨,你刚才不是还说不会再做危险的举动了嘛!” “我已经决定了,你看看,他的监控还装在周围的某颗树上,若是炸.弹爆炸,到时候他一定会将视频公布的,我想不出半个小时,一定会传到网上,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现在想想,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退缩,而后将警方的无能公布在全国人民眼前,以后,我们还如何取信于民?” “我们只能迎难而上,去解决它。”冯远拍了拍江渚的肩膀,道:“江渚,我们是最好的搭档,你一会支持我的,对吧?现在,去帮我连麦吧!” 两人深深的对视了几秒,江渚便懂了,他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懂了,我明白了,你去吧,其他事情交给我来办,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冯远道:“一定是。” “冯小远” 郑七七早已红了眼睛,虽然她平时和冯远总是吵架,但她知道,冯远对她特别好,只是现在,明知前路九死一生,她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冯远孤身去闯,帮不上任何忙,郑七七很是懊恼,为什么她如此没用,难道一生都要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消失在身边吗? 冯远摸了摸郑七七的头发道:“没事的,别担心,时间来不及了,我去了,你们记住,等到事情安排妥当,你们也要一并离开,一定要确保所有人至少在三十米以外的地方,记住了吗?” 郑七七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她知道,既然他们帮不上忙,那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再去添乱。 “小远远”时倾突然张嘴喊道。 冯远看了过去,与时倾的眸子相视,而后便听见时倾开口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大餐。” 冯远‘噗嗤’一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大餐,万一小爷我英勇献身了,到时候你岂不是人财两失” 时倾一下子打断冯远的话,“别瞎说,祸害遗千年,你一定会活很久的。”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仿佛这就是一场简单的拆弹作业,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性。 冯远无声的笑了笑,而后便转身大步跑向了炸.弹所在位置。 江渚已经和防爆组联系上了,接通视频的是防爆组组长苏信,据说今年二十九岁,目前在特警大队防暴队服役,背景是在车内,冯远与他讨论了现场的状况,将摄像头对准炸.弹,让苏信先确定一番。 炸.弹是用最简单的雷.管组成的,上面安装了一个简易定时器,倒计时已经停留在八分钟了,情况紧急,时间刻不容缓。 苏信在视频中说道:“这是最简单的电流引爆装置,但是因为上面还装有压力感应装置,因此线路比较复杂,我需要多研究一会,和我的组员们商量商量,毕竟这事关你的性命。” 冯远皱眉道:“我知道了。” 说完后,冯远便将手机摄像头凑近了炸.弹的,将上面红蓝黑三色交错的线路彻底曝光在苏信的眼底。 他们没有专业工具,因此冯远要比专业人员更加的小心翼翼,但也只能在各自的几辆车上勉强找到几把称手的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好在,其中有一把锋利的剪刀,是之前某个警员遗忘在车上的,这会却帮上了大忙。 苏信看着冯远半蹲在地上,有些不忍道:“冯队长,其实我建议应该让它自己自行引爆,不这样并不会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你还这么年轻,不用这么冒险” 冯远道:“苏组长,一会我拆弹的时候,需要一直将视频对准炸.弹吗?” “额,不用,到时候我会指导你拆除哪条线路,你可以将手机放下来操作,冯队长,我的意思是” “所以,现场只留下我一个人便足够了。”冯远转身对着一直在身边的江渚说道:“你走吧!” 江渚沉默的看着冯远,而后便低下了头,转身走了。 冯远这才回头,一边将手机对准炸.弹,一边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身为人名警察,除了惩恶扬善之外,有责任保护我国公民的任何权益不受到侵犯,这其中包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给他们造成任何困扰。” 另一边的苏信有些愕然,随后便明白了,会心的笑了两声道:“冯队长,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认识你,我们只聊了短短几句,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一位好警察,等这次炸.弹拆完了,我请你喝酒,到时候,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呵呵,好,不醉不归。” 这场拆弹行动,虽然是冯远擅自行动,但市局内的所有警员,包括现场三十米以外的所有警员,都为冯远捏了把汗。 云起早已入侵二人手机,将现场的状况事实的导入了市局的投影仪,在冯远不知道的时候,其实有很多人在关注着这场与死神的战争。 这个时候,也没人关注他们家冯大队长,在这种生死关头,居然和别 人约酒! “苏组长,这样可以吗?要不要换个角度?” “你叫我苏信就好,手机往左下方挪一点。” “好。”苏信看了好一会,在那边叽叽喳喳和别人说了一大堆冯远十分耳熟,但又似乎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等到定时器上面的时间倒数到了三分钟的时候,苏信才说道:“黑色是引爆压力感应装置的线路,已经废了,所以不用理会,红色的是引爆装置,蓝色的是断电装置。” “你要剪断的,便是蓝色的线,懂了吗?” “懂了。”冯远将手机放置在了地上,而后右手拿起了手边的剪刀,左手小心的摸上了蓝色的线路。 咦!这是 冯远突然睁大了眼睛,他搓了搓蓝色的线,忽然间从底下扯出了一根透明的鱼线,冯远心脏忽然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苏信,苏信,还有一条透明的线路,现在怎么办?” 所有关注现场情况的人均是一惊,为什么还有第三条线,那边的苏信也被惊到了,难道说,凶手故意引他们去剪断蓝色的线,真正的引爆装置是那根透明的线路? “苏信,时间来不及了,还有一分钟,到底剪哪条?” 剪哪条?剪哪条? 苏信的脑袋剧烈的转动了起来,一分钟,到底剪哪条? “红色,剪红色。” 苏信话音刚落,冯远手起刀落,红色的线便断了,天地万物,顷刻间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众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般,害怕听到那声让他们心寒的爆炸声,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间恰好停留在三十七秒。 紧接着,便听到了众多人员的欢呼声。 只是冯远的心脏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跳动,他不可思议的说道:“苏信,我们成功了。” 耶!听着身边人员的欢呼,苏信笑道:“看来这顿酒,我们是喝定了。” “对,喝定了。” 冯远坐在地上,正准备处理炸.弹,不远处是听闻安全,向冯远飞奔而来的几人,冯远看着他们笑了笑,而后眼睛便瞥了地上一眼,瞬间变了脸色。 “不,不要过来” 视频中忽然又出现冯远的声音,只是颤抖了许多,所有人都心中一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倒计时又启动了,而且速度很快,马上就要炸了” 20、19、18、17、16、15 “所有人都不要过来,来不及了,要炸了” 9、8、7、6、5 “告诉我的家人,我爱他们,我” 不等冯远说完,便是‘砰’的一声,透过了手机,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第九十三章 惊喜 ‘砰~’ "surprise!" 原本应该搁置炸弹的地方,传出了‘清洁工’沙哑而又带了些许调皮的声音,他就像早已知晓了所有的过程,将所有人玩弄人于鼓掌之间。 冯远呆愣的坐在地上,任由一捧塑料纸花从他头顶撒下,衬着稀薄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出那五颜六色的撒花,就仿佛像是对他们的嘲讽一般,肆意的在周围地上蔓延开来。 江渚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冯远身边,看着‘炸弹’爆出的礼花,心中除了劫后余生的侥幸之外,莫名的涌起了一股怒气。 *的,被人耍了。 “小远,小远。” “你没事吧!” “到底怎么回事?” 冯远大口的深呼吸着,尽力平复着依旧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刚才那种仿佛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 良久,待冯远心情平复之后,这才拿起了手机说道:“没事了,炸弹是假的。” 霎时间,所有人的胸口都吐出来一口紧张的浊气,先不论被人戏耍,只要他们冯队长没事,其他事情,另当别论。 ‘炸弹’又响动了,其中再一次传来了‘清洁工’的声音,“冯队长,这场游戏到此结束,过程很是愉悦,我很高兴,期待着我们下一次再见。” 下一次再见,冯远眯了眯眼睛,到时候就在监狱里见吧。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一道警笛声,‘滴~呜~,滴~呜~’。 冯远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道:“苏信,你来了。” “对,还好,你没事。”而后又想起了刚才被耍的事情,苏信气愤道:“这个孙子,居然敢耍老子。” 说话间,防爆组和警方大部队接踵而至,迅速占领了这道铁轨。 刚才还在视频的两人总算是正是见面了,冯远彻底缓了过来,一时间有些诧异,回过神这才站了起来走过去与苏信右手相握,“苏组长,你好,久仰大名。” 冯远的身高一直都是鹤立鸡群,虽然也没有比别 人高多少,但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那个,今天,总算是见到了比他还要高的苏组长,对方身穿黑色的制服,脚踩皮靴,身姿端正,面色白净冷峻,与冯远想象中的温和的苏信有些格格不入,一时间,身边的两位女性简直要看呆了 这苏组长,简直太帅了吧! 咳咳,江渚佯装咳嗽了两声,好歹也注意一点吧。 苏信笑了笑,原本凛冽的脸色瞬间冰雪融化,他有着与长相完全不符的温润嗓音,拍着冯远的肩膀低声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叫我名字就行,不然,叫我大哥也行,小伙子,刚才干的不错。” 冯远摇头道:“非常惭愧,若不是,‘清洁工’诚心戏耍我们,装的假炸弹,现在,恐怕我已经尸骨无存了。” “知道尸骨无存,还要强出头,这下知道怕了吧!” “不怕,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的。” “瞎愣!” “组长。”一个与苏信穿着同款制服的微胖男人,跑了过来,立正道:“报告组长,炸弹中没有检测到炸药痕迹,确定安全,目前已经成功拆除。” “我知道了,带着兄弟先在一旁等候。” “是。” “苏信大哥,我突然想起来,凶手还在周围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先在得去把它找出来,恕我暂时不奉陪了。” “去吧,要不要我的人帮忙?” 冯远略微思索了一下,而后点头道:“好,多谢” ‘砰~’ 一声巨响,在人们耳边炸裂,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惊,还没彻底从刚才的余悸中回归神来,猛地听到这一声爆炸,所有人瞬间一级戒备。 转身回望,众人皆愣了一下,只见铁轨后方不足十米的一颗松柏树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烟花’,在这黑夜中,火光尤为明亮。 冯远与苏信二人率先走了过去,打起手电,周围的地上散落着黑色碎片,冯远戴着手套捏起来看了看,道:“是摄像头。” 而后冯远又将其他的碎片拿起来看了看,“看 来是他早就在摄像头中安置了微型炸弹,就等着用完后直接爆炸,呵!算他够谨慎。” 这样一来的话,所有线路被毁,根本无法追溯到录像被传去了何方。 苏信环顾了周遭一圈,对着冯远说道:“为了谨慎起见,我建议将周围全部排查一遍,以免还有别的漏洞。” 冯远点头,“好。” 事情安排下去,有苏信带领的防暴小组现场指导,警员们的行动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半个小时之后,周围三十米之内的所有树木均已被排查清楚,没有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这次的火车杀人事件,‘清洁工’的目的只在于杀害丁怀中,后续的关于炸弹的一系列事情,都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恶作剧。 一时之间,冯远也有些摸不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惩治?裁决?还是主宰? 忽然想起了李翊的话,大众心理的从众行为,在一群人处于同一种想法或者行为时,那么个性将会暂时消失,人们甚至会做出一些平时令他看起来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几起事件,在‘清洁工’的操纵下,完全被暴露于网络之下,冯远还没有上网,也不知道舆论现在究竟是何种情况,最怕的就是,有人会崇尚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继而效仿,到时候,于社会肯定又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但这也是冯远所做的最坏的打算,现在他只能祈祷,人民群众有着自己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和立场,只要不是人云亦云,结果,或许还不会太过糟糕 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到此结束了,冯远看着法医将丁怀中血肉模糊不成形的尸体搬到了车上,而后放眼转了一圈,便与苏信告辞。 “哎!等案子结束了,你来我家,大哥请你喝酒。” “好,到时候一定不醉不归。” 两人臭味相投,约定好了之后,便回到了各自的队伍,一行人,在经过两个小时的停留之后,终是离开。 这条铁轨,从头至尾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明天又会投入正常使用中,不知车上的乘客会不会知道,当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一起惨案? 第九十四章 残渣 这是一个多事之秋,由于这几次的当众直播,再加上‘清洁工’残忍的作案手法和对警方的嘲弄,这件事情已经惊动的省厅,直接下达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清洁工’从网络背后给揪出来。 因此当冯远与时倾告别后,一行人匆匆回到警局的时候,依旧如同前几天一样,到处都是大家忙碌的身影。 尤其是以云起为主要负责人的网络安全部门的同事,这次的罪犯是一个网络顶级黑客,因此抓获他的一部分重点还是放在了网络追踪上面,至于另一部分,自然是卢中正在调查的陆汐。 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的云起,忽觉得肩膀被人大力的拍了一下,烦躁的转过头去正想骂人,结果就看到了冯远与江渚,还有跟在江渚身边的郑七七。 “啊,队长?”云起瞬间惊讶,说:“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实话,是不是路上飙车了?” “飙什么飙?”冯远轻拍了下云起的头,道:“你们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有,你看”云起下巴微扬,示意他们看电脑显示器,“虽然‘清洁工’的技术很高超,我们现在无法追踪到他,但是他太自大了,居然毫无顾忌的给我们发语音。” “虽然是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但是可以通过处理音调和音色等,经过可以得到他原本的声音。”云起看着冯远说道:“队长,你不是说怀疑陆汐嘛!到时候和他的声音做比对就行。” “干的漂亮。”冯远摸着云起头的手滑至了他的肩膀,以示夸奖,“还原声音需要多久?” “我将他的声音导入电脑,软件自己会进行分析处理,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拿到。” “那就好。”也不知道卢中调查陆汐调查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拿到陆汐的原声带,要是不能,倒时候说不定还得依靠时倾才行。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虽然‘清洁工’在这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但是将丁怀中绑在铁轨上的绑匪,不一定是他本人,这个可能性极大,‘清洁工’的手中握有暗网,他完全可以 像之前郝潇潇的案子一样,在网上进行悬赏,那么云起,通过网络,有没有可能找到这个人?” 话这样说,但是冯远知道,‘清洁工’本人绝对不会亲自参与动手的,从他做的一系列事情,还有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这个人非常的谨慎且自大,绝对不会冒着会暴露身份的险去干这种事情,他只会是背后的操纵者。 云起眉头微蹙,想了想说:“首先得保证这个逻辑是成立的,其次,我们都知道,无论是丁怀中失踪的小区,还是玄武路一代,监控非常的少,在加上绑匪之前先一步弃车逃亡,因此,即便有这个人,找到的可能性也不大。” 江渚在一旁听着,插嘴道:“即便是有,也只能通过排查监控去找,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这样漫无目的的查找,太浪费时间了。” “额,江队说的有道理。”云起道:“所以,队长,你们应该在现场搜证过了吧,有没有疑似嫌疑人的指纹呢?这样也比监控快多了。” “有,已经送去检验了。”冯远点了点头,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几人一致同步的转头看向他,等待着冯远的下一句话。 “‘清洁工’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下一个目标? 冯远接着说道:“刚才在铁轨上,炸弹爆炸之后,他所说的话你们都还记得吧!” 几人皱眉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他说:这场游戏到此结束,过程很是愉悦,我很高兴,期待着我们下一次再见。 下一次再见? 也就是说他还一定还会再次出手。 那么,他的目标是谁? 下一次,他还会以这样直播的方式进行吗? 这件事,暂时没人知道,因为他们都不是‘清洁工’,甚至连对方的一根手指暂时都没有摸到,实在无法定义他的行为。 若非要猜测,冯远想,或许,只有李翊可以洞察一二,通过研究这两次的犯 罪心理,说不定也可以推理出凶手的目的和目标。 “蓝鲸游戏” 诶?郑七七疑惑道:“冯小远,你在说什么?” “你们都听说过蓝鲸游戏吗?”冯远看着几人,表情凝重的问道。 江渚道:“前几年在俄罗斯流行起来的一款引导青少年自杀的游戏。” “没错。”冯远道:“还记得前几天从郝潇潇的电脑里发现的mmpi人格测试题吗?我拿给李翊看,想请教他的看法,最后,他给出的答案就是参考蓝鲸游戏。” 郑七七道:“可是蓝鲸游戏是以残害青少年为主的,郝潇潇还说的通,丁怀中这一点怎么解释?” 冯远摇头道:“我想他的意思不在于引导青少年自杀,而是这款游戏背后引申的意义。” 云起喃喃道:“选择相信并且极力执行游戏规则的人,说明他们没有完全的自我意识,蓝鲸游戏的创始人自称,他在清除社会中的残渣。” “没错,就是这样。”冯远道:“现在想想,‘清洁工’这个名字,与蓝鲸游戏背后的引申意义,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等等,等等。”郑七七打断了冯远的话,道:“你说‘清洁工’的目的在于清理社会中的残渣?那么丁怀中还可以理解,那么郝潇潇呢?她只是一个学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她也要死。” “**,裁决”冯远喃喃道:“当一个人认为自己有凌驾于众生生命之上的权力的时候,他会变得自我,暴戾,或许,他只是在他自己认为的对错世界观中,认为郝潇潇是一个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郑七七睁大了眼睛看着冯远,道:“难道是因为同性恋吗?还是抑郁症?” 没有人回答郑七七的问题,但若是按照这样的推理,答案显而易见,因为郝潇潇自己也承认,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原罪。 第九十五章 吃饱了撑的 深夜十一点的钟声已经敲过,警察们也都是人,在经历一整天的紧张与刺激之后,这会都已经有些疲乏了。m. 郑七七伸长胳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溢出了两滴生理泪水,而后又趴在桌子上说道:“这‘清洁工’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嘛!” 可不是吗? 除去这个原因,谁会整天闲的将自己视为裁决者,替这个社会清除障碍? 见郑七七那困倦的样子,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家休息吧,等明天声音还原的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在再做进一步的计划。” 没人说话,事实上他们也确实累了,这么提心吊胆的一天,搁谁谁都累,这也确实影响办案效率。 想了想,江渚率先开口告辞,“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便托着正在苦思冥想答案的郑七七走了。 郑七七:“哎!你干什么?不要影响我查案。” “云起还原的结果还没出来,明天再查。” “那你就不能好好的牵着我的手吗? 非要这样像拎小孩一样拎着我吗?” 原来,刚才郑七七坐在椅子上,江渚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于是郑七七便缩着脖子,被她们家江师兄拎着走了几米远。 江渚在郑七七看不到的角度,闷声笑了两声,而后立即松开了手,替郑七七整理了下衣领,然后轻柔的牵起了郑七七的手,道:“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就要全力以赴了。” 郑七七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已经沉浸在江师兄的盛世美颜还有温柔的嗓音中了,于是就这样没有丝毫反抗的被带走了。 冯远:“”麻蛋!加班到深夜已经很可怜了,你们还这样虐狗,真的大丈夫? 腹诽完的冯远转身就看见云起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冯远嘴角抽抽了两下,说:“你小子这幅表情是几个意思?” 云起:糟 糕!被发现了。 “冯队,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你嫉妒江队身边有美人作伴的事情,我保证绝不知情。” “”冯远一阵无语,而后想到了什么,又‘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你说错了。” 云起困倦到即将粘在一起的眼睛,瞬间睁的老大,“什么?哪里错了?” “只有喜欢才会嫉妒,我将郑七七女士视为亲妹妹,为何要嫉妒江队,我得感谢他,终于将这个女魔头给收了。” 诶?云起咧了咧嘴角,你就吹吧! 听不见云起内心os的冯大队长,决定好好的关心关心这个整日坐在电脑跟前,连点业余爱好都没有的技术宅,于是他伸出胳膊攀上云起的肩膀,搂着对方道:“走吧,请你吃宵夜,完了早点回你的宿舍休息。” 云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冯队长,我决定为我刚才的鲁莽向你道歉。 于是,两个单身狗搭伴而行,在警局门口随便找了家店,解决了空旷已久的五脏庙之后,二人便告辞了,一人回到了警局里的宿舍,一人回到了距离警局不远处紫薇东区。 冯远到了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冯远趴在床上,想着刚才路过楼下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对面的灯还亮着,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查案子吗?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肯定会有很大的黑眼圈。 ‘砰、砰、砰、’ 正当冯远胡思乱想,意识模糊之际,忽然传来的一道剧烈的声音,吓得冯远瞬间一个哆嗦,差点还以为地震了。 ‘砰、砰、砰、’ 这声音还在继续,冯远迷糊的脑子在浅眠中转了一圈之后,算是清醒了过来,抽了抽嘴角,这么晚了,这么耳熟的暴力敲门声,不用说都知道是谁了吧! 冯远真的很想装作家里没人的样子,但是一想到极有可能会遭到邻居家的投诉,冯大队长这才勉强的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了大门。 咦! “怎么是你?” 门口的人身穿白色的家居运动服,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头上凌乱的开着,虽说是一副普通的长相,但因为收拾的极为时尚,看起来也徒增了几分帅气,与冯远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狼狈样子,大为不同。 冯远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门口的时白,他道:“是我,你该不会以为敲门的是小倾吧,冯队长,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作为国家优秀的党员干部,你这样思想可是很危险呐!” 冯远的脑壳上滑下了一道黑线,心道,这两个人不愧是上下级,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嘴里都没有一句正经话。 “时白先生?你也说了深更半夜,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时白咧开嘴角漏出了一口大白牙,“我听小倾说冯队长住在对门,就想过来看看,顺便感谢上一次冯队长的救命之恩。” 冯远看着时白,皱了皱眉头道:“时倾呢?” “小倾她睡了。”时白伸出右手道:“冯队长,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叫时白,从今天开始,我也搬到对门了,以后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好好的喝一杯,我随时奉陪。” “你和时倾住在一起?” “是啊,她没有告诉你吗?前几天我一直在医院养伤,昨天刚搬过来。” 冯远看着时白伸到跟前的右手,一把握了上去道:“欢迎。” 时白开心的笑了两声,“时间已晚,既然我们已经认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之后,时白径直走进了对门,而后便是‘哐’的一声。 冯远看着对面紧关的大门,想到时白刚才所说的话,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情绪,虽然,他暂时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半夜,冯远躺在床上,经过刚才突然间的那么一打扰,这下彻底睡不着了,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经。 在床上翻滚了一个小时之后,冯大队长终是顶着一头被蹭的乱糟糟的头发去了客厅,从茶几的抽屉中翻出了一叠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良心发现 这是上一次找人查到的关于时倾,时白还有高洋的资料,自从拿回来之后一直在这放着,忙起来也没顾得上研究,这下冯远终是想起来了资料的存在,在这孤独又寂寞的夜晚,一个人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坐在沙发上,细细的研读起来。 时倾,今年26岁,妈耶,竟然真的比小爷年长一岁半,不过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有些不爽,这样的话,以后那个女人再让自己叫她姐,岂不是无法反驳了吗? 还有,大学是在a市政法大学?比李翊高两届,在李翊进入大学的第一年时倾大三,正好去了隔壁省的大学当交换生,一年后回来便被保送去美国留学,难怪,那天他们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只是,时倾大学学的是法律专业,即使后来出国留学,依旧是法律专业,但是她毕业后并没有成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在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成为一名私家侦探。 更让冯远奇怪且震惊的是,时倾上学期间的监护人写的是汤国震,这个名字在a市所有的警务工作人员中都是如雷贯耳,原因无他,因为汤国震是省厅的厅长,时倾是汤厅长的孩子吗? 这样想想,汤厅长的夫人好像是姓时来着,冯远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整天跟着他们瞎掺和什么?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上次他说的陆董事长资助他去留学的事情就是骗自己了? 放下时倾的资料,冯远又拿起了时白的资料,与时倾洋洋洒洒的一长串资料相比,时白的资料非常简单,今年20岁,孤儿,原本高中毕业后就进入社会打工,三年前遇到了时倾,不知何故,后来就成为了时倾的助手。 至于高洋,冯远原本还以为他至今仍然从事于法律工作,那天他来警局保释时倾的时候,还带着律师证,谁知,自从七年前李叔叔出事后,事务所解散之后,高洋便再也不做律师了,而是,回家做他的高富帅了。 律师一职,也尽是他在自己的公司里挂着的一个律 师顾问的职位而已,真是唉!一言难尽啊! 看了半天的资料,也没看出点什么问题,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现在的时倾在冯远的眼中终于不是可疑人等了,毕竟时倾的上面是有省厅厅长汤国震,冯远曾有幸见过汤厅长一面,对方是一个十分爱才且低调的人,并且年轻的时候破获过大案无数,因此冯远对于汤厅长是十分的敬重的,不论什么原因,既然时倾是汤厅长的孩子,那么冯远会暂时性的选择相信时倾。 看书本就是最好的催眠方式,在经历过一个小时的资料的时间,冯远毫无顾忌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冯远华丽丽的被冻醒了,虽说家里暖气很足,但是已经快到十二月份了,一晚上不盖被子睡觉,仍然会很冷。 当冯大队长打着喷嚏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早起刚刚晨跑回来的时倾和时白。 “小远远,早啊!” “冯队长,早。” 冯远看着两人和谐的样子,生无可恋的说道:“早。” 时白很知趣的自己开门进去了,将不是特别宽敞的楼道让给了时倾和冯远。 “这么早,你就要去警局了吗?” 冯远点了点头,说:“到目前为止,案子算得上是毫无进展,我得早点过去盯着。” 时倾道:“那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冯远看着时倾还在冒着汗的额头,道:“你出汗了,回去洗个澡吧,一一会别给感冒了,我先走了。” 时倾:“”这小子今天是转性了吗?竟然知道关心我了! 冯远一溜烟儿的走至了车库,而后一骑绝尘,飞快的到达了警局,其实哪里是什么转性,只是冯大队长良心发现,自觉前一段时间对时倾的恶意猜测太过于小人之心,一时之间,有些过意不去而已。 到了警局之后,冯远一时 之间有些错楞,看了看时间,是早上七点半没错啊!但是现在办公室已经坐满了人,大家起早贪黑认真工作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刑侦支队啊! 尤其是角落里的一个电脑桌前,此时围满了人,因为‘清洁工’的事情,为了方便查案,冯远特地在刑侦支队办公室为网络安全部门的同事搭了一张临时的电脑工作桌,此时被人围满的,正是云起的位置。 难带说,是声音的还原结果出来了? “队长,你来了?”以为眼尖的警员看到了冯远立即打招呼道:“云起说‘清洁工’的声音还原结果出来了,他们正在听,你快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冯远点头道:“你去忙吧。” 走至云起身后,只见电脑屏幕上是在播放一个音频,江渚正戴着耳机仔细的聆听着,进度条已经到了结尾,顷刻间,江渚便摘下了耳机,已经听完了。 冯远问道:“怎么样?” “小远?”见是冯远,江渚愣了一秒钟,而后说道:“声音还原的很好,杂质基本都被清空了,而且,是个少年音。” “少年音?”冯远又想起了两年前失踪的年仅十五岁的陆汐。 江渚点了点头,而后从座位上离开,道:“你听听。” 冯远接过耳机戴上,点开音频的播放键,随即就听到了熟悉的话语,“冯队长,这场游戏到此结束,过程很是愉悦,我很高兴,期待着我们下一次再见” 原本是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沧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这会已经变成的清澈中带了些许稚气的少年音。 不同的音色说着同样的话语,就仿佛一下子从一个变态的成年男人变成了一个恶作剧少年,让人无法将其与之前的‘清洁工’联系起来。 只是冯远听完了之后,心里想,或许时倾说对了,若说手上的疤痕只是一个巧合,那么再加上这次的声音,这还是个巧合吗? 第九十七章 你求我啊 冯远看了看身后,道:“卢中呢?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冯远话音刚落,便从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只见卢中口里叼着一个煎饼,估计是听到了冯远的召唤,急匆匆的就从门外冲了进来,“对不起,来晚了。” 冯远看着卢中一副像是几天没睡好的疲倦样,不忍的说道:“不晚,是我们来早了。” “我让你查的陆汐的事情,有进展了没有?” 郑七七在一旁替卢中打抱不平道:“冯小远,你好歹也等人家吃完早餐再问呐。” “没关系,没关系,我吃完了。”卢中快速的将口中的最后一口煎饼咽了下去,“谢谢七七姐,不过我没事。” 江渚见状,帮卢中接了杯温水,塞到了对方的手中,收到了卢中一起感激的眼神。 卢中喝了口水,这才转头看向冯远接着道:“队长,这件事也算是有进展吧!我调查到,两年前陆汐十六岁,在江海市的一家贵族高中读高二,他是在一次学校组织的秋游中失踪的,起初,陆家以为这件事情是他们的商业对手策划的,但是经过一番调查后无果,且陆汐一直没有出现,生死未卜,虽说陆家是贸易大亨,警方也一直致力于寻找陆汐,但由于多次调查无果,警方虽没有明说,但内部已经认定陆汐遇难了。” “但陆冠黎一直坚信陆汐尚且存活于世间,因此他找了很多侦探,暗中调查陆汐的下落,但是与之前相同,一直无果,直到前几天那段虐杀视频被爆了出来。” 这一点,时倾之前倒是说过,正因为如此,陆老爷子才多方求助于各国侦探,拜托他们一定要找到陆汐,时倾也只是这些侦探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冯远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陆汐的父母,也就是陆冠黎的独子陆向东,在陆汐五岁的时候,夫妻二人死于一场意外车祸,因此,陆家现在也就只有陆汐一个继承人了。” “陆老爷子年事已高,虽说身体依旧硬朗,但是也撑不来了几年了,若是陆汐再不出现,陆氏集团可能就要落在别人的手中了。” 所以,除去亲情的原因,继承人也是陆冠黎急于找到陆汐的一个原因了。 “陆向东夫妻二人的死亡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从案件记录上来看,应该是一起意外,事故是因为路上有人酒驾,误将油门当成刹车来踩,陆向东的司机紧急躲避,但是因为在主干线路上,又是晚上,所以两车依旧相撞,加上对方的车上的人还有陆向东的司机,现场一共五人,皆抢救无效死亡。” 冯远摸着下巴,也难怪陆冠黎多想,就连他这个外行人看来,也觉得这是一起商业竞争下的悲剧,无论是陆向东还是陆汐,都是其中的牺牲品。 江渚与冯远一向默契非常,冯远想到这个问题,江渚自然也想到了,他道:“若是陆家倒了,谁的获益最大?” 卢中眨了眨眼睛,随后便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打开说道:“陆氏集团毕竟是一大集团,对他眼红的人不在少数,虽然陆向东已死,但原本陆汐在的时候,陆冠黎还能应对,但自从陆汐失踪的时间越来约久,认为陆氏后继无人,想分这一杯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我分析统计了一下,嫌疑最大的还是陆氏集团的几个大股东,分别是阎宏,段华和吴达,他们都是当年第一批跟着陆冠黎打拼的人,但物是人非,这几年,在陆氏集团的管理问题上,与陆冠黎的分歧越来越大,所以,我认为,如果陆汐的失踪真的是被人设计,那么他们三人的嫌疑最大。” 冯远看着侃侃而谈的卢中,不仅感叹道,孩子真的长大了,“你去过陆氏集团没?见过陆老爷子没?有没有找这几个人谈话?” “额,没有。”卢中沮丧的摇了摇头,道:“我听说陆老爷子最近来到了a市的陆氏集团分公司,前两天就约他见面了,但是你们都知道,像陆氏这样的大集团,董事 长平时都很忙,因此现在都没有见到。” “而且,跟随陆冠黎一同来到a市的只有阎宏,其他两人都在江海市的总公司,更难见到了。” 冯远点了点头,道:“你没说是因为陆汐的事情才找他?” “额!我说了,但是陆冠黎这个人似乎很看重计划表,所以,虽然是陆汐的事情,但他也必须根据行程安排事情,我们唯一能见到他的时间,就是今天下午三点。” “三点就三点,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去。”想了想,冯远又道:“对了,我让你找的关于陆汐的视频或者语音留言,你找到没?” “没有,资料上都没有,不过我想,这种私人的东西,陆家应该会有吧。” 这样啊!但若是今天下午没有找到‘清洁工’就是陆汐的关键性证据,到时候即便见到陆冠黎又能说些什么?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清洁工’手上与陆汐别无二致的伤疤更加可信,还是陆汐的声音更加可信,要是将两者都摆在陆冠黎的眼前,他肯定会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陆汐。 看来,这下还真的需要时倾的帮助了,想至此,冯远向时倾发了一条消息,让对方找找陆汐的原音音频。 不到半分钟,时倾的消息便回了过来,“小远远,你找他做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消息共享吗?你调查到哪一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要陆汐的音频啊?我这里还真有,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 冯远:“”突然好想打人。 “求你了,给我吧。” 另一边的时倾:“”我就说了,这人果然不正常了。 “行了,行了,音频文件给你发邮箱了。” 冯远嘴角勾起,无声的笑了,“我今天下午要去陆氏集团找陆冠黎。” 第九十八章 最帅气的警察 时倾在冯远看不见的地方挑了挑眉,而后说道:“难怪你问我要陆汐的音频,是不是将‘清洁工’的声音已经还原出来了?” “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陆董事长,到时候你可不要将我供出来。” “说你干嘛?我们认识吗?” 时倾收起了手机,笑了笑,心道,果然没看错,这小子就是上道。 时白将洗好的一盘水果端了过来,说道:“姐,你看着手机傻笑什么呢?” “说什么呢?谁傻笑了,我明明面无表情好吗?” “得了吧!”时白翻了个白眼,“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了,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对那个警察动心了?” “没有。” “没有就没有,只不过你别忘了,我们身上带的任务。” “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忘,不过,还是得先把陆汐找回来,毕竟这是我答应了陆董事长的事情。” “没问题,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油嘴滑舌。” “姐姐,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我见冯警官回来了,就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时白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十分天真。 时倾的心里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啊!我就是和他说你睡着了,还有我以后就住这边了。” “时!白!”时倾差点咬碎一口白牙,这个傻小子,又这么说话的吗?这不是明显的让人误会她老牛吃嫩草嘛! “嘿嘿,你不是说你没有对他动心嘛!那我这样说,也省得他不知道好歹,暗恋你了嘛!” 时倾:“说完了吗?” “额,完了。” “既然说完了,去把‘清洁工’已知的资料整理一下,和陆汐的做一下对比看看,还有” “没有了。”时白一下子打断了时倾的话,立马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整理资料。” 时白一边走,一边嘴里碎碎念道:“真是不把免费劳动力当人呐!万恶的资 本主义,老子还要空出时间去泡妞呢!” 时倾:“你要泡谁?” 时白:“没谁?我在说一会泡杯茶喝。” 时倾:“”真怂。 那边的两人互怼结束,这边的冯远收到了时倾的资料,立即在电脑上打开了,当第一句话出来的时候,所有听过还原后‘清洁工’声音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陆冠黎过生日的时候,陆汐录制的一段贺词,但现在所有的人都无暇顾及其中的内容,他们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清澈,干净,虽然这个声音比起刚才的更加稚嫩,但是若不出意外,这就是一个人的声音无疑,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做个鉴定,“云起,你把这两个声音对比一下,确定是否是出自同一个人。” “是。” 两段声音都是现成的,只做对比的话,很快,冯远与江渚就在旁边等着,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云起看着电脑上的对比结果,说道:“声音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确定是来自同一个人,队长,这下可以确定,‘清洁工’就是陆汐无疑。” “好。”这样的话,下午去找陆冠黎的话,也好说一些。 云起看了看冯远,又看了看江渚和郑七七,这才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昨天晚上关于丁怀中的死亡直播。”云起将电脑的页面调到了微博的网页,说:“你们看看,虽说昨天晚上即使终止了直播,但是由于列车在玄武路停了一下,里面的乘客又都看到了警察,所以,现在网上都在说丁怀中已死,消息瞒不住了。” 因为警方的插手,这件事情的热搜已经被撤了,但这并不妨碍消息依旧在网上盛传,又怎能堵的了悠悠众口? 依然有很多网友跟风,丁怀中的死,并没有引起他们对‘清洁工’的惧怕,反而都在欢呼,嘲笑,讽刺丁怀中死有余辜,冯远突然间有些悲哀,替警察的悲哀。 网友们都不知道郝潇潇的死也与‘清洁工’有关,他们只能看到警方没有作为,还要依靠别人去查案子, 现在所有的人甚至都认为丁怀中认罪的那段视频也是出自‘清洁工’之手,但是他们不知道,‘清洁工’所说的再见,是会真的再见,再见之时,或许又要死人了。 更加悲哀的事,所有的人都以为死亡离自己很遥远,但其实是,死亡无处不在,它就在每个人的眼前。 “还有”云起接着说道:“江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新闻,你火了知不知道?” 什么?江渚一脸问号,“什么意思?” “你看看”云起调出一张照片,是昨天晚上江渚去关闭直播视频的时候不小心暴露出来的,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是惊鸿一瞥,很多网友,但估计大多都是女性网友,已经将其截屏,并将江渚称之为史上最帅气的警察。 “江队,你看看,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挂在热搜上面没下来,我敢保证,你要是现在开一个微博账号,保证粉丝立马过百万。” 江渚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啊!云起,能不能将这些都删了?这样很不利于办案。” “什么啊!”冯大队长心里不平衡了,“史上最帅气的警察,不应该是小爷我吗?” 云起:“”嗯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江渚:“对对对,你们冯队才是,我不是,要不你将冯队的照片挂上去试试?说不定明年报考警校的妹子会激增。” 郑七七:“得了吧!人家眼睛又不瞎,江师兄,你不能老是妄自菲薄啊!这称号可是广大人民群众封给你的,你不是也得是,冯小远一边呆着去吧!” 冯远:“行,我一边呆着去,赶明儿局里来两个漂亮妹子,小心你家江师兄被人一勾就走。” 郑七七:“云起,你还是删了吧!” 江渚:“” 云起:“ok!没问题。” 冯远:“”善变的女人,还好小爷是单身。 第九十九章 自我修养? 时光悄然而逝,下午三点,冯远与卢中一同来到了陆氏集团在a市的分公司。 彼时,陆冠黎正好参加完公司的会议,冯远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董事长办公室,这是一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老人,但是却将头发刻意染得乌黑,加上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十分的精神,一点都没有年老体弱的感觉。 秘书将冯远与卢中二人带进办公室后就退下了。 冯远走至陆冠黎的办公桌前,轻轻颔首,道:“陆董事长,您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冯远,这是我的属下,卢中。” 卢中紧接着道:“您好。” 陆冠黎抬起头,颇有深意的看了冯远一眼,而后看着沙发道:“坐吧。” 冯远轻轻点头,便带着卢中坐下了,正好秘书将泡好的咖啡端了上来,而后便立于陆冠黎的身边,等候着差遣。 一时之间,办公室有些安静的过头了,陆冠黎依旧在专心的处理着电脑上的文件,似乎五感之中并没有感觉到办公室内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至于冯远,则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但是 “冯队长,我四点半的时候,还要开一个会,需要提前十分钟做准备。” 额,意思就是说,有话快说,老子没时间陪你耗下去。 冯远:“陆董事长,想必您已经听说了,今天我们是为了陆汐而来。” “陆汐”陆冠黎的手顿了顿,说:“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警方的手上有了陆汐的线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这陆冠黎听到陆汐的消息,怎么一点都不激动,难道说这就是所谓商业大佬的自我修养吗?喜怒不形于色? 陆冠黎道:“冯队长,你知道吗?两年前自打陆汐失踪,我将消息放了出去,悬赏一千万,无论谁找到陆汐,一千万就让他拿走,两年间,有很多自称是私家侦探的人,说是有了陆汐的消息,结果到最后,不过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废物而已” “不 过我想,冯队长身为刑侦支队的优秀人才,应该不会这么肤浅才对。” 冯远:“哈哈,陆董事长说的有理,卢中,把东西拿给陆董事长看看。” 卢中站起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了薄薄的几页文件纸,还有一张u盘,递给了秘书,由秘书代替呈给陆冠黎。 卢中道:“陆董事长,这是最近的一个匪徒发给我们的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语音文件,我们将它还原之后,便得到了原始的声音,在与陆汐的声音做过对比之后,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所以,我们认定,那个人就是陆汐。” 秘书将u盘插进了电脑,里面只有两个音频,在陆冠黎的示意下,没有戴耳机,直接外音放了出来,从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开始,陆冠黎的眼神就变了。 “冯队长,这场游戏到此结束,过程很是愉悦,我很高兴,期待着我们下一次再见” 这熟悉的声音,让陆冠黎这个驰骋商场几十年的男人,一下子眼睛红了,但大佬毕竟是大佬,只消一瞬,便恢复了原样,说:“这的确很像陆汐的声音。” 冯远皱了皱眉头,对方说的很像,而不是就是,那么他不想承认吗? “陆董事长,这的确是陆汐的声音。” 陆冠黎抬头看着冯远,道:“一份声音比对报告,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需要,我可以做出各种近乎真的鉴定报告。” 冯远一时哑口,他必须承认,陆冠黎的话是对的,但是 “陆董事长,您看看文件,除了声音之外,还有一个讯息,嫌犯的手腕处有一道疤痕,陆汐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声音和伤疤,两者之一或许可以巧合,但是这同是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这绝对不是巧合。” “你怎知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疤痕呢?”陆冠黎眼含深意的看着冯远道。 冯远咬牙道:“董事长,陆汐还没死,他还活着,陆董事长,难道您不想找到他吗?” 冯远这一番话说的异常的恳切与真诚,对于 一个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失踪的孙子的老人来说,这话中的意味有些过于深沉了。 “诶!”陆冠黎忽然间长叹一声,道:“陆汐这孩子,从小父母就不在了,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做心尖宝贝,虽说这陆氏集团过于庞大,但我并没有从小就刻意培养他,反而一直十分纵容他,想着待他成年后再学习系统的商业管理也不晚,现在想想,或许就是这份纵容,才导致了如今的悲剧吧。” 冯远与卢中静静的坐着,没有插话,等待着陆冠黎继续说下去。 “这两天的新闻,我抽空也关注了一下,但是陆汐绝对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嫌犯,我能保证,这孩子从小就善良,心软,怎么可能会杀人?” 冯远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每个杀人犯的家人都不相信自家孩子会做出那些残忍的事情,但是现实往往会啪啪啪打脸,打到你措手不及。 想了想,冯远还是说道:“陆汐究竟是不是凶手,这还有待商榷,目前最重要的是,得快点找到他,我们都不知道他当年突然失踪的真相,但若是这两起案件和当年绑架他的人有关,现在他暴露了,说不定便会有性命之忧。” 陆冠黎深沉的看着冯远,这个小警察,说话当真的是直击人心呐!“既然如此,你们今天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告诉我陆汐出现了?” 冯远道:“您是陆汐唯一的亲人,又将他从小带大,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因为您对于他的保护,所以我们查到的资料不是特别详细,陆董事长,我想多了解陆汐一点。” “这样,才能以最快的时间找到陆汐。” 陆汐从小便上的贵族学校,学校对于学生**这方面保护的很好,所以,之前调查到的信息,也只是一点皮毛而已,了解陆汐,还是得找陆冠黎。 陆冠黎道:“你们想了解陆汐哪一方面?学习?社交?还是兴趣爱好?” “都想,不过还请陆董事长,先说说陆汐为何会成为一个网络黑客,他很有天赋?” 陆冠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从小到大,也只对电脑感兴趣了” 第一百章 战略性合作 出了陆氏集团,冯远抬头看了眼依旧阴沉的天空,只觉得心中有股燥郁之气,无法排出。 “队长,我们现在干什么啊?” 冯远抹了把头发,干什么?他也想知道干什么。 “先去车库拿车吧。” 刚才和陆董事长聊了许久,陆汐这孩子,虽然出身豪门,但可能因为自幼父母双亡,身上没有沾到半分豪门子弟的纨绔之气,反而内心十分的敏感脆弱,据陆冠黎说,陆汐从小就爱哭,不是情绪上的爱哭,而是自幼泪腺发达,一个人就能把自己委屈哭的那种爱哭。 也因此,陆冠黎说自陆汐打小开始,就没人敢让他受半点委屈,所以,在得知陆汐一连与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死亡有关系时,陆冠黎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但是在铁定的事实面前,所有的不可能都要被推翻重新定位,就像陆汐,即使他以前是一个爱哭的乖小孩,那么,这两年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得如此的残忍。 冯远有些无奈,聊了半天,陆冠黎既不知道陆汐之前曾与何人结过怨,又不知道陆汐被何人绑走,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知道的话,早就找到陆汐了。 两人去地下车库拿车,还没开车之前,冯远思索了良久,最后才终于决定,还是给时倾打了电话,约定好在警局见面之后,这才发动车子,直奔警局而去。 冯远到了的时候,时倾与时白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两人一见面,时倾便直言道:“小远远,你这是终于想通了要认真的与我合作了吗?” 冯远没有多言,只是正了正脸色,道:“去办公室再说。” 说完后便扯着时倾的胳膊,将对方直接拉着去了里面的办公室。 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的时白:“”就算是助理,也不用这样无视我吧,小心眼的男人。 这边的江渚和郑七七眼睁睁的看着冯大队长拽着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胳膊,就像是旧时强抢民女的土匪一般,硬生生的将人家拉近了办公室。 江渚:“”看来小远这好事也快成了嘛! 郑七七:“师兄,这算不算是好白菜被zh~u~给拱了啊?” 江渚在郑七七的头上敲了一记道:“你这拐弯抹角的说谁是猪呢?” “嘿嘿。”郑七七娇声抱怨道:“师兄,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揍我了,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江师兄了。” 江渚:“好好说话,说人话。” 郑七七:“”果然变了,大猪蹄子。 不待郑七七与江渚打闹一个回合,冯远带着时倾,还有后面跟着的时白和卢中,四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的小型会议桌前。 “坐。”冯远指了指凳子,示意时倾和时白坐下。 而后,冯远将外罩的大衣脱掉,率先抽出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这暖气也太热了吧。 两人坐下后,时倾道:"你这是刚从陆氏集团回来吧,怎么着?毫无收获?" 冯远皱眉看着时倾,道:“明知故问。”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算全是吧,至少,陆董事长告诉了我,陆汐从小便对电脑感兴趣,这也算是又一个确定陆汐就是‘清洁工’的特征了吧。” 江渚与郑七七也加入了进来,一时之间,人满为患,小型会议桌差点都挤不下了。 见人都围了上来,冯远不在多说,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卢中便心领神会的将刚才与陆冠黎的对话全盘托出,而后,本来是两个人的郁闷,这会转化为了所有人的郁闷。 郑七七道:“这等于什么线索都没有嘛!这怎么当人家爷爷的?” 江渚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七七最近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坏了,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了,“陆汐失踪,陆董事长是最难过的人,他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陆汐了,人没找到,只能说明,绑架陆汐的那个人太过高明。” 郑七七有些不好意思,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最近真是越来越倒退了。 倒是时倾,接着江渚的话茬说了下去,“也不一定,除了绑匪太高明之外 ,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陆汐自己不愿意被人找到。” 这话一出,众人显然吃了一惊,这个可能性,确实是他们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陆汐不愿意被人找到,冯远静默的想着,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陆汐做着一切都是自愿的,从没有被人胁迫,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大吗? 冯远问道:“你是不是查出了些什么?” 时倾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歪了歪头,道:“小远远,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之前我们虽然约定信息共享,但现在显然已经超纲了。” 众人对小远远这个称呼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会的关注点反而与时倾一样,重点都放在了冯远身上。 “咳咳。”冯远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因为‘清洁工’藏的太深了,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要找到他,现阶段的战略性合作可以提升很大的效率。” 时倾狐疑的看着冯远,当真是这样? 冯远:“”当真,那还能怎样?总不能说以前怀疑你的身份,现下身份调查明白了,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可以暂时合作一番了,想起了那些被放在抽屉里很久的资料,冯远都想抽自己两巴掌,让你懒。 时倾:“好吧,姑且相信你。” 冯远松了口气。 时倾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来说说陆汐吧,我刚才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性,陆汐自己不愿意回来,事实上,我从今年才开始接手调查陆汐的事情,虽然暂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但好歹也查出了些东西,时白” “啊?噢”时白突然被点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时倾的意思,当即便将手中的资料全部摊开道:“这些是我们来之前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都是关于陆汐的。” “据我们调查,陆汐两年前从江海市失踪,当时他们学校正在组织秋游,因此失踪的地点是在江海市的秋名山,因为陆汐失踪的缘故,所以当天秋名山附近所有的监控视频都很好的保存着。” 第一百零一章 忠诚与背叛 时白接着说道:“陆汐失踪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按理来说,像他们这种贵族学校,理应不会让学生一个人落单的,所以,我们猜测,应该是熟人绑架的陆汐,因此陆汐才会没有任何声张的跟着对方走掉。” 冯远道:“你刚才说所有的监控都保存着,有什么发现吗?” “是这样的。”时倾道:“那天去秋游的,除了学校的学生之外,还有一些社会人士,但是上山的出入口都有监控记录,警方已经根据监控一一排除过了,没有发现,后来,我们自己也私下里查找过线索,但是依旧没有。” 时白见状,将手边的资料分别递给冯远与江渚一些。 上面记录着他们调查那天上山人士的记录。 “杜逸朗?”冯远看着资料上的一个人名和照片,有些疑惑,说:“这是陆冠黎的秘书?他那天也去过秋名山?” 就是今天他们在陆氏集团见到的那个秘书,资料上写的是三十岁,但是从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可能因为职业缘故,他的身材与皮肤都管理的相当好。 时倾点头道:“准确的来说,也算是陆冠黎的生活助理,据他说,那天陆汐打电话说他忘记了带午餐,所以,杜逸朗开车给他送去,我们向陆汐的同学求证过,确有此事,而且陆汐的手机通讯记录里也有记录,因此,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但最终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几人轮着看完了资料,对于时倾所说的杜逸朗都有所了解,这人从大学毕业起就去了陆氏集团,后来一直跟着陆董事长,从刚开始的秘书,到最后的助理,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这人的地位爬的未免有些太快了吧,对于他的评价,资料里只写了八个字,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冯远想去昨天在陆冠黎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男人,确实,处世谨慎,在与陆董事长交谈时,他一直静默的立于董事长身侧,毫不喧宾夺主,让人难以注意,却也不能忘记。 江渚开口问道:“从资料上看,这个人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 ,那天自他离开秋名山,二十分钟后就传出了陆汐失踪的消息,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想知道。 郑七七有些头晕,张口就道:“哎!我们现在讨论陆汐是怎么失踪?被谁绑架?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啊!我们主要的问题是要赶紧找到他,不然,还不知道他又会干出什么事?师兄,我说的对不对?” “额!”江渚一时哑口,想了想,道:“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七七,从根源上来讲,我们若是知道了他失踪的真相,这对于我们找到他来说有着重大的帮助,虽说现在时间紧迫,但我们自己一定要把持镇定和清醒才对。” 额额 冯远看着江渚与郑七七二人的互动,开口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们确定将那天出入秋名山的所有社会人士都调查了吗?” 时白:“确定。” 卢中也道:“队长,警方这边,也全部都调查了,没有发现。” 冯远摸着下巴,接着道:“那杜逸朗呢?调查他和那些人的社会关系了吗?” 咦!这个 见两人反应,冯远便知没有了。 时倾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远道:“假设,陆汐的失踪确实和杜逸朗有关,那么既然两人相识已久,有没有可能,是杜逸朗联合外人,并且欺骗陆汐,以另外一种别人无法发现的方式,将陆汐从秋名山里带出来呢?” 时倾挑眉,“比如呢?” “比如,陆汐藏进别人的车厢,被带至山外,然后再由杜逸朗带走” 时倾皱眉,想了想,道:“你这个猜测,虽说不无可能,但是,我们确实仔细的调查过杜逸朗,他和陆汐的失踪,至少没有直接关系。” 江渚喃喃道:“也就是说,是有间接关系喽。” 时倾:“”我没这样说过。 江渚道:“也许可以换个角度,秋名山很大,假如那天陆汐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秋名山的某个地方,或者被人打晕、迷晕,无法言语,那么等到时间过去,所有人都认为陆汐已经失踪,并且被绑至离开了秋名山,这个时候,对方再趁别人不注意进山将陆汐带走,这样一来,是不是也找不到熟人作案的证据?” 冯远道:“按照你这样说,秋名山上除了山洞和森林,没有别的可以藏身不被人发现的地方,一个人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再加上昏迷,不会坚持过三天,所以,可以查查在陆汐失踪的三天后,还有什么人进去过秋名山,是这个意思吗?” 江渚笑道:“没错。” 冯远:“这样的话,时倾,杜逸朗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他有没有可能和外人勾结,陷害陆汐?” 时倾道:“我和他不熟,不多的几次见面,也是因为他一直都在陆董事长身边,我去见董事长的时候,所以才会见到他,不过,据我的观察,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笑里藏刀,但对于陆家来说,应该是忠诚的。” “更重要的是,对于他来说,能得到陆冠黎的赏识,已经是最大的资源和优势了,我想不通他会有什么理由背叛陆家。” 应该忠诚? 背叛? 一个人,在金钱得到极大的满足,同时地位也不停的提高,还会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再去冒险呢? 更多的金钱?还是更高的地位? 冯远剑眉紧蹙,努力想着这其中的关联,或许,可以先从刚才的思路去查查也不一定,目前对于杜逸朗,还是暂时持有保留意见吧 在冯远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一名警员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紧张的说道:“不,不好了,队长,那个‘清洁工’,他他又出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倒计时开始 ‘清洁工’? 所有人都惊讶了。 “陆汐”尤其是冯远,他立马站了起来,道:“说重点。” 警员道:“是云起,他让我来通知你们,‘清洁工’他又在互联网上直播了,云起让你们过去看” “我知道了,过去看看。”冯远正转身要走,突然又想到了,转头说道:“两年前,杜逸朗那边还需要人去调查” 正当冯远考虑将这件事情再次交给卢中去做的时候,江渚却先一步开口了,“这件事情,我和七七去调查吧。” 郑七七:“咦?” 冯远不做他想,直接道:“那好,这边就交给我们了,你们注意安全。” 江渚笑了笑,道:“放心,快去吧。” 时倾插嘴道:“小白,你跟着江队长一起去。” “啊?姐,我”看着时倾不容被拒绝的眼神,时白将到了口的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念念叨叨的说:“我知道了,去就去呗。” 两队人马终是分开,看着冯远与时倾的背影,时白撇了撇嘴,见色忘友。 江渚与郑七七看着时白,总觉得这是一个麻烦,而且 “师兄,冯小远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连警方的编外人员都算不上,刚才已经窃听情报那么久了,现在还参与案件中,这不合适吧!” “小远看中的人,应该没有问题,再说,只是让他们跟进案情,不做主要参与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诶!那好吧。” 时白:“”你们这样当着我的面讨论我,合适吗? 这边的冯远与时倾等人已经到了云起的地盘,话虽这样说,但是办公室也就那么大点地,一眼就可以望穿,但这群人总是想要表现出一副他们拥有一个豪华办公室的样子。 冯远走至云起身边,俯下身子,便看到了电脑上一串让人脑壳疼的代码,还 有左上方漂浮的一个视频小窗口,“怎么回事?他又在直播了吗?” 云起一边不停手上的操作,一边道:“是,而且这一次,‘清洁工’处决的人你也认识” “许池?” “没错。”云起道:“我正在追踪‘清洁工’,你们可以再隔壁电脑上看直播。” 不做多说,隔壁的电脑已经被打开至直播的页面了,冯远直接点开看了起来。 视频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许池被束手束脚的置于一个悬崖边上,他似乎已经晕了过去,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看到他的身体被悬空,手脚均被绑住,用一根绳子,绑着胳膊,吊在了悬崖边的一颗大树上面,之所以会这么清楚,是因为摄像头被安装在树上,正对崖口,可以清楚的从视频中看出,这悬崖的高度,深不见底,只要许池手上的绳子断掉,那么他必死无疑。 “云起,有没有把握锁定他的位置?” “我在努力。” 这个时候,‘清洁工’开口了,“亲爱的各位网友,大家好,我是‘清洁工’,想必你们都认识我了,我的目的,就是清除这个社会中所有的‘垃圾人’。” “但有一些,我还不确定,比如下面的这个人,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兴庆师范学院的‘女鬼复仇案’,一共有三个死者,而这个人,就是凶手” “三个死者,第一个人,以学生身份专门引诱女学生进行裸贷,第二个是学校的保安,专门拍摄学生裸照,后面以裸照要挟女学生进而猥亵诱奸她们,第三个,就是学校的副校长,以校长之名,收受贿赂,放任校园贷在学校里肆行不管,才有这么多女大学生不断受害” “这三个人,每一个都罪恶滔天,你们认为他们该死吗?” 直播底下的评论已经滚动了许多,冯远看了一下,大致分为三派,一派为支持许池执行私行,对于那三人的死持一片叫好,另一派,则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法律制度,认为许池不该杀人,即使杀人,也该由法律来惩治,至于最后一派,也是站队最多的一派 ,他们认为女大学生被骗裸贷,完全是咎由自取,也就是活该,别人不应该为她们的愚蠢买单。 ‘清洁工’在直播中继续说道:“至于这个人,他杀人的理由并没有多么的高尚,只不过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因为这帮人渣死了,为心爱的女人报仇,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很浪漫,但是,杀人毕竟是杀人。” “从现在开始,决定他生死的权利就交到你们的手中了,你们有十分钟思考的时间,十分钟后开始投票,一分钟的投票时间,当倒计时停止的时候,计票结束,若是认为他该死的一方得票居多,那么绑在绳子顶端的微型炸弹便会被引爆,而后,他就会坠入悬崖,粉身碎骨,反之 ,他将活下去。” “我亲爱的各位观众,倒计时,现在开始。” 当‘清洁工’话停止的那一瞬间,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计时牌,占据了整个屏幕,从十分钟开始倒数。 冯远:“云起,定位怎么样?” “我直接定位直播的信号,再给我五分钟,一定可以找到。” 五分钟五分钟 只要五分钟就可以确定许池的位置,但是屏幕上方的倒计时在告诉着冯远,五分钟的时间,太多了 只是,‘清洁工’非常狡猾,似乎担心他们从视频中的风景可以推断出所在位置,因此,摄像头只对准了许池和他身下的万丈深渊。 万丈深渊? 冯远忽然抬头,对着身后的卢中说道:“a市一共有多少座大山?” 卢中:“我查查” “不用查了。”一旁的时倾打断卢中的话,直言道:“大大小小的山一共有21座。” 卢中:“”好厉害。 见大家都在看她,时倾继续道:“从视频中来看,许池身下的悬崖深不见底,能达到这种高度的大山一共有三座,其中有两座是国家生态保护区,凶手将直播点设在那里的可能性极小,那么,最后只剩下了一座” 第一百零三章 时间紧迫 “阳山。 ” 阳山位于a市区域内的一个县城阳县,虽说有意立于国家生态保护区,但具体的方案暂时并没有实行,因此现在还属于谁都能去的三不管地带。 阳山至少在市区以外的一百公里之外,现在从这边赶过去,肯定是来不及的。 “卢中,联系当地民警,让他们赶紧出发去阳山。” “是。”卢中动作很快,接的内部专线,不出一分钟,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可是 “队长,阳山那么大,如果没有具体定位,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时间根本来不及。” “我知道。”冯远皱着眉,道:“从他们那里赶去阳山需要多久。” “离得最近的民警,开车过去,三分钟到山脚下。” “云起,三分钟。” “明白。”云起的手速快到要飞起,他在跟时间赛跑,也是在和他自己赛跑,更是和‘清洁工’在较劲,他堂堂一个排名数一数二的黑客,被人愚弄了这么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场的诸位仿佛心里有只猫爪子在不停的挠,只能等着干着急。 同城五公里外的一家私人心理诊所,李翊上午刚刚会诊完今天的客人,中午吃过午饭刚想着休息一会,便又迎来了一位不俗之客。 李翊看着电脑上的倒计时,‘清洁工’那中二又脑残的话还在耳边回想,而时间,已经倒数到七分钟了。 难怪,墨云笙刚才千方百计的要自己为付冉之放半天假,原来意为如此。 墨云笙与李翊一般,看着电脑上的倒计时,讳莫如深的说道:“小翊,你觉得,许池会死吗?” “墨教授这是何意?” “并无何意,只想问问你的看法,我想,许池的事情,你很清楚,你认为他该死吗?” 李翊没有言语,双眼幽深的盯着墨云笙,对方来者不善,但具体的目的他现 在还不清楚,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小翊,一个好的心理学家,是可以将知识融入到社会与生活的各个方面。”墨云笙笑了笑,说:“所以,不要紧张,我们现在应该只算作正常的学术交流,作为心理学研究者,我们应该从专业角度看待这场‘游戏’,为爱人报仇的杀人犯、扬言要清理社会残渣,自诩正义的‘清洁工’、还有普罗大众当下的直观反应和他们最后的选择,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我不觉得。”李翊冷冷的说道:“这种无聊的游戏,只有那种中二到扬言要拯救世界,心理发育极度不成熟的智障儿童才会干的出来。” “我为什么要觉得有意思?” 墨云笙:“” “历史上大多数天才或者伟人,在一开始都是别人眼中的傻子或者疯子,小翊,我以为你会理解的。” “我不理解,我只是个庸人。”李翊抬起眸子,直视墨云笙的双眼,道:“墨教授话中的意思,是也认同这个人的做法?” “不,我只关心结果。”墨云笙道:“我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当每个人的手中都掌握生杀大权的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重点在于一个人的自由意志,是否会被大众行为所泯灭?” 投票的重点就在于投票的那一分钟,看着电脑上死与生两方的人数都在不断增长时,个人是否会根据票数的变动,从而更改自己的选择。 李翊眼睛凝视着墨云笙,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永远都不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起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汗,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过于热情的暖气? 电脑上的倒计时已经临近于六分钟了,所剩时间真的不多了。 终于 “好了。” 所有正在等待的人浑身都是一震。 云起眉头紧皱,薄唇微张,说:“在阳山距离向阳峰北面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具体位置,我已经将定位发给他们 了,” “好。”冯远激动的一掌拍到了云起的肩膀上,差点将云起拍在地上,因为长时间坐着面对电脑,身体实在是僵的慌 “额,队长,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啊!” “啊哈,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冯远有些抱歉,完了后他又正色对着卢中说道:“和对方连麦,我要知道现下具体的情况。” “是,马上就好。” 冯远小时候,冯龙还带着他去爬过阳山,其中就曾到过向阳峰,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在他的印象中,向阳峰的北面似乎确实有一片断崖,现在的问题是冯远看了眼倒计时,只剩下五分钟了,他们能否能在倒计时结束前到达目的地? 那向阳峰地势险峻,虽然可以驾车上山,但是这期间必然会花费五分钟以上的时间,再加上到了峰上,要去那断崖处,必须得徒步走过去,这样的话,等到了地方,投票早已结束,若是结果是死大于生,那么许池就会死。 看着电脑上一分一秒都在逝去的时间,冯远再一次觉得,时间逝去的如此之快,快到人根本来不及去感受它的消逝。 或许,只有一个办法了 “云起,你能入侵直播评论区的后台吗?” “可以,你要?” 冯远看着评论区道:“我想让你置顶一条评论,将许池所在的地理位置发出去,或许,还能有正在附近游玩的游客可以看到” 时倾一把抓住冯远的胳膊,道:“你这样做,万一惹怒了陆汐,他直接将炸弹引燃怎么办?” 冯远喃喃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知道这是在安慰别人,还是自我安慰。 “云起,发” 云起皱眉看了冯远几秒钟,而后便咬牙说道:“好,发。” 现在,他选择相信冯远的选择。 时倾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也只能这般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小猪爱吃瓜 计划已经敲定,实行起来便是分分钟的事情,这条最新的评论瞬间置顶在直播间评论的最上方,吃瓜网友们再一次感受到了震惊。 “卧槽,现在有人在a市的阳山向阳峰吗?” “坐看云起时这人是谁啊?到底有没有石锤就乱发?不会是想蹭热度的吧。” “这人该不会也是黑客吧!这条评论居然一直被置顶不会淹没?” “究竟有没有人在现场?能不能先救救他,他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我能默默的说一句,我现在就在向阳峰嘛!” “” 冯远:“云起,马上联系这个小猪爱吃瓜。” “好。” 屏幕的另一头,戴着面具男子看着突然被置顶的评论,心里涌起了一股怒气,哼,既然你执意破坏规则,就不要怪我了 面具男子手持鼠标,正想将倒计时归零,直接开始投票环节,结果突然看见了评论下方又新出现的一条新的评论,犹豫了两秒,终是将鼠标撤回 呵!有意思 心理诊所,此刻里面的气氛已经到了极度紧张的阶段。 李翊与墨云笙双方依旧在靠眼神对峙着,双方都在坚定着自己的观点,毫不动摇。 当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倒数在四分钟的时候,墨云笙忽然笑了,他说:“你那个警察朋友,很聪明啊。” 只见评论区,在置顶的寻找位于向阳峰的人评论之后,紧挨着位于第二条的,依旧是id为‘坐看云起时’的人发的评论,内容是 “‘清洁工’,我知道你正在看着,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如我们来让事情变得更好玩一些,我们来打个赌,看看究竟是我们先一步找到许池,还是投票结果先一步出来,赌注就是许池的生命。” 直播中适时的传来了‘清洁工’的声音,“有意思,不过,许池的生命可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是在所有观众的手中,不过看在你的这个赌约恰当的取悦了我,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破坏规则的行为,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在投票结束之前找到他。” 所以,他的言外之意也就是接受了这场赌约,无论怎样,这都暂时的给了警察一口喘息的机会。 “他一定会抓住这短暂的几分钟的。” 墨云笙:“你倒是相信他!” “不是我相信他,而是他本身就可以做到。” 李翊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就仿佛相信冯远的能力是李翊的本能一般,而不是在为冯远的面子做些惨淡的辩解。 “能力很强的警察?”墨云笙嗤笑一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这么相信你,你从哪里觉得他能力很强?” 李翊眼睛眯起,说:“墨教授的意思是” “我想我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墨云笙道:“小翊,难道你还不明白,当年我为何一直要求你留在美国了?” 李翊的眼神凝成了两道利剑,直射墨云笙而去,他当然知道对方的目的,墨云笙看似温和有礼,实际上却是一个疯狂的学术研究者,当年,他以惜才之名,强力要求自己留在美国,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一项实验做准备,而李翊自己,就是被墨云笙选中的实验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我当然知道,所以,你就找来了这样一个劣质的替代品吗?” “是不是劣质的,很快就能知晓。”墨云笙看着李翊,说:“小翊,投票就要开始了。” 李翊抬头看去,果然,十分钟的倒计时只剩下短短的几十秒,马上就要结束。 “墨教授,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所有参与投票的网民,投哪一方的人比较多。”李翊道:“我赌,许池不会死。” 墨云笙笑道:“小翊,既然赌,那就要设立赌注,我选许池死。” 李翊皱眉道:“就赌,我输了的话,跟你回去参 与实验,但你若是输了,我要你把陆汐交出来。” “好。” 李翊:“但你马上就会知道,你所谓的实验,根本就不成立。” “那我们,拭目以待。”墨云笙道:“小翊,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 李翊不再搭理墨云笙,只是静静的看着电脑,等待着他早已坚信的那个结果。 市局内,云起指尖飞快的敲动,很快,就锁定了名为‘小猪爱吃瓜’的网友的现实身份。 联系到她的时候,经确认,对方确实在向阳峰上,而且距离直播的地点不到两百米,听到这个消息,警局内的一干人等非常激动。 据对方自己承认,她叫胡希,是一名刚刚大学毕业的‘无业游民’,与男友邱铭正巧在这山上游玩,谁知正好赶上了一场生死直播大戏,也许是年轻人都幻想着自己是英雄超人,因此,二人并没有多想,也不管是否会遇到生命危险,不等警方请求,直说自己已经赶往为了直播地点,这让一帮警察的心中极为感动。 双方连好了麦,据邱铭说,他们已经看到了绑着许池的那颗大树,就在悬崖边上,要是想救许池,就必须去往悬崖边上,将绳子拉上来,这对于两个刚刚大学毕业,没有一丝社会经验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队长,投票就要开始了。”正当冯远为难要如何的时候,旧的倒计时结束,也意味着新的倒计时开始,所有人都可以开始正式投票了。 “民警到哪了?” “半山上,估计赶不及了。” 怎么办?怎么办? 屏幕上的红蓝投票健,呈对称状双向直线上升,照目前来看,分别赞同两种观点的人数相差不大,但是这种投票,只有一分钟,最后哪怕只有一票之差,结果都会千差万别。 “冯队长?”还没挂断的电话中,突然传来了邱铭的声音,他说:“我去吧,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去部队参军两年,这种事情,难不倒我。” 第一百零五章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冯远有些不确定,语速飞快的问道:“没问题吗?你要想清楚,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邱铭极为自信的答道:“没问题,我要开始了。” “小心。”千言万语,此时也只能化为两个字,既然对方是军人出身,那么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可以去试试,“等你回来,一定给你一个见义勇为青年奖。” “哈哈,放心吧。” 不再多说,时间已来不及,何况许池此刻还在昏迷状态,直播视频中已经可以看到邱铭的身影,他已经攀爬到悬崖边上,正在努力的往许池身边爬去,但由于许池的身体悬空,且又昏迷着,邱铭必须攀岩在悬崖边上,一手固定自己的身体,一手将许池拉回来,但是这个动作的危险性也是极其高的,邱铭的手够到距离许池还有五公分的时候,就怎么也够不到了。 这短短的五公分的距离,仿佛就像是横在二人之间的一道阻碍与枷锁,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 而屏幕上最后的投票倒计时,也已经过半,时间只剩下了不到三十秒。 ‘坐看云起时’再一次在发声:“我代表市局刑侦支队,恳请各位网友,不要再做‘清洁工’的帮凶,帮他杀人了,现在,在场的有三个人,一旦炸弹爆炸,我们都无法预知后果,救人的那名青年,曾经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他没有倒在战场上,今天,我也不希望他倒在各位的一念之间,现在还没有投票的诸位,请你们将手中那至关重要的一票,投给‘生’,我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活下来。” 在倒计时剩下最后十秒的时候,这段话又横空置顶在评论区的第一条,一瞬间,呈现在了全国几亿的网友眼前,在最后的投票机会前,他们握着鼠标的手,犹豫了一下,而后在计时停止的前一秒钟,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去。 没有时间了,邱铭只想到了这一点,而后不做多想,身体的本能伴随着下意识的反应,直接伸出右腿将许池踹了出去,而后晃荡的绳子,又将他推了回来,被邱铭一把抓住,带至身前。 ‘哔!’ 时间结束, 投票停止。 本来持平的红蓝双方柱状图,在最后的几秒钟,代表着活下去的蓝色柱子,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瞬时间直线上涨,直接将红色反超。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完好如初,仿佛这次的事情又是‘清洁工’千方百计的制造出来的一个恶作剧而已,但是那依旧悬挂于头顶的微型炸弹,让人不得不去为之担忧。 这短短的十一分钟,过的犹如一个世纪之漫长,在屏幕前方等待的人,一颗红心都哽在了胸口,好在,在即将从火热的胸腔中跳跃而出之前,投票结束了,结果出来了,而许池也落在了邱铭的手中。 这会时间,许池已经被邱铭紧紧的拉在了怀中,但是身上绑着的绳子还没解开,二人依旧处于攀岩于悬崖壁上的姿势,许池依旧昏迷,因此,现在虽然暂时安全,但是他们依然为邱铭捏了把汗。 冯远冲着卢中喊道:“民警还没到吗?” 卢中答:“两分钟。” 所以,邱铭,请务必再坚持一会吧。 冯远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画面。 “胡希,告诉邱铭,让他在坚持一下,就两分钟,马上就有警察到了。” “好,好。”胡希答道,而后便将冯远的话向着邱铭重复了一遍,满腔热血,只想着救人性命的胡希同学,现在只觉得还挂在悬崖峭壁上的自家男友,这会简直都要a爆了。 正在赶往目的地的民警,已经听说了山上的一切,已经用上最快速度的他们,更是将速度又提起了一些,硬是在比预计时间短的时间内就到了目的地,将邱铭连同昏迷的许池一齐拉了上去。 “冯队长,许池的生命特征均在,是活的。” 这下,所有的人彻底放心,冯远道:“立即将他送往医院。” “是。” 直播的画面还没有停,冯远正想让人拆掉摄像头,结果就听见‘砰’的一声,与上次在铁轨边一样,摄像头又 一次爆炸,尸骨无存,直接掉进悬崖底,让人找不到任何线索。 而在这之前或者之后,‘清洁工’再也没有出声,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默认了他计划的失败,与许池的存活。 只是,冯远又有些不确定了,他这么轻易的让许池回来,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吗?还是说,他完全笃定自己不会被暴露。 冯远甩了甩头,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得先等许池醒过来才能知晓。 心理诊所内,李翊无声的笑了笑,道:“墨教授,你输了。” “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墨云笙如是想到,无论是出现在向阳峰的那对情侣,还是网民的投票结果,都在印证着这一点。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李翊眯了眯眼睛,“墨教授输了,该不会耍赖吧!” “怎么会?”墨云笙的脸上浮起一抹略显尴尬的表情,他说:“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许池在哪” “你不知道?”李翊面上涌起一丝怒气,“你耍我。” “没有。”墨云笙道:“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了。” “你没见他?”李翊皱眉,摆明是不相信墨云笙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陆汐策划的这几起案子,与你毫无干系。” 墨云笙哑口,他在想,应该怎么解释这些事情?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凝滞到了一个紧张且尴尬的境地。 思索了一会,墨云笙才沉沉的说道:“陆汐他和你相比,确实还差点。” 李翊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付冉之走的时候,没有开窗户,因此这会屋内的空气有些浑浊,李翊只觉得吸入肺里,连带着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李翊咬牙问道:“你的那个实验,究竟是什么?” “小翊,你说人究竟是否存在着自由意志?” 第一百零六章 自由意志与大众心理 墨云笙走了,李翊最终也无从得知陆汐的下落,但墨云笙的话,却深刻的印在了李翊的脑袋中。 自由意志 大众心理 从众行为 李翊的脑子有些疼,他这会迫切的想回到翠屏山的小别墅,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黑暗中,他可以更好的思考,关于未来,关于冯远,关于陆汐,关于墨云笙。 起身,下班,锁门,下楼,开车,李翊还是放纵了,他跟着自己的本能走了,不再想诊所的工作,四十分钟后,到家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依旧是当年的摆设,依旧很冷清,没有一丝人气,这些年,其实他很少回到这里,除去大学时在外面租房之外,等到开了诊所后,他特意在办公室内隔出了一间小卧室,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那里。 至于翠屏山的别墅,在经济与城市快速发展的情况下,当年看似富贵的地方,这会已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李翊曾经不止一次的想把这套房子卖掉,但是他没有,想了想,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有着他们一家三口共同回忆的地方了,若是卖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将屋子简单的打扫干净之后,李翊关了所有的灯,而后把自己摔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面,感受着房间内残留的熟悉的气息。 以前,因为沈雅的死亡,加上李鸿波的一些原因,导致李翊患有一些幽暗恐惧症,很多年,他都是不太敢一个人处在黑暗中的,后来,他开始看学心理学的书籍,知道了心理恐惧都是可以被治愈的,于是,他开始放任自己在完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身处在黑暗中,果然,慢慢的,病好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毫无顾虑的在黑暗中享受这安静的时光。 李翊闭着眼睛,他想起了下午时,墨云笙说的那些话 “小翊,你说人是否真正的具有自由意志呢?” 自由意志虽然在心理学中提之甚广,但其实是哲学里面的一个专业概念,就是 相信人类嫩选择自己行为的信念,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相信自己不完全受大脑控制,拥有着对于自身的最高管理权限。 “当然有,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不,你理解错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是肯定的,但是他们拥有绝对完全自由的,独属于自己的意识吗?” “当然,就像无论如何,你也无法说服我。” “你肯定不一样,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没有真正的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信念与意志,但我们,恰恰属于剩下的那百分之十。” 李翊:“”呵呵! “小翊,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数都人云亦云,亦步亦趋,他们看似都有自己的主见与选择,但实际上,在真正的决策之前,早已经受到了环境与别人的影响,每个人看似都有着清醒的头脑,但是,这不是几千年来,人类文明积淀下来的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和行为选择吗?” 墨云笙接着说道:“将自由意志比作小众文化,再将大众意识比作社会主流文化,你看看,这都是真正拥有自由意志的统治者,利用大众意识在进行政治统治。” “所以呢?这就是你的研究吗?” “没错。”说到研究,墨云笙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无限的热情,在李翊的记忆中,似乎只有每次墨云笙讲到他的专业时,才会有这么璀璨的眼神,其他时候,看似温和,实则,在他眼中,除去实验与数据之外,其他人和物都是死的。 不过,李翊自知,这一点似乎并不包括他。 “统治者用来统治的政治工具!” 李翊嗤笑一声,“你这个说法,倒也有趣,不过,我并不觉得作为统治工具有什么不妥。” “我也觉得,小翊,我就知道,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我有一个设想,假如可以用真正的大众心理,也就是社会主流文化,去同化覆盖那些所谓的自由意志,那么这个世界上只需要有百分之一的拥有真正自由意志的人,让他们去成为统治者,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因此 变得更加的纯粹呢?” “更加的纯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样是在抹杀个性,若真的如你所说,只会是这个世界的灾难,更何况”李翊看着墨云笙说道:“你这是在杀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你所崇尚的科研精神?” “小翊,你不明白吗?在人类发展的道路上,牺牲本就是有必要的,古往今来,就是因为有一些人的牺牲,所以才会有进步,况且他们每个人都不是枉死的,他们是为了人类美好的明天而死的,他们是圣斗士,只要步入了新社会,所有人都会感谢他们的,最重要的是” 墨云笙盯着李翊,幽幽的说道:“小翊,我们在做同样的事情,他们都是恶人,本身就死有余辜,能为人类的事业做最后的奉献,也算是他们不枉此生了。” “墨教授,请不要将我们混为一谈,至少,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功利心,就做出这些哗众取宠的事情,还有,在你的眼里,他们就真的都是恶人吗?” “郝潇潇做了什么坏事?她只是一个学生,或许在她的眼里,今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生来喜欢同性,还有许池,他前半生一直都是一个活的辛苦的学生,唯一喜欢的女孩,被一群真正的恶龙害死,他不像你,他杀害的才是真正的坏人,你所谓的研究,就是去杀害一些人,然后观察他们的反应,甚至诱导他们的选择,然后在自己的论文中自圆其说吗?说真的,你让我失望。” “以前在我心里,至少你还是一个真正考究的学者,现在,我收回这句话,你不过是一个陷入自己世界的疯子而已。” 墨云笙愣了,他没有想到,李翊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让他失望了吗?墨云笙在心里笑了笑,不,他只是还没明白我的意思,等到成功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懂的。 “小翊,我说了,你是真正拥有自由意志的人,所以,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的观点,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只有真正意义上少部分人主宰的世界,才会是真正的和平世界,不会有恩怨,纷争,罪恶,这不也是你一直所向往的世界吗?” 第一百零七章 得失有命 “我的确是向往那样的世界,但是,墨教授,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会有幸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顶 点 ”李翊道:“幸福与和平本身就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得失有命,顺应规律的自我发展才是真正正确的选择,适当的干预,是修枝剪叶,但若是多了,便会造成畸形的结果。” “适当的干预”墨云笙道:“你还是继续坚持这样的选择吗?” “是。” “那好,我不再多说,只是关于陆汐,其实现在我已经有些管不住他了,因此我可以透露给你他的消息,但是如何找到他,这得靠你自己。” 陆汐。 夜色已深,李翊靠在沙发上,思绪转到了陆汐的身上。 据墨云笙所说,当年他与陆汐相遇完全是一场偶然,陆汐被人绑架,辗转之下被卖到了东欧,而墨云笙,则是在东欧一个地下黑市的人贩子手中救下他的。 那个时候,陆汐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墨云笙将他带走,原本打算送他回国,但是时间一长,墨云笙却发现了陆汐身上的潜质,天才黑客加上犯罪天赋,虽不及李翊,但是因为之前李翊的拒绝,让墨云笙萌生出了一个想要寻找替代品的念头,这个念头愈长愈大,最后,墨云笙终于自己说服了自己,将陆汐带了回去,半囚禁了起来。 后来,墨云笙发现,陆汐越来越听他的话了,于是他给了陆汐一台电脑,而后,陆汐便亲自创建了‘农夫贸易’。 最终,才会有今天的‘清洁工’。 李翊皱眉,他在想,墨云笙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陆汐听话,为他所用的呢?就算从一开始,陆汐受制于人,没有办法联系到家人,但是以他的水平,只要给他一台电脑,什么事情做不到?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陆汐自愿为墨云笙所做的。 半囚禁?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或者说,是遭遇创伤后对于救助的人所产生的情感上的依赖? 或者说,陆汐从小便缺乏父爱母爱,且个性敏感脆弱,加之陆冠黎作为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肯定日理万机,忙到没有时间陪陆汐,因此在见到墨云笙这样一个外表优雅绅士,内里博学多识的中年男人,很容易会将他与父亲联系起来,尤其是,墨云笙每天在陆汐眼前晃悠,甚至,刻意的去引导陆汐的信任与顺从。 所以,在陆汐得到某种意义上的自由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联系家人,也没有报警,反而是成为了墨云笙的得力干将,甚至在前面为墨云笙冲锋陷阵,因此,即使现在陆汐被抓住,只要他坚决不招供,墨云笙便不会遭受到法律的制裁,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亲自动手杀一个人,他所做的只有他的实验。 黑暗中,只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虽然这一切都是李翊根据墨云笙的话所做的猜测,和对陆汐从小生活的环境与性格的一个剖析,但李翊十分相信自己的分析。 想起陆汐,那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但是,他永远也回不去以前优渥的大少爷生活了,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监狱生活。 李翊忽然想知道,陆汐,会后悔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吗? a市第一人民医院。 从阳山下来后,检查到许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却一直昏迷不醒,因此两个民警一路将他送到了市里的医院。 冯远与时倾也很快就赶往了医院。 因为是重要犯罪嫌疑人,因此许池被单独的安排进了一间病房,门口处一直有两名警察严格把守。 “医生,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了拦道的冯远一眼,道:“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至于昏迷,则是因为长时间的折磨与惊吓导致的暂时性营养不良,打些营养药剂,休息个一两天就醒了。” “那就好。”冯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活着,一切就好。 医生看着冯远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知道对方是警察,今天在网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一直关注着,他也认识里面躺着的青年,网友们已 经认出来了,这个人与前几天暴露出的凌虐视频中的人是同一人,现在已经可以验证这个说法了。 想着,医生又说道:“虽然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他之前经受过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所以我建议你们,等他醒来后不要着急问他关于‘清洁工’的事情,以免刺激到他,最好是帮他找一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还有,他身上被凌虐出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淤青和伤口,伤及到了根本,恐怕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都会不好。”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而后大步离开,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尽自己所能了,其余的,他也管不到了。 目送医生走后,冯远这才推门与时倾一齐走了进去,许池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盖着被子,这样看上去,除了脸色有些蜡黄消瘦之外,其余与常人无异,但他们都知道,那白色被子之下所掩盖的,肯定是他那遍体鳞伤的身体。 许池本身就长的娇小,像是个女孩子一般,现在躺在病床上,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尤其是再加上他那悲惨的身世,童年父母离异,而后一直遭受家暴,后来遇到了心目中的女神,但女神却因为一群人渣的一己私欲死了,所以,他悲伤,他愤怒,他想要报仇,于是,他将手中的刀伸向了仇人的脖颈。 “唉!”时倾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想想还真挺可怜的。” “的确。”冯远道:“但是,他触犯了法律,连杀三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待他醒来,等待着他的,都是死刑。” 时倾无语,她承认冯远说的很对,但是 “小远远,你认为他该死吗?” 这是当时‘清洁工’抛给所有人的问题,许池为心爱的女生报仇,连杀三人渣,所以,他该死吗? 现下,时倾又将这个问题原封不动的抛给了冯远。 第一百零八章 许池,该死吗? 许池,该死吗? 冯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而问道:“时倾,你认为什么是法律?” “法律?”时倾有些懵,这和许池该不该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法律是一种行为规范。” “没错,法律是一种概括、普遍、严谨的国家强有力的行为规范。”冯远道:“我们上学读书明理是为了自我约束,但我们制定法律,则是为了约束整个国家与社会,它明确的告诉我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因为有法律的约束,所以我们才能有相对安定安稳的社会,与相对公正公平的环境。” “但是,时倾,正因为法律是公正公平的,所以,在你要求法律维护你的权利不受侵犯的时候,同时便也意味着,你自觉接受法律的制约,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触犯到法律,必然会得到惩治,若是每个人都动用私行,以暴制暴,那么整个社会都会陷入这种暴力的循环当中,这和明智未开的原始社会有什么区别?许池是可怜,但在我的眼里,他的做法与‘清洁工’别无二致,他们的行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时倾:“”怎么以前没有感觉,这小子讲起大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简直就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点都不像朝气蓬勃的二十几岁的青年。 不过,谁要问你这个了。 “小远远,你讲这么多,还是没有说,你觉得许池该死吗?抛却法律,从你个人的情感上说,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感情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好好听吗?冯远无语的说道:“我不想做这个假设,毫无意义。” “你不想做这个假设,是因为你自己觉得他不该死吗?所以你刚才说的一切,只是你站在一个警察的立场上考虑,尊重法律尊重权威的结果吗?” “时倾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一旦规则被彻底的破坏,受到反噬的,只有我们自己,苦果,也只会由我们自己来抗,我们身而为人,能做的,只有维护规则,惩治规则的破坏者,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想要寻求一个本就不该有的答案呢?” 我知道了。”时倾不再追问,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时倾转而看向床上躺着的许池,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许池一时半会醒不来,但我们不能确定‘清洁工’是否还会有别的动作。” “先从陆汐那边查起吧!”冯远看了眼窗外,道:“现在天色已晚,等明天再看吧,但愿江渚与云起那两边都有所收获吧。” “也行。”时倾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现在已经确定许池没有生命危险,那反推过去,‘清洁工’就这样将他原封不动的给我们,当真没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担心自己暴露吗?”时倾的的心里,现在实则有些不安。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但见时倾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冯远不忍宽慰道:“别想太多了,一切等许池醒了就知道了。” 时倾点了点头,没有异议,确实,现在想这些都是徒劳,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干一些有用的事情。 二人待了一会,便又走了,反正今天许池醒来已是无望,临走时,冯远千叮咛万嘱咐门口的守卫,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的看护着许池,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入内,并且,等许池醒了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 只希望,许池清楚的记得绑架凌虐他的人是谁?在哪? 深夜,在经历了一整天的跌宕起伏之后,所有的人都累了,被队长赶着回去休息了。 只有云起,他依旧坐在电脑边,仿佛不知疲倦的在查着关于‘清洁工’,关于陆汐的事情。 夜色很暗,灯光很亮,加上电脑的光,刺的人眼睛发疼,云起到现在都觉得很奇妙,像他这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其中有十二个小时以上都窝在电脑跟前的人,眼睛竟然没有近视,这可真是人类基因史上的一大奇迹。 清洁工 资料上说,陆汐是两年前失踪的,而网站‘农夫贸易’也是近两年才建立起来的,追溯到具体的建立时间,应该是有一年零八个月,那么也就是陆汐失踪后的四个月,所以,这个网站很有可 能就是陆汐建成的。 那么,这四个月间,陆汐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让一个原本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化身为一个内心充满了黑暗的恶魔。 云起想,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在这个社会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而且是在警方与侦探们的大力寻找之下,即使他再怎么刻意的隐藏自己,只要他还像人类一样生活着,就必然会留下生活过的线索和痕迹。 只要有线索,就一定能找到人。 陆汐失踪的时候才十六岁,经过两年,容貌不会相差太大,于是,云起启动了人像搜捕系统,将陆汐的照片放了进去,从a市开始查起,以望从这两年间a市的所有监控系统中,找到陆汐存在过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起一边浏览着‘农夫贸易’,想看看上面最近是否又有什么新的线索,一边,等待着另一台电脑上的搜索结果。 deepweb依旧是以前的样子,上面充满了暴力与色.情,还有各种各样的交易,当真是不忍直视,但似乎,自从上次看过之后,这个网页最近几天,首页的内容都没有更新,就连其中的视频,似乎点击量也没有再上涨了。 这是为何? 至于,任务悬赏榜 咦! 这是 ‘蹭’的一下,云起的眼珠子瞬间亮起来了。 居然有人在线发布新的任务,内容竟然是 “这三次的直播诸位还满意吗?虽然说上一次死亡失败,但还有下一次,诸位有什么意见只管说出来,说不定下次直播就会采纳你的意见。” 这是‘清洁工’向deepweb中的成员索取灵感的帖子。 被采纳成功的建议,当事人便会得到五十比特币的回报,但毕竟这项任务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只需要动动脑袋就成,因此,底下回复的人还挺多。 云起心中感叹,原来还有人呐!吓得他差点以为‘农夫贸易’倒闭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三人行,必有一单身狗 十一月底的天空是阴沉沉的一片,加上冬季雾霾严重,感觉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身处其中,人如何能心情愉悦? 尤其是,当三人行,必有一人时单身狗的时候! 时白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屈服于时倾的淫威,现在好了,虽说大家都正经的办案,但是那对*男女之间暗藏的情愫却是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啊!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两个一起办案?酒不好喝吗?妹子不好泡吗?我为什么要夹在中间当一个闪亮的大灯泡? 于是,在三个人共同调查杜逸朗的路途中,时白默默地听了一路前面两人头头是道的分析,也默默的看似吐槽实则哀怨了一路。 反倒是前面的两人,并不知道时白那纷繁复杂的内心戏,他们只想快点将事情调查清楚,也许就能早一点找到陆汐。 毕竟,像这种直播杀人‘游戏’,他们再也不想看到了。 之前由于考虑到两年前陆汐失踪一事另有蹊跷,因此他们已经联系了当地的警方,调出了陆汐失踪前一天与后五天的监控,想从中获取一些新的东西。 但是,秋名山是以景色秀丽出了名的,当时又值金秋十月,那几天去秋名山秋游的人数着实不少,来来往往的车辆有很多,粗略一看,也确实看不出什么东西。 尤其是,当他们后知后觉的得知,其实下山的路不止一条。 郑七七质问道:“既然你知道下山的路不止一条,刚才为什么不说,害我们白费了这些功夫。” “刚才这不是没想起来嘛!”时白有些气势不足的说道,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给忘了,但时白毕竟不是警察,他还没有那种抓紧一切时间的觉悟,以往他跟着时倾,办理最多的业务也只是抓抓小三,拍拍出轨证据之类的,不然他们早就入不敷出了,毕竟现实不是名侦探柯南中的那样,每集都有死者,需要侦探,在现实中,出了事找警察才是王道。 但也就因为这样,时白并没有意识到他犯了一个说起来比较严重的失误,因此见郑七七面带不悦的看着他,时白狡辩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冒到嘴边了,“你们警方的人自己没事先查到,也不能怪我们不说啊!” “你 既然这样,你们还跟着我们刑侦队查案做什么!” 时白嘟囔道:“又不是我想跟着你们” “好了,好了。”江副队长趁着郑七七更加火爆的话还没说出来,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这都是小事,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纠结是谁的错了,继续查案吧。” 郑七七:“哼!” 时白:“哼!!” 江渚扶额,他现在有些后悔带着这两个人出来了。 “时白,你们接手陆汐的案子时间比较长,你知道秋名山一共有几条下山的路吗?” “这个不确定。”时白决定不和郑七七一般见识,毕竟若是时倾知道自己不配合的话,到时候受罚的可是自己,“你们都知道秋名山很大喽!那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的路,肯定都不止一条。” “至于究竟有几条小路,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路段都没有装监控,不然早就被封了,所以,根本无法从监控监控下手查起,因此,到最后我们就放弃这条线了,否则的话,早就查到了。” 额!这样想想,也是,毕竟m省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有线索的话,两年前他们早就查到了。 想了想,江渚最终决定,“还是先去调查杜逸朗吧。” 毕竟,两年前,杜逸朗称得上是最后一个见过陆汐的人,江渚忽然有个猜测,陆冠黎将杜逸朗留在身边这么久,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其余二人没有意见,正好这会天色渐晚,正是下班的时间,赶得也巧,联系到杜逸朗的时候,他正好已经回家了。 去往杜逸朗家的路上,江渚又将秋名山附近监控的纸质报告拿出来看了,车牌号,人名,照片,一一看过去,但一直等到了地方后,江渚依然没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也只能先行放弃。 杜逸朗在陆冠黎身边跟了有几年了,深受陆冠黎的器重,想必这薪水也是极高的,不然,杜逸朗一个毫无背景籍籍无名之人,如何能住在物业极为负责的高档小区内。 三人被挡在门外,在郑七七与时白咬牙切齿许久之后,保安终于接到了杜逸朗的确认消息,放几人进 去了。 江渚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年头,警察真不好做,即使证件在手,别人不相信,也是无用啊! 余光瞥见郑七七与时白那依旧愤怒的小脸,江渚还是拿出了身为队长的使命感,出口安慰道:“你们别在意,现在确实是有一些匪徒,拿着假证冒充警察,做一些不法之事,他们也只是尽责而已。” 郑七七板着一张脸,道:“师兄,我不在意,我也没生气。” 江渚:“”可是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进了小区之后,三人便很快的到了杜逸朗的楼栋,因为之前的事情,因此这一次杜逸朗直接守在门口,在江渚按下门禁之后,不出两秒,门便开了,三人面面相觑的走进门,上了电梯。 毫不惊讶,与这高档的小区相印衬的就是杜逸朗那装修的高档大气的房子,在江渚沉浸在客厅中挂的各种各样的壁画和照片时,杜逸朗已经泡好了咖啡,江渚这才收回了眼神,而后四人坐在客厅里谈了正事。 江渚看着杜逸朗的房子,不说其他,而是率先感叹了一声,“杜先生久居江海市,没想到在a市也会有如此豪华的房子。” 这话看似恭维,但杜逸朗心知肚明,这是对方的试探,“江警官有所不知,a市是我们最大的一家子公司所在地,因为业务来往频繁,经常出差,因此我便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 “原来如此。”时间不早了,江渚便不再说客套话,直接开口道:“杜先生,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之前在电话中已经说过,想再跟你详细的了解一下两年前陆汐失踪的细节。” “哦,我知道。”杜逸朗脸上一副精明的笑容,说道:“两年前的事情,我已经向警方还有陆董事长说过无数次,早已习惯了,我想警方的档案中应该有记载,毕竟已经两年了,人的记忆是会出现偏差的,有时候,还是文字记载的真实性会更高一些。” 闻言,江渚的眉毛微挑了一下,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这杜逸朗还真如调查报告中所写,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啊! 江渚接着说道:“杜先生,我们这次来的目的,除去当天的细节之外,主要是想听听你对陆汐失踪的看法。” “噢?” 第一百一十章 照片 杜逸朗眼神深沉的看着江渚,不是问他当天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他对于那件事的看法,这还真是第一次呢! “不知道你们想要的事什么答案呢?对于那件事的看法,我当然很难过,董事长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陆汐是他唯一的孙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陆汐失踪,我和董事长一样悲痛。” 杜逸朗的表情沉重,悲痛,正如他话中所说,他对于陆汐的失踪感到无比的难受,作为一个与陆汐相识几年的长兄一般的人来说,这个反应很正常,但是,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江渚觉得,杜逸朗情绪当中的表演成分有些太多了,这反而使之看起来带了些假情假意。 “听闻那天秋游,陆汐没有带餐盒,杜先生才会帮他送去,但是据我所知,两年前你已经是陆董事长的得力助手了,送餐盒这种事情保姆、司机都可以去,为什么偏偏是你?” 江渚直切问题要害,他反复思索,还是觉得杜逸朗出现的太过巧合,毕竟,虽说他深得陆冠黎的信任,但是看着陆汐从小长大的人毕竟是陆家的老佣人和保姆,再则,时至中午,陆氏集团董事长的助手是得有多闲,才会跑去深山老林给大少爷送便当盒? 不等杜逸朗说话,江渚再次开口,堵住了杜逸朗将要说出口的解释,“我在档案上看到,帮陆汐装便当盒的保姆记得那天她明明亲自将便当盒放进了陆汐的书包,但不知道为何却又出现在了家里,而那天早上,正巧,你去了陆家接陆董事长,期间还和陆汐搭过话。” “杜先生,我猜你肯定是趁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时候,悄悄的把便当盒从陆汐的书包中拿了出来,后来,又假装不经意间发现陆汐没有带餐盒,所以要求给他送过去,没错吧?” 郑七七一脸呆滞,江师兄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自己到底错过了些什么呀? 同样呆滞的,还有杜逸朗,他没有想到,江渚居然可以从两年前档案中的只言片语中,几乎窥探到那天的真相,刑侦支队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啪啪~啪啪~’ 杜逸朗大拍着手 掌,道:“江队长分析的真是头头是道呢!我都快要相信了,只可惜,这纯粹子虚乌有的事情,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 “更何况,因为我一直与陆汐如同兄弟般交好,故此,那天陆汐知道我在陆家,特意点名我去为他送餐盒。” 简言之,就是,我去送饭,是陆小少爷亲自点了名的,想要污蔑我,得先拿出证据来呀! 江副队长很沮丧,要是有证据的话,谁还和你费这么多口舌,上来就是直接抓人好不? 却不料,旁边的时白突然举手说道:“杜先生,我们查过陆汐的通讯记录,陆汐失踪前,你们两个曾经多次联系,一直到他失踪的那天早晨,明明你已经去过陆家,你和陆汐也见过面,但当天你们仍然有过短信通讯记录,时间就是在陆汐离开家的不久后。” “我很好奇,当时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虽然入了陆董事长的眼,但为何能和陆家的小少爷走的这么近,甚至他还点名让你去送餐盒。” 时白略带轻蔑与嘲讽的语气,使得杜逸朗不由咧嘴笑了,他道:“我和小汐虽然年岁相差较大,但是我一直将他视为我的亲弟弟,加上经常出入陆家,关系近一点,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我想这也没有设么大不了的吧!” 从这一点上,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杜逸朗游刃有余,很轻松的就接住了时白的发问。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江渚的脑袋在快速的转动着,但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又被墙上的照片吸引走了。 “杜先生,我能看看你墙上的照片吗?” 杜逸朗忽然嘴角一滞,不明白江渚意为如何?但很快便朗声说道:“当然可以,江警官随便看。” “那我便失礼了。”说完,江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至墙边,一张张照片看了过去,仿佛其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一般,果真如他所说,很失礼。 杜逸朗不明真相,郑七七与时白更是摸不清头脑,两张脸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 江师兄/警官,这 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莫不成那些照片里面有证据? 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墙上的照片都按着特定的顺序排列组合成为一副略显考究的装饰品,照片里的人也无非都是杜逸朗的生活照,或者某些获奖照片,再或者夹杂了几张可能是与朋友的合影之类的照片,但总体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杜逸朗如是想着,真不知这个警察在搞什么把戏?这是拖延时间,赖在这里不走吗? 三个吃瓜群众,除了郑七七与时白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膈应一下杜逸朗之外,其余时间,也只能装作默默的喝咖啡的样子。 江渚不理会他们三人各自内心的想法,他只是专注的看着照片,刚才恍惚之间,似乎在照片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转眼之间就消失了,忘记了是那张照片,也忘记了是那个人,便只能这样一张张的看过去。 若是没有记错,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一张脸,在不久前,他曾在两年前往返秋名山的游客中看到过,只是这会,他想不起来那张脸的主人是谁。 如果没有看错当真有那么一人的话,那么说不定那个人就是证据,证明杜逸朗与陆汐的失踪脱不了干系,甚至,那人也很有可能一并参与了那场绑架。 找到了。 江渚立于一张照片面前,久久没有离去,看着里面的人,心里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原来如此,照片中一共六人,每张面孔都很青涩,每个人都身穿学士服,大概是杜逸朗拍摄于大学毕业时与同学的合照。 其中有一人,戴着眼镜,皮肤黝黑,与杜逸朗肩搭肩的站在一起,众人的目光自然都会被杜逸朗吸引,但这人似乎没什么顾忌,笑得很是开心。 江渚大约记得这个人的资料,姓袁,陆汐失踪那天,确实上去过秋名山,但当天并没有返回,江渚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杜逸朗见江渚立于他们寝室的合照面前,久久没有离去,本是一双狡猾的眸子,这会却慢慢的幽深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袁井 虽说终是发现了一丝可以与两年前联系起来的线索,但是在还没有验证之前,都不能作为证据逮捕杜逸朗。顶 点 江副队长求知心切,很快便带着仍然懵懂的郑七七与时白,同杜逸朗告辞了。 回程的路上,郑七七终于憋不住将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 江渚一边看着袁井的资料,一边同郑七七和时白解释着刚才的事情。 没错,那个人就叫袁井,与杜逸朗是大学同寝室的同学,原先同杜逸朗一同在m省打拼,两年前却突然放弃了当时的工作,与女友一同回到了老家m省底下某个不发达的十八线小县城,从此再也没有出来闯荡。 这就是奇怪的点,袁井辞职的时间,正好是陆汐失踪后的不久,那也就是说,陆汐的失踪,和这个人有着莫大的联系。 郑七七终是明白了刚才江渚那反常的行为,当下只觉得江渚实在是太厉害了,“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袁井?” “找袁井?”时白一时间激动,提高了声音发问道,似乎是不明白郑七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袁井的老家没有通高铁,你知道从这里开车过去要多久吗?一来一回,起码得两天,到时候估计陆汐的下一轮屠杀又要开始了。” 郑七七有些悲愤的抿紧嘴唇,她很生气,但是时白说的又对,她无法反驳,当真是又气又觉得自己没用,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 “没事,有办法,我们现在联系当地的民警,找到袁井护送他去最近的高铁站,然后再护送他来a市,这样的话,不出什么意外,明天早上就应该到了。” 江渚摸着郑七七的头发,心里有些不忍,郑七七的性子一向好强,但总归是经验少,加上老师曾经也说过,小师妹天资不够,想要当一名好警察,须得更加努力才行。 罢了,等这几件烦心的案子完了,好好陪她沉淀一下吧。 “师兄,我”郑七七想问江渚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但话到嘴边,在外人面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大概就是她性格上的一点缺陷吧。 江渚嘴角笑了笑,温声道:“没事,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抓到‘清洁工’的。” “嗯。”见江渚明了,郑七七狠狠的点了下头,没错,一定会抓到。 嗯时白反省,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吗? 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玻璃心啊! 还好小倾倾不这样,从后视镜中看见那两人又开始互诉衷肠,时白嘴角发酸的抽了两下,只顾专心的开起了车,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深夜,所有人都已走完,诺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云起一人,他抱着电脑,看着任务悬赏底下的评论,虽是深秋,但屋里的暖气很足,倒也不冷,云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毛衣,但现在看着电脑上的评论,看着看着,云起总觉得背后有股凉风袭来,瑟瑟发抖。 这群王八蛋都评论的什么玩意啊! 什么‘现场大煮活人’呐! 什么‘活埋坑杀’啊! 什么‘肢解尸体’啊! 云起一条条看过去,心中渐渐发凉,这当真是一群残忍暴虐的人,在他们的眼中,杀人似乎是很简单,随手就可以办到的事情。 云起一边吐槽,一边默默的将评论页面拍了两张高清照片,发给了冯远与江渚等人,‘清洁工’究竟会选择哪条方案,这个问题还是丢给他们去头疼吧。 隔壁电脑上的人像搜捕系统还在继续运行,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陆汐的线索? 夜晚,冯远与时倾从医院回去后,便各自回家休息了,最近的几起案子太令人糟心了,冯远不但要担负起责任查案子,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一边还得操心着这几起案子在网上引起的反应。 ‘清洁工’这几次的动静搞得实在是太大了,三观已定的成年人还好,但是网络尤其是微博的受众年龄普遍偏小,真担心那些还未形成系统世界观的年轻人,将犯罪当做替天行道,从而对正义产生认知上的偏差。 想起上次和李翊聊过的从众心理,冯远心中不由感叹,这还真是呐! 在形势险峻之际,所有人都害怕承担着责任,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 人愿意将事情的结局背负在自己的身上,群众们的反应还真会不同。 今天,他以让云起在评论区打下了那几行字,一方面是在赌群众的善心,另一方面,便是想到了所谓的大众心理,也许真的可以引导他们做出抉择,尤其是在投票的最后关键的几秒钟,他们只有一瞬间的思考机会,那些煽情的鼓动人心的话,很容易会使他们改变选择。 不过,目前的情况看起来还好,起码许池活了下来,那就说明,大部分网友对于善恶的分辨还是有着明确的界限的。 冯远躺在床上,其实他这会已经很困了,眼睛眯着都快闭上了,但他的脑子似乎就像是一台高功率电器,怎么都没有办法停止转动,仿佛像是被鬼压床一般,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意识模糊中,冯远突然意识到,都这么久了,陆汐还没说出他做着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可以不相信陆汐口中的说辞清理社会中的垃圾。 这简直就像是骗小孩子一样的说辞,为了使他的做法得到‘观众’的认可,可以编造出来的一个正义的谎言。 浅眠中,冯远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清洁工’手持一把屠刀,对着周围的人群,悉数砍下,瞬间梦境变成了血红色,到处都是‘清洁工’清扫过后的碎肢残骸,终于,这把屠刀对准了冯远 ‘嗡~嗡~嗡’ 冯远一个激灵,被耳边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模糊的意识中还是那把挥之不去的砍刀,冯远躺着定了定神,天亮了吗? 手机的震动声已经停了,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拿起手机,处在黑暗中依旧的双眼被那强光刺的发酸,冯远眯着眼睛,努力看清了手机上的时间,一点四十三分。 原来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冯远闭上眼睛如是想到。 不过,刚才,好像是云起发来的信息,这么晚了,难道他那边有线索了? 躺在床上回神了一分钟,冯远这才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小灯,暖黄色的灯光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屋子。 冯远重新拿起手机,果然是云起的消息,本来还困乏的冯远,看着上面云起已经翻译好了的文字,越看越清醒,越清醒就越心惊胆寒 第一百一十二章 聘请外援 一早,天还没亮,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云起就被一阵阵声音吵醒了,他还没有意识到,因为他深夜的一条信息,好些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苦于大半夜,不能将同事们赶起床办案的冯大队长就是其中一人,因此他便起了个大早,趁着天还没亮,路上还没堵车的时候,买了早餐,几个转弯便到了警局,江渚与郑七七也随之一前一后的到来。 看着冯远手中提溜着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餐,云起的心里涌起了一阵羞射的感动,“你们怎么都来的这么早,还给我带了早餐,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已经伸向了早餐袋。 冯远嘴角抽抽了两下,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云起将早餐拿走,这孩子,昨天晚上在办公室窝了一整夜,也确实不容易。 只是,还未等云起狼吞虎咽的将早餐消灭干净,冯远便幽幽的来了一句,“马上开会。” 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的云起:“” 十分钟后,几人已经围满了小型会议桌,想趁着大家都还没上班,赶紧先将今天的事情敲定下来。 江渚率先开口,将杜逸朗的事情全盘托出。 并且说道:“刚才,我和当地的民警联系过,他们声称已经带着袁井在高铁上了,应该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局里。” 冯远颔首,“这样的话,大约就能知道杜逸朗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还有,我们昨天去过医院,医生说许池还得睡个一两日才能醒。” 众人点头,许池还没醒,也就意味着那边还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冯远接着说道:“云起,说说你这边。” 虽然已经大致知晓,但还是想让云起将自己的发现再次为大家梳理一遍。 云起点头,而后说道: “昨天晚上我发给你们的图,是我在‘农夫贸易’上看到的,你们都看见了,这个悬赏直播杀人方法 的人,肯定就是‘清洁工’,他在寻求下一次直播的内容,也就是说,之后肯定还会有直播,而且从这这几次直播的频率来看,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我已经用软件将各国语言都翻译了,你们都看到了,我想‘清洁工’既然能发贴,那么最后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采取上面的意见,或许我们能从这些里面找到他下次直播的内容。” 冯远看着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图片,眉头紧皱,云起分析的很准确,时间最多只有三天,那么,他还有时间等着许池苏醒过来指认吗?这还不算,许池有没有看到‘清洁工’的脸,知不知道他当时身处何地? 想了想,冯远说道:“这上面的回复量太多了,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可行性的杀人方法,若要从这些回复里面选出‘清洁工’选用的,有些太困难了,除非请专业的犯罪心理学家,何况,即便查出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 “这样盲目的猜测,还是很被动。” “专业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江渚若有所思,道:“小远,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听的心理学专业讲座吗?那个墨教授不就是专家?” “你想找墨云笙帮忙?”冯远忽的想起那天墨云笙与李翊的互动,心中恶寒,从直觉上来讲,冯远一点都不喜欢墨云笙,但从大局来讲,江渚的提议很不错。 江渚道:“我们这次遇到的罪犯,我们目前已知的他杀人唯一的逻辑就是,杀得都是他眼中自认为的恶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很有必要聘请专业人士来帮助我们分析,小远,我们没有时间等了。” 江渚的话,句句在理,这样的直播已经有三次了,若是再有几次,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响,谁也不能保证,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时间自己去摸索揣测罪犯的心理,若果能有专业人士,那么必将会事半功倍。 冯远道:“我明白,一会就去向局长申请。” 虽然冯远很想说,这种犯罪心理侧写,李翊也能做到,但相较于人 生开了挂的归国大师墨云笙来讲,李翊确实还不具有足够的说服力,有墨云笙在前,若他答应协助警方,应该也轮不到李翊,冯远有些可惜,还期待着有一天可以与李翊一同携手破案呢! 但是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冯远的心声,还不等冯远去向叶全申请聘请墨云笙协助破案的事情,叶全却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告诉冯远关于心理侧写的事情,他已经着手准备了,但被墨云笙以上课没时间的理由拒绝了,但好在,墨云笙为他们推荐了一个人。 当叶全说道,这人你也认识的时候,冯远已经直觉到会是李翊。 不出所料,果然如此。 墨云笙推荐是一回事,但李翊究竟知不知情,愿不愿意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当邀请李翊这件事情落在冯远头上时,李翊愿不愿意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一定不会拒绝冯远的请求。 因此,当冯远联系到李翊的时候,说明了事情原委,电话中的李翊只是沉默了一会,便答应了,并且保证很快就会到。 墨云笙。 挂了电话的李翊,嘴里喃喃出这三个字,墨云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让自己去协助警方逮捕陆汐? 还是想趁机除掉陆汐,但墨云笙不方便自己出手,所以,就让自己‘代劳’吗? 李翊忽然间为陆汐感到莫名的悲哀。 当李翊收拾好,从翠屏山赶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这一次,他是以警方临时心理顾问的身份来的,因此,收到了广大同志的热情欢迎,尤其以冯大队长为首,甚至是亲自在门口迎接李翊,生怕他被人挡在门外不让进。 被热情对待的李翊:“” 嗯,别怕是个傻子吧! 暗中斜眼瞥了眼冯远,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李翊有些无奈。 冯远此时很是兴奋,除了来了一个强力外援之外,更重要的是,来人是李翊,他们兄弟之间终于可以携手共进,除暴安良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表演型人格障碍 刑侦支队办公室内。 李翊坐在会议桌前,桌子上摆满了此次‘清洁工’案件的详细资料,这些都是警方的内部资料,搁在平时,李翊是怎样都看不到的。 同围在桌前的,还有踏着上班时间赶来的时倾与时白,案子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他们绝对不会放弃参与的。 至于江渚与郑七七,则已经去审问刚刚被押送到局里的袁井了,此人估摸着还心存侥幸,刚来的时候,一脸义正言辞的质问警方他犯了什么事,当江渚提出两年前陆汐失踪的事情时,他的表情果然变了,话语中也变得含糊不清,模棱两可,被江副队长带着去审讯室详细审问了。 李翊手中拿着最近几期直播案件的资料,皱着眉头详细看过,但实际上,因为‘清洁工’的高调直播,警方手中的资料,其实李翊之前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是目前还处于审讯状态的袁井,和暗网上的悬赏任务了。 漆黑幽深的眸子划过手中的纸质文件,李翊心中已经有所计较,但他却放下了文件,转头看着在旁边等着他结果的冯远,道:“阿远,我想知道,你们警方为什么会同意让我来暂时担任心里顾问,不担心我有问题吗?毕竟,我爸爸也是有前科的人。” “小翊”冯远的剑眉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道:“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况且,你是墨教授推荐的,而且只是在这起案子中担任顾问,不要太有压力,尽力就行。” 话虽如此,但冯远相信,李翊一定可以的。 李翊垂眸,说道:“我明白了,原来还是因为墨云笙的推荐啊!” “你足够优秀,他才会推荐你。”冯远想起李翊所说的在美国的事情,墨云笙将他非法囚禁,那么李翊的心中一定是厌恶墨云笙的,现在担任警方顾问,确实因为墨云笙的推荐,以李翊的傲气,想必也是有些难堪的。 只消一瞬,冯远的心中便转过了无数念头,但李翊没有觉察冯远那多虑的心思,只是正了正表情,道:“我看了他在‘农夫贸易’上征求下次直播内容的帖子,从底下的评论的质量,具体 性,可行性,再加上考虑到前几次他的做法,我倾向于他下次会选择这种方式,作为直播内容。” 李翊的手指,点在了打印的纸质文件的其中一行,上面是几行日文,旁边已经标好了翻译,意思是说,在下次直播时,可以加入杀人游戏的元素,不费吹灰之力,让他们全部自相残杀。 这条评论,冯远之前已经看过多次,以前他们也自己玩过类似的桌游,于是他问道:“你怎么肯定会是这个?若是这个方法,那岂不是” “岂不是这次他要杀害的,不止一人”话说到最后,冯远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 李翊点了点头,更加证实了他没有在开玩笑。 “第一次,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诱导郝潇潇自己跳楼自杀,而后更是在网络上找了帮手,以口为剑,致使郝潇潇死亡,随后,网上便爆出了他凌虐许池的视频。” “第二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使计借‘五件客’之手,将丁怀中绑去,以卧轨方式杀人,事后,他还借用假的炸弹嘲讽警方。” “第三次,他将早已绑去的许池,以网络投票的方式,决定其生死,虽然最后失败,但许池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无法确信他是否知道陆汐的下落。” “这三个案子,每一个都比前一次更加轰动,更加的吸引人,我之前说过,这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在尝到万众瞩目的滋味后,后面,只会用越来越轰动并且越来越猎奇残忍的手段,以吸引‘观众’的目光。” 李翊如是说着,虽然他欺骗并且隐瞒了一部分真相,但是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就是抓到陆汐,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李翊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冯远的。 “表演型人格。”冯远喃喃自语,而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你是说他在引起尽可能多的人的关注,所以才会以越来越猎奇的方式杀人,并且尽可能吸引道更多的人看到?” 李翊点头道:“从目前资料看到的,就是这样。” “等等,等等。”时倾打断两人的对话,道: “你刚才说表演型人格,可是在陆汐失踪之前,没有任何症状显示他有人格障碍啊?” “有征兆。”李翊淡淡开口道:“表演型人格,是人格的过分感情化,以夸张言行吸引注意力及人格不成熟为其主要特征,资料上说,陆家人谈起陆汐,都说他很爱哭。” “表演型人格障碍中最大的几个特点,就是患者喜欢引人注意,情感用事,视玩弄别人为达到自我目的的手段,且高度的自我中心。” “因此,这类人常常情绪外露,表情丰富,喜怒哀乐皆形于色,喜欢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情绪多变,极端情绪化,容易激动,这就是陆汐爱哭的一部分原因。” “况且,本身就是成长在对孩子缺乏关爱的家庭背景下的孩子,才会更容易发展成表演型人格障碍,陆汐从小便失去了双亲,唯一的亲人却疏于关爱,这些其实都有迹可循。” 其余几人静静的听着李翊的分析,越听越觉得十分的有道理,这么一对照,陆汐还真是符合表演型人格障碍的症状。 “我以上说的这些,陆汐全部符合,所以,他其实从早期就已经渐渐显示出了表演型人格障碍的征兆,只是没有人发现,也许是陆家的佣人,全部都认为陆汐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即使他平时很脆弱如瓷娃娃一般,但他是少爷,他就必须坚强的,不会有人去考虑陆汐的内心到底需不需要温情与关爱。” 李翊的这段话说的很长,长到有些不符合他安静的个性,但这却真真切切的就是他,每当他谈起与专业有关的事情时,总是能高谈阔论,引人入胜。 李翊讲解的方式简单明了,几个外行人也能很快的听明白其中的关键,大家都静静沉思着,脑海中想着李翊刚才的话,还有陆汐从前爱哭的样子,和最近的几起命案,只觉得世事无常,让人唏嘘不已。 沉默了许久,时白见无人说话,便考虑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么,假如你判断的正确,他会选择杀人游戏的方式进行下一次直播,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会杀谁,也不知道直播的地点,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能赶在直播之前找到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失踪 赶在直播之前找到陆汐,那么便根本用不着分析他下一次会杀谁,只需要知道陆汐在哪。m. 道理大家都懂,但要找到陆汐谈何容易。 云起电脑上的人像识别系统一直在运行着,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静,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冯远转头看着李翊,轻声的喊了句他的名字,他在询问他的意见,但转念一想,李翊是心理学顾问,又不是神棍,这当真能通过分析,找到陆汐的所在地吗? 李翊抬头,用眼神回应着冯远,见对方不在说话,思索片刻,便懂了。 “陆汐现在应该在a市。” 咦?冯远有些惊讶,李翊当着看得懂自己的表情? 李翊不管冯远的心思,再次出声道:“表演型人格障碍,最重要的就是表演,他肯定会亲自在场,观看着自己的作品。”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墨云笙在a市,李翊也在a市,陆汐既要追随墨云笙而来,又要挑衅李翊,他肯定不会听墨云笙的话,乖乖的待在国外,李翊猜,这或许就是墨云笙想除掉陆汐的原因,一个不受控制的傀儡,留着只会是对自己的威胁。 观看自己的作品! 想着这句话,冯远突然想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一定就在我们的不远处,或许观看作品不是最重要的,看警方被他耍的团团转,却毫无办法,每天都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游走,或许这种自负的做法才更符合他一些。” 说完后,冯远看着李翊问道:“小翊,这样的分析对吗?” 李翊点点头,“有道理,是一条可行性的提议。” 时倾:为什么感觉这里没有我和时白的容身之地呢?从上次到这次,这两个人还真是默契十足,时倾的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但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很快的揭过去了,毕竟李翊的专业能力确实很强,有一些独特的见解很能吸引到时倾,时倾喜欢这样的人。 倒是冯远,见李翊点头,便直接通知云起,以市中心为原点,再像周围扩散开来去排查,这样也许可以省下一些时间。 就在冯远刚刚与云起商量完之后,便看到审讯完袁井的江渚与郑七七走了过来,随便拉开两张空着的椅子坐了下去。 正巧郑七七坐在了 时倾的旁边,时倾便问道:“他有没有交代?” 郑七七先是愣了两下,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随后才点头道:“交代了。” 而后,正是这句交代了,吸引了余下人的目光,这便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郑七七道:“袁井承认了,两年前他确实接受了杜逸朗的钱财,答应帮助他将陆汐从秋名山的小路带下山。” 听闻,冯远先是打断了郑七七的话,交代底下的警员立即将杜逸朗带回警局,而后才示意让郑七七继续,将事情说清楚。 “据袁井说,是杜逸朗先告诉他,这只是陆家少爷的一时兴起,想离家出走几天,但是杜逸朗身份特殊,绝对不能由他将陆汐带走,因此便找上了袁井,因为是大学同学,且又有丰厚的报酬,袁井便心动了,决定陪这个少爷玩一场游戏。” “袁井当天是坐旅游大巴上山的,因此后来他没有下山,当时也没人发现,袁井称他们的计划是先由杜逸朗借助送便当的机会,告诉陆汐,袁井的位置,在杜逸朗离开秋名山后,陆汐自己会找到袁井,而后两人便会走小路下山。” “等等。”冯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陆汐自己要求离家出走?” “袁井是这样说的。”郑七七肯定道,证明冯远没有出现幻听。 时白不解,“这陆汐放着好好的陆家少爷不当,跑去离家出走?袁井说瞎话骗了你们吧!”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 ,但是有江渚在场看着,袁井有没有说谎,他会看出来。 江渚摇头道:“袁井称,当天他们下山后,本以为成功脱逃,但是忽然出来几个带着墨镜口罩的黑衣人,将他打晕后把陆汐绑走了,事后他醒来就得知了陆氏集团少爷失踪的事情,这一次不是离家出走,而是真的失踪,袁井害怕事情暴露被陆家报复,加之杜逸朗又给了他一笔封口费,因此袁井当下便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所以,在我看来袁井并没有说谎,相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杜逸朗欺骗了他。” 骗了袁井,那也就是说离家出走,被绑架,这些都是杜逸朗编造出来的借口。 时白道:“可是,杜逸朗为什么要绑架陆汐呢?陆董事长那么器重他。” “这一点,袁井也不知道。”江渚道:“不过,可以细查 一下杜逸朗的身份,还有他两年前的社交,有可能,他也是受人指使。” 在真相还没出来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就在大家冥思时,一个警员着急的走了过来,急匆匆的说道:“队长,杜逸朗他失踪了。” 冯远厉声呵道:“怎么回事?” 警员有些着急慌张,因此说话的语速很快,“我们刚才去陆氏集团抓人,结果那边称杜逸朗今天没有上班,去他家里,也是没人,而且他的通讯设备都关机了,目前找不到人。” 又是失踪,一下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杜逸朗这是知道事情败露,所以畏罪潜逃了吗? 冯远的脸色瞬间黑了,严声说道:“继续找,一定要找到他。” “额,是,我马上去。” 江渚皱眉,愤恨道:“昨天晚上就应该将他带回的。” 冯远回神,道:“算了,这不怪你。” 江渚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倒是李翊开口,道:“我觉得,也许杜逸朗的失踪不是他自己畏罪潜逃,你们别忘了陆汐。” 陆汐!时倾立马明白李翊的意思,道:“你是说,陆汐将杜逸朗绑走,所以他下一次直播的受害者,可能是杜逸朗?” 李翊道:“这是我的一个想法。” 时倾却说:“陆汐当时的失踪,和杜逸朗关系匪浅,这么想,他若是想杀害杜逸朗,理由也是说的过去,但是” 话没说完,时倾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杜逸朗虽没有犯下大奸大恶之罪,与之前的死者不同,但一想到郝潇潇,时倾却觉得陆汐选择杜逸朗也没什么特别了。 时倾看了眼冯远,见他双臂环于胸前,正颜厉色,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使得时倾忽想去窥探一二。 冯远似有所觉,抬眼看向时倾,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百转千回,二人脑海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但实际上时间只过了几秒钟,两人便错开了眼神,冯远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向四周撇开。 反观时倾,眼角眯起一抹不被人察觉的笑意,道:“冯大队长,有什么想法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密室 冯远从时倾似狐狸一般的凤眼中逃出,回了回神,便正色说道:“我相信小翊的判断,只是,若杜逸朗真的是被陆汐绑走,那我们就要加快速度了,因为,下一次直播,很可能就要开始了。m.” 冯远有些发愁,究竟得去哪里找陆汐?而且,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即使抓到了陆汐,当真能阻止他的直播吗? 云起那边的人像捕捉系统,似乎还没有动静,这下要如何去找他呢? 李翊见冯远看向云起的方向,心中思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阿远,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对于监控抱太大的希望。” 冯远转头挑眉,什么意思? “陆汐是一个顶级的网络黑客,云起甚至都不及他,都这么久了,要是监控能拍到肯定早就有结果了,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提早入侵a市网络监控系统,一看便知所有的监控分布,之后戴着帽子与口罩绕道走就行,现在的网络覆盖面虽然很广,但总归不是全方面的,会有遗漏,要是成心想躲,完全可以躲得过去。” 李翊的声音不大不小,坐在墙角的云起正好可以听到。 云起:“”感情这么久的时间都白忙活了吗? 见状,冯远立即说道:“没事,反正警局的电脑多,就让它自己运行吧,万一说不定许池有遗漏呢!” 队长,你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让我开心一些啊! 倒是江渚,看着李翊,温声问道:“你有办法吗?” 李翊右手托腮,想了半天,才道:“也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查起。” 在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李翊的下文时,李翊的嘴里只道出了两个字,“陆家。” 陆家? “你想怎么做?” 李翊道:“陆汐来到a市,除去陆家,他举目无亲,但总归要吃穿住行的,我想他能依靠的也只有陆家了。” 陆汐会依靠陆家没错,但是陆冠黎也一直在找陆汐,那就说明,他应该不知道陆汐在哪,不过 冯远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李翊的意思是在说那个? “你是说,陆汐很有可能藏身于陆家名下的房 子里?” “没错。”李翊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陆汐的母亲蓝菱,就是a市人。” 说起陆汐的父亲,当初刚刚调查出来的时候,也着实惊了一帮年轻人,一个家境普通但努力上进的小职员蓝菱,邂逅了集团**oss,最终修成正果,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的故事。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李翊的意思了,不等冯远开口,云起已经主动在查陆家包括蓝菱在内的,在a市的所有资产,当然,还是以房产为主。 时倾静静的坐在桌边的一角,没有说什么,案子进行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陆董事长了,毕竟,她已经没有办法做到像当时承诺的那般,将陆汐完完整整的带到陆冠黎的面前。 开弓没有回头箭,陆汐,永远都无法像以前那样,安心的当他的陆家大少了。 陆氏集团。 陆冠黎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从高层俯瞰整个城市,本应是豪情壮志,但陆董事长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忧愁。 从昨天晚上杜逸朗回家之后,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出现过,陆冠黎知道,也许他跑了,也许被陆汐带走了。 如今,陆家只剩下了这一根独苗,如今陆汐犯下大错,他这个当爷爷的,难辞其咎,如今他已年老垂成,活不了几个春秋了,但陆汐才十八岁,他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被一些‘琐事’绊住脚步。 想到这里,陆冠黎那久经商场,饱含风霜的眼睛里,忽然变得狠绝异常。 陆汐,谁都不能伤害。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女秘书的声音,“董事长,范先生到了。” “让他进来。” “是。” 时至中午,虽然冬季的天气不好,雾霾很严重,但本应是一天当中最明亮的时刻,然而此时的杜逸朗却身处在一个完全黑暗的密室当中,没有一个窗户,身处其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让人十分的焦躁并且压抑。 杜逸朗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迷药还没散尽,身上的力气也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必须 尽快确定自己的处境。 昨天晚上,杜逸朗知两年前的事情快要败露,正当他打包好东西,想要连夜逃离的时候,却被人从背后打晕,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到现在为止,也无法得知究竟过了多久。 一定是陆汐。 杜逸朗想到了最近网上的几起案子,还有那几个警察,也是多次调查陆汐,他将自己绑来,是想报仇吗? 杜逸朗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执法天神了? 两年前,就应该弄死他才对。 现在的杜逸朗,想起陆汐,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装出来的邻家大哥哥的模样,完全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仿佛陆汐放火烧了他全家。 杜逸朗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被脚下横空出现的物体绊了一下,没有力气的身体无法支撑,瞬间超前倒去。 两道痛呼声同时从地上响起,杜逸朗这才发现,这个暗室中还有别人,而且似乎还是个女人?想来是一同被陆汐绑架来的,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喂,你没事吧?” “没事。”果然是个女人,而且听声音年龄应该不大,“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人在,杜逸朗也不想浪费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他道:“我也不知道,被人打晕后带到这里的,你呢?” “我?我应该是被人迷晕带来的。”女孩想起了那突然从身后出现捂住口鼻的手帕,一阵异味过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样啊!”杜逸朗突然长叹一声,说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在这里?” 说着突然大喊了几声“有人没?”,结果却得到了一阵回声,“呵!地方还不小。” 旁边的女孩没有理会杜逸朗,大概是想省些力气。 不知是身处于黑暗,还是因为离开了陆家,虽然现在的处境可能有些危险,但是杜逸朗整个人却放松了。 “哎,小姑娘,半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杜逸朗,以前是一名助理,现在应该算是失业了。” 黑暗中寂静了几秒钟,才听到了女孩的回答,“我叫冯茹。” 第一百一十六章 智障少年欢乐多 “冯茹。顶 点 ”杜逸朗念了句冯茹的名字,便又问道:“你知道将我们抓来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看来你对你自己的生活一无所知嘛!连自己的仇家都不知道!” “我只是个高中生,平时就是学习而已,而且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得罪了谁,而是被人给拖累了。” “拖累?” 冯茹道:“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的同班同学林穆之,你刚才大喊大叫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他应该也在这里。” “”为什么不早说?杜逸朗环顾了周围一圈,虽然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也没有别的动静,只能听见几道呼吸声,那位兄弟应该还被迷药迷着。 “你们在谈恋爱?周末还在一起?” “没有。”冯茹反驳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在跟踪他,那你呢?绑架你的仇家又是谁?你和林穆之认识?为什么他要绑架你们?”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林穆之。”被一堆问题炮轰的杜逸朗有些头疼,他像冯茹解释道:“而且现在,恐怕我们遇到的事情比仇家绑架更可怕。” “你是想说,绑架我们的人是‘清洁工’吗?” 杜逸朗挑了挑眉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高中学习这么辛苦,最近还有时间看新闻,关心时事,不怕耽误学习吗?” “我哥哥说,学习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剩下的一切随缘,因为努力这种东西,是永远也比不上天赋的。” “呵!你的哥哥一定特别不爱学习。” “胡说,他当年高考,可是高了一本线三十分呢!” “真棒!” 听出杜逸朗言不由衷的夸赞,冯茹幽幽的问道:“‘清洁工’自称只杀害作恶多端之人,你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被他盯上?” “冠冕堂皇的借口!” 杜逸朗忿忿道,他实在是瞧不上陆汐的作风。 也是,冯茹想起了已逝的郝潇潇,如果他真的只杀坏人,那么潇潇呢? “你和‘清洁工’有仇?”冯茹问道,杜逸朗提起他的口气实在是像是对方霸他良田,欺他妻儿一般,反倒不像是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 “是。”黑暗幽静的环境总能放大人的情绪,何况这会谁也看不清谁,一向在陆冠黎跟前阿谀奉承惯了的杜逸朗,此时再也不想装下去了,他看着周围无尽的黑暗,突然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们,你想干什么?杀了我报仇吗?” 报仇?冯茹循着声音,看向了正在大叫的杜逸朗,‘清洁工’找他报仇?他们认识?他以前得罪过‘清洁工’? 冯茹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漆黑中的回应,在事情还不明朗之前,还需再观望一会。 果然,毫无悬念,在杜逸朗的回声过后,又回归了黑暗中的寂静,别说有人回应了,连个老鼠都没有。 “什么人,一大早就大吼大叫,还让不让人睡了?”不远处一道男声传来,“啊!怎么这么黑?我这是瞎了吗?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二货,不用想了,肯定是林穆之无疑了,冯茹本不想搭理他,但一想到现在的处境,还是觉得团结一致的比较好,“是我,冯茹。”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老子怎么浑身无力,是不是你给老子下药想白嫖老子?” 冯茹:“”算了,还是不要搭理这货了。 杜逸朗听这两人对话,便知道他就是冯茹所说的林穆之了,见冯茹不再说话,杜逸朗替她开口道:“我们被人绑架了,现在应该在一个密室中。” “绑架!”林穆之叫的更大声了,“冯茹,这人肯定是冲你来的,老子被你连累了,你要给老子负责。” 冯茹咬了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负责?”而后又道:“明明我才是被连累的那个。” “咦!”林穆之惊道:“ 我是冤枉的,你说你,好好的周末不过,干嘛跟踪我啊!搞得我总是如坐针毡一样,就算你和郝潇潇事情是我不小心下爆出去的,但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冯茹冷笑一声,“我谢谢你。” “冯茹” 不等林穆之说完,突然间就是‘啪’的一声轻响,刺目的灯光映入眼睑,在黑暗中呆了已久的三人,都被这光刺的眼睛一阵发酸,不由自主的用手挡着光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眼睛重新适应光明。 约有两三分钟后,三人陆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与设想中的一样,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只不过,没想到这约六十平米宽敞的地上,还躺着其他的人。 三人面面相觑,那几个人还在睡着,看着甚是安详,若不是起伏的胸口证明着他们还有呼吸,恐怕他们都要以为那些人已经死了。 林穆之突然看见距离他身边不到一米的距离,居然躺着一个老太婆,瘦小的脸颊上,皮肤都松弛的皱成一团,观感令人十分不悦,霎时,林穆之那本来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瞬间跳了起来,移到了冯茹的旁边。 还是和自己人在一起好一点。 冯茹:“这么活泼,你的药劲散了吗?” 咦?好像是啊,林穆之活动了一下四肢,神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是有力气的,“哈哈,你看看,老子可以动了,怎么样?你还动不了吧!” 说着,林穆之十分手贱的扯了两下冯茹的头发,然后瞬间远离冯茹三米远,得意的冲冯茹做了一个鬼脸。 “他是智障吗?”杜逸朗幽幽的说道,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脑残少年的行为。 “大概吧。” 林穆之:“”算了,看在大家都这么惨的份上,不跟他们计较了。 “我来找找看,有没有出口?” 说着,林穆之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他自认为有出口的方向,慢慢的检查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知恩图报 下午,陆家的调查报告再一次摆在了冯远的面前。 报告上指出,陆家在a市一共有三套房产,其中有两套现在都处于陆汐名下,一套是陆冠黎名下的商铺,已经出租多年,一套是位于南门的城墙边缘的老房子,当年陆汐出生后,爱孙心切的陆老爷子就将这套房子转到了陆汐名下,说是以后回外婆家方便。 至于剩下的一套,地理位置冯远很是熟悉翠屏山。 这是陆向东在与蓝菱婚后不久送给蓝菱的房子,后来在陆氏夫妇车祸身亡之后,房子就过户到了陆汐名下。 当时整个a市也就只有翠屏山的别墅环境稍好一些,李翊他们家位于山脚,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在陆家面前,也只能算是温饱家庭,至于翠屏山上的别墅,冯远以前去李翊家的时候,好奇上山看过,那才是真正的依山傍水,景致环绕,最重要的是,每两栋别墅之间都相隔甚远,互不打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私人山庄一般,‘与世隔绝’。 与山上的顶级豪华别墅想比,李翊家的房子,也只能算作是一个小高层。 当李翊看到这个报告的时候,脸差点都绿了。 墨!云!笙! 不是说很久没有见过陆汐了吗?还说在自己家旁边买下了一座别墅,李翊调查过,绝无此人,根本就是骗人的,他这是在提醒自己,陆汐早就已经处于自己身边了吧! 见李翊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冯远很是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淡定了?这是在悲愤自己与杀人凶手同住一个山间这么久,自己却毫无察觉吗? 冯远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若是陆汐真藏身于陆家房子中的话,也只能是在南门或者翠屏山这两套常年没人居住的房子中的其中一套,但思来想去,还是翠屏山比较靠谱一些,毕竟这个地方隐蔽性很强,山中偏僻,就连保洁,也是约好了一年才去打扫一次,更重要的是,山上的监控,基本都是私人的,所以根本不必担心身份暴露。 冯远将心中的想法提出,众人思索片刻,便同意了他的说法,没有异议,收拾东西,准备了片刻,为了以防万一,冯远去申请了一张 了搜查令,事情紧急,很快就申请通过了,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朝着翠屏山出发了。 虽说南门那边可能性比较小,但郑七七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留下了,带了几个人前往了南门边的房子,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陆氏集团。 陆冠黎与范昱杰坐在办公室内畅谈,从正午至黄昏,期间无人打搅,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范昱杰的手机进进出出十几个电话,一直开着扩音,陆冠黎在旁听。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董事长,您放心,陆少爷一定不会有事。” “那就好,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陆冠黎叹了口气,“你放心,等事成之后,陆家一定不会亏待你。” 范昱杰正色道:“董事长,您对我恩重如山,正因为有您的资助,我和妈妈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甚至还上大学,这是我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妈妈常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她教导我一定要好好报答您,别说这点小事,哪怕您让我为陆少爷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范昱杰的这番言论,让陆冠黎愣了愣,而后才道:“好孩子,现在像你这样,懂得知恩图报的年轻人确实是不多了。” “哪里哪里。”范昱杰谦虚推辞。 陆冠黎不再说话,夸赞的话说的多了就会显得有些虚伪,且不成效果,更何况,一切还得等事成了才行。 “准备准备,明天回m省。” “是。” 临近冬季,天色很短,从黄昏至夜晚,也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当冯远一行人开车浩浩荡荡的抵达翠屏山时,天已经黑透了。 由于这次是抓捕任务,因此并没有带编外人员李翊、时倾他们一起,一起来了的,大都还是刑侦支队的内部人员,冯远临走时,还顺便揪上了云起,说是带他这个死宅出去溜溜,但很无奈,被一心想要在岗位上奉献的云起给 拒绝了。 夜晚,山中幽静,但好在,由于是别墅区,虽说是在山上,但路灯分布的很均匀,印着道路两边四季常青的树木,车中的暖风调至最暖。若不是车窗上的雾气,甚至都会让人忘记,这已经快到了冬天。 车子抵达半山腰的一座独栋别墅前,下车后冯远的第一反应就是,大 但冯远现在也没时间没心情欣赏这是李翊家两三倍大的房子,别墅中的所有灯都没开,从外面看去,确实是黑漆漆的一片,但因为路灯的原因,透过栅栏门,还能看清院子中的情形,可能因为每年定期都有人前来打理,因为院中并不荒凉,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清而已,尤其因为是冬天,百草凋零,显得尤为可怜。 冯远挥了挥手,警员瞬时四散开来将别墅的角角落落包围起来,以防陆汐逃走,完后,一个警员拿出从物业管理处拿来的门禁卡,‘叮’的一声,这道沉重的栅栏门便缓缓打开。 冯远与江渚首当其冲,一行人聂着步子,迅速的移至房屋门前,接着,又是一声轻响,房门大开,刑警们纷纷将枪上膛,冲了进去。 “不许动。” “不许动。” “” 没人应答,过了不到半分钟,便已经有警员摸到了大灯,‘刷’的一下,明亮的灯光便将整个屋子照亮了。 硕大的客厅中空无一人,所有的桌子椅子上面都覆盖了一层白布,以保护着家具不受损坏,墙上挂着壁画也都被用布遮着,这种被浅色布料包围的感觉,就像是传统的葬礼仪式一般,周边除了白,便没有别的东西了,令人十分不快。 放眼望去,这屋子极大,又极空旷冷清,多年不住人,这会竟然有丝丝冷意袭来。 但是,木质的地板确是干净明亮的,冯远的眼睛亮了亮,遮盖东西的白布上面已经沾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地板上没有,是不是说明这段时间,确实有人住在这里? 想至这里,冯远便与江渚等人开始在一楼巡视,其余剩下的警员们,则分队分层负责去查找楼上的房间,看看是否有什么藏身之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阁楼的白漆 半个小时后。顶 点 “报告队长,二楼已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人影。” “报告,三楼已经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人影,但是在三楼东北角有一处隐秘的阁楼,门锁着,请问队长,是否进行暴力拆除?” 阁楼 冯远看向江渚,仰头示意道:“上去看看。” 江渚点头,两人便在警员的带领之下,前往了三楼的阁楼。 从一楼往上走,越来越觉得其中有人住过的痕迹,否则,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子,怎么会如此的干净? 到了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之后,便到了警员口中的东北角,有一扇小小的铁门,门把上带着锁,冯远戴着手套上去推了两把,果然被锁着。 想了想,冯远便沉声下令,破门而入,虽说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但陆汐是重大嫌疑人,他的手上又有着警局下发的搜查令,因此不必担心后发问题。 冯远一声令下,警员收到后立即行动,敏捷的速度,熟练的手法,捣鼓了约一分钟左右,便‘咔’的一声,锁子开了。 推开厚重的铁门,便瞧见里面漆黑一片,这约一米半左右高的小门,一众警员还需弯下腰才能堪堪进入。 冯远开了一个手电筒,弯腰往里探去,在微弱的灯光下,也只能看出其中空无一人,冯远这才猫着身子钻了进去,后面的人跟上,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咔’的一声,房内的情形便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冯远当下便楞了 房间是全封闭式的,不大,大约也就四十平米的样子,本就是与别墅一起装修的阁楼,铺着暖色的木质地板,屋内设施基本没有,空空荡荡,让人看不明白修建阁楼的作用是何?但虽然这座别墅建成的年岁已久,但是因为保护的很好,因此,屋子内看起来并不陈旧,相反,很新。 新到仿佛是被人刻意的打扫了一遍,就连空气中,闻到的也不是常年不住人散发出来的霉味,而是一股浓烈的甲醛味,地板山甚至还 有溅上去的几滴白漆,这件房子,刚刚被重新粉刷过一遍,他想掩盖什么? 冯远凛冽的目光看向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壁,大约两米高点的墙壁上面还挂着两个锁环,大约相距一米远,这个锁环,与之前在视频中锁着许池的那个锁环一模一样,透过锁环,依稀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看见不久前的许池,被人锁在这里,终日不见天日,终于绝望,日复一日的承受着折磨与痛苦,不知道何时才是解脱。 冯远环顾了一圈,锁着许池的长链已经不见了,地板上,墙壁上,也没有施虐后残留的鲜血,整个现场,看起来是极其的干净清爽,除了那两个来不及拆除的锁环之外,整个屋内没有一丝犯罪现场的感觉。 “我们来晚了,现场已经被人清理过了。” 目光所及,一片空旷,别说人影了,连半个作案工具都没有留下。 看着墙上的锁环,江渚也想到了问题所在,他对着两侧的警员说道:“去提取锁环上和地板上的痕迹,带回去检验是否有许池的dna残留。” 警员随即行动。 至于冯远,他则是在考虑另一件事情,“我在想,如果可以将新刷上去的一层白漆刮掉,也许可以漏出里面,他想要隐藏的东西,不过,想想也应该是陆汐的指纹,还有许池的鲜血,陆汐这么做,是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向了吗?” “额这太粗暴了点吧!陆家那边,我们还没通知呢!”江渚正在考虑过后怎么和陆家协商,便被冯远这简单直白的话惊的天雷滚滚。 冯远笑了笑,粗暴的刮掉最上面的白漆,底下的指纹肯定不会有了,最多也只能提取到一些血液残留物,若是能在指环上提取到许池的dna,也犯不着那么做,若是不能,粗暴又如何,管用就行。 所在的阁楼房间,没有窗户,毫不透风,但比起刚才站在外面,这会仿佛更冷了一些,也不知上身**的许池,是如何在这森冷的房间中,渡过那样漫长的一周多的时间,而且还时不时被人虐待。 想至此,冯远忽然间很心疼还在医院躺尸的许池,这孩子,莫不成真是 衰神附体? 冯远连忙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人民警察,这种鬼神之说,信不得,信不得! 忽然间,一声刺耳的笛声响起,震得人一惊,整座别墅就像是突然从沉睡中惊醒一般,无论到了哪里,都是这阵刺耳的声音。 “有人。”冯远知道这阵笛声,这是有钱人家普遍的作风,他们会在别墅的各个角落安装警笛,以免有小偷或者仇家悄悄的潜入而不自知,所以现在是有人偷偷闯进,还是陆汐趁机逃走? 但总得来说,冯远认为,阁楼已经被改造成这样了,该搬得的东西也都搬走了,陆汐此刻,肯定不在这里,那么,来人是谁? “下去看看。” 江渚点头,虽然他们已经基本确认这间阁楼就是囚禁许池的所在地,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人清理,因此,这里也没有再搜查下去的必要了,除非像刚才冯远所说,暴力解决。 刚行至一二楼楼梯口处,便看见了一楼客厅正中央站了一个身穿黑色大衣,里面穿了同色系西装的男子,头发乌黑浓密,眼睛炯炯有神,但皮肤却粗糙发黄,让人猜不透对方的真实年龄,但总归在三十岁以上。 男人的周围还站着几名警察,将他围住,仿佛对方是什么重大嫌疑人一般,怕他趁机逃跑。 见冯远与江渚楼面,守着男人的警员连忙开口说明情况,“队长,这人刚刚从外面回来,我们便以为是嫌疑人,谁知他一见我们就跑,在抓捕的过程中,我们不小心碰到了警报系统” 还不等冯远说话,那男人倒先开口了,张口便是一副质问的口气,“你是他们队长?负责人?长官?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法犯法?我要去投诉你们。” “这也不是你家吧!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来到别人家有什么企图?我现在完全可以以非法闯入的罪名,暂时拘留你。” 冯远嘴上说着拘留的话,脸上却故作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即便这样,男人即使再牙痒痒,也不能冲过来咬冯远两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圆其说 “什么非法闯入,我刚才走的是大门,是陆先生委托我定期照料房子的。m.”男人一脸傲气,振振有词,“我是陆氏集团的聘请的法律顾问,你们要是说不出个正当理由,我们法庭上见吧!” “律师?冯远狐疑道:“这套宅子,不是保洁来定期打理吗?你既然一个律师,掺和这些事作甚?我看,这是你的随口编造的身份吧!” “我都说了,是陆先生委托我来的,我包里有律师证,你们也完全可以打电话求证,不过,我现在倒是怀疑你们,是不是真的警察,警*证呢?搜查令呢?你们有吗?” 冯远抬手示意男人身边的警员,道:“把他的证件拿来看看。” “是。”离得最近的一个警员,便直接瞄准了男人手中的黑色手提包,黑瘦的手一下子便伸了过去。 “喂,你干嘛?你这是犯法的,你先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喂,我要告你们” 警官男人喊得很大声,但是在绝对的武力值跟前,这些都不是问题,手提包还是到了小警员的手里,伸进去摸了两下,便摸到了一叠名片,看了看,便拿过去递给了冯远。 范昱杰陆氏集团a市分公司 上面有陆氏集团加盖的钢印,还真是他们的律师! 冯远走至范昱杰的身前,将包和名片还给了他,而后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警*证,和下午刚刚申请的还热乎着的搜查令,似乎还担心范昱杰看不清楚,一手一个,分别置于范昱杰的眼前,让他看个仔细。 “看清楚了吗?” 刚才范昱杰那傲居的表情让冯远有些不爽,因此他现在也故意摆出了一副嚣张的口气和嚣张的表情,身高本就比范昱杰多了半个多头,从范昱杰的角度看来,这副样子,显得十分的臭屁和欠揍。 “a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冯远。” 冯远挑了挑眉,“陆家现在卷入一起案件,我们按照正常的流程查案,范律师要和我们打官司吗?” 范昱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显然是被冯远的臭屁样气到了,良久,才从嘴里憋出 了一句完整的话,“冯队长既然如此,我先告退了,改日再来。” 冯远修长的胳膊一伸,挡住了范昱杰的退路,“范律师先不着急,时间还早,此番良辰美景,不如我们促膝长谈?先说说,你今天晚上为何会来到此地?” 一众人头顶上一大群黑漆漆的乌鸦飘过,天寒地冻,寒风凛冽,哪里来的良辰美景? 范昱杰扯了扯嘴唇,自动将冯远的前半句话忽略过去,道:“因为我常年大部分时间都在a市,因此受陆老先生委托,定期来查看一下这座宅子,以免那些保洁偷懒,拿钱不好好办事,或者再看看有没有坏掉,或者漏水需要维修的地方,也好及时处理。” 说话的时候,范昱杰的语气很慢,眼睛也在一直在和冯远的眼神对视着,这是他和人谈话时习惯性的礼貌。 “刚才屋里没人,所以我们自作主张去了三楼,见东北角有一个阁楼,因此又自作主张打开看了两眼,范先生应该不会追究责任吧?” 范昱杰:“你们手上有搜查令,只要没有搞破坏,这样无妨。” “噢,这样啊!可是我们进去后,发现里面的甲醛味实在是太重了,可惜房内没有窗户,想透透气都不能,这大冬天的,竟还有人漆刷房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冯远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说话又不似以往直接粗暴,反而慢悠悠,文绉绉,跟在身边的警员有些吃不消冯大队长这个模样,这拐弯抹角的风格不适合你啊!队长。 范昱杰笑了笑道:“给冯队长添麻烦了,前些天,我见阁楼有些漏水,墙面都花了,掉漆十分严重,便想着把它重新漆刷一下,万一陆小少爷哪一日回来了,被他看见也不好,陆董事长十分疼爱他,见不得他半分心情不好,因此我便自作主张将房间重新刷了一遍,没想到,今日倒是冯队长先去看了。” “刚刷完新漆的房子,门关的那么紧实,这味道怕是半年都散不了吧!你就不怕你们陆少爷回来,熏着他?” “你说的对。”范昱杰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道:“这不,我刚想起来走的时候顺手将门关了,就想着赶紧过来透透气,这 不,正巧就碰见你们了。” 行,这一番询问,倒是被他给自圆其说回去了,真不愧是陆氏集团的法律顾问,专业帮陆汐洗脱罪名的帮手,这脑子转的还真挺快!几句话,就将重新漆刷阁楼的真相掩盖了过去。 “范律师既然是陆氏集团的顾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今日来调查陆家,所谓何事?” 范昱杰抿了抿嘴唇,道:“不知。” 呵!不知。 “范先生,既然不知,不如跟我们回一趟警局,我们详谈。” 做了许久的律师,范昱杰的眼中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感,他看着冯远,严词道:“冯队长,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有没有犯罪,我们另当别论,现在请你回警局,只是协助警方调查而已,范律师曾经肯定也参与过不少案子,我们一同身为与法律打交道的职业,我想,范律师一定能理解我们警方,你肯定会尽一切力量,好好协助我们破案的,对吧?” 范昱杰怔怔的看了冯远许久,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这还真是长了一副白莲花般无害的外表,内里怎么就那么狡猾呢?他现在能说不吗?身为国家公民,协助警方办案本就是每个公民的义务,若是不去,才显得自己有多么的心虚呢! 但范昱杰还是坚持咬牙说道:“冯队长,我身为陆氏集团的法律顾问,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没有时间陪着你们瞎耗。” “您放心,我们走常规流程,只要确定你没问题,便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最迟今天晚上就放你回去。” “走吧。” 冯远无声的笑了笑,冲着江渚隔空飞去一个得意且张狂的眼神,江渚收到,也只能无奈的笑笑,这家伙,今天晚上被范昱杰带的说话间都一股咬文嚼字的怪味儿,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没有耽误正事。 说话间,在楼上取证的警员也下来了,走至冯远身边问道:“队长,锁环上已经取证完毕,要不要把新刷上去的那一层白漆刮掉?” 第一百二十章 刑侦支队拆迁小分队 冯远愣了两秒钟,而后哈哈大笑了几声,转向江渚,调笑道:“江副队长,你说这刮还是不刮啊?” 说完后,还冲着江渚眨了眨眼睛,一副玩笑的样子。 倒是江渚,托着腮帮子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让冯远意外的是,一向按规矩办事,从不逾越半分的江副队长,此刻嘴里却只冒出了一个字,“刮。” 惊讶过后,便是了然的笑意,冯远冲着警员说道:“听见了没?刮。” “是,立刻行动。”警员略有些兴奋的向两位队长保证道,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任务。 冯远想,咱们这刑侦支队拆迁小分队似乎可以宣布成立了。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旁边传来了范昱杰颇为幽怨的询问声,对于这帮警察不问自来的行为已经非常不满了,甚至还要去警局协助他们调查,这会更是要刮掉自己辛苦漆刷了一整天的白漆,范昱杰的怨气是越来越重了。 谁知冯远却笑嘻嘻的回了他一句:“你的意见不重要,反正无论我们做什么,只要不侵犯你的权益,我想范律师都会尽可能的协助我们办案吧!当然,若是新漆底下什么都没有,我的同事会帮你把漆重新刷好的,一定不让冯律师为难。” 正拿了工具上楼准备去刮漆的三名警员,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倒。 队长!不要这样折腾我们好不好,我们只管刮,不想管后面的事情呐! 但是冯大队长听不见他们的心中的呼声,只觉得自己的下属真的是越来越可以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了,他这个当队长的,简直是欣慰极了,感动的都快哭了。 冯大队长很开心,范昱杰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了,对方都说会帮他重新刷漆,他还能怎么拒绝?只能含泪接受了。 “既然如此,不是说去警局吗?还不快走?”既然不能反抗,范昱杰现在只想赶紧的处理完事情,以便早早的回自己的家。 “走走走,马上就走,范律师请。”冯远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状,伸出右手对着范昱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动作和表情,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请长辈回家喝茶呢! 范昱杰并不理会冯远这招,自顾自的率先走出了别墅,两名警员连忙跟了上去。 在范昱杰身后,冯远本来笑嘻嘻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复杂了起来。 江渚上前一步,同冯远一般看着范昱杰离去的身影,道:“你觉得是他在帮陆汐掩盖罪行?” “掩耳盗铃,那间阁楼,一定就是囚禁许池的地方,只是现在,就怕陆冠黎将陆汐藏了起来,有了资本的插手,我有些担心后面的事情不好办呐!” 江渚很想说一句,资本又能怎样,杀了人,终究是要伏法的,想到这里,江渚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但他终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他们都明白,若是陆冠黎插手,铁了心的要去保陆汐,那么之后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定他们也管不上了,到时候也只能交给高层去交涉。 见江渚只是长叹一声,并没有答话,冯远便也只说了两个字,“走吧”,而后便不再说话,一行人走出了别墅,只留下了几个苦逼的小警员,默默的奉献着自己,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在真相的边缘探索着。 到了外面,这才发现,天色更黑了,也更冷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连忙迈开大步走向了车子,等上了车,开了暖风之后,良久,才觉得身上的那股寒气消散了一些。 几辆车子接连起来,陆续开上了下山的道路,背后那座巨大的别墅,沉睡了许久,被人打扰片刻后,此时又像是一庞然大物,静静的盘踞在山上,等待着他真正的主人去将他唤醒。 回程的路上,冯远与江渚安静的坐在后排,各自想着自己心中的问题。 陆汐,现在究竟在哪里? 从刚刚搜查到的阁楼的情况来猜测,陆汐之前应该是落脚在这里没错,可是这座别墅,虽然像是最近住过人的样子,但却没有遗留下来的生活垃圾,要么是他们推测错误,要么就是范昱杰在他们到之前,就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销毁了。 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明陆汐曾经在那里生活过,即使找到了许池的dna,也无法证明在里面虐待许池的人就是陆汐,毕竟,这座别墅已经空出来许多年了 陆冠黎 你究竟将陆汐藏在了哪里? 忽然,一阵音乐声响起,打断了冯远的沉思,呆愣了几秒钟,冯远这才想起,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摇了摇头,来电显示是冯大美人。 妈妈? 瞄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一边想着,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妈,是不是想你聪明伶俐,帅气逼人的宝贝儿子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杂音,像是凛冽的风‘呼呼’的从手机听筒边吹过,变成了噪音传到了冯远的耳中,她在外面? 冯一曼现在没心情和冯远打诨,开口便直说事情,“你妹妹丢了。” “丢了?什么叫丢了?” “前几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们便让她待在家里没有去上学,但是她精神状态一直很好,今天周末她说想去图书馆看书,我便让她去了,没成想,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一直关机着。” 冯远着急道:“那你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你爸说你最近忙案子,说不定茹茹只是一时贪玩,让我先不要打扰你,可是我们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了,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就担心,万一她想不开这孩子,真是太苦了。” 虽然心里很着急,也很担心冯茹,但冯远还是立刻镇定了下来,安慰起了冯一曼,“妈,你别着急,你先回家等着,我和爸爸去找茹茹就行,没事,她都长大了,也很坚强,不会想不开的,她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看书看入迷了,茹茹很懂事,她一直都不让我们操心,你放心吧!” 冯远的心却早就提了起来,但他还必须这样说,冯一曼毕竟年岁见老,冯远不舍得折腾她。 “我在家里怎么待的住呀?我就是给你说说,茹茹说她去学校旁边的一家书店,我们已经把附近都找了,你快想想她还能去哪?” “妈,你别担心了,我去找她,先回去吧。” “小远” 冯远却已经挂了电话,对着江渚说道:“前面的路口停车,一会你们在后面的车上挤一挤,我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苏醒 江渚担忧的问道:“茹茹失踪了?” 挂了电话的冯远,这下放松了下来,对于冯茹的担心彻底的溢于言表,“嗯,我去找找,你们先回去。m.” “要不我和你一块去找找。” 冯远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别忘了,范昱杰还在后面,你要回去看着。”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渚这才败下阵来,道:“我知道了,但若真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一定忘不了你。”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几人迅速下车,简单告别之后,冯远便坐上了驾驶座,只消一瞬,车子便已经飞奔了出去。 江渚看着飞驰出去的suv身影,心中在祈祷,茹茹,你有这么疼爱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为了家人,你可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呀!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躺着的人陆续醒了过来,或许,他们都是被这刺眼的灯光晃醒的。 被绑架至这间密室的人,一共有八人,除去冯茹、杜逸朗和林穆之之外,还有一位名叫杜爱春的老妇,看样子已经到了耳顺之年的,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说他叫乔泽,一位名叫姜枫的少女,看样子应该是大学在读,一名名为戴高的戴眼镜的秃顶男人,看起来应该已经过了知命之年,剩下的,便是一名光头的彪形大汉,身材看上去很是魁梧,从手腕上裸露出些许的皮肤上的青色纹身便可得知,他的臂膀上必然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他让大伙叫他大彪。 刚才林穆之已经将周围检查了一遍,这房子的周边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别说出口了,他连一个像样的门都找不到,墙壁上面,严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推推敲敲许久,纹丝不动,这让他们如何才能找到出口? 反正林穆之现在已经放弃了寻找出口的打算,迷药刚散尽,还不如省点力气为好,亲眼目睹了林穆之动作的冯茹和杜逸朗也是安静的坐着,身体不动,脑海中却在想着对策。 但其余的几人,却不这样想,在经历过最初的愤怒之后,那些人也纷纷爬了起来,在墙壁上摸索着开关,以期望能脱离困境,但是时间越来越长,这里没有钟表,他们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今夕何夕?只是那几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信誓旦旦,变为了焦躁,冯茹估计,约么用不了多久,那又会成为一幅幅绝望的神色。 果然,冯茹估计了一下,应该只过了半个小时,那几人便纷纷败下阵来,不再奢望去寻找出口了。 冯茹抬头环顾了房子一圈,很奇怪,按理来说,若是‘清洁工’绑架了他们,那么必定会在这房间装上监控,以方便监视他们,但刚才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监控,不知道他们是看到了装作没看见,还是真的没有找到。 倒是冯茹,她猜测在正前方的一个插座中,应该是藏有针孔摄像头的,但是现在,在场的人除了林穆之外,其余人身份都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少说话为好。 最先受不住的,是姜枫,其实一开始,姜枫便和大家的反应不同,在所有人知道被绑架之后,最先有的情绪便是愤怒,愤怒之余,得知无法逃脱,便开始了害怕,而冯茹观察到的姜枫,从她醒来开始,表情最先是兴奋的,还带有探索和兴奋的味道,只是后来,估计是兴致缺失,到现在,就变得开始暴躁起来。 冯茹觉得,此人必然精神不佳。 因为刚才大家已经讨论过可能有监控的问题,可能是姜枫已经笃定了周围有监控的存在,对着四周的空气坡口大骂道:“你有病啊!居然敢绑架老娘,有本事出来,看老娘不弄死你#¥%” 原本外形姣好的姜枫,因为太过于恶劣的个性,显得极为可怖。 但没人去管她,聪明的人已经看清这里的形势了,无粮无水,有的只是八块嚼不动的‘大肉’,还是省些力气口水为好,否则,就算敌人不出手,外面的人找不见他们,也只是活活被渴死饿死的命运。 骂了许久,估计是累了,姜枫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林穆之累了,他偷偷的靠向冯茹的背部,难得的冯茹没有骂他,也没有阻止他,估计是累的不想动,林穆之便大胆的靠了上去,想闭眼休息一会。 两分钟后 “卧槽,冯茹,这人是不是变态呀!这么强烈的光,我们连睡都睡不着,不吃不喝不睡,这样下去,估计有个两三天你就见不到我了啊!”话毕,像是回应林穆之的话一般,他的肚子给力的发出了两道‘咕咕’声。 这下,林穆之的心里更想骂娘了。 “你才发现。”冯茹幽幽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说话” “喂,你也太不道义了吧!不早点提醒我,亏我还那么” “那么什么?” “没什么。”林穆之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冯茹只当他脑子又不好了,没有多想,还是省些力气好好想想怎么活下去吧,承诺过的,要代替潇潇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一定要做到。 二人之间仅三言两语的互动,被杜逸朗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忽然朝着林穆之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没有,你别瞎说。”林穆之面红耳赤的说道。 但这个反应在杜逸朗这个成年人看来,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冯茹听到这话,也只是嘴角冷笑了一声,被林穆之瞧见,眼中的激动与期待化为飞尽,变成了满满的失望与尴尬。 杜逸朗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煽风点火道:“别不好意思啊!喜欢人家就要趁早说,不然等到你们毕业各奔东西了,说不定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了,这点脸面算什么?” 冯茹冷冷的看着杜逸朗,“都陷入这种地步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林穆之忽然大声打断了冯茹的话,“不是开玩笑,茹茹,他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审讯 “喜欢我?”这孩子是突然受刺激了吗?冯茹惊讶之余,便从心里冒出了一股冲天的火气,“且不说真假,潇潇的事情,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我”林穆之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好委屈啊! 杜逸朗眼光灼灼的看着冯茹与林穆之,这背后还真有好戏可以看呐! “茹茹,你和郝潇潇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爆出去的。m.”林穆之像是豁出去了,他咬牙将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冯茹一语戳中,“我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是你,会是谁?” “真的不是我。”林穆之神色恳求的看着冯茹,“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怎么会做这种伤害的你的事情呢?” 见林穆之依然这样说,冯茹便转过了身子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对方。 林穆之在背后咬了咬牙,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杜逸朗根据二人的对话,抽丝剥茧,终于想了起来,前几天直播自杀的那个同性恋女孩,好像就叫潇潇,那么冯茹就是她的女朋友?杜逸朗已经在心中笃定了这个想法,依稀记得,直播的最后,是有一个叫茹茹的女孩出现过,杜逸朗真是替林穆之感到心疼,爱上了一个同性恋女孩,额,或者是双性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从林穆之的反应来看,对于他们口中,曝光冯茹恋情的人,林穆之应该是知情的,但为什么不说,杜逸朗便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林穆之没有说,杜逸朗也没有多嘴点破。 一瞬间,偌大的密室又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其余人的心中在想什么,冯茹猜不出来,但应该都在考虑怎么出去,或者怎么活下去。 冯茹想,若真是‘清洁工’将他们这些人聚集在此,那么后面肯定会有动作,甚至按照以往的习惯,会有直播,从‘清洁工’的习惯来看,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是身负罪恶之人,其他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冯茹不知道,但她能确定的是,她 和林穆之都只是高中生而已,平时别说犯罪,连打个架都要记处分。 若非要在他们两个身上安装罪名的话,冯茹想,那她就只能是偿还她亲生父亲欠下的血债,若是这样,冯茹也无话可说,至于林穆之,冯茹确实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莫不是真是被自己给连累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但他们完全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倒是冯茹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眼睛也疲乏的有些睁不开了,因此从她自身的生物钟来判断,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黎明,估计新的一天就快要到来了。 在没有安全感且封闭的环境中呆的越久,每个人的心中暴躁的情绪也就越甚,起码,在冯茹将眠未眠,意识略微模糊之际,恍惚中,她看见了每个人脸上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 夜里,江渚回到了警局之后,立刻便将范昱杰带回了审讯室,还在警局等着冯远归来没有走的时倾与李翊,面面相觑,冯远呢? 还是身后的警员帮他们解答了这个疑惑。 失踪? 耳尖的云起一下子就听到了,人没动,手已经动了,找人还是用监控比较方便吧! 正巧便接到了冯远的信息,云起看了一眼,回道:“已经在找了。” 审讯室内,除了江渚之外,还有刚刚回来,苦着脸一无所获的郑七七,他们一同审问着范昱杰,当然,主审还是江渚。 “江警官,有什么话我们就直接说吧,你知道,我很忙的。”范昱杰一开口便毫不留情。 “放心吧,我们说过了,不会耽误范先生时间的。”江渚不似冯远,可以满口胡说八道,他也只是打了一个温和的回旋,将话题引了出来,“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最近有几起直播杀人案件在网络上盛行,我们怀疑,凶手就是陆董事长唯一的孙子陆汐。” “陆汐!”范昱杰的眼皮子跳了两下,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陆汐已经失踪两年了,他怎么可能是凶手?你们不要信口开河,污蔑陆小少爷,否则,小心 我寄律师函给你们。” 郑七七面无表情的心道:好怕怕呀! 江渚沉了沉脸色,从桌上的档案袋里,拿出来刚才在别墅中拍到的照片,将照片对着范昱杰,说道:“范先生还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带你回来吗?这张照片,就是在你漆刷的那间阁楼拍到的,上面的锁环,与网上流传出来的视频中的锁环一模一样,我们的人已经在检验了,上面有没有受害人的dna,明天早上就能知道。” “清洁工”范昱杰嘴里喃喃出了这几个字,而后眯着眼睛看着对面两人,说道:“我知道他,你们说的直播,我看过,但是这绝对与陆汐无关,至于那个锁环,就是个普通的锁环而已,当初装在墙壁上的原意是用来挂壁画用的,这种样式的锁环市场上随处可见,这算不上什么有用线索,我想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此大惊小怪。” “有没有用,等检验结果出来就知道了。”见范昱杰神色间没有丝毫慌张,江渚都要怀疑是否是他们已经确信将现场的所有证据清理掉了,就这样自信没有一丁点残留吗? 至于陆汐 “范先生,你完全没有必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清洁工’百分之百就是陆汐,这一点,我们之前已经和陆董事长确认过了,加之这几起案件,我们有理由猜测陆汐目前就在a市。” “所以,你们就说陆汐藏身于翠屏山的别墅当中?”范昱杰皱眉,射向江渚的眼神中是**裸的不信任。 “范先生,无论你信与不信,一切线索都在表明,这是目前唯一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范昱杰冷冷的看着江渚,道:“所以,你话中的意思,拐弯抹角的是在说是我将陆汐藏了起来,还是我们同流合污,一同犯罪?” 江渚笑了两下,道:“希望范先生铭记法律工作者的初心,将你所知的一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我们。” 范昱杰死死的盯着江渚,江渚也不甘示弱,回以凝视,不同的只是,一人愤怒,一人温和,在这小小的审讯室中,形成两道不同的气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跟踪 两人对视了将近一分钟之久,范昱杰才率先挪开了视线,道:“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我不知道,即使凶手就是你们所认为的陆汐,那他也没有窝藏在翠屏山,你们找错地方了。 ” 范昱杰适时的妥协与服软,倒让江副队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也不知现在还在翠屏山的人,何时才能将阁楼白墙底下的东西挖出来? 审讯室内暗潮汹涌,审讯室外也同样是紧张兮兮。 冯茹丢了,着急的可不仅仅是冯家人,还有李翊,他也算是看着冯茹长大的,当初冯茹还没有被接回冯家的时候,她叫赵茹,他和冯远还去孤儿院探望过几次,后来,冯远还是不忍,开口让冯龙将她带回了冯家。 这么多年,李翊也因为冯远的原因,经常见到冯茹,看着冯茹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大人模样,因此,李翊与冯茹也算是相识多年了,这会心中担心她的安危,也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担心。 索性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李翊还是没耐住性子,凑到云起身边,一同看起了监控录像。 与冯一曼说的没差,冯茹一开始确实是从家里直接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小书店,但是在里面呆了没有半个小时,就拿了两本书出来了,之后便去公交站牌,坐上了211路公交。 视频切换,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冯茹才下车,到了一个奶茶店,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巧茶’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全国连锁店,随便哪里都有,为什么要来了这么远? “她在监视那个小区。”李翊指着分割开来的另一个视频板块说道,那是正对着奶茶店的一个小区门口,听云流水,名字很文艺,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个中低档小区,但是从监控上来看,坐在奶茶店内的视角,是完全可以清楚的将小区门口归在眼底的。 “奇怪,她没事监视一个小区干什么?难道在等人吗?” 说着,云起便将视频快进,直到上面的时间到了两个小时之后,才看到冯茹从奶 茶店里走了出来,顺着路边走了下去,一直走着,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是行为之间,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倒像是真的在监视什么。 “她在跟踪那个人。”李翊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个穿着薄羽绒服的男生说道。 云起见状,将视频拉近,看清了那男生的样子后,有些吃惊,“是他。” “你认识?” 云起摇了摇头,“他叫林穆之,是冯茹和郝潇潇的同班同学,之前调查郝潇潇的时候,就知道他,据他们班同学传言,冯茹和郝潇潇之间的事情,就是他传出去的,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就算她跟踪林穆之,也没什么用啊!难不成” “难不成她想对林穆之下手?”云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吓到。 “不会的。”李翊默默的摇了摇头,道:“我想,冯茹最多也只是想从林穆之那里要个说法吧!她是冯叔叔和冯远教大的,一定不会知法犯法的,再看看吧。” 转至视频上,冯茹果然将林穆之跟踪了一路,反观林穆之,到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大大咧咧的只顾着往前走,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更不知道这个傻子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林穆之一直走着,没有乘车,而且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人越来越少,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小巷子边了。 但好的一点就是,这个地方,还是有监控覆盖着的,巷子中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接下来的一幕,便让观看视频的人全都惊讶了。 冯茹跟在林穆之后面,待到两人全部行至巷子内的时候,林穆之刚刚转过一个身子,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冯茹,这时便从后面出来了两个黑衣人,直接用药将林穆之和冯茹双双迷晕后带走了,速度快到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绑架了。 看到此,云起直接给冯远发了条消息,让他别满大街乱找人了,冯茹被人绑架了,虽然他们还不知道绑匪的目的是什么? 收到信息的冯远,双目一凛,车子直接打了个弯,一溜烟儿,便朝着相反的警局方向绝尘而去,路上,还不忘将得到的情况告诉冯龙。 云起说,冯茹被绑架的时间是下午的三点二十分,但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个多小时,还没有勒索电话打回来,绑匪的目的是为了钱吗?更重要的是,绑匪是随机绑架,还是事先调查,若是调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老爸都是警察,若是知道,那还绑架茹茹的话,或许,她会有生命危险。 究竟是谁,绑架了茹茹? 发完消息后的云起,再次追踪监控,却发现,从巷子口出去后的每一个监控中,都无法再看见那两个黑衣人 “不行,你看看监控上的时间,有人入侵网络系统,将所有拍到黑衣人视频的那一段全部删了”云起颇为焦躁的说道,从黑衣人出现,在到他们消失,只出现在巷子口一瞬,而后,所有的监控均被抹去了一个小时。 删了?入侵网络系统? 这个套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李翊心道:应该不会再出现一个黑客吧!这样的话,黑客便也太不值钱了,除此之外,难道说,又是陆汐? 可是陆汐与冯茹无冤无仇,冯茹也不属于他想要惩治的那一类人,陆汐这样做,想干什么? 再或者说,绑匪的目标其实是林穆之,冯茹只是被牵连进去的? 想了想,李翊说道:“不是有静态照片获取动态视频的系统吗?把冯茹的照片放上去试试,然后,问一下林穆之的父母,绑匪有没有讨要赎金?” 不亏是多年的兄弟,这简直与冯远的想法不谋而合,在李翊话音刚落之时,云起便收到了冯远的信息,其中的意思基本与李翊相同。 云起笑了笑,便将冯茹的照片传上了电脑,而后便开始联系林穆之的父母,以期望着只是一起简单的绑架案,至少当事人的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 第一百二十四章 僵持 a市,望春酒店,2106。 这是陆氏集团旗下酒店的最高级套房,本是陆冠黎来在a市的临时住所,如今里面却住进来了第二位主人。 陆冠黎此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站立了四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笔直坚挺的立于陆冠黎身侧,像几根坚硬的柱子一般,纹丝不动。 而在陆冠黎正对面站着的唇红齿白,一双猫儿似的眼珠子里却满含怒意的少年,正是那已经失踪两年之久的陆汐。 两人相持不下,最后倒是陆冠黎这个在商场上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人率先败下阵来,颇为埋怨的说道:“小汐,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看看爷爷吗?” “等我将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去江海市看你的,你干嘛非要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将我绑回来!” “我不把你绑回来,难道要看你再继续错下去吗?”陆冠黎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警察都找上门了,若不是我提前找到你,明天就要带鸡腿去监狱看你了。” “那又如何,爷爷,您总会想办法救我的,对吗?”陆汐眨了眨眼睛,一脸无害的样子,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陆冠黎觉得浑身都不是味,“爷爷,您放我出去,我还有剩下的一点事情没有办完。” “想都别想,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待着,私人飞机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跟我回江海市,等风声静一点,再送你出国避避风头,过个十年八载,这一切,自然就会被人遗忘。” “我不要。”陆汐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神色大变,大喊道:“我不要出国,我也不要和你回江海市,我就要待在这里,你不要管我,我现在就要走。” ‘啪~’ 陆冠黎怒目,右手狠狠的拍在了茶几面上,发出一声脆响,“留在a市,想都别想,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我都说了,我不要。”陆汐扯着嗓子尖叫,好在这种豪华套房的隔音 效果都很好,外面的人不会听到里面的任何动静,否则这一系列谈话早被人听了墙根,“你凭什么让我回去?” 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本来大声嘶吼着的陆汐,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声音也由愤怒的质问变为了委屈,“你凭什么说我,当时我被人绑架的时候,你都不管我,我被人卖到国外,吃不饱穿不暖被人践踏的时候,你也不在,你现在凭什么说我?” 陆冠黎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一般,陆汐这一声声质问敲打在他的心头,就仿佛在用刀子一刀刀凌迟一般,残忍而又不给一个痛快,非要硬生生的将他折磨,这让陆冠黎也不禁忍不住老泪纵横。 “小汐,是爷爷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 陆汐猛烈的摇头,眼睛的眼泪却还是止不住,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没什么用了,事情都过去了,爷爷,让我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好吗?” “不行。”虽然打心里心疼陆汐,且觉得对不起陆汐,但是陆冠黎并没有违背他的初衷,他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小汐,我不知道你这两年间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但你要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现在收手,爷爷还能想办法保住你,负责,就连爷爷也无法救你,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晚年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吗?” “爷爷”陆汐看着陆冠黎,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冰冷,“人终究会死,无论是谁,死后皆是化为一捧黄土,多年之后,慢慢的所有人便会将你遗忘,既然这样,安享晚年和孤寂的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活着的时候,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才是圆满的结束自己的一生。” “陆汐”陆冠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陆汐小小年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汐此时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唯有眼眶还依旧泛着红血丝,“爷爷,我说的不对吗?在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随时准备好了为我所做的一切 献身,爷爷,我不会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人们都会记得我,那么我便会得以永生。” “你,你简直”陆冠黎被陆汐这一番言辞彻底的震惊且激怒到了,甚至连反驳他,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简直是怒不可遏。 手指都气到发抖,指着陆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才颤颤悠悠的对着身边的保镖说道:“你们好好的看着他,别让他踏出这个房间半步。” 说完后,便由两个保镖搀扶着走出了房子,剩下两人便依旧像两座石柱,站在房中,死死的盯着陆汐以防止他逃跑。 陆汐看着陆冠黎离去的背影,想追上去,却被两个保镖给拖了回来,站在客厅里,瞪着两人,怒气久久不能消散。 警局内,当冯远回到刑侦支队时, 收到消息的林穆之父母也匆匆赶来了。 林平和邓云都是普通的上班一族,平时工作忙,有些时候难免对林穆之疏于照顾,这会接到警察的电话,两人才发觉这么晚了自家儿子还没回来,这会才开始心急火燎了。 据林穆之的父母称,他们并没有接到绑匪的勒索电话,而且林家本就是普通家庭,若是绑匪是为了赎金绑架林穆之,那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根本不会得到多少钱,但若是随机绑架,那就更说不通了,绑匪的手法娴熟,行动迅捷,完全不像是冲动之下的激情行为,那也就是说,他们是有备而来,所以,是有针对性目标人物。 林穆之和冯茹,虽然不愿,但是冯远不得不去猜测,来人针对冯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现在也只能祈求,但愿不是自己和老爸的仇家。 冯远现在真的是想骂娘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在一块了? 审讯室的江渚还在和范昱杰僵持不下,陆汐的踪迹也不知晓,按照陆汐的习惯,下一次的直播应该用不了多久了,这会冯茹又失踪了,冯大队长难得的有些焦头烂额。 第一百二十五章 顶罪 审讯室内。 江渚与范昱杰二人已经僵持了快一个小时了,冯远接到从翠屏山阁楼里传来的照片时,范昱杰依旧死死咬牙,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给江队送过去。”冯远看着电脑上的照片,对着旁边的警员说道。 “是。” “江警官,已经这么久了,你们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我说过,我很忙的,你们这是在打扰我的休息时间。”范昱杰不耐烦的说道:“如果你们想要拘留我的话,不用拐弯抹角变着法子逼供,请拿出一些有用的证据。” ‘砰砰’ “进来。”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状态,也给了江渚一点点可以思考的机会。 “江队,这是刚刚从翠屏山传回来的资料,冯队让我拿给你。” “我知道了。” 坐在一旁的郑七七连忙接过资料,不待警员出去将门关好,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里面只装着几张照片,郑七七一张一张看过去,看完后,只是将照片递给了江渚,而后神色古怪的看着范昱杰。 “这是从翠屏山传回来的照片,你说是因为楼顶漏水,才会重新漆刷墙壁,可我们的同事,将你刚漆好的白漆刮掉后,在里面却发现了一些早已干涸的鲜血。” 这些照片正是刚刚拍的阁楼的照片,冯远看过之后,便立马让人给江渚送了过来。 照片上是刚刚被暴力刮掉的墙壁,阁楼的房间本就不透风,这会已经是满屋子灰尘,就连照片的封面,看上去也覆盖了一层白灰,但毕竟是取证照片,拍照手法简单除暴,直奔主题,直接对准了墙上的血迹‘咔咔’拍了几张。 听到郑七七的话,范昱杰的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此时已经微微眯了起来,却没有答话。 正好,江渚也已经将照片快速扫过了一遍。 “范先生,现在你要作何解释?”江渚举起照片对准范昱杰,沉声道:“你说要证据,这些血迹够不够证据?” 范昱杰沉默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着江渚缓缓的开口说道:“江警官,你说 得对,这些确实可以作为证据了。” 二十分钟后,江渚一脸愤怒的从审讯室出来,郑七七忿忿的用眼神剜了范昱杰一眼,便跟着江渚离去,交代门口的人好好看着范昱杰。 “怎么了?他没有交代吗?” 冯远有些诧异的看着大步归来脸色黑透了的江渚,按理来说,证据已经那么明显了,只待明天早上的检验结果出来,证明那些血液就是许池的,无论如何,陆汐是凶手且一直藏身于别墅中的事情就算敲定了,范昱杰没必要还口口声声包庇着陆汐。 江渚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这才将刚才的事情缓缓的道出,“不是没有交代,相反,在照片出来后,他很爽快的就交代了。” “只是,他将之前所有的事情连同罪名,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了。” 这下,惊讶的就不只冯远一人了,只是冯远率先开口提了出来,“他承认之前的直播事件全是他做的?” 江渚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我们之前确定‘清洁工’就是陆汐的最终要的两点,手上的伤疤和声音,范昱杰也一并揽到了自己身上。” “等等”冯远有些不懂,“手上的疤痕还可以伪造,陆汐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江渚看着冯远,抿了抿嘴巴说道:“手上的疤痕不是伪造,是真的,至于声音,他说他是用软件合成的声音,在经过变声器,没想到反推回去竟然成了陆汐的声音。” “放屁。”冯远简直要被这一套说辞给逗笑了,“难道陆冠黎以为找一个和陆汐有着一样疤痕的人,就能替陆汐顶罪了吗?至于他关于声音的那套说辞,简直太扯了。” 冯远直接将范昱杰的话当成了狗屁。 倒是江渚,原本烦躁的心瞬间被冯远给逗的想笑,他抿着嘴巴无声的笑了两下,道:“我也不信,但是他若是不招,我们也没办法,不过照现在这样看来,陆汐应该已经到了陆冠黎的手上。” 这正是冯远想说的,这样的话,事情就很麻烦了,“我听说陆冠黎在望春酒店住着。” “没错。”一边的云起听到冯远的问话,见缝插针的说道:“ 而且你们猜猜我刚才查到了什么?” 冯远:“有屁快放,别磨磨蹭蹭的。” “噢!我刚才查到,陆冠黎联系了航空公司,他的私人飞机,明天一早会从a市起飞,终点是江海市。”说着,云起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道:“距离现在只剩下了不到八个小时。”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明天一早,陆汐就会被陆冠黎送往江海市。” 虽然陆冠黎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直白的告诉警方,陆汐就在他的手上,让警察去抓他,但冯大队长很是恼怒,他这样是觉得所有警察都很蠢吗? “所以,他让范昱杰来替陆汐顶罪,就是为了给陆汐逃跑拖延时间?可就算是出了a市,难道到了江海市,就是他们陆家的天下了吗?” 没有谁去接冯远的话,就好像他们默契十足的认定了这个道理一般,江海市虽说不是陆家的天下,但陆冠黎也是跺跺脚就能震三分的人,陆汐只有到了江海市,或许还能在陆家的庇佑下,有望逃脱法律的制裁。 “那就不要让陆汐回到江海市。”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的李翊,忍不住说道:“阿远,你一定会赶在陆冠黎之前,将他拦下的,对吧?” 李翊难得的开口安慰人,冯大队长很是受宠若惊,但惊觉之后才发现,这会都已经深夜了,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警局的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回去,这让冯大队长十分感动,他说:“你说的对,我一定会在那之前,抓到陆汐的。” 冯远的眼神从李翊,时倾还有时白的脸上一一滑过,“已经这么晚了,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随着冯远话落,李翊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事,既然我现在是你们的临时顾问,就要肩负起的责任,还是在这看着好一些。” 时倾也道:“我还是想将陆汐的事情早日弄明白,虽然这已经偏离了当初陆董事长所托,但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见两人都那样说,冯远将心中莫名的情感压了压,说道:“既然这样,现在就出发,去望春酒店” 显然,还在审讯室的范昱杰已经被冯远忽略了,只是一个替罪羊的话,嘴里应该没有多少有用的线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果 望春酒店,是a市最豪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由陆氏集团持最大股份,也算是陆冠黎每次出差a市的临时住所。顶 点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冯远看来,陆汐从翠屏山别墅被带出来之后,一定被带往了望春酒店,飞机起飞的时间是明天早上七点三十分,从望春酒店到机场需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最迟凌晨四点,他们就会出发去机场. 那么,如果他们想在a市逮捕陆汐的话,可要好好的抓紧这剩下的四个小时了。 江渚带着警员已经出发前往望春酒店,冯远则留在警局里坐镇,毕竟,现在除了要抓捕陆汐之外,还有已经被绑架了好几个小时,依然没有消息的冯茹与林穆之。 半个小时后,望春酒店,2106。 一道破门声响起,江渚带着警员横冲直撞进入门内,却只看见了印入眼前,昏倒在房门大开的卧室地上的两名黑衣保镖,房内的所有物品均没有在原位,而像是被人齐齐摔过,粉身碎骨的撒了一地,并且房间内再无一人,陆汐,下落不明。 闻声而来的陆冠黎看清房内的情形后,只觉得一口老气梗在胸口咽不下去,差点当场交待在了房间里,好在有身后的保镖搀扶着,在看清局势后,陆董事长不得不拖着年老体衰的身体,为自己的亲孙子善后。 可真是坑爷的亲孙子唉! 听闻此事急忙赶上楼来的酒店经理,见陆冠黎也在房间里,瞬时脸就绿了,紧张兮兮的说道:“董事长,想不到连您也惊动了,这帮警察什么时候上来的,我也不知道,前台那帮没用的东西,我们望春酒店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上来了!您放心,我马上处理好事情,绝对不打扰您休息。” 正当酒店经理准备对着江渚一行人发怒时,却见陆冠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手,董事长一出手,无论经理内心多苦逼,他也只得先行退下,普通人事情干到他这个份上,早就是人精了,见陆冠黎不让他插手,虽然脸上佯装怒气,但心里却求之不得,毕竟警察他也不想得罪。 陆冠黎无视酒店经理那松了口气的表情,故作摆了摆脸色,道:“深更半夜,警察们不好好在家休 息,来打扰我一个糟老头的睡眠,请问诸位是什么意思?” 江渚上前一步,向陆冠黎弯了弯腰,以示尊敬,“陆老先生,多有叨扰,今日,我们查到,陆汐藏身于翠屏山的别墅当中,但当我们找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因此,我们便自作主张的过来瞧瞧,现在看在,又是来晚了一步,若是打扰了陆老先生休息,我代表我们警局,向您赔罪。” 陆冠黎饱经沧桑,眼周布满了褶痕的眼睛内依旧泛着精明且威严的光芒,他深沉的看着江渚,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现在的警察,都这么没有礼貌了吗?在没有通知主人的情况下,擅自带人闯进我的房子,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陆冠黎声音一抖,怒声道:“你代表警局?在我看来,你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你们局长见到我,也要给我几分面子,你这样,将我们陆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江渚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道:“未经通知,自行前来是我的不对,不过事情分轻重缓急,还望董事长能够理解。” 陆冠黎一辈子久经商场从未战败,被人恭顺尊敬惯了,此下见江渚一副温顺的样子,心底道不怎么生气了,但一想到自家那不肖子孙,陆董事长刚刚好转的脸色又给黑了。 “当然,我们陆家虽然经商,但也是遵纪守法的公民,警民一家,警察办案,自是没有不让的理由,既然如此,今天就不多做计较,你们回吧。” “多谢陆老先生宽恕,不过”江渚微微抬了下眸子,看着陆冠黎说道:“既然陆老先生明白警民一家的道理,就请将陆汐交出来吧。” 陆冠黎眼色一沉,“江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董事长,打扰了。”江渚略表歉意,而后便对着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便自顾在酒店内找起了陆汐。 “我说过,我们查到了陆汐今日躲藏在翠屏山,但现在不知所踪,为了以防万一,我想我们完全有必对每一处可疑的地方进行排查。” “你怀疑我把小汐藏了起来。” “陆先生,从现场的情况来 看,似乎是陆汐将您的保镖弄晕逃跑了,不过现在既然陆汐不在这里,那么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只是妄下定论,陆先生,还是等我的人搜查完以后再做定论。” “这两人为何昏迷不醒,要等他们醒来才能知晓。”陆冠黎定定的看着江渚,仿佛就是在看一个无知小儿一般,他道:“不过,陆汐已经失踪两年了,你们的人,上一次找到我,就直接说陆汐是杀人犯,这一次,干脆说我把他藏了起来,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说是我陆冠黎指使我的亲孙子去杀人了?” 陆冠黎赫然而怒,疾言厉色,显然是一副已经开始发怒的样子。 “陆先生先别忙着生气,我们也是为了早日找到陆汐,如果方法上冲撞了您,还请您息怒,再者,陆汐现在总归是不见人影,难道您不想早点找到陆汐吗?” 江渚微微一笑,陆冠黎却一时哑然,他又想起了上次去公司的那个小警察,也是这般的唇尖舌利,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簧口利舌! 想了想,陆冠黎还是说道:“当然想。” 江渚笑道:“既然我们都想快点找到陆汐,那不如好好合作,且看结果如何?” 陆冠黎眯了眯眼睛,道:“那,你若是找不到陆汐呢?” “陆汐是您唯一的孙子,也是唯一的亲人,我想,您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担心他的安慰。” 四两拨千斤,真是个滑头小子,陆冠黎的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口气,便背过身子,不再看江渚。 江副队长难得的做了一次‘恶人’,这会见陆冠黎给了自己一个大脑勺子,站在原地不由无奈的笑了笑。 好一会儿,出去搜查陆汐的警员才陆续回来,但是没有一个好消息,陆汐竟然真的不再这里,江副队长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难道说陆冠黎没有将陆汐藏在这里? 想着地上那昏迷的两个保镖,难道当真如自己猜测,陆汐将那两人迷昏跑了?若是这样,现在岂不是连陆冠黎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本来是暖气十足的房间,江渚身处其内却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陆汐究竟去了哪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逃出 既然搜查无果,江渚便向陆冠黎到了一声抱歉与打扰,带着人便走了,至于陆冠黎那炉火中烧的眼神和问责,便被江渚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丢在脑后了。 陆冠黎怎么着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富豪,江渚这样的行为简直称得上是牛x。 但实际上江副队长摆明了没有想这么多,在回程的路上,还是提早将这边的结果告知了冯远,好让冯远早点重新做打算。 一个小时以前,望春酒店,2106。 在陆冠黎毫不留情的走后,陆汐便恨恨的剜了保镖两眼,而后便回到了卧室里面,重重的甩上了房门。 两名保镖默默站在客厅内,眼观鼻口观心,他们拿钱办事,除了不能让陆汐离开房间之外,其余的他们一概都看不见也听不到。 十分钟后,陆汐打开了房门,说:“我饿了,我想吃火锅,你们去给我买。” “陆少爷,董事长吩咐过,若是您饿了,无论想吃什么,都吩咐酒店做好端上来就行,我们两个,不能离开房间半步,您若是想吃火锅,我现在就吩咐厨房做。” “算了,不吃了,你们两个杵在这,影响我食欲,爷爷也不知道找两个帅一点的保镖,起码还能养眼。” ‘哐’的一声,门又被摔响,见这招无用,陆汐又回到了房间里面。 两名保镖神不知鬼不觉的对视了一眼,我们长得很寒碜吗?当年好歹也是保镖公司里仅有的颜值担当好吧。 但好在,这句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否则肯定又会被陆汐吐槽,那你们公司的其他人得长成什么样? 又是十分钟,也陆汐不知在房间内干什么,又‘霹雳乓啷’的开始折腾了,保镖本着只要你不出去,随便怎么折腾的原则,只要时间一到,就将你打包送上飞机,到时候,就由陆董事长亲自看着了。 但是,房间里面折腾的动静越来越大,大到保镖甚至以为陆汐会在里面自残。 “要不,进去看看?”皮肤稍白一点的保镖提议道。 皮肤黑一点的保镖一沉吟,道:“好。” 是两人 “石头、剪刀、布!” “哈哈,你输了,你去。”只听见小白保镖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随即便能看见保镖小黑越来越黑的脸色。 但愿赌服输,保镖小黑本着诚信游戏的原则,还是迈开了脚步去了。 ‘叩、叩、叩、’ “陆少爷,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你不要进来。”从内传出来陆汐急促而又压抑的声音,仿佛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并且,房内的的撞击声没停,依旧在继续。 保镖小黑这时有些心急了,那不成陆汐会在里面自残? ‘哐’的一声,保镖小黑撞开了屋门,便看见屋内七零八碎,而罪魁祸首陆汐却直直躺在墙角,不能动弹,吓得小黑直跑过去,“陆少爷、陆少” ‘哗’的两眼一黑,在小黑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比刚才的陆汐还要直挺。 见小黑已倒,陆汐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冷的笑了一下,将手中装有迷药的针管收好,而后往门口走了过去。 至于还在客厅的小白,自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倒地的闷响声,但他以为是陆汐的到倒地声,已经快了一步走到门口,想问问里面的情况,便看见了已经出现在门口一瘸一拐的陆汐。 “快,扶我一下。” 小白连忙上前,“陆少爷,发生什么事了?您没事吧。” “我没事。” ‘砰’,又是一身响,小白也光荣的倒地了,成功放倒了两个黑衣保镖的陆汐,得意的笑了笑,老头,还想关住我,做梦。 在外形上做了些简单的伪装之后,陆汐便迅速的离开了房间,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没有乘坐电梯,反而是走向了逃生通道,顺着楼梯,一直从二十一楼,下到了负二楼,从地下停车场的小门逃走了。 a市的地图和监控分布他已经熟记于心,因此,很轻易的就摆脱了监控的追踪,而后将身上的伪装卸掉,重新换了一身伪装后,便径自消失在了暗夜中。 这一次,谁都不知道陆汐会去哪。 密室中,在经过长久的沉默,饥饿,和恐惧后,慢慢的,所有的人都按奈不住了,统统变得暴躁焦急起来。 但这一次,暴躁少女姜枫却没有再接着暴躁,可能是刚才的一番折腾之后,身上的力气都用光了,这会正蔫蔫的靠墙坐在地上,只能从眼神中依稀看到一些愤怒的神色。 倒是人高马大的社会人大彪不负众望,在许久的沉寂之后,爆发了。 俗语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但显然大彪属于第一条,不过,也有可能他已经在变态的边缘徘徊了。 于是,在大彪爆发之后,便接连着姜枫刚才的怒骂声,继续不断的大声谩骂着绑架他们的人。 十分钟后,估计是杜逸朗终于受不了噪音的侵扰,出声打断了大彪的怒骂声,“行了,别骂了,又这力气,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别在这白费口舌。” “小白脸,这还用得着你说,要不是找不到出口,老子用得着在这里瞎吼?” 杜逸朗翻了个白眼,道:“野蛮人,换不如安静些省点力气,否则,待会你就是第一个死的人。” “你说什么?”大彪被杜逸朗激道,站了起来,走到了杜逸朗身边,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有种你再说一遍。” “唉!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虽然冯茹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依旧不能看着杜逸朗被揍,毕竟冯茹暂时的将杜逸朗归到了我方战斗力之内,因此绝对不允许出现损兵折将。 “对,有话好好说话,大家同时天涯沦落人,何苦彼此为难。”林穆之见冯茹开口,也立即开口挺冯茹,将他们化为同一阵营。 冯茹余光撇了撇旁边,其余几人皆是无动于衷,只当是看一场好戏的样子。 多年未被人暴力对待的杜逸朗,冷不丁的被人一下子拎起,还真有些不习惯,果然先天的身高体力差距是不可逆的技能,不过 杜逸朗一下子握住了大彪提着他衣领的手的大拇指,慢慢的将大彪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掰开,看着大彪脸上渐渐显现的痛苦之色,杜逸朗冷冷的说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拿错剧本 旁边的林穆之见杜逸朗一手便将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大彪牵制住,眼睛里发出了艳羡的光芒,若是我也这般强,也许就能好好保护冯茹了,也不至于落到被人绑架的份上,想到此,林穆之的眼里又添上了几分自愧。顶 点 林穆之的少年心思旁人难猜,也不想猜,因为他们此时都被杜逸朗与大彪所吸引了。 只见,虽然大彪被杜逸朗暂时钳制住,但大彪依旧仗着自己体型的优势,嘴里威胁着杜逸朗,“小子,快放开老子,负责,小心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噢。”杜逸朗手上微微一使劲,而后只听到了一声骨头的脆响,便松开了大彪,这时,大彪的拇指关节已经被杜逸朗卸掉,此时大彪正抱着右手痛的跳脚。 杜逸朗冷冷的笑了两声,道:“我说了,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对我了,既然你做了,那就要付出些代价。” 林穆之:好帅,好酷,好牛逼 冯茹:怎么觉得他似乎拿错剧本了? 话说回来,大彪本身信心十足,觉得杜逸朗不过是一个小白脸,自己一拳就能打死的那种,结果现在被人反杀,正抱着手缩在角落里不敢发生。 至于其他人,更没有人敢发声了,原先以为大彪是最强,最需要顾忌的那一个,现在却变成了杜逸朗,一众人当下也是不敢说话。 杜逸朗看了一圈,见没人为大彪出头,便心想,是不是老子太帅了,帅的他们都不屑为大彪说话,想了想,杜逸朗‘咳咳’两声,沉声说道:“虽然现在大家都是被人绑架,本应联合起来抵御外敌,但是” 杜逸朗停顿了一下,见他人都认真听着自己说话,便话音一拐道:“但是,我们之前猜测,此次绑架我们的人就是近日一直致力于网络直播的‘清洁工’,因此,按照他的屠杀习惯,我想诸位都不是无辜之人,手上必定沾了鲜血,所以,我现在并不想与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合作。” 杜逸朗话落,不大的密室中便传来了几道起起伏伏十分惊 讶的抽气声,除了冯茹面色正常之外,连林穆之也有些惊讶。 “杜,杜先生,你说是‘清洁工’绑架的我们,请问有什么依据吗?”瘦弱的戴着眼镜的秃顶男人戴高,小心翼翼的问道。 “问得好。”杜逸朗道:“我与那‘清洁工’有些私人恩怨,他会绑架我,报私仇,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你们,究竟是不是‘清洁工’,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先想想自己平时都干过什么缺德事,我想真相如何,很快就会了然。” 这话一出,除了林穆之与冯茹外,在场的其他人,皆是神色大变。 老妇杜爱春率先开口狡辩道:“我就是一本本分分的妇人,哪里会去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别瞎说。” 瘦弱青年乔泽也弱弱的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我是一个夜店的舞者,虽然这个职业一直为人们所诟病,但我绝对是兢兢业业,从来没害过人,我甚至不知道得罪过谁,谁会绑架我?” 谁会绑架乔泽?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没人可以为他解答,只能去问他自己。 冯茹的眼神从在场的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没有一个人说实话,甚至杜逸朗,他口口声声说和‘清洁工’有私人恩怨,但道现在为止,还没有说出到底如何得罪了对方? 杜逸朗,他一定知道‘清洁工’是谁。 冯茹定定的瞧着杜逸朗,后者却如她之前一般,深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在场的众人,显然也是不相信他们口中的话。 现在场上的人似乎都还没有清楚的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全部都心存侥幸,幻想着还有机会可以逃出去,或者等着警察前来解救,似乎所有人都刻意回避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凶手随时都有可能杀人,杀他们所有人,或者其中的一些人。 杜逸朗突然问道:“都说说,你们是什么时间,如何被人绑架的?” 这样问虽然不能帮助他们从这里逃脱,但对于杜逸朗来说,听听个人的倒霉事,好歹也不失为一个解闷的方法,在这暗无 天日的密室中,如果不能自我消遣,派遣一下心中对于未知未来的恐惧感,估计最后不是疯掉就是会无聊死。 冯茹冷冷的瞥了杜逸朗一眼,仿佛已经看透了他,对于他的目的心知肚明。 倒是林穆之傻傻的,以为杜逸朗要帮助大家从这里逃出去,因此连忙举手说道:“我先说,我先说,在我家小区旁边的一个平时没什么人的巷子里,我是和茹茹一起被绑架来的。” 这句话刚落,林穆之便又遭到了冯茹的一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走那种旮旮旯旯的小巷子,要不是这样,我们会被绑架吗?” 林穆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我这不是发现你在跟着我嘛!我就猜到你可能是要问郝潇潇的事情,就想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和你好好解释解释。” 冯茹眼神一横,道:“那你现在解释。” “额,茹茹,我们还是听听别人怎么说吧。”林穆之眼皮一抖,心底一寒,瑟瑟发抖,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婆婆妈妈!”冯茹撂下一句话,便不再搭理林穆之。 林穆之:竟然这么说我!竟然说我婆婆妈妈! 杜逸朗瞧着林穆之已经开始咬牙跳脚了,心中抖了两抖,不由得感叹,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年轻真好! 在场的八人当中,除了林穆之与冯茹之外,其余人概不相识,因为人趋利避害的天性,所有人似乎都很警惕,除了防备凶手之外,还处处防备着其他被困人员,因此,在林穆之说完之后,场面又一度冷却,杜逸朗只得先行开口,说出自己的被绑经历,热热场子。 “我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的助理,凌晨的时候,出门办点事情,结果在路上的时候,就被人打晕带了过来,这一点,之前我已经向冯茹说过了。”杜逸朗的眼睛从几人的脸上扫过,慢慢的开口说道:“我希望你们都能如实回答,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也许我们还有自救的可能。”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属圆环 一阵沉默过后,似是杜逸朗的话又在几人的心里点燃了一丝希望的火种,因此几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m. 杜爱春这人很是惜命,也十分自私,一听书杜逸朗话中意思似乎是有出去的办法,便立马开口了。 她道:“哎呦!我命苦呀!今天周末,赶上街买菜,说给孙子做顿大餐,结果就不知道被那个龟儿子绑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现在是不是已经是晚上了,我孙子见不到我会着急的,他一哭,我那儿子可就要遭罪咯。” 得,从杜爱春的话中,便可以听出,她那孙子估计又是一被溺爱宠坏了脾气的主。 想了想,杜逸朗问道:“你还记得你大概是几点被绑的吗?” 杜爱春摇了摇头,道:“这哪里记得,不过我是买完菜,在回家的路上被绑的,我是每天早上七点出门买菜的,买完菜回到家估计就是九点,应该就是这段时间。”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就是八点至九点这段时间被绑的。”杜逸朗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家人,“你们呢?” 被点到名的几人,尤其是大彪,瞬间瑟缩了一下,估计刚才杜逸朗发飙的余威犹存。 戴高的一双小眼睛在密室中转了一圈,这才说道:“我大概是周六晚上九点多被绑架的,那会我正想出门买点东西,谁知就被人在小区外面绑了。” “我应该是周天早上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被绑架的,赶我们这行的,都是夜班,那会才刚刚下班,在回家的路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乔泽垂下眼睛说道。 杜逸朗给墙角缩着的大彪和姜枫分别抛出一个威慑的眼神,道:“你们呢?要不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大彪被折断的大拇指已经肿了起来,疼痛难忍,这会看见杜逸朗那恶魔似的眼神,除了惧意之外,还生出了一股恼意,但是由于彼此之间实力差距悬殊过大,就算心中有千万般怨恨,也只得咽回自己的肚子里。 “老子是晚上喝完酒回去的路上,就被人给放倒了,醒来就到这了,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 杜逸朗想了想道:“应该也是周六晚 上,姜枫,你呢?” 姜枫经过刚才的暴躁之后,这会到沉静了许多,她双臂环着膝盖,蜷缩在墙角,一双眸子看着地面,而后才从膝盖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周六晚上,大概快十一点了,我兼职完回学校,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看见了两只流浪猫在翻垃圾,这么冷的天,我想把它们带回去,结果,我自己就先被人给绑架了,唉!也不知道那两只猫儿现在怎么样了?” 颇为可惜的语气,让一众人不禁对姜枫有了些改观,现在这低声细语阐述事情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刚才的暴躁少女。 倒是冯茹认为,姜枫的话未必可信,她刚才说话的时候,脸差点都埋进膝盖里了,说话声也曼斯条理,看似脆弱无助,实际上应该是在考虑怎么编瞎话吧。 但冯茹暂时并没有戳开这一点,而是看向杜逸朗,想听听他是如何分析的。 杜逸朗听完大家的讲述后,便拖着下巴,总结道:“从刚才的时间线来看,我们所有人的被绑架时间均是错开的,但基本都在周六晚上之后,那也就是说,绑匪的人手不够,应该顶多就有两人。” “那么他们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策划绑架如此多的人,除了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之外,我想恐怕我们目前被困的这个房间的位置,距离大家被绑架的位置没有多远,否则他们根本来不及绑这么多人,或许,我们可以” ‘哔’ 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像是就在耳边,又像是环绕在房间的各个地方,只觉得忽远忽近,异常刺耳。 在经历了长达两分钟的刺耳声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但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冯茹闭着眼睛,左右手分别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按压着耳洞,耳朵里一直都是‘嗡嗡’的响声,这样按压了有两分钟之后,才觉得脑袋里那股噪声小了些,在慢慢的消失。 冯茹将手指拿了下来,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大家的情况都很糟糕,毕竟刚才那道声音的分贝太高,每个人都在用自己习惯的方式调节着耳鸣。 过了五分钟之久,众人的状况才基本稳定下 来。 最惨的就是大彪,他的手指才刚刚受伤,还没有从疼痛中缓过来,耳朵又受到了重创,现在只想发一通脾气,“艹他娘的,有本事出来跟老子较量,就知道躲在背后陷害人,信不信老子一会把你这房间给拆了。” “啊!” 突然一阵强烈的酥麻感从大彪的脚踝处传了上来,大彪小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这次只是对你出言不逊的一点小小的惩罚,再有下次,就不仅仅是这样了。”突然,从屋顶还是角落里传出了一道让人十分耳熟,却又忍不住害怕颤抖的声音。 姜枫怔怔道:“真的是你,你是清洁工” 这道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每个人的心头响起,这些天,除了大彪,每个人都关注着新闻,自然是对这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特有的嗓音十分熟悉,这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般,将所有人都像死亡的边缘拉近了一步。 冯茹一听这声音出现,双眸立马微沉,心道:‘清洁工’,你终于出现了吗? 大彪平时不怎么关注新闻,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但他又不敢再像刚才那般骂人,只是捂着疼痛又发软的小腿,颤悠悠的问道:“你们说的‘清洁工’究竟是谁?究竟在我的身体上锁了什么手脚?” 说着,大彪突然想起,将自己的裤腿网上提了提,漏出了脚踝上那一抹银灰色金属质感的圆环,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吗?大彪脸色微沉,伸手就拽向了圆环,只是无论他如何使劲,这圆环都盘在他的脚踝上,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大壮那般,杜逸朗突然想到了什么,蹲了下去,将自己的裤腿也撩了上去,露出了洁白的脚踝,还有脚踝上那与大彪同样的银灰色圆环,顿时,所有人仿佛都预料到一般,恐惧的看向了自己的脚踝。 银灰色金属圆环 “哈哈哈,电流从身体内流经的滋味如何?”密室内又传出了‘清洁工’的声音,他像是为众人解惑一般,以一种十分轻松,但听者觉得甚是变态的语气,将圆环的作用缓缓说出。 第一百三十章 氰 化 钾 “《》你们都看过吧,没看过也没有关系,这个圆环就出现在其中的一集当中,上面装了微型炸弹。 ” 在暗中观察着众人的陆汐,见所有人脸色惊变,嘴角扬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这才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对这个圆环的设定做了一些改变,没有炸弹,毕竟炸弹的余威太大,误伤了旁人实在不好。” 虽然‘清洁工’故作轻松,但密室中的人却更加紧张了,总觉得‘清洁工’下面要说的话,可能比炸弹还要可怕。 陆汐在电脑屏幕前笑了笑,虽然很不满意他临时找来的电脑的配置,但看着这么猎物们这么令人兴奋的反应,电脑的一些缺陷也就不是很重要了。 “也没有强烈的电压,刚才的电流只是给你点小小的教训,也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之后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在开玩笑。” “啧啧!当初为了给你们设计这款圆环,可是浪费了我大半个月的时间呢!”虽然语气中有些嫌弃,但陆汐还真挺怀念那段时光的,“圆环是完全闭合的,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感应装置,我可以在这边远程控制,相信你们刚才都已经感受到了,至于它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你们都知不知道氰 化 钾” 氰!化!钾! 杜逸朗咽了口唾沫,“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杜逸朗,陆汐的眼神里划过了一丝古怪的光芒,随后便又转为厌恶,“氰 化 钾,这个圆环是空心的,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我所说的感应装置,其中还存有了一点点小小的电流,当然,你们放心,这点电流绝不致命,至于另一部分嘛!” 陆汐邪恶的停了停,见所有人的思绪都被自己吸引,这才接着说道:“另一部分,里面装有一百毫升的氰 化 钾溶液,只要我在这边轻轻一按,启动感应装置,装有氰 化 钾的玻璃管瞬间就会碎掉,借由一根三毫米长的针头,注射到你们体内,然后,瞬间,‘啪’,心跳停止,归于平静。” 密室内静静的,所有人 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他们的大脑中还在反应着刚刚‘清洁工’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氰 化 钾中毒死亡 死神的镰刀已经悬于所有人的脑袋之上,随时准备落下。 原本寂静的只能听得见呼吸的密室中,这会环绕的都是‘清洁工’那变态张狂的笑声。 杜逸朗看着脚上的圆环,不可置信道:“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还要直播杀人吗?” “我有什么目的,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在杜逸朗开口之后,所有人都像是瞬间回魂一般,在明白‘清洁工’的话中意思之后,绝望的神色爬满了每一个人的脸。 氰 化 钾是什么东西,或许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但‘清洁工’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心跳停止,他们都听得明白,总归是种让人能够瞬间毙命的毒药,对于所有人来说,死亡所带来的恐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距离自己仅咫尺之远。 杜爱春实在是害怕极了,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前几天‘清洁工’的死亡直播她也看了,当时她还在嘲讽死的人都活该,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头上,刚才大彪被电流击中的样子还在杜爱春的脑海中回放,她相信‘清洁工’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走吧。”说着杜爱春还朝地上磕了几个头,头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生意,听起来是真的用了力气。 但陆汐在电脑屏幕之前,只能看到杜爱春在对着某个方向磕头的背影,他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 后悔?晚了。 听着杜爱春求饶的话,冯茹便知,刚才的猜测没错,她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冯茹现在并不想深挖,虽说惧怕死亡是人类的天性,但看着杜爱春如此贪生怕死的模样,甚至不惜去向一个杀人恶魔磕头求饶,冯茹的心中甚是鄙视。 倒是林穆之,可能因为没做过坏事,便问心无愧,见冯茹不像他人 一般满是惧意,便也放心了些,安静的立于冯茹身边,虽然力量微弱,但林穆之想护着冯茹。 大彪被刚才那样一电,也思索着这‘清洁工’是不是说到做到,因此并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立于一边,静静的观察着场上的动静。 看来,刚才那一点点小小的威慑,还是挺有用的嘛! “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小时之后,我便会开始直播,到时候,我会向你们,还有所有的观众,说明游戏规则,好好将游戏玩下去,也许有机会活下去也不一定,前提是,你们要遵守游戏规则。” “什么游戏?”杜逸朗仰头看着密室上方,因为声音就是从上面传来的,他说道:“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再不收手,你爷爷也救不了你” “啊!”如同刚才的大彪一样,陆冠黎也感受到了一股电流从脚踝处升起,而后便是阵阵酥麻感,让他小腿发软。 杜逸朗想,陆汐在那边动手了。 “你闭嘴。”陆汐勃然大怒,还是没忍住教训了杜逸朗,“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这一切的后果,本就是你应该承担” 陆汐忽然觉得现在和杜逸朗扯这些早已过去的事情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更何况,从某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要感谢杜逸朗才是。 “呵呵。”陆汐一声轻笑,看着半跪在地上,忍痛的杜逸朗,忍不住嘲讽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轻狂?好好做你的助理不好吗?人都死了,还报什么仇?” 陆汐不理会杜逸朗的怒视,自顾说道:“总的来说,你们现在还有五十五分钟的时间,还是抓紧时间好好想想待会的游戏吧,各位,祝你们好运。” 挂了耳麦,陆汐切断了与密室的联系,电脑上的监控还在播放着密室中的画面,冯茹与林穆之发了好心,将半跪在地上的杜逸朗扶了起来,让他坐好。 看到这里,从陆汐的鼻孔中,又发出了一道冷哼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救方案 可能是‘清洁工’暂时消失,众人的压力感也消散了些,刚才憋着好多话不敢说的几人,这会全部都爆发了。 戴高气急败坏,嘴唇发抖的指责道:“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决定我们的生死!” 大彪嗤笑一声,嘲讽道:“刚才怎么不见你说话,” 戴高更生气了,但他无从反驳,刚才他确实没有站出来质问‘清洁工’,因此只能蹬着眼睛自已生闷气。 乔泽试探性的说道:“他所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或许,根本就没有他口中的毒药,毕竟,这是八个人的性命” 杜爱春着急的摇头,否定着乔泽的说法,“不会的,他一定会说到做到,难道你们忘了他之前两次的直播了吗?那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 杜爱春及时住嘴,将‘恶魔’二字咽回了肚子,生怕‘清洁工’在哪个角落里听到她的话。 “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杀人不眨眼又如何?一会他不是要直播吗?我们可以让人来救我们。”沉默许久的姜枫突然看着杜逸朗说道:“你不是认识他嘛!一会直播的时候,你告诉警察,让他们把‘清洁工’抓了,救我们出去。” 见其他几人也像是被姜枫的话说动一般,充满希望的看着自己,杜逸朗一阵无语,心中当真觉得这个女生的想法太过幼稚,“说的轻松,别说‘清洁工’在一直看着我们,我想但凡我们透漏与游戏无关的消息,估计他都会强行制止,更何况,就算我们呼救,警察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我们或者‘清洁工’吧!” 强行制止! 如何强行制止?冯茹想,或许杜逸朗的意思是,‘清洁工’会干脆直接杀掉那个透漏风声的人吧。 不知其他人是否想到了这一点,总归再也没有人提出要在直播中将事情告诉警察,不过总的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身于何处?要如何呼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也没能讨论出来一个有效的自救方案,仿佛都已经知道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参加‘清洁工’ 口中的什么游戏,各自坐在角落里暗自神伤,估计不是在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就是在想好交代什么遗言吧! 其实在刚才每个人都说完自己被绑架的经历之后,杜逸朗的心里有种微妙模糊的感觉,即便‘清洁工’雇人绑架他们,那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策划绑架八人,所以,有没有可能,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距离所有人被绑架的地点都不远,甚至就在这些地点的最中央地带,那么,或许可以通过每个人被绑架的地点,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大概位置。 杜逸朗靠在墙壁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脑海里在飞速的转动。 林穆之看了看闭着眼睛休息的杜逸朗,又看了看其他几人,忽然也觉得悲从中来,第一次想如果自己死了,会怎么样? “唉!茹茹,如果这次我死了,你以后会想起我吗?” “不会。”意料之中的一道冷冷的回答。 “噢!”林穆之撇了撇嘴,“茹茹,我好难过。” 冯茹把弄着脚踝上的圆环,看似不经意的说道:“潇潇死的时候,我也很难过,难过的快要死了。” “茹茹,你是不是很恨我?” 冯茹抬眼看着林穆之,忽然正色说道:“我一直在怀疑,你知道我和潇潇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现在才会将我们的事情捅出去,之前,你说不是你干的,我相信你,但你也得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林穆之看着冯茹,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相信自己,忽然有种惊喜般的喜悦,但他最终还是抿着嘴唇说道:“等这件事情完了吧,如果我们都没有死,我就告诉你。” 冯茹楞了楞,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在冯茹心里,她始终坚信,自己一定会活着出去的,爸爸,还有哥哥,一定会救自己的,但在那之前,自己也要努力的活下去才行。 新的一天渐渐来临,在得知陆汐再次消失之后,刑警支队的人又陷入了无限的忙碌当中,然而一夜搜查过 后,还是没有找到陆汐的半个影子。 这个人,早已经将a市的网络监控新系统摸透,在所有监控都不起作用的情况下,在一个人流量达到近千万的城市中,去寻找一个凶手,无异于 大 海 捞针。 清晨,天色还没凉透,窗户外还残留着些许夜色,派出去在警局旁边的早餐店买包子的警员刚刚驻足,江渚也从门外归来,浑身笼着一层郁色。 冯远见状,便从早餐堆里摸出了个还热乎着的大肉包子递给江渚,以安抚一下劳心劳力的江副队长。 “他还是坚称自己是‘清洁工’吗?” 饿了一晚上的胃已经举兵抗议了多次,江渚三两口便吞下包子,这才使得胃部偃旗息鼓,一时之间舒服了许多,但想到刚才与范昱杰的再次交锋,江渚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没错,除此之外,关于陆汐,关于案子,他只字不提,我告诉他陆汐偷偷从王春酒店逃跑了,他也只是愣了两下,而后还是什么都不说。” 冯远感叹道:“看来,陆冠黎养的人还真是忠诚呢!” 江渚不予置否,“你那边呢?茹茹有消息没?” 说起冯茹,冯远的眸子又是暗了几分,只是摇了摇头,江渚便明了依旧无果。 说曹操曹操就到,在待客室等待了一晚上的林穆之父母,可能因为身体乏急,耐心也越来越差,在长久的等待无果之后,终于爆发,怒气十足的冲到了办公室,想找负责人给他们一个说法。 冯远顿时只觉得脑壳生疼,这种安抚受害人家属的事情,虽然做过不少,但还是不细习惯啊! 林平和邓云已经在和门口的警员交涉起来了,一脸着急且伴随着怒意,警员一边尽力安抚着,偶尔往冯远和江渚的方向偷看两眼,看着是冯远一阵发麻,连忙问道:“七七呢?” “熬了一晚上了,我让她和时小姐去里面的房间睡一会。”江副队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心加贴心。 冯远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能怎样,只能自己上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游戏规则 冯队长发话,让林平和邓云进来说话,刚才将二人围堵在办公室门口的警员立刻撤销警戒,端来凳子和茶水,将二人迎了进去。顶 点 林平和邓云只觉得这些人态度之反复无常。 “林先生,邓女士。”冯远走到二人跟前,说道:“我是刑侦支队的队长,冯远,林穆之同学失踪的事情,是我让他们通知你们的。” 在这个世界上,父母是最疼爱自己的孩子的,虽然林穆之的父母平时工作忙,生活压力大,顾不上管教孩子,但在林穆之失踪之后,他们依旧焦虑奔溃,所以在他们听完冯远的话后,对他持怀疑且愤怒的目光时,冯远反倒不怎么在意,茹茹失踪了,他现在也是这种心情。 “冯队长,我儿子已经被人绑架十几个小时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冯远很想说一句,马上就能找到,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许下空头承诺。 “我们的人已经在找了,请二位耐心等待好吗?” “等等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林平大声质问道:“我的儿子不是失踪,他是被人绑架,时间过去这么久,他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究竟还要让我们等多久?” 父亲是愤怒的焦躁,母亲则是悲伤加绝望的着急,邓曼红着眼眶,也看不出来是过于疲劳,还是想哭,“冯队长,我求求你们了,快点找找我儿子吧!我知道你们还有别的案子要忙,觉得绑架不是什么大案子,你可能也不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但是穆之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真的不能有事啊” “不,我能理解。” 冯远心想,这也是他不喜欢和受害人家属过多交涉的原因,每每看到这些人为他们受到伤害的亲人悲伤,冯远就会想到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马革裹尸,身边的人会不会也这样伤心? 每次想到这里的冯远,都忍不住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骂一声乌鸦嘴,然后变得更加的惜命,除非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对不会以身犯险,他不忍心看他们伤心。 “阿姨,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和林穆之同学一起被绑架的那名女生,她是我妹妹。”冯远看着邓曼,郑重的说道:“所以,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尽快找到他们,所以二位,如果相信警方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我想林同学 回来后,也不愿意看到形容憔悴的你们。” 一时之间,林平和邓曼有些愣住,他们在想,如果警察的亲人也被绑架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比平时更加用心吧! “那,我们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冯远郑重其事的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开办公室,脸上,心上,都是满满的忧愁。 可惜,留给冯远感慨的时间并不多,陆汐此人,似乎生来就与冯远相克,这边在冯远刚刚信心十足的在林氏夫妻跟前保证一定会找到林穆之,那边的陆汐就开始了动作。 这一次,依旧是在云起的夸张的喊叫声中拉开了死亡的序幕。 “队,队长,开始了,又开始了,陆汐出现了,直播的视频又被推上微博热搜首位了。” 办公室内所有的人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听到陆汐二字,聪明的警员很快就联想到了直播,已经自觉地在电脑上登录了微博,观看着情况。 就连躺在小房间里休息的郑七七和时倾,也被惊动了,闻声出来看看情况。 “队长,你看。” 云起指着隔壁电脑上的直播页面,对着两三大步便走至身边的冯远和江渚说道。 冯远看见视频的时候,震惊他的不是这次密室中人数之多,而是他第一眼就看到冯茹。 “队长,看来李翊顾问猜的没错,你的妹妹的确是被‘清洁工’给绑架的。”云起还在一旁解说着,证明着冯远没有看花眼。 “我看见了。”冯远咬牙,“陆汐” 江渚猛地想到了还在审讯室呆着的范昱杰,看来他和陆冠黎的两片‘苦心’,这下彻底的化为灰烬了。 李翊坐在会议桌前,老远看到了某个电脑屏幕上面的冯茹,脸上微微惊讶的表情闪过,但也只是一瞬间,早就料到的。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清洁工’,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想让大家看一场精彩的游戏表演。” 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均被电脑中传来的‘清洁工’特有的被变声器改造过的声音所吸引。 密室当中的八人听到声音后,也是浑身轻轻一抖,抬头望着四周,一个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吗?他说的游戏要开始了吗? 只剩下云起和其他几名技术 人员,手速飞快的操作着电脑,在和‘清洁工’一决高下。 “各位观众,现在的密室中有八个人,所以今天,我们会玩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现在,我先来说这次的游戏规则。” “还有正在密室中参与游戏的你们,可要好好的听游戏规则哦,因为这可是与你们的生死息息相关的。” 因为前几次直播所积攒的‘人气’,这次的点利率上涨的几乎是之前的两倍快,在线观看人数也成倍增加,形势实在是不好。 “我想在坐的人都玩过网游吧,里面的每个角色都有不同的技能和属性,现在,你们在场一共八人,你们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设定不同的技能,每个人的技能点上限值是一百,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一百个技能点平均的分配在每一个属性上面,我会给你们限定一个背景,在背景条件下,你们可以灵活的运用你们的技能杀人,救人等等,只要你能想得到,都可以使用。” “你们每个人的初始血力点都为五十,只要血力点变为零,就意味着死亡,当然,如果怕死的话,也可以把技能点加在血上,一直肉到游戏结束,但每个人所能使用的技能点的量都是固定的,也就是说当你想用一百点武力值去杀别人的话,只要对方的血力点是一百以上,那么就算刺杀失败,反之,则刺杀成功。” “但你们必须知道的前提是,在每轮的游戏中,一旦某一个技能点使用完毕,将不重复使用,直到下一轮游戏开始,并且所有在游戏中死亡的人,我都会控制你们脚踝上圆环开关,两秒之内,氰.化.钾便会注射到你们的身体内,同你们的角色一样,死亡,游戏的最后,你们只有一个人会活下来。” 氰.化.钾? 冯远定眼看去,果然,在冯茹的右小腿脚踝处,有一个灰色圆环,紧紧的镶嵌在上面,其余人也一并如此。 “当然,为了使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一会在游戏开始前,请你们每个人先在全国的观众面前,自述一遍你们所犯下的罪行。” “现在,你们有五分钟的思考时间,五分钟后我会根据你们所设定的技能,再附加一些规则,现在,好好想想,你们的身份和技能吧!” 屏幕又归于平静,但也不平静,至少,可以听见从屏幕中传来的八个人或急促或沉重的呼吸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时间到了 “云起,怎么样?这次能追踪到直播地址吗?”冯远急不可耐的问道。顶 点 “在尽力。”云起满头大汗,要是这一次再失败,找不到自我在警局中的存在价值,估计他都会抑郁。 屏幕之内的冯茹看上去极为淡定,屏幕之外的冯远却远远不如以往冷静,他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就是,茹茹,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时,一只温暖有力却极为清瘦的手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肩膀,安慰性的拍了两下道:“阿远,冷静,我猜陆汐这次对茹茹下手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牵制你,影响你的判断,我们不能上当。” 从刚才李翊就一直在想,陆汐对冯茹下手实在是没什么理由,若说唯一的联系,便是冯远了,因此当李翊看到冯远脸上的焦急和愤怒之后,便明白了。 冯远又何尝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冷静二字,说的轻巧,真正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冷静而不是冷血? 人生于世,长于世,本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动物,若能事事冷静,这需要强大的内心和自制力,冯远二者都有,但他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那便是心狠,自出生始,冯远便有着一颗柔软的心脏,这也注定了他在许多时候,在面临一些案子的时候,都不能做到真正的冷静克制。 冯远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焦躁的心情,道:“我明白,我会冷静的。” 但其实,现在比冯远更为焦躁还大有人在,比如林穆之的父母,比如他们的叶局长,比如现在密室中所有被困住的人。 在这五分钟内,有人大吼大叫放他们出去,有人高呼这次真的完了,有人只是低眉默默想着自己的事情,在真正的生死之际,个人个态,但大家最终的目的都是活下去。 时间一闪即逝,五分钟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在平时,甚至都察觉不到它的流逝。 “时间到了。”‘清洁工’说道:“我刚才说了,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要如实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和你所设定的身份技能,等所有人都交代完毕之后,游戏开始。” “所以,第一个谁先来?” 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像是在缩着身体,尽量的将自己藏起来,在这种关头,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 见没人说话,‘清洁工’有道:“时间有限,我不等人,一分钟之后,若还是没有人说话,我就在你们当中随机杀一个,到时候,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这下,所有人的脸又绿了两分,左右看了两圈,没人站出来,林穆之咬了咬牙,罢了,反正左右都是死,拼了,“我来。” 冯茹有些惊讶,“林穆之” 屏幕前屏息观看的视频的林穆之父母,见林穆之第一个站了出来,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林穆之扯着嘴,苦笑道:“茹茹,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在勇敢坚定一些,也许就不会有郝潇潇的悲剧了,以后,我也想做个勇敢的人。” 林穆之忽的抬头看向屋顶,神色气愤的大喊道:“我叫林穆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绑来,我和冯茹,我们两个只是两个普通的高中生,从来没有犯下过你口中所谓的罪行”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穆之顿了顿,才又说道:“若真的说有什么罪行的话,我小时候经常去山里掏鸟蛋吃,初中的时候同桌的女生被校园霸凌,我因为软弱,没有帮过她一次,高中的时候和朋友吃饭喝多了,不小心将同学一些私密的事情说了出来,间接导致了那名同学的死亡,如果你觉得我做的这些事,罪能致死” 说到最后,林穆之却说不出来了,罪能致死?那也不是由‘清洁工’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冯茹垂下眸子,唇角勾了勾,原来如此。 “至于你说的游戏”林穆之肯定道:“如果有一百点技能的话,我要五十点治愈技能和三十点生命力,二十点杀伤力。” “噢?只要三个属性?你确定?” “我确定。” “好,下一个。” “我来。” 冯茹开口,在冯远的意料之中,他这个妹妹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却没有半分她亲身爸爸的样子,反而在不知不自觉中,有些继承了他们冯家的风骨,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冯茹垂下眸子,缓缓道出了她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我原本不叫冯茹,叫赵茹,我的亲生父亲,是一名人贩子,但其实,他最开始干起拐卖人口的勾当的时候,全是因为我,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清洁工’,你所说的罪行,难道就是因为我苟且偷活了几年,但是那些被我爸爸残害过的孩子,他们的一生都毁了,你想杀了我泄愤吗?” 视频前的李翊,听到这里,心脏轻轻的抽搐了两下,七年前那场特大跨省人口贩卖案件,还历历在目,也就是那天,他成为了一个孤儿。 “不对吗?”‘清洁工’发问道:“你的命是命,凭什么要用别人的人生来换?” “我明白了。”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这些年的幸福时光,终究是偷来的,其实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冯茹深吸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只有在游戏中取得胜利,我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 冯茹自嘲的笑了笑,喃喃道:“其实,我还是有些贪生怕死的,终究是有些舍不得,既然有一百点技能的话,我选择五十点守护力,二十点生命,二十点治愈,十点杀伤力。” 事实上,在每个人一百点的初始生命值之下,十点的杀伤力根本毫无威胁。 “守护!”‘清洁工’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自己的命都顾不过来,还妄想守护别人,天真。” 冯茹忽然大声说道:“我只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真正心存良善的人,无论在怎样的境地之下,只要能够自保,都不会主动选择的去选择伤害别人,还有你,披着审判者的外衣,其实,你才是真正的恶魔,正义与秩序的维护者,永远都是那些身穿警服的人。” “呵!”‘清洁工’冷笑一声道:“身穿警服的人,他们配的上身上穿的警服吗?” ‘清洁工’并没有耐心和她争辩这个问题,直接说道:“下一个!” 第一百三十四章 警告 见‘清洁工’毫无耐心与他们周旋,剩下的几人脸色又黯淡了几分,林穆之和冯茹两个单纯的学生说完之后,几人又是互相看看,等着别人先开口,就连之前一直处于‘领导’地位的杜逸朗也时如此,他还在观察场上的形势。 毕竟,越是后面的人,越可以根据别人的技能来调整自己的技能,这样的话,最后的存活几率也会更大一些,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做到不畏生死。 但是拖延时间并不是好的办法,总有一个人得先站出来。 ‘清洁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指名说道:“王彪,你来。” “啊!我?”被点名回答,大彪瞬间面如死灰,但是又不敢反抗,也不敢不回答。 “我的本名叫王彪,我,我是一名货车司机,我平生只干过一件坏事,那就是,那就是”王彪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紧张,“一年前,我曾强奸了一名大学生,因为赔了些钱,得到了受害者家属的谅解,因此法院只判了一年,上个月才从牢里出来” “没了?” 王彪的额头上似乎有冷汗溢出,他道:“没了。” 王彪话落,便有一道古怪的笑声从‘清洁工’的嘴中发出,“好好好,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很惜命呢!看来,也不过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砰~’ 伴随着王彪一道从喉咙中压抑出的惨叫声,他瞬间倒地,似是喉咙被扼住无法呼吸一般,紧紧的抓着脖子,大口的呼吸着,而后又浑身抽搐,在地上扭曲不停,这般持续了有两三分钟,慢慢的,王彪便大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还保持着之前抓着喉咙的姿势。 就这短短的两三分钟时间,密室中的几人却像是经历了一场重大的灾难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杜逸朗小心翼翼的去王彪身边,探了探他的呼吸,而后脸上的惧意和不可置信又加深了几分,“他,已经死了。” 在杜逸朗话音刚落,所有人便如同坠入了无间冰渊一般,寒冷刺骨,就连身上的血液也跟着一起凝固了起来,使人无法动弹。原来,‘清洁工’说的会杀人,是真的 王彪这副诡异且饱受折磨的 死状,不仅在密室中人的心底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噩梦的种子,也在全国所有观看直播的人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也许‘清洁工’是从上次谋杀许池失败一事中汲取了教训,这一次,他索性断了密室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他们自生自灭,自相残杀,这样,即便‘清洁工’不满意他们的表现,也可以随时直接‘补刀’,便不会再有如同上次的失败。 直播的评论区再一次炸锅沦陷了,纷纷指责‘清洁工’滥杀无辜,甚至一些原本支持‘清洁工’的人,也开始反思,他的所做所为究竟如何?他们纷纷留言,要求‘清洁工’给一个说法,否则,这种行为与他所杀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清洁工’一点都不着急,他缓缓开口问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 没有人回答。 他仿佛自问自答一般,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我说了,如实交代你们犯下的罪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不配参加。” 每个人的心中都浮现出疑问:王彪,隐瞒了什么? “王彪,今年34岁,一年前强奸大学女生。” “三年前,妻子孕期多次出轨约.炮,直接导致妻子产后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在生产完一周后,抱着孩子从十九楼的病房窗户跳下。” “十年前,王彪因驾驶失误撞死一人后逃跑,但因死的人是一名流浪的残章人士,因此在警方查不到线索后,没过多久便被遗忘了。” “二十四年前,王彪十岁,因玩火时风‘不小心’将火种吹向了下风口的一户人家,那个年代人们穷,住的房子还是木头搭建的,火种正好掉在了院子的茅草堆里,时至冬天,天干物燥,火势一下子蔓延了起来,正巧是凌晨人们睡的正香的时候,一家老少七口,除了外出打工的夫妻之外,其余六人全部被大火烧死,其中包括一名不足一岁的婴儿,和一名当时与王彪一般大的少年。” “因为当时王彪年仅十岁,再加上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否故意,这件事情直到最后便被不了了之,更妙的是,我发现那名少年,竟然是当时和王彪在一个班级读书,且一周之前两人打过一架的同学……” ‘清洁工’说到这里已经停下了对 王彪罪行的指责,而是说道:“现在,你们还觉得这是滥杀无辜吗?我给过他活下去的机会,自己不珍惜怨不得别人,之后的你们也一样,若是说的令我不满意,下场便是如此。” 这会评论区的风向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人的重点全都歪了,他们不讨论‘清洁工’的做法是否触犯法律,反而对于王彪的死拍手称好,认为天道轮回,这回终于遭到报应了,还有人直接指出了十岁的王彪是故意放火烧了那一家人,甚至,还有人说王彪犯了这么多罪,警察没有一件发现,最后竟是因为强奸罪不痛不痒的被判了一年,他们在讨论‘清洁工’之前的话,警察是否配得上身上所穿的那套警服? 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警局里的一帮警察却脸都快被气歪了。 “太可恶了!一帮愚民。”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却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可不就是一帮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愚民吗? “乌合之众。”李翊见这些小警察都忿忿不平,还是开口解释道:“大众心理学,当个人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时,他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而当这个人融入了群体后,他的所有个性都会被这个群体所淹没,他的思想立刻就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因此,群体是最容易被蛊惑,也是最容易被煽动的。” “比如,曾经所有多人参加现象级的游行活动,比如,曾经愈演愈烈的抵制日货游行中发生的打砸抢烧行为,群体的无意识行为代替了个体的有意识行为,人们无法对自己行为作出对错判断,也因为如此,群体运动中最容易滋生暴力,比如,上个世纪……” 李翊忽然止住了声,有着事情,过去了就不能再提了,他转而说道:“陆汐这样做,一方面是想控制群众的思想,将他们的攻击目标引到王彪和警方的身上,另一方面,他特意点名王彪发言,估计是想警告其他人,他说会杀人就一定会杀人,用威慑来引导他们好好的将这场‘游戏’玩下去。” 李翊忽的想到,或许这就是墨云笙所提出的大众心理与自由意志的理论吧! 其实,他说的没错,真正拥有自由意志的人少之又少,他们是绝对不会陷入大众心理的圈套。 第一百三十五章 罪孽 这一次,李翊说了很多,冯远也认真的听完并做了总结。 冯远蹙眉道:“所以,陆汐这是在煽动人民群众的怒火,因为之前的林穆之和冯茹太普通了,普通到不足以让人们群起而攻之,甚至还会让人怀疑他的初衷,因此他故意点名王彪,无论王彪说真说假,最后的结果都是王彪的罪行被揭露,最终目的,就是引导人们陷入你说的大众心理学的怪圈?” 听完冯远的话,李翊心中不由称赞,这次还不错嘛! “那么,接下来的人……” 接下来的人肯定会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最怕死的杜爱春见王彪死状凄惨,已经被吓得丧魂失魄,眼泪鼻涕全都被吓了出来,她急忙讨好求饶道:“我说,我全都说。” “我叫杜爱春,今年五十岁,一直在儿子家里住着,没有工作,因此我经常故意打扮的像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太,然后出门碰瓷,五年前,从我搬到城里至今,碰瓷成功不下二十起,每次都能拿到高昂的医药费,其中还有几名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是我只是为钱,从来没有害过别人性命,你饶了我吧” “想好你的游戏怎么玩了吗?” 冰冷冷的声音从扩音喇叭中传出,‘清洁工’直接忽视了杜爱春的求饶。 杜爱春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楞,而后便面如死灰,仿佛认命一般说道:“我选择五十点血力值和五十点杀伤力。” 对于一个一心保命的老年妇女来说,这个选择恰到好处。 “下一个。” 反正最终谁也逃不掉,何必在乎谁先谁后的问题呢? 姜枫想明白了这一点,便开口承认自己是一名动物虐杀者,经常会拍一些虐杀小动物的视频放在网上,她说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博取关注,而是因为她天生就喜欢看到血。 “既然不能杀人,那就杀几只猫猫狗狗的也无所谓啊,反正只是几条畜生的性命,死了就死了!” “至于技能的话,既然你说任何元素都可以加进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选择反噬呢?”姜枫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且玩味失足的笑容,“我要用五十点作为反噬技能,五十点作为杀伤力,谁敢 杀我,我就将他所有的伤害反噬回去,而后杀了他。” 这样的话,从场上目前的技能分布来看,姜枫还是占有着绝对的优势,之前已经选择了的那几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枫,原来游戏还能这样玩?剩下还没发言的人,似乎也从姜枫这里得到了一些灵感,若有所思。 “可以。”‘清洁工’也兴奋了起来,“终于有点意思了。” 姜枫一脸无所谓毫无悔改,在加上她对于技能的选择,这让屏幕前看着的‘观众’也不由脊背发凉,这个女孩真是太狠太聪明了! 这个世界上当真是有一些人,他们天生冷血,对生命没有一丝敬畏之心,这样的人,就像是存在于社会当中的一颗定 时 炸 弹,今天她可以虐杀动物,谁也不能保证她明天会不会扛着刀去杀人? 但是有王彪的恶迹在前,‘观众’对于姜枫的事迹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因此惊愕的情绪也只有一瞬,便又开始等着下一个人的选择,而且他们也发现,这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很久以前,冯远和李翊讨论过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习惯死亡? 李翊答,只有更多的死亡。 这个道理现在依然可以解释的通,如何能让群众接受暴力? 只有不断降低人们心底对于暴力的承受阈阀,带来一次比一次更加残忍的暴力。 但总归,没有人希望这种暴力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下一个发言的,便是乔泽了,他自称是一名酒吧的舞者,专门在深夜的酒吧跳舞。 在乔泽说出自己的事情后,直播下方的评论区再一次炸了。 全球人口数量已经突破七十亿,在这个人口大爆炸的星球上每天都有不以计数的人死伤,但那只是新闻报道上面一串串冰冷的数据。 他们,是别人。 但凡与自己的利益或者生命息息相关时,别人,才会变成战友和同盟,因此,他们对于乔泽的怒意似乎是更重一些。 乔泽说,他是一名双性恋,两年前被查出hiv,但是在那之后,他将自己的病情隐瞒了下来,与别热约炮上床的次数也比之前多了许多,最为致命的是,他说自己从来不带套,若是同性,对方也不会带。 乔泽的长相不差 ,无论在男女中都属于讨喜的那一类,这样说来,在过去的两年间,因为乔泽而染上hiv的人将多不胜数,并且,谁也不能保证,在与乔泽约过的那些人,在之后又和多少人约过? 估计从现在开始,市疾控中心检测hiv的窗口又要接连很久排不上队了 乔泽说,他的技能,需要六十点杀伤力,剩下的四十点则是‘魅惑’,但凡动手杀他的人,只要他使出‘魅惑’技能,那么对方就会混乱,将其中的四十点伤害转移到现场的其他人身上。 这样的技能,就算是别人来替他挡刀了,倒是和姜枫如出一辙的心狠。 在‘观众’对于乔泽的谩骂声之中,戴高开口了,但他并不知道,很快,他就会代替乔泽,成为新的一个被人们辱骂的那个人。 戴高此人,是一名普普通通在国企上班的员工,平时工作勤勤恳恳,在同事与家人的眼中就属于那种老好人的形象,但现实却教会了我们,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戴高说,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但是他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是一名恋 童癖,但他曾经很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直到结婚都没有干过出格的事情。 但悲剧就在于,婚后一年,他和妻子生了一个女儿,随着女儿慢慢的长大,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依赖他这个爸爸,戴高心中的恶魔终于重见天日,而魔爪第一个伸向的便是自己的女儿。 戴高说,他的女儿今年才六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却被自己半欺骗半引诱的做了许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说到这里,戴高的眼睛里留下了或痛苦或悔恨的泪水,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再也回不去了。 戴高的妻子此时也用手机观看着直播,听到戴高所为,差点两眼一黑的晕厥过去。 “我知道我做的事情禽兽不如,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死,我的女儿现在很依赖我,她不能没有我。” 这无耻至极的话语,令所有听到真相的人都不由的心中作呕。 “一百点技能,我要全部都用在杀伤力上面。” 简单粗暴的打法,不给自己留有后手。 杜逸朗在一旁,心想,终于是轮到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道循环 因为个人之间的恩怨,在‘清洁工’跟前,杜逸朗总要保持住自己的傲气,因此不等‘清洁工’开口喊下一个,杜逸朗便已经自己开口了。 “‘清洁工’,你明白我知道你是谁,我这辈子做过的唯一错事,就是背叛了你爷爷绑架了你,但这是天道循环,当年我父亲开了一个小公司,不过是因为产品设计和你们公司雷同,便被一纸告上了法庭,最后我们败诉,父亲的公司直接倒闭,并且还要赔偿大量的钱款,最后被逼上了死路。” “但是,那件产品本身就是我父亲亲自设计的,却被公司的员工拿去倒卖,就因为你们是大公司,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们抄袭,砸钱也要告倒我们,你说说,我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因果报应?” “不是。”‘清洁工’冷冷的回道:“因为你会死,而我不会死。” 杜逸朗嘲讽的笑了笑,说道:“从周六晚上到周天下午,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将我们挨个的绑进密室中,现在要我们自相残杀,你就不怕那些死去的人晚上回去找你吗?” “活人都不怕,为何要怕死人?做选择吧。” 杜逸朗闭了闭眼睛,缓缓道:“50点诅咒力,可以诅咒游戏玩家的某一个属性无法使用,三十点杀伤力,二十点血力。” “很好。”‘清洁工’冷冷的说道:“既然这样,我再额外赠送你们一个属性,送给第一轮结束后生命值最高的那个人,至于究竟是好是坏,一会再告诉你们。” “根据你们的技能,我将故事的背景设定在末日逃亡路上,故事的发展你们自己想象,每一轮的发言中,所有人都必须使用技能,不能弃权,每一轮有两次发言机会,并且必须有人死亡,一旦有人死亡,游戏自动进入下一轮当中,如果没有人死,那么我会杀掉血力值最低的那个人。” “那么现在,游戏开始,祝你们好运。” 在‘清洁工’宣布游戏开始时,冯茹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表,似乎是在抗拒,又似乎是一种终于要解脱了的感觉。 评论区的网友已经在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们究竟要如何进行这场死亡游戏,但有些敏感的网友已经在猜测‘清洁工’的真实身份了。 大公司爷爷绑架 其实已经有不少的网友猜到,‘清洁工’会不会就是陆氏集团两年前失踪的小少爷? 且不说网友的态度如何,在警局内看着直播的冯远,却十分敏锐的嗅到了杜逸朗透漏给自己的暗号。 “云起,马上锁定这七个人的住所,江渚,去问他们的家属,确定他们当时的失踪时间和地点。” “是。” 冯远想,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杜逸朗的意思就是在说,‘清洁工’绑架他们八人间隔的时间并不长,而且还要将他们带进密室,一次至多两人,那也就是说,密室的位置,一定里他们八人都不远,最好是处于他们住所的中间位置。 “队长,队长。”卢中喘着气,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道:“医院传来消息,许池醒了,但是,状态可能有些不太好” “说话别吞吞吐吐。” “是。”卢中说道:“医生说许池可能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现在可能有些心理障碍,现在什么都问不出来,但是,具体的原因还要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 “我知道了。”冯远想起医生曾经说过,最好给许池找一个心理医生,看来当真是有备无患,现在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不过照目前的形势,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冯远转头看向李翊问道:“你怎么看?” 李翊眨了眨眼睛,道:“许池的话,我得亲自去看看,做些测试才能知道他的心理状况,至于密室的所在位置,刚才杜逸朗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看着镜头所在的位置,虽然他的表情装作冷漠嘲讽,但眼神中确实带了些着急,所以,你的判断没错。” “还有他们玩的游戏,这个游戏的复杂性,注定了每个人的想法和思路都难以预料,你知道,一些细微的差距,就会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更重要的是,陆汐要求每一轮游戏必须死人,而且必须动用技能,从人性的劣根性来讲,所有人都会为了自保,从而选择去杀害别人。” “而且”李翊皱眉道:“陆汐选的人,恰好又将人类贪婪,自私,仇恨,残暴等劣根性完 全放大,茹茹和林穆之两个不谙世事的学生,绝对会吃亏。” 他明白,李翊所说的吃亏,不是技能属性上的吃亏,而恰恰是因为他们两个还心存良善,没有泯灭人性。 两个都是聪明人,说话点到即可,冯远的心里实在是复杂至极,他是冯茹的哥哥,但也是警察,他不能抱有私心,希望冯茹去伤害他人,但他也完全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茹茹去死。 陆汐这次,当真是抓准了他的弱点,实在是扰乱心神。 密室当中几人,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发言,这一次他们自由发言,没有固定的顺序,只要保证每个人发言两次即可。 杜爱春此人,跟着孙子也看过些丧尸片,只觉想要活下去,便必须先下手为强,“我先,末日来临,异能觉醒,大批丧尸入城,并且病毒感染者还在继续增加,我们一行人是路上相遇,但是,行至一半,忽觉得队伍当中有疑似病毒感染者的人存在,就是姜枫,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感染,于是我用了三十点武力值,将她打伤,但没想到却被她反噬了三十点的伤害,我也受了轻伤。” 被首杀的姜枫有些不可置信,咬牙道:“我是受了伤,但也只是轻伤,当即便用了一击大招,夺去了她的五十点生命值。” 所以现在杜爱春简直是用自杀式的方法换取了姜枫的三十点生命力和三十点反噬能力,但她自己却一下子失去了八十点生命,与姜枫相同,两人均剩下了二十点生命,冯茹皱眉看着场上的形势,一开始就进展的如此之快,实在是有些难以预料,杜爱春似乎有些太着急将第一轮的祸水引到姜枫身上了,还真是有些小瞧了她。 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有人死的,冯茹咬了咬牙,绝对不能让‘清洁工’如愿,“等等,我认为虽然染了丧尸病毒,但不一定会变成丧尸,说不定还有救,于是我使用了治愈能力,分别让他们没人都恢复了十点血力,现在我将用我二十点的守护力,去守护与我同行的朋友林穆之。” 林穆之瞬间秒懂冯茹的意思,“我认为冯茹的话有道理,于是也分别帮他们恢复了二十五点生命。” 所以,目前场上的形势基本平衡,但是姜枫,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所谓的优势。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复活 所有人包括屏幕前的观众和警察,都认为第一回合,至少会迂回两个回合,但没想到,会结束的如此之快。 云起和江渚已经确认了那几人的信息,在地图上将他们的住所和猜测到的失踪点标了出来,果然如冯远所料,十来个红标,正好围成一个大概的圆形,冯远将圆心那一块的位置圈了起来,那是a市即将发展起来的新城区,还在建设当中,从警局过去,如果没有堵车的话,至少也得近一个小时。 但是,那块地方很大,究竟陆汐会将他们藏在哪里呢? 视频中只有几人说话的声音,没有其余杂音,那也就是说,他们在一个隔音非常好的密室当中。 在冯远紧绷着脑袋猜测陆汐的脑回路时,视频里的姜枫却已经倒了下去,死状与之前的王彪一模一样。 原来是戴高与乔泽合力,在冯茹,林穆之还有杜逸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戴高直接开口,将一百的杀伤力直接给了姜枫,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击落下,便已决定了姜枫的死亡。 与姜枫同样剩下五十五点生命的杜爱春留着冷汗出了一口长气。 又有人死了,没有时间了,冯远直接下令,无论最终点在哪,至少先过去新城区再说,或许在。 与距离确认好保持联系之后,冯远便带着人出发了。 “还真是令人惊讶!”‘清洁工’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第一个死者。” 冯茹一时之间也有些错楞,她没有想到,戴高和乔泽两人居然会如此默契,合理先将拥有反噬能力的姜枫杀掉。 看着躺在地上,因为痛苦的死去,眼睛还没阖上的姜枫,冯茹一时也如些不忍,她走了过去,轻轻的阖上了姜枫的眼睛,心道:下辈子,可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呐! ‘清洁工’道:“既然如此,我就说道做到,生命力最高的那个人,将拥有复活技能,无论谁死,你都可以选择复活他,那么我便不会启动毒品开关,但你记住,只能使用一次,林穆之,好好珍惜吧。” 所以,上一轮游戏中,最后剩余生命最多的,林穆之。 这条 技能等于说是让林穆之多了一条生命,但是拿到技能的林穆之并没有多么的高兴,来自身边几道虎视眈眈的目光,让他的脊背有些僵硬,总觉得下一秒他们就要弄死自己。 林穆之咬了咬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计量。 新的一轮游戏又要开始了,但是眼看直播底下的评论,他们讨论最多的,还是接下来的的剧情走向,和已经被网友找出来的姜枫虐杀动物的视频,反而没有人去在意姜枫的生死。 被点赞顶到最上面的几条评论,其中有一条便说,因果报应,动物的命也是命,凭什么人类就能高人一等?她残害了那么多动物,现在能在几秒之内瞬间死亡,死前没有经历任何的虐待和折磨,比起那些惨死于她手的动物,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这条评论被点赞置于前几,那也就是说几乎一大半的人都赞同他的说法,李翊漆黑的眸子盯着这条评论,这就是墨云笙所说的,让少数有自由意志的人主宰这个社会吗?就是为了合情合理的杀戮? 李翊心中冷笑一声,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这样的独裁者。 旁边的郑七七忽觉得一股寒意从身边袭来,她转头看了看,这也没开窗户呀! 这边的冯远刚刚开车往新城区走去,新一轮的游戏又快要结束了,跟着冯远一同前去的时倾一边拿着手机看直播,一边将游戏的发展情况总结给专心思考,并且时不时要和警局联系的冯远。 “小远远,这把杜逸朗先动了,他诅咒了乔泽,现在乔泽的魅惑技能使用不了,只剩下了五十的生命力和六十点杀伤。” “噢!”冯远猜测道:“每一轮都有人要死,所以这一局,杜逸朗想让乔泽出局吗?” “看来是的,或许在他看来,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里面,最该死的人便是乔泽吧。” “没有人是该死的,即便有,也得由法律来判断。” 开车的警员加快了脚下的油门,但是也不能再快了,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他不能为了去救里面被困的几人,而将正在行驶在这条路上的其他人的生命当做儿戏。 “小远远,游戏结束了 。”时倾道:“虽然他们有守护和治愈技能,但是戴高有一百点的杀伤技能,在加上乔泽不想死,所以,他们杀了杜爱春。” 原来,虽然杜逸朗使得乔泽的魅惑技能无法使用,但是对方还剩下了六十点的杀伤,加上戴高的一百点的杀伤,而杜爱春的生命只有一百,这一轮冯茹将守护技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因此即便她和林穆之的治愈能力加了起来,也无法救下杜爱春。 冯远神情严肃,“我听见了,但是,她不一定会死。” “你是说” 林穆之,复活。 冯远无声的点了点头。 视频中的杜爱春在得知结果的那一刻,便犹如收到了死亡通知单一般,手脚不能动弹,但是她很快的回过神来,她不能死,她还有机会 “这位小同学,你可以救我的,你一定会救我的对吗?”杜爱春直接双膝跪着爬到了林穆之的跟前,抱着林穆之的大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是做了很多坏事,可我从来没杀过人,我不想死,我的小孙子才五岁,我才刚过了两年好日子,我真的不想死,你救救我吧” 林穆之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他转头看向冯茹,却见冯茹也是一脸无措。 “好。”这可能是林穆之这一生中最难说出口的一个字,也可能是他至今为止遇到了最难的选择。 杜逸朗听到林穆之的选择,只是一瞬的额惊讶,最终却也没有说什么,一个还未真正见过人心险恶的纯良的孩子而已。 “林穆之,你会后悔吗?” 林穆之看着冯茹坚定道:“绝不后悔,茹茹,你哥哥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在那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一人再死去。” 冯茹看着这般的林穆之,一直哽在心中的结似乎微微解开了一些,这般纯良之人,肯定不会做那些宵小之事。 “对。” “呵。”‘清洁工’冷笑一声,“白痴,但愿你不会真正的后悔,不过恭喜杜女士,又能苟延残喘一轮了。” “现在,游戏继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屠刀 ‘清洁工’说的苟延残喘,便当真是苟延残喘,通往新城区的路程已经过半,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密室会设在哪里? 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新城区一带的警察,也只能盲目的在圈起来的那一块地图上寻找,但是,在地图上小小的一个圆圈,放大之后,便是一个大型的十字路口,四面通透,整整四条大街,在每分每秒都可能会有人死掉的情况下,这样的速度显得太慢了些。顶 点 冯远按着耳麦,迫切的问道:“云起,究竟能不能定位?” 那边的云起却道:“再给我十分钟,便能找到他直播的ip地址了,但是队长,密室中没有任何可以直播的器械,我想陆汐肯定是用摄像机先将密室中拍到的视频自动传送到他的那边,然后从他所在的位置直播现场的情况。” 冯远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找到了ip的地址,也可能只找到陆汐,而不是密室。” “是。” “先以最快的速度将陆汐找到,只要拿到了他控制脚环的机关,密室就可以慢慢找了。” “我明白了,队长。” 直播中的第三轮游戏已经过半,底下的网友似也吃惊林穆之竟然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的一条命毫无保留的给了杜爱春,要知道在今天以前,他们可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林穆之在这样做之前,肯定也没有想到,现在网上的少部分人已经在慢慢的质疑其‘清洁工’了,他们认为‘清洁工’的做法已经违背了之前的初衷,为何要将林穆之如此纯良的人也一同绑来?在陈述罪行阶段,林穆之说自己只是个学生,‘清洁工’也没有反对,那也即是说,林穆之确实是无辜的。 但是人微言轻,网上的大多数人已经被前几条热评带跑偏了,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游戏接下来的发展之上,还有人类天生骨子里对于暴力的崇尚。 冯远看着推到最上面的几条评论,几乎都是在说那些人死有余辜,或者在推崇‘清洁工’所谓的独裁者暴力,再或者,他们甚至在底下说一些崇拜‘清洁工’的 话语,总之要往下翻个几页才能看到有一两个真正明白的人,在说自己一直等警察救人,但是很快,就被别的网友群起而攻之了。 冯远内心有些悲凉,这就是所谓的失去自我的大众意识吗?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倒退回上个世纪? 飘忽的神思回到了游戏上面,在第三轮当中,出乎意外的,冯茹的守护技能,分别用在了戴高,乔泽和杜逸朗的身上,冯远懂,她这是平衡场上的形势,如果可以每一场都多玩几分钟,这也是在为警方争取时间。 与冯茹拥有同样想法的杜逸朗,为了稳定局势,将五十点诅咒力分别分给了戴高四十点,乔泽十点,这下,场上的战斗力和生命力算是比较均衡了。 可能因为乔泽身上还有魅惑技能,所以这一局暂时没有人动他,但乔泽不知怎么想的,将手伸向了刚才救了杜爱春一名的林穆之,六十点杀伤力全出,但林穆之本身有五十的治愈力,因此他还剩下七十点生命。 戴高也跟随了乔泽,再次杀掉了林穆之五十点生命,冯茹见状,便出手救了他,但即使这样,林穆之也只剩下了四十点生命力,且场上再没有半分的治愈与守护力。 “怎么样?让你的当好人,现在把自己坑进去了吧。” 林穆之苦笑了笑,没说话,但毕竟是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学生,这会心里肯定是有些害怕的。 杜逸朗却提出,维持平衡,于是三人一合计,便将手中的所有杀伤力加了起来,一共六十点,全部给了杜爱春。 现在,最终的结果却交到了杜爱春的手中,杜逸朗想,只要她用她剩下的五十杀伤力,平分给戴高,冯茹或者自己,那么便会保证至少有四人的生命均保持在四十点,到时候‘清洁工’一定不会将四个人全部杀掉。 杜爱春浑浊的双眸看了眼在场的人,却终究是动了动嘴唇,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 “我决定,将这五十点杀伤力,全部给,林穆之。” 什么? 林穆之瞪大了眸子,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为什么?为什么要 这样做? 但他终究没有机会将这句话说出口,便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屏幕前的林氏夫妻看到林穆之到低的这一幕,终是心脏承受不住,也两脚一蹬,暂时晕了过去。 “林穆之。”冯茹大喊一声,连忙扶住了他,颤抖着的手伸向他脖子上的动脉,而后愣了愣,似是不敢相信一般,“林穆之” “这就是愚蠢的代价。”‘清洁工’嘲讽的说道:“自顾不暇,还想着去救别人,当真没有学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冯茹忽的大步走到杜爱春的跟前,将她的衣领提了起来,怒吼着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刚才救了你,否则你早就死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杜爱春一个老年人,被这样提着衣领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她缩着脑袋,颤悠悠的说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我不想死,万一他不按牌理出牌,直接将我们四人都杀了怎么办?我这也是救了你们呐!” 冯茹已经被气歪了,狠狠的咬牙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而不是,而不是其他人?” “够了。”杜爱春忽的一把拍掉了冯茹拽着她衣领的手,道:“还不明白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就是不想死。” “你无耻!” “够了!”‘清洁工’即使制止了两人的争吵,道:“看清了吗?在生死之际,哪里还有什么道德礼仪廉耻呢?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我期待你们的下一场‘表演’。” 这个时候,林穆之死后一直静静看着场上形势,没有说话的杜逸朗说道:“新的一轮开始了吗?” “当然。” “好。”杜逸朗突然抬起双眸说道:“诅咒,乔泽,无法使用魅惑。” 冯茹微红着眼睛,冷冷的说道:“我和杜逸朗没人二十五点守护力,然后,我的十点杀伤力,给乔泽。” 于是,善良者的人们,终于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胆 “艹,老女人,为什么还不死?” “作恶多端,若是你死了,那我也就算了,要是你侥幸活着出来,看老子倒时候弄死你。” “妈的,可恶的老女人,还我善良好看的小哥哥,诅咒你下一场就死,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先杀了这个老女人?” 现在的网上已经全部都是在抨击杜爱春的人了,从网友的话中便也能猜出,即使她侥幸活着出去,估计后半生也一定会过的相当不顺。 冯远与时倾,还有一众警员已经到了目的地,找到了当地辖区的派出所所长毛刚,对方是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他说这次的事件太过恶劣,收到消息后,他们这一片的警察全部都出动了,但是地方太大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排查完。 冯远表示他知道了,让他们带着自己这边的刑警,继续排查,由于是新城区,因此商户和住户并不是很多,大多数都还在装修,也正因为如此,才加大了排查的困难度。 冯远想了想,说道:“他们直播的那间密室,目测不会超过六十平米,你们手上有没有这边的房子的户型?” 毛所长说:“有。” “那好,拿着图只需要排查六十平左右的房子,节省时间。” “是。” 毛刚一个片区的老所长,带领着一帮市局刑侦支队的年轻小伙,只觉得忽然间豪情万丈,竟有了年轻时候的风采。 将户型图分发下去,划分了区域,一帮人分小组开始扫除。 冯远一边研究着周围的地形,一边联系云起,“怎么样了?” “嗯。”云起应了声道:“我刚才查到了直播账号的ip地址,两分钟以前,江队已经出发了。” “查到了!太好了。”冯远有些兴奋,“云起,你真是太棒了。” “唔,其实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陆汐虽然也对直播进行了保护,但是有很大的漏洞,否则,可能不会这么快破解。” “漏洞!”冯远蹙眉,“查到的地址在哪里?” “就在距离望春酒店两公里以外的一家网吧。” “网吧!”冯远喃喃道:“这家伙也大胆了吧!” 云起不置可否,在刚查到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在一个人来人往,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网吧直播,除了大胆之外,对方的心理素质也真的高。 最重要的是,看到了陆汐不顾一切都要 直播杀人的决心。 …… 在林穆之死后,场上的形势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杜爱春,她可能实在是太怕死了,但是谁不怕死呢?于是她又将屠刀对准了乔泽。 在乔泽也倒地之后,场上也只剩下了四人。 目前来说,所有人都发现了,冯茹与杜逸朗暂时同属一个阵营。 也有些看直播的‘观众’很是气愤和奇怪,为什么不先杀了那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死老太婆? 但是,在生死关头,没有人知道杜逸朗和冯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冯茹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乔泽的尸体,她在想,她,杀人了…… 或许,父母基因的不可违性是真的,无论后天接受过冯家多好的教养,骨子里,终究是自私凉薄…… ‘清洁工’没有给冯茹太多的自叹自哀的时间,因为下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 现在想想,杜逸朗才是最有先见之明的那个人,他的诅咒技能,在人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代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大。 这一次,他屏蔽了戴高五十点的杀伤力,要杀的人,也确实是戴高。 杜逸朗三十点的杀伤加上冯茹十点的杀伤,只要杜爱春一齐选择杀掉戴高,那么戴高必死无疑。 戴高求生心切,他气急败坏道:“蠢女人,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她们两个是一伙的,这一轮杀了我,下一轮就是你自己了……” “闭嘴。”杜逸朗道:“你以为还有选择吗?无论她的选择如何,你都会是在场血量最少的那个人,你以为你逃的了吗?” 戴高脸色一僵,他猛地看向冯茹,他想说冯茹手上还有治愈点和守护点,救救他,但是接触到冯茹那冰冷的眼神,他忽然想到了已死的林穆之,求救的话,便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 在云起得到陆汐所在位置的第一瞬间,江渚与郑七七立马出发。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开车的警员神情戒备,但也小心翼翼,在闹市中已经将速度加到了最快,路程行驶过半,江渚与郑七七一直关注着直播的状况。 密室中还活着的仅剩三人,这一次的直播简直称得上是一种屠杀,陆汐实在太过疯狂,上面有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抓住陆汐,将损失降到最低。 将损失降到最低…… 是说抓紧时间,能救几个是几个? 还是, 尽快终止直播? 江渚想,这两者他都要做到,陆汐,这次一定跑不了。 “七七,网吧那边辖区的片警出发了吗?” 郑七七道:“五分钟以前已经出发了,他们说过去需要十分钟。” 江渚点头,低头看着屏幕,新的一轮游戏已经开始了,也不知,他们究竟能否及时赶到,让这罪恶及时终止,少添一抹鲜血。 …… 在距离新城区遥远的另一边的一家电竞网吧的小包间中,身穿黑色卫衣带着鸭舌帽的陆汐,看着视频中越来越少的人,还有评论区的留言,嘴角掀起一丝浅浅的笑容,目的已经达到,而且时间差不多了…… 这次时间紧急,而且没有太好的设备,相信警局的那个小子一定已经破裂了自己的防护墙,警察应该快要来了,自己也是时候走了。 “杜逸朗,你的确很聪明,现在只剩下你和冯茹两个人,而且你们两人的技能点正好互相抵消,最后所剩的生命点相同,不过,这都是你的自作聪明……” “有一句话,其实杜爱春说的没错,当有多人剩余生命力相同的时候,我不会再给你们时间开始下一轮,因为我说过,最后只能活下去一个人。” 杜逸朗冷着眸子,道:“你想怎样?” “当然想,让你们其中一个人去死。”陆汐笑了笑道:“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想换个玩法,那间密室,其实并不是空旷的一无所有,在屋顶的吊灯里面,藏了一把匕首,无论你们谁拿到匕首,杀掉另一个人,我就放你们离开。” “你想让我们杀人?” “哈,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之前你们动动嘴皮子,那就不是杀人了吗?反正都已经做过了,那多杀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冯茹咬牙道:“你做梦。” “你以为你们还有选择吗?”陆汐冷笑道:“在这个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里,我埋下了定 时 炸 弹,只要时间一到,所有人都会化为灰烬,只有最后逃出去的人,才能活下去。” “记住,你们还有四十分钟的考虑时间,生死,可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杀了对方,你就能从这里逃出去。” 看着冯茹与杜逸朗眼神当中的愤怒和挣扎,陆汐只觉得好玩又好笑。 将电脑弄好,保证它一直都在正常的直播当中,陆汐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戴上了口罩,做了简单的伪装,便出小包厢,径直走向了网吧的后门。 第一百四十章 被抓 当江渚赶到的时候,管辖区所在的片警已经将网吧给‘包抄’了。顶 点 主事的警察见到市局的人来,立马上前,将现场的基本情况说给了江渚。 江渚示意一同前来的网络技术人员上前去看看电脑。 “我们到的时候,包厢里空无一人,但是电脑还开着,而且,在电脑桌上发现了这张纸条……” 片警将装在透明证物袋中都纸条递给了江渚,江渚仔细看过后,脸色瞬间大变,正想让警员关闭直播的话立马咽了下去。 ‘我在密室中装了 定 时 炸 弹,如果随随变变关闭直播的话,炸弹可是会立即爆炸的哦!’ “王八蛋!” 江渚一边骂道,一边将纸条递给郑七七,让她将情况汇报给冯远。 “先别关闭直播。” 已经准备好停止直播的警员,猛地听到江渚的这句话,握着鼠标点手抖了两抖,还是控制住没有点下去。 江渚见状,瞬间松了口气。 ‘咔’的一声,郑七七将纸条拍照发给冯远,顺便说了句人已跑路。 收到消息的冯远脸都快被气绿了,但情况紧急,只能让人继续加快搜索力度。 江渚问道:“网吧的监控呢?嫌疑人从哪边逃走的?” 刚发完消息的郑七七道:“是从后门逃走的,我派了两组人,一组沿途去追,另一组去调周边监控。” 江渚点头,“做的不错。”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陆汐明明已经逃走了,虽然直播在继续,但是为何直播中依旧有陆汐的说话声呢? 与之前料想的没差,杜逸朗果真是将杜爱春五十点的生命力诅咒了,现在场上的三人,冯茹与杜逸朗都有七十点的生命,而杜爱春只剩下了五十点。 “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杜爱春又是恐惧,又像是威胁一般,她道:“我还有五十点杀伤力,你们不要逼我杀你们。”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底气不足,因为杜爱春心中明知,冯茹那边有五 十点的守护与治愈,这一局,除非那两人自杀,否则,她绝对活不到下一轮游戏。 冯茹在笑,她笑的很冷,冷到了极致,“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忘恩负义的时候,怎么不怕?” “你不能死,难道林穆之就该死吗?若不是他救你,你早就在第二轮游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现在还想怎样?林穆之居然会为救你这样的人而死,当真是不值。” “他不死又能怎样?”杜爱春大喊道:“他说了,我们当中只能活下去一个人,就算他刚才不死,你们会让他活到最后吗?” “至少我们不会忘恩负义,将刀尖对准救命恩人……” “他算什么救命恩人,生死之际还要救别人,不过是他自己蠢而已。”杜爱春冷笑一声:“你们别忘了,就算你们现在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活下去一个人,你们两个当中,必须有一个人死,你们不是很高尚,站在道德之上吗?我就看看,最终你们会不会互相举起屠刀。” “说够了吗?”杜逸朗看着神色激动的杜爱春,等她说完之后,才开口道:“说够了,那就开始吧,三十点杀伤力,给杜爱春。” 杜爱春呼吸一滞,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死亡,眼中死灰一片。 冯茹紧跟着,也将十点杀伤力给了杜爱春。 结果一出,没有多久,杜爱春便倒地不起了。冯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两颤,眼角溢出一滴泪珠,泛着光泽,而后又在空气中瞬间消失殆尽。 冯茹想,即便她这次能够平安回家,也回不到以前了。 看着视频当中只剩下了冯茹与杜逸朗二人,冯远的内心已经越来越焦躁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或者是自己太过狭隘了,需要从另一个方向去找到密室? 对于杜爱春的死亡,网络上居然是一片叫好声,他们还是对林穆之的死亡耿耿于怀。也有一些人,他们依旧在怒骂,仿佛对于杜爱春就这样死亡十分不满足。 他们在愤怒,在辱骂,他们甚至认为‘清洁工’然让杜爱春这样不受痛苦轻易死掉,简直太仁慈了。像杜爱春 这般品行不正,恶迹斑斑之人,就应让她承受比她伤害之人更为痛苦的折磨才对。 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了,冯远有种预感,虽然陆汐称他们最后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但是真的是那样吗?在没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陆汐会不会出尔反尔。 想至这里,冯远再一次接通了与警局的联系,只不过,这一次他联系的人是李翊。 冯远沉声道:“我想问问你,根据对陆汐的心理判断,他会把密室设在哪里?” “阿远?”李翊接通电话,有些惊奇冯远这个时候联系他,不过也好,“正好有事通知你。” “陆汐,已经被抓,马上就会被送回来。” “被抓了!到底怎么回事?”冯远很是惊讶,就在不久前,收到的还是陆汐逃逸的消息。 李翊慢条斯理的为冯远解释着这短短几分钟之内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网吧后面的那条街上有一所小学,陆汐本就是从网吧后门逃走,谁知却被学校的保安给发现了。 陆汐一身黑衣服黑帽子黑口罩,本来时冬天穿这么严实没有多大的嫌疑,但可能是因为这次直播的事情闹的太大,陆汐又十分小心,但是这幅小心看在学校的保安眼里便成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保安一看这不行啊,万一这小子是人贩子,拐卖学校的小学生怎么办?于是几个人一商量再一合伙,便想着让陆汐把身份张拿出来看看,谁知陆汐一看见保安走来,便撒腿就跑,这下更惹嫌疑,其中有个保安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兵,再加上陆汐虽然技术强大,但耐不住四体不勤,是个地地道道的宅男,于是没跑几步便被保安一个标准的擒拿给摁在地上,送到了派出所。 这不,派出所的人一发现保安口中的嫌疑人士是陆汐,电话马上打到了市局,而后又传到了江渚与冯远的耳中。 一行人面面相觑,这一帮刑警逮了很久的凶手,没想道最后却被几个保安给拿下了。 冯远听着李翊的解说,心中一边默默的检讨着自己,一边还想着这保安简直雄风不减当年呐!让我等实在是顶礼膜拜。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停播 不过,冯远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问道:“那为什么直播还在继续?” 隔着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江队长说,房间里面有炸.弹,一旦停止直播,炸.弹立即爆炸。顶 点 ” “又是炸.弹!” “你先别急。”李翊连忙说道:“事情还不确定,现在陆汐已经被抓到了,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审问以后才会知道,你别忘了,他之前还骗过你们。 ” “我明白,你放心吧。” 李翊不语,他听得出来,冯远只是在安慰他,让他别担心而已。 “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情况。” “嗯。” 断了联系,李翊走到了审讯室旁的单向玻璃观察室中,陆汐被拷在了审讯椅上,脸上一副桀骜之色,愤恨的看着对面的江渚与郑七七。 以陆汐这种级别的罪犯,李翊相信,除过审讯室中的两人,门口肯定还有持枪守卫者,绝对严密防止陆汐逃走,当然,若是陆汐能够从戒备森严的警局中越狱,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叶大局都会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事到如今,江渚也顾不上问陆汐事情的原委,他只想知道陆汐留言的那张纸条是什么情况,“你究竟将密设在了哪里?还有你说的炸.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们还没有找到密室呐!一帮废物。” ‘啪’,郑七七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嫌疑人,请注意你的态度和措辞。” “所以说呐!你们都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人,情况都这么紧急了,还在乎这点面子。”陆汐整个人一副放松的样子,坐在审讯椅上,神色已经从刚才的愤怒变为了淡然,仿佛对于他突然被捕这件事已经想通了,现在只想好好的嘲讽一下在坐的警察。 江渚沉声道:“你不说,就算你这样和我们耗着,也是无用,现在你已经被抓,即使有炸.弹也不怕你引爆它,找到密室是迟早的事情,但若是你全部坦白,到时候上了法庭,说不定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哈哈哈,哈哈哈。”陆汐忽然笑了,明明是十分夸张的笑容,但是这会在陆汐那张白净的小脸上,却显得有几分克制下的狰狞,“你以为我会那么蠢,没有留后手吗?” 江渚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直播啊!” 郑七七还有在玻璃外旁听的李翊,两人连忙打开了手机,一开机,便听到了熟悉的‘清洁工’的声音。 “在这个房间 的某一个角落里,我埋下了定.时.炸.弹,只要时间一到,所有人都会化为灰烬,只有最后逃出去的人,才能活下去。” 陆汐不是已经被抓了吗?那么是视频中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一股寒意在几人的心底渐渐升起。 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有远在新城区的冯远。 但是冯远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是时间差,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视频,肯定不是现场直播的,而是他故意将现场录好的视频,晚放了几分钟,因此才产生了时间差,不过,既然他已经说了定时炸.弹,那么便与远程操控无关了,让技术人员先把直播关掉吧。” “是。”云起一边回答,手上一边联系这还在网吧的同事,顺便让他们将电脑上的视频拷贝下来,然后再将电脑彻查一遍。 等候在网吧的技术人员早已心痒难耐,电脑都反复看了好几遍,就是不敢关直播,这会听到直播与炸.弹无关,手上几个动作,视频中的画面便是一阵定格,而后关闭。 正在观看直播的几千万网民,正看到了最后关头,就等着看冯茹与杜逸朗二人的选择之时,突然眼前一黑,直播被停,一大半的人都想骂娘,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心底微微放松,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警察已经找上门了?这么说,‘清洁工’会不会已经被捕? 警察们暂时无暇顾及网民们的反应与他们还想将直播看完的心愿,因为他们已经获取了视频的传输源,虽然直播停了,但是密室中的两人还在继续你看我,我看你,不知究竟要如何解决最后的问题。 最后,杜逸朗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看着冯茹,说道:“你走吧。” 冯茹顿了一下,而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杜逸朗,“你什么意思?” “如果只能活下去一个人的话,你要活下去,你还小,未来还有很多可能,至于我,即使这次出去了,也免不了牢狱之灾,还不如让我的人生直接断送在这里,也好过在监狱。” 冯茹怔怔的看着杜逸朗,真的会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不能这么做。”冯茹摇了摇头,道:“炸.弹还要一会才会爆炸,我们还有时间,相信我哥,他一定会及时赶来救我们的。” 密室中又沉默了下去,过了会,杜逸朗才说道:“也好,如果” 后面的话,杜逸朗没有说出来,但冯茹也懂,如果时间到了,警察还没找到,那么他就会送冯茹出去,冯茹沉了沉眼睛,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技术员一阵操作之后,重新与断掉消息的密室连接了起来,线路接通之后,技术员直接说道:“杜逸朗,冯茹,我是a市警局的网络安全中心技术人员,‘清洁工’已经被捕,你们的‘游戏’可以结束了,可以结束了。” 冯茹与杜逸朗听到这与‘清洁工’截然不同的声线,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奇怪,再到之后的震惊,而后又变成了欣喜。 这残忍的‘游戏’终于终止了吗?可是,冯茹激动的眼神中滑过一丝哀伤,可是,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救我们出去?” 技术人员沉默了两秒钟,才道:“警局传来消息,‘清洁工’现在拒不交代,我想,你哥哥一定会尽快找到你们的。” “不行啊!”冯茹焦急道:“他说这里有定时炸.弹,现在距离爆炸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而且,而且现在不止我们两个人想要活着出去,还有林穆之,林穆之他没有死,他刚才倒地的时候,我摸了他的脉搏和呼吸,我不知道‘清洁工’搞了什么鬼,或者说是他自己的失误,但是林穆之,他确实还活着” 冯茹迫切的为屏幕后面的人解释着,她没有看错,也没有感觉错,林穆之还有呼吸,但她不明白是‘清洁工’觉得林穆之罪不至死,所以故意制造假象,还是给林穆之的药物失灵,因此一开始并没有声张,只当做林穆之是真的遭遇了不测,但现在既然警察已经掌握了主动,那么便不能再拖下去了。 冯远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真正的实时视频,道:“帮我接通与密室中的通话。” 手机中一阵忙音之后,便听到云起说:“好了。” “茹茹?”冯远尝试的喊道冯茹冯茹名字,“你能听到吗?” “哥?”冯茹的眼睛亮了,“哥,我能听到。” 冯远道:“你现在知不知道你们在哪?” “我,不知道,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密室了,而且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我们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无法做判断。” 果然是这样,“林穆之还好吗?” “他暂时还好着,生命体征都在,呼吸平稳,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那我暂时就先放心了。”冯远看了眼时间,与陆汐提示距离炸.弹爆炸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那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便会爆炸,冯远道:“茹茹,别怕,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知道,我不怕,哥,我相信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条件 密室中的情况警局中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李翊依旧站在单向玻璃之外,看着审讯室内的暗潮汹涌。m. 陆汐觉得他坐在这里的时间有些久了,很想伸个懒腰活动一下腰部,但奈何手被锁着,无法动弹,最多也只能往下瘫下身子,坐的更舒服,也更像没有骨头一般,丝毫不管对面的江渚与郑七七越来越黑的脸色。 陆汐甚至火上加油道:“两位警官,你们都问了这么久了,就不会派一个厉害点的角色来吗?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就是不知道密室中的那三个人耗不耗的起?” 江渚道:“你提条件吧,究竟怎样,才会告诉我们密室的所在位置?” 实在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就如同陆汐所说,密室中的三人已经等不起了,再不将他们营救出来,炸.弹一炸,便无力回天。 “我提条件?”陆汐歪头笑了两下,道:“现在的警察都会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吗?” 在郑七七又快要暴怒之前,陆汐又道:“不过,我还真有一个要求,我听说你们警局新来了一位心理顾问,我要单独见他。” 江渚皱眉道:“你认识李顾问?” “认识不认识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现在想和李顾问探讨一下心理学上的学术问题,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江渚咬牙道,但是现在却又无法拒绝,时间紧迫,或许李翊真的可以从他的嘴里撬出些东西。 带着郑七七出了审讯室,出门之前,郑七七还狠狠的剜了陆汐一眼,却被陆汐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李顾问呢?” “在旁听室。” 江渚大步走进旁听室,李翊已经知道他来的目的了,“我可以进去和他谈谈吗?” “可以,不过,你得明白你带着什么任务而去。”江渚拍了拍李翊的肩膀道:“李顾问,既然身在其位,便要肩负起你身上的责任,无论是临时的还是正式的,你要记住,现在的你,是警局的心理顾问。” “我明白。”李翊看着江渚,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嘴上却道:“放心吧,我有准备。” 江渚点头,道:“去 吧。” ‘哐、哐。’ 几道沉重的开门声和关门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李翊坐在了审讯室的诸位上面,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站在审讯室之内,多年以前,他也只是在李泓波的审讯视频中窥探过审讯室的全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也不是当初的审讯室,里面的人,也不是当初的人,但总有一种经常在梦中反复出现的熟悉感。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李翊答道,他不知道陆汐找他有什么目的,但他知道,外面正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言一句,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将自己陷了进去。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你的大名。” “噢!”李翊佯装惊讶,道:“是吗?” “呵!”陆汐冷笑一声,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李翊的装模作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 “为何?”李翊还是跟着陆汐的话接了下去,但其实他知道为什么,原因不过在于墨云笙。 “很久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一直想见见你的真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传说中的犯罪心理学天才,也不过如此。” 李翊笑了笑,“那你期待中的是什么样?毫不费力便能知道你的所思所想,将你逮捕吗?” “不行吗?”陆汐道:“我曾经见过一个赫赫有名的心理学家,他便能做到。” 墨云笙吗?你还真是相信他。 “陆汐,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所设的密室究竟在哪?” 陆汐嘴角神秘一笑,道:“你猜啊!你不是心理学天才吗?我就想看看你能不能猜得到。” “噢!怎么?”李翊淡淡的开口道:“这又是你的游戏?” “李顾问不敢玩吗?” “有何不敢?”李翊眼睛微抬,“不过,你凭什么让我和你玩这个游戏?你配吗?” “李翊!”陆汐咬牙念出了李翊的名字,这个人,竟然敢瞧不起他!“就凭冯茹的性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你想她死吗?” “是 吗?”李翊忽的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抬傲视着陆汐,他忽然觉得也许不用太过于谨慎和小心,陆汐虽然在电脑和犯罪方面有着良好的天赋,但是就像墨云笙所说,他永远都比不上自己,“我说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没兴趣和你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但是,冯茹的命我救定了。” “你就这么自信?”陆汐实在是讨厌李翊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终于见到了墨云笙嘴里的那个冷清少年,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焦躁呢? “陆汐,我看过你档案,你从小父母双亡,虽然你爷爷很爱你,但他也只能给你最好的生活和物质,他没有时间陪你,照顾你,给你温暖与关爱,整日陪在你身边的只有小心翼翼的保姆,因此,你虽出身豪门,但内心却十分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 “李顾问,你很喜欢这样随意揣测别人的内心吗?” “不,我不喜欢。”李翊微微一笑,“这样活着会很辛苦,不过既然我现在兼任警局的顾问,分析你内心的真实情感与想法便是我的工作,既然是工作,就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做好就行。” “巧言令色。”陆汐冷笑一声,“你就只有这些本事了吗?” “不,陆汐,我不知道你被杜逸朗绑架之后失踪的那两年间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令你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不过,你知道当你选择去杀人的那一刻,你究竟放弃了什么吗?陆氏集团少爷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你的爷爷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让他失望了。” 失望。 这个词如钉子一般扎在了陆汐的心声,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回避的话题,即使在和陆冠黎当面对峙的时候,他都刻意去忽略掉陆冠黎的感受,然而现在,李翊却亲手将这根钉子拔了出来,血肉模糊一片。 陆汐赤红着眼瞳,如森林里的野兽一般,从嗓子里发出一阵压抑着的怒意,“李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让我爷爷失望了,你就好吗?你做的这些事情,你以为就对得起你爸妈了吗?” (今天收藏破百了,稍作庆祝,晚上加更两章,谢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理测验(加更) (今天收藏破百,加更两章,第一章,谢谢大家支持。顶 点 ) 李翊不留痕迹的长吸一口气,但他知道,监控是正对着陆汐的,也就是说不会拍到他的面部表情,“陆汐,你说了这么多,是为了拖延时间吗?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什么挣扎” 李翊直接打断了陆汐的话,让他将还没说出口的话语藏了起来,莞尔一笑道:“我忽然发现,和你玩玩游戏也不是不可,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偶尔放松一下精神也没什么不可。” 在外监听的所有人,听到了李翊话,均皱起了眉头,这个没有办过正式入职手续的临时员工究竟靠不靠谱?情况已经这么危机了,分秒必争,他还有心情玩游戏? 冯远在远处看了眼时间,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二十分钟,但他相信李翊。 “不要打扰李顾问,让他继续。” 焦急等候的众人只得作罢。 陆汐看着李翊,问道:“什么游戏?” 李翊看了眼陆汐放在桌子上不经意见反复摩擦的拇指与食指,那是注意力十分集中且紧张的状态下发出的小动作。 李翊道:“你刚刚不是说,传说中的犯罪心理学天才也不过如此,我听了后,觉得十分的不爽,所以现在想证明一下我的专业素养。” “你想怎么证明?”陆汐暗暗的搓了搓手,忽然间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有了很大的期待。 李翊从手边拿起刚才带进来的一个小本子,从中抽取了一张白纸,而后拿了一根笔,走到了陆汐跟前,将纸笔放在了陆汐的手边。 “我听你爷爷说,你小的时候,学过几天国画,那么现在,请你在这张纸上,以阳光,树木,房屋,人,花草这五个元素,为我画一幅画。” 陆汐嘴角嗤笑一声,“屋树人测验?李顾问,你当我不知道这是心理测验吗?” “噢!你知道。”李翊笑了笑,“那就更好了,既然这样,就不用我再提醒你怎么做了吧。” 见陆汐怔怔的看着他 ,李翊故作问道:“怎么?你不敢?你觉得我会猜中你的想法?” “怎么可能?就凭你?” “那你在顾虑什么?”李翊走至陆汐的身后,手摁在了陆汐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继续谆谆善诱道:“不要怕,我赢了,最多也只会知道密室的所在,我输了,你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毕竟,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想要的目的,应该也已经达到。” “李顾问,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般为警察做事?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也对警察这个职业没什么好感才是。”陆汐眯着眼睛笑了笑,脸上还是少年人的一副天真纯粹的模样,然而眼睛中的暴戾与杀戮早已经他的本质所暴露,“让我猜猜,是因为冯茹的哥哥冯远,是你的好朋友?还是说,你想从警局中得到些什么?” 一来一回,两人之间的暗中争斗从未停止。 “是。” 陆汐怔了怔,他没想到李翊承认的这么干脆,但是他说的是,是哪个? “我的确是因为阿远,我想帮他,否则,我绝对不会来警局。”李翊很是淡漠的说道:“说实话,你抓的那些人,除了冯茹和我有一些交情之外,其他人都是陌生人,甚至是罪有应得的陌生人,若不是因为阿远,我为他们做的最多的,可能也只是几声叹息而已。” 李翊转至陆汐身侧,乌黑幽深的眸子盯着陆汐的发顶,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陆汐,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回答了,现在想好和我玩这场游戏了吗?” 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冯远,听到了李翊的回答,心中忽然木木的有些钝痛的感觉,其实,他可以理解李翊为什么对警察这个职业没什么好感,因为,他失望了。 陆汐被李翊附在耳边这么一说,可能是因为身体对外在的知觉过于敏感,时刻都在防备,嘴巴却已经抢先在脑子想好之前,已经说出了一声,“好。” 李翊笑了笑,站直了身体,道:“既然你已经答应,那么,开始吧。” 不可思议的,伴随着李翊的话,陆汐想了想,还是拿起了黑色签字笔,也好,就让 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屋树人测验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既然今天李顾问可以让我有幸见识一下,那我何尝不亲身体验一下呢?”陆汐紧紧的握住笔,道:“李顾问,你说是不是?” “当然,世间上任何道听途说,都不上亲身感受。”李翊看着陆汐,伸手帮他铺平了纸张,道:“那么,先在纸上,画个房子吧。” 陆汐的笔尖微动,已经有两条线跃然于纸上了。 李翊道:“陆汐,你在暗网上花比特币找人将冯茹绑架至密室中,找的人必定知道密室的位置所在吧。” 陆汐的指尖抖了向下,但好在线条还保持在原来的轨迹上面,“李顾问,你说过,这是场游戏,你只能从我的画中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笔尖停止,一所用黑色线条堆砌起来的房子已经跃然于纸上了。 “好,我不打扰你。”李翊温声说道:“那么,在屋子的旁边再画个人吧。” 又是寥寥几笔,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儿已经出现在纸上了,陆汐不愧经受过豪门贵族的绘画教育,只是简单的黑色签字笔而已,画出来的画却依然栩栩如生。 李翊看着陆汐所画出来的东西,心情忽然间也好了几分,“陆汐,再画颗树。” “想想看,你想画颗什么样的树?大的小的?树叶茂密还是稀疏?什么品种?” “嗦。” 伴随着一道骂声,陆汐将最后一笔画完,他想的是,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又何必再虚与委蛇,既然要做,那就看看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墨云笙惦念了那么久? 见陆汐画完,李翊从桌面抽走了陆汐的画纸,而后走到了审讯主位上坐下,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而已,炸弹还有十七分钟爆炸,时间刚刚好。 陆汐的目光一直随着李翊,直到他坐下,看着李翊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道:“李顾问,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现在倒是说说,我究竟将他们藏在了哪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从光中走来(加更) 李翊看着手上的画作,内心忽然间有些小小的同情陆汐,这孩子,虽说生在豪门,从小衣食无忧,但当真却还要比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幸一些。m. 李翊笑了笑道:“陆汐,刚才在你画画开始的时候,我站在你身边,故意跟你提起绑架冯茹一事,因此,虽然你在极力的避免那件事情不要在脑海中出现,但是当你画画的时候,潜意识里浮现的却就是将冯茹绑架至密室当中的画面,因此我猜,你的画中已经将密室的位置画了出来。” 陆汐脸色一僵,“噢,那你倒是说啊!” 李翊与陆汐二人在审讯室内你来我往,不焦不燥,却让室外旁听的一众警员急红了眼,李顾问呐,这都什么时候了,争分夺秒的时候,你直接说结果就行了啊,干嘛和他那么多废话? 只有冯远,他静静的等待着李翊的结果,他相信李翊,一定会把握好时间的,越是到这种紧急关头,越是不能着急出错。 李翊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四分钟,“你所画的房子,是一座独栋的两层小别墅,但是只是由砖瓦累积起来的半成品,封闭严实,没有一个门窗,这就好比直播中的密室,也是全封闭场所。但是你画的屋顶上有两朵白云,距离屋顶很近,所以我猜,虽然你是以翠屏山的别墅为蓝本,但这其实并不是别墅,而是高层建筑,房屋外面围了一圈篱笆,所以,是还没有对外开放或者有住户居住的高层建筑?” 陆汐的神色中已经渐渐浮现出了紧张的神色,李翊接着说道:“你在紧张,我猜对了?” 听到这里,冯远立即对毛所长说:“这边还未对外开放的高层有几栋?” “两栋。” 审讯室内的氛围渐渐紧张了起来。 “嗯,具体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呢?”李翊挑眉看了眼有些局促的陆汐,而后再次低头看手中的画作,“我们想想,一般来说四周没有门窗密不透风的房间会是什么?鬼屋?还是密室逃脱?” 陆汐紧紧的盯着李翊,有些愤怒,又有些不可置信。李翊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二分钟,“你 越来越紧张了,出汗了,看来我又猜对了一大半。不过既然是高层,一般来说,鬼屋是不会设在高层的,倒是密室逃脱有可能,无门无窗,而且还没有建设完毕,陆汐,这就是你选择新城区的原因吗?人烟稀少,正好距离所有人的住所都近些,恰巧还有一家还没装修好的密室,陆汐,你可真是会算计呐!” 冯远立即问道:“刚才的那两栋楼里,有没有还未装修好的密室?” 毛所长思考两秒,立即说道:“天宏街196号1605。” 天宏街?那不就是他们现在正在的这条路吗? 一行警员立即出发,目的地距离这里只有五百米的距离,一行人跑步前进,时间紧迫,只剩下了十分钟,他们必须在炸弹爆炸之前赶过去,并且将人救出来。 一边跑着,毛所长一边解释,“虽然这边还没有建成,住户没有入住,但是估计也就是明年开春的事情,因此,已经有不少商家趁着这边房租没涨,盘下了房子做生意,我想那家密室逃脱也是如此。” 冯远沉声道:“现在说这些无济于事,快点将人质救出才是。” 茹茹,哥哥一定会将你安全的救出去,爸爸妈妈,还有来福都在等你回家 小区还没有主人,因此电梯也没有开通,没有时间等物业来开电梯,冯远只得带着警员一层一层的爬上去,所幸只有十六楼,时间还来得及。 因为极为迫切,因此冯远只花了三分钟便一口气爬到了十六楼,可怜的毛所长还在迈着一双老腿才爬到十楼,在后面一边爬一边感叹着岁月催人老。 这是两梯六户的楼型,冯远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穿着粗气,1605,也就是右手边中间的那套房子。 这个楼栋还未对外开放,电梯也没有正是投入使用,而这里又是十六楼,他们难道是将昏迷了的人质一个一个的抗上来的吗?想到那个身高马大的王彪,冯远不由得对陆汐找的绑匪产生一丝同情。 话说回来,既然没人居住应该也没有上来,这个季节,也不会有人装 修,那么在长久没有住人的情况下,肯定会有很多灰尘,但是一旦有人来,肯定会在灰尘上留下脚印,陆汐这么自信这个地方不会被发现,那他也就不会去刻意的处理掉脚印。 冯远在走廊里走了一圈,仔细看着地下的情况,果然 “1605,去把锁撬开,快一点。”冯远对着刚刚爬上楼还没缓过气的两个兼职开锁的技术人员说道,两人刚爬上楼,就被冯远这一通指挥,愣了几秒钟,便火速回神往1605的方向快速走来。 “等等。”冯远又道:“小心地下的线索。” 警员被冯远这一声吓得脚下慌乱的两步,便绕开了那些模糊的印子,用工具又干起了‘溜门撬锁’的事情。 距离陆汐口中的炸弹爆炸,还有六分钟。 但好在,因为房间还没有装修完毕,只市很简单的防盗锁,只需两分钟,便被刑侦支队拆迁小组给破解了,一群人瞬时涌进了房子内。 正常的四室两厅的户型,被强行重组改造成了玩密室逃脱的场,冯远带着些许威严的眼神在偌大的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集中在了最里面上锁的小门上。 “抓紧时间,继续开锁。”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道枷锁了,希望没有找错地方。冯远紧了紧眉头,他相信李翊,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密室中的冯茹与杜逸朗也在焦急的等待着,虽然密室当中没有钟表,也没有光线,对于时间的感知会变差许多,但是,他们觉得已经够久了,再久,或许炸弹就要爆了。 ‘咔’,伴随着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被困在密室当中已经接近一天的冯茹,睁着大眼,看着从门外迎着强烈的灯光,印在脸上产生一团黑影的冯远从光中走来,突然觉得十分的难过和后怕。 “哥。” “别怕,哥来了。” (今天的加更章节完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作者也会继续努力码字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路历程 冯远看了眼时间,“距离爆炸还有两分钟,没时间拆弹了,带着他们撤退,至少退到十三楼,不,十二楼以下。顶 点 ” 虽然直到现在还不能确定陆汐口中的炸弹是否是真实存在,但是没有时间了,他们必须立刻从这边撤离。 没有时间的紧迫感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甚至在冯远的话音刚落,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已经掩护着冯茹和杜逸朗逃走,肩膀上还挂了个正在昏迷状态的林穆之。 冯远垫后,走至门口,看了眼地上已经被踩乱的痕迹,靠!还好小爷有先见之明,让人先将痕迹印了下来,否则,要是待会真的爆炸,岂不是什么线索都没了。 ‘滴,滴,滴。’ “轰~” 在冯远他们刚跑至十二楼的楼梯口时,便听到了一道闷响声从上传来,不过声音不大。 冯远的嘴角抽抽了两下,心道,这陆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怂啊!用音效来当做炸弹吓唬人,还真亏他想的出来,这也太假了吧! 目送着警员将冯茹几人带下楼送往医院,冯远便带着剩下的人又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联系着警局,汇报这边的情况,“报告,我是冯远,三个人质已经安全救出,正在送往医院,没有炸弹,危险暂时解除。” 这段话火速的传遍了整个警局,当然也传到了局长叶全的耳中,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脏,全部都沉了下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叶全下令,一定要将密室再仔细的排查一遍,以防止真的有未爆炸的炸弹。 至于地上的那些因氰.化.钾中毒死亡的人,带回局里交给法医,等具体的验尸报告出来,再交由家属带回下葬。 命令直接到达了冯远的耳中,一道回应声响过,冯远便立即行动了起来,人质已被安全解救,这下心中没有了顾虑,行动也随着心情轻快了许多。 审讯室内,李翊收到冯远那边的消息,无声的笑了向下,“陆汐,你又骗人了,坏孩子。” 室外旁听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李顾问,为什么不好好说话,这突如其来的宠溺般的口音,怎么回事? 陆汐愤怒的看着李翊,似要将眼中的怒火燃烧殆尽一般,“李翊,虽然这次是你赢了 ,但是你别嚣张,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强的。” 李翊的丹凤眼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道:“我想,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 “故意杀人罪,加上之前在你的诱导下死亡的郝潇潇,你猜以我国的法律,你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陆汐瞳孔大睁,“你” “噢,我想想,是死刑。不过你猜,是枪决?还是注射死刑?” 陆汐的眼睑颤抖着,他不能相信自己会真的死掉,即使他之前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李翊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在他手底下压着的是那张屋树人图,从陆汐的画中可见他的性格。 敏感、情绪不稳、依赖他人却又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人格,不就是一个被宠爱过头,还没长大的任性孩子吗?只可惜,他的任性也就到此结束了。 李翊往单向玻璃那边看了一眼,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还想再和陆汐说几句话,外边的那帮人从屋树人测验开始就已经完全被李翊折服了,这会大神想和嫌疑人说话,那绝对没有问题。 李翊坐端了身体,这样容易使被审讯的人产生压迫感,“陆汐,我想知道,在你刚刚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之前研究过你,你缺乏关爱的童年导致你的内心敏感脆弱,但这绝对不是你现在变成这样疯狂残忍不留余地,杀人不眨眼的理由,我很想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陆汐猫儿似的一双眼睛变得赤红,他咬牙说:“李翊,你管的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我管的究竟多不多,这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李翊淡淡的开口,与陆汐压抑愤怒的神态完全相反,“杜逸朗已经安全,两年前他策划绑架了你,即使你不说,我们也可以从他的口中得知失踪后的你流经到了哪里,到时候追查下去,你这两年的踪迹自然会明了。” “陆汐,你要想明白,无论你说与不说,我们都会知道,还不如你自己早点坦白的好。” 陆汐目光如炬,射向李翊,仿佛想要将他戳出一个洞来,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威胁我。 李翊回之以一个淡然的微笑,外面 的人看不出来,但这话他们两人之间却心知肚明,如果陆汐失踪国外的事情是由警察调查出来的,那么到时候墨云笙势必也会被牵连进来,他在赌,赌陆汐对于墨云笙的感情。 陆汐闭上眼睛的时候,眼睛里的锐利全然消失,单看脸,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李翊,虽然卑鄙,但是你赌对了。 陆汐猛地睁开了眼睛,佯装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没错,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神态之间完全没有屈服的意味,反而像是在施舍,“杜逸朗那个王八蛋,他和风行集团那帮卑鄙小人,合谋暗算我,想以此威胁我们陆氏集团,可惜,从秋名山下山的路上,被人给截胡了。” 李翊安静的等着陆汐接下来的话,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他不会说谎,即便说谎,也会编造出一套完全合乎逻辑的故事,这一点,就要靠他自己来判断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偷渡前往国外的船上了。” “将你绑架到国外的人是谁?” “具体是谁我还没有查到。”陆汐道:“不过,可能就是一群越境作案的人贩子吧,算我倒霉,刚好在落单的时候被碰上了。” 李翊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啊!按理来说,当时应该是杜逸朗找的那个袁井和你在一起,为什么那伙人只绑架你一个人?” “我怎么知道?”陆汐嘲讽的笑了一声,道:“可能是觉得他太丑了,没人买吧。我说李顾问,你不是想了解我的心路历程吗?怎么闲到帮外面那群傻x来审讯了?” “我靠,他说谁傻x呢?” “这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都被逮了,还这么嚣张!” “哎哎哎,注意一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这里是土匪窝呢!好歹是人民警察,能不能不要讲脏话?” “” “呵!”李翊笑了笑,“是吗?你觉得我太闲了。既然这样,那你就来说说,你被卖到国外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遭受了什么?” 李翊想,他就是想将陆汐心口上那道还没完全愈合好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最初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等冯大队长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回到警局的时候,所有的人群都散了,陆汐也已经暂时被看押了起来。 李翊将手上的那张屋树人测验图扔给了冯远道:“对于陆汐,我已经做了一个初步的审讯,后面你们可以自己再问问,他应该不会再隐瞒什么。” 冯远指了指手中的图,问道:“这个不是应该跟随着档案一起上交吗?” “你先拿着吧,后面或许还能用上。”李翊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奸诈,这是他为数不多算计别人的时候才有的笑容,让冯远的心底有些毛毛的。 “你做了什么?” 李翊道:“别害怕,我这是在帮你,这张人格测验图,是陆汐亲手所绘,可以证明他没有任何精神疾病,虽然我没有精神鉴定的权利,但是这张图却依然管用,而且陆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有着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到时候,若是陆冠黎想以未成年或者精神病患者的理由保释陆汐出去,你就将这个图拿出来去找专业司法人士去做鉴定。” 冯远拿着图,心里不是滋味,这家伙,每次都考虑的这么周全,“你在刚刚审讯他之前就想好了套路他?” “算是吧,其实单单靠一幅图是无法判断出密室的位置的,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放手博一把,好的一点是,我可以用图,在加上对陆汐言语上的暗示,和对他表情的分析,判断出他有没有说谎,进而推断出密室的大概位置。” “谢谢。”谢谢你救了茹茹。 “说什么谢谢,我们是朋友。” “小翊,等结案了,去我家吃饭吧,爸妈还有茹茹,都想好好的谢谢你。” “行,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情谊,有些话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二人心领神会即可。 “功成身退。”李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今天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想了想自己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冯远只能说道:“那好,路上小心一些。” “放心吧。”李翊挥了挥手,示意冯远不用担心,而后走出了办公室,走出了警局。站在警局门口,李翊驻足抬 眼看了下二楼刑侦支队办公室的位置,漆黑的眼底深不可测。 在李翊走后,冯远急忙将下午李翊与陆汐的对峙视频调了出来,皱着眉头看了下去。 据陆汐所说,他从船上醒来的时候,身边都是和他一同被人贩子绑来的各国人,基本都是和他同岁,有男有女,在他下船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小岛上。 然后,噩梦来了,陆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堂堂一个陆家的少爷,居然有一天会被人卖到岛上调教,然后被拍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座岛上会发生什么。 陆汐从小就在网络这方面天赋超常,以前在爷爷和保姆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偷偷的看过暗网,知道一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他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因此,自从陆汐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处境以后,他就开始装疯卖傻了,从开始的装傻充愣,到后来吃木头吃土自残,再到后来吃当地动物的粪便,直到那些人终于相信他是真疯了。 那该怎么办?一个疯子,在岛上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于是那些人准备在岛上处决了他,毕竟那个地方,经常会有人悄然无声的消失,没人会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幸运的是,陆汐的样貌好,有人觉得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可以将他带到地下黑市拍卖,那里的人可不会在意人是不是疯了,长得好看就行。就这样,在长达一个月以后,陆汐终于从哪个小岛上离开了。 李翊问道:“你知道那个小岛在哪吗?” “不知道。”想到那噩梦一般的一个月,陆汐的身体有些颤抖,眼睛也红了,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进出岛的时候,我们都在船舱里待着,我在岛上呆的时间也不算长,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过,应该是在东南亚一带。” 东南亚?那边确实在人口买卖这一方面比较乱。 “后来呢?你自己偷跑了?” 陆汐点了点头,“没错,下了船后,我终于站在了真实的土地上面,于是,我就开始计划着逃跑了。” 说是计划逃跑,可是一点都不容易,那两个外国的人贩子整日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吃喝拉撒都跟着,而且走的是走私路线,陆汐根本 找不到几乎逃跑,最后,终于在一周之后,可能那两人觉得陆汐是个傻子,而且这几天的表现都很好,放松了警惕,陆汐终于是找到机会跑了。 “既然你跑了,为什么不联系家里?” “时运不济啊!”陆汐仰头看着屋顶,眼底映下了一圈白炽灯的光圈,“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陆汐苦笑了两声,“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还没有看清人心险恶,还妄想着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多一点。” 李翊思绪一转便明白了,陆汐这是又被人给卖了。 后来,陆汐才知道那个时候他果然就在东南亚,只是还没站稳给家里通信,便又被人带去了东欧,在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非人折磨后,陆汐最终还是跑了。 李翊心想,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墨云笙了吧!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李翊心想了下陆汐身在异国的那几个月的遭遇,对比了他的结局,或许,是幸吧!如果是自己遭遇了那些非人折磨,可能也会觉得死比较好一些。 陆汐并没有清楚的说明他那两个月在人贩子手中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下那几个月的大致经历,但这不难猜测,东南亚与东欧一带的人口黑市是个什么情况,冯远早有耳闻,那里充斥着性与暴力,甚至器.官.贩.卖,这些陆汐肯定见过不少。 “那么后来呢?你今年突然回国,杀了这么多人,总的有一个理由吧。” 陆汐狠狠的看着李翊,他这是在逼自己编造出一套完美的犯罪心里路程。 “我的名字叫‘清洁工’,我都说了要清除这个社会中的垃圾,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回国,是因为我,我愧对爷爷,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比起愧疚,我还是喜欢享受惩治恶人的感觉,这个世界上的恶人那么多,总得有人站出来杀了他们,现在你满意了吗?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最对不起的人,确实是你的爷爷,只可惜,到最后,你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李翊看了看手上的图,觉得问的差不多了,便道:“陆汐,最后一个问题,在你还小的时候,有没有经常尿床?曾经有没有纵火和虐待动物的经历?” “没有。”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冯远 审讯到这里就结束了,冯远双手垫在脑后,靠在了椅背上,他在思索陆汐的话。 东南亚,东欧一带的地下人口黑市,这种地方其实他以前就听说过一些,但今天还是头一次从一个受害者的口里听到,现在有些担心的是,两年前既然陆汐能被绑架卖去那边,如果不是杜逸朗策划的这一切,是否就可以说明,我国还有其他被卖去境外的少年或者少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比较麻烦了。 不过,冯远转而一想,他现在纠结这个并没有什么用,他不是国际刑警,手上除了陆汐的话之外,也没有什么证据和线索,就连陆汐也并不知道那个小岛到底在哪,现在还是先把陆汐的事情搞定,至于国际人口贩卖,还是将事情上报上去,慢慢的调查吧。 诶! 冯远长叹了一口气,又是人口贩卖,想起七年前的那起跨省人口贩卖,人贩子已经及其的凶残歹毒,更可况是陆汐口中专门调教好带去拍卖的人,这些将毒手伸向世界各地的人贩子,肯定会更加的残暴。 都说警察是正义的使者,可这世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正义呢! 可能是最近的负能量太多了,冯大队长竟也难得的提不起精神。 “哎!小远远,你心情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潜入至冯远身边的时倾悄悄的开口问道。 冯远瞥了时倾一眼道:“没有。” 时倾托着下巴看着冯远的侧脸,这凶手都抓住了,他心情不好个鬼呀! “哎哎哎,别这样颓废的坐着,本小姐看着心情会不爽。”时倾一把揪住冯远的衣领,想将他从凳子上提起来,但身高悬殊太大,只将冯远弄了一个踉跄,搞得冯远只得站了起来,时倾又挑了挑眉毛说道:“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不去,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呢。”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快走。”时倾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冯远往警局外面走去。 半个小时后。 “你为什么会突然带我来这个地方?” “最近事情太多,你不是心情不好吗?带你来解解压,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确实不错。”专门供人搏斗的会所,空间大,东西新,体验感 很好。 “是吧,我最近刚发现的。” 冯远一身轻装,带着两只拳击手套,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将鬓角的头发全部打湿,他右手往上一挡,便将时倾的攻击化解,同时左手出拳,直击时倾的 不知从哪下手的冯远愣了两秒钟,便被时倾一个直拳打在了颧骨上,顿时疼的冯远想骂娘。 “喂,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打斗的时候你也敢走神,我若是真的歹徒,你现在已经死了。”时倾毫不留情的嘲讽着冯远,顺便又出了一个攻招。 “我这不是看你一介女流,想让让你嘛!再说,你说我打你什么地方?脸蛋,还是身体,这不管打哪都疼啊!”冯远又一次防守成功。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只守不攻,你遇到漂亮的女性歹徒时,也是这样吗?” “当然不。”说了不攻就是不攻,时倾强势出击,而冯远却堪堪防守不让自己受伤,“我只是不想伤了你。” 时倾突然暧昧一笑,“小远远,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冯远被时倾那明亮妩媚又妖娆的笑容差点晃瞎了眼睛,在出神的一瞬间,又被时倾集中,痛呼一声,暗骂了一声,“卧靠!” “呵,让你沉迷美色。”时倾忽然收起了玩闹的表情,变得严谨起来道:“不用让我,真正的打一场吧,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冯远被击中退后了一步,与时倾拉开了些距离,看清了时倾眼上好战的神情,便眼睛眯了眯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冯远在警校中的时候,曾经拿过格斗比赛一等奖,虽然这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式格斗,但万变不离其宗,加上有又男人天生的体力优势,对上时倾,冯远都觉得自己会单方面的虐时倾,倒时候传出去自己欺负女人,这名声似乎有些不太好啊! 时倾一条长腿从冯远的面部扫过,冯远的腰部向后下方一弯,躲了过去,谁知刚起身,便又被迅速行至冯远身前的时倾一拳打在了肚子上,冯远顿时疼的弯下了腰,结果又被时倾一个扫腿给甩了出去。 在台下全程围观二人联系的会所教练,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看着都疼,果 然,美丽的女人不好惹,这他妈的是朵带钢筋水泥刺的玫瑰啊! “你又分心了。” 冯远咧着嘴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你这女人,这么暴力,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时倾楞了一下,随后便眼神一冷,“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要倒霉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你将要承受你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和痛苦。” 诶? 在冯远还在想为什么的时候,时倾已经冲了过来,有开始了新的一轮的‘厮杀’。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果真如时倾所说,冯远被人摁在地上摩擦了一个小时,等到最后实在是无力反抗,冯远只好求饶。 “时倾姐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你长得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从这里排到了首都,肯定会有人争着抢着来娶你的。” “诶?是吗?刚才怎么听到有人说我嫁不出去了?” 冯远怂怂的开口道:“绝对没有,那是错觉。” “是吗?”时倾忽然凑近冯远跟前,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秉承着打人不打脸的原则,时倾的招数都落在了冯远的身体上,此时仔细的看着冯远这张依旧干净的脸,时倾突然发现,其实这小子长得还不错,就是看起来傻了点,“那你呢?想娶我吗?” “额,啊!呵呵”冯远干笑了两声,道:“时倾姐姐,您就别开玩笑了,您这么美,这么厉害,我怎么能配的上你呢!” 冯远满嘴奉承,想着就算打不过,也要在言语上恶心恶心,调戏调戏时倾。 果不其然,时倾真被恶心到了,一把推开了冯远。 被突然推开的冯远眨巴眨巴了眼睛,看着时倾,眼睛里尽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时倾知道,这小子简直一肚子坏水。 “算了,你还是恢复原样,正常一些吧。” 冯远眯着眼睛笑了两声,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看得时倾有些发毛。 成功恶心了最后一把时倾的冯远,终是收了收表情,眼睛沉了沉恢复了原样,“看不出来,你身手还不错啊!在哪学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免费司机 “就瞎练呗。m.”两人结束了对打,此时就环膝坐在擂台的中央,时倾忽然转头看着冯远道:“小远远,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调查过我?” “额。”冯远瞬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还是说出了实情,“这不是第一印象嘛!我是一个警察,大晚上的时白莫名其妙的受伤,你们还不报警,后来又对陆汐的案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怀疑调查你也不为过吧。” “再说了,你还调查我呢,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得!时倾知道了,这是还惦记着她私自调查他的事情,“想不到你一个男人,心眼还挺小的,不就是在没认识你之前调查了你嘛!” “小爷我心眼就是小,怎么着?你来打我呀!”冯远对着时倾做了看起来贱兮兮的鬼脸。 时倾投给冯远一个自不量力的眼神道:“你是想让你这张还白净着的脸也变得五颜六色吗?” 冯远抽了抽嘴角,想起身上的伤,终究是没有再去挑衅时倾。 “对了,现在陆汐被捕,陆冠黎那边你要怎么交代?”冯远正色问道,他忽然想起来时倾最开始是想帮助陆冠黎找到陆汐的,没想到陆汐却出了这种事。 “还能怎么办?”时倾无所谓的说道:“陆董事长肯定已经知道了陆汐被捕,我只是受他邀请寻找陆汐的下落,既然现在这样,大不了我不拿钱就行了嘛!” “等等,我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冯远想了想,忽然恍然道:“你不是说是因为陆冠黎资助你去留学,所以你为了报恩才会帮他寻找陆汐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拿钱了。” 额!时倾咧着嘴讪讪的笑了两下,冯远便知自己又被人给耍了。 “你也别生气,再说我也没怎么骗你呀!”明白过来的时倾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告诉你们‘清洁工’是陆汐的话,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还不快谢我!” “好,我谨代表公安部和政治部,感谢时倾小姐的倾囊相助。”冯远将手边的两瓶矿泉水拿起来一瓶递给时倾,“现在就以水代酒,敬时小姐一杯,希望时小姐不要嫌弃,我先干了。” 说着,冯远果真 揭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下去。 时倾估摸着,估计这哥们是真的渴极了。 “呵呵。”时倾尬笑了两声,“你这戏也太多了吧!不去影视学院上学,当真是我国影视行业的一大损失。” “我要去了影视学校,那受损失的不就是人民警察了嘛!相比之下,还是委屈一些我国电视机前的观众,虽然看不到我这张帅气的脸了,但是我的心永远与他们同在。” 呸!时倾在心里暗骂冯远一声,这小子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太不要脸了。 “谢谢。”不予时倾打闹,冯远忽然正色说道。 时倾笑了笑,她明白冯远在谢什么,“别说谢我了,说说刚才的事,都说了让你别让着我,你干嘛还不出全力?” “说到这一点我就生气,你是瞧不起我,还是咋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冯远一脸尴尬,他都被揍的这么惨了,为什么对方还是能看出来,“我这就是不爽,这不怕自己控制不住误伤了你嘛!再说你,你揍揍我也挺好的,帮助我清醒清醒。” 时倾一个白眼直接飞了过去。 冯远嘿嘿笑了两声,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道:“好了,现在人也清醒了,是该办办正事了。” “哎哎哎,你挡光了。”冯远身材高大,这么猛的站起来,在时倾的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啊!不好意思。”冯远往后退了一步。 时倾紧接着便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指了下窗外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忙什么?” 冯远顺着时倾的手势看了过去,这才惊觉已经是晚上了,这一天又过去了,“医院那边不是来消息说许池醒了嘛!而且说他的精神似乎不太好,我想过去看看,毕竟他也是一个重要证人,到时候也要上法庭做证人的。” “冯大队长,你还是快歇歇吧。”时倾翻了个白眼道:“陆汐都已经抓住了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你说说,这都几天没睡了。” “再说了,你不想睡,我还想睡呢!你不回去,难道要我一个人打车自己回去吗?” 冯远幽幽的看着时倾, “让我当你的免费司机,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当然不是,姐这是在关心你。”时倾一把拽过冯远道:“快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去吃饭,吃完饭回家。” 冯远正想说些什么反驳时倾,结果又听到一句,“别忘了,你说案子结束后,请我吃饭。” 冯远未说出口的拒绝话,终是咽了下去,罢了,明天就明天吧。 晚上出去聚餐这种事情,冯远一向是不会忘了自家兄弟的,打电话叫上江渚和郑七七,一行人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去了一家老式重庆火锅店,冬天什么的,最适合吃火锅了。 原本还打电话叫了李翊的,但是却被一口回绝了,冯远满脑子忧伤。 从会所出来,开车去往火锅店的路上,冯远忽然好奇的问道:“话说你的座驾最近不骑了?” “天冷了,扔车库里了。”时倾狡黠的笑了笑,道:“再说了,不是有免费司机嘛!还骑车干什么?” 冯远:“” “还真把我当司机了,怎么说小爷也是一刑警队队长啊!我不要面子啊!” “面子能当饭吃吗?能吗?能吗?” 冯远:“面子是不能当饭吃,但现在我们说的是免费司机的事情” “冯远哥哥,你就让我蹭一下吗?你看这冬天都到了,天寒地冻的,你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整日骑着摩托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吗?” 冯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他仿佛看到了刚才恶心时倾的自己。 “算了,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最近就让你蹭一下吧。” 在时倾说出更让人无法招架的话之前,冯远连忙改口。心想着,反正也蹭不了多久了,等最近忙完,车子也该还给李翊了,到时候,时倾也只能和他一起骑着座驾在市里穿梭了,想想都觉得很‘酸爽’。 “哎,这就对了,上道。”搞定了冯远,时倾便大摇大摆地靠躺在副驾驶座上,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做外人。 冯远见状,似是无奈,又似是妥协,只能无声的笑了笑,默认了时倾的做法。 第一百四十九章 火锅 郑七七一听说冯远要请客,果断的拉着江渚迅速奔波到了约好的地方,于是等冯远与时倾到了之后,锅底已经点好了,菜也在桌子上摆了一圈,冯远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招呼着时倾坐下,几人就直接开吃了。 在场的三人都是从大学认识至今,再加上这段时间刚刚认识的时倾恰好属于自来熟的那种,几人聊得很是欢畅。 “我下午离开警局之后,后来还有没有突发状况?”冯远涮了一片牛肉,滚烫的麻辣锅,下过之后,只需七八秒便可熟了下嘴,吃进嘴里,又香又辣,冯远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太幸福了,都好久没来出火锅了。 在场四人除了江渚之外,都是好辣之人,因此点的是鸳鸯锅,江渚看着那三人吃红彤彤的的辣锅,吃的不亦乐乎,默默地在自己的清汤锅里涮菜,红彤彤的一片辣,看着都胃疼。 “唔,算是有吧。”江渚说道:“不过问题不大。” “什么叫算是有吧?” 江渚往郑七七的碗里加了一块牛肉,这才说道:“陆冠黎,他得知陆汐被抓的事情,当下就派律师前来交涉,不过你也知道,证据确凿,加上李翊的那张人格测验图,他肯定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冯远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也不知这陆冠黎是怎么想的?一个范昱杰还不够吗?现在还被拘留着呢,又派个律师过来,自取其辱吗?” 时倾适时的干笑了两声,道:“人家一个当爷爷的,爱孙心切,又是大集团的董事长,找几个律师也无所厚非嘛!” 冯远摇了摇头,“所以,更加不能让他得逞了,这种把法律踩在权势与金钱脚下的做法,虽然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但至少在我们经受的案子,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哎!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就是对我说的呢?” “没有,就是说说自己的看法和见解,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时倾夸张的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冯大队长说的都对,不过你也别多想,我就是想感叹一下陆董事长对陆汐的爱,有这么爱他又强势的爷爷护着,他到底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去犯罪啊!” 郑七七咬着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二人,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产生了,郑七七的眼睛忽然亮了亮,难 到是他们已经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冯小远要结束他的单身生涯了? 正在吃菜的冯远忽然感觉到从对面传来一道炽热的视线,紧紧的黏在了他的身上,冯远抬头看了看,便看到了郑七七满含激动的眼神。 “怎,怎么了?” “没怎么。”郑七七摇了摇头,眼神却依旧黏在冯远的身上,偶尔打量一下时倾。 冯远这下是菜也不吃了,放下筷子道:“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吃?再说了,你江师兄也在呢,虽然你冯师兄我是帅气了点,但你老这么看着我也不是事啊!万一你江师兄吃醋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郑七七立即否决道:“江师兄不像你,他没有那么小气。” 突然被点到名的江渚一脸懵,自己到底是应该大气,还是应该小气呢? 忽然看到郑七七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江渚瞬时觉得,还是大气一点吧,而后温柔的笑了笑,看着郑七七道:“你说的对,我不小气。” 郑七七眼睛一弯,“看吧,我就知道。”可能是因为嫌疑人抓到了缘故,郑七七今晚格外的开心,只可惜不能喝酒,否则应该会更开心。 “行行行,我知道,你江师兄最好了,牙都快被酸倒了。”说着,冯远还配合的捂了捂脸颊,仿佛像是真的一样。 虽然冯远已经做好了与郑七七斗智斗勇的准备,但不知为何,今晚的郑七七并没有和他接着斗嘴下去,除了吃吃喝喝外,就是一脸傻笑。冯远十分无奈,原来谈恋爱能将人变成傻子,这是一条真理,古人诚不欺我! 时倾看着三人的互动,忽然有些羡慕不已,问道:“你们三人,一直都是这样相处吗?” 大美女问话,冯远与江渚没说话,倒是郑七七第一时间头点个不停,道;“是的,是的,时倾姐,你还想知道什么,问我啊!我全都知道。” 冯远佯装骂道:“小马屁精!” “就马屁精,你能把我怎么样?谁让时倾姐长得这么好看,你要是长得跟以天王巨星一样,我也当你的马屁精,整日将你捧得高高的。” 冯远叹了口道:“唉!我是长得不好,但这又不是我的错,你说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警局之花,简称局花。” “冯、远。”郑七七咬牙,表情狰狞道:“你是故意的吧。” 冯远龇着牙冲着郑七七乐,表情实在是欠扁,若不是在人多处,估计郑七七早就上手了。 “行了行了。”怎么案子刚结束想消停消停,这二人又开始了斗嘴,江渚感觉自己深陷在水深火热的日子中,从来都没有出来过,“七七,你不是还要向时小姐普及‘知识’嘛!” 时倾道:“不用太客气,叫我时倾就行。” “对哦。”郑七七拍了拍脑门,道:“不说我都忘了,冯小远,都怪你。” “怪我什么呀!肯定是你最近熬夜熬多了,脑子不好使了,你看,你都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还这么熬夜,再熬下去头发都秃了。” 时倾很是无奈,这怎么又把我给忘了,在郑七七将她忘的更加彻底之前,时倾还是主动开口说道:“七七,你不是说我想知道什么都会告诉我吗?” “当然。”被时倾打断的郑七七直接回口道。 时倾转了转眼珠子,一脸坏笑道:“那你告诉我,你冯师兄之前谈恋爱,是不是都是被甩的那一个?” 冯远耳尖一动,心道不好,这怎么又扯到他的身上了? 郑七七笑了两声,瞥了冯远一眼,不怀好意道:“这问题你问我简直是问对人了。” “咳咳咳!” “小远远,你是被辣椒呛了吗?” “没有。” 郑七七十分兴奋,这简直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时倾姐,不用管他,我给你说啊,冯小远在大学的时候,一心扑在学习上面,整天幻想着解救全人类,期间呢,是谈过两个女朋友,不过都不到两个月就over了。” 时倾好奇道:“为什么?” 冯远扶额,为什么要把这种陈年的丢人事说出来呢? “因为冯小远和人家约会的时候,不是讨论格斗技巧,各类枪支机械的配置,就是讨论什么凶杀案啊,历史上的变态杀人狂之类的,你说说,哪个女生受得了?” “原来是这样啊!”时倾若有所思,难得的没有嘲讽冯远,只是喃喃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当警察。” 第一百五十章 PTSD 一顿饭就在时倾与郑七七的聊天声中吃完了,至于他们聊天内容中的主人公冯远只剩下了无奈与苦笑。 这两个人,真是 吃饱喝足离开饭店之后,四人分两队告别,冯远载着时倾走上了回家的路。 从上车开始,路途中走了多久,时倾便坐在副驾驶座上笑了多久,躺倒在副驾驶座上,胸前一阵阵起伏,看的出来,今天晚上她是真的开心。 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灯照,印在冯远的眼中,也是一片流光溢彩,事实上,他并没有在意郑七七告诉时倾的那些事,冯远一向不要脸惯了,这点小事说出来,对他来说真的无伤大雅,不过现在看到时倾笑的这么开心,冯远也没有发现,他的唇边勾出了一抹浅笑。 “有这么好笑吗?” 时倾用力的点了点头,笑道:“当然了,小远远,我知道你是不解风情,但没有想到你这么木,人家女孩子和你约会的时候,你瞧瞧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额。”冯远在内心深刻的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而后说道:“这样不好吗?道不同不相为谋,早点发现也好,省的耽误人家女孩子的大好青春。” “你倒是想的周到,可惜有的女孩子才不管什么青春不青春呢!谈恋爱嘛!谁还想那么多?”时倾脑子转了转,忽然想道:“哎!该不会你每次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吧!”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我靠!还真是。”时倾懊恼的拍了拍额头,道:“完了,完了,姐姐还想和你发展一段和谐稳定友好互助的恋人关系呢!这下真的是” “真是什么?”听到时倾说到恋人,冯远耳尖一动,脸颊上有些热热的,话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真是让我不开心呢!” 冯远从镜子中看着下时倾的脸色,她那张艳丽的小脸上,此刻隐约是一片纠结严肃之色,冯远心想,她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吧!可是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了?难道真的是 冯远微微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忽然升起的那一点想法压了下去,这个时倾,最会骗人了,这样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到了。”所幸,这个时候正好到了小区门口,冯远适时的将话题引开。 “啊?噢!” 车子缓缓的驶入地下停车场,两人下车后,沉默的上电梯,然后出电梯,转身分别进入自己的家门。 在房门关闭的那一瞬间,时倾忽然喊住了冯远道:“小远远!” 冯远正要关门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时倾,等待着她的下文。 时倾笑了笑,道:“我刚刚说的话,一直算数。” 说完之后,时倾便走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了房门,冯远却还站在门口,反应着时倾话中的意思。 刚刚说的话,什么话? 是那句发展和谐稳定友好互助的恋人关系的话吗? 晚上,冯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一句话就扰乱了心神,久久不能入睡。 但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和自己成为恋人,但是又不想以结婚为目的,这算什么恋人关系? 这边冯远惆怅难眠,那边的时倾却是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导致了一个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人失眠。 一大清早,不等闹铃声响,冯远便已经醒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作息时间,无论睡得多么晚,再怎么困乏,每天早上到点的时候,都会准时醒来。 洗漱完之后,冯远便准备下楼去医院了,本就是昨天计划好的,不能再拖了,开门路过时倾房间门口的时候,冯远站在那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抬手敲响了房门。 既然答应了时倾可以参手案子,那么便得有始有终才行。 两分钟后,时倾裹了一条丝绸睡袍,迷瞪着眼睛,头发也没有整理好便出来开门了。 “呀!这么早,小远远要出门吗?” 看着时倾随意的将睡袍在腰间系了个结,领口大开,可能因为刚刚睡醒,胸口雪白的肌肤上透出一点粉色,十分的好看,冯远有些不自然,抬头对着时倾的眼睛,尽量不让视线往下移,“昨天不是说去医院看许池嘛,你要去吗?” “去,当然去。”时倾猛地睁大了眼睛,彻底从迷糊状态清醒 ,她揉了揉自己凌乱的长发,一把将冯远扯进门,关上门抱着胳膊说道:“外面好冷,你坐在客厅等我十分钟,我换个衣服就走。” “好。” 冯远坐在沙发山,打量着房子,和他那边不同,这边是一个两室两厅的房子,装修的很是精致,各种家电应有尽有,冯远打量了一圈,最终将眼神落在了房门紧闭的次卧上,时白现在应该在里面睡着。 真如时倾所说,她很快的就将自己收拾好了,也没时间化妆,就涂了个口红,但底子好,怎么都好看。 下楼的路上,冯远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时白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噢,他不去,昨天不是陆汐被抓了嘛!我放他假了,结果那小子出门嗨到凌晨才回家,今天估计醒来就到下午了。” 冯远皱了皱眉头道:“这作息太混乱了,年轻人还是少熬点夜的好。” “呵呵。”时倾笑了笑道:“行,冯大队长发话,我一定照做,晚上回来就好好的训斥训斥他,看他以后还敢出去鬼混不?” 冯远一脸窘迫,怎么感觉像是突然间多了个儿子? a市第一人民医院。 冯远与时倾到了医院后,直接奔向了住院部九楼,因为许池作为重要嫌疑人和证人,因此他一个人单独住一间病房,并且时刻都有警察在门口把守着,以免出了差错。 昨天接到消息,医生称许池可能因为受刺激过大,产生了些精神障碍,今天具体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们对他的身体做了全面的检查,目前已经没有大碍,所以他的异常与身体状况无关,所以,我们怀疑是他之前所经历的创伤,对他的精神产生了严重的刺激,我们精神科的赵医生来看过,经过检查后,确诊他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选择性失忆。” “创伤后应激障碍?选择性失忆?”冯远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眉头紧皱,ptsd他早有耳闻,有些年轻的警察在刚刚进入这个行业时,就很容易得这种心理疾病,但因为ptsd失忆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什么办法恢复吗?” 医生叹了口气道:“也只能慢慢的进行心理干预恢复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失忆 送走了医生,冯远这才认真打量起来环膝坐在床上的许池,他本来就瘦弱白净的脸,看起来更加的憔悴了,额前的刘海已经长了,遮住大半张脸,漏出精致的下巴,看起来真的与沈沛如出一辙。m. 冯远拿出手机给李翊发了条短信让他速来,这才大步走了过去,弯下腰摸了摸许池的发顶,柔声道:“你好,我是冯远,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许池侧过脸,眨了眨眼睛,十分警惕,看上去极为不信任冯远。 冯远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他到底失去了多少记忆,“那你还记得沈沛吗?我是她朋友。” 看到许池听到沈沛二字,眼睛亮了亮,冯远便知他还记得,只是对不住沈小姐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还望您海涵。 许池糯糯的开口道:“你真的是她朋友吗?” “当然了,我身边的这位小姐可以作证,对不对?”冯远用手肘轻撞了一下时倾,还不快说句话。 接收到冯远的信息,时倾连忙说道:“对对对,当然对,我可以作证,他和沈沛认识很多年了。” “你骗我。”许池道:“我虽然不记得很多东西了,但我又不傻。” 冯大队长的脸上瞬时爬上了一丝尴尬,连忙道:“不,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认识沈沛。”虽然是在她死后才认识的。 “沈沛死了。”许池忽然冷冷的开口说道,“我记得她死了,你说你认识她,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冯远的表情僵住了,他沉声道:“你记得沈沛死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之后的事情?” “原来是真的。”许池喃喃道:“我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你想知道我还记得什么,那你先告诉我沈沛是怎么死的。” “许池,既然你说你自己只是失忆,并没有傻,那你就应该知道,隐瞒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没有说过我要隐瞒,我只想知道沈沛是怎么死的。” 这是,时倾却在一旁开口,直接将沈沛的死因告诉了许池,“她是跳楼自杀身亡。” 冯远也没有阻止时倾,他在观察着许池脸上的表情,企图在陆汐脆弱的神情中找到他假装失忆的证据,但是没有,许池听到沈沛跳楼自杀的消息后 ,从一脸震惊变为不可置信。 “不,你们在骗我,她不会自杀的,她一直生活的那么努力,那么坚强,怎么可能自杀。” 冯远不想与他多做解释,直接拿手机搜出了沈沛跳楼的新闻,拿给许池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我们究竟有没有骗你。” ‘兴庆师范学院管理学院某学生沈某,疑似裸贷照片被曝光,跳楼身亡’,许池捧着手机,看着页面上的标题,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真的,在他的记忆深处,隐约记得这么一个场面,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一直视为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人,就那么从天台上坠了下来,摔得一片血肉模糊,当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片血红,再无其他颜色。 许池闭了闭眼睛,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从我醒来之后,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的幻觉,是假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 冯远心念一动,问道:“你还记得在沈沛死后,你做了什么吗?” 许池眉头微皱,试探道:“我做了什么吗?我不记得了。” 冯远深吸了口气,且不说许池失忆不能上法庭做证人,指控陆汐,就连许池自己犯下的几起杀人案件,在他失忆的情况下,法庭根本不会做出裁决,冯远皱了皱眉头,心道,无论为了什么,一定要让他恢复记忆。 “那如果沈沛的死不是意外呢!如果你知道了沈沛的死是因为某个人的原因,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许池的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语气坚定。 冯远的眼神幽深了几分,即使许池失忆了,在他的脑海中,沈沛还深刻的印在其中,就连为沈沛报仇,也是这么的心甘情愿且坚定,只可惜,他忘了自己已经为沈沛报仇了。 ‘咚、咚、咚、’,门声忽然响动,只听见外面的人说:“冯队,李顾问来了。” “我知道了。”冯远示意外面的人先等一下,他对着许池说道:“你想恢复记忆吗?” “想。”许池看着冯远,眼中炽热一片,也悲痛一片,他道:“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远明白,他说的是沈沛,“但愿你不要后悔。”因为当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要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也许面对的就是死刑。 冯远与时倾转身便出了房门,留下了许池一个人呆愣着坐在床上发呆良久。 “小翊。”冯远出门便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李翊,面如冠玉,清冷俊美,站在这医院的走廊里,显得格格不入,冯远觉得,还是他自己设计的心理诊所最适合他,高端,大气,沉稳,更重要的是,干净, 李翊见冯远出来,便马上站了起来,冲着旁边的时倾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而后才看向冯远问道:“怎么回事?” 冯远解释道:“医生说是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选择性失忆,我刚才和许池聊了会,智商和性格什么的,感觉并没有退化,可能就只是失忆。” “ptsd!”李翊皱眉道:“精神科医生确诊的?” “没错。” 李翊道:“如果这样的话,你也别太着急,有些人经历创伤后确实有可能导致失忆,不过既然是选择性失忆,那便说明,这段记忆还是在他的脑海中,只不过是被他暂时压抑了,会恢复的。” 冯远松了口气,“只要能恢复就好。” 李翊道:“不过具体的情况如何,我得先进去和病人谈谈才行,之后才能告诉你准确的治疗方法,和恢复时间。” “没问题,你去吧。” 李翊点了点头,“那你在外面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放心吧。” 见李翊走了进去关上房门,时倾才问道:“你就这样放心让他一个人进去?” 冯远挑了挑眉,他懂时倾的意思,“没关系,如果你担心许池的话,那没必要,他是重要嫌犯,房间里面可是装了监控的,不过,如果你说的是许池会伤害李翊,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别看李翊这家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他可是一直都练习着自由搏击的,武力值刚刚的。” “自由搏击?”时倾看着房门的方向,似乎可以透过房门看见李翊的脸,“看不出来,他居然会喜欢这种东西!” 冯远一脸深沉的说道:“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上了大学后,才开始学自由搏击,从那之后,身体才慢慢的强健起来。” “原来如此。” 时倾没有再做过多的打听,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选择 房间内,许池还在想着刚才冯远所说的话,便听见房门轻响,一个很好看的男人走了进来,并且在慢慢的靠近他。m. “你是”许池看着男人渐渐清晰的脸,只觉得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他们在哪见过。 李翊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床上的清秀男孩,眉目间似乎有些郁结,但说实话,比起他第一次见到许池时的悲怆,现在这个状态,很好。 李翊面色柔和的向他做着自我介绍,“我叫李翊,是一名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许池皱着眉头,道:“你就是刚才那个警察找来帮助我恢复记忆的人吗?” “是的,你可以这样理解。”李翊从桌子底下抽出来一张凳子,坐在了许池的床边,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人产生太近的压迫感,也不会远到会产生疏离感。 李翊长相俊美,声音清朗,当他为患者治疗时,自然而然的收起身上的疏离之感,便就会让人感觉到似如沐春风一般,十分的舒适,这是李翊身为心理医生的天分,只要他想,便可以让每一个患者喜欢他,信任他,依赖他。 听见李翊这么说,许池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样就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快点恢复记忆。” “噢?”李翊眼神微动,“你想尽快恢复?那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 许池顿了一下,这才说道:“知道,之前的医生说,我是因为经受了无法想象的折磨,留下了心理创伤,从而选择性失忆。” “既然这样,那你就应该知道,你所忘记的,或许正是你以前所经历和承受过的痛苦和伤害,想起来,不见得是你真正的想法。” “可是,我想记起来和沈沛相关的所有记忆。”许池着急的解释着,“沈沛死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害死了她” 李翊的眼睛暗了下去,慢慢的变得愈发幽深起来,“你想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知道做什么?为她报仇吗?那你知不知道,她的仇人已经死光了。” “什么?死光了。”许池有些难以置信,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有些 半信半疑的问道:“难道说,是我?” 李翊看着许池不说话,但眼神中似乎已经是默认了他的问题。 死了,被我杀死了! 一瞬间,许池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难怪一直有警察守在自己的病房门口,难怪那个警察很迫切的想让自己想起所有的事情,但是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自称是心理医生,但言语之间,似乎并不希望自己想起什么,难道说,和他有关系? 见许池发愣,李翊便知他已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许池,帮你恢复记忆不难,难的是,我怕你承受不住,尤其是,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创伤才会导致失忆,如果你没有坚定的信念,一定要恢复记忆,我担心在中途,你的心理会受不住。” “李医生,我可以相信你吗?”许池看着李翊,虽然他想不起来他们以前是否见过,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对李翊有一种天生的信赖和服从,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终于有了依靠一样。 “当然可以。” “那好。”许池的眼神坚定,他看着李翊说道:“无论我曾经经历过什么,无论那是多么痛苦的记忆,我都想知道,李医生,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过去的事情,无论多么可怕,多么荒诞,总归是过去了,您说我说得对吗?” “对,没错。” 一瞬间,李翊仿佛是感悟到了什么,许池说,过去了事情,一点都不可怕,可是他却似乎一直都沉浸在过去中,从来没有走出,那些事情,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恶魔之手,将他拽住,拖进无边的黑渊,他挣扎,他努力,但始终无法逃离,终其一生,他都只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无法自拔。 “既然是你自己想恢复记忆,那么,我会帮你,但究竟能恢复到何种程度,还是要靠你自己。” 最终,李翊还是答应了许池,会尽心尽力的帮助他,即使记忆恢复后,等待着他的是无尽的牢狱生活,更甚之,是不久后的死刑。 “我明白。”许池看着李翊,目光灼灼,他道:“李医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不让您失望的。”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吧。” 三个小时之后,在冯远与时倾的耐心已经磨得差不多之后,李翊终是从病房中出来了,一脸疲惫,满身风霜。 冯远见这个样子,连忙先扶着李翊坐了下来,让看守的警员去倒水,待李翊一杯热水下肚,脸色微微好转,冯远这才安心问道:“怎么样了?” 李翊看着病房,缓缓开口道:“还行,记忆完全恢复的概率很高,我刚才对他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催眠,他也累了,睡着了,就让他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冯远点了点头,李翊这一身疲乏的样子,他也不好催促,只能问道:“那今天的催眠,有什么收获吗?” “算是有吧。”李翊道:“我刚才为他制造了一个梦境,一个有沈沛的梦境。” 沈沛?冯远虽然好奇,但他没有打断李翊,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催眠的梦境中,我让他和沈沛在一起了,你知道,像这种幸福而又愉悦的梦本来就是为了打碎它,在梦的后面,我让沈沛死了,被人杀死了。” 这就犹如现实中,沈沛是因为裸照曝光而自杀身亡一样,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观自杀,而是由于别的原因,间接导致。 “在沈沛被人杀害之后,我给了梦里的许池两个选择,一个是报警,让警察帮他抓住凶手,第二便是告知他杀害沈沛的人是谁,让他亲自报仇雪恨。” “他选择了第二?”冯远问道,若是根据现实来说,许池一定会选第二个,如此深爱着沈沛的人,一定会选择亲自手刃仇人。 “没错。”李翊点了点头,“他的确是选择了第二个。” “在给他的梦境中,我也设置了三个仇人,让他们的死法与许池所杀的那几人如出一辙,这就相当于心理剧一般,让患者在催眠中重现当时的情景,这有利于帮助他恢复那一段作案的记忆。” 冯远皱了皱眉,“这样做,真的是会让他恢复记忆,而不是记忆错乱?” 不是他不相信李翊,而是这样有暗示性的催眠,若是让许池的记忆产生丝毫误差,在法庭上,可是会被驳回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失去与珍惜 没想到,李翊只是浅浅的瞥了冯远一眼,道:“当然不会,目前只是第一阶段的治疗,我暂时只是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心里预警,免得他到时候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杀人了。顶 点 ” “这样啊!”冯远干干的笑了两声,似是觉得气氛更尴尬了,这才咳了两声,接着问道:“那许池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 “这个不好说。”李翊皱着眉头,像是得道高人一般高深莫测,“这个得看个人的心里素质和身体素质,若是他能受得住每天的治疗的话,说不定只需三五天便能恢复。” “那若是受不住呢?” “别担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半个月的。” “那我就放心了。” 那也就是说,最迟半个月,许池便会恢复记忆,那么在这期间,还是要搜集中证据,让陆汐自行承认罪行,到时候,许池只需要在法庭上指证陆汐就是‘清洁工’便可以了。 问完了问题,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冯远便道:“既然这样,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李翊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少废话,说了送你就是送你。”冯远不由分说,拉着李翊的胳膊便往电梯口走去,今天还真是送定他了。 李翊被冯远的动作搞得有些懵,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手指在空气中胡乱指了半天,这才说道:“那时小姐呢?” 冯远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这才记起来,时倾也在,转身看着时倾,以眼神示意,问她怎么办? “啊,不用管我,我自有去处。”时倾笑着说道,还算冯远有良心,没彻底的将本小姐忘了。 冯远皱眉,“你去哪?干什么?” “去探望病人呀!”时倾道::“听小七说,你妹妹,还有密室中救出来的其他两人,也在这家医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看看他们。” 想了想,冯远这才颔首道:“那你小心,我先送小翊回去,马上就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时倾挥着手,似是有些不耐烦,但仔细看去,她的眼睛在笑。 两人进了电梯,见已经远离了时倾,李翊这才开口八卦道:“怎么着?你和时小姐在一起了?” 冯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顺了顺气,嘴硬道:“什么叫在一起了?我和她?怎么可能?” “可是,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有一股古怪的气氛。”李翊眨了眨眼睛,“尤其是,你刚才和她说的那些话。” “额,哪些话?”冯远嘴角僵了僵,有些不安的问道。 “就是你刚才问时小姐去干什么的那些话。”李翊想了想道:“若是你不喜欢她,为何会这么关心她?” 冯远呆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说道:“她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我自然是要对她上心一些。” “真的吗?”李翊的眼神中带了些揶揄,似笑非笑地的看着冯远。 冯远一时哑然,当真是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所幸电梯适时的停在了负二楼,冯远急忙说道:“停车场到了,快走吧。” 电梯门开,冯远率先跨了出去,李翊看着冯远的背影,眉眼间皆是了然的笑意。 回翠屏山的路上,两人难得的双双沉默,冯远是因为着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又怕李翊追问下去,李翊则是心中一边想着许池的病情,一边还想着陆汐与墨云笙,至于冯远的事情,他心中也有三分好奇,脑子里想的东西多了,嘴巴就有些懒的不想动弹了。 直到临近家门口,李翊才终于按奈不住内心的八卦因子,说道:“阿远,如果你喜欢时小姐,对她有好感,那就放开手,不要想太多,在一起吧。” 天呐!夭寿了! 苍天开眼了?神仙显灵了? 冯远都忘记他开车了,直接呆愣住,若不是李翊推了他一把,马上就会有‘一年轻警察开车撞树’的新闻了。 这个家伙,他都快以为李翊要孤独终老,一生与左右手为伴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充当感情专家了! “想什么呢?开车小心一点。” “嘿嘿。”冯远尴尬的笑了两声,“我就是好奇,你说你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现在突然间像一个爱情哲学家一样,我能不惊讶吗?” “很惊讶吗?”李 翊皱着眉头,以一副十分真诚的口气说道:“可是我说的是真的,人生在世,本就应好好怜惜身边人,不然若是失去或者错过,到时候有你难过和后悔的。” 冯远狐疑的看着李翊,这家伙今天到底怎么了?难道说是因为长年单身,一把年纪了,这个时候荷尔蒙分泌失调? 不过 “小翊,我很好奇,这么多年,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合适的吗?” 李翊的眸子垂了下去,从侧面看显得更为狭长了。 “到了。” “是的,到了。”冯远将车子熄火,就停在了李翊的家门口。 “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小翊。”冯远忽然喊住了已经下车的李翊,道:“人生要不断的往前看,无论你的过去如何,失去过什么,都要相信前路是美好的,会有更加爱你的人在前面等你。” 李翊看着冯远的脸,只是轻轻的从嗓子中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节,便‘哐’的一声将车门关上,往家中走去。 冯远在门口看着李翊进了屋子,这才发动着车子,又重新走上了去往医院的道路。 刚刚,是他失言了,他忘记了李翊说出那段话的初衷在哪? 小翊失去过吗?冯远想,他失去的太多了。 到了医院,冯远先是过去看了下许池的情况,门口的守卫说他还在睡着。 见许池未出现异常,冯远这才放心离开,乘电梯通往了十二楼。 昨天将冯茹,杜逸朗还有林穆之从密室中救出后,便直接送来了医院,技术人员小心的将他们脚踝上的圆环取下,经过拆卸后发现,里面确实装着未知液体。 不过奇怪的是,只有杜逸朗的里面是和那些已死之人相同的氰 化 钾,而冯茹与林穆之的脚环中,不过是普通的大剂量的麻醉药,因此,林穆之在中药之后,才会倒地不起,而不是像那几人一样立即死亡,在经过一天的治疗后,林穆之也醒了。 所以,冯远猜想,陆汐一开始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冯茹和林穆之,至于他真正的目标,是已经死去的人,还有侥幸逃脱,曾经绑架过他的杜逸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病房中的赌场 冯远推开病房的门,看见里面的情况,有些愣着,这和他想象中的病房似乎有些不一样,都快赶上赌场了。 医院的床位不足,因此冯茹他们几个算作受害者,给他们安排的是多人间,与林穆之还有杜逸朗挤在一个病房中,这会是因为大家身处病房当中,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太无聊,时倾同志体恤众生皆苦,于是立即决定,出门买了盒扑克牌,这不,这几人已经斗上地主了。 “哥?你来了啊。”没有参与其中的冯茹,眼尖的第一个看见冯远进来。 “嗯,我过来看看你。”冯远不留痕迹的看了病房一圈,假装没有看家他们手中的牌,“妈妈呢?” “时倾姐过来照顾我们,妈妈说她回家去煲汤。” 冯远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母亲的行事风范,转头看着时倾,由衷说道:“谢谢。” “举手之劳。” 冯远看着打牌的三人,有些头疼,“你们的身体都恢复了没有,还打牌?” 林穆之的手上还打着吊瓶,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劫后余生的喜悦,随手扔出去四张数字一样的牌,“炸弹。”看着其他两人吃瘪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开心,对着冯远说道:“茹茹哥哥,我们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强壮的可以打死一头牛。” “呵呵。”冯远笑道:“既然身体没事,那就好。”谁还管他们在病房中干什么呢?只要不干违法行为,拆了病房,其他的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冯远摸了摸冯茹的头发,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冯茹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玩,看他们玩就好。” 冯远有些难受,妹妹不高兴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怎么办?在线等。 “哥。”冯茹突然抬起了头,眼睛中泛着微光,道:“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是的,他们死了。”冯远的脑海中还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冯茹的时候,嘴巴已经率先一步将真相讲了出来,可能他的潜意识当中也觉得这种隐瞒实在是没有必要。 随着冯远的话落,病房中刚才还火热的氛围瞬间凝固了,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面对死亡时,这个一直被他们刻意忽略的事实,又被摆在了明面上。 “我知道了。” “小远远”时倾实在是不能苟同冯远的做法,昨天密室中的一切,对于这几人都犹如噩梦一般,为什么要这么快的揭开他们的伤疤呢? “没事。”冯远摇了摇头,这三人,不是成年人,就是马上要成年的人,刻意规避痛苦,对于他们的成长不见得是好事。 “茹茹,你长大了,你要明白,事情已经发生,无论黑白对错,这都要你自己来面对,更何况,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有些选择并不是可以由你们主宰的,相信你们都发现了,从始至终,他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杀人。”这话也是对着其他两人一同说道。 听完冯远的话,杜逸朗的眸子更加的黯淡了,他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牌,道:“冯警官,两年前我策划绑架陆汐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那么什么时候将我捉拿归案呢?” 杜逸朗知道,这一次他肯定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因此,简单明了,爽快直白的问道。 冯远低头想了一会,才道:“等你身体好一些,这几天就先好好协助警方办案,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提早给你家人交代一下。” 杜逸朗怔怔的看着冯远,道:“没什么交代的,我已经没有什么至亲了,其他的亲戚,我并不想联系。” 唉!冯远在心底叹了口气,都说因果报应,天道轮回,陆冠黎从商击垮竞争对手并没有错,但是却错在了手段上面,而且当年的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会毁在当初的对手的儿子中。 但最后,冯远还是没有说话,无论什么原因,触犯法律,终究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茹茹,我”林穆之突然看着冯茹,脸颊与眼眶都是微红,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冯茹已经知晓他的意思。 “对不起。”冯茹抢先在林穆之前开口,“之前是我误会了你,以为潇潇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是 我狭隘了,我向你道歉。” “不,不用道歉。” “还有、”冯茹看着林穆之,道:“我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双性恋,这一生,我都无法喜欢男的,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我的性取向就已经被敲定了,无法改变。” 林穆之的眼神还黏在冯茹的身上,没有褪去,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释然,“果然还是这样啊!看来我真的没有什么希望了。” 冯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直接被林穆之打断了,“哎!你可千万别告诉我 ,你想对我说,你是个好人,你以后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人布拉布拉的话。” 林穆之扬了扬头,故作骄傲道:“我这么帅气,背后肯定有大把大把的妹子暗恋我,你错过了,这可是你的损失。” 冯茹笑了笑,“对,没错,这是我的损失。” 但林穆之没有想到他的话一语成箴,因为密室中他善良的表现,确实引起了一波妹子的好奇与关心,在不久的未来,确实有一个长相学识各方面俱佳的女孩子在等着他。 冯远在病房中宽慰了冯茹一会,也开解了下三人,便没有多待,在冯一曼来了之后,果断的带着时倾走了。 冯一曼很是失望,她还想再和未来的儿媳妇多聊一会呢! 但冯远并没有get到冯一曼的想法,他还得回警局好好的再和陆汐聊聊,从昨天李翊走后,之后又有几名警员轮番上阵,对陆汐进行审讯,但得到的结果还是李翊之前问出来的那些,这会被陆汐拿出来反复搪塞。 虽然陆汐对他的罪行已经供认不讳,但其中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犯罪细节,这些若是没有交代,永远都上不了法庭。 到了警局之后,还未等冯远来得及审讯陆汐,却率先被告知了一个负 面 消 息,据说,陆冠黎已经向省厅施加压力,看样子,一定是要将陆汐平安的保释出去。 听闻此话,冯远当下便冷笑了两声,陆冠黎有钱,他想让陆汐平安出去,但是那些被陆汐残害的死者呢?他们也想好好的活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别扭个鬼 “不用理他,上头到现在都没有发话,摆明了这件事不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陆冠黎竟然还想着捞陆汐一把,他也不想想,陆汐已经在全国人民面前杀人了,怎么解决?找替罪羊吗?” 冯远在办公室质问着,咆哮着,而后又宽慰着这些年轻的同事,“都不要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按规矩办事,我们身为警察,一定要比人民更加相信我们法律的公正性。m.” 这话说的颇有些无脑相信法律的意味,但冯远作为队长,他必须这么说,这些年轻人,都怀揣着梦想与热情从警,他能做的,就是维护他们的梦想,让他们一直赖以相信的正义不会那么容易破碎。 “是,明白。” 即使在外面有着比冯远官大的很多的上司,但是在刑侦支队中,冯远就是最大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会无条件的相信冯远。 “既然这样,那就去将陆汐带到审讯室,一会我要去审问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尽快让他交代清楚所有的犯罪细节。” 冯大队长刚刚说完一段十分装逼的话,这会无论他下去什么命令,警员们都会尽快去办理,甚至比平时的速度要快得多。 冯远看着这番情景,心想,是不是应该将一周一次的动员大会提上日程,这样的话,说不定效率会提高很多,只不过,冯远又想了想,他们这是正经的警局,又不是搞传销的,这样会不会被人当成洗脑的? 警员全部开始行动,身边的时倾看着冯远,撞了撞他的胳膊,道:“看不出来呀!你还真挺有声望的。” “那必须的啊!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冯远扬了扬脸,本想甩下头发,但是太短没甩起来,看在时倾的眼中就是带了三分呆萌的傲娇。 “小远远,说真的,你真的相信吗?” 冯远皱了皱眉头,道:“相信什么?法律的正义性与公正吗?” 时倾点了点头。 冯远低头看着时倾,笑了笑道:“若我不信,为什么会选择当警察?” 这是一个反问句,却明明白白表现了冯远的信念和决心,时倾忽然觉得,她没有选错人。 “小远远,我要走了。” “什么?”冯远一时没有明白她的话,要走,走去哪? “我要走了,案子已经结束了,我再跟着你查案,先不说是不是于理不合,恐怕你自己都要嫌我烦了。” “没有。”冯远看着时倾,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后面一句,“我不嫌你烦。” 见时倾没有没有说话,想了想,冯远又道:“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家呀!”时倾眨了眨眼睛道:“不过在回家之前,我还想去看看陆董事长。” 回家。 “可是你还要找陆董事长做什么?”陆冠黎现在已经明确的表露要救陆汐出去,这已经是在明确的扰乱社会秩序,已经构成了民事违法。 “我想找他谈谈陆汐的事情。”时倾看着冯远,眼神真挚的说道:“我想去试试,劝他放弃。” 放弃保释陆汐。“你可以吗?” 不是冯远不相信时倾,而是血缘至亲,这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总要去试试。”时倾笑了笑道:“更重要的是,姐这是在帮你分忧呐!” “那我谢谢你了。” “呵呵,不用谢。”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刚刚和时白联系了,他一会来接我。” “你早就想好要走了?那为什么?” “为什么早上要和你出来?”时倾咧着嘴笑了笑,道:“因为想见你呀!” 冯远翻了个大白眼,“好好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是想见你呀!” 冯远:难道是因为小爷太帅了? “算了,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了。”冯远道:“还有一个最后一个问题,那天,你和时白究竟做了什么?他为何会受伤?” 时倾怔了怔,她知道这是冯远在问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可是都这么久了,她还以为冯远都忘记了,感情还记者这茬呢! 见时倾有些纠结,冯远便弯了弯眉毛,挤了挤眼睛,道:“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能告 诉我吗?” 冯远一副委屈巴巴又讨好的样子,真是让时倾扶额哀叹,这卖萌可耻呀! “行了行了,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鲜肉卖萌,也不怕吓到人!” 冯远被噎了一下,心道,都说我一大把年纪了,卖个萌容易吗?还这么坏心的怼我,想至此,冯远转而佯怒道:“那你是说还是不说?” “说说说。”时倾嫌弃的看着冯远,仿佛就是因为可怜他才告诉他的,“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毕竟这就是一件小事。” 冯远巴巴的看着时倾,“什么小事?” 时倾撇了下秀气的嘴角,这好奇心也太重了吧! “就是小白走夜路不小心被人捅了一刀。” “完了?” “完了啊!”时倾惊讶的看着冯远,“不然还有什么?毕竟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那当时为什么不说?警方可以立案调查的。”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小白这孩子较真,一定要亲自将捅他的人揪出来。” 冯远沉默了几秒钟,而后说道:“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意思就是说,他会帮忙调查清楚的,时倾顿时觉得脑壳疼,“那什么,小白来了,我要走了。” “啊”这就要走了啊!“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忙吧,我走了。” “不行,还是得送一送。”说完,也不等时倾的反应,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楼下走去,时倾不免在心里感叹一声,这哥们,在某些时候,还真挺霸道固执的。 送走了时倾,冯远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忽然感觉到这个办公室像是缺失了什么一般,让他提不起兴趣做任何事情。 直到警员过来提醒他,陆汐已经被带到了审讯室,看什么时候开始审讯? 冯远这才回神,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夹着资料往审讯室走去。 聚散离合乃人生常事,又不是生离死别,别扭个鬼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于垃圾的对话 推开审讯室的门,还未落座,便听到了陆汐的怒吼声,“我说你们警察是不是有病啊!有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才两天,这都来了几次了?” 冯远将手上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摔,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如果你肯好好配合,以为我们愿意看见你这张脸吗?” ‘哐’的一声,冯远拉开凳子坐了下去,一副就是看你小子不顺眼的表情。 “我艹,你居然敢瞧不起我!”陆汐蹬着眼睛,除了他失踪在外的两年间,这一生,还从来没有人敢瞧不起他,“你完了,等我爷爷探监的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你们在虐待犯人。” “去吧去吧,赶紧去。”冯远丝毫不在意的说道:“反正陆冠黎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你现在说,正好把他拉下水。”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冯远看着陆汐,轻笑了两声,道:“自你被捕开始,陆冠黎一直在动用各种力量,想要将你保释出去,再加上之前他找人替你顶罪的事情,已经在危险的边缘,哦不,应该是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 陆汐没有说话,他的眼眶是微红的,但表情却是夸张且愤怒的,在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他还在思考着冯远所说的话,他在想爷爷真的那样做了吗? 仿佛看穿了陆汐内心所想一般,冯远接着说道:“先不说血缘关系,你爷爷那么爱你,更何况,你现在是陆家唯一的子孙和继承人,无论从哪一点上说,你爷爷都会花费一切代价将你救出去。” “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思。” 陆汐当然明白,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想见我爷爷。” “可以,但是首先,你得交代你的罪行。”冯远坐直了身体,“我一直很好奇,虽然‘清洁工’就是你,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但是你的犯罪手法,你肯定有同伙。” 冯远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资料,道:“这是我们在密室中采集到的两枚大小不同脚印,和你对不上,更和任何一名受害者对不上,这是你的同伙吧。” 虽然是问 句,但是冯远却以陈述的语气说了出来,就好像他已经认定了一般。 陆汐的眼帘下垂,他在思考着究竟改说些什么?良久,才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道:“没错。” 冯远舒了口气,这算是个好的开始,陆汐,应该是藏不住了,冯远调整了下姿势,左手拖着下巴,不留痕迹的在耳麦上轻轻敲了两下,示意外面监听的人注意,做好记录。“说说吧。” 同时还有旁边记录的书记员,也是一同打起了精神。 陆汐依旧是皱眉低头的姿势,在想着应该从何说起,“你还记得,许池犯下的最后一起案子吗?” 冯远皱了皱眉,最后一起案子? “你是说他纵火想要杀害沈家人的那一次吗?” “是。” “所以,劫走许池,并且在车上安装炸弹的人,就是你的帮凶?” “没错。”陆汐道:“他们都是我在‘农夫贸易’上面,悬赏,然后筛选了许久,才找出来的两个可靠的帮手,之后,我就将悬赏的帖子删除了,所以,你们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可靠?冯远想了想,是挺可靠的,可是最后为什么会留下脚印这么明显的线索,是笃定了警察不会找到那个密室吗?天真。 “你和他们有什么交易?” “呵!”陆汐冷笑一声,“整日游走在暗网中的人,还能是什么货色,钱,色,暴力,总有一样是他们喜欢的,‘农夫贸易’本来就是我所创建的,满足其中的人一些**并且控制他们,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身份信息?”冯远没有耐心的敲了敲桌子,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去听陆汐这种高人一等,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言论,早点知道那两个帮手的信息,也好早点将人捉拿归案。 “我不知道。” “不知道?”冯远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了两下,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当真不知道,在我们交易之前已经说好了,彼此之间的信息完全隐秘,他们完成任务,我给他们一定数额的比特币,也就是绑架许池的那件事情,为我们建立了良好的信誉,因此之后才能继 续合作那么多次。” “那他们在‘农夫贸易’的账号呢?你和他们之间交易的通道呢?既然‘农夫贸易’是你创建的,你作为管理者,肯定有办法知晓他们真实身份。”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暗网又能怎样?总会找寻到破绽的。 陆汐皱着眉头道:“我们用的是洋葱游览器,任何交易都不会留下线索的,即使是我,也无法得知每一个账号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唯一可以提供给你们线索的就是,在和他们确定交易的时候,为了保证他们必须心狠手辣,所以,我要求他们的手上都必须有过命案。” “只有这个线索吗?他们做过什么命案?” 陆汐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们说,二十五年前,曾经干过一场灭门惨案。” 灭门惨案? 冯远继续有节奏的敲打了下耳麦,通知外面的人去查这件事情,既然陆汐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说明,他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那么,换下一个问题,关于郝潇潇的自杀,是你一手策划的?” “没错。”陆汐看着冯远道:“我随机的向网友发了几十分mmpi的测验题,只有郝潇潇一个人完全符合我的猎物特征,更妙的是,我发现她竟然是你妹妹的女朋友,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不选择她?” “她只是一个学生而已,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这与你之后的做法相违。”冯远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尽量保证着自己的心态,以免在审讯结束之前,自己先一步崩掉。 “学生怎么了?抑郁症就是她的错,我曾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也没有整天无病呻吟,这只能说明她心智不全,这样的人,活着本身就是浪费资源,我除去她,也只是想将社会资源,留给更有用的人。” “冯队长,你能说我做的不对吗?”陆汐看着冯远,认真地问道:“你看看我杀的人,哪个人活下去会对这个社会有帮助?你不是也整天想着匡扶正义吗?让那些垃圾活在这个世界中,本就是对好人的一种不公平,竟然还整天有一群人吆喝着废除死刑,妄想着他们会忏悔!笑话,垃圾永远都是垃圾!” 第一百五十七章 输了 “冥顽不灵!”冯远拍了下桌子,实在是无法苟同陆汐的说辞,“这种时候了,你还是死不悔改吗?什么叫浪费社会资源?我告诉你,每个人存在于世,都是有自己的存在价值的,历史上有多少伟大的人,在他们的前半生,都不过是泯然于众的普通人,或者大器晚成,或者是留下优秀的思想作品,流传于世,在这之前,你能说他们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垃圾吗?” “能吗?” “冯队长,您当然不能拿现在和以前相比啊!”陆汐不以为然,“以前地球上总共才多少人?现在多少人?若不提早清除一些无用或是有害之人,迟早会因为资源抢夺,再次发生世界大战。” “不过,这样也好。”陆汐邪恶的笑了笑,“毕竟,一场战争死亡的人数,可是比我这寥寥数刀要厉害的多。” “陆汐,我再警告你一次,虽然很多资源是不可再生的,但是,我们人类的科技在不断进步,人类保护环境的意识也在不断提高,找到解决环境问题的方法也是指日可待,你不能因为一个看不见的未来,就将法律规则踩在脚下,去干这种残害他人生命的事情,陆汐,你太自负也太武断了,这根本就是打着仁慈的幌子,在做你自以为的世界中的独裁者,你这样,和那些丧尽天良的人根本没有区别。” “你胡说什么?”陆汐愤怒的吼道:“竟然敢将我和那些垃圾混为一谈?” 冯远摆了摆手,有些无力道:“停,我不想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总之,你犯罪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铮铮,无论你有什么大志向,都给我收回去。” “话归正题,你刚才说了这么多,是否就是承认了,在‘农夫贸易’上面悬赏曝光郝潇潇裸照的人就是你,也就是引导郝潇潇死亡的‘清洁工’。” 陆汐瞪了眼冯远,咬牙切齿道:“是。” 冯远看了眼手上的资料接着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是否承认,你就是策划绑架丁怀中的主谋,你指使你的两个帮凶,将丁怀中绑在铁轨上,最后导致丁怀中的死亡?” “我承认,不过冯警官,”陆汐不怀好意道:“这次你不为丁怀中辩解些什么吗?我可是让他死的很惨呐!” “陆汐,我们现在是在审讯室,而不是在辩论赛场上。” 陆汐不以为然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的挺尽兴的嘛!还是说,冯队长也认为,丁怀中死有余辜,所以才只为郝潇潇发声?” 陆汐在笑着,冯远的胸腔却已经升起了一丝怒气,对方这个坑挖的还真是好啊! 若他回答是,那他和陆汐又有什么区别,刚才那一番义正言辞的话都将成为一场笑话,若他说不是,那么,刚才那一番话又会被说成是因为郝潇潇与冯茹之间私密的关系,他因一己之私,才和陆汐说了那么多废话。 冯远蹙着一双剑眉看着陆汐,还想摆小爷一道,偏偏小爷天生就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我在就事论事,先不说丁怀中所犯下的罪行,就单凭他是我国公民这一点,你就无权决定他的生死,没错,他是骗大学生裸贷,骗女生去整容拿回扣,但这些事情,法律自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判断,至于怎么惩罚,也得由规矩说了算,若人人都像你一般,都坚持着自以为是的正义,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早就变成了充满着仇恨与杀戮的修罗场了。” “呀!呀!呀!冯队长说的太好了,我都想给你鼓掌了,只可惜,力不从心。”陆汐晃了一下分开铐在桌子上的两只手,道:“看不出来,冯队长原来是这么规矩的一个人啊!” 冯远直接无视了陆汐话里话外的嘲讽,道:“接着刚才的话说,丁怀中完了,之后便是许池。” 见冯远无心与他周旋,陆汐也没了兴致,只是说道:“没错,是许池,虽然,想杀他的方法是老土了一些,但好歹吸睛,不过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真的让他活下去了。” 冯远冷笑一声,“是因为在普罗大众的心里,根本就不认同你私自处决人的行径,你当然会失败。” “那是因为他们愚蠢,一帮愚民。” 呵呵!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大了,中二。 “停,来说说其他的。”冯远看着陆汐,不解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虐待许池,拍···那种视频出来?既然你之后总归是要杀了他,之前虐待他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因为这段视频就是为了给李翊看到啊! 但可惜,这句话陆汐并不会说出来,但冯远却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什么有必要?” “呵!”陆汐冷笑一声道:“因为,因为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啊!为什么我被人虐待,他就不能?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冯远皱了皱眉头,他说的应该就是失踪的那两年间,但是,虽然他的表情很疯狂变态,但是总觉得他像是隐瞒了什么,但是在这件事上,又似乎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想了想,冯远问道:“微博上虐待许池的那一小段处理过的视频,也是你放出去的?” 说到这里,陆汐竟难得的沉默了一声,才道:“是我。” 冯远的身体忽然向前倾,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知道‘清洁工’就是陆汐?” 陆汐没有说话,瞪着眼睛等着冯远的下文。 “那是因为在微博上发出的这一段视频中,你伤人动作太大,不小心裸露出了右手腕上的一小块皮肤。” 皮肤,陆汐猛地睁大了眼睛,“伤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陆汐说着说着忽然仰头笑了起来,似是不甘,又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的眼角溢出了一滴生理泪水,嘴里却还在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笑什么?”冯远有些莫名其妙,“你爷爷之前没告诉你吗?” “当然是在笑我蠢,笑我傻,笑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陆汐停止了笑声,坐直了身体道:“冯警官,我认输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会···一并都说出来的。” 冯远有些不能理解,陆汐这算是真正的妥协了吗?为什么? “那你是否为你今天所说的一切负责?” “负责,当然负责。” “上了法庭,也不翻供?” “不。” “那好,我问你,最后一场案子,你是否已经提前做好了所有的策划?” 第一百五十八章 法律规则 “当然,上一次许池侥幸逃脱了,我绝对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陆汐眯着眼睛说道:“即使他们不按照我原来的轨迹走,在游戏中途,我也会以各种理由让他们推翻游戏重新来过。” “所以,打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去,包括杜逸朗,只不过让你意外的是,杀了一个王彪,达到的震慑效果竟然会那么好。” “没错,是挺好,毕竟他们可都是相当的怕死呢!” 于是,冯远又想到了恩将仇报的杜爱春了,想到她便又会想到被坑的林穆之,“可是,你给冯茹和林穆之的毒药都是假的。” “因为他们自身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若是真的让他们死去,那岂不是真如你所说,和那些垃圾一样了。” 冯远道:“你看,你评判是非对错的标准,还是在于你自己。” 可能是因为陆汐的这句话,让冯远的内心有了些不一样的触动,说起话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冲了。 “陆汐,你应该明白,你杀了这么多人,肯定难逃法律的制裁,但在这之前,我还是想说,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评判事情本就不会考虑周全,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从古至今,从蛮荒到文明,最大的进步是什么吗?” 陆汐不屑一顾,“难道你想说是法律?” “没错,是法律,但更加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规则。”冯远这会忽然来了耐心,对着陆汐慢慢的说道,“人类本就是由动物进化而来,因此人类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动物的兽性,我们设定规则,规定法律,就是为了约束自我,以使人类自身不像是其他动物一样暴虐,一样自相残杀,当有人打破了这个规则之后,那么,我们便会依据之前制定好的规则,去惩治他,以儆效尤,但你要知道,法律即是我们现下社会当中的规矩,它最大的作用并不是惩治,而是威慑。” “陆汐,正因为有了法律的威慑,所以很多人在做违法的事情之前,都会瞻前顾后,因为他们会考虑自己是否可以承担起相应的法律责任,陆汐,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有人指责法律不公不正不义,但从来没有人去质疑过法律的存在。” 陆汐这个时候,终于是正眼看着冯远了。 冯远接着说道:“因为法律的存在是必要的,所以他们会质疑法律,指出法律的漏洞,但从来都不会有人说他不要法律,因为,一旦没有法律,即规则,在他享受到从来没有享受的自由之后,比如随意杀人,那么他也将不会享受法律给予他的保护,那就是,随时随地,他也会被别人杀死。” “冯警官,你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陆汐道:“但是,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质疑规则和法律的存在,就如你所有,法律存在漏洞,我不也是在另一种意义上弥补法律的漏洞,你们这些维护法律的人,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束手束脚,丁怀中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虽然你们已经知道丁怀中犯罪,但是在没有找到证据的前提下,不还是拿他没辙吗?” “陆汐,我再重申一句,法律的存在有它的必然性,包括实现法律的流程,也是有着绝对的必要性,若不是如此,那岂不是会多了很多冤案,你又能否完全保证,自己杀的人,其中没有冤枉过任何一个人呢?” “我确实不能保证。”陆汐无所谓道:“不过冤枉了又能怎样?反正他们总不会是一件坏事都没做过,更何况,你还真以为我是在匡扶正义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无法容忍一群无所作为的垃圾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冯远觉得自己的一口老气都差点哽在在胸口上,他说了这么多,陆汐竟然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陆汐,苦难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还是说,你本就是冷酷残忍,只不过是那两年的流浪生活,将你的本性释放了出来?” “冯警官,你们那个李顾问不是已经骗我画下了屋树人的人格测验图吗?我究竟是怎样,你去问他啊!他不是最擅长分析人的心理了嘛!” 屋树人人格测验图,说到这个,原本李翊留下是因为怕陆冠黎以精神病人的理由保释陆汐出去,不过,现在陆汐已经这样交代了,并且他已经说了,在法庭上不会翻供,那么只要陆汐不配合,陆冠黎那边无论怎样,都激不起任何浪花了。 至于关于陆汐的人格分析,倒是已经在有司法鉴定权的专家跟前走过一趟了,相关的人格分析也摆在桌子上了,报告中写,陆汐并没有先天性的反 社 会人格,现在这样,绝对是后天导致的,而且从对他的测验来看,他有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倾向。 冯远蹙眉低想,难道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他的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冯远抬头看了下陆汐,不知这个问题问出去,陆汐会不会暴走? “你的人格测验分析中说到,你有着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倾向,陆汐,你明白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陆汐的表情在瞬间产生一丝僵化,但却立即止住恢复正常,反问道:“什么?我不知道。” “就是说你对绑架你的人产生了依赖和爱慕,甚至你在模仿他的一些行为,从而讨好他,企图让他认同你。”冯远看着陆汐即将土崩瓦解的表情,道:“陆汐,你究竟对那个岛上的哪个人,产生了不明的情感?” 岛上? 陆汐看着冯远,忽然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但表情依旧是像刚才一般僵硬,他扯了扯唇部,继续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冯远了然,既然陆汐的病症严重,那么他是完全有理由返过去包庇那个人的,不过,现在问不出来也不打紧,那个小岛背后的势力肯定是他们现在无法触动的,即便要调查,也不会轮到他的身上,再加之,陆汐根本不知道那个岛上的情况,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世界上为什么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样的病症呢!尤其是,当被爱慕的那个绑匪,利用受害者的病症去害人的时候,这个时候,受害者便又成为了新的施害者。 冯远忽然有些同情陆汐,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或许可以掌握一个商业帝国,但如今······ 不过,他又很快的释怀了,路都是自己选的,今天这个结果,也是陆汐自己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结束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威慑 “那么,陆汐,你是否承认冯茹,林穆之,杜逸朗等人是你指使他人绑架,并且是你亲手操纵他们脚踝上的圆环,致使氰.化.钾注射进他们体内,直接导致王彪,姜枫,乔泽,戴高,杜爱春五人死亡。 ” “我承认,都是我做的。”陆汐闭了闭眼睛答道,冯远不再追着问,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我提前将密室布置好,然后确定好猎物,只把他们的身份信息和密室的位置告诉那两人,最后,只需要坐在电脑屏幕后方操纵就行了。” “那他们脚上的脚环?” “是我提前放在密室中的。” 冯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这么说,这段时间,你除了筹备案子之外,一直躲在翠屏山的别墅中?” “是啊!”陆汐长呼一口气道:“说来,也真是运气呐!你们居然能猜到我在翠屏山,若不是爷爷提早一步找到我并将我带走,或许,就被你们端了老窝了。” “你爷爷是一心为你打算,但是,他太托大了,竟然想让人替你顶罪。”冯远嘲讽道:“将我们警局的人都当傻子吗?居然找了那么蠢的一个人来顶罪。” “的确是不太聪明啊!”陆汐眯了眯眼睛,道:“只可惜,若不是爷爷非要将我带回江海市,我不得不随便找个网吧对付过去,否则,你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我。” 这话确实不是托大,那天,若是陆冠黎找到陆汐,不是暂时将他关了起来,而是把他移到别处,任由陆汐继续在犯罪的道路上发展下去,估计,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证据了,从这一点上来说,陆冠黎确实是帮了他们大忙。 “陆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看,你已经猜到我们一定会发现你就在网吧,而且你也已经跑了,但最后还不是因为形迹可疑,阴差阳错的被学校保安逮住了。”冯远直视着陆汐,房间内白炽灯散发出明亮的光在他的眼睛里聚集成了一片,熠熠生辉,“所以,陆汐,从来都不要存在什么侥幸心理,只要你犯法,最后都一定会伏法。” 陆汐却看着冯远,‘嗤嗤 ’地笑了出来,“冯警官,你说犯了法最后一定就会伏法,当真?” “当然当真。” “那么,时限呢?” 冯远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伏法的时限呢?”陆汐道:“我当然相信,以现在的刑侦技术无论多么严密的犯罪,最后一定会找到证据,抓获凶手的,但是你们没人能预知这个期限,有的凶手,现在或许还在外面逍遥自在,而受害者已经化为黄土,有的凶手,也许正在洋洋自得的在大街上走着,但是你们还没有认出他就是某个案子的凶手,所以,冯警官,我想知道这种迟到的正义有什么意义呢?” “受害者早已死去,他再也听不到凶手的忏悔,也看不到凶手伏法,冯警官,你看看我,虽然你抓到了我,但是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看不到。” 冯远深吸了口气,道:“我刚才说了,法律最大的作用不是惩治,而是威慑” “我当然知道你说过这句话。”陆汐盯着冯远,“那威慑过后呢!内心长着恶魔的人,是永远也看不见正义骑士的警告的,因为,在他们的心中,你们这些人,才是伪正义。” “所以,陆汐,这是你心中的想法吗?就算你认罪,就算你伏法,在你的内心深处,你还是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没错吗?” 陆汐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道:“是啊,我没有错,我认罪,我伏法,不是因为我真的错了,而是因为我与你们不同,所以,你们必须要除去异端,除掉我,这样才能继续心安理得的活在你们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欺骗。” “异端!”冯远咬牙切齿,“你说你自己是异端,你说我们在千方百计的除去你?” “难道不是吗?你们有你们的规则,我有我的规则,我们是同样有规则的人,只不过因为我违背了你们,你们就要除去我,这不是消除异端是什么?” “笑话!”冯远冷眼嘲讽,“一个利用假图和网络语言暴力,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逼死的人,有什么 资格说自己才是被除去的那一个?消灭异端怎么了?你若不是异端,没有危害社会安全秩序,又有谁会闲的蛋疼去管你呢?” “陆汐,人在做天在看,无论怎样,我都可以指着天说道我问心无愧,你敢吗?”冯远站了起来,道:“今天,就先审到这里,既然你已经明白自己死罪难逃,那么,在这之前,我还是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你能在牢中静思己过,好好反省自己,我希望在你行刑前,可以想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审完了啊!”陆汐忽然有些不是味的说道:“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冯警官,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说实话,我还挺欣赏你的,爽快直白,不像李翊,整天端着,装模作样,令人讨厌。” 冯远忽然心思一转,皱了皱眉头道:“你认识小翊?” “那天不是见过了吗?” “可是,你对他抱有很明显的敌意。” “谁让我天生不喜欢装腔作势的人呢?再说了,我们处于对立关系,他都套路我一次了,难道我还舔着脸喜欢他不成?” 冯远哑然,无法回答,但不可否认,陆汐说的确实有道理,还是说,自己这又是想的太多了? 冯远深深的看了陆汐一眼,那少年的眼中有不满,有悲愤,也有惨淡,有嘲讽,但是这些,都会随着最后案子的尘埃落定,也一同被封印在档案袋中,永远的尘封在档案室的一角,等待着下次有需要时,再将它翻出。 “陆汐,你自己保重。” 说完后,冯远便跨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再也没有看见陆汐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松了口气的样子。 看来,事情到了这里,真的要结束了,陆汐有些忧伤,他其实不明白自己坚持的这些还有没有意义,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在自己的三观还没有形成的时候,生活就遭遇了巨变,一落千丈。 但是,陆汐笑了笑,好在,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就是,对不起爷爷了 第一百六十章 以杀止杀 到了办公室,冯远将手上的资料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而后便兀自坐下想着事情。 办公室的其他警员见冯大队长这个样子,半天都没有出口大气,刚才在审讯室陆汐几次怼的冯远哑口无言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自然而然的,都认为这会儿是冯大队长在怄气呢! 过了有二十分钟,冯远这才觉得自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刚才在审讯室内耗费了太多的脑力,等这个案子完结之后,可一定要好好的放松放松。 这个陆汐简直太拗太固执了,冯远都快要把他脑子中弘扬正义的话给说尽了,结果还是没有将他太歪的三观给掰过来,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但是,尽管事情别扭,但该办的事情还得办,怎么着也得尽快安排陆汐和陆冠黎见一面了。 至于时间,就安排在一周之后吧! 这段时间,还处于取证阶段,在陆汐和陆冠黎见面之前,他要保证,所有的证据都到位,让陆冠黎即使想救陆汐,也绝对是无计可施。 远处的翠屏山,李翊站在二楼房间的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景象,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隐约看见处于上方的陆家的别墅。 自从上一次在这边逮捕了范昱杰之后,警察似乎就很少来了,听说,经过鉴定对比之后,确定白灰当中的血迹确实与许池的dna符合,这也坐实了陆冠黎在帮陆汐掩盖罪行。 不过,没用。 ‘叮咚!’ 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两声过后便又消停了下去,李翊没有搭理,依然看着远处的方向,以前,他都没有发现,原来山上还有那样的一户人家。 良久,李翊才动了动脚步,关了窗户,拿着手机下楼了。 是冯远的信息,他说陆汐已经将所有的罪行都如实交代了,再一次感谢李翊的帮忙,李翊随手回了个不用谢,想了想,又发出去了一条信息,便将手机丢在了一旁,也不知道,陆汐那个白痴,用了一个什么样的借口? 李翊一身家居服,在冰箱中翻找了半天,才勉强翻出来一包看起来还没有过期的泡面和一个鸡蛋,还有几片青菜叶子,看起来十分凄惨,李翊撇了撇嘴,在厨房将其加工成了一碗看起来很好吃的青菜鸡蛋面。 于是,李翊 满心欢喜的坐在餐桌上吃起了面,蛋是糖心蛋,面也是煮的软硬适中的面,一口下去,味道还不错,就是,少了点什么。 几口将晚餐吃完,李翊摸了摸肚子,将碗放进了水池,正好收到了冯远的回信。 这是今天冯远审讯陆汐的文字版记录,是李翊刚才问冯远要的,冯远在后面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只能自己一个人看,李翊回道一定。 坐在沙发上,李翊拖着下巴快速的扫完了几大页的电子记录,看完之后,只觉得墨云笙真厉害,对陆汐的洗脑真是太彻底了,这样的人,得亏没有加入传销组织。 不过,说到墨云笙,李翊的眼睛又幽深了几分,也是时候该见见他了。 三天后。 清晨,大雾,小雨,灰蒙蒙的连成一片,看不到尽头,一辆黑色的辉腾在城外的路上驶过,轮胎压过路面,形成了一道道泥泞的痕迹,但很快的就被雨水冲刷干净,毫无痕迹。 刮雨器不断的左右摆动着,车上的青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他十分专注的开着车,很快,车子就驶上了一条盘山公路,因为是冬天又下着雨,因此,此刻的山中毫无半点人气。 到了半山腰,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一把黑色的大伞‘哗啦’一声在头顶撑开,青年下车,只走了两步,干净的白色球鞋便被雨水打湿了,但青年丝毫不在意,因为在前方,已经有一个同样撑伞的人在等他了。 “你来了。”墨云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里有些感叹,该来的,终究会来。 天色灰暗,加上小雨蔓延,李翊站在墨云笙身后两米处,这两米的距离仿佛是在两人之间升起的一股迷雾,将人笼罩其中,看不清模样。 “我来了,久等了。” 墨云笙转身,看着身前长身而立的青年,笑了笑道:“时间刚刚好,你没有迟到。” “墨教授今天当真放心一个人来这阳山见我?” “你想见我,我自然要来。” 李翊眯着眼睛,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是一处断崖,站在这里,可以俯视一片空谷,“墨教授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这是陆汐直播让观众投票谋杀许池的地方,就在这个断崖,只可惜,他最后失败了。” “是啊,失败了!” 李翊转头正对着墨云笙,道:“墨教授,你失望吗?” “为何失望?” “许池未死,陆汐被抓,实验失败,这三点,无论哪一个对你来说都应该很失望吧。” “不能这么说,我一点都不失望。”墨云笙笑了笑道:“许池未死,是所有人的选择,陆汐被抓,也是众望所归,至于实验,何来失败一说?” “噢?没有失败吗?”李翊眯着眼睛与墨云笙对视着,他道:“你不是说拥有真正自由意志的人只占据少一部分吗?其他人的思想与选择很容易被他人的言语所诱导,这难道不是你的研究吗?” “这是我说过的话没错,不过,小翊,你应该明白我所做的研究一切都是为了减少犯罪。” “以杀止杀。”李翊看着墨云笙,简短的话语却将对方未说完的话道清,“墨教授,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墨云笙颇有些欣慰,“小翊,我知道,你是最理解我的。” “我不理解。”李翊皱着眉头,看着墨云笙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人与阻止杀人,这两者之间本就是相违的,以杀止杀,说的轻巧,终究不过是你为你自己的实验,加上了一条可以说的出口的道德枷锁。” 墨云笙愣了一下,不能相信的问道:“小翊,你觉得我这是为了自己?” “不是吗?”李翊反问道:“墨教授表面上深明大义,为了科研不惜牺牲一切,但实际上呢?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有研究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墨云笙眼神一寒,冷冷的说道:“小翊,我不允许有人质疑我的研究,不要觉得我对你好,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空气瞬间便凝滞了,只能听见山谷中的寒风,夹杂着一些微凉的雨丝,在空气中飘落开来,带着浓浓的泥土的清香,若不是此刻气氛微严,这景象还真会令人颇为心旷神怡。 “墨教授说的什么话,您可是鼎鼎有名的教授,闻名中外,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心理医生,又怎么会去质疑您的研究,况且说出去别人也只会笑我不自量力,而不是说您空有其名。”李翊笑了笑,接着说道:“墨教授,您不要激动,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陆汐被抓进去了,您伤心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伤心吗? “伤心!”墨云笙嘴中喃喃地咬出了这两个字,他说道:“自然是要伤心的,怎么说,我也算是看照过这个孩子一段时间。顶 点 ” “那么,墨教授,您就丝毫不担心陆汐会将你供出去吗?”李翊眯眼盯着墨云笙,“说起来,这一切,可都是你指使他去做的。” 墨云笙抿着嘴巴,唇角至下巴绷出一条坚硬笔直的线条,明明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依旧棱角分明,他张了张口,说道:“我不是也没有将你供出去吗?” 李翊脸上的表情忽然冷了下来,没有一丝温度,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害怕他们将他供出去,因为没有证据,但是他还是很不高兴,墨云笙竟然敢威胁他,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他来做的,墨云笙这样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他囚禁的时候一样。 “我不怕你将我供出去,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你可不一样了,你有你的事业,你可以不在乎所有,但你不能容忍你的事业与名声被毁,只要陆汐将你说出来,警方根据他所说的时间线查到东欧,然后再牵扯到美国,你的事情,一定会暴露。” “哈哈。”墨云笙大笑了两声,仿佛是在嘲笑李翊的天真一般,他如一位真正的长者一般,只要李翊不真正惹他发火,他便能永远的用温和的语气像是教导一般同李翊说话,“小翊,你还不明白吗?即使陆汐所做的这一切是由我策划且指导的,但是最后的一切都是经由他手做的,我的手上,没有沾染过半点血腥,你说,就算败露了,他哪来的证据呢?” 墨云笙的确不在乎陆汐是否将他招了出去,因为他是一个学者,而且是一个有资历,有威望的学者,更何况,与陆家无冤无仇,根本犯不着做这些事情,即使警察要调查他,也绝对调查不出什么东西。 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雨滴激打在乌黑的伞面上,渐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而后散开,顺着伞面慢慢滑落,最后从李翊的眼前的滴落,打在地面上,渐出一团泥泞。 “墨教授,你知不知道当年, 我为何一直拒绝留在美国发展吗?” “噢!为何?” “因为”李翊转了个向,眼神再次与墨云笙对上,道:“因为我不允许我受制于任何人。” “从你将我囚禁起来的那一刻起,我便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能答应你了,你的野心太大,控制欲也很强,最重要的是,你喜欢看到别人服从于你,若是我跟着你,想必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你说,我能这样做吗?” “不能。”墨云笙简单直白明了的回答了李翊的问题,“当然不能,若是那样的你,又有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那么,陆汐呢?”李翊道:“你上次说过,是因为察觉到了陆汐的犯罪天赋,于是将他带回了美国,我和陆汐聊过,他的确在人贩子的手上遭遇了很多苦难,那么,你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让他信服你,并且听从于你的?” “当然是因为我对他照顾有加,他感恩在心,所以才会帮我。” “不是。”李翊浅浅的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陆汐从小父母双亡,陆冠黎又整日顾着工作,你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整日陪伴他,照顾他,他确实会很感激,但这不是他成为一个杀人魔的理由,你一定做了什么。” 李翊歪头眯眼想了一会,忽然说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不对?” 墨云笙的表情怔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惊讶。 李翊接着说道:“从第一次我们谈起陆汐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他可能精神不好,前几天我在审讯室和他聊过,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墨云笙,陆汐对许池做的那些事情,便是你当初对陆汐做过的对不对?” 墨云笙一直都绷着的脸色,终于出现了第一丝裂痕,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道:“小翊,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做那些事情呢?” “你先不要急着否认。”李翊阻止了墨云笙继续往下说去,他道:“我先前一直以为,你心高气傲,纵使想 做些什么事情,也万万不会让自己的手沾染血腥,但是我忘了一点,前提是你得有一个傀儡在前方为你卖命,你得确定陆汐一心一意的为你之后,你才能袖手旁观,墨云笙,你是心理学教授,肯定知道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 “噢!如何利用?” “在你刚刚将陆汐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时候,他对你是完全感激的,再加上你全心全意的照料,他肯定会更加信任你,但只要在这个时候,你亲手将他眼前暂时的安稳打碎,让他重新陷入如之前地狱一般的生活,他便会比之前更加的惶恐和不安,然后在你虐待他的过程中,再偶尔对他流露出一些你的不忍,你的情有可原,他便会对你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感情,然后循环往复,加强训练陆汐的病态心理,最终为你所用,墨云笙,我说的对吗?” 便随着李翊这一声质问声结尾,空气再一次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满山的风声和雨水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良久,墨云笙才道:“是,你猜对了,分毫不差。” 既然已经被李翊洞悉,那到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在墨云笙的世界中,还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同李翊说的,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小翊,你还记得我当年为什么选你吗?” 李翊皱了皱眉头,为何又突然提起当年的事情?想了想,李翊还是说道:“你说我是反 社 会人格,而且智商很高,最重要的是,我的父母皆非正常死亡,我的心里其实是怨恨的,这是你当年的原话。” “是,我的原话。”墨云笙慈爱的看着李翊道:“你知道的,在你成为我的学生之前,我就已经关注你了,你太优秀也太孤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是我调查了你,在得知你父亲的死因之后,我很震惊,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更加让我震惊的还在后面,小翊,你可真有一个好父亲呐!” 李翊看着远处的空谷,幽深的眼睛里是一团雾状,他喃喃道:“他哪里算的上是一个好父亲?不过是个骗子而已。”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后悔吗? 雨下的更大了,早上还是小雨,这会已经是有些瓢泼大雨之意了,但是冬天的雨,断不会真的是瓢泼大雨,只是被风一吹,闯进伞下打在脸上,有些冷了。顶 点 x 23 u s 李翊一直插在兜里的左手,拿了出来,轻轻的用纸巾擦拭了一下面上的水珠,便听到墨云笙说,“小翊,冷的话,我们去车上聊吧。” “也好。” 收了伞,两人坐上了李翊的车,李翊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个时间,你能打到上山的车?” 墨云笙坐在副驾驶座上,靠着椅背,舒服的叹了一声,道:“只要有钱,什么事办不了?” “也是。”李翊低头,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蠢的一个问题。 墨云笙侧着头看了眼李翊,有些意味不明的说道:“小翊,说起你的父亲,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后悔吗?” 车厢里是安静的,窗户已经将所有的杂音隔离,李翊的胳膊支在方向盘上,他看着前方,说:“你都说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后不后悔的话,没有意义,我还想问你,当初将陆汐扣在身边后悔吗?” 谁知,墨云笙只是笑了两声,他道:“当然不后悔,陆汐虽然失败被抓,但他之前几次的案子都做的很漂亮,你看,网上的那些愚民虽然看上去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其实意思都一样,全都被前几条热评带着走而已,你若是单独问他们,‘清洁工’是对是错,他们也不一定能说出个所以然。” “‘清洁工’自然是错了。”李翊转头看向墨云笙,有些不解,为何对方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你当真不明白你错在哪了?” 墨云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翊,说道:“那你告诉我,错在何处?” 李翊白了墨云笙一眼,心道,这个家伙,是真不懂,还是在这消遣我呢! “你纵容陆汐在全国人民眼前杀人,这便是最大的错。” 墨云笙解释道:“我说了,我那是为了研究” “为了研究!”李翊冷哼一声,道:“为了你那 所谓的自由意志与从众心理的研究,别开玩笑了,这种研究需要杀人吗?你就是想看看陆汐杀人的那一瞬,所有群众的反应和舆论方向,墨云笙,你想看看人民群众对于这种杀戮的接受度,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墨云笙看着李翊道:“你还没发现吗?我就是在做你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的罪恶太多了,恶人也太多了,警察和法律是永远都抓不完的,你想让受害者自己反抗,让他们自己去惩治伤害了自己的人,可是有几个人敢做呢?小翊,这种直播形式的杀人,时间久了,次数多了,群众自会慢慢的接受,甚至承认我们的做法,他们将会对于私自惩治恶人的行为感到适应。” “长此以往,你说,他们能不减少犯罪吗?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犯罪,那么在某一个时刻,正义的屠刀将会落在他们自己的头上。小翊,你说我们这样做难道不对吗?” 墨云笙的言辞恳切,表情真诚,即使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放弃,在极力的拉拢着李翊。 “当然不对。”李翊皱着脸,沉声道:“墨教授,杀戮只会带来更多的杀戮,在群众面前的杀戮,也只会带来更多人民的模仿,你所说的那种情景,长此以往,绝对会将整个国家陷入乌云笼罩的地步,整个社会都将笼罩在暴力血腥的阴影之下。” 墨云笙冷冷的说道:“小翊,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别忘了,谁都有资格和我说这种杀戮只会带来更多杀戮的话,只有你不行,你当真忘记了你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吗?” “我当然没忘,相反我记得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我更加不能容忍你的这种行为。” “不能容忍!那你想如何?”墨云笙忽然就怒了,太不知好歹了,“也一同杀了我吗?” “有何不可?”李翊冷冷的问道:“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杀我?”墨云笙看着李翊,有些好笑,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的小把戏一般,他说:“你要如何杀我?小翊,你都说了,我是闻名中外的专家,杀了我,肯定会有很多人追责的, 你以为你能像以前那样,全身而退吗?你可没有第二个好爸爸来替你顶罪了。”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李翊忽然扎好了安全带,发动车子,一个急转弯,车子急速的飞驰了出去,往山下的方向开去。 墨云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车子的冲劲狠狠的甩了一下,差点撞在了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盘山公路弯弯绕绕,李翊又将车速提至飞快,墨云笙堪堪艰难的稳住身形,这才问道:“小翊,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翊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浅笑,说道:“墨教授,您这么聪明,那您知不知道,在一个四座的小车上,最危险的是哪个位置吗?” 前方又是一个弯道,墨云笙紧张的看着,生怕李翊一个不下心,便忽从这右手边的悬崖落下,眼看着李翊握着的方向盘打了一个急转,墨云笙瞬间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这才反应过来李翊刚才问他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最危险的是副驾驶。” “是啊,是副驾驶。” “你想干什么?”墨云笙紧张道:“你别胡来,别忘了,出了事,你也会死的。” “墨教授,我现在继续踩一把油门,时速将会飚到两百,这盘山公路本就危险,加上下雨天,只要我一个不小心,要么撞击左边的山壁,要么坠入右边的山崖,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结果是我们两个都会死。”墨云笙低声咬牙道:“小翊,你疯了,别开玩笑了。” 李翊笑了笑,道:“你都说我是个疯子了,为了杀了你,而且使我自己不暴露,您看看,我这可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呢!” “更何况,我们都不会死,等会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弹出安全气囊,而你没有系安全带,气囊会保护你,但是你猜,在剧烈的撞击下,你的颈椎,会先在撞击和气囊的共同作用下被拧断,还是你会被安全气囊先闷死呢!” 说着,李翊的脚下重重的踩了下去,猛地加速,大睁着眼睛十分震惊的墨云笙又被狠狠的摔了一下,后背撞在了椅背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有余悸 “疯子,疯子,你停车,小翊,你知道的我根本不会把你供出去,以前的事情,都过这么多年了,没人记得,现在的事情,许池不是已经失忆了嘛!是我干的,我催眠了他,将他关于杀人,还有关于你的那段记忆都消除了,只要你不参手,他就不会想起来,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 车速很快,墨云笙的语速更快,他怕,就在下一秒,李翊就会操控着车子飞了出去,无法挽回。 一道尖锐的摩擦声忽然在墨云笙的耳边响起,这是车子在急速行驶下,猛地刹车后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随后墨云笙便是在惯性下身体猛地向前冲去。 在墨云笙撞到挡风玻璃之前,李翊率先伸出胳膊将他拉了回来,摁进座椅中,吸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墨云笙看着距离眼前不到三米的山崖,心有余悸,再差一点点,他们便要真的要冲下山崖了。 ‘砰、砰、砰、’ 墨云笙的心脏跳动着,刚才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他需要时间来缓和一下自己的心脏。 “我,我说了,我是为了你,我担心许池出卖你。”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观众投票结果,许池不会死?” 墨云笙的脸还是白的,他道:“我不知道,准确的说是我不能确定,但是你知道,那个是不稳定因素,我只能将许池的记忆洗去,才能保证你完全不会暴露。” 李翊看着前方的天空,忽然觉得有些闷,他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深呼吸了两下,将心中的苦闷排解了一二才道:“许池不会出卖我,即使他什么都记得,他也不会说出去,我答应了他,会帮他好好安葬沈沛,帮沈沛挑一块最好的墓地。” “这么说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墨云笙苦笑了一下,问道:“小翊,刚才,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吗?” “你说呢?” “若车子冲下山崖,即使你不死,最后也无法逃脱的,这种交通事故,司机是负主要责任的。” 李翊嗤笑一声,道:“你自己没有系安全带,怪谁?” “我知道了。”墨云笙被李翊噎了一下,这会才觉得心脏恢复到了正常的跳动速度,他道:“小翊,下周,我便会出国,这次,永远都不会回 来了。” “最好是这样。” “你当真这么恨我?”墨云笙有些不是味的问道:“说到底,我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过你的事情。” “你不该杀了郝潇潇。” “郝潇潇!”墨云笙喃喃道:“因为她是冯茹喜欢的人吗?” “因为她不该死。”李翊道:“我想知道,最后密室中的那八人,是你选的,还是陆汐自己选的?” “是陆汐选的,我之前告诉过你,自从回国之后,他有些不受控了。” 李翊皱了皱眉头,低声喃喃道:“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这是在骗我的。” “我不会骗你。” 李翊没有再说话,只是调了车头,这次以正常的速度往山下开去,其实经过刚才那几个转弯,距离山脚也不远了,很快,车子已经到了山脚。 “要我送你回去吗?”李翊难得的关心了一下墨云笙,毕竟这里距离a市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现在又下着雨,打车肯定是打不到的。 “那就,麻烦你了。” 车子慢慢的驶上了高速,奔向回程的方向,李翊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究竟应该处理旁边的这个人。 “小翊,你是不是在想着该如何解决我这个麻烦?”墨云笙坐在副驾驶座坐上开口问道,由于刚才的教训,这次他早就紧紧的系上了安全带。 “是。”李翊没有半分隐瞒自己内心想法的意思,“我在想要如何悄无声息的杀了你,才能不引人注意。” “你到是一点也不遮掩。” “因为没有必要。”李翊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收费站,道:“马上到了,一会你就在市里下车吧。” 诶?墨云笙有些不解,“你要把我丢在前面?你要去哪?” “去医院,这几天我在帮助许池做心理训练,帮助他恢复记忆,已经初有成效,大概也就这两天就会恢复。” “你去帮许池做心理恢复!”墨云笙不可置信的大惊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到头来暴露的是你自己,你就这么自信许池不会说出去?” 李翊通过后视镜瞥了墨云笙一眼,而后不紧不慢的小声说道:“我选的人,我当然不怕。” 在墨云笙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翊便又来了一句,“到了,下车吧。” 墨云笙惊觉,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城,停在了一家商场的门外,墨云笙顿时有种吃瘪了的感觉,道:“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你自己的选择,到头来若是坑害了你自己,可不要哭。” “哭自然是不会哭的,倒是墨教授自己可要小心了。” “谢谢你的提醒。”墨云笙撂下一句话,便自己开门下车了,话说做教授做到了他这个份上,也真是丢人,既然如此,倒不如回他的资本主义国家里好好的待着,到时候想做什么研究就做什么,还用得着这般舔着别人的屁股,却捞不着一个好脸色。 “墨教授,再见。”李翊看着墨云笙忿忿的样子,不禁笑着和他做了最后的道别,也或许,这就真的是最后的道别了。 墨云笙看着李翊驱车长去,在心里骂了句小白眼狼,便伸手在路边挡了辆车,回自己的住处,心里想着一会回去之后就买机票,明天就和这边的人辞行,交接事物。 李翊看了眼后视镜,直到墨云笙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专注的开车去往了医院。 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李翊这些天几乎天天都往许池的病房跑,为许池做心理干预,以至于病房前守着的小警员都认识李翊了,从一开始的不理不睬,到后来临近饭点,还会问一声李翊要不要吃饭。 打了招呼,李翊便进门了。 今天许池的精神还不错,这些天的治疗已经有了初步成效,虽然许池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但他已经模糊记起了一些东西,比如沈沛从天台上跳下,在他眼前四分五裂的画面,那天地间仿佛都被血染红了的一幕,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有了印象。 这会李翊到来,许池是激动又紧张的,他知道,他快要想起来了,但是这想起来的代价是什么,之前的许池不会去想,但是这两天断断续续看到了一些东西的许池不得不去想,比如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他当真是第一次见面吗? “李医生,您来了。” 李翊走到许池的身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很好,一切都正常,“嗯,我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想起 “其实,我有想起一些东西。顶 点 x 23 u s” “哦!想起了什么?”李翊的眼神微动,但神色却没有变化,仿佛早已料想到了这个结果一般。 许池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李翊,不知道他是否应该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他给他的感觉是这般亲切可信。 李翊见状,摸了摸许池的脑袋,温声道:“想起什么就告诉我,别怕,我会帮你的。” 我会帮你的 这句话在许池的耳边炸开,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个男人在他的耳边说过这句话,那个时候,他好像很伤心,很绝望,就是有一个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轻说,他说,“我会帮你的。” “我会帮你报仇,沈沛是被人害死的,我会帮你为她报仇。” 为沈沛报仇。 “我我想起来了。”许池的眼睛和嘴唇抖动着,他看着李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他以前确实见过。 “嘘!”李翊食指轻点住许池的嘴唇,制止住了他的话,道:“想起了什么,先不要说,闭上眼睛好好想想,你想起来的,是真的吗?” 这个房间里角落里都安装这监控,他不能让许池将那还未完全想起来的记忆说出来。 李翊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许池听后,也不管困不困,兀自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突然闪现在眼前的一切,只是,越想,那些画面就越清晰。 是这个男人,告诉了他沈沛死亡的真相,也是他,告诉了自己究竟是谁害了沈沛,更是这个男人,一步一步地为自己谋划,策划着报仇计划,若不是自己最后报仇心切,想要杀了沈沛的家人,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了 想至此,许池忽然觉察,这些天,这个病房一直都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下,那么,现在也是,若是他刚才一世情急将他认识李翊的话说了出来,那岂不是,就连累了李翊,到时候,让他如何面对李翊? 李翊帮了自己这么多,若不是他,自己直到现在,对于沈沛死亡的真相都一无所知,或者在仇恨中苦苦挣扎着,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为沈沛报仇? 那个栀子花一般的女孩,今生,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关心过自己了。 许池忽然睁开了眼睛,与李翊相对,李翊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和决绝,心下了然,便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许池点了点头,道:“我想起来了。” 在警局监听着病房动静的警员,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将情况汇报给了冯远,冯远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往医院赶来。 病房中的李翊,看着许池,说道:“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记忆有没有混乱,我问你问题,你都如实回答。” 许池点了点头,道:“好。” “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在医院。” “那你能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住进医院吗?” “可以。”许池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而后才道:“我被人绑架了,一直被虐待,后来我昏迷了,醒来后就到了这里,中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李翊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你被人绑架之前,在干什么吗?” 许池看着李翊点了点头,道:“记得,我我在逃亡的路上,路上忽然有人将我开的车拦了下来,接着他们就把我打晕带走了。” 李翊点头道:“既然是逃亡,你还记得因什么事而逃亡吗?” “记得。”许池看着李翊的眼睛,对方的眼神中包含着鼓励,许池忽然就像有了力气一般,说道:“那天,我想为沈沛报仇,我认为沈沛的人生之所以会以这么悲剧的场面收尾,就是因为沈家人对她的不公,所以我想杀了沈家人,于是那天我就悄悄的在沈家人住的艾森酒店放了一把大火,想将他们烧死。” “哼,算他们命大,居然没有一个人葬身于火海!” 李翊皱着眉头,即使许池已经失忆一场,当记忆重新记起的时候,内心的仇恨也随之复燃,对于沈家人的仇恨,他一直都没有忘记,李翊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沈家人之前,你还有没有杀别的人?” “杀了。”许池点了点头,眼神中一片寒冷,他说:“我是杀了人,程新,陈勇义,吴来之,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李医生,你知道的,他们都罪有应得。” 李翊没有说话,病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只听‘哐当’一声,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道独有的低沉且富有磁 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们是不是罪有应得我不知道,倒是你,既然已经全部想起来了,那就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吧!” “阿远,这么快就来了!” 冯远一走到病房门口便听到了许池的那一番言论,既然都道出了程新,陈勇义和吴来之的名字,那便说明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也不需要躲在门后偷听了。 冯远冲着李翊笑了两下,道:“我接到下面的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看来很是时候。” 李翊回头看了两眼许池,见对方有些呆愣的看着冯远,可能他也没想到冯远忽会忽然闯进来吧! 李翊摸了摸许池的头发,道:“警察来了,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他问什么你就说吧,我要走了。” 许池拉住了李翊的衣袖,眼神中尽是希翼,李翊温和的笑了笑,道:“放心吧,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会带着糖去看你的。” 许池呆呆的,他仿佛从这句话的背后悟出了什么,慢慢的,放开了拉着李翊衣袖的手,点了点头,低头道:“我会好好配合的。” “乖!” 冯远看着这二人的互动,心中有些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与李翊眼神相对,对方却回了他一个十分无辜的表情。 冯远:“” 拉着李翊出了病房,给外面守着的警员交代将许池打包好带回警局,这才看向李翊说道:“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李翊眨了眨眼睛,道:“熟?你在说许池吗?” 冯远点了点头。 李翊道:“可能是因为在他从医院醒来之后,我是唯一一个想要帮他想起一切的人,他对我产生了些依赖,即使现在想起来了,这种已经在心底扎根了的感情是无法这么快就抹去的。” 原来是这样,冯远了然,说道:“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吗?” “不了,已经很久没有去诊所了,我一会去看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李翊面色打趣道:“今天不用送了,我开车了。” “啊!噢,开车了,开车了就好。”冯远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李翊点点头,便大步背对着冯远走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认罪 警局内,许池已经坐在了审讯室内,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医生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多加修养便好。 冯远看着坐在审讯椅上的许池,内心莫名的有些感慨,这一连串事情始于眼前的这个清秀苍白的青年,最终,竟也由他来完结,明明是两起不一样的案子,却偏偏给纠缠到了一起。 “许池,饶了这么大一圈,最终你还是落网了,你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都要你自己来承担,你知罪吗?” 许池低着头,嘴里发出了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他说:“我知道,我有罪。” 冯远眨了眨眼睛,许池失踪这一遭,受了些罪,这前后反差确实大了点,这么快就认罪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有可能是李翊的原因,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冯远甚是欣慰,这比隔壁那个混小子简直好多了。 “既然你认罪,就好好的交代下你犯罪的过程始终吧。” “是,我交代。”许池咬着下巴,慢慢的说道:“一切都是因为小沛,是沈沛的死,我喜欢她,爱慕她多年,我不能容忍她这般死在了我的眼前,于是,我发誓一定要将那些逼她跳楼自杀的人渣全部杀了,为小沛报仇。” 冯远皱着眉头,道:“你是如何知道沈沛之死,背后是有隐情的?” “······是,在她跳楼前不久,我才知道她竟然会借校园贷,于是我拼命的打工挣钱,想为她还钱,钱已经凑得差不多了,谁知她的照片竟然被人爆了出来,她还···跳楼了。”许池猛地抬起头,眼睛是一片通红,但没有眼泪,可能是早就流尽了,他说:“你知道吗?看着自己心爱已久的女孩,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摔成碎片,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请你冷静一些,人死不能复生。” “我当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也很冷静。”许池的表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悲伤全散,他道:“我现在一点也不难过,因为伤害她的人全部都死了,被我杀死的,就算现在让我死,我也有脸下去见她了。” 冯远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了,这影视剧害人不浅呐!搞得这些小青年,动不动就要为情而死,为爱牺牲,没有一点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样子。 “交代一下你犯罪的经过,第一个死的人是程新,你是怎么把他从天台上逼下去的?” “我···我和程新住在一个宿舍,只要我用点心,他的行踪就不是秘密,我跟踪了几天,一开始只是扮作沈沛的影子吓他,后来吓他的次数频繁了起来,偏偏他又是校园贷的代理人,沈沛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便无处去说,心中的恐惧积累的越来越多,时机一到,我便直接干脆让程新看到沈沛的脸,将他逼上天台,步步紧逼,他一时不慎,自然会掉了下去。” 冯远手上拿着的,是之前‘女鬼复仇’一案的档案,上面还记录着309宿舍成员的笔录,冯远道:“所以,那天晚上你说去打工,实际上是先去了天台吓唬程新,而后才下楼走的?” “是的。” “那之后的陈勇义呢?” 许池想了想说道:“我知道陈勇义是个好色之徒,经常去各个小旅馆里面招妓,于是就打听到了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固定的找一个女人吗,所以,我就偷了那个女人的手机,佯装发了一条约会的短信给他,说房间已经开好了,让他去等,我故意避开了所有监控能拍的到的房间,他来了之后,我便将他杀了。” 冯远点了点头,这与他们之前调查出来的结果一样,许池也确实没有隐瞒什么。 “那么之后呢?在你们学校的校庆典礼上面,你动手杀了吴来之?” “没错。” 冯远正了正身体,道:“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一直都想不通,你将磺胺药放在了水里,但你要如何保证吴来之喝下那瓶水?我们检查过,其余人的瓶子中都没有磺胺药。” 许池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容察觉的得意之色,他道:“这也没什么难的,学校领导的座位是之前就已经确定好的,谁坐在哪都有数,而给领导分发水的工作则是有学生会的学生负责的,托盘上的水也是按照台上相对的位置摆放好的,没有人会想到在校庆典礼上会有人想要毒害校长,也就没有人会小心翼翼的检查瓶口是否是全封闭的,我只是偷偷潜进工作人员之中,悄悄的将托盘上对应着吴来之的那瓶水换了就成。” 冯远只想扶额高呼,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伎俩,他们都没有识破,难不成是因为想的太多? “沈家人呢?”冯远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要选择放火?” 许池看着冯远冷冷的笑了一下,道:“让他们直接去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我当然是想让他们痛苦绝望的死去,就像当时的小沛一样,若不是绝望到了极点,她怎么可能选择自杀?” 看着许池如此激动,冯远的心中实为不忍,但是身为警察,他得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杀人就是杀人,无论因为什么理由,都是犯法,他不能在嫌疑犯跟前露出内心的真实情感。 冯远只能冷冷的说道:“你要明白,无论沈沛因为什么自杀,这都不是你去杀人的理由,下一个问题,是你在网上发布消息,找了两个人绑架夏瑶琴的?” 许池红着眼看着冯远回答道:“没错,是我,夏瑶琴自以为聪明的在网上发布什么《罪己书》,想将我引出来,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你们的引蛇出洞之计吗?” 虽然早就知道许池看穿了他们的计划,但真正听到对方这般蔑视的说了出来,冯远还是觉得一口气梗在了心口,咽不下去,只能咬牙道:“很好,继续。” “在艾森酒店纵火之后,你就逃跑了,在路上,你就被人劫持了对吗?” 许池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到了一间密室,具体我也不知道在哪。” “在那件密室中你都经历了什么?” 说到这里,许池的表情变得有些恐惧又有些难为情,他道:“有个黑衣人,他一直在虐待我,我,我受了很多苦。” 冯远安抚许池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那你知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许池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每次见他的时候,他都将自己裹的很严实,戴着头套,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真容,他很谨慎。” 冯远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在视频中截取的陆汐的黑衣照,警员很人性化的将许池给截掉了,只剩下陆汐,冯远举着照片对着许池道:“是他吗?” 许池大睁着眼睛,看着照片,仔细看了许久才道:“没错,是他。” 冯远又道:“既然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那么声音呢?能辨认吗?” 许池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看着冯远坚定的说:“我可以。” “那好。”冯远拿出手机,里面放出了一段之前审讯陆汐时的录音,问道:“是这个声音吗?” 许池仔细听了两句,便摇头道:“不是,他的声音很...苍老,没有这么年轻。” 冯远了然,想必是陆汐也担心暴露,因为拍下的视频是要传上暗网的,因此在与许池说话时,也带有变声器,冯远又将之前直播时裁取的陆汐带有变声器的片段调了出来。 这下,声音刚刚从手机中传出,不等冯远开口发问,许池的脸色便已经白了,他声音颤抖的说道:“是他,没错一定是他,我死也记得这个声音。” 冯远点了点头,许池这个反应,那就说明没错了,“你这么确定他的声音,那么如果他再次穿着这身黑色衣服站在你面前,你会认出他吗?” 许池想了想,说道:“如果是他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认出来,警官先生,你们是不是已经抓到他了?” “是。”冯远看着许池说道:“准备准备,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人就要带你去指认他了。” “他犯了什么罪?” 冯远抬眼看了眼许池道:“怎么,你很好奇?” 许池咽了口唾沫,道:“他囚禁虐待了我那么久,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他啊!故意杀人罪与威胁网络安全罪并处。”冯远看着许池,暂且相信了他的说辞,道:“你也用不着这么好奇,相信我,你们很快就能成为狱友,也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要双双共赴黄泉路。” “啊?”许池呆看着冯远,他也是死刑? 冯远没有回答,无奈的低头轻摇了两下,便收拾了好了资料出 门了,倒是一边记录的书记员,可能见许池的反应过于呆萌,处于人类的爱美之心,虽然对方是嫌犯,但也还是出口说道:“那位,他杀了很多人,总之估计会在你之前上法庭判决。” 说完之后,便径直走了,生怕许池再问她问题。 许池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想着刚才的话,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一直不明白,直到外面的警员进来带他去看守所。 …… 周末,冯家难得的热闹起来了,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冯茹刚刚经历生死大难一场,再加上郝潇潇的事情,一直心情不佳,于是,冯远便呼来了几个‘狐朋狗友’来家里吃饭,往家里带着人气。 冯妈妈非常开心,她当了多年教师,也是一看见孩子就高兴,如果这些孩子能把她做的饭一粒不剩的吃完,那就更开心不过了。 冯一曼在厨房做菜,冯茹和郑七七帮着冯一曼做菜,冯远带着李翊与江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游,大杀四方,冯龙觉得他一个人什么也干不了,便把袖子往上一撸,牙一咬,干。于是四人成立了一个小分队,一老三少,玩的是不亦乐乎。 来福在一旁‘汪汪’的叫着,今天家里这么多人,但是为什么没有人理它,为什么? “汪。” 冯远与江渚在警校假期无聊的时候就会与舍友一同玩游戏,已经有了多年的默契,李翊虽然不经常玩,但好在脑瓜子灵,悟性高,这种聪明劲此时也完美的体现在了手游上,两局过后,便已经将游戏的套路掌握了七八成,冯龙更不用说,虽然技术不咋滴,但胜在老奸巨猾套路深,四人合作,简直是所向披靡,敌方只觉招架不住,连连求饶。 连赢几把之后,几人便觉得有些无聊了,所谓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只赢不输会让人没有继续下去的动力,好在所有的菜都已经做好放在餐桌上了,几个男人很是自觉的关了游戏。 李翊与江渚是客,冯龙又是长辈,盛饭的事情自然落在了冯远的头上,但冯远也是乐在其中,为每个人盛好了饭,杯中都倒上了饮料,一大家人这才全部落座。 今天冯一曼也是豁了出去,为了好好犒劳这帮累了许久的孩子,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油爆大虾,辣子鸡丁,清蒸鲈鱼,糖醋排骨,红烧肉再加上两个素菜和新鲜 的鲤鱼汤,当真是大补。 冯远率先举起了杯子,说道:“先说一下,最近是个多事之秋,先后出了两件大案,大家都一直在马不停蹄的忙着,我呢,也没有时间回家,现在案子已经忙完了,嫌疑人也都交代了,只剩下在法庭上审判了,也基本与我们无关了,我们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将嫌犯捉拿归案,其余事情,都有别的部门处理,所以大家可以歇息一个断落了,今天借此机会,大家好好聚聚,先走一个吧。” “哎,走一个。” 七人共同举杯,发出几道清脆的玻璃杯的碰撞声,算是开局,喝过第一杯,便放开了吃喝。 冯一曼慈爱的看着李翊,第一筷子夹的排骨先进了李翊的碗里,“小翊,多吃点,看你最近又给瘦了。” “这孩子,怎么吃都不胖啊!” 李翊看着碗里横空出现的一块小排,便知道是冯一曼夹给他的,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她的热情,“谢谢阿姨,您也多吃点。”礼尚往来的,李翊帮冯一曼盛了碗鱼汤。 “哎,好好。”冯一曼看着李翊,眼神里尽是温柔慈祥,这么好的孩子,身世怎么就这般可怜呢! 一边的冯远有些不干了,放下筷子,撇着嘴道:“妈,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呀,每次小翊来,你这第一筷子总是先给他,连茹茹都不管了。” “去去去,我要是有小翊这样的儿子,睡觉都能笑醒,谁跟你似的,就知道给人添乱。” 额!冯远有些尴尬外加心脏中刀的难受,这是又自取其辱的被嫌弃了? 李翊了然的笑了笑道:“阿姨,阿远他很好。” “好好好,都好,小江和七七也多吃点,阿姨做的菜还吃的惯吗?” “阿姨,不是我说,您做的这菜真是绝了,不开餐厅真是可惜了。”郑七七嘴里咬着一块红烧肉,鼓着腮帮子含糊的拍着马屁。 又被无视了的冯远自个儿夹了块排骨,狠狠的咬着,发泄着心中的怨愤。 李翊见状,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他其实明白,每一次冯一曼这般照顾他的时候,冯远都会装作吃醋的样子,其实,他是想让自己就像在自个儿家里一般,不要见外。 这个家伙,一直都这般地为他着想。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判决 菜吃到一半,冯茹忽然开口问道:“哥哥,‘清洁工’已经全招了是吗?” 冯远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而后说道:“是,他全招了。” 冯茹咬了咬嘴唇,她有个问题,但不知道适不适合今天的场合问出来,“哥,我想问问,潇潇她” 冯远在心底叹了口气,该问的还是要问,跑不掉啊! “陆汐已经招供,郝潇潇是他选中的人,他引导郝潇潇自杀,然后在关键时刻,让人放出那些不堪的照片,加速潇潇的死亡,茹茹,若非要说联系的话,其实我应该负比你更大的责任,因为他选择潇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挑衅我。”冯远看着冯茹,有些自责的说道:“茹茹,事情已经过去了,哥哥不希望你想太多。” 冯茹摇了摇头,道:“不,哥哥,我没有,我就是想问问关于潇潇死亡的真相,其实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已经想通了,你们不需要为我担心。” “真的不用我们担心吗?” 冯茹用力点点头,“真的,不用。” “好,哥哥相信你,吃饭吧。”冯远帮冯茹乘了碗汤,轻声温和的说道,这是他唯一的妹妹,虽说不是亲身的,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进了他们家,就是他们冯家人,他一直将冯茹视为亲身妹妹,虽然从对方的神色来看,其实她并没有放下,但冯远相信冯茹,一定会走出去的,因此他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 饭桌上的气氛从冯茹开口的那一瞬间变得有些低沉,好在两人很快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正巧电视上在放午间都市快报,江渚与郑七七两人眼神一对,便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郑七七道:“哎!你们快看新闻,上面说今天早上,市里有一辆车刹车失灵,与一辆货车相撞,两辆车的司机都受伤送往医院了。” 众人随着郑七七的话,都被电视吸引了过去,上面的午间记者还在说着与车祸有关的事情,“据悉,这辆车牌号为axxxx的越野车,车主是一位刚刚归国的教授,幸运的是,医院刚刚传来消息,这位教授虽然还昏迷不醒,但是已无性命之忧。” 市里的午间新闻每天都播放着当日的新鲜事,车祸这种事情在市里时有发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因此。当记者将现场状况通报完了之后,便转到了下一个关于留守儿童问题的新闻。 冯远一直听着新闻,抬头的时候,恰巧车祸现场一闪而过,冯远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道:“那辆出车祸的越野车,好像很眼熟呐!” 江渚在一旁说:“是,我也觉得眼熟。” 冯龙在一旁吐槽:“那个车型不都长一个样吗?有什么眼熟的?你说是不是,来福?” “汪!” 冯远:“”爹,您这样合适吗? 这个时候,李翊突然说道:“这辆车,好像是,墨云笙的。” 墨云笙? 冯远眨了眨眼睛,“这样说起来,刚才那个记者是有说司机是位归国教授,不会这么巧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接话,毕竟这其中还是有几人根本不知道墨云笙是何方神圣。 但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巧,虽然冯远心中有些不待见这位墨教授,但毕竟之前推荐李翊去市局里做心理顾问,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忙,冯远还是很人道的打电话多方探听,电话里的人告知,新闻里说的现在正在医院躺着的那位,还真就是墨云笙了。 冯远只觉得不可思议,前段时间见墨云笙的时候,对方还是意气风发,现在却出了车祸躺医院了,这人生简直处处都是‘坑’呐! 吃完饭,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李翊说他要去医院看看墨云笙,冯远转念一想,这墨云笙坑是坑了点,但好歹也曾经是李翊的老师,过去探望一下,也无可厚非。 冯远便道:“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 冯远点点头,“墨云笙是犯罪心理学教授,我谨代表警方过去 探望一番,这个理由应该很合理吧。” 李翊抿唇笑了笑,道:“合理,合理。” 江渚与郑七七表示一会还有事,就不去医院了,几人快速的将客厅与餐桌收拾了一番,便互相告辞各自出发了。 又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冯远最近也不知道往这里跑了多少次了,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这是a市最好的医院呢? 墨云笙是又名的归国教授,这下一出事,围在病房门口的学生,老师,交警还有记者多不胜数,李翊与冯远根本挤不到前面去,无奈之下,只能另辟蹊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随便拉了走廊上路过的一名医生,打听着墨云笙的情况。 “医生,请问这间病房中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被人突然拽着不放的医生,一副威严又不耐烦的看着冯远。 李翊便道:“我们是他以前的学生,想问问老师的病情。” 听闻李翊的话,医生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脸还是很黑,“病人全身骨骼多处受伤,尤其是脊椎,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现在虽然已无性命之忧,但估计往后就要在床上躺着了。” 冯远愣了愣,这也就是说,墨云笙脊椎受伤,变成了植物人? 医生趁着冯远发愣的时候,连忙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去,整理了下衣服,便从容不迫的走了。 冯远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中有些难以名状的感觉,如果非要说清,那便是悲凉,那个儒雅骄傲的男人,若是知晓他后半生都要昏迷着躺在一间小小的病床上,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李翊喃喃道:“真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这个结局!” “是啊!真没想到。” 两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早得知墨云笙的病情后,一时之间只剩下唏嘘,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李翊看了看依旧人满为患的病房,说道:“我们走吧。” “啊!”冯远眨了眨眼睛,“不去看看他吗?” “这么多人,我们肯定挤不进去的,下次吧,而且,我想他也不希望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冯远了然,若是他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朋友看到,“那我们走吧,改天再过来。” 李翊点了点头,无可厚非,改天,也不知道是哪天了。 墨云笙,没想到最后竟真的让你逃过一难,不过现在这个结局,肯定也是你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吧。 往后余生,你就好好的与病床作伴吧。 “根据我国宪法,嫌疑犯陆汐,犯故意谋杀罪,先后共杀害七人,致使一人守重伤,并且严重危害我国社会安定,现判决陆汐死刑。” “根据我国宪法,嫌疑人许池,凡故意谋杀罪,共杀害三人,且之后犯下故意纵火罪,但因其杀人有其原因,且嫌犯深感忏悔,现判决嫌疑人许池死刑,缓刑两年。” 冯远与江渚坐在法庭之下,听完法官宣读判决书,两人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长气,判决书已经宣读,也就意味着再也无法更改结局了。 原本这是两起案件的嫌疑人,本应该分开处理,但同时许池也是陆汐案件的受害人,因此便两案一通处理,这也是他们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冯远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陆冠黎自己想通了,还是真的是时倾去劝说的结果,到后来,陆冠黎终究没有救下陆汐,用不了多久,陆汐便会被执行死刑。 江渚问道:“小远,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 “放心了,改得到惩罚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怎能不放心?” “你啊!” 法庭下坐的人已经慢慢的散场了,只有江渚与冯远还在坐着,他们在看着台上,顶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大字,‘努力让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与正义’。 冯远笑了笑,这便是他们一直以来坚信且努力为之奋斗的东西。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想好要去哪里玩了吗?” “你有想法?”江渚猜测冯远是否有什么计划,但转而又想到,“有玩的地方也没用啊,我们过年就休那么几天假,中途还要值班,能去哪里玩?” 冯远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小翊给了我三张船票,是一辆豪华游轮一周海上游的船票,他说是他的病人送给他的,他没时间去,现在就便宜我们了,江海市知道吗?就是陆冠黎的家乡,游轮就从那里出发。” 江渚惊讶道:“你说的是‘希望号’?” 冯远挑了挑眉,“你知道?” “当然知道了,七七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是有生之年也想坐一次这样的豪华游轮,她说这辆游**年三十出发,在海上漂流七天,可是小远,我们的年假总共才七天。” “你就说想不想去?至于假期的事,哥哥我来搞定就行。” “如果能解决休假问题的话,当然想去了,七七说这艘船上到时候还会有很多明星,她可想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为了以防万一天气不好,我们还是提前买高铁票吧,提前一天就过去江海市。” “嗯,好。” 冯远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赶快走吧,一会别让人家出来赶人了。” 江渚这才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偌大的法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便立马站了起来,与冯远一前一后大步走了出去。 清晨,阴,南郊陵园。 李翊再一次来到了这里,因为这里埋葬着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但今天谁的忌日也不是。 李翊将买了两束花,一束百合,一束代替李泓波买的红玫瑰,通通的放在了沈雅的墓碑前。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李翊轻轻的抚摸着墓碑,道:“其实,今天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们,我可能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 “我曾经尝试过去做一个好人,但慢慢的,我越来越不清楚什么才是好人,若是成为一个好人,便要对这个社会上的种种黑暗与不公袖手旁观,那么,爸爸妈妈,你们真的希望我成为一个那样的好人吗?” “几年前,我一直都好好生活,好好学习,慢慢的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人,但是最后我却发现,不是这样的,该得到惩罚的坏人,全部都好好的活着,而原本应该幸福生活着的那些人,却整日饱含着痛苦的折磨,妈妈,这是不对的,是吗?” “” “前几天,我去看过墨云笙了,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我想,其实他同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但是,他比我要好一点,因为他还有他一直坚持的研究,而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翊的眼中慢慢的汇聚了光彩,他道:“很快,我就要干一件大事了,妈妈,我曾经说过要为你报仇,这句话绝不是虚言,十七年前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站了许久,也有些累了,李翊慢慢的蹲了下去,他轻揉的抚摸着墓碑,就像是在摸着沈雅的脸颊一般,“也不知道你们在底下有没有见到,妈妈,你有没有在等他?会不会恨他?” 这个问题,已经没人可以回答李翊了,逝者已矣,何况,两人都已过世多年,李翊只能自己安慰着自己,或许他们早已手拉手去投胎了。 从清晨到日暮,李翊在墓碑前待了十几个小时,自从李鸿波逝世后,李翊每次来这里都会一待一整天,不吃不喝,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没话说的时候,就静静的站着,或蹲着,或靠坐在墓碑前,什么也不说,就静静的待着,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家三口团聚的日子。 李翊看着天空慢慢由明转暗,他想,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第二卷完。) 第三卷-第一章 度假 一望无际,辽阔的海平面上,缓缓的行驶过一艘巨大的游轮。 一天以前,这艘名叫‘希望号’的豪华游轮从江海市启程,船上的四百余名游客,在这艘游轮上集体跨年狂欢,度过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新年。 国内的北方现在正值寒冷的时候,但海上却不一样,空气湿热,海风微微拂过,只觉得十分舒适。 穿着夸张的红绿花色相间的丝绸衬衣和短裤的冯远,脚上踩着沙滩鞋,脸上还挂着一夸张的墨镜,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吹着海风,手上拿着手机刷着微博,十分的惬意,已经两天了,身为人民警察,也该适时的关心一下社会新闻。 “哎!你们看看。”冯远扬着手机,皱眉对着身边的两人说道:“这都几天了,怎么新闻上还到处都是这个张什么宁离婚的事情,有没有意思啊!没别的什么报道了吗?” “人家叫张盛宁,不叫张什么宁。”郑七七穿着一身白色的沙滩裙,这与江渚的衬衣短裤是情侣款,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十分养眼,听闻冯远的话,虽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心里也觉得冯远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是有些报道过头了,不过听说他和妻子这两天正在分割财产,媒体会过度报道也是正常的吧。” “哎!明星分个财产就这么大肆报道,整天也不知道为社会传播一些正能量。”冯远继续划着手机,眼睛自动的将关于某某明星的字眼跳过,“唉!比如说这个,你们看看,为国家默默奉献了四十多年的老科学家,昨天凌晨逝世,去世前将所有的财产全部捐给了希望小学。” 冯远皱着眉往下看着,越看心中越发觉得不公,“你们看看,就因为这位科学家的去世撞上了他们分割财产的新闻,导致现在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到他捐钱的事情。” “这可不嘛!”旁边一位戴着遮阳帽,有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听到冯远的话,不禁插嘴道:“就这张盛宁,天价明星,现在与妻子离婚,就他的妻子分到的财产,什么都不用干,都够大手大脚一辈子了,你说说,现在这社会还有什么公平可言?人们该关心的不关心,该知道的不知道,整天围着一帮装腔作势的戏子,这样下去,国家迟早得完。” “呦!这位大哥,看不出来呀,您还是位性情中人!”冯远伸出手,礼貌的伸出了右手道:“我叫冯远,您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伸手与冯远相握,说道:“我叫吴博,小兄弟这是和女朋友出来度假?” “咳咳。”冯远差点被口水噎道,趁着郑七七喝水没听到,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兄弟的,他们说要打牌,我兄弟去找牌了,我就是一电灯泡,专门跟在人家后面拍照用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真惨,你知道吗?是有大牌明星在上面拍戏,我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去凑热闹了。” 吴博一副幸福的笑容,差点闪瞎了冯远的狗眼,好在他还戴着墨镜,足以抵挡一部分杀伤力,这真是走哪都被虐呐! “您说上面有人拍戏?” “没错,好像是某个大的娱乐公司,听说来的明星有好几千万粉丝。” “这样啊!”冯远笑了笑,打趣道:“挺好的,一会我也上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要到几张签名照,拿出去瑟瑟。” “行了,行了,别瑟了,江师兄来了,你要不要玩牌?”郑七七在冯远身后说着,江渚已经从服务员那里要回了一副扑克,他们三个人正好可以斗.地.主。 “玩玩玩,等一会。”冯远说完后,转身看着吴博道:“我们要打牌,你要一起吗?” 吴博看着冯远身后的两人,穿着情侣装,这下可真不会误会了,但他明白,这只是冯远的一句客套话,因此也没有顺杆就爬,“不用了,你们玩吧,这都好一会了,我上去看看她们在干什么?”说完,吴博已经站了起来,拿上了随身物品,便准备走了。 冯远急忙道:“那你慢走。” 吴博走后,冯远立即撸起了袖子,准备与二人大杀特杀,但是不巧,第一局郑七七便是地主,冯远与江渚成为了两个可怜的被人剥削的农民。 “四个三,炸弹。”几轮过后,郑七七直接扔出了压箱底的炸弹,手中剩下了最后一张牌,“怎么样,看你怎么打?” “哟!炸弹呀,好怕怕啊!但是小爷我有王炸,哈哈,没想到吧。”看着郑七七瞬间黑了下去的小脸,冯远的嘴角露出了十分熟悉的得意的笑容,而后又从手中的牌中抽出了两张,道:“一对k,哈哈,小爷就剩一张牌了,还不认输。” “等等,我要,一对二。”身边的江渚在冯远扔 下最后一张牌之前,默默的开口说道,在冯远万分错楞的表情之下,又扔出了一张小四。 “一张四?我一张六,没了,哈哈,冯小远,姐姐赢了。”郑七七骄傲的仰着下巴,赢了冯远可以让她高兴一整天了。 “我艹,你会不会玩啊!”冯远将手中仅剩的一张红心十‘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怒骂道:“有没有搞错,她是地主,我们两个农民,你明明看到她只剩下一张牌了,还要我的一对k,这样也就算了,你还给她送牌,江小猪,你是故意跟我一队做敌方卧底的吧。” 江渚穿着一身郑七七为他挑的,简洁大方保守而又帅气的衬衣短袖,坐在社会气息十足的冯远身边,只觉得又帅又乖,他看着冯远一身煞气,悄悄的缩了缩脖子,说道:“我要是赢了七七,今天晚上铁定不能进屋睡觉了。” “你,你真是,敢不敢拿出点男人的魄气来?还能由她说了算?”冯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进屋就不进屋,这么大的船,还没有你睡得地方了!” “我不敢。”江渚撇了撇嘴,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 冯远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这简直,太丢人了,“算了算了,再来一把,我就不信了赢不了你们两个,让你再瑟!” “砰~” 正当冯远一脸怒气重新洗牌的时候,从上方传来了一道震耳的枪声,江渚的右手条件反射性的伸到了胸前,却摸到了一片光滑的布料,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外休假,没有带配枪。 冯远却不急不忙,对着已经匆忙站了起来的二人说道:“哎,哎,都别急,先坐下,上面拍戏呢!” 额!拍戏。 “上面什么时候拍戏了?我怎么不知道?”听到拍戏,郑七七一脸激动,会不会她喜欢的演员就在上面? “你怎么不知道?我刚刚和人说话的时候,一看你就没听。” 郑七七笑了笑道:“好师兄,你就告诉我嘛!” 江渚无奈道:“小远” 冯远被这两人搞得有些无语,正想说话,却不料 “啊~~” 一道尖叫声从上方传来,与刚才的枪声是同一方向,冯远当下便沉了脸色,糟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卷-第二章 出事 三人见状况有异,便也顾不得去大脑斗嘴,立即撒腿跑向了顶层。 “哎,你有没有听说,顶层拍戏好像闹出人命了?” “听说了,好像死的还是个明星。” “什么明星,那是明星助理。” “听说好像是威亚断了,又听说好像是拍戏用的道具枪走火了。” “道具枪怎么会走火呢?那不都是假的吗?威亚断了倒是有可能。” 三人一路往上走着,传到耳中的话什么都有,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疑,那便是上面肯定是死人了,现在就不知道是谁。 游轮再大,也是在同一艘船上,三人又出警惯了,行动之间极为迅速,很快便到达了顶层。 游轮顶层右侧紧挨着大海的那边此时已经被人群围了起来,一时之间,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冯远心道,还好这证件是随身携带着的,三人一边往前挤着,一边伸手拨开前方挡道的人,“哎,麻烦让让,警察。” 围观的人一听到警察,连连往四周退去,为三人让开了路,也真没人想到,正值年关,竟然真有警察出来度假。 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便32看见了护栏旁边,倒在血泊中的一名身穿黑色连衣长裙的女子,郑七七连忙上前查看女人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哪位女星,年纪轻轻,正值大好年华,却遭遇了这种事情。 冯远转头看了一圈,便知道此时正头顶遮阳伞,身边围着好几个叽叽喳喳的人呢,但却一脸恼意的坐在长椅上,身穿一身短装的中年男人是这边的主要负责人了。 冯远上前,左手拿出证件,并伸出右手道:“您好,我是a市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冯远,这是我的证件,他们两个是我的同事,听闻上面出了些事,我们便上来看看,您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中年男人接过冯远的证件反复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正在查看尸体的郑七七和在旁边控场的江渚,思虑了下,便站了起来,握紧了冯远的手,道:“冯队长,你好,我是剧组的导演,房立,我们剧组有几场游轮上的戏,恰好赶上了过年,便将顶层包了下来,想着拍完之后大家可以顺便度假,谁成想,现在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房立一脸苦样,片场发生了命案,而且还是大年初一,真是开门不幸啊,也不知道这部片子能不能熬到上映? 这时,郑七七已经检查完了地上人的情况,走了过来对着冯远摇了摇头,却说:“没救了,是枪伤,子弹直接射中了心脏。”这句话,却是对着房立说出来的。 冯远蹙眉看着房立,道:“房导,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是枪杀吗?” 房立沮丧着一张脸,虽然他是大导演,平时也很稳重有威严,但遇上了这种事,心里肯定是在骂娘的,他道:“我们今天拍一场男二和女主的枪杀戏,边微之前刚拍了一场戏,觉得有些累了,便在一旁休息会,让替身过去先站位找角度与男二试戏,谁成想,这道具枪里面的子弹怎么就成了实弹?” 冯远忍不住问道:“你们拍戏用的枪都是真枪?” 房立点了点头,道:“为了使影片效果逼真,用的都是真枪,不过子弹却有很多种,像空包弹,水弹之类的,每个剧组的要求都不一样,像我们剧组,用的便是仿真的水弹。” 原来如此,冯远又问道:“死的那位是演员边微的替身?” “没错,她叫施雨诗,今年二十三岁,因为身形与容貌都与边微有几分相似,因此一直在做她的替身。” “那边微人呢?”冯远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与死者身形相似穿着相同裙子的女人。 “出了命案,边微受到了些惊吓,有些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 刚出命案就回房休息?不过转念想想,死的人是她的替身,说不定凶手真正的目的就是冲着她去的呢? 冯远又问道:“那么,在案发之前,凶器都经过了几个人的手?” 房立想了想,说道:“拍戏用的道具,都是有专门的道具师负责的,在这之前,除了男二秦泽,喏,就是正在与你同事交谈的那位,枪一直在秦泽手上拿着,这是第一次开枪,之前便是在道具师的手中。” 冯远抬眼看去,果然见江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悄悄的做起笔录了,真不愧是劳模。 “房导,那负责道具的师傅呢?” “是我。”房立身边站着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突然开口道,“我是道具负责人,我叫齐伦,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道具枪里就突然变成实弹了呢!” 这人长相很不显眼,并且围在房立身边的人有好几个,冯远没有注意到他也悉数正常,这会对方主动开口,冯远便接着问了下去,“你最后一次检查枪里面子弹是什 么时候?” 齐伦不假思索道:“每天早上开工之前,我都会重新检查一次道具,以免有什么差错遗漏,今天早上也不例外,我是五点起床,五点半的时候去了道具室,六点之前,我便已经将今天需要用到的道具检查完了。” “所以,今天早上六点之前,枪中的子弹是没有问题的?” 齐伦道:“准确来说,应该是六点二十分之前,因为在这之前,我都没有离开过道具室。” 冯远挑眉,“哦?那也就是说六点二十的时候你出去过了?” “七点开工,我检查完道具之后便出去吃了早饭,顺便去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开工了,便将道具收拾好后带上了顶层。” “六点二十,你将时间记得如此精准?” 齐伦解释道:“因为我每天的工作时间都是固定的,没有在船上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般都是先检查道具再去吃饭,我的同事都能证明这一点。” “原来如此。”冯远皱了下眉,接着道:“那么你回去的时候没有再检查检查?” “没有。”齐伦的脸色有些尴尬,他说:“因为之前检查过,所以拍之前,我都没有再次检查,这是我的疏忽。” 所以,如果齐伦没有说谎,那么就是在六点二十至七点这个时间段内,有人偷偷潜入了道具室,将子弹换掉了。 “那么,道具室的钥匙呢?只有你一个人有?” 齐伦摇了摇头,道:“一共有三把钥匙,我一把,我的助手一把,房导那里也有一把备用的。” “你的助手呢?” “刚出了事,我让他去检查一下别的道具有没有出问题。” “好,我知道了。”冯远转头先对着站在一边的郑七七说道:“尸体不能一直放在这里,你去问一下船上的人,看有没有地方能暂时存放尸体的,还有,船上发生了枪杀案,这次的旅行肯定不能似之前那般了,你去问问船长,最快什么时候能返程?” 郑七七领了任务,便立马去办了。 冯远又道:“房导,我想问问你,边微或者施雨诗,她们两个平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既然开枪是剧本中的桥段,那么换掉子弹的人,目的肯定是边微或者施雨诗当中的一个,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施雨诗究竟是不是替边微而死的? 第三卷-第三章 停尸房 在房立开口之前,江渚从前方走了走了过来道:“小远,我刚刚问了一些事情。” “等等,一会再说。”冯远摆了摆手,对着房立说道:“房导,还是您先说吧。” 见状,江渚负手立于一旁,他也想听听房立要说些什么,与他刚才打探到的消息是否有异? “要说得罪过什么人的话,边微这性子确实容易得罪人,但要说跟谁有仇到要取她性命的地步,那也不至于。”房立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至于施雨诗,私底下没怎么接触过,在片场的时候都忙着拍戏,也没怎么关注她,这个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我明白了。”冯远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别处问问,对了,房导,顶层都被你们公司包下了,现在出了案子,我需要去找你的员工录口供,可以随时上来吗?” 房立笑道:“这个自然是可以的,冯警官需要什么,只管开口,雨诗怎么说也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一定会尽所能帮你们找出凶手的。” “那我就先谢谢房导了。” “应该的。” 与房立告辞,冯远跟着江渚来到了死者跟前,施雨诗的身上已经盖了一层桌布,应该是从这周围的某个桌子上随手扯下来用的,冯远掀开桌布的一角,画着艳丽妆容的女孩子表情已经僵硬,永远留在了不可置信的那一瞬间。 甲板上看热闹的群众刚才被江渚疏散了一番,现在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没有闲杂人等了,总之,尸体旁边空无一人,冯远便见机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刚才和秦泽,也就是开枪射杀施雨诗的男二交谈了一会。” “有什么情况吗?” 江渚道:“秦泽的脸色很苍白,不像是装的,这件事情事发的太突然,普通人完全不会想到,虽然是凶手换了枪中的子弹,但确实是他亲手开枪的,我想若他真是无辜的,肯定会有留下很大的阴影。” 无辜的吗?冯远看向一旁,身材纤长,面容帅气的秦泽此刻已经坐在了工作人员准备的椅子上,身边还围着两人,其中一人还在给秦泽递毛巾递水,看样子是在安慰他,从这个方向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他消瘦的下巴和苍白的脸色。 江渚见冯远看着秦泽 所在的方向,便道:“秦泽身边的那两个人,分别是他的助理孙讯和同组的一个十八线小演员陶辰。” “陶辰?和秦泽关系很好?” “看起来是的,秦泽这个人虽然不是很火,但可能是从底层打拼过来的,因此平时很照顾底层的小演员,虽说剧组里不是每个人都和他关系好,但总归没怎么得罪过人,哦,不对,除了边微。”说到最后,江渚临时改变了说法。 冯远挑了挑眉,问道:“他们两个之间闹过什么矛盾吗?” “也不是,据说边微的性格不好,没有几个人能和她相处的好。” 原来是这样,一时之间,冯远竟对这位素未蒙面的据说是当红女明星的边微产生了无限的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性格,才能让房立说得罪了很多人,而且与全剧组都关系好的秦泽都闹得不开心,这得是多么糟糕的个性啊! ‘叮~叮~’ 江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七七。” 接通电话,江渚与七七聊了只有几句,便挂了电话。 “什么事?” 江渚收起手机道:“七七去问过船上的负责人,他们说因为每次出船都要在海上停留五天以上,所以船上有一个临时的停尸房,就在最底层,一会我们将她抬下去即可,还有,七七去跟船长打听了一下,对方说船已经启程快两天了,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返程,也要一天以上,更何况,船上的人都是付过船票的,而且有一些重要身份的人,中途停止旅行,他们怕那些客人会不开心。” “重要身份?” 江渚解释道:“是一些商界的大佬,他们可能是过年带家人出来玩,也有可能是出来谈生意,总归不好得罪。” 冯远了然,自古以来便是这样,有些时候,有钱人的开心与否甚至比一些人的生命更加重要。 “先将尸体抬去停尸房吧,好的一点是船在海上,如果船不靠岸的话,那么凶手也会被困在船上,暂时无法逃脱,我们快点将凶手找出来就好。” 江渚点了点头,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 两人找剧组的工作人员帮忙,找到了一个担架,迅速的将施雨诗抬走,乘电梯直接下到了最底层。 与船上的工作人员一同来到 底下等待的郑七七见冯远与江渚到来,急忙迎了上去,工作人员见两人抬着尸体,很是自觉地用钥匙将停尸房的门打开了。 小,这是冯远进去的第一感觉,但转念一想,这停尸房本就是为了应对比如现在这样的特殊情况而设的,能有多大?毕竟设计它的人,也不希望在自己的船上会死人。 “真没有想到,在这种豪华游轮上面,还真的会有停尸房。”停尸房里面很阴冷,郑七七还穿着那一身白色裙子,抱着胳膊直发抖。 “见怪不怪,这船这么大,预备一个停尸房挺好的。”江渚一边说着,一边将尸体掀进柜子里,转身便看见郑七七抱着隔壁,便道:“尸体已经放好了,我们出去说吧。” 冯远点点头,没有异议。 几人出门之后,工作人员便用钥匙将门锁上了,见状,冯远问道:“这位小哥,请问停尸房的钥匙只有你一个人有吗?” 对方摇了摇头,道:“不是,虽然这一层归我管理,但是船上有预备的两把万.能.钥.匙,每一扇门都可以打开,船长和船上的负责人那里分别有一副。” “我知道了,谢谢小哥。” “不用客气,那我先走了。”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向三人告辞后便走了。 看着小哥离去的背影,冯远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吗?” 郑七七先道:“我知道,凶手一定是剧组中的人。” “废话,这还用你说吗?” 额!郑七七摸了摸脑袋,这好像还真是众所周知的。 江渚看见郑七七一副窘迫的样子,笑了笑道:“现在有一点很重要,那便是凶手究竟是针对边微或者施雨诗其中的某一个人来,还是还有其他的目标?” 看来,江副队长已经被之前的连环杀人案搞得有些后怕,发生了案子,率先想到的便是,是否是连环杀人。 冯远摸着下巴,道:“我觉得吧,这一次,凶手的目标应该是一个人,不会连环杀人的。” 郑七七好奇的问道:“为何?” “你傻啊!这可是在船上,我们已经锁定了凶手百分之七八十就是剧组的人,若是连环杀人,那他铁定会暴露。” 第三卷-第四章 美若天仙(加更) “啊!”郑七七道:“若是这样,那我认为凶手十有**就是冲着边微去的,你们别忘了,若不是边微中场累了想要休息,那么倒下的人可就是她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冯远悠悠的说道:“可我就是怕,凶手利用人们的反差心理,也许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施雨诗呢!” 江渚道:“你是说,凶手故意将这一切做成是针对边微的行为。” “我暂且这样猜测一下,免得我们被凶手的思路带偏,至于究竟如何,还要将剧组所有人的时间线疏离一番才能知道,只要道具师齐伦没有说谎,那么凶手就是在六点二十分至七点那段时间去了道具师将子弹换成实弹的。” “可是船上的监控少的可怜,我们只能通过做笔录来滤清时间线,这样的话,我们可得好好打起精神,免得有人在其中说谎作梗。”郑七七叹了口气,颇为可惜道:“真是的,好好的一场度假,怎么就碰上这种事了?” 江渚摸了摸郑七七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以后还有机会,我再带你出来。” “我没关系的。”郑七七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但她心里明白,这种度假机会实在难得,这个假期还是因为之前的两起大案,太过劳心伤神,冯远特地去跟叶局申请过来的呢!以后的事,真的是说不准。 “好了,不就是度假嘛!”冯远道:“待哥哥在船靠岸之前就将那小贼拿下,咱们便还能再逍遥一些时间,现在,还是先将刚才没有说完的信息疏离一番,江渚,你刚刚与秦泽他们聊天的时候,有没有摸清他们三个今天的时间线?” 江渚点了点头,道:“秦泽与陶辰都说他们是根据剧组的拍摄时间,七点半便已经准时在顶层候着了,为了节省时间,早餐也是侍者端到房间内用的。” “至于乔泽的助理孙讯,根据他的说辞,他是六点半便起来收拾乔泽当天需要用到的东西了,还要联系乔泽的化妆师去房间里先上底妆,一大早起来便忙着,他说到现在出事,他还没顾得上吃早餐。” “演员助理这么辛苦吗?”很是明显,冯远抓错了重点。 “当然辛苦了。”郑七七道:“说是助理,其实就是演员的保姆,生活上的各种杂事都归他们管,而且工资也没见得有多高。” 冯远表示不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干这一行,既然工资 都差不多,随便做个其他事情也比这轻松吧。”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或许他们喜欢这种生活吧。” 江渚道:“世上工作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我们还是继续来探讨案子吧。” “是我跑偏了,你接着往下说吧。”冯远悬崖勒马,即是又将已经跑远的话题拉了回来,“孙讯还有说别的吗?” “有。”江渚皱眉道:“算是一点线索,孙讯说他六点半出房间从走廊去往化妆师房间的时候,路过道具室,门锁着,但里面却传来了声音,但是那会他以为是齐伦,便没有多想,也没有进去看看便走了。” “六点半?”冯远低声道:“那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就是六点半,也就是在齐伦刚刚离开房间之后,凶手便潜进去将子弹换了。” 郑七七道:“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录一波口供了?” “也好,那我们分头行动吧,现在我们也只问了三四个人的情况,其他人,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受害者的边微那边,还没有去问过。”说到这里,冯远的眼珠子忽然转了转,一脸坏笑道:“要不然,江副队长去给边微录口供吧,我和七七去找别人。” 江渚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便被郑七七一口回绝了,“不行,绝对不行,冯小远,边微小姐那边你去就可以了,江师兄要去给那些工作人员录口供呢!” 冯远道:“都一样,不是还有你我吗?工作人员那边我们两个人去解决就行。” “不行。”郑七七一脸凶气的瞪着冯远,这家伙,怎么还记得刚才斗.地.主的仇呀!“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你咬我啊!” 江渚有些懵,不知道这两人又在搞什么把戏,但他听出了一点,就是郑七七不愿意他去给边微做笔录,那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不去就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非要他去做的事情,交给冯远就行。 “小远,那么边微那边就拜托你了,我和七七去找其他的工作人员。” “好。”冯远呲牙笑了笑,这家伙能不能有点骨气啊! “那我们走吧。” 三人一同乘电梯,到了边微所居住的楼层之后,冯远一个人孤零零的下来,剩下江渚与郑七七则双双去了顶层去找还在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 江渚问道 :“你们刚才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给边微做笔录?” 郑七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不是,听说她性格不好嘛!我不想你去受委屈。” “当真?” 江渚直直的盯着郑七七,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郑七七在这灼灼的眼神下没有坚持过一分钟,果断的败下阵来,“行了行了,我输了还不行嘛!边微啊!你不是知道她的吗?那可是冰肌玉骨,眉目如画,活脱脱的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啊!”郑七七低头嘟囔着嘴,“我就是不想你看见这样的美人。” “呵呵。”江渚忽然间就笑了,他明白了,“胡说,天仙似的美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你。” 郑七七鼓着腮帮子,一瞬间脸色变得绯红,“你别瞎说,我哪里有那么好呀!” “在我眼中,你便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最好的那一个。” 两人悄咪咪的说着情话,幸好冯远不在,否则他不仅会被闪瞎狗眼,一口小白牙还会被酸掉。 不过,话说回来,郑七七对于边微的描述确实没有错,那可当真是一个大美人,否则冯远也不会以此来故意惹得郑七七生气了。 这是冯远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大明星,而且还是身居一线的大腕,以往媒体对于边微的描述都是什么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什么美若天仙之类,冯远曾经还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现实往往是会打脸的。 在冯远短暂的二十六年的生涯中,也确实见过不少美人,若是将美人分类,那么郑七七就算是小家碧玉型的美女,冯茹便是留着短发帅气的美少女,时倾则是冷艳高贵的御姐型,那么如今的边微就当真如媒体所描述的一般,美若天仙,更何况边微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娱乐圈中再无第二,也难怪她会火了。 不过,好看是好看,但边微的眼睛里确实满满的距离感,因此,导致精致的面容之下,看起来十分的难以相处。 也因此,在冯远最初的惊艳之后,便瞬间收回了心神,再加上房间里还有其他两人,冯远便眼观鼻鼻观心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边女士好,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冯远递上自己的证件,道:“刚才上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清楚了,我现在过来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第三卷-第五章 一厢情愿的判断 接过冯远手中证件的,是边微身边站着的另一个相貌普通,被淹于众人的年轻女子,她拿着证件反复翻看,就差打电话去警局查证编号了,而后才将证件还给了冯远,冲着边微点了点头,证实了冯远警察的身份无疑。 冯远收起了证件,默默的想到,这么谨慎,怎么搞的好像我想要对她们图谋不轨一般。 得知冯远的身份之后,边微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似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十分纠结一般,但神情之中的高傲却依旧存在。 冯远道:“边女士,出了命案,我过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三人今天的活动时间,以早点侦破案件。” 边微扫了冯远一眼,而后转身去了里间,只留下了一句,“昨天晚上没睡好,我要休息了,有什么话,你和我的经纪人还有助理谈吧。” “额,边女士” 旁边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眼睛的男人伸手挡住了冯远道:“冯警官,我是边微的经纪人吴良,这位是助理李云静,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和我们两个人谈,她毕竟是明星,有些**是需要尊重的。” 冯远看着‘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还有挡着他路的两人,心道,莫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冯警官,我们坐下说。”吴良伸手请冯远坐在室内沙发上。 三人一同坐了下来,冯远便道:“既然你们能替边女士发声,那我就先同你们了解一下情况,今天早上六点二十之七点这段时间,你们两位和边女士分别在干什么?” 李云静道:“今天早上六点至七点?微微一直在房间里面,她早上七点才起床的,之后就在房间内吃早餐加化妆,一直到快八点的时候才上去开拍今天的内容。” “中间没有出去过?” 李云静摇头道:“没有。” 冯远道:“那好,你们两位呢?六点二十至七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李云静道:“因为不确定微微到底什么时候会起床,所以我便六点起来就开始忙着了,六点二十的时候,我收拾好东西,联系好了化妆师,便和化妆师一同在这里等她起床了。” “那么,在这期间,你和化妆师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 “是的。” “亲眼看着边微 从房间里出来?” “没错。” “好的,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么她们三个就算是互相有了不在场证明,算是暂时摘去了嫌疑,冯远又道:“那么,吴先生呢?这段时间,你应该不在这里吧。” “当然不在。”吴良摇了摇头,“我是边微的经纪人,自然是要处理关于她工作的事情,生活上的事有云静操心,我很放心,你说的这段时间,我才刚刚睡醒,看一下新闻和最近网上关于边微的风评,顺便处理一下工作。” “你一直在房间里上网?”冯远道:“那么,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在房间?” “没有。”吴良道:“冯警官,虽然我们剧组的人员很是勤奋,但是六点二十这个点实在是有些早,没人可以给我证明。” 六点二十分,确实是有些早了,凶手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手换子弹,也是巧妙。 “吴先生,既然没人作证,那么暂时便不能抹除你的嫌疑。” “没关系,清者自清,要是能早点破案,我无所谓的。” 冯远看着吴良道:“既然这样,那我想问问,关于死者施雨诗,你们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吴良道:“施雨诗,她和边微真的很像,无论是身高气质还是长相,很漂亮,但就是可惜了,娱乐圈中只允许出现一个边微,多了就是替代品了,因此,这辈子也只能做做替身了,不过我觉得这孩子心气儿挺高的,似乎不满足一直活在别人的影子下面,因此看着与一般的替身又有些不同,挺傲的。” 傲?能有边微傲吗? “什么傲呀!还不是装出来的?”李云静小声的说着。 冯远耳尖听到了,便问:“这是何意?” 李云静抿了抿嘴唇,便道:“几个月前,有一次我不小心看见了秦泽与施雨诗亲热,怀着一颗八卦的心,我便悄悄的跟了上去,亲眼看见他们进了一家酒店,那个时候秦泽没有现在红,因此也没有记者愿意跟他,因此也便没有人知道。” 秦泽和施雨诗?冯远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可还真的是一个大八卦,不过,冯远问道:“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吗?” 李云静道:“情侣?我觉得未必,公司要求艺人谈恋爱必须上报的,秦泽没有上报,那肯定不是正 牌的呗!” “那他们两人在人前的关系如何?” 李云静道:“在人前,倒是没怎么见他们说过话,可能因为人多嘴杂,秦泽不愿意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吧。” 冯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边女士呢?既然施雨诗是她的替身,那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她们二人”李云静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纠结该怎么说。 冯远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 “哦,是这样的。”吴良出来打圆场了,“边微年少成名,因此有些骄傲,平时跟谁说话都夹枪带棒的,虽然雨诗是她的替身,但是也没少挨边微的骂。” 冯远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其实,不是这样的。”李云静的表情如释重负,豁出去了一般,她道:“微微她人很好的,她对亲人和朋友都很好,就是说话冲了点,但施雨诗就不一样了,我感觉她很嫉妒微微,我跟在微微身边,总是能感觉到有人在用嫉恨的眼神看这边,每次我回头,都会发现那是施雨诗所在的方向。” “李小姐,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施雨诗?” “是。”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你自己的错觉呢?” 李云静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好多次都与她对视到了。” 冯远转头问道:“吴先生怎么看?” 吴良道:“替身这边是公司选的,我虽是边微的经纪人,但是私底下和施雨诗接触的不多,除了感觉她有些心术不正之外,其余的,也没什么发现。” “哦!心术不正?这话从何说起?” “一种感觉吧,我这个人,有时候挺喜欢靠直觉来判断的,再加上刚才云静的话,我便觉得她很有可能是有目的的去接近秦泽,可能是因为钱,也可能是因为其他。” 冯远笑了笑,“说到底,这也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判断。” “额,是的。”吴良面色有些尴尬,他道:“但是,我在娱乐圈混迹这么多年,你要相信我识人的眼光,不然也就不会在边微还没大火的时候就看中她了。” 这句话,倒像是真的,否则,吴良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做了高级经纪人。 第三卷-第六章 威胁 冯远说道:“既然二位都觉得施雨诗品行不好,那么以你们的了解,施小姐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而且这种得罪程度足以对方有理由谋杀她?” 吴良笑了笑,道:“冯警官,施雨诗平时虽然很傲,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替身,说到底,也就是个打工的,这个剧组当中没有几个人是她能真正得罪的起的,所以,一般表面功夫都做的很足,我想就算有什么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非要取对方性命的地步吧。顶 点 x 23 u s” 李云静皱眉抿着嘴唇看着吴良,眼神中带着不满,似乎心中又有什么想法没有说出来,但又迫于吴良的威压,不能说出口,她低头道:“其实我和施雨诗也不怎么熟,就是之前偶尔撞破了她和秦泽的事情,平时工作这么忙,也没空搭理她,自然不知道她在底下都得罪过谁。” 冯远双眼如炬,亮澄澄的目光似乎已经看出了些什么端倪,这二人之间气氛怪异,又像是拴在一起,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共识,共同隐瞒了什么事情。 冯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依旧房门紧闭的卧室,是和边微有关吗?还是说是他们两个自己私下的动作,边微不知?这和枪杀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本就毫无头绪,现在审问了几个人之后,只觉得思绪如麻,都乱成一团了,问谁谁也说施雨诗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是没有得罪人,谁会去杀她呢?难不成凶手当真是冲着边微来的? “吴先生,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冯警官请将。” 冯远道:“既然吴先生的识人之才是大家公认的,那么吴先生觉得边女士如何?听你的意思,你已经跟在在身边几年了,那么以边女士的性子,有没有什么人想要不顾一切的除去她呢?” 谁知冯远这话一出,对面的两人神色间顿时添了一丝慌乱,但吴良好歹也是长袖善舞之人,很快的便恢复了正常,倒是李云静还是没有藏住心中的想法。 冯远了然,便不管吴良,看着李云静道:“李女士,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呢,那么边女士身上究竟有什么隐情呢?” “我” “住嘴。”吴良打断李云静的话,转而对着冯远说道:“冯警官,我刚才已经说了,边微是公众人 物,她有**权,有些事情不涉及违法,但是一旦暴露出去,便会对她的星途产生巨大的影响,你知道我们公司上下有多少人仰仗着她吃饭吗?” “吴先生,先别急着生气。”冯远道:“既然你都说了,不涉及违法,那么我身为警察,为了船上人的生命着想,我想有些事情我也有权利去调查,我保证,今天我们在房间里说的话,只要与案情无关,那么我便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不过若是吴先生执意不肯说”冯远话锋一转,又道:“那便是你们隐瞒的事情,与中午的枪杀案,有着莫大的关联,若是这样,现在不说,到时候事情败露,产生的麻烦可不比现在小。” 冯远话中的孰轻孰重已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边微与案件无关,吴良一定不会隐瞒,若还是质疑隐瞒,冯远沉了沉眼睛,那么他自己也一定要将事情查清楚。 “我,我”李云静皱着眉头,一张脸上尽是纠结与烦恼之色,她看着冯远,吱吱呜呜的。 ‘咔嚓’一声响动,房门打开,边微走了出来,已经褪去拍戏时穿的长裙,换上了一身清爽的吊带短裤,看上去十分的清爽,但配上一副绞好的身材和无尘的脸蛋,看上去又与刚才有着不一样的味道,她一边走一边说道:“算了,我来说吧。” 边微走过来坐了下来,斜眼瞅了冯远一眼,十分的没有将冯远这个警察放在眼里,“你想知道他们瞒了你什么?” “是,边女士刚才说道,由你自己来说请事实,那么,请说吧。” “我告诉你也不是不无可能,但是,你不能将事情宣扬出去。”边微道:“你也看到了,这艘船上人员繁杂,既然还有警察,那肯定也有记者,到时候下了船,我可不想上头条。” 冯远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身为警察,理应保护人民的**权不受侵犯。” “那就最好不过了。” 一旁的吴良与李云静听了之后,双双愣住了,人民警察理应保护人民的**权利不受侵犯,刚才你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啊!这怎么一瞬间就转口了,难道是被我家微微的美貌给迷住了? 李大助理(保姆)十分忧伤,这种感觉就 像是自家的好白菜又被外边的猪给惦记上了一般。 冯远当然不能看出旁人心中的想法,但好在,现在边微已经妥协要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云静,去将我的电脑拿出来。” “啊那好吧。”李云静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一考虑到大局,还是听边微的话,去里间将电脑拿出来摆好放在了茶几上面。 “边微,你可想清楚了。”吴良看着边微道:“这可不是你一个人事情,若事情流传出去,到时候损害的可是公司的利益。” 边微很是淡定,她看都没有看吴良一眼,说道:“他要是敢将事情说出去,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到时候,我看他这个警察也别想干了。” 额!这关我什么事啊!这女人,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边微见冯远没有说话,很是满意他的反应,毕竟漂亮的女人都是想要主宰一切的,将电脑打开,登上了个人的社交账号,边微便将电脑屏幕对准了冯远道:“你看看这个。” 电脑页面停留在当下一个非常流行的社交软件页面,冯远看着页面上面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道:“这是,你自己的账号吗?” “是我自己的,小号,粉丝都不知道。” 所以,这样才显得情况更加复杂。 之所以复杂,是因为电脑页面上显示出来的,是一页的聊天记录,对方的账号名还是软件随机分配的初始名字,一串数字,从对方的第一条留言开始,便是骚扰威胁边微的话语。 只不过,他威胁的内容却不是钱色,而是,对方口口声声说边微偷税漏税,而且款项巨大,要边微在七天之内将所有的税费全部补上,否则,他不能保证边微是否会安全下船。 冯远看着聊天记录,对方发来了一个文件夹,冯远正想点开看看,却发现已经过期了,无法下载,冯远便道:“边女士,这个文件夹里是什么东西?” 在冯远看来,既然对方能要求边微补税,那么想必其中定时对方搜集到的关于她偷税漏税的证据。 谁知,边微一听到冯远的问题,当下脸色便冷了下去,“里面是什么你不用操心,只管办好你的案子就行。” 第三卷-第七章 绯闻 饶是冯远再好脾气,当下被人这么驳了面子,也是有些不高兴的,何况,冯远并不是江渚那般的好脾气,当下,便有些气结了。 一边的李云静见边微不高兴了,转头又见冯远黑了脸,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踌躇着将话小声的说了出来,“冯警官,你不要多问了,里面的全是微微的一些私人的照片和视频,若是被传了出去,她的前途可全就毁了。” 冯远顿觉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这种事情,女孩子确实不会好意思说出口的,“咳咳,既然不是对方找来的边女士偷税漏税的证据,那我也就不多关注了。” 见边微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冯远只觉的冤枉!他这人民警察,一颗红心,怎么能想清楚娱乐圈那些弯弯绕绕呢? “咳,边女士,你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威胁信息吗?” “当然不是了。”边微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李云静便替她说道:“微微可是大明星,这种威胁的话,她公开的社交账号中每日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只不过,只不过这个小号只有微微一个人知道,对方还发来了足以摧毁微微的东西,我们就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今天中午拍戏时又发生了那种意外,冯警官,你说是不是那个人?他是冲着微微来的,没想到却却意外杀死了施雨诗。” 李云静一副着急的样子,冯远只觉得这个助理当真是尽职尽责,别的人,若是遇到了这种危及到自身性命的事情,恐怕早就卷铺盖走人了,谁还会这般劳心劳力的为对方担忧? 冯远道:“凶手是冲谁来的,这一点暂且不论,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就是关于边女士偷税漏税的事情” “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李云静道:“账目都是从公司那边走的,交税的事情也不是微微管的,这个公司那边已经在查了,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出来的。” 冯远摸着下巴,这样的话,若是边微并没有偷税漏税,那么就是说这个人只是恐吓一下边微,但若是这样,他和换子弹的人会是同一个吗?若不是同一个,这个人已 经说出了七天之内若是边微不将税费全部补上,就让她下不了船,那么那个人,现在会在船上吗? 冯远道:“你们先放心吧,这几日,我和我的同事一直都在船上,一定会保证你性命无虞的。” “呵!”边微睁开了眸子,讥笑道:“警官,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太满,等你做到再说吧,还有,只是死了一个替身而已,不会影响我们拍戏的进度,明天一早,我们便要照常工作,你若是想捉拿凶手,到时候也可以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呢。” “边女士,也许施雨诗就是替你死的,你说话,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怎样?”边微道:“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吗?我又没有说错,一个替身,也创造不了多大的价值,死了就死了,只要你,好好的护着我没事就行了。” 冯远看着一脸嘲讽,没有什么感情的脸,心中觉得十分的不快,但又无可奈何,边微说的没错,现在还没有理清头绪,若是他想早点将凶手找出来,势必要跟在剧组的,只是期望,能在他们明天早上开工之前,将事情理清楚,将凶手揪出来。 “边女士,你说你没有偷税漏税,那么你是有得罪谁吗?对方既然能拿出你特别私密的照片,是否说明,就是你身边的人?” 边微的表情一梗,道:“我得罪的过的人多了去了,大到一线的明星导演,小到十八线的小演员,你看看,若不是云静说,我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替身也看我不顺眼,我这么红,当然会有人眼红我挡路,也有人纯粹的嫉妒,我若是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活着岂不是要累死了,再说了,若不是公司的要求,我才不管什么名声呢!反正有的是人找我拍戏代言。” “边女士就这般自信,即使名声臭了,也会有大量的粉丝跟着你吗?” 边微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谁让现在这个时代就是粉丝经济,靠粉丝来赚钱呢?名声臭了又能怎样?只要我这张脸一直不变就行。” 冯远无言,他实在想不明白现在的女人的脑回路,即是如此,也不用再与她争辩, “那这个家伙还做什么事了吗?除了威胁你之外,有没有做什么对你的人身产生实际伤害的事情?” “冯警官。”李云静小声的提醒着,“你平时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新闻吧!” “是不关心,怎么了?” 李云静道:“大年夜的时候,网上爆出了微微与一小男明星去酒店开房的新闻,但很快就被澄清是拍戏桥段,但是,在新闻刚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又换了一个账号给微微发了消息,言语之中的意思,那条新闻就是他搞出来的,目的就是提醒我们,他绝无虚言。” 说着,在边微的示意下,李云静关闭了刚才的对话框,重新打开了一个,依旧是一串字母和数字组成的账号名,其中的内容与李云静所言差不多,便是那人在威胁之后,率先给了边微一个下马威,告诫着他们,他没有虚言。 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那人的目的就是让边微补上税费,冯远的眼神扫过边微,便觉得还是不要问她了,看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心大,在娱乐圈这种水深的地方,居然连自己的账户都不查一下,就不怕有人打着她的幌子,在底下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可是,思觉又有些不对劲,这不是过来盘查今天的枪杀案吗?怎么又撤出了一起疑似威胁或者偷税漏税的案件? 看来,还是得先将中午的枪杀案查明,到时候再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凶手就是威胁边微之人,那么正好一举两得,若不是,那么边微也该在船停岸之前就想好之后的应对之策,况且,边微是不知道自己的账户是什么情况,但若是公司那边暗度陈仓,那么边微会有生命威胁吗? “边女士,李女士,吴先生,事情我已经有所了解了,那么今天便先到这了,之后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或者你们想起了什么,请尽快联系我。” 冯远对着三人告辞,既然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那么就先去与江渚他们会合,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如果有线索,我一定知会你们,那么冯警官,请慢走。” 第三卷-第八章 男一号 吴良送冯远出了门,边微便立即轻哼了一声,道:“什么警察!问来问去问了半天,结果最后什么用都没有,害我白瞎了一番口舌,吴良,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是?”吴良忽然间十分不耐烦道:“人家断案也是为了保护你,在明天开始拍戏之前,你就先好好的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有什么事,让云静去办。” 边微睁大了眼睛,道:“喂,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信不信回去之后,我就给公司上报,换经纪人。” “回去的事情回去再说,现在,你就给我好好的待着。”说完之后,吴良便‘哐’的一声甩上了门,走了出去。 边微一根芊芊手指,指着门口的方向,怒道:“你看看,他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若不是因为带了我,他以为他能当上公司的王牌经济人吗?大家都说我是靠他才火的,明明是他靠我,现在翅膀硬了,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我又没有说错,那个警察,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啊!” 李云静安慰道:“微微,你别生气,吴先生也不是成心的,发生了命案,谁的心情都不好,而且,现在船上只有他们几个警察,我们暂时还是得仰仗他门的,你就先收收脾气吧。” “哼,就你会当好人,算了,便宜他们了。”边微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了一些,想了想便道:“一会我就先待房间里,你出去帮我看看,将案子的进展情况及时的告诉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人敢在背后放冷枪害我。” “好好好,我一会就去。” 到了顶层,果然看见了江渚与郑七七,太阳已经落到一半,那两人做笔录做的应该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正坐在长椅上休息,背对着冯远,面朝着大海与落日,金黄的余晖洒在身上,一片的唯美与和谐,让冯远一时之间有些不忍心上前去打破这种美好。 “嗨,你们弄完了?”显然,不去打扰只是说说而已,无论景色怎样美好,冯大队长也只在心中赞美过一遍后便会抛之脑后,电灯泡什么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做。 “小远!你弄完了?”江渚看见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冯远,惊讶之外便想着站起来道:“我们刚刚给所有现场的工作人员做完笔录,正想歇一下。” 冯远拍了拍江渚的肩膀,将他已 经站起来的半个身子又压了下去,“坐坐坐,我也坐,景色这么好,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顺便坐着理一下案情,你们都不知道,那边微的性子,果然是传闻中的那般不好呀!” 听到冯远的话,郑七七悄悄的冲着江渚眨了下眼睛,看,我说的没错吧! 江渚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丫头。 “那你有没有问出些什么东西?” “当然有了,我是谁啊!任她嘴巴再怎么紧实,我也能给她撬开。”冯远自恋了一番,便将刚才与边微他们三人说过的话,简明扼要的向他们叙述了一番。 听完冯远的话,江渚与郑七七十分默契的双双沉下了眸子,现在看来,这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 “你们呢?有什么收获吗?” 江渚道:“因为在船上拍戏,所以除了演员之外,跟过来的工作人员并不多,我们刚才逐一问了过去,除了各演员的助理,还有几个经纪人之外,有化妆师几名,其余的,就是布置场景和道具的工作人员了。” 冯远忽然想起来道:“怎么没有看见这个剧组的男一号呢?按理来说,人不应该这么少呀!” 郑七七道:“人家在外面拍戏呢?这场船上的戏,主要是男二与女主的对手戏,本来男一号也可以跟过来度假几日,但人家敬业,说什么也不要拖累剧组的进度,便去了另一处拍戏,没有跟过来,否则,你以为船上现在还会这么平静?” 冯远的好奇心顿时便被勾了出来,道:“这么说,这位男一号人还不错呀!而且听你这意思,若是他来了,船上似乎还会有些‘风浪’,这人到底是谁呀?” 郑七七翻了个白眼道:“感情你刚才和人家女主角聊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打听一下关于这个剧组的事情?” “好好的,我问这些干什么呀!”冯远道:“再说了,那边微的性子着实不好,若是问起了与案件无关的事情,我估计她会当下甩脸就走。”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郑七七狐疑的腹诽着,但还是开口,满足了冯远的好奇心,“男一号,叶定稀啊!你不知道,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天王级巨星,不仅长得帅,而且演技好,唱歌跳舞也是专业级的,更可贵的是,人家超级敬业,且性格很好,对谁都很友好,最最最重 要的,零绯闻,据说现在都没有狗仔偷拍他了,因为根本挖不到什么大新闻。” “有这么牛逼吗?” “当然有。”郑七七小手一拍,立即拿出手机搜出了几张叶定稀的照片,“你们看,够帅了吧!”余光瞥见江渚眯着眼看她,郑七七心道不好,急忙说道:“当然了,还是没有我江师兄好看。” 可以,求生欲很强,冯远看着江渚瞬间由阴转晴的脸色,十分佩服郑七七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不过,看照片,这叶定稀确实如郑七七所说,剑眉星目,脸上有棱有角,虽然不是那种小白脸似的长相,但却是男女老少通杀的那种,果然,冯远在心底感叹了一声,这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了一些人一辈子都打不到的起跑线上了,况且,人家也不是完全靠脸吃饭的。 “行了,行了,我已经知道叶定稀没有你江师兄帅了,快把照片收起来吧。”冯远道:“说起来,从另一方面想,这剧组的人越少,对于我们办案就越是有利,” “没错,就是这样。”江渚道:“因为是道具出的问题,我们先去盘问了除过齐伦以外的其他几名负责道具的人员,虽然说道具是他们准备的,但是因为有安全隐患,所以每日的检查都是由齐伦负责的,他们是七点去道具室与齐伦一齐将道具搬上来的,而且,小远,有一个疑点,齐伦的助手方茂说,他的钥匙丢了。” “钥匙?”冯远立马说道:“道具室的钥匙?” 见江渚点头承认,冯远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在哪丢的,找到了没有?” 江渚道:“他说昨天晚上道具室是他锁的门,那会钥匙还在,肯定是之后丢了的,但是收工之后,大家都去各自玩了,所以活动范围有些大,他不知道丢哪了,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找的,我们怀疑,十有**,就是凶手拿走了。” 冯远点头道:“没错,应该就是这样,凶手从方茂那里偷走了钥匙,并且熟知齐伦的作息时间,他就可以趁着早上那一会,大家都没有睡醒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子弹换了。” “对了。”江渚含笑道:“小远,有一点忘记说了,起床较早的,可不只有齐伦与凶手,还有化妆师。” 冯远惊疑,这么说,“有人看见凶手了吗?” 第三卷-第九章 目击 江渚道:“算是吧,剧组里面,除了女主和男二等几个重要角色都是专门的化妆师之外,其余的演员,都是类似于陶辰这类没什么名气的,他们用的都是一个化妆师,所有,化妆师柳安安为了不影响进度,每日都起的很早,先去帮一些小演员化好妆,然后等正式拍摄的时候,只需要补妆就行了,柳安安说,今天早上,她是六点就出门给各个演员化妆了。” “那她是在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吗?” “看是看见了,但没有看清。”江渚皱眉道:“柳安安说,今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还亲眼看见了齐伦进了道具室,但是并没有上前打招呼,所以齐伦应该是不知道,然后大概六点三十五左右的时候,她已经给两人化完了装,去另个一演员房间时,又看见了一人进去了道具室,当时她以为是哪个看管道具的,因为赶时间,也就没有多想,今天听了齐伦还有其他道具师的话之后,才惊觉那人可能就是凶手。” “柳安安说现在想想,那人当时戴着帽子,还穿着黑色的斗篷,但她当时太着急了,也就没有多想,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男人?黑色斗篷? 冯远拖着下巴,道:“假如是这样的话,凶手不知道有人看见了他,那么那件黑色斗篷,也许还没有被他扔掉也说不定,至于男人的话,柳安安有没有说那人究竟有多高?” 江渚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说肯定在一米七以上。” 额!冯远抽了抽嘴角,这算是什么回答。 “其他的呢?还有没有别人看到?”虽然知道若是有,江渚早就说出来了,但冯远还是问了问,果不其然,江渚摇了摇头。 那也只能得到这么点线索了,不过,该查的地方,他们还没有查完呢! “我们去看看死者的房间吧!”冯远道:“刚刚无头无脑的问了这么久,也只知道凶手是个男人,去看看死者的房间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郑七七抽了抽嘴角,吐槽道:“这种事情,就应该在案发后的第一时间去好吗?” “我们只有三个人,这不是 一时给忘了嘛!”冯远站了起来,道:“行了行了,快走吧!我倒是希望凶手去过死者房间销毁什么东西呢,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漏出的马脚也就越多。” “那就走吧。” 因为顶层被剧组给包下了,因此所有人都居住在一层,不同的是,像导演,边微之类的人,住的都是豪华套房,至于那些工作人员,还有替身之类的,只能住那种边边角角的房间,位置都不如道具室的好。 三人找了顶层的侍者,由他领着他们前去施雨诗的房间,用钥匙开门。 走在长长的走廊,郑七七忽然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冯小远,怎么样?边微是不是比电视电影还有照片上面都要好看?” 冯远想,边微拍的电视电影他都没有看过,只看网上的那些照片的话,确实都精修的太过了,虽然更加的精致了,但确确实实没有本人好看,不过郑七七干嘛干嘛问这个? 虽然不明所以,但冯远还是大方的承认了,“是,边微本人确实能好看一些。” “嘿嘿。”郑七七龇着牙笑着,“那你有没有心动呀?” “你问这话是有什么想法吗?” 郑七七道:“哪里有什么想法呀!这不是看你单身好几年,太可怜了嘛!” “所以,你就关心一下我的终身大事是吗?”看着郑七七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冯远眯眼笑了笑,而后嘴里却无情的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哈哈,我就知道,你的心里一定还惦记着时倾姐。” “瞎说什么呢?就你话多,江师兄你也不管管。” 江渚失笑,这两人怎么又开始了,不过,小师妹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江渚回道:“只要她开心就好。” “卧艹!”冯远怒骂了一声,简直太没有天理了,单身狗就要这么被欺负吗?“你能有点出息吗?” “像你这么有出息?会单身的。”江渚似笑非笑的故作打趣,却狠狠的在冯远那颗磐石般坚硬的小心脏上面,稳稳地插上了一刀。 冯远当下就想甩手不干了,“喂 ,单身狗也是狗,你们要遵守动物保护法,不能虐待动物。” “嘁!神经。”郑七七娇骂了一声,道:“我们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早点找个女朋友,看谁还管你?时倾姐那么漂亮,你说说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拿下!” 冯远一愣,转念一想,的确是很久都没有见过时倾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究竟还有没有出去祸害别的小男生? 郑七七本来也就是打个抱怨,顺便吐槽一下冯远的撩妹技能,却没有想到冯远当下便愣了,后知后觉的郑七七眨巴眨巴眼睛,便抿唇一笑,道:“冯小远,你在想时倾姐吗?都想的入迷了。” “没有,我在想案子。”冯远回神,没有多想就直接否认道:“就剩下几步路了,一会我和你江师兄去检查死者房间,你就沿着房间周边,将这一层的走廊好好排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凶手慌张之下遗漏的线索。” 郑七七呆了,想案子需要想这么入神吗?但毕竟是专业的刑警,郑七七立马回了一个“好”,看到了已经近在咫尺的房门,郑七七便拿出了事先问侍者讨要的几双白手套,给三人分了,而后就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搜证之路。 “两位警官请。”侍者用万能房卡,打开了房间号为0639的房门,这已经是顶层最靠边的房间了。 冯远看着侍者手中的房卡有些发愣,问道:“你好,请问你手上的房卡是万能房卡吗?” 侍者道:“这是六层的万能房卡。” “也就是说,六层的所有房间都能打开?除六层之外的不行?” “是这样,您说的没错。”侍者依旧是标准的礼仪性笑容,他伸出右手,道:“二位请进,我就在门口等着,一会完了,我们一起离开。” 冯远应了一声,便和江渚一齐走了进去。 走廊中的郑七七一个人的时候,便会展示出十分靠谱的专业素养,她仔细的检查着,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或者墙缝处,就连每两个房间之间相隔的半人高的花盆,都仔细到甚至连盆地都检查到了,只要凶手留下了线索,就一定能被她发现。 第三卷-第十章 邋遢女孩 船上的房间与酒店都差不多,更何况这是豪华游轮,而且这还是在顶层,即使施雨诗的房间不是豪华套房,只是一个小小的单间,这也够的上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了。 这一点,冯远与江渚自从上了这艘船之后,便深有体会。 进门之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沉闷郁结的气息,房间里的窗户没开,窗帘也拉着,即使现在天还没黑,但房间里的光线也是特别昏暗,冯远直接走到窗户前,‘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满了一室,也照亮了一室,两人这才趁着光看清了房间的全貌。 与想象中的不同,冯远以为像施雨诗这般心高气傲之人,房间一定会非常整洁,但是没有,床上的被子被拧成了一团,床单也皱皱的,应该是早上起床后没有时间收拾就出门了,桌子上的各种化妆品乱放着,各种纸张和一些吃过的食品袋子也在房间里乱扔着,冯远发誓,从未见过如此邋遢的女孩子。 虽然这里不是案发现场,但是死者生前最后居住过的地方,担心遗留什么线索,冯远与江渚谨遵以往的习惯,带着手套和脚套,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各种废弃物,而后轻轻的落在深色地毯上,显得十分的谨慎。 冯远说道:“这姑娘的房间这么乱,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渚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专业的分析道:“要么是她真的邋遢,要么是事后有人来过她的房间,故意将房间摆放的如此凌乱。” 冯远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仔细的看了一下床单,而后又去了浴室,里面到没有像外边这般的凌乱,洗漱用品都十分规整的摆放着,想了想,冯远又走至门口处,问了侍者小哥一句,“请问,这一层也是和下面一样,每天早晨都有专门的人员来打扫房间吗?” 侍者笑了笑回道:“不是,你也知道,明星的**及其重要,而且这一层又被他们包了,因此也只有在他们打房间电话,要求打扫的时候,服务员才会进来,所以,这一层的万.能.钥.匙,其实也就是个摆设,上船两天了,这还是第一次用到。” “我知道了,谢谢。” 冯远又进了浴室,再次观察了 一番,才走至江渚跟前说道:“我同意你刚才说的第二点,在施雨诗死后,有人进了这个房间。” “哦?”江渚挑了挑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道:“你有发现了?” “嗯。”冯远点头回答道:“我刚才看了下施雨诗的床单,虽然十分凌乱,但是很干净,你知道的,若她真的十分邋遢,床单和枕头上面肯定会有一些残留的长发,所以我又去看了下浴室,洗漱用品摆放的很整齐,与房间内的布景,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且浴室的垃圾桶还有垃圾,但是你看看房间内的,空空如也,这完全就是有人故意将房间弄乱,为了增加信服力,这才将垃圾桶里的垃圾全部散扔在了地上,但我想来的人肯定十分的紧张,且时间有限,他怕被人发现,所以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考虑周到。” 江渚看着房间内的摆设,越看越觉得奇怪,十分赞同冯远的说法,他道:“可是,他来房间里有什么目的呢?况且,小远,我们现在在船上,没有专业工具,就算有人来了,我们也无法做痕迹鉴定。” 这也是他们觉得最憋屈的一点,明明船上就这么点人,他们已经将凶手锁定在剧组了,人就更少了,若是可以做痕迹鉴定,将会带来很大的进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短时间内船根本无法靠岸。”想了想,冯远又道:“对了,我之前已经联系过江海市的警方了,他们说就先劳累我们看着了,他们在和游轮那方做协调,尽量的让船早点靠岸。” 江渚惊愣,道:“你什么时候联系过警方?”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他自己给忘了? 冯远神秘的笑了笑,像是摸清了江渚心中的想法一般,揶揄道:“自从你上了船,就整日里与七七你侬我侬,自然是没有想到。” 这话,倒是让江副队长心中升起了一抹羞愧和尴尬,“我们还是赶快看看,房间还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还有他既然将房间弄成这样,肯定是翻找东西了,我们得知道施雨诗丢了什么。” 冯远笑着点了点头,“嗯,看看吧。” 打趣归打趣,但事儿还是要干的,夕阳下,室内的光线也渐渐的不是很清晰了,‘啪’ 的一声,冯远摸到墙上开了灯,视线中一下子便明亮了起来。 江渚将目光锁定了窗户旁边小桌子上的笔记本,充电线还没有拔掉,江渚打开电脑,意料之外的,电脑竟然开着。 冯远便开始搜查房间内的各个角落,企图在这刻意的遮掩之下窥探到真相的边缘。 “小远” 冯远正在看地上的那些纸张上面是否有什么记录,便被江渚给喊了过去,“发现什么了?” “这个,这个算了,你自己看吧。”江渚的脸色有些窘迫,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最后还是电脑往冯远眼前一摔,让他自己去看。 冯远接过电脑,便看见了江渚已经打开了的一个文件夹,里面的东西很杂,好多个文档,还有一些视频和照片,但是文件的名字却很普通,都是一些什么的名字,或者电影名字之类的。 冯远随手点开了一个名为《绝杀》的文件名,这个便是当下正在船上开拍的电影,影帝叶定稀为男主,一线女星边微为女主,绝对的大片,冯远原以为是与电影有关的资料,但想了想江渚的反应,又觉得不大像,谁知点开之后,竟然全部都是偷拍的照片。 这个文件中上传的照片时间都不久,是最近刚拍的,手机的像素很高,因此照片很清晰,冯远一张张看过去,《绝杀》剧组当中的很多演员都有,而且都是一些仪态动作上的不雅照,尤其以边微的照片最多。 退了出去,重新点开一个文件夹,其中也大都是一些偷拍的照片或者视频,让冯远感到惊讶的是,其中有一个视频,是边微与一男性接吻的视频,男的背对的镜头,看不清脸,但是边微的脸确实直直的正对着镜头,拍的清清楚楚。 虽然冯远没有身处于娱乐圈当中,但也知道一旦这样的视频曝露,会对一个一直对外声称单身的女明星造成多么大的声誉影响,甚至会对她的事业造成很大的打击。 看来这施雨诗,还当真不能小瞧了,也或许她的杀身之祸就是这些东西引来的吧! 只是,既然已经有人时候潜入房间了,为何不将这些东西全部删除? 第三卷-第十一章 少了一个人 冯远有些不解,便随口将问题提了出来,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想要快一点。 江渚道:“或许,有一个问题,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关心这个电脑或者这个文件夹,他只需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将它带走,警察已经开始查了,他没有时间想的太多。” 冯远心想,这与刚才所做的设想相同,只是不知为何,明明这么大的游轮,却只有餐厅和游乐场所装了监控,这偌大的走廊的当中,却是一个监控都没有,当真是心塞。 “可若是与枪杀案有关的线索,已经被凶手潜进房间带走或者删除,那我们还在这找什么线索”话说一半,冯远忽然住了嘴,若是凶手将与他相关的东西删除,那么电脑上便不会有他的照片或者视频,冯远重新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道:“剧组就这么多人,我们先看看电脑上没有谁的照片或者资料。” 江渚轻皱了下眉,而后便瞬间舒展,他明白了冯远的意思,也就是说凶手在完全紧张的情况下,说不定会将自己的东西全部删了,但是这也正是一个非常大的漏洞。 点了点头,江渚道:“那先看看吧,若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那么再想别的方法。” 冯远专注的看着电脑上的东西,一边看,一边腹诽道:这年头,真是干什么都离不开电脑啊!冯远有些后悔,当时就不应该带这一对出来,应该让他们在家好好过年,省的还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着秀恩爱,就应该带云起一起出来,若是他在,恢复个电脑已删除文件,那可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 “地上还有很多废纸,我刚才没来得及看,你先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吗?” 冯远给在身边坐着的江渚安排了点事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那些废纸上面还能查出点什么,比如施雨诗陷害边微的计划,或者施雨诗的罪过什么人之类的,他们之前又不是没有见过整天将心中所想,记载到纸上的犯人! 江渚听闻冯远的安排,便十分乖巧的去看了,心里默默的吐槽道:你丫的,就是嫌我站你身后,封印了你,使你放不开手脚办 事吧! 但是吐槽归吐槽,江副队长一个火热的小心脏,一半给了父母和郑七七,一半献给了祖国和人民,于是也就乖乖的干事了。 只不过,这还真让冯远给猜对了,在已经揉成一团的废纸上面,清楚的写着‘边微’两个字,写字人写下这个名字的心情如何,看字迹便知,笔尖锋利,下笔用力十足,十分苍劲,足以将纸张戳破。 江渚又将其他的纸团一一铺平,发现上面是一些随笔写的拍戏的感悟和心得,看来,这是在写笔记的时候,想起了边微而后随笔写下的名字,“啧啧!”江渚感叹,这施雨诗还真如旁人所说,十分的嫉恨边微呐! 至于其他的没有揉成一团的废纸上面,也是写着一些心得,从内容上看,应该都是她做替身的戏份,江渚将这些纸张全部收集在了一起,也不晓得,有没有别人知道,施雨诗有着强烈的演戏的梦想,即使现在还是替身,但她也在努力的学习着,只等着有一天蒙尘的珍珠,重新发出光芒,只可惜,她的路走错了。 “有了。” 正在江渚为施雨诗感时伤怀的时候,冯远突然一声叫喊,将走神了的江渚拉了回来,呆呆的问道:“有什么了?” “有发现了。”冯远转身对着江渚,笑着说道:“我发现这些照片和视频当中,独独少了一人。” “谁?” “秦泽。”这些照片都是以演员或者导演,这些有影响力的人身上,哪怕是十八线的陶辰,也被拍了进去,就等着万一哪一天突然爆红,也好留着威胁,只是这些人当中独独少了秦泽,已经处于二线的秦泽,怎么可能不捏着他的把柄?冯远心想,这施雨诗还真是入错行了,她不应该去做替身演员,应该去做一个娱乐圈的记者,这样或许早就熬出头了。 “秦泽?”江渚有些惊讶,但也很快的明白了过来,疑惑的反问道:“难道说是因为他与施雨诗的关系,所以施雨诗才没有偷拍他?” 冯远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性,但也不排除在案发后潜入房间的人就是他,现在想 想,如果是他的话,或许早就知道施雨诗这种偷拍的习惯,才会抢先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照片删了,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 江渚摇了摇头,道:“那万一就是因为他们是床伴关系,施雨诗才没有拍他呢?” 冯远笑了笑,眼睛里是一片光芒,他道:“我的江队长呀!你想想,施雨诗这般心思缜密,精于算计的女人,我想恰恰就因为两人是私密关系,才有可能掌握着那个人最大的把柄,甚至是有可能让他身败名裂的把柄,否则,若是小打小闹,秦泽根本犯不着前来删除照片,当然,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潜进房间的人就是他。” 江渚捂了捂额头,很是无奈,只能道:“先止住这个问题吧,我们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冯远一愣,这家伙,还是不相信小爷的判断呐!不过也好,在找找线索,依照之前的判断,那个人这般匆忙的来房间里,说不定就会粗心的留下线索也说不定呢! “那行,就再找找吧,反正在一艘船上,他也跑不了。” 二人便不再围绕着偷拍这个话题,将电脑放下,重新在房间里仔细的搜寻了起来,阳光已经落下,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江渚的思绪忽然就飘至了海上,他想,海上的星空应该是比城市中漂亮许多的! 两人很是认真的查看着,只是房间就这么大点地,除了浴室之外,其余皆能一眼看尽,两个人都是身高腿长且视力极好的大老爷们,这转两圈,基本也就将房间里的东西摸清了,双双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的想着,是否还有什么被遗漏了的没有检查道的地方。 想了想,冯远忽然趴在了地上,看向了床底的方向,船上的床就是酒店式的那种床,底部只留了个两指宽的缝,便紧挨着地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这缝隙,也够人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掉进去一些东西了。 冯远爬了起来,给江渚使了个眼色,江渚很是默契的感应到了冯远的想法,两人便一齐将床往旁边挪了个半米远,漏出了床底的东西。 第三卷-第十二章 袖扣 掀开床底后,冯远的第一反应便是,这豪华游轮果然名不虚传,上面的保洁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就连着人眼看不见的床底也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仿佛就是在游客上船之前,特意将房间整体清扫了一遍,连床底也没有放过。 只是这床底有多么的干净,那么床下的东西也就有多么的显眼,两人眼神一对,江渚便蹲下去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是男士袖扣,肯定不是施雨诗的。”江渚将手上的袖扣递给冯远,道:“而且不是普通的袖扣,镶了蓝宝石的,现在这船上,穿着西装的人可不多。” 冯远接过袖扣仔细的端详了一会,道:“是秦泽的。” 江渚皱眉道:“你认识?” “你忘了吗?他今天早上拍戏时穿的西装,虽然衬衣的袖扣在底下藏着,但是我看他的时候,露出了一角,眼睛恰好被这蓝宝石的光芒刺了一下。” “啧啧!”冯远看着袖扣感叹道:“这天行公司可真有钱,拍戏用的道具,居然都是真的蓝宝石,败家啊!” 江渚抽了抽嘴角,这不是重点好吗? “既然这是秦泽的袖扣,那也就是说他确实来过这个房间了。” 冯远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也该去与秦泽再好好交谈交谈了。” “那走吧。”江渚没有意见,事实上,他早上与秦泽交谈了那么久,没有发现对方的端倪,确实是他的失误,难道说,最近真的有些沉迷美色,荒废工作了? 江副队长默默在心中反省着自己的错误。 郑七七却对这一切全然不知,这六层的走廊实在是太长了些,而且为了谨慎期间,就怕凶手将证据随便塞在了哪个花盆或者装饰品底下,因此郑七七已经差不多将六层给翻遍了。 不过好在,也不是全无发现。 “师兄。”见冯远与江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郑七七便拿着她找出的证物,朝着两人的方向跑了过去,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冯远道:“看你一脸兴奋的样子,难不成你有发现?” “当然了,我是谁呀!”郑七七骄傲道:“有我出马,一个顶两,难不成你们两个一无所获吗?” “我们在房间里发现了秦泽的袖扣,还有电脑上的一些东西,你找到了什么?”江渚将视线移向了郑七七 背在身后的双手上面,道:“是不是在你身后藏着,快拿出来。” 郑七七嘟着嘴,一脸委屈的将手从身后拿了出来,道:“这是我在楼梯口的垃圾箱里找出来的衣服,应该是凶手穿过的,还有这个,是我在一个花盆底找出来。” 冯远接过东西,这是一件黑色的斗篷,按照刘安安的说法,应该就是早上她看见的那个疑似凶手的人所穿,剩下的便是一张房卡,上面粘的贴纸上面写着0605。 “这是道具室的房卡,应该就是方茂丢的那把。”冯远道:“这么说的话,凶手早上从道具室出来后,便将房卡随便塞进了花盆底下,想着应该没有人发现,而后又走到垃圾箱旁,将斗篷塞进了垃圾箱。” 江渚道:“他为什么不将这些证据全部销毁,而要留有线索给警察发现呢?” 冯远想了想道:“大概他是想着先藏起来,等后面再做销毁,只是没有想到,这船上还真的有警察存在吧!”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这次的凶手,根本算不上什么智者。 “先将证物都收起来吧!等下了船,交由江海市的警方,这些都是到时候定案的证据。” 郑七七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收好的,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冯远眨了眨眼睛,道:“当然是去好好的与秦泽先生聊一聊了,虽然天色不早了,他明天还要拍戏,但我想他应该很愿意为警方分忧吧。” 郑七七道:“那还不快走。” 虽然船上没有专业的证物袋,但郑七七还是从侍者那里讨来了几个透明的密封袋,将已经找到的斗篷,钥匙,袖扣全都放了进去,以免证物被损坏,而且,还要带着他们去与秦泽对峙呢! 秦泽虽然不如边微名气大,在剧组里面也不如导演有地位,但也还是住了一个套房,与边微的房间中间就隔了两道墙,三人走至了0613的房间门口,冯远伸手摁了下门铃,心道,这刚从隔壁出来,又要进这个屋子了! 铃声响了几下,没有人来开门,冯远正是奇怪,却见身后走过去了两个身穿长裙的女人,江渚眼尖的认出了这是他今天下去刚刚做过笔录的工作人员,便走上前去,说道:“两位,请问你们知道秦泽去了哪里吗?” “秦泽!”身穿裸色丝绸面料的长裙女子,划着精致的妆容,艳红色的口红十分的妩媚, 江渚感叹,这还真是人靠衣装呢! 女人惊了一下,便认了出来这是下午的警官,心想着这案子与秦泽有什么关系呢?但是面上却不漏声色,回答道:“你们不知道吗?今天晚上七点至十一点,船上举办了舞会,就在四楼的餐厅里,这会已经八点多了,估计人都去了那里吧!啧!也不对啊!这不是上船之前就安排好的流程嘛?” 三人回了回神,这才记起,与船票附带的活动流程上面好像是有这一出来着,冯远皱了皱眉道:“这船上都死人了,怎么还举行舞会呢?” 身穿黄色短裙的女人,捂嘴笑道:“警官,一看你就不懂商业中的弯弯道道,这游客上船可都是花了钱的,就算死人了,该有的活动一样都不能少,不然他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呢?” 冯远歪头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个理,他道:“那你们二位快赶紧过去吧!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一会可别赶不上了,我先谢谢你们了。” “这位小哥哥的嘴可真甜,警民一家亲嘛!不用客气,那我们就先走了。” 冯远微笑着与两人告别,而后才回头说道:“秦泽现在估计就在四楼,怎么样?要去看看吗?” “要的,要的。”郑七七狠狠的点了下头,眼睛亮晶晶的,兴奋道:“好不容易碰上了这种舞会,怎么也得去看看。” “傻丫头,我们就算去也是带着工作去的,不是为了玩乐。”江渚一边温柔的笑着,一边狠狠的为郑七七泼了盆冷水,道:“一会到了地方,可不要只顾着玩。” “她哪里是为了去玩呀!”冯远欠兮兮的说道:“摆明就是去看美色的,秦泽都去了,今天晚上那里的明星估计不在少数呦!” “冯小远,你别瞎说,信不信我揍你!” “师兄。”郑七七冲着冯远发完火之后,便又冲着江渚打着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别听他瞎说,我就是想去玩玩。” “真的吗?”江渚低头,眯着眼睛凑近郑七七的脸,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些心虚的迹象。 “当然是真的。”郑七七咽了口唾沫,一手拉着江渚便忘电梯口的方向走去了,“哎呀,我们快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太晚了,时间都要赶不及了。” “呵!” 冯远看着被郑七七强行拖走的江渚,低声轻笑了下,便拔腿跟了上去。 第三卷-第十三章 宴会 夜晚,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上,缓缓的驶过一艘巨大的游轮,船上灯火弥漫,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奢华至极。顶 点 x 23 u s 游轮四层的宴会厅,此时在门口处走进了三人,两男一女。 冯远刚刚进门,抬眼看了下场中,便觉得有些尴尬,这怎么觉得十分的格格不入呢! 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大都换上了西装礼裙,头发也像是精心收拾过了一番,看起来格外的亮眼,冯远想了起来,刚才在楼上遇到的那两个女人,似乎也这么打扮了一番,当时只有两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区别,现在到了宴会上,全场都是俊男靓女一般的人,即使有些人不那么帅,甚至有些大腹便便,也觉得浑身有股子优雅的气质,与这三个与白天穿着一样的警官分外不同。 郑七七鼓着腮帮子,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小声说道:“你们看吧!我就说要回去换一身行头,好好收拾一番,这下好了,不知有多少人要暗中嘲讽我们是‘土包子’呢!” “我哪知道会是这样啊!”冯远无所谓道:“再说了,有什么可打扮的,你们看看他们,一个个穿的像是要结婚一样,我们也没有带这种徒有其表的衣服啊!” “你” 郑七七正想要发火,一名侍者已经上前,道:“三位里面请。” 郑七七只能将要说出的话,咽了下去,脸上扬起一抹端庄大方的笑容,跟着侍者走了进去,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服饰什么都是浮云,姐姐我还有气质撑着。 一边走着,郑七七一边想到,还好本小姐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否则,现在的形象只会更难看。 其余的两个男人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江渚是那种完全不在意自身形象,只要舒服就行,但也恰是这种舒服,才让他浑身具有一种温润的气质,冯远则是认为全世界我最帅,就算老子穿着衬衣大裤衩,那也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一个。 江渚道:“这位小哥,请问秦泽先生在哪?” 侍者小哥指了指舞池中央,道:“秦泽先生正在跳舞,您三位想找他的话,先坐在这边,喝些酒水等一下吧。” “行,谢谢了。”冯远点了点头,礼貌的对着小哥道谢,随后便抬头看向了舞池中央,秦泽脸上带 着微笑,手间搂着一位皮肤白皙,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高挑年轻女性,那女生估计是秦泽的粉丝,眼神中尽是崇拜与羞涩。 冯远又转头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边微,吴良,李云静,陶辰还有导演郑立一行人都在舞池的对面,不一样的是,边微身边还围了几个小女孩,手上拿着手机纸笔,看样子是在要签名,完了之后还能合个影,只是现在的边微并没有下午在房间那般冷漠,唇边带笑,看起来十分好相处的样子。 冯远撇了撇嘴,这样看上去就舒服多了嘛!干嘛总是摆出一副别人都欠她的样子? 一曲舞尽,两人这才松开,这时秦泽的助理上前在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见秦泽脸色稍变,看了眼冯远,这才正了正脸色,又转了过去,笑着对着女子说了几句,便转身就朝着冯远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熟悉的笑容。 “三位警官,这么巧。” “真不是巧,我们是特意过来找秦先生的。”冯远看了眼刚才的白衣女子,道:“秦先生真是好兴致,听说你们明天还要正常开工拍戏,这么晚了,却仍旧美人在怀。” 秦泽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三位今天是太过着急出门了吗?” 冯远瞥了秦泽一眼,他本就比秦泽高约十公分,身高上已经足够有压迫感了,更别说这几年的警察生涯积攒下来的一些魄力和匪气,这单单的一眼,竟让秦泽兀自打了个颤,怎么感觉有些冷冷的? 冯远道:“秦先生,你可知我们为何现在过来找你?” 秦泽讪讪的笑了两声,道:“为何?” “江渚。”冯远喊了一声,江渚便拿出了手机,上面的照片是刚才拍的施雨诗房间的照片还有证物的照片。 江渚将手机呈在秦泽眼前道:“这是我们刚才在死者房间发现的,秦先生,这枚袖口,似乎就是你的。” 照片中的透明袋子里装的蓝宝石袖口,秦泽怎能不眼熟?这是他从拍戏开始,就一直戴着的袖口,因为是公司的道具,拍完戏后都交由道具室管理,但是今天早上,因为突发意外,秦泽与道具师都没有顾上这出,谁成想,竟然被秦泽带走了! 秦泽看着照片,不由得楞了。 “秦先生?你在想什么?” 七七提醒了一句,秦泽这才回过神来,小声道:“我在想,我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袖口丢了。” 郑七七皱了下眉头,道:“你没有发现?那你能解释一下,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施雨诗房间的床下吗?” “我”秦泽顿了顿,这才回神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这也不是私密的空间,于是秦泽抬头道:“警官,我毕竟是公共人物,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被旁人听了去,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不能被外人听到啊?”冯远正想开口答应,毕竟他也不想在这里被人当做猴一样的看戏,谁知竟没有发现边微什么时候已经打发了一帮粉丝,走了过来。 冯远见已经有很多人再往这边看了,为了不扩大影响,便道:“一些私事。” “私事?”边微蹙眉,摆明了不相信,“什么私事?秦泽的私事?我不能听吗?” 边微晚上又换上了一身黑色抹胸短裙,真是该露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含糊,一双白皙修长的细腿,配上同色系的高跟鞋,更显得腿部修长,圆润的胸部被礼服半遮半掩的挡住,配上修长的脖颈,显得更加的诱惑,偏偏边微长了一张禁欲的脸,让人不敢想入非非。 只是这人怎么与时倾是一个德行,长相与性格严重不否? 冯远道:“边女士也想听?但这会已经有很多人看向这里了,若是你不想再上新闻头条,就跟我们一起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边微扫了眼周围,怒目道:“你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冯远连连摆手道:“我只是在替你们考虑而已。” “哼。”边微冷眼轻哼一声道:“量你也不敢。” “边微姐,我”秦泽苦不堪言,乞求的看着边微,想从对方那里寻求到一点帮助。 “你什么你,真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去吗?少做梦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警察为什么会找上你?公司现在是想钱想疯了吧!真是什么人都想捧红。” 边微过来后犹如看笑话一般,将秦泽冷嘲热讽了一番,便扭着步伐走了,留下了秦泽在身后凶狠发红却又压抑的眼睛。 冯远与江渚和郑七七三人面面相觑,同时不解,这女人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第三卷-第十四章 成年人的那些事儿 “微微,这里人这么多,你干嘛去那边啊!要是被人拍到了,指不定又会怎么加工成什么样的新闻呢!”李云静刚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后就发现边微不见了,转头一看,便瞧见了边微一脸愠怒的站在那三位警察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好在,边微已经是位成熟的明星了,知道孰轻孰重,没有说多久,便回来了。 “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秦泽那厮,一副猥琐的气质,还整天装的像是贵族公子一般,我就是过去打探打探,看他和案子有什么关联。” “那打听到了吗?” 边微脸色一僵,道:“没有。” 若说船上有什么比较私密的地方,那便只有船上的房间了,秦泽的助理担心冯远这个一看就不是正经警察的人对秦泽‘滥用私刑’,便强烈要求去六层的秦泽自己的套房里,正好空间也比较宽敞。 “不,不用了,餐厅里还有小包厢,我们找侍者讨一个包厢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再去楼上了。”秦泽连连摆手,生怕冯远大手一挥,直接决定去了上面。 冯远狐疑的看着秦泽,这人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助理说的没错,我们是警察,人多处确实会影响你的声誉,你的房间确实很不错。”冯远佯装不解道:“难道秦先生有什么不便吗?” “没有。”秦泽立刻下意识的失口反驳,却被自己的声音惊了回来,道:“就是,就是觉得太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啊!”冯远恍然大悟道:“那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这样也好,一会我们聊完之后,你也就直接休息了,可不能影响你们明日拍戏!” “三位警官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一边吃一边聊,正好刚才一直在跳舞,我也没有吃东西,现在有些饿了。” 冯远挑了挑眉,道:“这样,也行!” “七七啊!”几人已经被侍者带着走至了包间门口,冯远突然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郑七七道:“你不是说第一次来这种舞会,想 要好好玩玩吗?这里有我和你江师兄就行,你自己去玩吧!” 郑七七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噢!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我要去找边微要签名照。” 冯远立即收回了已经瞪了出去的眼神。 江渚明白的冯远的意思,便对着郑七七说道:“一会儿若是玩累了,我们还没有聊完,你就自己先回去休息。” “嗯,我知道了。” 秦泽已经坐在了包厢的椅子上,门开着,他们三人在说什么也完全可以听到,去宴会上玩?真的只是这样吗? “你去外面等吧。”秦泽对着助理孙讯说道。 “是。” 孙讯走了出去,恰好碰上了冯远与江渚进来。 “秦先生,久等了,我们开始吧。”关上门,外面的一切杂音还有音乐声全部被隔绝在外,冯远与江渚抽开凳子坐下,看着对面脸色不是很好的秦泽说道。 “两位警官,究竟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今天中午刚刚发生的命案,案发后这位江警官已经给我作过笔录了,如今还有什么事情?” “我想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莫不是秦先生耳朵出了问题?”冯远将手机扔在了秦泽的桌前,道:“既然秦先生说不知道,那我就直说了,烦请你解释一下,你的袖扣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的房间里,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死者死后这颗袖扣还在你的衬衣上面。” 秦泽盯着照片,咽了口唾沫说道:“你怎么能肯定,这颗袖扣一定是我的呢?剧组的道具,任何人都有可能拿到。” “任何人?”冯远嘴中发出一声嗤笑道:“看来贵公司还真是财大气粗,镶嵌着蓝宝石的袖扣,竟然任何人都能拿到,那需要我们去和道具组核对一下,看看这些袖扣,究竟都到了谁的手里吗?” “嗯?秦先生,需要吗?” 冯远的语调很轻,但是语气却很坚定,仿佛只要秦泽一松口,他就立马能干出他口中所说之事一般。 秦泽怔了,嘴角发出一抹苦笑,眼睛微眯,却依旧帅气逼人 ,他故作轻松道:“好吧,我承认,这颗袖扣确实是我的。” 冯远道:“那也就是说,你承认在死者死后去过他的房间了。” “等等。”秦泽道:“警官,我什么时候承认过在施雨诗死后,我去过她的房间了?我只是承认这颗袖扣是我的而已。” 江渚眉毛紧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中午,明明看见这颗袖扣在你的衬衣上面,之后却在死者的房间里找到了,你说你没有去过?” “我是去过施雨诗的房间没错,但不是今天去的。”秦泽低下了头,似是十分羞愧道:“昨天晚上去的。” 昨天晚上?冯远与江渚微微惊讶,这秦泽莫不是在哐他们不成? “那你是不是又要说,这袖扣是昨天晚上遗落的?” 秦泽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这对袖扣我很喜欢,但因为是公司的道具,所以我不能私藏,于是,我自己去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却没有想到,昨天晚上落在了雨诗的房间里。” “为什么晚上去她房里?”虽然冯远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我”秦泽咬着嘴唇,支支吾吾了一会,才道:“因为我和雨诗,是床伴关系,昨天晚上,我们” 话不多说,但从秦泽这话语之间,不难想象昨天晚上就是发生了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事情。 江渚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中午不将你们之间的关系说明?” “警官。”秦泽喊道:“我是公众人物,若是让媒体知道我竟然和边微的替身是床伴,指不定他们会在新闻上怎么写呢?” 这一点,两位从警多年的人却深有体会,这年头,百口莫辩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不过,冯远心中还是有疑,他相信秦泽说的他与施雨诗之间是情侣关系,但却不相信他说的,袖扣是昨天晚上丢的。 “秦先生,既然你和死者生前是床伴关系,那以你对她的了解,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邋遢的还是爱干净的女孩呢?” 第三卷-第十五章 杀心 冯远话音刚落,秦泽便仿佛像是被人识破了什么一般,脸红心跳,却不是因为陷入爱情的害羞,而是心中的秘密被暴露之后的胆颤。顶 点 x 23 u s “雨诗,雨诗,她的外表与心中十分不符,你也知道,她长得像边微,外形条件很好,因为表面上看起来总是光彩夺目,但我知道,她私底下,生活毫无章法,尤其是自己的卧室,总是乱成一锅粥也不收拾,她说这样的房间才有安全感,而不是空空荡荡的。” 秦泽说完之后还看了江渚与冯远一眼,瞧着那二人的反应,也看不出究竟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冯远心道,这个家伙,虽然看着紧张,但是编谎话还真是有一套,但是他却忘记了自己无法顾及到的浴室。 ‘啪’,冯远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道:“到了现在,你还在说谎。” “不,我没有说谎,这是真的。” “我们在死者的电脑中发现了大量她偷拍的剧组演员的私生活照,却偏偏没有你的,这是为何?因为在死者死后,你趁着所有人还没顾得上死者房间的时候,已经潜进去将你的所有资料删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秦泽大声反驳着。 “你为了掩盖你在死者的房间搜索过东西,故意将房间所有的东西全部打乱,看上去就像死者生前十分邋遢一般,但是你却忽略了一点。”冯远定定的看着秦泽,道:“浴室。” “什么?”秦泽的眼睛猛然睁大,想到了这一点,眼睛中便是一阵懊悔。 ‘叮~~’ 江渚的电话响起,是郑七七的,接通电话,那边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江渚摆了摆手,示意冯远先停下,道:“七七来电话,说是因为明天照常拍摄,道具组为了防止今天的意外再次发生,全体出动,将所有的道具都排查一遍,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坐在对面的秦泽听到江渚的话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等着对方宣布他的‘死刑’。 江渚道:“是威亚,有一场戏是女主中枪后掉落大海的戏,但是威亚上面的束腰却被人为破坏了,而且手法很巧妙,很容易被忽略过去,即便今天没有发生枪杀案,明天也一定会出问题。” 听完江渚的话,冯远挑眉看了眼瑟瑟发抖的秦泽,道:“秦先生,看你的反应,似乎是知情的。” 秦泽的身体发抖的更厉害了,他的表情也由刚才 的淡定和运筹帷幄变成了惊慌失措和恐惧。 “不,我不知道,子弹不是我换的,我真的不知道,施雨诗根本不是我杀的。”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又隐瞒了什么?” 秦泽的反应已经完全暴露了,亏他们还以为秦泽是个比较难对付的角色,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看来他们的假期还能继续。 “我,我”秦泽牙一咬,豁出去一般说道:“我承认,我是对施雨诗起了杀心。” “从很早开始,我就爱慕边微,但是她犹如天边的明月,而我只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凡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到,直到我遇见了施雨诗,她真的和边微很像,所以,所以我心中就升起了邪念,只是,随着我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公司对于我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而且我一直维持的人设就是翩翩公子,若是被人发现我与施雨诗的关系,那我的前途就全毁了。” 冯远道:“所以,你决定杀了她。” “不,我本来不想杀她,但这是她自找的,原本我给她一笔钱,结束这段关系就好,可我竟然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将我们的事情全部拍了照片和视频,还以此作为威胁,要求我每隔段时间就给她一大笔钱,否则就将视频曝光,我是无奈之下才起了杀心的。” “那么,在施雨诗死后,进入她房间的人是你?” “是我,可是我没有动她的电脑,若是动了,我肯定会将东西全部删了,还会给你们留下线索?我知道她将所有关于我的东西都存于一个u盘当中,而且时间有限,所以,我找到u盘后就离开了。” “即使如此,那你为何要将房间弄乱,这样岂不是个更加可疑,相反,房间里少了一个有你**的u盘,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我,我不知道啊!当时我太紧张了,我太害怕自己和施雨诗的关系暴露,我也知道警方一定会去死者房间的,所以我翻找u盘的动作大了些,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想着干脆全部都打乱,说不定你们便会以为那是施雨诗的生活习惯。” 冯远扶额,你是对警察有什么误解吗?我们根本没有那么蠢好吧! “既然这样,你是否承认是你杀了她。”江渚开口问道。 “不,我没有杀她。”秦泽红着眼看着两人,道:“因为落水戏太过危险,所以边微肯定会让替身上的,所以我在威亚的束腰上做了手脚但是我没有想 到,今天她居然会中弹身亡,枪中的子弹不是我换的。” 冯远与江渚对视了一眼,这秦泽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说谎,难道说真的另有隐情,或者说有别的凶手出现? 冯远道:“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进去道具室破坏威亚的束腰的?” “我知道齐伦的作息,所以我就利用了这一点,六点二十,在齐伦走后,我就去了道具室,大概是六点二十五分左右,进去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就离开了。” 冯远心中一惊,“你说你六点二十五进入道具室,五六分钟,那也就是六点半左右离开?” “没错。”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时间?你要如何证明?” 秦泽道:“我要杀人,做的一切手脚肯定是要算准了时间的,相应的,我也没办法证明我是那个时候去的。” 那也就是说,柳安安看到的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不是秦泽,“这件黑色斗篷还有这张房卡,是你遗弃的吗?” 秦泽道:“房卡是我塞在花盆底,本来想着晚上去拿出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至于这件斗篷,我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冯远皱眉想着,那也就是说柳安安见到的那个黑色斗篷的男人,与秦泽不是一个,柳安安说那个男人是六点四十分左右进去的,秦泽是六点二十五分进去的道具室,所以,这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才是真正将子弹替换,杀害施雨诗的人吗? 至于秦泽,他已经计划好了,只是被人先一步截胡了。 “秦先生,虽然你已经交代了自己的事情,但是由于事情还没有查明,从现在开始,就请你先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直到我们查明真相。” ‘叮!’,又是一声手机铃音,江渚看了眼短信,道:“七七在秦泽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银白色的u盘,经验证,与秦泽所说的无误。” 秦泽听到这话,整个人又躁动了起来,激动道:“警察先生,那张u盘中的东西,说到底是我的私人信息,你们不能侵犯我的**。” “有些事情你已经做了,就不要再谈**了。”看着秦泽五彩纷呈的表情,冯远心中一动,而后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吧!东西到了警方的手中,就一定不会流露出去,除了警方,任何人都不知道。” 秦泽这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良久,才两眼空洞的对着不知名方向点了点头。 第三卷-第十六章 风波再起 将秦泽送回六层的房间,交给了他的助理孙讯,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管好对方,不要让他一个人胡乱走动,反正这是在船上,也不担心秦泽会畏罪潜逃,更让人担心的是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警方现在人手极其欠缺,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由人民群众来协助他们完成了。 “哎!我们现在干什么去啊?”一直在六层等着两人的郑七七道:“已经这么晚了,还要继续查线索吗?” 冯远道:“那你想如何?” “累了,想休息。” “行。”冯远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毕竟已经快十点多了,警察也要休息的,更何况现在本该是休假期间,不能累到自家小师妹,“回去吧。” 神经紧绷了一天,回去后冯远躺在床上很快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撒了满室,冯远被这金黄色的晨光刺目而醒,睁开眼睛,只觉得满室生辉,明亮非常。 到了顶层之后,却发现上面只有寥寥几人在拆卸着昨天布好的景,奇怪,不是说今天照常拍摄吗? 人呢? 这是准备收拾收拾不干了吗? 随手抓住了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问道:“你们这是不拍了吗?” “哦,原来是冯警官。”工作人员停下手上的事情,道:“本来是要拍的,但是秦泽不是被你们禁足了吗?导演联系了公司那边,大老板便说干脆停工,就当好好度假了。” “你们老板这么大方!斥资包了顶层,现在说不拍就不拍了。”冯远惊讶道,资本家都这般任性吗? “当然不是。”工作人员看了看两边,捂嘴悄声对着冯远说道:“是因为乔泽,他涉及了刑事案件,估计回去后要换人重拍了。” 重拍? “那之前的剧情岂不是作废了?而且,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明,他不一定是凶手。” “警官,你太天真了,娱乐圈的水.很.深,他又有着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说不定哪天就像定.时.炸.弹一样爆炸,再说了,他又不像边微,是公司的摇钱树,公司像他这种小生很多,秦泽倒了,公司会很快的培养出下一个比现在更加优秀的秦泽。”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先忙。” 转身之后,冯远的脸色有些不好,吃人的娱乐圈,无论之前付出过多少努力和多大的代价,只有掌握着绝对资本的人一句话,便可万劫不复。 那么,有一天边微若是出了事,公司那边会保她吗? 冯远忽然想起来还未核实的偷税漏税一案,转念又想,若是她真的犯法,那也是咎由自取,无论公司保不保她,法律一定不会轻饶她。 只是,若秦泽没有说谎,那么凶手另有其人,是冲着边微来的吗? 一边想着,冯远来到了甲板上面,江渚与郑七七收到他的消息,没有浪费时间再去顶层,而是带了早餐,在甲板上面,一边享受着早餐与日光浴,一边等着冯远下来。 待冯远走近看清了之后,一时之间有些惊讶,这还是他那个暴躁的小师妹吗?现在看看,江渚这小子还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可能因为昨天晚会的刺激,今天的郑七七做了一副十分亮眼的装扮,一套抹胸连衣短裙,挤得胸部很是饱满,本是十分挑人的亮红色,穿在郑七七的身上,更显得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长腿,又细又直,头发轻轻挽起,鬓角垂下来一缕散发,更显得妩媚动人,很是吸引人的目光,就在冯远可感知的范围之内,已经有好几道**裸的目光在毫不客气的打量着郑七七了。 “咳咳。”江副队长假装清嗓子,提醒着冯远不该看的地方,就不要看了。 “七七,我们今天还要查案子,你穿成这样,太不方便了,赶紧回去换一身方便的行头出来。”冯远假意言辞道,还冲着江渚抛去了一个眼神,怎么样?还是兄弟靠谱吧! 江渚回了一个感谢的笑容,道:“你冯师兄说的没错,一会万一遇到个什么事,这样太不方便了。” 旁边一直在关注着郑七七的几个男人,听到江渚这话,纷纷在内心吐槽:这哪里是行动不便,明明是你吃醋了,假公济私! 郑七七脸色顿时皱成了一团包子,一边嘟囔着明明是来度假的,为什么要这么倒霉遇上案子?一边听话的往回走,准备去换衣服。 带郑七七走远,冯远正想在江渚跟前邀功的时候,便听到了周围的人发出了一道道惊叹不已的抽气声! 抬眼只见从室内走出来一个通体雪白,即便穿着白色的比基尼,身披白色薄纱外套,也与自身皮肤没有半点突兀的女人走了出来,是边微。 冯远听着周边男士的吸气声,嘴角抽了抽,他承认这样穿显得胸大腰细腿长,加上白色非常衬她的肤色,还有那张绝美的独一无二的脸,在场的每一位男士都被她吸引,这一点毫无疑问,只是 不是说好的明星的**很重要吗?干嘛还穿的这 般清纯又性感的出来诱惑人? 倚着护栏的边微似是有所感应,回头冲着冯远的方向微微一笑,即便带着墨镜,冯远也能感到透过墨镜的一丝轻蔑又傲娇的笑意。 冯远身边恰好坐了个边微的骨灰级迷弟,此刻看到女神冲着这边笑了两下,心脏简直都要飞出来,只得双手狠狠的捂着,以免真的心肌梗死。 冯远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看着身边这位仁兄浮夸的演技,只觉得十分的辣眼。 余光瞧见了郑七七往这边走来,冯远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到了一个坏主意,他拉着江渚,道:“你看看那边,怎么样?边微这姑娘,虽然脾气是不好了些,但这身材确实没话说,你瞧瞧那双腿,简直了!” 江渚面无表情的看着冯远道:“你是不是又想使坏了?以前怎么没见着你这么喜欢看姑娘?” “以前这不是没得看嘛!”见江渚没有上当,冯远又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单纯的为了看她,我们要带着目的性的去看,你想想案子。” 说道案子,江渚还真的同冯远一样,将目光对准了边微。 “你想想,秦泽已经说了,他的目标就是施雨诗,但是他的计策还没有得逞,施雨诗已经死了,那么,你想想,凶手的真正目标会不会就是边微?” 江渚皱眉看着边微道:“你是说一直在恐吓着边微的那个人?” 冯远没有说话,他们两个都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直到 “你看够了吗?”在江渚毫无防备,一心想着案子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颤。 “七七,这么快。”郑七七已经换上了一身简单的t恤短袖,头发也换成了马尾,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江渚。 “我要是不快,怎么能看见你看美女看得这么入迷?” “不,不,我没有”江渚连连摆手,却听到了身边一道压抑的笑声,转头看去,之间冯远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电光火石之间,江渚便明白他这是被人给耍了。 瞧着反应,郑七七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对着冯远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要带坏我江师兄。” “哈哈,你江师兄不用带,他心里一直都是蔫坏的。” “啊” “微微” 正当郑七七想教训冯远的时候,耳边有传来了与昨天别无二致的尖叫声。 是边微。 第三卷-第十七章 催吐 三人一齐看了过去,只是愣了一瞬,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地冲了过去。 助理李云静在边微倒地之前,已经先一步将她抱在怀中,让边微避免了与甲板面对面的接触。 “到底怎么回事?”冯远急匆匆的问道,边微此刻的状况看起来十分不好,纯美的面容此刻因为痛苦蜷缩在了一起,嘴巴微张,有些想要干呕的迹象,被李云静抱着的身体发出一阵阵抽搐,终于,像是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秽.物渐了一地。 “快去找船上的医生。”冯远交代江渚去找医生,便蹲了下来一边检查着边微的身体,一边听着李云静十分着急的解释着。 “我也不知道,早上到刚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恶心,呕吐,身体抽搐且伴有微微发热的迹象,这像是食物中毒,又似乎不完全是,现在还不能完全是,只能等医生来了之后做判断,现在主要的是要采取急救措施。 “快,你坐下,让她卧趴在你身上,先给她催吐。” “七七,去多拿点水过来。” 虽然边微一直在呕吐,但是除了最开始吐出的秽.物之外,之后一直都是干呕,如果是食物中毒,得让她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才行。 “水来了。” 恰好就在甲板上,供给游客的水很多,因此郑七七很容易就拿来了几瓶矿泉水,还贴心的拿来了一个小盆,让边微吐在里面。 冯远把水凑近边微的唇边,看着意识模糊的边微,强硬道:“喝点水。”而后也不管边微是否听见了,捏着对方的下巴,足足灌了半瓶水下去。 ‘呕’ 见差不多了,冯远以单身多年的手速将水瓶拿走,换上了小盆,正好接住了边微呕吐出来的水。 见她吐完了,冯远再一次毫不怜香惜玉的再次灌了半瓶水进去。 李云静看着边微这痛苦的样子,虽然很想斥责冯远的野蛮,但想着这是在救命,于是也就没有说什么。 这样反复催吐了四五次,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此时被弄的狼狈不堪,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头发也被水打湿,眼睛闭着,脸色苍白,没有了清醒时候的盛气凌人,此刻充分发挥了她那张脸的优势,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好在,胖胖的医生已经被江渚拖拽了,半走半跑喘着粗气的过来了。 “这不是食物中毒,似乎是药物中毒。”医生看了看小盆里的秽.物道:“等我一会检验一下她的呕吐物 就知晓了,现在你们快搭把手,将她送到医务室吧。” “医生。”冯远拽着医生的手臂问道:“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第一时间就催吐,已经稀释了大半的毒性。” “那就好。”冯远松了口气,昨天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在船上绝对护她性命无虞,结果今天就光速打脸了,好在边微没有生命危险。 将边微放上了护士推了的小床,为了方便,郑七七陪着边微去了医务室,暂时照顾她,也是保护她。 等回过神来,冯远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一些边微的粉丝和爱好八卦的人士,都很关心边微遇见了什么事,有拍照的,有讨论的,这下情况似乎对于边微很不利啊! 李云静明显也瞧见了,十分愤怒但她是边微的助理,代表了边微的形象,因此不能冲着这些游客发火,否则谁知道媒体会怎样报道,但无论如何,这么多人看见了,不上头条估计是不现实的。 经纪人吴良已经听闻消息从房间里赶了过来,听着李云静说了现场的情况,又看了看周围的游客,皱眉道:“你先去病房看着边微,其他事情我来处理就行。” 吴良的神情很是严肃与专业,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媒体会怎样编排这件事情,幸好边微被人威胁的事情没人知道,否则肯定会被添油加醋的。 冯远瞧着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了,便伸手拦住了要前去医务室的李云静,道:“李女士,请留步,有些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了解。” “警官,我要去照顾微微,等微微好了再说吧。” 李云静虽然是个助理,但与边微的感情似乎很好,想了想,冯远也觉得不能强人所难,便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去医务室,可以一边等着检查结果,一边聊天。” 见冯远穷追不舍,李云静也只好答应。 冯远他们晚了一步,到了病房的时候,边微已经开始进行治疗了,两人坐在病房外的公共区,聊着刚才的情况。 索性游轮上的医务室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因此现在除了边微之外没有什么病人,不会吵到别人。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边女士的具体情况,但刚才医生的话你已经听到了,药物中毒,我想知道边微从早上到现在都吃过什么东西?” 冯远蹙眉问道,一般毒药的发作都是有固定时间的,若是昨天晚上中的毒,肯定半夜就会发作,不会拖到现在。 李云静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她道:“早上起床后,微微习惯性的喝一杯温水,是我 准备的,绝不会有问题,但你们若是不相信,只管去检查,喝完水之后,便是洗漱,刷牙用的船上的自来水,也不会有问题,之后的早餐,是叫的侍者送到房间的面包,酸奶,煎蛋和沙拉,吃完后的残渣已经被侍者收走了。” 被侍者收走了,那也就是说若是早餐有问题,现在已经被毁尸灭迹,无迹可寻了。 “李女士,对于边女士中毒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李云静犹豫道:“我害怕那个威胁微微的人此刻就在船上,说不定昨天的枪杀案就是冲着微微去的,要不是吴哥提了一句让微微先休息一会,那么当时” 李云静的脸色有些发白,实在是不敢想象事情的后果。 “如果那个人在船上,昨天的案子也是冲着边微去的,那么从现在开始,边微随时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冯远如是说道,这也是最大的可能性,只是,那个人真的在船上吗?这么明目张胆,他不怕暴露身份吗? “警官,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微微,千万不能让她出事,事后,事后等下了船,我们公司一定会非常感谢的。” 冯远摆了摆手道:“不用,保护她本就是身为警察应该做的事情,” ‘咔!’ 病房的门开了,身穿白色制服的胖医生走了出来,冯远与李云静连忙迎了上去,李云静迫不及待的张口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道:“我们检测出来,患者的呕吐物里含有微量的萘元素,这就是引起她中毒的原因,给她服用了碳酸钠,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休息,最近不要劳累就行。” 有了医生的保证,两人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萘?”李云静不解道:“这是什么?” “是一种工业原料,白色晶体状,生活中常用的卫生球就是用它制成的。”高中时期的化学知识,李翊当年给他补课的时候,可是下了狠手的,因此现在都记忆犹新,“因为太常见,我想在船上找到这个东西很是容易。” 因为容易,也就无法判断凶手何在。 “是这样没错。”医生补充道:“而且这种毒药一定是要口服的,我想是有人将萘放进了患者的吃食中,你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排查。” 冯远道:“那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休息几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交代完了自己已知的事情,也为警方提供了自己所能提供的所有,医生便告辞了。 第三卷-第十八章 新闻爆出 冯远与李云静推门进了病房,郑七七已经坐在病房中,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看着边微照顾她。 边微睡着,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脸上头发上的秽.物也已经被清理干净,此时就像是误入尘网中的天使一般。 “咦!”郑七七忽然惊呼,“‘天行影视’旗下人员偷税漏税,金额高达两亿!” “你们快看新闻,有人将偷漏税的事情爆了出去,但是并没有指出是哪一个一人。” 听到郑七七的话,冯远立刻打开了新闻,事实上,所有的娱乐媒体都快要疯了,他们都在懊悔,为什么这么爆炸性的新闻,不是自己的公司挖掘出来的呢? 最初发布这个消息的公司是凯锐娱乐旗下的一家媒体,他们不光打出了天行偷税的事情,甚至还在底下贴出了一些证据。 冯远点开那些所谓的证据,是一些报表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看的不是很懂,只是底下已经有自称是经济学专业的学生出来分析了,称这些证据看似俱全,但实际上并不能真正的证明天行偷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估计是被有心人给惦记上了想搞垮天行。 也有一些人称无风不起浪,而且这些证据看起来头头是道,天行就算没有像爆料出来的这般不堪,至少也是有黑料的,这些人,已经在新闻出来的第一时间,在评论底下艾特江海市公安和纪检了,主动要求政府部门查明真相,给群众一个清楚的交代。 新闻杂而乱,且各大平台都被这件事情占了头条,冯远一时之间有些头大,但仔细想来,现在为止还没有具体的说明那个人就是边微,那么他们还能有喘息的空间。 “七七,联系你江师兄,他刚才第一时间去了边微的房间,你问他有没有找到证据。” “好。” 事实上,看到新闻最先抓狂了的是李云静,她从一开始震惊,到现在的不可置信,内心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两位警官,肯定是,肯定是威胁微微的那个人爆料出去的,今天也一定是他下毒想要杀害的微 微的,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微微真的没有偷税漏税,那个人完全就是信口雌黄。” 看着李云静激动且愤怒至极的样子,冯远有些不确信了,这个女人不像是在说谎,那么究竟是她对边微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是说边微当真没有参与偷税之事? 但若是边微没有参与,那么那个人是闲的蛋疼吗?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问题。 冯远转了转眼睛,余光发现郑七七已经挂了电话,便道:“江渚怎么说?” “江师兄说他在边微的套房客厅中的电视柜旁,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已经拆了,而且上面似乎有指纹,他正在想办法提取。” “关于早餐,他问过服务员了,现在连渣都不剩了,而且他已经将屋子里已经开封吃过的东西全部打包了,一会请医生帮忙检验一下,若是没有问题,那毒便必定是下在早餐中了。” “针孔摄像头?”冯远转头看向李云静,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云静也十分惊讶,她猛烈的晃着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猛然间,李云静想了起来,道:“肯定是船上的侍者,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他们有房卡,一定是他们装的摄像头,窥探微微的**,以拿出去贩卖。” 这个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冯远想了想,现在只能期待指纹能发挥出作用。 “对了,关于偷税的事情,你不是说边微的账一直是公司那边在处理吗?他们有没有什么回应?” 李云静摇了摇头,“目前没有,我想现在更不会有了,公司那边现在肯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是这样吗? ‘叮!’ 铃声响动,冯远低头看了眼号码,眉头微皱,道:“七七,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照顾好边微,一定不能让她出事,一会等你江师兄来了再说。” 说完便出门,随便找了个隐蔽私密,且绝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接电话,那就是医务室走廊边上的单人卫 生间。 “喂,是徐警官吗?” 徐卓,江海市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与冯远的职务相同,昨天枪杀案发生后,冯远联系了江海市警局,案件便转交到了徐卓的手上。 “是我。”一道清朗中夹杂的笑意的声音响起,“刚才收到消息,说是船上有出事了?出事的还是位大明星,现在人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这人说话怎么这般的百无禁忌?冯远在徐卓看不见的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道:“人没死,但是晕了,萘中毒,我们目前正在调查中,有什么事吗?” “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 “那就好,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船上接连出了两起事故,我们已经在和游轮那边沟通了,争取马上返航,上面让我告诉你,查案是次要的,你们人手不够,好好保护船上的人,避免再发生意外才是真的。” 冯远道:“我知道了。” “还有,天行娱乐不是爆出丑闻了嘛!纪检组和经侦组已经去他们公司调查了,我们怀疑,那件事情十有**是真的。” 徐卓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听得冯远心头一颤,道:“偷税的事是真的?可是你不是说检查小组才出发,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当然不是,这是我的猜测,爆出天行丑闻的凯锐与天行一直都是死对头,若不是十**稳一定可以毁掉天行,他们怎么可能随意爆出?所以啊,我觉得这事儿就算不是真的,那其中也必有猫腻。”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虽然徐卓通知他马上就可以返航了,但是冯远心头萦绕的疑惑却更多了,根据徐卓的说法,天行偷税漏水的事情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若是如此,是否说明边微的确参与了? 可是看李云静的状态,这又像是子虚乌有,而且根据冯远自己的心态,他倒是希望是徐卓判断有误。 想起床上躺着的边微,冯远真不希望长相这般美好的人,心却是黑的,虽然,她的脾气是不好了些 第三卷-第十九章 船员 回到了病房中,江渚已经到了,冯远使了个眼色,喊了江渚与郑七七出去说话。 “怎么样?指纹搞定了吗?”冯远迫不及待的问道。 “提取到了,已经传去给江海市局了。”江渚点头回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事要告诉我们。” 冯远道:“这都被你看穿了,的确是有事情。” 将刚才与徐卓的通话,为两人复述了一遍,成功看到了二人脸上重新布上了疑惑古怪之色。 江渚道:“我有一个问题,假设他说的偷税之事是真的,之前那个人说过,会给边微一周的时间,只要一周之内将缺口补上,那就相安无事,可是现在才过去三天,他就已经动了两次手,这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而且昨天那件事可是致命的。” “会不会凶手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边微放松警惕,然后在她无所防备的情况下杀掉她?”郑七七分析道。 “应该不会。”冯远道:“若凶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边微,那他根本没有必要提前告诫边微,只需要在杀死她之后将所有偷税证据爆出,这样也能达到目的,所以” 冯远托腮,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想过,只是还未来得及细想,若是他们的调查方向错了呢?若是凶手一开的目的就是施雨诗呢? 电光火石之间,冯远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道:“所以,有没有可能,凶手的相杀的一直都是施雨诗,恰好碰上了有人威胁边微,所以他就顺水推舟,在船上解决了施雨诗,然后再给边微下药,把矛头指向那个人” “你是说我们都被真正的凶手给利用了。”江渚小声的说道,他很快便明白了冯远的意思。 “现在想想,越觉得可能,今天边微刚刚出事,网上就爆出了天行的丑闻,是不是说凶手一直在监视着船上的动静?”冯远道:“而且你们看看,今天爆出的证据只是激起了一点小小的水花,完全没有到大风大浪的时候,如果你是那个人,会这样做吗?” 冯远冷笑一声,道:“看来,这次的凶手,似乎惹怒了屏幕之后的那个人了。” 监视? 郑七七眼睛一跳,道:“那是不是说明在房间装摄像头的那个人,就是威胁边微的人,若他不是凶手,那他会不会拍到了真正的凶手?” “监控中的内存卡呢?” 江渚手插进裤兜,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透明密封袋,道:“在这,我们得找一个电脑。” ‘叮’ 冯远刚接过内存卡,电话又想了,还是徐卓,电话一接通,便传来了对方语速飞快的话语,“喂,冯队长,你们的人刚才传来的指纹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猜怎么着?新版的身份证不是要录指纹嘛!这个人刚好在几个月之前换了身份证,库里正好有他的指纹。” “是谁?” “他的名字叫吕泰,恰巧是这一批跟船的船员。” “把他的具体资料发给我。” 挂了电话没过一分钟,手机又响了,他要的资料已经传到了,冯远便对着二人只说了一句话,“指纹的主人,船员吕泰,资料我已经收到了。” “七七,与之前相同,你还是守在这里,一旦边微醒了,立即通知我们。”摁住了跃跃欲试的郑七七,冯远耐心道:“你要明白,这里不能少人。” 郑七七道:“交给我,放心吧。” 点了点头,两人便离开了医务室,其实有一点冯远很奇怪,但没有说出来,边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经纪人吴良一直都不来看看,虽然他说要处理外面的那些事,但怀疑的种子还是在冯远的心中埋下了。 在一个封闭的船上要找出一个人说难也不难,问管理人员要到了管理的册子,找到了那人的身份信息与联系方式,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求管理员以有事相称,将吕泰唤到了三层的管理室,冯远与江渚则藏在房门背后,等着在第一时间将他擒住。 管理员挂断电话的十分钟后,房门外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敲响了,“张总管,我是吕泰,可以进来吗?” 冯远朝着张总管使出了一个同意的眼神,张总管接到信息,便道:“进来吧。” 门把转动,吕泰推踏进房间 的第一步便被突然从门后冲出的两个人有些吓到了,怎么还有别人?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两人接下来的动作便是将他给绑了。 见人已被抓住,张总管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道:“两位警官,人已经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两人合力将吕泰扔在了靠墙的沙发上,冯远道:“张总管慢走,对了,桌子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可以借给我们用吗?” “当然可以。”说完后,张总管立即转身就走,房间是公家的,电脑也是公家的,反正在船上也丢不了,随便他们怎么用。 关了房门,冯远这才有空看看一脸紧张,手腕被捆,端坐在沙发上的吕泰,便道:“你去看监控,我来问他。” 江渚也没有推辞,便去了唯一放电脑的那张桌子。 冯远从墙角抽出一张凳子,坐在了吕泰的正前方,正襟危坐,加上身高优势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气场,给了纤瘦的吕泰一股莫名的压力。 “警,警官,有事吗?” 冯远环着手臂,道:“你认识边微吗?” 吕泰眼睛一跳,道:“认识,当然认识,她可是大明星,走哪都是她的大海报,谁能不认识?” “认识就好,就怕你不认识。”冯远笑了笑,却让对面的吕泰更加的焦虑了,“既然认识,那就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边微的房间中找到的针孔摄像头上面会有你的指纹。” 吕泰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两下,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冯远眯了眯眼睛,“那么你总知道从昨天到今天,船上发生的两起案子吧。” “这个,知道。”游轮上面就这么大点地,他又是船员,想装不知道都难。 “既然知道,那就请你认真回答问题,根据我们的调查,在房间里安装监控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你若是再不配合调查,那警方就将以嫌疑人的身份处理你,毕竟摄像头上面的指纹可是证据确凿的。” 冯远面色严肃,以一副十分认真的口吻,在‘帮助’吕泰分析他目前的处境,或者说,是在‘威胁’对方。 第三卷-第二十章 早餐 吕泰被捆住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使劲的揉捏着,他低着头,看上去非常的紧张和害怕。 冯远又道:“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只要你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就会没事。” 吕泰抬起头,狐疑的看着冯远,在做着心理斗争,最终,看起来还是选择了相信冯远,他道:“那个摄像头,是,是我装的,但我真的不是凶手。” 冯远舒了口气,捏了捏眉心,道:“那你为什么要装摄像头?偷拍?” “不是。”吕泰摇了摇头,道:“半个月之前,有人在网上联系了我,以五万元的高价买断,让我在边微房间的客厅里装监控,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他是记者,想要找一些爆料,而且只在客厅里装一个,不涉及重要**,没人会发现的,所以,我就心动了。” 冯远皱了皱眉头,原来是这样,亏他还以为是凶手。 “联系你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社交账号是新号,给我钱也是用的现金邮到了我家,非常谨慎。” “邮?地址呢?” 吕泰道:“递出地址,是距离我们家两百米远的一家百货商店。” 如此谨慎吗?那是不是也就说明,那个人就在江海市。 冯远道:“他还有没有要求你去做别的事情?” 吕泰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看着对方一副茫然的样子,冯远便知吕泰并没有说谎,而且依照那个人的谨慎,应该不会让吕泰知道太多细节。 好不容易找到了些线索,却就此中断了,毫无收获,冯远有些沮丧,只好走至江渚身边,看看他这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好在从游轮启程道现在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而且他们推测出边微中毒的时间是在今天早上起床之后,于是江渚便直接将画面调转到了早上六点,但是那会房间窗帘紧拉,客厅里空无一人,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来边微还在沉睡中。 江渚拉快了进度条,直到七点的时候,房门才发出声响,李云静走了进来,以往她都是六点多就过来,但是今天不用开工,边微肯定会多睡一会的,故而今天早上来的稍晚一些。 但是自从李云静进了房间之后 ,只是在做一写助理应该做的事情,比如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准备好边微今天要穿的衣服之类的事情。 直到七点半的时候,边微走了出来,但是看着视频的两个男人却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根。 清晨刚刚睡醒的时候,边微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十分慵懒,更何况只披了一件真丝睡袍,胸部与大腿都是半遮半掩,而且似乎里面什么都没有穿,比起上午在夹板那般,这样看上去更让人血脉膨胀。 已经有了家室的好男人江渚已经在第一时间将进度条向前拉了,但不知怎的,边微却直接挑腿坐在了沙发上面,小口的喝着李云静准备的清晨的第一杯水。 无可奈何,江副队长只能在心里一边背着警察守则,一边观察着有没有什么线索。 冯远在边微开始喝水的时候,注意力已经不在边微那性感的身材上了,而是她手上的水杯,水是李云静刚刚开封的纯净术,在热水壶加热后一直凉着,他一直关注着李云静的动态,确认对方没有在水中下毒。 待边微放下水杯,李云静提议点早餐的时候,房门又被敲响,外面的人问道:“醒了吗?” 是吴良,边微皱了皱眉头,让李云静去开门,自己则去了浴室,估计是去洗漱了,还顺便拿走了李云静为她准备的衣服。 李云静打开了门,吴良进入视频范围的时候,冯远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起来,想了半天才想到,原来是吴良穿了一身衬衣西裤,长衣长裤,在这船上,未免有些太热了,但也没有多想。 等边微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了简单的t恤短裤,今天不用去拍戏,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了。 冯远心中腹诽道:看来这个女人还知道自己穿的不合适,知道有男人进来还去换身衣服,防备心很高。 不过浴室没有监控,冯远也无法得知她在里面有没有接触过毒药,但想想应该是没有的,江渚已经把所有可能装有毒药的物品拿到医务室检验了,要是有什么发现,医生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的。 神思又回到视频当中,既然吴良来了,早餐自然也是一起解决,李云静叫了客房服务,过了有二十分钟,便有侍者推了一桌子健康营养的早餐进来了。 重点来了,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测,凶手很有可能是将毒药放在了早餐当中,但是当侍者将所有早餐放在落地窗前的小餐桌上时,冯远有些傻眼了,三分一模一样的早餐,凶手是如何精准的将毒药放进边微要吃的那份里的,难道说他们又判断失误了。 冯远沉了沉眼神,不可能,医生说因为这种毒药是对肾脏造成损害,因此一定要通过口服才有效果,边微是一个女明星,她一定会非常严苛的要求自己的身材,除了正常的三餐外,肯定不会在外面随便吃东西,那么凶手下手的时机一定是在早餐当中,不是他判断失误,而是凶手确定边微一定可以吃到那份早餐。 那么,是谁呢? 剧组当中的人? 吴良! 冯远猛然将视线转到了坐在边微身边的吴良身上,和边微平时接触比较神秘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助理李云静,另一个便是经纪人吴良。 既然李云静没有问题,那么吴良 “你好好盯着吴良,看他有什么小动作,我去打个电话。” 江渚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屏幕,虽然还没有想通冯远为什么要特意交代他注意吴良,但他还是将关注的重点放在了吴良身上,“我会盯着的,你去吧。” 冯远想去外面打电话,但又想想这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除了一个已经被他们擒获的看似没有什么嫌疑的吕泰。 于是当即拿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徐卓的电话。 “喂,冯队长?” 徐卓那边听起来有些吵,但应该是在警局的办公室当中。 冯远道:“徐队长,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情,边微身边的经纪人吴良,和死者施雨诗,除了表面上的同事关系之外,私下有没有什么接触或者仇怨?” “吴良?你怀疑他吗?” 冯远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怀疑他,还有,帮我问问你们经侦队,吴良与施雨诗有没有参与到偷税漏税一事当中。” 那边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冯远,看上去十分信任,到让冯远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通话完毕,冯远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电话,想到,吴良,你究竟有没有问题? 第三卷-第二十一章 暴露 “小远,小远”江渚忽然喊道冯远,说:“吴良有动作了。” 冯远听闻,立即走了过去,江渚又将刚才的视频给冯远重放了一遍。 视频中,待侍者收拾好出去后,吴良先一步起来去到了餐桌旁,边微还没有过去,但吴良似乎很心虚,他背对着边微的方向,摄像头也只能拍到他的侧身,但这也足够了,吴良双手插兜,看着桌上的一对早餐,随后手又像是十分自然从裤兜里出来,向前伸了个懒腰。 但冯远与江渚二人,都十分清楚了看见了,在吴良的手经过一杯酸奶的时候,落下了一堆白色的粉末,正好完全洒在了酸奶当中。 “你在干什么?”边微已经走到了吴良身后,可能见他动作怪异,便随口问了一句。 “有些困乏,伸了个懒腰。”吴良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他将那杯酸奶放在了边微手中,道:“快点吃饭吧!今天不用拍戏,你们不想去甲板上看看吗?” 这话似乎引起了边微的注意,当下她便坐了下来,搅了搅手中的酸奶,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 “看来就是这个时候,边微吃下了毒药。”冯远暂停了视频,道:“不过偷税漏税的事情被爆了出来,应该是吴良也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江渚楞了,“这事跟他也有关系?” “不确定,我拜托徐队长去查了,一会才能知道,我们还是先去找吴良,他应该就是换子弹的那个人了。” 冯远将吴良投毒的那段视频剪了下来,发给了徐卓,有了这个东西,他们的动作应该会更快一些吧。 “那这个怎么办?”江渚指了指还被绑着手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吕泰。 想了想,冯远说道:“先放他自由活动吧!收钱办事,证据已经有了,下船后交给警方就行了,反正现在被困在海面上,他跑不了。” 江渚思觉有理,便替吕泰松了绑,对方显然听明白了冯远的话,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管理室。 虽说下一个目标是找到吴良,但是两人都不太着急,毕竟就如刚才所说,跑不了。 两人将管理室恢复原样后,便走了出去,冯远随手拉 上了房门,道:“你猜吴良现在在哪?” “病房。” 冯远笑了笑,和他的想法相同,对方还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找到了他犯罪的证据,加上刚才李云静偶尔听到的那些零散的消息,虽然之前在天行漏税之事被爆出后他可能会慌乱,但是现在,他一定以为警方已经将目标放在了威胁边微的那个人身上,觉得自己安全了,既然安全了,自己手下的艺人出事,怎么可能不过去看看? 两人一拍即合,也正是这个时候,江渚接到了郑七七的消息,边微醒了,而且吴良也来了。 那么,现在已经确定了吴良就在病房,更加应该去病房中看看,同他喝杯茶了。 病房中,边微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依旧虚弱,冯远与江渚进来的时候,她依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让冯远感到意外的是,他似乎看见了边微.冲他笑了一下? 这是我冯远眼花了,还是她边微转性了? 这个时候,冯远更倾向于是他自己眼花了,于是也没有多想,只是走到边微身边,问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边微虚弱的说道:“不舒服,没有力气。” 额这是在像他撒娇吗? “病还没好,这是正常反应,在游轮靠岸之前,好好在病房休息就成。” “游轮要靠岸了?”吴良在一旁插嘴道。 冯远点头道:“刚才和江海市警局联系过了,他们已经在和这边协调了,估计今天就能开始返航。” “今天返航”吴良喃喃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冯远却转身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吴良道:“吴先生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什么?就是要返航了,我要想想回去后的工作。” “回去后的工作?”冯远嗤笑了一声道:“我看你还是先给我的同事们都解释解释,船上发生的这两起案子吧。” 吴良眉眼一跳,心惊道:“这是什么意思?” 同时一脸疑惑的,还有边微,李云静,和一直在病房中还没有收到消息的郑七七。 但冯远并没有理他们,反而江渚上前一步,对着吴 良说道:“吴先生,我们怀疑你参与了昨天的枪杀案,还有今日的投毒案,需要你配合调查,由于船上没有审讯室,所以先委屈你去我们的房间待着。” “不,我没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我是凶手?”吴良一把甩开江渚抓着他的手,愤怒的指责着几位警察。 李云静也在一旁为吴良解释着,问他们是不是判断错了,倒是边微,只是皱眉看着吴良,神情中似是若有所思,但并没有插嘴说话。 “什么意思?”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冯远似是恍然大悟道:“我们在边微住的套房客厅中,发现了一枚针孔摄像头,今天早上,你所做的一切都被拍下了,没想到吧!” 冯远说这句话的时候,距离吴良很近,声音也很轻,却让吴良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心惊胆颤,眼帘不自觉的微微发抖,但从表情上分析,他已经暴露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看来我们没有判断失误,既然这样,就劳烦你走一趟了。” “不,我没有做,你们不能冤枉我。”吴良一边向后退着,一边激动的否认着冯远所说的一切。 “吴良”床上的边微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吴良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都说了不是我。”吴良猛地看着边微大声骂道:“贱人,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老子将你捧红,你就是这样联合着外人一起来污蔑我吗?” “真的是冤枉吗?要是你没做,为什么要这样激动?”边微冷着眼说道。 “吵什么吵?有什么话一会对着警察好好说。”看着吴良还想开口反驳,冯远直接开口打断,上前逼近一步,钳制住了吴良,道:“所以,现在还是先省些力气。” 江渚上前,船上没有手铐,只能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先捆住他,以免吴良再次发疯。 “你先带他去我房间里。”吴良已经是他们认定的凶手,在船还没有靠岸之前,冯远得在自己的房间里亲自看守着他,以免他在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那你先和受害者谈谈。” 江渚点了点头,便带着依然不肯屈服的吴良,扭扭歪歪的走了出去。 第三卷-第二十二章 商业价值 江渚走后,病房中还有四个人,冯远找出了一把凳子坐在了边微的病床边。顶 点 x 23 u s 转头环顾了病房一圈,再一次感叹虽然在船上,但这病房布置的确实不错,空间不算小,而且还装有窗户,室内干净明亮,病人住在这里,心情愉悦,病也会好的快一些吧。 “李女士,吴良暂时无法处理边女士工作上的事情,这里有我们守着,你要不要去和公司那边沟通沟通。”冯远一脸关心友好的说道。 “公司那边肯定都已经乱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们的事,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微微吧。”李云静实在是不放心让边微一个人与这两个人警察待在一起,可能是吴良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她只相信自己。 “云静,没事的,你去帮我看看公司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人敢在我的账上做手脚。” 虽然气弱,但边微话中的气势还是有的,仿佛要是真的被她发现有人在背后搞鬼,她当真会和对方不死不休。 冯远有些诧异,但又觉得边微就应该是这样,而不是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样子。 李云静虽然有些担心,但在边微的一再坚持之下,还是妥协了,央求郑七七好一会,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边微,这才推门离开了。 冯远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位好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挺好的嘛!” “不然你以为呢?”边微回道。 我以为,我当然以为你是那种恶意剥削员工的罪恶资本主义家代表啊! 冯远在内心疯狂的os,嘴上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像你们这种大明星,也能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 边微没有应冯远的话,或许在她的眼中,已经将冯远的这句话当成了不可信的鬼话,这些话,她可听得多了,反而认真的看着冯远说道:“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边微低头,她这一生可确确实实没有做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过话,若不是看在冯远救了她的份上 冯远心中一惊,这位大姐今天果然是病了,不仅没有摆脸色,还很好说话,而且还像他道谢,难道说鬼门关走一圈会让人的脾气好一些吗? 但是他面 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只是环臂说道:“边女士平时道谢,也是这般的心不甘情不愿吗?连看我一眼都不想看?” 原来是边微心高气傲,霸道蛮横惯了,现在这般好言与人道谢,还真是有些扯不下面子,因此不是低头,就是侧头,就是不直面冯远。 “我都已经给你说谢谢了,你还想怎样?”边微恼怒道:“要钱吗?想要多少?说个数字,我现在就找人把钱打给你。” 边微顺手拿起了枕边的手机,说着就要联系人给冯远转账了,在她的眼中,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要欠人情,否则指不定日后会被人怎样威胁? 冯远面色一尬,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等冯远说话,郑七七首先就不开心了,道:“我们是警察,救你是应该的,你为什么要用钱来侮辱我师兄?” 其实,冯远很想说一句,赶快用钱来侮辱我吧,因为他真的很穷,但现实永远是骨感的,身为警察,永远不能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这可是党的优良传统,不能破,千万不能破! 边微拿着手机的手停顿了一下,狐疑的眼神在冯远与郑七七之间转了转,道:“一百万?当真不要?” 冯远在心底咽了下口水,一身正气道:“不要。” 边微冷笑着收起了手机,装什么清官呢? “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要,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以后后悔了可不要说我不近人情。” “当然不会。”冯远微微一笑,道:“那么现在,我们来聊聊吴良的事情吧,据我所知,自从吴良做了你的经纪人之后,你才渐渐大火起来的,你们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他为什么要给你下毒?” 冯远之所以说下毒,而不是说杀你,是因为边微现在并没有死,现在想想,也许那些毒药的剂量根本不足以致命,只是吴良为了掩饰他杀害施雨诗的罪行,将罪名栽赃给别人的手段。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边微蹙起秀眉,颇为嘲讽的说道:“我若是死了,相当于他的摇钱树就没了,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蠢?” 冯远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和施雨诗之间,存在着什么恩怨吗?” “不知道。” “他是 你的经纪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从来不关心他们的私人事情。” 冯远忽然有些疑惑,从他这两天了解的边微连看,对方即使有些高傲,但也不至于不仅人情,至少从她和李云静的关系,还有刚才的道谢来看,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你和吴良的关系不好?”冯远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关系不好?她和吴良? 边微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这几年确实是有些渐行渐远了,还记得他们刚刚签约时,双方都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着,现在却变物是人非了。 “吴良他变了。” 冯远有些吃惊,道:“哪里变了?” “我们刚签约时,他说想靠自己的能力带出一个一线巨星,而我也梦想着自己成为最瞩目的那个人,所以,我们都很努力,但是我发现,最近两年,他变得有些市侩了。”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边微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声音也不大,仿佛就像是一个看客一般,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冯远想到了城市道路两边悬挂着的边微的电子海报,代言着全球的高奢品牌,光彩动人,于是他问道:“是因为他给你接的代言吗?” “算是一部分吧。”边微的脸上忽然变得有些烦躁,她道:“不仅仅有各种代言,还有全年无间断的扎戏,他就像是一个吸血鬼一样,仿佛要榨干我身上的所有商业价值。” 这么说的话,好像是经常在电视电影上面见到边微,不过好在边微的演技虽说比不上几十年的老戏骨,但好歹算是新生演员当中还不错的,偶尔爆发一下,甚至会收到一些好评,也因此,边微有很多骨灰级的铁杆粉。 “那你没有和他协商过吗?” “协商过几次,都没有,后来我也不和他怎么说了,做事基本上都是公事公办。”边微仿佛松了口气道:“好在,再有半年我们的合约就到期了,到时候我就直接解约了。” 边微和吴良商量过多次,对方却丝毫不见妥协,还是继续压榨着边微,而边微确实不知道她偷税一事是怎么回事?那么这个经纪人,有没有可能阳奉阴违,以边微之名,做这些违法之事? 也不知道,徐卓那边调查吴良进展如何了? 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游轮返航 “各位乘客,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我们将提前结束这场旅行,现在开始返程,预计明天晚上十点之前,到达江海市港口,请各位乘客理解我们的工作,谢谢。” “再通知一遍,各位乘客······” 偌大的游轮上面,忽然响起了去巨大的广播声,在通知着所有乘客,游轮即将返航,飘荡在一望无垠的海平面上,又很快被浪潮冲没。 冯远与边微在病房中讨论着与案情相关的事情,除了得知吴良有些爱财之外,其余的并没有讨论出个什么所以然,却突然被走廊上的广播打断了二人的话。 船要返航了,这么说是警方与游轮方协商好了,那也就是说,明天晚上将案件移交给江海市警方之后,就没他们什么事,可以打道回府了? “边女士,你也听见了,船即将返航,等到了江海市,你就可以放心了。” 边微问道:“那你···你们呢?” “和江海市警局交接之后,我们就要回去A市了。” “我知道了。”边微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困了,想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冯远微微一愣,不明白边微为什么突然赶他出去,但是对方的样子又像是真的困了,冯远便觉得也没有什么问的了,于是说道:“那我先走了。” 向郑七七使了个眼色,好好保护她,之后便走了。 吴良被江渚带去他的房间了,现在也不着急过去审问他,还是先给徐卓打个电话吧。 还是上次的单人厕所,冯远再一次拨通了徐卓的手机,就好像是对方专门在等他的电话一般,‘滴’声只想响了一遍,徐卓便接通了电话。 “冯队长,真是太好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游轮马上要返航了,你收到消息没?” “收到了,刚才有通知,说是明天晚上十点之前抵达港口。”冯远反应过来,难怪徐卓一下子就接通电话了。 “没错是这样,收到了就好。”徐卓说完后,忽然止住了声,有些神秘的说道:“我这里还有几个消息,你想知道吗?” 冯远心头一跳道:“是对于天行的偷税调查结果出来了吗?还是说我让你们调查吴良,有结果了?怎么样?他和偷税一事有联系吗?” 徐卓······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先说哪个?”徐卓有些无语的说道:“按提问顺序说吧。” 冯远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徐卓接下来的回答。 “天行娱乐那边我们去查了,所有的账目都没有问题,就偏偏边微的出了问题,你之前不是说有个人一直在威胁边微,说她偷税漏税金额高达两亿嘛!我们确认过了,是真的,那个人没有说谎。” 只有边微一个人的账目有问题? 冯远道:“可是从我这两天对她的观察来看,边微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她不知情是应该的。”徐卓毫不意外,继续说道:“先听我说完,你之前不是发了一段吴良下毒的视频?我们的人便去调查了吴良与施雨诗的私下关系,可惜的是,他们两个私下里的确没有怎么接触过。” 这怎么可能?冯远有些错楞。 徐卓继续说道:“不过,虽然他们两个私下里没有接触过,但是我们还是找到了吴良涉嫌谋杀施雨诗的线索,你猜猜,我们在死者的家里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难不成是施雨诗那里有吴良的把柄?” “唉!你还真猜对了。”徐卓有些惊叹,这个远道而来的警官还真不是吹的,“我们在死者房间的柜子中,发现了一个U盘,里面是录下的是一个男人打电话的音频,言谈之间提到了他借着边微的名义偷税的事情,经过鉴定的确是吴良的声音。” “那也就是说,天行偷税漏税一事,自始至终只有吴良一个人参与,或许还有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与天行其他人等无关?” 徐卓想了想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吴良毕竟是天行的员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天行那边也难辞其咎。” “这个我懂。”冯远道:“也就是说这起案件,从头至尾都是吴良为了掩饰他偷税漏税一事所犯,恰好遇上了有人威胁边微,他便顺水推舟,在游轮上面杀了施雨诗,也好嫁祸给那个威胁边微的人。” “没错,根据目前的线索,只能得到这样的答案,不过现在还有一点。”徐卓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说道:“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吴良枪杀施雨诗的决定性证据,现在只有他给边微投毒的证据,但这并不能作为他杀害施雨诗的证据。” “我明白。”子弹是吴良换的,只有找到这个证据,才能给吴良定罪,冯远的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他道:“我们在吴良的房间没有发现其他的证物,只有在楼梯口的垃圾箱里找到的一件凶手穿过的黑色斗篷,等回去化验过后,如果上面有吴良的生物痕迹,那他就逃不过了。” 想了想,冯远又加了一句,道:“还有,我们这边人手也不够,我就先不审问吴良了,明天人直接交给你们,到时候你们看着办就行,我只管人安安全全的交到你手上,还有吕泰,你们别忘了一起带回去审问。” “没问题,这几天有劳你了。”徐卓在那边笑了几声,道:“你的年假不是还有几天嘛,等明天回到了江海市,我找人带你们在市里转两天。” “不用这么客气,等我们工作交接完成后,也该回去A市了。”冯远客气的回绝道。 “要的,一定要的。”那边似乎有人在徐卓身边说了些什么,徐卓便立即加速说道:“先不说了,到时候听我安排就行。” ‘滴、滴、’ 冯远呆愣的看着手中的手机,他似乎···没有答应吧? 算了,先不管了,冯远甩了甩头,总之一切都等回到江海市再说。 第三卷-第二十四章 繁华夜景 一天的时间过的飞快,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船已经抵达了江海市的港口,从船上望去,灯火璀璨,这是一个一线繁华都市夜晚独有的景色,这也是冯远在a市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繁华。m. 港口的汽车专用道路上,几辆警车已经停靠在这里等了许久,来往接待自己亲人朋友的路人纷纷侧脸,船上发生的命案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们早已经从八卦的亲朋好友的嘴里听说了,看现在这阵仗,难道是凶手已经落网了? ‘笃’ 游轮停岸的汽笛声已经响起,港口的人纷纷望向海岸,这艘在年关启程,原本要在海面上停留一周的游轮,没想到却因为一起命案提前返程了。 冯远与江渚分别压着吴良与吕泰下船,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路边的几辆警车。 “冯队长。”边微在冯远的身后喊住了他。 冯远转过身去,虽是夜晚,但由于现在港口的人很多,因此边微已经带好了帽子口罩,包裹的严严实实,倒有些大明星出门的样子,“有事?” 他看着岸边停靠的一圈私家车,心想,这些人里面,肯定有来接边微回去的,毕竟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彻底。 边微松开了被李云静扶着的胳膊,脚步虚浮的上前了一步,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辞职来当我的专职保镖?” 什么?冯远脸上一愣,这是直白的在挖国家公务员的墙角吗? 被冯远抓着的吴良冷笑一声,讽刺道:“怎么,看上他了?” 边微没有理会吴良,只是看着冯远继续说道:“我很欣赏冯警官,希望我们可以合作。” 被边微无视了的吴良,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非常的不好看,但也没有再多插话。 “边女士,我是人民警察,你想要找保镖的话,我想江海市有很多家专业的保镖公司。”冯远忽略了江渚与郑七七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还有其他人的各种眼光,一本正经的回绝了边微。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边微轻笑了一声,眼含深意,伸手道:“没关系,就当我是在开玩笑,还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下次再见 。” 冯远伸手与边微的指尖轻握了一下,道:“下次再见。” 目送着边微和李云静上了一辆suv,冯远抓住吴良的肩膀,冷声道:“看到警车了吗?现在就送你上去,有什么话,对着他们尽情的说。” “是冯队长吗?”前方走来了一位身穿驼色风衣的瘦高个男子,冯远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有些傻眼,徐卓与他的身高差不多,但比他瘦,因此视觉上要比他高出一些,但是骨架很宽,穿着风衣,看起来就是一风度翩翩的富家少爷。 “你是徐卓徐对长?”冯远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男人爽朗的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冯远的眼前,道:“我是徐卓,这是我的证件。” 冯远扫了眼证件上面的编号,伸出右手道:“没想到江海市行政支队的徐队长是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人,久仰。” 徐卓一把握住了冯远的手,道:“我也没想到a市刑侦支队的队长,原来是可爱型的,久仰久仰。” 冯远脸上滑下一道黑线,可爱什么?哪里可爱了,明明是丰神俊朗好不好? 但是人多嘴杂,冯远也不好暴露自己内心的小九九,便干脆心一宽,忘记了徐卓夸他可爱的话,将手上的两名犯人交给了徐卓的手下,道:“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副队江渚和郑七七。” “两位好。”徐卓与两人分别握手交好后,道:“先上车吧,帮你们订了警局附近的房子,今天晚上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行。” 这确实是冯远第一次来到江海市,也是第一次参观繁华的江海市的夜景,灯红酒绿,比起a市,确实是足够的繁华,在他以往的二十多年中,都是在a市度过的,只是每次旅游或者学习的时候,才出去外省逛逛,而这并不包括江海市。 冯远与江渚,郑七七一同坐在后座,随着警车一路向前,道路两边的辉煌逐渐清晰的引入了他的眼底,副驾驶的徐卓见他看窗外看得专心,便问道:“我们大江海的夜景不是吹的吧。” “很好看。”冯远看着外面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 这便是比任何赞美的语言都要真诚的夸奖了。 “其他两位呢?感觉如何?”徐卓笑着问道,每次接待外地的朋友,总要听他们将自己的家乡跨个遍,这才会觉得满足,可能这是他对家乡独有的感情吧。 江渚温声回道:“很漂亮。” 郑七七也夸赞了几声,三人的捧场让徐卓警官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还不算什么,等明天我找朋友带你们在附近的景点好好的逛逛,毕竟我们江海市的特色是小吃,到时候你们逛的时候吃点,觉得哪个好吃,走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打包一些。” “不用这么客气。”对于徐卓的热情好客,饶是冯远这个自来熟都有些不习惯了。 “没事,你们返程的车票应该是提前订好的,过年期间票不好买,现在也改签不了,就在这里好好的逛几天,现在天气也不冷。”徐卓继续热情的邀请着三人,“你看,若不是出了命案,我就亲自陪你们逛了。” 额!这话还真是让徐卓给说对了,游轮本来定的是七天后靠港,现在提前了三天,他们买的回程的高铁票又是四天后的,也就是说还得在这繁华的都市待上四天,想了想,冯远还是说道:“那就有劳你了。” 都是大老爷们,还是干脆一点好了,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小城市来的警察也小气。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就是有些遗憾,年关所有的地方都人少,冷清,没气氛。”徐卓颇为可惜的说道。 毕竟是第一次来江海,冯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接徐卓的话,半天也只是说了一句,“可能别有一番风味。”又引来了徐卓一阵大笑。 徐卓说定的酒店距离市局不远,还果真是不远,出门过个十字路口就是,旁边是再过两个十字路口,有一家大型商场,据徐卓说,往日都是营业到凌晨的,只是因为过年,所以早早的关门了。 因为急着回去审讯两个嫌犯,因此徐卓将他们送到了酒店后,便匆匆的走了。 紧绷了几天的冯远,简单收拾了下便倒头就睡了,一夜无梦,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第三卷-第二十五章 江海游玩 徐卓说是找朋友带冯远三人逛逛江海市,这话还真不是大话。 徐卓找的朋友也姓徐,名叫徐进,是徐卓正在上大学的小堂弟,今年刚刚二十一岁,从小在江海市长大,一口地道的江海话,让冯远频频接不住话,因为,有些字眼实在是口音太重听不懂。 可能是遗传的因素,徐进的个头也很高,一路上嘴里冒出了很多与游戏相关的名词,若不是在场的都是游戏老手,可能交流起来更加的困难,或许是因为爱打游戏的缘故,徐进虽然没有徐卓高,但是块头可大多了,但都是长久宅着打游戏不运动的虚胖。 因为过年,虽然市里的人不多,但是好些景点却又很多人,也有很多卖小吃的人,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多卖点钱,因此好多摊子也没有撤。 因为徐卓的交代,徐进很是尽心带着三人游玩,热情的讲解着江海的特色,尤其是郑七七,接收到了徐进无比的热情,看得江渚十分的气恼,但又不好说,毕竟人家是在大过年的时候,专门放下自己的事情来陪他们玩的,于是江渚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只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威胁的,等他们回去了a市,就基本不会见到了。 这一天,逛得冯远实在是累,简直比抓捕逃犯还累,吃的他也是累,江海一带的小吃,味道有些偏甜,刚开始吃的时候觉得味道极好,但是吃过了就会觉得很腻,但是放眼望去,这地方除了小吃之外,竟没有别的东西了,冯远当真是欲哭无泪。 但让冯远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日子,今天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三人感受到了江海人民高于一般人的热情与好客,险些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最后徐卓的一通电话,将冯远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江海市公安局,冯远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在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内,环顾着这比a市大了一圈,也气派了许多的办公室,来往的刑警们都身着警服,着实是气派,冯远不禁有些感叹,这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真的体现在了方方面面,这几天,他可是感受颇深。 “冯队长。”徐卓脚步声风的走到了冯远身边,坐在他身 旁说道:“招待不住,这几天还开心吗?” “开心,你弟弟很好,很热情。”说实在的,出去有些累之外,徐进确实带他们玩的很好,很贴心。 “那就好,我就担心这臭小子阳奉阴违,既然你说很好,那就好。” 冯远看着徐进一副头疼的样子,心想,看来这徐进.平时没少让家人长辈操心呐! “徐队,今天特意找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就是告诉你一声,吴良招了。”徐卓道:“这案子之前一直都是你在查,我想你应该知道,吴良承认是他自己背着天行与边微,偷偷更改账目,后来没想到被施雨诗给发现了,施雨诗便以此要挟吴良,那些钱一人一半,否则就告发他,吴良没有办法了,这个时候,却正好得知有人在网上威胁边微,他便想到了这个计策,在船上策划了一场谋杀案。” “天行的账目与吴良说的对的上吗?”冯远皱眉问道。 “对的上,经侦队那边读一一核实了,他没有说谎。” 冯远摸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施雨诗的录音呢?里面吴良在和谁打电话?那个人有没有参与?” 谁知徐卓听完之后,只是沉沉的卡看着冯远,他道:“吴良说,都是他一个人干的,根本没有电话那边的那个人,那天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没想到被人给偷听到了。” “顶罪?”冯远第一个反应,便是吴良将所有的罪行全部揽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是没有证据,而且账目都对的上。”徐卓看着冯远,道:“你要明白,若真是替人顶罪,那个人会是谁?什么身份?” 冯远哑口,他明白徐卓的意思,既然所有的账目都能对的上,那么那个人必然是天行的高层,也正是如此,才有可能让吴良替他话,徐卓又道:“先就这样吧,也或许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冯远怔怔的看着徐卓,总觉得对方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在心里藏着,难道今天特意找他来警局,就是为了告诉他吴良 认罪了吗? “徐队,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额!徐卓惊讶的看着冯远,心道,难道自己看上去是一副有所图谋的样子吗? “还真有事。”徐卓捂嘴轻咳了两声,道:“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冯远坐直了身体,道:“有什么事,你只说就是了。” “蒋生,把笔记本拿来。”徐卓招了下手,便有一名身着制服的年轻警员将电脑拿了过来。 徐卓的手上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说道:“前天夜里,我收到了一份邮件,你看看。” 徐卓将自己的私人邮件打开面朝着冯远,让对方自己去看其中的内容。 冯远有些惊讶,这私人邮件让他看合适吗?但是见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冯远便耐下性子看了下去。 说是邮件,其实里面只有两张图片,一张是一份沾了血的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有人要杀我,快来救我。 纸条的褶皱痕迹很多,而且有些泛黄,血迹也已经变成了干枯的黑褐色,看上去有些年份了。 另一张照片,则是一名男子的写真照,对方身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手中握着一只快要干枯的玫瑰花,放在鼻子底端轻轻的嗅着,眼睛却看着镜头的方向,眼中含笑,明明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但却因为男子的眼中没有丝毫的**,也便成了阳光清俊的少年样。 冯远皱眉看完了两张照片,这第一张照片很好理解,是一张求救信,写下这封信的人,当时的心情可能与信上的内容相符,因为被发现了,所以紧张着急,因此字迹十分的凌乱潦草可问题是他说他被发现了,发现了什么? 至于第二张照片,这个男人是谁?这份求救信就是他写的吗? 冯远下意识的看了眼邮件的发送人,一时间呆住了,这串数字,好像就是一直威胁边微的那个人某一个账号组成的邮箱,那么他发送这份邮件给徐卓,是什么意思? “这份邮件是谁发给你的?” 第三卷-第二十六章 失踪男星 徐卓看着冯远有些发愣的样子,便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 “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这份邮件确实是威胁边微的那个人发给我的。” 冯远又将两份图片放大看了看,道:“这个男人是谁?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就对了。”徐卓道:“这个男人名叫章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差不多和你的年龄一样大。” 活着? “他已经去世了吗?” 徐卓摇了摇头,到:“可能吧,他是五年前签到天行旗下的艺人,刚出道就是大火,但三年前的某一天,章乐忽然失踪了。” 天行旗下的艺人,难怪说有些熟悉,可能是之前在电视上看见过,不过,失踪了? 冯远道:“警方没有找到?” “没有,章乐出道以后,短短的时间内,迅速的火了起来,因此他失踪,不仅天行着急,他手下的众多粉丝也很着急,所以警方也不能怠慢,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结果。”徐卓叹了口气,道:“我们怀疑,十有**他已经遇害了。” “怎么会?”冯远喃喃道。 “怎么不会?”徐卓反问回去,道:“前天晚上,我收到了这份邮件,当下便觉得,若是其中所言无虚,章乐肯定早已遇害。” “那你认为这是真的吗?”冯远问道,之那个人说边微逃税,但边微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情,最终却没有想到是吴良在背后操作,这一次,也不知那人有没有骗他们? “就是因为我们不确信,所以才请你帮忙。” “哦?那我要如何帮你们?”冯远问道,毕竟这是在江海市,他不知道自己能帮的上什么。 “昨天,边微女士的律师来警局了。” “她找律师来干什么?”冯远惊讶道,怎么忽然间说到这里了? 再说边微的律师来警局,难不成还是让警方赔偿她在游轮上受到惊吓的精神损失费。 徐卓道:“对方说,边女士最近正在遭受生命上的威胁,要求警方派一个人过去保护她的生命安全。 “???”冯远一脸问号,道:“给她下毒的吴良不是已经被抓了吗?她还在担心什么,这不是在捣乱吗?” “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徐卓无奈道:“但是边微说虽然吴良被抓了,但是在网上威胁她的那个人还没有被抓到,而且,因为吴良偷税漏税的事发,近日网上对她的风评十分不友好,甚至还有人给她递一些类似于刀片之类危险的东西。” 冯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边微这是害怕了,边微之前在船上经历了一次生命危险,现在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感到害怕,这是正常的心理反应,那你们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冯远想到徐卓刚才说的让他帮忙,还有章乐失踪的事情,他不明白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 冯远脑子里抽抽了两下,心道,难不成让他去保护边微吗? 徐卓道:“我们想让你去边微身边保护她。” 果然,让他给猜对了,冯远道:“徐队长,我是a市的行政支队队长,这里是江海市,所以,这件事为什么要让我去?” “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徐卓揉了揉鬓角,看上去十分的头疼,他道:“原本听了边微的话后,我们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因此派了一个警员过去,但是这个警员才去了半天就有些受不了了,请求将他调到别的岗位,原因是受不了边微的大明星脾气,没办法,我们又换了一个人,但是结果相同。” “所以,你就想到我了?你觉得我可以胜任这个岗位?”冯远抽了抽嘴角,都说了脾气不好,他也不想去啊!“其实边微这样,你们可以拒绝她的要求的。” 徐卓摇了摇头,道:“边微每年给政府缴那么多税费,虽然之前被吴良贪污了些,但这件事边微并不知情,而且现在又出了章乐的事,我们希望你在保护边微的同时,深入天行调查下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我今天忽然想到,那天下船的时候,边微邀请你去当他的保镖,我想她来警局找人保护她的最终目的就是希望你去。” 徐卓的话条理分明,把所有的已知条件都摆在了明面上,冯远想 了想,觉得徐卓或许真的猜对了,就因为自己在船上救了边微,她便很希望是由自己去保护她吗? 冯远笑了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要答应了,不过我得和我们局长汇报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边也会向你们局长打报告的。”徐卓松了口气,他生怕冯远会拒绝。 其实保护边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章乐失踪的太久了,这件案子一直压在他的心上,三年前这件案子就是由他负责的,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他一直都很自责,或许是当局者迷久了,所以他迫切的希望一个外来者可以介入到这件案子中,早日找到失踪的章乐,哪怕是尸体也好。 “那好,明天我先送他们两个去车站。”既然答应了,冯远也不墨迹,明天的车票,先把江渚和郑七七送回去再说。 “我陪你一起。” 既然冯远已经答应,徐卓便让他先回去酒店,等明天送走了江渚与郑七七后再说。 待冯远走后,徐卓干净联系了a市警方。 叶全是个老狐狸,待冯远就像亲身儿子一般,现在自家儿子因为太优秀被外人看上了,要借过去帮几天忙,叶全肯定不会不答应,相反还觉得很自豪,看吧,虽然你们在一线城市,还不是要我的人去帮忙,叶局长十分得意。 等和叶全确定好之后,徐卓这才彻底的放心了,打电话过去和边微联系,说是过两天将冯远给他送过去。 接到电话的边微听着这帮警察终于上道了,知道将她想要的人给她送去了,“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送完他的同事回去,后天吧。” 行,后天就后天,边微爽快的同意了,挂了电话,边微心想,其实也不一定非是冯远不可,但那天在船上,自己晕晕乎乎,整个人都像火烧一样难受,就在自己以为要死了时候,冯远突然过来,救了她一条小命,边微便本能的记住了冯远,也本能的觉得和冯远在一起十分的有安全感。 最近遭遇了太多的事情,边微急需一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的人在身边。 第三卷-第二十七章 后会有期 几天的时间过的是飞快,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返程的时候,徐卓很是守信,天一亮,便带着徐信来酒店门口等着了,让除了冯远之外的二人十分的不好意思。 只觉得徐卓这哥们实在是太实在了,江海市的特产小吃,在后备箱塞了满满的一车厢,都装箱打包的整整齐齐,说是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江渚一个烂好人,觉得这实在是受之有愧,感激的不行。 冯远在心中想着,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心将我当朋友呢?还是有求于我在讨好呢? 不过冯远一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多做纠结,管他是为了什么,东西都送上门了,傻子才不收呢!反正这又不是受贿。 “行了,那我们就送到这了。”徐卓将车厢里的最后一箱特产卸了下来,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后会有期。” 冯远对这离别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他只是暂时的留在江海市,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见面,但是江渚与郑七七似乎很有感触,尤其是郑七七,被徐进拉着一直在说话,仿佛以后都见不了面似的。 江渚这一次反倒没有吃醋,可能是觉得等回了a市,天高皇帝远,徐进就算再怎么依依不舍,两人也见不上面了,这会就让他们好好的道别吧。 冯远看了眼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在这样说下去,就要错过车了,便道:“行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差不多得了,别一会再给错过车次了。” “那行,我们就不多送了。”徐卓看了眼依依不舍的徐进,心道,这浑小子,每次都是这样,抬腿踹了脚徐进的腿,道:“快跟我回去,一会别误了人家的高铁,否则,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徐进后背一凉,哼哧了几句,便道:“七七姐,我下次去a市找你玩,到时候就换你带我玩。” “没问题。”郑七七眯眼一笑,这个徐进,道是让她感觉到多了个弟弟一般,好玩极了。 眼看着真的快要迟到了,几人便不再多说,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徐进开车,徐卓陪着冯远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徐卓道:“我昨天联系边微了,说你明天过去。” “明天?”冯远眼皮一跳,道:“这么快?” “嗯,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冯远咧着嘴角,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呢? 还有边微那边,他忽然想了起来,他前几天刚刚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人家的邀请,当时边微还说着什么下次再见,没想到下一次这么快就要到了,他堂堂一个刑警队的队长,他不要面子的吗? 等到明天,那个女人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呢?冯大队长瑟瑟发抖。 徐卓余光看见了冯远有些不自然的脸色,以为他是紧张,便道:“别太担心,虽然我希望你帮助我们寻找章乐,但是你的主要任务还是保护边微,最近她确实有些不安全。” “我没事。”被徐卓安慰了的冯远并没有感觉好一些。 倒是开车的徐进耳尖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冯哥,你要去给边微当保镖?” 呵呵保镖? “可以这么说,怎么了?” “太好了。” “小心。” 徐进一时激动,猛地踩了下刹车,差点和前面的车追尾,徐卓厉声提醒,这才没有酿成大祸,“你瞎激动什么?好好开车,要是再犯一次,回去就把你驾照收了。” “啊!我才刚拿到手的驾照。”徐进不忿的说道:“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卸磨杀驴。” “今天还就当你是那头驴了。”徐卓训着徐进,就像在训一个熊孩子,“还好意思说你是刚拿到的驾照,你说说,考了几年了?” “哥”外人面前,就不能给我些面子吗? “唉!没事,年轻人。”冯远拉了拉徐卓,冲着徐进说道:“你也是,要知道这样开车很危险,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重来,要好好珍惜。” “我明白,我明白,刚才就是一时激动。”徐进承认错误很快,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冯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去了边微身边,能不能帮我要一张她的签名照,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和她拍张合照。”徐进略带害羞的说道。 冯远道:“你喜欢她?” “当然了,她那么好看,我们班男生都喜欢。” “呵呵。”冯远笑了笑道:“行,我答应你,如果有机会的话。” “太好了。”徐进有一阵激动 ,好在这一次他控制住了,车子开的很稳。 坐在后座的徐卓看着徐进这样子,有些后悔让他开车了,心中暗暗决定,等回去后,一定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可怜的徐卓,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大魔王给盯上了。 冯远出去玩的票是李翊给的,因此回来的时间李翊也很清楚。 因此,在江渚他们快到a市的时候,冯远接到了李翊的电话,说是自己开车去接他们,也顺便一起吃个饭,过年都还没有好好聚聚。 但是他忘记告诉李翊,他要在江海市多留一段时间了。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李翊说了后,成功的收到了李翊的同情。 冯远问道:“对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李翊回神,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是冯远在问他这几天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在家里看病历。” “大过年的,你就一直在家里看病人的病历?”冯远的心跳了一下,但又很快的止声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李翊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你不是说是有事情要忙,所以才无法和我们一起去坐游轮吗?” “是这样没错啊!”李翊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冯远忽然变了声音,“说来也巧,年前,我收到了大学一位师兄的邀请,他在江海市医科大学心理学院任教,刚刚开设了自己的实验室,希望我年后过去帮他一段时间,所以我想着再好好看看书和病例,免得到时候去了露怯。” 呼!冯远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明白自己刚才在紧张什么,或者说,是担心什么,好像自从李翊父母双亡之后,他就很担心李翊一个人,虽然这些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但过年总是不一样的。 冯远道:“这样啊!那你年后什么时候去江海市?” “还不确定,师兄说到时候另行通知。” 冯远点了点头,打趣道:“那你这算不算是做科研,步入了学者的行列?” “这算什么学者?就是去帮帮忙,好了,不和你说了,我马上到高铁站了,先和他们联系下,免得错过了。” “那行。” 挂了电话,冯远当下便感叹到,这个兄弟真是越来越贴心,知道关心人了,也似乎越来越开朗了。 第三卷-第二十八章 生日宴会 回到酒店后不久,冯远便收到了徐卓发给他的资料,除了边微的资料之外,还有章乐失踪一事的资料,既然要调查这件事情,那么他需要看的资料就一定得看。 说起来章乐失踪,虽然警方认为他已经遇害了,但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起来也算是一桩悬案,没有定案,也因此,这些资料一直在市局的资料库里存着,没有封档,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看。 电子档案上面,冯远第一眼便看到了章乐的两寸小照片,与之前看到的写真不同,章乐的证件照看上去十分的干净清爽,皮肤白净,帅气十足的脸上看上去竟也十分的亲切舒服,俨然一个邻家暖心大男孩的样子,也难怪刚刚一出道便会大火了。 徐卓说是章乐若是还活着,应该同冯远一样大了,他没有说错,但是章乐比冯远的月份大个两个月,并且这张面容与冯远一样,不太显老。 今年二十五的话,那么三年前失踪的时候,他也不过才不到二十二岁,按照正常人的年龄来算,还没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只是章乐高一的时候便辍学了,中间经历过几段打工生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星探发现,便签到了天行娱乐,经过短暂的形体训练之后,便迅速出道了,也因此,章乐的突然大火是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 章乐有一口好嗓子,虽然走的是流量明星之路,大火之后也接过一两部戏,但是他喜欢唱歌,最开始被星探发现的时候,也是因为有一口好嗓音加持之下的美貌,若不是章乐突然现象级的大火,或许他之后会走上完全不同的一条歌星之路。 三年前,当今著名影帝叶定稀在自己的私人山庄中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会,邀请了当时娱乐圈中所有的风云人物,出道便已是大火的章乐自然也在其中,宴会是傍晚时分开始,一直举办到午夜十分,这些玩嗨了的大佬们才逐渐离去,而章乐也是在这一天晚上消失不见的。 虽然那天是叶定稀举办的私人宴会,但因为是生 日,所以算不上保密太严谨,因此还是有几个记者拍到了照片,资料上面都有,还有当天去参加宴会的名单,也都罗列了出来。 章乐成名早,但是叶定稀却是出名更早,三年前的他已经是影帝了,当时的叶定稀不过二十六岁,却已经是娱乐圈中的前辈了,无数有着演绎梦想的年轻人,在心底都藏着一个梦想,那个梦,就是叶定稀。 也因此,三年前的叶定稀有着自己的私人山庄是完全在预料之内的事情,但与别的明星注重**权不同,叶定稀只在乎环境,因此他的山庄建设在江海市郊外的一处有名的景点墨山之下,虽说是墨山之下,但相比起来,海拔还是高于其他的度假酒店,只是在上去之前,是要经过山上一段孤僻的公路,且是唯一一条通往山庄的路。 冯远翻到了下一张资料,上面写着根据章乐的私人助理张鹏口供,当天宴会结束之后,他便准备开车载着章乐回去,但是由于叶定稀非要留着章乐说会话,因此在别的人都走完之后,他才带着章乐走的,汽车行驶过山庄前的那段无人的路段时,前方突然有一块地方塌陷,无法驶过。 张鹏说,这个时候的章乐虽然醉酒,但是人还醒着,他让张鹏下去看看,若是无法过去,那就打电话给叶定稀,让他收留自己一晚,张鹏便照着章乐的做了,他下车看了看,塌方说不上严重,但车辆就是无法驶过,因此,他想着,也只能麻烦叶影帝了。 可是,问题就发生在这里,当张鹏再一次上车时候,章乐不见了 不见了 张鹏从下车再到上车,中间最多五分钟的时间,章乐一个原本清醒着的大男人却在瞬间消失了,这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惊悚啊。 更加让人想不通的是,张鹏在他上车之前,根本没有发现章乐不见了。 而且在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是不是章乐醉酒,自己下车去吐了,他便自己在周围找了找, 没有找到,喊叫也没有人答应。 冯远看着资料上记载的东西,从这些看来,以上要么是张鹏说谎,章乐的失踪与他存在着关系,要么就是张鹏没有说谎,只是当时天色正黑,张鹏又处于高度紧张的情况之下,没有听见车上发生的事情,因此才会主观的认为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再要么,就是章乐自己趁着张鹏不注意,偷偷的溜下车,因此张鹏才没有发现,可是章乐有可能这样做吗? 冯远继续看了下去,资料的后面又说,当时张鹏发现章乐消失之后,整个人便僵硬了,毕竟一个大活人在夜晚当着自己的面突然消失了,这是绝对够惊悚的事情。 但是前路走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车开回了山庄,将事情告知了叶定稀,在毕竟他还存在着希望,是不是章乐醉倒在了山间,因为天色太黑,所以他没有看见,也希望叶定稀能帮忙找找人,他自己把人丢了,若是章乐因为醉酒做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被记者拍到,那么他也不用干了。 叶定稀果然帮着张鹏报警了,只是由于路况问题,警察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才赶了过来,但在这之前,叶定稀山庄中的人全部都出去帮助张鹏找人了,只是几个小时过去,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从这以后,章乐便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了,卢中找来的资料当中,还附有一些当时新闻媒体报道章乐突然失踪的消息,虽然消息一经传出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可能是章乐上位的太快,便也会跌的太快,娱乐圈又本就是个新人代替旧人变迁十分快的场所,因此三年过去了,除了章乐的家人和警车,还有一些老粉丝之外,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章乐了。 冯远看完资料后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徐卓和叶全都说,章乐十有**已经遇害了,莫名的失踪,三年的生死不明,警方苦苦追踪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若不是那个人突然发邮件给徐卓,警方差不多已经要判处章乐死刑了。 第三卷-第二十九章 在家休养 唉!冯远心中发苦,这件事情究竟要从何查起? 还有边微那边,他要怎么去保护她?还要抽出时间去调查章乐的事情。 真是让人头疼。 这些资料看上去很齐全,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连邮件中的那张带血的求救纸条,也是在那个人发给徐卓之后,才被警方知晓的。 案发之后,第一个被警方列入怀疑的对象便是当天宴会的主人叶定稀,但是警方对他审问,跟踪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连叶定稀的家中,除了当天宴会留下的痕迹之外,也没有发现任何与章乐有关的生物特征。 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叶定稀与章乐是在拍一场古装戏的时候结识的,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叶定稀不可能去构陷章乐,因此,最后警方将叶定稀从怀疑对象中剔除了。 冯远翻着手机看完了资料,烦躁的捂住了额头,莫名其妙的失踪,生死不明,但凡能想到的绑匪警方都通通调查过了,根本没有任何发现,章乐究竟去了哪里? 但其实,对于这件案子,也不用太过着急去查,已经过去三年了,若是章乐还没有死,那就说明绑匪根本意不在杀他,现在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若是章乐已经遇害,那就更不用着急了。 眼下,他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做。 从徐卓给的边微的资料中找到了她的私人电话,播了过去,电话中的‘嘟嘟’声响起,冯远一时之间竟有些紧张。 因为下毒被害,身体虚弱,而且经纪人犯事被抓的边微,因着公司最近也乱着没人管她,故而便被直接批了几天假在家休养,其实边微想着休养一个月的,但娱乐圈瞬息万变,最近公司又出了丑闻,她若是休假时间太长,指不定外面的妖魔鬼怪闹什么幺蛾子。 于是乎,在家躺尸的边微在第一时间便看见了自己的私人手机上,打进来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居然还是a市。 边微了然的笑了笑,接起电话,故意说道:“喂,哪位?”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边微的声音,冯远便知道是边微本人没 错了,虽然对方看不见,嘴角还是扬起了微笑,毕竟和人谈判,首先态度得好。 “是边女士吗?我是冯远。” “冯远?哪位?”边微懒洋洋的说道:“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冯远,你别是打错了吧。” “” 第一句话,便让冯远吃瘪,险些接不下去,当即准备挂电话了,但刹那间,他脑子里转了个弯,以边微的性子,若真是不记得自己,以为这是个骚扰电话,可能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那边就已经挂断了吧,再说了,徐卓已经通知她自己明天会过去。 所以,这是她,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边微为什么故意这样说,但既然不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后面的事情还是能说下去的。 冯远接着笑了笑,配合着边微的表演说:“边女士,我是冯远,是一名警察,我们在船上认识的,你忘了,前两天还说邀请我去当你的私人保镖。” “哎呀!对,我想起了。”边微故作恍然道:“前两天我是邀请了一个警察做我的保镖,可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似乎一口气便回绝了我,让我想想,那个人是谁呢?” “是小的。”冯大队长十分狗腿的说道。 “原来是你啊!怎么,有事吗?” “咳咳,你不是说最近感觉危险,想找个警察去身边保护你吗?我明天会过去的。” “你?”边微发出了一道夸张的惊讶声,道:“这里是江海市,你一个a市的警察过来,凑什么热闹?” 冯远翻了个白眼,大姐,你这戏太多了吧! “行了,这不都是你设计的吗?别装了,给我个地址,明天早上过去找你。” 边微:“” 很好。 次日,冯远一大早便出了门,按着边微给的地址,一人打车来到了天湖小区,边微在这里有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目前没有被任何媒体和粉丝发现,因此她总喜欢呆在这里,因为安静。 上午十点,边微还在 睡着,却被一阵门铃声给吵醒了,这个地方只有李云静知道,而且她有钥匙,肯定不会敲门,那就是走错了,既然走错了那就不用管了,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边微的又睡了过去,直接将门外的声音屏蔽了,显然她已经忘了冯远今天要过来的事情。 过了会,门外的人似乎消停了,没有再继续摁门铃,仿佛放弃了一般。 冯远站在门口有些苦恼,这人难道真的不在? 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却听到了一阵音乐从门内传出,冯远一阵黑线,原来这家伙在家。 “喂!”电话接起,那边传来了一道柔美中带着沙哑的怒吼声,听起来十分的不高兴。 “是我,冯远。” “我看见了。” “咳咳。”冯远清了清嗓子,道:“边小姐,不是说好我今天过来嘛!现在,我就在你家门口。” 说着,冯远又伸手摁了下门铃,现实中的声音,与通过手机传过来的重叠在一起,引印边微的耳中,边微这才想起,刚才睡着时好像是有人在敲门。 “那你等着,我马上出来。” 话音刚落,便已挂了电话,冯远听着电话中的‘嘟嘟’声,有些尴尬的想到,似乎是吵到这位大明星睡觉了?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边微这才开门让冯远进去了,就这点时间,边微已经换了身家居服,洗脸刷牙,还顺带化了个淡妆,冯远看着边微的样子,心想,在自己家里还要化妆,这么讲究吗? 但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心思都是不好猜的,冯远也就心中吐槽一句,便开口对着边微说道:“边小姐,从现在开始,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好。”边微让冯远先坐在沙发上,说道:“我说让你辞职,你不答应,你知不知道当我的保镖,工资可都是算年薪的。”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边微打断了冯远的话,道:“先去给我做点东西吧,刚睡起来,还没吃早饭呢!” 第三卷-第三十章 老子命苦 “等等,边小姐,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明确一下我的业务范围,这里面应该不包括给你做饭这一项。” 边微轻蔑且好笑的瞥了冯远一眼,道:“你说你来都来了,既然是保护我,那么我的胃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在你保护的范围之内,你得负责。” 冯远被堵的实在是不知从何反驳起,他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冯远只能忍了,静静的看了边微一眼,道:“边小姐平时也是这样对李云静女士的吗?” “当然不是,云静跟了我好几年了,你怎么能和她比。” “我知道了。” 冯远站了起来,将衣袖挽起,走到了冰箱旁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便回头道:“冰箱里的菜不多了,给你做碗清汤面和煎蛋吧。” “可以。”边微歪在沙发上,道:“记得少油少盐,我还要减肥呢!” 冯远没有搭理她,开始了自己的动作,这为什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他还以为保护边微,只需要戴个墨镜跟在边微后面当背景板就行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做这些保姆做的事? 越想越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他又不能甩手就走。 等等,他和边微还没有这么熟吧!她就这样放心让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自己的家里做饭? “喂,我说,你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冯远给锅中加上水,懒洋洋的问道。 “怕什么?”边微手中捧着一本杂志道:“你可是警察,能把我怎么办?” 得,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 边微又道:“哎!有件事情要通知你一下,过两天我就要去剧组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我不叫哎,你叫我冯远就行。”冯远将面条下进了烧开的水中,等着将它煮熟。 “那好,冯远,过两天和我一起去剧组。”边微很快的改正了自己的称呼,转眼又看到了冯远身上穿着的黑色卫衣运动裤,吐槽道:“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还整天穿的跟个学生似的,土不土啊!” 冯远调汤的手顿了一下,他怎么这么牙痒痒,好想将这一大勺盐全部放进汤里,死你。 “我这不叫土,穿这样行动方便,之后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也好在 第一时间护住你,有些衣服华而不实,实在影响行动。” 边微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冯远会以这种方式来反驳她,危险麽?在经历了上次的投毒事件后,她再也说不出她能有什么危险这样的话了,身边的人都会为了利益去害她,更何况,她现在这个位置,可是挡了许多人的路呢!否则,她也不会要冯远来保护她了。 边微眯了眯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道:“就算是这样,那也很多款式可以选择,你穿这样出去,丢的可是我的脸。” 冯远这下想扔煎蛋的铲子了,老子哪里丢脸了?哪里遭你嫌弃了?老子可是我们警局最帅的那一个,公认的。 “饭好了。”冯远绷着脸冷冷的说道,将做好的面和煎蛋放在了桌子上。 边微走了过来,看了眼,虽然是清汤面,但大中午的第一顿饭,看上去很是开胃,还有煎蛋,煎的很好看,边微挑起面尝了一口,眼睛瞬间眯了起来,道:“想不到你的手艺还挺好的。” 冯远轻哼了一声,道:“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那你先吃着,我今天先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 “酒店啊!不然去哪?” 边微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人也算是背井离乡,在这边没有亲人,也没有住的地方,心中顿时觉得有些过不去,便道:“你去将你的行李全部搬过来。” “啊!”冯远愣了,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这么一副猥琐的表情。”边微脸上一片恶寒,道:“我隔壁有套装修好了的房子,一直没人住,你先搬过来,正好也方便保护我。” “哦。”冯远松了口气。 “那你还不快走,记得今天之内就搬过来。”边微怒道,这人居然敢嫌弃她。 “那我走了。” 看着冯远将门锁上,边微愤恨的咬了口煎蛋,若不是看他背井离乡可怜,谁要管他住哪的事情。 当初买房的时候,边微索性将这一层她这半边的四套房子全部买了,她隔壁有一套,对面有两套,但只是精装了两套,其他两套都简单装修了下,这是为了避免万一有什么身份不明的人住进来,将她的信息泄露出去。 原本想着让李云静住在隔壁,但这个姑娘前年家里给凑了点钱,刚在附近买了一套自己的房子,隔壁那套房便一直空着没人住,这会倒便宜冯远了。 边微很是气愤,觉得冯远这小子不知好人心,这边的冯远晕晕乎乎的从边微家里出来,这怎么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呢? 但也有一点好处,这样的话,更利于他办事,冯远晃了晃脑袋,心想,都已经这样了,那便走一步做一步,反正过两天要进剧组了,那么也该开始查查正事了。 当天晚上,冯远便搬进了边微的隔壁,将家里的打扫了一遍过后,刚刚坐下喝了口热水,手机上便收到了来自边微的催命短信。 “明天早上八点,过来给我做饭。” “???”。 吓得冯远差点一口水喷了出去,这还真将他当成是保姆了。 随后又收到了一张图片,这是边微最近一周的行程安排,因为经纪人被抓,边微还没有签到新的经纪人,因此最近除了一些早就接到的通告,其他的行程都是在剧组拍戏,因此事情并不算多。 事情不多,也就意味着冯远最近一段时间就要更随着边微待在剧组里了,就是还不知道过两天要去哪里拍戏? 行程单上面暂时没有写明,可能还有待商榷吧。 去剧组里,有机会的话,应该可以遇见叶定稀吧! 叶定稀 冯远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到目前为止,与章乐失踪关系最为密切,但也是最为清白的一个人,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当时章乐在出事之前,除了助理之外,最后一个见过的人就是叶定稀,那么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有那张应该是章乐写的求救信,叶定稀知道这件事吗? 冯远想着自己的事,手指轻滑过图片上的名字,却不小心将图片关闭,屏幕上边微让给他做饭的消息又直直的刺进了冯远的眼中,扎在了冯远的心上。 为什么?为什么在老子认真想事情的时候,要突然出现,在老子的心上狠狠的插一刀? 当即,手机一扔,呈大字将自己摔在床上,冯远一边捶床一遍大吼道:“老子命苦啊!” 第三卷-第三十一章 田螺姑娘 第二天一早,有着良好的生物钟的冯远早早的便醒了,冯远是一个十分乐观且爱好照顾别人的人,因此虽然队友边微让他做饭这件事情,嘴上十分的不情愿,其实心里倒没有多少抗拒,反正他也要做自己的那份饭,那就正好一起。 拿出手机查了查,距离小区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个综合市场,里面有卖菜的,于是,冯.海螺姑娘.远便拿着手机钱包出门了。 一个小时后,冯远满载而归,直接敲响了边微的房门。 “我去,你这是一大早就出门扫荡了。”今天的边微仍然是美美的,冯远不晓得她花了几分钟收拾好的。 冯远进门将菜一一放进了冰箱,道:“不是你说的让我做饭,我想着还有几天进组,干脆这几天都在家做饭好了,便去买了些菜,你想吃什么?” 边微一时间觉得有些魔幻,这人怎么一觉睡起来变得这么的贤惠? “三明治酸奶和沙拉。” 冯远拿菜的手顿了顿,三明治?这么精致的小东西,他要怎么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尝试过。 “行,等着。”没做过就没做过 ,男人不能说不行。 冯远在搜了下教程,发现其实也没有多难,而且这是简餐,很快就做好端上餐桌了。 边微看着桌上的菜,挑了挑眉,心道,卖相还不错啊!这下可捡到宝了,全能型保镖,你值得拥有。 “明天下午两点,我要去公司一趟。”边微一边喝着酸奶说道。 “去公司?”冯远顿了一下,道:“你的行程单上没有写。” “是公司临时安排的,需要我过去做一次记者发布会。”边微语气淡淡的说道:“吴良偷漏税的消息这几天已经在网上传遍了,我需要给我的粉丝解释一下。” 徐卓之前说过,就因为吴良做的这件事,最近边微在网上可谓是被人黑了一波又一波,甚至有些粉丝受不了,认为边微一直以来的人设欺骗了他们,寄了一些危险物品去了公司,虽然现在吴良已经被抓了,但是网民们不相信边微没 有参与过这件事,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吴良在替边微顶罪。 冯远偷偷的看了下微博,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八卦,果然,都已经过了快一周了,这件事依旧在网上发酵,还没有淡下去。 “别担心,只要你好好解释,他们都会明白的,这个世上还是明事理的人多一些,你不会因此倒下的,而且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出来做声明,到时候便会真相大白。” “呵!”边微嗤笑了一声,道:“你太天真了吧,你当真以为公司那边要我去做记者发布会是因为担心我丢失人气?” “不然呢?”冯远疑惑的问道。 “吴良被抓的消息,还是那些娱乐记者爆出去的,就是因为警方没有发声,现在肯定有不少人在背后使绊子,就想接着机会使劲的黑我,我现在正在拍一个商业电影,不出意外的话,是明年的贺岁片,而且今年还有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要上,反正我是无辜的,公司就想着将事情闹大,现在这样红黑掺半的宣传,到时候警方再公布我是无辜的,等作品上线,收视率肯定会暴增。” 边微说这段话的时候,甚至比以往的表情更冷淡,冷淡的几乎多了些刻薄。 冯远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只是一口,便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有些咽不下去。 “那你明天去要怎么做?” 边微道:“实话实说装可怜呗!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那你的那些粉丝呢?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你就这样吊着他们?” “吊着就吊着,反正只要我这张脸还在,他们便会买账,这是他们自愿的,我又没有用刀逼着他们。” 冯远看着边微,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粉丝中,肯定是学生居多,尤其是中小学生,这会对他们传递出错误的普世观念,他们是你的粉丝,你要为他们负责。” 边微原本冷淡的眼中,生出了一丝古怪的意味,像是在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冯远,半响才道:“你是小学生吗?” 不是。”冯远不明白边微为什么这么问,而且用这种类似于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既然不是,为什么你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边微道:“我只是一个明星,我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管我多么火,我的立足之本,就是帮这些资本赚钱,所以谁喜欢不喜欢我,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就像现在这件事,他们完全可以选择脱粉,我根本不关心这些,反正我不缺粉丝。” “” 这套理论,冯远简直都想给边微竖起大拇指了,他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之前的两位警员最终受不了边微而求救了,这根本就是精神上的折磨。 “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瞧不起我这种明星吗?” “没有。”冯远张口反驳了边微的话。 “你有。”边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唯利是图,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 既然知道还问。 见冯远不回话,边微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你又没有犯法,我不能评判你做的是否正确。”冯远看着边微,道:“只是,我希望你做事情的时候,可以稍稍的为你的粉丝和对社会的影响考虑一下,既然你选择成为公众人物,那么你就有义务为公众带去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正能量的东西。” “正能量?”边微眨了眨眼睛,道:“我很正能量啊!” “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得成为你粉丝的榜样,真正意义上的榜样,你不需要靠人设,你要自己做到。” 明星的人设都是经过团队的经营,冯远知道,在粉丝的眼中,边微是一个美丽善良且内心柔软,脸上经常挂着笑容的元气女生,认真生活,努力工作,但事实不是这样,至少冯远接触过的边微不是这样的。 “呵呵!”边微看着冯远冷笑了两声,道:“吃你的饭吧!多管闲事。” 冯远:“……” 这家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浪费我的感情。 第三卷-第三十二章 乱花迷眼 次日,李云静一早便来了天湖小区,帮边微挑好了下午记者发布会时要穿的衣服后,冯远便陪着二人一同出门了。 楼下早已有车子在等着,年轻的司机见到跟在边微身后的冯远,稍稍愣了两眼,便很快的帮边微拉开了车门。 边小姐有些时候脾气十分古怪,不该问的还是不要多问了。 很快,目的地便到了。 这是冯远第一次来影视公司,一进门便被乱花迷了眼。 天行中的员工很多,哪哪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姐姐,单个拎出来,每个都是校花级,走在人群里会发光的大美人。 但没人都是害怕被比较的,尤其是娱乐圈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只有放在一起比较,才能瞧出真正的美人,比如边微,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天行当中,也是独树一帜,只有美得有特点有个性的人,才能被人很快的记住。 “喂,看花眼了吧。”边微扶了扶进了楼内依旧没有从脸上拿下来的墨镜,不动声色悄咪咪的说道。 “啊?” “我说,你这辈子怕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美女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吧,这会早就看呆了吧。” “咳没有。” “呵呵。”没有,鬼才相信。 其实冯远还真没有做怎么看那些女人,除了第一眼觉得自己深陷美人国之外,再看第二眼便觉得有些艳俗了,之后的目光也就不在这些女人身上了。 他在观察天行娱乐的环境,天行真不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就这楼内的场地与装修,那叫一个奢华大气,尽显暴发户气质,就差在门口刻上两个字:有钱。 冯远还真有些好奇,这公司的背后老板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这无法言说的品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边大明星呀!”一个留着齐肩发,十分干瘦的女人走了过来,言语带刺的拦住了冯远一行人的去路。 冯远知道这个女人,她叫薛吟,最近风头很盛,微博上每天都是她与某某男性炒作的通稿,只 是看她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冯远便知道这又是一个披着元气可爱人设的明星。 “有事?”边微看着薛吟,不悦的皱了下眉,看样子对于薛吟有些不喜。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说说,你的经纪人都犯事被抓了,你怎么还有脸来公司?还有脸开记者发布会?别说吴良透漏税与你无关,你看看说出去谁信呐?”薛吟嘲讽的说道,原本带了点可爱的脸庞此时看上去竟有些刻薄。 “相不相信,对我来我无所谓,就算没人相信我,你以为你就能比我红吗?以你的长相,想红?还是考虑考虑走实力路线吧。” 边微口气清淡,但说出的话却是大实话,直接戳中了薛吟的痛处。 “你,你”薛吟被边微堵的无言,气的脸色发红,面部狰狞地怒骂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长了张会迷惑男人的脸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粉丝就是喜欢我这样的,你有本事,你去整成这样啊!” 服!冯远真是服了,边微虽然长了一张看上去很容易受欺负的脸,但却一点都不软弱,真是谁骂她,她就立即怼回去。 “你,你”薛吟指着边微,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身旁的女人拉着她劝了两句,薛吟才甩开胳膊,怒道:“边小姐,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否则,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天上落到地下,我们走。” 薛吟蹬着几厘米的高跟鞋,踏着小碎步‘蹬蹬蹬’地的走了。 冯远看着薛吟的背影,对着边微道:“没想到,你这嘴巴还挺厉害,句句诛心,这薛吟怕被你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了吧。” “吃不下饭正好减肥,她会感谢我的。”边微转身道:“我们走吧。” 冯远:“” 你这样怼人家,确定她会感谢你? “你们到底是有什么仇?一见面就互掐?”冯远还是耐不住好奇之心,在这公司里,多知道一些八卦,或许还能打探到一些关于章乐 的事情。 “还能有什么仇?她嫉妒我的美貌呗!” “” “你为什么这么自恋?” “因为我有这个资本。” 冯远:“好吧,我承认你有。” 李云静跟在二人的身后,听着边微与冯远的对话,不由得笑了,没想到这个小警察倒是和微微投缘,聊得这么开。 “微微,我们快点上去吧,不要让王总等的太久了。” 边微蹙了下眉毛,没有说话,只是不再与冯远打闹,几人坐上了电梯,直接朝着二十一层的总裁办公室而去。 王总?王闻为? 天行娱乐的总裁,据警方内部资料说,天行娱乐是王闻为白手起家,一手创建起来的,多年的打拼,这才造就了如今的天行,娱乐圈中签约明星最多的公司之一。 王闻为,冯远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名字,不知道这位总裁,如何看待章乐的失踪? 当年章乐为天行创造了巨大的收益,一夕之间人口失踪,这天行的总裁不知道有没有感到可惜? 到了二十一层总裁办公室门前,边微停下了脚步,对着冯远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有事情要和总裁商量。” “边小姐,既然我是来保护你的,那么就应该寸步不离才是。”冯远争取着机会,说实话,他想进去偷听。 边微狐疑的看着冯远,想从他的表情中探出点背后的意味,看了良久也没看出什么,便说:“要是在我们公司我都能出事,那么天行也不用再娱乐圈中混了,商业机密,你一个小警察还是不要好奇了。” “” 说完,边微就带着李云静推门而入了,留着冯远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还不让我听,以为我站在门口就偷听不到了吗? 于是,天行有几个在二十一层的部门,一些员工在经过走廊时,便看见了一个大高个紧贴在总裁办公室大门一侧的墙壁上,十分认真的站岗? 第三卷-第三十三章 单身公寓 总裁这是招了个新的保镖吗? 怎么看起来这么二,一点王八之气都没有。 之所以没人怀疑冯远目的不纯,那是因为这可是天行,若是没有人带着冯远进来,他可是早就在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因此,这些人虽然好奇归好奇,但总没有人去多嘴的说什么,或者上前询问什么,也有好奇的人驻足观察了几秒钟,之后便也匆匆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冯远知道有人在看他,但是他是边微带上来的,自然是有恃无恐,即便有人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妥,也不会说他,更不会让他离开。 王闻为是一个个头不高,长相也不佳的中年男子,若不是一身的名牌西装给他镀了层金,一般人要是长成这样,肯定会被人说成是猥琐男,但穷人长成这样是猥琐,有钱人,尤其是像王闻为这样手下有好些人求他办事的,自然没人敢那样说,只会说这是有钱人的低调。 总裁办公室内,王闻为坐在办公椅上,边微和李云静坐在沙发上,两方距离不远不近,距离感恰到好处,既不会让边微感受到王闻为的压迫感,也不会让王闻为察觉到边微的疏离。 “边微,这段时间,外面的传闻比较多,你不要太在意。” “王总,我没事,今天下午的记者发布会,我会将一切说明的。”边微不卑不亢的回道。 “没事就行。”王闻为看着边微那张绝美的脸庞,眼含深意的说道:“等记者发布会完了,这段时间除了之前接的工作之外,你先好好的将《绝杀》拍完,其他的工作,等公司给你安排了新的经纪人再说吧。” “新的经纪人?” 王闻为道:“没错,新的,一个成功的艺人,背后总要有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和团队的。” “王总。”边微皱眉,看着王闻为道:“我暂时不想签经纪人。” “为什么?” “我和公司的签约还有不到半年就到期了,我想拍完《绝杀》后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和经纪人的合同一起考虑。” 王闻为厉眼看着边微,道:“你想和公司解约?” “王总,我最近太累了 ,而且刚被人下毒,身体还没有好利索,所以才想无所顾忌的休息几个月,反正我今年还有一部剧和一部电影马上要上线了,不用太着急工作。”边微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腹稿,脸色诚恳的对着王闻为说道:“我保证,等我休息够了,一定会回来好好工作的。”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好好准备一会的记者发布会。” 边微垂下眸子,道:“是。” 王闻为静默的看着边微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静,这个女人长了一张娱乐圈中独一无二,且十分有特点的脸,但珠玉蒙尘,若是无人发觉,也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角落,一辈子都不能发出光芒,是他一手将边微捧起来的,现在红了,翅膀硬了,便想着离开了,做梦。 “微微,你刚才怎么能那样和王总说话呢?”被边微一席话震惊到了的李云静,一出门,便着急的开口问道:“还有你说要休息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知道?” 站在外面偷听的冯远,其实听得不是很仔细,只能大致的听到什么经纪人,休息,解约之类的词,然后便被突然推开的门给惊到瞬间闪一边去了。 这会听到李云静的话,才微微想明白了刚才办公室内发生的事情。 边微看了眼还靠墙站的冯远,道:“还不快走。” “哦。”冯远应了一声,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便跟在二人的后面走了。 边微这才对着李云静说道:“回去再说,先去准备一会的记者发布会。” 李云静只能先安耐住内心的很多个问号,道:“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会?然后补个妆,时间刚刚好。” “就这样吧。” “边小姐。”冯远大步上前,与边微并排行走,说道:“我是警察,下午开记者发布会的时候,我不方便到场,以免被记者拍到,希望你能理解。” 边微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下,而后看着冯远,道:“那你去十六层,1618,那是我刚来的时候,公司为我配备的公寓房,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云静,你把钥匙给他。” “啊噢!我一会就给他。”李云静十分惊讶,那间房子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进去过人 了,边微不喜欢旁人动她的东西,因此就连卫生也一直都是她有时间了才过来打扫一下,因此那件房子自边微住进去以后,也就只有她们两个进去过,现在边微居然让这个男人上去,这真是 李云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眼光复杂的看着冯远,看得冯远满脑子问号,难道说那间房子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总该不会是发生过什么血案吧! 冯远脑海中阴恻恻的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血腥暴力的东西。 吃完午饭之后,冯远便拿着钥匙,在李云静饱含深意的眼神当中踏进了电梯,直接去了十六楼。 据资料上说,边微在进入天行之前,章乐已经火了,而且媒体曾经拍到过他们两个有过交集的照片,说不定在这很久以前住过的房间中,还能发现一些什么东西。 冯远不知道天行究竟有多么的财大气粗,但是一来到十六层,冯远便知道了,这一整层都是天行签约的艺人的单人公寓,在长长的走廊上,冯远还碰见了一两个帅哥美女,肯定不是幕后工作者。 推开1618的房门,冯远有些微微惊讶,这房子虽说很久没有住过了,但房间内的空气并不难闻,应该是每一次李云静过来打扫都会通风,房间不大,典型的一人单身loft公寓的布局,大概就三四十平米的样子,但对于一个刚刚入行的新艺人来说,这么大点的地方,能够挡风遮雨已经足够了。 房间内布置的欧式简洁风,很符合边微的性子,冯远在房间内转了两圈,发现虽然这里看似随时可以拎包入住的样子,但关于边微的东西,应该都被带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冯远一屁股摔倒在沙发上,余光之中,忽然看到了对面的照片墙上,挂了满满的照片,并没有被人带走,一直在墙上挂着,相框的颜色已经陈旧,沾染了时光的印记。 冯远走了过去,这些照片基本上都是边微自己的写真,几年前的她虽然没有现在精致,但看起来更为灵动一些,像是一个不沾世故的孩子一般,闯入了大人们的世界。 冯远一张张的看了过去,眼睛忽然被角落里的一张毫不起眼的小照片吸引了过去 第三卷-第三十四章 合影 冯远将相框从墙上取了下来,照片上是两张同样年轻好看,且朝气蓬勃的脸孔,他们并排站着对着镜头微笑,身上还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戏服,头套也没有取下,但就是非常好看,可能是因为年轻,眼睛里的光芒便能胜过一切。顶 点 x 23 u s 这两人便是边微和章乐,准确的说,应该是几年前的边微和章乐。 冯远皱眉看着照片,这两人居然还一起拍过戏,看来警方的情报还是有漏洞啊! 这样想着,冯远当即掏出了手机,对于娱乐圈而言,有些时候,群众的八卦之心和记者的查漏补缺,可是比警方的情报网还要厉害呢! 其实查找起来很简单,章乐虽说出名早,但是没有红多长时间,便失踪了,因此留下来的作品很少,在与边微曾经参演过的作品对比,很容易就查找出来了。 《盛世长情》,一部古装言情剧,章乐扮演男一号,当时刚进入娱乐圈的边微则扮演着戏份不多的女三号,但其实,这对于一个刚刚入圈的新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资源了,还真是因为边微这张脸,因此公司才想大力捧她,不得不说,王闻为的眼光真的很好。 冯远翻看着与这部剧有关的几年前的新闻,放在当时来看,其实很少有人将边微与章乐联系在一起,毕竟戏份都是女一女二的,就算是和男主炒绯闻,这也是女一和女二的权利。 就连媒体拍到的那张边微与章乐的合影,还是在这部剧完了之后,边微稍稍有些名气的时候,被媒体拍到,胡乱编故事的,《盛世长情》这部剧,还真没有关于边微和章乐的同框新闻,也难怪警方会将这一点忽略了,估计他们认为这两人不过就是泛泛之交吧。 先不说这张照片背后代表的是新人与大明星的合影,还是朋友之间的合影,但总的来说,边微与章乐早已相识这是肯定的,那么对于章乐失踪一事,边微如何看点?或者说,她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在一楼大厅内临时搭场地开着记者发布会的边微,回答着记者们提出的一个个问题,她不仅要摆出一副受害 者毫不知情的样子,还要表现出对于吴良的失望与寒心,这样的话,可以最大限度的引起人们的同情和原谅,虽然说,事情原本就是这样。 就这样与记者胶着了近一个小时,边微终于是将偷税漏税一事解释了个清楚,表明一切都与自己毫无瓜葛,边微在确认自己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之后,便向着李云静使了个眼色,及时遁了。 “冯远还在十六楼吗?” “额,应该在吧。” 李云静腹诽道:这怎么一闲下来首先先问那小子在干嘛呀?他还能干什么?难不成能把自己搞丢了不成,这么关心。 “上去看看。”边微走向电梯口道:“正好,也时间长没有回来看看了。” 李云静长大了嘴巴,感觉就像是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般,十分的难受。 到了楼上,边微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中东西的冯远,沙发与茶几间那点宽度,差点搁不下冯远那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你在看什么?”边微走近之后,才发现冯远手中的照片是几年前她第一次拍戏时,与章乐的合影,“谁让你把照片拿下来的?” 冯远抬头,边微站在他的眼前,虽然是以仰视的方式,但眉眼之间仍见威慑与肃穆,“边微,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章乐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停滞了,不大的房间瞬时让人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了。 “云静,明天就要进剧组了,你去准备准备。”边微当机立断开口,让李云静先出去。 李云静眼含深意的看了冯远一眼,嘴中说道:“好。” 待房间里只剩下冯远与边微二人时,边微这才冷眼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章乐莫名其妙失踪,警方找了他三年了,你说我问这个干什么?”冯远眼神锐利,话锋犀利地反问道。 边微目光一滞,说道:“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我是在了解案情,身为警察,一个失踪了 三年的人,任何与他相关的消息,我都有权利知道,更何况,三年前,在警方的审讯记录中,并没有见到你的名字。” “冯远。”边微看着冯远,道:“我让你来保护我,甚至让你来我的房间休息,不是让你私自翻找我的私人物品调查我的。” 冯远直接忽略了边微话中的不快,挑衅反问道:“你这样,难不成章乐的失踪与你有关?” 边微看着冯远,良久,才朱唇轻启,慢慢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有病!” 冯远:“” 这是什么操作?不是应该反驳我一下,在骂我两句吗? 这骂是骂了,下文呢?没有了吗? “不是吧,大姐,我都怀疑你是绑架人口的变态了,你就骂我一句就完了,不反驳我一下吗?”见边微不说话,冯远主动的找骂了。 边微白了冯远一眼,两人之间刚才那种针锋相对的状态瞬间消失,边微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懒洋洋的靠着,说道:“我干嘛要反驳你,万一你说的是真的了呢?我说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 “” “我查了资料,这张照片是你在拍第一部戏时的造型,当时章乐已经是男主角了,而你不过是第一次饰演角色,但以我看来,照片上的你们看起来像是朋友一般。” “”边微沉吟了半响,她回顾着以前的事情,说道:“章乐这个人,无论是一线大腕,还是十八线小透明,无论男女,他可以和每一个人做朋友,而且都以诚相待,从来不会看低任何人。” 冯远微微惊讶,没想到边微对于章乐的评价这么高,“那他也是这样对你的?” 冯远又想起了影帝叶定稀,这也难怪章乐能拿下他,和他成为朋友了,章乐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边微看着冯远,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的性子,与那人还真有些相似呢! “我说了,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我自然是属于每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 第三卷-第三十五章 叶海山庄 每个人当中的一个,冯远可以明白这句话,但是其背后的意义是什么,他便不知了,毕竟他对于章乐的了解,只是从薄薄的几页纸,或者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 至于章乐在生活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也只有曾经和他真正接触过的才会知道。 冯远道:“章乐他很照顾你你们吗?” “算是吧,他很照顾后辈,虽然他刚一入行就红了,但也是从小受过苦的孩子,因此和其他的大牌明星都不一样,从来不摆架子,也没见他为难过谁,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那么对于他失踪的事情,你怎么看?”冯远终于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可能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边微淡淡的说道,听上去对于这个人的无故失踪无动于衷,但是冯远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怀念。 “那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得罪什么人?” “以我对他的了解,除了他阻碍了某些人的利益之外,他不会得罪任何人,再要么,就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被人灭口了吧。” 边微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她也想不通,那样和善的一个人,会得罪谁?总该不是他自己走失的吧。 “那么,他阻碍了谁的利益?”冯远问道,按着边微的说法,章乐只能去得罪他们的对头公司了。 边微看着冯远,说道:“他阻碍了很多人的利益,就像现在的我一样,那些人都恨不得我立马从高处跌落,但是有一点,恨归恨,但是要悄无声息的绑走一个成年男人,甚至让他三年都没有消息,这一点,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那你说说,在你能想到的人里面,有谁可以做到这一点。” 冯远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没想到边微居然可以想到这一层,还挺聪明的,只是边微都能想到这一点,徐卓肯定也能想到,这三年,他已经将怀疑的对象都调查了个遍,但是毫无收获。 “自己想。”边微白了冯远一眼,说道:“明天就要和我一起进组了,有什么想法吗?开心吗?兴奋吗?” “我为什么要开心兴奋?” “呵呵!”边微眯眼假笑了两声 ,道:“我还以为警方为什么会同意你一个外省的警察来保护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真正的目的是在利用我来天行调查章乐失踪的事情吧。” 边微以一副老娘已经看透你了的眼神,盯得冯远心里有些发毛,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冯远无语道:“我的动机看上去很明显吗?” “其实还好。”边微难得的安慰了下冯远道:“可能是因为我对于章乐失踪的事情太过敏感,所以看到你翻出来我们两个的合照,很容易的就想到这一层了。” “”你这安慰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那你还要让我继续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吗?” “为什么不要?”边微眯着眼反问,“我也想知道章乐他现在究竟在哪里?是死是活?” 边微这个样子,看得冯远又心生疑惑,问道:“你和章乐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边微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摆,道:“还不快走,难道晚上想住这里吗?明天就要去墨山了,早点回去准备准备。” “墨山,那不是”不是章乐失踪的地方吗? “你们剧组要去那里拍戏?”冯远顺手将相框挂在了墙上原来的位置,这张照片瞬间又隐匿于众多照片之中了,平平无奇。 边微带着冯远,一边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一边给冯远解释着为什么会去墨山。 原来是因为《绝杀》剧组男二秦泽,涉嫌杀人,虽然未遂,但也被公司给换了,换了一个新人演员,因此男二的部分又要重拍。 因为男二与女一在游轮上有几场对手戏,且最后女一被男二枪杀掉落大海,但剧组刚刚从海上回来,也不能因为不拍几条戏又专门去一次海上,这样下来既浪费金钱,又浪费精力。 于是影帝叶定稀便提出了一条建议,这场戏份可以去他的私人山庄拍,游轮上的戏份可以改为私人山庄里的,坠海戏也可以换成坠崖戏。 叶影帝十分无私的将自己的山庄免费贡献出来,且扬言全程包吃喝玩乐,因此导演头一点,大伙便高高兴兴的准备去墨山拍戏了。 听完了边微的解释 ,冯远这才明白了过来,墨山,叶海山庄,叶定稀 终于要见面了吗? 墨山,在江海市可是非常有名的一处地方,因为谁都知道影帝叶定稀在这里有一处私人山庄,因此时常会有一些粉丝假借着旅游的名义,在这山上光明正大的转悠,想着与自己的爱豆来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 但是但凡正常一点的脑子,都会认为,这就是在白日做梦。 次日一早,冯远便跟随着边微,以私人保镖的身份,随着剧组一同上了墨山。 因为边微在船上中毒之事,剧组当中的人都是知道的,因此虽然好奇冯远一个警察怎么成为了保镖,但并没有人问什么。 除了一两个嘴碎的,嘲讽着边微出来拍个戏,身边零零碎碎的人都有七八个了,但边微对于这种话,除了嘴实在太欠的,其余一概都会选择性无视。 上山之后,冯远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章乐失踪的很是诡异了,按照助理的说法,章乐就是在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这条不算太宽的路上失踪的,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而且叶海山庄就建立在半山腰上,虽然门口一片广阔的平地,但是背后仍然是悬崖。 若是绑架章乐的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要不惊动任何人逃出这里,那么只能跳下山崖了,不然的话,就是藏在了这叶海山庄。 冯远一路打量着车子行驶过的周围的地形,半个小时之后,眼前终于是出现了一座庞大且华丽的山庄。 “喂!土包子,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地方吧!”边微言语中带着炫耀地说道,仿佛这地方就如她的一般。 冯远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心中一边记着地形,一边敷衍地回着边微的话,“是没见过,这叶定稀看着挺有钱的。” “人家可是堂堂的影帝,国际巨星,一部戏的片酬都要上亿了,花点钱买一个庄子算得了什么?” “片酬上亿?”冯远终是被这天人数字惊得回神了。 “这有什么惊讶的,在圈内,身价上亿是很正常的好吧。”边微对于冯远的这种反应,已经司空见惯了。 冯远问道:“那么你的片酬是多少?” 第三卷-第三十六章 小倩 “我啊!”边微看着冯远,道:“肯定是没有叶定稀多了,也就**千万。” **千万? 冯远的表情立刻变得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他一直都知道明星的片酬高,但是近日才知道,居然高的这么离谱,这与他们的付出,相等吗? 尤其是,冯远又想起了吴良以边微的名义,偷漏税款,也难怪金额足以达到两亿之高了,毕竟**千万还只是她们一部戏的片酬,算上各种代言,这两亿应该算是少了。 “怎么?干嘛摆出这幅表情?”边微好笑的看着冯远的反应。 “没什么,就是觉得难怪你们这些明星都要请保镖了,一部戏赚这么多,是有些不安全。” “呵呵。”边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山庄的管家,将他们全部带进了山庄的二三层 ,这个山庄属于休闲娱乐的类型,当时叶定稀买来就是为了方便娱乐,因此什么都可以没有,客房和各种休闲娱乐设施最多。 管家将每个人的房间分配好,因为冯远要保护边微,因此就分在了边微的隔壁,并且管家告诉了他们山庄的每一处游玩的地方的分别在哪,现在的江海市已经开春暖和了,因此许多设施都可以放心的用了,一大波人的心情实在是高兴。 跟在这样有钱的剧组,哪里还能好好工作?豪华游轮,私人山庄,这下光顾着玩了,哪里还有心情认真工作了。 也难怪吴良会偷漏税款了,这么会享受的有钱人谁不想当? 但是,管家在临走前还说了一句,“晚上不要乱跑,这里周围都是悬崖,一到晚上可视度下降,很危险的。” 危险? 冯远看着管家远去离去的背影,心道是真的危险,还是说这山庄有什么不可知的秘密? 虽然剧组中的员工想着玩乐,但奈何他们有一个工作狂导演,正是房立导演,以进入山庄,将所有人都安排好后,房导演为了赶拍摄进度,立马鞭策着广大人民开工。 况且,山庄的这场戏,尤其以边微为主,因此边微刚放下东西,还没来的就坐在沙发上歇息个几分钟,便被李云静拉了出去,准备化妆拍摄 “我的天呐!这房导也不知道让人先休息一会,这会这么累,怎么拍啊!” 嘴上直抱怨的边微,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跟着李云静出门了。 冯远不是边微雇来的员工,不必时刻跟在她身后打转,至少边微拍戏的这段时间,他可以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但冯远的身上又肩负着警方的任务,他一定得先确保边微的人身安全才行,因此在开拍之前,冯远先一步将所有的道具检查了一遍,以免发生上次那种悲剧。 待边微正式开拍时,冯远这才离开片场,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山庄中遛起弯来。 叶海山庄虽然不是江海市最大的私人山庄,但说起其环境,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虽然现在还未完全入春,但是今天恰好是个晴天,温度十分的舒适。 山庄内有一方湖水,翠绿如玺,湖中有一座亭子,亭中坐了个俊朗的男子,一身不起眼的黑色休闲装,穿在他的身上,却将他周身的气质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冯远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靠近之后才发现,男人的膝盖上还卧着一只橘色的肥猫,懒洋洋的打盹,而男人修长的手指,则轻柔的抚摸着橘猫,动作温柔的与他的坚毅的外表有些不搭。 男人听见冯远靠近,转头冲着他笑了一下,问道:“你是剧组的人吗?怎么没有见过你?” “叶先生,你好,我今天是第一次来剧组,是跟着边微小姐来的。” 没错,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温柔男人,正是当今娱乐圈中最炙手可热的那位有名的影帝叶定稀。 “原来是小微带来的人,请坐。”叶定稀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示意冯远坐下,随即道:“他们现在正在前院拍戏,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所以才逛到了这里。” “额,是这样。”冯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不是圈内人,对于拍戏那一套也不懂,在那站着也是妨碍他们工作,因此就出来走走。” “出来就出来了,反正拍戏也没什么好看的。”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一壶热茶,叶定稀拿出个陶瓷杯,帮冯远倒了杯茶,道:“天气还没有彻底回暖,湖中还带着凉意,喝口热的暖暖胃。” “谢谢。” 冯远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味浓郁,忽然就觉得章乐与叶定稀交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这似长者一般坐在湖中撸猫品茶的人,还真和他的这张脸还有演员的工作联系不到一起,总觉得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身处娱乐圈这个大染坊。 “味道如何?”叶定稀笑着问道。 “很不错。” “呵呵。”叶定稀道:“既然不错就多喝点。” “喵~呜~” 叶定稀怀中的橘猫忽然叫了两声,趴在他的膝盖上伸了个懒腰,便跳了下去,冲出了亭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湖边的草丛中,不见踪影。 “”冯远看着橘猫闪过的残影,道:“这猫,身手身手不凡,十分矫健!就是它不会走丢了吗?” “没事,小倩对这山庄了如指掌,它记得回家的路。”叶定稀无所谓的说道,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只肥猫突然的消失。 “小倩?它的名字吗?” “没错,很特别吧。” “是很特别,那它的宁采臣在哪?”冯远调笑道,给一只猫起名字叫小倩,也真是奇怪。 “小倩有我这个主人就够了,它不需要宁采臣。” “”冯远决定岔开这个话题,“叶先生一个人坐在这里,不用去前院看看电影的进度吗?” 叶定稀摇了摇头,道:“不用,在山庄中的戏,主要是小微和那个新演员的,我的戏份很少,等他们先拍完。” “那叶先生对于剧组突然换演员这件事情怎么看?” 叶定稀闷笑了一声,看着冯远道:“你是八卦记者吗?这种事情也好奇,再说了,临时换演员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 冯远道:“可是这会影响到你自己的日程。” “无妨,我不会扎戏,而且一般都是拍完一部戏之后,间隔至少一两个月以上,才会拍下部戏,所以不会耽误我。” 冯远:“间隔一两个月,叶先生休息的时间有些长。” 叶定稀看着冯远笑道:“不是休息,是陪我夫人。” “” 第三卷-第三十七章 上帝的宠儿 冯远此刻坐在湖中的凉亭中,感觉到背后发凉,他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叶定稀的夫人?不是全国众所周知,叶影帝还是黄金单身汉一枚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夫人? 看到冯远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叶定稀眨了眨眼睛,道:“我已经娶妻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要替我保密。顶 点 x 23 u s” 娶妻! 冯远觉得他可能还没睡醒,这人说话为什么这么的古风?难道是因为入戏太深了吗? “叶先生让我保密,那你就不应该在与我不熟的情况下告诉我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与你不熟,才要告诉你,憋在心里不好受,反正你要是说出去,就做好被我灭口的准备吧。” 叶定稀森森的看着冯远,眼中尽是邪意。 被他灭口冯远心中忽然身处一个想法,难不成章乐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才被叶定稀给灭口了? “哈哈哈。”叶定稀忽然大笑道:“和你开玩笑呢!别紧张,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担心我真将你灭口吗?” “你耍我!”多么悲痛的领悟,冯大队长自从来到了江海市,这一天天的都被人刷着玩呢。 “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再说了我也不算耍你,我是真有夫人,这一点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叶定稀万分诚恳的说道。 “你就这么相信我?”冯远不确信的额问道。 “人民警察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冯远:“原来你早就知道我。” 呵呵,好生气啊,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船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混到现在吗?” 冯远真的很想问一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章乐的失踪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 “你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叶定稀原本丰神俊朗的脸庞,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隐匿于阴影中,界限分明,看上去竟有些正邪参半的感觉。 这样的脸,简直就是上帝偏爱的 宠儿,也难怪能成为国际影帝了,老天爷赏饭吃,别人嫉妒不来的。 冯远道:“没什么,就是很好奇,我们根本算不上熟识,叶先生这样和我聊天,就不怕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吗?” “你能对我有什么企图?”叶定稀吃惊道:“难不成你看上了我?” “” 这表情,这眼神,真不知是真的吃惊受怕,还是发挥了影帝的才能,装出来骗人的。 “叶先生就当做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冯远看着叶定稀,问道:“我能不能问叶先生一个问题?” “哦?”叶定稀挑了挑眉,道:“你问。” “我想知道叶先生还记得章乐吗?”既然对方这样捉弄自己,那么今日也一定要将事情问个清楚。 “章乐”叶定稀喃喃的咬着这个名字,道:“我当然记得,这个孩子很好。” “他当时就在距离叶海山庄的不远处失踪了,三年了,直到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冯远道:“叶先生难道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怎么,你怀疑我?”叶定稀也没有生气,反正从章乐失踪的那一天起,他便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变过,无论当时他和章乐的关系如何。 “叶先生,请你谅解,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无论是生是死,我都希望尽快的找到章乐,所以得罪了。”冯远诚恳的说道。 叶定稀摆了摆手,道:“无妨,只不过该说的我都已经对着警方说过了,既然你能问这件事,那么就代表你已经看过档案记载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在上面,那天晚上的事,的确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知道的都已经说了,那也就是说,站在叶定稀的立场,那天晚上,从他送走章乐开始,一直到章乐的助理张鹏回去找他,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冯远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叶先生对于张鹏还有印象吗?就是章乐当时的助理,那天晚上他突然返回找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一点,现在也只能向叶定稀 求助了,当时章乐出事之后,没过多久,张鹏便从天行辞职不干了,说是夜里总会做梦,觉得对章乐深感愧疚,无法在天行在待下去,于是便辞职回了老家,再也没有来过江海市。 遗憾的是,张鹏回家后才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失足从桥上跌落,掉入江中,足足过了两天才被打捞上来,尸体都泡肿了。 当地警方对于张鹏坠桥这件事定为意外,但如今看来,真的是意外吗? “说到可疑的地方,还真是有一点。”叶定稀望着湖面,道:“当时章乐离开山庄之后,没过多久张鹏便回来了,还带来了章乐失踪的消息,当时看张鹏满头大汗,十分焦急,我便非常担心,立即带着山庄中的人出去找了,现在想想,当时张鹏的反应,虽然看似着急,但眼神中似乎又有些解脱的意味。” “解脱!”冯远疑惑道:“你不会记错了吧?” “当时没有细想,这些也是我刚想起来的,记错或许有可能,但我是演员,对于眼神的判断可是专业的,绝对不会错。”叶定稀十分肯定,显然对于自己的专业非常的自信。 冯远道:“张鹏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叶先生知道吗?” “死了?”叶定稀转头惊讶的看着冯远,“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死呢?” 这幅样子看起来不是在演戏,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张鹏死了。 “两年前,失踪从桥上落下。” 简短的一句话,叶定稀便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冯远又道:“章乐失踪之后,你就没有再见过张鹏吗?” 叶定稀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没过多久便辞职了,至于之后的事情,我整日那么忙,哪里有空去关心这些?” 这话倒是真的,一个小小的助理,即便他特别一点事章乐的助理,叶定稀也轮不到去关心一个相当于陌生人的人。 “叶先生,那天晚上,你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冯远再次问道,他实在是不能相信,在距离叶海山庄这么近的地方,无故失踪了一个人,身为主人的叶定稀却毫不知情。 第三卷-第三十八章 男人心海底针 叶定稀无奈的笑了笑,道:“我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小乐失踪的事,我真的挺遗憾的,毕竟在圈内和我投缘的人没有几个,我当时就拉着他多聊了一会,没想到却会变成这样,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干脆留他在山庄中住一晚,也许就能躲过这一劫。顶 点 x 23 u s” 冯远有些奇怪的看着叶定稀,说他和章乐关系好吧,章乐失踪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说是关系不好吧,他看起来又像是十分遗憾的样子。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叶定稀的心思,怎么比女人的心思还要难懂。 “喵~呜~” 小倩又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叼了一条硕大的肥鱼,金灿灿的,身上还带着刚从水里来打捞上来的腥味,小倩将鱼往木板上一摔,傲娇的看着叶定稀,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猫咪给主人的回礼? “哟!小倩,你这是又想给自己加餐了。” 叶定稀话一出,冯远便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你看看这肥猫,我这湖中养了不少金鲤,都快被这馋猫给抓完了,关键是这家伙还挑嘴,不吃生的,非要蒸熟之后才肯吃。” 叶定稀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找人给小倩做鱼去了,“这猫是我家夫人养的,可不能怠慢了。” 冯远默默擦了下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心道,原来如此,难怪这猫被你养的一身肉膘。 叶定稀的助理过来将猫和鱼一齐带走,并且很是识相的连冯远都没有多看一眼,更别说插嘴问这是怎么回事了。 冯远心想,这助理可真懂事。 “叶先生,你待你夫人真好。” “我的夫人,自然要对她好。”叶定稀笑着回答,提起那位夫人,眼神中尽是温柔缠绵的爱意。 冯远恶寒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这表里不一的叶影帝,会被哪位美女给收了? 既然叶定稀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媒体知道,那么那位夫人,此时应该不在这叶海山庄内,冯远便觉得有些可惜,还真想见见,这位横刀夺爱全国几千万女性男朋友的人是谁,居然把一个万花丛中过的影帝给栓住了。 冯远低头看了眼手机,道 :“叶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聊。” “好啊,随时欢迎。”叶定稀笑着送冯远离开,脸上依然是冯远来时所见的那般微笑淡然的表情,配上浑身的气质,丰神俊朗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了这个男人量身打造。 冯远顺着来时的路离开,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去哪了?赶紧回来。” 发消息的人正是边微。 “你刚才去哪了?云静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你这样随便乱跑,要怎么保护我的安全?” 冯远赶回来后,边微便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冲着冯远落了下来。 “刚才在山庄里转了转,有些大,走的太远了,所以现在才回来。”这里人太多,冯远暂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刚才遇见叶定稀的事情。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乱跑了。”听完冯远的解释,边微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说道:“这山庄的晚餐都是定时准备的,一会错过了就没有了,要是饿了,你就自己去求厨房给你开小灶吧。” “放心吧,我一会不会再乱跑了。”至于今天晚上和明天,那可就说不定了。 “那就回去吧,今天收工早,陪我去健身房训练。” “好。” 对于一个明星来说,美丽不光是指脸蛋的漂亮,更重要的是身材和浑身的气质,因此从很久以前开始,边微就很注重控制饮食和健身锻炼,这才造就了今天的边微。 五公里慢跑加一些有氧运动,做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边微满身大汗,冯远却没有什么感觉,这种程度的训练,对于他来说,强度简直太低了。 健身完去吃晚餐,便只能选择一些低脂餐,吃的冯远十分的不爽。 但好在,晚上边微并没有为难他,吃完饭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让冯远也回去自由活动。 回到自己房间的冯远当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是警方派过来保护边微安全的,怎么现在搞得还真像是她雇来的私人保镖了? 洗漱完之后,冯远 坐在床上回想着今天与叶定稀的对话,想着想着忽然想了起来,来边微身边都好几天了,似乎还没有给徐卓打过一个电话。 这般想着,手机已经拨通了徐卓的电话。 晚上还在警局加班的徐卓,十分意外的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冯远二字,这小子,终于想起我了。 “小远,你这莫不是跟在边小姐身边,日子过得舒坦了,便忘记兄弟我了?”一接通电话,冯远便听到了透过电话传来的调笑声。 “你要是羡慕,你可以自己来,我这位置随时都可以给你空出来。”说起插科打诨,冯大队长向来都是不在话下的。 “不用了,您还是自己留着享受吧,边大小姐,我等实在是无福消受。” 冯远笑骂道:“那你还酸什么!” 徐卓道:“哎!说正事,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算是有吧。”冯远将下午在凉亭中与叶定稀的谈话,还有昨日在天行公司见到的边微与章乐合影一事,统统都告知了徐卓,想听听对方的意见,“那张鹏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定稀说那天晚上他的眼神不对,回去后一年就死了,这事恐怕是不简单。” “我当然知道不简单了,倒是张鹏意外身亡这件事,虽然我当时怀疑,但没有多想,因为他坠桥的确是意外,那么多人看着,要是有人谋杀,肯定会被人看见的。”徐卓道:“叶定稀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没了。” “真没了?” “没了。”冯远眨了眨眼睛,叶定稀已经结婚这件事情,应该不在案件范围之内,况且他都答应叶定稀不会告诉任何人了。 “没了就没了吧。”徐卓又问道:“倒是边微,三年前我们还真没有注意到她,因为那天边微虽然去了叶定稀的生日宴会,但是很早就离开了,而且她和章乐平时也没有多少交集。” 冯远道:“这我知道,而且从边微的反应来看,她绝对没有参与章乐失踪的事情,甚至还对章乐有一定的怀念,我想他们之间最多也是有一些交情,但至于她知不知道什么内情,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你还是先从张鹏身上着手调查吧。” 第三卷-第三十九章 老当益壮 “那好。”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徐卓才道:“这件事我来调查就行,你就继续跟在边微身边,好好保护她。” “徐卓,我想知道对于那个人,你们有没有调查到什么?” 那个人便是威胁边微,还给徐卓发邮件之人,也不知道这几天还有没有闹什么幺蛾子。 “没有。”徐卓叹了声气道:“那人似乎有些本事,记录都很干净,追查不到什么,但就目前来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 “所以,你就不放在心上吗?”冯远皱眉道:“你别忘了,他之前可是威胁过边微的生命,现在之所以没有危险,那是因为我们都被他牵着鼻子在走。” 经历过陆汐的事情之后,冯远现在一听到技术宅,就脑壳发疼,又回想起了被陆汐的黑客技术支配的那些日子。 徐卓没想到冯远是这个反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你别担心,我们又不是说不查,只是这也需要时间的,章乐失踪三年我们都从来没有放弃过,更何况是这件事情。”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冯远定心道歉道。 “我明白,你放心吧。” “嗯。” 挂了电话,冯远怔怔的坐在床上,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钻牛角尖了,其实徐卓说的也没有错,从那个人第一次出现到今天,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连威胁边微,也只是要求对方将偷漏的税款补上,只是被吴良利用了一下,出了个血案,但这样,他当真就没有错了吗? 这个问题,冯远现在还无法做解释,以前那些人都打着正义的幌子,在行凶作恶,但是这个人,他并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甚至还为政府追回来两亿的税款。 心里怀着这个问题,冯远晚上睡得不是很好,他一直都有这个毛病,是非对错在他的心中一定要有一杆秤,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杆秤一直都是法律,但有些时候,的确还存在着一些法律无法解释的问题,比如这个人,他的做法,法律最终将会作出什么样的解释? 半夜,冯远突然 被惊醒,回神之后,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居然正好是凌晨十二点,这个点被惊醒,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脑海中闪现过各种恐怖片之后,冯远果断的起床开灯穿衣服,完了之后拿着手机开门悄悄的迈进了走廊。 恐怖片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刺激,尤其是在这种拥有着特别长的走廊的宅子,总觉得下一秒前面就会出现什么东西。 “啊~嗯~快点,快点。” 路过一个拐角时,突然有一道压抑的呜咽声传进了冯远的耳中,冯远当即就愣住了,这好像还真是从他右前方的阁楼拐角处传出来的。 “宝贝,放松点,太紧了。” 糟了,还是熟悉的声音。 冯远站在原地抽了抽嘴角,他现在该怎么办?动还是不动,若是被那两人看见了他,这岂不是太尴尬了。 真是的,这么多房间不够你两办事的?非要偷偷摸摸跑到这楼梯处找寻刺激,真不怕被人看见吗? 冯远一个单身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当即便转身蹑着步子走了,好在那两人实在是太多投入,并没有发现他来过。 从走廊另一边的楼梯下楼,出了房子走到了院子里,冯远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山上的夜晚还真冷,早知道多穿件衣服下来了。 可是现在已经下来了,冯远也不想再上去,冷就冷吧,冯远当下就迈着步子,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在这庄园中转悠了起来。 别说,这气氛,这环境,再加上这毫无人烟的特点,这地方还在很适合拍恐怖片,恐怖气氛都是自带的,尤其是那住宅的走廊,真是太适合扮鬼吓人了。 冯远再一次吐槽,真不知道那两人究竟是哪条神经线搭错了。 在外头晃悠了两圈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冯远,想着那两人再怎么也应该完事了,便又晃悠着步子回去了。 果真,没有再次听到那奇怪的声音,这一次,冯远回去后,终于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收拾好之后,跟着边微一同去了片场之后,冯远看着一脸严肃到处指挥忙碌着的房立,心中实在是感叹万千,这房导真是厉害 ,白天都这样忙了,晚上还要去走廊上寻找刺激,现在居然还满目红光,看上起精神抖擞,一点都没有疲劳之样,当真是老当益壮。 “喂,冯远,你没事干老是看着房导干什么?”边微奇怪道:“难不成你想转行,让房导带你进演艺圈?” “没有,别乱想,真不知道你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那你看着房导干什么?” “我没有看他,我在想”冯远忽然转了转眼睛,神秘兮兮道:“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什么声音?”边微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昨天晚上半夜惊醒,看了下时间,正好十二点整,便听到走廊内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说话,又像是有脚步声,总之,奇怪的很呐!” 李云静脸色一白,看着冯远,道:“我胆小,你可别吓我,不然晚上我会睡不着,越睡不着就会越胡思乱想,越想就越睡不着,我们一天这么忙,你舍得我晚上失眠吗?” 额!冯远看着李云静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怎么这么胆小?看把你给吓的。” “知道会吓到别人,就别乱说话。”边微白了冯远一眼,随即又对李云静说道:“云静,别理他,去忙你的,这都是他胡乱编造出来专门吓人用的。” “还是边小姐了解在下。”冯远适当的承接了边微的拆穿,算是为李云静稍稍安了下心。 听到冯远这话后,李云静果然稍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呵呵,你这小助理,胆子这么小,怎么做你助理啊?” 边微道:“胆子小不要紧,做事心细就行。” “也是。”冯远不置可否,对于一个助理来说,也不需要多大的胆子。 边微道:“那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当真是编出来吓我们的吗?” “算是吧。” 冯远心道,若是说出来,被你知道你那十分有威望的导演,在走廊上面和别人偷情,看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第三卷-第四十章 爱国守法好公民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冯远觉得,还是不要告诉边微昨晚的事情了,涉及到别人的**,更何况是导演,万一到时候让边微吃亏就不好了。 只是,边微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得了吧,我可不相信,你还能不骗我?”边微站了起来,道:“马上开拍了,我过去试试站位,你今天可以出去走走,但是要记住,在我收工之前回来。” “好的。” 不过,怎么感觉这样好没面子的说。 看着边微正式开拍之后,冯远又顺着昨天的路来到了湖中的亭子,但是这一次并没有见到叶定稀。 想想也是,那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天天在这里偷闲? 只是来之前,他还想着在这叶海山庄中可以发现些什么,但转了两天,却什么都没有,别说什么地下室小黑屋了,连一处违规建筑都没有,这叶定稀果真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即使登上国际影帝的地位了,也不移民,不漏税,不乱搞,典型的新时代爱国敬业的好偶像。 在亭中坐了一会,也没有等到旁人过来,冯远便觉得有些无趣,当即又返回了片场。 冯远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边微念着台词与人对戏,眼神中尽是平时见不到的光彩。 其实今天的重头戏还在晚上,男二与女一在餐厅中会有一场烛光晚餐,这是男二对于女一的试探,也是女一逢场作戏被试探出的一场戏,这场戏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一场戏。 冯远今天没有再乱跑,而是陪着边微一直拍戏拍到了晚上九点。 “微微真好看。”李云静与冯远站在一起,艳羡的说道。 烛光印在边微的脸上,为她的皮肤镀上了一些暖色,带了些温柔的女人味,流光溢彩,明艳夺人。 坐在她对面饰演男二的年轻演员司宇,充满爱欲且霸道的看着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是他在演戏还是真的? “她确实很好看。”关于皮相这一点,冯远也不得不承认,边微着实有着资本,否则 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火遍大江南北了。 “那么冯警官昨天晚上睡得可还好?”李云静忽然转头冲着冯远莞尔一笑,不像是平时乖乖女的样子,反而有些故意为之的媚意,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身上,倒显得有些奇怪。 冯远不知李云静为何忽然跳转话题,且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跳转,只能说道:“昨天晚上,脑子中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在做梦吧。” “冯警官又在吓我了,我今天想了一天,在这庄子里,房间周围住的都是剧组里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吓我?”李云静拍了拍胸口,一副真的被吓到的样子。 “李小姐心中无鬼,自然是觉得世上无鬼。”冯远道:“但对于旁人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李云静微微抽了口气,讪讪道:“冯警官真会开玩笑” “还好。”冯远客气的回应道。 “那冯警官今晚可要好好休息了。”李云静笑了笑,道:“你若是精神不济,那要怎么保护微微呀?” “你多虑了。” 两人不再交谈,冯远有些奇怪,这李云静平时话不怎么多,办事也利索牢靠,而且总是一副为边微着想的样子,怎么今天问题这么多?而且拐着弯的打听昨天晚上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昨天晚上和房立偷情的那个女人是李云静?当时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压抑着的,而且声音很小,冯远并没有听出来是谁,若说是李云静的话 不不不,冯远当即在心中甩了甩头,这怎么可能?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再次转头看向李云静,这姑娘又像之前一样,满眼的盯着边微,生怕照顾不好她一样。 冯远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而且就算是李云静又能怎样? 房立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但这道德层面的事情,现在管不了,也没法子管。 可能是天色实在完了,边微困得慌,因此剩下的几条和司宇配合的 十分好,基本上一次到位,一条便过。 收工之后,边微没兴致再干别的,因此又早早的放冯远回去了。 今天晚上,冯远倒是睡得安稳,没有再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一觉睡到天亮。 洗漱完了与边微下楼之后,这才发现,今天着实有些奇怪,前两天那个如工作狂般,每天很早开工的房立导演,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下来,而且这都快十点了,一点也不符合他之前的性子。 “这是怎么回事?”李云静拉住一个跑场的工作人员问道。 工作人员满脸纠结与焦急,说道:“我也不知道,房导这从昨天晚上收工之后就没再见到人,今天早上也没有下来,这都打了好多电话,也没有人接,我们都怀疑是不是房导生病了,正想着上去看看呢。” 冯远抬头看去,果然已经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楼内走去,应该是要去房间里找人的。 冯远与边微对视了一眼,道:“我上去看看?” 边微道:“反正也没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走。” 给房立案安排的房间就在三层距离楼梯口不远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冯远才会非常诧异,明明房间就在咫尺,却还要在楼梯里,当真是脸皮厚不知羞。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三层,冯远站在后面看着几个工作人员敲门,问里面是否有人? 结果半天了也无人应答,冯远当下眸子一沉,只觉得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让让。”冯远推开几人上前,道:“我想我们有必要以强制性手段进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 工作人员中也有想明白这一点的,于是说道:“那要怎么强制性进去?踹门?” 工作人员瑟瑟发抖,这可是叶影帝的地盘啊!谁敢在这里踹门? 冯远想了想,道:“管家那里应该有备用钥匙。” “我马上去找。”说完后,立马撒腿去找人了。 看的冯远不竟暗笑,那叶定稀又不是鬼魅,至于这么害怕吗? 第三卷-第四十一章 戒指 管家很快就到了,用钥匙开门之后,众人却是一惊。 这房间里的窗帘紧紧的拉着,屋内的光线十分黯淡,但是依旧能看清其全貌,空无一人。 别说是房立了,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已经将房间里找了个遍,尤其是那些可以藏人的地方,却依旧没有发现。 冯远走至窗户边,将窗帘拉开,光线一下子将屋子照的透亮。 床上的被子蜷成一团,而且房间里没有别的痕迹,应该是房立自己出去的。 不知怎的,冯远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难不成这房立又是大半夜和人偷偷摸摸的出去了? 也不怪冯远这样想,从房间的布局来看,这确实不像是被人绑架,而且这周遭都住的自己人,谁会绑他? “这房导的手机怎么还打不通啊?”工作人员着急道:“他,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先别着急。”冯远对着几人说道:“也许就是房导自己出去走走,结果手机丢了,我们分头去找找,若是中午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再报警。” “那行。” 众人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提议了,若是房导真是随便出去走走,那现在报警岂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对了,管家先生,请问叶先生现在在哪?”冯远问向身旁的管家道。 “叶先生前天就下山了。” “下山了?”冯远吃惊,也就是说前天和自己聊完就走了,“那他不拍戏了?” “叶先生还会回来的,而且叶先生走之前交代了我们好好招待各位,请冯先生放心。” “我知道了,谢谢。” 叶定稀不在山庄,那他会去哪? 冯远一边想事,一边跟着几人下楼之后,将上面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下,号召大伙一起找人,反正这导演不见了,这戏暂时也拍不了了。 除去几个女明星之外,其余所有的人都在山庄里里外外的找人了,其阵仗,又让冯远想起了三年前章乐失踪的那一次,那天晚上,叶定稀是不是也这样带着人在满山上找人,但最终却毫无所获,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 会有什么结果。 可能是想起了章乐失踪一事,冯远当下便觉得心情有些低沉,而且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思索了一会,还是给徐卓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要不这样,你先带人找着,若是一个小时候还联系不到人,我再带人过来看看。”徐卓听完冯远的话后,当即提议道。 “行吧。” 房立一个四十好几的男人,失踪不到半天,也还达不到立案标准,况且徐卓又是刑警队的,不能随便出警,因此也只能这样了。 冯远走出山庄外围,看着前方远处狭窄的公路,又想至山庄后方似乎还有一个悬崖,当即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两声,在什么地方买山庄不好,偏要买在这危险的地方,这不,又失踪了一人,自己住在这种地方也不害怕! 可是这前路一眼就能看尽,根本无人,要找人,也只能去后面的悬崖处找了。 冯远正想过去,手机便接到了电话。 “冯警官,出事了,你快过来看看。” 对方声称是演员陶辰身边的助理,就是在山庄背后的悬崖处发现了房立的东西,让冯远赶快过去看看。 “冯警官,你快看看,这是我们刚才在草丛里发现的东西。”陶辰将手中用纸巾包住的戒指递给了冯远,道:“这是房导的婚戒,他一直都会戴着,你应该也见过。” 冯远结果戒指,反复看了看,还真是见房立戴过这枚戒指。 “戒指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见陶辰点头,冯远蹲了下去,用手将草丛稍稍拨了拨,春季新发上来的嫩芽,虽然看起来勃勃生机,但并不茂盛,只是里面并没有什么线索。 冯远看了看脚下湿润的泥土地,道:“你们刚才一直在这周围找人?” 陶辰道:“我们是从山庄内出来的,担心房导出事,想着去悬崖那边看看,路过这里的时候,是何安先发现戒指的。” 何安就是他身边站着的助理,这孩子现在看起来有些紧张,冯远走近问道:“你在怕什么?” “没有,我没害怕,就是有些担心房导。”何安窘迫道。 冯远了然,这孩子估计在心里以为房立已经遇 害了吧。 拿出手机,再次播到徐卓的电话,道:“你们现在过来吧,房立可能真的出事了。” 婚戒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房立晚上出来偷情,但是发现婚戒丢了,肯定会出来找的,而且从路面上的新脚印来看,的确是有人往悬崖边上去了,但可惜的是,已经被陶然与何安给踩坏了一些。 冯远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后便朝着前方的断崖处走去,身后的陶辰和何安也一齐跟了上去。 “你们两个对这也好奇吗?”冯远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线索,一边问道身后的人。 陶辰抿了抿嘴唇,道:“若是导演出事了,这部戏可能会夭折,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个机会,可以和影帝还有一线大腕同拍一部戏,我不想错过。” “哦?”冯远有些惊讶 ,道:“这机会很难得吗?” “明知故问。” 好吧,冯远确实知道娱乐圈中的不易,有些人熬上十年八年都不一定会有出头的日子,像边微与章乐那样的屈指可数,如叶定稀那般的更别说了,究竟要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叶定稀? “那若是这次机会真的没了呢?” 陶辰摆出一副苦脸,道:“那也只能等下次了,我又没有背景和资源,我能怎么办?” “别担心,房导不一定会出事。”冯远随便安慰了陶辰两句,又道:“你们两个小心些,不要踩到别的脚印,万一出了事,这些都是证据。” 吓得陶辰当下就不敢动了,这警官究竟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但安慰也只能是安慰而已,越往里走,这地下的脚印还没有断过,一直延续到悬崖边上。 冯远跟随着地上的脚印,一直到了一处地方才停了下来,然后前方便是断崖,地上的脚印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冯远趴在边上看了看,这悬崖位于叶海山庄的后方,虽说没有在山顶,但是这断崖依旧很高,并且底下的石块和碎石子更多,原本掉下去的生存几率就不大,要是在滚个几圈,要害部位正好撞击在石块上,那生存几率就更小了。 尤其是,现在还无法判断房立究竟失踪了多久,若是从昨夜算起,那么真的是九死一生。 第三卷-第四十二章 找到了 “陶辰是吧。道:“你现在联系一下旁人,问问他们有没有房导的踪迹。” “嗯,好。” 为了自己的前程,陶辰比任何人都希望房立平安无事,将电影顺利的拍完且上映。 地上的脚印虽然凌乱,但还是可以看出,是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人,并且鞋码差不多都属于四二到四三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两个男人。 但若是这样的话,这便与他的推测不符,这脚印上的泥土还湿润着,应该就是昨夜留下的,可是两个男人大晚上来到这里是干什么? 冯远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龌龊的想法用力甩了出去,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脑子里不能整天想这些黄暴的东西。 冯远蹲了下去,用手比划着地上的鞋印,没有前重后轻,也就是说这确确实实是两个男人。 冯远问道:“你们知道房导穿多大码的鞋吗?” 陶辰眯着眼睛摇了摇头,看上去极为迷茫,他说:“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有点太私密了,但房导身高一米七五,一般来说,鞋子的话最多也就穿四二四三码吧。” 冯远点了点头,道:“你到是猜的挺对。” 陶辰的眼神落在了地上的脚印上,感觉不好道:“这个鞋印是他留下的吗?” 前面就是悬崖,若真是房立留下的鞋印,难免引人朝着不好的方向思考。 冯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况且就算是他留下的脚印,也不能说明人已经遇害了,这才找了多大会时间,说不定房导现在正躲在哪个屋檐底下看我们着急呢。” 陶辰跟着冯远的表情也笑了下,但他心里明白,房导绝对不会干出这样让人着急的事情的,除非他真的遇害了,或者是不方便出面。 但在这山庄中拍戏,有什么不方便的? “行了。”冯远耸了耸肩说道:“先别瞎猜了,我们在这周围再找一找,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好吧。”陶辰垂下眸子 应了一声,看上去十分的沮丧。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走向别处了,他是真不明白,就算做演员这条路行不通,那还有别的路可供选择,为什么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半个多小时以后,徐卓来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在山庄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房立,因此,冯远和徐卓一商议,便认为徐卓十有**是遇害了。 “悬崖底也就在山脚下再往低处走走,我们带人去找找,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卓提议道,无论如何这都要下去一趟了,是生是死,都要先找到人再说。 妈的,又是叶海山庄,三年前章乐从这里失踪,三年后房立又不见了,难不成这里被下过诅咒了? 徐卓在心中忿忿的骂道,这个地方他是真不喜欢。 “那我们现在就下去。” 冯远给边微发了条短信,让她好好在房间里呆着不要乱跑,尤其是晚上不要出去,他自己要和警方一起去找房立,暂时没有办法在她身边护着。 过了会,冯远收到了边微的回信,“注意安全。” 冯远挑了挑眉,这位大姐也太心大了吧,都不关心一下导演?不过这样想想,上一次,她对于吴良也是毫不关心,难道说,边微还真是传说中那种先天冷心冷情的人? 坐着警车一路下到了叶海山庄所对应的山脚,但车子走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没路了,剩下的一点路,还有往下在走个几十米的深度才算是真正的到达悬崖底部。 冯远站在路口抬头向上面看了看,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其实根本看不见叶海山庄。 “唉,别看了,快点走了,这底下看着小,其实范围还很大,我们得在天黑之前将这里排查完,不然晚上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徐卓见冯远呆呆的望着头顶,便出声提醒着他赶紧走。 “哦,走吧。” 两个队长,四个警员,六个人就这样从山底慢慢的再向下走去了,好在现在才是初春,野草长得并不茂盛, 也就刚刚到了脚踝的高度,真是庆幸那些太高太杂的草还没有来得及长出来,不然这会可有他们好受的。 “大家都散开,分头行动,快点将这片区域排查完。”徐卓安排着手底下仅有的四个人,再加冯远一个编外人口,完了又道:“还是挺希望房立其实不在这里的。” 冯远拍了下徐卓的肩膀道:“我们得正视现实,暂时还是先别想太多了。” “嗯。”徐卓点了下头,道:“没事,就是突然有些感叹,别说我了,快点行动吧。” 见徐卓无事,冯远这才独自走开,一个人搜查起了一块地方。 其实因为现在草还没有上来,因此放眼望去,其实完全看得清楚覆在地表的那一层,但有一些地方,比如小山洞,在比如被大石块挡住的地方,这些视线盲区,都是他们要好好排查的地方。 而且这地方根本没有路,冯远只能顺着一个方向找下去,除了拨开稍微有些长的草丛树枝,在多注意一下人是否被挂在了树上,剩下的就是找小山洞,小凹槽,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在这山谷底下,太阳一旦下山,墨山便会立刻将夕阳挡住,因此这谷底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六位警察之间的距离更是越来越远。 诶!这是? 冯远忽感到脚下有一块异物,有些咯脚,拨开草丛之后发现是一块已经支离破碎的手机,而且还是一款进口手机的最新款,所以这不是以前的游客掉下来的。 冯远用证物袋将手机包了起来,或许,这就是房立的手机。 想到这个可能,冯远当下便沉下了脸,那也就是说,房立落入山底的可能性又大了一分。 “小远,快过来,找到人了。”与冯远呈夹角往另一边搜查的徐卓突然对着冯远大喊。 冯远连忙跑了过去,发现这正是一个凹洞,洞口的杂草与树枝已经被徐卓拨到了一遍,正好可以看见面部朝下,浑身是血的趴在洞中的人。 “别光顾着看了,快把人拉上来,说不定还没死。” 第三卷-第四十三章 蜡烛小皮鞭 尽管徐卓还怀着一丝丝的愿景,但是从高处掉落,这会也不知究竟在这洞里趴了多久,房立的尸体已经凉了很久了。顶 点 x 23 u s 几人合力将房立从洞里拉上来时,房立的脸上身上全是伤口,血糊了满脸,看起来极为可怖。 冯远更是发现了,这洞口边上有一行擦行过的血印,是人体爬过的痕迹,暗红色的血印在绿色的草上,不是很清楚,因此一开始没有被他们发现。 冯远顺着血迹的踪迹,这才发现了房立最初掉下来的地方并不是这个洞里,而是距离洞口大概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想起自己刚才发现的手机,大概是他刚摔下来没死,想打电话求救,但手机在坠落的过程中丢了,这才往前爬着,或许是找人,或许是找手机,但是没想到跌进了这个洞里。 一个人在那洞里,无法动弹,周遭几里并无一人,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在那洞里等死。 冯远不忍心去想象,他在死前究竟受了多少苦。 山庄里出了命案,死的人还是《绝杀》剧组的导演,徐卓实在是想不通,便对着冯远说道:“你说说,这个剧组是不是有毒?前段时间在游轮上拍戏,死了个替身,抓了个经纪人和男二,这才过了多久?刚刚重新步入正轨,这导演又死了,真是令人唏嘘。” 冯远道:“或许这部电影本就不该被搬上荧幕。” 徐卓挑了挑眉,有些摸不透冯远的意思。 “别这样看我。”冯远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目光的洗礼,转头对着徐卓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们还是先上去看看,若房立不是意外坠崖,那么凶手肯定是山庄里的人,总之,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可能你要同我一起在这里多呆几天了。” 徐卓眯着眼看着冯远,问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线索,还没告诉我?” 冯远摸了摸鼻子,心道,我这表现的很明显吗? “就是前天晚上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 冯远将前天晚上,凌晨时分听到房立与一人在楼梯口 处偷情的事情说了出来,成功的收获了一个惊呆了的表情。 “这,你没有听错?”徐卓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没有听错了。”冯远皱眉道:“早知如今,我就应该去瞧瞧那个人究竟是谁,或许还能提供些线索。” “你出去?被人当成偷窥狂狂揍一顿吗?”徐卓翻了个白眼,道:“你就当真没有听过那个女人的声音?” “嗯她当时声音比较压抑,反正不是正常发出来的声音” “行了,行了,我懂了。”徐卓摆了摆手道:“那我们先上去山庄里看看,他们现在都应该还不知道房立遇害的事情。” 冯远想了想,搜到房立尸体的就是警察,也没有外人看见,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告诉边微,所以是没有人知道。 “那我们赶紧上去吧,万一真的有凶手,他再去将证据销毁了就不好了。” 说是证据,现在也就两个地方而已,一处是悬崖下面的发现尸体的地方,场地现在已经被封了,而另一处就是冯远之前说的疑似房立坠崖的地方,警方还没来的及上去封锁场地,不过他之前已经转了一圈,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山庄中有没有监控拍到房立? 只是,若房立昨天晚上也是与人偷情,那么他肯定会避开监控的方向走,以免被人捏住把柄,现在想想,线索当真是少的可怜呐! 进了山庄之后,李云静像是早就在等他一般,冯远刚一到住宅门口,李云静就迎了上来,问他房立的情况如何,说是边微一直都很担心。 冯远看着李云静道:“房导演不幸坠崖身亡,尸体已经送回警局了,具体的死亡原因还要进一步检查,你回去告诉边小姐,让她不要太伤心了。” “我知道了。”李云静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徐卓看着冯远的眼神一直跟随着李云静,有些奇怪道:“你对她说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让她回去告诉边微,好交差。”冯远道:“早上检查的不是很仔细,我们再去 死者的房间看看?” “嗯。”徐卓见冯远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问,总的说,他自己心中有谱,别误了案子就成。 房立的房间在三楼,早上冯远已经去过,这会进去,开了灯,依旧是维持着早上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地板上也脏脏的,看来在他们走后,人们都出去找房立了,并没有人顾及到将房间打扫一下。 “你看看,早上房立没有按时开工,我和几个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上来找他,来的时候房间就是这样,没人动过,走的时候,也还是这样。”冯远道:“但是早上主要顾着找人了,没有仔细检查房间,现在到可以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徐卓翻看着房间的抽屉和衣柜,说道:“他们原本计划在这里住多久?三天?还是五天?想也知道房立应该不会将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 话虽如此,但徐卓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冯远见状也只是摇了摇头,继续着自己的检查。 “对了,房立死亡的事情,你们有没有通知他的家人?”冯远忽然想到。 “通知了,他的妻子左青青说会去警局认尸的。”一边说着,徐卓拉出了柜子旁的行李箱,却见里面空空的,看来是将带来的物品都归置到衣柜里了。 “左青青只说回去认尸吗?” 徐卓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太平淡了,死的人可是她的丈夫,怎么也不应该这么淡定吧。”冯远随手拉开床头的一个抽屉,结果就看到里面放的避*套,还有小皮鞭和蜡烛。 冯远当即心里就骂了句人渣,但转念一想,这究竟算不算是线索?想了想,还是带了手套将这几样东西装进了证物袋。 “你不是说房立都和别的女人偷情了吗?她的妻子若是知道这一点,反应平淡点也是正常的。” 徐卓在江海市的刑警队干了好些年了,在这个经济发展水平极高的城市中,他可谓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像这种家财万贯的家庭中,死了老公后妻子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而是惦记着财产的事情多了去了,说出来怕吓到冯远。 第三卷-第四十四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两人在房间内搜索了半响,最终也毫无发现,冯远便道:“看来这里的确没有什么线索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对了” 徐卓话还没有说完,手机便响了,他接起来道:“元臻,什么事?” “房立的尸体已经运回来了,法医正在尸检,身体上没有其他致命伤痕,初步判断就是坠崖身亡。” 徐卓道:“还有呢?” “左青青刚才来了,确认了尸体之后就走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吗?” “说了。”元臻用他那十分具有特色的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她说希望警方可以早日确定房立的死亡原因,若是意外,那就让她把尸体带回去火化,若不是意外,则希望警方早点找到凶手。” “一会找人去调查一下这个左青青。” “好。” “那个,我就先待在叶海山庄,等案子破了再回警局,那边你就先看着,别让那些小兔崽子乱来。” 元臻道:“好,还有,你之前说的调查张鹏的事情,暂时还没有结果,等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好。” 挂了电话,冯远瞧见徐卓悄悄舒了口气,便好奇的问道:“这哥们谁呀?怎么听他说完一大段话,语调都不带变的?” 刚才虽然徐卓并没有将手机开到扩音,但这房间安静,他们两个离得又近,于是冯远十分不小心的听到了一些内容,尤其是被那哥们从头到尾都不变的语气给惊了,这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 “他叫元臻,是我们的副队长。”徐卓解释道:“这人说话就是这样,等你们以后认识了你就知道了。” “哦。”冯远明白了,又道:“那你刚才接电话之前是想对我说什么?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没错。”徐卓赞扬的看了下冯远道:“我想去你今天早上发现的那个后山的悬崖看看。” “那走吧。” 在叶海山庄待了两天,那天在和叶定稀聊天之后,冯远便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尤其是他已经摸清了山庄的地 形,很自然的负责起了带路。 两人下了楼,今天早上在楼下搭的景还在,没有来得及拆卸,想必李云静已经将房立死亡的消息传了出去,此时楼下乱糟糟的一片,除了演员之外,一些工作人员三五聚在一起,言谈中讨论的都是关于房立的八卦。 这会看到冯远和徐卓出来,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个,似乎是想打探下消息。 早上打头带着冯远上去房立房间的那名工作人员,见没人出来问,便自己走了出来,问道:“警官,房导他真的出事了吗?” 冯远与徐卓对视了一眼,而后说道:“很不幸,我们找的他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起来有些低沉,想想也是,一起共事了这么久,房立虽然有些品行不端,但是在明面上对于员工都很不错,因此在片场还是很受到大家的尊敬的。 冯远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剧组担任什么职位?” “我只是一个场务,我叫傅空平,不知道冯警官还记不记得我” 傅空平?冯远愣了愣,依稀之中想到,好像之前是见过这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游轮上的时候,你也在场,只是后来是我的同事去给你做的笔录,所以我也只见过你的名字。”冯远看着依旧情绪低迷的傅空平说道:“我们现在要去山庄后面看看,等会会有我的同事来给你们做笔录,你帮忙组织一下他们,还有这里的东西先不要乱动。” “啊”傅空平微张着嘴巴,又是笔录,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跟着剧组出来见了两个大世面,为什么偏偏两次都遇到了命案? “警官,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眼下,傅空平还是最担心这个问题,他们也不能一直都待在这里吧。 “你们先待在山庄,等警察做完笔录后再行通知。”想了想,冯远又加了一句,道:“放心吧,时间不会太久。” 傅空平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没有多大的意外,这山庄中并没有别人,房立从后方坠入悬崖,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警察现在肯定不会让他们离开了,若是放走了凶手 ,让他毁尸灭迹就不好了。 见傅空平没有异议,冯远便对着徐卓点了下头,带他走上了早上走的那条通往山庄后方的路。 “你说这事奇不奇怪?你都能碰见房立出轨偷情,我就不相信剧组的其他人没有碰见过。”等两人走远后,徐卓才对着冯远说道:“若房立出轨的事情在他们当中是一个总所周知的秘密,那么他们还能对房立的失踪这般的心情低迷,那也说明房立在平时生活与工作中确实待人不错了。” “嗯。”冯远同意道:“加上上一次在游轮上的事情,我和房导也算是接触过几次,单从外表来看,他确实是一个待人温和的人,就算是只做表面工作,那他也很成功。” 再说了,一个出轨的男人,虽然说他对待感情很渣,但这并不能否认他其他的才能,不然,他也就拍不了这《绝杀》了,毕竟有叶定稀坐镇,他可不是谁都请得起的。 “诶!”徐卓叹了口气,道:“我刚才通知手下,一会去他们做笔录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房立在剧组里面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还有你说的那个他出轨的对象,我也让他们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 “额那你叹什么气?”冯远不解的问道。 “发表一下感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全靠演技”说着徐卓自己都被逗笑了,道:“是不是还挺有道理的?” “呵呵,是呀。”冯远笑了笑,不置可否,可不就是这样。 两个在说笑中,后山已经到了,冯远将徐卓带到了一条小路上,指着草丛说道:“早上,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房立的婚戒。” 戒指已经送回警局了,也让左青青辨认了,的确是房立的。 只是,这样一个婚戒从不离手指,整天卖弄着好男人,好丈夫人设的人,背后却早已和妻子关系不合,出轨偷情了。 也难怪那些娱乐媒体,整天报道着各种令人眼瞎的大八卦,除去一部分真的是吸睛引热度的虚假新闻之外,其余的,可能是都有其事,只是原本只有一分的事被媒体夸大到了十分。 冯远邪恶的想着,也不知道边微有没有什么秘密? 第三卷-第四十五章 男人? “我刚已经通知技术人员过来了。”徐卓看着地下乱糟糟成了一团的脚印,道:“可你看看,这下就算他们过来了,这么乱也没办法鉴定,我们还是再去前面看看吧。” 冯远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心点别踩坏了线索,地上应该有三个人的脚印,早上我过来的时候,陶辰和他的助手也在,我们一起上去看了看,之外就还有两个男人的脚印,应该是房立和凶手留下的。” “哦?”徐卓小心的绕开冯远说的那些脚印,道:“你现在就确定房立是被人谋杀的?” “我不确定,但是这里出现了两个脚印,而且都是男人,大晚上的,两个男人来这里会干什么?” “男人!”徐卓拖着下巴,道:“那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房立并不是和他的情妇一起出来的,可是除了他的情妇,谁还有能力在深更半夜的将他叫来这后山?”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冯远也有些迷惑,他不禁自问道:“难不成他这情妇是个男人?” “咳,咳咳。”徐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这想法有些特别啊!” “但这是一个思路。”冯远倔强道。 “可是你不是说,听到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吗?” 冯远摇了摇头,道:“现在想想,也不一定,她的声音比较中性,而且做那种事的时候,声音肯定会尖细一些,再加上我们的滤镜,一想到男人出轨,肯定首先会想到女人,但是仔细想想看,我并没看到那个人的脸。” 额两个男人?徐卓不得不承认,还是这位兄弟的脑洞大。 两人已走至了悬崖边,现在回过头来看,还真能发现鞋子从悬崖边摩擦掉下的印记。 徐卓站在悬崖边上,从这里往下看,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深不见底,但去过下面的他们都知道,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高。 “你说,房立当时从这里掉下去的时候,是有多么的绝望?”徐卓忽然想到,“这里距离山庄也不远,若是房立掉下,肯定会喊叫的,可是昨天晚上,你们没有一个人听到 声音。” 这么说来,好像是没有人听到声音,冯远转身看了眼下方的山庄,此时落日洒在山庄的上方,看起来静谧非常,徐卓说的没错,山庄距离这里确实不是很远,若是喊叫,肯定会有人知道,不过 冯远笑了笑道:“虽然这里距离山庄不远,但是大家晚上都在房间里睡觉,而且房间的隔音很好,基本上关上窗户就能隔绝掉六七成的噪音,再加上深夜正是处于程度睡眠的状态,没有人听到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也要等到确定房立的具体死亡时间后才能知道。” 徐卓点了点头,喊叫声这一点确实有些不靠谱,若是深夜,没有人听见很正常,但若是今天凌晨,那没有人听到就有些不对劲了,再怎么说,山庄里的管家和服务人员,总得起早一些。 “验尸结果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冯远道:“那就先别管这个了,你还能看出什么别的线索吗?” 徐卓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身侧的脚印,深浅不一,看着就是两个人自己走过来的,徐卓蹲下身用手量了下两只脚印的大小,道:“看这脚印的大小,应该是房立的无疑,而且这两对脚印分布的都很有规律,的确是自己走上来的没错,若房立是被这个人推了下去,那么他们一定很熟,所以才让房立这般的毫无防范。” 冯远笑了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也觉得房立就是和他的小情人一起出来的?” “”我没这个意思。 “对了,你说今天早上告诉你这个线索的,是一个小演员,叫陶什么来着?” “陶辰。”冯远纠正着徐卓的话,道:“是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演员,早上是他的助理发现了房立的戒指,然后就立即打电话给我了。” “陶辰” 见徐卓嘴里一直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冯远低头看着脚印,又想起了早上与陶辰的对话,便问道:“你是怀疑陶辰吗?因为他是第一个发现线索的人?” “也说不上怀疑吧”徐卓忽然白了冯远一眼, 道:“还不是你刚才一直说房立的情人可能是个男人,我这不被你洗脑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额!这怪我吗? 冯远绞着脑汁反思着自己的话,想了想,又随口说了句,“也许是个脚比较大的女人也说不定。” “”徐卓想了想刚才在山庄内见到的一些女人,还颇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而后才道:“一般脚大都伴随着个高,我想山庄中并没有与之对应的女人。” 这下换冯远有些不可思议,喂喂,哥们,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回答啊? 冯远一脸纠结,就像是深度便秘一般,看着徐卓说道:“那一会去找陶辰谈谈!” 徐卓点了点头,同意了冯远的说法,在他看来,若是房立的情人和凶手是同一人,那么陶辰的可能性目前排最大,因为长得好,比较容易被房立看上,而且他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很久可能就是凶手回头来看自己的作案现场。 “老徐”正说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手里拿着技术人员专用检测仪器的男人在底下冲着他们招手。 “老何,快点,直接上来。”徐卓看到那人,眼睛亮了下,而后招了招手让他上来,又喊道:“小心地上的脚印,你们别给踩坏了。” 老何身后还跟着两名助手,小心翼翼的抬着脚,生怕踩到不该踩的东西。 “老何,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徐卓拉着冯远,道:“这是a市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冯远,这次是我邀他过来帮忙的。” 又对着冯远道:“这位是何必,你跟我一样,叫他老何就行。” “何必?”冯远伸出右手,笑呵呵的说道:“你好,你叫我小远就行。” “你好。”何必伸手和冯远握了一下,而后松开道:“行了,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去忙吧。” “那正好。”徐卓笑了两声,说道:“我们刚才看了一遍,没什么线索,现在就只能从生物和物理性特征来判断了,就靠你了。” 何必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第三卷-第四十六章 榛果汤圆 这个点,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冯远估摸着等他们到了山庄之后不一会天就会黑了,只希望老何他们能在天黑之前取证结束,也好早点带回去检测。 虽没有天黑,但大宅的室内却已经亮起了灯火,光亮洒满了整栋大楼,从外面看,也觉得十分光亮。 只是下午围在前院片场的人们都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正在看守并且勘察的警员,徐卓见状便上前问道:“蒋生,他们人呢?” 蒋生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已经做完笔录了,因为队长你还没有发话,所以我让他们先回房间等着了。” 冯远听闻,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们只对片场的工作人员做了笔录?那些明星呢?” “他们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小警员蒋生有些不好意思,但立马又说道:“不过,和我一起的另外两人已经上去给他们做笔录了,应该不用太久” “没事。”徐卓笑着安慰着下属,随即又问道:“那其他人呢?” 蒋生回道:“去找山庄内的监控,还有给山庄内雇佣的员工们去做笔录去了。” 山庄内雇佣的员工! 冯远急忙又问道:“那叶定稀呢?他回来了没有?” “没有。”蒋生摇了摇头,道:“管家说他有临时通稿要赶,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没回来,冯远皱眉暗想,怎么会这么巧,出了命案他就有事要忙,三年前的事还没有解决,现在他的山庄内又出了命案,怎么看都有些问题吧。 “对了,队长。”蒋生拿出来一个牛皮本子,说道:“这是刚才对于剧组的人员做的笔录。” 徐卓收起本子,翻看了一下,而后对着蒋生说道:“干的不错,我们现在先上去看看,这里你看好。” “嗯。” 进了大宅,徐卓看着一副愁眉苦脸的冯远,道:“还在想那叶定稀呢?” “我就是奇怪,他这山庄是被诅咒了吗?总是出事。” “呵呵。”徐卓大笑了两声,朗声道:“山庄随主人,叶定稀这人也怪,总是神出鬼没的,但以我来看,他这人没什么坏心眼。” “这一点我倒是比较赞同你。” 冯远和叶定稀之前聊过,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好人,虽然行为比较古怪了些。 “那就先别想叶定稀了,在上去找陶辰之前,我们先来看看笔录吧。” 徐卓将笔记本竖于眼前,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眸,看上去十分的开朗,但又带了些痞气的样子。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就在这一楼大厅摆着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研究起了笔记本上的内容。 但其实,关于从昨天晚上至今天早晨发现房立失踪之前,每个人所说的内容基本都一致。 昨天晚上收工之后,一些人早早的回房休息了,一些人吃了点东西才回放休息,但总的来说,因为白天拍摄任务很重,很累,因此大家都在十二点之前都睡下了,且中间并没有人出来走动,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但说至房立的私人问题时,倒是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回答。 ‘房立乱搞男女关系,基本被他看上的小演员都难逃他的魔爪,而且他们导演圈玩的很开,这种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们,倒是可以问问那些大明星。’ ‘我只知道房立和他妻子的感情看上去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好,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啊,房导,我也不太了解,我是新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会得罪谁?不过他人应该很好,每次收工早一点,他都会带我们去外面吃东西。’ ‘我只知道,就现在的片场可是有两三个人和房立有过一腿,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是谁,虽然房立死了,但别人还没,我可不想得罪人。’ 两人很快的就翻看完了这些不多的记录,冯远往沙发背上一靠,道:“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为房立说好话的,唯一那一个,还是一个刚来了不久的新人,说的话不可靠啊!看来你果真说对了, 房立就是一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 “现在看来,这表面功夫做的也很失败呐!” 徐卓捏着笔记本,皱眉道:“有好几个人都提到了房立私生活很乱,小远,不是说他只搞明星吗?那你猜猜,这剧组中和房立有过亲密关系的人都有谁?” 冯远脸色顿时一僵,头部如僵尸一般,缓缓的转过,道:“不会吧!” 现在来叶海山庄拍戏的明星,除去一直跟组的群演和叶定稀之外,也只剩下了四五人,出去性别上的差异,长得最好,也最容易成为房立的目标的人,就要属边微和新来的男二司宇了。 冯远看着徐卓,讪讪道:“我想应该不会是边微吧,以她的性子,应该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噗嗤。”徐卓笑了出来,道:“我又没说是她,你紧张什么?” “没有。”冯远道:“我在想,就算那个人是边微,她也不会去杀人的,而且以我们之前的判断,凶手应该是个男人。” “行了,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我们就先不要妄下判断了” 突的一阵铃声响起,是从徐卓的口袋里发出来的声音。 “是元臻。”徐卓看着手机山的来电显示,道:“看看,说什么来什么,肯定是尸检结果出来了。” “喂,元臻,结果怎么样?”徐卓接起电话就开口直接询问道。 榛果汤圆!呵呵,徐大队长,你起的这外号可是一点都不贴切啊!想到那冷冰冰的声音,冯远就无法与这么可爱的食物汤圆联系到一起。 冯远忽然有些惊恐,这家伙给自己的备注,该不会也是这么恶心吧? 在冯远胡思乱想之际,徐卓看着没有人下楼来,整个一层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便将手机调到成了扩音模式,两个人一起听,能得到的东西也会多些。 “好了,你说吧。” 被拉回神思的冯远,开始仔细的听着电话那边,低沉的不带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将尸检结果给他们娓娓道来。 第三卷-第四十七章 八卦的眼神 “死者,房立,今年四十五岁,死因是从高处坠落,器官出血而亡,死亡时间是今天的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身体上有许多细碎的伤口,是被山里的石子划伤,死者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压痕,是长期佩戴戒指所导致,与送回来的那枚戒指压痕吻合,” “死者下体有残留米青液,经检验,死者死前三个小时之内,有过接触性的性,行为,但是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生物样本。 ” 元臻的声音很平也很稳,在用着新闻联播式的语气,在念着一份尸检报告,不由得让冯远有些毛骨悚然,这就像是真正的死者在死后,冰冷冷的为自己发声一般,很冷,但也很客观。 但是徐卓已经习惯了元臻式的讲话方式,听元臻有了几秒钟的停顿,便道:“还有吗?” “有。”元臻继续说道:“法医在尸检的时候,在死者的指甲中发现了一些皮肤表层组织的碎屑,很可能是凶手的。” 什么? 冯远与徐卓二人的眼神同时如饿狼一般的亮了起来,并且齐声问道:“检验了吗?”“是谁的?” 元臻道:“检验了,但是你们得先找到嫌疑人,送来嫌疑人的样本过来对比,之后才能知晓。” 冯远与徐卓都是身经百战的警察了,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警方的资料库中,可不是每个人的dna都有的,刚才听到元臻的话,两人一时激动,都给忘记了,但私心里,他们也希望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原有的档案库中找到凶手。 只是现在,挂了电话的徐卓悠悠的叹了口气,道:“看来,还是得我们自己找凶手了。” 房立的死亡时间是凌晨的三点至四点,但是他掉下悬崖之后不是立刻就死的,而是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因此并不能准确的判断他坠入悬崖的时间,但是根据剧组工作人员的口供来看,房立肯定是在十二点之后,所有人都睡熟之后才出去的,那么掉入悬崖的时间很有可能是在十二半以后至三点这个区间。 但是尸检结果又说,房立死亡前三个小时之内有过性,行为,冯远又想 到了他那随口一说不靠谱的猜测,嘴角歪了歪,心想,不至于吧,房立的出轨对象难不成还真是个男的? 可是笔录上并没有人说房立是个同性恋啊!而且他已经结婚了,还育有一子,虽然今年才六岁,但也是生了儿子的,怎么会和男人上床? 冯远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徐卓,结果对方回了他同样的一个懵逼的表情,冯远便知,他们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徐卓道:“走,去楼上瞧瞧。” 两人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便听见了‘哐’的一声,两人一齐看了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警员,垂头丧气的。 徐卓严声问道:“怎么回事?” 冯远下意思的看了下,这确实是边微的房间,怎么这哥们又被赶出来了? “队长”警员带着些许哀伤的看着徐卓,说道:“边小姐说她要休息了,现在不方便,让我明天再过来。” 额,边微的确每天都睡得很早,说是熬夜对皮肤不好,可是现在才几点,这样有些太早了吧。 徐卓道:“行了,你先下去。” “是。”警员垂头丧气的走了,没想到心中多年的女神,私底下脾气竟然这般的不好。 冯远见状,便对着徐卓说道:“这里我来搞定,你去找陶辰吧。” 徐卓点了点头,“也好,你自己小心。” 冯远笑着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他们二人原本是打算先去找陶辰的,毕竟他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但是现在只能分开行动了,但好在,问题不大。 冯远伸手敲了敲门,意料之中的是李云静前来开的门。 “冯警官,这么晚了,微微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李云静皱眉,她知道山庄出了事,冯远是来找边微问话的,但是刚才来了个警察已经被赶出去了,不管有什么事,都放到明天再说。 冯远只是笑着看着李云静,道:“今天一天都没有见边小姐了,我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我现在要进去确定她的安 危。” “你”冯远这借口相当的好,李云静一时之家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让他进来吧。”房内传出了边微的声音,李云静这才侧开身子,让冯远进去了,而后将门摔上。 被关门声震得耳膜一痛的冯远,食指掏了掏耳朵,嘴角笑了笑,他就知道,这才几点,边微肯定还没有睡,而且就算睡了,他也得把她喊起来。 进门之后,边微看上去似乎刚刚洗完澡,头发没有干透,正裹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玩平板电脑,听到二人进来,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说道:“坐吧。” 冯远十分的惊讶,破天荒的,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边微素颜的状态,说实话,除了气色有些不好外,比化妆的时候看着更好看,更舒服。 “你来找我,是想问什么?关于房立的事情?”边微手指在平板上面快速的滑动着,冯远顺着她的手看去,似乎是在看微博,“我可不相信你是真的关心我的安全。” “山庄里出了事 ,我的确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全。”冯远收回眼神,道:“不过现在看你生龙活虎的,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按照规定,山庄的每个人都必须做笔录。” “无事献殷勤,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关心我。”边微随口吐槽道,不过听起来到没有怎么介意,她道:“反正一回生二回熟,都不是头一次了,说吧,想知道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问了。”冯远稍稍放松了,只要边微肯配合,什么都好,“据我所知,这并不是你和房立的第一次合作,你对他究竟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在剧组中,有没有人恨他恨的要死?” “有没有人想要他死?这我还真不知道。”边微将平板扔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冯远道:“不过,关于房立的八卦,我可是知道不少。” 房立的八卦 “说来听听。”冯远想到房立在剧组乱搞男女关系的传闻,忽然兴致勃勃的看着边微,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猎奇色彩。 边微知道,这是八卦的眼神 第三卷-第四十八章 你居然和我谈钱! “咳咳。”边微清了下嗓子道:“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吗?你知不知道,将房立的这些八卦卖给媒体,能卖多少钱吗?” “o_o!” 什么?她居然跟我谈钱! “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利益至上的女孩。”冯远十分真诚的恭维着边微,道:“昨天晚上,有人与房立一起去了后山,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这么有正义感,肯定会帮助我的,对吗?” 边微:“你是真心这样觉得吗?” “当然。”冯远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长得好看的人,一般都很善良。” “呵呵,你这话说的我都替你脸疼。”边微侧过脸,撩起耳边的一束长发,嘴角略微扬了扬,道:“不过,看在你这么卖力称赞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呵呵,我就知道你只是嘴硬而已。 “那就麻烦你了。”冯远大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呵呵! 边微道:“房立这个人在导演这一方面,是绝对的鬼才,只可惜心术不正,好色,和他合作过的明星,凡是被他看上的,基本上都难逃离他的魔爪。” 想了想,边微又加了一句,嘲讽道:“不过也无妨,反正那些人,为了上位,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何况是出卖**这种最低级的?这些在圈中都是常见的,你应该也听过一些。” 其实冯远很想问一句,房立有没有对你下手过,但是他觉得一旦说出来,肯定会被边微一巴掌呼出去的,还是算了吧。 “那么现在呢?我想知道,在山庄中的这些人中,都有谁被房立下手过?” “现在?”边微道:“冯警官,我出去后还要在圈内混呢!所以不能点名告诉你是谁,不过,那些长得好看的,但凡有点姿色的,你们都可以去问问。” 但凡有点姿色的?冯远心想,这山庄当中有六七个明星,除了叶定稀和边微这种碾压式的颜值之外,其余的都差不多一个水准,但扔在人群当中都属于好看的那种,这些应该都属于边微说的有点姿色的那部分人吧。 冯远道:“有一个问题, 房立他是不是同性恋?” “同.性.1恋?看你怎么理解这三个字吧。” 冯远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边微笑了笑,眼神中生出了一丝嘲意,道:“看来我还是明说吧,房立属于男女通吃的那种,而且纯属于被圈中人带着玩的,本来对男的没有兴趣,但是后来见大家都玩,那他也就开始玩了,你也知道,他们找明星上床,可不是简单活塞运动,这些大佬私底下可都是很变态的。” 说完后,边微看着冯远,邪恶的看着冯远那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眼神。 冯远确实是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当初调查暗网的案子时,他可不知道在上面看了多少非人性的视频,如今已经基本免疫了。 “边小姐,冒昧的问一句,这些都属于私人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你还有完没完?”在旁边一直听着的李云静突然怒道:“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微微她都已经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了,你管她是怎么知道的。” “抱歉。”冯远想不到这位平时十分文静的助理,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般暴躁,于是连忙看着边微道:“如果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请你能理解。” “没事,我能理解。”边微伸手,摸了摸李云静的衣袖,算是安抚了下她,随即道:“这些事情确实不上台面,话说回来,我也是娱乐圈里的人,里面的肮脏龌龊事,我也亲身亲历过不少,自然是知道很多,不过房立的这些事,我的确是找人买来的黑料。” “哦?”冯远挑眉道:“你买房立的黑料做什么?” “呵呵,你不知道吧,手上掌握着别人的把柄这种感觉,可是很好噢!” “”冯远看着边微,良久嘴里才蹦出了三个字,“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边微道:“反正我得到这些黑料的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比起这些黑料本身来说,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下子,冯远懂了,找人买黑料这种事情,在娱乐圈中应该是很常见的,冯远忽然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被别人握在手中?” “这就不牢冯警官 操心了。”边微伸了个懒腰,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等等。”冯远伸手阻止了边微要回房的动作,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房立有没有潜规则过陶辰?” 边微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冯远,忽然微微一笑,配上她的容颜,就犹如春风拂面一般,只是眼神中却没有春风般温暖。 山庄三层的房间内,陶辰一个人坐在完全黑暗的房间中,感受着已经到来的夜晚,从窗户看出,外面的天空星星点点,很是好看,就像小时候在老家见到的星空一般。 现在这个年代的城市夜空中,已经没有了星空,却没想到这次竟可以来这墨山中看见。 ‘砰、砰、砰、’ 忽然间,房门被敲响了,将陶辰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当中,他笑了笑,月光撒了下来,将玻璃融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陶辰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小脸,而后他又笑了笑,站起来披了件外套,一边走一边回道:“来了。” 徐卓进门之后,有些惊讶,道:“你一个人在房间?” 见到来人,陶辰也不惊讶,只道:“山庄中出了事情,警察让我们不要乱跑,我便让助理先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你也是警官吧,请进来坐。” 徐卓点了点头,道:“我叫徐卓,是刑侦队的警察,过来问你一些问题,现在方便吗?” “当然方便,反正现在也不用拍戏了。”陶辰又低头笑了一下,嘴角带了些苦涩。 徐卓全然当做没有看见,顺势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黑漆漆的卧室和浴室,问道:“你刚才一个人一直在客厅里待着?” “嗯,是,刚才在窗户边看星星。” “看星星。”徐卓道:“你到是好雅兴。” “没有,没有。”陶辰急忙解释道:“因为在城市中基本看不到星星,今天晚上恰巧碰到了,我就一直在窗边待着,不住不觉就这么晚了。” “呵呵,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徐卓安抚着陶辰,随后又见陶辰依旧局促的站着,便说道:“你也坐吧。” “嗯好。” 第三卷-第四十九章 王八蛋!禽兽! 等到陶辰屁股坐稳了,徐卓这才说道:“我听说今天早上,是你率先发现了房立的婚戒,冯警官这才找到悬崖边上,怀疑房立坠崖了。” “戒指是我助理发现的,给冯警官的电话,也是他打的。”陶辰道:“今天早上,导演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来片场,去了房间也不在,于是我们就分头去找他,只是我们不知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偏偏走上了那条路。” “别紧张,若不是你们早点发现线索,警察就不会那么早赶去,找到房立的尸体了。”看着陶辰因为紧张交握的双手,徐卓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两种不一样的脚印,其中一个是房立的,剩下的一个,还不知道是谁的。” 说着,好似故意,徐卓眼睛向下看了看陶辰脚上的鞋子,继续说道:“那个人的鞋码大概比房立小个半码。” “啊!”陶辰抬头看着徐卓,呆呆的说道:“我知道这个,早上我和冯警官一起过去的,我见过这个脚印。” “那你知不知道,房立得罪过什么人吗?” 陶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平时戏份少,和导演接触的不多,所以并不了解他。” “这样啊!”徐卓又道:“可我记得,这似乎不是比和房立合作的第一部作品,你们之前还合作过别的,两年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叫《夜情》吧。” 陶辰后果然抬起头,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看着徐卓道:“你知道这部片子!” “我知道。”警局发来的资料上有写。 “太好了,警官,《夜情》是我参演的第一部,虽然在里面只客串了一个出场只有几秒钟的小角色,但真的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我没有想到,还会有人知道我演过那个片子。” 陶辰看着徐卓的眼神,有激动,有兴奋,也有感激,这让徐卓险些招架不住。 “陶先生,我想说的是,这不是你和房立第一次合作,你对他果真一无所知吗?” “我”陶辰咬了咬下嘴唇,道:“一些事情,我不能说出来,我怕” “怕什么?有人报复你吗?” 陶辰点了下头,徐卓便知道了,陶辰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若是他像警察抖落出了一 些大佬们的秘密,那他今后在圈子里可就不用混了。 不过,徐卓看这个陶辰一副无辜的样子,心道,你自己还没有摆脱嫌疑呢!倒想着帮别人隐瞒。 徐卓道:“别担心,那些人,不想被你知道的事情,你肯定是永远都无法知道的,既然被你知道了,那就算不上什么秘密,说吧,你知道什么?” “我我”陶辰支支吾吾的,根本不像是被徐卓说通了的样子。 见状,徐卓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逼他说什么,只是看着陶辰的衣袖说道:“你很冷吗?” “啊是啊,有些冷。” 徐卓冷声道:“把你的衣袖挽上去。” “啊?” “快点,挽上去,两只都挽上去。” 虽然不知道徐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他不再逼问自己那些事情,其他事情都好说,因此陶辰很是听话将两只衣袖都挽至了手肘。 “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徐卓看着陶辰两条布满淤痕和擦伤的手臂,衬着白净的皮肤,看上去竟有些可怖,徐卓皱眉问道:“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这些,没事。”陶辰连忙将衣袖放了下去,颇为害羞道:“有一场和人对打的戏份,这些是我自己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 和人对打的戏份? 徐卓凝视着陶辰已经拉下去衣袖的手臂,他想起了房立指甲缝里的那些皮肤组织,刚才看着陶辰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便自觉的以为他要遮掩被房立抓伤的伤口,没想到会是这样,但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为了拍戏受伤的吗? 这些淤痕,倒更像是在房立放假抽屉内发现的情*小皮鞭抽出来的。 不过,徐卓很快的就释然了,想要得知那个人是不是陶辰,也不用这么麻烦,他还能不配合警方? “陶先生,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提供一根你的头发。” 陶辰的眼色忽然变了,道:“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在死者的指甲中,发现了一些生物组织,猜测可能是他死前和凶手争执的过程中留下的。” “你怀疑我?”陶辰忽然怒目,站了起来道:“为什么要怀疑我?” “不要激动,只是常规调查 ,不光是你,其他人也要提供可以检测dna的生物样本的。” 听到这里,陶辰的脸色这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这样。” “嗯。”徐卓挑了下眉,目光从陶辰浓黑的短发上掠过,示意他,既然明白了,那就把头发交上来吧。 陶辰一下子从头顶扯下来一根头发,丢在徐卓手上,道:“警官,我不怕被查,因为房导的事情和我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徐卓接过头发,装在证物袋里,乐呵呵的说道:“放心,只要你是清白的,我们还能冤枉你不成,但你记住,警察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陶辰认真的说道:“我记住了。” 攥着陶辰的头发丝,徐卓十分愉快的出门了,并且在出去之前,还提醒着陶辰,让他就像之前一般,好好的待在房间里,否则夜深人静出门再出点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 得到了陶辰一记白眼之后,徐卓这才仿佛安了心一般的走了。 “ 混蛋。” 待徐卓走后,陶辰这才脱掉了身上的外套,不小心碰到了胳膊上的淤痕,顿时疼的他吸了口气。 妈的。 这下陶辰可完全没有什么心思赏星了,房立已经死了,也是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了。 夜晚,墨山的天空已经透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着一丝诡异的光亮。 冯远从边微的房间里出来,怔怔地向前走着,肚子里还在消化着刚才得知的信息。 陶辰的确被房立潜规则了,但是房立骗了他,并没有帮他获取太多太好的资源,唯一拿得出手并且说的出口的,就只有现在正在拍摄的这部《绝杀》了。 但边微毕竟不是参与者,她所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事情究竟是怎样,陶辰与房立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这些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不过,这样说的话,昨天晚上和房立一起去后山的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陶辰了。 “唉!”在整个剧组里面,边微也只知道陶辰一个男人被房立潜过,至于女人的话,那就有好几个了,除了边微之外的基本都有,也有可能那天晚上的人真是个美女啊! 王八蛋!禽兽! 第三卷-第五十章 她真的好讲道理 “哎!你叹什么气呢?”徐卓在走廊的拐角处刚接了个电话,出来后便听到了冯远的唉声叹气,不禁挑眉问道:“难不成边微也给你甩脸子了?” “怎么可能?边微虽然脾气不好了些,可还是讲道理的人。顶 点 x 23 u s” 呵呵!她真的好讲道理。 “那你怎么这般的愁眉不展?” 冯远一脸苦相的看着徐卓,良久,最终却只是说了句,“算了,没什么,先去我房间里说吧。” 冯远的房间就在边微的隔壁,只是他刚从边微那里出来,一直想着事情,便不小心给走过了,这才碰到了徐卓。 “行。”徐卓道:“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说,让那帮小兔崽子直接来你房间吧。” 冯远赞同的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会议室,只能在房间的客厅中议事了,冯远再次感叹叶定稀的财大气粗,这么多的房间,居然每一个都是酒店式,而且配备着小客厅和落地窗,并且有山庄内自带的独特夜景,住着非常舒服。 此情此景,在房间中讨论案情,真是 真是太不应景了。 “队长,这是山庄的监控视频。”一名警员,将还在视频界面的手机递给徐卓,道:“叶海山庄很大,为了防止有心怀不轨之认趁主人松懈之际前来,因此山庄的角角落落,就连门口一公里以内的树上,都装有监控,就是为了避免有意外之事发生。” “太好了。”冯远激动道:“快看看,有没有拍到什么。” 不怪冯远激动,主要是之前的几起案子,就是因为吃了没有监控的亏,才导致一直都在原地绕弯,现在碰上个三百六十度监控无死角的地方,他能不激动吗? 警员看着冯远笑了笑,他能理解冯远的心情,而后继续说道:“监控的确拍到了,昨天晚上一点五十二分至两点十分左右,有好几个隐蔽的监控都拍到房立与陶辰,从方向来看,确实是通往后山的。” 警员的手机已经将视频拷贝下来了,而且是已经裁剪过的,徐卓刚打开视频,便恰巧看到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有着大肚腩的房立,另一个便是文弱的少年陶辰了。 冯远凑过去,与徐卓头挨头看着视频。 房立与陶辰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可能到了晚上,人们总会更容易的想入非非,因此房立的手一直在不规矩的动作着,监控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但是却能从本能的动作看出,陶辰有些抗拒,但是并没有反抗。 冯远皱了皱眉,这样的话,陶辰的嫌疑就更大了,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亲密,难道不知道山庄里面装着监控吗?还是说不在意? 房立是名导演,就连叶定稀也要给上几分薄面,房立可以不在乎,但是陶辰却不能不在乎,无论是房立的死亡,还是他们私底下的关系,陶辰应该都不会希望被监控拍下。 但是陶辰又不傻,叶海山庄这么大的地方,其中肯定装了无数监控,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不等冯远理清思绪,徐卓已经开口了,“去将陶辰带过来。” “是。” 徐卓看着屋内的其他几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报告队长,有。" “有话快说。” “是。”年轻的警员,认真地回答道:“刚才我对容夏,白珍珍,郭栋,司宇,还有阮思思做了笔录,他们都说昨夜一直在房间里休息,没有出门。” 徐卓道:“那他们有说别的什么吗?” “他们都说自己与房立只是简单的工作合作干系,私底下没有交情” “队长,不好了。”房门突然被撞开,一名警员跑进来直接对着徐卓说道:“陶辰出事了。” 深夜,墨山脚下笛声此起彼伏,明明本是个静谧的夜晚,此时却吵吵闹闹的打破了平静。 叶海山庄内,救护车已经停在了山庄楼下,医生在对房内的陶辰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确定没有伤在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这才立即将他抬上了救护车,先进行包扎输血。 冯远站在陶辰的房间内,听着救护车声远去,眼神落在了被鲜血染红的地毯上,心中莫名的悲凉,又是这样,在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陶辰却遇害了。 冯远目光深邃,将山庄内每一个人的面孔都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刚才从徐卓出来,再到警员二次进来找陶辰,不过才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究竟是谁杀了想要杀了陶辰? 那个人现在一定还在山庄之中。 冯远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地毯之上,血液呈喷射状向着门口的房间溅开,但却又不是均匀的。 冯远捡起了扔在地上的沾了血的刀,这是山庄内每个房间都配备的餐具刀,用来切牛排的,虽然小巧但是却很锋利。 凶手将匕首从陶辰的腹部拔了出来后,也没有带走,而是丢在了现场,这说明了什么? 冯远走了两步,站在了陶辰倒下的位置,面对着门口,凶手是正对着陶辰捅了他一刀,而后将刀拔了出来,因此血液减出去的形状原本应该是扇形,现在陶辰的正前方却缺失了一块,那就是凶手所在的位置。 他在陶辰没有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捅了他一刀,因此会有一部分血液洒在凶手的身上,他来不及闪躲。 而后,在陶辰倒下之后,血液才从腹部溢了出来,染了一地红色。 环顾一圈,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刚才在自己的房间议事时,也没有听到声音,那也就是说,凶手确实是在陶辰没有任何防备时突然出手的。 可能是山庄内的佣人,以各种名义进来房间,也有可能是剧组中的人,因为彼此都相熟,只有认识的人,他才会没有戒心。 衣服 从案发到现在,时间过去不久,那件凶手行凶时所穿的衣服,一定环没有来得及处理掉,他一定没有想到,警察这么快就发现了陶辰的嫌疑,更没有想到,警方会去而复返,再去请陶辰一次,他更没有想到陶辰被刺杀的事情,会这么快就被抖落出来。 冯远猜想,凶手所想的,一定是就算发现有凶杀案,最早也是在明天早上被发现,而不是现在。 那么他,现在一定非常的慌张。 好在陶辰只是受了重伤,凶手可能是太过紧张,并没有刺中要害,这也是万幸。 冯远站在原地冷哼了一声,狂妄!这么多警察就在现场,居然也想行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续两天,山庄内便出了两起案件,而且被害的两个人,昨天夜里一起出去了,这其中有什么关联点吗? 徐队长的脑壳又要疼了。 恰巧,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喂,元臻?” “是我。”元臻道:“技术部对于悬崖边脚印的鉴定已经出来了,根据他们对身高体重的分析,与陶辰的信息基本吻合,还有鞋印的花纹,发现是一双限量版的球鞋,图片已经发给你了。” “我知道了。”徐卓十分的忧思,这些东西,加上监控视频,即使证明了昨夜与房立一同出去的人就是陶辰无疑,但是也不能证明房立掉下悬崖就是陶辰所为,只能说明他昨夜到过现场。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有必要告诉你。”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徐卓瑟瑟发抖。 “你说的对,左青青失踪了。” 徐卓:“” 挂了电话的徐卓,站在原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不受控了。 陶辰的房间已经被警员彻底的搜了一遍,而后便锁了门,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徐卓与冯远面面相觑,一齐看着从房间内搜出的运动鞋,这与元臻发过来的款式一模一样,并且鞋底还沾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泥土。 冯远忍不住吐槽道:“这家伙真不把自己当嫌疑人吗?怎么一点畏罪潜逃的自觉都没有!这样明显的证据居然都不处理掉。” 徐卓道:“难道你还真希望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冯远摇了摇头,皱眉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杀了房立?并且不惜搭上自己的未来。还是说房立掉下山崖是个意外,陶辰只是害怕被当成凶手,故而没有告诉我们?” 徐卓沉默,他明白冯远的意思,陶辰杀了房立,但是他既没有可以躲避监控,事后也没有毁坏任何证据,最大的隐瞒便是在警察跟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这种情况,实在是少见。 冯远道:“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想这些人肯定在山庄待不住了,最多等到天亮,无论凶手找没找到,他们都一定会要求下山的回家的。” “这我明白。” 冯远又道:“所以,为了防止再生变量,今天晚上,我们一定得找到凶手。” “你有想法?” “暂时没有。”冯远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找你商量吗?我刚才似乎听见了你在和元臻打电话,看你这脸上,愁的又多了几条褶子,所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卷-第五十一章 贵圈真乱 谁知,徐卓听了冯远的话后,却没有着急的回答,只是古怪的看着冯远,看得他心中一阵发慌。 “怎,怎么了?” 徐卓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的高深莫测,说道:“原本我请你过来,是想让你找寻章乐的下落,帮我解惑,可我发现,自从你来了之后,这迷惑是越来越多了。” “你说,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死神体质?” “你到底想说什么?” “左青青失踪了,今天中午,你不是说左青青对于房立的死亡,态度有些冷淡吗?我就找人跟了上去,但那个时候,左青青已经出了警局,我们的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到了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额,可是这也不能确定她就是失踪了。”冯远皱眉道:“也许她是去了朋友家,也许是自己一个人去了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有一些人总是表明上看起来十分坚强,但是背地里却比谁都脆弱” “左青青和陶辰是情人关系。”房立只说了这一句,便静静的看着冯远逐渐石化的脸,自己在心里却偷着乐,这下子看你还要怎么说? 冯远足足想了五分钟,还是没有理清徐卓话中的意思,他说的,和自己所想的,该不会是同一件事情吧。 “陶辰他不是和房立是情人关系吗?” 徐卓点了点头。 “房立和左青青是夫妻关系。” 徐卓再次点了点头。 “那陶辰和左青青”冯远万分惊讶,挑着眉毛问道:“他们两个也是?” 徐卓又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都没错。” 冯远顿时一个大大的震惊吃瓜脸,向来只闻娱乐圈中十分魔乱,却没想到现实比想象中的更甚一筹。 冯远此刻只想说一句“贵圈真乱”,而后抱着瓜自己好好的静静。 可是 冯远道:“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陶辰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 ,房立死了,左青青失踪了,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左青青策划的?原因就是三角恋情杀?这他妈太狗血了吧!” 见徐卓怔怔的看着他,冯远脸上慢慢汇聚成一坨苦瓜,心道,不是吧,难道是真的? 不对,冯远转念一想,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左青青之前还去了警局露面,而且山庄内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她来了,肯定会被发现,所以,刺伤陶辰的一定另有其人。 “当然不是了。”徐卓见冯远的思绪慢慢跑偏,还是开口道:“因为左青青不见了,我们的同事去了她的家里,发现家里的乱糟糟的一片,就像是遭贼了一样,保险柜大开着,可是现金资产却一分都没有少,我怀疑,左青青的失踪,跟这伙找东西的人有关。” “最重要的是,元臻他们见状,便察觉左青青失踪有异,而且查出了左青青除了与房立共同的家之外,在外面还有一套公寓,是给陶辰的,去了之后才发现,里面的情形与房立家相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听完徐卓的话,冯远倒是理出了一些思绪,眨了眨眼睛,道:“他们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将左青青绑走了?” 徐卓道:“我目前,也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知道他们可能还要再讨论一会,冯远便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而后将现在所有已知的线索,在脑海中全部梳理了一遍,这才说道: “先不说陶辰杀害房立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一股势力,虽然目前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猜测就是这股势力绑走了左青青,但是现在陶辰也遇害了,陶辰与左青青是情人关系,那么是否说明,那伙人以为他们想要的东西,被左青青给了陶辰,因此才要杀他灭口?” “若是这样猜测的话,那也就是说,我们的身边,这个山庄里面,现在就有那股势力的人,在其中潜藏着,而那个人就是刺杀陶辰的凶手,只要我们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左青青。” 徐卓看着冯远仅仅有条的分析,一时间有些呆愣,这哥们简直太给 力了吧。 “哈哈,我就知道找你过来帮我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徐卓十分开心,说道:“你分析的没错,先反向推理,再正向推理,今天一定要找到刺杀陶辰的凶手。” 冯远问道:“医院有没有说陶辰什么时候会醒?凶手肯定没有料想到陶辰没死,所以,现在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还有若是陶辰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凶手既然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刺伤他,那么他一定看到了对方的脸。” 徐卓拿起了手机道:“放心吧,这个我来处理就好。” 冯远点了点头,江海市不是他的地盘,一切事情还是要徐卓亲自来操作,好在,他是一个靠谱的队友。 将事情交代下去之后,徐卓又道:“那你对案子有什么想法吗?” 冯远双膝大开,手肘立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俨然一副沉思的模样。 “从陶辰离开我们的视线,再到案发,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先从不在场证明开始查起吧。”想了想,冯远又道:“这个凶手,既没有杀死陶辰,事后也没有带走凶器,说明他根本就是一个新手,现在肯定十分的紧张害怕。” 徐卓了然,“你是说,我们在调查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主要还是要看他们的表情和状态。” 冯远点了点头,道:“还有,凶手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行凶时所穿的衣服,在绝对的时刻,我想可以搜查房间。” 徐卓皱眉,搜查房间这一点,可能会有很多人不配合,毕竟都是混剧组的,还有明星,他们的**很重要的。 徐卓道:“搜查房间这一点,或许要请叶定稀帮忙了。” 冯远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这里是他的地盘,不过不用担心,我和他聊过,他是一个非常无害的人,我想他一定会帮忙的。” 徐卓知道他说的是那天在湖中的亭子中,与叶定稀偶遇的事情,便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绝对没问题。” 第三卷-第五十二章 搜查房间 砰、砰、砰、’ 房门打开,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有些意外的看着冯远与徐卓,道:“两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齐先生,山庄里出了些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们过来,例行检查。 ” 这便是剧组的道具室齐伦,之前在游轮上遇见过的,在山庄内,冯远倒是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齐伦稍稍往后站了些,让两人进到屋内,并且说道:“晚上的事,我听说了,你们二位随便检查。” 山庄的房间布局基本上都差不多,只是房间大小的差距,想这种幕后工作人员,居住的房间,肯定没有那些演员和导演的大,但叶定稀的家,房间即使再差,那也比一般的酒店好上太多了。 徐卓直接走向了齐伦的衣柜,一边检查一边问道:“齐先生,陶辰遇害的时间是在八点半至九点钟,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干什么?可否有人证?” “哦,那会我刚好和道具组的其他几名同事,商量了一下之后的事情,早上搭的场地还没有拆卸,等警方这边弄完了,我们还要将东西带回去,我们也是在陶辰遇害之后才各自回房的。” 徐卓点了点头,衣柜里没有什么东西,想来也是,若是凶手,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将衣服塞进柜子里。 冯远那边在检查了房间一圈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才道:“齐先生,我们检查完了,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齐伦的脸上有些犹豫,但在冯远与徐卓走出房门之前,还是开口说道:“警官,我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这一天之内出了两起案子,我的同事们他们都很担心” 徐卓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可以离开。” “那就太好了。”齐伦两只手搓着手心,道:“谢谢两位警官。” “不客气。” 等两人出了房门,冯远这才说道:“刚才一路查过来,基本每个人都会问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现在已经人心惶惶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否找到隐藏在背后的那匹狼?” 徐卓低声笑了笑,道:“刚才见你分析的头头是道,以为你胸有成竹,怎么现在反而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只是只是一路查过来,现在也只剩下了两个人。”冯远蹙眉,眼神深沉的盯着不远 处的两间房门,心中难以名状。 徐卓道:“别担心,一切先等检查完了再说吧。” “嗯。” “微微,你听说了吗?刚才又出了一起案子。”李云静在边微的卧室中,一边整理着衣柜,一边对着还在客厅的边微说道。 “别担心,肯定是他们自己平时得罪了人,我们不做亏心事,肯定没事。” “哦”李云静道:“我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好了,一会帮你挂在床头,明天不拍戏,也没有什么通告,穿的简单舒服就好。” “嗯” ‘砰、砰、砰、’ 李云静刚将衣服搭配好,挂在床头的衣架上,便听到有人敲门,“我出去看看。” “嗯” “冯警官,徐警官?”李云静看着门外的两人,有些惊讶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边小姐呢?” “唔,在里面。”李云静指了指身后沙发的人,道:“有什么事吗?” “出了案子,过来看看你们是否安全。”冯远道:“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让他们进来吧。”李云静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冯远进去的时候,边微就开口了。 “边女士,又打扰你了。”进门之后,徐卓温和而又带些歉意的说道。 “知道打扰了,还来?”边微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云静,还不赶紧给两位警官泡杯咖啡提提神。” “啊?”关了门,刚刚在边微身边站好的李云静,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边微说了句什么。 边微皱眉横了李云静一眼道:“我说给两位警官倒杯咖啡,你整天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 “没没有,我就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走,已经出了两起案子了,我有些担心。” “怕什么?”边微仰头挑衅的看着冯远道:“这么多警察在呢?还能再出什么事不成?” “是,是我太胆小了,我去泡咖啡。” 冯远皱眉看了李云静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到边微靠在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便知道她晚上的生物钟已经快到点了。 “边小姐,出了案子,我们例行检查,现在就剩下 你们两个人的房间还没有搜查了,放心,很快就好。” “很快就好!”边微佯怒道:“你这一天都打扰了我多少次了,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按分秒收费的?” 冯远却有些严肃的说道:“警察办案就是这样,希望你配合。” 而后,给徐卓使了个眼色,开始检查吧。 边微的眸子也皱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冯远会是这般认真的态度,难道这次的案子很复杂吗? 房立 陶辰 “哎!”边微突然说道:“你知不知道,陶辰和左青青也是情人的关系?” 冯远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圈里稍微有些名气的人都知道,房立和他的妻子左青青都是各玩各的,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夫妻两人居然玩到一起了。”边微眉目间带了些嘲讽的说道。 “那么之前,你为什么不说?”冯远盯着边微的眼睛,严声问道。 “你又没问。”边微轻飘飘的一句便将冯远的话挡了回去。 冯远一愣,这个女人竟然用字眼来挡他,他当时问的是房立和陶辰是不是情人关系,言语中并没有提到左青青,真是失策。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想说什么?” 边微道:“也没什么,就是通知你一句,万一能帮上警方什么忙,到时候颁给我一个最佳市民奖,刚好打击一下我最近的一些负面,新闻。” 《绝杀》剧组,先是死了一个配角,送进监狱一个经纪人,拘留了一个男儿,现在又是导演和一个男配出事,好在这次是在叶定稀的私人山庄,因此事情到了现在还没有透露出去,不过,墨山可是一个景区,什么人都可以过来。 冯远想,最迟明天,事情就兜不住了,到时候,这会对边微造成什么影响是无法预估的,她现在没有经济人,也没有团队,背后只有一个签约即将到期的公司,这对于边微来说,可是相当的不利。 “放心,只要你是无辜的,我想媒体也不会乱写的。” 边微轻笑了声,没有回答,男人,你对娱乐圈的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简直是一无所知。 见边微没有说话,冯远也不在边微眼前打转了,而是和徐卓一样,在这房间中检查了起来。 第三卷-第五十三章 染血的外套 客厅,浴室,卧室 “微微,你就坐在这,看他们这样在房间中胡乱翻找?” “找就找呗。” 李云静咬牙道:“那万一他们出去乱说” “说就说呗。”边微无所谓道:“虽然我一向在荧幕前塑造一个优质的偶像形象,但你知道,对于形象这种事情,我一向都不care的,随他们去吧。” “可是” “小远,你过来看。”徐卓突然一道紧急的喊叫声,打断了李云静的,听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边微蹙眉,心想,我这房间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啊? 心里想着,边微便也站了起来,同冯远一齐大步走了过去。 “这是” 徐卓的手中,是一套灰色的运动衫,只是现在,上面却沾了点点血迹。 冯远深吸了口气,道:“边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事实上,边微从看见徐卓手中的衣服时,便已经懵了,这里是她的房间,也是她的衣柜,更是她的衣服,可是她现在着实有些看不懂。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冯远道:“这是在你的衣柜里找出来的,你说你不知道。” 边微怒气十足,与冯远眼神对视,毫不妥协,咬牙切齿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倒是徐卓,见李云静也在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衣服,便道:“李女士,这衣服,你认识吗?” “我认认识。”李云静咬了下嘴唇,又看了眼还在与冯远对峙的边微,说道:“这是微微的衣服。” 冯远道:“听到了吗?这是你的衣服,你还不解释清楚?” “可是警官”李云静上前一步,拽住了徐卓的胳膊道:“微微她一定不会是凶手的,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边微听闻,深深的看了眼李云静道:“是,是有误会。” 徐卓不甚,被李云静拉住了胳膊,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挣脱,“请你冷静,就算有误会,也要等我们先调查清楚。” “警官,请你相信我,微微她一定是无辜的。” 误会 冯远看了看边微,又看了下正在和徐卓拉扯的李云静,道:“那你倒是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误会?” 边微没有回答冯远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是凶手吗?” 冯远语塞,不由得扪心自问,边微会是凶手吗?藏在房立和陶辰背后的另一股势力,会是边微吗? 如果是,那么她想要得到什么? 见冯远没有说话,边微眼眸垂了垂,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相信我。” “不不是,只要你没有做,向警方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警方一定不会冤枉好人的。” “我说的是,你不相信我。”边微摇了摇头,而后又自嘲的笑了下,道:“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总好过我一次又一次被身边的人背叛。” “你说是不是,云静?” 李云静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失衡,但很快就消失了,眼中噙着一抹惊讶道:“微、微微,你这是什么意思?” 边微笑了笑,道:“之前,冯远询问完话之后,你说你要回房,将我的衣服整理好拿过来,而就在他们两个踏进房间的前一刻钟,你回来了,并且将整理好的衣服放进了我的衣柜,顺便将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搭配好了。” “云静,你跟我也有好几年了吧,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我?” “不,我没有。”李云静眼中涌上了些泪珠,哽咽道:“我没有,微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不成,你要当着两位警官的面,当场嫁祸给我吗?” “呵!”边微冷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只是转身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想些事情。 但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足够两名刑警想些时候了。 李云静还站在卧室中,一副不可置信,被人诓骗,受人迫害的模样,两眼泪汪汪,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冯远与徐卓对视了一眼,而后目光又落在了徐卓手中的衣服上,他在想,这两个人,究竟谁在说谎? 可惜的是,他们虽然住在隔壁,但案发之前,他们一直在商讨案情,且这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冯远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专注于讨论的时候,隔壁或者对面的房门,是否有打 开过。 眼神移至李云静的脚下,冯远突然说道:“李女士,现在这种情况,我们需要去你的房间里看看。” 李云静抽了抽鼻子,道:“嗯,可以。” 徐卓打了个电话,让那几个小王八蛋赶紧滚上来在房间里看着这两人,免得他们去了对面的时候,这里面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几个警员连轴转了一天,这才刚停下,还没有来得及喝杯热水,又被地主阶级的徐大队长给奴役了。 等警员上来了之后,他们二人这才抽开身子去了李云静的房间。 “你突然要来检查这个房间,肯定不是为了公平,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徐卓道:“你觉得她们两个谁在说谎,虽然这李云静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我总觉得她有问题。” “嗯,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冯远进门之后,直接奔向房间的鞋柜,翻看着李云静的为数不多的两双鞋。 “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徐卓惊讶,道:“那你刚才还一副不相信边微的模样,看她那样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我们只是怀疑李云静,但这并不代表边微就是无辜的,你别忘了,那套沾了血的衣服,可确确实实就是在她的房间内发现的。”冯远道:“再说了,李云静也在场,我们总不能手上还拿着刚搜出来的证据,嘴上缺却说她是无辜的,这有损我们警方的威严。” 徐卓:“” 话虽如此,可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站着两个人名警察的房间内,边微冷着脸,环臂坐在沙发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李云静这会到没有跟在边微身边,而是自行站在房间的一角,低着头,远离了所有人。 一起共事了几年的感情,就在这一夕破灭。 但是房间总共也就巴掌大的地方,离的再远,也是在同一个屋檐之下,李云静终是有些受不住这冰冷冷的压力,主动开口试探道:“微微你还好吧。” “” 最怕的就是突然的安静,两名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觉得不要插手更不要插嘴为好。 李云静见边微闭上了眼睛,不打算搭理她,准备了许久的话,瞬间噎在了胸口,无法言说。 第三卷-第五十四章 正直善良的你 李云静的鞋柜里只有两双鞋,可能是因为助理的工作太过辛苦,因此这是两双运动鞋,虽然颜色和款式各不相同,但对于女孩子来,总有些单调。 冯远将运动鞋拿在手里,反复的看着,眉头轻轻皱起,鞋子表面沾了些灰尘,鞋底也有一些泥巴,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找的东西。 徐卓看见冯远的动作,除去最开始的一瞬不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小子是想在鞋子上面找线索了。 “我们在边微的房间里,只找到了一套带血的衣服,但是血液是呈喷溅状射出的,既然衣服上沾到了,那么鞋上势必也会沾到一些,边微房间里的鞋子没有异样,所以你才想过来看看。” “嗯。”冯远将手中的白色鞋子放回了柜子,手中只留着那双黑色的鞋,抬头看着徐卓道:“你看,这双鞋上面有一些深色的点块状污迹。” 徐卓顺着冯远的视线看了过去,黑色的网状鞋面上,有几点深褐色的污迹,两只鞋子上面都有。 “就是这个,鞋上沾到的血迹不多,因此很快就干了,由于鞋面是黑色的,所以深褐色的血迹看上去并不明显,肯定是她着急着嫁祸给边微,所以也没有仔细检查,以为鞋上面没有沾到。” 徐卓一边说着心中的猜测,一边将鞋子装进了证物袋里。 “你看,只要检测出来上面的血迹是陶辰的,那么李云静可就说不清了。” 冯远点了点头,道:“我们过去看看。” 边微与李云静的房间是对门,从这头到那头,最多也就一分钟的时间。 进了边微的房间,思觉其中安静到诡异的氛围,冯远和徐卓一时之间有些呆愣。 “队长,你们过来了。”警员见徐卓到来,心道,终于可以说话了。 “嗯。”徐卓的眼神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发现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异常,便知是自己多心了。 “李女士,这双鞋是在你的鞋柜中找到的,是你的鞋吗?”徐卓提着鞋问道。 听闻, 李云静的眼神落在了徐卓手中提着的运动鞋上面,眼睛大张,瞳孔扩大,神色立即大变。 见状,冯远已是了然,便道:“我们在这双运动鞋上面发现了一些类似于血迹的干涸液体,我们怀疑,这是陶辰的血液,李女士,请你解释一下。” “我我”李云静嘴里吱呜着,却一直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她摇晃着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一会看看徐卓,一会看看冯远,一会又看向了边微。 “呵!”边微感觉到一股视线朝向自己,转头与李云静带着惶恐的眼神相对,嘴里发出一身桀骜的冷嘲声,便再也不去看她。 见状,李云静便咬紧了牙,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冯远勾了下嘴角,道:“既然不知道,那就跟我们回警局里说吧。” “等等。”李云静看着冯远,厉声道:“你们凭什么把我带回去?若说起嫌疑,微微她,微微她可不比我小。” “你以为她逃得掉吗?” 冯远转头看了徐卓一眼,对方便接收到了讯息,大手一挥,剑眉一竖,对着还在房间站着的两名警员道:“一起带回局里。” “是。” 深夜已至,叶海山庄却是灯火不觉,除了忙碌着的警察之外,就是趴在窗户上的吃瓜群众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警察将边微和她的助理李云静一起带走了,是不是这两人就是这两起案件的凶手? 有些人的眼睛已经开始冒绿光了,这可是个大大的新闻,趁着记者还没有赶到,或许是该考虑考虑该多少钱卖出去,卖给谁了。 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闪光灯在黑夜中的亮起,冯远冲着灯光最闪烁的一角看了过去,心道,这件事情,终究是会被人爆出去的。 冯远看着警车上边微的侧脸,心道: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除了留下的两名警员善后之外,其余人等,包括冯远也一齐坐着警车离开了叶海山庄。 至于 剧组中的其余人,等天亮了之后,他们会自行离去的。 警车一共就来了三辆,徐卓带着李云静坐了一辆,冯远带着边微坐了另一辆,还有一辆留在了山庄内给留下的人员使用。 警车后座,冯远与边微还有一名警员,三人排排坐,虽说边微现在是嫌犯,但是鉴于她的战斗力,并没有给她带手铐,两个人看着,肯定不会出事。 “喂,我现在落魄了,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笑嘲讽我呢?”边微淡淡的开口,语气使人一听,便知道说话的人不高兴。 冯远道:“我没有。” “没有?”边微道:“我之前就说了,你来我身边保护我,根本就是目的不纯,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冯远:“” 感觉她说的都对,现在该怎么反驳?在线等。 “咳咳,这个地方好眼熟,这位小哥,是不是快到市局了?” 警员:“是,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我该怎么回答,我能怎么回答,大哥,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很差诶。 冯远讪笑了两声,道:“警局快到了,只要你将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说,你之前在山庄里面,不是还在怀疑我吗?怎么这会到为我说起话来了?” “我没有。”冯远笑道:“那都是计策,我是绝对相信你的,你这么善良正直,肯定不会杀人。” 章乐失踪的事情还没有查明,现在背后又牵扯出另一股势力,而且左青青也一直没有出现,若是事情不能解决,或许后面还要继续拜托边微才是。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冯远:“” 边微道:“警局马上就要到了,我也相信警方会给我一个公平公正并且合理的交代,但前提是你们得将我安全的带进去。” 冯远一愣,这是何意? 这个问题,冯远没有问出来,边微也没有说清楚,因为很快,他便明白边微话中的意思了。 第三卷-第五十五章 前有追兵后有猛虎 明明已是深夜,江海市公安局门口此刻却被围的水泄不通,导致从叶海山庄下来的两辆警车,一时之间找不到进去的入口。顶 点 x 23 u s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来了,他们来了。” 一瞬间,门口的人一窝疯的都向前围了上来,他们扛着相机,拿着话筒,甚至已经有人架起了直播通道,就等着正主边微从警车上下来,看谁先拔的头筹,先一步将这件事情登上头条。 这些人,正是接到剧组内部消息而赶至警局门口围堵边微的记者,原本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一传十十传百,从山上下来的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竟然也汇聚成了一小片人海。 徐卓十分紧张,从这些人亮出他们手中的‘法器’开始,他便知道要糟了,“上面值班的人怎么回事?警局都快要被人包抄了,还不下来几个人将他们驱散?” “先不要停车,往后退,保护嫌疑人的安全,绕道从后门走。” 徐卓一边给开车的警员说道,一边拿出车载对讲机,对着后方的警车发布命令。 听着徐卓的话,冯远看着前方的人群,皱眉道:“这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山庄内有人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边微道:“我早就想到了,我劝你还是先想想,万一后门也有记者,那该怎么办?我可不想以现在这种油光满面的形象登上头条。” 额!虽然冯远很想说一句,就算是油光满面,你也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人,但这种时候,边微肯定不想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你平时乔装打扮用的帽子和墨镜呢?有没有带?”冯远问道,刚才从山庄下来的时候,边微执意带了个小包,现在想想,可能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而做的准备。 边微瞅了冯远一眼,不慌不忙的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乔装改扮三件套,帽子口罩墨镜,一样都不能少。 等边微全部带上,将她那张小脸裹严实之后,冯远这才放心,而后脱下了自己的长外套,道:“一会你穿着我的外套,我护着你,不会被拍到的。” 边微 嫌恶的看了眼,道:“你这件外套从上山到现在就没换过,一股味儿,谁要穿啊!” “额!”冯远的外套脱至一半,愣了下,而后怒道:“那你是到底是要上头条,还是要我的衣服?” 三秒过后,边微招了招手,不耐烦道:“衣服,衣服。” 警车慢慢的绕到了警局的后门,还没走到跟前的时候,冯远便知糟了,与边微预估的一样,这后门也是围满了记者,不过好在,从人数上来看,没有正门的多,跑快点,还是可以冲过去的。 现在真可谓是前有追兵后有猛虎了 等车子停稳后,冯远一把推开车门,将边微从上面拽了下来,拉着她直接往里冲,丝毫不顾及边微是否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边小姐,根据传闻,您现在涉嫌一起谋杀案,请问这是真的吗?” “边小姐,听闻死者是房立导演,还有演员陶辰,请问您为何要对他们二人下手?” “边小姐,听闻房立和陶辰之间存在着不正当的关系,您杀了他们二人,请问这是情杀吗?” “” “哎,让让,都别问了,这是警察局,不是记者发布会。” 冯远一手护着边微,一手挡着两侧簇拥而上的记者,还好身边还有着两名警员护航,这才使得那些记者没有太过疯狂的涌了上来。 抽空看着徐卓那边一眼,好在李云静只是个助理,那边围着的记者并不多,因此,徐卓很快就带着李云静进入到了楼内。 大门近在咫尺,冯远暗中给身边的两名警员使了个眼色,他们将记者全部往后推攘了两步,仅在这一瞬,冯远已经带着边微进入到了楼内,门一关,外面的吵杂声瞬间消失,整个人都清净了下来。 “你怎么样?刚才有没有伤到?”冯远将边微从怀中放了出来,连忙问道。 “没事。”边微摇了摇头,将外衣脱了扔给冯远,又拿下脸上的伪装物,道:“还有,你的衣服真的该洗了。” ” 冯远拿着自己的外套,叹道:“用完就扔,无情。” “呵呵!”旁边传来了一道闷笑声,徐卓抿着嘴唇,道:“边小姐也没有说错,人民警察也要好好好好注意自身形象。” “”老子天天洗澡,这衣服怎么可能会有怪味? 这样想着,冯远将衣服凑近鼻子闻了闻,妈呀,还真有味道!肯定是早上将房立从坑里拉上来的时候蹭上的。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上去吧。”徐卓催促道,这一行人站在这也不是个事,外面那些记者还没有打发走呢。 现在已是深夜,江海市警局只剩下了几个值班的警员,还有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的元臻,就着星点灯火,冯远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背手而立的青年男子。 利落的短发加上坚硬的下巴,冯远知道这是一个可靠的队友。 等靠近之后,徐卓让警员先将边微与李云静分开带去审讯室,这才对两人介绍道:“小远,这就是我们的副队长元臻。” “元臻,这是冯远,你知道的。” 元臻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你好。” “你好你好,我是冯远。”想到徐卓手机备注的榛果汤圆,冯远心道,难怪徐卓那家伙只敢在背后这样称呼元臻,这外号实在是与本人不符。 元臻不再理会冯远,转头看了眼徐卓空落落的手,问道:“证物呢?” 冯远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又扬起下左手,道:“这呢!话说回来,你们的检测人员应该早就下班了吧。” “无妨,给我。” 冯远将手上的证物递给元臻后,便听到徐卓说道:“元臻,我去审讯李云静,一会结果出来后,立即通知我。” “嗯。” 说到审讯室,冯远的眼睛暗了下,这里不是a市,他最多也只能透过单向玻璃旁听了,不过,叶海山庄上面的两起案子即将明了,现在重要的反而是隐藏在后面的那股势力,他很想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第三卷-第五十六章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姓名?” “李云静。” “年龄?” “26。” “在天行工作了几年了?” “五年。” “和嫌疑人边微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助理,三年前跟的她。” “和受害人陶辰是什么关系?” “算是同事关系吧,他是明星,我只是个助理,我们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少交集。” “没有多少交集?”徐卓继续加快语速问道:“在你房间里找到的那双运动鞋是你的吗?你该如何解释上面沾到的血迹?” “我” “李云静女士。”徐卓继续说道:“根据边微女士的说法,八点二十分左右,警察去她的房间里问话的时候你也在场,等警察走了之后,再到下一次进去,中间有大约半个小时你并不在她的房间,你说说,这段时间你去干了什么?” “我,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帮微微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徐卓道:“边小姐称,她柜子里的那套血衣是你放进去,你该如何解释?” “我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微微为什么要陷害我?但是我一定是无辜的。” “呵呵。”徐卓看着李云静笑了笑,嗓子里发出清朗的声音道:“其实现在审问你们的意义并不大,无论那套衣服是谁穿过的,但上面肯定会留下生物痕迹,检测人员正在进行检查,还有鞋上的血迹,哦,对了,凶手在刺伤陶辰之后,将餐刀扔在了现场,你猜上面有没有留下指纹?” “我我不知道”李云静继续着一问三不知,看样子是想要这般搪塞过去。 “你不知道不要紧,陶辰知道就行了。”徐卓道:“刚才医院传来消息,陶辰最迟天亮就会醒来,我想他一定知道是谁想杀他。” 李云静低着头,拳头握紧,身体有些颤抖,但依旧没有回答徐卓的话,似乎只有装作一切都不知道,那些血 腥暴力的事情就会离自己远去一样。 徐卓见状,微微摇了下头,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在边微身边当助理这几年,她一直都对你很好,工资不低,大小节假日红包不断,也因此你才能在这江海市自己付了首付买一套小房子,她待你不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祸给她?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你只有这个选择了吗?” 李云静一直猛烈的摇着头,脸色涨红,情绪非常激动,她压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 “刚才进来警局时,你也看到了,无论是媒体还是竞争对手,他们都对边微虎视眈眈,就想着她马上成为杀人凶手,将她从枝头拽落,摔得粉身碎骨,你真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徐卓心道,自己也算是拼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着的感情,想着将李云静从悬崖边及时拉回来,悬崖勒马。 李云静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徐卓,道:“我当然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你说的没错,陶辰是我刺伤的。” 徐卓松了口气,恰好听到了耳机中传来的没有情绪的声音,“结果出来了,鞋子上的血迹与陶辰的dna相同,并且与房立指甲缝中的皮肤组织的dna一致。” 等元臻说完,徐卓这才对着李云静道:“血液检测结果也出来了,现在可以说说了,为什么要刺杀陶辰?” 冯远坐在单向玻璃外看着这场基本没有结果的审讯,从李云静凭借着最后一丝情意,承认了她刺杀陶辰,彻底洗脱了边微的嫌疑之后,她便再也什么都不说了。 无论徐卓怎么威逼利诱,都无法使李云静再多说一个字,哪怕是提到了左青青失踪,问李云静是谁派她来杀陶辰的,李云静也只是颤抖了下身体,而后低头不语。 她在害怕,而且非常害怕,这是冯远从李云静的身上得到的唯一信息,她在怕谁?还是说因为害怕,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两人僵持了许久,徐卓终是有些受不住,转身出了审讯室,来到了冯远这边,透过玻璃窗观察着李云静的反应。 冯远道:“她什么都不说,现在该怎么办?” “左青青还没有线索,只能等早上,去医院问问陶辰,看看那伙人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徐卓顿了一下,而后忽然瞥见身后的单向玻璃,快速上前几步趴在玻璃窗上楞道:“元臻什么时候进去的?” “唔,就在刚才,怎么了?” 徐卓捂着额头摇了摇头,道:“没事,他们就这样一直坐着没有说话?” 冯远想了想道:“没有,不过虽然李云静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但是她现在已经承认自己刺杀陶辰了,那边微就是无辜的了。” “是无辜的,等天亮了,你就带她走吧。” “我带她走?”冯远愣了一下,忽然想起章乐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了,无奈道:“继续调查章乐的事情吗?不过我晚上可是得罪过了她,也不知道她还要不要我保护?” “不要也得要,她要是生气了,你就给人家好好赔罪,要不要还不是看你的表现?” 冯远一愣一愣的听着徐卓的训诫,为什么感觉他好像很懂这一套的样子? “还有”徐卓接着道:“李云静现在对于这起案件背后的事情拒不交代,不过已经牵扯进去了这么多圈内人士,我想另一股势力,肯定也就隐藏在娱乐圈中。” 不是吧 “你还想让我去调查这件事情?”冯远皱眉思索道:“李云静拒不交代,也就是说她知道陶辰不会说出去什么,你担心陶辰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嗯,没错。”徐卓看着玻璃那边的元臻,道:“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带边微回去吧,我突然想到,也许明天一早,警局门口围着的记者会更多。” 冯远了然,看了眼里面仍然没有动静,静默对峙的二人道:“元臻他不打算审问边微吗?” “不用管他,我去叫他出来。”徐卓嘟囔道:“一个面部神经瘫痪加情感失调的人,凑什么热闹去审讯,丫的难道是去看美女的?” 冯远:“!!!” 第三卷-第五十七章 盘它 在徐卓进去将元臻扯出门之后,冯远也走到边微的身前说道:“李云静已经招了陶辰是她刺伤的,你可以走了。” “” “我送你回天朗小区吧。” “” “边微,边微?”对方一直没有答话,冯远伸手推了下她的肩膀,这才发现,对方竟然睡着了 难怪元臻刚才一直没有和她说话,感情是在等这位大小姐睡醒呢! “哎哎哎!醒醒。”冯远晃着边微的身体,道:“走了,快别睡了。” 边微晃了下脑袋,里面清醒了,眯着眼睛看着冯远道:“干什么?” “这么睡着了也不怕落枕,我送你回去睡吧。” “唔,可以走了?” “可以,李云静刚才交代了,是她刺杀的陶辰,和你无关,所以我们先回去吧。” “云静交代了?”边微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还在警局,便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咳事情还没有查明,等全部调查清楚之后你自然会知道,我们先走吧,一会天亮了不好走。” 好在,可能是边微真的累极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听到冯远说可以走,便立即站了起来道:“那我们赶紧回去,都快要困死了。” 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多了,那些记者估计估摸着这么晚了边微不会离开警局,因此都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两三个十分具备敬业精神的记者,将相机对着门口,人却是坐在地上打盹了。 冯远有些不忍,在离开警局的范围之后,便打了个电话给徐卓,让他赶紧找人下来将这几个人赶回家睡觉,免得猝死在警局门口,那么明天可真要上头条了。 边微住在天朗小区这件事,外界暂时还不知道,因此他们十分顺畅的回到了家,看着边微安全的进了家门之后,冯远这才去了隔壁简单的梳洗了下便休息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a市,很多人今夜却是彻夜未眠。 中午有人报警,就在兴庆区的管辖范围之内,一所出租的民房内发出尸臭味,警 方赶到之后破门而入,发现里面确实是死了两个男人,而且尸体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因为散发出了味道,这才被路过的人闻到起疑后报警。 这原本最多也就是一起刑事案件,再严重点就是故意谋杀案,但是现场搜证的民警却在死者的房间内,发现了几罐奇怪的气体,上面贴着标签px-25。 经检验,这些气体中含有着纯度极高的一氧化二氮,很像是国外流行的一种新型的气体毒品。 民警很快将这件事上报到了市局,随后立即对死者进行尸检,结果表明,这二人确实是吸入过量的一氧化二氮死亡。 非意外,非谋杀,就是简单的吸食毒品过量而亡。 命案不到一天就破了,但是背后引申出来的东西,却不得不让人提起精神。 两个死者,都是外来人口,房东说房子是年前才租出去的,不到半个月,但是也查不到这两人来到a市的具体时间,经过调查后,发现死者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是假的,现在还在追查着二人的真实身份。 最重要的一点是,a市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气体毒品,这两人的身上为何会携带这么多? 叶全非常忧心,a市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新型毒品了,这次的事情可能有些棘手,直觉到这起案件不似表面上这般简单,因此叶全勒令要求江渚,立即写报告将案子上报给省厅。 于是今夜的江副队长,一直窝在办公室内写报告,郑七七被他赶回家休息了,因此陪伴着江渚的只有星点灯光和无边的寂寞。 清晨,当冯远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快八点了。 “喂,什么事?” 江渚在电话那边幽幽的问道:“你还在睡着?” “唔,刚醒。”冯远疑惑道:“听你的声音满含怨气,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事了。”江渚道:“你兄弟我一夜未眠,现在还在警局。” 冯远:“所以,你是加了一晚上的班找我来诉苦,然后听到我还睡着心理不平衡,所以产生怨念了吗?” 嗯嗯嗯,江渚心中的小人在拼命的点着头,熬了一夜的后遗症就是脑子有些懵 ,人会在这种状态下做出一些平时不可能做的事情,比如幼稚。 但江渚嘴上却道:“你那边忙的怎么样了?都去了几天了也不知道回个电话。” “额。”冯远有些尴尬道:“昨日又出了一起命案,背后可能还会牵扯出别的东西,徐卓他们正在调查。” “命案?”江渚惊讶道:“真是奇怪,怎么你那里也出事了?” “a市出什么事了?”冯远皱眉道,他就知道江渚大清早的打电话过来绝对不是找他唠嗑。 “两人吸毒吸多了,在房间里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江渚将事情简单的给冯远说了一下,而后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新型毒品px-25 想了想,冯远说道:“可能还要再过几天,答应徐卓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怎么?这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 江渚道:“上面觉得这件案子不简单,担心这又是一起大型贩毒案,因此十分重视,你回来,我心里会觉得踏实一些。” “呵呵。”冯远闷笑了两声,道:“现在知道小爷的厉害了?放心吧,你就是太妄自菲薄了,相信你一定可以主持大局的,再说了,上面还有叶局和省厅,若这起案子真的牵出什么大事,也轮不到我们去插手,这不是和缉毒那边抢饭吃嘛!” 知道江渚在担心什么,因此冯远在和他皮了两句之后,便正经的分析了下局势,让江渚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两个字盘它。 江渚被冯远唬的一愣一愣的,说道:“那我现在就按着正常的流程调查?” 冯远道:“没错,你不是已经将报告交上去了?嗯一夜没睡,还是先回去睡睡,将事情交给下面的小崽子去做,比如卢中,让他们去查两个死者的真实身份信息,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吧!要给小崽子机会。” “好,等他们来了将事情交代清楚,我就回去休息。”江渚无声的笑道:“那你和边小姐这两天相处的如何?” “那自然是不错了,小爷出马一个了,你赶紧整理整理资料,想想一会要交代他们什么,我也要准备出门了。” “行。” 第三卷-第五十八章 资深粉丝 挂了电话,冯远立刻以光之速度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便出门来到隔壁,用边微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之后,发现里面静悄悄的。 冯远这才舒了口气,幸好,她还没醒,于是乎,骄傲的冯大队长再一次拎着钱包出门了。 今日没什么事,昨夜边微又睡得很晚,想必会一直睡到中午去。 昨日有些得罪了这位大姐,为了防止她一气之下不让自己待在他身边了,冯远还是暗搓搓的决定,在她回想起昨日的事情之前,先做一桌好吃的,堵住她的胃,倒时候就算她想发火,也是吃人家嘴软,饭已下口,无法回嘴。 等冯远从超市扫荡一圈回来之后,已经快十点钟了,卧室依旧没有动静,冯远算计着时间刚刚好,便开始着手准备做饭了。 将鱼和排骨洗好后先用料腌着,虾线挑净,米饭蒸在锅里,青菜洗干净切好,而后将演好鱼煎了后,与豆腐一起放锅里熬着 ,浓浓香香的鲫鱼汤已经开始从锅里发出鲜香味了,不一会儿就飘荡在了整个房间。 ‘吱呜’一声,卧室的门开了个缝,边微的脑袋透过门缝,迷糊着眼睛问道:“什么味道,好香。” “我煲了鱼汤,你去洗漱,饭一会就好。”冯远心道,终于醒了,小爷我微博都逛了两圈了。 边微又迷糊着去了浴室,将一捧水浇在脸上之后,彻底清醒了,这才反应了过来。 冯远???他为什么会在我家? 二十分钟后,当边微收拾的十分精致的从卧室出来之后,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三菜一汤,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边微暗中咽了口唾沫道:“你想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且你不知道我要控制饮食注意体重吗?还做这些专门容易发胖的食物?” 冯远笑呵呵的说道:“这两天太辛苦了,而且现在才是中午,再说我炒菜都是用的你厨房放的橄榄油,不会发胖的。” 于是,边微最终还是屈服在了美食的淫威之下,坐在餐桌上,直奔大虾而去,真香。 填满了饿了已久的肚子之后,边微这才有力气去思考冯远做这些事情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 “喂,你这该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在向我道歉,提前贿赂我?”边微擦了擦嘴,慢悠悠 的说道。 “额,怎么会?”冯远尬笑了两声,道:“我是那种人吗?” “是。” 冯远:“你说是就是吧,反正饭已经吃完下肚了,你还能吐出来不成?” 边微:“不要脸。” 冯远挑衅的看了边微一眼,老子就是不要脸怎么了? “还不快去洗碗收拾厨房?”边微嗔怒道。 “哦。”冯远笑了两声,知道昨天的事现在已经彻底揭过去了,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道:“那我们下午做什么?现在《绝杀》也不能拍了,你也没有通告,就待在家吗?” 边微怔怔道:“不然呢?现在我身边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还能去哪?” 额,刚开开心心的吃完饭就提这种话题,似乎是有些不合时宜。 “没事,呆在家就呆在家,安全。” 边微瞥了眼冯远道:“你这般跟在身后,不就是为了调查章乐失踪的事情吗?你愿意跟我一起呆家里不出去?” “也不急在这一时。” 冯远忽然想到,就在昨天,跟在边微身边三年之久的李云静背叛了她,虽然边微现在面色无常,但应该心中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吧。 ‘叮咚’,边微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看完愣了两秒之后,边微忽然搓了搓脸,道:“别担心,今天下午好好休养生息,晚上姐带你出去嗨皮。” “去哪?” “一个好玩的地方。” “???” 下午说是休息,边微还真就在家里没有出去,一直窝在沙发上看书,冯远原本还担心边微上网会看到微博上的一些传言,心情不好,但看来是她多心了。 昨天医院传来消息说陶辰今日就会醒来,正在冯远担心是否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徐卓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见边微一直沉迷在书中,冯远便自觉走到阳台,这才接起电话直接问道:“陶辰醒了吗?” “醒了,因为没有伤到要害,虽然看着失血过多,但其实也只是皮外伤,医生说伤口很快就能长好。” 徐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电话那边的背景有些吵杂,但依稀能听 见有人吆喝着换药之类的话。 “你在医院?”冯远道:“那陶辰有没有招?” “招了,全都招了。”徐卓沉声道:“陶辰承认了房立是他杀了,我们之前的猜测全部是对的,昨夜刺杀陶辰的人是李云静现在也无疑了。” 冯远又道:“那他为什么要杀房立?还有左青青,现在还没出现,绑架她的那伙人究竟是谁?” “你先别急,事情有些复杂,听我慢慢说。”徐卓道:“陶辰说他并不知道那伙人是什么身份,甚至他也不知道李云静为什么要刺杀他,但是因为那伙人一直在找什么东西,我便让人将陶辰在山庄内的所有物品,全部打包带来医院,让他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冯远道:“那结果呢?” “陶辰思前想后,最终才发现他丢了一个u盘。” “u盘?什么样的?” 徐卓道:“陶辰说里面原本都是关于章乐的资料,但是昨天晚上,他将u盘插到电脑上,但还没有来得及细看,李云静便来了” “章乐的资料?这怎么又牵扯进章乐了?”冯远惊讶道。 徐卓沉声道:“这也是你刚才所问的另一个问题的答案,陶辰为什么要杀害章乐?” “难道章乐的失踪和房立有关?陶辰在给章乐报仇?”冯远一时之间之间只能想到这个,“但是,陶辰和章乐又是什么关系?” 冯远只觉得自己的脑回路,还不够摸清娱乐圈的这些弯弯道道。 “陶辰说,一直以来,他都是章乐的资深粉丝,当初进入娱乐圈的目的也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同章乐同台,但没有想到,他刚进入娱乐圈不久,连章乐的面还没有见到,他就已经失踪了。 陶辰坚信,章乐的失踪肯定与娱乐圈脱离不了干系,于是他就傍上了房立和左青青,他们两个的手中都握有大量资源,陶辰相信,只要有一天,他站在了娱乐圈的顶端,那么他就一定会找到章乐的。” 冯远沉默,他不能理解陶辰对于章乐的这份感情,在他见过的人中,追星追的最狂热的也就是花钱买周边,买杂志,买演唱会的门票,陶辰竟然能为了一个偶像做到这一步,真是绝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章乐的失踪和房立有什么关系?” 第三卷-第五十九章 大写的帅气 “有一次左青青喝多了,陶辰趁机打听章乐的下落,左青青说房立每次玩完小明星后都会拍裸照或者视频,以防止后面被人威胁,有一次意外,她在房立收集的视频和图片中,看到了章乐,但是房立很快回来了,因此她没有看完,但之后她再进去书房,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了” 冯远倒吸了口气,道:“陶辰说的是真的吗?” “”徐卓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开口道:“陶辰说他用了同样的方法,一个月以前,他找机会将房立灌醉之后,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但是房立这个问题非常戒备,只说了章乐活着的时候玩过他,但话没说完,就醉死过去了,后面陶辰再也没有找到机会打探消息了。” “所以,这是仇杀。” “嗯。” 冯远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道,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倾尽全力,这样值吗? “那么现在章乐在哪?是死是活?” “我想他应该已经遇害了,房立说了,是活着的章乐” 冯远沉默,虽然心底早就默认了章乐的死亡,但是对于章乐这样的结局,心中仍然会觉得悲愤,一个被边微和叶定希同时认可,且拥有着陶辰这般忠诚的粉丝的人,肯定非常善良。 冯远定了定心神,道:“徐卓,那你先告诉我,陶辰在他拿错的那张u盘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就算只是看了一眼,那也总会有些印象吧。” 徐卓摇了摇头,但又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打电话,对方看不到他的样子,于是说道:“陶辰说只记得是一份数据表,其余的就不知道了,我们在李云静的房间里并没有找到陶辰说的那个u盘,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被处理掉了。” 冯远吸了口气,所以现在是线索又断掉了,而且还是不知道章乐在哪?他之前说过,无论是生是死,哪怕是具尸体,也要把他找出来,但现在明明知道了些线索,却因为知情人的死亡而中断,真是 妈的! “徐卓,左青青,还有左青青。”冯远突然想到,“那个u盘中的东西她一定看过,所以即使在u盘被毁后,她依然没有出现,现在还没确定她是否被害,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左青青。” “已经在找了,但我觉得不要 抱太大的希望,那伙人虽然很嚣张猖狂,但又很谨慎,从事发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左青青身为房立的妻子,现在房立死了,媒体本应该十分关心左青青,但你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发现左青青失踪了。” “徐卓我有一种预感”冯远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或许,章乐的失踪也和那伙人有关,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预感,章乐,房立,左青青他们或许都卷入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当中。” 一件棘手的事情,徐卓明白冯远的预感或许是对的,但那又怎么样?他们现在除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杀人犯陶辰,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要调查,那也首先得找到左青青,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你现在先不要管别的,这些事情我们这边都会着手调查,你最近一定好好跟着边微,多接触些圈内人士,也许会得到些什么情报也说不定。” “我这都快成卧底了,还是光明正大的警察身份的卧底。”冯远打趣道:“你说我这要是哪天因公牺牲了,会不会得一个什么一等功,特等功之类的。” “呸!小兔崽子,乱说什么?真不知忌讳。”徐卓骂道:“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哈哈,借你吉言。”冯远笑道:“我若是长命百岁了,那些罪犯可都要哭死了,也许因为小爷的一身正气,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要真是这样,改天在你额头上刻四个大字,打击犯罪,那这特等功肯定非你莫属了。” “哈哈。” 两人讨论了一会案情,又瞎磕了一会,这才挂断电话,手机捏在手里,冯远看着窗外楼下,有情侣在遛狗,也有年轻的夫妻在遛娃,还有老年人在互相搀扶着散步。 冯远笑了笑,看,没错,这个世界上还是美好的事情多过丑恶,那么正义便一定会战胜罪恶的。 “你看着窗外在傻笑什么?” “额!”冯远被边微吓了一跳,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久,你挂完电话傻笑的时候。”边微道:“怎么?难道陶辰醒了,案子就进展了,这么高兴?” “你想知道案子?”边微看似在吐槽,但冯远知道,她这是在拐着弯的打探案子,这家伙一 时半会,肯定对李云静突然栽赃陷害她的事情是放不下的。 “咳!”边微神色古怪道:“没有,就是看你傻笑,有些好奇。” 冯远无奈的笑了笑,爱面子可不是一件值得发扬光大的事情。 “陶辰也不知道李云静为什么要刺杀他,而且现在李云静拒不交代,所以警方也无从知道。” “嗯,我知道了。”说完后,边微便转身又回到了客厅,留着冯远站在阳台上有些哭笑不得。 冯远走出阳台问道:“我说,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晚上究竟要去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边微看着冯远的形象,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记得打扮的帅气一些,不要丢我脸。” “o_o!!!” “老子这张脸就是一个大写的帅气,还需要打扮吗?” “” “非常需要。” “” 边微说着嫌弃冯远,并不只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在两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后,边微最终去了衣帽间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随后手上便拿着一套衣服出来了。 “你去试试这身衣服。” “我为什么要试衣服?” “你试不试?” “试。” 五分钟后,冯远已经换完了衣服从隔壁过来了。 边微找出来的这一套衣服,竟然非常意外的合他的身,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上等面料的短款风衣,剪裁得当的九分裤,加上冯远这流畅的身线和大长腿,硬是将衣服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人靠衣装,这不就精致多了吗?”边微的视线慢慢的移到了冯远的脚上,颇为遗憾的说道:“就是有些可惜,最近风声太紧,不然出去再买双鞋来搭配就好了,现在这样,也算勉强能看吧。” “你这里为什么会有男装?”而且还是刚好合我身的男装,冯远的心中难免会有些胡思乱想。 “云静给我团购买衣服的时候,店家送的。” “” 冯远默默吐槽道,这究竟是买了多少衣服?亏我还自作多情的以为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第三卷-第六十章 黑马会所 夜晚的江海市有着与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象,这里纸醉金迷,这里风光无限,也只有到了晚上,江海市才能展现出真正的商业帝都的风范。m. ‘黑马会所’是一家针对服务于女性的娱乐休闲的地方,因为服务的对象是女性,因此里面的服务员大多都是帅气的小哥哥。 虽然‘黑马会所’的目标客户主体是女性,但是这里并不阻止男性过来,不过有钱有闲的男人也不会来这里,他们更愿意去专门服务男性的地方。 冯远万万没有想到,边微竟然会带他来这么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这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喂,来了这里,不要想太多,玩的开心就行了。” 冯远木着脸道:“我并不会觉得开心。” 边微嗤笑一声道:“别木着脸,笑笑,我把你打扮的这么帅气是来撑场面的,不是让你来怀疑人生的。” 冯远的脚步顿了一下,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放松,最起码,不要给人看着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我本来就不是第一次来。” “哦?”边微惊讶道:“看不出来,你这夜生活还挺丰富的,那现在还装什么一朵纯洁的小白莲?” 冯远止步,一本正经的看着边微说道:“以前扫黄的时候来过。” “” 呵呵!呵呵! “你们刑警还管扫黄啊!” “那段时间严打,人手不够,我去帮忙。” 边微一时无语,只能再次给冯远强调道:“一会进去之后眼睛擦亮点,都是圈中的小姐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或者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都要装作不知道。” “圈中的小姐妹?”冯远忽然想到徐卓说的,让他多接触一些圈里的人打探消息。 “对,娱乐圈的。”边微道:“不过,其实你也不用管她们,我们也不是很熟,估摸着是听到了这两天的传言,都过来探我口,想探些口风出去好趁着这次机会将我彻底拍死。” 冯远脸上一道黑线滑下,道:“那你还来?” “都说了玩玩,陪她们玩也是玩,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边微一口无所谓的说 道,对她来说,包间里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手上都互相有着把柄,只要不是致命性的,大家都会很有默契不会乱说。 ‘黑马会所’在金辉大厦中间承包了三层,将它打造成了一个集休闲娱乐美容养生的综合性会所。 在经过了一个长走廊之后,带路的小哥停下步子,道:“两位客人,到了。” 这是一个套间房,一共有两道门,主要是用于隔音,尤其是内间的小门,打开之后,里面立即传出了震耳发馈的音乐声,冯远被惊了一下,这家店也太注重保护客人**了吧,这么好的隔音,刚才在外面居然什么都没有听见。 想起一路走来的几个包间,冯远突然有些好奇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呦!看看,这是谁来了?” 音乐声突然切断,话筒里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女音,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正拿着话筒,看着还站在门口的边微说道。 冯远见过这个女人,似乎是当红的一位歌手,叫罗亚楠,但是前段时间刚被爆出来私生活混乱,前男友们纷纷反水在网上批判她,最近她自己应该也快乱成一锅粥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心情出来玩。 边微笑了笑,目光扫过了包间内的形形色色的人,慢慢走过去找了一个沙发坐下,说道:“我来晚了,大家继续。” 冯远犹豫着还是跟着边微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背后,这果然是主要针对女性客户的会所,房间内加上边微一共有六名女性,其中有两位是流量明星,冯远对于她们的印象就是隔几天一次的微博热搜,反观作品,倒是没有几样拿得出手的。 一位名叫车俪,走中性路线,另一位叫方容笑,走甜美可爱风。 至于剩下的两位,似乎是两名颇有资历但其实不是很红的演员,冯远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只记得在某部电视剧里看到过。 让冯远感到惊讶的是,这几个女人,每个人的身边都围着一名年轻男子,而且都是相貌气质均佳的陌生面孔。 冯远脑子一转,这才真正反应了过来,什么叫主要针对女性客户。 自打边微进来后,包间内就安静了许多,罗亚楠不再唱歌,而是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冯远,其中带了些媚 意道:“哟!这是新来的吗?长得还不错,边微,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不然我们换换?” 说着,罗亚楠伸手指了指沙发上坐着的一名青年,那是刚才她唱歌时一直在她身边坐着的,那名青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反而说道:“姐姐,这位小哥可不是我们会所的人,估计是边小姐自己带来的。” 冯远眼睛眯了眯,里面折射出一抹凛冽的精光,好呀,这是把我当做陪酒男了! “自己带来的人?”罗亚楠走至冯远身边,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被冯远嫌恶的躲开了。 “我那天听薛吟说你身边跟了个男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罗亚楠笑着舔下嘴角道:“这小帅哥是圈外的吧,能玩的开吗?” 边微冷声道:“罗亚楠,他是我的人,最好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 “怎么样?小帅哥,有没有兴趣和我当一日情人?”罗亚楠依旧不依不饶道。 冯远在心里暗骂了声‘卧槽’,没想到这女的竟然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看来媒体这次真没有胡乱报道。 虽然心里妈卖批,但冯远却依旧是笑容满面,只对着罗亚楠说了句,“我是边小姐的人。” 边微脸上的冰雪瞬间融化,闷笑了两声,不顾罗亚楠那难堪的脸色,道:“你看,我都说了是我的人,你偏不信。” 罗亚楠咬牙冷哼了一声,狠狠的剜了冯远一眼,而后却是气冲冲的出了门,不知要去干些什么。 旁边搓着麻将的方容笑,‘噗嗤’笑了一声,道:“你这一来就得罪了亚楠,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会出去,估计会给你带好几个男生回来陪你‘玩’。” “随她的便。” 冯远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说话,车俪在和一个男人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剩下的三个女人外加凑了一个男的在打麻将,目前看上去,除了罗亚楠之外,竟然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 但一想到边微来之前说过的话,冯远便知这几人并没有表明看上去那么简单。 同芳容笑猜测的一样,罗亚楠出去很快就进来了,不一会,包厢里又进来了几个男人,在罗亚楠不怀好意的眼神示意下,直直奔着边微的方向而来。 第三卷-第六十一章 套间 “边微姐好。 ”三个人,就像是黑社会一般,排排站着给边微问了个好,声音雄厚到差点震聋冯远的耳朵。 “你们好。”边微指了指那边打麻将的三人,道:“是她们三个叫的人,你们过去吧。” 方容笑:“???” 其中有一个看着十分阳光的男生笑着说道:“微微姐,罗姐说让我们进来陪你玩,我是你的粉丝,能待在你身边吗?” 简单直白,点名扼要,我们进来是陪你的,不是陪别人的。 冯远站在一边,这时候到有些看戏的心情了,想知道边微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你们看我身后的这位帅哥,最近都是他在陪我,今天也一样。”说着,边微瞅了瞅了冯远一眼道:“还站着干什么?坐我身边。” “” 想着这种找人陪酒的行为确实不好,为了防止边微把持不住犯罪,冯远还是牺牲自我,坐在了边微的身边。 边微,冲着刚才的阳光大男孩道:“看见了吗?” 三人见状,也不多说,便又走向了麻将桌。 冯远靠近边微故作挖苦的说道:“你看,你的魅力值还不够,除了自称是你粉丝的那个人,其余两人都没什么表情,这就说明,陪你喝酒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 “你知道吗?一个人往往只有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表现出相当的在意,我微博上有八千万的粉丝,会在乎这区区两个陪酒男的关注吗?” 边微十分傲慢的对着冯远说道,并且声音不算小,包间中除了正在沉迷于游戏中的两人之外,基本都可以听见。 当即,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因为在场的,只有边微一个人属于当红的明星,不缺流量,不缺资源,不缺粉丝,只要开口,她想拍的戏基本都能拿到,边微所说的关注度,正是其他几人平时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边微这话一出,恰是戳中了场上几个明星的痛点,霎时间,几个女人牌一掀,不打了。 但让冯远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出来发难的并不是罗亚楠,而是方容笑。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看着边微道:“边微,你不能仗着自己的地位,就夹枪带棒的讽刺我们呐!” “我没有。” 边微反驳道:“但有些人总喜欢对号入座,这就怪不得我了。 芳容笑的脸涨的通红,仿佛边微口中那个对号入座的人就是她一般,十分的令人难堪。 “你”芳容笑大声道:“你还说你没有,你这就是仗着自己红,拐着弯欺负我们。” 旁边的三人一副看戏的样子,反正已经有人当出头鸟了,她们暂时到也不用去得罪人。 边微的表情依旧冷淡,道:“哦,你认为欺负你,那就算我欺负你吧。” “你你过分了。” 芳容笑这一声大喊,却将正在打游戏的车俪惊动了,她摘下耳机,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房间内的几人,但似乎现在并没有人搭理她。 但被这几人同时惊动的,可不仅仅只是车俪。 ‘吱呀’一声,冯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套间,只是里面房间的门和墙壁的颜色快要融为一体了,因此冯远之前并没有注意到。 房门半开,走出了一个形容消瘦的女子,也没有做精心的打扮,就连衣服也是随随便便穿了一件,松垮的挂在身上,脸色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但神色间却又带了些欢愉,仿佛刚刚经历了非常愉悦的事情一般。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表情,冯远不由得在心里暗搓搓的猜想着什么邪恶的事情。 虽然门很快就被女人给拉上了,但好奇的冯远还是透过门缝,很快的瞥到了一眼房内的情景。 有一个上半身**的男人,不对,应该还有一个女的,而且里间的桌子上似乎还放了几个空瓶子? 他们在里面喝酒? “呦!这边大明星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女人阴阳古怪的说道。 “范滢?”边微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叫她来的。”在一旁看戏看了很久的罗亚楠,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范滢?也是个明星吗?但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明星也会这么邋遢? 范滢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面,毫无姿态与顾忌,非常随性,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男侍立即上前给她点上。 范滢嘴里吐出两圈烟雾之后,才道:“怎么?边大明星这两年富贵了,就不认识我了,你是觉得这种 对方,我不配来吗?” “你误会了。”边微冷漠的说道。 “呵!”范滢嗤笑一声,抬手招了招,道:“你们几个还不过来陪边大明星喝杯酒,她可是很能喝的,酒量可能比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好。” 说完之后,冲着边微挑衅的笑了笑。 边微刚才已经拒绝了这些男侍,本来他们都应满足客人的需求,不再上前,但是陪边微喝酒也是罗亚楠与范滢的要求。 尤其是,在他们听到边微酒量比他们都要好的时候,几个人有些蠢蠢欲动了,在这种会所里面,招聘服务员的最基本要求就是酒量要好,一般人,可是很少有比他们还能喝酒的。 于是原本坐在边微身侧的冯远,地位岌岌可危。 几个陪酒男,尤其是自称是边微粉丝的那位很快的走了过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冯远,已经被挤到一边去了。 “” 少女,你居然真的接他们敬的酒了,你堕落了。 冯远心道,小爷现在是不是应该拿出男子气概,上前帮边微挡下酒啊! 但当看到边微一杯接着一杯酒下肚之后,并且面上丝毫不改色,仿佛酒精对于她并没有什么作用一般,冯远立即终止了他的想法,少女,我敬你是条汉子。 见此,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几人,都继续玩自己的去了,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游戏的打游戏,就连剩下的罗亚楠也觉得无趣,和她的小男孩一起去房间内放着的小床上面去按摩了。 只有范滢,仍然在看着边微,若不是眼神中饱含着丝丝复杂的恨意,冯远都快要以为她和边微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感情纠葛了。 “小帅哥。”范滢不知何时看向了冯远,便勾了勾手指,冲着冯远说道:“过来。” 想了想,冯远抬腿走了过去,坐在了范滢对面的沙发上,道:“范小姐,有什么事吗?” “跟了边微多久了?” “半个月。”若从船上见面算起的话,那也应该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范滢嗤笑一声,道:“难怪边微这般的看重你,原来是这新鲜感还没有过。” 冯远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去反驳范滢的话,只是顺着话头接道:“范小姐,你和边微很熟吗?” 第三卷-第六十二章 树大招风 “熟,当然熟了。 ”范滢愤恨道:“当年我们可是同一期进到公司的学员。” 冯远微微惊讶,这么说,眼前的女人应该和边微差不多大才是,可是现在这般憔悴的样子,看上去至少要比边微大五岁。 见冯远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范滢道:“怎么,我看上去很老,不像是和她一期的吗?” “不,不,我没有这样想。”冯远连忙否认,他知道女生一旦生气,后果往往会很严重。 “这烟的味道真淡。”范滢喃喃道,旁边的陪酒小哥听到,便很有眼色的又给范滢点上了一支烟。 烟的味道真淡?会所里提供的烟都很带劲,但这女人却说味道淡,那什么味才重呢? 冯远忽然记起,范滢刚才脸上那欢愉的神情,现在想想,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事,反而更像是…吸毒,因为已经体验过极致的快感,所以才对其他的都提不起兴趣,所以才会说烟味淡…… “哎!”范滢夹着烟,忽然坐起身,身体向前倾斜靠近了冯远道:“小帅哥,我看你不像圈内人,告诫你一句,不要太相信边微,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 冯远下意识的看了边微,心中想到,当事人就在不远处坐着,这样说人家坏话的当真大丈夫? 边微似有所察觉,与冯远对视了一眼,眼睛微微弯了下,亮晶晶的。 那几个陪酒男已经有些上头了,但边微依旧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喝酒如喝水一般,冯远忽然觉得他所了解到的边微并不是真正的边微。 咳咳,冯远转头,看着范滢,一本正经的说道:“范小姐,这是我和边微的事情,她是不是好人,我心中自然会有判断。” “呵!看不出来,你这么舔着边微,那你知不知道,边微为什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爬上位能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冯远嘴角一僵,他有些不高兴了,他和边微认识的虽然不久,但他扪心自问,边微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也不怎么爱搭理人,但这是性格使然,她本身一定是一位好姑娘。 虽然冯远来边微身边是有目的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将边微当成朋友了,听到范滢这么说,心里自然是不爽的。 “范小姐,边微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自然有判断,但她毕竟是一个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极大的关注,我希望范小姐不要口出狂言去诬蔑她。” 范滢怔怔的看了冯远几眼,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冯远怒道:“臭小子,给脸不要脸,贱货,和那个贱人一样的贱。” 说完,便又怒着脸走进了一开始出来的那间小房子,冯远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树大易招风,人红是非多,古人诚不欺我。 这会倒是没人搭理自己了,见边微还在人群中,冯远一时觉得有些烦躁,便知会了她一声,自己一个人出门透气去了。 ‘黑马会所’很大,走廊上面也是弯弯绕绕,冯远七拐八拐,终于找了个空气好一点的地方。 靠在墙上待了一会之后,冯远便觉得不能让边微一个人在哪里待太久,否则万一喝多出事了就不好了。 虽然走廊弯弯绕绕,但冯远凭借着强大的记忆,清楚的记得来时的路线。 但,天有不测风云,在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冯远被人扯进了一个包间。 难道小爷已经帅到人神共愤,又被哪个小富婆给看上了?这是冯远进门的一刹那之间心中的想法。 只是进门之后,在看清房间内的情形之后,冯远一下子就愣住了,里面的灯光很暗,人也很多,男人,女人,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女人。 “发什么楞啊!还不快进去?”拉他进去的女人有些奇怪,这小子怎么这楞,到底懂不懂规矩? “我?”冯远指了指自己,道:“干什么?” 旋转灯打了过来,照在了两人的脸上,冯远清楚的看见女人脸上的表情,由一瞬的不耐烦立刻转为了兴奋,就像饿了许久的饿狼一般,两眼冒着绿光。 冯远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怎么感觉要晚节不保的节奏? “小哥,你是第一次来上班吧,不懂规矩没关系,把我陪开心了就成,一会给你转小费,一万够不够?” 冯远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余光又瞥到一个胖女人的手都快要摸到男人不该摸的地方了,两人似乎已经有些情动了。 冯远连忙回神,语速飞快道:“抱歉, 我想我走错房间了。” 说完,不等女人的反应,立即转身就走,一路飞快的走回了自己的包厢,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一分钟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脸这么红,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吧。”边微慢悠悠的坐在冯远身边说道。 冯远看了眼边微身后,发现刚才那几个男生都不在包间了,便好奇道:“你喝了那么多,没事吧,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一个个都是菜鸡,喝趴了,我让人把他们抬走了。” “喝趴了!” 冯远有些惊悚的看着茶几上,地板上搁置的空酒瓶,心道,这女人的酒量也太好吧!记住以后绝对不能和她喝酒。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干什么去了?” 冯远回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其他几个女人,便凑到边微的耳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边微听完后挑眉道:“你真的要这样做?我看,还是不要管闲事为好。” 冯远摇了摇头道:“我管定了,你先带着她们走吧,一会可能会有警察和记者过来,这种事情太过敏感,你不能继续待下去。” 边微眼含深意的笑着看着冯远,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撤了。” 冯远点了点头,拿出电话,给徐卓发完短信后抬头,却看见边微只是走到那几人身边,说她有事先走,随后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句要不要和她一起走,被拒绝后便看着冯远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而后转身自己走了。 冯远:“” 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女人。 但是通知徐卓过来扫黄的短信已经发了出去,冯远也不可能明着告诉她们,一会警察要来了扫黄了,你们是公众人物,赶紧先躲躲,这万一打草惊蛇要怎么办? 冯远有些可惜的看着在一边自嗨的几个女人,明天上头条了,可不要记恨我。 “小帅哥,你看,我们都说了,边微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走了,这种事,也只有她做的出来了。” 冯远微微一愣,这边微前脚刚走,怎么后脚方容笑就过来在他跟前黑边微了? 啧啧啧!人缘真差。 第三卷-第六十三章 例行检查 冯远笑着说道:“边小姐有一些私人事情需要处理,因此留我代替她陪着各位。” “哼,算她识相。” 额!冯远看着故作高傲的方容笑,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自信,真觉得边微会这般看得起她们?可别忘了,不久前,你们可是抱团挤兑过边微的。 手机屏幕突然间亮了,冯远见方容笑不再关注他,便看了眼徐卓发来的消息。 “扫黄小分队已经在路上了,即刻便到。” “哈哈,我就说你是死神体质吧,走哪死哪,去个会所都能给扫黄组拉一单业务,佩服佩服。” 额!这个家伙。 冯远的眼神又落至在了范滢进去的那道房间门上,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些什么? ‘咚咚’,房间门被敲了两下,便被从外面推开了,男服务员一脸着急道:“警察晚上过来做突检,各位姐姐,要是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赶紧收起来吧。” 说完之后,便又出去了,看来是着急着通知下一家了。 冯远笑了笑,天真,警察又不是吃素的,真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过吗? 谁知,车俪听闻这话,似乎有些紧张,直接走去了间,推开门,里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冯远只能听见传来一些瓶瓶罐罐的声音。 他们在着急的收拾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不能被警察发现? 锁门,瓶子,憔悴,欢愉 霎时间,冯远的脑子中像是闪过了什么东西,灵光一动,便明白了过来,立即起身冲到了离间,正看到两个一男一女在内带的洗手间内冲洗着什么东西。 衣衫不整,甚至没有穿鞋,说明动作非常惊慌,他们就是在害怕。 冯远眼神一凛,直接上前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将她手中正在冲洗的瓶子夺了下来,又一脚踹向了男人,阻断了他手中的动作。 随后,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警察,例行检查,请各位配合。”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迅速,快到除了冯远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进来了两名身边便装的警员,范滢和车俪这才回过时来,冲 着冯远就厉声道:“你进来干什么?” “我们是警察,例行检查,房间内的所有人都靠墙站好,不要乱动。” 警员直接打断了范滢的问话,强制性的让所有人都靠墙站着,而后在房间内检查了起来。 “我怀疑他们在房间内聚众吸毒。”冯远上前,将刚才夺下的塑料瓶子拿了出来,道:“这是我从他们手中夺来的,在你们进来的前一秒,他们在冲洗瓶子,企图毁灭证据。” 这便是冯远的猜想,尤其是在看到这个塑料瓶子之后,他不自觉的联想到了江渚所说的那起案子,新型的气体毒品,难道说江海市也有? 警员一听到这话,先是一惊,而后便拿起了冯远手中的瓶子观察了一会,又在房间内找了找,发现了很多个类似的瓶子,但基本上都已经被冲洗干净了。 瓶身上什么图标都没有,只有两个数字,26。 直觉到事情不简单,两名警员立即将事情上报,而后对着几人说道:“几位,现在有人举报你们聚众吸毒,请你们配合,跟随我们去警局接受调查。” 范滢带着怨恨的眼神,久久没有从冯远的身上挪开,好似想将他直接生吞活剥一般。 既然冯远举报吸毒,那么这个包间内的所有人一律不能幸免,全部都要带回局里,因此,一时之间,被抓上警车的人浩浩荡荡,吸毒的加上嫖,娼的,冯远有些担忧,来的警车到底能不能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去? 看着一脸懵逼的被警察带走的方容笑,冯远心道,刚才小爷可是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这可不能怪小爷我呐。 “哈哈哈,小远,我爱死你了。”徐卓一把抱住冯远,道:“你简直太厉害了,扫黄抓毒一锅端呐!” 冯远被徐卓嘞的有些喘不过气了,好在徐卓身后的元臻,虽然没有徐卓个头高,但奈何力气大,一把就将徐卓从冯远的身上扯了下去。 冯远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而后对着徐卓打趣道:“怎么,现在不说我是死神体质了?” “你怎么会是死神体质呢?你明明就是正义的化身,罪恶的克星,有你在的 地方,所有的犯罪都会无所遁形。” “哈哈。”冯远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还,还罪恶的克星,你怎么不说我是太阳神的化身?” “哎哎,我可是在很认真的夸赞你好不好?”良好的教养让徐卓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他说:“拿回来的瓶子已经检测过了,全都被洗干净了,只有你抢救回来的那一个,里面还有些许残留的气体。” “是px-25吗?”他已经将自己的怀疑与徐卓说了,就连早上与江渚的对话也全盘脱出,就是因为他担心这是同一种毒品。 徐卓薄唇轻启,慢慢的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正当冯远有些失落时,徐卓又道:“但是,我们怀疑,这是px-25的升级版毒品,px-26。” “什么意思?” “检测人员在其中检测出了一氧化二氮的残留物,我们看了a市传来的px-25的检测分析,结果发现,今天带回了的瓶子与px-25的成分非常相似,而且里面的一氧化二氮浓度和纯度都更加的纯粹,并且瓶子上面印有‘26’两个字,所以才会这般猜测。” “但因为只有部分残留物,所以这一点还有待考证。” 这可就难办了。 冯远皱眉道:“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并案处理,就先这样,你们从今天吸毒的人身上查起,我继续呆在边微身边,既然他们都是圈内的人,我想肯定会有线索的。” 徐卓点了点头,道:“那好,就依你的想法来办,我们也会和缉毒那边合作的,若是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他们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毒品升级,事情肯定不容小觑。” “嗯,我明白。” 徐卓道:“那现在,我们要去审问嫌疑人,你要一起去听听吗?” “不了。”冯远皱眉想了想说道:“今天我让边微先走了,到现在她都没有发我消息,我得先回去确定她的安危,毕竟她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嗯,那你快点去吧。” 徐卓明白冯远的话,边微可确实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没有她,冯远接下来的动作都会很难进行。 第三卷-第六十四章 拔X无情 边微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接通,发消息也不回,冯远着实有些担心,早知如此,就不让她先走了。 最近她的身份这般敏感,若是路上遇上一两个记者,缠着她不让她走,她一个女孩子也摆脱不了,或者说,万一再遇到个对她心怀不轨的人,那冯远可就真的想以死谢罪了。 到了天朗小区,发现边微竟然也没有回家,这下冯远可真的慌了,这么久了,她会去哪呢? 想了想,冯远翻出了手机,打开了微博,看了一圈,竟然难得的有些平静,既然边微没有挂在热搜上,那是否就说明,她并没有遇上记者? 冯远再次拨出了边微的手机号,响了很久之后,就在他以为又要无人接听时,对面却传来了一道懒洋洋声音,“喂?” “” “喂什么喂?这么久了,你到底去哪了?知不知道你是公众人物?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半?” 一阵巨大的咆哮声对着边微的耳膜飞了出了,迫使边微立即将手机远离了自己。 “喂喂喂,有话好好说,不要走咆哮流,记住你是一个美男子,说话是不能用吼的。” “你现在在哪?” “金汇大厦。” “哪里?”一瞬间,冯远以为自己耳聋了。 “金汇大厦,忘了告诉你,我们刚才所在包间的楼上有一家正经的美容会所,我在那里是至尊级会员,刚才出了门,寻思着万一那几个女的想整我,弄几个记者在下面候着,那我岂不是就中套了,所以,我就干脆上去做美容了。” “呵呵。”冯远假笑道:“你还真是聪明,要我来接你回来吗?” “不用了。”边微道:“等天亮了,我就自己回去了,你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本来没有记者,现在肯定有一窝子在候着,我现在出去不是自己找死吗?” “你倒是想的明白。”冯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过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小心些。” “放心吧。”边微心道,资深会员,钱都充了上百万了,谁还能在这里把我怎么样? 挂了 电话,冯远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只要人没丢就好。 已是深夜,虽说边微不在家,但冯远也不好一个人待在女孩子的家中,因此很快就回到了隔壁,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脑海中回忆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后慢慢的睡着了。 清晨,冯远很早便起来了,打了个电话确定了边微的安全,并且对方声称很快就会回来,冯远便直接去了边微家里,一边等着她,一边做了两个人的早餐。 边微回来时,饭刚刚出锅,赶巧。 可能因为昨天晚上做了美容的缘故,因此今天边微的气色看着非常好,红光满面,精神十足。 两人一齐吃完早餐之后,徐卓便发来了一条信息,是电子版的审讯报告。 冯远眼神微沉,当下就坐在沙发上打开文档看了起来。 昨夜在包间内部房间里的一共有四人,加上范滢在内,两男两女,其中两人分别是范滢的经纪人和助理,分别名叫汪连和柴爽。 还有一个男的,是会所里的陪酒男,被范滢长期包下,原名叫周庆生,后来改名为周朔。 在对他们做了毒品检测之后,发现四人确实都吸毒了,至于后来进去的车俪,体内并没有检测出毒品。 据车俪交代,她很早就知道范滢吸毒,因此昨天在听到警察来之后,便连忙去通知,以免他们被抓,连累自己。 至于包间内的其他几人,血液检测也都没有问题,而且她们声称并不知道范滢吸毒的事情,见他们一直将里间门反锁,还以为他们在玩。 警察在这些人嘴中并没有问道什么有效信息,而且他们的毒品检测也全部正常,因此天亮后几人全部都被放了。 那么最关键的审讯就是范滢了,而且让冯远感到吃惊的是,她的助理和经纪人居然蛇鼠一窝,一起吸毒。 那么他们的这些毒品,究竟是从何而来? 根据审讯报告上所写,汪连、柴爽还有周朔,他们三人都称是范滢给的毒品。 范滢没有反驳,那也就是说她承认了,可是关于毒品的事情,范滢却一直不肯开口做解释,好在,徐卓说他们已经派人去范滢的家里搜查了,也许可以查到一些线索。 范滢给的毒品 冯远拖着下巴,余光忽然瞥到了坐在身旁玩手机的边微,便问道:“你和范滢是四年前认识的?” 那个时候,就是她们刚进入天行娱乐的时间,按照范滢的说法,她们是同一期的学员,那就应该是四年前认识的。 “嗯。” 冯远突然来了兴致,好奇道:“能给我说说吗?关于你们两个的事情?” 边微扭头看着冯远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毒的?” 边微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但是我们认识的前一年,她肯定没有吸毒,那个时候,她的眼睛还是干净的,没有这么多的**和杂念。” 冯远又换了个说法,道:“那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变化的?” “大概两年前吧。”想了想,边微说道:“那会刚好是我的事业上升期,因为一些缘故,公司选择放弃了她,让她自由生长,不再给她资源大力培养她,因此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她,再次见到的时候,她的气质便已经变了。” “天行为什么放弃培养她?”冯远皱眉道:“因为长相气质的原因吗?” “因为我。” “你?”冯远有些好奇,道:“你做了什么吗?” 边微忽然在手机捣鼓了一阵,搜出一张照片,摆在冯远的面前道:“你能想象吗?这是五年前的范滢。” 冯远十分惊讶,他确实没有想到,照片上的人气质干净,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与昨天那个形容消瘦,精神萎靡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边微接着说道:“你看到了吧,按照我和她的长相,我们两个其实应该走一个路线,但是公司已经有我了,他们不可能把有限的经费分配给两个类型一样的艺人,因此只能舍弃她了,到现在为止,范滢又将自己的形象搞成了这样,也只能接一些年纪较大的角色。” 冯远真想骂一句,娱乐圈果真是个拔无情的地方。 冯远想起了范滢昨日的话,看了下边微的脸色后,小心开口说道:“昨日,范滢对我说,她说你不是好人。” 第三卷-第六十五章 合作 “噢?”边微对于冯远所说的话,似乎并没有生气,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一般,反问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了爬上位,出卖了自己的**与灵魂?” “有” 冯远一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其他人都是嫉妒你的美貌诬陷你,想要抹黑你名声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边微被冯远这表情逗得想笑,但又强行忍住了,她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在意这个,再说了,范滢她也没有说错。” 冯远瞬间疯狂吃惊,下巴快要掉在了地上,他这是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吗? “你不要摆出这副猥琐的模样,当年不过是我年少无知,初入娱乐圈被人骗了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初入娱乐圈被人骗了? 冯远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了一副,年幼无知的懵懂少女,因为无权无势,被大佬迫害的场景。 冯远识人一向都是先了解,再判断,若是听多了别人的话,那便容易影响自己的判断,至少,从现阶段来看,他认识的边微是个好人。 等等,冯远忽然回神,他们明明是在讨论范滢吸毒的事情,谁要和你扯这个了。 “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不过我们还是继续聊范滢吧,你知道她平时都和什么人走的近吗?” 被突然发了好人卡的边微:“” 冯远想知道的是,这种新型毒品究竟从何处起源? 汪连、柴爽还有周朔都声称他们的毒品都是范滢提供的,那么范滢的毒品又是从哪来的? 毒品的出现肯定是有人在带动,尤其是这种新型的毒品,背后肯定有人在尝试着将这些毒品推销进入市场上面,江海市是一个市场,同样的a市也是市场。 只是,江海市与a市相隔甚远,为什么现在会出现类似于同一种的毒品? 就算是毒贩想要打开新型毒品的市场,也没必要从江海市到a市这么大的跨度吧! 边微道:“据我手上的情报来看,范滢虽然吸毒,但是私生活还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她拍戏赚的所有的片酬,基本上都花在吸毒和她包养的那个小情人上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和谁走的比较近,这个问题,你问我还不如问她那个小情人。” 范滢的小情人指 的就是周朔,但是他的审讯报告上面并没有说太多关于范滢的事情,也不知是周朔真的不清楚,还是矢口否认? 冯远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你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边微道:“我说,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查案?可别忘了你来的初衷,当初隐藏在网络背后威胁我的那个人,你还没有找出来,可你说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这还从来没有安宁过。” 忽然想起了游轮上的事情,边微又加了一句道:“准确的来说,从你和我上了同一艘游轮之后,我就一直厄运缠身,从未停下。” 额!冯远真的很想反驳一句,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你们圈内的,与小爷无关,但是不可否认,边微说的也没错。 从上了游轮的那一刻起,他们便都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那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切事情的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冯远道:“吴良虽然已经招了,透漏税一事是他一人所为,但你真的相信一个小小的经纪人可以瞒着公司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有李云静,依我所见,她对你真的非常好,你们的感情也很深,可她偏偏背叛了你,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还有章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失踪?”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范滢曾经和你是朋友,虽然你们两个闹翻了,但是我相信你肯定想要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冯远将这一件件,一桩桩发生在边微身边的事情,全部说出口,清晰明了的摆在了边微的眼前,让她自己来面对。 边微愣了,这么一说,这些事情似乎都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章乐,吴良,李云静,陶辰,房立 都是她认识的人,这些是巧合吗?还是说,这些人之间,本身就有着某种联系,只是恰巧被倒霉的她给碰上了。 “我想知道。”边微看着冯远道:“你们查到以后,会告诉我吗?” 冯远道:“我不能保证会告诉你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但我保证,只有与你有关的事情,你最终都会得到答案。” “那好,我们合作。” 边微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与冯远的合作,或许就是天性中自带的不 服输,也不甘愿为人所愚弄,那么,便由自己主动去追求真相,寻找答案,给自己一个交代。 冯远笑了笑,总算是搞定了,这忽悠人的事情可真不好做,好在边微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冯远将右手伸到了边微的眼前,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边微看了冯远一眼,而后将自己的手附在了冯远的手上,道:“合作愉快。” 很好,第一阶段的小目标已经达成,找到了盟友,现在可以开始下一阶段。 冯远道:“既然现在我们暂时合作了,那有几点注意事项需要事先说明。” 边微:“???” 还有注意事项?什么玩意儿? 看见边微脸上转瞬即逝的不可置信,冯远抿嘴笑了笑,道:“第一,我是警察,所以一切行动都要听我指挥。” 边微:“还有呢?” “第二,因为不知道我们对上的敌人究竟是谁,所以,你不能擅自行动,行动之前,一定要给我打报告。” 边微:“好。” “第三,我要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因为,但凡有涉及到危险的行动,你都不能参加,没有但是,我说了算。” “你还有完没完了?”边微不耐烦道:“你所说的这三点,加起来不都是一个意思吗?就是要我好好听话,不能背着你做任何事情。” “哎!聪明,上道。”冯远夸赞道:“虽然我知道以你的个性,很难做到听我的话,但你要知道,万一有什么闪失,这可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谨慎对待。” 冯远突然看着边微说道,他认真说话的时候,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这样足够给对方足够的尊重和压迫,就像边微,现在看着冯远澄澈而又锐利的眼神,脑袋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冯远笑了笑,在边微反应过来之前,率先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点头答应了,到时候就不能反悔了,知道了吗?” “”边微看着冯远,刚才发生了什么? 冯远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挑了挑眉毛,虽没有说话,但边微却是从中看出了一副狡猾的模样。 这幅笑脸,也在边微的脑海中存在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慢慢的模糊了起来。 第三卷-第六十六章 古装玄幻爱情剧 江海市公安局。 元臻手里拿着一叠子档案,坐在了徐卓的办公桌边,将档案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上次调查的关于章乐的助理张鹏的事情,目前有了一些线索,都在这里。” 徐卓看着元臻不说话,昨天晚上又是一夜未睡,除了审讯之外,他还抽空想了一下,若是冯远再这么待下去,他是不是就得熬夜猝死,英年早逝了? 见徐卓盯着他不说话,元臻有些疑惑,想了想,道:“你想自己看,还是我将结果说给你听。” 徐卓内心很希望元臻可以直接将结果说与他听,但这没有一丝情感起伏的声音,徐卓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了,简直比世界近代史老师上课还要催眠,他还是自己爬起来看吧。 “算了,我自己看吧。” 徐卓打开资料,张鹏是章乐红了之后,天行公司拨给他的助理,照顾章乐的饮食起居,还有帮助经纪人打理一些工作上的琐事。 在章乐失踪前,他已经跟在章乐身边快三年了。 之前就已经知道,张鹏的老家在江海市周边的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在章乐失踪后,他立马辞职回老家,结果不到一月,便从桥上坠落身亡。 张鹏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尤其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之后,就更加的简单了,身边的人都是亲戚朋友,他的死不可能和这些人有关。 张鹏的死,从时间上来看,的确不像是简单的意外。 但他却确确实实的死于意外,当时是傍晚的时候,人们都去江边遛弯,若是有人想要谋杀他,肯定会有人看到,但是现场却并没有可疑的人,而且从监控中看,张鹏的确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唯一的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张鹏在坠桥前五分钟,接到了一个电话,两人交谈了两分钟,挂了电话后,不就,张鹏便意外坠桥了。 根据他的家人所说,张鹏从江海市回来后变得孤僻了起来,因此他们便将乡下院子里养的土狗带回县城里给张鹏养,张鹏很喜欢,每天都会出去遛狗,遛狗的公园离坠江的桥并不远,那天下午,他和往常一样出去遛狗,但没有想到,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和往常一样出门,唯一不同的便是,张鹏临死之前 接到的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在他死后,警方追踪过这个号码,但却是一张黑,卡,查不到究竟是谁打的,之后由于现场摄像头的原因,张鹏的死亡,便被归为意外了,至于那个电话,后来也无果了。 徐卓皱着眉头,这些资料,以前他就看过了无数遍,虽然上次告诉冯远这是一场意外,但是在徐卓的心里,这场意外仿佛就是电话那边的人所操控的一般。 徐卓一直在想,那个人究竟说了什么,才能让张鹏自己从桥上跳了下去。 没有凶手,张鹏也不是一个轻生者,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是被人指引着跳下去的。 资料翻到了下一页,自从陶辰说出章乐的失踪甚至是死亡与房立相关的时候,警方已经开始调查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若说娱乐圈中有什么事情能将一个导演与一个演员联系起来,那就是作品,四年前,制作宏大的古装玄幻爱情剧《盛世长情》开拍,历时一年,也是那部戏,将房立,章乐,边微,张鹏他们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现在想想,也许从这部剧拍摄初始,章乐就已经被房立盯上了。 徐卓皱眉,在这之前,他们还从来没有将这部剧与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因为是大制作,因此这部戏拍了整整十个月,而章乐在这部戏之后,便没有了任何作品,因为他在过后不久便失踪了。 而这部据说花费了五亿人命币的古装玄幻爱情剧,等到它制作完成最终播出,也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因为章乐的失踪,这部剧从以播出就收到了无数人的关注,即便特效剧情不如想象的那边完美,但是它依旧火了,现象级大热的古装剧,这几年再也没有新的电视剧能超过它的收视率。 边微便是凭借着这部据,被人们发现了她的神颜,从而走入了更多观众的视野。 徐卓不由得阴谋论的想着,就是因为章乐的失踪,这部剧才收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度,而靠着这部剧大火的明星,可就不止边微一个了。 李云静是三年前才跟着边微的,那也就是说,拍这部戏的时候,她并没有在边微身边,是因为边微红了,所以公司才给他安排的助理。 还是说,李云静去了边微身边,她的主 要任务是监视她才对? “元臻,李云静还是拒不交代吗?” 元臻点了点头。 犯人坚决不开口 ,交代出背后的事情,这可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啊! 李云静不开口,范滢也不开口,她们到底在为上面的人隐瞒些什么? 李云静毁掉的那个u盘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范滢的手中的新型毒品到底是谁给的? “队长。”蒋生忽然走了过来,对着徐卓和元臻两人说道:“我回来了。” 早上,徐卓派了两队警员分别去搜查范滢和周朔的家中,看是否还能找打一些关于毒品的证据,蒋生便是其中的代表。 徐卓道:“情况怎么样?” “周朔的家中比较奇怪的除了一些女性的生活用品和衣物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毒品。” 那也就是说周朔所吸的毒,每次都是范滢单独提供给他的,而且从来没有在他自己的家里吸过毒。 徐卓转念一想,也许那些女性的生活用品,根本就不是给范滢准备的呢?徐卓突然间有些恶寒。 “那范滢家里,有什么发现吗?” “有,我们在她的家里发现了和会所里面一模一样的瓶子,有十几个,其中有一些空瓶子,上面写了px-25,剩下的几罐毒品还没有打开,上面写的是26。” 徐卓的精神一下子就起来了,px-25和26,同时在范滢的家中被发现,“发现的毒品呢?” “已经送到检验处了,等检测结果出来,就能确定与会所里发现的是否是同一种气体。” “好,干的的漂亮。” 这样的话,等检测结果出来,也就能知道这些气体的成分,与在a市发现的是否是同一种毒品? 事实上,今天早上的时候,已经和缉毒那边联系确认过了,他们声称江海市的市面上虽然有类似于这种的气体毒品,但是其中所含有的成分却与之不同,也就是说,这个px系列的毒品,的确是毒贩新研制出来的。 那么,在相隔千里的两个城市中,却同时出现了px系列毒品,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第三卷-第六十七章 鎏金岁月 夜晚,江渚与卢中穿过了繁华的闹市,到达了a市最有名的那条酒吧街中。顶 点 这边的环境复杂,人口良莠不齐,有着很多家夜店,两人随便进去了一家夜店,听着快要震破耳膜的音乐声,慢慢的往舞池深处走去。 在经过一天的调查之后,a市警方终于在戒毒所的档案中查到了两名死者的真实身份。 黄正业,市人,今年32岁,有着五年以上的吸毒史,曾在a市的戒毒所中戒毒,后戒断效果良好,因此便被放出了戒毒所。 黄永福,a市人,今年28岁,吸毒史未知,从没有在戒毒所里待过。 两人是同胞兄弟,据调查得知,自黄正业两年前从戒毒所出来后,兄弟二人便改名换姓去了江海市,年前这才回来。 既然是a市人,并且有着五年以上的吸毒史,那么在a市当中,肯定有人认识黄正业。 江渚与卢中拿着黄正业的照片,穿梭在夜店的舞池中,看着一张张疯狂晃着脑袋的面孔,感觉到有些不适,在这样的地方打听人,还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恍惚之中,江渚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她的发型变了,人也在疯狂的舞动中,一些头发挡住了脸,但江渚还是认出了她。 江渚大步的向前走去,挤过人群,站在了那人的身后,一手拍在了对方的肩上,将对方拽到了自己身前。 那人转头看清了江渚的样子,一瞬间的迷惘过后便是惊讶,而后又有些惊慌。 江渚的手指抵唇,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而后便和卢中带着她去了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上面,一直鼓着的耳膜,这会总算是稍微清净了一些。 “两位警官,我真的没有犯事,就是过来玩玩,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是卓雨?” 这里的灯光稍稍亮些,江渚可以清楚的看着眼前的姑娘脸上化着的浓妆,但他没有认错人,这就是卓雨,当时‘女鬼复仇案’一案中,就是凶手用她的手机,给陈勇义发了条假的消息,将他骗至宾馆中杀害。 卓雨看着江渚的样子,点了点头,看对方这个样子,似乎不是专程来寻她麻烦的。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 想从你这里打听些事情。” 见状,卢中将黄正业的照片横于卓雨的眼前,道:“这个人,你见过吗?” 听闻对方是来找人的,卓雨也稍稍放松了些,仔细的看着照片,半会之后,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没有见过。” 江渚道:“你在仔细看看,确定没有见过他吗?” “没有见过,两位警官,他犯了什么事呀?”卓雨这会也不怕死的问了起来。 “他犯了什么事你不要多问,对你没有好处。” “哦,那我不问了。”卓雨连忙摆了摆手,生怕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江渚继续说道:“你现在好好想想告诉我,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交友范围广的,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人?” 这个 卓雨狐疑的看着江渚,对方是警察,照片上的那个人肯定是一个逃犯,他们想要抓人?这样的话,我帮了他,到时候,我自己会不会在道上落了个出卖人的罪行? 若是那样,到时候可是会寸步难行的。 卢中皱眉道:“看你的表情,你是知道了,还不快说,在犹豫什么?” 卓雨老实交代,“我怕我事后被人报复。” 江渚道:“不用担心,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经常的活动范围,我们自己去找他就行,不会告诉他是你说的。” “那好吧。”卓雨咬了咬牙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但是外面的人一直都叫他‘老狗哥’,他人很义气,认识的人也多,你们找的这个人,或许他见过,但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 江渚见卓雨一副可怜兮兮的乞求样,便道:“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谢天谢地,那就太好了。”卓雨拿出来自己的手机,道:“你们看,这是我偷拍的他的照片,他一般晚上都会辗转在各个夜场,今天不在这里,那你们可以去街对面的那家看看。” 江渚接过手机,认真的将上面的那张脸记在了心里,而后将手机还给了卓雨。 “你也不要总是混夜场了,好好的找份正经的工作做吧,这样混下去,既不会攒到什么钱,而且对于女生来说,来着实危险了些。” 卓雨先是楞了一下,而后笑着回道:“好,等我老的跳不动那天,我会去找份干净的工作的。” 江渚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便带着卢中一同走了,留下卓雨在身后十分落寞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我何尝不想好好的过日子,但回不去了。 “江队,我们直接去对面找这个‘老狗’吗?”出了夜店,卢中急忙问道。 “嗯。”江渚回道:“既然这个老狗识人众多,那我们也没有必要这般盲目的找下去。” 卢中点了点头,今天下午,江海市那边传来消息,已经确认,两个城市中出现的px系列毒品为同一种毒品,而且江海市甚至出现了比px-25纯度更高的px-26,但是不仅是a市,就连江海市,这种px系列的毒品,还未上市。 因此,警方迫切的想知道,黄正业和黄永福两人,从江海市回到a市的目的,是否就是为了将px系列毒品带入到a市的毒品市场,或者说他们是为了测试毒品进入市场中的反应? 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研发出了新型的26号。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走过了马路,来到了这家名为‘鎏金岁月’的夜店。 虽然这家店面的名字很文艺,但是里面的情况并没有比刚才好一些,依旧是震耳欲聋,江渚想和卢中说句话,站在对面互相都听不见,只能依照口型来判断。 卢中心道,这么个地方,为什么总有一些人喜欢来这里玩?这样下去,老了之后,你就是第一波开始戴助听器的那个人。 ‘鎏金岁月’比之刚才那家夜店更大了些,找人也是十分不易,半天之后,江渚才确认了坐在里面软沙发上,怀里搂了个漂亮小姑娘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老狗。 江渚拍着卢中的肩膀,指了指沙发那边,两人点了点头,便一同向前走去。 卓雨拍的那张照片,与老狗本人的差别并不大。 他的下巴有一些胡子,头发有些长,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辫,一身嘻哈装扮,倒像是搞音乐的人。 江渚与卢中绕开了围坐在沙发一圈,搂抱在一起的红蓝绿女,径直走到了‘老狗’跟前。 第三卷-第六十八章 老狗 “你就是老狗?”江渚横于男人身前,低头俯视着他说道。 但话一出口,江渚便后悔了,这里的音乐声太吵了,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话,更不要说是别人了。 只见老狗像是没有看见自己眼前多出了两个人一般,只顾着和身边的妹子喝酒玩,好不惬意。 卢中见江渚皱眉,便主动倾下身子,拍了拍老狗的身体,谁料,手还未碰到他的衣服,便从旁边伸出了一只胳膊,直接抓住了卢中的手腕,手上微微使力,便将卢中的手腕捏的生疼。 但卢中毕竟还正经的警校毕业生,只是一时不慎被人拿捏住而已,反应过来后,手腕一拧,使了个巧劲便挣脱开了。 就这么一个来回,酒桌上的人已经全部注意到这边了,‘唰’的一声,全部都站了起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在了这酒桌中间。 江渚:“” 老狗却是非常淡定的看了两人一眼,而后对着一帮小弟大声嚷嚷道:“干什么呢都?坐下,都坐下,别让人觉得我们都是没文化的粗鲁人。” 虽然店里的音乐声很吵,但老狗的嗓门更大,加之一帮人又特别了解他,老狗一张嘴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因此,等老狗话毕,众人恶狠狠的看了江渚与卢中几眼之后,便接二连三的又坐下了。 “” 江渚有些怀疑的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若是他没有听错,这人刚才说的是怕自己以为他是没文化的粗鲁人,可这嘈杂的环境,加上那粗糙的嗓音和一众小弟,也很难使人将他与文化人联系在一起。 江渚抽了抽嘴角,只当是自己是看错了或是听错了,当即便嘴角含笑的冲着老狗点了点头,以示友好,绝无恶意。 这老狗倒也是个爽快人,思觉江渚二人没有恶意,便安抚了下的自己的一帮兄弟,而后站了起来,冲着江渚指了指二楼包厢的方向,示意两人有什么话上去说。 虽不知这老狗有何打算,但毕竟是有事询问对方,因此江渚也不做多想,便点了点头,带着卢中跟随着一帮子人去了二楼。 每一 家夜店的二楼都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般人来夜店里玩都是为了纯开心,和朋友在一楼喝喝小酒,找个妹子聊聊天什么的,等解压完了也就该走了。 但是包间什么的,一般人可真不会去,尤其是江渚与卢中这种社会主义好青年,别说夜店的包间了,就是一楼蹦迪的地方,除了出任务之外,两人也没怎么来过。 其实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贫穷。 因此,这会江渚非常好奇这老狗究竟是什么人? 从一楼到二楼的这段时间,也够江渚在脑海中转几个弯了。 关上了小包间的房门,这才将外面的噪音隔绝了个百分之七八十,让人的耳膜可以暂时得到些许清静。 “两位,请坐。”老狗冲着两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兀自坐在了沙发上,眼看着二人坐下之后才道:“不知二位是何人?今天找我又有何事?” 江渚沉吟几秒钟,便开口道:“听闻老狗是个爽快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么我也就不饶弯子了,我们今天来,是想打听两个人。” 话毕,卢中便将黄正业与黄永福的照片拿了出来,道:“请问,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老狗大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看了照片一眼道:“原来你们找我是为了打听人,那你们又是什么人?这两人与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你认识他们。”听着老狗的语气与态度,江渚便知此时是有着落了,便也不着急了。 “既然你们能找上我,那便说明你们自是知道我识人广泛,不过,我得知道你们为什么找他?”老狗已知江渚是这负责人,便看着他说道:“若你们是他的仇人,那我把他们供出去,到时候他们出了事,我这里可说不过去。” 江渚笑了笑,他颇为无奈的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道:“我们是警察。” 这话一出,老狗除了眼神中惊讶一番之外,其余皆无什么动作,像是愣住了一般,倒是之前的那几个小弟,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手脚间的动作有些局促,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将江渚与卢中围了起来。 江渚颇为满意的在心里点 了点头,看来猜的没错,这些人最多就是街头的小混混而已,平时或许嚣张跋扈,但肯定没有参与过大型的违法乱纪行为,否则,就不会是这般反应了。 听到江渚的话,卢中本来还担心会出什么事,但现在见情况还好,便松了口气,果然,队长还是队长呐! 江渚见状,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认识他们,至少是见过,他们是两兄弟,一个叫黄正业,一个叫黄永福,前几日双双死在了出租屋内,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江渚说完之后,见老狗还是刚才那副呆愣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奇怪,心道,该不是将这哥们给吓住了吧? “老兄弟?” 有求于人,还是不要称呼人家外号为好。 “啊我听到了。”经江渚这把提醒之后,老狗回过神来,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我们兄弟都是安分守己,绝不违法乱纪的好公民,绝对百分之百的与警方合作,你们说,是不是?” “是。”小弟们异口同声道:“狗哥说的都对。” 什么情况啊? 怎么寻思着这有些不对头? 难不成法律的威慑力已经如此之大,就连混混也开始变得遵纪守法起来了? 见江渚没有反应,老狗便以为他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连忙道:“警察先生,你莫不是后悔,不想让我帮忙了?说真的,这两人我还真见过,年前他们还来找过我。” “额,不是。”江渚赶紧道:“我就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阁下竟然就这么答应了帮助警方。” “为什么会惊讶?”老狗皱眉不解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强调吗?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既然是好人,肯定要主动协助警方的。” 说完,老狗得眼神又飘过了一帮小弟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 “警察先生,你们听到了吧,我说的没有问题。” 江渚:“” 卢中:“” 本以为是个王者,却没想到是个青铜。 第三卷-第六十九章 上天送来的小天使 “老先生,既然你愿意协助警方,那么你能告诉我,黄家兄弟找你所谓何事吗?” 趁着老狗还愿意帮助警方的时候,江渚便也不纠结其他的事,连忙问道。 老狗摆了摆手道:“别不停地叫我老先生,我才三十岁,道上都叫我老狗,或者狗哥,你们随便叫吧。” “那我就称呼你为老狗了。”江渚道:“那黄正业和黄永福两兄弟?” “说到这两个人,那可真是想方设法的作死,居然敢跟我提什么在‘鎏金岁月’里投放毒品!”老狗道:“出来混的,谁不知道这‘鎏金岁月’是我老狗的地盘,而我这人,生平最痛恨人吸毒,他们两个还想仗着十几年前的一点交情说服我?别他妈做梦了。” “我老狗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与众不同的夜店,嫖,娼吸毒什么的,在我这里绝对没有。” 江渚:“‘鎏金岁月’是你开的?” “是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老东西投资的。你们不知道吗?这都上店里找我了,还不知道这店是我家开的。” 老狗的脸上浮现出了些狐疑的表情。 江渚顿时有些尴尬,这卓雨也没有告诉我啊! 感情你还是位富二代。 江渚讪笑了两声,立即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黄家兄弟想说服你在‘鎏金岁月’内投放毒品,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说道正事,老狗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事情,眉头轻轻皱起,脑海中慢慢的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晚上,冯远刚忙完一天的事情,安抚好隔壁那位姑奶奶之后,正想着案子的时候,恰巧江渚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不是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冯远接起电话直接问道。 江渚撇着嘴将车子驶入了地下停车场,心道,为什么不关心一下哥哥是否安好?就惦记着案子。 “你还在外面?”冯远听着车子的声音不由问道,已经这么晚了。 听到冯远的问候,江 渚表示他十分欣慰,便道:“是黄正业和黄永福两兄弟的事情,他们两个都是a市人,而且吸毒,所以我去了酒吧夜店那边打听了一下,这才刚回来。” 索性,江渚干脆坐在了车里,准备与冯远聊完再回家。 “你找到线索了。” “没有。” “什么?” “噗嗤。”江渚闷笑了两声道:“开玩笑呢!” “神经!” “好了,说正事,今天晚上,我在一家名叫‘鎏金岁月‘的夜店里,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老板,他叫老狗,他告诉我,黄家兄弟在年前找过他,他们想拉拢他,并且在他的店里投放毒品。” “px-25。” “因为那两兄弟刚一张口就被他轰出去了,所以老狗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品。”想了想,江渚又道:“不过想一想就知道,肯定是px-25。” 这是他们之前就有的猜测,在这之前,a市并没有发现与px-25类似的毒品,黄正业有着多年的吸毒史,他怎么可能回到一个不能为他提供毒品的城市? 除非他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干脆自己打开a市的毒品市场,以贩养吸。 冯远想起了最近的事情,不由自主的问道:“江渚,你说黄正业和黄永福两兄弟背后,有没有别人?” 江渚挑眉道:“什么意思?” 冯远这才回觉,江海市发生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传到a市,于是,冯远开口,简单的将这两天的事情给江渚说了一通,随即成功的得到了江渚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虽然,冯远现在看不到。 “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冯远忽然想到徐卓说他是死神体质的事情,便道:“是不是帅的掉渣?走哪都能打击罪恶?” 江渚愤恨道:“真是招灾的体质,走哪哪不太平” 冯远心道,这话说的还真是像徐卓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那你倒是说说 ,我刚才那个问题,黄家兄弟背后有没有可能是有着更上一层的人,在指导他们回a市贩毒?” 江渚皱眉道:“江海市距离a市太远了,我想即便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目的也是为了扩大px-25的市场,这样的话,也没有必要选择a市,江海市周边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是比a市更好的选择。” “说的也是。”想了想,冯远又道:“那么除去背后有人指使,剩下的就是黄正业和黄永福自发的来a市了,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乡,交友范围广阔,所以才选择这里吗?可是” 江渚道:“可是,他们在江海市也是打拼多年,尤其是这几年,人脉应该并不少。” “没错。”冯远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黄家兄弟想在a市贩毒,那么背后为他们提供毒品的人是谁?” 除非他们兄弟二人自己加入了制毒集团,负责,上面肯定有为之提供毒品的人。 “这个”江渚道:“暂时并不清楚,除了警方在调查之外,我也有叫老狗和他的兄弟帮忙留意一些。” 冯远忽然有些好奇道:“你今天晚上一直在说这个老狗,一个开夜店的人,真的很有趣吗?” 江渚笑道:“我说他有趣,是因为他虽然开夜店,但店里没人嫖,娼,没人吸毒,也没有黑恶势力,甚至他本人很抵制这些东西。” “这样一说,还真的有趣,我都有些想结识这位大哥了。” 江渚道:“等你从江海市回来,会有机会认识的。” 冯远笑了笑道:“那到时候可就靠你引荐了。” 江渚骂道:“德性。” 两人挂了电话,江渚坐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思觉了许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再不上去休息,天可就要亮了。 明天要是盯着大大的两个黑眼圈去警局,七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郑七七,江渚原本累到沉重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些许,嘴角也带上了笑容。 他的七七,一定是上天送给他的小天使。 第三卷-第七十章 咎由自取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江海市的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暖和,前几天还需要件外套,如今,却已经可以穿一件单衣了。 虽然冯远与边微达成了暂时合作的协议,但是最近边微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尤其是在昨日范滢车俪一行人去‘黑马会所’,并且参与吸毒的事情被爆料出去之后,天行肯定更加无暇顾及边微这个‘麻烦’了。 冯远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一脸没心没肺,毫不顾忌的边微,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担忧。 “范滢和车俪她们昨日刚搞出了一个大麻烦,你这会去公司,就不怕别人说这事是你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舆论视线?” 这不是冯远阴谋论,而是网上已经有很多范滢和车俪她们一伙人的粉丝,已经将事情往边微身上引了。 网民们的记忆都是短暂的,只要有新的事情和冲突出现,便会很快的忘记之前的事情,因此,在他们看来,将范滢与车俪拉下水之后,这件事情的最大受益人便是边微,因此,也无怪乎她们的粉丝会这样想了。 边微‘噗嗤’冷笑了一声,道:“就算受益人是我,那也是她们咎由自取,你别忘了,第一时间将事情爆料在网上的媒体,可是她们自己找来在会所下面蹲点的,这可不怪我。” 冯远一愣,道:“那些记者是她们自己找来的?” “我骗你干嘛?”边微道:“你忘了吗?那天去会所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她们居心不良,没想到这次居然把自己给坑进去了,明明知道有记者在下面蹲着,还敢吸毒?” 这样说着,边微又看着冯远笑了下,道:“我想,她们应该没有想到,我会带个警察去那种地方吧。” 冯远一时无语,这件事情,说来也确实是巧合,若不是他执意报警,让扫黄队的人过来,她们吸毒的事情,也就不会被发现,那么,也便不会有如今的事情了。 冯远有些无奈道:“那是你运气好。” “那是我有先见之明,让你来我身边当免费的保镖,这可真是省心了不少呐!” 冯远转念一想,这可不是免费的保镖吗?这都替边微挡灾多少次了?连个基本的工资都没有,这还整天被人使唤着做饭洗碗。 冯远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无限的同情的。 “不过,当我的免费保镖,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次就先便宜你了。” ‘biu~~’又是一箭,直直的戳进了冯远的心窝。 天行娱乐已经到了,下车进了公司后,边微直接告诉冯远,她自己要去找王闻为,商量一下自己的事情,至于冯远,可以自己在公司里转转,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边微新招来的助理,没人会说什么的。 这正是冯远现今正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次来到天行,并没有出现像上次一样有人出来向边微找茬的事情,至于上次找茬的主人公薛吟,冯远今天可是一眼都没有见到。 冯远在天行当中随意的走动着,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会有人上前来说他,到了后来,冯远发现,这公司里的员工感觉差不多像疯了一般,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除了几个比较懈怠的员工之外,其余人根本无暇顾及冯远是哪个艺人身边的人。 冯远这下倒也乐得自在。 天行娱乐很大,反正冯远也没事,索性一层接着一层的逛着。 人们常开玩笑说一些公司有钱的可以包下一栋楼,但天行却是切切实实的做到了这一点,据冯远所知,在娱乐圈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公司,可只有天行这一家,就连天行的对头公司凯锐娱乐,即使曾经有叶定希坐镇,也从来没有如此嚣张的包下了整栋楼。 冯远不由得咂舌,这样富有的公司,怎么尽捧一些作奸犯科的人当明星呢? 还是说,这个公司本身就有问题呢?所以才会与那些人臭味相投? 不知不觉,冯远已经转到了十九层,天行公司的结构之前边微给他普及过,现在,已经彻底的被冯远给摸清了。 一共二十二层,顶层基本被闲置着,二十一层是总裁和总经理的办公室,再往下,十八至二十层,是公司管理层的办公室,还有一些已经出名的明星的个人办公室,还带着两个巨大的会议室。 至于十层至十七层,就是公司给艺人安排的公寓,这个占比比较大。 十层以下,便是一些舞蹈室,音乐室之类的,供艺人排练节目用的地方。 在往下,便是公司的一些娱 乐设施,为了艺人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公司内部还专门配备了三层的健身房,供他们健身塑形用。 至于最底层,便是公司的前台,和后勤员工了。 十九层已经是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室所在楼层了,与下面都不一样,冯远一边小心的探查着,一边想着,这个公司为艺人考虑的简直太周全了。 至少租下这一整栋楼来养艺人,每天都是很大的花销,王闻为可真是舍得去下本钱。 冯远站在十九楼的逃生楼梯口,这再上去两层,可就又到了王闻为的办公室了,也不知道边微谈完事情没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冯远的脚刚从二十楼的逃生楼梯口出来,便听到背后一声吆喝。 真是见鬼了,刚才出来的时候明明左右看过了,根本就没有人,这男的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嘿嘿。”冯远转身,冲着这位三十余岁的男子笑了笑,道:“我是边微新招来的助理,边微正在和总裁谈事情,想着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我就自己爬楼梯上来的。” “边微的助理?”男人狐疑的看着冯远道:“你叫什么名字?边微并没有和公司报备过,她招了新助理。” “刚招的,想必她还没有来得及给公司报备。”冯远道:“边微正在上面和总裁谈事,你要是不信的话,一会可以直接问她。” “请问您是”冯远继续不怕死的问道。 男人深深的看着冯远,道:“你都在熟悉公司了,还不知道我是谁?” “愿闻其详。” “我是总裁的助理,我叫雷耀宗。” 雷耀宗? 冯远看着眼前的男人,与他四目相对,两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冯远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总裁助理,这人的长相十分的平凡不起眼,但是却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身上有种想他这种城市中人绝对不可能有的肃杀感。 他们这种人,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雷耀宗周身的气场,使他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助理而已。 一瞬间,冯远都快要相信,眼前这个名叫雷耀宗的男人,真的杀过人。 第三卷-第七十一章 茧子 “你好。”冯远回神,连忙伸手右手道:“我叫冯远。” “边微还在和总裁谈事情,我带你去上面等她。” 冯远看着自己被忽视掉的右手,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连忙跟在了雷耀宗的身后,道:“没想到雷先生是总裁的助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雷先生跟在总裁身边多长时间了?” “” 又是一阵沉默,冯远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心道,这人真的很没有礼貌。 “到了。” 只是一层的距离,就算坐电梯也用不了几分钟,雷耀宗将冯远带到了王闻为的办公室门前,道:“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好。” 冯远点了点头,在雷耀宗进去将门关上之后,冯远眼中的笑意渐渐的消失了。 雷耀宗 刚才与他握手的时候,被拒绝了,但是冯远并没有放弃观察雷耀宗的手部,虽然他的手还算白净,但是如果他没有看错,雷耀宗的右手,在食指与拇指中间的部位,有着一层被磨出来的厚重茧子。 这个部位的茧子,只有长年拿枪的人才会有。 雷耀宗是退伍军人? 冯远靠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依旧只能依稀听见几个不太清晰的字眼,妈的,这么好的隔音,难道在里面是商量什么重要机密不成? 虽然基本听不到什么有用信息,冯远还是想再多偷听一会,但就在雷耀宗进去五六分钟后,办公室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边微踏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斜着眼瞥乐冯远一眼,示意他跟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人默默的坐上电梯,直到出了公司,两人再次坐在了车上,冯远才问道:“你和王闻为刚才一直在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还能聊什么?不就是我之后工作的事情吗?”边微道:“我和天行还有不到半年就解约了,去叶海山庄之前,我刚刚告诉王总,想在拍完《绝杀》之后休息几个月,然后再做打算,现在这不你要调查章乐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闲在家里?” “那么我谨代表我国公安,向边女士致以崇高的谢意。” “谢就不用了,这不实在,你不如想想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破坏氛围的家伙! “你不减肥了?” “我这两天发现,你做的饭很好,荤素搭配得当,而 且手艺越来越好了,我的体重不仅没有增加,而且还瘦了一斤,现在没有心理负担了。” “”我有。 “你先别只想着吃什么,说说,你刚才和王闻为的谈话,你之后的工作怎么安排?” 边微沉吟了一会,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道:“《绝杀》,不拍了。” “不拍了是什么意思?” 这投资了几个亿的电影,说不拍就不拍了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王总不想在这部电影里面投钱了,撤资了。” 撤资 冯远转念一想,道:“可是这部电影的股东又不止天行一家,其他人能同意吗?” 边微盯着冯远,道:“王总已经通知我了,天行是最大的股东,除了凯瑞以外,其他人就算不同意,又有谁能撼动王闻为的想法?” “说的也是。”冯远非常同意边微的说法,又道:“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天行和凯锐是对头,那么为什么你会和叶定希同时担任男女主角?” “我刚才不是说了,凯锐也投资了,不然你真的以为天行那么有钱?而且就算有钱,他也不会将所有的资本全部压在《绝杀》上面的,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天行自然也要投资其他的剧。” 冯远点了点头,道:“那这和你之后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边微幽幽的说道:“天行和凯锐达成协议,为了弥补凯锐的损失,由我去友情出演凯锐投资的一部电影里的女配,带带他们那边的新人。” “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冯远十分赞同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你这句话引用的非常到位。” “滚蛋。” “哈哈。”冯远大笑道:“那你就这么同意了?” 边微咬牙:“还不是因为你,我现在没有经纪人,又和天行还未解约,若不是为了答应你的事情,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被人拿捏吗?” 额!冯远被噎住了,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再次向你表示谢意。”冯远道:“那你新拍的电影叫什么名字?男女主分别是谁?” “不知道,没有注意听,总归是两个新人,肯定没有听过。”边微恨恨道:“还好,听说电影已经基本拍完了,我就过去拍几天,补几个镜头而已,好在戏份不多。” “呵呵。”冯远笑道:“才几天而已,你也别生气了,在哪拍戏?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江海市的影视基地,明天一早过去,连试镜都免了。” “你这么优秀,用不着试镜。” “算你会说话。” 冯远撇了撇嘴,心道,边微长得好又大牌,还是王闻为内推的,谁敢让她试镜?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对了,你知道王闻为身边的那个助理雷耀宗吗?” 边微白了眼冯远道:“废话,当然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天行的?” “反正比我来的早。”边微如是答道。 比边微来的还早,那至少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可是这样的话,那他身上的肃杀感未免也有些太重了,这不像已经沉寂多年的军人身上的感觉。 “那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这倒是没听过,只是听说他一来到公司就是王总的助理了,而且王总从一开始就比较看重他。” 冯远吐槽道:“你的情报不是很多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边微突然有些牙痒痒,想抽冯远两个大耳刮子。 “虽然我的情报还算比较灵通,但这也仅限于圈内人,雷耀宗算不得圈内人。” 说的也是,雷耀宗唯一和娱乐圈有关联的地方,便是他是王闻为这个总裁的助理了。 “那对于他这个人,你有没有什么了解?” 边微道:“你问了这么多关于雷耀宗的问题,他和章乐的失踪,还有吸毒的事情有关联吗?” “暂时还不知道。” “我不了解这个人。”在冯远等了很久之后,却只得到了边微的这个答案。 “我刚才说了,王总一直都很看重雷耀宗,这也是他神秘的地方,他虽然是王总的助理,但却很少在公司,给别人的答案,永远都是在帮着王总处理私人事情,但王总到底有什么私事,这一点,大家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冯远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雷耀宗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自己去调查的。” “你随意。” 边微对于冯远这种翻脸无情,过河拆桥的做法,表示万分的唾弃。 冯远看着边微的脸色,嘴角抽搐了几下,大姐,可别忘了,我这一身本事,可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 第三卷-第七十二章 海中女尸 “今天,王总他打听了你。”想着,边微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冯远。 “什么意思?他打听我?”冯远开车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惊讶,好在他有着非常好的车技,并没有出事。 “嗯。”边微道:“而且是在雷耀宗进去之前,王总便已经向我问起了你,可能是有人在他跟前说什么了吧。” 冯远道:“他说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他知道你是警察,不是什么保镖和助理,问你在我身边要待到什么时候,毕竟你可是吃皇粮的人,我们王总可能觉得养不起你。” 冯远汗颜,“好好说话。” “我说真的。”边微认真道:“王总也只问了下你什么时候回去,然后就是雷耀宗进去后,告诉我们你在外面等着。” 额,冯远顿时尴尬了,他还告诉雷耀宗他是边微新招来的助理,感情人家什么都知道,难怪一副不想鸟你的样子。 见冯远不说话,边微又道:“我告诉王总,最近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上次在网络上威胁我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因此你会多呆一段时间。” “他什么反应?” “很奇怪的反应。” “额,什么叫很奇怪的反应?” 边微想了想道:“我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情绪,并不是很希望你待在我身边,但是又有着上位者的骄傲,所以眼神中的拒绝的意味不是很明显,就显得有些虚伪的逢迎。” 不希望自己待在边微身边,为什么? 冯远心道,他都知道老子是来保护边微安全的警察,难道他不担心自己手下最挣钱的艺人之一出现时什么意外吗? 难不成 “难不成,你们王总爱慕你已久,看到小爷这么帅气,有了危机感吃醋了?” 冯远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脑洞惊呆了。 “滚蛋!”边微怒道:“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东西?你还真以为娱乐圈很乱吗?” 额冯远想到最近的事情,真的很想回问一句,难道不乱吗? 但本着一颗良善的小心脏,冯远还是立即开口给边微道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没关注自己的脑洞,由着他自己跑偏了,放心吧,现在已 经重新回到正规了。” 边微白了冯远一眼,道:“那你就管好你的脑子,下次要是再跑偏,我就亲自给你矫正。” “放心,不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呵呵。” 冯远:“” 到了天朗小区之后,冯远将边微送回家,因为正值中午,冯远干脆做了之前答应她的一桌美味,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冯远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帮忙调查一下雷耀宗,他是天行总裁王闻为身边的助理,我怀疑他有些问题。” 冯远将编辑好的短信发给了徐卓,既然边微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是从警方这边着手调查吧。 短信发过去之后,十分意外的便石沉大海了,徐卓头一次没有秒回他的短信。 这不应该啊! 按照徐卓的信子,肯定是要问自己雷耀宗究竟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有问题?至少也得给自己回一个‘好’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 但冯远又不能给他打电话,这种情况,万一他在外面出任务就不好了。 “有时间了,回个电话给我。” 发完了这条消息之后,冯远便扔下了手机,躺进了沙发中。 这种时候,明明案子这么紧张,事情又这么多,为什么他反而成为了最悠闲的那个人? 虽然他接了任务在天行调查章乐失踪和px-25一事,但直到目前,并没有什么重要性的线索,他只能从自己怀疑的人中找线索,然后让徐卓去调查确认。 冯远难得的有些自我怀疑,是这次的对手太强大了吗? 牵扯到了吸毒贩毒,背后肯定有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也许这股势力已经存在了许久,至少,三年前章乐失踪的事情,应该也与这件事有关。 而且,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左青青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有些媒体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她现在依旧是生死未卜。 冯远的背后忽然升起了一股寒意,他想到了章乐,难道这一次,左青青会像三年前的章乐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叮叮’ 一阵手机铃音响起,将冯远从自己 的世界中拉了出来,惊得他浑身一颤。 原来是徐卓打来的。 “喂?” “小远,我才刚看到你的短信,有什么事吗?” 徐卓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而且能感觉到他现在还在外面,很吵,徐卓往旁边走了些,才感觉嘈杂声小了一些。 冯远皱眉道:“就是关于雷耀宗的事情,还有,你没有回我消息,有些担心,在外面出任务吗?” 徐卓沉默了一会,两人就在电话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良久,徐卓才沙哑着嗓音道:“左青青死了。” “尸体被海浪冲到了岸上,我们的人接到报案,去了之后才发现,人已经快被泡烂了,都快认不清本来的面目了。” “因为是具女尸,我们就想到了左青青,法医立即做了dna对比,这才确定了死者身份。” 听完之后,冯远也是一阵沉默,内心担忧的事情终于变成了事实,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死亡时间呢?” 徐卓道:“法医初步检测出来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而且是被**着身体扔进海里的,估计是想让海里的东西,将她连皮带肉的吃掉吧。” 冯远想象着那个画面,不由得一阵恶寒,而且被海水泡了三天的尸体,估计模样会十分可怖。 “你还好吧!”冯远有些担心徐卓,道:“现在还在外面做什么?” “我没事,刚刚对事发现场的人们做完笔录,这不才看到你的短信。” 听着徐卓这压抑的嗓音,冯远可不认为他像口中所说的那般没事。 “你在哪?一个人在外面吗?” “别担心。”徐卓发出了一声笑意道:“我和元臻在一起,放心吧。” 冯远这才松了口气,道:“有元臻看着,我确实很放心。” 徐卓顿时有些傻眼,这关元臻什么事? “哎,不说了,先挂了,雷耀宗的事情,我会让底下的人去调查清楚的,结果出来后立马告诉你。” “行。”对于这样的保证,冯远欣然接受,道:“还有左青青的事情,有什么事也要告诉我,要是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也一定要及时开口。” “放心,但凡用得到你的地方,哥哥绝不会手软。” 第三卷-第七十三章 海景房 挂了徐卓的电话,冯远握着手机呆坐在沙发上。 左青青的尸体被扔进了海中,那么,三年前的章乐,最终会不会也是这个结果。 被人扔进了大海中,任由着海水浮沉,侵蚀着他的血肉,三年的时间,肯定已然尸骨无存。 想了许久,冯远终于站了起来,将左青青扔进大海中的人是谁,他不用管,无论是从目击证人,还是监控上来讲,徐卓肯定会调查清楚的,这一点他完全不用担心。 冯远只想知道,那帮人找的u盘中,究竟藏有什么东西? 既然李云静不肯交代,那么他也只有想其他的法子了。 敲响了隔壁的门,边微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冯远。 开门直接问道:“又有什么事?” 冯远急切的直问道:“上次在游轮上面,在你的私人社交账号上面一直威胁你的那个人,你有没有将聊天记录删除?” “肯定没有,这个王八蛋,我还指望着什么时候找到他,用这个当证据,怎么可能删除?”边微看着冯远一副焦急的样子,道:“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快,让我用一下你的账号,我想和那个人说几句话。” “到底怎么了?”社交账号的通用的,边微走到沙发前坐下,一边用平板登录着账号,一边问道。 边微刚将登录上账号的平板递给冯远,便听到了一句,“左青青死了。” “什么?”边微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尸体。” 冯远接过平板,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船上时的威胁,冯远这会又有些不确定了,这个人这么谨慎,这种用过一次就扔的账号,还会看吗? 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能尝试一下了。 “既然你想让我们调查章乐失踪一事,那么你是否知道绑架章乐的那帮人,他们想隐瞒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房立的那张u盘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回车键摁下,消息已经发了出去,无法撤回,冯远的心终于被定了下来,根据这个人前两次的动静来看,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相反,他似乎还在帮助警方,冯远只能去赌,要是他看到了自己的流言 ,肯定会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边微看到了冯远的操作,惊道:“你是一个警察,居然会问一个罪犯这种问题?” “他目前还算不上什么罪犯,最多也只是妨碍警方公务而已。”冯远道:“再说了,警察怎么了?警察就不能通过这种操作,来得到些有价值的线索吗?” 边微蹬着眼睛看着冯远,半天才自行释然,还能跟这个人讲什么礼义廉耻,江湖道义吗? 边微扶额,显然,答案是不能。 问题已经发了出去,等了五分钟之后,冯远便决定走了。 他还不确定对方是否会看见,傻傻的坐在这里,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肯定是不现实的。 “我要出去一会,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影视城。” “你要去警局?”边微道:“左青青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告诉你,人已经死了三天了,其他的,先不要问了,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那你现在要去警局干什么?你去了能帮上什么忙?” 冯远是被她一手设计来到江海市保护她的,她也很清楚,冯远来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调查章乐失踪的事情,但也仅此而已,他不是江海人,更不是江海市公安,他能帮的上什么忙? “我确实什么都帮不上。”冯远有些低沉的说道。 “额”边微忽觉得的自己话有些伤人自尊,便道:“也不是什么都帮不上,不过既然警方那边已经有很多人在调查了,你去也只是画蛇添足而已,难不成你还不相信你们警方的能力?” 冯远叹了口气,却先是坐下了。 “我不是不相信警方的实力,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找事情做还不简单。”边微小手一挥道:“姐带你出去找事做。” 冯远幽幽的说道:“你该不会又要带我去‘黑马会所’之类的地方吧!”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不正经的人吗?” 看着边微危险十足的眼神,冯远连忙道:“当然不是,你可是出淤泥而不染,谁都能不正经,就你不能不正经。” “呵呵,算你识相 。”边微眯着眼睛道。 “那你说,我们去哪?” 边微道:“我忽然想到,有一个人,或许她会知道范滢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原因,虽然她如今已经退圈了,但当年,可是和我们一届的练习生,因此,很多事情,她都是了解的。” 和边微同一届的练习生,如今已经退圈了的? 冯远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一届学员的名单,这才从中提取出了一个名字,“你是说,亓菱?” “答对了。” 亓菱,四年前才刚满二十岁,因为长相出众被天行选中,作为未来的当红女星培养,与边微和范滢同属一级。 她们的年龄虽然不一样大,但是相差不大,因此刚进入天行的几个小女生都还是单纯可爱的,很快便混熟成为了朋友。 但是好景不长,娱乐圈可不是她们想象中那般好混,亓菱及时损止,在天行当中只待满了一年,便随着短期合约的到期,在还未真正入圈之时,便退出了。 退圈之后,很快的便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两人于两年前完婚,现在的亓菱生活幸福美满,并且已经怀胎六月,在家待产呢! 这些事情,一部分是边微告诉冯远的,一部分是冯远根据边微的说法,自己脑补加进去的,所以可信度还是有的。 亓菱老公是个妥妥的奋斗型成功男士,早年家境并不算好,甚至两人结婚时事业也才刚刚有了些起色,但是陷入爱情的人们总是盲目的,因此两人认识后,亓菱不顾家人和朋友的阻拦,两人迅速的结婚了。 好在,亓菱的老公还算给力,也就两年的时间,成功甩掉了同龄人一大截,也因此,结婚时没有买的婚房,也在半年前买了,而且还是高档的海景房。 边微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亓菱恰好在家中待着养胎呢! 于是乎,冯远只能带着边微和平板,驱车驶往需要一个半小时车程的海边。 更要命的是,到了地方后,冯远才发现,这边距离发现左青青尸体的那片沙滩,并不远。 冯远估摸着,早上要是亓菱正巧在窗边看海景,也许都能看到左青青那被泡到肿胀的尸体。 好在,即使亓菱看到了,也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左青青。 第三卷-第七十四章 希望 因为边微提前通知了亓菱她会过来,因此两人很顺利的就进入了门禁十分森严的小区里面,坐上电梯,直行到了十层。 电梯门一开,冯远便看见了一个温婉明媚的女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在电梯口候着。 与几年前的照片相比,亓菱除了孕期胖了些,其余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或说有,也只是眉目间带着些幸福的味道,和即将成为人母的温柔。 “微微,我想死你了。” 眼看着亓菱要挺着大肚子过来拥抱自己了,边微稍稍往旁边一闪,扶住了亓菱,从侧面抱住了她,道:“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安生一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老公不得吃了我。” 亓菱娇嗔的佯装怒道:“他敢?” “哎呦!我酸了啊!”边微龇牙咧嘴,挤眉弄眼的看着亓菱,一边将她扶进了房间里面。 冯远跟在后面,无语心道,我这又是被人给无视了! “你酸什么酸?难不成,今天不是带着男朋友来见我的?” 亓菱与边微坐在沙发上咬耳朵,桌子上有早就备好的饮料,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弯腰倒水,也就不忙活了。 “什么男朋友?”边微皱眉道:“他长那小挫样,配得上姐吗?” “还小挫样!这称呼哟,还酸我,我都想酸酸你了。” 冯远这会有些尴尬的坐立不安,虽然那两人在咬耳朵声音很小,但冯远耳尖听得很清楚。 “咳咳。” 实在是觉得气氛尴尬,冯远还是出声提醒了两位将他遗忘的女士。 “哦,这位小哥,不好意思,我们好久没见了,只顾着说话,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亓菱笑眯眯的说道。 冯远笑了笑道:“没关系。” 边微道:“他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别管他。” 冯远:“” 好歹我也是个客人不是? “别,人家是客人,不然小微你就帮我招待下他。” 边微看着冯远,道:“怎么,你需要人招待吗?” “不需要,绝对不需要 。” 边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比边微还要满意的是亓菱,越看越思觉着这两人有戏,“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在哪里工作?” “我叫冯远,亓女士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还有,我是警察。” “警察?” 亓菱惊讶的眼神在冯远与边微身上环绕了一圈,微微怎么会和警察在一起? “对,我是警察。”冯远道:“亓女士,事实上,今天是我求边小姐带我过来找你的,我想从你这里打听一些事情。” 听到冯远的话,边微愣了两秒钟,而后才点头道:“没错,小菱,是我带他过来的,你不要生气。” “不。”亓菱摆手道:“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有些好奇,我们一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你们过来找我,是想着知道些什么事情?” “你别紧张。”冯远笑了笑道:“我没有恶意,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没有关注新闻,范滢她,吸毒被抓了。” “范滢被抓了?你们想打听范滢的事情?” 亓菱这两天还真没有太关注新闻,因为昨天刚去产检完,还有定时的胎教活动,所以她还没有时间去关注别的事情。 看亓菱这个样子,冯远便知她还不知道事情。 冯远点了点头,皱眉道:“亓女士,从你的反应来看,你的关注点是范滢被抓,而对于她吸毒的事情似乎并不惊讶,你早就知道她吸毒?” 亓菱惊讶,这个警察的眼神和判断力还真是毒辣。 “没错,我是知道范滢吸毒的事情。”亓菱转头看向边微道:“而且,我比微微知道的还要早,还要清楚。” 边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我快离开公司的那段时间。” 边微吸了口气,惊讶道:“三年前,范滢就已经吸毒了?” 自己也是经过推算,才推出范滢至少有两年的吸毒史,没想到,会是这样。 亓菱点了点头,眉头间带了些忧愁道:“我是偶然碰见的,而且走之前劝了她多次,但是我也知道,毒瘾不是那么好戒的。” “那个时候,范滢说她也是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那不是她自愿的,她央求我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 边微道:“所以,你就一直替她瞒到了今天。” 亓菱道:“这是我的错,若是我提早报警,或许她还有机会戒毒。” “亓女士,事已至此,再说追究责任的话毫无意义。”冯远道:“既然三年前,你是第一个发现范滢吸毒的人,那么你知不知道,她的毒品是谁提供的?” 亓菱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她也不会让我知道的。” 冯远了然,在范滢知道亓菱已经发现她吸毒的情况下,范滢肯定是会对她多有防备的。 边微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道:“这两年,你是不是有偷偷的接济过她?” “啊,我我” 亓菱一副被人发现秘密的脸红样,直接告诉了冯远和边微答案。 “我就知道,范滢的片酬不高,而且这两年也没有接到几部戏,更何况还在外面养了个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就你好心会借钱给她,而且你还知道她的事情,她不找你找谁?” 亓菱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乖乖受人教训的可怜样。 看着亓菱怀胎六月的肚子,冯远有些不忍心了,万一这边微语气再重些动了胎气怎么办? “没事,你帮她也在情理之中,我能理解,那关于范滢吸毒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吗?” 亓菱抬头,有些感激,又有些纠结的看着冯远道:“我是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不知道那和范滢吸毒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冯远顿时来了精神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亓菱看着冯远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说出来,因为,因为我害怕会和章乐是一个下场。” 什么? “这件事情和章乐有关?”冯远神思一转惊觉道:“你知道他被人绑架的原因。” 亓菱抿着嘴唇,幅度非常小的点了下头,但冯远看得真真切切,仿佛近日的烦恼全都要被解决掉一般。 这是希望。 第三卷-第七十五章 纠结 边微也十分诧异,这件事情,亓菱从来没有在她跟前说过,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这个家伙,当真是守口如瓶。顶 点 “小菱,你到底知道什么,快告诉我们。” “我”亓菱咬牙道:“三年前,就在我当练习生快要满一年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事,过后不久,章乐便失踪了,为了活下去,我退出了娱乐圈,我不想死,尤其是,我现在还怀着宝宝,就算我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我也要顾全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冯远哑然,亓菱的想法并没有错,甚至他都不能说这是自私,因为这是人性,贪生怕死,趋利避害,人们本能的规避危险。 “到底是什么事情?既然那伙人能绑架章乐,他们为什么会放过你?”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也看见了。”亓菱的眼睛里涌上了泪水道:“是章乐,在关键的时候,他自己跑了,将那伙人引开,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当时我也在场,我在那里躲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完全确认了那些人走了以后,才敢出来。” “是章乐救了我,我却连帮他捉拿坏人的勇气都没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没有人回答亓菱这个问题,自私与否,现在都是妄谈,章乐已经遇害多年,他不会活过来。 无论亓菱想说谢谢,或者对不起,都要亲自告诉章乐才对。 冯远道:“亓菱,我知道也许这件事情说出来,会对你的人身安危造成威胁,从朋友亲人的角度来讲,我不会支持你说出来,但是从一个警察,和一个一直守法的公民角度来讲,我很希望你将真相说出来。” “或许这是迟来的正义,但是,也许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为所有受害者伸冤的机会,章乐已经失踪三年了,但是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 “你可以说这是警方的无能,但是我希望你将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 冯远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双眼也在一直观察着亓菱的反应。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亓菱现在是孕妇,并不适宜大喜大悲的情绪,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冯远虽然希望,但是并不强求她说出真相。 见亓菱的面上还是一片纠结之色,边微轻轻握住了亓菱冰凉的双手,带给了她一些 温暖的鼓励。 “小菱,你刚才说三年前你和章乐无意间发现了一些事情,而后你在外面躲了一天一夜,是去剧组探班的那次吗?” 边微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正式她第一次参演大制作剧,而且是和章乐合作,这个练习生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这个机会,亓菱非常羡慕,她一直都很喜欢章乐,而且和边微是非常好的朋友,因此边微邀请她去剧组里探班,她们在一个房间里住着。 但是在第二天晚上,亓菱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那个时候,边微人微言轻,也不敢出动大家帮她找人,毕竟每天的工作都很忙。 边微原本想着,要是第二天亓菱还没有回来,她就报警,但是好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亓菱回来了。 亓菱紧张的看着边微,反手抓紧了她的手,而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没错,就是那天。 其实准确的来说,那天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听到了。 但是现在的亓菱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将听到的话说出来,章乐失踪三年的事情对她造成的恐惧,真的是太深刻了。 边微颇为无奈的看了冯远一眼,她已经尽力将话题在往三年前引了,但是一时半会,亓菱并不能克服自己的内心恐惧。 冯远忧虑的眼神,从亓菱含着眼泪的眼中落到了她的肚子上,突然间就感觉到生活有时候就是这般无奈与操蛋。 亓菱一个女生,现在又怀孕了,此生做过的最大的错事,估计就是当年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导致章乐错失了最佳救援时间,但是她一个女生,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错的,明明是那些坏人才对。 冯远从衣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撕下一页纸,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而后将它塞进了亓菱的手中。 “亓女士,我不逼你,但是我还是希望,要是之后你后悔了,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或者打给边微也一样还有,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可以找我。” 冯远的目光又落在了亓菱的脸上,接着道:“而且,那件事情是在剧组里,你和章乐一起发现的,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将目标锁定在当年剧组的那些人当中?亓女士,你能 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冯远满含希翼的看着亓菱,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现在只需要亓菱点头或者摇头,这并不太为难她。 冯远等待了良久,终于,亓菱轻轻点了下她的脑袋,而后便什么也不说了。 “谢谢。” 边微又和亓菱聊了很久,冯远都没有再次插嘴,只是听着她们聊起范滢,聊起以前的事情,冯远知道边微这是在安抚亓菱的情绪。 冯远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直到下午,亓菱的老公回家之后,两人这才放心离开。 回程的路上,两人的情绪都不太高昂,冯远专注的开着车,偶尔看后视镜观察路况的时候,会在镜子里看见边微在出神,冯远猜,她可能还在回想三年前的事前。 “冯远。”边微突然开口说道:“你刚才给小菱电话号码的时候,所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冯远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边微竟然可以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边微接着说道:“你告诉小菱,若是后悔了或者遇到危险了,都可以打电话给你,你觉得她会遇到危险?” “嗯。” 冯远是警察的事情早就被众所周知了,尤其是他今天早上在天行转了一圈之后,原本是想看看幕后黑手会不会露出马脚,但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若是那伙人早已盯上了自己,那么今天他们去找亓菱的事情,会不会已经被那些人所知晓,若是这样,那么那伙人会不会也盯上亓菱? 也是因此,今天冯远一直待到了亓菱的老公回家后,两人才走,至少还能保证今天她是安全的,但是明天呢? 这也是冯远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原本以为只是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范滢的事情,却没想到还能挖出三年前的秘密。 能悄无声息的绑架章乐,还让亓菱这般恐惧的人,而且藏在当时的剧组当中,就目前来看,也只有已经死去的房立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可是房立已经死了,难道还挖出来‘鞭尸’不成? ‘叮~~’ 放在座椅上的平板忽然发出了一道声响,打断了冯远的沉思,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难道是那个人的回信? 第三卷-第七十六章 飞鸟计划 边微的手伸到后座,摸到了平板之后,立即查看了消息。 “冯远,是他回消息了。” “念。” 边微皱眉看着屏幕上的字眼,等她确认自己看清楚了之后,才道:“他说飞鸟计划” 听完这个名字,冯远直接错楞了,他的脚下不由自主的踩了下油门,差点和前面的车子追尾,还好及时反应了过来。 “你干什么?”边微看着冯远的反应,奇怪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冯远不知该如何回答边微的问题,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在路边随便找了个临时停车点,将车靠边停后,便拿过了边微手中的平板。 是‘飞鸟计划’没错,而且对方也发过来了这几个字,只是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 冯远颤抖的手将图片点开,在看清它全貌的时候,眼睛不由睁到了最大。 就这样,冯远看着照片上的内容没有说话,过了良久,等他的心情平复了一些的时候,才对着边微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到底怎么了?” 冯远发动了车子,脸色深沉道:“这件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从现在开始,但凡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不要随意出门,一切事情,都等我回去再说。” “你要去哪?” 冯远皱眉道:“我现在必须去一趟警局了,你放心,明天早上我会准时送你去影视基地的。” 看着冯远严肃且紧张的面容,边微也知道了事情的复杂,便不在开口多问,知道的越多,对她来说,危险也就越大,她还没有无私到,可以为了民众的幸福去牺牲自我。 冯远一路上尽可能的将车速提到所允许范围内的最大,很快,便将边微送到了天朗小区,亲自将边微送进房门之后,这才重新开车驱驶至江海市公安局。 偌大的江海市,又到了五彩斑斓,灯红酒绿的时候,但是无论多么繁华的城市,也总有一些地方,灯火阑珊,即使有万家灯火,也不足以照亮它。 在某个小区的一个房间内,除了墙上装的壁灯以外,就只有电脑所发出来的微弱光芒 ,照在椅子上坐着的年轻男子苍白的脸颊上,显得他的皮肤更白了。 他看着电脑端的对话,在他将那两条消息发出去后,而后便又收到了对方爆炸式的消息围攻,无一例外的都是在质问他。 男子笑了笑,便将对话框彻底关闭,这个账号,以后是彻底不能再用了。 想要知道隐藏在所有事情之后的真相,那么,就自己去调查吧。 现在,也是该去拜访一下另一位‘老朋友’了。 冯远一路快速的行驶着,他的内心,现在是无比的慌乱且着急。 ‘飞鸟计划’,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还是在四年前刚进入警局的时候,就在那之前,他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学校组织优秀的教师和学生,去外省的公安大参加一场交流会。 郑齐伟首当其冲,带领了三个老师和十二名大三的学弟学妹,一齐去了外省。 车子是学校的校车,一行人本来高高兴兴的去做学术和技术交流,但没有想到,在经过301国道的时候,经过一个视觉盲线的拐角,前面突然出来了一个小车,本来只要急踩刹车,就能躲过,但是坏就坏在了这里。 一直都按时维修的刹车不知为何会突然失灵,司机反应不及,方向盘打了个右急转,却没有想到右边就是悬崖,大巴车直接转了个圈后,撞上了小汽车的车位,连带着小汽车,一齐撞破了路边的护栏,直接冲向了悬崖,掉入了底下的野地中。 悬崖本来不高,但是由于撞击的太过猛烈,车内一行人全部被撞晕,油箱里的油全部漏出,车子便那样着火了。 两辆车,一大一小,加上司机总共在内总共十八人,他们不是被摔死的,而是掉下去昏迷后被困在车内活活烧死的。 一场大火,没有导致车辆爆炸,却将所有的线索全部烧没,在痕迹专家和沿途监控的反推下,这起事故最终被定位了意外。 冯远回想着当时事故的各种细节,除了突然失灵的刹车之外,其余的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场意外而已。 刹车失灵,冯远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老师出事的 消息后,怎么都不能相信,甚至当时和江渚一同调查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刹车是被人为破坏的证据,最终也只能接受现实,将它归为意外。 直到刚才,那个人发来的那两条消息。 ‘飞鸟计划’和一张照片 照片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当时的事发现场,被大火烧的只剩下两个框架的车辆,还有现场的死尸,都在诉说着当时的场景是多么惨烈。 冯远甚至不愿意去回想当时的场景。 趁着等绿灯的空间,冯远看了眼平板电脑,那个人依旧没有回信。 想了想,冯远拨通了江渚的电话。 “小远?” 一听到江渚的声音,冯远的心里才稍微觉得好了一些,就仿佛是得到了亲人的安慰一般。 冯远将‘飞鸟计划’和照片的事情给江渚详细叙说了一通,之后便久久没有听到那边的回声,冯远猜测,他肯定和自己一样的惊讶。 “小远,他发给你这个,到底是什么目的?而且,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飞鸟计划’?” 冯远也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按理来说,这应该是警局内部的机密。 就连他们,也是在郑齐伟死后才知道的。 “十四年前,警方剿灭了一帮窝藏在a市的毒贩,在那之前,老师一直身在其中当卧底,警方将这起剿灭计划成为‘飞鸟计划’,卧底时候的计划和身份都不能被泄露,我们之后才知道,在课堂上一直被引用的案例,原来老师也参加了,而且是以幕后卧底的身份参加的,直到老师死后,叶局才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们。” 江渚道:“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当时一度以为那起意外,就是毒贩策划的,但是,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找到。” 冯远沉默,这次也是,那个人只是发来了这两条消息,其实并没有说明当年郑齐伟的死亡有什么隐情。 但是冯远不甘心,四年前的那场事故,a市公安大损失了四名优秀的骨干老师和十二名还有一年就能毕业的优秀学生,如若他们的死亡另有蹊跷,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他们还未将凶手绳之以法,英魂怎能安息? 第三卷-第七十七章 一件事情 “小远,我们能相信那个人吗?” 江渚有些不安,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多了,但若他真心想要帮助警方,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 现在这样,抛给了他们一个绝对无法拒绝调查的引子之后,便没了下文,怎么看都像是给他们挖坑。 “我不知道。”冯远努力分出一抹神思观察着前方的道路,以免造成交通事故,他道:“但是我想既然他能通知我们,那么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隐情,至于是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就要自己调查了。” “在油轮上时,他说边微偷漏税,结果真的有人透漏税,之后他又提醒徐卓,三年前章乐失踪一事另有蹊跷,现在随着我们的调查,事情似乎也越来越复杂了。现在他又告诉我,当年的事故另有隐情,江渚,我们不能不重视起来。” 电话的那边沉默了一会,便听到了江渚坚定的回答,“我知道了,现在要怎么做?” 冯远眼里浮现了一抹欣慰的笑意,道:“当年那起事故发生在a市,想要重新翻案的话,自然是要从a市查起,我想将事情上报叶局。” 虽然现在并没有证据表明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即使上报叶局,也不一定会被重视,但是冯远等不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漩涡一般,将他们越吸越深,已经陷入了其中,现在想脱身,已经难了。 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些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洞察到了当年的事情,那么他们便还不算失去先机。 “上报叶局?”江渚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后便明白了冯远的意思,他紧握着手机道:“这件事情就给我来做吧。” “嗯。” 冯远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他人在江海市,也是有心无力。 江渚又道:“就算提议被叶局驳回了,我也会继续将这件事情调查下去,一定给会给老师一个交代。” 冯远惊讶,随后又想到了郑七七,便了然道:“那这件事情,要告诉七七吗?” 渚沉默了片刻,道:“事情尚未有定论,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 “不要告诉我什么?” 话筒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冯远心道,糟糕,这家伙接电话都不知道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这会被人听墙角了吧! “那个,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后面有什么线索我会及时通知你的,我先挂了。” ‘叮’的一声,冯远在按下了挂机键,而后车厢里又传出了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冯远松了口气,他们两口子的事情,说与不说,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到了江海市市局之后,因为之前来过两次的原因,冯远基本上已经可以畅通无阻了,天下警察是一家,知道冯远是过来帮忙的,更没有理由阻挡他了。 “徐卓。” 冯远遵循着自己的记忆,直接上了刑侦支队办公室,看到徐卓那略带惊讶的眼神之后,冯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通知徐卓,刚才一路顺利的走进来,差点还以为进了a市市局。 “额” 冯远有些尴尬的看着围观自己的众人,咧着嘴笑了两声之后,看到众人又无视他忙起自己手上的事情了,冯远这才松了口气。 徐卓将冯远带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帮他倒了杯水才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有。”冯远将平板交给徐卓道:“你看看。” 在徐卓看的过程中,冯远索性将十四年前的计划和四年前的事故,还有今天下去亓菱所说的话,一股脑的说给了徐卓听。 听的是徐卓一阵脑壳疼,在冯远说完之后,足足理思绪理了五六分钟,这才把冯远所说的事情全部消化。 而后便是一脸复杂的看着冯远。 “我知道你又想说我是死神体质,但是大哥,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我知道重点不是这个,可这是也是事实啊。” “” 冯远表示,他无话可说。 “话说回来,看来你去边微 身边也不是一无所获嘛!”徐卓道:“若非如此,亓菱的秘密可能就永远藏在她的心里了。” 冯远想了想道:“也不一定,或许有一天她恐惧的那些人被绳之以法后,她会选择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在一定意义上,章乐也是保护了她。” “也是。”徐卓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冯远皱眉道:“我先在担心的,当年老师参加了‘飞鸟计划’是剿灭毒贩,现在那个人将四年前的那场事故提了出来,假如老师的死亡和那些毒贩有关,那也就是说十四年前的那些毒贩并没有被清缴干净。” “徐卓,你说px-25,和那些毒贩有没有关系?” 唯一可以将当年的事情与现在所联系起来的点,只有毒品了。 如果十四年前的那些毒贩并没有被清扫干净,那么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们东山再起,按照他们的狠辣,东山再起的第一时间,就是干掉当年差点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叛徒’郑齐伟。 这一点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当时,没有人能将那起事故与十四年前的事情联系起来,更没有人能想到,当年的毒贩竟然一直将仇恨延续了十年。 徐卓想了一会,才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虽然没有证据,但那个人所说的每一件事情基本都得到求证了,那我们暂时就先假设四年前的事故和当年的那些毒贩有关。” “那也就是说,那些人目前已经从a市转移到了江海市,我们的确可以从四年前的事情先调查试试。” “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冯远心里十分喜悦,他乡遇知己的事情真的十分的令人兴奋。 徐卓笑了笑,而后又皱眉严肃道:“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点。” 冯远没有开口,等待着徐卓后面的话。 “你说,你问那个人的问题是,关于章乐失踪一事还有那个u盘中的内容,但是那个人却给你发来了两条这样的信息。” “小远,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目前所遇到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一件事情。” 第三卷-第七十八章 当局者迷 冯远愕然,他当局者迷,刚才被郑齐伟的事情搅乱了心神,倒是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 从章乐失踪,到叶海山庄案的发生,他们才将章乐失踪的事情与房立联系在一起,而后便是范滢吸毒事件,他们只能将其与a市的那起命案联系起来,但若说这些事情的本源都来自同一件事情,这是今天以前,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若是一件事情,那么三年前章乐和亓菱发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是天行当中有人参与贩毒? 可若是这样,章乐案件的重要嫌疑人房立并未发现吸毒史,而且他的私生活虽然乱,但也不应该和贩毒集团有什么牵扯才对。 “徐卓。”冯远忽然气息虚弱的喊了声,道:“我感觉我的脑子疼,就像是一团雾一样,看不清方向。” “去你的,别无病呻吟啊!” “” 冯远打起精神道:“先不说这个了,左青青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别提了,死者的脖子上面有明显的勒痕,法医鉴定的确是窒息性死亡,还有她的腰背部捆了一圈绳子,经判断,断口应该是被海里的某个东西咬断的,所以我们猜他们杀了左青青后,在她的身体上绑上石块将她沉海,但是却没有料到,死者的尸体会浮上来。” “至于其他的线索,都被水泡没了,现在还在调查沿海周边三天内的监控,暂时没有发现凶手的踪迹。” 冯远:“还有呢?应该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吧。” “算你聪明。”徐卓道:“我们已经判断出了大致的抛尸范围,就在海岸东侧的的一大片礁石上,而且在附近不远处提取到了几枚模糊的脚印和车胎印。” “不过,你也知道,海边多雨,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些印记是否是犯人留下的。” 冯远点了点头,他可以明白,现在只能等排查完监控,然后又技术人员得出这些车胎的型号,从而推出车的型号,最后或许可以与监控中的车辆对比。 但是这项工程比较麻烦,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得到结果的。 冯远道:“没事,等就等吧,那我让你调查的雷耀宗你查了没有?” 徐卓一拍脑门,恍然道:“这让你一打搅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徐卓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从中抽取出了几张递给冯远道:“下午 的时候结果就出来了,结果忙着别的事给忘了,现在倒好,你自己来拿了。” 冯远接过纸张,一边看一边听着徐卓的解说。 “你之前不是说怀疑他是退伍军人嘛!我就特意让人留意了这方面,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服役史,而且我们的人还查了警方系统,里面也没有这个人的档案。” 徐卓道:“小远,我不怀疑你的眼神,但是食指和拇指中间的茧子,也有可能是做其他的事情磨出来的,这个雷耀宗的档案很干净。” “嗯,我看见了。” 档案上写着,雷耀宗是普通工人家里出生的孩子,高中辍学,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年后,便被招到了天行成为了王闻为的助理。 雷耀宗的档案的确很干净,但这未免有些太干净,和他的气质不符。 冯远道:“我听边微说过,雷耀宗一进公司便成为了王闻为的助理,而且王闻为非常器重他,若是他只是简历上写的这般,我想不到雷耀宗有什么理由受到器重。” “说的也是。” 徐卓知道那两张薄纸上的内容,确实简单到不足以他受到什么器重。 但是警察办案讲求证据,他们今天已经做了太多没有证据的猜测,若是再猜测下去,并且最后都应验了,徐卓估摸着到时候他都想跟着冯远去跳大神了。 “对了。”徐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我听说《绝杀》不拍了。” 冯远挑眉道:“没错,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有个八卦的弟弟,想不知道都难。” “你说徐进?” 说到徐进,冯远忽然想起了曾经答应过他的签名照,这一忙起来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也不知那位小弟会不会在背后说自己白眼狼? “没错,是他。”徐卓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看你这反应,这事是真的了。” “嗯,就是今天早上边微去了公司后才得知的,我觉得不重要,就没有告诉你。” “冯远同志。”徐卓严肃的看着冯远,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呐!事无巨细,都要上个报给组织,这样组织才能得到最完整的情报,做出最全面的决策。” “”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我以前经常忽悠卢中时用的? “那你现在 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吗?” 徐卓摸着下巴道:“我就是很好奇,这一部戏都拍了一大半了,中间还换过一次演员,投资几亿,现在说不拍就不拍了,王闻为他不心疼钱吗?” “听边微说,王闻为为了赔偿合作方的损失,让她去隔壁的凯锐客串一部电影,提携下新人。” “这样啊!” 冯远道:“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我现在都巴不得借几个脑子用用,你就别再藏私了。” “藏什么私啊!”徐卓一拍桌子道:“我就问你一句,要你是王闻为,碰到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冯远愣了一下,转而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若是我的话,反正已经砸了这么多钱了,也不在乎多砸一些,反正有叶定希和边微坐镇,到时候电影的票房肯定少不了,要是再黑心一些,利用这几起案子抄抄新闻,那么到时候的票房一定会暴增,和那比起来,现在亏损的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 “分析的不错。”徐卓指着冯远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做奸商的潜质,心里蔫坏蔫坏的。” 额! 冯远有些无语,怎么说着说着又损起我来了? “我分析完了,然后呢?按照这个逻辑,王闻为肯定不会做出撤资电影这么愚蠢的举动,那你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徐卓道:“你还记得吴良吗?” “废话,说重点。” “那个时候,我们不是查出他以边微的名义偷税漏税嘛!但是事发之后,他一口揽下了所有的罪名,根本就没有为自己辩解,这般贪财的人,肯定同时伴随着自私,怯懦的性格,但是从对吴良的观察来看,他并没有表现出这一特征。” 尤其是,当他坚决的承认了所有的罪行之后。 冯远点了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是,若是这样,吴良是否有着帮人顶罪的嫌疑? 但是根据对他的账户的调查来看,这一点,根本不可能成立。 除非,他一口承认偷漏税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防止警察继续调查下去,从而掩饰别的罪名。 能从个人经济账户上面检查出来的罪名,或者说是从公司账户里检查出来的罪名。 冯远忽然抬头看着徐卓道:“徐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洗黑钱?” 第三卷-第七十九章 拜你所赐 徐卓稍显惊愕,而后点了点头,这的确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个偌大的娱乐公司,若非要将它与贩毒集团联系起来,除了帮他们洗黑钱之外,他暂时想不到别的,而且陶辰之前瞥到了一眼u盘中的内容,他说应该是张数据表。 也许不是数据表,而是财务表呢? “小远,假如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件案子就要从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开始查起,但是我们现在没有线索可以证实我们的猜测。” 冯远道:“我明白,一切猜测都要基于最基本的证据,除了继续对李云静,吴良还有范滢审讯,让他们说出知道的一切之外,我相信亓菱肯定会想通的,只要我们知道三年前她和章乐具体发现了什么,对于之后的案件侦破,肯定会大有裨益。” 徐卓看着冯远那张突然间充满希望的脸,不由得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 “行了,既然要查案子,那就认真的查,十二年前与‘飞鸟计划’相关的人,还有四年前与那场事故相关的人,恐怕都要重新调查了。” 冯远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这两件事情牵扯重大,调查的时候肯定免不了要和上面交锋,我现在人没有在a市,这些事情,只能完全交给他们去调查了。” 徐卓拍了拍了冯远,道:“别灰心,有你干的事,而且到目前为止,我还是相信,a市已经是被他们遗弃的地方,江海市才是他们现在正在发展壮大的主要场地,所以,呆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会的。”冯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发现时间还早,便继续道:“徐卓,你能向经侦科申请调查天行娱乐的财务和天行高层人员的私人财务吗?” 徐卓皱眉道:“前段时间,吴良偷漏税,按理说经侦科已经将天行的财务调查过一遍了,没什么问题,要么是他们提前做了预防,要么就是在私人账户中。” 冯远低沉,他之前去天行时,主要是为了调查章乐失踪一事,根本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但若是天行有问题,那么他们不会没有想到,肯定在他去到边微身边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防备自己了吧。 王闻为 雷耀宗 这两个人,会有问题吗? “王闻为是天星娱乐的总裁,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难对他的私人账户立案调查。”冯远皱眉道:“除非,除非是有人举报,我们例行检查。” 徐卓楞了一下,而后笑道:“你又想使阴的了,不过谁来举报呢?边微?还是亓菱?” 冯远抿唇,这件事其中的危险性绝对很大,否则亓菱也不会怕到什么都不说。 若是触及到了那帮人的利益,指不定他们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章乐和左青青,就是前车之鉴。 江海市的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偶尔吹得窗户呼呼大响,屋内的人急忙将所有的窗户关紧,有些忧愁的看着窗外的夜空,心道,这海边的天气,果真是变幻莫测呀! ‘哐、哐、哐、’ 传来了一阵平稳的敲门声,中年男人胸口一窒,而后转头漏出了侧脸上的一小片褐色胎记,布在脸上看上去有些可怖,但有着岁月加持过的褶皱痕迹,多了些祥和与慈爱,倒也减轻了那份可怖。 他对着还在客厅中看电视的母女两说道:“我约的客人来了,你们快回屋早点睡吧,萌萌马上开学了,昨夜还没有写完,明天开始好好在家学习。” 秦萌萌被强迫着关了电视,撇了撇嘴,扭头回了房间。 秦仞的妻子皱眉看着门口的位置,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客人,会在大晚上过来啊?” 敲门声一直保持着固定的频率敲动着,秦仞连忙催促了两声,让她赶紧进房间,直到卧室的房门关上后,秦仞才吸了口气,擦了擦微微出汗的手心,上前打开了房门。 “秦先生,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秦仞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有些紧张的说道,“先进去,我们去书房说话。” 青年人微微颔首,跟随着秦仞去了书房。 年轻人直接坐在了书房的主位上,而后静静的打量着秦仞这间不大的书房,真没有想到,这种人的家里,竟然也会有书房这种地方。 秦仞满眼紧张且愧疚的看着年轻人,道:“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来探望 一下你们吗?” “你想知道的事情,一年前我就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还想要怎样?”秦仞有些忍不住了,但又不能惊醒妻女,只能压抑着嗓音说道:“我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帮不上你的忙。” “帮不上了?”明明声音不大,但这句话却给了秦仞无比大的压力。 “是,帮不上了。”这一次,秦仞是铁了心的和年轻男子划清界限了。 “我发现江海市是个不错的城市。”男子看着窗外道:“你看,就算是夜晚,它也是与众不同的,也难怪你们会在这边定居了。” “你什么意思?” “秦仞,你当真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一瞬间,秦仞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无法动弹,他嚅动了下嘴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以和我撇清关系,但是他们呢?你在江海市平安无事的生活了这么多年,真以为是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的缘故吗?” 秦仞的嘴唇动了动,他当然知道,他们一家会平安无事,那是因为自己守口如瓶,不该说的事情,一件都没有透露出去。 年轻男子微微俯身,他道:“现在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到时候免不了狗急跳墙,只要我稍微使点计谋,就完全可以将那些事情全部推在你的身上,你知道,我能做到,到时候,你的妻子,女儿,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你你就是个魔鬼。”秦仞怒不可遏的指着男子说道:“真没有想到,你长大后居然变成了这副某样。” “没想到?”男子笑了笑,道:“这还完全要拜你们所赐呢!” 秦仞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实在无法将他与十七年前的那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早知道,早知道就 年轻男子感受着秦仞射过来的两道深沉的目光,眼睛眯了眯道:“你在后悔当年没有杀了我?” “没有。”被看穿了心思的秦仞矢口否认,他说:“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去自首。” 什么?秦仞不可置信的睁大了一双眼睛,自首? 第三卷-第八十章 尸骨无存 深夜,冯远在江海市公安局内接到了一起电话,对方声称是亓菱的老公刑谦。m. 冯远记得这个声音,今天下午他们亓菱家里的时候,与刑谦有过一面之缘。 深夜打来的电话,总会让人心觉不安。 刑谦不做多说,直接开口质问冯远今天都与亓菱说了些什么,自从他回家之后,亓菱一直魂不守舍,情绪低迷。 刑谦才刚把她哄睡着之后,没过多久,亓菱又开始噩梦连连,即使在梦里,也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疼爱妻子的刑谦自然是想从冯远这边讨个说法了。 徐卓早就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来者不善的语气,因此在一旁抱拳看着热闹。 冯远实在无法,只能给刑谦回道:“抱歉,刑先生,这是警方的机密,为了您的爱妻,我想您还是不要知道了。” 而且,虽然他是警察,手机二十四个小时时刻待命,但是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即使爱妻如命,也容易让人心生不喜。 刑谦听完冯远的话后,知道是自己的语气太不好了,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警察找菱菱是为了什么,但是她现在怀胎六月,是有法律保护的,要是因为你们的话刺激到她,是要付责任的。” 这一点冯远却无法反驳,因为他和边微的一席话,让亓菱重新陷入了多年未曾想起的恐惧当中,这一点,他难辞其咎。 “那,现在要怎么办?” “我和菱菱都是孤身一人来到江海市打拼,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亲人朋友,原本菱菱这个样子,我肯定是要留在家里照顾她的,但是明天下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所以,想把菱菱拜托给你。” 原来是这个样子,冯远求之不得,这样的话,或许亓菱会看着他照顾她的份上,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刑先生,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冯远道:“事实上,我希望最近都不要让亓女士一个人待着,无论什么时候,请务必将她待在身边。” 刑谦听着冯远真挚且严肃的声音,便知这个警察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故意吓唬他,而是菱菱真的不能一个人待着。 “我明白了,放心吧,就 劳烦您一个下午。” 冯远道:“行,明天中午我会提前过去的。” 挂了电话,刑谦看着卧室的方向,不由得叹了口气,菱菱,该你面对的事情,注定是逃不掉的。 徐卓看着冯远挂了电话,道:“你明天又要去一次亓菱家?” 冯远点了点头,道:“是。” 其实刚才从冯远的只言片语当中,徐卓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刑谦为什么要把亓菱交给你去照顾?就算你是个警察,也是个才认识半天不到的人,还是个男人,任何一个妻子的丈夫,恐怕都难以将自己的妻子交给这样的人吧,虽然也只是暂为照顾半天。” 冯远狐疑的看着徐卓,猜测着对方的意思,道:“你是说,刑谦是故意的?” 徐卓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 “不过你这么一说,倒也提醒我。”冯远道:“你说亓菱和刑谦这般相爱,会不会刑谦也知道那件事,毕竟夫妻之间可没有多少秘密。” 徐卓转了转脖颈,活动了下僵硬的脊椎,道:“那你刚才怎么不问他?” “刚才没有想到,而且我猜,刑谦很有可能想让亓菱自己将那件事情说出口,毕竟无论章乐是失踪还是死亡,这件事情都对亓菱的打击很大,如果刑谦真的爱她,那他肯定希望亓菱能战胜内心的恐惧。” 徐卓斜眼看着冯远,幽幽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研究心理学了?” “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咨询师。”冯远突然眨了下眼睛道:“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他还告诉我说会来这段时间会来江海市,也不知现在来了没有?” 徐卓道:“那你倒是问问他啊,连自己的朋友都不关心,难怪一直单身!” “你居然嘲讽我单身!”冯远大声道:“难道你自己不是单身吗?别告诉我情人节你不是自己一个人过。” 额! 徐卓打着哈哈道:“小远长大了啊!连情人节这个西方的传统节日都知道了,不错不错。” “你当我是傻 子吗?”冯远幽幽道:“还有,虽然小爷是单身,但那时因为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像你” “” 怎么办?被小朋友嘲笑了怎么办? “行了,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冯远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赶紧揭过这一段,道:“快说说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徐卓恢复正经道:“明天一早,我会尽量去申请调查王闻为的私人账户,元臻那边也会继续盯着吴良,李云静还有范滢的,就不信他们不招。” “还有左青青的案子,已经找到的那些线索,我想最迟明天鉴定结果也就出来了。” “唉!”冯远道:“我突然想到,假如章乐已经遇害,那么他们将左青青沉海,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处理章乐的尸体?” 徐卓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在接到报案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想了,但是可行性不大,先不说章乐已经失踪了三年,沉在大海中的尸体,要是没有进行及时打捞,肯定早就被海中的鱼类啃食干净,就算是骨架肯定也被大海冲散了。” “而且,三年的时间,就算现在知道了他们抛尸的地点,随着海浪的浮沉,尸体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现在肯定很难打捞到章乐的尸体。” 冯远有些不能接受道:“难道说,我们注定找不到他了吗?” 找不到死者尸体,即使犯人承认了罪行,也无法给他最终定罪。 徐卓沉默,从章乐失踪的那一年,他就一直比任何人都要关注章乐的踪迹,徐卓相信,除了章乐的家人,再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想要找到章乐。 “小远,我们是警察,虽然要保证内心希望不灭,但有些时候,也要尊重现实。” 这句话,虽然残忍,但很多时候,确实可以有效的减轻他们心中的负罪感。 对于警察来说,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天生情感比较丰富的人,罪犯不能落网,或者受害者无法伸冤,都会让他们的内心蒙上厚厚的一层罪恶感,只有在事情得到完美解决之后,这种罪恶感才会随着时间慢慢的减退。 尸骨无存。 这四个字,冯远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出现。 第三卷-第八十一章 陈年旧案 清晨,在大街上还没有几个人的时候,冯远便早早的开车回到了天朗小区,回家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边微出门了。顶 点 就这一会的时间,外面的街道便已经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了。 江海市的影视基地并不在市内,而是在距离市内近两个小时车程的屯坊。 江海市屯坊影视基地,冯远将边微送到后,陪着她和导演确认了角色,然后定妆,并且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看着应该没什么危险之后,便向边微告知了一声,又驱车走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刑谦,会在他上班之前赶到他们家保护亓菱,那么冯远便一定会做到。 边微在影视城拍戏,会待个三四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只需要两人随时保持联系,确认边微的安全,冯远也不一定非要跟在她身边。 这几天的事情这么多,冯远心想,他也确实需要一些私人时间来处理事情。 到了海边之后,冯远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亓菱的家,冯远与刑谦一阵客套之后,刑谦便在亓菱满含怨念的眼神中走了,留下了冯远与亓菱两人在客厅中干瞪眼。 亓菱的视线一直随着冯远在转动,搞得冯远是坐立难安。 “大姐,你干什么一直这样盯着我?” “我真没有想到,你还挺有手段的,昨天都说好了随我心意,今天又找上门来了。” “???” 冯远道:“你不要想太多,你一个人在家里,刑谦不放心,又想着我是警察,所以让我过来看着你半天。” 亓菱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她当然知道这是她自家老公一手导演的。 “我胸口闷,想出去走走。” 冯远:“现在?” “对,就是现在。”亓菱鼓着脸道:“难道说我们孤男寡女一直待在房间不成?”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不过现在是白天,而且有自己看着,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况且,她也是应该出去透透气,散散心了。 “那行,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记住,一会不能乱跑,一定要跟紧我。” “知道了,知道了。” 清晨,江海市市局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在徐卓刚刚趴在桌子上还没有休息多久的时候,便被人给吵醒了。 “队长,别睡了,出事了。” 徐卓一下子被惊醒道:“出什么事了?” “刚才接到下面的消息,有人来自首。” “自首?”徐卓道:“给他们说按照流程来就好了,这算什么事?” 警员急忙解释道:“不是,那个人说一定要见到你或者元队,他才肯交代具体是什么事情。” 徐卓皱眉,必须要见到我们才肯交代,这是犯了很严重的事情吗?还是耍着警察玩? “把他带上来。” “是。” 五分钟后,秦仞走进了刑侦支队办公室的大门,他站在门口看着房门一侧立着的‘刑侦支队’的门牌,心中百感交集。 记录员已经就位,徐卓抽开会议桌边的凳子坐下,看着对面其貌不扬且面容紧张的中年男子道:“我是刑侦支队队长徐卓,现在见到我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徐队长,你好。”秦仞道:“我,我叫秦仞,祖籍是a市百马镇,但是近几年在江海市定居了,我,我想要自首。” 徐卓微微惊讶,这个人竟然是a市人! 徐卓看着秦仞,敲了敲桌子,道:“说吧,犯了什么事?” “我想报的案子,是二十五年之前的案子。”秦仞吸了口气缓缓的将事情道出:“二十五年前,我刚刚二十出头,我们百马镇非常穷,我们这些二十出头的青年整日在镇上混吃混喝,打架斗殴,那个时候,打架手重,只要没将人打死打残,就没有人管。” “那个时候引进投资,我们镇上也引进了几家工厂,就建在镇子边上的一块野地旁边,在那之前,那个地方是我们经常约架的地方,在那之后,大家都换了地方,但是也有一些人,依旧会去那里。” 徐卓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道:“说重点。” “徐警官,你不要着急,我得先交代一下事情的背景。”秦仞接着说道:“在百马镇,我有一个狐朋狗友,平时无论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们都是叫着对方一起的,有一天他给我说,有个小子坑了他二十块 钱,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找我一起教训教训他,这些事我们往常做的多了,所以我答应了。” 听到这里,徐卓才认真了起来,也许这真是二十多年的一起未解谜案。 “那个人叫马帅,他在我们镇上的水泥厂里当工人,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那片野地,我们两个便埋伏在那周边,晚上,在他下班之后,便在那将他给绑了。” 徐卓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将人带到了一片没人的地方,将他折磨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我们发现他已经几乎没气了。” 将人折磨到几近没气,徐卓很难想象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你们发现马帅快没气之后,做了什么?”总归不是将他送进医院,否则秦仞也就不会来报案了。 “我们当时都很害怕,那个时候,杀人会被判很多年,我们不想坐牢,于是我朋友提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毁尸灭迹。” “趁着天还未亮,我们找了个破旧的铁桶,就算发现被偷了,也不会追究的那种,然后在附近的工地上偷了些水泥,将他塞进桶里,用水泥浇灌封实之后,便推到了不远处的水库,连人带桶一起扔了进去。” ‘啪’!徐卓被惊到站了起来,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咬牙眼神问道:“你说的可属实?” “属实。”秦仞点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水库都没有进行过大工程,所以那个水桶肯定还没有被发现。” 徐卓看着秦仞低着的头颅,问道:“那你为什么来自首?” “我,我害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做梦总会梦到他,我的女儿现在一天天长大,我怕报应到她的身上。” 这个理由,徐卓暂时是相信的。 “马上联系a市警方,还有百马镇当地的民警,确定二十五年前是否有一个叫马帅的人失踪,至今还没有找回,若是属实,联系他们马上进行打捞。” “是。”警员接到命令,便很快的去办事了。 徐卓看着秦仞道:“你的那个朋友,他是谁?” 秦仞抬头,说出了一个徐卓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但是却又能接受的名字。 “王闻为。” 第三卷-第八十二章 追忆往事 天行娱乐再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 “王总,听说您这次被捕,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请问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王闻为先生,今日贵公司先后多次出现命案,现如今你身为公司总裁,也被捕入狱,贵公司的名声越来越差,对此你有没有想对全国支持你们的民众做些交代?” “王总,你能详细陈述一下那起旧案吗?” “” “对不起,麻烦让让,不要影响警方办案。” 穿着职业套装的女记者见状,对着早已准备好的摄像机镜头说道:“今日清晨,据知情人士透露,有一男子在市局自首,说出了一则二十五年前,直到今日都未解的谜案,其中涉案人员牵扯到了天行娱乐的总裁王闻为,但具体如何,还要看警方之后的调查。” “现在,我们就先将镜头转到正在弃尸现场进行打捞的工作人员身上” 冯远关掉了江海市的新闻快讯,心道,这个案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亓菱,你也看到了,王闻为被捕了,现在警方肯定会对他进行全面调查,若是案件属实,那么他也别想从里面出来了,到时候天行土崩瓦解,你所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亓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现在是午后时光,公园里有好几个带着孩子来散步的妈妈,亓菱摸着肚子,再过几个月,她也会成为一名妈妈。 其实她懂刑谦的意思,她的所有事情刑谦都知道,但他一直都尊重自己的选择,从来都不逼迫自己,就算是想解决自己的梦魇,也是这么温柔的将事情处理的很好,然后让自己进行抉择。 亓菱摸着肚子,突然对冯远说道:“你说的对,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就算天行现在一手遮天,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那你的意思是” 亓菱扶着椅子的把手想要站起来,冯远连忙扶住了她,便听到对方说道:“你们不是想要知道三年前的事情吗?难道要在这里说?” 冯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喜道:“我们马上回去。” “三年前,我们刚刚结束 公司对于练习生的训练,那个时候都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独特的那个人,仿佛成名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只有微微接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角色,虽然也只是在《盛世长情》中饰演一个小配角,但是因为主角是章乐,所以我们还是很看好她的。” 亓菱坐在沙发上,手上端着冯远到给她的热水,三年前的事情仿佛就是昨日发生的一般,还历历在目。 “其实我们都知道,边微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漂亮,最努力的那个,这个机会是她应得的,可我还是不甘心,所以接着我们是朋友的机会,我去了剧组,那里明星多,导演和制片人也在,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会遇到碰到很好的机会。” “你是故意接近章乐的?” “没错。” 听到亓菱说到这里,冯远很快的就明白了过来,难怪那一天她会和章乐在一起。 “章乐性子好,也乐于助人,这是在圈子里除了名的,所以我想着只要能和他搭上线,他一定会帮我的,可是他常年在外拍戏,要么就是在自己家里待着,去公司的时间屈指可数,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只能另辟蹊径了。” “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身边的助理也是只有在片场或者有通告的时候,才会陪在他的身边,这是剧组中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因此一般都没有人去打扰他,就算是出去聚餐,要是章乐推辞了,他们也不强求,这恰恰给了我机会。” “我知道章乐每天下午收工后,都会在化妆间或者道具室这种没人的地方,背一会第二天要用的台词,我便去找他了,果然在化妆间内找到了他。” 亓菱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进去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他整日忙起来工作来便特别专注,就连我什么时候推门进去他都没有注意到,我告诉他,我是天行旗下的演员,这次来剧组探班,报上了边微的名字,他很快的就接受了我,而且还找我陪他搭戏,期间,还给了我很多不同的建议和思路。” 听着亓菱回忆往昔,冯远莫名的有些着急,即便亓菱肯定会将事情全盘托出,但他还是着急。 “然后呢?你们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那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冯远诱导着亓菱说正事。 亓菱点了点头,道:“没错。” 就在亓菱与章乐对戏的时候,隔壁的导演室传来了一道关门声,随后便响起了导演房立的声音。 “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必须要当面交代的吗?” 声音不大不小,他们就站在墙边,刚刚好可以听到,亓菱惊讶,这导演怎么没有去和他们聚餐?还有他在和谁说话? 亓菱正想开口,便被章乐阻止了,他食指抵唇,“嘘!” 亓菱皱眉看着章乐,便听见他说了句话,声音小到亓菱需要仔细去听才能辨别他话中的意思。 “偷听别人说话不好,我们悄悄的出去,别被他们发现。” 亓菱点了点头,两人正想着蹑手蹑脚的离开,便又听到了隔壁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王闻为,章乐皱了下眉头,王总怎么会亲自来剧组?而且大家都不知道。 “最近大哥那边想要购进东南亚的一批大.麻,资金短缺,你这部戏也快杀青了,加紧动作。” 大.麻?亓菱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顿住了脚步的章乐。 两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双双停了下来,想要听清他们话中的意思。 房立‘嘿嘿’笑了两声道:“大哥怎么会缺资金呢?” “少废话,章乐最近大火,等这部戏完了之后,公司会给他安排一部青春片,拍摄期不到两个月,到时候其中肯定要流经一大笔资金,这些事要交给你办才行。” “没问题。”房立道:“这下要对外宣称投了几亿?” “到时候再看,财务那边,你要多费心了。” “应该的。” 听到这里,章乐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愤怒,这些家伙,竟然沾染毒品,还帮着他们洗钱! 看着手中还在录音的手机,章乐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机智录音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呐?”亓菱小声的说道,她一点都不想听到这种秘密。 章乐摆了摆手,示意亓菱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 那边的房立又说话了,“王总,等这部戏完了,能不能让这个章乐陪我玩几天?” “只要你能搞定,玩多久都行。” ‘哐’! “谁?” 第三卷-第八十三章 秘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我不会知道后面有东西。”亓菱不知所措的抓住章乐的胳膊,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章乐此时也慌了,但是情况紧迫,不容他多想。 “跟我来。”章乐反手抓着亓菱的胳膊,将她塞进了化妆间用来装道具的箱子中道:“我去引开他们,一会等没人了你就跑。” “还有,将手机里的证据交给警察。” 说着,章乐将自己的手机塞进了亓菱的手中,然后合上箱子,稳了稳心神,便打开了化妆室的房门。 正好碰到了从那边房间出来的房立和王闻为。 “咦!王总?您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我们竟然都不知道。” 亓菱藏在箱子里,听着章乐在外面佯装无知与镇定的说道。 王闻为道:“你刚才在化妆间里做什么?” “我在看剧本,背背明天要用的台词。” “在这里背?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聚餐?” 章乐笑了笑道:“我不习惯,房导是知道的。” “章乐是这样,他喜欢安静,而且基本上每日都会在这边连台词。”房立点了点有头道:“不过,往日收工后你只会待个一小时,今天怎么这么晚?” “额!”章乐面露尴尬道:“我背台词,一个人练习有些入迷了,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料到,想出来去个洗手间,没想到王总和房导也在。” 章乐看了看导演室,道:“是在商量拍摄上的问题吗?” 王闻为道:“是这样没错。” 三人沉默了一会,章乐又道:“那王总和房导吃宵夜吗?正巧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去吧。” 房立:“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章乐:“去完之后。” “哈哈。”王闻为笑了两声道:“你这孩子,说话还是这般直爽,那行,一会我们一块去吃宵夜。” 亓菱正想松口气,却又听见王闻为道:“你就这样走?东西都带好了?不再去里面检查检查?” 章乐:“好像是钱包没带,我进去拿。” 亓菱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一瞬间又紧绷了起来,仿佛血液都要凝固一 般。 房门打开了一个缝,亓菱紧紧憋着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的声音,直到章乐从桌子上拿了钱包和备用手机后,三人才一起离开。 听到这里,冯远不由插话道:“他们是想确认一下,化妆室内是否还有别人在。” 亓菱点了点头,道:“是的,等他们完全离开后,我也不敢动,直到天快亮时,我才离开。” “那之后呢?你并没有去报警,你还有没有见过章乐?” 亓菱摇头道:“我的确没有报警,我害怕,从化妆室内出去后的当天,我就和微微告别离开了剧组,一连两天没有联系任何人,更没有联系章乐。” “章乐也没有联系你?” “没有,因为那天我根本没有告诉章乐我的名字,想来,他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在公司找我。” 冯远皱着眉头,道:“那只录了音的手机一直在你的手里?” 亓菱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房中拿出了一个纸盒,里面赫然躺了一只已经过时了的黑色手机,冯远拿出手机试图开机,没想到真的能打开。 “你一直都给它充电着?” “没错,章乐的手机卡被我扔了,只留下了一个手机,我担心长时间不使用会坏掉,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出来,我想着,或许有一天真的可以用上。” 冯远在手机的文件中找到了那个录音,打开后听了下,的确是王闻为和房立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和亓菱之前描述的对话内容差不了多少。 冯远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终于给找到了一个证据。 “那你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章乐吗?” 亓菱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从微微还有范滢那边,偶尔会听到章乐似乎一直在暗中调查什么事情,直到一个月后,我听到了章乐失踪的消息,刚开始以为是巧合,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心里便越来越害怕,慢慢的将他的失踪与之前那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你才决定退圈的?” “是,但是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范滢吸毒的事情,一边是害怕,一边是对娱乐圈的失望,所以,那段时间我很是消极怠工,在多次与公司协调无果的情况下,我选择了退出。” “你是在这件事情之后,才发现范 滢吸毒的?”冯远惊讶道:“怎么发现的?” 昨日,因为照顾着亓菱的情绪,所以他们并没有聊到关于这些事情的细节,现在亓菱主动要告诉一切,冯远便决定将自己心中想要知道的事情全部弄清楚。 “我那几日心情不好,去找范滢说话,正巧碰上了她毒瘾发作” 冯远懂了,普通人毒瘾发作是很难能蒙混过关的,尤其是在亓菱刚刚从王闻为的口中,听说了大.麻的事情,想必那段时间脑海中尽是有关毒.品的事情。 “她吸的毒是气体的?” “不是。”亓菱奇怪的看着冯远道:“就是普通的,像电视上演的那种白色的粉面。” 白色的粉面? 冯远皱眉,难道说三年前px系列还没有开始研制? “你真的没有问她毒品是从哪里来的吗?” “她说是她在黑市买的,让我不要多问,对我没有好处。”亓菱道:“我心里还想着王闻为的事情,担心范滢吸的毒是他提供的,所以也不敢多问,万一暴露了自己,说不定会和章乐一个下场。” 冯远可以理解亓菱当时的心情,也明白她肯定不会欺骗自己,那个时候,亓菱肯定,满心眼里想着的都是王闻为和房立的事情,还有失踪了的章乐,整日担心受怕,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担心是不是自己暴露了。 “所以,在这件事后,你就退圈了。” 亓菱点了点头。 冯远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亓菱所知的也就是这么多,她所担心的,无非就是王闻为知道那日在化妆室的人还有她,想要杀她灭口。 但是现在 “你别担心,王闻为已经在警局了,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在加上手机内的证据,他不可能再出来了,而且我会为你保密,除了警方,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亓菱感激的看着冯远道:“冯警官,虽然我很害怕,但是藏在心里几年的秘密一旦说了出来,却有种无法言状的舒心,章乐他,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偶像,他和娱乐圈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请你们务必要找到他。” 冯远看着亓菱,坚定的说道:“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尽力找到他。” 就是害怕,那些人,真的会让他尸骨无存。 第三卷-第八十四章 少来这一套 a市百马镇水库。 这里现在聚集很多人,警察,消防,记者,还有看热闹的人们。 早晨,接到了江海市来报之后,a市迅速的组织了打捞人员,在秦仞的指认下,找到了他们当时抛尸的地点。 在潜水员潜到水底,确认了水泥铁桶的存在之后,打捞行动立即开始展开,如今已经能看到水桶在水面上冒了个头了。 “小心。” “往左边一点。” “好,小心的放下。”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打捞之后,这个在水底沉睡了二十五年,布满了青苔和淤泥的水桶,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而被困在其中的冤魂,也终于有了可以伸冤的机会。 江海市市局。 ‘啪’的一声,原本昏暗的审讯室瞬间被灯光照的通明,坐在审讯椅上的男人,抬手用手背挡着刺目的灯光,待适应后,才放下了手,这才发现审讯室中,已经进来了一个年轻男子。 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徐警官,别来无恙。”王闻为笑着说道。 “少来这一套。”徐卓抽出凳子,坐在了书记员身边,道:“知道你为什么会进来吗?” “不知道。” 好啊!还是这套,装傻充愣。 “从你来到警局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这么一直耗下去,对大家谁都没有好处。” 王闻为道:“徐警官,不是我在和你们耗,而是你们仅仅根据一个人的证词,就将我抓来,这是否太过儿戏了,证据呢?” “这就是证据!” 徐卓将手中的报告一把拍在桌子上道:“刚才a市警方发来了通告,在百马水库底,的确发现了一个灌满水泥的水桶,里面也确实封有一具尸体,经过检测,与马帅的dna完全吻合,你还不认罪吗?” “警官,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王闻为没有一丝慌乱,道:“自首的那个人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诬陷我,想要拉下下水呢?” “你说他想拉你下水?”徐卓面色古怪的看着王闻为,道:“你可以说这件事情是拉你下水,那 么关于这段录音,你要怎么解释?” 徐卓打开了冯远发给他的录音,里面王闻为和房立谈话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 王闻为睁大了眼睛,一瞬间的错楞之后,表情立刻恢复了自然,但是心里却万分的紧张慌乱。 对于这件事情,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三年前在《盛世长情》剧组里,他和房立的一段对话,他们没有想到隔壁会有人,更没有想到,居然会被录音。 “徐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仿照我的声音,弄了一段虚假的对话,想要扰乱我的心神,逼我招供吗?”王闻为道:“你们违规了。” “王总,这段对话,是三年前章乐在《盛世长情》剧组里偷录的,难道您不记得了吗?” 王闻为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王闻为立即冷静下来,严肃道:“徐先生,章乐是我公司的员工,他已经失踪三年了,至今生死未卜,请不要用他来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徐卓道:“我们有一个人证,已经三年了,她被章乐的失踪吓得是胆战心惊,若不是因为这次秦仞自首,看着你被捕,恐怕她到现在也不会拿出这段录音。” “他是谁?” 徐卓笑了笑,道:“这一点,你暂时没有必要知道,还有,因为录音里的内容,我们的经侦组已经前往贵公司,再次调查天行的公立账目,还有你和贵公司所有高层的财务状况,这一次,我们绝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有问题的地方。” 王闻为盯着徐卓,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他的心神已经被这个警察给打乱了,话,说的越多,出错也就越多,还是干脆不说为妙。 “王先生,你认罪吗?” “认罪?”王闻为嘲讽道:“认什么罪?我有什么罪?” “章乐的失踪,难道和你无关吗?”徐卓道:“你还记得陶辰吗?他杀了房立,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他说,房立的妻子左青青,曾经亲自说过,他在房立的书房中看见过房立所拍的带有侮辱性的章乐照片,在房立死后,警方去过他家,但是并没有发现左青青口中的照片,你说,是不是被你们提前销毁了?” “就 在你们抓走左青青的时候。” “一派胡言。”王闻为道:“徐警官,在你说这些之前,请你拿出证据。” 徐卓笑了笑道:“你已经被抓了,你说吴良,李云静,还有范滢,他们会不会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而说出一些以前没有说过的事情呢?” “” 审讯室内暗潮汹涌,徐卓与王闻为两人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审讯室外也是异常忙碌,犹如徐卓所说,因着王闻为的落网,吴良,范滢,李云静,甚至是陶辰,他们全部都要再一次进行审讯,人手已经快要分派不过来了,而且还有一批人继续跟进左青青的案子,整个市局,已经快要炸了。 这时,徐卓带着的耳麦中传来了警员蒋生急促的声音,“徐队,秦仞说,他想见见王闻为。” 见王闻为? 徐卓敲了敲耳机,道:“让他等一下。” 而后便看着依旧油盐不进的王闻为,道:“秦仞说他想见你。” 王闻为惊讶,而后心里产生了一股愤怒且狠辣的情绪,秦仞已经选择出卖了他,现在还见他做什么? 不过也好,他也想看看对方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我可以见他,不过我要求和他单独对话。” 徐卓也没有再多搭理王闻为,直接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见王闻为?” 徐卓一出审讯室,便拉着秦仞问道。 秦仞攥着手,紧张道:“我就是想问问他一些,关于二十五年前的事情。” 徐卓道:“但是王闻为现在非常不配合警方,坚称自己和二十五年前的杀人藏尸案毫无关联。” “怎么会?”秦仞道:“我发誓,我没有说谎,那起案子,王闻为才是主谋。” “你能想起什么关键性的线索或者证据吗?” “这个,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需要和王闻为对峙,或许还能想起一些细节。” 徐卓深深的看了两眼秦仞,而后向旁边的警员招了招手,道:“带他进去。” “别忘了仔细检查秦仞的身上,是否有携带危险物品。” “是。” 第三卷-第八十五章 胆大包天 按照王闻为的要求,他想单独面见秦仞,因此在将秦仞里外三圈检查了便之后,徐卓让人把审讯室清了出来,让他们二人在内好好的谈一下成年旧事。 只是告知了警员,在单向玻璃后面,还有监控室仔细的观察着室内的一举一动,要是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即终止两人的对话。 交代完了之后,徐卓这才有空关心一下别的事情。 就犹如他之前所说,在王闻为被抓之后,元臻立即去重新审讯那几个早已被抓的人,这句话并不是吓唬王闻为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最先坚持不住招供的,是李云静。 因为背叛边微的缘故,李云静本身就心存愧疚,现在罪魁祸首已经被抓,她也是完全瞒不下去了。 李云静承认,在叶海山庄内,指使她去杀害陶辰的人就是王闻为。 李云静一直都是王闻为身边的人,也一直知道他参与一些不法行为,但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那天u盘的事情暴露,为了毁尸灭迹,王闻为以李云静的家人作为要挟,要求李云静去陶辰的房间了找到那个u盘。 原本计划着只要找到u盘就行,但是李云静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陶辰的电脑上插着u盘,而且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内容。 李云静便以为陶辰已经看了里面的东西,而且根据王闻为的指示,要将看过的人解决掉,情急之下,李云静想也没想就将刀插进了陶辰的身体,只是没有想到,陶辰没有死。 至于u盘的内容,李云静说她从陶辰电脑上拔下来的时候扫了几眼,的确是一些关于财务上面的账单,只不过李云静在拔下u盘后,立即将u盘毁了,并且从马桶里冲了下去,因此u盘中的东西,除非是有备份,否则肯定找不回来了。 李云静称,只要能保证她家人的安全,她愿意出庭在法庭上面指证王闻为,她的手中还有王闻为威胁她家人的证据,她愿意为之前的事情赎罪。 但是,吴良和范滢仍然坚持着之前的说法,没有改口,元臻也依然在其中与他们交涉。 徐卓皱眉,难道是他自己的判断失误? 吴良和范滢吸毒的事情,同王闻为的事情来说,会是一个巧合吗? “队长,不好了。”年轻的警员蒋生忽然从办公室外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一脸紧张的冲着徐卓的方向冲了过来,让办公室的一众人甚是惊讶。 徐卓一把拉住了刹不住车的蒋生,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蒋生稳住了身子,连忙说道:“是那个秦仞,他把王闻为打伤了。” 什么! 徐卓连忙往审讯室的方向跑去,王闻为被拷着,秦仞为什么忽然对他行凶? 审讯室的人很多,徐卓站在门口都已经看到了被警员制服的秦仞,还有昏迷在审讯椅上,额头上尽是鲜血的王闻为,在这紧张的时刻,徐卓甚至看见了被扔在地上的木椅,上面似乎沾了些暗红色的血迹。 王闻为被拷着的双手早已被解开了,秦仞被警员抓着,倒是没有什么抗拒,只是静静的看着晕倒的王闻为,一瞬间,徐卓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解脱。 “到底怎么回事?” 徐卓没有忍住大吼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又挥了挥手道:“赶紧把人送医院。” 警员们很快就动了起来,因为在大学里都有学过简单的急救,很快就把王闻为从审讯室中抬了下去,送往医院了。 徐卓这才走到了秦仞跟前,厉声问道:“为什么在警局里行凶?” 秦仞道:“因为他的原因,我才被噩梦折磨了这么久,所以我想杀了他。” 徐卓皱眉道:“众目睽睽之下,也敢在警局里行凶,真是胆大包天,将他单独扣押起来。” “是。” 等到秦仞也被押走了之后,徐卓这才捂着脑袋,要来了审讯室的监控,看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徐卓当然不会相信秦仞的话,刚才秦仞的那副样子,摆明了就是一副死灰样,毫无报仇后的激动与快感,怎么肯定不是因为想要报复王闻为才动手的。 秦仞刚进到审讯室时,并没有着急说话,两人隔着不远的一段距离,静默的用眼神交流着,仿若很多年没有见过的老友一般,但是却没有想到,地点会是在警局的审讯室中。 王闻为道:“我没有想到,你会出卖我。”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会成为一个资产几十亿的大公司的老板。”秦仞道:“只是,天道轮回,曾经做过的事情,终究会得到报应的,曾经做下的事情,是用钱无法抹去的。 王闻为冷笑一声,道:“我想知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这种人,若是没有利益驱使,怎么可能做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别忘了,你所说的二十五年前的那起案子,你也参与了。” 秦仞没有回答王闻为的问题,他只是低下了头,久久不肯做声。 “怎么着,我说对了,快说,谁派你来搞我的?”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秦仞忽然拿起了审讯员所在位置的座椅,两三步冲到了王闻为的跟前,将椅子狠狠的朝着王闻为砸了下去。 “我说了,该还的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王闻为被拷着无法躲避,在外面监控的警员,也不会想到秦仞会这么大胆,在他们冲进来之后,王闻为已经倒了,于是现场就变成了徐卓刚刚看到的那副样子。 秦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照着王闻为所说,若是有人指使秦仞这么干,那么那个人肯定对秦仞与王闻为了如指掌,甚至连他们二十多年前犯下的案子都在知道。 那个人与王闻为和秦仞二人都有仇恨,并且有秦仞的把柄,所以才会让秦仞不惜以牺牲自己的代价,将王闻为送进监狱。 ‘叮~’,电脑里突然一道响声,将徐卓的思绪打乱。 咦!是电子邮件,徐卓关掉了监控视频,打开了电子邮件,这才发现是a市发过来的。 是关于二十五年前那起杀百马水库杀人藏尸案的报告,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虽然尸体被水泥分封存,但是由于长年泡在水底,很多地方的水泥已经脱落,尸体也已经腐烂成为尸骸。 所以,从尸体上来找线索几乎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当年百马镇认识马帅的人几乎都已经外出发展了,镇子里剩下的,最多的也就是些老人,除了马帅的父母,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 徐卓皱眉,所以这起案子,要是王闻为坚决不承认,再加上缺少证据,只有秦仞一个人指认的话,根本无法对他发起诉讼。 徐卓叹了口气,伸手打下了一行字,回复了对方的邮件。 “谢了兄弟,最近这边不太平,要是再发现什么线索的话,希望能及时提供,感激不尽。” 末尾还加了个感激涕零的表情,以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再骗他。 第三卷-第八十六章 挖墙脚 王闻为先是入狱,再是入院,而且天行的个高层目前也正在接受经侦部的调查,因此天行现在可谓是群龙无首,快要乱成一锅粥了,而且就在这个时候,股票大跌,合作方纷纷撤资,若非天行家大业大,现在眼看着就要就地解体了。 废话,就算跟着天行再怎么挣钱,那也总不能和警方唱反调啊! 边微此时坐在屯坊影视城的片场当中发呆,她刚刚结束了一场重要的戏份,因此可以休息片刻,天行的事情现在已经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边微不想知道也难。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世界中考量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带着戏谑和痞气的男音。 “人呐!还是得及时损止才对。” 这是凯锐娱乐的王牌经纪人屈宙,也不知道哪来的闲时间会来片场转悠,明明他带过的艺人,没有一个正在这里拍戏的。 边微皱了皱眉头,眼神又转至了另外一边,继续看着前方不说话。 “” 屈宙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又坐在了边微的身边,继续说道:“我说真的,边微,你和天行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们凯锐发展?” “我相信,只要你来了凯锐,一定会比现在走的更高,更远。” 边微:“凯锐?你们想挖墙脚。” “咳咳。”屈宙道:“这不叫挖墙脚,选择权在你的手中,良禽择木而栖,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边微看着屈宙,想了想道:“把你名片给我。” 屈宙很爽快的从兜里掏出了早已备好的名片,道:“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要是考虑好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边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屈宙:“” 在屈宙走后,边微捏着手中的名片看着远方,她的思绪一会飘到了三年前失踪的章乐身上,一会又转至在最近几天都不会见到的冯远身上,心中百感交集。 冯远从亓菱家里离开的时候,刑谦已经回来了,也得知了亓菱将那些事情全部告诉了冯远。 于是,冯远很是知趣的不打扰人家夫妻你侬我侬了,只是留下一句,要是遇到危险随时打他电话之后,便离开了。 因着冯远的要求,徐卓在得到线索的时候,都会顺手也给冯远发一份,随时保持着线索共通,共用,从而提高效率。 冯远在得知秦仞在审讯室打晕王闻为的时候,不知怎么,心里瞬间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仞为什么要打伤王闻为? 这个原因至关重要,冯远自然与徐卓一样,肯定不相信秦仞口中所说的那般,因为报复。 按着这个逻辑,秦仞从去警局自首使,他就带着别的目的。 若是按照王闻为的说法,背后有人在指使着秦仞去做这件事情,这个人肯定不会是贩毒集团想要灭口所做的事情,他们不会蠢到惊动警方,那么这件事就不是他们内部狗咬狗。 外人的话,那个人既然知道二十五年前的往事,那么手中肯定握有秦仞和王闻为的把柄,所以,才能一次要挟秦仞自首,并且在警局里打伤王闻为。 因为王闻为受伤,所以他会被送去医院 电光火石之间,冯远突然想明白了其中一个关键的点。 电话立马打到徐卓的手机上,接通的那一瞬间,冯远直接说道:“徐卓,王闻为呢?” “不是告诉你了,他受伤了,送往医院了。” “快,徐卓,快去医院,我刚刚突然想到,秦仞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杀死王闻为,他就是想要他重伤,然后王闻为才有机会去医院” “等等,小远,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若他的目的是为了在外面杀他,为什么又要自首将他带来警局,从内部下手呢?在外面动手肯定会更加保险且容易一些。” “若是王闻为的身边长年有人保护呢?”冯远道:“别忘了,等到刑侦部对他的财产查点清 楚之后,若是他真的是在帮毒贩洗钱,你说那些毒贩怎么可能不随时监控他?但是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医院里最多也只有两名警员守在病房” 徐卓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又被人给利用了? “你别担心,我现在马上带人过去,还有我立即联系医院那边。” “嗯。” 挂了电话,正好路过一个路口,冯远方向盘打了一个转,车子立即驶向了相反的方向。 而后,冯远又播出了一个电话,‘嘟嘟’两声之后,对面的人才接起了电话。 “云起?帮我查两个人。” “我靠,不是吧,队长,你一个人在外面浪也就算了,现在相隔千里还要来奴役我,还有没有道德心了?” 不管云起的抱怨声,冯远只道一句,“到底查不查?” “查查查,怕了你了还不成,说吧,盘谁?” 听着那边的声音,冯远知道云起已经坐到了电脑前面就位了。 “王闻为,男,今年四十五岁左右,a市百马镇人,现在是江海市天行娱乐的总裁,秦仞,男,四十五左右,a市百马镇人,现居住于江海市。” “云起,我让你调查的是,这两个人自出生始,有没有用过化名,或者说之前犯过什么惊天大案,这些全部都要给我调查清楚。” “王闻为”云起喃喃道:“这人不就是今天刚爆出来在百马水库杀人藏尸的凶手嘛!队长,他是不是还犯别的事了?” “现在还不知道,所以这才让你调查。”冯远又道:“对了,还有他们曾经有没有接触过制毒贩毒集团的人,这些全都要调查清楚。” “知道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查起来肯定是要费些时间和心血了,你就耐心等着吧。” “嗯。” 挂了电话,冯远又看到了手机上新收的一条短信消息,是边微发来的,她说: “边微现在在我手里,想要她活命,就拿王闻为和秦仞来换。” 第三卷-第八十七章 擦肩而过 “你是雷耀宗。m.” 肯定的语气,因为现在除了雷耀宗,冯远也想不到谁能绑走边微了。 “记住,你只有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要是见不到他们两人,就等着去海里捞她。” 冯远直接播出了边微的电话,但对方这个时候却已经关机了。 妈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医院已经仅在咫尺了,冯远还是决定先去医院看看。 真是要命了,早知道今天早上从剧组离开的时候就多要几张名片了,现在真的是谁也联系不上,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脑海里将在江海市认识的人翻了个遍,也没有想到现在谁还能联系到屯坊影视城,现在还没到晚上,就算边微失踪了,估计那伙人也只会以为她是闹脾气耍大牌。 对了,还有他。 冯远忽然想到了叶定稀,这位影帝在娱乐圈中的人脉一定很广,要是他肯帮自己联系剧组那边,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将车停在了医院的底下停车场之后,冯远一边乘电梯往王闻为的病房走,一边在手机上找着叶定稀的联系方式,上次叶海山庄发生命案的时候,叶定稀正好不在,于是冯远就从管家那边要来了叶定稀的私人号码,没想到这会可以用的上了。 乘上了直达十六层的电梯,那边的叶定稀正好也接通了电话。 “叶先生,您好,我是冯远,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叶海山庄,我们有聊过。” 也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冯远脸上表情一滞,脸上带了些尴尬的停顿。 “叶先生,现在情况紧急,我想求您帮我一个忙。”冯远也不管叶定稀调戏他的话语了,直言道:“我现在和边微失联了,她在屯坊影视城客串凯锐的一部戏,但是我现在手上有些事情走不开,您能帮我确认一下她的安危吗?” 听到对方说了声没问题之后,冯远便松了口气,正巧这会电梯开了,门口有一位身穿白大褂包裹严密的医生正推着一辆推车,车上是一名头部缠满绷带的病人,上面还沾着鲜血,应该受了很严重的伤。 门开的那一瞬间,冯远似乎觉得对方有些错楞,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 占了道,冯远连忙侧着身体挤出了电梯。 冯远的嘴上说了几句感谢叶定稀的话后,就挂了电话,等着对方的答复就好。 边微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冯远立即大步走向了1619号病房,因为王闻为是重要嫌疑人,因此这间双人病房中,此时只有他一个病人,同时还有两名陪护的警员。 因为冯远先行一步,所以他到了的时候,徐卓还被堵在路上,因此走廊中现在也是静悄悄的,就连1619的病房门口,也没有看见陪护的警员。 冯远心中生疑,忽然想到了刚才推着推车的那名医生,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严重,果断的伸手打开了房门,果然,房间中的地板上,躺着的是两名已经昏迷的警员,而床上的病人却不知所踪。 上前试探了两名警员的呼吸和脉搏,还好,只是昏迷而已,而后手又探了下被子,余温尚在,所以,刚才的那名医生 电话拨通,冯远立即道:“徐卓,你们到了吗?” “楼底下了。” “王闻为不见了,我现在怀疑带走他的是一个包裹严实的医生,身高在一米七五至一米八之间,体型臃肿,他推着一个小推车,车上的应该就是王闻为,他坐电梯下去的,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 “明白。” 时间紧急,不容多说,两人挂了电话后,冯远直接走向了护士台,让她们搞定里面的那两名昏迷的警员,并且问到了19号病房1号床的病人情况如何。 护士回答说,“那名病人额头上的伤口虽然看着很吓人,但实际上并不严重,送到医院后进行简单的包扎后,两个小时后就已经醒了,休养个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冯远又问道:“那刚才有没有可疑人员去19号病房,或者病房中有没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护士回答说,病人和病房太多了,她们也没有注意,不过她可以确定,没有声音。 冯远道了声谢之后,便离开了,他抬头看了眼走廊的上监控,只希望徐卓能在下面逮住他。 叶定稀人脉广大,因此办事的效率十分高,就在冯远再一次乘电梯去往一楼的时候,叶定稀的短信就已经发了过来。 “边微不在剧组, 据知情人士透露,一个小时以前,她的戏份拍完就独自离开了剧组,之后便没了人影,剧组给安排的房间里也没有,但是东西都在。” “以后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情就来打扰我们。” “还有,我会帮你盯着的,有了消息通知你。” 冯远捏紧了手机,在担心边微的时候,甚至还是没有忍住抽出一丝心神,他在想,叶定稀说的他们,应该是他和他的夫人吧。 到了一楼,冯远一眼便看到人群之中的徐卓,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告诉了冯远结果可能并不理想。 “徐卓。” 冯远喊了一声,徐卓回头,看着冯远向他小跑而来,便道:“我们的人已经将这栋楼找遍了,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个人。” 果然 冯远道:“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肯定还没有走远,我们去调监控。” “我已经让他们去调了,上面什么情况。”徐卓心道,还好这次来的时候带的人手多。 听闻这般,冯远才道:“看守王闻为的两名警员晕了过去,可能是被迷晕或者打晕的,还有呼吸,不会有生命危险。” “还有,我刚才向护士打听了,王闻为在到了医院的两个小时之后便醒了,而且房间里没有传出来任何声音,徐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徐卓皱眉道:“王闻为认识来人?” 冯远点了点头,道:“除非是来人也将王闻为弄晕了,但是我刚才想起了一个细节,我和他们在电梯口打照面的时候,那个身穿医生服的人愣了一下,而且推车上的人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我却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所以我猜很有可能他是醒着的,但是我刚才正在和叶定稀打电话,所以没有分神想太多。” 冯远十分自责,绑匪都送到他眼前与他擦肩而过了,却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被他们给蒙混过去了。 徐卓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如果他是醒着的,那么就说明他是自愿跟着来人走的,并且一直配合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错。” 徐卓又道:“不过你刚才说你在和叶定稀打电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大哥居然还有闲心追星? 第三卷-第八十八章 奇耻大辱 “嗯。”冯远点了点头,严肃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另一件事情,边微···很有可能已经被人绑架了。” What??? 徐卓真想对天长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冯远将他们之前的那两条短信,拿给徐卓看了之后,成功的再一次让徐卓的脑壳疼了起来。 在冷静了两分钟之后,徐卓立即下了决定,从警局再次调配人手,根据监控情况,无论如何,也得把王闻为找到。 无论是为了王闻为的生命安全,还是边微的生命安全。 这个时候,平时一句脏话都不说的徐卓,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卧槽! 与冯远所猜测的没错,楼上的两名警员,其中一名是被用麻醉剂麻倒的,另外一名,则是被人打晕的,手刀砍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淤痕。 听闻两人都已经醒了,冯远与徐卓决定分头行动,徐卓上去问他自己的部下,关于刚才王闻为失踪的事情,冯远则去监控室,去查看医院的监控。 徐卓来到了1619号病房,见两人身体算是清醒了,这才放心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闻为被谁绑走了?” 被打晕的那名警员道:“我不知道,一名医生说来检查病人身体,我们就陪着他一起进去了,结果门刚从里面反锁,我就被打晕了。” 另一名警员虽然醒了,但身上的麻醉剂还没有完全代谢完,四肢依旧无力,但是有力气说话了,他道:“我感觉到身体一阵刺痛之后,便觉得四肢无力,虽然脑子还是清醒的,但浑身使不上劲,我听见那个人对王闻为说,是刘哥···还是刘歌?让他来的,王闻为听见这个名字后,便没有反抗跟着他走了。” 刘哥?刘歌? 徐卓又问道:“来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多大年纪?” 警员回忆了一会,才道:“他的声音比较沙哑,听着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不过想想,这个声音也有些像是带了变声器之后发出的声音。” 警员不能确定,徐卓更不能确定了,病房不像走廊上面,里面并没有装有监控,因此其中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能通过这两名警员而得知。 但是看来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病房中相当干净,仿佛来的人有强迫症一般,其余东西均好好的摆放在原位,没有任何移动,当然也就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和证据。 这时,徐卓的电话又响起来了,是冯远。 “喂,监控调处来了没有?” “嗯,调出来了。”冯远坐在监控室的椅子上,看着电子屏幕上面晃动的人影说道:“那名医生是在五点钟开始出现在医院的,最先出现的地方,便是十六层的走廊,看来之前一直都在躲着监控走,进去病房后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便推了个推车出来了,之后便是乘坐电梯往下逃走了。” 在病房当中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这刚好与两名警员的证词可以对的上,“之后呢?他往哪里走了?” 冯远看着电子屏幕道:“他乘坐电梯到了五楼的时候便下了电梯,之后看着他将推车推进了逃生通道,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当中了。” “五楼的逃生通道。”徐卓给在楼下搜索的警员发去任务后,又对冯远说道:“小远,你刚才猜的没错,王闻为的确认识来救他的那个人。” 徐卓将刚才警员的证词给冯远大致说了一遍,冯远便道:“这么说,他们两个人到了逃生通道之后,王闻为也不装睡了,两个人避开有监控的方向,离开了医院。” “很有可能是这样,我已经让他们去三楼的逃生通道去找了。” “嗯,我也过去看看。”冯远站起身来,道:“我已经让工作人员将监控视频拷贝下来了,一会带去警局再看看。” 挂断了电话,冯远对着工作人员道了几声谢之后,便拿着拷贝好视频的U盘,大步的往五楼的逃生通道口走去了。 冯远几乎是与徐卓一齐到的五楼,逃生通道口除了两名警员之外,剩下的就是一名一脸恐慌的护士,和楼梯里放着的推车。 “怎么回事?”徐卓冲着那名女护士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到楼梯里放着一辆推车,想把它推走而已,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徐卓示意警员不要太过紧张,而后又冲着护士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子,这辆推车是重要证物,请你配合。” “哦,好。”女护士听到推车是重要证物,连忙远离了它两米远,唯恐警方怀疑她和这辆推车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 冯远上前,医院里的推车都一样,如果不是车上扔着的那一圈圈沾了血的绷带,冯远也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刚才在电梯口遇见的那一个。 冯远冲着徐卓点了点头,道:“从这个楼梯口下去,可以直接到住院部的后门,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正好和你们失之交臂的。” 在收到冯远的消息之后,徐卓一行人正好到达住院部前门,王闻为和那个人直接舍弃了电梯,从后门逃走,难道说是提早知道警察会过来吗? 徐卓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将证物带回去。” 王闻为失踪了,而且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这件事无论是对于冯远和徐卓,还有江海市市局的其他刑警来说,都是奇耻大辱,这简直就是被人给提着耍。 一行人又匆匆的回到了警局,并且将医院周边的监控都调了出来,查找来往的可疑车辆。 回程的路上,冯远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徐卓见状,心中了然冯远的想法,便道:“我让他们顺便也将屯坊那片区域的监控调了出来,一会你亲自去看看。” “嗯。”冯远点了点头,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去保护边微的,但是现在边微却失踪了,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陪在边微身边,这个责任都得由他来负,边微也应该由他找回来。 而且必须是毫发无伤的找回来。 “徐卓,我想我还是亲自去屯坊一次。”想了想,冯远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他道:“视频调出来后,你记得发我手机上,还有,别忘了继续监控边微的手机,一有信号源,立即联系我。” “我明白,要不要我加派两个人手给你?” 想了想,冯远道:“你们这边也缺人手,不如这样,你帮我联系当地的派出所,我过去之后找他们。” 徐卓欣然答应,道:“这样也好。” 第三卷-第八十九章 做明星哪有警察刺激 屯坊距离市区远,冯远到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晚上的屯坊无疑是十分热闹的,有古装戏出来拍夜景部分的,也有大批收工之后出来聚餐的演员或者工作人员,更有一些来屯坊旅游,想偶遇自己偶像的年轻人。 冯远现在对这些是兴致全无,影视城中不让开车进去,冯远只能将车停在外面,而后步行到凯锐的剧组中,他都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剧组了,但是仍然不知道他们正在拍的这部电影叫什么名字,不过这也不重要。 屯坊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在剧组里等着冯远了。 “两位好,我是a市刑侦支队队长,冯远。”冯远下车后,大老远便看见有一老一少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在等他,便知道这是徐卓帮他找的人了。 “你好,我们是屯坊派出所民警富年,富安。”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冯远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两个是父子?” “呵呵,当然不是。”富年道:“他不是我儿子,是我大侄子。” “冯队长,虽然我们是亲戚关系,但我进去屯坊派出所,绝对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进去的,而不是什么裙带关系,所以请不要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冯远心中暗笑了两声,这年轻人还真是好强,便道:“你的业务能力究竟怎样,是要让别人看见的,而不是用嘴说的。” 富年连忙道:“哈哈,这年轻人就是好强,冯队长,你不是说有人在剧组失踪了嘛!我们已经提前通知了他们,说警方会过来调查,他们便干脆也没有收工,继续拍着别的戏份。” “行,那我们过去看看。” 其实在过来屯坊的路上,冯远又一次收到了叶定稀的短信,据说边微在失踪前,除了拍戏的时候和导演,还有剧组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接触过之外,就只和凯锐的一名经纪人接触过,他叫屈宙。 冯远皱眉,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叶定稀在开自己的独立工作室之前,也是凯锐旗下的艺人,也不知他与屈宙熟不熟? 还有关于边微失踪一事的监控视频,徐卓也已经将剧组周边的监控,截取最关键的 部分发给他了,这次倒是可以从监控中得知,边微是在影视城东门外的一个仿古的园林里失踪的,而且带走她的人,从身形上来判断,应该就是雷耀宗无疑。 冯远心中很是不解,最近无论是边微还是天行,都是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边微为什么会在正在拍戏的时候,一个人从剧组溜出去?而且还是去这种人流量很大的公园。 这一点冯远不想多做猜测,现在已经判断出了边微失踪的大致地点与时间,警方那边还在继续追踪监控,而对于时间的判断来看,从边微被带走,再到绑匪给他发短信,中间不过四十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就在距离屯坊不远的地方。 除去中间边微反抗,和绑匪冷静的时间,再到给冯远发短信,冯远判断,那个地方距离屯坊,最多也就三十分钟车程。 在去公园之前,冯远还是决定先去找屈宙聊聊,他想知道边微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去那里。 冯远与富年富安三人去到片场的时候,他们正在拍一场夜戏,而冯远也终于得知了他们正在拍的这部电影的名字,是一部叫《恐怖客栈》的古代悬疑惊悚剧。 随着导演一声‘咔’,除了入戏比较深的主角之外,其余众人立即从演戏的状态中退出,恢复到了自己平时的状态。 根据叶定稀发来的关于屈宙的照片,冯远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摄像机前的导演身边的那名男子。 “西门导演,屈先生,你们好。”冯远走上前去,对着导演和屈宙说道:“我是这次来调查边微女士失踪一事的警察,想和你们了解些情况。” “哦,你好,你想问什么?”西门导演的年纪不大,但是在工作状态中却十分的**霸道,还好刚才那场戏一遍就过,因此这会的心情还算好,说起话来也可爱了几分。 “请问两位,最后一次见到边微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候?” “我从她中午拍完最后一场戏之后,便没有注意过她了,估计帮不到你什么了。你可以问问屈宙。”西门导演说完之后,便又看起了刚才拍的那一条,仔细看着是否有什么漏洞。 “” 冯远的视线转移到了屈宙身上,道:“屈先生,我想知道在边女士失踪之前,你们聊过什么?” 屈宙道:“早上的时候,我还想着挖她去我们公司,所以去找她聊了聊,至于中午的时候,我见她一个人往外走,便好奇的问了一句她去干什么,然后她就只回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让我别多管闲事。” “”好吧,这的确是边微可以说出来的话。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出去吗?” “我知道的话就不会问她了。”屈宙道:“不过,我看她之前一直在玩手机,而且出去之前,好像打过一个电话,时间很短,但我不知道是别人打给她的,还是她打出去的。” 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出去后就失踪了。 我靠!这个套路怎么和张鹏当年坠河的那个套路一模一样,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只是怀疑张鹏的坠河身亡不是意外,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与线索。 冯远不由得有些担心边微的生命安全,但还好,冯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绑匪限定的时间,还有近二十个小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边微出去的时候,状态如何?” 屈宙皱眉想了想道:“她的眼神中是担心害怕的,又好像是带有一些希望,总之就是这类的感觉。”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正想走的时候,屈宙忽然拉住了冯远的胳膊说道:挤眉弄眼道:“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发展,我保证,工资是你现在的十倍。” 冯远止步,回头道:“你想让我去你们公司干什么?当明星?” 屈宙道:“你的身高体型和容貌,都很好,如果再包装一下,肯定会大火的。” “我谢谢你对我的肯定,虽然这种夸我帅的话已经听的太多了。”冯远忽然看着屈宙笑了笑道:“不过我当警察每天都是体验真实的枪林弹雨,这刺激,做明星能比得了吗?” 屈宙有些愣住了,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冯远已经走远了。 第三卷-第九十章 谁都跑不掉 出了剧组,三人出了影视城,开车驰往东门的方向。m. 富安颇为好奇的看着冯远说道:“你刚才为什么拒绝屈宙的邀请?” 在富安的眼中,娱乐圈都是一群俊男靓女,过着与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生活,虽然他也经常会看到或者听到一些圈内的绯闻或者流言,但正如屈宙所说,在那里挣的钱是他们的十倍,甚至还要多。 冯远咧嘴笑了笑,道:“那个地方,看着光鲜耀眼,但龌龊黑暗的事情可不比我们警察见过的少,有些人甚至比那些杀人犯还要可怖,若是给你年薪百万,甚至千万,你愿意去面对那些‘鬼怪’?” 富安猛烈的晃着自己的脑袋,道:“我不愿意,我就喜欢当个小片警。” “臭小子,你想去人家还不要你呢!”富年拍了下自家大侄子的脑袋,说道:“人家要的是像冯队长这般长得机灵的小伙子。” 富安嘴里咕噜着:“那我长得也不差啊!” 冯远听闻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车已经开到了‘屯坊’公园了,冯远将车子停在外面的大型停车场后,便带着富年富安两人一齐下车了。 现在,冯远终于知道绑匪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带走边微了,影视城里面车子不能进去,绑架边微不难,难的是之后要如何逃跑。 公园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依旧人山人海,因此消失一两个人完全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边微很火,但是只要经过乔装打扮,再加上走人不较少的小路,那么被人认出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冯远来到了公园的游乐场外面,根据监控来看,边微最后来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从这里再往公园里面走,便是一个小小的山丘,上面树木花草都很茂密,最重要的是,从这座山丘开始,里面的监控骤然减少。 虽然有,但是并不能将每个角落都覆盖到。 上了山丘之后,冯远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璀璨耀眼的灯火,冯远心想,如果绑匪就是在这个地方绑走了边微,那么他会从哪里离开呢? 这座小山丘真的很小,就是公园的最中间垒起来的,他若是要从这里离开,出了小山丘便又会进 入到公园里面的监控区域,但是之后并没有看见他们从这里下来。 难道说他们在这里重新伪装了? 冯远又重新打开了徐卓发给他的监控视频,边微上来山丘的时间是下午的四点十五分,绑匪给他发消息的时间是下午的四点五十五分,他们一定从这里走了,而且也一定被监控拍到了。 冯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每个角落,只是屏幕太小,并不是看的很清晰。 “冯队长,快点来这里。”正在周边搜索线索的富年突然大声喊道。 冯远的眼神从手机上离开,抬腿走了过去,“发现什么了” 等到冯远看清地上的情形时,整个人瞬间愣了,而后想到了什么,急声道:“人怎么样了?” 富安道:“呼吸还在,可能是夜间气温下降,这里又太过潮湿,发烧了。” 冯远蹲了下去,对着富安说道:“搭把手,我们把他抬到车上,得赶紧送到医院去。” 话音刚落,两人便很迅速的将人抬了起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公园外的车上,幸好当地就开有诊所,冯远便很快的将人送了过去。 听到医生确认没事,只是受凉发烧后,冯远这才放心,留下富安与富年暂时照顾那名老者之后,便一个人坐在车上拨通了徐卓的电话。 “徐卓,你们再看看监控,三点十五分之前,是不是有一个拾荒的老者上去到了边微失踪的那个山丘,之后又下去了?” 徐卓那边响起了些声音之后,便听到了他的回答,“没错,是在四点零三分上去的,并且在四点二十一分下去。” “这就对了。”冯远道:“我们刚才就在那个山丘上,发现了那名拾荒老者,他只穿了贴身的一件单衣,现在处于发烧昏迷状态,我怀疑是绑架边微的那个人,以某种借口将老人骗至山丘上打晕,然后伪装成他的样子,用装有垃圾的大型编织袋,将边微装在里面带走了。” “证据就是,我们在老者的身边,发现了很多废弃的饮料瓶,应该是他之前捡的。” “知道了。”冯远道:“我让他们,以拾荒者的形象继续去追踪,有消息了通知你。” “嗯,拜托了。” “什么话,应该的。” 过了电话,冯远坐在了车上,忽然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能做的似乎只要等待,等在警方那边从监控中,给他一个确定的方向,然后他才能去追踪,否则,只是茫然的徒劳而已。 王闻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黑暗的房间中,而且周身被紧紧的捆绑的,无法动弹,他这才回忆起来,自己这是被人给坑了。 那个人一进到病房里面,就将看守自己的两个警察给放倒了,之后又说是刘哥派他来救自己的,他便真的轻信了,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和刘哥的真正关系。 那个人似乎对医院的布局非常了解,来之前肯定是做了不少调查,王闻为便和放心的跟着对方走,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视频和警察,来到了医院后方,早已准备好的车子上。 上了车后,王闻为顺手拿起了后排座位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缓解了下口干舌燥的感觉之后,便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刘哥跟前是做什么的?” 前排的人依旧穿着那身白大褂,戴着口罩,没有将它摘下的意思。 王闻为有些奇怪,便又问道:“我们要去哪?” 前排的人开了后视镜一眼,而后说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当然是去找刘哥了,老子帮你们洗钱的事情,现在全被警察发现了,在江海市混不下去了,当然得去跟着刘哥混了。” “哦?那你觉得,你洗钱的事情暴露了,他会再让你活下去出卖他吗?” 王闻为忽然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放我下车。”说着,王闻为便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的不受使唤了,力气也在慢慢的减小。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在水里下了药?” 那人轻蔑的笑了一声,道:“还不算太蠢。” “你就竟想干什么?”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王闻为仿佛听见了那个人在说:“放心吧,你们谁都跑不掉。” 第三卷-第九十一章 报仇 妈的! 王闻为使劲挣扎了几番,他发现身体还是无法动弹,那个人很清楚绑人的技巧,胶布全部都从关节处绕过,将他死死的锁在椅子上,并且头上似乎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搞得他现在非常烦躁。 而且他发现了,身处黑暗,不是因为他在黑暗的房间中,而是因为他的眼睛上面蒙了一块黑布,将所有的光亮全部挡在外面。 “你根本不是刘哥派来的,说,你究竟是谁派过来的?” 王闻为大声说道,他现在看不到东西,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更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在这里,但是他得吸引人过来,就算他绑架自己有什么目的,也的让他先知道才行。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种就不要偷偷摸摸的。”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兮兮索索的衣服摩擦声,是从王闻为正对面的方向发出来的,王闻为突然止声,原来那个人一直就在他的周围。 脚步声响起,那个人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了,在双眼不能视物,对一切都未知的时候,王闻为的心里是带了些恐惧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你过来吗?” 被变声器改变过的沙哑刺耳的声音突然被出现在耳边,王闻为浑身一颤,说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你过来吗?” “你是谁?” 男人轻轻的说道:“原本我打算问你几个问题,但是现在看来,你并不是很配合。” 王闻为道:“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只是想问我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将我绑来。” “若我想问的是,刘珲现在究竟在哪?你还觉得没有必要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闻为忽然警惕,对方费尽心机地将他从医院里带出来,肯定不会是警方,也不是刘哥手下的人,那么他会是谁? 若是道上的人,根本不会用这种方法,单打独斗的将他绑来,然后问他关于刘哥的事情。 而且这个人,他知道自己和刘哥之间的事情 报仇。” 什么?王闻为有些惊讶,这个人就这样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他得罪过你?” “嗯,所以,他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 忽然一道剧烈的电流从王闻为的指甲处流经,传遍了整个身体,一瞬间,王闻为感觉到自己的半个身体都麻木了,心脏处发生了剧烈的震颤,这股电流持续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才停下。 但是王闻为的心跳,却久久不能停歇,整个人还处于刚才那股麻木刺痛的回忆中。 看着王闻为这个反应,男人慢慢的说道:“加了电流的测谎椅,还满意吗?” 王闻为心头一颤,他道:“你究竟是谁?就算要说,我也要知道,刘哥到底哪里得罪过你。” “你们做了这么多肮脏龌龊的事情,自然不会记得我。” “但是那些被你们伤害过的人,夺去性命,夺去爱的人,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 “我们、我们” 王闻为的脑子飞速运转,他在想他和刘珲曾经合伙害过什么人,但是那太多了,他根本想不到谁会来寻仇。 “他们每一天都在痛苦的煎熬中生活着,就是想着能有一天可以报仇,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 “你想做什么?”想了半天的王闻为根本想不到对方的身份,只能说道:“就算我们曾经做过错事,但是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会犯法,这样不划算。” 男人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道:“难得你也会用法律来寻求庇护。” 王闻为吞了口唾沫,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好惹,说不准,也许真的会拿自己开刀。 “现在我要开始提问了,准备好了吗?” 王闻为的心脏一紧,但是他又得尽量控制住自己不那么紧张,测谎椅一般都是根据人的心跳,脉搏,血压和皮肤湿度等生理反应来进行测量的,他若是不想感受刚才那股致命般的电流,就得完全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反应。 男人眼神冰冷的看着椅子上的王闻为,那种眼神犹如在看 一句尸体一般,毫无温度,仿佛可以将人冰冻,冷酷至极。 晚上,冯远原本坐在车中,等待着徐卓的消息,但是后来实在是坐不住了,又回到了诊所的小病房中,跟着富年和富安,一起守着在公园内‘捡’到的老人。 好在,只要有充足的线索,那么警方的办事效率还是不低的,冯远并没有等的太久,便收到了徐卓的回信。 绑匪在假扮成了拾荒者之后,便背着编织袋朝着公园后门走去了,那里虽然是个监控盲区,但由于很多人都是从那里进去到公园里面的,因此也有很多路边的停车位。 考虑到绑匪肯定是开车前来的,并且前面的路段是有监控分布的,而且那里只有唯一一条出路,于是,警方通过收集了今天之内,从外往里的车辆,对比了四点二十一分至四点五十五分之间的出去的车辆,终于锁定了绑匪所开的车辆。 并且一直追踪到了距离屯坊影视城大约五公里外的屯坊镇,那是真正的屯坊居民区,没想到绑匪会这么大胆,就将窝点设在五公里以外。 将富年与富安留在了诊所里照顾老者,冯远便匆匆的出发了,原本打算带着富安的,但是考虑他并没有实战经验,而且徐卓的援兵也会赶到,冯远便自己一人出发了。 临走之前,冯远告诉了富年,若是老人醒了,在确定他身体无异之后,立即为他录口供。 不过五公里左右的地方,冯远驱车很快便到了。 因为位处于屯坊影视城周边,屯坊镇虽然只是小镇,但依旧有很多人靠着影视城发家致富了,硬是将一个小镇建设成了一个城区该有的样子。 而根据警方对于绑匪车辆的追踪情况来看,最终将地点锁定在了屯坊镇外围即将面临拆迁的一家废弃的牙科诊所内。 冯远猜想,绑匪之所以将边微绑架至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屯坊镇以南的这片区域都是拆迁区,没有人住在这里,方便隐秘藏匿,更方便被发现后及时撤离。 也正因为如此,冯远在即将进入到屯坊镇南区拆迁区域的边缘时,便弃车趁着夜色,自己悄声潜行进去了。 第三卷-第九十二章 我想你了 边微双手双脚均被麻绳束缚住,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就躺在一个破旧的面包车后座上,身上穿着的洁白素雅的戏服,也已经被污渍沾满,整个人看起来都灰头土脸的,只有从那精致的五官上面,还能勉强分辨出原本那姣好的面容。 她的嘴巴并没有被堵着,但是原本就因为拍戏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又被人打晕绑架,现在只觉得自己已经将一周的体力都提前透支了,此时此刻她竟然万分想念冯远最拿手的清汤面。 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大喊大叫,只能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的瞪着那个绑架了她的罪魁祸首。 雷耀宗感觉到了边微的怒视,从后视镜中与边微四目相对,面无表情的说道:“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警察,他已经到刚才的拆迁区域了。” 冯远真的找过去了? 边微感觉到自己混沌了很久的意思现在又清醒了过来,她看着雷耀宗,虚弱的说道:“你费尽心机的将我绑架,根本就不是为了和警方换王闻为吧。” 雷耀宗道:“王闻为我要换,冯远的命,我也要。” 边微在后座忿忿的说道:“你休想,他不会上当的。” “那就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真个本事了。”雷耀宗冷冷的说道:“一个外省来的小警察,也敢挡我们的路。” 边微住嘴,她沉默的低下了头,现在和雷耀宗多说就是浪费力气,还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逃走。 希望那个白痴一定不要上了雷耀宗的当。 现在是晚上十点,由于这个区域即将面临拆迁,所有的住户全部搬走了,因此现在完全是处于黑灯瞎火的状态,只能依靠着稀薄的月光,和远处的居民区所投射过来的微弱灯光,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状况。 这是个两层高的老式水泥建筑,据说以前是一家牙科诊所,现在因为要拆迁,主人搬走了,而且整个诊所的门窗已经拆了,立在夜色中,散发着森森寒意,犹如恐怖片中的废弃医院一般,充满着令人绝望的味道。 冯远蹑着步子,悄悄的从房区中绕到了诊所的门口,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就连呼吸也控制的舒缓平稳,仿佛鬼魅走过一般,尽管他现在内心真的很想骂娘。 原本他是来江海市旅游的,根本就不可能带着自己的配枪,后来直接留在了这里,也算作是劳务派遣吧,可是江海市的警方根本不可能给自己分发配枪,于是造就了他这几次行动,就是赤身**的上阵肉搏,连一个防狼防身的武器都没有。 于是,在冯远正是踏入诊所内的时候,顺手在地上摸了跟木棍带在身上,万一待会遇到的歹徒不止一个,这个至少还能防身不是? 冯远站在二层小楼下面,试图听取里面是否有什么声音传来,但是整个拆迁区都是静悄悄的一片,安静到若不是身后传来的沙沙脚步声,冯远甚至差点以为他聋了。 等等,脚步声 冯远猛然回头,手上的棍子已经要对着来人挥下去了,却在寂静中听到了两道急促的呼吸声中夹杂着的熟悉的声音。 “是我,手下留情啊!” “时、倾?” 冯远停下了已经挥舞至空中的木棍,万分不确信的问道,比起刚才,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现在是耳鸣了,否则,为什么会在这里听见时倾的声音? “是我,是我,快点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冯远忽的松了口气,虽然他并不知道时倾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遇见了久违了的自己人,便感觉到无比的亲切,即使现在马上要面临穷凶极恶的歹徒,也没有刚才那般紧张和孤立无援了。 冯远小声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我一个人来的,不过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再给你解释。”时倾从后腰处拿下一个坚硬的物体,塞到了冯远的手中,道:“我是先过来给你送装备的。” 手触碰到了熟悉的物体,冯远略带惊讶的问道:“这是我的配枪?” 时倾笑了笑道:“没错,我都说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拿到了枪,冯远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上面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去营救。 冯远查看了下弹夹,满额,满意的将枪上膛 ,而后严肃道:“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那么肯定知道我来的目的,我现在上去救人,你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时倾古怪的笑了笑,而后突然靠近了冯远,垫脚贴近冯远的脸颊,道:“小远远,你想我吗?” 什什么? “你,你干什么?”冯远差点舌头打结,但却忘了推开时倾。 “我说,几个月不见,我有些想你了。”说着,时倾忽然伸手环住了冯远的腰,头埋在了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几口气。 冯远被时倾这一系列的语言和动过搞得是瞠目结舌,已经快说不出话了,若不是时间紧迫,他可真要好好抓住时倾拷问一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闹,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冯远抓住时倾的手,将他推离自己道:“你先离开这里。” “我和你一起上去。” “不行。” “可以,你要是不让我上去,我就一直在这里妨碍你,反正上面那个人的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让她被绑匪撕票好了。” “你算了,你跟在我后面,听我指挥,不要贸然行动。” “知道了,知道了。”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并不是时倾内心真正的想法,但可能是因为身处在黑暗中,冯远想,他也需要一个可以在背后给他力量的盟友。 两人继续蹑着步子朝里走去,其实这个时候,冯远的心里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他们两个在这里交谈了这么久,不说绑匪没有发现他们了,期间竟然也没有听到绑匪和边微发出的任何声音。 若不是楼下停放的那辆车的确是绑匪下午所开的那辆,他真的要怀疑,是否是他们找错的地方。 慢慢的进入到了二楼的区域,冯远将枪紧紧的握在手中,时倾就在他的身后,她想跟上来,他可以答应,因为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 ‘哗’! 额!不会吧! 待冯远看清了二楼的所有地形结构后,悲催的发现,这个鬼地方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莫不是被人给耍了? 第三卷-第九十三章 祸害遗千年 “行了,出来吧,没人。” 冯远走了出去,对着仍然藏在墙后的时倾说道。 打开了手机自带的照明,将二楼内再次彻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我们被人耍了,边微根本不在这个废弃的诊所内,他跑了。” 将短信编辑好发给了徐卓之后,冯远便对着时倾无奈的摊了摊手,道:“这里没人,我们走吧。” “是没有人。”时倾在四周转了转,道:“不过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将你引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换车跑路?” “屯仿镇的监控到了这个拆迁区就停止了,我们也只是根据楼下停放的那辆车,才判断出绑匪应该是在这里,若说他是为了中途换辆车继续逃避追踪,这个说法” “嘘!”时倾忽然打断了冯远的话,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冯远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 ‘滴、滴、滴、滴、’ 这个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冯远转身,举起手电筒,只看见了一堆被堆起来的废弃纸箱。 “小远远,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很像是定.时.炸.弹的计时器?” 冯远猛地冲上前去,小心掀开了纸箱,在那之下掩盖着的,果然是一个简易的定.时.炸.弹,而上面的数字,已经倒数到五十秒了。 “快走。”冯远一把抓住时倾的手,拉着她迅速的像楼下撤离开来。 尽管他们两个都是经常运动,身体强健的年轻人,但是那炸.弹的‘滴滴’声,依旧像是催命符一般,仿佛声音越来越大,在他们的而后不断的响起。 原来如此,难怪这个绑匪这么容易的就被他们发现了踪迹,难怪他要费尽心思的伪装出一场看似紧密,实则漏洞很多的绑架案来,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救出王闻为和秦仞,更重要的是,要拔除自己这颗眼中钉。 冯远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他拉着时倾快速的狂奔,在他们不知道炸.弹内填充了多少炸.药的时候,能做的就是跑的越远越好,尽量远离房区,就连绑匪停放在楼下的车,也要尽量的远离才行。 但是只有五十秒的时间,在 他们跑出诊所外大概有二十米的距离时,身后便爆发出一道接着一道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下,冯远一个跳跃,便将时倾护在了身下,身后便是冲天的火光,延绵不绝。 这爆炸产生的火光,将这边的黑夜照的通亮,也是借由着这股火光,冯远终于在今夜首次看清了许久不见的时倾。 冯远想,很久没见,她仍然是这么的好看。 “你没事吧?”冯远轻声的问道。 “本来没事,不过你要是再这么在我身上压着,恐怕就有事了。” “什么事?” “当然是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活活的压死啊!” 时倾没有好气的说道,虽然她承认,在刚才炸.弹爆炸那一刻,冯远飞身扑过来将自己护在身下,她是特别感动,但是能不能先让她好好的呼吸一口再说? 听着时倾的话,冯远果断的收起了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感,骂道:“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小爷刚才是在救你,居然还嫌我重!” 时倾嘴角抽了抽,她没有听错吧,这个家伙居然在跟她撒娇! “喂,我们才多久没见,你说话怎么就变得这么的这么的像一个小受?” “时!倾!” 由于当年经常有同学在贴吧里面yy他和李翊,冯远可是清楚的知道‘小受’二字包含了什么意思,这家伙就是拐着弯的说自己娘吧! 时倾讪笑了两声道:“开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冯远没好气道:“果然是小白眼狼!” “小远,时倾,你们没事吧?”远处跑过来了两个人,一边朝着冯远他们跑着,一边焦急的问道。 冯远听见这声音,抬头看去,眼睛瞬间亮了亮,真的是他们来了。 “我们没事。” 江渚冲过来一拳打到的冯远的胸上,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 “这叫祸害遗千年。”郑七七一如既往的为冯远补刀。 “哈哈,没错,我这个祸害可是命大的很呐!”冯远十分开心,竟然难得的有些想念郑七七这些挖苦他的话,“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这个说来话长。” 冯远愣了 愣,江渚这般的闪烁其词,还真是不多见。 “你们是偷偷跑过来的?” “额!”江渚一时语塞,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冯远,只得说道:“你这么了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废话,我眼睛又不瞎。” “呵呵,呵呵。”江渚尴尬的笑着。 尽管冯远很想知道他们三个为什么会混在一起,但是现在,身后的火光还在不断的提醒着他,边微现在仍旧下落不明,她到底会在哪里? 而且 冯远皱眉看着爆炸之后产生的火光,他们刚才上楼之前并没有听到倒计时的声音,那是在他们进入二楼之后才响起来的,从时间上计算,也就是说倒计时估计总共只有一分钟,也就是说绑匪在这里装了摄像头,监视着他,在确认他上去二楼之后,才让炸.弹正式开启倒计时。 冯远狠狠的咬着牙,真是好计谋,一分钟的时间,若是他们没有发现炸.弹的存在,根本是来不及跑的,而且就算跑到了楼下,他的车中也装了炸.弹,只要还在诊所的范围之内,都会被炸到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冯远神色复杂的看着时倾,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结果差一点连命都没了。 时倾感觉到从冯远身上传来的幽怨情绪,心道,这家伙果然不正常,难不成当真已经被自己的美貌给征服了吗? “我们先离开这里。”冯远道:“边微还在绑匪的手中,我们得去救她。” 几人点了点头,没有人反驳冯远的话,一齐上了冯远停在拆迁区外面的车子。 冯远这才发现,这几个人没有开车,那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你们三个,该不是打车过来的吧!” “答对了。”时倾道:“而且还是刚下了飞机就从机场直接奔波而来的,是不是感动呢?” “你们怎么知道边微被绑架到了这里?” “我们是警察好不好,这种事情,在系统内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所以我们干脆直接转道过来在这里截你了。”郑七七道:“这不就截到了?” 冯远无奈道:“那你们说说,你们三个擅自来到江海市到底是为了什么?四年前的那场事故调查有结果了?” 第三卷-第九十四章 你们还真是巧 说到四年前的事故,郑七七的脸色瞬间凝重了下来,她道:“这件事情,说来复杂,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爸爸的死的确和贩毒集团有关,而且,这件事,和时倾姐也有关” 冯远有些惊讶,对于老师的死,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但是他们之前就猜到了和贩毒集团有关,但是时倾怎么会和这件事情有关? 疑惑的眼神飘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时倾身上,她转过头来,朱唇轻启,说出了让冯远十分震惊的往事。顶 点 “汤国震不是我爸爸,我的亲身父亲,他的名字叫贺战,十四年前,在实行飞鸟计划的时候,他牺牲了,我的母亲叫时涟,她是汤国震的妻子时漪的亲生妹妹,我妈妈在我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因此,当年在我父亲牺牲后,姨父姨母收养了我。” “冯远,所以,这件事情和我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就会明白我做这一切的原因了。” 冯远沉默的看着时倾,他不知道当年的往事中还牵扯到这么一出,贺战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你们为什么要偷跑来江海市?” 江渚道:“是汤厅长找上了我和七七,他说这起案子缉毒那边自会负责,让我们不要参与了,会很危险。但是事关老师当年的死亡真相,七七肯定不会放弃调查,而且这伙毒贩现在已经转到江海市了,我们便一起过来了,路上正巧碰上了时倾。” “你们还真是巧啊!”冯远嘟囔着吐槽道,“不过话说回来,关于黄正业和黄永福二人非正常死亡一事,你们调查清楚了吗?就擅自跑到江海市了,给叶局打报告了吗?是不是等着回去挨处分呢?” 额额 三人满头黑线,这人怎么突然就教训起他们来了? 时倾看着冯远幽幽的说道:“那你到底想不想要知道十四年前,关于‘飞鸟计划’的细节呢?” “要。” 干脆简洁,没有一丝犹豫,在巨大的往事诱惑面前,冯远暂时给时倾跪了,他也想知道,十四年前那么大的计划,毒贩为什么没有被抓住,而且会在十年后回来报复老师? 正在这时,冯远的手机上面收到了来自徐卓的电话 “小远,你没事吧?”电话接起,就是徐卓急匆匆的问候。 “我没事,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好。”听到冯远没事,徐卓松了口气,他说:“我们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边微打过来的,她说绑匪在诊所内装了炸.弹,是故意引你过去的。” “边微打来的电话!”冯远惊讶,“她没事了吗?” “事实正好相反。”徐卓说:“边微说,她现在被蒙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应该是靠近海边,可是,她的身上绑着定.时.炸.弹,而且引爆时间,正好是一个小时。” 海边?冯远脚下的刹车猛踩下去,那便先朝着海边的方向开去。 “定位呢?” “技术员已经捕捉到了手机信号,马上就会好。”徐卓道:“小远,边微说,绑匪告诉她,若是一个小时之内,他们的人接到了王闻为和秦仞,那么他会将暂停引爆装置,但若是没有” 没有的话,炸.弹直接引爆,到时候,边微就会瞬间化为灰烬。 “边微有没有告诉你绑匪是谁?” “没有。”徐卓道:“绑匪不会让她说的。” 冯远根本没有打算瞒着其他三人,手机开了扩音,他与徐卓的对话,另外三人也清楚的听到了。 冯远问道:“那他想怎么样?” “绑匪让我们开车将王闻为和秦仞送到湛江大桥底下,那里有一个长约两百米的隧道,而且他指名,让蒋生一个人开车过去。” “蒋生?” “你应该见过的,是我们警局的一名实习警员,参加工作不到半年。”徐卓愤然道:“这个家伙,摆明了是想找个没有经验的警察,现场好拿捏,可是蒋生他才二十二岁,小远,我想替他过去。” 让一个没有经验的警察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绑匪,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先别着急。”冯远出声安慰,正好听到了那边传来的说话声,耳尖一动,便问道:“定位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我给你发定位。”徐卓将定位到的地点发在了冯远的手机上,而后疲惫道:“这是海边的一个渔村,从定位上来看,边微现在就在渔村的中央处, 若是在那里发生爆炸,死伤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徐卓说完之后,自己也沉默了,这究竟是怎样心狠手辣的一群人,为了从警方的手中,讨要出两个犯人,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甚至不将人命当命。 徐卓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愤怒,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冯远的车速已经加到了最快,他皱眉道:“我看了下地图,无论是从你那边,还是从我这边,现在赶去边微的地方,最快也要四五十分钟,就算我将车速提到最快,也最多节省下五六分钟的时间。” 徐卓沉默,事实上,从今天下午,从王闻为失踪,再到边微被绑架,这些事情全部都经过了精密的计划和布局,才会将警方玩弄于鼓掌之间。 “小远,我去准备准备,带秦仞去湛江大桥。” 冯远皱眉,想了想,只说出了四个字,“万事小心。” 挂了电话,想了想,冯远在路边停车,让江渚开车,他和时倾换到后座,给富安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老人是否醒了? 接到电话的富安很是意外,他说老人刚刚醒,他想等他稍微好转一些再做笔录。 冯远等不及了,他将雷耀宗档案上的照片发给了富安,让他询问老人,今天下午打晕他的人,是不是照片上的人。 得到了老人肯定的回答,他说对方骗他上去山丘的时候,只带了个墨镜,所以,他记得这张脸。 挂了电话,冯远再次拨通了徐卓的电话,告诉对方,绑匪的确是雷耀宗,既然是雷耀宗绑架的边微,并且现在也不在边微身边,那么现在是否可以开始搜捕雷耀宗了? 定.时.炸.弹的引爆器控制器的有效控制范围,最多不会超过周围十公里,那么便可以在距离边微十公里的地方搜捕雷耀宗,只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抓住他,拿到了控制器,那么一切事情都会解决。 徐卓沉默了会,而后称,还是做两手准备比较好。 冯远明白,一个小时内在十公里的范围内找到一个人,并不是很容易,而且这个十公里也只是他根据引爆器范围的猜测,并不能证明雷耀宗就在那里,徐卓要做两手准备,这没有问题。 “江渚,再快点。” “没问题。” 第三卷-第九十五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蒋生,你准备好了吗?” 徐卓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年轻人,他再次和边微确认过,雷耀宗指名让蒋生一个人送过去,若是有任何变动,他都会引爆炸.弹,也因此,徐卓现在很犹豫,要不要让这个年轻人去独自涉嫌? “队长,我准备好了。m.”蒋生十分自信的说道:“从我入警的那一天起,时刻准备着,而且我有自信,我在大学里的课程都是优秀,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徐卓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做警察需要勇气,但是却不需要莽撞。 “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知道,很可能是一群亡命天涯的匪徒。” “若是我说,这次你去,并不能保证能安全回来,你还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徐卓严声问道:“蒋生,回答我。” “报告队长,我愿意。”蒋生的眼睛里冒出了灼灼的光辉,他坚定的说道:“赤胆忠诚系民众,队长,我还记得入警誓词。” “好。”徐卓的手重重的拍在了蒋生的肩上,他道:“那么队长预祝你,任务圆满归来。” “谢谢队长。” “车上有追踪器,你和秦仞的身上也都装了追踪器,车上也会装有摄像头,我们会一直关注你的行踪,不要怕,如果遇到了什么意外,记得及时撤退,还有,戴好耳麦。” “队长,我都记住了。” 车子猛然停住,后面跟着的几辆将车也跟着停住了,元臻回头道:“地方到了,再往前,就会被对方发现了。” 蒋生的手放在了门把上,抿了抿嘴唇,看着徐卓说道:“那队长,我走了。” “去吧,万事小心。” 徐卓将不久前冯远送给他的四个字,原封不动的送给了蒋生,小心驶得万年船,做他们这种工作,求神拜佛当真不如万事小心。 “嗯,我记住了。” “蒋生。”元臻突然开口,叫住了正准备下车的蒋生。 蒋生有些紧张的看着元臻,这个副队,平时不爱说话,整个人也冷冰冰的,也因此,他们都更愿意和平易近人的徐卓交流,这个时候元臻叫住他,还真让他有些意外。 “元队?” 元臻道:“你要安全的回来,你们徐队在等你。” 虽然还是没什么感情起伏的语调,但是此刻听在蒋生的耳中,却是更加的感动,仿佛一瞬间他就和元臻拉进了距离一般。 “我一定会的。” 说完后,蒋生便拉开车门下车了,时间不等人,就算有再多的话想要和他的队长们说,也要等等,蒋生心想,等他完成任务安全归来后,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元臻看着后座的徐卓,有些意外,道:“你不下去看看?” 徐卓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而且,我还要坐在车里看监控,与其多愁善感的担心,倒不如为了他的安危,多做些实际的事情。” 元臻点了点头,打开了车上的追踪器显示屏,扔给了徐卓一个耳麦道:“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车外传来了汽车发动的‘轰轰’声,徐卓抬头看去,蒋生已经驱车前往了绑匪指定的交易地点,湛江桥底。 徐卓带上了耳麦,蒋生那边的声音和画面,也实时的传了过来。 按照绑匪的要求,只要求蒋生一个人过去,湛江大桥底下有个长约两百米的隧道,但是上面确实空旷的视野开阔地带,也因此警方的车辆一旦靠近隧道旁,便会被对方发现,所以他们才选择坚守在距离隧道大约两公里以外的地方,从监控中关注着蒋生的动作。 这边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而且现在临近午夜时分,路上的车辆并没有几个,偶尔过去一辆车,之后又会归为平静,无论是隧道外面还是隧道里面,都是漆黑一片,好在摄像头是可以夜视的。 “蒋生,情况还好吗?” “还好。”蒋生的声音有些紧张,他道:“队长,我马上就要进入到隧道里面了。” “嗯,秦仞的状态如何?” 蒋生从后视镜内看了眼后座的秦仞,回道:“他还是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说来也是奇怪,绑匪想警方讨要王闻为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要带秦仞一起出去,难道是因为秦仞出卖了王闻为,所以将他从警局弄出去,就是为了搞他? 可是之前都问过秦仞了, 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对于绑匪的猜想,也只能是猜想而已,但总归,秦仞要是落到了绑匪的手中,肯定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徐卓道:“嗯,进了隧道,绑匪可能就在里面等着你,记住,千万小心。” “我知道,队长。”蒋生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我进去了。” 两人不再说话,监控,耳麦,追踪器均在正常的运行的,徐卓稍稍放了些心,也许冯远会赶在正式交易之前到达也说不定,只要拆掉炸.弹,到时候他们心无顾忌,便能将绑匪一网打尽。 通往渔村的路上,尽管江渚已经不顾是否超速将车速提到了最快,但是奈何目的地太远,就算是硬件条件再高,也不能瞬间抵达。 于是,时倾为了抚平冯远烦躁的内心,便主动要求将这陈年旧事全部都告知于他。 前排坐着的郑七七:“??????” 这确定是为了抚平他焦躁的内心?确定不是又为他再添了把柴,将火烧的更旺了? 时倾道:“在我十八岁的那年,我爸爸,实际上我应该叫他姨夫,他告诉了我关于我父亲死亡的真相,他说我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便有权利知道这一切,虽然我不是警方,按照条例,像这种程度的机密绝对不能知道,但是姨夫和姨妈都觉得,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我有知情权。” 冯远道:“汤厅长很坦诚。” “没错。”时倾靠在椅背上,放松了身体,慢慢的将十四年前的往事说了出来。 “我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十四年前的‘飞鸟计划’,他和郑齐伟一样,都是警方埋伏在毒贩集团的卧底,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只要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成功打入敌人深处,那便是警方的胜利。” “那他们两个取得毒贩的信任没有?”冯远不自觉的问道。 “当时的贩毒集团老大,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道上的人都叫他蝗螽,他的心思十分敏锐,也很难取信于人,但是他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一旦相信一个人,便是再也不会动摇,所以,当时他们的上线要求他们两个,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蝗螽的信任。” “后来,郑齐伟做到了。” 第三卷-第九十六章 都怪月色太美丽 坐在前座的郑七七听到郑齐伟的名字,双目黯淡了下去,即使这些事情已经听过时倾说过一次了,但是再一次听起来,还是那么的令人难过。m. 老师的事情,冯远以前也是听说过,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刑警,也知道他以前做过卧底,但是从缉毒警察转为刑警,这倒是头一次。 冯远道:“老师他,是如何取得蝗螽的信任的?” “我的父亲,虽然比郑齐伟多当了两年卧底,但是很不幸,没有他运气好,几年的时间,他是一点一滴的从最外围做起,几乎能干的坏事都干遍了,才慢慢的取得了内部人员的信任,但是郑齐伟不一样,他这个人似乎天生比较合蝗螽的眼缘,而且能说会道,和你一样讨人喜欢,进了组织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已经混到了蝗螽的身边,而且似乎还挺受重用的。” “后来,在最终的围剿行动中,郑齐伟为警方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也因此警方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冯远心中一动,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的父亲呢?他是怎么牺牲的?” 时倾转头看向冯远,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曜曜光泽,又像是汇聚了无限的悲伤与委屈一般,她就这样看着冯远,似乎要说出一个巨大的秘密来一般。 冯远心想,他一定是魔怔了,他竟然想要抱抱时倾,对方的这个眼神,让他有些心疼。 冯远身体神经反射往往是快于大脑的,也因此在大脑还没有理清楚这个原因之前,手已经伸过去将时倾揽进了怀里。 江渚在认真的开车,郑七七现在还陷在自己的世界中,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后排冯远的动作。 只有时倾,在冯远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冯远死死的锁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时倾眨了眨眼睛,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难道因为月色太美丽? 在身体感觉到柔软的触感之后,冯远立即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之后便是一阵懊恼,但是却没有推开时倾。 两人沉默了一会,冯远才开口继续问道:“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时倾也不纠结两人还抱在一起的事情了,干脆放松了身体,调整了姿势,顺势靠在了冯远的怀中,免费的人形抱枕,不用白不用。 “不是后来,是之前的事情。”时倾道:“那是剿匪行动正式展开的九个月之前,那个时候,警方收到了一个情报,说是贩毒集团接到了一笔大单,那将会是一笔巨额的现场交易,在分别和两名卧底确认了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之后,警方便开始筹备行动了。” 冯远道:“交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一次的行动,毒贩遭遇了重大的打击,也因此,蝗螽察觉到身边有内鬼,开始清理身边的人了。” 冯远心中一紧,道:“就是这一次,贺叔叔他” 时倾道:“其实那次行动之后,毒蜂已经将身边的人都排除的差不多了,只有我爸爸和郑齐伟两个人,卧底只会出现在他们两个里面。” 冯远沉默,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了。 “在这场交易行动之后,我爸爸和他的上线联系过一次,他说毒贩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他想将脏水泼到郑齐伟的身上,但是他得到的回复却是” “贺战同志,郑一(郑齐伟化名)也是警方派去毒贩集团的卧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比你更加受到蝗螽的信任,也更容易接触到中心机密,所以,我要你掩护他,不惜一切代价,协助他完成任务。” 协助老师完成任务,这是任务,也是一个缉毒警察在最紧要的关头所做的选择。 冯远不知道贺战那段时间的内心感受是什么,但是从听到自己身边有同伴的欣慰,再到接到掩护他的任务时的纠结与挣扎,这种感觉如若不是当事人,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 冯远试探的说道:“贺叔叔他为了掩护老师的身份,牺牲了?” “嗯。”时倾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郑齐伟并不知道我父亲也是卧底,所以他产生了和我父亲一样的想法,将背叛者的罪名嫁祸到了我父亲的身上,而我父亲,也默认了他的嫁祸。” “甚至在最后裁决的时候,我父亲甚至持枪对准 了蝗螽,彻底坐实了卧底的身份,将警方的希望全部压在了郑齐伟一个人的头上。” “然后他死了” “当时整个计划是由姨夫指挥的,而我父亲的上线也是姨夫,在整个计划结束之后,郑齐伟去找过姨夫,亲自确定了我父亲的卧底身份,也是因为如此,在计划结束后,郑齐伟从缉毒那边转到了刑警队,再后来,就去了a市公安大任教了。” “而我,也被接到了姨妈家里,直到成年,才从他们的嘴里,得知了我父亲的事情。” 冯远又将时倾抱紧了些,人生有得时候就是这般的阴差阳错。 冯远不由得去猜想,那个时候,老师在得知自己的同事为了掩护自己,但却最终被自己陷害而死的情况下,他会是什么感受?他应该会很难受吧! “时倾,你告诉我,那次的行动,其实并没有将贩毒集团一网打尽吧。” 否则,如今这些烂事又是怎么回事?在四年前制造事故害死老师的人又是谁? “是没有。”时倾道:“当年他诈死,警方找到尸体时,已经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而且当年郑齐伟虽然深得蝗螽的信任,但是手上并没有他的任何生物样本,也因此,警方虽然破获了贩毒集团,但是一直都没有真正确定死的人究竟是不是蝗螽,直到五年前,郑齐伟偶然看到了蝗螽的照片,这才确信当年他没有死。” “这些事情,都是姨夫告诉我的。”时倾道:“冯远,所以我也不知道,在郑齐伟知道蝗螽没有死的时候,他的心里有没有担惊受怕过?” “老师从来都不怕死,我想他最担心的,就是七七了。” 冯远的记忆飘回到了五年前,原来那个时候,老师就已经知道了蝗螽很可能随时回来向他寻仇,但是他当时竟然从来没有将内心的担忧表现出来,脸上一直都是良师益友的派头。 只是 ‘’ 在黑夜中,车厢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时倾从冯远的怀中被甩了出去,幸好冯远及时拉了一把,这才避免了她现场表演小脸撞玻璃。 第三卷-第九十七章 小野猫 车子的晃动仅是一瞬,很快便又平稳的行驶了起来,冯远看了眼车外,距离渔村不远了。 “怎么回事?” “没事。”江渚稳了下心神,道:“刚才好像有只野猫跑过去了。” 冯远皱眉道:“小心一些。” “嗯。” 郑七七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江渚,这几天,江师兄都很奇怪,不是走神,就是在走神的路上,而且,刚才虽然她一直沉浸在往事中,但是并没有忘记看路,似乎并没有他说的什么野猫…… 难道是因为刚才冯远与时倾在后面的对话,江师兄又想起大学时候的事情了? “师兄……”郑七七的左手覆盖在了江渚的右手上,明明车内很暖和,但是他的手却很冰凉,“师兄,你还好吧?” 江渚微妙的愣了一瞬,而后又像是与往常一样温和的笑了笑,道:“我没事,七七,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郑七七咧起嘴角,道:“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最悲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想早点将害死他的凶手绳之以法,为他报仇。” 江渚的眼神认真的看着前方,因此,郑七七此时没有看到他眼神中微微流露出的苦涩,只听到了一声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好……” “七七,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会亲手抓住蝗螽的。”冯远看着前方,星点灯光的渔村就在眼前了,他道:“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救出边微,抓到这次的绑匪,因为很有可能,这些绑匪就是蝗螽的爪牙。” 郑七七蹙眉坚定道:“我明白。” 因为刚才的震动,时倾已经和冯远分开,在自己的座位上,严肃着脸,坐的十分端正。 冯远看着时倾的脸,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突兀的动作,一时间有些迷惑和尴尬,并且还有一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想了想,冯远说道:“时倾,你来江海市也是为了找到蝗螽替你父亲报仇吧,汤厅长放心你一个人来?” “什么 一个人?这不还有你嘛!” “……我?”冯远道:“汤厅长知道我?” 时倾挑眉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上你?” 冯远楞了一下,而后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时倾说的是陆汐的事情。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故意开车送我去李翊的诊所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之前调查过我。” 时倾扶额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着我私自调查你的事情?小心眼……” 冯远哭笑不得,道:“我的重点明明不是这个。”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我跟上你,是因为你是郑齐伟的学生,而且七七也在你身边,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郑齐伟的死有问题,所以找上了你,一是打算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能力帮我,第二就是因为陆汐的事情,你也知道,本来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们这一切,但是没有想到……” 时倾古怪的笑了笑道:“没有想到,你这个人一向都是案子找着你,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们就已经知道了。” 冯远有些忧伤,他很想问时倾一句,那么以前她说的那些暧昧的话语,也是考验自己的吗? 但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种话是绝对问不出来的。 “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调查这些事情?” “算是吧。”时倾看着冯远说道:“若是你早就知道郑齐伟的死有问题,你肯定也会像我一样,一直调查下去,直到抓到那群人。” 冯远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没错,在四年前,那个时候,在他们还不知道毒贩的事情之前,他们也不相信老师会这样轻易的死掉,也是私底下调查了很长的时间,但是由于很多事情涉及到机密,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权限知道,也就没有调查出什么,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接受了老师已经不在事实。 冯远想,若是当年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多么艰难,只要犯人一天没有抓到,他们一定不会放弃的。 “到了。”时倾突然开口提醒道,冯远抬头看去,原来在说话间,渔村已经到了。 根据定位,边微就在这渔村的最中央地带。 这渔村位于海岸边,正好可以驱车进入,江渚直接将车开了进去,到达了目标点。 一排及其普通的渔宅汇聚在一起,而边微就在这些宅子的最中央,这会已是深夜,整个渔村里还亮着灯火的没有几家,基本上都已经陷入了深眠状态。 他们不知道绑匪在边微的身上绑了多少炸.弹,也不敢想象,若是炸.弹爆炸,究竟会死伤多少人,会对渔村造成多么大的灾难? 时间不等人,今晚的运气很好,路上的车并不多,因此一路畅行,江渚又将车开到了最快,因此这会距离绑匪所说的爆炸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冯远相信,他们还来得及。 “七七,时倾。”冯远对着两名女性说道:“炸.弹的引爆器还在绑匪手上,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会突然引爆炸.弹,所以,你们两个,现在立即去找村委,临时广播,先将居民疏散。” “疏散居民?已经这么晚了……”话音渐渐小了,时倾想了想,还是觉得冯远的决定是对的,便又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郑七七也点了点头,道:“行,那你们小心,我和时倾姐过去看看。” “嗯。” 在郑七七和时倾离开之后,冯远与江渚立即顺着路摸进了房屋。 从边微的话中可以判断,绑匪似乎并不在屋内,想想也是,只要手中掌握着引爆器,那么只要在限定的范围之内,就可以将警方玩弄于鼓掌之间,并不需要在自己亲自在现场。 这户人家当中并没有住户,冯远与江渚以推开门,便看到了被困在房屋正中的边微,她的眼睛被蒙着,在她的眼前,正是被手机支架夹起来的,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 “边微,是我。” 冯远立即出声,想让边微放心,两人立即将房间巡视了一遍,在确定没有敌人之后,冯远这才收起枪,上前将边微的眼罩掀开。 第三卷-第九十八章 关心则乱 长时间处于黑暗状态中的边微,慢慢的睁开眼睛之后,便看见了立于她身前,满脸担忧的冯远。m. “你真的来了。”边微看着冯远道:“这里有炸.弹,你为什么要来?” 冯远蹲了下去,一边检查边微身上的炸.弹,一边说道:“我是警察,而且,我受命保护你,却让你被绑架了,这是我的失职,我当然要来了。” 见边微不说话了,冯远以为她在害怕,便出声安慰道:“别怕,防爆组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二十分钟,一定会赶得及的,别担心。” “如果绑匪这个时候引爆了炸.弹,你就陪我死了。”边微道:“所以,应该害怕的是你才对。” 冯远愣了愣,而后站了起来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于的,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生死有命,这有什么害怕的?” “行,不怕就行。”冯远道:“我去问问这防爆组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 说着,冯远走到了一边,拿起了手机支架上面夹着的手机,道:“那边的兄弟,麻烦你们帮忙问问,这防爆组还有多久能到,时间不等人呐!” “兄弟,我们已经催过了。”那边的警员回道:“但是你也要考虑硬件条件呐!放心,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就五分钟吧。 “小远。”江渚忽然严声道:“我检查过了,房间内一共有两个摄像头,绑匪现在肯定在那边看着我们,如果我们贸然拆掉炸.弹,会不会……” 冯远看了眼江渚指的方向,那是正对着边微的房间上方的两个角落,正好可以将房内的情形全部看清。 也许,绑匪现在就坐在监控的背后,看着他们在房间内着急转圈,更甚,在他们即将成功拆除炸.弹的那一刻,引爆它。 “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事关这么多人的性命,冯远不敢妄下决定。 “边微,绑架你的人是不是雷耀宗?” 边微点了点头,这是冯远主动提出的,不是她说的,应该不算违背绑匪的意愿。 冯远道:“我不是说过,好好呆在剧组,哪里都不要去吗?为什 么要一个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边微愣了愣,而后怒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是你在救我,就可以用这样不敬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什么呐?冯远有些摸不清头脑,边微这突然的发什么脾气,情况都这么危及了,她还顾得及发脾气? “我没有。”冯远一点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吵架上面,便道:“我就是想知道,雷耀宗跟你说了什么?你才会不顾一切听他的话出去?” 见冯远这般好的态度,边微也使不出脾气了,她抿了抿嘴唇道:“是章乐,雷耀宗告诉我,他会告诉我章乐的下落。”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在冯远的心中,早已经宣布了章乐的死亡,便默认了,雷耀宗这么说,只是为了将边微骗出去。 见冯远这般不以为意,边微又有些怒意了,皱眉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章乐已经死了?没有,雷耀宗告诉我,他没有死。” 什么? 正欲开口询问事情的详情,便听到了村内的广播内传来的声音。 “各位居民请注意,各位居民请注意,很抱歉现在要将各位吵醒,但是事出突然,请各位立即起床,在五分钟内离开自己的家,在东南方的运动广场集合,我们接到情报,我们的村内可能存在着炸.弹,为了各位的安全,请立即根据我说的话做。” “各位居民请注意……” 村内的广播一直重复着这段广播,并且大量的居民已经被吵醒,不久后,冯远便听到了外面吵杂的声音。 有些人慌乱,有些人焦急,有些人不以为意却被家人强行拉着走了…… 这个时候,像是为了印证广播内的话语,屋外适时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的停在了他们这间屋子的门口。 冯远心想,肯定是防爆组到了。 “徐卓…他们到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在防爆组进来后,立即着手拆弹了,冯远便乘机给徐卓拨了个电话,问及了那边的情况。 徐卓皱眉道:“情况不好,在你到达那边之前,他们已经接头了,对方至少有三人,因为情况不明,他们将蒋生和 秦仞一起带走了,我们现在正在远距离的跟着他们,绑匪没有再和我们联系过,不知道他们究竟想怎么样?” 将蒋生一起带走了? “他们知道你们肯定在后面盯着,用蒋生当人质。”冯远只能得到这样的猜测。 “也许吧。”徐卓皱眉道:“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有些后悔让蒋生一个人去了。” 冯远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卓,但是现在也不是费时间安慰他的时候。 “他们正在拆弹,只要炸.弹一解除,你们就可以放心行动了。” “我明白。” 徐卓挂了电话,又道:“元臻,我们先距离他们多远?” “从追踪系统来看,还有两公里。” 徐卓皱眉,两公里…… 绑匪直接开走了警方的车,而且在最开始便将车载监控关了,也将蒋生的耳麦扔了,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现场具体的情况,幸好,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身上的追踪系统。 定时炸.弹的引爆器距离炸.弹最远不能超过十公里,但是这个地方,距离渔村可是有三十多公里远,绑匪为什么会选在这两个相差甚远的地方? 而且,防爆组已经进去里面拆弹了,绑匪还不引爆炸.弹,当真有绑匪在十公里以内监视着他们吗? 还是说定时炸.弹只是个幌子,为了牵制住他们,其实雷耀宗早已离开那个地方,全身而退了? 正在屋内看着防爆组拆弹的冯远,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明明炸.弹已经快被成功拆除了,如果绑匪在监控后面看着,那么为何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说,他们一直关心则乱,雷耀宗在和他们拼心理素质吗? “江渚,你说,如果你是雷耀宗,你会傻傻的守在十公里以内,拼着随时都可能暴露的风险,就是为了炸死几个警察和一个女明星吗?” 江渚想了想,道:“不会,我肯定会早点离开,反正,警方肯定不会孤注一掷,一定会顾及着边微的性命,和这渔村里人民的性命,肯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没错,就是这样,根本就不用管什么监控,这肯定是个幌子而已。 第三卷-第九十九章 被迫酒驾 徐卓忽然抬头,对着元臻说道:“快,加速前进,我们都被雷耀宗给耍了,他一定早就跑了,根本无法用引爆器引爆炸.弹,那就是个一般的定时炸.弹,防爆组一定会成功解除的,我们快点追上去。” “好。” 脚下的油门踩到低,元臻非常相信徐卓的判断,他说雷耀宗在哐他们,那便一定是这样。 一行警车瞬间加快了速度,像是一条飞驰的银龙一般,行驶在路上,并且与追踪器所在的距离慢慢的拉小。 “就在前面。”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追踪之后,徐卓忽然指着前面的车子说道:“你看,那是蒋生开过去的车。” “明白了。”元臻道,脚下的油门却踩的更严实了,车速又快了一些。 两辆车已经近在咫尺了,有些奇怪的是,整条路上只有一辆车,明明应该是两辆车的,而且那辆车的车速一直不急不缓,稳稳的行驶着,即使已经被警方追上了,司机也像是没有发现一般,继续保持着之前的车速。 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徐卓摇下车窗,拿起车上的扩音器道:“前面的车辆,快点停下,快点停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再次重复一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停车投降。” 元臻见状,对着车载通讯器说道:“各小组注意,分两组包抄,注意车上人质。” 话音刚落,所有警车便训练有素的分成了两组前进,将那路上唯一的一辆车呈夹心装包裹在其中,元臻脚下油门踩死,直接冲到了最前方,正想将车横于路中挡住那车的前进,便听到了车内传出来的声音。 …… 对于蒋生来说,今天是及其刺激且紧张的一天,也是自他从警以来,面临的最大的危险的一天。 蒋生自认为只是个幸运值max,有幸在市局内实习的小警察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电影里的桥段可以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仿佛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一般的感觉,真的是太刺激了! 至少在真正的和绑匪面对面之前,蒋生的心中,虽然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怀揣着期待,但现实往往会给人最 以沉重的打击,并且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每当你觉得你即将搞别人的时候,最终都会发现其实自己才是被搞的那个。 蒋生期待中与绑匪的生死大战,在两方人马正式接触之后,绑匪直接拿着枪指着他,将耳麦与摄像头全部搞掉的时候彻底崩盘。 在绑匪将他的嘴堵住,身体捆起来扔在汽车后座的时候,蒋生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靠,老子的枪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 “唔…唔唔…” 蒋生的嘴巴被挡着,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鼻音,他躺在后座椅上,尽量使自己发出更大一些的声音,以好吸引司机的注意。 “兄…兄弟,你就不要挣扎了,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给你松绑呀!”身体有些虚胖的年轻男子,苦逼着一张脸语速飞快的说道:“你说我这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和朋友喝完酒正准备回家,就被人给绑到这了,现在还被强迫着酒驾,这后面会不会扣我驾照啊?” “……”现在是考虑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男人见后面没了声音,便以为蒋生放弃挣扎了,便继续苦着脸说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高考完就开始考驾照,今年都大三了好不容易才拿到驾照,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人给绑了,现在还让我充当人肉炸.弹……” “所以,你是因为拿到驾照了,所以才出去喝酒庆祝?”蒋生突然在男人耳边幽幽的说道。 “啊…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还能说话了?”男人一紧张,差点脚下一抖松开了油门。 蒋生松了口气,手脚还被捆着不能动弹,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将身体折成四十五度,用膝盖将嘴巴里的毛巾给夹出来,才喘了两口气,就听到了男人酒驾的话。 “当然是自己弄开的,难道还能靠你?”蒋生道:“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因为拿到了驾照才去喝酒庆祝的?” “当然不是,拿驾照都是之前的事情。” 问题是现在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吗? 蒋生一边和男人说着话,一边怪异的扭动着身体,求人不如求己,还好大学的时候练习过脱绳术,现在终于能用上了。 男人见蒋生似乎有 些本事,连忙说道:“大哥,我叫你大哥,你不是警察吗?能不能想想办法将我脚下踩得那玩意给搞定啊!反正我现在是动不了,我们两个的命都靠你了啊!” “别吵。” 男人马上闭嘴,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个。 见男人听话,蒋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和我说话?” “废话,难道这里有第三个人?” “噢!我叫徐进。”说到这个,徐进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又道:“说道这个,我哥也是警察,他就在江海市市局,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他叫徐卓。” “……他是我的队长。”蒋生真觉得太坑了,也不知道那群绑匪是故意针对徐队,还是说徐进自己倒霉,刚好撞到了绑匪的枪口上? “队长?”徐进又是一阵激动,但好在连忙稳住了心神道:“这么巧,那说起来我们就是一家人,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伙人说只要我松开了油门,底下的炸.弹就会引爆,妈的,我现在腿都麻了,就是不敢动,我担心一会腿没有了知觉,自个儿离开油门。” “先等等,我很快就会挣脱绳子了。” “噢,好。” 一分钟后…… “大哥,你不是说很快就会挣脱绳子吗?怎么还没有好?” 蒋生:“……好了。” 随着最后一节绳索的解决,蒋生的手算是彻底的解放了,他连忙活动了下双手,便将腿上捆着的绳子也一并揭开扔在一边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 还没等蒋生来得及和徐进说句话,便又听到了对方一阵骂娘声。 “快没油了。”徐进道:“大哥,你们警车平常都不加油的吗?” “怎么可能?”蒋生爬到副驾驶座上去,果然看见油表内提示着油量已经不足十五升了,蒋生惊讶道:“我们每次出完任务都会检查油箱,以防着下次任务忽然没油,而且我刚才开着的时候还有三十多升,这才多久?” 说着,像是为了印证徐进的话,油表的指针又往后退了一格,这是油量又少了…… 第三卷-第一百章 压力解除 “那帮人在油箱上面做了手脚。顶 点 ”蒋生看着徐进问道:“你没看见吗?” “废话,当时他们都用枪指着我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 这么说起来,蒋生也有些尴尬,当时他直接被人绑了扔在车上了,只看见他们在车内装炸.弹,并没有发现别的。 “先别着急,我想办法,先将你的腿解放出来。” 徐进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嗯嗯嗯,快点哦。” ‘滴~呜~’ 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道道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蒋生和徐进两个人同时眼前一亮,救援来了。 但是…… “我靠,大哥,你快看,他们是不是想将我们包抄。”徐进看着身侧的两排警车,他都想哭了,“还有这个车,他想干什么?想挡路吗?” “前面的车辆,快点停下,快点停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你听,是队长的声音。”蒋生看了眼后视镜,便道:“是他们的车,快把你那边的车窗摇下来,鸣笛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徐进也听出来了自家老哥的声音,连忙鸣了两声笛,而后将车窗摇了下去,正好看家他哥那张在黑夜中白到反光的脸,此生,徐进还从来没有感觉到这张脸竟然是这么的亲切可人。 “哥哥哥,是我,我是徐进。”徐进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出窗户给徐卓打着招呼。 “徐进!”徐卓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对着元臻说道:“先等等,别轻举妄动,是我弟弟。” “好。” 元臻立即在通讯器中命令各小组先保持原状,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便看到了徐卓和徐进两个人,各自开着车窗喊话。 “到底怎么回事?”徐卓道:“你们车上的通讯器呢?” 徐进道:“通讯器被那伙人给搞坏了,我现在脚下踩着炸.弹,脚不能松开,否则立即会爆炸的。” 炸…弹… 不等徐卓惊讶,后车窗便被要下去了,从中探出了一颗人头,是刚刚又翻去后座的蒋生。 “队长……” 徐卓看家蒋生立即出声问道:“秦仞呢?还有炸.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压力感应装置炸.弹,徐进现在踩着,暂时没事,但是他们在油箱上做了手脚,油掉的很快,现在只剩下了十升,用不了多久,里面就没油了……” 徐卓实在是受不了两人这么费劲的说话了,从元臻的衣兜里摸出了他的手机,对准了蒋生的方向扔了过去,正好被蒋生抓在手里,两人这才开始了正常的对话。 “秦仞被那伙人带走了,而且他们发现了追踪器,队长你一定发现了,我们两个人的追踪器都在车上。”蒋生道:“队长,我现在该怎么做?一旦邮箱里的油漏光,车子停下,那么到时候该怎么办?” 徐卓看向对面车的车底,果然看见了底下正在滴着不明液体。 “先别着急,你先检查检查炸.弹,如果确定了是压力装置那就没事,只要脚一直踩着油门的话,就算没油了,一直踩着炸.弹也不会爆炸。” 蒋生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 “队长,炸.弹现在被徐进踩在脚下,我先想办法将炸.弹固定,将他救出去,你不要太担心。” 徐卓:“蒋生,我不仅担心他,我也担心你,但是你是警察明白吗?” “我明白。” “那好。”徐卓道:“车上有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你将油门用绳子固定住,先让徐进下来。” “我知道了,队长,车上有现成的绳子,我现在就弄。” 说着,蒋生将手机调到了扩音上,放在座椅上,而后拿着绳子,再一次凭借着灵活的身体,从缝隙中钻到了前座。 “徐进,我现在要用绳子将油门固定住,你的脚先不要离开,一定要将方向盘控制好。” “我我我,我知道了。” “你你你…”蒋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你确定你没有问题吗?” “没没没…没有,我就是可能酒还没有醒,这会脑子有些懵,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路的。” 蒋生有些担心,虽然徐进说他没问题,但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可是,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那我要开始了,你放心,等炸.弹固定好了,你就可以先下车,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徐进点了点头,道:“快别磨磨唧唧了,开始吧,要是你担心我出错,一会等车内没油停下了再弄也不迟啊!” 蒋生白了徐进一眼,而后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趴了下去,车内空间小,要真想成功的用绳子固定住炸.弹,还真有些困难。 蒋生突然举得徐进坐在这里实在是太碍事了。 还好蒋生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喂胖,他现在深刻的感受到了一个好身材所带来的好处,在生死一线,原来真的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胳膊伸长,努力的够了上去,蒋生用手摁着油门,对着徐进说道:“好了,现在,你慢慢的将脚拿开,但是还是要握好方向盘。” 徐进动了动腿,而后脸上做出了一个是非苦逼的表情,道:“大哥,大哥,我现在脚麻了,有些动不了,怎么办?” “……” 蒋生没好气用另一只手将徐进的腿,暴力的从油门上移走,“现在你可以小范围的活动一下脚了。” 手机内突然传出了徐卓的声音,他道:“徐进,你看看车厢内还有多少油?” “不到五升了。” 徐卓皱眉,按照这个速度,车子用不了几分钟便会停下。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加油站,车子不能往那边开,你现在立即掉头,往回走,我们得让车停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好。” 徐进听从徐卓的安排,方向盘打了转,便掉了头开始往回走了,应该是徐卓打过招呼的缘故,这些警车纷纷远离,将不宽的道路给徐进让了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只过了五六分钟,车子的速度便一点一点的慢了起来,而后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而在同一时刻,蒋生也将油门与炸.弹同时用绳子绑好固定住了,在车子彻底停下来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反应,正如徐卓所说,压力感应装置的炸.弹,只要不解除它表面上的压力,那么边不会爆炸,所有人皆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第三卷-第一百零一章 一顿暴打 在所有的车子全部停稳以后,徐卓第一时间就将徐进从车上揪了下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学会喝酒了啊!让你浪到这么晚不回家,这下遭报应被绑架了吧!让你以后再浪!” “嗷~哥我错了,我就是出去和朋友开心开心,那晓得会碰到这种事情啊!唉,别打了,别打了,我可是受害者,你再打我就告诉我大伯啊!嗷!” “……” 看着徐进被打的嗷嗷叫,众人只觉得头顶一片乌鸦飞过,队长,作为哥哥,你这会不是应该体贴入微的拉着你弟弟嘘寒问暖吗? 怎么…怎么上来就是一顿暴打? 看把孩子给吓得! 徐进被教训的很惨,至少在冯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依稀还能从电话声中听到徐进惨烈的叫声。 “额…这是出什么事了?我仿佛听到了徐进的声音?” 徐卓将事情给冯远解释了一遍,而后说道:“这混小子,等我这次忙完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冯远听着徐进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叫声,心道:难道这教训的还不够吗? “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料想不到,你别再给他整出阴影了。” “放心。”徐卓道:“这小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胆子和脸皮,你都不知道,他刚才在车上一直在和蒋生贫嘴,我觉得他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大。” 冯远笑了两声,暂时跳过了这个话题,道:“我们这边的炸.弹已经成功解除了,边微毫发无损,你们那个炸.弹还是赶紧拆了吧,免得又出了什么差错。” “嗯,他们正在拆。”徐卓忽然正色道:“小远,我们这次的失误太大了,秦仞被他们带走了,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肯定已经换了好几次车和路线,隐匿起来了。” 徐卓非常担忧,根据他们的判断,这火绑匪应该是贩毒集团的,而秦仞刚刚出卖了王闻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就是背叛,也不知道毒贩将他抓起想做些什么? 如果秦仞真被他们怎么样了,徐卓想,他自己应该难辞其咎。 “先别想这么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抓到绑匪,找到 秦仞才是,就算希望不大,也要认真仔细的找。” 徐卓叹了口气,但却也点了点头,表示他会的。 挂了电话之后,徐卓便摸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在这场较量中的失败与不足,而后命令下去,以湛江桥底与原点,向四周扩散开来,寻找绑匪的踪迹,并且申请了全城搜捕雷耀宗。 之后,便提溜着徐进与蒋生,准备准备回警局了。 冯远挂了电话之后,便一直僵硬着身体坐在后排座位的中间。 江渚要开车,冯远本想着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让三个妹子坐后排,但是郑七七却强烈要求自己做副坐(实则是为了让冯远与时倾坐在一起)。 于是就造就了现在的场面,时倾与边微各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冯远一个大男人,却被夹在了中间。 额…… 怎么感觉身边这两位大姐都有些不对劲啊?好像是从刚才上车排座位的时候开始的。 边微原本作为受害者,是要跟警方一起回警局录口供,指认绑匪的,但是因为冯远他们也要回警局,并且冯远来江海市之后,开的车子一直都是边微友情赞助的,因此边微要上这辆车,冯远没有意见。 其他三人和他许久未见,要坐在同一辆车上,冯远更不会有意见,但是现在嘛……如果他早知道会是这个情况,干脆自己坐警车就行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何必非要挤在一辆车上? 但是事已发生,再说后悔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那个,这么晚了,累了一天了,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宵夜?” 时倾/郑七七:“要。” 边微:“不要。” 冯远:“……” “那个,还是去吃一些吧,这么久了,你肯定饿了。” “你应该知道,我晚上不吃东西。”边微冷冷的说道:“而且,既然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么接到的工作还是要做的,明天我就要回屯坊的剧组了,晚上吃饭会水肿。” “明天?”冯远惊讶道:“可是你今天担惊受怕了一天,还没有休息,而且,虽然说绑匪是冲着交换人质去的,但是雷耀宗还没有抓到, 我建议你待在家里不要外出。” 边微看着冯远古怪的笑了两声,说道:“不出去拍戏挣钱,难道你养我?” “……” “呵呵呵,别开完笑了,你可是大明星,这一天的收入比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一年都挣得多,请几天假休息休息,肯定可以的。” “我不需要休息。” 冯远哑语,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难不成是因为物极必反?就因为太害怕了,所以现在才说自己什么都不怕,一心扑在事业上? “边微,这样真的没必要,别没事和自己身体和安全过不去,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吧!” “噗嗤。”时倾在冯远的另一侧突然笑了出来,她扯了扯冯远的胳膊道:“小远远,你何必呢?你这么担心人家,人家却不领情,还是不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我们一会回去后吃个宵夜,然后赶紧找个地方给姐姐睡一觉,真的好困呐!” 说着,时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溢出了两滴生理泪水,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困急了。 冯远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那我们先回警局,我去给你们买吃的,吃完之后先送你们回我现在住的地方,等明天了,再给你们找房子。” “嗯嗯嗯。”时倾眯着眼睛点着头,道:“可以可以,只要能吃能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停车。” 边微突然大声喊道,给江渚吓得身体条件反射性的踩了脚刹车,当下就停在了大街上,好在现在大街上没几辆车。 冯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要送他们回去吗?我去坐警车直接去警局,你不用来了。” 边微说完之后,便打开了车门下车,‘哐’的一声,车门紧闭,冯远连忙向后看去,见边微真的是上了后面的警车,这才放下心来笑了笑,这家伙,面冷心热! 时倾见冯远一脸傻笑,不由得替边微捏了两把同情泪,明明是人家姑娘生气了,冯远这傻小子还以为人家姑娘在做好人好事呢! 但这话,时倾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还是让他继续蒙在鼓里吧。 第三卷-第一百零二章 幸运值MAX 边微冷着脸坐上了警车,在车继续行驶着之后,她不由得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边微想起来,在他被雷耀宗绑在车上,对方给她看诊所那边的监控时,她一直是在替冯远担心着的,因为雷耀宗告诉她,他在那里埋了很多炸.弹,只要冯远一进入范围,他就会启动倒计时,只需要一分钟,她便会亲眼看着冯远被炸成渣。 这是边微自从入了娱乐圈之后,第二次这么心慌,第一次,便是知道了章乐失踪,并且很有可能永远回不来的时候。 章乐于她而言,是偶像,是前辈,是好友,更像是这条路上唯一的一盏明灯指引着她前行,但是冯远…他只是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小警察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心慌? 尤其是,在看到他和那个女人,在楼底下亲密接触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很不舒服? 边微一点都不想将这种情绪归结为喜欢,她想,这肯定是因为最近一直和冯远那小子在一起,从而起了些独占心,以后,得离那个小子远一些才行。 但即使边微内心纷繁复杂如毛线,冯远对这一切,却都是一无所知的,除了有些奇怪边微今天的状态之外,便无别的想法了,甚至在最后,冯远也将边微这反常的行为,归结到了受惊过度之下。 他现在正在手机上搜索着,会有哪些餐厅还在午夜营业着,也好喂饱还在车上的几位大爷,但是在冯远搜索了一圈之后发现,这个点,似乎也只有肯德基了。 四人犹如饿鬼一般在肯德基吃饱喝足之后,冯远便将他们先暂时送回了天朗小区,而后自己又驱车前往了江海市市局。 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又看到了一家肯德基,想了想,还是下车又抱了两个桶和一大袋吃食,这才继续往前走,那些家伙,忙了一晚上,应该也都快饿坏了吧! 这个点,其实市局本来也就没有多少人,除了刚才一齐出任务的,便是留下来值班的,但基本上也都和冯远混了个眼熟了,因此现在对于冯远在警局中的来去自如,全部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是冯远没有想到的是,最先赶出来迎接他的,居然是闻着饭香味而来的徐进。 “冯哥~~~” 伴随着徐进一道十分肉麻的叫声,冯远只觉得有个庞然大物冲着他飞了过来,准确的说,应该是冲着他手中的食物飞了过来,证据就是在徐进过来之后,他手上的全部吃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而后也再也没有听到刚才那道做作的声音了。 冯远不由扪心自问,难道是自己的魅力值减退了,连一顿劣质的快餐肉都比不上了? 冯远不知道的是,徐进一晚上可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生死一线,体力消耗殆尽,尤其是他下午原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尽喝酒了,在从危险中解除整个人放松了之后,五脏庙便开始呱呱叫了,这会看到冯远提溜着满满两只手的吃食,只感觉到无比的亲切。 啊~他家冯大哥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人。 冯远不知道徐进心中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他径直走到了徐进身边,帮着他把吃食给众人平分了,而后才道:“徐卓和元臻呢?他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还有边微呢?她不是来警局了嘛!” “咳咳咳……” 徐进瞬间被噎住了,连忙喝了口可乐顺了顺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边微…是我想的那个边微吗?” 冯远挑了挑眉,这小子不知道吗? “是你想的那个,怎么?你没有见到她吗?” 徐进顿时反悔了,今天不是他最倒霉的一天,相反,一定是他幸运值max的一天。 “冯哥,那可是边微呀!我女神呐!”徐进抓着冯远的袖扣摩擦着,紧张到语无伦次,“我哥竟然瞒着我偷偷的去审问边微了,我就是晚到了警局一点点,才没有见到她,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冯远看着自己袖口上出现了点点油渍,又看了看徐进这傻笑着的脸,还是没有把手抽回去。 “边微是受害者,等徐卓给他做完笔录,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徐进不说话 了,也不吃东西了,可能是刚才那一阵猛吞,导致最饥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饱暖思淫.欲,已经开始幻想着待会用什么表情和边微合照了。 冯远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呐! “先别瞎想了,快把手上的东西吃完,不然一会又饿了。” 提醒完徐进之后,冯远便自己走到了正在电脑跟前忙碌的警员蒋生身边,将手上的汉堡递给他之后,得到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眼神。 冯远便乘势问道:“追踪结果怎么样?” 蒋生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行,绑匪选的那块地方基本没有几个摄像头,而且,和徐队猜测的不差,他们肯定在中途换了几次车,现在根本无法追踪。” 冯远无奈,追查不到对方的踪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雷耀宗呢?有没有他的踪迹?” 蒋生道:“根据今天的活动路线,雷耀宗自从在屯坊影视城将边微绑架至屯仿镇之后,便再无踪影了。” 冯远皱眉道:“我上次和他面对面交过手,还以为他是退伍军人,去给王闻为当保镖了,但是资料上根本没有记载,现在看来,这哪是什么退伍军人,明明就是一个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的毒贩,甚至很可能是雇佣兵,所以手上才会有那些被枪磨出来的茧子。” 蒋生皱了皱眉,这件事情他听徐队说起过。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雷耀宗的经验丰富,所以他的反侦察意识很好,所以才没有被监控拍到?” 冯远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实习警察还真不错,也难为绑匪千挑万选,最后却选了一个这么不像实习警察的实习警察。 “反侦察意识是很好,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破绽。” 说到这里,冯远停了停,他想起来了,之前边微说雷耀宗是以章乐的下落骗她出去的,后来事情太多他还没有来得及细问,他记得,边微是说过,雷耀宗告诉她,章乐没有死。 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雷耀宗在说谎骗她,还是说章乐…真的没有死? 第三卷-第一百零三章 自我高潮 正巧,这个时候,徐卓和边微一同从门外走了进来,是已经做完笔录了吗? 冯远回头,与边微目光相对,正想走过去问问她关于章乐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人抢了先。m. 只见徐进一个箭步飞跃至了边微的身前,挡住了冯远与边微相视的目光,他面带羞涩,十分扭捏的站在边微跟前,嘴里说着吞吞吐吐的话语。 “边…边微,没想到真的是你,我…我叫徐进,我喜欢你很久了……” “嗯,你好。” 徐进愣了愣,而后脸上出现了非常浓重的红晕,女神…和我说话了!!! 女神的声音真好听,女神的性格好好,居然会搭理我。 改天和那帮混蛋说了,他们一定会嫉妒死我…… “……” 众人只觉得头顶一片乌鸦飞了过去,徐卓看见徐进这个痴汉相,额头的青筋抽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走过去在徐进的小腿上狠狠的踹了两脚。 “看看你一脸自我**的样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猥琐的画面?还不赶紧把哈喇子收起来,不嫌丢人吗?” 徐卓这话一出,徐进是回神了,但是警局里的其他人却又是傻眼了,纷纷在想徐进究竟是个什么混蛋玩意,竟然气的他们家温文尔雅的队长,一天之内发了好几次飚? 冯远心想:你们怕是对温文尔雅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吧! 边微有些尴尬的冲着徐卓笑了笑,而后又对着徐进说道:“你是不是想要签名?纸笔呢?我写给你。” 徐进原本嘴里嘟囔着骂徐卓的话瞬间被他自己吞了下去,而后脸色立即阴转晴,一脸狗腿样的看着边微,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拿出来递给边微,讨好的说道:“我还想和你合拍几张照片。” 徐卓表示,这真是没脸看,索性不管他了,径直走到了偷着乐的冯远身边。 “哈哈哈。”冯远笑着说道:“徐卓,你这小堂弟,还是和上次一样有意思。” 冯远又想起了上次被特别热情对待的郑七七,不知道徐进若是知道了郑七七来到江海市,会是个什么反应。 徐卓无奈的扶额,道:“见怪不怪,这小子从小就是这样,就喜欢两样事物,漂亮姑娘和游戏,而且姑娘是排在游戏之前的,我早就习惯了。” “哈哈,年轻人血气方刚,正常。”说着,冯远倒是嘴角略带揶揄的看着徐卓道:“倒是你,和你的弟弟一点都不像,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你身边有个妹子,却是整日和元臻混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想要发展一段超越性别和世俗的旷世恋情呢!” 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啃着汉堡的元臻警官,下意识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去去去,说什么呢!”徐卓余光瞥见了元臻探过来的疑惑眼神,下意识的联想到冯远说的那些画面,忍不住手脚发麻,怒道:“你还不是一样,难道你身边有妹子吗?单身狗!” 额!冯远略带同情的看着徐卓,真不知道这单身狗是在骂我,还是在骂你自己呢? 徐卓看着冯远这高深莫测的眼神,其中似乎还带了些笑意,为什么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哎!你该不会想说,你有妹子了?” 冯远不语,依旧看着徐卓,嘴角的弧度却在慢慢的加大。 “真有了?”徐卓一把勒住了冯远的脖子,半威逼半利诱道:“说说,哪个妹子这么有能耐收了你?” “你想知道?” “作为兄弟,哥哥关心下你的人生大事,不行吗?” “呵呵。”冯远笑了两声,而后慢悠悠的说出了两个字,“秘密!” “……” “混小子!”徐卓一巴掌拍在了冯远的身上,道:“连我也忽悠!” 冯远笑了笑,其实他现在并没有时间来想清楚自己的事情,关于时倾,当时他会那么做,只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若是他的 内心是那样想的,冯远想,那么他也认了,只是要等到这些事情完了之后才行。 边微给许季签完名之后,便被徐进拉着拍照了,各种角度,各种表情的照片,余光瞥见了冯远和徐卓笑谈,依稀之中仿佛听到了些字眼,边微的目光从冯远带着笑意的眼中扫过,而后便垂下眸子,认真的和徐进拍起照来。 这样也好,总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认清现实对谁都好。 “徐卓,你刚才和边微聊天,她有没有告诉你关于章乐的事情?”冯远回归正事,看着徐卓说道:“之前,我刚刚到达渔村的时候,边微说,雷耀宗告诉他,章乐没有死。” “有。”说到这件事情,徐卓收起了玩闹之心,认真的看着冯远说道:“边微说章乐没有死,但是雷耀宗也只和她说了这一句,并没有多说,所以我猜测应该是雷耀宗为了诓骗边微出去好绑架她,从而编造的谎言,做不得真。” 就说了这一句? “边微怎么看?” 徐卓道:“边微说,无论雷耀宗有没有骗他,既然现在希望尚存,还请我们千万不要放弃。” 即使希望不大,但放弃是肯定不会放弃的,不过现在看来是得不到什么其它有用的线索了,冯远拖扶着下巴,在心里暗骂了雷耀宗一声奸诈。 “话说回来,边微说她要回去剧组拍戏,那我接下来应该不用再陪着她了吧!” “你不想待在她身边了?难道说那场事故的调查有结果了?” 徐卓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若非是恩师的死亡有异,冯远一定不会中途丢弃他答应过的事情。 冯远点了点头,将之前时倾告诉他的事情简单的给徐卓说了一通。 虽然之前答应过边微要一直护着她的周全,直到找到那个人,但是现在王闻为的罪行已经揭露,而且天行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垮掉,最重要的是,冯远已经知道了四年前的事故事出有因,便断然不会干坐着等待结果,他需要主动出击。 第三卷-第一百零四章 年少不知愁滋味 徐卓听完冯远的话后,非常触动,他能理解的冯远的想法和做法,当年恩师的死,肯定对于他们的打击很大。 “那我明天重新找一个警员去保护边微,这种时候,我相信她会理解的,应该不会再胡闹了。” 想了想,冯远同意了徐卓的说法,便道:“那我一会去同她说……”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别人保护了。”边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冯远与徐卓的最后几句对话,拒绝的话便脱口而出。 “你不需要?” “对,我不需要。” 边微看着冯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冯远也感觉不到她现在是个什么情绪,因此有些摸不准她的真实想法。 “可是前段时间,你还说着你很害怕,需要人在身边保护?” 边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冯远,幽幽的说道:“别装了,在你的心里,难道我还真的需要人来保护?” 冯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在一旁站着旁听的徐进,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具体说什么,但是他听明白了一点,女神有危险,但是冯哥不便出手相助。 徐进不由得在心里呐喊狂叫,这真不是上天送给他的英雄救美的机会? “哥,就由我来保护边微姐吧!” 徐进年少不知愁滋味,刚刚才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这会见到女神,之前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直接问徐卓讨要起了这份差事。 “你来?”徐卓咬了牙反问道,他忽然发现,这小子的越来越皮实了,不光是脸皮厚了,身上哪哪的皮都厚了,刚才才挨过一顿打,这会就忘记了,看来是打的还不够狠。 “对,我来。” 徐进笑眯眯的说着,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徐卓的怒意,还是装作没有听出来,但冯远想,徐进应该还没有胆量对徐卓的话充耳不闻,他十有**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现在脑子里肯定已经在幻想着给边微当保镖的事情了,哪里还能想着别的? 冯远眼睛微微眯起,身体往后面桌子上一靠,环着胳膊准备看热闹了 从边微的神情来看,虽然还不能明确她的态度,但是总归是没有生气,说不需要保护的话,应该也不是在赌气,而是她真的觉得不需要了,冯远想,这样挺好,到时候就看徐卓的安排吧! “你来!”徐卓冷笑了一声道:“我看,你是觉得昨个晚上警方救你救的太顺利了,都没有尝到命悬一线的滋味,不然哥现在就让你感受感受?” 说着,徐卓已经开始挽起袖口,眼神不善的看着徐进,恶狠狠的,又带了三分恐吓的意味,看得徐进是浑身一抖,整个人立即从幻想中醒来,人也清醒了几分。 “哥,哥,你这是想干什么?” 在徐卓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大动作之前,徐进连忙一个闪身,直接藏到了冯远的后面。 “我想干什么?”徐卓转身对着藏在冯远身后的徐进,道:“我想着把你的腿打断,或者打残,这样的话你应该就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了。” 徐进直接嚎叫道:“杀人犯法呐!” 冯远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想笑了,这徐进从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徐卓的‘折磨’? “哎哎哎!”冯远伸手拦住了即将暴走的徐卓,道:“你瞧你,把孩子都给吓成什么样了?打死打残实在是没有必要,我看随便打两下,打个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两周,到时候开学直接送去学校就成了。” 徐卓认真的想了想,深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妙了。 徐进头上的冷汗直流,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冯哥竟然这么腹黑,竟然和徐卓那厮一起‘坑害’小爷! 看着徐卓带着一副阴森森的表情慢慢的靠近他,徐进的腿抖了两抖,便两眼一翻,双脚一蹬的晕了过去。 这一晕,险些让冯远和徐卓有些措手不及。 冯远距离徐进最近,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条件反射性的伸手拉了一把,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拉起来,好在及时稳住了,在徐卓的帮助下,完美的避免了徐进的脑壳撞大地。 将徐进在椅子上安排好之后,冯远甩了甩胳膊,这家伙,也该减 肥了,看着一副虚胖样,还挺沉。 “他怎么样?” 徐卓稍稍检查了下徐进的身体,道:“没事,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之前又喝了那么多酒,再加上之前一直精神紧绷着,这会睡着了。” 冯远仔细一看,在认真一听,可不是睡着了吗?嘴里还打着呼呢,看来是睡得挺香! 在场的几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边微,还以为是因为她自己的事情,导致徐进受徐卓惊吓过度晕过去了,看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这家伙这么厚脸皮,怎么可能晕? 冯远道:“现在怎么办?不然你送他回家?这么睡在这也不是个事啊!” 徐卓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一会送他去休息室里,那里有床,现在回家,他爸妈会担心死的。” “那行,我先送边微回去了,天亮之后你再安排人送她去屯坊影视城,记得让他下午再过来。” “没问题,你们先走,这里就交给我了。” 和徐卓告别后,冯远便带着边微回到了天朗小区,边微说她休息休息,之后便准备继续回剧组拍戏,那么便由她去吧。 想到在警局里呼呼大睡的徐进,冯远不由得笑了笑,也不知道那小子醒来后发现边微已经走了,并且自己在女神面前晕倒出了那么大的丑,会不会想再把自己拍晕一次? 但是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下,冯远也觉得自己该休息休息了,就算年轻人体力好,那也得悠着点,再这么熬下去,秃头了怎么办? 冯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量可观,心想:千万千万不能秃顶,植发的钱还没有挣够呢! 就这样,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冯远掏出钥匙打开了隔壁的门,大灯全部关着,只有走廊里一盏晕黄色的小灯,冯远笑了笑,还行,知道给小爷留盏灯。 这套房子和边微那边是一样的户型,两室两厅,但是今天…… 江渚与七七一间房子,时倾一间房子,冯远站在客厅里想了几分钟,最后发现留给自己睡的似乎也只有沙发了。 不过…好歹也给小爷留一床被子啊! 第三卷-第一百零五章 杀戮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正是人们最易犯困的时间,整个江海市都陷入了沉睡之中,但是市局中的警察们还陷在忙碌之中,尤其是徐卓,即使他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了,但是秦仞被绑匪带走,再加上之前王闻为也被人从医院带走,连续两次的失误,徐卓现在的压力非常大。 但是,时间是不等人,尤其是想要杀人的人,他们不会在那边乖乖等着警察去找上门,真正的杀戮,其实早已降临…… 一艘豪华版的私人运动型游艇,在距离江海市海岸线约三十公里外的海平面上快速驶过,留下了一道仿若银龙般的白光,而后慢慢的消散。 船速渐渐的慢了下来,被捆在游艇甲板上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着。 海上风大,游艇又将速度加到了最快,秦仞只觉得呼啸的风犹如刀片一般在他的脸上拍打,是刺骨的感觉,即使在船停下之后,过了许久,秦仞的脸色还是苍白到没有一点血丝。 秦仞看着乌黑的海面,整张脸都在颤抖,这种随时都会被甩进海中的感觉,太可怕了,但是秦仞知道,比起这个,更可怕的,是船舱内的男人。 但是对方并不给他太多的时间,在秦仞的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的时候,雷耀宗便走了过来,将他从护栏上解下,而后一只手拎着秦仞的衣领,将他带进了船舱内。 因为是运动型游艇,其实船舱并不大,里面只摆了些沙发和桌子,剩下的就是几个如同雷耀宗一般,随身携带着武器的毒贩,凶狠,可怖。 秦仞一进到船舱里面,第一眼就看到了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但是那双狠辣的眼睛,这么多年,却一直印在秦仞的脑海中,从不曾忘却。 雷耀宗道:“刘哥,人带来了。” 这句话,打破了整个船舱的平静,‘扑通’一声,秦仞直接跪在的地上。 “刘,刘哥……” “好久不见,秦子。” 听到刘珲这仿佛拉家常一般的话语,秦仞刚才话惨白的脸上,这会已经微微渗出汗水了。 “刘,刘哥,我,我……” 刘珲从烟盒里抽出一个香烟,叼在嘴里,旁边站着的男子,十分有眼力见的帮刘珲点上了烟。 刘珲吸了口烟,慢慢的吐了口烟圈出来,才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不知道……” “嗯?” “不,知道。”秦仞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是因为王哥的事情。” 刘珲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将吸了两口的香烟在烟灰缸里熄灭,居高临下的看着秦仞道:“说说吧。” 秦仞看着刘珲,他知道对方是在问他为什么突然间出卖王闻为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王闻为现在失踪,生死不明。 刘珲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目的,那对于他来说,这便是个随时可以引爆的定.时.炸.弹,刘珲不允许这种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尤其是,他现在不能够确定,王闻为会不会像秦仞一样,出卖他们。 “刘哥。”秦仞的背忽然挺了起来,像是瞬间不害怕了一般,他看着刘珲,道:“你会杀了我吗?” 如果最终的结局只是死的话,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死有什么可怕的? 刘珲稳稳的坐着,脸上毫无波澜,他道:“会。” 秦仞闭了闭眼睛,咬牙道:“刘哥,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曾经也一起干过事,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就算是我混账,出卖了王哥,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伤及妻女?” “伤及妻女?”刘珲有些好笑的看着秦仞,道:“在你做这件事情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秦仞当然想过,但是那个人他说,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现在看来,他可能也没有料到刘珲会绑架边微,和警方交换人质吧! 不过,秦仞想了想,也许,这也是那个人计划中的一环呢? 秦仞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刘哥,我求你了,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求你了。” 说着,秦仞兀自在地上磕起了头,乞求刘珲能看在往年的交情的份上 ,放过他的老婆孩子。 刘珲看着跪在地上向着他磕头的秦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一样。 “你先说说,是谁指使你出卖闻为的?他有什么目的?” ‘滴’!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秦仞的头上滑落,是谁指使他出卖的王闻为?他有什么目的?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雷耀宗忽然拔出了一直挂在腰上的手枪,一把将秦仞摁在了地上,指着他的头,怒道:“不知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退下。” “刘哥?” “退下。” 刘珲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雷耀宗见状,愤愤的收起了手枪,但是眼神却一直恶狠狠的黏在秦仞的身上,仿佛只要刘珲一声令下,他就会上前将秦仞爆头一般。 “秦仞,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刘珲道:“否则,我们只能去问你的老婆孩子了。” “刘哥。”秦仞大叫一声,脸上浮起了挣扎的表情,咬牙道:“她们是无辜的,你不是一向自诩和道上的人不同,祸不及家人吗?” “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告诉我,我就放过她们。” 秦仞低头,他知道刘珲不会骗他,但是,将这一切都说出来,那个人…就会放过他了吗? 而且,如果被刘珲知道了那个孩子,他肯定会费尽全力追杀他,到时候,他肯定难逃一死。 秦仞的内心很是挣扎,这种挣扎也体现在了他的表情上面。 刘珲见状,便也不逼他,只是说道:“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我不想等的太久,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做的都是在夜里见不得光的生意……” 秦仞闭眼,他知道刘珲的意思,要是天亮他还做不了决定,那么他会代替他做出决定,那便是杀了他们一家所有人。 可是,那个孩子…… 秦仞忽然释然,只要保证的他的妻女不死,那个孩子…就算是他再次对不住他了,秦仞想,如果有报应,就让他一个人一力承担吧! “我,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第三卷-第一百零六章 那个孩子 在一处幽暗的环境中,被捆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体时而微微抽动,他眼睛上戴着的眼罩还没有拿下来,因此什么都看不见,依旧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出那人还在他的眼前。 可是在黑暗中身处的时间太久了,在加上电击的折磨,王闻为现在有些怀疑,他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听到的声音,都是真的吗? 那个人说他和我们有仇,可是和他们有仇的人那么多,会是谁? 和他有仇,和刘珲有仇,还和秦仞有些关联…… 王闻为的记忆忽然飘至到了十七年前,那个时候,他们三个还在一起谋生,虽然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自从水库藏尸案之后,他一直害怕这件案子被警察翻出来,也因此,虽然做坏事,但也只是谋财,却从来没有伤人性命。 只有那一次…… 王闻为一直模糊着的思绪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想起来了,或许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王先生。”男人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他说:“还是不愿意出卖刘珲吗?” 王闻为被捆着身体,无法动弹,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已麻木到僵硬,他只能微微动动手指,证明自己还存活着。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哦?”男人忽然来了兴趣道:“你想起刘珲在哪了?” “不……”王闻为喃喃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什么?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惊讶的表情,但是瞬间又消失殆尽。 “那么,我是谁?” “十七年前,我和刘珲,还有秦仞,我们兄弟三个那个时候还在a市讨生活,有一天,我们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夫人,她带着她的孩子在商场里买东西,一看就是有钱人,我们起了歹心,有人想劫财,有人想劫色,总之就是盯上她了……” “然后呢?”男人道:“不要停,接着说下去。” “然后,然后就给她和她的儿子一起绑架了。”王闻为忽然 咧开嘴角笑了两声,道:“你就是那个孩子吧!那个时候你几岁,七岁?还是八岁?” 男人沉默了一会,而后接上了王闻为的话,道:“是八岁。” “八岁!”王闻为笑了几声,又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一次,秦仞那个家伙,意图对女人行不轨之事,但是却被扯掉了脸上的口罩,就是那一次,你看到了他脸上的胎记吧!所以才会找上他。” “是。” “那天,我们以为你昏迷着,而且那个女人又将你藏了起来,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又认为你不是威胁,所以放过了你,没想到,你这么能忍,一忍就是十七年。” “拜你们所赐,那天我在山中昏迷一夜,紧接着就发烧了几天,将那天的事情忘记了一部分,秦仞的脸我也忘记了,直到后来才慢慢想起来。”男人道:“你们要感谢我,在我想起来之后,并没有将胎记这个特征告诉警方,否则,你们还能逍遥到今日?” 男人的语气十分平淡,即使他的心里是恨的,但是十七年的时光,早已经仇恨之外的情绪全部磨光,他可以直面自己的仇恨,也可以用这种异常平淡的语气和态度与仇人面对面了。 “你是没有告诉警方。”王闻为咬牙道:“所以,你从想起来的那一刻起,就决定自己报仇了吗?” “当然。”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这么多年了,你们每个人都摇身一变,刘珲竟然可以傍上贩毒大佬,你也开了娱乐公司,成为了娱乐圈中数一数二的人,就连当年那个试图侵犯我母亲的秦仞,一个强奸犯,竟然也结婚生子了,看见你们过得这么好,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闻为听着男人的声音近了些,以为他要做些什么,身体瞬间崩的紧实,他道:“所以,是你找上秦仞,故意让他自首并且出卖我,也是你指使他在警局里打伤我,好方便你在医院里,悄无声息的带走我。” “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整垮天行,你一直待在其中,我永远都没有办法报仇。”男人道:“所以,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出卖刘珲吗?” 王闻为的心脏 在剧烈的跳动着,对方在之前都已经说过是来报仇的,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所以,刘珲的线索,会不会就是自己现在的保命符,能拖一时是一时。 “我不会告诉你的。”王闻为对着男人的方向道:“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秦仞呐!” “秦仞?”男人笑了笑,道:“秦仞,已经被刘珲带走了。” “怎么会?” “雷耀宗一直在你的公司,他是刘珲的手下吧。”男人看着王闻为的反应,继续说道:“雷耀宗绑架了边微,以此要挟警方放了你和秦仞,只可惜,我先下手为强,将你绑走了,现在的秦仞,估计已经和刘珲挑灯夜谈许久了,你说他会不会告诉刘珲,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若是秦仞说了,那你再猜,刘珲会不会怀疑,你和秦仞一样,一齐出卖了他?” “当然不会。”王闻为的失口反驳,但是话音刚落,测谎椅上又是一阵激烈的电流,穿透了他的身体。 汗水瞬间布便了王闻为的额角,到了这个份上了,说实话,他其实非常不确定。 “你不知道。”见状,男人笑着又往前走了一步,一点一点,慢慢的逼近王闻为道:“你看,你根本就不能确定,刘珲很多疑吧!” 王闻为稳了稳心神,为了对抗这破椅子,他必须强迫自己的心脏和血液全部保持在平稳的状态。 过了一会,王闻为才咬牙坚称道:“一定不会,我和刘哥认识了近二十年,这么多年的生死交情,他一定不会怀疑我的。” “不会?”男人冷笑道:“你说,我要是现在以你的名义告诉警方,当年的大毒枭蝗螽没有死,而且他手下的二把手刘珲,现在就在江海市,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王闻为惊讶,这些事情,秦仞绝对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而且…… “你知道刘哥在江海市,为什么还要抓我过来,你想干什么?你根本不是为了从我口中得知刘哥的下落,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王闻为,我说了,我要报仇。” 第三卷-第一百零七章 小翊是正经的孩子 海平面上,运动型豪华游艇的船舱内,秦仞仍然低头跪在地上,脸上尽是颓然。顶 点 就在刚才,他告诉了刘珲一切,关于十七年前的那个孩子来找他们复仇的一切,也告诉了刘珲他出卖王闻为,并且在警局打伤他,随后男孩会在医院绑架王闻为的计划,他再一次出卖了别人。 秦仞闭上眼睛,而后又睁开,其中已经变成了残忍的狠意,出卖了就出卖了,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只要最后的结果合他的心意就行。 刘珲听完秦仞的话后,忽然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了秦仞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告诉我,为什么要帮他?” 秦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刘珲在问他,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孩子? “可能是因为…我自己也有了孩子吧!” “如果你够聪明,当时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刘珲已经经历了太多,秦仞的话已经对他起不了任何的内心冲击。 “刘哥,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我老婆孩子。” 从秦仞选择出卖别人的那一刻起,他的手上便没有了任何筹码,唯一可以堵的,就是当年三人在一起的感情。 刘珲看着秦仞,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的照顾她们的。” “谢谢刘哥,谢谢刘哥。” 刘珲笑了笑,道:“所以,你现在就放心的去吧。” 秦仞正在磕头的动作猛然停住,只等他明白过来刘珲的意思是让他去死,便已经被两个持枪的男人抓着左右胳膊从地上拉了起来摁住。 “刘哥,刘哥……” 虽然知道自己的结局逃不了一死,但在临近死亡的时候,人类生存的本能还是让他开口求救了。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刘珲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道:“出去,处理干净。” “是。” 雷耀宗带着两名手下,压着秦仞从船舱里出去,走上了甲板,说实话,他从刚才开始就想处理掉这个人了,现在终于可以下手了。 ‘砰’! 一道枪声在黑夜中响起,很快便被海风吹散,不留痕迹。 “刘哥,处理完了。”雷耀宗再一次进入船舱,对着刘珲恭敬的说道:“尸体扔海里了,这么 大的血腥味,肯定会引来鲨鱼,绝对啃得秦仞渣都不剩。” “嗯。”刘珲抬了抬手指,身边站着的手下,再次帮他点上了支香烟。 雷耀宗看了看刘珲的脸色,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想了想,雷耀宗还是问道:“那…秦仞的家人?” 刘珲吐出一口烟圈,正在弹烟灰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却又很快的恢复原迹,速度快到雷耀宗也无法看清。 “带人去处理掉。” “他的女儿也要…处理掉吗?”雷耀宗道:“可是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警方盯上了,这样做会不会暴露……” 刘珲不耐烦道:“听不清我的话吗?” 雷耀宗连忙低头道:“是,我明白了。” 制造意外,一并处理掉秦仞的妻女,悄无声息,犹如以往。 …… 正待破晓时分,天色将亮未亮,昏昏沉沉的。 李翊一人穿着连帽卫衣,背着双肩包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这个点的人大多还在睡着,只有一些赶早班的人在路上奔波着,脸上还带着些刚刚睡醒的迷醉样。 李翊一直走着,走到了太阳升起,道路两侧的店铺也纷纷开张了,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下脚步,走进了一家便利店里面。 冯远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一张薄被,他挠了挠头发,而后摸到手机,才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阿远。” “小翊?你怎么…你来江海市了吗?”冯远忽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想起来了,之前小翊曾经说过他要来的。 “嗯,不过出了些问题。” “出什么事了?” 李翊犹豫了下,才道:“我的钱包和手机…被人偷了。” 电话中沉寂了几秒钟后,便是一阵‘哈哈’大笑声。 “哈哈哈……”不知为什么冯远听到李翊被偷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怜悯,而是幸灾乐祸。 “没想到你也会这么一天,从我们认识开始,还没见过你吃瘪,这下终于被人给坑了吧!哈哈哈……” 额! 这货大清早的脑子就进水了吗? “冯小远,你再这样大喊大叫扰人清梦,信不信我抽你啊 ?” 李翊: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阿远,我好像听到了时倾的声音?”李翊道:“你们在一起吗?” “额…这个说来话长。”冯远正色道:“对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见冯远自觉跳过了这个话题,李翊也没有多提,只是问了一下商店的营业员,而后便给冯远报了个位置,便挂了电话,等待着冯远前来接他。 “谢谢。”李翊微笑着将手机还给了年轻的营业员,礼貌的像对方道谢。 “不用,不用谢。” 小姑娘一下子就红了脸,说实话,她还从未近距离的与这般好看的男生接触过,而且对方还般的彬彬有礼,简直像极了古代的世家公子哥。 冯远来的非常快,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时倾义正言辞的告诉冯远,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当电灯泡,于是乎,便软磨硬泡的跟着冯远一起来了。 也因此,回程的路上,再一次成为了三人行,而时倾很没有骨气的为了美色抛弃了冯远,跟着李翊一起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上。 冯远对于时倾这种‘沉迷’与美色当中的做法,十分的不屑加唾弃。 但是,无论冯远怎么的不屑加唾弃,都抵挡不住时倾的自来熟,更何况,他们早就认识了,虽然不太熟,但不妨碍时倾和帅哥聊天。 “小翊翊,你什么时候来江海市的啊?怎么会被人偷了呢?” 小…翊翊? 冯远忿忿道:“喂,你别乱喊,小翊翊是你叫的吗?” 时倾:“那不然叫他什么?叫小翊翊多么的亲切呀!” 冯远: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小翊是正经的孩子,你不要看他乖巧老实不爱说话就欺负他。” 李翊:“……” 正经的…孩子?李翊皱了皱眉头,但显然没有人get到他的情绪。 “这怎么能叫欺负呢?”时倾道:“小远远,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关心自己的朋友,说不定还能找回他的钱包呢!你知道这年头补办.证件有多难吗?更何况,这还是在外地。” 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冯远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小翊,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报警了没有?” 李翊:“……” 第三卷-第一百零八章 我保证不打死他 “其实,我四天前就到了。 ”李翊显然是自动屏蔽了‘小翊翊’这个称呼,“原本我的师兄找我过来帮忙,我们早就说好的,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他新开的课题被学校临时取消,所以,实验也就夭折了,昨日,我原本要返回a市了,师兄将我送到高铁站之后便有事先走了,但是,在我取到票之前,钱包和手机便被人偷了。” “我擦。”冯远怒道:“你这师兄还是人吗?你不辞辛苦,不远万里的从a市来到这里,他一句话不说实验取消了也就算了,竟然把你往高铁站一扔自个儿就走了,小翊,说出他的名字地址还有联系方式,我保证不会打死他。” 李翊:“……所以,你要打残他吗?” “……应该也不至于打残,顶多去教教他怎么做人。” 李翊认真的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帮我找找钱包,身份证还在里面,再说你把他打残了,被革职查办的就是你自己了。” 冯远‘噗嗤’一声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每次都是一本正经思考问题的样子,开个玩笑而已,再说了,革职就革职呗,为兄弟两肋插刀有什么不行的?” 李翊笑了笑,道:“你这么喜欢这份职业,恐怕倒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冯远笑着摇了摇头,道:“哭倒是不至于,顶多是再去揍他一顿出出气。” 两人说着开玩笑的话,谁都知道这也只是冯远说说而已,他绝对不会真的去随随便便揍人,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不久后,他们所说的其中一些话,竟然会真的应验。 “对了……”冯远突然想起来,道:“你说你昨天东西就被偷了,那为什么今天早上才联系我?” 李翊道:“东西丢了后我便报警了,我以为很快就能找到,所以,就在高铁站等着,但是过去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消息,所以我想应该是找不到了,这才离开了高铁站,但那会已经有些晚了,我担心打扰你休息,就想着今天再联系你。” 冯远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你昨天晚上在哪住着?” 李翊:“……公园里。” “卧槽。”冯远努力,正巧碰上一个红灯,冯远干脆卸了安全带,转头对着李翊怒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再晚能有多晚?宁愿自己去公园里呆一晚上,也不联系我,李翊我问你,你说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用得着和我这么见外吗?” “咳咳。”时倾看了眼李翊那张已经愣住的帅脸,忍不住小声提醒了冯远,道:“你是不是忘了昨天夜里自己一直在外面忙的事情?” 冯远看着时倾一阵无语,好像还真的给他忘了。 但是…… 冯远继续怒吼道:“就算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忙,那我也会找别人来接你啊!你麻烦别人一下会死啊?” 李翊看着冯远暴躁的脸,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李翊慢慢的抬起了手,指着前面道:“还有五秒钟,绿灯亮了,你不走,会影响交通的。” 我擦…… “一会回去再和你算账。” 冯远一身怒气的转身重新系上了安全带,油门一踩,车子便继续跑了起来。 时倾看着李翊,笑眯眯的说道:“小翊翊,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你都不知道,这人昨天晚上忙到了凌晨三四点才回去睡觉,而且直接睡到了沙发上,要不是我晚上出来喝水所看他可怜,给他盖了床被子,说不定今天就生病倒下了,所以我猜,就算你昨天打电话给他,估计他也不会接到你的电话。” 冯远耳尖一动,道:“等等,昨天晚上是你给我盖的被子?” “废话。” “……谢谢。” “客气!” 倒是李翊,若有所思道:“你们昨天晚上忙了一宿?而且,你们在一起住着。” “嗯,这件事说来话长,最近这边有些不太平,而且,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会很忙,并且暂时不会回去江海市。” “很严重吗?需要我帮忙吗?” 冯远笑了笑,道:“放心吧,再危险还有我们警察扛着,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老百姓瞎操心了?” “我去,冯远你是不是飘了?”时倾故作夸张的说道:“难道你忘了上次多亏了小翊翊 才抓得到陆汐的吗?没心没肺,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哪能忘了啊!”冯远正色道:“只是,这一次的对手,若是碰上,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小翊,还有你时倾,你们都是普通人,不是警察,我并不希望你们参与进来。” “小远远,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时倾依旧笑嘻嘻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且,我父亲是警察,我算不上什么普通人,别忘了,我可是把你打到求饶的!” 冯远有些无奈道:“那明明是小爷让你好吧!” 听着他俩的对话,李翊的眉头蹙起,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很危险吗?” “很危险。”冯远道:“这一次,我们可能要和贩毒集团对上了,这里是江海市,又是缉毒,虽然这些事原本不归我们管,但是现在,我们却不得不管……” 说到这里,冯远停了下来,又道:“小翊,你让民警帮你找钱包,留联系方式了吗?” “留了,你的。”李翊道:“你刚才说,贩毒集团,是怎么回事?” “很复杂的几起案子,都错综交汇在一起了,而且背后的势力是一群亡命天涯的匪徒。”冯远道:“所以,这几天你先待在我那里,等身份证拿回来了,立即返回a市。” “毒贩……” 李翊歪了歪脖子,认真道:“那要是找不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冯远道:“他们偷东西最多就是为了手机和现金,应该对你的身份证没有兴趣,这会肯定被扔在哪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了。” “哦。”李翊点了点头,眼角突然瞥见窗外的建筑,道:“等等,先停一下。” 冯远将车子靠边,道:“怎么了?” “这边有个商场,我去买个手机。” 冯远一边找临时停车场,一边问道:“你有钱?” “你有。” 冯远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这货昨晚忘了自己身上还有钱,去露宿街头了,看来真是是被偷的一干二净。 “好了。”冯远停好车后,说道:“走喽,下车,哥哥带你去买手机。” 第三卷-第一百零九章 吵架啦 好在现在这个社会,移动支付已经发展到了十分成熟的阶段,只要买个手机,登录上自己的移动支付账号,李翊又会成为那个有钱人李翊。 尤其是在冯远的帮助下,他们去了最近的派出所开了户籍证明,几人又去了移动营业厅为李翊补办了电话卡。 这下子,小钱钱到手,李翊再也不用慌到一批了。 搞完了这些之后,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冯远计算着时间,边微若是起了,应该下午就会离开去屯坊。 冯远突然想起了凯锐的经纪人昨天自称挖边微墙角的事情,现在也不用挖了,天行娱乐已经倒了,这两天各大新闻头条全部说的都是这件事情,有幸灾乐祸的,有批判娱乐圈黑暗的,也有替自家爱豆担心的。 总的来说,天行倒了,旗下的艺人若是没有了去处,凯锐若是能抓住机会大干一场,很有可能会立即跃为娱乐圈的第一人,网络上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这样猜测了。 天行肯定是会倒的,但是娱乐圈市场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真正的洗牌就不得而知了,而且,经历了天行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也许官方会介入,那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洗牌了。 三人回到天朗小区之后,冯远有些惊讶的发现,徐卓派过来在边微身边保护她的人,竟然会是蒋生。 “队长说我昨天晚上压力太大了,所以说暂时给我派个轻松点的活干着。”蒋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给冯远解释着,这样子仿佛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冯远看着眼前单纯的少年,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烛,并且狠狠的唾弃了徐卓一番。 “好好干,别看这个工作轻松就偷懒,这是你们家队长相信你,才交给你这个任务。” “我明白。” 冯远笑了笑,保护边微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吗? 若是蒋生知道自己在边微身边不过两周,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他还会觉得轻松吗? 好的一点是,经过了昨天晚上的生死大劫,边微估计也会收着自己的脾气,不会再怎么为难蒋生了,现在是她事业的关键期,更多的精力,她应该都会放在事业上面。 这样想着,冯远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正在整理东西的边微身上,正巧与她眼神相对,两人互相凝视,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冯远主动上前说道:“这一次我就不陪你过去了…蒋生是个好警察,他会保护好你的。” 边微点了点头,神色冷淡道:“我知道你在忙什么 ,我不会打扰你,但是你可一定得把真相查出来。” “虽然……章乐已经失踪三年了,也有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他,但是这个世界上依旧有很多人在惦记着他,身为警察,你们应该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一个交代吗? 冯远看着边微冷淡但是认真的眸子,这些天,他们两人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是不知为何,从昨夜赶去救她的那个时候起,似乎又发生了些变化,边微慢慢的疏远他了,冯远不知为何,暂时只能将这当做是边微昨日受到绑架创伤的后遗症,但看着并无大碍,也许过段时间就自愈了。 “边微,我想知道,你和章乐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以前问过边微这个问题,但是那个时候她显然没有说实话,否则,她为什么这般的关心章乐,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如果我说,章乐是我进入娱乐圈之后第一个喜欢的人呢!”边微道:“而且他不仅仅是我喜欢的人,也正因为他的存在,才让我对这个充满着利欲的肮脏娱乐圈还没彻底失望,他…很重要。” 边微一边说着,手上整理东西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低着头让冯远看不清她的表情。 “三年前的事情,警方一定会追查下去,在得到真相的那一天,一定会他们交代的,还有你……”冯远看着边微说道:“我们虽然认识的不久,但也算是朋友了,如果你遇到了困难,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 边微停止了手中整理东西的东子,而后抬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冯远,良久,才‘噗嗤’笑了一声,道:“得了吧,也不看看江海市是谁的地盘,遇到困难告诉你,还不如去求叶定希!” “……” 冯远嘴角抽搐了几下,自己的一片好心,就被人这样践踏了,真是太可恶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闹,边微看上去正常了一些,两人之间那股淡淡的疏离感也少了些。 边微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对着冯远说道:“行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边微将大框墨镜往脸上一挂,又是那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桀骜,她道:“车就在下面,我和蒋生下去就行,对了,你们最近在江海市查案,你的朋友…可以住在这边,这边房子的钥匙都在原位放着,你自己拿吧。” “啊…这怎么好意思!” “呵呵。”边微道:“得了吧,你会不好意思,这会指不定怎么在心底偷着乐。” 额,被 看穿了啊! 冯远正了正脸色,对着边微道:“谢谢,虽然我知道这句感谢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但是真的很感谢你。” 边微隔着墨镜深深的看了冯远一眼,而后勾了勾嘴角,直接转身道:“小蒋,我们走。” “啊,好。”蒋生转过头对着冯远挥了挥手道:“那冯队长,我们走了。” “嗯。” 送走了边微,这层楼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些外来人口。 冯远回到了隔壁房子后,四人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冯远一时之间有些傻眼,时倾与李翊坐在一起,这没什么奇怪的,时倾一向自诩要看帅哥,肯定会黏着李翊,倒是江渚和郑七七两人各执一边,这是吵架了? “小远远。”时倾冲着冯远招了招手道:“边微走了?” 冯远顺势走到时倾与李翊身边坐下,道:“嗯,走了。”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冯远悄悄的指了指郑七七和江渚,道:“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为什么不说是今天早上,因为早上他和时倾走的时候,根本还没见到他们。 时倾摇了摇头,道:“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两人都不说话,你想知道的话,一会自己去问江渚,我去陪陪七七。” 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冯远托着下巴,仔细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难道他们吵架的原因和老师有关? “小远。”江渚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冯远开口道:“我有话和你说。” 嗯? 和我有什么说的啊?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和七七说吗? 谁知,江渚说完之后便径直走向了卧室里面,这是要私聊的节奏! 冯远站了起来,正巧碰见了郑七七审视的目光,于是尬笑了两声,道:“我去看看这家伙闹什么幺蛾子,放心,要是他欺负你,师兄帮你揍他。” 郑七七不语,冯远只能硬着头皮对李翊和时倾说道,“帮忙照看一下。” 而后便在郑七七的目光下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靠,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冯远一进门就冲着被对着他,站在窗边的江渚大喊道,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江渚会舍得和郑七七吵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小远……” 江渚转过身来,眼睛中的疲惫与沧桑瞬间惊呆了冯远,让他将没有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只能小声的问一句,“到底怎么了?”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章 偷听 “有烟吗?” “有。顶 点 ” 冯远从裤兜里掏出烟盒,走上前去都给江渚一根,而后又自己点上了一根,窗户开着,两人就站在窗边,沉默地吸起了烟。 待吸了两口之后,冯远再次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不能给兄弟我说吗?” “我怕…我说了之后,你都不会认我这个兄弟。” 冯远愣了一下,而后反驳道:“怎么会?” “小远,若我说,老师的死…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什么意思?”冯远脸色一变,厉声问道:“什么叫和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明明是毒贩干的,江渚,话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江渚将吸完的烟头摁灭道:“这件事情,在我的心里装了四年,也疑惑了四年,更是后悔了四年。” “所以…你做了什么?” 冯远重新点上了一支烟,他忽然有些害怕听到从江渚口中说出的话了。 万一……万一…… “我什么都没做,可是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江渚颤声道:“你还记得四年前的事情经过吗?” “记得。”冯远道:“学校组织优秀师生去隔壁省交流学习,在路上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刹车失灵……” “没错,刹车失灵。”江渚吸了口烟,继续问道:“你还记得当时的大巴车司机吗?” “记得,那是在事故的前两个月新招来的司机,若是我没有记错,之前的司机是因为一次意外,腿部受伤,所以才不得不新聘司机。”冯远皱眉道:“这个司机有问题吗?” “司机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毕竟他已经死了,但是,某一天我在路过校车的临时停放地的时候,看到了别人。” “谁?” “……” “要是我没有记错,应该是雷耀宗。” 什么? …… 客厅内,李翊与时倾面面相觑,而郑七七依旧在自个儿生着自 个儿的气,这会的她看着更加的气愤了,江师兄为什么宁愿把事情告诉冯小远,也不告诉我? 虽然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长一些,但明明,明明我们两个现在才更亲密一些,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情? 时倾看着郑七七鼓着的小脸,不由得有些想笑,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啊! “七七,要不我们去偷听他们说什么吧!”时倾诱惑着郑七七说道。 郑七七瞪了瞪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瞬间又被理智占了上风。 “我才不要,人家不愿意告诉我算了,我才懒得偷听他们讲话。” 口不对心的孩子! “你真的不去?” “不去。”郑七七态度坚决。 时倾只能说道:“好吧,那我只有自己去偷听了,小翊翊,你要不要一起啊?” 看着时倾挤眉弄眼的看着自己,李翊想了想便站了起来,道:“可以。” 于是,在郑七七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下,时倾便拉着李翊,一起悄悄的潜伏到了卧室门口,竖着耳朵贴在了房门上,屏住呼吸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郑七七真的十分惊讶,时倾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李翊也跑过去凑热闹,这么八卦真的是你的性格吗? 但是看着那两人认真偷听的样子,时不时皱一下眉头,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郑七七坐立难安,说不想知道肯定是假的,但是不去偷听的话已经说了,而且现在又正在和那个家伙吵架中,这让她怎么好意思现在偷偷的过去啊? …… 冯远瞪大了眼睛,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江渚摇了摇头,道:“在老师出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已经将与那起事故有关的所有人都调查了,根据当时的调查结果,均没有问题,所以,在第一时间,我并没有怀疑甚至没有联想到,我看到的人会与事故有关。”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江渚道:“在四年前那场事故的两周前,你还记 得我们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冯远沉默下,回忆飘至到了四年前,而后说道:“是在我校举行的全省三所警校的优秀师生共同参与的‘解救人质还原实战现场’活动……也就是因为这场活动,我们学校的学生风采过盛,多起学校都有所耳闻,所以才会有两周之后,隔壁省邀请我们过去交流学习的事情……” “没错,就是这件事情。”江渚弹了弹烟灰道:“那次的活动举行了三天,我们学校也瞬间变的人声鼎沸,除了各校的学生之外,还有一些应邀过去参观的领导和媒体,也就是在那几天,我看到了雷耀宗…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我们学校的,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叫雷耀宗?” “不过,我猜也有可能是校车司机将他藏在车内带进学校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江渚接着说道:“因为那几天学校的外来人很多,原本我对于他应该不会有什么记忆点的,但是那天我正好去找老师,后来又在老师所在的办公楼附近看见了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多想。” 冯远暗地里送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这小子是毒贩派来的卧底呢!吓死小爷了。 “所以,你就因为这样,才觉得特别对不住老师和七七?” 江渚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全是慌乱,他说:“我那天原本是想上前问清楚他的身份,甚至差点在老师跟前提到他,但是都没有,等活动结束后,没有出什么事,我也很快的就将那个人忘了。” “直到老师出事后,我们反复调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什么东西,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突然想起了他,就仿佛突然领悟了什么一般,我去查了当时被学校邀请的所有的人的名字和身份,但是没有找到他,仿佛是我眼花看错了一般……” 手上夹着的香烟早已燃尽,但是江渚像是没有发现一般,依旧将烟头夹在手指当中,冯远见状,将他手上的烟头拿开扔掉。 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弯的冯远,忽然想道:“诶!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一直拒绝和七七在一起,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一章 绑起来扔床上 眼看着江渚点了点头,冯远的嘴里直接冒出来一句,“靠!” “你怎么和李翊那个家伙一样,脑壳子不好使吗?不会转弯吗?”冯远有些气结,道:“就算是那个家伙害死了老师,可是你之前并不知情,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让自己背负这么多子虚乌有的东西?” 江渚静静的看着冯远,道:“这不是子虚乌有,若是我那天不那么优柔寡断,直接将他视为可疑人员拿下,说不定就不会有后续那么多事情了,事后,我一直在反复的想那件事情,想了很久,还是觉得都是我的一念之差,才导致老师不幸遇害。” 冯远皱眉看着自己的这个老同学兼好友,按照郑七七的原话,他家江师兄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善良且正直的人,就是有的时候会正直善良的过头,那就是死脑筋了。 “你告诉七七了?所以你们两个吵架了?” 江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有些担心…我们吵架是因为这两天我总是走神,又不告诉她为什么,她生气了。” 冯远的心中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在奔腾,有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明白江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冯远道:“告诉她,或者瞒着她?” “我不知道。” 看着江渚一副无法抉择的可怜样,冯远想了想说道:“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若是你的心里实在是愧疚的不能自已,还是用点心早点抓到蝗螽和雷耀宗吧!让他们伏法,便是对老师最大的回报了,放心吧,如果老师泉下有知,绝对不会怪你的。” 江渚低头,他当然知道老师不会怪他,但是他要怎么才能过的了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想了想,江渚还是犹豫的说道:“七七…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 “行,我答应你不告诉她,但是希望你尽快想通这件事情,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的压力,毕竟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小心窥探到了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冯远眯了眯眼睛,说道:“杀人的,是那帮毒贩。” “可是我……”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是爷们就不要这么的磨磨唧唧的,说了不怪你就是不怪你。”说着,冯远又翻了个白眼,感叹道:“真是的,这种事情也需要你藏在心里纠结四年?” 江渚愣了愣,而后又释然的笑了起来,他早就知道,冯远 一定会是这个反应。 “笑什么笑?小爷的话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乖!” 江渚摇了摇头,而后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这两个字说的轻巧,但是又有几人能真正轻巧的做到呢? 尤其是他现在和七七情侣关系,他要如何才能将这一切处理得当呢?虽然七七知道后,肯定不会怪他,但是两人的未来却是未知的。 话已说完,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往客厅的方向走去,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冯远也不知道该和江渚再说些什么,这些事情,总归还是得靠他自己放下。 ‘咔嚓’! 冯远拉开了卧室的房门,而后一愣,接着便是四个人八只眼面面相对,场面一度尴尬。 时倾:“啊…哈…好巧啊!” 江渚:“……” 冯远: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就算是偷听能不能专业一些,从窗户走到门边这么大的动静没听见吗?现在现场被人抓包,要他怎么装作没有看见?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李翊:“郑小姐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过来听,所以我们两个过来替她听听。” 江渚:“……” 郑七七:“……”我谢谢你啊! 时倾嘴角抽了两抽,而后又装作天真无邪的笑了笑,表明她真的是怀着无比单纯的目的过来的。 冯远感觉自己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将自己的目的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又能瞬间让人哑然无语的,估计也就只有李翊了。 “你们什么都听到了?” “嗯嗯嗯,听到了。” 两张同款无辜脸,在冯远犹如恶魔般狰狞的目光下,很怂的点了点头。 冯远继续狰狞的说道:“既然什么都听到了,那么就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嗯嗯嗯,知道了,一定不会乱说。” “呵呵,乖!” 威胁完了两人之后,冯远便大步走到了沙发前,坐下对着郑七七,笑嘻嘻的说道:“小师妹,想知道什么为什么要让别人帮你偷听啊?直接问师兄我就行了啊,师兄难道会不告诉你吗?” 郑七七幽幽的盯着冯远,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道:“那你说啊!” “说起这件事情,你那江师兄简直就不是人,他就是一禽兽呀!”冯远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仿佛江渚是个十恶不赦的渣男一般,“你放心,师兄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以后要是他再敢欺负你,惹你生气,师兄就把他捆起来扔你床上,随便你怎么蹂躏他!” “咳咳咳!” 江渚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脸震惊的看着冯远,心想这家伙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胡说八道? 冯远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没有想到,郑七七听了之后竟然托着下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仿佛是在考虑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不是吧!这家伙真想这么干? 冯远回头看了江渚一眼,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气。 “呵呵!呵呵!” 尬笑了两声之后,便听到了郑七七领悟了真谛之后的声音,“冯小远,我承认你的办法很有道理,也很好,所以现在……” 一阵沉默之后,冯远转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想要逃跑的江渚,在经过一番恶斗之后,江渚最终不敌冯远,落败于对方,被捆着扔进了昨天晚上两人住着的客房中。 “七七,你江师兄现在已经毫无战斗力了,想对他做什么,尽管做,放心,我们不会偷听的。” 郑七七板着脸点了点头,而后走进了房间,她一直都很奇怪,能有什么事情会让江渚瞒着她,而且看这样子,那三个知道的人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但这肯定是江渚的主意,所以嘛,郑七七更想知道了。 看着客房的门慢慢关闭,冯远一下子瘫倒在了沙发上,这里空间狭小,身手施展不开,抓到那小子还真挺费劲的! “诶!你就这样把他俩弄到一个房间里,不会出事吗?”时倾颇为担忧的问道。 “不会。”冯远摆了摆手,道:“你不了解江渚,他现在不想让七七知道那件事情,一定就不会让她知道,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他们两个尽快的和好,不要再闹别扭了。” 冯远喃喃道:“现在毒贩这么猖狂,我们必须一条心呐!” 在江渚告诉他那件事情之时,在那一瞬间,他何尝没有想过如果当初…… 但是他不是江渚,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事情已经发生且过去了这么久,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以前的事情折磨自己,而且冯远坚信,郑七七一定不会怪他的,否则,她就不是郑七七。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刚枪 最终,正如冯远所说,郑七七也没能从江渚嘴里得到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m. 但是小情侣床头打架床尾合,在江渚的再三保证加‘哄骗’下,郑七七勉为其难的将这一页暂时揭过了,但是在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揭过,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趁着两人在里面解决私人问题的时候,冯远想着先将晚上的住宿问题安排妥当。 冯远虽然内心柔软,性格善良,但抵挡不住他有时候真的不要脸啊! 边微扬言说这边的房子他们可以随便住,冯远便毫无顾忌的拿了钥匙,将对门的房子打扫了出来,在房内的两人还没有解决完问题出来的时候,便带着时倾和李翊搬到了对门。 冯远心里想的是,现在这么多人跟着他,需要他养家糊口,而且他们必须在一起保证时刻能联系到彼此,再加上工作的原因,隐蔽性是一定要的,所以住酒店是绝对不会住的。 “小远远,我们三个住这边吗?” 时倾看着格局差不多的房子,有些犹豫的问道,冯远这傻小子看不出来边微对他有意思,别人可不傻,在这种情况下,明目张胆的公然住进别人的家里,就算时倾的道德感少的可怜,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但是冯远这小子,可能天生就有一股让人忍不住想抽他的气质,简直是浑然天成。 “边微都说了可以随便住,那我们要是搬去外面住酒店,这不是公然打人家脸嘛!她肯定会不开心的。” “……” “我觉得,她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想的,肯定会更加的不开心。” “怎么会?边微为什么生气?”冯远脱口而出问道,而后又想到了从昨夜开始,边微似乎一直对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 诶! 时倾在心里默默地为边微点了一根蜡烛,而后摇了摇头,道:“既然你觉得住这里无所谓,那就住下吧,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妖魔鬼怪,就当我刚才说的话全都是屁话!” 冯远一脸莫名其妙,转头疑惑的看着李翊,而后才想到对方今天才匆匆见了边微一面,都没怎么聊过,他怎么会知道。 “那就先住下吧,你们不是还要查案?住这里也方便一 些。”李翊道:“我想边小姐是不会在意的。” 冯远惊喜的笑了笑,果然还是自家兄弟懂他。 李翊也跟着冯远笑了笑,但是眼睛里却似一潭幽深的古井一般,波澜不惊,毫无涟漪。 “行了,既然都这样决定了,就不要再磨磨唧唧了。”时倾走过去打开了电视,而后坐在沙发上,道:“先来看会电视吧,等七七搞定了那小子,我们再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还有我肚子饿了,小远远,去给姐姐弄点吃的呗!” 额!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找我要吃的? “你想吃什么?” “佛跳墙……” “佛跳墙…跳你妹啊!” 冯远正欲发作,但却忽然背电视机里的声音所吸引,三人的目光全部黏在了电视机上面,等着女主持人接下来的话语。 “今日上午十一点三十五分,屯坊镇拆迁区一废弃工厂忽然爆.炸,目前三死一伤,事故原因正在调查,据有关方透漏,其中一名死者,正是天行娱乐的总裁王闻为,但众所周知,就在昨日,王闻为因牵涉进二十多年前的一起凶杀案,被警方逮捕,但他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屯坊?” “更为奇怪的是,昨夜,这边的一所废弃诊所内也发生了爆.炸,所幸无人伤亡,不到一天的时间,同一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两起爆.炸案件,这究竟是为何?” “让我们跟随着记者,一起去了解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吧!” 将电视机的声音关小,里面的女记者还在不断地猜测着这起爆.炸案背后是否还有什么隐情?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肯定藏不住,重要的是,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自己到现在才从电视上知道消息,什么时候情报这么不灵通了? 屯坊! 原来如此,他们将王闻为绑架后直接带去了那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废弃工厂,距离他们昨日所在的诊所,虽然在同一片拆迁区,但是由于所属性质的不同,两者距离甚远,而且昨夜发生爆.炸后,便有警方过去勘察了。 那些人竟然这么大胆,将王闻为藏在那里!料到警方不会发现他 们吗? 这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快,准备准备,我们马上出去。” 时倾:“去爆.炸现场?” “嗯。”冯远点了点头,道:“被人耍了这么久,也改主动出击了吧!” “你有想法?” 冯远:“新闻上不是说了嘛!三死一伤,那边是拆迁无人区,我猜爆.炸所涉及到的四人,应该不会都是什么好人,不是还有一个重伤的?撬开他的嘴,总能得到些什么。” “没想到你这脑袋瓜子有时候还真挺溜的!”时倾道:“那行,我过去喊他们两个,这么久了,就算是‘金刚枪’,也该倒了吧!”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小翊,那你……” 李翊道:“我和你们一起去,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也挺无聊的。” “你…算了,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吧!” 说着,两人拿了钥匙便出门了,那边的时倾也已经和江渚郑七七出来了。 江渚满脸窘迫,郑七七小脸通红,倒是时倾似笑非笑,眼神中满是促狭,冯远秒懂,这是八卦的味道。 …… 几人再一次到了屯坊镇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这么大的爆.炸案,而且其中一个死者不仅是警方的嫌犯,更是天行的总裁,所以这起案子自初始就备受关注。 爆.炸案现场的警察,消防,武警还有记者们也还都留在原地随时待命,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愿意离开,现场乱糟糟的,警方不仅要检测现场的残留痕迹,还要挡着外面的记者,免得他们进去捣乱。 冯远几人到了时候,爆.炸后的余烟早就消退了,只剩下了满地的残渣。 时倾耸肩笑了笑,道:“这地方的投资商这下子估计要笑醒了吧!不仅帮他是省了些拆迁的费用,还帮他免费做了宣传,这件事,现在全国都知道了吧!” 冯远瞅了眼时倾,道:“只怕,他现在更想哭吧!” 来之前已经联系过了徐卓,因此冯远,江渚还有郑七七三个有证人士,很快就在元臻的带领下混进了警戎线,只留下李翊和时倾两个人在线外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社会主义兄弟情 时倾忿忿道:“这个家伙,居然就这样把我们两个扔在外面自己进去了,真是枉费我们陪他来走一遭了。m.” 李翊道:“不是…我们自己要跟来的吗?” “……就算是这样,那带我们进去看看怎么了嘛!我可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还能破坏现场吗?” “还是…算了吧!这里是江海市,而且这么多记者,被人拍到不好。” “你…唉!算了。”时倾小声道:“小翊翊,我就不信你不感兴趣,不然,你跟来做什么?” 李翊沉默地看着场内的冯远,良久,才口说道:“我得跟在阿远身边。” 什么! 时倾浑身立即抖了个机灵,他得跟在阿远身边!阿远? 我擦,这两个家伙,当真是单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吗? …… “徐卓,怎么样了?” 冯远走上前去问道,现在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时间这么久,现场又有这么多家媒体,事情早就在网上被传遍了,但是看样子,痕迹检测专家还是没能勘察完毕。 没有结果,便无法对群众有所交代。 带着安全帽的徐卓刚帮着同事搬起一石块,便听到了冯远的声音,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了赶来的三人,头上还戴着元臻刚分给他们的安全帽。 嗯…脸很白净,帽子上也没有多少灰,看上去与现场正在忙着救灾的所有同胞们格格不入。 ‘啪’! 徐卓上前一巴掌呼在了冯远脸上,这下子看上去就顺眼多了。 “……你在干什么?” 冯远脸上顶着一个脏兮兮的黑色巴掌印,看着徐卓幽幽的问道,这人上来就是一巴掌,搞什么? “没什么,你看大家都累了这么久,脏兮兮的,你们三这么干净,我怕其他人看见心里不平衡。” ‘-_-|’! “其他人现在根本就没空关心我的脸好吧!”冯远在脸上抹了一把,转了一圈看道 :“这个炸.弹的威力,比我昨晚在诊所那边遇到的大多了。” “嗯,这个小工厂虽然不大,但也有近一千平了,但是你看,差不多都快被移平了。”徐卓道:“截止目前为止,已经在现场找到了很多炸.弹碎片,我们正在努力,看能否找到别的东西。” 冯远想了想,道:“那诊所那边呢?昨夜爆炸之后,我们就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否有线索。” 徐卓道:“你知道的,一般爆炸之后的现场,证据基本都被毁的差不多了,但是根据你的说法,我们确实在现场找到些摄像头的碎片,所以可以证明,昨夜雷耀宗的确一直在监视着你进入爆炸区域,但也只能得到这些线索了。” “那死者的身份呢?除了王闻为之外,其余两个死者,还有受伤的那个人,他们分别是什么身份?” 徐卓看着冯远道:“尸体被送回警局了,除了王闻为可能处于爆炸源中心,被炸成几块之外,其余人的虽然身体几乎被烧焦了,但好歹也是完整的,至于活着的那个,严重烧伤,无菌治疗,所以我想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办法听到他的证词,只能从他的身份信息下手了。 这样啊! 这个地方他昨天来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了,几乎没有监控,他们完全可以躲着走的,只是…… 冯远拖着下巴,皱眉问道:“徐卓,有一点很奇怪,这起爆炸事件的原因是什么?目前看来肯定不是意外,但是肇事者的目的是什么?杀了王闻为灭口吗?可若是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制造这起爆炸事故。” “你别忘了,因为昨夜诊所的爆炸事件,今天那边可是一直都有警察在的,这两地距离不过一公里左右,他们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吗?” 在炸.弹爆炸的那一瞬间,在诊所那边的警察便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也会在第一时间将情况上报并且赶过去,所以,他们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吗? “除非……” “除非他们当时没有办法带走王闻为,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当下直接干掉他。” “没错。”冯远道:“就是这样,他们没有办法带走人,但是又不想自己暴露,更不想警方得到王闻为,只能选择将他杀掉,可是就算是杀掉他,用得着炸.弹吗?” “……” “唉!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椅子的把手?”在一旁帮着勘察的郑七七,看着被翻出来一个破铜烂铁,对着技术人员道:“你们特意把他它单独放在这里,这也是重要证物吗?” 冯远和徐卓顺着郑七七的声音看了过去,在废墟之上,赫然躺着一个已经被烧焦了的巴掌大的黑色物品,上面的纹路基本已经全被毁了。 徐卓解释道:“这是刚才从底下翻出来的证物,上面有大量残留的火药,而且从烧毁和碎裂的程度来看,我们判断他原本处于爆炸源附近,而且十分幸运的是,上面有不到半厘米的地方没有侥幸未被完全烧毁,我们在那里正好提取到了半枚指纹,与王闻为的吻合。” “王闻为的指纹。”江渚插嘴道:“那也就是说,王闻为生前在这把椅子上面坐过。” “是的。”徐卓道:“他们已经在找其余的碎片了,运气好的话,希望可以把椅子拼凑完整。” 但这也只是运气好的话! 若是王闻为生前就在这椅子上面坐过,而且就在爆炸源附近,那么是否可以说明,很有可能王闻为就是被禁锢在这把椅子上面炸死的? 冯远闭眼回想着那个画面,被捆在椅子上的人,可能全无知觉,也可能神志清醒,但是却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只能在椅子上看着炸.弹爆炸,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天空被火光染得通红,人体被炸裂的情形是怎么样的?鲜血喷洒在空气中,混合了灰尘,凝结成一粒粒土褐色的血珠,而后被炸.弹的余威打散,散落在各个角落。 “局里来消息了。” 元臻将平板电脑递给徐卓,后者很快的就翻看完毕,而后对着三人说道:“是那名伤员,我们的人拿到了他的dna,并且还真在警方的系统内找到了他的身份信息。” “快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逃犯 “刘大耳,男,今年二十六岁,十七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之后再也没有回家,也正是因为他的父母报案,所以基因库里面才会有他的dna。 ” “有了dna和照片之后就好办多了,他们检查了屯仿镇和路过屯仿镇沿途的各个监控,终于找到了。” 说到这里,徐卓将平板屏幕对准冯远,上面是一张从监控视频上面截取下来的照片,里面是一辆十分普通的黑色越野车,刘大耳就靠立在车前吸烟,监控只拍到了他的侧脸。 但从照片上来看,这辆车中到底有几人,暂时无法判断。 冯远道:“只拍到了这一张吗?” “当然不止,我只是让你看看哥哥我没有哐你。”徐卓正色道:“有了人脸和车子之后就更容易追踪了,他们调出了江海市的所有监控,将照片放了上去对比追踪,你们猜猜,发现了什么?” 冯远托着下巴,认真仔细的思考着。 “难道说,你们发现了其实王闻为就是他们老大,然后自己炸死了自己,以诈死脱罪?” “……” “小远,这个时候能不能正经一些?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江渚道:“还有徐警官,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卖关子了。” 不管别人急不急,江渚现在可是立刻就想抓到绑匪,然后‘严刑拷打,威逼利诱’,询问他当年的事故经过。 徐卓眯了眯眼,道:“虽然不至于是他们老大这么夸张,但是根据调查,我们发现,这些人最初始的出发地点是在海边。” “海边?”冯远道:“你确定他们是从海边出发的?” “没错。”徐卓道:“不仅如此,他们还是乘坐正经的货运船来的,下船之后,中途换了几辆车,才辗转来到了这里。” “海上……” 冯远:“那会不会…他们的老巢是在某个岛屿上面?” “这一点,暂时只能当做是一个猜测。” “其他人呢?”冯远问道:“监控里应该不止拍到了他一个人吧。” “是的,拍到了好几个人,但是经过人脸识别系统后发现,警方的数据库里面并没有那些人 的资料,并且基因库里面也没有那两名死者的信息,所以我猜,他们是逃亡已久的逃犯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逃亡已久的逃犯……”冯远道:“那你们有没有在通缉犯人内寻找他们的线索?” “找了,但是并没有。” 冯远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国际罪犯。” “国际罪犯?”江渚喃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玩的就有点大了吧!” 冯远看向徐卓,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倒是没有,不过可以让他们找找看。”徐卓道:“看这些人的模样,全部都是亚洲人的面孔,可以在资料库里面找找,不过如果是国际罪犯的话,就算找到了,到时候恐怕就要移交给国际刑警了。” “移交就移交呗!这帮孙子。”冯远道:“蝗螽当年诈死逃走,肯定是逃往境外了,否则早就被警方第二次端老巢了,这些年,他在境外混的应该还算可以,否则也不会卷土重来了。” 徐卓:“说到蝗螽,我突然想到,我们现在除了你说的十四年前的那件围剿,还有四年前的事故外,有联系的就是最近的这些案子了,但是其余一无所知。” “我回去后得和上面汇报一下,顺便可以套些情报出来,这么多年,境外如果有什么大动作,就算我们不知道,但是缉毒那边,还有上面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你去套情报!”冯远道:“你会套路你们家局长?” “套路就套路呗!反正他也习惯了。”徐卓活动了下肩膀道:“再说了,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能让我套路走的,肯定都是一些无伤大雅,可以让我知道的事情。” “那行吧!兄弟我,就全仰仗大哥你了。” “德性!” “徐队长。”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上前说道:“现场目前已经检测的差不多了,你们破案需要的证据能找到的基本都找到了,没有找到的,我想肯定已经成渣了,就算找到,也对你们案件的侦破没有多大的意义。” 徐卓拱手笑了笑道:“多谢王组长了。” “哪里?应该的。”王组长道:“现场剩余的清理工作可以交给我们武警和隔 壁的消防了,这么大的爆炸案,你们还是快些回去查案吧!” 徐卓想了想,道:“也行,那找到的证据,我就先带走了。” “拿去吧,拿去吧。”王组长道:“赶快抓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谢啦。” 冯远看着徐卓与人往来交谈,心道: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有时候是比我还能扯! 徐卓一声令下,除了现场留下了几个警员帮忙看护现场之外,其余人皆带着‘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证物,再次返回了警局。 至于冯远他们,自然是五人坐上了来时的车一起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气氛并不是很沉重,相反,几人在很认真的讨论着这起爆炸案背后的事情。 那便是,昨日,究竟是谁绑架了王闻为?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是毒犯,但是仔细一想,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被他们忽略掉了,那便是,秦仞为什么会突然来警局内自首? 江渚道:“你之前说,秦仞自称是因为内心深感愧疚,才会去警局忏悔二十五年前的罪过。” “是这样没错。”冯远皱眉道:“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警方刚刚察觉的天行可能在帮毒贩洗钱,秦仞便来了警局自首,正好给了警方一个暂时逮捕拘留调查王闻为的机会,但是,如果秦仞当时没有来自首,王闻为很有可能在警方调查之前,就将证据转移或者销毁……” 时倾道:“你怀疑,秦仞自首是有人在背后指引?” “我只是有一个这样的猜测。”冯远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扶着换挡器,眼睛直视着前方,说出来一个他已经忽略了很久的问题,“我们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似乎一直忘了一个人,那个之前在船上威胁边微,告知警方章乐失踪另有隐情,并且后来向我们透露‘飞鸟计划’,隐藏在网络背后的那个人,他似乎一直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但又每每被我们忽视的人。” 江渚道:“可是,你说你相信他。” “是,我是说过,可是这也仅限于他提供给我们的消息,但是,目的呢?他所做的这一切背后的目的和动机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郑七七想了想,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截止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事情,除了侵犯公民的**权,还有违反了网络安全守则之外,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甚至,还帮助警方破案了。m.” “严重的后果麽!”冯远皱眉道:“我一直在心里揣摩他的想法,他的目的,他的动机,但是都没能说服我自己,唯一有一点,他是在向王闻为,或者是蝗螽寻仇,但是势单力薄,所以才想要借助警方的手。” “向…蝗螽…寻仇!”郑七七喃喃道:“若真是这样,这家伙也太有种了吧!” 江渚闻言,伸出左手握住了郑七七的右手,十指相扣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 “嗯。” 冯远看了下后视镜,道:“小翊,你觉得呢?” “嗯?” “以你的专业知识分析,你觉得那个人会是什么想法?” 李翊皱眉想了想,道:“按照你的说法,如果他当真要找王闻为,或者蝗螽复仇,那么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至少,从目前来看,他没有费一兵一卒,就已经让他们互相残杀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制造矛盾和冲突让他们自相残杀,远比单打独斗的报仇要简单,而且更加容易满足复仇者的仇恨心理。” 冯远点了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昨日在医院里带走王闻为的那个人,就很值得商榷了。” 江渚:“你是说是他带走了王闻为?” “嗯。” “那指使秦仞自首的那个人,也是他?” “我是这样猜测的。” “如果按照这个想法的话……”江渚道:“他指使秦仞去自首,并且在警局里打伤的王闻为,而后趁王闻为住院的时候,绑走他,可是这样做会有很多变量的,最大的变量就是秦仞了,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他是如何保证秦仞一定会听他指挥的?” “听他的指挥……”冯远喃喃道:“怕是,他想要寻仇的,可不止是王闻为或者蝗螽。”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一种感觉吧!我已经让云起调查秦仞和 王闻为了,他们两个都是a市人,在a市,或许可以调查出很多。” 时倾耳尖一动,道:“你找云起去调查他们了?” “是啊!” “不早说!”时倾道:“云起就算网络技术再好,如果那些事情没有在网上立案呢!这种事情,还是我们家小白最擅长了,我这就发消息让他去调查,还好这次没有带他一起过来……” “额!这不好吧,时白不是警察,这次的事情非比寻常,若是遇到了危险……” “你不想让他去调查?”时倾扬了扬手机道:“晚了,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他已阅,怕是无法撤回了。” “……”冯远无奈道:“那你得告诉他,我们这次的对手是谁,让他千万小心,若是遇到拿不定注意的事情,让他联系警方,不要自己逞能。” “得嘞!” 李翊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几人的对话,忽然就开口问道:“阿远,你怎么看他?” “谁?我们刚才讨论的那个人吗?” “嗯。” “什么怎么看?”冯远奇怪,这家伙除了病人,什么时候会关心别人了? “如果他是在想秦仞,王闻为,或者蝗螽寻仇,但是却没有亲自动手杀死他们,而是让他们自相残杀,你会怎么看?” “说实话…我不知道。”冯远想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我也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但是就目前来看,他虽然没有杀人,但是威胁边微,很有可能还盗取警方机密(飞鸟计划),甚至在医院里打伤两名警员,绑走重要嫌犯,他做的这些,难道不是犯法吗?” “你说的…对。”李翊道:“看来,想要将自己完全从案件中摘除,让警方找不到半点犯法的痕迹,这确实有些难呀!” “不是有些难,是根本不可能。”冯远道:“依照现在的科技,还有追踪技术,我想象不到,这个社会上还会存在漏网之鱼,甚至有些时候,我看到满大街的摄像头,还有所有实名制的制度,我都会替那些想要犯罪的人感到担忧,你看,现在的网络覆盖面这么广,除非他们有能力避开所有的监控,并且终身做一个隐 士,否则,哪里还有不透风的墙?” “呵呵!”李翊闷笑了两声,道:“你说的还挺对,该担心的,确实是那些罪犯,阿远,这么看来,你似乎从来都不担心正义得不到伸张。” “当然。”冯远向后使了使眼色道:“不信你问他们,看看他们是否担心罪犯逍遥法外?” 接到冯远暗示性的话语,时倾立即接着说道:“小翊翊,你要放心,以现在的刑侦技术,凶手到最后肯定都会抓到的,而且根据我的了解,就算是以前那些没有抓捕的罪犯,警方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都是一代传一代,老警察传给新警察,这样传下去,他们相信总有一天罪犯会落网的。” 李翊低头暗笑了两声,道:“那就祝你们武运昌隆,尽快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承你吉言。” 果然,有些事情注定只能自己背负,别人,永远无法理解。 “到了。”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已经到了警局,只是,此时围在这边的记者看起来也不少。 冯远打开车窗,外面闹哄哄的声音传了进来,当下就觉得脑子又要炸了。 “这些人追求真相的精神头儿,还真不错!” 时倾咧了咧嘴,道:“我听你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冯远:“你猜!” 现在的警方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根本没人有空去搭理那些记者,有时候,看着他们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冯远还觉得怪可怜的。 其实现在有一点也是非常尴尬的,这里是江海市市局,不是a市,他们三个有证的人过来参与案件无可厚非,但是要是连李翊和时倾都可以随时进去刑侦支队,那这也就太儿戏了。 冯远非常唾弃自己,这种事情应该早就想到的。 谁知,时倾非诚识大体的拍了拍冯远的肩膀,道:“没事,你们上去吧,我和小翊翊在这附近溜溜弯,你们一会完了联系我们就成。” 冯远抱歉道:“委屈你们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时倾的眼睛亮了亮道:“一点都不委屈,我还是想吃佛跳墙。”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窃听器 刑侦支队。顶 点 徐卓满身风尘,刚从爆炸现场出来,只顾着擦了擦脸,衣服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换,看着十分狼狈。 “小远,那位被你扔在外面的漂亮妹子,不会就是收了你的那位吧!” “……”冯远道:“我们刚才在车上讨论了一下,认为在警方与毒贩之间,很有可能还存在着第三方……” “……” 这岔开话题的方法也太拙劣了吧! 不过看冯远这样子,徐卓心下也懂了些,不再追问,就着冯远的话问了起来,“什么第三方?” 将之前猜测的结果给徐卓简单重复了一边,徐卓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所以,我们一直忽视掉的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策划这些事情的人。” “嗯,我暂时只是做这样的猜测,要想证明的话,还得找到那个人。”冯远道:“先不说这个了,眼下还是得从爆炸案现场着手,刚才找到的证据呢?除了那一片椅子扶手的碎片之外,还有什么?” 说到这里,徐卓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的方向,而后道:“之前现场人多口杂,所以没有告诉你们,现场其实还发现了三支手枪,并且还有了类似摄像头的碎片。” “手枪!”江渚惊呼道:“是除了王闻为之外的那三个人的吗?” “从烧毁的程度上看,应该是的。”徐卓道:“至于枪上面的线索,技术人员还在检测,要是有了结果,会通知的,现在我们来说说这个类似摄像头碎片的东西。” 郑七七道:“会不会是工厂废弃之前,忘记拆卸的摄像头?而且,都碎成渣了,其实也不能判断到底是摄像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在其中发现了影像传感器和镜头,如果不是摄像头的话,那也会是摄像机之类的东西,而且,已经联系过以前的工厂负责人了,他说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并没有留下摄像头。” 郑七七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江渚皱眉道:“既然这样,那这个摄像头基本上可以判断是绑 架王闻为的那个人装的。” 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后来的毒贩。 冯远抬眸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毒贩选择将现场炸毁,而不是直接用手枪了结王闻为的生命,这一点,就很值得深究了。” 之前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非要用炸药将现场全部炸毁? 冯远道:“我想现在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工厂内,他们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问题,无法解决,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直接炸毁。” 徐卓道:“无法解决的问题麽……” 正在他们全部都聚精会神的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元臻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众人道:“在现场搜集到的那张坐椅的残片,技术部已经通过结构分析,恢复了它的原型,我们发现……” 说话声戛然而止,元臻突然转身正对着冯远,眼神死死的盯着他的脖子。 徐卓感觉气氛不对,但又觉得元臻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顺着元臻的视线看了过去,眼睛一跳,手也伸了过去。 “咦!这是什么?窃听器?” “什么?”冯远惊讶,拿过徐卓手中的东西,一个指甲盖大的黑色的圆形物体,贴在冯远的黑色衣领上,很难被发现,若不是元臻眼尖…… 忽然想到时倾之前的动作,冯远顿时就黑了脸。 …… 警局外,一片绿化带树下的长椅上,时倾拿着手机,连接着的耳机在她和李翊的耳朵上面分别挂了一只。 若不是两人的表情太过严肃,让人出戏,恐怕路过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对在听歌的小情侣了。 听着他们说窃听器的时候,时倾已经只觉不好被发现了,不出所料,很快里面就变成了一段忙音。 “没办法,被发现了。”时倾摊了摊手,道:“小翊翊,现在你只能陪姐姐在这边看风景了。” 李翊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拿掉,还给时倾道:“那就看风景吧。” “……你都不好奇他们还发现了什么吗?” 李翊将耳机还给时倾道:“还好,我们这样偷听本来就不对, 被他们发现了也好。” “唉!不好奇就不好奇吧,反正我们也听不到他们后面说什么了,你先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把工厂直接炸掉?” “……” 不是说不好奇吗? 李翊想了想道:“按照阿远的说法,他们在里面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将工厂移平,但现在有一个问题,里面死的人,不只是王闻为,还有其他两死一伤,他们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时倾看着李翊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李翊想了想,回道:“意外。” 时倾愣了愣,没想打李翊会给出这么个不靠谱的回答。 “意外?意外自己炸死了自己?” 这也太扯了吧! “你觉得不可能吗?” “我就是觉得,毒贩应该也没有那么蠢,自己炸死自己。”时倾道:“也有可能是绑架王闻为的那个人干的呀!” “绑架王闻为的那个人干的……”李翊小声道:“这应该不至于吧。” “为什么?” “根据阿远之前的推论,他怀疑绑架王闻为的那个人的目的是为了寻仇,但一般来说,为了报仇能做到这个份上,就算要亲手杀他,也会做一个特别有仪式感的现场,而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炸死对方。” “而且从对方的行动来看,心思缜密且善于算计,这样的人更加不会选择炸弹了。” 时倾想了想,这样一说,好像是不太可能。 ‘叮……’ 时倾的手机响了,她一接起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冯远的压抑着怒气的质问。 “时倾,你们现在在哪?” “哦,我和小翊翊啊!我们在警局门口的小树林里,这里风景又好又没人,很适合我们这对俊男靓女。” “小树林……”冯远咬牙切齿道:“听起来你们玩的很开心呐!是不是偷听也听得这般开心?” “还好,一般开心。” “一般开心…我看你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咋不上天呢 电话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合,时倾愣了愣,立马回头,一下子就看见了冯远那张阴森森的面孔,还有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搁一旁偷笑的江渚和郑七七。 “啊…小远远,好,好巧。” “好巧。”冯远‘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道:“你挺聪明的啊!还学会暗度陈仓,学会利用我在我身上装监听了,你咋不上天呢!” “天…是谁?我为什么要上他,要上也是上你啊!你多好看呀!” “……” “少拿这一套糊弄我,告诉你,就算你夸小爷帅也没用。” “小远远,你真帅,真的,我发誓,你就比小翊翊不帅那么一丢丢,除了小翊翊之外,你就是最帅的那个。” “……” “呵呵。”李翊的嗓子中发出了一道闷笑声,他说:“行了,阿远,刚才偷听的事情,我也有份,不要生气,我们不会外传的。”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外传。”冯远气结,道:“我就是生气,你们想知道什么,难道我不会告诉你们吗?居然还利用小爷,你知道监听器被发现的那一刻,有多么尴尬吗?这里不是a市,就算我们和徐卓关系好,但是警局那么多人,他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时倾看着冯远,托着下巴皱眉仔细的想了一会,然后非常认真的问道:“所以,你们被赶出警局了吗?” “……当然不是了。”在冯远再一次爆发之前,江渚赶紧上前打圆场,道:“我们还是得到一些情报的,所以都别生气了,说说案子吧。” “什么情报。”时倾的注意力立刻便被江渚吸引了,道:“刚才听你们说道什么‘椅子’的时候,耳机里就传来杂音了,监听器是不是被你们扔水里了?很贵的知不知道?浪费……” “呵呵。”冯远在一旁冷笑道:“淘宝上一两百块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你说贵?” 时倾:(-_-|)! 我去,郑七七在一旁惊呆,冯小远,你为什么会说出如此欠揍且及其丝的话?难怪追不到时倾姐,真是活该单身狗。 时倾:“那个,刚才说到哪了?” 李翊记性非常好的提醒道:“椅子。” “对,没错,椅子。 时倾朝着江渚还有郑七七抛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get到时倾想法的郑七七,立即说道:“刚才我们说到在爆炸现场找到的椅子碎片上了。” “技术人员通过分析它的结构,恢复了它的3d原型。” 时倾道:“发现了什么?” 郑七七正欲再次开口,忽然感受到了身边传来的阵阵阴森的气息,让她抖了两抖,转头看去,正好看见冯远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立刻会宰了她一般。 郑七七眨了眨眼睛,ok,明白,没问题,绝对办好。 “时倾姐……”郑七七忽然笑得灿烂的看着时倾,道:“这些事情,其实我们刚才也没有听多少,全程都是冯小远和徐队长在说,你想知道具体的,可以问他啊。” 冯远在心底满意的点了点头,乖,上道,而后便板了板脸色,挺了挺胸膛,等着时倾主动来问他事儿。 时倾面带困惑的看了冯远一眼,心里却是邪恶的笑了两声,小东西,还学会跟姐玩心眼了,想当年姐在夜店蹦迪调戏小奶狗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写作业呢! “问他嘛!还是算了吧,你看看他的脸色,刚才那么凶,估计现在还和我生气呢,怎么可能和我说话。”时倾道:“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吃完了,七七你再慢慢告诉我也不迟。” 额…… 郑七七有些同情的看了冯远一眼,在心里默默的为他点了根蜡烛,让你丫再装正经,装过了吧! 冯远咬牙,心中憋了口气,实在是吐不出来,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去吃饭。” 郑七七拉了下江渚的胳膊,冲着他挤眉弄眼的笑了笑,江渚也跟着笑了笑,冯远的意图,他很明白,但是七七不让说,那还是让他继续作吧。 李翊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和他们一起去停车场了。 只有冯远,阴沉着一张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高兴似的。 时倾在转过身,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笑了两声,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 小树林边停着的一辆面包车内,有一胖一瘦两个身穿紧身衣,相貌奇丑的男子。 瘦小的男子坐在车子的后座,拿着手机,看着 冯远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说道:“雷哥,那小子走了。” 手机对面的人说道:“什么情况?” “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我们要对他下手,真他娘的鸡贼,整天都和警察在一起厮混着,都没见他一个人落单的时候,恐怕有些不好得手。” “先盯着,如果没有机会,作为绑匪,你们要学会自己制造机会以达到的目的。” “是。”瘦子道:“雷哥,还是你厉害,我们一定抓住他。” “少拍马屁,这是你们在老大跟前表现的机会,好好把握住,记住,老大要活的。” 男人冷冷的说完之后,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瘦子脸上的谄媚立即变得阴毒起来。 “胖子,还不快跟上去,让老子抓到那小子,非得拔了他的皮不可。” 车子很快便启动了,顺着冯远他们离开的方向缓缓驶走。 胖子道:“老大要的是活的,你敢动他?” “卧槽,贼他妈憋屈。” 最终晚饭还是在江海市一家比较有名的饭店风月楼里解决的,当他们到了的时候,一楼大厅已经坐满了。 时倾很是诧异,这个时候,他们居然可以坐到包厢里。 等到服务员将一道大菜端上来的时候,时倾愣住了。 佛跳墙! “你……”时倾看着冯远,道:“你什么时候点的?刚才菜单上面没有。” 冯远沉默,倒是上菜的服务员说了一句,“佛跳墙因为制作时长的原因,所以都得提前预定,这是冯先生中午的时候就订的。” 原来如此。 顿时,戏谑的眼光不断的在冯远和时倾身上打量着。 “咳咳。”冯远绷着脸道:“我就是凑巧看见了这家有,顺手点了。” “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郑七七很是识趣的将佛跳墙转到时倾的眼前,道:“时倾姐,这是专门给你点的,你快吃。” “……这是给大家点的。” “呵呵。”时倾看着冯远,妩媚的笑了笑,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小远远,姐姐可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孩子。” “……少废话,吃你的。”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八章 互相折磨 吃完晚饭,一行人便回到了天朗小区。 在郑七七义正言辞,强烈要求和时倾住一起之时,江渚果断被无情抛弃,扫地出门了,冯远也充分的发扬了团结友好的同事爱,收留了江渚。 晚上,冯远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想着白天的案子,还有最近的一系列案子。 “唉!” “你为什么叹气?”黑暗中,李翊睁眼借着从窗外偷偷钻进来的亮光,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他问:“还在烦案子吗?” “嗯。”冯远道:“我在想最近的事情,好像在我决定出来度假,上了‘希望号’之后,案子一件一件的发生,而且,我们明明知道背后操纵的人是谁,却依然没有办法,‘希望号’……这下子真的好像看不见希望一般。” “你在担心抓不到毒贩…害怕了?” “怎么可能?”冯远立即反驳道:“小爷像是害怕的人吗?我就是…就是担心他们狗急跳墙,一群亡命天涯的毒贩,如果知道被警方穷追不舍,甚至可能被一锅端的时候,可能会做出非常过激的事情,他们的手上,有枪,有炸.弹,有毒品,甚至还有许多其他的武器……” “你担心,他们行为过激?” 警察可能为了避免罪犯过激,采取迂回的方式去追捕罪犯,但毒贩在逃亡或者即将被捕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考虑是否伤及到了无辜人。 “是。”冯远十分郁闷,又伴随着燥热,将被子踢开压在长腿下,感觉到丝丝凉意,似乎才能舒服一些。 李翊却是裹了裹被子,道:“你别乱动,冷。” “……大哥,这都三月份,快四月了,夏天都到了。”冯远的思维跳动,道:“你又不是女人,还体寒不成?” “小时候冻的狠,落下病根了,再说,才三月,哪里就到夏天了?” 冯远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在乱动了,他记得李翊说的落下病根的那件事,那个冬天,他抱着母亲的尸体在寒夜里躺了一晚上。 “我记得你开始练自由搏击之后,身体有好一些,怎么还怕冷?” 李翊喃喃道:“你知道尸体的温度吗?有些东西,深入骨髓之后,一辈子都改不掉的。” 尸体的温度…冯远想,他这一生,见过的尸体太多了,但是李翊说的尸体的温度,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 “那件事…你还没放下吗?” “郑齐伟的死 …你会放下吗?” 冯远忽然笑了笑,是啊!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无法挽回,也无法放下。 “我会抓住那些人的,法律…最终一定会给受害者一个交代的。” “嗯。”李翊道:“我相信你会抓到他们的。” 听到李翊对自己的肯定,冯远心里十分的瑟。 “那当然了,只要小爷出马,战无不胜。” “那你可要加油了,别忘了,虽然这次的事情发生在江海市,但是它涉及到的前尘往事,可是关乎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包括你。你是知道ptsd的,人是一个记忆性的动物,因此也是最容易患ptsd的,你看看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他们的童年遭遇,人生经历,但凡是挫折,都有可能在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要解决创伤,就要先解决带给他们创伤的人,或者事件。” 创伤麽…… 冯远想到江渚,想到郑七七,想到时倾,再想到陆汐,许池,秦悠悠,这些人都算作是经历过创伤,但是最终的结局却完全不同。 “小翊,那你呢?几年前,我记得是秦悠悠案的时候,你终于对我敞开心扉,说了你八岁时的那件事情,但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中断了,所以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李翊顿了顿,在黑夜中,两人都无法看到彼此的表情,只能听见循环起伏的呼吸声。 “你想知道?” “如果你想说的话。”冯远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解决创伤,就要先解决到给他们创伤的人或者事件。” “阿远,我是心理医生,我知道自己的问题,我可以不像其他人一样。” 意思就是说,他若是有创伤,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不用管那一套科学理论。 “那你会怎么解决?”冯远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等着时间慢慢治愈吗?” “……对。”李翊道:“我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多年,还能怎么办?” “额…你可以尝试着走出来,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接受,还会有很多人爱你的。” 想了想,李翊十分认真的说道:“还是算了吧,我若是放开接受别人的爱,估计会成为很多男人眼中钉的。” “……”冯远幽幽道:“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自恋的。” “……近墨者黑。” 冯远郁闷,话题似乎朝 着无法预料的方向走了,一开始,他明明只想简简单单的吐槽下最近不顺的遭遇,顺便和李翊聊一下毒贩的事情,为什么画风会变成这样? “呼!”冯远舒了口气,无奈道:“算了,睡觉。” 李翊那边没有再说话,只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冯远等了很久,那边都没再有动静。 靠! 这么快就睡着了!玩我呢? “我的父母生前十分恩爱……” 正当冯远一边吐槽,一边陷入睡梦中时,身边的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瞬间惊的冯远抖了个机灵。 “嗯?”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妈妈遇害后,爸爸便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怪在了我的身上,他觉得是因为我过生日,妈妈才会在那天和我去商场买东西,不然也不会被绑匪盯上,他觉得是我害死了妈妈……” 冯远被这话彻底惊醒了,若是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在他的印象中,李叔叔和小翊的感情一直都感觉怪怪的,明明都很爱对方,却总是在互相伤害,难道转变就发生在沈阿姨身亡之后? 李翊接着说道:“他觉得是我害死了妈妈,所以非常恨我,而我,也认为如果那天晚上他能放下工作来接我们,我们也不会去打车,这样便不会被绑匪绑架,所以,妈妈的死,责任在他。” 冯远想了会,便道:“你们在互相折磨。” “是啊!我们在互相折磨,明明都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原因,却不愿意承认,并且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施加于对方身上,时间越长,憎恶越深,感情也就越淡……” “不,没有。”冯远道:“你和李叔叔的感情没有淡,他很爱你,他只是…在沈阿姨死后,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有可能…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自己。” “如果他恨你的话,也就不会在临死前想见你一面了。” 李翊再一次沉默,良久,他才说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小翊……” 冯远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见李翊不想再说话,便转了无数心思之后,慢慢的睡了过去。 李翊闭着眼睛,听着旁边的呼吸声慢慢的变得平稳起来,不由得扪心自问:李鸿波恨自己吗? 当然恨。 否则,他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自杀呢?而不是好好的活下来陪着他。 但是,他又的确是深爱着自己的。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翊的活儿不错 近日,江海市的新闻,不仅料很足,并且标题很吸睛。 什么‘海中漂浮着的**女尸’,‘娱乐圈总裁深陷水泥藏尸案’,‘屯坊为何会忽然发生莫名其妙的爆炸?’,类似的这些话题 ,近日总是反复的出现在各大新闻媒体还有社交平台中。 并且,虽然事是发生在江海市的,但是关注的群体,可是全国性的。 毕竟,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朋友,整日等待着天行最后的结局,盼望着自己的爱豆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而不是星途就此止步。 近两日,冯远在与徐卓互通案情的间隙,还不忘打电话关心一下边微那边,毕竟两人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每每得到蒋生同志再三肯定的一切都好,冯远都觉得无比的踏实。 但是如果能尽快抓到毒贩的话,冯远的心情也许会更好一些。 又是一天的清晨,还是没有接到高铁站辖区派出所的电话,冯远很是奇怪,这找个钱包都找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找到? 难不成现在这小偷都学会毁尸灭迹,将钱拿走后生吞钱包了? “小翊,已经好几天了,要不我先去帮你办一张临时身份证,你先回a市?你的诊所应该很久没有开门了吧。” “无妨。”李翊道:“你最近这么忙,还是等等看吧,至于诊所的话,冉之会帮忙看着的。” 冯远再次问道:“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那好吧,要是最终都找不到了,大不了到时候案子结束了再带他一起回去呗! 哎!冯远瘫在沙发上,正在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前日,爆炸案的尸体验尸结果一出来,徐卓便顺手发给了他,并且这次他很清楚的交代,这是警方机密文件,就算他要给别人看,也不要让他知道。 爆炸案一共死亡三人,并且都是被诈死的,但是王闻为的尸体却和别人稍有不同,他的躯体都被炸成好几块了,并且也已经烧焦,法医勉强才将尸块拼凑缝合完整。 但是奇怪的是,法医在对王闻为进行长时间的尸检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很大的发现,王闻为的体内残留着迷药成分,并且在生前被强烈的电流击打过。 有一个问题,从王闻为被警方逮捕,直到死亡,中间不过一天的时间,而且在他被绑架之前,他的身体,除了额头被秦仞打伤之后,身上保证没有其他伤痕,那么就意味着,法医所说的体内有迷药残留和被电流激打过,很有可能就是绑架王闻为的那个人做的。 可是,为什么呢? 被电流激打麽…… 之前元臻说在现场找到的椅子碎片,经过拼凑合成,还原了它原本的样子,并且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烧焦的线路,紧紧的附着在椅子残片上。 所以,它们是一体的,电线和椅子…电流… 王闻为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受到电流的激打,但是为什么呢?只是为了折磨他吗? 虽然冯远和网络背后的那个人只在网络上进行过只言片语的交流,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就算他要杀人,也不会用非常残忍的方法,即使是面对仇人。 但是人的感觉很多时候都是具有欺骗性的,尤其是在确实的证据面前,现在根本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七七,外面的那几个只小老鼠还在吗?” 既然想不通,冯远干脆瘫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问了句,这几日,他们一直觉得身边有人在监视着他们,但是他们也只是监视,没有出手,他们便没有多加理会,最近徐卓太忙了,也不好再麻烦他帮忙。 冯远心想,他们这般静观其变,只要那帮人图谋不轨,露出了狐狸尾巴,总会知道他们的目的。 “还在小区外面蹲着呢,今天早上下去买早餐的时候还看见了。” “呵…”冯远嘲讽了一声:“还真是锲而不舍呀!” 李翊在一边看着书,听到冯远的冷笑,颇为担忧的问:“都三天了,我们还不管吗?若他们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我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事啊!” 冯远身子往下沉了沉,靠的更舒服了些,“你们都是前几天刚来到江海市的,他们对你们下手的可能性不大,至于会对我下手的,就是我们目前正在调查的贩毒一事的涉及人了,但是他们现在对我下手,是个很愚蠢的做法,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但若说他们监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谋财害命,那我暂 时想不出来会是谁。” 李翊想了想说道:“那会不会是你在这边不小心得罪过什么人?” “当然不会,小爷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善解人意的正义之士青春美少男,除了罪犯,还会得罪谁啊!” “咳咳……” 除了李翊,其余人都被冯远这一席臭不要脸又骚气十足的话惊得差点口水都咳了出来,但转念一想,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冯远,他脸皮厚这不一直都是公认的嘛!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时倾顺了顺气,说:“那天刚发现他们,我就说直接上去干翻,你不让,这都几天了,被人这样盯着很好吗?再说了,你若是怀疑他们与毒贩有关,直接绑过了问清楚不就知道了嘛!” 冯远道:“我们是警察。” 时倾眼睛亮了亮,道:“对啊,但是我和小翊翊不是警察,你们若是不方便出手,我们两个去弄他们。” “唔!”时倾喃喃自语:“以前好像听你说过,小翊翊学过自由搏击,活儿应该不错。” 不错。 不错个你妹啊! 冯远一个鲤鱼打滚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是活儿好…呸,身手好就能解决的事情吗?再说了,就他学的那两下子,自卫还可以,想弄别人,想都别想。” 时倾狐疑的看着冯远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小翊翊身手不错的啊!你丫的居然骗我!”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冯远否认三绝,想了想,似有觉得不对,“你别转移话题,我们刚才说的是这件事吗?” 时倾不忿,心道:这家伙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吗?又想起了郑七七说过的,冯远与前几任女朋友分手的经历,便越发的觉得这孩子很可能注孤生。 时倾挑眉,眼含挑逗的看着冯远道:“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冯远:“……” 时倾眯了眯眼睛,继续道,“你确定不要吗?” 冯远额头上滑下冷汗,大姐,你这样一幅阴森的面孔,是要我怎样回答? “还是…要吧。” 靠! 其余几人(主要以江渚和郑七七为首)纷纷在心中暗骂:没节操!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章 落水 下午,在天朗小区外的自带停车位上,停着一辆面包车,这个城市中,每天都会有无数的车辆来来往往,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这个车位上,每天都会停放着同一辆面包车。 “胖子,人都联系好看没?” “胖哥出马,一个顶两,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只要不出差错,今天晚上必定将那小子抓回去给刘哥处置,到时候,你可不要出差错,否则,刘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嘿,这你绝对放心,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再说了,行动的又不止我们两人,还能让他给跑了不成?” “说的也是,先这样吧,到时候具体情况看雷哥的指示!” …… 周六的晚上,正是忙了一周的人们尽情嗨皮的时刻,无论是街道上,还是商场里,到处都是乌压压的人群。 冯远与李翊一行人最近几天晚上,天天都出来遛弯,一是在家里呆着没事,想案子想久了出来溜溜,换换脑子,二是他们在在遛弯的过程中,可以很有效的检测出跟踪者的反侦察手段和计谋,以早做准备。 但就这几天的观察来说,对方的能力似乎并不怎么出众,冯远兴致缺缺。 江海市最有名的夜景便是湛江了,不过虽然最近天气渐暖,但到底也不是夏季,晚上的江边还是有些凉意的,因此人并没有其他的地方多。 郑七七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吐槽道:“这么凉的天,又这么晚了,来这江边散步的果然只有我们几个外地人。” 李翊皱了下眉头,道:“这里人这么少,我们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 “不会不会。”时倾道:“他们如果真的想要对我们下手,只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会想那么多的。” 冯远万分的担忧,“我就是担心,他们将计就计,说不定在哪个阴角嘎啦使坏心眼等着我们呢!” 时倾阴恻恻的说道:“就是要让他们等着。” 唉!女人呐! 江渚皱眉劝道:“还是小心些好。” “雷哥,他们到了湛江边的公园里,我们现在要行动吗?” “他们状态如何?” “与平时无异, 就是在散步。”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会,而后道:“支援你们的人最晚十分钟到,再观察二十分钟,若还是没有异样,按计划行事。” “是。” “啊!天上的月亮,是那么的圆!啊!地上的江河,是那么的宽,啊!我的~祖~国!” 冯远充满着满腔的热情,在歌颂着自己对祖国母亲的一腔热忱。 呕! 郑七七故做了个呕吐的动作道:“少来了,有你这么恶心祖国母亲的吗?” 冯远正欲回嘴,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桥头传来了‘噗通’一声,而后便是有人在大喊, “救命,救命呐!有人自杀了,快来救命。” 借着灯光,依稀可以看见水中有一个女子在努力的挣扎着,但是身体却在不断的下沉。 冯远皱眉,正想上去帮忙,却感觉到衣袖被人扯住了。 “小翊?” 李翊看着冯远,有看了看水中的女人,眉头紧皱。 “怎么了?”冯远往后看了眼,江渚和郑七七已经越过他赶了过去。 李翊抿了下嘴唇,眼神深刻的盯着冯远,良久才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你自己小心……” “别忘了,还有人在盯着我们,他们可能趁乱下手。” 冯远微微笑了笑,“我的水性很好,不用担心,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李翊松开了冯远的衣袖,看着他快步离开的方向,眉头深深锁住,眼中充满了担忧。 时倾立于一侧,看着李翊的神情,有些不解,但很快的又释然了,这个节骨眼,或许他在担心这是跟踪者使下的计谋吧。 “担心的话,我们过去看看。” “嗯。” 就这么短的时间,冯远和江渚已经脱了衣服跳进了水中,女人是从桥上坠落的,而且她坠落的位置距离岸边又比较远,冯远与江渚两人需要游好一会才能游到。 不过好在,似乎已经有热心人士坠落点跳下去救人了,在加上女人一直在水中挣扎,不知为何,一时之间竟也没能沉的下去。 李翊与时倾正欲往岸边走时,就在他们的身后 ,悄悄的潜过来了几个身穿黑衣遮着脸的成年男人,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不同的东西,有针管,也有钢管,他们已经无限接近了李翊与时倾。 ‘砰’! 钢管与水泥地亲密接触,在危急时刻,时倾一把拽过了李翊,才使得这一棍子没有落在李翊的头上。 但是他们早有二手准备,在李翊脱开钢管的那一下,其他人紧接而上,装了不明液体的针管,对着李翊的身体,狠狠的刺了下去。 李翊被时倾拽了一个踉跄,还未来得及转头看清,便直觉一股杀气从背后神升起,凭借着本能的驱使,李翊一个闪身躲过,使了一个干净利落漂亮的回旋踢,落在了对方的手腕处,针管应招而落,在地上反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是什么人?” 李翊与时倾双双站稳了身体,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有七八个人,个个包裹严实,再加上灯光昏暗,根本看不到脸。 “我们是什么人不要紧,重要的是,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 “我?”李翊皱眉:“你们抓我干什么?我们有仇?” “臭小子,别装了。”为首的男人说道:“你会不知道我们为何而来,识相点的就跟我们走,或许还不会连累你的朋友,否则……” “否则怎样?”时倾眯了眯眼睛,竟然敢威胁她? “女士,这事与你无关,只要你不插手,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时倾冷眼道:“这几天一直跟踪我们的人是你们?” “居然被你们发现了。” “那是你们的人太蠢了。” 领头人身后的一小弟大声叫道:“少和他们废话,好不容易拖住了那几个警察,赶紧速战速决。” 这个时候,公园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去围观落水姑娘的几个群众,似乎也发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氛围,有人在打架斗殴,大家唯恐闪躲不及,伤及自身,一边往岸边走去,一边似乎还有人拿出电话在报警。 时间不等人,为首的男人见状,直接下令道:“一起上,大不了一起带走。” “是。” 人群一窝蜂的全部朝着李翊与时倾冲了上去,两人连连闪躲,这才躲过了最开始最疯狂刺激的进攻。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一章 刨的比狗都努力 “我擦…”时倾躲过了一击,在间隙中,朝着李翊大声道:“小翊翊,原来他们一直都是冲你来的,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这么大阵仗!” 李翊侧身闪过一跟带着刚劲力道的钢管,在他的胸前落下,从脸上划过一道凌冽的风,身体下驱,头部微微侧过,拳头直接落在了黑衣人的脸上,顺手夺下他手中的钢管,对着对方的身体狠狠的抡了下去。 一声惨叫声过后,地上便多了一个倒地不起的人。 听着时倾的问话,李翊喘了两口气才回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时倾微微一愣,眼看着后方一黑衣人的针管就要扎进时倾的脖子了,这个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时倾拉了一把,让黑衣人扎了个空。 “七七?”时倾惊讶,道:“他们人呢?” “两个傻子,游得太远了,还在水里泡着。” 李翊见状,退至两人身边,与郑七七和时倾背对背,三人呈三角状态做了防守姿势,一时之间,围了一圈的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进攻。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那边听到人说这边有人斗殴,看了一眼,发现是你们就立马赶来了。” “是这两天一直跟踪监视我们的人,冲着小翊翊来的,不知道原因。”想了想,时倾又加了一句,“小翊翊也不知道为何。” “不知道?”郑七七狐疑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时倾愣了愣,这是何意? 李翊无奈道:“真不知道。” “够了!”其中一黑衣人吼道:“你们太不尊重人了,我们这是在很认真的追杀你们,你们却还在聊天,真是太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了!” “……” “雷…大哥,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他们。” 为首的男人道:“所有人一起上,五分钟内将他们全部解决。” “是。”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这几天李翊一直和警察待在一起,从未落单,现在好不容将他们支开,便一定要得手。 为首的男子,看着陷入打斗的人群,眉头紧紧的皱起,那边拖不了多久的,而且已经有人报警了。 想至此,黑衣男子的眼神 凛冽,手也伸向的怀中,掏出了一个管状的黑色硬物。 冯远在下水那一瞬间直打了个哆嗦,这个天,虽然天气不冷了,但是夜间的水极凉,尤其是,等到他和江渚快游到落水女人身边时,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但是极其想骂娘的事情。 刚才第一个跳下水救人的成年男子,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是腿忽然抽筋了,原本拖着女子的身体,现在也与女子一起慢慢的下沉了。 这件事就发生在一瞬间,谁也不会料想到,冯远与江渚见状,游的更快了,好在,刚才因为男子的原因,他们多撑了一会,现在还来得及。 “不要挣扎,放松身体,不然会下沉的更快。”冯远游至女人身边,手臂环绕至她胸前,托起了她的身体大声说道。 女人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痛苦,嘴里还一直在向外吐着水。 冯远又将她向上拖了拖,保证不会再有水会进入到她的口鼻当中。 那边的江渚也同样将腿抽了筋的男人托起,几人一同往岸边游着。 这时,在冯远与江渚都看不见的角度里,男人与女人的眼神同时变得清醒和狠辣了起来。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女人一边嘴里说着胡话,一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手脚并用的缠住了冯远,并且嘴里还在不断的说着救她。 冯远被人一勒,手脚顿时伸展不开,不能再往前游,只能堪堪维持住两人漂浮在水面上的动作。 心道:大姐,你不想死自什么杀啊!就算要我救你,能不能先松开?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 “我会救你的,你放松,我会拖住你,不要缠着我,不然我们两个都上不去。” 人的求生本能是很可怕的,即便她真的想自杀,但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本能也会驱使她拼命抓住救命稻草,这也是为什么会游泳的人永远不会跳河自杀成功一般。 即使冯远在拼命的安慰着女人不要怕,松开他,但是女人的手臂却越缠越紧了。 冯远心道不好,转头看向江渚那边,这才发现对方也有同样的困扰,只是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多了,也因此,比起冯远,江渚此时的境况更加的危险。 这下糟了,事情似乎有些大条了。 而岸上,人群嘈杂,似乎隐约可以听见有人打架之类的,冯远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女人,却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半分害怕,而是一抹残忍得逞的笑意。 冯远心头一凉,身体的本能已经快过了脑子,膝盖一屈,便踹向了女人,女人可能没有想到冯远这么快便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一时不慎被踹了出去。 自身得到解脱的冯远,立即游到江渚身边,趁着他不备,将紧箍着的双臂从江渚的身上卸下,让江渚暂时能得到一些喘息。 男人见冯远过来,略微思量了下,便知道这个额外的计划行不通了,也不恋战,干脆放开了江渚自己朝着女人离开的方向游去,两人一会就消失在江面上了。 围在岸边的人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但是站在桥上的人可是看的很清楚,通通懵逼了,这女的不是跳江自尽吗?怎么这会游的堪似一级游泳运动员?还有那男的,不是腿抽筋了吗?怎么这会刨的比狗都要努力? 冯远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将刚才的事情拍到放在了网上,他现在关心的是刚才被淹到的江渚,还有在岸上的三人。 这些人这么费力的将他二人困于水中,不就是想对他们做些什么嘛! 这下,冯远将江渚拖住,两人一齐游到了岸上,游泳本就消耗体力,更何况刚才还经历了一番简单的打斗,冯远上了岸,就像脱了水的鱼一般,一动都不想动。 但冯远现在真的不能不动,他将江渚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了吧?” 江渚虽然被淹,但是好在本身水性好,并且也没有淹多少,只是体力有些消耗过度,因此吐了几口水之后,这会已经可以缓过来了。 “没事了,七七,七七……”江渚扶着冯远的手,两人挣扎着站了起来,道:“我们快过去看看,那些跟踪的人,想对他们下手。” “没事就好,我们过去。” 冯远的眼神阴翳,这些人还真是好算计,知道他们要来这里,便布好了局等着,并且很清楚的抓住了他们的弱点,一个女人坠河,警察无论如何都会去救的,只要下了水,在水中弄死两个警察很简单,并且很容易伪装成意外。 但是,那些人的目标却不是冯远和江渚,否则,水里的一男一女便不会仓皇逃走了,他们的目的,就在小翊,时倾和七七的身上。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偏了 这边的李翊三人还在与黑衣人苦苦缠斗着,但是他们都没有料想到,会有人在背后放冷枪。m. 为首的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冷硬的黑色手枪,上面带了消音.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枪口对准了正在搏斗中的时倾。 哼!这下子,该结束了吧! ‘砰’! “啊”! 时倾一声痛苦的惊呼,而后右手捂住了左臂,眼神恶狠狠的看着黑衣男子的方向,妈的,居然敢暗算我! “时倾!”与时倾离得近的是郑七七,见时倾受伤,郑七七大叫了一声,却被两个黑衣人缠斗着不能上前。 黑衣男子看着手臂滴血的时倾,心里颇为惋惜,打偏了啊! 李翊眼神狠辣的看了黑衣男子一眼,而后直接使出狠招将围着自己的两人打趴,冲着他大步冲了过去。 黑衣男子见状正想开枪,却又想到刘哥要的是活的,啐了一句“麻烦”,便将枪暂时收了起来,接下了李翊的攻击。 “臭小子,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都得跟老子走!” 李翊握紧双拳,抿嘴直直的进攻着,侧头躲过黑衣男子一击,而后忽然笑了一下,道:“是刘珲找你来抓我吧!让我猜猜,你是雷耀宗?” 黑衣男子稍顿,而后便阴冷的看着李翊道:“挺聪明的,那你猜刘哥为什么抓你?” “我猜…是他想死了。”说完后,李翊的腿忽然重重的踢了出去,被黑衣人闪身躲过,而后胳膊便直冲着他的脸袭了过去。 就是这一刹那间,李翊将黑衣人的口罩摘下后瞬间闪出了他的可攻击范围,将手中的口罩扔在了地上,道:“果然是你。” “手段还挺多的。”雷耀宗见身份藏不住了,便也不再遮掩,再一次从衣服内掏出手枪,直指李翊道:“刚才我一直在想,刘哥说要抓活的,所以才没有伤你,现在想想,他只说要活的,只要我还留着你一口气,那便是活的,我倒要看看,你的身手还能快过我的子弹。” 李翊眯了眯眼,盯着雷耀宗道:“那你倒是试试朝我开枪呐!” 两人目光相对,雷耀宗看着李翊,心里有些发怵,这小子 不愧是可以算计刘哥的人,目光阴翳狠辣,连他这个已经握枪很多年的人,都不禁有些佩服对方敢于直面枪火的勇气,今天如果不抓住他,往后对方绝对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威胁。 正当雷耀宗准备开枪的时候,却听见了自己手下在喊他:“雷哥!” 雷耀宗转头看了过去,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意,他道:“你看看,你的两个同伴已经被抓了,现在还不束手就擒跟我们走吗?” 李翊愣了一下,立刻转回头去,发现时倾和郑七七已经被摁在了地上,即使她们的表情很愤怒,但是却已经不能动弹了,而且,时倾还受伤了。 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还没发现这是个圈套吗? “放了她们。” “放了她们?”雷耀宗笑了笑,收起枪,很是轻松的说道:“我说了,只要你跟我们走,她们便不会有事。” 目前看似两方人马胶着,但实际上,对方根本没有将李翊放在眼中,现在他唯二的两个同伴已经被他们制服了,李翊一个人,战斗力瞬间下降,抓住他是早晚的事情,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雷耀宗不想再动手。 郑七七被摁在地上,十分的火大,要不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还能轮得到现在这步田地! 抬头看向李翊的方向,郑七七忽然愣住了,那个男人,脸上的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但是这张脸,郑七七似乎觉得十分的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时倾姐,你看那个人,你认识他吗?” 时倾捂着胳膊,正想着该如何脱困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了郑七七的话,脑子里还想着这个时候了,七七怎么还有心思想别的?一边又顺着郑七七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雷耀宗。”时倾皱了皱眉,道:“冯远不是给我们看过他的照片嘛!你忘了?” 郑七七摇了摇头,她不是忘了,而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关心过雷耀宗的长相,只是这会看见真人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大学的时候…… 郑七七忽然间睁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 李翊眼神冰冷的看着雷耀宗,道 :“我还有两个同伴,只要他们发现了你们的阴谋,便会马上回来,而且警察也会赶到。” 雷耀宗道:“你根本没有资本威胁我,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跟我们走,然后他们会放了你朋友,第二,我开枪打伤你,再杀了她们,之后带你走,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跑不了,难道还想再多加两条人命吗?” 李翊皱眉,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等阿远或者警察来,但是雷耀宗说的对,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本和他谈条件,再拖下去,万一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我跟你走,你放了她们。” 雷耀宗笑了笑:“这就对了麽,识时务者为俊杰。” 正当两个黑衣人上前想抓住李翊的时候,郑七七咬牙愤怒道:“我想起来了,是你,那年在a市公安大学,我见过你,是你害死了我爸爸对不对?” 雷耀宗惊讶,转头看向郑七七,良久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郑齐伟的女儿?” 郑七七抬头,狠狠的盯着雷耀宗,回答:“是。” 雷耀宗向着手下挥了挥手,皱眉道:“除了受伤的那个,其余两人一起带走。” “是。” 李翊忽然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雷耀宗忽然冲着李翊的小腿开了一枪,冷声道:“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疼!真疼! 李翊半跪在地上,这一枪毫不留情,不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现在可能真的要束手就擒了。 雷耀宗说好的带走两人,便真是带走了两人,只是将时倾一个人撇在地上,而后一行人很快的便将地上的武器全部捡起来撤离了。 时倾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几经想要追上去,只可惜对方人多势众,并且李翊与七七在对方的手上,这个时候她们已经处于不利地位,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时倾恨恨的在地上锤了一拳,要不是自己小看了对方,提议来到人少的公园引蛇出洞,估计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万一,万一他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情,让她如何向冯远和江渚两人交代?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三章 信号源 “时倾!” 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冯远和江渚,浑身湿漉漉的朝着时倾的位置跑了过来,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人说这边在持枪绑架,现在看见时倾一个人捂着胳膊半跪在地上,其他二人连人影都没了,冯远与江渚一阵心凉。m. “你没事吧?”冯远上前扶住时倾,而后又看到了地上扔着的两只手机,皱眉道:“这是小翊和七七的手机。” 时倾看着冯远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道:“这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掉出来的,他们两个被雷耀宗绑走了。” “雷耀宗绑走他们两个做什么?”江渚捡起地上的手机,是七七的没错,慌张之下已经忘记了时倾的胳膊还在流血,抓住她的双臂质问道:“他为什么要绑走七七?难道说…他已经发现了七七是老师的女儿?” 江渚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便觉得无比的慌乱,要是他们想对七七不利,那他…… “不是。”时倾打断了江渚的胡乱猜想,道:“他们是冲着小翊翊来的,只不过,中途出了些意外,七七好像知道了雷耀宗是害死他父亲的人,雷耀宗也认出了七七,便将她一起带走了。” 冯远惊讶,“他们的目标是小翊?怎么可能?” 在冯远的心中,李翊是八竿子都和毒贩联系不起来的人,如果是雷耀宗,他们怎么可能是为了李翊而来? “我不知道,但他们的确是冲着小翊翊来的。”想了想,时倾又道:“小翊翊说,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 冯远的心中埋下了一个很大的疑惑,李翊和毒贩,这两者为何会扯上关系? 看了看时倾的胳膊,冯远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道:“先送你去医院吧!” 通往医院的车上,三人难有的沉默,还是冯远开车,因为以江渚现在的状态,他不敢让他开车,还是让他先冷静冷静。 江渚的心里非常慌乱,他特别担心郑七七,虽然郑七七也算是一个有经验的警察了,但是自从她入警以来,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行动过,更别说会遇到这种程度的危险。 而且……而且她现在知道了雷耀宗是害死老师的罪魁祸首,以她的脾气,真的是特别不妙! 趁着开车的时间,冯远再一次拨通了 徐卓的电话,将刚才的事情向徐卓完整的汇报了一遍。 “你说他们抓走了你朋友,为什么呢?”徐卓不能理解,“毒贩不可能去做一些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们一定有目的。” 冯远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徐卓,他们的手上有两名人质,按照之前的猜测,若是毒贩的老巢在海上,他们肯定会往海边的方向走,我请求马上追捕。”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这沉默,仿佛就是对李翊和郑七七的判决一般,车上的三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小远……”终于,徐卓开口了,“我之前说过,要去请示局长,并且询问一些关于蝗螽的内幕消息。” 冯远:“有结果了?” “局长说,最近毒贩的行为实在是太过猖狂,缉毒那边已经将这件事情接手了,让我们静候指挥,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小翊和七七现在就在毒贩的手上,或许他们现在还没有到达老巢,你知道的,一旦落入毒贩的手里,那帮亡命天涯的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我知道。”徐卓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让他们把监控调出来,先追踪他们的下落,等到确定他们的位置之后,再做近一步打算。” “徐卓……” 正当冯远想开口的时候,时倾在一边突然说道:“也许不用这么麻烦。” 江渚急忙道:“怎么说?” 时倾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之前七七对我的监听器很感兴趣,问我要了一个,似乎一直都装在身上。” “你的手机现在可以监听?” 时倾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在网上买着玩的,质量不高,有限制监听范围,不过,我们可以试着搜寻一下它的信号源,或许可以直接定位他们的位置。” “徐卓!” “我听到了。”徐卓道:“把你手机的监听源发给我,我立刻让技术人员定位。” 时倾忍着胳膊上的痛,从兜里掏出手机,捣鼓了一阵子,而后说了句“好了”,那边的徐卓也随附和了一声,道:“收到,那我先忙了,有消息了通知你们。” 挂了电话,冯远余光瞥了眼时倾,却发现她隔壁上的血迹似乎更多了,脚底下油 门加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医院。 这个时候,医院早就下班了,只有急诊科的医生还在,三人急匆匆的挂了号,直到时倾进了手术室之后,冯远和江渚这才有时间坐在长椅上歇一歇。 “你还好吧。”冯远现在除了担心李翊和郑七七外,最担心的是江渚,对方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恍惚,让他不得不为之忧心。 “没事。” 冯远叹了口气,道:“我们会救出他们的。” “小远,你说……毒贩认出了七七是老师的女儿……蝗螽这么恨老师,他将七七抓去,会不会,会不会……” “江渚!”冯远一把抓住了江渚的胳膊,“你要明白,你越是担心七七的安危,自己就越是不能慌张,她在等着你去救她,你不能自己先自乱阵脚。”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我的心里就是很慌乱,我无法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江渚双肘压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颊,从中发出颤抖的声音:“四年前,我当时若是再多考虑一层,老师也许就不会遇害,我害死了老师,害的七七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可是后来,我还是卑劣到隐瞒了七七所有和她在一起了……” “小远,若是我早一点告诉七七当年的事情,她便会早一点对雷耀宗有所防备,也许她就不会冲动,更不会被雷耀宗抓走……” “江渚!”冯远厉声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你责任,你不要将所有的罪名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老师的死,是毒贩干的,不是你干的,而且,你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想想怎么把七七救出来 ,到时候你再慢慢和她去解释,而不是此时在这里责躬罪己……” “我明白,我都明白……”江渚喃喃道:“可是,我们现在也只能等着徐卓给我们消息不是吗?除了等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不,做的了。”冯远道:“我们还不知道,雷耀宗抓走小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时倾说,雷耀宗抓走七七只是因为意外认出了她是老师的女儿,他们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小翊。 为了抓小翊,甚至不惜大动干戈,在公园里当着那么多人动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找了一男一女见自己和江渚支走,而且还在暗处跟踪了他们许久。 他们到底想从小翊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四章 包扎 夜色如常,一辆外表看上去很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此时正行驶在通往海边的一条非主干道路上。m. 车子的后排座位上正五花大绑着两个人,不过嘴倒是没有被堵住,只是此时的郑七七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去和绑匪叫板了,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李翊受伤的那条腿上,他们没有帮他包扎,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李翊的小腿受到枪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很疼,再加上失血过多,整个人此时迷迷糊糊的,脸上、身上尽是冷汗,也没有气力再和绑匪说话了。 郑七七见他这个样子,直觉不行,便对着前排坐着的雷耀宗道:“这样下去不行,他会失血过多的,他现在需要治疗。” 雷耀宗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李翊的症状,嘴里“啧”了一声,心道真是麻烦,手伸到座椅底下摸索了一番,而后往后一抛,一个医用急救包稳稳的落在了郑七七的脚下。 “给她解开,自己包扎。” 雷耀宗身边坐着的男的,此时脸上的口罩已经拿开,露出了那张粗糙的脸,转身给郑七七解开了绳子,动作很慢,一边解,一边在郑七七的身上揩油,郑七七咬牙怒视着男人…… 在绳子解开,郑七七暂时恢复自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冲着男人的脸狠狠的砸过去一圈,男人闪躲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妈的,敢打老子!” 男人回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郑七七的脸上,正欲再打,被一边坐着的雷耀宗阻止了。 “够了,还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要是误了老大和刘哥的事,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听到雷耀宗的话,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又故作凶狠的对着郑七七说道:“等回去了,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 郑七七对着前面“呸”了一声,而后捡起了脚下的急救包,帮着李翊解开了绳子,将他受伤的右腿平放在自己腿上。 “怎么样?还能忍吗?” 李翊摇了摇头,虚弱道:“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郑七七心下有了计较,便道 :“这里有药,我先来给你包扎止血。” “麻烦你了。” “不麻烦。” 好在枪伤是贯穿性的,弹头没有留在肉里,只需要进行消毒止血包扎,暂时便不会有很大的麻烦,只是这里没有麻药,光是消毒的那一下,就会很疼。 郑七七看了看李翊苍白的脸颊,咬了咬牙,手速飞快的将双氧水涂抹在小腿的伤口处。 就这简单的一个动作,李翊疼的整个身子都微微发抖了,但是却没有出声,死死的咬着牙关,对着郑七七道:“继续。” “嗯,我现在给你上止血药。”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郑七七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其实很有决断力,和江渚的优柔寡断截然不同,否则也就不会凭借着坚定的毅力,拿下江渚了。 将止血药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而后用绷带紧紧的缠住,简单的消毒止血工作已经完成,短时间内,伤口应该不会再严重,现在只希望,师兄他们可以尽快赶来。 “呦!包扎完了。”雷耀宗瞥了眼李翊的小腿,称赞道:“手艺不错嘛!” 郑七七白了眼雷耀宗,她和这个人的账,还没开始清算呢! “我们一直怀疑四年前的那场车祸非同寻常,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雷耀宗道:“怎么?” “你是蝗螽的手下,他让你杀了我爸爸。” 郑七七双手握拳,但是她自知,现在并没有实力去与他对抗,即使心中有万千仇恨,也只能忍着。 “是郑齐伟先背叛我们老大的,以命偿命,他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让他那样死去,也算是便宜他了。” 郑七七咬牙,“你们不光杀了我爸爸,还有那辆大巴车上的所有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郑七七有时候都不敢想象,她的父亲一生光明磊落,若是他泉下有知,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导致那么多学生无辜惨死,不知他会有多么的伤心。 “无辜……那又如何?”雷耀宗无所谓道:“反正,在你们警察的心里,我们都是一群亡命 天涯的残忍之人,这样的一群人,杀死无辜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郑七七盯着雷耀宗的方向,她承认对方的话她无法反驳,一群丧心病狂的毒贩,她还能期待他有所忏悔吗? “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哦?”雷耀宗道:“怎么,不想报仇了?” “当然要报。”郑七七道:“只是,我和你不同,我是警察,就算我恨你,我也要用法律来制裁你,这一次,你和蝗螽,一个都跑不了。” “天真!” 郑七七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李翊,你们肯定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李翊只是个普通人,你们到底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 “普通人麽?”雷耀宗浅浅的笑了笑,说道:“他可一点都不普通呢!你们这群警察也是愚昧,被他一直蒙在鼓里,还眼巴巴的和他做朋友,被人整天当做猴耍也毫不知情,真是可怜。” “你什么意思?” 雷耀宗却是哑口不言,虽然李翊和他们属于对立关系,但同时也和警方属于对立关系,他可没有这么好心,去帮助警方排忧解难。 见雷耀宗不再说话,郑七七气恼,转头看向李翊,却发现对方依旧是一副闭着眼睛养精蓄锐的样子,便想到之前李翊说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郑七七靠在椅背上,佯装养精蓄锐,实则是一边观察着车内的状况,一边想着一会该如何脱身。 现在师兄他们应该已经顺着监控追踪他们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很快的定位到现在的位置。 郑七七侧头看向窗外,已经快到深夜,天色很黑,若非路上的车灯照明,基本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她本身就对江海市不熟,现在就算能看清外面的样子,估计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位于何处。 手机在刚才打斗的过程中丢在了地上,现在他们也无法通过手机定位位置,郑七七越想越觉得憋屈,要是能告诉师兄她现在的位置就好了。 等等…… 郑七七忽然想到,似乎还有一样东西,或许能帮助他们……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五章 精神衰弱 “你要带我们去哪?” 在车厢内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翊忽然开口问道,倒是把郑七七给惊到了。 雷耀宗轻蔑的笑了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一直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吗?怎么,这下子沉不住气了?” “你想带我们回你的老巢,在某个小岛上吧!” “小子,你还挺会猜的嘛!”刚才给郑七七松绑的男人,在前排说道:“不过就算给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你们也跑不了,等回去了,你们就会知道,我们之前有多么的仁慈了。” 郑七七皱眉,还真给冯小远猜对了,他们的老巢就在某个小岛上面。 不过这边是江海市,他们的本职是贩毒,为了方便和安全,也应该是在东南亚的某个小岛上吧! 李翊再一次开口,“刘晖也在岛上?” 郑七七皱眉,颇为怀疑的看着李翊,刘晖又是谁?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男人愤怒的吼道:“臭小子,刘哥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说着就准备冲到后排揍李翊,却被雷耀宗伸手挡下,“别冲动。” 这次抓捕李翊的行动,这些人中,只有雷耀宗一个完全清楚他和刘晖之间的矛盾与仇恨,其他人都是临时抓来当壮丁的,对于那天在游艇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知道的几人,也在前几天的那场爆炸中死了,现在尸体还在警方的手中,想到这里,雷耀宗忽然道:“我们最近除了跟踪你之外,还一直在找秦仞的妻女,你把他们藏起来了?” 秦仞! 郑七七吃惊,为什么李翊会和秦仞有关联?那他和王闻为…… 还有最近的一系列事情…… 郑七七不敢再往下联想,只当这全部都是雷耀宗用来离间他们的说辞。 谁知,李翊却是略微沉默了一下,而后便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是刘哥已经下令了,秦仞他们一家,一个都不能放过,不管他们跑到哪里。” 李翊道:“这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我也很好奇,你说的刘哥,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 雷耀宗也只是回了简单的四个字:“拜你所赐。” 车内再一次沉默下去,郑七七思量着目前的情况,再不出手,万一真的上了岛,便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手慢慢的从衣兜里拿出,双手握拳,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雷耀宗的后脑勺,郑七七的脑子里想着几种不同的方法。 刚才用来捆绑他们的绳子还在脚下扔着,只要她出手足够的快,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足够绳子套上雷耀宗的脖子…… 还有,急救包里的小剪刀,刚才被她悄悄的藏了起来,如果可以用它来挟持雷耀宗,逼着他们停车,那就更好不过了…… 郑七七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李翊,却发现对方在盯着她的手看。 两人都没有说话,担心惊动前面的人,打草惊蛇,双方只是默默的看着对方,以求可以从眼神中得知对方的意图。 郑七七想,不管李翊和绑匪之间有什么恩怨,至少他们认识了这么久,总归也算是朋友了,他应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果然,李翊在盯了她两分钟之后,默默的转过了头,继续和雷耀宗说话了,“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你们可以顺利将我带到岛上,只要我见到了刘晖,那么,我一定会杀了他。” 很好,就是这样,和他们说话,吸引雷耀宗的注意力,现在李翊说的所有话,在郑七七的眼中,都是为了配合她的行动所说,因此郑七七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内容。 谁知,李翊这句话一出,车上的几个毒贩全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们听这小子说什么?杀了刘哥?哈哈哈……” “做梦去吧,别说你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上了岛,都是我们的人,你以为你能干什么?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求我们赏你一口吃的呢!” “对对对,你求我们,看你小子长得还算细皮嫩肉,我们岛上有一些人可是荤素不忌的,到时候一旦刘哥觉得你没用了,可就有你受的了,还有这位小妹子,长得也不错啊!哈哈哈……” “……” 他们全都在笑着,嘴里说的话也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流话,不过也好,总归现在不会有人注意到郑七七的动作。 李翊的嘴角淡淡一笑,道:“只要我想杀他,但凡我活着,不管在哪里,他都一定会死。” 李翊的声音很 轻,但是态度却很坚决,仿佛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刘晖就一定得死。 而这种不顾一切的态度,也让雷耀宗感到吃惊,难得的发起了楞。 就是现在…… 郑七七从大腿底下抽出藏了许久的剪刀,只是一瞬,胳膊已经环过座椅,刀刃架在了雷耀宗的脖子上。 “别动……” 市中心医院,冯远与江渚依旧坐在走廊中等候着正在手术的时倾,那颗子弹留在了她的胳膊中,需要手术拿出来。 不过也是个小手术,连全麻都不用,但是他们需要一个可以用来思考与等待的空间。 冯远很想知道,雷耀宗的目标为什么会是小翊? 原本他以为对方的目标是他和江渚,所以那一男一女想在水中杀了自己,但是被发现后,他们却不恋战,立即逃走,冯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可是,为什么会是小翊? 冯远的电话已经拨到遥远的a市的云起的手机上,根本不管现在已经是晚上,对方很有可能正陷入梦乡中。 果然,电话接起后,那边传来的是云起虚弱的声音,“队长,我最近精神严重衰弱,失眠多梦,刚刚睡下,若是你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要报工伤了……” “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冯远直奔正题,道:“就是秦仞和王闻为的事情。” “他们两个啊!”云起稍微精神了一些,道:“我不是已经把调查结果发给你了嘛!你没看到?” 冯远愣了下,将手机从耳边拿开,调到了邮箱界面,果然看到了云起发来的未读邮件。 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难怪自己没有看到。 “行了,我收到了,这么晚了还工作,难怪神经衰弱,早点休息。” “……喂,队长,这是你私下给我的单子,我可是劳心劳力了好几个晚上才整理完的。”云起一点都不将自己的抱怨藏着掖着,跟冯远吐槽道:“要不是小白和高先生提供的线索,队长你以为你这么快就能拿到报告吗?” 谁知,冯远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高先生……是谁?” 小白他知道云起说的是时白,但是高先生? 难道是他想的那个人?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七年前 “高先生……就是高洋啊,队长,你们不是认识吗?”云起一脸闷逼,云里雾里的,“而且,不是你让他们来给我提供线索的吗?” 好了,冯远知道了,这肯定又是时倾搞的鬼。顶 点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看报告,你神经衰弱,早点休息,晚上不要想太多。” 被强行挂了电话的云起:“……” 丫的!我究竟是被谁这么晚了打电话吵醒劳心劳力了半天的? 远在江海市的冯远,可是听不到云起内心的吐槽的,他挂了电话,就打开邮箱,捧着云起发过来的资料看了起来。 让云起调查的,主要是以秦仞和王闻为涉及到的刑事案件为主。 前几天由于秦仞的自首,导致二十五年前的水泥藏尸案被发现,但是案件久远,只能从死者的骨骼中提取到dna以判断死者的身份,而凶手确实是无法判断,除了秦仞的证词之外,没有任何证据。 身为警察的冯远心知肚明,这样的证词在法庭上面根本毫无用处,但是现在王闻为已死,而秦仞也下落不明,这起案子或许真的就要这么了结了。 可能是因为水泥藏尸案是两个人激情之下杀人导致的结果,因此在那之后的几年中,秦仞与王闻为没有任何不良记录,而这个情况,却在八年前改变了,从警方对于天行的财务调查情况来看,八年前,是王闻为帮助毒贩洗钱的第一年。 但是王闻为,是如何与蝗螽搭上线的呢? 按理来说,八年前的王闻为已经是天行的总裁了,若非特殊原因,他根本没有必要帮着蝗螽洗钱。 而云起的资料,现在彻底的为冯远消除了心中的疑问。 这一切,都要源于一个名叫刘晖的人。 刘晖…… 刘歌…… 刘哥! 冯远吸了口气,他终于知道,当日王闻为和绑走他的那个人在病房中所说的人是谁了。 资料上说,根据推测,秦仞和王闻为认识刘晖的时间,可以追踪到十九年前,那个时候,他们三个合伙 做过生意,所以有过记载,但是好景不长,不过两年的时间,生意就赔了,血本无归,三人欠了一大笔债,大约有二十万左右。 十七年前的二十万,很多,因此放债人天天上门进行骚扰。 但不知为何,在十七年前,也就是他们破产的四个月之后,他们三个从别处搞到了一大笔钱,将欠别人的钱全部都还上了,但是从那之后,三人也就离开了a市,在外地开始打拼了。 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人能说清楚那笔钱的来源,因此云起根据时间线查询,十七年前,是否有人曾经报案,丢失过一大笔款项,或者说被人抢劫之类的。 有了明确的时间线和大概的资金范围,云起很快的就将目标定在了十七年前的一件绑架勒索案上面。 当时的受害者是一对母子,等到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女人已经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八岁的男童,据那男童说,绑匪是三个男人,从身高和体型上来判断,与他们三人的基本吻合。 看到这里,冯远忽然有些不敢翻看下一页了。 十七年前…… 绑架…… 一对母子…… 八岁…… 死亡…… 小翊! 冯远颤抖着手,将资料翻到了下一页,果然,上面清楚的写着,当时的受害者名叫沈雅,而那名男童,名叫李翊。 冯远闭了闭眼睛,心中有了万千的猜测,但是却不敢肯定。 那起绑架案,因为当时的追踪技术有限,并且绑匪十分谨慎,全程都没有被受害者看到脸,因此,绑匪至今都没有被抓到。 因为这起绑架杀人案在当时很是出名,因此,他们三个之后也没有再犯什么案子,主要忙于奔波逃亡。 冯远猜测,十四年前,也许是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同样诈死逃亡的蝗螽,所以才会混迹在一起,否则,一个毒贩,三个杀人犯,怎么都不会联系在一起。 而在那个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秦仞走上了和王闻为与刘珲不同的道路,所以 ,才会有了今日的这种种事情。 现在想想,秦仞当日突然前来自首的真正的原因或许就值得考量了…… 秦仞,王闻为,刘珲,蝗螽…… 来到江海市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在冯远的脑子里回荡…… 游轮,威胁边微,偷漏税,然后是有关章乐失踪案的消息,还有透漏给他‘飞鸟计划’的那个人…… 最近的事情仿佛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站在这张的网中间的那个人…… 小翊!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那便会在心中生根发芽,很难拔出,只是,在冯远的心中,李翊永远是十年前在教室中遇到的那个有着干净气质的少年,他怎么能和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冯远安慰着自己,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也许就是巧合而已,小翊也不知道当年绑架他的那三个绑匪是谁,他说他没有看见他们的脸…… 冯远再一次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上面写着‘其中一部分消息来源于高洋和时白,均已被证实,可放心取用’。 高洋…… 冯远摩擦着手机,他在想要不要打给高洋证实一些事情,但是对方对小翊似乎一直都有成见,他还记得七年前的那个夏天,高洋可是一直在明里暗里的针对李翊。 但是在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之时,手中的动作却是快了一步,短信已经发给了时白,不到一分钟,那边的消息便回了过来,是高洋的联系方式。 冯远看着手机中的联系号码,咬了咬牙,心想着,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真相早晚会出来,何必多做纠结,如果,如果…… 多余的话,冯远心中没有再多想,站起身,和身边的江渚打了个招呼,便拿着手机去了这一层的逃生通道,拨通了高洋的电话。 远在a市的高洋,端着红酒杯,站在高层的落地玻璃窗前,一直装在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高洋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终于是等到你了啊…… “你好,我是冯远。”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七章 酸涩 高洋抿了抿嘴唇道:“冯警官,你好,这么晚了,请问有何指教?” 两人虽然很少联系,但是毕竟也算是多年前的老相识,因此冯远也不和他转弯抹角,直奔主题道:“高先生,我听云起说,这几天你帮了他很多忙。m.” “举手之劳。” “高先生,我想知道,这些事情,你都是从何得知的?”冯远道:“虽然你提供的情报都已经被证实,但我们是警察,有必要了解这些情报的来源。” 高洋在电话中低声笑了笑,道:“冯警官,你是想问我关于李翊的事情吧!其实我和小白提供的情报也不多,你所看到的,大多都是云起调查出来的,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想找我确定?” 猜的还挺准! 冯远道:“你虽然兼有你们公司法律顾问一职,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但是你却手握这么多情报,为什么要私下调查?” 不等那边的高洋说话,冯远再次说道:“我还记得,七年前你一直怀疑当年孟博超的死有异,并且中途怀疑到了小翊身上,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放弃调查吗?” 高洋眯了眯眼睛,道:“他是我弟弟,如果冯茹不明不白,身负罪行的死了,你会放弃调查吗?” “所以你这是承认自己一直在调查了……” 高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个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得奸诈狡猾了,不是当年那个心性耿直的少年了。 “没错,我一直在调查,当年睿睿刺杀了老师之后跳楼自尽,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近十年,虽然我一直怀疑是李翊教唆他去这么干的,但是没有证据,因为那件事情是发生在那多人眼皮子底下的,但我还是怀疑……” “冯警官,如果有一天李翊因为犯法被捕,我希望你可以问问他,当年事情的真相。” 听到高洋的话,冯远不忍心的叹了口气,逝者已逝,但是他们的家人却还要背负着这些痛苦的记忆,永远都无法忘记。 “所以, 你还是没有调查出来当年的真相……”冯远忽然有些放松,可能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谁知那边的高洋却是笑了笑,道:“当年的事情我的确没有调查出来,但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李翊的怀疑,所以才会有了资料上你看到的那些东西……” 高洋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在查什么案子,但是我想私下里去问过心理医生,人在受到严重的创伤之下,性格大变也不是不无道理,所以我猜,若是李翊有教唆人去犯罪的这方面倾向,肯定得从他小时候开始追踪。” 冯远皱眉道:“所以,你就去调查十七年前的那起绑架案了?” 高洋道:“没错,你知道的,我以前在李律师的事务所工作过,所以对于那起案子略有耳闻,因为李律师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追踪凶手,在事务所的档案里,他有遗留下一些自己对那起案子的分析和猜测。”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七年过去了,冯远见过李鸿波的次数不算多,所以的对于李鸿波的记忆最多的就是,他有着一张和李翊十分酷似的脸庞…… 冯远道:“李叔叔深爱着沈阿姨,私下里去调查这起案子无可厚非。” “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律师深爱着他的妻子。”这一点,就连高洋也无法否决,他接着道:“我调查十七年前的案子,也只是因为想深入了解李翊,冯警官,其实我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得到一个真相,我永远都不会相信睿睿会过激杀人的。” 冯远沉默,这些话在他当警察的这些年里已经听到的太多了,那些杀人犯的家属,若非真相与证据摆在眼前,是永远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的亲人是杀人的恶魔的。 冯远疑惑:“这起案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在警方那边,也一直都是个悬案,你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也是因为运气好……”顿了顿,高洋又道:“冯警官,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当局者迷,一直都把李翊当做最好的朋友,无条件信任他,或许,只要你 认真仔细的去调查,或许就能查出很多漏洞来……” 冯远直接下意识否认道:“我不会去调查小翊的……” “呵呵。”高洋笑了笑,道:“你在害怕,你害怕你查出来更多令你无法接受的事实。” “没有……” “没有?”高洋眯了眯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道:“既然没有,你就去调查啊,只要他没有做过亏心事,就自然不怕接受你的调查,你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何不调查清楚,如果他没有问题,也是拔除你心中那根刺,何乐而不为?” 冯远沉默,高洋说的很有道理,一旦怀疑的种子种子,就很难被拔出,除非他亲自确认小翊没有问题,否则随时随地,心里都会冒出各种各样的猜测。 这个提议,他无法拒绝。 那边的高洋见冯远没有说话,心里笑了笑,道:“想必冯警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预祝你武运昌隆,早日抓到凶手。” 挂了电话,高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冷淡了起来。 李翊…… 这下,看你的狐狸尾巴还不漏出来! 冯远盯着已经黯淡了屏幕,眨了眨因为困倦而酸涩的眼睛,站起来活动了下,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有些僵硬的身体。 高洋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想,调查小翊,调查小翊…… 这句话仿佛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引诱着他去打开,但是打开之后,其中的东西会将他们带往什么样的境地,就不是他能预料的到的了…… 冯远正踏上了返回手术室门前的路,正好碰到了匆忙着往前大跑的江渚。 冯远一把拦住了江渚道:“怎么了?” 江渚眼前一亮,反握住冯远,匆忙道:“正好要找你,徐卓刚才来消息,已经定位到了,但是你的手机一直占线……” “先别着急。”冯远皱眉道:“我去给护士交代一声,然后我们再出发,用不了两分钟。” “嗯。”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八章 挟持 通往海边的一辆普通的面包车中,此时的气氛格外的紧张。 郑七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她手上的剪刀刃口还挂在雷耀宗的脖子上,但是她不能松懈,车上都是他们的人,她的手上还拖着一个伤员,须得好好的把握住这个机会。 “让你们的人都坐好,不要乱动,否则,我手中的刀可不知道会不会刺下去……” 说着,郑七七的手又重了两分,脖子上已经有细微的血丝流漏了出来,滴在黑色的衣领上,很快混为一谈,只有在昏黄的车内灯光下,依稀可以看见衣领上有点点潮湿的印记。 郑七七的这个举动,算是彻底激怒了车上的一众毒贩。 “臭娘们,快放开雷哥。” “妈了个巴子。”司机直接将车停在路边,转身骂道:“看老子不来扒了你的皮……” “靠,你停车干什么?直接带回去,这臭娘们是警察,我就不信她真的敢杀人!” “……” 一瞬间,说什么话的人都有,郑七七笑了笑,无非就是骂她的。 “我为什么不敢杀他?”郑七七眼神发狠,手中的剪刀握的更紧了,“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失手杀人,法律不会判我刑,更何况,你们是一群毒贩,他们只会夸我干得漂亮!” 这句话倒不是乱说,并且已经成功让其余的绑匪安稳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即使他们的内心依旧是愤怒的。 李翊见状,强撑的受伤的腿,往前爬了爬,手臂钻过座椅底下,在雷耀宗的裤子里摸出了他的手枪。 取下弹夹看了看,少了两发子弹,不过还好,现在够用了。 李翊举起枪,对准了雷耀宗旁边的男人,道:“把车门打开。” 男人没有动,郑七七的刀口又深了几分,对着雷耀宗道:“让他们把车门打开。” 谁知,雷耀宗仿佛对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毫无感觉一般,“这位警官,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当年郑齐伟死亡的真相吗?现在就这样走了,要如何知道?” 郑七七咬牙,充满恨意的看着雷耀宗,若是可以,若是可以她现在真的想亲手杀了这个人,但她是警察,她得保持理智。 “你以为你们还能猖狂多久吗?在警方将你们,包括蝗螽一网打尽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一切。” “哦?”雷耀宗勾了勾唇角道:“那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们警察当中,当年可是有人知道我的计划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江渚。” 什么…… 郑七七的刀险些握不紧,就在这时,雷耀宗仿佛看到了机会一般,正想夺下郑七七手中的刀,却被预先预料到的李翊用枪口顶住了额头。 “别动!” 郑七七这才恍惚意识到,她这是被人给耍了。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雷耀宗道:“不信的话,等你回去之后可以问他,四年前在公安大里究竟有没有见过我。” “我绝对相信江师兄,你不用挑拨离间。” “我有没有挑拨离间,等你问了他之后就知道了,还是说你不敢?” “我……” “七七!”李翊的左手忽然间轻轻的拍了下郑七七,他道:“你不要听他胡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等回去后,江渚会和你解释的,现在,还是先出去再说。” 另有隐情…… 郑七七看着李翊,心里忽然有些难过,那天江师兄忽然找冯远私下谈话,说的就是这个吗?但是她又很相信江渚,他是一个十分正直善良的人,有些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做,有些原则,他也永远不会违背,她相信他。 “嗯。”郑七七冲着李翊点了点头,先将心中的万千想法收了收,而后对着前面的人说道:“没听见吗?开门。” 李翊用力的用枪顶了顶雷耀宗的额头,道:“让他们开门,你知道的,我不是警察,杀你的这种事情,我也干的出来。” 雷耀宗沉默了下,而后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开门。” 男人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们落了下风,可不敢真的用雷耀宗的性命去赌,而且,他明白雷耀宗的意思,只要被他们抓到一丝分神的机会,那边是他们出手的机会。 车门打开了,李翊对着郑七七,道:“你先下去。” 郑七七惊讶,“那你呢?” “我们两个一起出去不方便,你先下去。” 郑七七看了眼车内的状况,这是一个四排的面包车,而他们又在最后一排,要想下车,必须得从前面的座位中穿过去,但是这样的话,很容易在背后被人偷袭。 “你下去,我在上面看着雷耀宗。”郑七七心觉自己是警察,李翊是个公民而且现在受伤,得保证他的安全。 李翊却摇了摇头,道:“我腿不方便,你先下去,然后接应我。” 见李翊态度坚决,郑七七也不和他再多做争论,这种时候,每多待一分钟,就会多一份不确定因素,他们赌不起。 “麻烦让让。”郑七七弓起身子,从座椅中间的缝隙中穿过,对着挡在门口的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男人狰狞着脸,只剩下没有上去暴打郑七七一顿了,他看了看雷耀宗的眼色,而后往车下面一跳,直接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亲眼看着郑七七从车上下来。 等到郑七七安全落地之后,她冲着车上说道:“小翊,下来吧。” “你自已一个人走吧!”李翊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腿受了伤,他们又有这么多人,只要带着雷耀宗跑,他们肯定会在后面一直跟着,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一个都跑不了,你一个人跑,然后去联系阿远他们……” “不行。”郑七七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你不能留下,如果这样的话,那也是你先走,我留下和他们周旋。” “你快走吧,我的腿上有伤,就算走也跑不了多远,而且……”李翊顿了顿,“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的你,等看着你走远之后,我自然会有办法逃走。” “你……”郑七七还是觉得这样不行,“我们一起带着他走,只要有雷耀宗在手,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李翊摇了摇头,心想着,你也把这帮绑匪想的太讲义气的吧!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让这帮毒贩听的是又急又愤怒。 妈的,这两个人把老子当成什么了? “艹!”刚下车的男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侮辱了,冲着郑七七就揍了过去,在他的眼中,女人没什么不能打的,“臭婊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九章 毒贩也怕死 郑七七忽感到面前一股强劲的拳风袭来,下意识的一闪躲,两人便打在了一起。 但是没过几招,车上的雷耀宗便开口了,“豹子,住手。” “雷哥,我弄死这娘们,一会再弄死那个小白脸,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 雷耀宗:“我说,住手。” 正在发狂的豹子听不见雷耀宗话中隐藏的怒意,但是车上的一众绑匪却是听见了,心中都有些发怵。 雷耀宗现在在那个小白脸的手上,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回去跟大哥和刘哥都解释不清,豹子那个傻逼,虽然这里是荒野,现在晚上没有人,但若是一会过来车辆,被发现再报警了,到时候更加难办了。 想至这里,司机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但凡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摸到手边的刀,想了想,便开门下车了。 手起,刀落…… 只一瞬间,人便倒地不起,而后他又上车,直接踩下了油门,车子便慢慢的消失在黑夜中了。 …… “小远,再开快点……” “知道了。”冯远脚下的油门又踩深了几分,他道:“一会要面对的是心狠手辣的毒贩,你得先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以免出事。” “嗯,我在调整。” 听闻,冯远心下叹了口气,继而问道:“你刚才联系徐卓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赶到?” “徐卓说原本他们局长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他将这件事情上报了,局长发话,既然已经追踪到了,那么警方也没有不出手的理由,更何况,他们竟敢绑走警察,这是和警方公然叫板,徐卓说他先调配人手,估计会比我们稍晚一些。” 听到他们会来,冯远也稍微放心了些,忍不住道:“这局长还有趣的!” 江渚“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他现在没有心思讨论什么局长有趣无趣的事情。 冯远见状,心下摇了摇头,关心则乱,千万保佑,江渚一会不要出什么乱子,他们今天已经伤的伤,绑的被绑,江渚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根据徐卓发来的定位,绑匪的车子已经行驶上了通往海边的道路,但是他们走的不是正规的大路,可能是为了隐秘和方便 ,走的是小路,也因此路程相对会比较远一些。 但这正好给了他们一口喘息的机会,只要他们人还在江海市,没有出海,那么就有机会追击上去,救下郑七七和李翊。 想起李翊,冯远的心里又是一阵难以名状的感觉…… “小远,徐卓发来消息,说他们的车突然停下了!” “停了?”冯远惊讶,“还是刚才那条路线吗?” “是。”江渚看着手机上一直停在那里不动的红色小点,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停下,但是还能再快一点吗?” “嗯。” 车子又快一点,但是冯远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在担心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毒贩已经发现了七七身上藏着的窃听器,所以利用这一点迷惑,或者是愚弄警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目前可就情况堪忧了。 冯远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扔给江渚道:“这是时倾的手机,等到了合适的范围内就可以接收到窃听器的信号了。” 江渚接过手机,摆弄了几下,调到了信号接收页面,思维难得的跑偏,“你把时小姐的手机拿来,她一会手术完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受伤了就在医院好好养着,难不成还想上天?” 江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她不想上天,她想上.你!” 冯远:“……” 能不能忘记这件事情? 不过看到江渚难得的放松一下,冯远还是很欣慰,这种时刻,越是着急,己方就越是不能先乱了阵脚,只有冷静下来分析,最终在和毒贩正式对决的时候,才能避免落于下风。 …… 已是深夜,原本是人们陷入深眠的时间,但是江海市市局现在却是人声鼎沸。 警察局的同志在接到徐大队长的任务指示后,不消一刻便都着装完毕赶到了警局。 这次的任务虽然虽然看似是一起绑架挟持警察的案子,但实际上背后却牵扯着几起重大杀人案件与大毒枭贩毒案,因此此次任务出动的不仅是刑警,缉毒和武警也都纷纷接到了指示,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嗨!准备好了麽?”徐卓看着元臻,笑着露 出白牙道:“准备好了,哥哥带你大干一场!” 元臻将配枪插在后腰处,回了个淡淡的“嗯”字,便没有了下文,也没有什么激动或者愤怒的反应,仿佛这次的行动对于他来说犹如家常便饭一般,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徐卓看着元臻这副样子,笑了笑,心道:没错,就是这样,冷静,专注,认真,但没必要紧张,不就是一群毒贩麽?在警方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毒贩而已! “出发!” 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警车便犹如一条银龙,在暗夜中急速驶出。 …… 面包车内,此刻的氛围竟然难得的有些沉默,车窗都关闭着,但可能因为少了两个人的缘故,因此空气倒也没有刚才那般沉闷了。 李翊的手枪还一直顶在雷耀宗的脑袋上,一刻都不敢松懈,他小腿上的伤口,虽然刚才有进行过简单的止血包扎,但之前在情急之下有些拉扯撕裂,这会好像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但是好在,他坐在最后一排,不担心有人从后面偷袭,只要牢牢的抓住雷耀宗这颗‘救命稻草’,那么暂时便不会有多大的生命威胁。 开车的司机,这会就像是忘记了他刚才下车杀人的事情一般,这会沉默的开着车,倒是对李翊威胁雷耀宗的事情,似乎像是忘记了一般。 倒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些沉不住气了,“大刚,你刚才为什么要杀了豹子?” 大刚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杀了豹子,难道让他一直发疯,他们在那里纠缠,引来警察吗?或者被过路人看到报警吗?” 副驾驶座的男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反驳,他转头看向后面,道:“雷哥,他这样做你就不管吗?” 雷耀宗却是冷笑了一声,道:“我们这帮人,自己好好活着就行了,像豹子那种自作聪明的蠢货,死了也罢!” “……我知道了。” 男人愣了愣,而后转过头,额头上滑下了冷汗,他们这帮亡命天涯的人,哪个手上没有沾过人命,但是一想到平时与自己一同吃睡的‘同伴’,某一天在会在自己身后捅一刀,要了自己的命,也会有些后怕。 毒贩不是恐怖分子,毒贩有时候也会怕死。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章 出门在外要低调 李翊听完他们的话后,在后排嗤笑了一声。顶 点 雷耀宗道:“你笑什么?” “笑你们丧心病狂。”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丧心病狂。”顿了顿,雷耀宗又道:“所以我们这么丧心病狂,你一个人留下来与我们对抗,不怕死吗?” “死?当然怕,只是在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雷耀宗蹙眉想了想道:“你想杀了刘哥?” “没错。” “很多人都想杀刘哥,但他们都死了。” “我不会死。” “你就这么有自信?”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好,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做到。” 话至这里,李翊忽然道:“之前说,你们的老巢在一个小岛上!” 雷耀宗轻笑了一声,仿佛对他的老巢很是自豪,道:“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李翊摇了摇头,道:“我若是去了,那就真的只剩下死了。” “你不去,也和死没有什么区别。” 李翊手上的手枪在雷耀宗的额头上顶着的力气又大了两分,他道:“这里距离海边不远了,我猜你们是利用货船,或者是渔船来进行身份伪装的,等到了海边,让你的人下车直接坐船走,我们两个留下,等到他们走远后,我自然会放了你。”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快放了雷哥,等到了岛上,说不定刘哥心善,还会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一个做了毒枭的杀人犯?”李翊对着雷耀宗,话音重了几分,道:“让他们在前面弃车,自己走。” 雷耀宗沉默了会,而后道:“我若是没有回去,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我们老大的惩罚,他们不敢。” “看来你还挺重要的。”李翊道:“你们老大,蝗螽吗?” “是。” 李翊止声,他想了想才道:“我忽然有一个更好的想法,我不杀你,杀了他们,然后我们两个人上岛。” 雷耀宗低喝:“你想干什么?” 李翊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我觉得不太好。” “为何?” 雷耀宗道:“刚才说了他们都是亡命天涯 之人,你现在挟持我,是因为没有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所以他们现在不敢妄动,但你想杀了他们,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你寡不敌众,死的人会是你。” 李翊煞有其事的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不杀他们了。” “艹!” 这听得车内一众人又是一阵火大,仿佛胸口堵了一口老血喷不出来,这臭小子的口气太大了,太他妈的气人了。 但纵使李翊再怎么嚣张,这些人在听到他放弃了自己危险的想法之后,通通将自己内心想骂人的话给憋了回去,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只想着,等上了岛,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修理这个小子。 雷耀宗也是被李翊的话整的一脸懵,虽然他的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心里也很想知道,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李翊一直都注意着车上人的反应,他们原本一共七个人,豹子死了,现在雷耀宗在自己的手上扣押着,剩余有战斗力的人还有五个。 五个人,现在受伤的李翊根本毫无反击能力,只要一个不小心,雷耀宗解脱了威胁,那么李翊的下场可想而知。 “雷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雷耀宗:“你想说什么?” “你刚才说如果我想杀了他们,他们便会对我群起而攻之,但是你在我的手上,到时候他们还会不会顾及你的性命?” 雷耀宗沉默了一会,而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眼:“不会。” “可是你说,如果你死了,等他们上岛之后,你们老大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这是一个送死的命题,最后的结局,要么是我们两败俱伤,大家一起死,要么是我杀了他们,我们两个离开这里。” 车上的人听到李翊这个话,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李翊杀了雷耀宗,他们将他带回岛上,老大不会放过他们,李翊先杀了他们,他们若是反抗,李翊还是会先杀了雷耀宗,就算杀了李翊,他们最后还是会死。 至于脑子不好的,犹如一直默默的坐在第二排,全程没有参与讲话的三人,还一直沉浸在愤怒的状态中,期望着找机会干掉李翊。 “还有一种结局……”雷耀宗转而说道:“你一直拿着枪威胁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把枪会一直都拿的这么稳吗?” 话音 刚落,车子忽然提速,在空旷的路上使了个大幅度的‘z’字漂移,所有人都一时不慎,在车厢内被甩的七零八散。 李翊的腿本就受伤,在地上勉强的撑的虚浮,这么大的动作,枪口直接从雷耀宗的额头偏移,人也躺倒在了座位上。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雷耀宗感觉到额头上的压力消失,不等车子停稳,便身子一闪,从原位离开。 李翊眼神一冷,没想到被一个司机给摆了一道! 抄起手枪,便对着车辆前方开了几枪,这种在极短射程之内的打法,基本上是弹无虚发,一时间,车内的毒贩除了第一排的司机大刚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之外,基本全被打伤。 李翊晃动着身体从座位上慢慢坐了起来,手枪在所有人的脸上划过一圈,脸上的寒意愈来愈重。 “现在看来,似乎还有着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你们全部都死,而我一个人活下去。” 雷耀宗捂着受伤的肩膀,双眼怒叱着李翊,“没想到,你小子的反射神经还挺发达的。” “谬赞。” 李翊动了动小腿,刚才被甩倒的时候,小腿潜意识支撑了下,导致伤口似乎又撕裂的一些,失血过多也是个问题啊!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吗?”司机大刚再一次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把刀,转身恶狠狠的指着李翊道:“以为老子真不敢动你吗?” 李翊‘呵呵’笑了两声,道:“我是该说你们小心呢?还是说你们蠢呢?这么多人只带了一把枪,还好意思说要别人的命!真没见过你们这么寒酸的毒贩!” “你……” 被李翊这番冷嘲热讽气着的人可不止大刚一个,受伤的那几个人也各自捂着受伤的部位,在暗骂着李翊。 只有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我们老大说了,出门在外要低调,随身带枪这种事只有傻子才做的出来,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是混黑的嘛!” 李翊嘴角抽了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三。” 莫三愣了愣,他想不通李翊为什么会突然问他的名字,但嘴上还是说了出来。 “好,莫三,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和我合作,将除了雷耀宗之外的人全部扔下车,然后我们自己走,第二……”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清醒一些 “我选一。顶 点 ”没等李翊话说完,莫三便直接做了决定。 “擦,你他妈听这个小白脸的!” “叛徒!” “贪生怕死的孬种!” “……” 一时间骂声不绝,就连大刚原本对准李翊的刀口,也转而砍向了莫三。 莫三一把拿捏住他的碗口,止住对方攻势,厉声道:“你清醒一些,我现在听他的,将你们全部扔下车,大家还能活着,若是反抗……难道你们都想死吗?” 大刚愣了愣,继而说了句:“那你也不能做背叛者。” 只是他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强硬了,说句实话,在场的人都是为了钱才走上贩毒这条路的,赚钱也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没人想死。 在莫三的瞬时推舟下,大刚收回了自己的刀,沉默的坐在驾驶座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要是那臭小子真把自己扔下车,那么他就马上联系上面,派人带着武器前来接应,就不信这小子还能猖狂的起来。 李翊拿着枪,俯视着在坐众人,道:“把你们身上的电子装备全部拿出来。” 大刚:“……” “莫三,你来,车上有绳子,把他们一排排捆在树上。” 莫三有些踌躇的看着看着平日里的兄弟们,最终还是决定听从李翊的吩咐,将他们全部从车上拉了下来,一边捆人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话。 “各位兄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要理解我,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我们必要那样啊!真的没有必要……” 然后李翊在车上一边用枪指着雷耀宗,一边听着他们一圈人在下面两眼泪汪汪的告别加‘互诉衷肠’! 李翊:“……” 好在,莫三还没有忘记尚且还被李翊控制着的他们‘年迈’的雷哥,在将下面人的全部整整齐齐的捆好,还拽了拽,证明在自己没有‘徇私’,最终还是在上车之前,将他们身上的手机钱包全部顺走,然后扬长而去…… 留下身上空空荡荡的四人,看着同样空空荡荡的夜景发呆。 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丫的,他不仅把我们绑起来了,还将所有东西都搜刮走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要怎么回去?” 一道怒吼之后,空气似乎更加的安静了,良久才听到有人弱弱的说了一声,“我记得刚才路过的地方,大概五公里左右,好像有个村庄……” 说完之后,四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才齐声叹了口气,还是先把绳子解开吧…… 二十分钟后…… “卧槽,你他妈解开没有?” “快了,快了,马上……” “喂,好像不对呀!你们有没有听到,好像有发动机的声音……” ‘呜~呜~’ “我擦,还真是,麻溜的,快点解绳子。” 几人挣扎着解绳子的动作越来越快,而那发动机声似乎也越来越近,好像就是冲着他们的方向来的,几个绑匪面带欣喜,他们有四个人,只要将车上的人挟持了,拿了他们的电话,自然可以联系到上面了,到时候就可以救雷哥了…… “小远,有信号了,你听,窃听器可以接收到了,他们就在前面没错。” 江渚十分激动,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他们距离解救郑七七又近了一步? “别太激动,小心有诈,枪准备好。”冯远皱眉说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小心不能中计,“从定位上来看,他们在马路下面,我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两个摸进去……” “嗯,放心吧,不会拖你后腿的。” 冯远愣了下,而后无奈摇了摇头,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在路边将车停放好,两人持枪下车,还真能听到下面有各种讲话声与衣料的摩擦声,与窃听器里传出的如出一辙,冯远皱眉,这么说的话,刚才里面都是男人的声音,而且似乎都被绑着? 冯远向江渚做了个手势,两人再往前走了走,才能趁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几个被捆在树上的男人,其中有一个人,正在解着他们身上的绳子,似乎是在帮助他们。 冯远皱了皱眉,再次向江渚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先不要轻举妄 动,两人收掉了手枪,往前大走几步,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人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忽然会有人过来,虽然有些防备,但是想到自己现在这幅寸步难行的样子,还是决定冒险试试。 “我们是来江海市旅游的游客,刚才被人在路上劫了车,还被捆在了这里,这位先生,能不能帮帮我们?” “游客?”冯远狐疑道:“你们四个男人?” “对,我们兄弟四人结伴出来的。” 冯远勾了勾唇角,忽然笑道:“这样啊!先不要怕,我们是这附近的民警,说出你们身份信息,还有车牌号,我们去帮你把车找回来。” 听到‘民警’两个字,正在解绳子的人忽然顿了顿,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娘的,真是倒霉催的,这地方还能碰到民警! 还能怎么办?跑啊…… 可能是毒贩对于警察天生的畏惧,虽然对方似乎只有两个人,但耐不住他们现在都没有战斗力啊!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吗? 在男人转身逃跑的那一瞬间,一直紧盯着场上形势的江渚,立即掏出手枪,在夜空中‘啪’的鸣枪一声,吓得男人浑身一抖,仿佛那一枪打在自己的身上,脚步立即变得虚浮起来。 “前面的人,停下,不要再跑了,否则,下一枪直接打在你身上。” 为了让那人相信是真的,江渚再次开了一枪,打在了男人身后的草地上,这次吓得男人是彻底的不敢动了。 绳子被解了一半的大刚,看着男人快被吓尿的怂样,啐了一口,骂道:“孬种,活该!” 显然,还是在为了刚才男人不顾他们自己逃跑的事情,耿耿于怀。 “你跑啊!再跑啊!”冯远上前一把将男人连拖带拽的拉了回来,拎着男人的衣领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老子是谁。” 男人咽了口唾沫,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冯远铁青的脸。 “你……是你,冯……冯远……” 冯远冷哼了一声,道:“看来,你的狗眼还没彻底的瞎掉。” “警官,我要告你人身攻击!” 冯远:“……”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二章 吓死人家了 江渚再次将刚才挣脱了很久,才解开绳子的男人捆在了树上,对方一副苦逼样,看着江渚道:“这位警察大哥,能不能行行好,这次就不要捆手腕了吧,你看我的胳膊都受伤了,疼……” 江渚看了眼一脸讨好的男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道:“不行。” 冯远回到车上,将车灯打开,对准着下面的草地,照在了几个毒贩的脸上,刺的几人眼睛生疼。 联系了徐卓,报告了目前的状况,便背着手犹如大哥一般在几个毒贩前来晃来晃去。 晃悠了几圈之后,冯远站在原地甩了甩了头,好像晃得有些晕了! 见冯远一直没有说话,江渚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被你们抓走的两人,郑七七和李翊,他们现在在哪?” “警官,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刚狡辩道:“什么抓走?什么两个人?” “不知道?”江渚训斥道:“不知道他刚才跑什么跑?还有,你们身上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大刚面上露出无辜且迷惑的表情,讨好道:“警官,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就是几个无辜且可怜的游客而已,这伤,这伤是被抢劫我们的人打的,他跑……他跑估计也是担心你们和刚才那伙人是一起的……” “无辜?还跟我装模作样!”江渚冷嘲了一声,伸手从大刚的上衣拿下来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大刚咽了口唾沫道:“什……什么?” “窃听器!”江渚道:“刚才被你们抓走的那个姑娘,她的身上有窃听器,你还装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话都被录下来了,要不要我放给你们听?那姑娘人呢?” 江渚抓着大刚的衣领,目眦尽裂:“她人究竟在哪里?” 看着这副情况,冯远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这一晚上,他们太累,江渚隐忍了很久的愤怒,也该发泄发泄了,让他吼吼也好,有他看着,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刚被江渚抓住衣领这一般吼,已经差不多该缴械投降了,尤其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下车杀死豹子的时候,那个女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将窃听器装在自己身上,真是好手段。 “她……她自己走了。” 江渚低喝:“什么意思?” “李翊在车上挟持了雷哥,但是他的腿受伤了,所以他让那个女人自己走了,就在你们来时的方向……” “她自己走了?”冯远听闻上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既然这样,李翊和雷耀宗呢?” “他把我们打伤后绑在这里,自己开车走了。”大刚动了动, 大刚心想着老底已经被揭出来了,骗不了他们,干脆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出卖队友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 冯远继续问道:“你说李翊用枪打伤了你们,然后带着雷耀宗自己走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大刚道:“刚才他一直在车上说,要杀了刘哥,估计也是想挟持着雷哥找到刘哥吧!” “刘珲?” “嗯。” 冯远的心里又有了那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发现,他忽然间有些不了解李翊了,一时间竟然有些猜不透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杀刘珲麽? 那他知不知道,他孤身前行,而且腿又受伤,就这么进了毒贩的老巢,完全就是一个‘死’字? 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给他说吗?这么多年,自从他知道了当年的案子之后,便一直关注着那起绑架案,虽然一直没有在李翊面前提过,那是因为没有查到什么重要线索,但这并不代表着他非要自己背负起那些沉重的东西。 冯远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心里还有些酸涩,他真的希望是自己猜错了,这一切都是绑匪做的,他们绑架他,也只是为了杀了李翊灭口,而不是相反的,李翊主动去找他们报仇。 “他们往海边的方向走了?” “是。” “你们的老巢在哪个岛上?” 大刚转了转眼睛,道:“我不知道,像我们这身份的,根本没有资格上岛。” 虽然他刚才算是出卖了雷耀宗,但这不代表他有胆子出卖蝗螽。 “你不知道,那你们原本计划着将他们绑去哪?” “绑到,绑到船上,然后杀了扔海里灭口。” 冯远气结,他恶狠狠的瞪着大刚,而后又瞪了其他几人一眼,已经没什么可以问他们的了,待会等到警方来了,带回局里好好审问,就不信还真问不出他们的老巢在哪? 显然,大刚所说的‘不知道’,冯远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江渚现在也没有刚才那般着急了,只要七七没有在毒贩的手里,那她一定会联系自己的,只是她现在手上没有通讯工具,不太方便,但七七一向都很机灵,肯定会很 快想到办法的。 ‘滴~呜~,滴~呜~’ 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在黑夜中,警笛的光芒显得格外的耀眼,很快,一帮人就看见警车在路边停了长长的一串,气势恢宏,十分壮观。 车门一带开,冯远与江渚便趁着车灯,看见了站于徐卓身侧的一抹熟悉的人影。 “七七!” 江渚眼睛一亮,面上难掩兴奋之意,他终于见到七七平安归来了,这下子可以彻底放心了。 “师兄!”郑七七看见了江渚,直接跑过去扑在了江渚的怀中,抱着江渚糯糯道:“嘤嘤嘤!刚才真是吓死人家了!” “……” 冯远只觉得头上一群乌鸦善闪亮飞过,七七,这么软萌的撒娇真的不适合你啊!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江渚看着郑七七脸上还未消退的巴掌印,心疼的摸了摸,“疼吗?” “疼~~~”经久不绝的尾音,听的冯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渚没有理会冯远,依旧摸着郑七七的脸,问道:“谁打的?” 郑七七看着江渚有些发黑的脸色,虽然心里还想作一下,但是场合不对,只能把江渚的手拉了下来,道:“他已经死了……被他们自己人杀死的。” 江渚自责的看着郑七七,承诺道:“没事了,师兄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了。” “嗯。” “咳咳!”冯远轻咳了两声,示意两人注意些影响,这还有别人在呢!而后才走到徐卓身边道:“你们是怎么和七七遇到的?” “是七七,她自己步行到附近的村庄,找人借了电话报警的。” 额!这家伙是到现在还没背下自己和江渚的电话吧! “这边有几个毒贩落已经落网了,你们一会可以带回去仔细审问,但是他们说,雷耀宗和他们的一个同伴莫三跑了……”冯远抬头道:“徐卓,我现在要去追他们,小翊还在他们的车上,我得去救他。” 徐卓拍了拍冯远的肩膀,道:“事情我已经听七七说了,小翊是为了救她才会一个人和毒贩周旋的,而且刚才是七七主动联系我们的,在距离这里大约五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毒贩,已经死了,元臻检查了伤口,是被刀口抹了脖子,根据七七的说法,是一个叫大刚的毒贩干的,而且既然小翊能把四个毒贩绑在这里,我想现在的局面,肯定还是他占着上风的……”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三章 临洲湾码头 冯远摇了摇头,道:“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总之,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他们,小翊不能一个人落单在他们手里,若是真的去了他们老巢,那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嗯。”徐卓点了点头,道:“我让人将他们带回警局,局里自然会有人审问,我们会和你一起去。” 冯远看着徐卓,真挚的说道:“谢谢。” “谢什么谢!” 这会时间,元臻已经带着警员将四名毒贩铐上带上车了,徐卓看着陆续离开回去局里的四辆警车,心想着,还好老子机智,带的人手足够多。 看着他们离去之后,徐卓这才像冯远招了招手,道:“我们出发。” “嗯。” 根据那几个毒贩的证词,雷耀宗是想要去海边的,不管他们是想要在船上杀了小翊,还是将他带回岛上,总之都是要经过海岸边的,只是现在主导权却是在小翊的手上。 这边已经是非常靠近海边了,开着窗户,隐约可以感受到一股潮湿腥咸的凉意。 冯远与徐卓在同一辆车上,他道:“沿途的监控调出来了吗?” “出来了。”徐卓的手指在手机上划着,他道:“他们走的是小路,因此监控分布不是很密集,但好在一直还在范围内,是朝着临洲湾码头的方向去的……” 说道这里,徐卓停顿了下,喃喃道:“我记得临洲湾好像是一个私人码头,他们选择去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冯远道:“你怀疑码头的投资建设者,可能和毒贩勾结?” 徐卓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还是找人调查一下为好。” “嗯。”冯远抬头,已经隐约可以看见码头闪烁的灯光了,这个时间,若是他们已经开船走了,那就麻烦了。 因为距离已经不远,一行人加快了车速,很快便到了临洲湾,映入眼前,第一眼让冯远注意到的,不是停靠在码头的两大排游艇,而是靠着岸边停着的黑色面包车。 徐卓下令:“大家都散开,分组将这边仔细的盘查一边,要是发现了可疑人迹,先控制起来再说。” “是。” 小警员们答应的都很痛快,江渚和郑七七也跟着一起去盘查了,冯远,徐卓与元臻,三人则是来到了面包车前,准备看看里面是否藏人,或者有什么可疑物品。 车门原本就大开着,三人还没有靠的太近,就闻到了其中的铁锈味,那是鲜血的味道,上前,果然,车厢里面的车壁上,座椅上,靠背上,到处都溅满了鲜血,只是从这分布来看,基本都是枪伤。 冯远猛然想到了刚才被抓的几人所说的事情,小翊持枪将他们打伤,那么车上的这些血迹就应该是那几个绑匪的了。 冯远很是担心,他担心李翊一个激动,将雷耀宗给灭口扔海里了,一想到这个画面,冯远就胆寒心惊,不过转念一想,雷耀宗也不是当年的绑匪,李翊没有必要杀了他,这样想想,冯远还能稍微放些心下来。 “队长,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迹,不过,有一个问题,我看了看这边的游艇,好像少了一个……” “少了一个游艇?”冯远大步跨开,这才发现,一直到警员所说的位置,地上遍布了点点鲜血,一直延伸到了原本应该停放游艇的地方,那里只剩下孤零零的绳索,岸上还有溅到的水迹,看样子是游艇刚离开不久。 李翊,雷耀宗和莫三,他们三个坐着游艇走了,这个想法在几人的心中全部游走了一遍。 地上的鲜血很可能是李翊的,他的腿受伤了,且不说是谁带着谁走,但是他们走了,并且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毒贩的老巢,某个小岛上面。 冯远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五味杂陈。 “徐卓,元臻,你们说,我来到江海市这么久了,虽然一直都说是在帮助你们查案子,该调查清楚也调查清楚了,但是,该找的人没有找到,该抓的人也一个都没有抓到,他们若是一直盘踞在自己的小岛上面,我们难道就要一直放任他们不管吗?” 徐卓看了眼冯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颓然,之前的案子那么迷离,都没见他这般的丧气,果然,还是因为好基友被抓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吗? “之前不是说过了?缉毒还有武警,若是牵扯到了东南亚,上面也会和国际刑警联系的,他们都在随时待命着,只要我们确定了他们老巢的方位,和岛上的大致情形,便可以计划攻上去了,小远,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和李翊的十年的交情,肯定非常担心他的安危,但是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我明白,我就是,就是……” 嘴里吱呜了半天,冯远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是什么? 就是担心李翊其实不是被雷耀宗抓走的,他是自己选择去岛上单枪匹马的找刘珲报仇吗?还是说,担心李翊今天晚上上了岛,根本就活不到明天清晨? 这些……他都很担心,他希望李翊好好的活下去,并且不要因为冲动,做了错误的选择。 看着冯远的反应,徐卓戳了戳元臻的胳膊,眼神示意道:说句话啊!安慰人都不会吗? 元臻轻皱了下眉头,安慰人,怎么安慰? 但是在徐卓一直不间断的眼神炮轰下,元臻还是开口了:“冯队长,请你节哀,虽然你的朋友被抓到了岛上,但是他不一定会出事,而且,就算他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一定不会怪你没有保护好他,才被毒贩抓走的。” “……” 我擦!不会怪个泥煤啊!老子让你安慰人,不是让你给人心窝子里插刀啊! 徐卓心想,真是年纪大了傻逼了,居然让这傻逼去安慰别人,他不把别人安慰哭才怪呢! 冯远:“……谢谢你,元臻。” 虽然安慰人的话听起来并不怎么美好。 元臻道:“不用谢。” 元臻显然是没有get到徐卓投递到他身上幽怨的眼神,只差点在他的脸上,还有身上,戳出个洞来了。 好在,江渚与郑七七似乎有了什么发现,在另一头喊着,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很快的揭过了这一茬。 三人一同前往,江渚与郑七七两人就站在进入码头停靠的第一辆游艇边上,冯远上前抬头看着两人,问道:“有什么发 现?” 郑七七看着冯远,一脸凝重,道:“一个很大的发现。” 说着,江渚转身,手上一个用力,便从甲板上拎了一个从头到脚被捆成粽子的人,看这手法,就算是经受过最专业的训练,想要挣脱也十分困难,而且这人的大腿根上似乎还在滴着血,受伤了,所以更加无法逃脱了。 趁着灯光瞄了眼那人的脸,冯远道:“雷耀宗?” “就是这个杂碎。” 郑七七咬牙,父亲是雷耀宗亲手害死的,现在他终于被抓了,即使不是她亲手逮捕的,只要看着雷耀宗落网,郑七七就觉得解恨。 元臻伸手将雷耀宗嘴里塞着的毛巾拿下来,问道:“李翊呢?” 雷耀宗‘呸’了几声,将嘴里的碎屑和异味去了去,然后喘着气道:“他死了。” “什么?”冯远的脸色瞬间变得,他一把拽住雷耀宗的衣领,俯视着对方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李翊死了,被扔在海里,身上有血,等到鲨鱼将他的尸体啃完,到时候你们连骨头都捞不着。” “你……” 冯远一时气急,右手直接握拳对着雷耀宗的脸砸了下去,‘砰’的一声,是骨头与肉碰搏的声音,“小翊到底在哪?” 冯远恶狠狠的看着雷耀宗,他不相信小翊会死,一定不会死,就算……就算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也不应该死。 谁知,雷耀宗却看了冯远依旧紧握的右手,嘴角嗤笑了一声,道:“怎么?冯警官这就受不了了?” “他到底在哪?是不是被你们的人抓到岛上去了?” 雷耀宗继续说道:“他死了。” “死了!”冯远狠狠的盯着雷耀宗,他感觉他的拳头又痒痒了。 “冯警官还想打我吗?警察现在可以随便打人了?不怕受处分吗?” “打你怎么了?”郑七七咬牙切齿道:“你杀了那么多人,简直是社会的败类。” “败类?”雷耀宗道:“郑警官,那你到底有没有问你身边的江警官,对于我当年要谋杀郑齐伟一事,他究竟之不知情?” 什么? 江渚惊讶,立即转而看向郑七七,却发现对方咬着唇,眼神里是不屈的坚定之意,“这一点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江渚,七七,不要被他带偏了。”冯远看着雷耀宗道:“我不打你,我也不相信小翊死了,有什么话,你回警局交代吧。” 看着三人都还冷静,徐卓舒了口气,这才对嘛!都是新时代的好警察,怎么可能被人三言两语的就激怒打人呢? 徐卓招了两个警员过来,道:“把他带回警局。” “是。” 江渚看着警员将压上警车,这才忧心道:“徐警官,刚才小远打他的事情,能不能……” “小远打他?”徐卓疑惑道:“小远刚才打谁了?我怎么没有看到?” “……” “是啊!我说错了,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渚在心里给徐卓竖了跟拇指,点赞!果然,还是徐队长流弊!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四章 卧底有信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在雷耀宗落网后,警方又在海边寻找多时,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李翊,要么就是雷耀宗所说,李翊已经死亡,要么就是他被带去了毒贩的老巢,但是这两种结果,在警方的眼里都是一样,九死一生。m. 只有冯远,他坚信着李翊没有死,只是……如果他想找刘晖报仇,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冯远不知道这个代价是否包含着他自己的生命。 在海边待了许久,冯远终于是放弃了寻找,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了,他现在需要休息。 如果小翊真的是被带上了岛屿,他一定要将他平安的救出来,然后再向他问清楚,这一连串的事实。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晚上是人生当中众多平凡的夜晚之一,但是只有警察才知道,这个夜晚究竟有多么的不平凡。 雷耀宗身为蝗螽的手下之一,并且看上去还颇有实权,他的落网,对于警方打击贩毒集团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甚至于不久前发现的新型毒品px-25也有了眉头,可能是因为毒品在还未成熟的时候,就将一部分投入了市场,并且在a市的时候有两人因为吸毒过量死亡,因此在后续的市场上并没有发现与px-25相关的毒品。 只不过,范滢终于是承受不住的警方的压力,将她吸毒一事交代了。 据范滢所讲,她吸毒是被王闻为拉着入坑的,三年前,她嫉妒边微拿到了《盛世长情》的资源,以为她是被潜规则才上位的,因此也想要借总裁上位,但是想不到的是,王闻为睡了她,但是并没有给她相应的自愿。 并且王闻为告诉她,只要她帮忙试毒,便会考虑给她想要的东西,范滢一时鬼迷心跳,没经受住大红大紫的诱惑,便被拉入了毒品的深渊,等到她后悔已经为时过晚,毒瘾已经深深的种在了她的心里,再也无法摆脱。 至于被亓菱撞见的那一次,是范滢刚刚染上毒瘾不久的时候,她担心事情暴露,于是就匆忙之下编造了借口,说毒品是她在黑市上面买的。 只是现在王闻为已死,范滢所说的话也无法证实,除非找到王闻为当年威逼利诱范滢的证据。 冯远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一行人匆匆回到市里,然后睡了个囫囵觉,便又起来干事了。 雷耀宗大腿受了枪伤,连夜被送去了医院,有了上次王闻为的教训之后,这一次,徐卓派了更多的人手,在医院里轮流值班看着,并且在病房里加了监控,随时监控着他的动静,以免再次出现差错。 冯远在车上看完传过来的资料时,刚刚好到了市局门口,原本他是打算去医院和雷耀宗谈谈的,顺便看看一个人孤零零在医院养伤的时倾,但是徐卓说来警局有些事情要说,于是他便和江渚一同过来了,看望时倾的事情,便派了郑七七前往,正好她也乐意干这件事情。 “兄弟,你和七七和好了?” 江渚窘迫道:“昨夜回去后,七七一直在问我四年前的事情……” “所以 ,你就迫于她的淫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冯远晃了晃最近累到有些僵硬的脖子,道:“早就该这样了,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错。” “七七她没有怪我……她很好,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还有蝗螽,我也一定要抓住他给老师和七七一个交代。” 冯远怔怔的看着江渚,得!这是刚刚卸下上一个枷锁,又给自己加了副新的,不过这样也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抓获毒贩上面,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感秋了,挺好的! “我们到了!” 不知为何,今天市局门口的看守特别的严格,他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将两人搜了个便,顺便将他们的配枪搜刮走之后,终于是放两人进门了。 一进到刑侦支队,冯远就跟徐卓吐槽道:“你们这几个小同志,真是太负责任了,就差没让小爷把内裤脱下来给他们检查了。” 徐卓笑了笑,道:“上次王闻为失踪的事留下的阴影太大了,而且最近事情太多,局里要加强防护,多多理解一下。” “我没在意,就是夸他们工作认真负责。”冯远轻笑了声说道,而后询问徐卓道:“雷耀宗有交代什么吗?” 徐卓叹了口气道:“嘴巴很死,问他什么都不说,我早上去了一趟,没有问出什么,不过我已经和医生聊过了,他腿上的枪伤不算严重,没有伤到动脉,等今天打完吊瓶之后,我会让他们将雷耀宗带回来审问的。” 冯远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雷耀宗不交代,那么他们便无法得知小岛的准确位置,小翊的失踪时间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以上了,冯远相信李翊没有死,是被毒贩带进了他们的老巢,可若是这样,他一个人在毒贩的老巢中待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徐卓,我需要知道小岛的准确位置,立刻。” “没错,徐卓,我们需要立即知道小岛的位置,不能再拖下去了。” “先别急。”徐卓拍了怕冯远的肩膀,示意两人稍安勿躁,“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给你们看样东西。” 徐卓拿起手边的档案袋,从中拿出几张照片,分给了冯远和江渚道:“今天凌晨的时候,缉毒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派出去的卧底有信了。” 照片一共有五张,打眼看都是风景照,但是仔细看去,这是在一个小岛上面拍的,而且上面拍到了一些穿着军绿色衣服的男人,目测应该是雇佣兵,或者就是岛上的毒贩。 从视角上看,照片都是偷拍的,因此非常模糊,看不清人脸。 江渚道:“缉毒那边在蝗螽身边派了卧底?可是这照片这么模糊,怎么能判断究竟是在哪个岛上?” 冯远看着手中的照片,皱眉道:“照片的拍摄时间不等,虽然只有五张照片,但是中间相隔的时间却长达一年,而且都是偷拍的,这说明拍照片的人在岛上的实权并不大,至于地点的话,缉毒那边应该也接到消息了吧。” “没错。”徐卓道:“卧底的信息里不仅 有照片,还附带了坐标,我们已经对坐标的地点进行卫星探测了,具体位置是在越南的海域,而且据官方记载,是一个度假岛,里面有村民。” “有村民的话就等于他们的手上随时都会有人质,可是既然缉毒那边能把卧底的事情告诉我们,那边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冯远猜测道:“是卧底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徐卓笑着摇了摇头,道:“还真是什么都能让你给猜着,毒品的案子本就是缉毒那边负责的,这次的行动他们也策划并且准备了很久,只是因为这次事发有因,与几次凶杀案连在了一起,所以我们才会参与进来,并且昨日又出了李翊的事情,因此我们接到了缉毒的邀请……” 徐卓忽然站直了身体,有力道:“冯远同志,江渚同志,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联合缉毒警察上岛,配合国际刑警,对毒贩进行围剿,彻底打碎蝗螽再一次建立起来的贩毒网络集团,到时候卧底会和我们里应外合,争取以最少的损失,带来最大的成功。” “我愿意。” “当然愿意。” 冯远与江渚异口同声的说道,对于他们来说,这最好不过了,他们一定要亲自抓住蝗螽,给郑齐伟一个交代,尤其是江渚,他在心里发过誓,一定要亲自抓住蝗螽,否则,他没有脸再和七七在一起,也没有脸面对已经死去的老师。 冯远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小翊,我来救你了,你可千万要多坚持一会,可千万不能死啊!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徐卓道:“不急,我们两边的人都需要对岛上的情况再分析分析,怎么着,都得到明后天了,今天下午,我们还是再审审雷耀宗,毕竟,他曾经不仅是王闻为的助理,现在看来,在毒贩那边也有一定的话语权,肯定知道不少事情。” “……那行吧。” 冯远只好应道,他也知道,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不仅成功率会降低,甚至可能带来很大的伤亡。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只有绝对的谨慎,他们只能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全部预料在计划当中,才能尽可能避免自己战友的伤亡,否则,‘万无一失’,只要一次失误,便会想蝴蝶效应一般,给结果带来巨大的转变。 江渚站在一旁,想了很久,才道:“我去给七七打个电话。” 冯远惊讶:“你要告诉她这次的行动?” “她有知道的权利。”江渚道:“她不仅是老师的女儿,更是一名警察,我们不能瞒着她替她做决定,虽然……我并不希望她参与这次的行动……”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冯远心想:江渚说的对,老师的死,最希望,也最有资格亲手将蝗螽绳之以法的人,其实是七七,只是,上岛剿灭毒贩具有非常大的危险性,但若她真的选择一同前去,那便到时候让她躲在后面,等他们扫平了前面的障碍,再让她出来清场也不错。 冯远想想都替郑七七感到幸运,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这么体贴的师兄了!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五章 命运这个狗东西 下午,等雷耀宗在医院打完吊瓶,再被四名警员阵势浩荡的押送到警局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一整天,都在等待雷耀宗与探测打听岛上情况中度过了。 好的一点消息就是,最近几天的天气都很好,无论是坐船还是直升飞机,对于警方来说,不会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是最好不过了。 由于雷耀宗现在算作是重要犯人,且有一定的危险度,因此参与此次审讯的警方人数,要比寻常多一些,在冯远的再三要求与请求下,徐卓最终同意了他也一通参与审讯。 偌大的审讯室,腿部受伤的雷耀宗被烤着审讯椅上,虽然,他们都觉得没有必要,一个受伤的毒贩,再怎么嚣张,也没有办法伤到参与审讯的三名警员和一名记录员,只是这是正常的规则与流程,不能破坏。 参与此次审讯的主要人员,除了冯远和徐卓之外,还有一名特殊人员缉毒大队队长毛潭,此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头发被修的精短,衬的面容坚韧刚毅,冯远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缉毒队长,一定在军队里面混过,坚硬,利落,但又透着一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头。 缉毒大队与刑侦支队属于同宗同源,一脉相承,虽然各自的职责不同,但由于一些案子的特殊性,两家经常会联手,因此徐卓和毛潭算是老相识了,冯远对此人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错,但是现在不是认亲结义的时候,冯远的所有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雷耀宗的身上,带了些焦躁与愤怒的眼神,险些在雷耀宗的身上戳出个洞来。 虽然审讯室的气氛看起来十分的紧张,但是雷耀宗却毫不在意,他知道这帮警察的尿性,即使他什么都不交代,他们也会本着优待犯人的原则,不会逼问他,更不会对他腿上的伤口置之不理,只要他咬紧牙关不说,他们便会拿他无法。 腿上的上伤口附近注射了麻醉剂,他也吃了止痛药,因此伤口倒没有什么感觉,雷耀宗颇为无聊的坐在审讯椅上,心想,我怎么会出卖大哥呢? “雷耀宗,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所有抵抗,都只不过是困兽之斗,我们已经锁定了小岛的位置,随时都可以攻上去,这一次,蝗螽肯定会落网的。” 在室内还沉闷一片的时候,徐卓率先开口了,他一张嘴,便将蝗螽现在所要面临的困境摆在了雷耀宗的面前,只要他足够聪明,就会知道,这是一个死局。 “若是你现在将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说不定还有可能做污点证人,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 “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出卖他们的,既然你们知道了小岛的位置,那么大可以攻上岛去试试,从我这里,你们肯定不会得到有用的东西。” 雷耀宗表明自己的坚决不会出卖的同伴的决心之后,便不再说话,冯远只觉心里有股莫名的凉意与愤怒。 只是他的心里越是悲凉与愤怒,面上的表情与语气 ,都越发的冷静,“你不会出卖他们?一群制毒贩毒,祸害别人的毒贩子,也知道讲义气?别开玩笑了!早点交代,对你和他都好。” 在冯远话音落地的时候,毛潭转头看了冯远一眼,没想到这个小警察,面上看起来挺虎,内心却跟个小姑娘似的!不过这样挺好,单纯。 心里有了些计较之后,毛潭开口道:“我们的人不仅锁定了小岛的位置,而且已经将锁定的范围全部监控了起来,等到确定小岛上面的情况之后,便会攻上去,而现在蝗螽对这一定还一无所知,就算他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只要有人从岛上出来,便会被立即逮捕,若是反抗,则直接击毙,蝗螽已经无路可逃了。” “这不像十四年前,那会他在陆地上,还有路可逃,现在四面环海,你要明白,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国际刑警盯着他们,他们的火力肯定拼不过警方,你猜他能顶得了多久?” 雷耀宗虽然面上看做毫不在意,但是对于三位警察的话可都听在了耳中,小岛的位置暴露,说明岛上肯定有警方的卧底,而且他们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攻岛? 雷耀宗有些担心,又有些忧心,也许这些都是这帮警察为了套他的话所编造出来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小岛的位置,这么说,只是为了从自己的口中诈出小岛真正的位置。 “你们不用白费口舌,就算你们锁定了小岛的位置,在对于岛上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攻上去,只会两败俱伤,我劝你们不要为了救一个小小的人质,造成无畏的牺牲。” 冯远听闻立即道:“岛上的情况很复杂?你们有防守?” 雷耀宗自知失言,便闭嘴不再开口。 眼看着雷耀宗好不容易张口了,却被自己的一句话又‘劝退’了,冯远的心里又开始焦躁了,“你不想说和岛上有关的事情,那么来说说王闻为吧,他已经死了人,这与你所谓的讲义气没有冲突,你可以先交代一下与章乐失踪相关的事情,我记得你上次告诉了边微,章乐没有死……” 没有办法,冯远只能另辟蹊径,先从以前的案子下手吧,也许可以从中推出些蛛丝马迹。 雷耀宗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也无妨,便开口道:“虽然我那样说是想骗边微出去绑架她,但是章乐没有死这件事情是真的。” 什么! 章乐没有死这件事从雷耀宗的嘴里亲口承认,仿佛给在场的徐卓和冯远的心上有打了一针强心剂,自从章乐失踪以来,一直都没有半分消息,只能从已死的房立口中猜测,章乐可能已经遇害,但是现在雷耀宗亲口说他没有死,这有给两人的心中点燃了一丝希望。 “他现在在哪?” 徐进急忙开口问道,他接手这个案子三年了,却一直都没有进展,三年来,他都没有给章乐的家属一个交代,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现在终于有机会拔除了。 雷耀宗冷冷的回道 :“无可奉告。” 一定是在岛上,所以雷耀宗才会说无可奉告,这是徐进与冯远心中同时想到的。 毛潭坐在一边,听着两人审讯,章乐失踪的事情,三年前江海市的媒铺天田盖地的宣传,三年来,虽然很多人已经将这件事情遗忘,但是毛潭还是有印象的。 这么说,章乐的失踪也和这个贩毒集团有关了? 冯远再次问道:“那你告诉我们,三年前章乐失踪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了天行帮助你们洗钱的事情,所有你们买通了他的助理张鹏,在将章乐绑架后,又将张鹏神不知鬼不觉的灭口,是这样吗?” “……是。”雷耀宗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三年前,三年前章乐无意之中得知了这件事情,原本他已经算是可以瞒混过去,就连王闻为也差点相信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那小子,放着好好的大明星不当,非要私下里调查这件事情,我们担心他声张出去,于是就想着干脆将他做掉。” “但是你说他没有死……”冯远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道:“我记得,陶辰说,他以前听房立说过,章乐应该是死了所以他才会杀了房立报仇。” “那个坏事的老色鬼,就算他没死,我们的人也会找机会将他干掉,被自己的女人发现了秘密都不知道,当年我们也是鬼迷心跳了,居然会拉这种人入伙。”雷耀宗冷笑一声,而后又思觉自己跑偏了,便道:“你们应该知道房立是个什么货色,见我们有意干掉章乐,先一步下手了,你们说章乐落在他的手里,还会发生什么?” 知情的两人心里同时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陶辰所说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徐卓道:“那他……既然落在了房立的手中,后来是你们把他带走的?” “原本我们是要处理掉他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所有他逃了一劫。”雷耀宗道:“关于这件事情,我只会告诉你们这么多,你们已经知道他没有死,那么也就不要费心去找他了。” 徐卓抿唇,雷耀宗说到了这个份上,摆明了是不想他们知道与小岛有关的任何事情,想了想,又道:“章乐这几年身体状况如何?” 就算知道了章乐没死,徐卓还是想确认下他是否健康。 谁知,雷耀宗的嘴边却是咧开了个邪恶的笑容,他阴恻恻的说道:“身体状况啊!你说一个人到了毒贩的窝里,还会怎么?他曾经自己去调查毒品,他也痛恨毒品,但是最后,他又不得已沾染了毒品,你知道的,很难戒的……” “你们……畜生!”徐卓一把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目眦欲裂,双目发红的蹬着雷耀宗愤怒道:“你们竟然给他喂毒品,这会毁了他一辈子的。” “他的一辈子在被房立抓到的那天就已经毁了,还在乎再多了条吸毒这个罪名吗?虽然,我也很同情他,但你知道,命运这个狗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无情,谁还没有被命运玩弄过?”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六章 没有证据 冯远拽了拽徐卓的胳膊,把他摁在椅子上,而后才继续问道:“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事实上,我更加关心的是前几天的那场爆炸案,三死一重伤,死者中包括了王闻为,而重伤的那位,现在还在无菌病房中昏迷着,他们都是你们的人,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说道这里,雷耀宗忽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冯远一眼,他忽然想到,关于李翊的事情,这个家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忽然有些好奇看到冯远知道真相之后的脸色了,一定很精彩。m. “你们知不知道,王闻为从医院里失踪的事情,不是我们干得。” 徐卓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冯远忽然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雷耀宗看着冯远道:“冯警官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为什么要出动那么多人,非要将李翊抓回去?” 冯远不答,徐卓的心态还馅在章乐的事情中,有些难以脱身,倒是一直被忽视了当背景板的毛潭趁此机会说了句:“为什么?” 雷耀宗道:“李翊很聪明,也很有心计,他一个人,只是使了些计谋,便让我们伤亡惨重,并且被警察盯上无法脱身,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抓他回去?” 冯远还是不说话,但是他微微发红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他在紧张并且害怕。 徐卓与毛潭同时看了眼冯远,骤然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还有一直在玻璃墙外旁观的江渚和其他警员,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翊这个名字,现场除了冯远与江渚之外,也就徐卓和昨天晚上参与救援的警员知晓了,其他人都是从来没有听过。 也因此,毛潭更加好奇了,“你说的这个李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抓他回去,是因为那起爆炸案?” “冯警官,你呢?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冯远愤恨的看着雷耀宗,咬牙问道:“为什么?” “你还记得秦仞吗?据我所知,十七年前,他连同王闻为和刘晖,共同做了起绑架案,当时被绑架的人是李翊和他的母亲,结果他的母亲被绑匪杀害,现在,三个绑匪中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你说刘珲会放过他吗?” 十七年前的绑架案? 徐卓有些惊愕,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也从来没有将这些案子和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他还是冯远的好友。 “小远,这是怎么回事?”徐卓小声问道,虽然他有些怀疑这是雷耀宗故意说出来忽悠他们的事情,但是已经心生疑惑,还是搞清楚为好。 雷耀宗眼含笑意的看着冯远,原来这个小警察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别人呐!他可不相信,冯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冯远嘴巴微微张了张,小声道:“十七年前的往事,说来话长。” 其实冯远也很想知道,雷耀宗还知道些什么事情,毕竟之前对于小翊的 种种猜测,也都只是他的推测而已,并没有得到实际认证。 见冯远这个时候不想多说,徐卓便也没再开口问他,只是朝着摄像头的方向做了个手势,示意下属去调查这件事情。 倒是毛潭紧接着问道:“你说的刘珲,他是贩毒集团的重要人物?” “我只能回答你‘是’,其它关于岛上的事情,我不会再告诉你。”雷耀宗转口道:“倒是李翊,我这里有很多事情可以聊。” “你说……”冯远缓缓开口,有些事情无论他信与不信,都要去面对,“你说在医院掳走王闻为的人是小…李翊,那么之后屯坊的工厂爆炸案又是怎么回事?” 冯远骤然想到那天在医院的电梯门口,他与身穿白色医袍的人擦肩而过,当时对方看见他之后有一瞬间的错楞,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占了道,当时还很尴尬,现在看来,如果那个人是小翊,他惊讶,是因为也没有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遇见自己吧! 小翊…… 冯远回想着当时那个人的那双眼睛,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再努力的去想,在脑海中闪现的都是李翊那双漆黑,淡然忧伤,并且漠然疏离的丹凤眼…… 雷耀宗想了想,觉得话都说到了这里,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于是道:“那天,秦仞被我被我们弄到手后,很快就承认了,他去自首并且在警局打伤王闻为都是李翊指使的,理由是他想从医院带走王闻为,并且嫁祸到我们头上,刘晖天性多疑,他认为王闻为一定会出卖他,于是派我们去将李翊和王闻为一起灭口。” “等等!”徐卓问道:“你们?你也去爆炸案现场了?” “当然,以刘晖的谨慎,就算他十分看不上李翊这个对手,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派几个小喽过去。”雷耀宗道:“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李翊居然会将人绑去屯坊镇,从那会起我就知道事情糟了,不过好的一点是,那三个家伙并不知道前一天,就在不远处也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更不知道那边有警察,于是我让他们去直接将王闻为炸死。” 徐卓皱眉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个时候李翊似乎并不在工厂中,而且,你让他们去把王闻为炸死,可是之后的结果却是整个工厂都被移平了,而且如果只是想杀了王闻为,根本用不着炸弹,你故意设计他们?” 除了这个原因外,徐卓也想不到其他什么理由,能让原本只炸死一个人的事情,变成了炸毁了整个工厂,而且这都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炸死自己人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也屡见不鲜。 雷耀宗冷哼一声道:“徐警官,我知道你们警察都觉得我们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坑害自己的同伴是常事,但是那天的情况,却不容我不做这个决定,他们三个进去工厂里面的时候,王闻为被捆在椅子上已经昏迷,现场有李翊留的纸条,但凡我们将王闻为动一下,警报器就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到时候,势必会将不远处的警察引过来,于是我做了 个决定,让他们直接将王闻为连同现场的报警器一起炸毁……” “可是,你的同伴也被炸死了,你还是骗了他们。”徐卓道:“我猜,这个炸弹的真正威力被你隐瞒了。” “徐警官果然是江海市最杰出的警察之一,猜的真不错,我是将炸弹的威力隐瞒了,并且告诉他们,这个炸弹不大不小,爆炸范围刚刚好三米以内,所以,我命令他们看着王闻为死掉之后,立即撤退,但其实,真正立即撤退的,只有我一个人。” 难怪,那天在爆炸案现场,并没有找到毒贩过去的时候所开的车子,原本是被雷耀宗直接开走了。 “雷耀宗,你刚才说了这么多,没有一条真正的线索或者证据,可以指明李翊参与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见过他,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你编造出来的事情。” 雷耀宗楞了一下,转念想了想,才猛然想到,徐卓说的是真的,于是他笑了笑道:“徐警官,你说的对,我们的确是没有证据,毕竟李翊从头到尾,可都是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秦仞已经被刘晖杀了,并且尸体仍在海里灭口了,王闻为也是被我们炸死的,至于刘晖自己,我收回昨天晚上的话,他没有死,的确是被我们的人带着上岛了,当时,他明明可以自己跑,你说他为什么非要坚持上岛?” 徐卓试探道:“想杀刘晖?” “对,他想上岛杀刘晖,就算上了岛,他根本没有机会杀掉刘晖,但是他依然选择了上岛……”说到这里,雷耀宗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道:“说实话,我真的还挺佩服这小子的胆量的!” 徐卓沉默,他从来没有派人调查过李翊,所以今天所知的一切都是从雷耀宗的嘴里得知,因此对于他话中的真假还是有些疑虑的,尤其是,现在雷耀宗说,李翊没有杀过人,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唯一可能留有证据的现场,也被一场爆炸给全部销毁了,所以现在基本无法判断李翊是否真的有罪。 想了想,徐卓又一次问道:“郑七七说,昨天晚上在面包车上的时候,你说李翊将秦仞的妻女藏了起来,刘晖想要将他的妻女一起杀了灭口?” 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徐卓已经派人去查过这件事了,秦仞的妻女的确是在秦仞失踪后不久,也紧跟着消失了,查了他们的身份证信息,警方发现她们出国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按照雷耀宗的说法,是李翊安排她们出的国。 “我好像是这样说过。”雷耀宗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刘晖的确是想连同秦仞的妻女一同灭口,只不过,等我们的人找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失踪了,于是这件事便被搁置了,至于是不是李翊将她们藏了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我那么问,只是想诈诈他而已。” 徐卓一时无语,他沉默的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人,发现一个正像他之前一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一个正抱着胳膊听得起劲,暂时似乎没有人愿意帮他分担一下……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还想一手遮天 冯远感受到了徐卓的火辣辣的视线,其实他一直都有在听他和雷耀宗的对话,只是他需要自己在心里将一些问题捋清楚,昨天晚上从云起还有高洋那里得到的消息,再加上今天雷耀宗的一席话,小翊……似乎真的已经摘不干净了,只是,正如雷耀宗所说,没有证据,这一切就只能是猜测。 小翊…… 冯远忽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他上岛就是为了杀掉刘晖,以冯远对他的了解,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贸然出手,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就算是杀了刘晖,他要如何脱身呢? 除非……除非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等着一天,他知道警察会攻岛。 电光火石之间,冯远忽然想通了这个问题,从小翊联系上他开始,就告诉自己钱包被偷了,每日和自己混在一起,那些绑匪原本早就想绑架他,但是因为身边有三个警察,所以迟迟没有下手,就连昨天晚上,也是因为找人困住了自己和江渚,才会正式对小翊下。 小翊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不是在拉自己做他的免费保镖? 想到这一层的冯远,心里突然有些拔凉拔凉的难过,这家伙,为什么连自己的都算计? “雷耀宗……”冯远忽然开口,将话题又转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我们已经确定了小岛的方位,就在东南亚沿海的‘库特里’,为什么还不将岛上的情况交代清楚,这样,对你,对警方,甚至对蝗螽都好,可以避免很多无畏的牺牲。” 雷耀宗眯了眯眼,没想到,还真的给他们查到了。 “冯警官,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会交代的,不过既然你们已经确定了位置,想必也知道岛上除了我们的人之外,还有许多村民,你们大可以攻上去试试,反正到时候大不了两败俱伤,死伤无数,我想我们老大宁愿是这样,也不愿意看到我出卖他。” 冯远皱眉道:“你似乎很担心被蝗螽知道你出卖他,你怕他报复你?” 雷耀宗顿了顿,道:“没有人愿意被人出卖,十四年前,你们警方派出的卧底,深得我们老大信任,但是结果却得到了背叛,从那之后,我们老大便不再信任任何人,他也最痛恨别人背叛他,冯警官,若是被他知道我出卖了他,想必就算在监狱,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我生不如死。” “胡说!”毛潭忽然拍桌子大喊:“这里是华国,他一个在鸡脚旮旯里苟且偷活的毒贩,难道还想一手遮天不成?” 在毛潭的眼中,没有什么地方会比他自己的国家更安全,更稳定了,即使还是有很多的罪恶与暴力没有完全根除,但相比起国外,依旧要安全跟多,至少,现在已经很少有毒枭将自己的窝点设在国内了,除非他真的想刚开业就被警方一锅端! 现在,毛潭骤然听到雷耀宗口中的蝗螽这般的无法无天,心中自然是很愤怒,这简直是将他们国家的法律法治放在脚底下践踏,毛潭一个在部队服役多年,退伍后又成了缉毒警察 的钢铁硬汉,是绝对无法容忍这种蔑视国家法律制度的言语的。 徐卓听到这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毛潭的老毛病又犯了,你说他都去贩毒了,还会在乎法律制度吗?这种人心理早已扭曲,到最后要是真的迷途知返了,那倒真的是奇葩了。 只是冯远,他想到了郑齐伟,经历过背叛过的蝗螽,再次崛起之后,立即回国将当年背叛过他的老师杀了,这倒是可以印证雷耀宗为什么一直闭口不出卖蝗螽了。 至于听到毛潭话的雷耀宗,嘴角很是嘲讽的嗤笑了几声,便闭口不言,这帮傻逼,开口闭口都国家法律,要真是那么管用,谁还会闲的蛋疼,真的跑去干那些不要命的勾当? 徐卓见旁边的毛潭即将爆炸,连忙率先开口,将暴躁的毛潭扼杀在了摇篮中,“雷耀宗,既然你不愿意出卖蝗螽,那我们多说也无用,我只问你,王闻为是八年前开始帮助你们洗钱的吗?还有章乐,他其实就在你们的岛上对不对?” “……是。”雷耀宗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准确的时间来说,的确是八年前,相信你们调查天行的财务也知道了,至于章乐,我想他现在要真的离开我们去戒毒所,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三位警官,问完的话,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麻药和止疼药都散了,伤口发疼,我记得你们是要优待嫌疑犯的,若是对此置之不理,那就是你们违规了。” “……” 三位警官同时在心里‘啐’了一口,骂了句凑不要脸,一个毒贩,竟然还敢拿警察基本守则来威胁他们!真是够不要脸,够无耻的。 徐卓看着雷耀宗,即使心里骂了一万声草泥马,但面上还依旧是那副威严的样子,他道:“我们可以让你回去休息,但你要知道,蝗螽撑不了多久的,要是你突然反悔想告诉我们什么,随时欢迎来找。” 雷耀宗道:“放心,我确定不会。” 听得三人又想骂他。 审讯的工作到此结束,等警员将雷耀宗带下去之后,三位警官正准备出门,徐卓却是拉住了冯远,蹙眉问道:“小远,刚才雷耀宗所说的,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回事?” 正准备出门的毛潭,看了看自己已经迈出门的半只脚,想了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脚收了回来,还是打探消息要紧,至于接下来的行动,他们早就开始准备了,而且已经制定了好几个方案,只等着技术人员在电脑上进行推演,再然后等上层盖章通过就行,现在还是有时间八卦一下的。 听着徐卓的话,其实不仅是毛潭,在玻璃墙外旁听的一众人都竖长了耳朵,尤其是江渚,他很想知道,雷耀宗刚才所说的说是否是真的,江渚相信,就算冯远不知道李翊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但是对于李翊的过往,现场肯定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冯远站在原地想了想,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回事,只是从现在所有已知的事情分析,他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帮着小翊解释什么了。 冯远抿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觉得天气是真的转暖了,已经开始有了燥热的感觉。 “十七年前的那起绑架案……是真的……”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再说出来,就容易了许多,冯远接着道:“前几天,我让我的同事在a市调查了秦仞和王闻为,调查他们除了二十五年前的那起水泥藏尸案之外,还有没有犯下别的案子……” “徐卓,你知道的,之前一直在网上威胁边微透漏税的人,还有提示我们章乐可能还活着,甚至是后面对我说四年前老师死亡的那起事故的那个人,根据他所做的事情,我怀疑他的真实目的就是针对王闻为而去的,所以我调查以前的往事,想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仇人……” 徐卓皱眉道:“你查出来了?李翊……” 冯远点了点头,他将昨天晚上看到的调查结果给两人全盘托出,没有一丝保留,即使他很李翊是十年交情的好兄弟,他也不会有所保留,如果…… 如果李翊真的做了这些事情,那么他一定会亲手将他捉拿归案的。 冯远的眼睛中升起了一股坚定的信念,这源于他对身上的警服还有法律的信仰,他不会任由罪恶在外横行,即使……即使李翊是为了报仇,他也要给法律一个公正的交代…… 若是李翊没有做这些事情,那么必定会由他来亲手洗清他的嫌疑…… 徐卓听完冯远的话后,先将是三个绑匪与毒贩的事情放了放,却是关心起了与他毫无干系的事情,“小远,你刚才说的那个高律师,他为了他表弟自杀的事情,一桩已经被警方定性的案件,独自调查了这么多年,并且时至今日,他都一直怀疑他表弟的死于李翊有着莫大的联系,那么是否可以说明,这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冯远空洞的看着徐卓,嘴唇抖了两下,而后喃喃道:“徐卓,我们是警察,要将证据,而不是因为死者家属多年来的不放弃,就将一件已经定性的案子推翻重来……” 冯远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当年孟博超刺杀老师而后自杀的事情的确蹊跷,但是这的确和小翊无关,高洋他一直都是怀疑,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我明白了。”徐卓低声道,转而确实想着,就算孟博超的死只是高洋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与李翊无关,但是当下的这几件事,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从冯远第一次上了‘希望号’开始,就一直在李翊的算计之中,徐卓忽然有些同情冯远了,被认识十年的好兄弟算计,并且恰是因为李翊了解冯远,因此算计的恰到好处,这种感觉,不是当事人还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毛潭在一旁听了很久,才终是明白李翊在这起案子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抱着胳膊道:“也就是说,最近这么多事情,都是李翊这小子搞出来,就是为了杀了当年那三个绑匪替他母亲报仇。” “……”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们都没有办法回答,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针对李翊,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八章 连线荣城监狱 其实冯远想说有的,李翊在他这边说了很多谎话,那些谎话只需稍稍调查便可以被拆穿,但他的确将自己算计的很准,确定了自己不会去调查他,因此他根本不需要费心编造谎话,反正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的。 冯远双手在脸上用力的搓了搓,令神志稍稍清醒了些,他道:“其实,一些事情的证据很好找,但是难就难在,在面对秦仞和王闻为这两件事情上,我们的手上确实没有证据,而且……就算有证据,秦仞是被刘珲杀的,王闻为是被他们自己人诈死的,你们还能给他定什么大罪吗?” 徐卓与毛潭沉默,李翊的确没有杀人,就算找到证据,最多也只能定他一个扰乱治安罪,但是他又的确没有杀人,这个家伙,将这一起事情算计的还真准,只要自己的双手不沾染血腥,那么便不会有事。 说完之后,冯远转身往门口走去,“我们现在还是想想之后如何攻岛的问题吧!至于我们心中的疑问……等找到了小翊,我要亲自问他。” 徐卓看着冯远的背影,真心有些同情他,转念想了想,若是元臻这样算计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元臻那双毫无感**彩的眼睛,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那人就是个单细胞生物,自己算计他还差不多! 出了审讯室的门,冯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险些有些挂不住,其实他想问李翊的问题,何止最近这几起案子。 人一旦开始怀疑某个人,那么他以往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会成为你心中的疑惑,比如孟博超当年自杀的真相,再比如……七年前秦悠悠的那件案子,当时到了最后,李叔叔承认了他和秦悠悠之间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是还不等警方将事情取证调查清楚,李叔叔便越狱自杀了…… 那件案子,最后也因为两个嫌疑人都已死亡,所以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想…… 冯远很想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细想,但是高速旋转的大脑根本停不下来。 正如冯远所想,他现在一开始怀疑李翊,那么在他们身上发生的所有看似正常的事情,现在全都慢慢的不正常了起来。 “小远……”江渚从隔壁的旁听室出来,正好看见冯远魂不守舍的走在走廊上面,他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你还好吧?” 对了!冯远突然想到,他或许可以从某个人那里询问道一些东西。 “我现在要去联系云起,你先和他们商讨围剿的事情,我马上就好。” 说完,就大步往楼梯口走去,他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 “唉!”江渚看着冯远走远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他和李翊认识这么多年,还是让他静静好了。 警局外的小树林里,上次李翊和时倾坐着等待他们的长椅上就是个不错的地方,而且因为天色渐晚,这里现在空无一人,冯远再次拨通了云起的电话。 等电话接通之后,冯远根本不给云起说话的机会,他 急切的开口,道:“云起,我不管你现在正在忙什么,帮我联系荣城监狱,我想和陆汐通话。” 正在手速飞快的打着网游的云起手一抖,已经不管自己的英雄是否会死亡,也不管队友的谩骂,惊讶的向着冯远确认道:“找陆汐?你确定是陆汐?” “对,没错,我确定。”冯远道:“以最快的方式,帮我联系到陆汐。” “没问题。”虽然不知道冯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对方开口了,云起就会帮他把事情办妥,“记住,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在非上班时间内找我了,回来后记得请我吃大餐。” “放心,一定。” 挂了电话,冯远也没有回去,他坐在长椅上等待着云起的回信,感受着周边的空气一点一点变暗,警局里的灯一盏一盏亮起,不一会儿,整座大楼的灯火已经接二连三的全都亮了起来,最近,在围剿行动开始之前,甚至到蝗螽落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帮人肯定没有办法按时上下班了。 在冯远想事情想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云起的电话终于来了。 “队长,我联系好了,监狱长一听你的名字,立马就同意了……”云起嘴里嘟囔着:“你说自己打电话联系就行了嘛!干嘛还非要让我联系,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云起同志,你对组织上派给你的工作有意见吗?” “……没意见。”云起相当狗腿道:“能为队长您服务,是我莫大的荣幸。” “呵呵!”冯远嗓子眼里发出了冷笑的,道:“既然是你的荣幸,那么大餐也就没有必要了,毕竟是你自愿的,行了,将联系方式发给我,你可以退下了。” “……” 挂了电话的云起,脑子里像疯了一般的凌乱。 冯远收到云起的发来的荣城监狱内部专线后,立即将电话播了过去,‘嘟嘟’响了两声后,那边便接通了。 “是冯队长吗?”听声音,接电话的人应该是个年轻人。 冯远笑了两声,道:“是我,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真是太打扰了。” 那边的年轻人也笑了笑,道:“不麻烦,我已经派人去将陆汐带来了,我们监狱长特意交代,若是冯队长,可以多聊一会,毕竟陆汐的案子,是您亲自侦破的。” “真是太感谢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陆汐便已经到来,年前男人将电话放在陆汐的手中,便出去了,冯远听到门‘咔’的一声响,便知道此刻除了监听之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听着话筒里的呼吸声,冯远不禁问了句,“陆汐,最近还好吗?” 陆汐虽然已经被判处死刑,但是行刑的时间却在秋后,因此现在人还在荣城监狱里待着,说起来,他与许池也算作是狱友了。 “拖冯警官的福,一切都好。” 陆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也有些低沉,蔫蔫的,不知 道是不是因为在里面呆久了身体不好的缘故。 冯远一时间有些语塞,像他们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还真是头一遭,就在几个月之前,陆汐还是一副叛逆少年的样子,眼神里都是不屈,没想到经过几个月的改造,现在已经变得这般平静。 “冯警官找我有事?”陆汐率先开口问道:“否则,你可不会专门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关心一下我的身体,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好。” 冯远想了想,觉得还是直奔正题比较好,“陆汐,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你的态度很不对,我们聊过一次,期间你一直都在针对李翊,当时你的借口是因为他套路你做了心理测量,但是我之后想了想, 还是觉得不对劲。” 陆汐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么冯警官想问我什么?为什么针对李翊?” “是。” “我没有针对他,你记错了。” 冯远道:“我们的审讯过程都是有监控档案的,我没有记错,你以前就认识他。” 这是个肯定句,当时他被陆汐的那样简单微薄的借口给说服了,但是现在想想,小翊和陆汐的那场审讯,两人的很多话背后似乎都隐藏着别的东西,只是当时他们没有去深究。 “……我说了,我针对他,只是因为他算计我,如果冯警官今天只是想问我这个问题,那么我已经回答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等等,陆汐……”冯远急忙道:“是因为墨云笙吗?” 那边没了声音,但好在电话没有挂断,冯远便知道了他在听着。 “我想起来,之前小翊对你审讯的时候,你说你见过一个很好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比小翊好很多,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墨云笙一个人符合,是墨云笙吗?” 陆汐还是不说话,冯远又道:“那你知不知道,墨云笙出了车祸,脊椎骨受伤,一直瘫痪在床昏迷不醒,医生说,受到这种创伤恢复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后半生可能都要这样躺在床上度过了……” “你骗我!”陆汐忽然大声反驳道,而后才想起来是自己失控了,他吸了口气才冷静道:“冯警官不要再费心思了,我说了我以前不认识李翊,你说的墨云笙……我也不认识。” 听到陆汐这个反应,冯远便知道他猜对了,咬了咬牙,将心中的郁结之气暂时压下,冯远再一次向陆汐抛出重击,“陆汐,我没有骗你,几个月前的那起新闻随时都可以在网上查到,你就不想知道墨云笙为什么会突然出事吗?” 那边沉默了许久,久到要不是还能听见些呼吸声,冯远都要以为他已经走了。 “……为什么?” 陆汐在沉默之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没有办法,对于那个人,他没有办法装作无动于衷。 冯远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中又开始了新的紧张,他知道陆汐会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但是他真的做好接受的准备了吗?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还记得许池吗 “几个月前,就在你被判决的前夕,墨云笙在去往机场的时候遭遇了车祸,是因为时间长没有维修车子导致的刹车失灵,而根据之后的调查,那天早上墨云笙之所以去机场,是因为他买了回美国的机票……” “不可能!”听完冯远的话,陆汐直接激动到站了起来,“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刹车失灵,冯警官,这种在电影里都已经不屑用了的杀人方法,你们警方就这么容易相信了吗?他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一定是李翊,李翊想杀了他灭口……” “为什么?”不容多想,冯远的话已经问了出去,愣了愣,他接着问道:“小翊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冯队长,你不是和李翊的关系很好吗?今天打电话来我这里,怎么?你开始怀疑他了?他又做了什么吗?” 陆汐已经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平静了下来,这会说话的声音仿佛又带了一丝冰冷。m. 冯远沉声道:“陆汐,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真实的,毫无保留全部告诉我。” 见冯远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陆汐也不生气,他不在乎李翊做了什么,他只知道他暴露了,并且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开始怀疑他了,只要李翊和他一样入狱,那么只要他还活着,在监狱里总能找到机会弄死他。 “冯队长,你还记得许池吗?” “当然记得,他是校园贷女鬼杀人案的凶手,后来你将他绑架走,虐待了很久。” 陆汐又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凶手吗?你们又调查过许池以前的事情吗?在沈沛死之前,许池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沈沛死之前,许池是个什么样的人? 冯远忽然想到,在许池的老师和同学口中,许池一直都是个腼腆羞涩的孩子,不爱说话,那么陆汐问他这个问题,是有什么目的吗? “许池不爱说话,在学校里也不受人关注,就是个很普通的学生。”冯远道:“你说的这个,和小翊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陆汐冷声道:“冯警官既然都找上我了,那么一会顺便可以找许池聊聊,问问他当时究竟是谁告诉他沈沛自杀的原因,再问问他,究竟是谁帮他设计了那几起毫无破绽的‘女鬼’杀人案……” “当然,冯警官要是有空,也可以查一查,沈沛在自杀前遭遇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她难道不会去找心理医生做心理干预吗?” ‘怦~怦~怦~’ 冯远的心脏再一次快速的跳动了起来,他嘴唇颤了颤,无法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小翊?” “冯警官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许池最开始做下的几起案子,都很谨慎,你们根本没有办法抓到他,直到最后一起,他想要放火杀死沈沛的几人,那起案子的漏洞很多,你们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些方案是出自两个不同的人之手吗?” “还有,在那起案件中,所有消失的电子档案和监控视频,你当真以为许池有本事做下这些事情吗?对了……还有那一次,我的虐待许池的视频被重新剪辑后流露出去,刚 好手腕上的疤痕露了出来,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吗?” 不会! 不会! 小翊,怎么会是这样的? 听不见冯远的回答,陆汐心底冷笑了一番,你现在的内心也一定犹如风暴过境般狂乱吧! “冯警官,关于这件案子,我就说到这里,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至于其他的,我这里还知道一些陈年往事,你想听听看吗?” 说到陈年往事,冯远闭了闭眼睛,而后咬牙道:“你说。” 该他面对的总要面对,该他承受的,他也总要承受,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之前说过,我被人绑架去了东南亚的某个小岛,之后辗转到了东欧,后来被墨教授救下……”说道这里,陆汐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道冯警官有没有听李翊提起过他和墨教授的恩怨?” 冯远道:“知道一些。” “既然知道那就好,我遇见墨教授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恩怨之后,也因此,经常会听墨教授提起李翊,墨教授知道很多李翊的往事,那么我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冯远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知道什么?” 陆汐停了一下,他知道,当他选择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的时候,便意味着墨云笙从此往后也不再是个清白的教授了,虽然他现在瘫痪在床,但只要他一醒来,就要为他做过的事情承担法律责任了。 但是陆汐现在顾不得这些,他一定要让李翊付出代价。 “冯警官,我知道在七年前,你们a市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杀人碎尸案,就是在这起案子之后,李翊的父亲李鸿波谢罪自杀,是这样的吗?” “……是。” 冯远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字,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完了陆汐的话,在神思回到现实的那一刻,那边的陆汐已经走了,开口的还是刚才的那位狱警,他在小声的提醒着冯远:“冯警官,冯警官?陆汐已经走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嗯?”冯远回神,他想了想,道:“这位小哥,我能不能再和许池说会话?” “嗯,这个……可以的,那就请您等一会,我现在找人去喊他。” “嗯,谢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 在等待的过程中,冯远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更才陆汐的话,当年,秦悠悠和李叔叔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根本就不是李叔叔口中的,他和秦悠悠是情侣关系。 而李叔叔之所以会在杀了竺阳平和秦悠悠之后自杀,完全……完全是为了替小翊掩盖罪行…… 陆汐说,当年教唆秦悠悠杀害张的人,就是小翊…… 那么,当年孟博超刺杀老师后自杀的那件事情…… 小翊!怎么会? 当年和那起案子相关的人几乎都已经死去,如果小翊只是参与了教唆,或者是指使秦悠悠杀人,那么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印证,他不能确定陆汐所说的是否是真实的。 但是……许池还活着,若是……若是陆汐说的是真的,若是许池承认了…… 小翊…… 就在冯远胡思乱想之时,那边又有声音响起,“冯警官,许池我带来了,你们两个先聊着,但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你看……” “我明白,我会尽量快一点的,麻烦你了。” 狱警松了口气,道:“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就先出去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衣服摩擦的兮兮索索的声音,有人接起了电话,冯远喊了一声:“许池?” “……是我,冯警官,别来无恙。”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说完之后,许池似乎在那边笑了声,他道:“我听说刚才冯警官也找过陆汐了,难道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在问他最近如何吗?” 额!这下就尴尬了! “咳咳!”冯远佯装咳嗽了两声,道:“许池,我找你是想和你打听些事情。” “什么事?” 冯远将早就在心里组织好的话说了出来,“去年的校园贷杀人案,我听陆汐说……是李翊帮你策划的,有没有这种事?” “……没有。”许池只是停顿了一瞬,而后似是惊讶道:“陆汐告诉你的?冯警官,你现在连陆汐的鬼话也信吗?” “不是吗?” “我不知道陆汐和你说了什么,但是几个月前,李医生帮我治疗,恢复记忆,他帮了我很多,我不想看到他蒙受不白之冤,而且……冯警官,据我所知,你和李医生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听闻陆汐的一面之词就怀疑他,若是李医生知道了,他一定会不高兴。” “那你知不知道,沈沛生前在李翊的诊所内做过心理治疗?” “……我不知道。” 冯远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沈沛在小翊的诊所内做过治疗这件事,是他根据陆汐的话说出来诈许池的,许池的反应很正常,太过平静了,按照他对沈沛的痴迷,根本就不会这么平静。 “许池,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但是我想这些隐瞒肯定是和沈沛相关的,若是你之后想告诉我了,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会和狱警交代的,如果……真的是李翊,我希望你尽早告诉我,我不能让他再继续错下去了……” 电话两边都沉默了,他们在通着电话,但是却在想着完全不同的事情。 “冯警官……”许池小声的开口,可能是因为嗓子有些干,发出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的刺耳,他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荣城监狱接受着改造,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但是他们中也有杀了强奸犯为孩子报仇的,也有一些是被恶人逼着拿起了屠刀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错了,因为一旦法律无法为他们声张正义,他们只能选择自己那起屠刀……” “我经常会坐在树底下思考,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又是对是错,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冯警官,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章 飞鸟计划2.0 冯远沉默,对于错,这是每个人都遇到的选择,但是每当站在选择的十字路口时,人便会很容易被迷了心智,继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许池,如果你真的认真的接受了改造,那你就应该明白,就算人间充满了罪恶与冤孽,但这不是你拿起屠刀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冯警官,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并没有办法说服我。”许池道:“如果冯警官今天找我只是为了询问李医生的事情,那么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在我失忆住院的那段时间,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医生,冯警官不用再我身上再费心思了,因为说再多,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许池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而后不等冯远在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冯远的心中蓦然升起了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在他的心里,李翊一直都是品学兼优,长相与性格具佳的好学生,从他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认识李翊的时候,他就想和他做朋友,因为在他以往的朋友中,都是一群和他一样的糙汉子,从来还没有像李翊这么清秀的像贵公子一样的人物。 尤其是在知道了李翊的母亲早亡之后,他就像是大哥一样,自觉承担起了照顾他的任务,将李翊一直都视为自己人,不能忍受别人欺负他,更不能忍受他不爽,可是现在,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告诉他,你他妈一直都养了只小白眼狼,还是专门坑自己的那种小白眼狼…… 正在冯远自己在心里暗自抓狂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再一次响起,是姑奶奶时倾。 “时倾?” 电话一接起,就听到时倾一连串的炮轰,“小远远,我听说你们要去岛上围剿蝗螽了?什么时候去?带上我一起啊!” 冯远一阵头疼,“七七这个大嘴巴,这种事情为什么也要告诉你!” 时倾不开心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老娘还想着亲自去端了蝗螽的老巢,为我老子报仇呢!” “报什么仇报仇?”冯远站了起来,揉了揉坐了太久有些僵硬的腰子,道:“你好好的待在医院养伤,都受伤了还想着乱跑,再说了,剿匪是警方的事情,你一个局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我不是局外人,而且医生说伤的是胳膊,让我不要在医院占着床位浪费资源,让我回家养伤……”时倾道:“再说了,不是警察怎么了?我该明儿回去就考个公务员,正式上岗。” 冯远抽了抽嘴角,道:“那就等你正式上岗再说吧!你们现在在哪?” “在回去的路上。” “那就这样吧!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去再说,剿匪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知道吗?” “……小远远,你为什么突然间对人家这么凶?”时倾含泪哭诉,“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人,不爱我了?” “……” “大姐,您这演的又是哪出呀?” 时倾擦了下眼角并没有的泪水,止住哭声道:“都不知 道配合我一下,呵!渣男!” “……” 冯远:“我警告你,就算你说我是渣男,剿匪的事也很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老子今天还就渣了!” 挂了电话,冯远心想,七七是警察,就为了身上的那套警服,她跟去也是应该的,但要是连时倾都能去了,那这岂不是太儿戏了。 冯远想,晚上回去,无论她怎么求自己,死也不能心软…… 等冯远在外面被冷风吹到心情平静之后,这才重新回到了警局内,看样子他们还在如火如荼的讨论着之后的事情,冯远的心里忽然感觉有些愧疚,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大家都快忙疯了,他却还沉在自己的世界中…… 晃了晃脑袋,冯远朝着房间内走了进去,先这样吧!就像之前说的,等攻上了岛,找到了小翊,到时候便什么都知道了,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冯远咬牙,他一定不会让他在逍遥法外的。 “唉!小远!快点过来。” 与徐卓,元臻还有毛潭一同围在会议桌前讨论着事项的江渚,看到了冯远呆愣着站在门口,开口将他喊了过来。 冯远抬腿走了过去,脸上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呢?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徐卓瘫在桌子上,无精打采道:“还能讨论什么?‘飞鸟捕虫计划’2.0呗!” 冯远转头道:“毛队长,不是说你们已经制定了详细计划,只等推演成功上层盖章之后就可以行动了吗?” 毛潭靠在椅背上,挑着二郎腿,大刀阔斧的坐着,“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我们现在对于岛上的情形都是靠着卫星和以前的数据来判断的,雷耀宗不配合,这很麻烦,我们得将损失降低到最低。” 冯远点了点头,道:“那么上层是怎样说的?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具体的行动计划,到时候出动多少人,出动船舰还是飞机?我们到了岛上之后,具体听谁的指令,你们也知道,岛上还有居民,我们必须的有一个人统筹兼顾,这样才不会乱了阵脚!” “当然是听老子的!” “当然是听小爷的!” 徐卓与毛潭同时开口,场面一度变得很是尴尬。 冯远摸了摸鼻子,还是看着徐卓道:“徐卓,你别跟着添乱,毛队长是特种兵退伍的,而且做了多年的缉毒警察,不说各种流程,就说在战术这一方面,他也肯定比我们要专业很多……”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说说而已,找找乐子嘛!”徐卓一下子萎了下去,趴在桌子上道:“协调指挥这种事嘛!我也肯定是听老毛的,他可是特种大队的专业人士,可以在各种原始森林里徒步穿过,一个小岛对于他来说,肯定是如履平地,元臻,你说对不对呀?” 元整:“嗯,你说的都对。” “呵呵!乖!” “……” 毛潭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因为这次我们行动的地点是在境外,所以除 去推演结果之外,上面还要和国际刑警交涉,到时候肯定会联合行动,明天肯定还有好几场会议等着你们,等确定了消息之后就要行动了,都先回去把精神养好。” “和国际刑警联合行动!”江渚惊讶:“那具体方案明天就能出来?” “我是这样预估的啦!其实你们不用太紧张,也不用有太多压力,就将这次的行动当成一次演习就成,反正上面有大哥和国际刑警罩着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江渚莞尔一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大哥了!” “不用客气。” 冯远摇了摇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明天见。” 徐卓挥了挥手,“明天见。”反正他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送他们了,而且大家都已经轻车熟路,不用太客气。 晚上,等冯远和江渚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房间里面暗暗的,冯远猜测,时倾可能已经睡下了。 冯远悄声推开自己的房门,猛然才意识到,就在两天前,他还和李翊一同住在这个房间内,这个房间内留下了李翊所有的气息,但是他现在人却不见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啪’的一声,冯远按下了灯的开关。 转头就是一愣,与床上的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冯远不由自主的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圈,难道是自己走错房间了? 看着冯远一副呆样,时倾用没有受伤的胳膊冲着冯远招了招手,道:“小远远,你没有走错房间,快过来坐姐姐身边。” “……” 冯远跨出长腿,走至时倾的身边,俯视着坐在床上的时倾,道:“大半夜的,你来我房间干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不怕我兽性大发?” “兽性大发!”时倾挑眉道:“你要如何兽性大发?”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会发生什么?” 时倾捂住胸口,道:“会发生羞羞的事情吗?人家好期待!” 说着,脸上还很合示意的冒出了一抹红晕,一手甚至已经爬上了冯远的腰,看的冯远真想一巴掌呼上去。 “老实一些!”这样想着,冯远还真一巴掌把时倾的手给呼了下去,“都受伤了还不老实!是不是等着伤口裂开要重新缝合才会乖一些?” 时倾的眼睛亮亮的,她仰头盯着冯远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受伤的。” 冯远心下刚升起一股柔情,而后又听到时倾说:“就算我们今天晚上大战三百回合,一夜七次,你也不会让我受伤的对不对?” 冯远感觉到他脑壳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快要绷不住了,额头上的青筋狂跳,一夜七次!这他妈要嗑多少药才行? 看着笑的一脸开心的时倾,冯远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脑洞已经被带偏,并且在脑子还没有捋清楚的时候,身体却已经将时倾扑倒在了床上,压着她柔软的身体,咬牙道:“你就这么想和我发生一段超越**与灵魂的关系?”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如我们思考人生 时倾被冯远扑倒是没有料想到事情,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强悍气息,还有一股莫名的让她很安心的味道,但是时倾却在冯远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隐藏在暴怒之后的一片兵荒马乱。m. 忽然间,时倾的肚子里又开始冒坏水了,她伸出没有受伤的胳膊,环过冯远的脖子,将他拉的更近一些,在冯远的耳边轻声吐气说:“小远远,你想干嘛呀?靠的这么近,人家好怕怕!” 时倾说话的时候,几乎已经与冯远紧贴着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冯远耳后脖子上的那一快区域,痒痒的,从耳后一直痒到了心里,冯远没有抑制住生理反应,脑袋往后蹭了蹭,但是似乎更加酥麻了。 “你……”冯远一开口就傻了,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突然间变得这般沙哑,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原本想问她究竟想干什么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这样会压到你的胳膊。” 时倾眨了眨凤眼,其中尽是魅惑之意,她歪了歪头,挑眉道:“你会压到吗?” “不会。” 话一说口,冯远的心中便感觉到一阵懊悔,他知道现在这副样子十分危险,他不应该这样,但是感受到身下柔软的触感,他身体本能的不想推开时倾,反而想让这种触感更加深刻一些。 时倾的身体微微屈起了些,她娇挺的鼻尖对上冯远挺拔的鼻子,两个人将彼此印在瞳孔深处,呼吸也缠绕在一起,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小远远,那我们……” 冯远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经不受控的急促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到了时倾嫣红的唇上,在大脑还未下指令之前,身体先一步的覆盖了上去。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导火线一般,唇部相接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愣了愣,而后便将对方抱的更紧了,这下子,双方的呼吸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彼此无法分离,并且越陷越深。 没错,就是这样,柔软,甜美,但又充满了掠夺性。 冯远从来没有何任何女生跨越到最后一步,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从来没有接吻过,以前的那些女孩子就和大多数中规中矩的女孩子一样,就连接吻也是中规中矩,靠着男性在引导,但是时倾不一样…… 在他们接触到的那一瞬间,时倾和他一样,他们两个人的吻,是充满了掠夺的激情,仿佛要将彼此融入对方的骨血一般,这个吻,让冯远深切的感受到,时倾是真的需要他的。 待到空气耗尽,两人慢慢的分开,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但是吸入肺中的,尽是暧昧与缠绵。 冯远撑起身子,将时倾困在自己身下的那一方天地,他们彼此看着双方的眼睛,其中还残留着些许激情,时倾嘴巴微张,呼吸着氧气,胸前一阵起伏,冯远忽然想到刚才抱着她时候的触感,耳尖似乎快要滴出血了。 时倾平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感觉,心想着:没想到啊!这小子平时看着挺纯情的,原来在床上也这么浪啊…… 一个姿势太久,时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麻了,在冯远身下动了动,忽然停了下来。 “小远远……” “嗯?” 冯远的眼中是温柔的,人说,一旦你爱上了某人,那么之前她在你眼中的种种‘恶行’,都会转而变得可爱起来。 时倾再一次靠近冯远,环着他脖颈的手从背部一路滑下到了腰部,趁机摸了几把冯远的小腹肌,时倾这才吹着气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石更~了!” “……” 一个鲤鱼打挺,冯远瞬间从床上蹦了其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时倾,而后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卫生间,直接打开了淋浴,被冷水一冲,混乱了一晚上的脑子这下子彻底的清醒了过来,站在淋浴底下凌乱着。 看着冯远落荒而逃的背影,时倾靠在床上,拍着床单笑的是不亦乐乎。 在浴室冲澡的冯远:“……” 这孩子可别给笑成傻子了! 不过转念一想,冯远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他娘的!自己这又是给时倾给耍了? 等到冯远收拾好自己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时倾已经走了,就连床单上的余温也渐渐褪去,冯远倏然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关了灯,整个人一下子放空摔在床上,入睡前的最后一丝意识是,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时倾这个坏家伙。 在位于东南亚,具体地点是在越南海域的范围内有一个小岛,当地人将这个小岛称为‘库特里’,在官方的记载上,这座小岛是一个私人度假岛,并且经常会有游客登岛旅游。 李翊第一次踏上这个小岛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惊讶的,目光所及,眼前除了各种度假旅游设施之外,竟然都是女人晾衣,男人耕种,孩子打闹的身影,这个岛上还有平民?只是李翊的目光在岛上扫过一圈之后,心中的惊讶便已经没有,酒店和度假村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隐藏岛上种植大.麻和生产毒.品的事实。 一直跟在李翊身边的莫三,看着李翊微微发愣的神情,心里叹了口气,在上船之前,其实李翊一直是占据着上风的,他甚至威胁着自己将雷耀宗绑起来扔在了游艇上,那个时候,他有无数次逃跑的机会,可他偏偏选择和自己一起上岛,莫三有些看不懂这个眼前这个俊秀的男子。 “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既然你已经选择上岛,再想跑就不可能了,一会我会带你去见刘哥,你自己……好自为之。” “莫三!”李翊忽然喊着他的名字,看了圈周围,小声问道:“这里有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 莫三年愣了愣,搞不懂李翊想做什么,他回道:“肯定有,整个小岛都有一套完整的监控防御系统,你跑不了,而且,这里是海上,你也没有办法跑。”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翊摇了摇头,道:“他们能听见我们说的话吗?” 莫三皱眉:“超过一定的距离不能,但是可以从口型判断。” 李翊看了眼周边的树,果断的转了个身,低头悄声说道:“你是卧底吧!” 莫三顿住,这才反应过来李翊为什么要避开监控了,他皱眉道:“这种话在岛上不要乱说,很容易招来杀生之祸,你想死,我还想活着呢!” 李翊笑着耸了耸肩,不可置否,他再次小声道:“莫三,我在岛上算是人质,你应该不会让我死的吧!” 莫三:“……” 李翊又道:“说起来,要不是知道蝗螽和刘珲在岛上,这里看着还挺适宜居住的,章乐也在这里吧!” “……” “住嘴!”莫三呵斥道:“你再说这种话,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去了刘哥跟前再诬陷我。” “那好,我不说了。”李翊嘴角撇了撇,而后真的住嘴了,只是拖着受伤的腿继续蹒跚着往前走着。 莫三看着李翊这副倔强的样子,皱眉道:“我奉劝你一句,到了岛上,刘哥不一定会杀你,但是你要想活下去,就最好不要顶撞任何人。” “谢谢提醒。” 莫三正欲再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呼声:“三哥,你回来了!” 莫三表情一怔,嘴角抽了抽,还是笑着转身了:“呵呵,玛吉,我给刘哥送个人过去。” 这时,周围响起了好几道口哨声,李翊转头看去,发现周围的好多男人都在冲着玛吉和莫三吹口哨,李翊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莫三还能吸引到一个东南亚少女,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国家的,但是那股异域风情,看上去还真挺标致的。 玛吉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抬头望去,忽然愣住了,而后抿着唇,看了看莫三,又转头看了眼李翊,似是害羞,似是恼怒的冲着莫三说了句话,而后跺了跺脚跑了。 李翊挑眉看着莫三,玛吉的话似乎是缅甸语,不过口音较重,他没有听的太懂,只能依稀听见情人之类的词语。 玛吉跑了之后,周围又是一阵口哨声,夹杂着各国的语言,李翊这才意识到,岛上的人中还是很杂的,而且听他们的话,虽然大多都是东南亚半岛的语言,但是还有一些其他国家的语言,其中就有华语,这是来自各国的人们。 莫三有些尴尬的看着李翊,道:“岛上的风化与大陆不同,有些复杂,玛吉她……可能觉得你是我带回来的情人,所以……” “……” “我们走吧。” 李翊觉得,这个玛吉肯定是眼瞎或者脑残! 虽然说刘珲派了好几个人声势浩大的去捉拿自己,但是现在到了对方的地盘,李翊的心里倒也没有多少紧张的感觉。 按照李翊的分析,自己玩了刘珲那么久,甚至搞垮了天行,还将雷耀宗送到了警方的手上,就算刘珲想要杀了自己,肯定会事先折磨自己一段时间,断不会直接一击毙命的杀死他。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二章 火力还挺足啊! ‘库特里’算是个中型小岛,在外围的都是岛上生活着的居民,按照莫三的说法,这些人都是各国的逃犯,有死刑犯,也有不是死刑犯的,这些人上了岛之后就定居了下来,看对眼的男男女女也会结婚生子,偶尔有游客上岛游玩,这些人也能充当个导游。 但因为这是个毒品生产基地,因此岛上有规定,但凡上了岛定居的人,这辈子都不能再出岛,平时所用的日用品都是专门的人出去采购的。 蝗螽的老巢其实就建立在小岛的最深处,李翊跟随着莫三一路往里走去,越是里面,树木就越茂密,这是游客绝对不会到达的地方,而且守卫这么严密,他们也不会让游客甚至是岛上的居民踏入禁区的,终于到了一出木头搭建的吊脚楼底下,莫三停下了脚步。 “到了。” 门口处守卫了好几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有亚洲人,也有黑人,李翊不留痕迹的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圈,ak-47,沙漠.之鹰,匕首,自制手雷……虽然没有精美的配件,但是装备齐全,每个人都算得上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基础军火库,呵,李翊在心底嘲讽了一番,火力还挺足啊!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火力在警方的联和围攻下,可以顶得住几天? 被门口的守卫拉着全身上下检查了许久,在确定莫三是原装的,并且将李翊身上唯一一把拥有杀伤力的手枪搜走之后,两人这才被允许进入到木屋里面。 就要见到刘珲了,或许蝗螽此刻也在里面,李翊的心里此刻还真的有些兴奋,但是这种感觉不出三秒,便被莫三粗鲁的拖着上楼了。 “……” “喂!我之前提醒过你了,一会不要顶撞任何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莫三这句话是低头咬着唇发出来的,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不会有别人听到,李翊被他拖在身后,莫名的笑了两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上楼只是一瞬的事情,毕竟莫三还是刘珲忠诚的手下,他必须对于刘珲唯命是从,因此从老远的江海市将李翊带回来,即使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回来,他也是选择回来交差。 “啊!” 一进入房门,便有与楼下装扮类似的两个黑人,直接一坐一右,用枪托打在了莫三和李翊的身上,将他们两个同时打趴压制在地上。 李翊因为小腿受伤,这会基本已经趴在了地上,莫三好一点,他半跪着。 “大哥……”莫三的头上已经溢出了一层薄汗。 李翊抬头,这才发现眼前的大型沙发上只坐了一个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左眼处带了半只眼罩,看上去应该是左眼受伤失明的样子,但是反观另一只眼睛,却尽是凌厉之色。 李翊皱了皱眉头,出声道:“你就是蝗螽?” 没有见到刘珲,他还是有些失望的。 ‘啪!’ 李翊的这句话一出,站在他身边的黑人,直接用枪托在李翊的身上再次重击了几下,李翊咬了咬牙,忍住没有发出痛呼。 “不要直呼老大的名字。”黑人用着发音不是很标准的中文对着李翊强调到。 李翊趴在地上心想着,现在这帮毒贩的文化普及程度都这么高了,精通各国语言? “巴特,不要对我们的客人这么粗鲁,搬张凳子给他。” 巴特听从蝗螽的吩咐,端了张小椅子过来,粗鲁的拎起李翊将他扔了上去,对于身材高大的黑人来说,拎起瘦弱的李翊,俨然拎起一只小鸡一般。 “……谢谢。” “小兄弟,我最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蝗螽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翊,并且说道:“我很欣赏你,那么,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什么? 纵使李翊在上岛之前想了无数的可能,但目前来看,现实竟然比自己预料中的要好上一些。 “蝗螽…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蝗螽笑了笑,使他带了半只眼罩的脸看上去尽量平和一些,“虽然你让我们损失巨大,但是我很欣赏你的才华,还有你的犯罪才能,我想你加入我们,你的天赋会得到更好的发挥。” 李翊抿唇,他动了动小腿,疼痛会使自己更清楚一些,从而避免陷入对方编织出来的谎言。 “但是,蝗螽先生,刘珲想杀了我,而我,也想杀了他。” 蝗螽冷哼一声,“你想杀他,那就去杀吧!” 李翊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在想着,他们之间有矛盾? “让我猜想一下,你想从我的身上的得到什么?虽然我上学时候的成绩很好,并且涉猎广泛,但是这并不代表生物化学可以厉害到制毒,所以,你们不是想让我研发毒品。” “我的身手在普通人的眼中算作好的,但是很你手下的这些雇佣兵想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你也不可能费这么多口舌来劝说我成为你的雇佣兵。” “所以,我猜……”李翊细长的冯远微微眯起,他看着蝗螽说道:“所以,你想让我取代刘珲,毕竟我身上最有价值的地方是我的头脑,而不是其他附加的东西。” ‘啪~啪~啪~’ 蝗螽拍着手,充满兴趣的看着李翊道:“不亏是我选中的人,猜的是分毫不差。” “所以……你觉得刘珲已经没用了,你想找人取代他?” “没错。”从蝗螽的声音来听,他的情绪还不错,“他当年救过我,所以我感恩他,将提拔他坐到了二把手的位置,但是他除了可以洗钱之外,我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任何有用的价值,尤其是他现在唯一存在的价值也没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蝗螽似乎对于李翊这种上道的行为很是欣赏,他道:“我看过你的资料,尤其是设计杀了秦仞和王闻为的这两件事,干的很漂亮,没有让自己的手上沾到一丝鲜血,就算警方怀疑到你的头上,他们也无法给你定罪……” “李翊,我想要你加入我们,为我们的每一次交易和撤退制定详细的万无一失的计划……” “万无一失的计划?”李翊笑道:“先生,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的,而且……” 李翊眯了眯眼睛,“我是来杀刘珲的,你就这么放心的和我攀谈,并且邀请我加入你们,你就不怕我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将你们一网打尽?” “卧底?”蝗螽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旁人心惊胆战,“我了解卧底,他们都自诩正义,就算是来当卧底,也不会杀人,你不一样,从你手上流经的鲜血已经太多了。”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李翊皱眉沉默了一会,最后说出了这句话。 “当然可以。” 蝗螽这才转而看向地上的莫三,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听了半天,半跪在地上的莫三脸上已经是冷汗密布了,他颤悠悠的回道:“大哥,是…是我们此次出去带的火力不够,唯一的一把枪被李翊拿到了……大哥,我只能听他的话,不然他会杀了所有人,雷哥也会死……” 蝗螽背着手转过了身,巴特和另一个黑人接到指令,手中的枪对着莫三的头狠狠砸了下去,莫三瞬时忍受不住趴在了地上,头上鲜血直流。 李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但是他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干看着。 蝗螽道:“这次就算了,记住,这个岛上的老大只有一个,无论是刘珲和雷耀宗,甚至是岛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威胁到了我的安全,你就有权利处死他们,而不是让他们完好无损的落在警方的手里。” 鲜血顺着莫三的眼皮流下,他眨了眨眼睛,瞳孔中血红一片,“明,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就按照规矩,断指吧。” “……是。” 巴特往地上扔了把匕首,莫三颤抖的拿过,心下一狠,右手握着匕首,对着左手的小拇指狠狠的切了下去。 没有惨叫,只听见‘哐当’一声,匕首被莫三扔在了地上,他惨白着脸闭了闭眼睛道:“莫三知道错了,谢大哥饶命。” 蝗螽挥了挥手,道:“知道就好,下去吧。” 莫三挣扎着爬了起来,晃悠着走了出去,李翊反而在心底松了口气,他看着蝗螽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蝗螽先生,那我?” 蝗螽道:“你知道,只要你进了岛就再也出不去了,所以我可以给你无限长的考虑时间,这几天,你先跟着巴特熟悉下岛上的情况,不过你要知道……刘珲被我派出去做事了,明天傍晚之前就能归来,到时候,他若是想要杀你,我也不会拦着。” 李翊瞳孔一缩,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考虑清楚的。” 出了小木屋,李翊这才长舒了口气,蓦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这是第一次,他真正的和一个手握生死大权的人较量,一瞬间,只要蝗螽改变主意,他就会死。 这种被人拿捏住生死的感觉很不爽,不过这是自己自找的,李翊也就认了,至少,比起预估中的要好太多了。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乡遇故人 小腿上的伤口依旧在流血,从昨夜开始伤口反复的愈合撕裂,李翊已经习惯了。 “巴特先生,能不能先带我去住的地方,处理一下伤口?” 高大的黑人雇佣军巴特就跟在李翊的身后,看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仿若刚咿呀学步的小孩子,听到李翊的话后,想了想,再次将李翊提了起来,走了几步扔在了一辆山地越野车的后座。 “……” 李翊了,原来这个地方有车! 巴特将身上的大家伙放在了副驾驶座上,一边开车,一边用着不标准的中文说道:“海边有酒店,你住那里,岛上也有医生,你的腿可以医治。” 李翊看着巴特扔在副驾驶座上的装备,心里想着若是拿到了它们可以做些什么,不过想了半天之后,李翊还是放弃了反抗,至少,也得等刘珲回来之后。 “巴特,酒店里平时都住的什么人?” 巴特回道:“偶尔会有游客前来,也有过来谈生意的,不过更多的时候都闲置着,对了,医生也在那里住着,不过他平时更愿意待在后山自己盖的手术室里,倒是他的助理经常住酒店。” 医生和助理? 车子很快就驶出了森林,到达了他们刚上岸时的平坦的区域,酒店就建立在居民区的不远处。 这个度假岛本身就是为了掩盖他们之毒贩毒的存在,因此并不需要大肆宣传,因此平日里岛上基本没有游客,说是酒店,其实就像是刚才那种吊脚楼一般,只不过这边可以趴在窗户上之间看见大海,风景倒是很好。 李翊脱了鞋子和上衣,直接去了浴室,比起腿上的伤口,他更无法忍受满身的泥泞和臭汗味。 冲了个简单的澡之后,李翊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躺在床上,正好出去找医生的巴特回来了。 医生是个白人,他不但没有穿白大褂,倒是满脸的大胡子,李翊甚至有些担心,伤口会不会感染,甚至染上hiv之类的…… 白人医生看着李翊的右小腿皱紧了眉头,早先临时打的绷带还挂在上面,只是上面已经被鲜血染红,并且似乎还在滴着水珠,而且对方还穿着浴袍…… “ohgad!你这是干了什么?伤口还没有进行消毒缝合就去洗澡,这样很容易感染的!” “没关系,现在帮我缝合上药就可以。”李翊解释着,“不洗干净的话,更容易被秽.物感染。” 李翊这样,医生纵使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人家自己的腿自己都不当回事,他还能说什么,在这个岛上,医生可是最没有人权的! 被鲜血染红,而后又在水里泡了许久的纱布已经十分污.秽,医生将纱布剪开取下,原本只有几毫米的弹孔,经过一天紧张刺激的逃亡,现在已经撕扯开来,血淋淋的一片。 好在是穿透性的弹孔,不用做手术取出,只要消毒缝合就行。 不知道医生是否在报刚才被怼的仇,整瓶消毒酒精顺着伤口直接倒下,李翊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而后咬紧了牙关,忍受着这仿佛身体被撕裂灼伤般的疼痛,他感觉小腿有些不像自己的了。 “先生,请忍忍,你要明白,你的伤口已经有了些炎症,必须要进行彻底的消毒,虽然这样痛了些,但是效果很好。” 白人医生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在用卫生棉球擦着腿上残留的酒精。 巴特是个雇佣兵,这种疼痛对于他来说早已习惯,但是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仿佛可以被他一巴掌拍死的男人,有些犹豫,毕竟蝗螽把人交给了他,而且他刚才也在小木屋内,听明白了蝗螽的意思,所以这个人暂时还不能出事。 “欧文,用麻醉剂。” “不好意思,刚才出门着急,而且你也没说他伤的这么严重,所以忘带了。” 巴特没再开口。 “没事,就这样弄吧。”李翊的目光狠狠的蹬着这个叫欧文的医生,这家伙,绝对是在记仇,他明明在他的医疗箱内看到了麻醉剂。 欧文也不和他客气,消了毒的缝合针直接就往李翊的小腿上招呼了上去。 疼…… 穿心刺骨的疼,说实话,李翊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这么惨过,就算是八岁被绑架的那一次,在加上后来被墨云笙囚禁的那一次,至少面上是体面的,这还是第一次,在旁人跟前这般狼狈,等整个缝合完毕,李翊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巴特和欧文两个人很快都离开了,留下李翊一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他一向都是个警惕加谨慎的人,在陌生,尤其是现在这种处于绝对危险的地方,是绝对不会睡着的,但是刚才那么一出,消耗的体力实在是大,再加上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再强大的人也受不住这般折腾,李翊最终还是闭着眼睛半晕着睡了过去。 在睡过去前,李翊心中还想着:刚才的澡果然白洗了! 虽然李翊很累很困,但是腿上的伤口一直在疼,再加上自己的警惕心理,这觉也没能睡的踏实,中间迷迷糊糊的醒来无数次,等到他彻底回神清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窗外已经黑了。 自己居然真的在这种地方睡着了,灯也没开,李翊就靠坐在床上想着,蝗螽虽然说让自己替代刘晖,但是李翊知道这话绝对不能信,他肯定有别的目的,还有刘晖明天下午就会回来,到时候肯定是一场生死较量。 唉! 李翊叹了口气,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知道警方能不能及时出动,阿远他,能及时救到自己吗? 虽然,在这次行动开始时,李翊在设计所有的计划时,也将自己的性命设计了进去,但如果有活下去的可能…… ‘叩、叩、叩’,门突然被敲响。 李翊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在室内看了一圈,最终还是在桌子上发现了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揣进了怀里,才厉声道:“谁?” “我是岛上的人,来给先生送些晚餐。”外面的人说话语气有些呆呆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听在李翊的耳中,却没有什么恶意。 将刀在衣服内藏好,李翊这才道:“进来吧……” 外面的人将门推开,没有李翊的允许,他也没有开灯,就着月光将晚餐放在桌子上后,就要离开了。 “等等……” 李翊忽然喊道:“你是中国人?” 来人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道:“先生也是?” “把灯打开。”不容被忽视和反驳的语气,来人愣了下,还是摸着墙壁将灯打开了。 “是你……” 李翊有些惊讶,来人正是已经失踪了几年的章乐,只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很难将他与三年前那个风华绝代的明星联系在一起。 整个人已经瘦的脱了样,也黑了,眼神涣散,脊背岣嵝,穿着当地居民的服饰,竟然没有多大的违和感,仿佛站在李翊面前的,不是乐观温柔的大明星章乐,反而正像是一个已经无法戒除毒瘾的东南亚人。 章乐愣了愣,呆滞的眼睛这才微微聚起了些光芒,他看着李翊,脑子里在想着他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俊美的男子? “我不认识你。”这是章乐的结论。 李翊答:“但我认识你,你是三年前爆红的大明星章乐。”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章乐随口否决,转过身子就想走,他实在是不愿意被认识的人看到他现在这幅鬼样子。 “等等……”李翊也不知怎的,也不管腿上刚刚缝合的伤口,直接冲下了床,拉住了想要逃跑的人道:“你就是章乐,我没有认错。” 章乐依旧想逃,但即使李翊受伤,他一个已经被毒品掏空了身体的人,哪里来的力气去反抗,所以轻而易举的被李翊抓住了。 “你知不知道,在你失踪的这几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放弃寻找你。” 章乐愣了愣,他说:“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在这个岛上,他无法知道外面的所有信息,他只知道,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虽然他饱受折磨,但却一直都期盼着会有人来救他,但是时间长了,心里的那份希望也就渐渐湮灭了,再加上毒品的控制,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李翊看着眼前发愣的人,明明章乐的身高要比他高上许多,但是现在却佝偻的仿佛要矮上他一头。 他明白章乐的想法,当初被人绑架,在那个山里,他也是满含希望的期盼着警察可以来救他们,但一直到母亲的身体彻底冰冷,也没有等到救援,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希望。 李翊关上了门,将章乐拉着坐到了椅子上,趁着还能休息,他的腿一定要好好的休养,不然没有办法应付之后的事情。 “我叫李翊,我之前有关注过关于你的新闻。” 李翊自报家门,他需要给眼前的人一些心理上的慰藉,他希望他可以重新站起来,如果他需要的话,他可以帮助他手刃仇人。 “唔!”章乐依旧呆滞的看着李翊,不是他不愿意集中注意力,而是在长时间毒品的侵蚀下,他已经无法集中思维了,“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李翊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个男人,已经被折磨傻了。 “被他们抓来的。” “被抓来的?他们会帮你处理伤口?”章乐狐疑的目光瞥向了李翊包扎好的小腿,他道:“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在欧文医生手下当助手,我听他们说,老……老大似乎很重视你……”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怀赤忱 “因为蝗螽想让我干掉刘晖,然后取代他的位置。” 李翊如实说道,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疑隐瞒章乐的,虽然说章乐已经在毒枭的老巢待了三年了,但李翊任然相信,他的骨子里是个善良的孩子。 “哦。”章乐轻应了声,然后便不再说话 “这些年,从你失踪之后,你便一直在岛上?” 章乐不说话,李翊只能自己开口,章乐现在的心理状况十分不好,甚至能说得上是糟糕,李翊都无法想象,等到他被解救出去之后,如果对上了媒体和...... 《正义迷途》第三卷-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怀赤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五章 计划上岛 时倾看着冯远的眼睛,对方的眼中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理解,更没有嫌她碍事,有的只是对她的担心,还有保证,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想亲手抓住蝗螽,但是他还是担心自己…… “干什么说这么肉麻的话,大清早的也不好好穿衣服,秀你那一身腱子肉吗?” 说着,时倾就甩开了冯远的手,往屋外走去。 “……” 冯远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肌和人鱼线,比例十分标准,哪里来的一身腱子肉? ...... 《正义迷途》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五章 计划上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们在一起吧 江渚的声音很平静,但又很坚定,这么短的时间内想了这么多事情,肯定是决心已定。m. 冯远嘴里咬着大拇指,眉头紧皱,他知道这两个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只有他们两个的话,太危险了。 “毛队长,你们真的只打算派两个人上去吗?” 毛潭挑眉,“你想去?” “我这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全嘛!” 郑七七腹诽:你丫的明明是想自己去。 徐卓看了眼冯远,道:“你别闹,这种事情,去的人多了,反而更容易暴露。” “我知道,我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想先一步找到李翊,但是,然后呢? 冯远眉头蹙起,有些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毛潭看见冯远这个表情,没忍住说了句:“你真的想去?” 冯远点头:“真的想去。” 毛潭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便道:“那你们三个先回去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就出发,坐飞机再换乘船,赶着明天下午应该就到了。” 冯远有些激动的抓着毛潭,道:“你有办法?” “这办法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嘛!”毛潭有些不耐烦,抬头看着冯远的脸,面部表情忽然就给痿了,“诶!我说,你与其在想找什么理由去岛上,倒不如想办法把你这张小白脸似的脸往黑里弄一下,你要搞得完全不像平时的你,这样才不会暴露。” “……” 冯远额上滑下冷汗,什么叫小白脸?谁是小白脸?你丫才是小白脸! 抓着毛潭的双手,有些幻灭的放了下来,这个毛队长,平时看着不苟言笑的,怼起人来竟然这般的让人无语凝噎! 冯远摸了把自己的脸,说道:“天生就长这样,我也没办法,你嫉妒?” “……” 毛潭十分淡定的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也不管这地方是不是无烟区,直接就给点上了,他现在需要静静。 “我刚才想了想,如果你也要去的话,那不如就再多几个人,万一暴露,你们也好搭伙逃跑。” 江渚问:“如果这样的话,那要以什么名义去?” 毛潭吐了口烟圈,道:“主角还是你们两个,只不过要带过去一支摄影队,就说,你们是去拍婚纱照的,人不用多,一个化妆师加服装师,一个摄影师,最多再加一个小导演和小导游,也就够了。” 徐卓眼睛亮了亮,他称赞说:“这个好,毛队长,我发现你就是一个天才。” 毛潭颇为骄傲的弹了弹烟灰,那必须的啊! 冯远道:“那还得再加两个人,你有人选吗?” “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先回去收拾东西准备。”顿了顿,毛潭又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收拾的,必须要带的东西我们会准备好,你们就带件换洗衣服就成,说了拍婚纱照,到时候需要带的道具可是不少的……” 毛潭说的没错,需要带的基本装备他们都会给备着,本着轻装上阵的原则,冯远发现,他们的确没有什么好带的,但还是得拉个小行李 箱,装模作样总得装的更像一些。 冯远在收拾东西,时倾霸气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冯远收拾东西,目光所到之处,尽是怨念。 冯远往行李箱中装着东西,总觉得后背像是被针扎一样,不用说都知道这股怨念来自何处。 冯远转身,时倾还在看着他,正好被抓了个正着,冯远说:“你再这么看我也没用,上面已经安排好了,你就乖乖在家里等着,再说了,你早上可是答应了我,你不参与行动的。” 时倾愤恨道:“我是答应你了,我也不参加行动,但这不代表我不能用目光扫射你!” “……”冯远一愣,而后道:“行,你说了算。” 时倾的怨念忽然就没有了,她看着冯远,又是可怜巴巴的说道:“你们三个都要走了,这地儿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和边微又不熟,这住着多尴尬,今天晚上我就搬出去。” 冯远愣了愣,看着时倾犹如被遗弃的小狗一般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他走过去摸了摸时倾的头发,像她的身体一般柔软。 “你乖,我们很快就回来……要是觉得不自在,搬出去也可以,我一会就打电话告诉边微……你要觉得无聊了,可以先回a市,这次的任务说大也不大,很快就能回去。” 冯远突然间变得这么温柔,时倾有些不习惯了,她眨了眨眼睛,说:“a市就先不回了,之前说过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的,我就是……有些担心。” 冯远笑了,他蹲了下来,看着时倾的眼睛,道:“别担心,就是一个任务,和平时一样。” 这会时倾坐着,冯远蹲着,时倾倒是可以俯视冯远了,他的头发很浓密,也很黑,从头顶看去,甚至有些看不清头皮,这样的发量,很让人羡慕呐! “可是我很担心你怎么办?” 这个时候,时倾没有像往常一般的调戏冯远,她很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着,她是真的担心。 冯远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时倾眯眼笑了笑,道:“我知道。” 艹! 时倾笑得太妩媚了,她的眼角向上微微勾起,笑起来像只狐狸,冯远的心快速的跳动,他往后退了退,离时倾稍微远了些,说:“你别这样笑。” 时倾依旧在笑,她弯腰手肘在腿上支起下巴,故意又靠近了冯远一些,问:“为什么?” “你这样笑,我有些受不了。” “哪里受不了?” “心脏。” 冯远如实说道,时倾笑得更开心了,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只是嘴欠,总是想逗逗冯远,或者调戏调戏他,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调戏就变了味道,似乎总是带着一些真实的情感在里面,变的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像是从她刚刚来到江海市的那天晚上,时倾记得,在那间旧诊所外面的墙边,冯远第一次认出她的时候,眼睛很亮,声音也很激动,他是真的开心,这种被人挂念的感觉还真的挺不错的。 时倾看着冯远,依旧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挑眉道:“心脏 受不了,要不要姐姐给你揉揉?” 冯远也笑了笑,他说:“好啊!” 于是时倾的手果真搭在了冯远的心脏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但更多的是挑逗,时倾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身材是真的好。 冯远眼神暗了暗,这么明显的示意,他要是看不明白,那他就是真的傻子了。 冯远摁住了时倾的手,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你再揉下去,我又想亲你了。” 时倾停了动作,有些惊愕的看着冯远,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时倾唯一没有受伤的手也被摁住了,没有办法动弹,于是她在冯远的手下,动了动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冯远的胸口,眼角带着勾人的笑意说道:“我揉了。” 她在说,我揉了,你能怎么办? 冯远心脏猛烈的跳了一下,他看着时倾的脸,猛地起身压制过去,将时倾困在了沙发上,两张嘴唇贴合在一起,良久,两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冯远也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他离开了时倾的嘴唇,但依旧是鼻子对着鼻子,两人的呼吸彼此缠绕着,冯远小声说道:“我亲了。” 时倾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你这怎么能算亲呢?姐姐教你。” 说完,时倾搂过冯远的脖子,直接对准他的嘴唇再次贴了下去,这次两人的唇舌完全黏.腻在一起,时倾勾着冯远的舌头,冯远很快就反击回去,比起时倾更加热烈,比起之前,也更加的专注,妥妥的一个法式深.喉湿吻。 良久,两人才喘息着分开,时倾的眼角红了一片,这会看着更勾人了。 冯远抱着时倾,贴着她的额头小声说道:“时倾,我们在一起吧。” 时倾笑了下,回了句:“好呀!” 冯远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他仔细的绕开时倾受伤的胳膊,然后将人抱得更紧了,亲了亲时倾的额头,冯远道:“好好待在这里,乖乖养伤,等我回来。” “好,等你回来。”时倾回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摸着冯远的胸膛,说:“等你回来,我们可以继续做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冯远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时倾的意思,时倾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搭在冯远胸口的手往下移了移,还顺便戳了戳冯远硬邦邦的腹肌…… 这下子,冯远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时倾的意思了,他的脸色爆红,连忙将时倾的手挪走,“你……你……” 时倾呲牙道:“我怎么?” 冯远咬唇,面带羞愤的看了时倾一眼,活脱脱像个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 时倾笑的更开心了,她就喜欢逗冯远,每次逗的对方面红耳赤,她就无故的开心。 冯远见状,直接欺身压了过去,将时倾压在了沙发上,头埋在她的脖颈,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发出闷闷的声音,“你这个小坏蛋,看我回来再收拾你。” 时倾嘿嘿的笑着,两个人就着拥抱的姿势,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们刚刚在一起,还没有来得及甜蜜,就要分离,虽然是短暂的,但总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七章 居家旅行必备良 分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冯远心想着来日方长,也没有和时倾再腻乎下去,临走之前,还是帮时倾在外面登记了一间房子,顺便也打电话告诉了边微。 对方听说自己要出任务,愣了愣,只说了一声保重,然后又加了句自己最近一切都好,便挂了电话。 在上飞机前,毛潭已经赶着时间让人准备好了他们要带的所有东西,假的身份证和护照,尺寸合适的婚纱礼服,相机,化妆包…… 冯远此次扮演的就是那个摄影师,除了自己的行李之外,还要带着摄影机,为了显得逼真,徐卓还趁机在他的箱子里塞了几本摄影杂志,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冯远,临时磨刀,不快也光,让冯远赶时间看看,免得到时露怯暴露了。 飞机上无聊,冯远倒是翻看了几眼,觉得也就那样了,书也被扔在了一边,拍照谁不会啊! 匆匆的任务,匆匆的飞机,一切都是匆匆的,时间快到冯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越南机场,此时已经是晚上,到是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热。 此次前来接待他们三个的是一个越南本地导游,名叫阮文清,看起来三十多岁,毛潭和徐卓都没有说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是说绝对可靠,让他放心,冯远是绝对相信毛潭和徐卓的,因此也就绝对相信阮文清,用不着多疑。 让冯远他们感到惊喜的是,阮文清能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不过想想也是,东南亚半岛,肯定是华国游客更多一些。 阮文清长了一副稍显魁梧的身躯,可能是因为长期导游的缘故,因此肤色很重,比起冯远他们几个皮肤白嫩的小家伙,显得是更黑了。 阮文清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会,而后才带着他们去了早已订好的酒店,房间里早就有人在等着了,一男一女两个东方面孔,据毛潭说,这两人都是国际刑警,绝对安全。 “你们好,华国a市刑侦支队冯远,江渚,郑七七前来报到。”三人将行李放在地上,立正敬了十分标准端正的警礼。 一男一女也没有想到他们打招呼这么正式,也瞬时立正敬礼说道:“向垣,向妮报到。” 没有说所属部门,只是自报了个名字。 几人相视笑了笑,便都放松了下来,没说出口的话大家都懂,也都很知趣的不去追问,就连他们两个为什么都姓向,冯远也没张口去问,这种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去好奇。 倒是向垣看着冯远打趣了声:“几位这么白白胖胖的,到了‘库特里’,估计没几日就像我们一样了,到时候可别哭啊!” 向垣说的他们,指的是他和阮文清,向妮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与郑七七想比,肤色也是暗了两度,这种东西,除了天生之外,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他们常年在外出任务的缘故。 冯远咧嘴笑了笑,道:“黑了更好,有男人味儿!” “男人味?”向妮看着冯远道:“明天就让你立马拥有男人味,保证是纯正的。” 冯远没懂 向妮的意思,但他们也没有聊太久,计划是之前就说过的,因此几人打了个照面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明天早上要早起坐船去岛上,需要两个多小时,到了岛上之后,肯定也没有办法再休息,所以冯远认为,这肯定是任务结束之前,他们最后一个囫囵觉了。 说是囫囵觉,其实也没有睡得多踏实,在异国他乡的床上,第一天晚上怎么可能睡得舒服,而且清晨不到五点的时候,阮文清就挨个敲门将他们喊醒了,说是要提前准备上岛工作。 冯远也终于知道,昨天晚上向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一层又一层的黑粉往脸上身上涂着,不一会儿,冯远的皮肤就黑了几个度,向妮又给冯远修了修眉毛,加粗了一些,还画了条眼线,加深了一下面部轮廓,这样打眼一看,此刻的面容和原来的那个冯远相差甚远,虽然还是同一张脸,但是气质完全不同。 尤其是冯远的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套红绿相间的丝绸衬衣和短裤,这样看着,身上反而多了丝放荡不羁的匪气,倒更像是个野生摄影师了。 冯远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新形象,不由得砸了咂嘴,这向妮的技术还不错嘛!难怪会让她扮演化妆师了,这根本就是本色出演。 只不过…… “向大美女,这粉就这样在脸上胡几天,不会掉吗?而且对皮肤不好吧!” 向妮在给江渚画眼线的手停了下,她怕戳瞎江渚的眼睛,转头对冯远挑眉说道:“你一个大男人管什么皮肤好不好啊!” 说完之后,向妮突然想到一会郑七七的脸上也要这么操作一番,于是又加了句,“不过你放心,正经国货,保质保量,不仅防水防汗,而且还驱虫防晒,保证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之必备佳品。” 冯远有些狐疑的在脸上抹了一把,“这玩意还能防水?那小爷要是下海游两圈,这还能完好无缺的呆在身上吗?确定不会白一块黑一块?” “……” “记住,林木是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所以,你还是在岸上好好呆着吧!” 冯远:“……” 向妮又道:“而且你们必须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习惯用新身份来对话,不要再提和自己以前相关的事情了。” 冯远入戏非常快,他说:“没错,我的确不会游泳,到时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海里了,还得多多仰仗各位来救我了。” “……” 林木是冯远这次的假身份,江渚叫邓尧,郑七七叫宁淮梦。 说话间,江渚已经上好了妆,转过身来,就变成了邓尧,向妮给他们上妆的手法相似,但受个人先天条件的影响,每个人画出来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就算江渚加深了肤色很面部轮廓,他的气质还是温润的,也因此,向妮并没有把他化的很黑,只能从服装和发型上下手,让他变得不一样些。 至于郑七七就更简单了,也不用擦黑粉,女生的妆容本就是多变的,她在岛上的时候每天带妆也不会有人觉得 奇怪,因此,向妮只是简单的给郑七七画了画,反而是给她找了身比较紧身性感的裙子穿上了,再卷个波浪卷,基本就搞定了。 完全收拾好后,三人的画风完全变了,再加上几人都是戏精,妆容和身份一边,说起话来的语气也变了,活脱脱就是资料里的人物上身。 冯远相信,只要不出大的纰漏,岛上的人一定不会怀疑到,他们这队专门前去拍摄婚纱照的游客,会是警方的卧底。 大清早的坐穿出海,其实是有些冷的,几人无奈在身上套了件外套,然后坐在旅游船上,享受着这最后两个小时的平静。 今天的天气很好,微风,坐在船上还能闻到阳光的海水和阳光的味道,林木想,今天的光线很好,岛上的景色肯定也很美,拍出来的照片一定好看。 “林木,快来先帮我们在船上拍几张。”宁淮梦拉着邓尧的胳膊,两人挨得很近,背后就是大海,林木那起相机‘咔咔’拍了几张。 “唉!你们两个拍照不要老是一个动作好不好!”林木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虽然背景和表情都不错,但是这动作还是太单一了,“邓尧,你们两个就不能抱着拥吻吗?好歹也是新婚夫妻,能不能更甜蜜一些?” 邓尧笑了笑,反手就拉着宁淮梦亲了下去,林木趁机抓拍了几张。 这就对了嘛!这样多好,俊男靓女,甜甜蜜蜜的,多养眼啊! 阮文清在驾驶室里充当司机,向垣和向妮坐在一旁吃着零食欣赏海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能浪费了。 几人就在悠闲之中渡过了两个多小时,船靠岸了。 林木拿着行李,背着相机先一步下船踏岸,伸了个懒腰说道:“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啊!” 阮文清将船停好之后,过来对几人说道:“几位先跟我来,酒店已经订好了,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下,吃个午餐,然后再做安排。” 林木抬眼,目光在沙滩上转了一圈道:“这个季节好啊!现在还没有多少游客,也不用人挤人。” 向垣趁机道:“既然今天这么好,你们又这么又兴致,我们一会吃完饭先去拍一波?” “可以。” 其余人答应的都很爽快,尤其是宁淮梦,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穿上婚纱和邓尧拍照了。 好在酒店距离沙滩并不远,而且这边是游客区,当地居民也没有几个,可能是因为不是旅游旺季,因此很多店家都没有开门,岛上看起来竟然有些荒凉,除了他么一行人之外,看上去竟然没有别的游客了。 宁淮梦是到了酒店门口之后,才拉紧了邓尧的隔壁,说了声,“我有些害怕。” “别怕,有我在。” 进了酒店,前台接待的服务员,一看到他们就漏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用不太标准的英文说着:“欢迎光临。” 几人这才感受到了一丝人气,将心里不好的想法甩了甩,心想,可能就是因为旅游淡季吧。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敢想象的未来 阮文清上前用纯正的越南话和前台姑娘交流着,不一会儿就办好了入住手续,顺便还打听到了姑娘的名字,玛吉。 林木走了过去,让阮文清问一下玛吉,他刚才看到酒店后面有一排吊脚楼,那里住的是当地居民吗? 很快就得到了玛吉的答案,说那也是酒店,只不过是带有特色主题的酒店。 向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岛上还有别的游客? 玛吉回答说,有那么一两个,在后面住着。 宁淮梦当下就不干了,说是既然都出来旅游拍照了,她也要去住吊脚楼,还能顺便在里面拍照。 最后被玛吉告知,吊脚楼里面晚上住着冷,而且因为旅游淡季,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里面都是霉味,宁淮梦这才罢休转身上楼了。 邓尧看着玛吉,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用中文说了声抱歉,就追着宁淮梦上去了。 其他人也是表情各不相同,好在有阮文清在,他常年当导游,肯定已经习惯了处理这种事情,和玛吉闲聊了几句转移话题之后,便带着剩下的几人上楼找房间了。 玛吉在前台看着几人的背影,一直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他们以为自己听不懂中文,于是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现在看来,就是一群普通的游客而已,他们可以放心了。 在房间稍作歇息,简单的整理了下东西,并且林木趁机检查了下,房间内没有监控或者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但一想起外面密布的监控,林木就一阵头疼,这很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没一会儿,阮文清就挨个敲门喊他们出去吃午餐了,在岛上吃的第一顿餐肯定是海鲜,几人吃着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午后的阳光正好,因此吃完午餐后,一行人便准备拍照了,邓尧和宁淮梦在房间里换拍照需要穿的礼服。 这是宁淮梦第一次穿婚纱,她曾经也偷偷的向往过自己穿婚纱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真的穿上了,与邓尧一同站在镜子前,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刚换完衣服,头发和妆容都还没弄,宁怀梦的长发直接披散在肩上,高贵与慵懒两种气质兼容,邓尧觉得他的心里热热的,忍不住走过去将宁淮梦拉近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 “宝宝,你真美。” 宁淮梦脸颊微红,她悄悄的看了眼旁边,发现向妮正在准备化妆品,没有搭理他们,便稍微放心了些,抿了抿嘴唇说:“你也很帅,所以我们俊男靓女,天生一对。”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对方没有称呼她的名字,而是直接喊了比较私密的称呼,在他的心里,他想把最真诚的赞美全部给最真实的她。 “唉!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在晚些太阳都要落山了,到时候可怎么拍啊!”准备好相机的林木直接推门进来,便看到了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直接转了个身道:“哎呦!我的亲娘诶!肉麻也不急在这一时吧!等我们拍完照,你们回房间爱咋咋地都没人管,现在能不能先收收哈喇子?” 邓尧又亲了宁淮梦一口,这才不舍的放开了她,让 向妮去给她上妆了。 林木走到了邓尧的身边,一边摆弄着相机,一边道:“兄弟,整天这样,腻不腻啊!” 邓尧笑了笑,道:“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不腻。” 林木歪头想了想,说:“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不腻的。” 向妮这次手脚更加麻利了,很快就搞定了邓尧和宁淮梦两个人,一行人这才下楼去了刚才的沙滩。 出门前,在前台的玛吉看到宁淮梦的婚纱,随口问了句:“你们这是去拍婚纱照?” 阮文清告诉她:“是的,邓先生和他的太太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 玛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沙滩上,向垣在给邓尧和宁淮梦指导着拍摄动作,向妮给两人补妆,林木则拍弄着相机趁机抓拍最美的时刻,将它记录下来。 至于阮文清,暂时没有什么事了,暂时回酒店休息了,顺道还问了玛吉一句,后山要怎么过去?他们明天想去那里拍照。 玛吉却道:“最近夜间多雨,别看白天太阳好,但夜间经常下雨,因此山里湿气重,光线也不好,他们想拍婚纱照,还是这海滩最合适。” 阮文清向她道了声谢便上楼了。 其余几人一直在外面晃悠着拍照,直到傍晚才回房间,林木将相机往桌子上一扔,直接摔在大床上,没想到做个摄影师还需要各种高难度动作! 躺了一会,林木这才起床,打开了随身带的电脑和相机,慢慢看起了今天所拍的照片…… 李翊在床上已经躺了一个早上了,一方面是他需要休养,另一方面,刘珲今天下午就会到岛上,他需要节省力气多考虑一下今天下午以后的事情。 早餐和午餐都是章乐送来的,并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吊脚楼前面的正式酒店,今天来了几个拍婚纱照的游客,上面说,让他们今天不要乱跑,尤其是不要到沙滩那边去。 这个季节来岛上拍婚纱照的游客! 李翊问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章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每当岛上有游客前来,我都不能出去……” 李翊了然,主要是章乐的这张脸和他的身份,万一碰上个真的认识他的,那可就糟糕了。 “那你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要偷偷跑出去找游客求救吗?” 章了顿了顿,他呆滞的点了下头,说:“刚开始一直有人看着,没有机会,后来他们松懈了,我尝试过,但是又被他们发现了,被抓回来打过几次,再后来,我这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也就有些无所谓了……我也无所谓,我想,应该已经没有人可以认出我了……” 李翊说:“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谢谢。”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章乐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出了门,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上还拎了个医药包。 章乐道:“一般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需 要包扎的伤口,欧文医生都不会理的,我来帮你换药,重新包扎。” 李翊扬了扬眉:“你会?” “在这个岛上生活个两三年,什么都会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那行!你来帮我换药。” 因为在这个岛上,根本不清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因此李翊让章乐给他找了身长衣长裤,穿着会方便很多,但是这会要换药的话,倒是有些不方便了。 将长裤褪下,李翊冲着章乐指了指小腿上的伤口,道:“你来吧。” “嗯。” 章乐说他会,李翊便相信他真的会,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换药的时候,需要把之前的纱布取下来,但是因为已经和血液粘在一起了,需要用双氧水化开,但是他下手很轻,李翊全程都没有被粗暴对待,也因此在还没有感觉到太多疼痛的时候,已经重新包扎好了。 “行,包扎的还挺好看,谢谢你。”李翊对着章乐笑了笑,由心称赞道:“比昨天那个白人医生好多了,他肯定是故意报复我,所以缝合伤口的时候,连麻药都没有。” “啊……那你肯定很疼吧!”章乐忽然有些慌乱。 “不疼。” “那肯定是因为昨天太疼了,你的痛觉麻痹,所以才觉得今天的这点疼痛算不上什么,但我也给岛上的居民弄过,他们每次都说疼,你太能忍了。” 不知为何,李翊听到章乐的这段话的时候,心口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可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竟然觉得章乐说的很对,一个人若是经历过惨无人道的痛苦之后,那么之后的其他苦难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今天换药一样,虽然疼,但是已经感受不到了,正如章乐所说,痛感麻痹了。 “章乐,我……一定会让你平安从岛上出去的。”李翊看着章乐,认真道:“或许,你可以想想,等出了岛,你想做些什么,可以考虑一下之后的生活。” 章乐木讷已久的眼神忽然间亮了亮,但是又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眼神也黯淡了下去,他懂李翊的意思,但是…… 章乐突然将两只长袖子全部挽了上去,两只胳膊全部伸在李翊眼前,道:“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敢想象未来的生活吗?” 印在李翊眼前是两只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的胳膊,李翊看见它,一瞬间有些生理上的不适,章乐的胳膊很白,可能是因为他想遮住针孔,所以常年穿长袖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被注射毒品掏空了身子,总之,很白,很瘦,也因此,上面的青紫色针孔看上起也就尤为可怖。 章乐将他身上最为隐秘,也最为不耻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摆在李翊的眼前,犹如血淋淋的现实,让人不敢直视,却又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李翊的嘴巴有些干,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是心理医生,但是在这么惨淡的现实跟前,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他完全可以像对待以往的病人一般,让他们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的,但是现在这种话,却如鲠在喉,他说不出口。 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九章 必须活下去 “章乐,你的未来,没有人可以决定,所以我也不会劝你应该怎么做,但是现在,能不能去沙滩那边,帮我看看今天来的那几个人游客长什么样子?” 李翊看着章乐,他不再考虑应该怎么抚慰这个青年已经残破不堪的心灵,只要他能活着回去,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前提是,他要活着。顶 点 他们两个都必须活下去。 章乐问:“你认识他们?” 李翊摇头道:“不认识,但是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来岛上,总觉得很可疑。” 最近,刘珲,王闻为还有雷耀宗的事情在警方那边闹得沸沸扬扬,他们现在怎么可能还让游客上岛呢? 就算是蝗螽不在意他们贩毒的事情被游客发现,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岛的游客,李翊总觉得可能是警方派来的人,他来到岛上已经快两天了,他刻意将雷耀宗还有其他毒贩留给警方,现在怎么着都应该找到地方了! “章乐,你可以吗?” 李翊不想逼章乐,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他若是要出去,巴特肯定会跟着他,但是章乐不一样,已经三年了,他们对于他的戒心肯定会少很多,反而不会去在意他的行动。 章乐咬着唇垂眉,想了半天,才说:“那我过去看看,你在房间里等我。” “嗯。”李翊松了口气,笑道:“谢谢你。” 章乐摇了摇头,便转身出了房间,他不需要谢谢,能在岛上遇到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他已经很满足了。 李翊目送着章乐离开,直到房门‘咔’的一声被关上,他也没有收回视线,李翊也在想,若是章乐安全离岛,他的人生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章乐出去没有多久便回来了,李翊正躺在床上想事情,房门猛的被打开,手已经摸到了藏在枕头底下的水果刀,看见是章乐后,又将刀子塞了回去。 冲着章乐招了招手,李翊让他坐在床边,往他手里塞了杯水,说:“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章乐双手端着杯子,水是温的,喝下去非常润喉。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一个导游,一对夫妻,还有三个人看样子是给他们化妆拍照的,看上去,就是一对普通的恋人来拍照准备结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是华国人吗?” “唔!好像是吧!”章乐回答道:“看他们说话都是国语,但是男的皮肤很黑,轮廓也比较深邃,又有些不像是纯正的国人,倒是女生白白净净的……” 额! 李翊的脑子转了一圈,根据章乐的形容,他应该是不认识这些人的,不过也是,就算警方要派人过来,肯定也会派陌生面孔。 李翊又问:“他们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章乐回忆了下,道:“没有,一直都在拍照,那对情侣看上去很恩爱的样子。” 李翊蹙眉,今天早上刚到岛上,下午就出来拍照? “那个摄影师看上去专 业吗?”章乐在娱乐圈混过,肯定见过不少摄影师,对于他们肯定是有了解的。 “唔!不专业,他拍照的手法和姿势,很能唬住外行人,但是应该是个新手。”说到这里,章乐似乎是终于明白了李翊的意思,他说:“你怀疑……唔……” 章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翊给捂住嘴了。 “我有些怀疑他们可能是蝗螽的对手派来的,这个点过来,很可能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想乘机在岛上做点手脚,嗯?”李翊冲着章乐挑了挑眉,而后放开了对方。 章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那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在岛上,现在除了李翊之外,还没有人能直呼蝗螽的姓名。 李翊却是笑了笑,道:“不急,先等等,也有可能是我们猜错了。” 其实他并不确定这个房间内有没有监控或者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今天早上起来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但在他们的地盘,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李翊不说,章乐也就随了他什么都不做,虽然蝗螽邀请眼前的这个男人取代刘晖,但是李翊总能让他感觉到,他这不是坏人,他说自己一定可以出去的,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魔幻,但内心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 傍晚,林木在房间内已经将下午拍的照片全部翻看了一遍,在其中挑了几张好的,传到了处理后期的小哥手上,让他先弄几张出来看看成片,之后又将一些乱七八糟的照片给删了,这样子,相机内又能多出不少空间。 此时,电脑屏幕上放大是一张在酒店旁边的椰子林内拍摄的照片,里面的邓尧背着宁淮梦笑的很开心,但是吸引林木注意力的却不是他们两个…… 晚上,阮文清思索着大家应该休息的差不多了,说要带他们出去看看夜景,走到一楼的时候,又碰到了玛吉,说明了他们的计划之后,玛吉只说让他们在酒店附近转转就好,不要走远,晚上多雨,若是将他们淋在半路就不好了,阮文清笑着说了声好。 倒是站在大厅内,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酒店,转了一天了,就只见到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玛吉的脸色顿了一下,而后才询问阮文清林木在说什么。 阮文清简单的翻译了一番,玛吉这才回答:“往年这个季节是没什么游客的,所以酒店只有我一个人在管理,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还请几位见谅。” 说着,玛吉还做了一个礼,由衷的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希望他们可以理解。 林木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表示自己纯属好奇多嘴,让她不要介意。 玛吉想了想道:“这里是东海岸,你们要是想玩的话,可以往南边走走,那里有酒吧和宵夜,虽然现在没有游客,但也是开业的,你们想玩的话,可以去看看。” 向着玛吉说了声谢谢,一行人就出了酒店。 但是他们却是将玛吉的话放在了一边,先向着酒店后方的吊脚楼附近走去了,岛上的夜晚是安逸的 ,天色已晚,除了路灯之外,只有吊脚楼后方居民区房屋内散发的星点灯光,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走在家乡小路上的感觉。 正巧林木背着相机,在这种砖瓦小路上面拍照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倒是给几人拍了些游客照,意境竟然不错。 路过吊脚楼的时候,林木在底下伫立了一会,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光,里面就是玛吉说的游客了吧! 他又抬头看了眼附近树上分散的摄像头,林木站在原地想了想,就算是想要在异国他乡认识新朋友,这么晚了上去也不合适,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想着,便把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不知为何,林木的心中总有一股奇妙的预感,他觉得吊脚楼里面住的人就是他想要找的人。 “啊!”向垣忽然伸着胳膊大喊了一声,他大声说:“来之前还觉得这个岛上景色挺美的,来了之后果然只是景色美啊!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方,也就只能拍照了,难怪没什么人过来。” 邓尧也感叹着说了一句:“是啊,这么美的地方,要是好好投资开发一下,收益肯定是不错的。” “你们要是无聊,可以去玛吉说的酒吧里转转。”林木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附近转转,多拍几张照片当素材。” 向妮拍了拍林木,笑着说道:“我和你一起吧,酒吧那种地方不适合我,正好你也可以再帮我多拍几张。” “行,没问题。”林木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其他人见状,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告诉两人,玩一会早点回去休息,若是一会真的下雨就不好了。 林木笑着和他们道别,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今晚的云层有些厚,没有星星,只有模糊的月光穿过云层,看样子,也许真的会下雨也说不定。 “我们走吧。”林木对着向妮说道:“晚上虽然光线不好,但是摄影有时候挺讲究意境的,一会我给你多拍几张,你挑喜欢的,回去后修图。” “行。”向妮笑了笑,“林摄影师一定要将我拍的漂亮一些。” “你本来就很漂亮。”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更深处的地方走去,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慢慢的越来越偏离酒店的方向了。 天色渐渐黑暗,李翊一直都和章乐待在房间内,虽然他们之后并没有做多少交流,但是有个人陪着养伤也是挺好的。 “章乐,你的手上有没有麻醉剂或者止痛药?”李翊看着外面越来越沉重的天色,忽然开口问道。 “啊~你腿上的伤口疼吗?我这里没有止疼药和麻醉剂,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找欧文医生要。”想了想,章乐还是低头,抿着嘴巴小声道:“不过,我有大.麻和罂.粟,岛上这两种东西最多了,而且……小量摄入可以止痛,并且不会上瘾的……” 李翊愣了下,想起章乐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心中不是滋味,他说:“大.麻就大.麻吧,给我一些。” 李翊当然知道小量摄入大.麻不会上瘾,但是他并不打算现在就用。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章 放倒巴特 “好。顶 点 ”章乐拿过手边的医疗包,从里面拿出几个小包的白色粉末状东西,塞到了李翊的手中。 李翊拿着手中的东西,不由得笑了笑,“原来医疗包里面就有啊!” “嗯,之前换药的时候,本来打算给你用的,但是后来觉得还是算了吧。” 李翊挑眉:“怕控制不好计量,担心我上瘾?” 章乐没有说话,但是从神情中看,就是这个意思。 “放心,不会的。”李翊笑了笑,又道:“巴特还在外面守着吗?” 章乐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老大让他跟着你,他肯定会一直守着。” 李翊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乐见状,问道:“你找他有事吗?要不要我喊他进来?” 李翊沉默了会,才道:“那就麻烦了。” 章乐起身道:“不麻烦。” “等等,章乐,我有话和他说,你能不能先在外面等一会?” “好。” 章乐一愣,他不知道李翊想要干什么,他虽然想问问,但是看对方的神情并不想告诉他,于是便去了屋外,巴特正蜷腿坐在地上,身为雇佣兵,他原本需要时刻戒备,但可能是因为在岛上,他觉得不是很危险,也有可能,并没有将房间里的两人放在眼中,所以不需要戒备。 总之,章乐喊了巴特让他进去,而后自己便守在了巴特刚才待着的地方,看着静谧的小岛发呆。 屋内,巴特进门之后,便看见李翊在向他招手,巴特也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过去问道:“李先生有什么事吗?” 李翊笑了笑,问道:“我想知道,刘珲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 “哦?”李翊心下微沉,他道:“那他不来找我算账?” 巴特道:“他需要先去大哥那里报道。” “难怪!”李翊喃喃道:“那看来还是得我先去找他了……” “巴特,你过来扶我一把,我想出去。” 巴特直接上前,想要再一次拽着李翊的肩膀将他提起,却不料对方脚下一滑,险些将他拉了个踉跄,巴特正想稳住身体,便感觉到大腿根部似是被针扎过一般,紧接而来的,便是他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液体,注入到了自己体内。 就是现在,李翊在巴特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摸到了巴特的腰部,顺手拿下了他别在身后的沙漠.之鹰。 “别动。” 仅是一瞬,枪口已经指向了巴特。 就这么点时间,巴特已经感觉到身体不适了,他跟了蝗螽多年,很清楚李翊给他注射的是什么东西,眩晕,恶心…… 妈的,肯定是过量注射了。 “臭小子!”巴特一巴掌便对着李翊呼了下去。 李翊一时不慎,被巴特给推在了地上,虽然枪还指着对方,但是李翊明白,他现在开枪,肯定会引来更多的人,到时候就真的危险了,但面上还是十分平静,冷漠的看着巴特。 “不要挣扎了,给你的剂量和浓度,最多让你好好睡一觉,不会死的。” “**!” 巴特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的身上还随身带着步枪,可能是毒品已经开始作用了,巴特的脑子有些迷顿,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杀了眼前的人,他完全忘了,岛上今天来了客人,绝对不能开枪。 李翊也眼巴巴的看着巴特,他对自己有信心,他刚才调的剂量,肯定会在巴特反抗之前就放倒他的。 果然,巴特只是摸到了枪,但是他没有力气将它拿起,踉跄了两步之后,便直接趴到在地上了,毒品生效了,他开始陷入了深度的幻觉之中,并且因为计量过多,伴随着面部苍白,呼吸抑制等副作用…… 李翊没有空搭理他,他相信以巴特的体质这点剂量不会死,顶多是睡得时间久一些而已,况且就算死了……那也只是死了一个毒贩,没什么大不了的。 半蹲了下去,李翊将巴特身上的所有可便携武器全部搜了出来,挂在了自己身上,而后才拿着唯一的一把步枪,关灯锁门出去了。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门打开了,见出来的人是李翊,章乐瞬间放心了,刚才电光火石之间,虽然李翊没有开口,但是他却亲眼看着李翊从医疗包里搜出了一只针管,将他给的毒品溶解后吸入针管,而后藏在了被子底下,李翊让他将巴特喊进去,他隐约知道李翊想干什么,但是他还是选择帮助他了。 “没事,肯定不会受伤。”李翊笑了笑了,道:“先扶我离开这里再说。” “嗯。” 章乐上前扶住李翊,两人很快的便下楼,隐匿在了黑暗中。 “对了。”两人往更深的地方走去,章乐一边扶着李翊,一边对着他说道:“刚才我在外面守着的时候,看到了今天的那群游客,虽然他们站了一会就走了,但是其中有一男一女也往这个方向走了。” 李翊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章乐道:“他们没有看见你?” “我看他们过来了,就往阴影的地方藏了藏,应该没有看见。” 唉! 李翊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十有**就是警方的人,他们已经盯上了这里,估计马上就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他必须将章乐处理好。 “你知道带我上岛的人在哪住着吗?他叫莫三。” 章乐狐疑道:“可是你找他做什么?” “找他打听一些事情,你知道他在哪吧!” “在后山。” “后山?” “嗯。”章乐道:“很多人都住在后山,他们平时会有交易,都是从后山出海,比较隐秘,而且大.麻和罂.粟都在后山种着,平时也需要人照看,所以除了山下的居民会上山看管,在山上也需要人来看管。” “那我们过去看看。” 好在,他们的原本的行动方向就是朝着后山走的,因此不需要变换方向,只需要加快脚步就行。 按照李翊的计算,巴 特醒来至少也得到明天中午了,必须在这之前将章乐安排好,如果被他们发现了…… 被他们发现! 李翊忽然僵硬在原地,他怎么忘了,这个岛上基本属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除了房间内没有,但是他们到了外面,现在巴特又没有跟着他,若是被人看见,肯定会觉得奇怪。 李翊捂额,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你在想什么?”见李翊突然停住脚步,章乐奇怪道。 “没什么。”李翊没有将他的困惑说出来,只是小声道:“我们可能需要分头行动了……” 林木,也就是冯远一边和向妮往小岛深处走去,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这个岛上的防御系统做的简直太完善了,他们全程都在可监控的范围之内,冯远相信,只要他们敢真的踏入后山的范围内,肯定会有人出来阻止他们,并且可能会直接将他们灭口。 “向妮,我们回去吧,你有没有感觉,好像真的下雨了。” 他们已经走过了真正的居民区,再往后就是森林,深林后面便是后山了,有这么多监控在,他们不能再往前了。 向妮抬头闭眼感受了一番,道:“是下雨了,看来不能再继续拍照了,那就回去吧。” “嗯。” 按照玛吉的指示,阮文清带着向垣,江渚还有郑七七来到了岛上的唯一一个酒吧。 吊脚楼外观,竹木搭建,面积挺大,江渚在心里嘀咕着,还挺有当地特色的。 推开酒吧的门,里面正在放着一首英文的摇滚歌曲,正如玛吉所说,这个季节,岛上没什么游客,酒吧里的人少的可怜,但是……这么说来,这些人的身份可就很值得揣摩了。 在侍者的带领下,几人随便找了个长沙发坐了下来,这种时候,几人都不会喝酒,于是在侍者奇怪的目光之下,点了几杯饮料。 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在这种毒贩盘踞的岛上,虽说是正常营业的酒吧,但是陌生人拿过来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否则,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无法挽留的后果。 因为人少,因此点的饮料很快就端了上来,江渚靠在沙发上,目光随着酒吧里的人影在晃动,这些人中,人种各异,男女都有,这是东南亚的小岛,不是欧美,出现个这样的情况,实属有些特别,而且,按照玛吉的说法,这个时候,岛上没有其他的游客,那么就只能是岛上的居民,或者毒贩了。 耳边的噪音还在一直回响着,郑七七用手肘撞了下江渚,趴在他的耳边悄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进来之后,这些人一直都在看我们。” “发现了。” 这么盯着别人的确是很不礼貌的,而且这些人的眼神还带着奇奇怪怪的色彩,江渚将郑七七往怀中搂紧了一些,他发现那些人在看郑七七,这不是个好的发现,他需要宣誓主权,警告那些人什么是不该碰的。 估计阮文清和向垣也发现了这一点,虽然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但是心里都在想着计策。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一章 豁出去了 现在走是绝对不可能走的,从这些人的口中,肯定可以知道一些线索,他们已经上岛一天了,还没有摸到毒贩真正的盘踞地后山,因此并不能确定他们的火力如何,还有岛上的居民…… 向垣现在有些怀疑,这些居民真的只是普通的居民吗? 刚才他仿佛在这些人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国际通缉犯?不过有些记不清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否则,他肯定记忆犹新。m. 但是这些发现至少可以证明一点,这个岛上的居民,肯定不会只是无辜的居民而已,向垣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这一点…… 只要可以证明岛上的居民没有一个无辜之人,那么他便可以立即联系警方,要求援军立即出发前来‘库特里’,在蝗螽察觉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样想着,几人的目光已经在空气中交换了一圈,郑七七环着江渚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尽量放松着,实际上,他们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和邓尧宁淮梦很相似了,如果没有见过本人,别人肯定不会发现他们用的是假身份…… 但是……郑七七有些不确定,她感觉到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是冲着自己的?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有两个在吧台喝酒的男人已经冲着他们走了过来,江渚见状,和郑七七换了个位置,让她坐在自己和向垣的中间,挡住了那些男人不轨的眼神。 酒吧的摇滚音乐声音很大,两个男人都是体格健壮的高大身材,往江渚和向垣他们身前一站,颇有些压制的味道。 因为他们的身份还是游客,因此与两个男人交谈人还是阮文清,他用着越南话,问着两个男人想干什么? 谁知,其中一个男人却直接开口说了中文,虽然有些磕巴,但是他们都能听得懂。 “你们是今天新来的游客?” 几人一愣,也是没想到,这两个看上起是亚非混血,有着黑人血统的男人竟然会说中文,而且一眼就看得出他们是华国人。 阮文清也顺势转换成中文道:“是的,你们也是游客?还是岛上的居民?” 两个男人瞬时坐在了江渚对面,眼睛却一直都在直勾勾的看着郑七七,里面的不怀好意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江渚一阵懊悔,早知道就让七七跟着冯远走了,来什么酒吧啊! “我们是岛上的居民。”男人龇着牙笑着,漏出一口白牙,他表情轻浮的说道:“我们一直都住在岛上,所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 另一个男人的手直接冲着郑七七伸了过去,一边说道:“玩起来肯定很爽!” 江渚一下子就怒了,他挡在了郑七七的前面,男子见状,有些失望的将手收了回去。 “请两位自重,我们两个是夫妻,也是游客,我会打电话投诉你们的。” 两个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纷纷大笑出了声,这个时候,酒吧里的摇滚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曲俄罗斯民谣,很是轻柔,也因此,两人的大小声 环绕在酒吧里,所有人都能听见,也纷纷侧目看了过来,嘴里吹着下流的口哨,让人心中生出万分的反感。 “夫妻怎么了?”男人下流的说道:“借给我们玩玩,不还是你的嘛!又玩不死!” 江渚咬牙,右手握拳直接使出全力冲着男人的脸打了上去。 “**!” 男人大叫一声,直接站了起来,酒吧的其他人也都全部站了起来,眼神不善的将他们全部包围了起来。 向垣心道不好,事情似乎有些大条了,现在的岛上孤立无援,他们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身份,但是不出手,按着今天晚上的趋势,势必会出大事…… 可若是他们暴露,岛上基本上是没有死角的监控,他们暂时能藏到哪里去? 但是这些人却靠的越来越近了,看起来,是没得选了。 向垣眼神一横,大不了,就豁出去了,为了大局稳定,就牺牲同伴,这种事情,他们不会做,上面也不会允许他们放弃自己的同伴,所以,也只能豁出去了…… 此时酒吧里的两方人马全都站起来围在了一快,颇有些黑社会干架时候的剑拔弩张的味道。 郑七七有些紧张的绞着手,她不畏惧敌人,她担心的是,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身份暴露,如果那样,可就真的是害惨了所有人,更重要的是,她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毁了整个计划……布局已久的计划…… 郑七七拉着江渚的胳膊,她的大眼睛带着乞求的看着江渚,要不,我们直接联系警方攻岛? 江渚皱眉摇了摇头,和向垣交换了个眼神之后,还是觉得再等等说,说不定还有转机。 但是他们忘了,这是一群丧心病狂的毒贩,甚至是国际通缉犯,盘踞在东南亚这个小岛已久,为了自己的目的,也许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刚才被江渚一圈打在脸上的那个黑人,此时的表情十分狰狞,他不能相信自己会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给打了! “**!你敢打老子,老子现在就强暴了你的女人,然后先奸后杀将她扔进海里,至于你,我这些弟兄里面,还真有好你这一口的!” 说完之后,围着他们的这些人全都发出了猥琐下流的笑声,仿佛郑七七和江渚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其实酒吧里的人确实不多,除去侍者之后,也就仅仅不到十个人,但是可能由于种族差异,也可能由于他们都常年生活在岛上,因此身体看上去比这几个男人强壮且高大多了,所以才会显得江渚已经涂了两层黑粉的脸还有些小白脸的意味。 江渚咬牙:“你可以试试,刚才揍了你,现在照样可以再揍你一次!” 阮文清还在尽量的挽回着局面,他语句飞快道:“各位,这里是旅游岛,你们都不要冲动,出了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而且他们几个都是华国人,在华国大使馆登记过信息的,出了事,你们到时候要负全责……” 尽管这个挽回有些苍白和无力,阮文清也知道,对于这些亡命天 涯的人来说,手上多一两条人命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因此,他只能暂时提出国家后盾,也是在提醒他们想想岛上正在进行的事情,只要这些人一出事,被大使馆盯上,他们制度贩毒的事情可就藏不住了。 谁知,混血的黑人男子却说了句:“这里是国外,只要他们找不到尸体,就算你们消失的再久,他们也没辙……” 向垣皱眉,看来今天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所以现在……究竟要不要通知华国刑警和国际刑警? 还有向妮和冯远,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这么久了,难道他们那边也出事了? 江渚忽然感觉不对,他的手摸进了裤兜道:“你们是故意来找茬的?” 男人笑了笑:“只要这位美丽的小姐答应陪我……和我兄弟,我们当然不会把你们怎么样?这位小姐,你说呢?” “……呸!”郑七七憋了一晚上的气,终于全部啐在了男人的脸上,“就凭你们这挫样,还想让本姑娘来陪你,you are dreaming!” 被郑七七这么一番羞辱,男人的脸上已经涨红了,只不过是被气到暴怒的红,他直接冲上前去,想要将郑七七抓回来,但是却是江渚一拳给挡了回来。 这个动作,瞬间就将酒吧点燃,两方人马立即混战到了一起。 通往后山的路上,李翊和章乐躲在了大石块背后,这里虽然还能被监控拍到,但至少不是无死角了。 章乐小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分开行动?你想干什么?” 李翊道:“你知道岛上的电力系统在哪吗?” “你想干什么?” “他们的监控一直这样监视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要去把他们的电力系统弄瘫痪。” “啊!”章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翊,他咽了口唾沫道:“可是……这样很危险,那边至少有两个以上的人在守着,而且这么严密的监控,你还没有摸进去,就会被发现……” 李翊笑了笑,他说:“别担心,我一会回见机行事的,只要让小岛陷入真正的黑夜,那么他们一时半会就算发现了什么不对,也没有办法找到我们。” “那你的腿……” “你刚才不是给了我几包大麻?我想关键时刻会派上用场的,现在还能忍忍……”李翊笑道:“反正,我又不怕疼。” 章乐深呼吸了几下,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直接对着李翊说道:“就算是这样,那么也是我去,我在岛上生活了几年,对这里很熟悉,他们对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戒心,我可以去……” “你不能去。”李翊道:“很危险,你要好好活着,等着他们来救你回去。” “救我回去……救我回去……”章乐忽然就崩溃了一般,他拉着李翊的手,将自己的袖子卷上去,沙哑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回去吗?还不如让我死了,那么,记得我的那些人,将会永远记得我最完美的样子,而不是这样一个被毒品控制折磨的怪物!”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小声些!”李翊捂着章乐的嘴巴,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引来别人。顶 点 “我小声些……对,我应该小声些……”章乐颤抖着身体,他拉着李翊,道:“李先生,你和我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你让我去,你才更应该完好无损的回去……” 李翊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章乐道:“你要明白,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并不说你遭受了什么困难,而是你永远都拥有着一个善良的赤子之心,这才是难能可贵的,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杀过很多人……” 什么! 看到章乐惊讶,且带着一些烦躁的表情,李翊感觉到有些奇怪,想了想,他说:“你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刚才在房间的时候还好着,章乐不是一个好用冲动的人,但是现在,他却有些暴躁的迹象,并且情绪似乎很激动,李翊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毒瘾犯了? “没有。”章乐直接张口下意识的否定道。 李翊摇头,直接摁住章乐,在他的身上摸索了几下,终于在裤兜里摸出来一支拇指长的试剂,上面还带着针头,看了眼章乐仿佛被抓包的神情,李翊直接拉过章乐的胳膊,将试剂打了进去。 然后,亲眼看着章乐在他的面前,眼神变得浑浊,表情却慢慢的欢愉起来。 虽是不忍,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得镇静冷静,戒毒的事情,还是等他出了岛再慢慢来吧。 冯远和向妮,一边慢悠悠的晃着佯装不在意的勘察着岛上的路线,一边还在心里想着究竟应该怎么应付这些监控? 冯远想,要不干脆一颗手雷扔进他们的变电站,给全都炸了? 可是后来想想还是不行,这一颗手雷下去,他们全都得暴露,他们暴露了不要紧,关键的是,万一这岛上的居民不是一个两个,倒时候那伙丧心病狂的毒贩子人手一个人质,缩手缩脚不敢上前去干的就是他们了。 冯远摇了摇头,在心中暂时pass了这个想法,起码,也还得再等等。 两个人就这么晃悠着进了酒店,前台的玛吉不知从什么时候不见了,空荡荡的酒店,这会就他们两个人,站在大厅里,竟然感觉到有股正在拍恐怖电影的诡异氛围,尤其是,上了楼之后,冯远发现那几个家伙果然还没有回来。 靠!丫的该不会是有什么发现,或者出什么事了吧! 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冯远有些发愣,他每次离开房间时,都会在门缝中夹片树叶,但是现在,这片树叶却掉落在了地上,有人来过…… 玛吉? 眼睛眯起,从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冯远的手搭在了门把上,慢慢的将门打开。 “别动!” 双手拿枪直指门内启唇轻喝,房间里没有开灯,五指摸黑,听了半天没有在房间内听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冯远这才在墙上摸到了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开灯,房间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不对,所有的东西看似在原位 放着,但实际上和他离开时候的位置都有偏差,冯远的记忆力很好,他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肯定有人来过自己的房间。 谨慎的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之后确定没有,冯远这才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有一层暗层,原本装的是定位系统和警方的通讯器,还有此次前来带的唯一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夹,但是因为在岛上根本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什么时候会身份暴露,因此手枪他们一直都随身携带着…… 不过还好,那些人应该是没有发现行李箱的暗层,所有的东西都安然无恙的躺在原地。 脚步声响起,向妮小心的来到了冯远的房间,道:“你这里也有人翻过?” “嗯。”冯远将通讯器和剩余的弹夹统统大带在身上装好,对着向妮道:“既然他们能来我们房间调查,说明对于我们的身份还是怀疑的,而且,他们几个去了酒吧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会出事……” 确实,外面的雨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渐渐的大了起来,若是正常无事,他们肯定早就回来了。 向妮顺着冯远的眼神看到了窗外,眉目间难得的带了些忧愁,她说:“我们去酒吧里看看。” “嗯……” ‘砰’! 突然一道枪声响起,划过了静谧的夜空,却是同时砸在了小岛上每个人的心头。 冯远道:“是酒吧的方向传来的,他们真的出事了,我们快过去。” 向妮紧跟其后,两个人怀疑他们已经暴露,一边小心的警惕着随时有可能在背后响起的冷枪,一边正在加速往酒吧赶去,准备支援。 后山山底的石头旁,章乐已经恢复神智安静了下来,李翊焦急道:“你听到枪声了吗?要出事了,你赶快去找莫三,他一定会护着你的。” 章乐皱了皱眉,心底滑过万千想法,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不怕死吗?” “不怕,反正我也就剩下这一条命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失去了。” 李翊笑了笑,章乐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孤独与寂寥中夹杂的坦然。 章乐抿了抿嘴唇,说道:“这里已经是岛上最中心的区域了,后山是毒窝,你想找的变电站,在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居住地的后方,沿海……” “我知道了,谢谢。” 章乐有些担忧:“你的腿……” “没事,要是真受不住了,我会用毒品做止痛药用的。”李翊想了想,将刚才从巴特身上搜出来的沙.漠.之.鹰,还有两个自制炸.弹给了章乐,道:“你带着它们,好歹可以防身,岛上……可能就要打起来了,你躲好,不要再出来了。” “那……你小心。” 知道自己劝不住李翊,章乐也就放弃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再蠢,通过刚才的枪声和李翊的话,他也能听出一些东西,最重要的是,他不会主动去拖别人后腿。 “嗯,你也小心。”李翊笑了笑,便已经转身,带着受伤的腿,很快的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章乐看着李翊的背 影,良久,也终于迈开步伐,向着山上走去。章乐笑了笑,他竟然这么相信一个仅仅认识了一天的人,太不可思议了,并且,因为这个人,他也选择相信莫三。 “大哥,东西都准备好了。” “刘晖呢?” “我告诉了他,李翊已经被抓回来了,估计现在正带人去抓他了。” “好。”蝗螽眯了眯眼睛,这个结果他很满意,最好他们是两败俱伤,如果李翊真的能弄死刘晖,那就更好不过了,“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后山的基地里,还有一些试验品试剂……” 蝗螽眼神一冷,“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是,我马上去拿。” 酒吧。 江渚最先一步察觉到事有反常,但是枪确是向垣开的,而且用的不是他们从外面带进来的手枪,而是打架打到酒吧内乱糟糟的一片,顺手从吧台里抄起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向垣才能肆无忌惮的开枪,顺便知会冯远和向妮一声,他们这边出事了,现在还是普通游客的身份,用他们的枪还好,一旦被发现是警察,那么估计对方的战斗力瞬间会上升一个层次,也不知道这间小小的酒吧,还有没有藏着别的武器? 郑七七现在很想骂娘,从他们上岛到现在这才多久?就出了这种事情,说是意外,说出去她自己都不信,想她一个年方23的正经少女,出去玩从来都没有被人搭讪过,她就不相信,这帮人还能真是看上她的美貌了? “师兄,这个岛上到处都是诡异,这些人肯定有问题,我们还要再等吗?” 郑七七与江渚还有阮文清,正在小心的退后,往向垣的方向退去。 江渚沉声,他看了眼正拿着猎枪,一脸凶神恶煞的指着那帮居民的向垣,有些拿不准眼前的情况,他明白郑七七的意思,她在考虑是否要立即联系警方 ,请求支援。 但是通讯器似乎出故障了,现在没有办法联系,除非小远和向妮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并且他们两个目前是安全的。 但是…… 看到将他们团团围起的人,江渚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先想办法安全离开这里再说……” “两位,这么晚了,这么着急是想要去哪啊?” 刚出酒店,就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冯远看着站在他们眼前笑眯眯的玛吉,皱眉道:“玛吉小姐,你会讲中文?” “华国的语言是我最喜欢的,我当然会了。”玛吉咬着一口中文,虽然有些字眼的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已经很好了。 “那你一直装作不懂?” “你们不也一直都在装作无辜游客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冯远想打嘴炮,而是对方虽然一个少女,但是身后却跟了七八个男人,虽说有老有少,但人家的手上都拿着武器,比起他们一人一把手枪,火力肯定是强上太多了,贸然动手,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三章 留下来陪我 玛吉笑了笑,虽然还是青涩的少女,但是面上却已经隐约可以看见成熟与些许风情,她道:“我们老大说了,今日不太平,但凡上岛的游客,十有**都是和警方有关联的,所以,无论是谁,一旦发现有问题,全部都要抓起来。顶 点 ” 冯远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持枪,左手则是通讯器,只要他按下按钮,警方则会接受到他的信号源,那么,他们便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立即上岛。 但是现在…… 冯远已经悄悄按下去很多次了,完全没有反应,难道只能硬拼了吗? “玛吉小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有,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了,这么晚了,他们在酒吧很有可能喝多了……” “放心,你的同伴自有我们的人招呼着,不会让他们喝大的……”玛吉看着冯远,忽然嘴边婉转一笑,“小哥哥,我觉得你虽然黑了些,但还是挺有男人味的,不如就留在岛上陪我吧……” “玛吉小姐,你身后跟着的这些人,他们手中全都拿着武器 ,你就不担心被岛上的居民看到举报你们私藏武器吗?” 谁知,冯远这句话毕,在场持枪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除了一两个完全不懂中文的人。 冯远心下明白,看来这个岛上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是听得懂中文的。 玛吉往后扬了扬手,冲着身后的男人们大声道:“伙计们,大声告诉他,我们的岛上有平民吗?” “没有。”大喊声中夹杂着哄然大笑。 冯远动了动,往向妮身边靠近了些,两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下可以让他们放心的攻岛了,只是……冯远有些焦躁,他自己的通信器似乎无法正常使用了。 看着将他们包围的人,冯远终于是将双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既然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们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冯远小声道:“我的通信器似乎出了些问题,你的呢?” 向妮皱眉,“一样,岛上有信号屏蔽器。” “哟,是你们的通讯器啊!”玛吉一手叉腰,一手将步枪抗于肩上,她说:“刚才去你们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岛上的信号屏蔽器早就开了,不然你以为…你们的东西为什么还完好无损的在房间?我看,这么个破烂玩意,赶紧趁早扔了吧!” “你……哼!”向妮瞪着眼睛看着玛吉,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世英名竟然在此时给毁了。 难怪! 冯远眯着眼睛看着这群人,难怪他们将自己围起来之后便没有别的动作,愿意陪着他们在这里打嘴炮拖延时间,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信号已经被屏幕,他们发不出去,所以再多的拖延,在对方的眼里也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那么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对方几乎人手一把步枪,虽然现在并不能确定里面是否真的有子弹,但是没有子弹,或者子弹很少的概率的确很小,几乎没有,所以,硬碰硬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他们的。 迂回的话…… 冯远再一次眯着眼 睛看向玛吉说道:“我们的人现在被困在了岛上,而且我们打不过你们,所以,你现在想怎样?” 玛吉看着冯远,不怀好意的舔了舔嘴唇,“林木先生,我刚才说了,我觉得你很帅,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呵! “让我陪你?”冯远看着玛吉,眼神中尽是危险的意味,然而他忽然笑了出来,说道:“可以,但是你想要我怎么陪你?想要包下我,费用可是不低的。” 向妮在一旁睁大了眼睛,兄弟,你这怎么突然间就牛郎上身了?难道说要为了国家大义牺牲自我了?一瞬间,向妮已经在心里为冯远编造了一段可歌可泣,英勇献身的壮烈故事,就等着出去后为冯远扬名立万了。 冯远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邪性,在加上嘴角扬起的笑容,就构成了一个十分具有挑逗意味的表情,玛吉虽然从小在毒贩子窝里长大,但现在总归才是十**岁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姑娘,最喜欢这种坏坏的男人。 ‘库特里’的男人都很坏,但是架不住他们都长得丑,以前顶多有个莫三在人群中算是比较抢眼的那一挂,但是自从这群人今天来了岛上之后,玛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这几个男人,她都想要…… “小哥哥,如果你够聪明,就会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我在岛上的话语权虽然不大,但是如果你愿意陪我,那么还能是保住一条性命,还有你那几个朋友,你也不愿意看着他们去死吧!” “哦?你当真能保住我们的性命?” 冯远语气清淡的抛出了一个问题,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还是听玛吉话的,所以暂时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所以,他现在面上能拖一阵是一阵,心里却在暗暗打量并且思索着逃脱路线。 前路被挡着,后面只有一座酒店供他们退后,看来,今天想要成功脱离,并且干掉眼前的这帮人,只能在酒店中进行了,毕竟,这种大型建筑物内,有完全多的空间供他们躲藏,避免对方的火力攻击。 现代战争中,并不是靠武力与人数取胜,而是看双方的火力,谁掌握着绝对的军火资源,谁就是爷!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仅没有火力优势,甚至连人数上都被对方碾压,这种情况,想要取得胜利,拼的只能是智商和速度了。 “噢!我保证只要你服从我,那么绝对不会死,至于你身边的女人,就要看我这些兄弟们放不放过她了。”玛吉话音刚落,后面的男人便发出了一阵哄笑。 冯远蹙眉,没有说话,他们现在就在酒店门口,想要进入到酒店内部,也不过不到十米的距离,他们若是出其不意的行动,对方反应过来得需要一秒的时间,然后将步枪从肩膀拿下上膛到开枪,这又需要三到四秒的时间。 而十米的距离,对于他们这种训练有素的刑警来说,跑过去也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完全够用。 冯远看了眼向妮,发现对方此时十分的警惕,也就是说,完全在状态之内。 “向妮!” “嗯?” “跑!” 话音刚落 ,冯远便一把扯过向妮,转身就往酒店内部跑去,向妮瞬间就明白了冯远的意思,这个方案她自己刚才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十分的可行,于是连一秒的呆愣掉链都没有,向妮紧跟冯远的脚步,生死关头,两人抵达至酒店内部的时间甚至比预估的还要快上一秒。 刚进到酒店内部,身后便是犹如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声不断的枪声,被冯远顺手关上的玻璃门,瞬间碎了一地。 不容得他们喘口气,冯远疾声道:“快,上楼。” 这个酒店只是个普通的度假酒店,因此实际楼层高度只有五层,因此爬楼梯肯定会快一些。 也不知道那几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听到这边的枪声,如果听到了,那么会明白他们已经暴露了,冯远现在只能祈祷,希望他们都能照顾好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身后的枪火声和谩骂声不绝,冯远和向妮躲着子弹,在转过弯上到下一层的时候,还能反手回上几发子弹,就上到三楼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人还顺便解决掉了一个人,好像还有两人被流弹划伤。 冯远心想,己方只有两人毫发无损,对方却已经损失了近乎三分之一的战力,这笔买卖不亏。 两人从逃生通道的门进入后,冯远顺说抄起立于门后的一根棍子,将门卡主,暂时挡住了那帮人的去路,但是他明白,这样的方法撑不住几秒钟,但是他们现在恰巧就需要这几秒钟。 酒店内部自带的厨房和餐厅就在三层,冯远扯着嗓子对着向妮道:“快跟着我,去厨房。” 向妮没有反驳冯远的话,跟着对方就往餐厅的方向跑去,在他们进入到餐厅将大门关上之后,便听到后方传来了‘哄’的一道剧烈的响声。 “他们有炸.弹。” 向妮瞬间头皮发麻,他们在密封空间内,要是对方扔进来一个炸.弹,他们根本无路可逃,而且这帮不要命的疯子,刚才在楼梯口那么小的空间内,他们也敢用炸.弹,都不想活了吗?就算是微型炸.弹,杀伤力也不小。 酒店的餐厅与厨房向来都是连体的,尤其是这种开放式的餐厅,厨房是餐厅内自带的。 冯远走到厨房内看了看,很好,岛上没有开发天然气,所以他们用的都是煤气。 “别发愣了,快过来帮我把煤气搬到门后。” “你想干什么?” “少废话,没有时间了。”冯远说着,自己率先扛起了一大罐煤气,只消几步,便走到了门口放下。 向妮也不多问,在这种生死关头,她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并且尽可能的去帮助他。 没有几分钟,两人已经在门口处堆了大小不等的四罐煤气。 “我们走。” 冯远顺手扯过餐厅桌子上的桌布撕裂,然后重新绑在一起,凑成一个三四米长的绳子,对着向妮道:“你先下去。” 向妮看了眼门口的位置,他们已经到了门口,只是现在可能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搞什么鬼,这会倒是没有贸然用炸.弹了,只有几个男人在撞门。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离酒店 “你想用煤气炸死他们?” 冯远将桌布的一头系在了手边的柱子上道:“只是挡着门而已,只要他们不开枪或者用炸.弹炸门,煤气也不会爆,炸死他们的只能是他们自己。顶 点 ” 向妮一手抓着桌布的另一头,冲着冯远笑了笑,道:“滑头,那我就先走了。” “快。” 向妮抓着桌布,翻身往下一跃,人已经被挂在了半空,布绳不够长,所以没有落地,但是只剩下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向妮放手直接落在地上,除了脚掌有些发麻之外,其余一切都好。 “我到了,你快下来。” 映着酒店的灯光,冲着冯远做了个安全抵达的手势,向妮便一边在下面布防,小心着随时可能从角落里冲出来的敌人,一边等待着冯远安全落下。 见向妮安全落地,冯远笑了笑,将布绳从窗外捞了上来,便冲着门口的方向喊道:“伙计们,我先走了!” 随着声落,冯远仿佛听到了玛吉在外面说:“他妈的,快给我弄开,我要这小子后悔。” 想了想,冯远又加了句,“警告你们一句,门口堆满了煤气。” 但是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他们是毒贩,而且这样猖狂的滥用枪支和炸.弹,手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了,冯远在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就算爆炸了,也是他们自己炸死他们的,不是我,而后便拽着绳子从窗口跃了下去,后面伴随着一声枪响。 靠!冯远在心里骂道,肯定是他们在他开口前提醒前,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开枪了,这帮傻逼! “我们快走。” 两人完好无损的从酒店逃离,便朝着酒吧的方向跑去,身后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热浪汹涌扑了上来,险些灼伤了冯远的后背。 “喂,玛吉那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刚才还在说喜欢你,现在就这么死了,你心里都不伤心难过?” 冯远抿唇:“他们是毒贩,而且,我提醒他们了。” 虽然是嘴上这样说,冯远的心中的触动还是非常大的,但他也只能用他们是毒贩来安慰自己了,他不敢去想他们究竟有没有做过坏事,甚至不能去想他们的家人是否就在岛上,也不敢去想他们的真实身份,一切最好就伴随着炸.弹尘埃落定,否则,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午夜梦回。 向妮看着冯远坚毅的脸,不忍的摇了摇头,她看的出来,这是一个拥有着柔软善良心脏的孩子,所以,最好就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待着他自己消化释怀。 不过,也如冯远所说 ,一群丧心病狂,坑害过无数人的毒贩而已。 一晚上就这么会的时间,岛上枪声四溢,其中夹杂着炸.弹炸毁建筑物的轰塌声,饶是岛上的人们耳朵再装作视而无堵,此刻也该明白了现在的的确确是出事了,有人攻进来了,脑子稍微再转过几个圈,便已经想到了早上刚刚进岛的几名身份不明的游客。 刘晖正带着手下往李翊居住的吊脚楼赶去,途中先是听闻了一道枪声,他可以不管,而后又听见了 酒店那边在枪战,他也可以充耳不闻,但是现在他喵的连炸.弹都搞上了,这还让他怎么装作没有看见。 这么大的动静,李翊要是还能乖乖听话待在房间里,那才是真的惊悚。 “刘,刘哥?”开车的手下感受着后座传来的低气压,有些紧张的喊着刘晖的名字,“我们现在还去找那小子吗?” 那小子指的就是李翊,他不知道刘晖和李翊是什么恩怨,但是据说上次在场听说过的弟兄们被刘晖派出去后,都是死的死伤的伤,被警察抓的被警察抓,就连雷耀宗都被坑了,据说,这都是那个叫李翊的小子一手操控的,也难怪刘晖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干掉李翊了,毕竟谁都不想摊上这么一个,随时都想着要自己命的对手。 “去,加速前进。” 刘晖咬牙说道,没有几百米了,这个时候,就算李翊不在房间,他也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岛上混进来的其他的小鱼小虾,刘晖相信他的手下可以解决掉。 车子很快的驶入了吊脚楼的区域,刘晖带着人下车,直接往楼上走去。 果然,虽然房间内灯开着,但这只是一种假象,巴特晕倒在地上,房间内倒是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说明李翊是通过智取放倒巴特的。 刘晖冲着地上躺着的人骂了一声“废物”,便转身出了房间,他的手下也没有管巴特,紧跟在刘晖的身后问道:“刘哥,那我们现在?” 刘晖停在车前,想了想道:“回山上。” “啊!”手下惊疑,“我们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晖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破口大骂:“你他妈想去的话自己去。” 手下无语,只能默默的闭嘴开车,他自己去?万一被子弹伤着,或被炸.弹炸着怎么办?反正有那么多人在前方冲锋陷阵,也不多他一个。 只是手下此时还不知,刘晖的想法,便是他的想法。 江渚一行人从酒吧里逃出来的非常狼狈,那是他们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双方人马都在高度紧张且警惕着,所以根本无法使用轨迹,只能混战。 好在,正式打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开个几枪,毕竟敌人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还要多一些,酒吧的空间又十分有限,开枪不慎伤到自己人的几率要比伤到他们的几率大的多,也因此,他们才能有一丝喘息的时间。 只不过,混战到了后面,敌人也顾不得是否会伤到自己人了,直接拔枪就干,在他们跳窗而逃的时候,几颗飞来的流弹还是伤到了向垣和江渚。 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也没有伤到腿部,所以不影响逃亡,一行人很快的朝着森林里跑去。 事实上,这个时候往森林里跑是不明智的,谁都知道,毒贩的聚集地是在后山,而这森林正是通往后山的唯一通道,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岛上监控密布且灯火不绝,只有这森林里面昏暗一片,在这夜里,只有黑暗才是最好的伪装。 李翊托着一条受伤的腿小心绕过居民地,到达章乐所说的变电站时,彼时,岛上已经经过了一轮枪 火战,并且似乎随时准备着开始新的一轮。 变电站就设在海边,也不隐秘,李翊往高处灯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一趴,便能俯视整个变电站,甚至将守护在此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人不多,只有两个,要么就是对方想不到会有人来炸这里,要么就是多余的人全都支援去了,来岛上的警察,此时肯定已经暴露了。 李翊心想,他现在这样炸了变电站,到时候岛上一片黑暗,整个处于瘫痪状态,也不知道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帮那帮警察? 但无论帮谁,总是要先搞定这里,不然,他永远都没有办法靠近刘晖的身边,而且,依据他的猜测,蝗螽这么快就察觉到有警察上岛,那么他肯定会有动作,也因此才会说出让自己取代刘晖的话。 李翊一边猜测着蝗螽的想法,一边在心里估算着方案,这里地势开阔,而且附近根本没有可以遮掩的建筑物,只要他人一暴露,对方就会立即看见他。虽然他从巴特的身上打劫了不少武器,但是火力肯定还是拼不过对方,再加上他现在行动不便,若是贸然冲上去,肯定会被直接打的透心凉。 李翊摸了摸自己背上背着的那把ak47,巴特不是专门的野生狙击手,因此枪上面没有配备高倍镜,ak47瞄准的有效射程是四百米,而李翊潜伏的地点,距离那两个看守者所在地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只是李翊以前虽然在射击馆开过枪,但他不是专业的射击运动员,那么这个有效射程对于他来说肯定是要减半,再加上现在是晚上,可视度极低,那么射程只能再次削减,最终只能预估在百米以内,而且就算如此,他也不一定能击中对方,他们有两个人,若是被发现了,肯定会朝着这边开枪的,这个方案虽然可行,但是其中的变数太大。 若是用炸.弹…… 李翊现在感天谢地,巴特的身上还带着这么多武器,在分给了章乐一部分后,自己的身上还留下了几捆自制炸.弹。 想了想,李翊还是趴在地上,开始尽量的往他们跟前爬去,本着能近一点是一点的原则,李翊已经爬到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小范围,再近一些,还不如干脆暴露了驾着枪冲去去打! 李翊架起了步枪,好在那两个绑匪现在是侧脸对着他,并且李翊又占据了相对而言的制高点,优势特别大,就算打不中并且对方发现了自己,一时半会的,他们也冲不过来,更打不中自己,要是他们真的敢冲过来,一捆炸.弹扔下去,就不相信他们还不死? 说干就干,夜里,从瞄准器里看到的几乎是黑乎乎的一片,若不是变电站这边的灯光还可以,估计他现在就剩下两眼一抹黑了。 那两个人影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总之是两个人现在凑在了一起,李翊将瞄准器对准一人,耳边感受着风向,心想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现在百米左右的距离,这样一枪下去,要是再打不中,他就真的不用出来混了。 ‘砰’! 静谧的岛上再次传来一声枪响,但是岛上的人已经习惯了,他们听过了太多的枪火声,虽然今天夜里的枪声格外的多……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根本不畏惧死 冯远和向妮站在空荡荡并且一团乱的酒吧里,有些凌乱,竟然没有一个人在。 向妮道;“他们在这里打斗过,而且有子弹掠过的痕迹。” “我知道。”刚才的枪声那么响亮,他要是听不见才是问题,“我们走吧。” “嗯?去哪?” 冯远道:“我们刚才从酒店一路过来,都没有遇见他们,那么说明他们肯定不是往酒店的方向去了,这里靠近南海岸,他们肯定不会往海边跑,若说可以藏身的地方,似乎也只有那片森林了……” 向妮脑子里转了个弯,忽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穿过森林就是后山了,那里是毒贩的聚集地,就算他们现在意识到岛上有警察,派出一部分人来围堵我们,但是山上守着基地的人肯定会更多,他们往森林里跑去,疯了吧……” 冯远担忧道:“他们…肯定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往那个方向走……而且,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道枪声,似乎是从酒店后面的居民区那边传来的?” 向妮道:“听见了,这个时候,向垣他们若是往森林的地方跑了,那么还会有谁会在那边开枪?” “我们去看看。” 向妮拉住了已经走了半步的冯远,她道:“我们不去找向垣他们会和吗?” 冯远摇了摇头,道:“我们得先想办法把信号传出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断了岛上的电,让他们所有的电流设备都无法启动……” 没有办法启动电流装备,那么电子设备屏蔽器也将无法使用,最重要的是,一旦整个岛陷入了黑夜,对于他们的隐藏和拖延时间来说,其实是很有利的。 向妮很快的便明白了冯远的意思,在去找向垣和炸变电站中,向妮果断选择了炸变电站,毕竟,向垣是个专业的刑警,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挂掉的。 向妮冲着冯远说:“刚才进来之前,好像看家侧门有机车,我们骑车过去。” 冯远愣了愣,这他倒是没有注意,想了想,冯远大步走到吧台的位置,在混乱中,还是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三四串钥匙,暂时无法分辨,冯远干脆全部拿走了,一串一串的试,肯定可以的。 到了向妮说的地方,冯远先看了眼油箱,很好,够用了!但今天一整天的气运似乎都不佳,钥匙试到最后一串,才终于成功了。 冯远苦笑了两声,将车撑打开,长腿一跨,便骑在了车上,一脚支地,冲着向妮说道:“上车。” 向妮吹了声口哨,惊艳道:“机车配大长腿,还挺帅的嘛!” “小生已有家室,再帅你也没机会了!”冯远扬了扬下巴:“别废话了,快上车。” 向妮挑了挑眉,跨上车,颇为遗憾道:“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有家室!” 冯远笑了笑,没有说话,加了把油门,机车便跃地而出,瞬间隐匿在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一颗子弹从枪管飞出,穿透了夜空,在身体上绽放出了一朵血红。 李翊松了口气,看来运气不错,原本枪是瞄准那个人的胸膛的,虽然偏了,但似乎 意外打中了心脏,那人倒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了。李翊的身体往下缩了缩,将自己藏在了暗处。 在发现同伴中枪倒地后,剩余的一个人立即躲在了变电站的电线杆后,警惕的感受着身后的动静,现在敌人在暗他在明,起码得先护住要害部位! “这里是变电站,呼叫救援,有人偷袭,有人偷袭!” 通讯器‘沙沙’响了两声之后,又归于寂静,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妈的! 男人喊道:“是谁在背后偷袭?出来。” 李翊肯定不会回答,他在计算着,还有一个人…… 按照正常的流程,现在那人发现了有人在埋伏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呼叫救援的,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将变压器给炸了…… 李翊左手摸到了上衣口袋,里面装的是章乐给的几包毒品,他暂时将枪收了起来,没有去管底下的人是否在暗中窥探。 掀开被血水浸湿的裤子,漏出再一次被撕裂的伤口,李翊有些无奈,就算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一次次的撕裂,这样下去估计离废也就不远了,将装有的毒品的塑料膜撕开,白色的粉末对着伤口直接撒了下去…… 这样虽然不能止血,但是却是很有效的止疼剂,他现在迫切的需要麻痹伤口。 等了几分钟,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李翊感觉到他的腿部慢慢的失去知觉,动了动,这种程度的疼痛已经不会再影响他的行动了。 李翊再次拿着枪,对准了男人藏身的电线杆,连开四枪,虽然不能打中,但是这样的火力压制,足够给他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迫感了。 男人感觉到身后的火力不断,甚至有一颗子弹擦着耳边呼啸而过,只觉得一定不能就这样等死,趁着身后的枪声消失,男人瞬间大跑几步,换了个藏身的地方,这样,起码可以看见子弹究竟是从哪飞出来的了…… 妈的! 看到了…… 男人阴狠的眼神从李翊的藏身地掠过,对着目的地直接开枪。 他和李翊不一样,跟着蝗螽的这些年间,打出去的子弹收集起来都可以做一个航空母舰模型了,好的枪法是用子弹喂出来的,因此他的子弹直接朝着李翊藏身的地方飞了过去,落在了李翊的眼前,激起一阵阵飞尘…… 李翊眼神一暗,拿起枪猫着腰便开始往底下冲去,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杀人,而是炸了变电站,对方现在只有一个人,自己的手上有炸.弹和步枪,他不能贸然上前对决,只要他能潜伏到变压器跟前,将炸.弹扔过去,那么,也不用管对方最后是死是活了…… 现在李翊只能与子弹拼速度了,这种与子弹擦肩而过的感觉容易让人心生畏惧,但是他现在整个人的目标全部都放在了变压器上面,没有时间去想应该去畏惧什么…… 若说畏惧死亡…… 在硝烟中,李翊快速的奔跑至了变压器箱后,蹲在地上喘着气,他笑了笑,他根本就不畏惧死亡啊……但若是能有机会好好活下去,谁也不想死。 变压器箱可以暂时为他抵挡一阵子弹的攻势,但若是对方和他一样, 不要命的冲上来,那就完蛋了。 李翊快速的将炸.弹拿了出来,巴特那里的炸.弹都是自制的,种类和威力的差异很大,李翊之前将杀伤力较大的炸.弹和几个手雷全部给了章乐防身,只给自己留了一个简易的定时炸.弹和两块土炸.弹,早知道留一个手雷了! 将定时炸.弹在变压器箱子上装好,然后再将那两块土炸.弹粘在附近,一会只要有一块炸.弹可以爆炸成功,那么其他两块跟着连锁反应,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化为灰烬了。 ‘砰!砰!砰!’ “你出来吧!这个岛上都是我们的人,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后都逃不了一死,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乖乖出来将这些交代清楚,说不定还能死的轻松一些!” 男人举着枪,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李翊的附近开枪,太色有些暗,他只能确定对方是藏身在了那边,但具体的藏在哪,刚才没有看清,只能一直开枪,试图将他逼出来,妈的!若不是担心炸了这里损坏了岛上的电力系统,男人真相直接一个手雷或者炸.弹扔过去,看他能躲到几时? 李翊喘着粗气,将炸.弹上的倒计时开启,只剩下不到20分钟,20分钟后炸.弹引爆,所以,他必须跑到至少百米以外的距离,并且还要尽可能的找掩体避免被爆炸后的余威波及,甚至中途还要谨慎的防止敌人在身后开冷枪…… ‘砰’! 再一次枪响,从高处传来,击中了男人的手腕,李翊有些惊讶,是谁? 但是听到后方枪支掉在地上的声音,李翊至少可以确定,这不是岛上的人,那么,是警察? “谁在那里,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李翊怔了怔,阿远!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听着警方攻岛的声音啊!难道…白天上岛的那一群游客里面有他? 看了眼定时器,时间不够了,只剩下了不到十分钟…… “……阿远!是我。” 刚闻着枪声和向妮赶来的冯远,因为担心暴露踪迹,现在不远处弃了车,猫着身子摸了过来,而后便看到了这一幕,男人拿着枪,一直在冲着一个方向开枪,虽然他们不知道男人在打谁,但是对方穿着与岛上那群毒贩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手上拿着大家伙,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还是先缴了他的械才是…… 但是冯远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夜里,他会在这里遇见李翊,一瞬间,冯远的心里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怒火中烧,虽然最后烧着的是他自己。 “出来。” 李翊果然从变压器箱的后面走了出来,但是他却没有朝着冯远走去,而是冲着之前的那个男人走去,在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枪之前,率先开枪将他的另一只也给废了。 从男人的身上摸出两把手枪之后,李翊将手中的ak47扔在了地上,这玩意对于他来说有些大了,他更喜欢小巧一些的手枪,完了之后李翊才对着男人说道:“还有八分钟,炸.弹就炸了。” 而后不管男人的表情,便大步的朝着冯远的方向走去。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随意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冯远怒:“这话我还想问你呢?” “不说这个了,炸.弹马上就要炸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你弄的炸.弹?” “嗯。”李翊沉声道:“还不快走?” 冯远的眼神中一片复杂,眼神朝下,看着李翊被鲜血打湿的裤子,忍不住说了声,“你的腿都这样了,还出来乱跑,不怕瘸了?要不要我背你走?” “不用,快走。” 李翊直接拒绝,而后便迈着腿大步走了。 “……” 向妮翻了个白眼,将枪别在腰间道:“都说炸.弹要炸了,还不快走磨叽什么呢?” 冯远无奈,几人只能先离开这里,冯远偷偷的看着李翊的侧脸,上面沾满了污渍,他一向都是个干净到有些洁癖的人,现在却这么狼狈,上岛之前,冯远总是想着,等见到了李翊,他肯定会很生气,并且愤怒的质问对方,但是现在见到了,却又没有机会开口,真是急死个人。 几分钟的时间,几个成年人迅速的退至了百米之外,霎时,身后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土地也抖了两抖,巨大的火焰在天空中升起,在夜空中化成一朵白色蘑菇,冯远感觉到他似乎有了短暂失聪,一瞬间天地万物全部没有了颜色与声音,只能在火光中闻到硝烟与战火…… 冯远闭眼,用力咽了口唾沫,想将堵着耳膜的那道屏障冲开,这个家伙,究竟弄了多少炸.弹? 好在他们刚才多退了一段距离,也因此除了耳膜有些短时的受不了之外,并没有受到额外的波及,而这仅有的一点不适,也很快的缓过来消失了。 当冯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变电站已经被彻底炸毁,整个岛上已经有了些‘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只能靠着稀薄的月光,看清些东西。 “小翊?向妮?你们没事吧?” 向妮双臂一撑,将埋在地上的脸抬了起来,吐了口嘴里的沙土,说:“没事。” 李翊也甩了甩头,缓解了下身上的不适,便从地上给爬了起来,晃悠着身体,他说:“我怀疑蝗螽已经察觉到了警方的行动,他可能早就计划好了要从岛上撤离,如果你们还想要抓住他,最好立即和警方联系,寻求支援。” 冯远对着向妮道:“现在岛上的屏蔽系统应该已经解除了,你试试看联系警方。” 向妮看了二人一眼,也没多嘴问什么,摸着黑往旁边走了走,开始调试通讯器。 见此,冯远这才沉声对着李翊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李翊只能依稀看到冯远在黑暗中已经明亮的眼睛,他说:“那天我刚来到岛上的时候,蝗螽想让我加入他们,为他办事,我觉得很奇怪,今天看你们这么快就暴露了,所以我也就知道了,他肯定早有防备。” 等等…… 冯远疑惑:“蝗螽让你加入他们?” 李翊叹了声气, 道:“我没有答应,而且他肯定是有别的目的才会那样说,阿远,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单独去做……” “不行。”冯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他厉声道:“你想干什么?去找刘珲?” 李翊惊讶,虽然他知道冯远早晚会知道,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李翊沉默一会,才道:“这与你无关,总之,现在距黎明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你们可以隐蔽两个多小时,一旦太阳升起,你们便会再次陷入追杀当中,还是想办法早点联系援军吧……自己小心。” 说完之后,李翊转身就想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却没有想到,后脑勺上面抵住了一个坚硬的管状物体,李翊止步愣住,身后的人发出低沉的声音:“不许走。” “若我非要走呢?” “我会开枪。” “噢!你随意。” 说完之后,李翊抬腿就走,不理身后的人是否一脸错楞的在风中凌乱,哦!忘了,反正他现在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你……” 冯远确实是一脸狰狞,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敢走,当真是料到自己不会开枪吗?冯远咬牙切齿,单手握枪的姿势在空中僵硬了许久,听着李翊越来越模糊的脚步声,直至消失不见,冯远才慢慢的放下了手臂,颇为沮丧的站在原地。 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 “呦!还真被抛弃了!” 向妮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既然帮着他们对付毒贩,那就不是敌人。 冯远揉了揉脸,道:“联系到了没?” “当然。”向妮道:“而且他们说两个多小时以前,突然无法定位我们的位置,便觉得要出事了,之后通信系统也联系不到,所以他们当即已经开始准备攻岛,按照他们的说法,最多一个多小时,援军就会到。” 这样啊! 也就是说在两个小时以后,这个岛也许会迎来真正的黎明。 “我们走吧。” 向妮:“去哪?” “你刚才没有听他说嘛!蝗螽可能已经准备好从岛上撤离了,我们不能让他跑了,而且,要早些和他们会合才行……说到这个,我们得赶紧先联系他们?” “通讯器联系不到,手机不在服务区,所以你猜的应该没错,他们是往后山的方向去了,所以手机才会没有信号……” “师兄,你怎么样?” “我没事,别担心。” 一个多小时前,江渚和向垣受伤,他们逃进了这片玛吉说什么也不让他们随意靠近的森林,而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冯远那边发生的事情。 这片森林很大,差不多占据了小半个岛,他们原本打算穿过森林,通往酒店那边去和冯远还有向妮会和,但是身后的人一直在追逐着他们,并且因为枪声已经吸引到了山上更多的毒贩,因此在更多的火力冲击下,他们跑散了…… 这个时 候和同伴失散,本身就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他们跑进了热带森林,在这里面,也许更加危险的并不是身后的追兵,而是随时随地,你都不会知道突然什么时候会从暗处钻出来一条毒蛇或者其他什么毒物,并且他们的身上没有带任何医疗物品,如果这个时候被毒物咬了,真的会要命的。 但是他们当时别无选择,敌人火力太强,出了酒吧之后,除了这片森林,很长的一段距离都是没有掩体的空旷地带,若不跑进这里,说不定他们早就被击中了…… ‘轰’! 一声巨响,江渚他们奔跑在森林里,忽然眼前一黑,山上和地上的所有灯光全部熄灭,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让江渚和郑七七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师兄,岛上停电了。” 江渚捂着肩膀道:“听刚才的声响,应该是有人炸了变电站,所以岛上一瞬间才会全部停电,难道是小远他们?” “冯小远这个时候炸变电站……难道是因为通讯器吗?” “对。”江渚道:“我们得先找一个安全点的地方,然后和他们还有援军联系。” “嗯,好。” 这个时候,或许在外面还能借着月光看清些东西,但在这森林里面,茂密的树叶一档,只有些许月光可以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撒下来,即使在郑七七和江渚没有夜盲症,并且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也只能看清一点点东西,更多的,还是要靠五感去分辨。虽然他们的身上还带着手机,但是现在却不敢打开,在这种完全黑暗的地方,稍微一点光芒,只会引来敌人。 郑七七拉着江渚的手,他的肩膀受伤,只希望不要引来什么凶残的动物,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转圈迷路最后反而和那帮毒贩碰上…… 郑七七摇了摇头,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但生死面前,容不得他们去完全相信运气这种不靠谱的东西。 “七七,一定要抓紧我,不能再走散了。” “嗯,放心吧。”这种时候,郑七七不会去想要充英雄,尤其是在江渚负伤的情况下,她要保证绝对不能拖对方的后退,并且尽量主动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两个认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仿佛如履薄冰,这个时候,万籁俱静,若不是耳边的虫鸣鸟叫声,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般,外界的硝烟战火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但这也只能是仿佛,他们不能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江渚忽然想了起来,“七七,穿过这片森林,可以通过另一条路到达酒店,但是刚才一路我们听到了那么多的枪弹声,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小远他们弄出来的,所以,他们现在还在酒店的几率很小……几乎没有。”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穿过这片森林,也可以直接到达后山……我们来到岛上这么久,除了玛吉和在酒吧遇到的那群人之外,没有再遇见别人的,这本身就很诡异,而后山,又是玛吉口口声声叮嘱过我们不能靠近的地方……”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七章 怎么这么倒霉? 郑七七打了个激灵,她说:“师兄,你是说蝗螽他们就盘踞在后山?” “对。” “那我们直接去后山。” 郑七七当即决定,一想到当年郑齐伟的死因,郑七七的胸膛仿佛便会涌起万千恨意,现在都杀到蝗螽的地盘了,不去找他,难道等着被他手下的小喽找到灭口吗? “不急,先联系他们再说。”两人走了许久,终于是到了一块算是比较开阔的地方,几棵大树围起了一小块十来平米的空地,月光终于露出了头,郑七七也终于可以借着月色看到江渚肩膀上面的血花。 “师兄,你流了很多血。”郑七七有些焦急,虽然,伤的是肩膀,但是森林里湿气和瘴气重,很容易感染。 “没事,伤口不大,血差不多快自己止住了,虽然看上去严重了些,但这都是刚才流的。” 郑七七没有说话,沉默的从江渚上衣的下摆撕下来一节长布,往伤口上勒去,虽然没有多少卵用,但好歹能帮着止一下血也是好的。 “生气啦?” “没有。” “没生气干嘛苦着个脸,跟个小老太婆似的。”江渚打趣道,他当然知道郑七七是担心他,更担心他们在还没有送出去消息之前,就被毒贩找到,“行了,别多想了,快点和他们联系吧。” “噢。” 因为要带东西,而且女性随身带个小包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因此郑七七一直都带了个随身小包,通讯器就在里面装着,此时,郑七七已经将通讯器拿了出来,在手里捣鼓着。 江渚则在这附近转悠着,看着这满森林的树木,江渚颇有些遗憾,要不是身上没有带匕首,或许还能在这里用树枝削一些陷阱给那些毒贩试试。 “师兄……”郑七七忽然喊道:“你快过来看看,通讯器好像出问题了。” 什么? 江渚走了过去,但即使这个地方的可视度稍微好一些,但终归是晚上,没有灯光,仅凭着肉眼根本没有办法去判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大概……是刚才跑的太急撞到哪了,里面的线路或者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什么?”郑七七气愤道:“我们出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那帮家伙居然给我们水货!” 江渚无奈:“怎么可能?通讯器可都是照着军事标准准备的,可能…就是我们倒霉了一些,不过,想来小远他们应该已经与援军联系了……” 郑七七道:“那他要是没有联系呢?” 江渚:“你得相信小远,而且,不是还有手机嘛!实在不放心,先联系一下他?” 想了想,郑七七也顾不得光会吸引来敌人了,她打开手机,愣了两秒,才沮丧道:“没信号。” 额! “我们没有这么倒霉吧!” 郑七七:“我们就是这么倒霉,师兄,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迎难而上,直接上去后山和他们拼命吗?虽然我很想直接冲过去炸了蝗螽,可是我们的火力根本拼不过人家。” 听着郑七七的话,江渚沉思,良久,他才犹豫着开口:“七七,你说实话,对于老师当年的死,你有没有责怪过我,哪怕是一丁点?” “江渚,你有病吧! ”郑七七忽然破口大骂,但又想到会引来敌人,声音又小了一些道:“你干嘛没事又提起这茬?不是都说了和你没关系嘛!” 郑七七撇了撇嘴,有些委屈,但又想到这里黑漆嘛乌的,江渚也看不见,咧下去的嘴又收了回来,只是瞪着江渚,希望他能感受到这股**辣的视线。 “我就是……就是……” 郑七七:“就是什么?” “七七……”江渚抿唇,鼓起勇气开口道:“这次出去,我们结婚吧……” “……” 我了个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耶稣上帝撒旦诶!郑七七完全呆愣住,这是突然间被求婚了吗! 见郑七七不说话,江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不愿意?” “不是……” 江渚笑了:“那你答应了。” 郑七七翻了个白眼,低头道:“哪有你这么求婚的……什么都没有……” 江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突然间不由自主的说出口的,七七一向都对浪漫的爱情充满了期待,这样的确很令人失望。 这样想着,江渚拉过郑七七的手,直接单膝跪了下去,他仰头看着郑七七道:“七七,我知道,我今天突然说这样的话很突兀,现在的时间和地点更突兀,但是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想娶你,想和你共度一生,陪伴你照顾你,并且只爱你一人,直至死亡,我的身体和灵魂永远都属于你一个人,七七,你愿意和我结为灵魂伴侣吗?虽然现在草率了些,但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的,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家里放着,还有房子,我已经在准备买房了,我们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小家,我会给你做饭,我们也可以养小猫小狗,只要你喜欢的,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给你……七七,嫁给我吧。” 郑七七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她现在反而有些庆幸江渚可能看不清她的表情,否则,这样就太狼狈了。 但是哭着哭着就想笑了,他的求婚很简陋,简陋到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他的话,和她向往的生活一模一样,她知道她的江师兄一直都懂她爱她,她也相信,他能做到。 ‘噗嗤’,郑七七忽然想到了什么,破涕为笑,她故作骄纵道:“好,我答应你的求婚了,你现在可以亲吻我的手了……” 江渚低头,在郑七七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虔诚的吻,仿若亲吻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七七……” 江渚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他们听见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的对话声,听着有三四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追着他们出来的那群人?江渚立即站了起来,捏了捏郑七七的手,让她不要说话,两人连忙将东西收好,悄无声息的从原地离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夜晚的森林,可能就会在无意之中,给你造成致命一击。 “嗯哼!” 江渚忽然发出了一道闷哼声,他感觉到脚踝上一阵刺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不远处的男人似乎听到了这阵惊呼,脚步声已经在往这边靠近,并且嘴里还在说着:“谁在那里?” 江渚心下一沉,拉着郑七七就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期待着这伙人可以赶紧离去,要是不行,那就只能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们 致命一击了…… 郑七七的心脏‘砰砰’的跳着,她担心一会开火会将更多的敌人吸引过来,但是又希望可以干掉这几个人,因为他们的火力已经不够了,若是没有补给,肯定撑不到援军到来,所以,只能杀了他们明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渚也终于知道了,对方只有三个人,好在他们两个人在暗处已经占领了先机,只要他们再往前一些,那就干掉他们了…… 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道:“哪里有人,你听错了吧!” “不可能,这么安静的地方,我肯定没有听错,一定有人藏在这。” “哎!你们说这一晚上都闹出多少事了,大哥早就知道那几个人是警察扮的,为什么不一上岛就把他们干掉?非得整出这么多事!还被他们炸了变电站……” “不要质疑大哥的决定,赶紧解决掉这些人,我们就可以离开岛上了,大哥可是答应带我们一起走的……” “……” 听着他们的话,江渚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蝗螽要逃跑了,他捏了捏郑七七的手,准备行动。 郑七七点了点头,两人屏住呼吸,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三人,就是现在…… 江渚和郑七七同时开枪,瞬间,原本寂静的森林中枪声不绝,虽然那三人已经很谨慎了,但是江渚和郑七七在暗,在加上环境黑暗,因此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全部都中枪倒地了。 江渚率先出去,先是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三人,确定全部死亡,才急声道:“七七,快点捡他们装备,完了立即离开这里。” 这阵枪声肯定会吸引过来很多敌人,他们必须在敌人到达之前离开这里,否则,又是一场恶战。 两人在地上的尸体上扒拉着,将他们身上的手枪和步枪全部拿走,甚至还顺走了几颗手雷,但是能拿的东西肯定是有上限的,再多,反而成了累赘。 “快走。” 两人捡完了东西,江渚拉着郑七七大步的往森林的更深处跑去,既然蝗螽要走,而他们也不用再回酒店了,那何不直接杀上后山,现在有一部分人出来围剿他们,那么是否可以说明山上会有防守漏洞? 而且他也相信冯远的判断,这么长的时间,一定已经联系了援军,他们要保证,在援军进岛之前,一定不能让任何一个毒贩跑掉。 “师兄,你刚才怎么了?”郑七七被江渚拉着一路狂奔,一边还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想刚才的事情,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在那么紧张的时刻,江渚一定不会发出声音的。 “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什么!被咬了!会不会有毒?” 江渚道:“没事,除了脚腕有些麻之外,没有别的感觉,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也剧烈运动了,都没有出事,肯定没毒,别担心。” “……那你小心些。” 虽然郑七七很担心,因为有些毒物的毒性发作的就是很慢,但是在这种时候,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们的手上没有血清,也没有解毒剂,何况还在被毒贩追捕,就算真的有毒,他们也没有办法解决。 他们已经倒霉了一天,郑七七现在只能祈祷,他们这一天的幸运值都攒到了这一刻,希望真的是没毒……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八章 算他们厚道 李翊从变电站离开,一个人在黑暗的森林里穿梭着,虽然充满了危险,但是更方便隐蔽,尤其是,他还记得莫三带他走过的路线,所以不至于迷路,甚至可以比冯远他们更快的到达他的目的地。 王闻为和秦仞已经解决掉了,所以刘珲也必须死。 李翊不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所以他不在乎刘珲最终是怎么死的,或者死于谁手,但是他必须确定他已死亡,这是对他父母的一个交代,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蝗螽的确计划好了今夜走,但是他并不打算带上刘珲,他原本的计划也是想让自己杀了刘珲,那么刘珲现在一定就在后山,刘珲本身也是一个谨慎狠辣的人,李翊在猜,刘珲究竟知不知道蝗螽打算自己潜逃,将他留在岛上?如果不知道,或许他可以知会刘珲一声,还挺期待看着他们两个互相残杀。 李翊冷笑一声,蝗螽还真以为他跑的掉吗?当了这么多年老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果他想走,就应该在察觉了危险后的第一时间就走,不知道拖的越久,就是在给警方机会逮捕他吗? 今夜,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从这里离开。 …… “联系上了。”向妮突然开口道,他们两人已经进入到森林里面了,向妮也终于是联系到了向垣。 冯远停住了步伐,道:“他们在哪?” “向垣说他和阮文清在一起,他们刚才和江渚还有七七走散了,但是刚才森林里的那阵枪声不是他们发出的,应该是江渚他们,向垣和阮文清已经在朝着那边去了。” “向垣他们没事吧?” “没事,他们一路很小心,没有遇到毒贩,而且,阮文清对热带森林比较熟悉,所以也没有遇到什么毒物猛兽,就是不知道江渚他们……” “我们先过去和向垣会合。” “好。” 冯远明白向妮的意思,江渚和郑七七趁黑在森林里面摸索,非常危险,而且通过刚才那阵枪声可以判断,也许他们已经遇到了毒贩,甚至已经经过一轮的厮杀了,得赶快找到他们才行。 冯远在心里默念,你们两个可千万撑住了不能有事啊…… 晚上的雨只下了一会,现在已经停了,两人往森林深处走去,越往里,就感觉到湿气与瘴气越重,仿佛整个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蹭蹭的吸收着森林里的湿毒。 向妮有些险恶的摸了摸胳膊,黏.腻腻湿乎乎的感觉真不爽。 冯远小声道:“注意四周和脚下,这个季节森林里的毒物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这还用你提醒!”向妮翻了个白眼,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话说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刚才的枪声就是从这附近传来的吧!向垣他们没到就算了,怎么连一个毒贩都没有?” 冯远皱眉,不可否认向妮的担忧是对的,虽然这片森林很大,现在的可视度又基本没有,但是那帮常年盘 踞在岛上的毒贩肯定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也不好说,总之小心就行,说不定他们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等着我们上钩呢!” 向妮没有说话,她现在的精神高度紧绷,人在黑暗的环境中五感会比平时好上几倍,尤其是他们这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虽然森林里的路不好走且处处暗藏杀机,但是她都有信心小心避过,只有突如其来的子弹根本来不及躲避,一瞬间便会要了你的命。 “等等……”冯远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拉住了向妮道:“你有没有闻到,有血腥味?” 向妮吸了吸鼻子,突然神情戒备,空气中还真飘散着一股血腥味,味道不淡,但是和森林里的湿气混合在一起,就更加的像瘴气了,血液的味道反而会被冲散一些。 这个地方是刚才枪战的地方,那么这股血味是谁的? 冯远忽然加快了脚步,道:“我们过去看看。” 向妮知道冯远心里的担忧,她没有反对,只是更加谨慎的感受起了周围的环境,还好,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有活人。现在她和冯远组成了一对,那么在这种时候他们就是战友,所以要彼此信任互相帮扶,即使他们才认识了没有几天,但是在战场上必须相信自己的战友,否则,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是向妮出来混这么多年的经验。 两人一边焦急一边小心翼翼的往目的地走去,越靠近,血腥味也就越浓重,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现场的血腥味不是一个人发出的,冯远作为刑警,看过无数次凶案现场,自然是明白一个人的血液是无法造成这么大的血腥味的。 “到了。” 冯远借着从树叶中透下来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地上躺着的三个彪形大汉,不是他们,冯远瞬间松了口气,感觉身上已经有了些冷汗。 “用这个。”向妮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手电筒,黑漆漆的森林中瞬间发出了一丝羸弱的光芒,照在地上的三个尸体上面,显得十分诡异。 “三个死者都是中枪后失血过多死亡的,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当时没有太多防备,而且身上的武器基本被搜过干净,所以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江渚和七七在暗中偷袭干的,他们枪里的子弹应该不够用了,所以就干脆打劫了一波……” 向妮借着灯光看着三人的尸体道:“他们两个人拿不了多少,你看,地上还有土炸.弹……” “有些受潮了,但应该还能用。”冯远将地上的炸.弹捡起来估摸了一下,还是随身带着了,说实话,他们的火力也不多了,又在尸体上摸了几把,眼睛亮了亮,“嘿,还有两把匕首,那两个家伙还算厚道,知道给小爷留件趁手的兵器。” 说着,冯远又在尸体上摸了摸,但是只摸出来两把匕首并没有别的了,“接着。”反手让给了向妮一把,而后才站了起来,将匕首在身上藏好。 虽然现代战争是热武器的天下,但是冷兵器依旧有着很大的发挥空间,比如江渚他 们刚才,若是手上有匕首,肯定不会选择开枪打死这几个人,那样也就不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这东西可是偷袭的好手啊! 向妮接住冯远扔过来的东西,在手心里掂了掂,大小和重量都适中,还不错。 冯远见没有别的东西了,便道:“向妮,把手机关了吧,别一会再把敌人引过来了。” “好。” 向妮将手机收了起来,道:“我们现在去哪?” 冯远摸着下巴说:“你确定和向垣他们约了这里?” “额!是啊!”向妮有些尴尬,“他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怎么可能?”冯远摇了摇头,道:“有文清看着,怎么可能迷路?难道说出什么事了?可是刚才也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啊……” 两人继续摸着黑往前面走了一会,忽然间森林中再次发出了‘砰~砰砰~’的枪声。 “小心。”冯远顺势拉了一把向妮,两人直接躲在了树后,虽然子弹不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但是枪声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这声枪响仿佛拉开了战争的序幕一般,一瞬间,刚才还寂静的森林中,各种枪械声瞬间响起,交织在一起,点燃了一片战火,冯远仿佛已经闻见了浓浓的硝烟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从这边看过去,仿佛还能看见在黑夜中擦出火花的枪口,很多人,很多枪。 冯远问道:“能确定是向垣他们吗?” 向妮:“联系不到他们了,那边一直无人回应,所以十有**是,而且现在能在森林里面开战的,不是敌人就是自己人,不是向垣就是江渚,我们得去帮他们……” 冯远略微一沉吟,竟然觉得向妮说的很有道理,他没有理由去反驳,既然是战友,他就更没有理由去冷眼旁观。 两人潜伏着身体再往前走了走,终于是将所有的战况看在了眼中,向垣与阮文清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两把ak,分别躲在树后,枪口却对着敌人,火力不断。 敌方一共有五人,基本上也都拿的步枪,因为人数和火力上的差距,阮文清和向垣暂时被死死的压制着,只能躲在树后开枪,根本没有露头查看情况的机会,也因此冯远和向妮暂时都没有找死的上前。 向妮有些焦急,“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都躲在树后,暂时没有危险,现在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可以从后方包抄。”说着,冯远看着向妮道:“你的枪法怎么样?” “还成,不过现在可视度不行,估计要减分。” 冯远想了想,道:“现在他们正在交火,肯定不会想到有人会在后面偷袭,我们可以同时开两枪,先干掉其中两个人,减少他们一部分火力,怎么样?可以吗?” 向妮想了想,又预估了一下待会要开枪的距离,说:“可以,我确定。” “那好,我们可以再靠近一些,一会开完枪后立即躲在树后,不要暴露自己。” “知道了。” 第三卷-第一百五十九章 蒂花之秀 两人继续摸索着往前,这么紧张刺激的时刻,冯远竟然可以分出一丝心神吐槽自己现在猥琐的动作,有损帅气。顶 点 但是管他呢!只要能干掉敌人,而且,冯远看着敌人手中拿着的几把ak,眼睛里都要冒绿光了,若不是想要抢他们的装备,再加上距离太近会伤到自己人,冯远真的很想直接一个炸.弹扔过去,全部搞定。 对方五人分并没有集中在一起,而是分散在各个地方,但是冯远和向妮可以通过他们枪口的火花来判断他们的位置,最近的一个就距离他们十米的距离,肯定可以直接干掉。 两人一个闪身,分开躲至了两个树后,冯远冲着向妮比了个手势,最近的这个她解决,剩下的自己解决,得到对方的收到的答复后,两支手枪的枪管已经对准了各自的目标。 3,2,1……开枪…… ‘砰、砰’! 两道没有人意料到的枪声响起,两人瞬间倒地,刚才密集的枪火声突然减少,冯远和向妮在子弹离开枪口的那一瞬间已经躲在了树后,果不其然,枪声过后,立即有一人注意到了这边,密集的子弹已经冲着他们打了过来。 身后是如鞭炮一般的子弹声,夹杂着风声从耳边擦过在树上留下了一道道弹痕,冯远只觉得庆幸,还好躲得快,否则,现在已经被打成马蜂窝了。 阮文清和向垣现在应该已经意识到与他们对抗的火力减少了,因此两人终于可以喘口气,提着枪快速的变换了个阵地,躲开敌人的视线,继续蹲守。 这会倒是有些苦了冯远和向妮,两人犹如刚才的阮文清和向垣一般,被火力压制在树后,死死的不能动弹,而且他们拿的是手枪,在素有‘长枪之王’美誉的ak压制下,根本没有半分还击的机会。 我擦! 冯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敌人为何如此优秀?简直就是‘蒂花之秀’,这才开了两枪,就一下子锁定了他们的位置,难道他们作弊带夜视仪了? “喂,向垣,你们能听到吗?”那边的向妮再次尝试着联系向垣,冯远闻声看了过去,正好听见通讯器里发出‘沙沙’的声音之后,那边终于说话了。 “向妮?你没事吧?在哪个方向?” “你们的八点钟方向,我没事,快点把那几个人搞定。” “好嘞!” 两人只做了短暂的交流,确定了彼此的方向之后便不再说话,多年的搭档使他们已经有了非常好的默契,只是冯远一个人躲在旁边,窘迫的想着:难道是我不配拥有姓名吗? 后方的枪声还在激烈的响着,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与刚才完全相反,敌方只剩下了三个人,而且他们要分两个方向对抗,而己方有四个人分两队,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绝对可以一举歼灭他们。 冯远冲着向妮招了招手,手势示意对方,他出去吸引火力,让向妮开枪解决掉他们几个。 向妮皱了皱眉头,眼神颇为不相信的看着冯远:小子,你去吸引火力,你行吗? 冯远怒:男人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不行。 冯远再次给向妮做手势,他已经准备好吸引火力了,让对方赶紧准备准备,不要错过好机会,虽然冯远很相信只要他能够吸引住一部分火力,那么向垣和阮文清就一定会抓紧机会,但在冯远的想象中,最好是一举将他们全歼。 江渚和七七还不知道是否安全,而且蝗螽和刘晖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待在岛上,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不能将体力和战力消耗在这些小喽的身上。 就算是ak-47,弹夹里的子弹也是有限的,而且敌人虽然蠢是蠢了些,但又不傻,他们一直在大树后藏着,对方明知道打不中,还偏偏浪费弹药,这是电影中设计的无限火力桥段才会有的情节。 感觉到身后的枪火声渐渐小了下来,并且逐渐消失,冯远便知道机会来了,他们现在双方胶着,对方不开枪,也不出来,和他们一样藏在树后,他们只能互相牵制着,两方人马永远都无法迈出一步,这样不好,与其焦灼的等待对方露出马脚,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对着向妮比了个‘ok’的手势,在确定对方接收到之后,冯远瞄准了不远处的又一颗大树,很好,就是它了。 敌人在十二点钟方向,向垣他们在两点钟方向,只要他往三点钟方向,也就是接近向垣的地方快速的跑去,那么只要对方开枪,一定无法同时顾及向垣和向妮两个方向,那么到时候无论是谁开枪,总会先解决掉一部分人。 说干就干,冯远在树干背后悄悄的转了个身,做好了逃跑的姿势之后,立即反手一枪,而后便拔腿往目的地跑去…… 你曾经试过和死神比速度吗?你曾经想象过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的感觉吗?你有过完全相信自己战友,并且将背后全部交托与对方的经历吗? 这些冯远全都体会过,并且他相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只要罪恶没有终止,那么他便永远不会退缩。 冯远发誓,今天绝对是他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其速度堪比当年被冯龙追着打。 但是,这和子弹相比,还是不够快,在冯远跨过最后一步到达目的地时,还是被两颗子弹给划伤了,听着身后传来的‘砰砰’枪声,冯远可以分辨的出,离得近的是向垣和阮文清的枪声,较远的是向妮的,一直冲着自己密集开火的,是敌方。 冯远躲在树后大喘了一会,而后才感觉到脸上,肩上**辣的,还有血丝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冯远在脸上抹了一把,果然,手上黏糊糊的,冯远心中有些微苦,这下可给破相了,但更多的却是庆幸,运气不错,子弹都是擦着皮肤过去的,两道皮外伤,好在他的计策算是成功了,对方的活力还真给他吸引过来了。 现在这个方位,侧面正好是向垣和阮文清,冯远探头看了过去,枪声已经消失了,枪口也熄火冒出缕缕白烟,看来是全部都搞定了? “怎么样?全部搞定了吗?” 向垣以为冯远要过去,立即道:“你先别动,好像还有一个人,他躲起来了。” 额! 怎么还有一个人? 冯远有些忧伤,他还等着 去捡装备呢!现在好了,剩下的那个人现在肯定吓得腿都软了,无论怎么都会藏得好好的不会出来了,不过他们先占了很大的上风,已经不需要像之前那般畏手畏脚了。 冯远大胆的试探了一下,往向垣那边走了过去,果然,没人开枪。 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左右,热带的凌晨来的特别快,天色已经雾蒙蒙的透些光芒出来了,不知不觉间,冯远发现他已经可以稍稍看清些森林里面的样子了,那么距离警方的到来,不远了。 终于是要迎来黎明了麽! 现在已走近,向垣和阮文清也看到了冯远的狼狈样,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伤到哪了?怎么满脸血?” “没事,子弹擦着皮肤过去的,皮外伤,可能又些轻微的烧伤。所以看着比较严重。” 向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在冯远和向垣唠嗑的时候,阮文清已经朝着对面的不知名地区喊话了,“我们是警察,你乖乖出来缴械投降,我们是不会开枪的,但若反抗,立刻击毙。” 在周遭沉寂了半天,等着冯远想直接拿枪把他揪出来之时,前方二十米左右的草丛中,慢慢的爬出来了一个男人,他双手高举,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手上也没有拿枪械,见状,所有人都仿佛松了口气。 向垣道:“向妮,你先过来。” 为了以防万一,担心男人玩什么阴谋诡计,阮文清一直都在用枪指着男人,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像之前所说,立即击毙。 冯远道:“文清,你先看着,我过去拿武器。” “放心,你去吧。” 冯远点了点头,虽然有阮文清看着,但他还是拿着强防止万一,这不是不相信阮文清,而是冯远担心敌人太狡猾,或者太不顾一切。 阮文清冲着男人道:“双手抱头,慢慢走过来,记住不要耍花招。” 男人有一瞬间的疑虑,但还是听了阮文清的话,原本已经举高的双手伸到了后脑勺抱头,慢慢地朝着前方走去。 冯远和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对方,男人没有他高,明明脸看上去应该是属于精瘦的类型,但是身材却有些臃肿,看上去便有些不协调,想至这里,冯远已经迈出去的脚瞬间停住收了回来,他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眼神中有些紧张和害怕。 “站住!” 冯远突然厉声喊道,并且转身,正想上前抓住男人,却不料对方已经察觉,便开始大步往阮文清的方向跑去。 “不要开枪,他身上可能有炸.弹。”冯远飞速飞快的说完,接着便往前大跑了两步,身体向前一扑,便将男人从背后压在了地上。 阮文清见男人突然生出异象,原本想要开枪的手在听到冯远的话后顿了一下,而后脸色不好的将枪口移开,没想到,这种人肉炸.弹的事情会被他们给碰上!更没想到,他们会遇见这种不要命的人。 阮文清一脸冷意的将枪扔在了一边,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开枪了。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章 欠抽 冯远原本将男人压制着,但是对方也不是软绵可欺的柔软男子,先前的服从只是为了接近他们引爆炸.弹,这会倒是用力反抗,冯远一瞬间失力被男人挣扎着翻了身,只见他的手已经忘自己的腰间摸去,冯远见状,立即抬膝压制住了男人的右手,开枪不是引爆炸.弹的唯一方法,现在必须杜绝任何可能引爆炸.弹的举动。m. 向垣和向妮见状,已经冯远的方向跑来准备帮助他了,估计男人也发现了,便也顾不得其他,没被压制住的左手摸到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便对着冯远的背扎了下去。 ‘砰’! 冯远感觉到背后一阵被钝器击打的痛感,而后便看见向妮正拿着手枪,她打中了男人的手腕,匕首砸落在了冯远的背上。 向垣上前帮着冯远压制住了男人,将冯远从对方的身上解放了出来,而后撩起男人的上衣,才发现对方的腰上绑了一圈的自制炸.弹,看上去和冯远之前捡到的同出一门。 “我的乖乖啊!您这库存还真不小,赶紧上交组织吧!” 冯远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用匕首将男人身上的炸弹给拆了下来,好在对方只是在腰间绑了一圈,没有什么过于复杂的手法,不然现在可真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男人虽然被向垣压制着,身体却不断的在扭动挣扎,脸上的表情是狰狞的,眼睛中的神情仿佛恨不得他们现在立刻去死。 “妈的狗屁警察,老大一定会将你们这帮狗杂种剁碎扔海里的……” 向垣牙痒痒:“我发现你这嘴挺欠抽的啊!” 男人继续骂道:“你们这帮无能的警察,就算杀了我,也永远别想抓住老大。” “看来你对蝗螽还挺衷心!”冯远说着,顺手用匕首从男人的衣服上割下来一大块布料,揉了两下便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压着舌头,还用刚从男人身上解下来的绳子在嘴上饶了两圈,瞬间,男人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只有眼神依旧狠辣。 冯远拍了拍男人的脸,道:“你骂啊!接着骂啊!” “呜!呜呜!” 向垣:“!!!” 向垣用剩余的绳子将男人的手脚捆住,道:“行了,别和他一般见识了,现在没事了,你和向妮去拿枪,完了我们赶紧去后山看看,江渚和七七现在还不知道下落……” 冯远用力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而后才站了起来和向妮过去搜集物资装备了。 “喂,刚才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们现在是战友,救你是应该的。” “谢是肯定要谢的,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刚才明知道他身上有炸弹还开枪,不怕吗?” “冯远同志,请你对我的枪法保持信心好吗?刚才的距离那么近,而且现在的可视度比之前好多了,要是还打不中,我这么多年的枪岂不是白摸了!” 冯远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莫怪莫怪,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你有心理负担。” 向妮白了冯远一眼,也没再搭理他,两人快速的挑拣了一些可用的武器装备,一行人便匆匆的离开这里,往更深处的后山方向走去了。 ‘库特里’的后山不是很高,并且与森林接壤,普通人若是从外面看,根本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只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岛上的一个普通的山丘,由于热带森林里面不好走,因此才不让游客随意靠近。 但是只有真正的靠近后山,或者上山之后,才会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个岛上的人,这般的抗拒外人上山。 这个季节的罂粟还只是个小小的花苞,并未开花,但即使如此,这漫山遍野的花苞,也足够让人感觉到十分的壮观。 江渚与郑七七躲过层层追兵,并且辛苦跋涉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天边已经透出一抹灰白,这是黎明的征兆。 但是这抹光亮对于两人来说,可是极为不利的,山上面的防守肯定比森林里的更多,也更加严密,如果是不久前,他们还能借助夜色掩盖踪迹,那么之后,天色只会越来越亮,他们就要比之前更加的谨慎且隐蔽。 郑七七啐道:“这帮人在山上种植了这么多罂粟,有上百亩了吧!而且看样子,除了罂粟之外,似乎还有别的可以提取毒品的植物,也难怪不让游客靠近这边了!” “七七,看看手机现在有信号了没有?” 两人隐匿在暗处,江渚再次拿出了通讯器,想接着些许晨光调试看看,但最终还是失败,毕竟不是专业的信息技术人员,修复通讯器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因此只能放弃。 郑七七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无奈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再往上走走应该就有了,师兄,已经到半山腰了,我们两个现在趁天还没有彻底亮摸上去吗?” 江渚看着郑七七说:“害怕吗?” “不怕!”郑七七一脸坚定,道:“只要能抓住蝗螽,粉碎他们的贩毒网络,我什么都不怕。” 江渚看着郑七七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最终都化为了一句:“好,我们一起上去,一定不会让蝗螽逃跑。” 但凡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尽力做到,更何况,这件事是我们心中的一个结,只有蝗螽落网,这个结才能打开,我们才能真正的毫无顾忌的在一起。 “我们走。” 昨夜下了小雨,山路湿滑不好走,但是两人已经抹黑上到了半山腰,而且现在可视度越来越好,剩下的路反而比之前要好走一些。 江渚的脚重重的在地上踩了几下,而后才随着郑七七一齐再往前走去。 不知为何,江渚的心中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而且愈演愈烈,刚才被毒物咬伤的地方似乎越来越麻了,但是除了麻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不过,也许正是因为麻了,所以才感受不到其它…… 但他们现在联系不到任何人,手上也没有急救包血清之类的东西,就算是真的剧毒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是这种看似没有生命危险的毒物,江渚只能在心底默念,希望一会不要影响他们的行动,那就谢天谢地了…… “师兄,你有没有发现,山上搭建了很多小房子。” “发现了。”江渚沉声道,这也是他颇为担忧的一件事情,“这些房子应该是给毒贩居住的,一方面可以守卫基地,另一方面平时也可以照料这些原材料,从数量上看, 人不在少数,即使昨天夜里被干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人,我们也无法硬碰硬,只能智取。” 江渚倒没有说大话,山上确实搭建了很多小木屋,这是毒贩的基地,除了是他们的住所以外,这些房子还能干什么,难道让他们储存毒品? 江渚忽然一愣,储存毒品……如果他们是直接在岛上就将毒品提取并且调配,那么一定会有专业的储存点,山中潮湿,所以肯定不会储存在这些木屋当中…… 郑七七见江渚忽然间不说话了,以为他在担心一会寡不敌众,因此安慰道:“师兄,别担心,我们的目的是找到蝗螽,其他人,不一定会碰到。” 江渚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在想,就算是蝗螽想要逃跑,他也一定不会放弃带走那些成品毒,尤其是他们行研发出来的px系列,毕竟这可是他们进驻下一个地区的资本,这个时候,他们要么已经将毒品成功转移,要么正在转移,如果蝗螽是临时计划的逃走,那么肯定不会提前转移,昨天夜里忽然停电,对于他们的行动肯定有制约作用,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点,他们此刻也许正在某个地方,悄悄的转移毒品……” 郑七七见江渚一脸认真的说话,并且分析的头头是道,脑子已经不由自主的跟着对方的思维在走了,“所以,师兄你的意思木屋里的人可能全部帮他们去转移毒品了?” 江渚点头:“嗯,这是我目前的一个想法,但即便如此,为了方便他们行动,山上肯定会留下一部分人做掩护守卫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而且,我还在想,他们肯定是要坐船逃走的,游艇的几率更大一些,所以他们运毒的方向肯定是翻过后山的沙滩上……所以,我们若是想要找到蝗螽,其实翻过这座山会更快一些……” 郑七七眼睛发亮:“那我们还在等什么?这座山也不大,我们必须在他们转移完毒品逃走之前就赶过去。” “我还在想一件事情……七七,你还记得我们来岛上之前,毛队长说过,岛上有卧底,但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 郑七七想了想说:“就是因为到了行动的最关键地方,所以他现在更加不能暴露,蝗螽已经在准备逃走了,我们也要做好行动失败的准备,最关键的是,只有我们两人没有遇见,也许他已经联系其他几人了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了很远,也路过了很多小木屋,虽然两人都很想进去瞅瞅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或者有没有别人,但想到不久前的事情,两人还忍住了躁动的心,悄悄的不留痕迹的从人家门前路过了,毕竟上一次是他们偷袭才能以少胜多,再来一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还是猥琐发育更适合现在的他们。 江渚思觉郑七七的话,感觉非常的有道理,不是人家不联系他们,而是根本没有办法联系的到,谁让他们现在处于失联状态?但是这样想着,江渚更有信心一举歼灭蝗螽了,毕竟,无论是谁联系的警方,只要救援队上岛,那么他们这次的行动肯定会成功。 “七七,这里距离我们猜测的地方不远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更加注意隐蔽,尤其是注意那种防潮结构的房子,因为毒品很有可能就藏在那里。” “嗯,我明白了……”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一章 兄弟,我内急 李翊快速的在山上穿梭着,期间他的小腿疼了好几次,章乐给的毒品也快要用完了,李翊一边跑,一边看着漫山的罂粟花苞想着,罂粟果和罂粟壳当中都含有着可以麻醉的吗啡,也不知道这罂粟花的花苞管用不? 但这只是李翊自娱自乐的想法而已,就算是吗啡,也要从果实中提取,这样直接采摘下来的花苞根本毫无用处,如果时间再推后几个月,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山上有很多小木屋,李翊想着这些一定是给蝗螽的手下居住用的,之前蝗螽根本信不过自己,就算是嘴上说着让自己代替刘珲,也只是在山脚的森林深处和他碰面,根本没有打算带他上山,现在看来,山上藏着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 但是至少他可以确定一点,蝗螽想要逃跑,不会带着刘珲,就算带着他,肯定也只是为了不坏了他逃跑的大事,而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带着刘珲,毕竟,刘珲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穿过山脊线,李翊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抢先一步翻过了后山,并且看见了他们藏有毒品的那座防潮屋,在屋内着急的运送毒品的人并不多,李翊皱眉,既然蝗螽选择了逃跑,那么肯定不会带走所有的手下,否则阵势太过浩大,他根本跑不了。 可是现在前来搬运的毒品的人也太少了吧! 不到十个人? 相对于这满山的罂粟花,他们所搬运的毒品真的是很少,难道说,他们原本就计划带走一部分? 那么,剩下的东西和剩下的人呢?而且,最让李翊在意的是,刘珲竟然在这些人之中,是蝗螽派他来的? 想着之前在森林内和山中穿梭的时候,虽然他感觉到了,也看到了很多人,但是由于李翊原本就隐蔽的比较好,而且他只有一个人不容易被发现,因此自始至终都没有开火,当然,这也是李翊刻意造成的,毕竟,以他的火力和武力值,根本打不过对方,也因此,李翊更加可以笃信,只有一部分人知道离岛计划,剩下的人,一方面是被蝗螽派去追踪冯远他们,另一方面,他们被放弃了,连同这座小岛一起,被丢弃了…… 李翊趴在地上,躲在树木和草丛还有大石块共同围成的地方,观察着敌方的行动,这是一个很好的可以隐匿踪迹并且视野极佳的地方,李翊相信,只要他躲在这里不乱动,那么敌人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但这是不可能的,刘晖就在不远处指挥着手下搬运毒品,他怎么可能一直躲在后面不出去? 不过得想个办法才行! 就在此时,李翊忽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抱着一箱东西从室内走了出来,莫三在这里,那么章乐呢?被莫三藏了起来? 李翊忽然反思,这么个混乱的晚上,以章乐现在那般羸弱的身体,他能顺利找到莫三吗? 那如果没有找到呢?章乐现在会在哪里? 想至这里,李翊忽然有些待不住了,他必须尽 快让莫三注意到自己。 ‘库特里’的后山一直都是毒品的研发基地,尤其是这座防潮屋,更是储存毒品的重要地方,房子不大,也就三百来平,作为研发和储存的基地,完全够了,毕竟他们作为供货商,研发出来的毒品是要往出销售的,而这防潮屋,其主要作用还是用来研发和储存新型毒品的,因此里面的存货其实不多。 莫三其实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安排来干这个事情,他前几天刚刚断指,伤口还没有愈合,说实话,他更宁愿蝗螽会派他去森林里围剿,但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走开,老大要走,为了不被扔在岛上,他必须听老大的话,毕竟在莫三的眼中,在森林和山上进行围剿的那两拨人,基本已经被蝗螽放弃了,莫三不想被放弃,所以他只能乖乖听话。 好在库房里需要被带走的东西不多,除了新研发出来的一些毒品和必须要带走的几件仪器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他们这么多人,只需要来回两次就可以了,而这一趟下去将货全部装在船上之后,就可以走了,老大交代了这次行动是隐蔽的,所以不能对其他人说,因此莫三只能替那些去追捕的弟兄们默哀祈祷了。 莫三抱着箱子刚从屋内出去,准备往山下走去,忽然感觉到小腿被石子击中了一下,莫三身体一顿,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于是悄悄的落后了几步,将自己隐藏在了队伍的最后,这才转头向周围看去…… 李翊窝在草丛中,咧嘴冲着莫三小心的挥了挥手,成功看到了对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很好,起码注意到自己了。 莫三拍了拍前面男人的肩膀,道:“兄弟,我内急,你先帮我拿一下,我解决完生理大事,很快就能追上你们。” “妈的,整天能吃能睡,这么关键的时候内急,我说你可快一点,这批货完了就要走了,老大是绝对不会等你的,到时候你可就自己哭去吧!” “放心,我很快,还有劳你像大哥还有刘哥美言几句,我很快就能赶回去。” 说着,莫三将箱子压在了男人手中的箱子上面,带着一副满含歉意的笑容,大步的向防潮屋后方跑去,这样子,仿佛连一秒钟就憋不住,此刻就想直接一泻而下…… 帮莫三抱着巷子的男人,看着莫三焦急的跑远,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妈的屎真多!”,而后便跟着队伍一齐大步的往山下走去。 莫三见其他人已经走远,这才走到刚从草丛里爬出来的李翊跟前,忍不住叫嚷道:“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刘晖没有找到你有多生气吗?要是他看到你,肯定直接用枪崩了你!” “这不是没被他看到麽!”李翊故作轻松道:“我知道有你在,肯定不会看着我死的……” “我没有。”莫三狡辩道:“我只是过来解决内急,恰巧遇到你而已,而你又是之前大哥钦点的代替刘晖的人,所以我才不会像刘晖举报你,但是你再不走,可就说不准了。” 李翊佯装笑了 几声,他不想和莫三在这里打太极拳似的说话,因此直接问道:“莫三,章乐呢?” 江渚与郑七七一路小心的躲避着追捕人员,但行迹还是暴露,好在对方分散搜捕,人不多,两人开枪解决掉两名毒贩之后,担心引来更多的人,因此直接大步往后山山脚下跑去,也因此直接错过了他们想要找到的防潮屋。 但是意外的收获却是,他们在山脚处发现了海岸边停靠着几艘游艇,有大有小,看来在这就是他们平时出行的地方了,并且只有一艘游艇上面有着非常严密的守卫,江渚猜,也许蝗螽此时就在那艘游艇上面。 郑七七有些焦急的问道:“师兄,看样子他们马上就要开船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江渚沉声道:“我们也只能在山上藏匿踪迹,再往前,海岸边一览无余肯定会暴露,他们那么多人,我们除非直接扔一个手雷过去,否则真的打不过……” 郑七七道:“那就干脆扔一个手雷过去,看他们还怎么跑?” 江渚:“……七七,我们真的要这么暴力吗?” “不行吗?”郑七七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江渚。 “我想,还是尽量减少伤亡会更好一些,这不仅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对于这起贩毒案件后续的侦破也十分的重要,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趴在这,就算想炸船,我们还没试过他们手雷的威力,这样贸然使用,说不定很容易伤到自己……” 但凡有任何一点让郑七七受伤的可能性,江渚都不愿意尝试。 郑七七看着江渚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认真的样子真可爱!你也不想想,就算我们想给船上扔手雷,这距离想要正中目标还是很有难度的,但是如果给船下看守的守卫那边扔,这距离倒是足够了!” “……你还没忘记炸他们啊!”江渚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又想着郑七七的话其实也是一条可行的办法,虽然粗暴了些,但是若是想要攻克船上的人,还是得先解决掉底下的人才行。 郑七七板着一张小脸道:“没有忘记,师兄你要是心软的话,这件事情我来做就行。” “……” 江渚道:“算了,我来吧!” 让郑七七冲锋陷阵,手上沾染血腥这种事情,江渚更不愿意,而且,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如果对方想要杀自己,警察也不能不反击啊! 江渚这般的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而手已经摸到了腰后方挂着的手雷,这是之前在他们击杀的那帮毒贩身上搜刮的,现在真可谓是取之于斯,用之于斯了。 江渚默默的估算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脑海中计算着到底该使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颗手雷扔的恰到好处,手雷已经拿到了手上,江渚深吸了口气之后,才终于左手拉开了保险栓,而后右手用力将手雷呈抛物线状的扔了出去……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二章 蛇形走位 手雷从空中滑过再到落地整个都没有一秒钟的时间,而那帮人花费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但是没用,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不到一秒钟,手雷便已经炸了,守卫的四五人直接被炸飞了出去,不知道他们死没死,但是残肯定是残了。 在手雷扔出去的那一刻,江渚便压着郑七七死死的趴在地上没有动弹,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在这道炸裂声响起之后,子弹便如雨点一边的朝着山上打来,虽然对方暂时没有锁定己方的具体位置,但这样扫射一般的击打着山上,有好几次子弹都是擦着江渚和郑七七的耳朵或者头皮飞过去的,这种滋味真是简直了…… 坐在船舱内的蝗螽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巨响,连忙让下属出去看看什么事,现在外面这么乱,自己出去暴露在别人的枪子下,这种事情蝗螽是绝对不可能亲自干的。 不到两分钟,属下便连忙回来汇报:“老大,好像是之前那几个警察摸过来了,他们向这边扔了个手雷,有几个弟兄牺牲了。” 蝗螽眯了眯眼睛道:“警察!将他们抓到船上来,然后我们就走。” “啊!”下属有些不能理解,道:“活捉吗?” “对,活捉,这个时候,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或许手上有个人质会让人更安心一些,还不快去。” “是,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即便下属不是很理解蝗螽的做法,但谁让他是老大呢?也因此,当男人将蝗螽的指令下船后,密集的火力瞬时小了很多,倒是一部分雇佣兵已经从船上下来,想着摸过来将他们活捉。 “师兄,他们不开枪了,但是都朝着这边过来了。”郑七七看着眼前的情况,悄声的对着江渚说道:“你不用一直护着,他们现在不开枪了,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嗯……”江渚小声的应了一声,从郑七七的身上翻滚了下来道:“现在我们两个对抗这么多人,你自己小心一些,开枪吧!” “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话音刚落,枪口早已经对准游艇方向的两支枪,便不断响起,走在最前面的两名雇佣兵一时没有察觉被打中,但是后面的人却早有防备,往旁边瞬时一倒,滚了个圈,便以着‘z’字或者‘s’形的蛇形走位在向前走着,他们都是雇佣兵,或者摸了很多年枪的毒贩,因此对于战术和如何躲子弹这一方面很是擅长,因此,江渚和郑七七虽然隐在暗处,但并没有占多大的便宜……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基本暴露不算是藏在暗处了,这帮人越来越接近他们的藏身地,只要被看见,他们便无路可逃。 “七七,快走!” 江渚拉了郑七七一把,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开枪,一边往后退着,江渚的手正摸到了手雷,想再给对方扔一颗,他现在觉得自己之前想的什么人道主义的东西简直太傻逼了,在生死面前,谁还能想到那么多的事情? 对方可能有人看见了江渚的动作,因此在他正想拉开保险栓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飞了过来打在了江渚的手臂上,江渚痛呼一声,手腕一松 ,手雷便掉在了地上。 “师兄,你没事吧!”郑七七惊呼,江渚居然被打中了,难受的同时夹杂着深深的愤怒,郑七七的枪口不断的对着前方开火,好在山上还是有些树木可以为他们掩护的,因此这会到没有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眼下。 “我没事。”江渚回道:“还好保险栓没有来得及拉开,否则我们已经交待在这里了。” “就算交代在这里,我也要多拉几个毒贩给我垫背。”郑七七眼神发狠的说道,虽然江渚说他没事,但是手臂上被子弹打穿的血淋淋的弹口,让她想立刻就将敌人全部干掉,虽然这件事情的难度系数很大。 战火暂时消停了,虽然两人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间熄火,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不一定是个好兆头。 “你们快点出来,我们老大有令,不会杀你们,但你们得跟着我们走一趟,不然的话,你们要明白,论火力和人数,你们绝对打不过我们。” 就在江渚与郑七七疑惑时,对面已经有人在喊话为他们做解释了。 虽然说现代战争拼的不是人数,而是武器和战术,但即便如此,他们目前所能仰仗的也只有战术了,毕竟无论是人数还是火力,他们都处于绝对的弱势。 江渚在心里冷笑一声,抓活的,跟着你们做人质吗? 郑七七道:“师兄,我们和他们拼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蝗螽逃走。” 江渚忽然间有些后悔,他为什么非得单独带郑七七翻过后山追捕蝗螽?但是他又偏偏明白郑七七,她一定想要亲自逮捕蝗螽,所以她不能看着蝗螽逃之夭夭…… 我们是警察,我们是正义的化身,我们无法容忍罪恶存在于世,我们也看不惯犯罪者法外逍遥,所以我们必须消灭他们,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因为,我们是人民警察。 江渚笑了笑,他看着郑七七,柔弱与刚烈两种不同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刻,她就是带着血的玫瑰…… 听着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们,江渚问道:“七七,害怕吗?” 郑七七坚定道:“不怕。” “既然不怕,那我们就拼了……” 江渚想,既然对方想要抓他们做人质,那么在开枪的时候肯定会稍有顾忌,仅仅是这一点顾忌,也够他们打一会了。 一瞬间,枪火声燃起,岛上的清晨本应是静谧而安然的,但是今天,却无辜染上了战火…… 山间,向垣原本快速奔跑的身躯稍慢了一些,他问:“你们听见了吗?山下打起来了。” “听见了,这个时候,肯定是江渚和七七他们……”冯远的声音难免的有些焦急,他们肯定遇到了想要乘船逃走的蝗螽了,所以交火声才会这般的激烈。 向妮道:“这里离山下不远了,我们快些赶过去支援。” 冯远应道:“好。” 一行人在山间快速的穿梭着往山脚处跑去,冯远想,这一晚上他们也算是翻山越岭了,刚才联系毛潭的时候,说是援 军马上就会到了,让他们再坚持一会,冯远想,我们是还可以再坚持很久,但是蝗螽可不一定会和我们耗着,你们可千万得给力些,别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李翊和莫三在山上对峙的时候,山下正好响起了一声猛烈的爆炸,李翊想了想,趁机说道:“我之前就在猜,你可能是警方的卧底,现在仍然保持着这种观点,然而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章乐被你藏起来了,如果你不是卧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也知道,蝗螽马上就要跑了,你不想吧!” 莫三一脸凝重,他看着李翊道:“我没有告诉刘哥你在这里,已经是给了你很大的面子,不想看着你年纪轻轻的死掉……” 李翊打断了莫三的话:“你在担心我和蝗螽勾结,日后会报复你,还是站在警方的角度考虑,担心也许蝗螽逃跑成功,你还要接着潜伏在他身边?” 莫三有些无语,他很想反驳李翊的话,但是对方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让他有些难以再隐瞒下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又想得到什么?” 李翊笑了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说起来,我们的目的也算作一致,都不想蝗螽从这里逃走,所以,我们合作吧,至少在你们警方的援军到达岛上之前,你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吧!” 莫三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他看着李翊平静的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翊看着莫三,嘴里清晰的吐出了一句话,“你应该知道岛上已经潜伏上来了一些警察,而底下的战火也是他们引起的,刘珲现在带了那么多人,我们得想办法牵制住他们,而不是让他去给蝗螽增援,他们刚走不久,你应该还能拦住……” 莫三沉默,他承认对方的话很有道理,底下的守卫已经足够多了,若是再下去一些人,而且应该还是从他们的后背方向去的,他们若是没有防备,肯定会被偷袭,伤亡惨重。 但是李翊的目的……想起之前和雷耀宗绑架他的时候,还有在森林里他和蝗螽见面的时候,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想要杀了刘珲的**,所以这个时候,他想让自己帮助他吸引刘珲然后动手? 李翊不是警察,他没有动手去杀人的道理,但是刘珲也同样想要杀他,如果他动手,也完全说的过去,莫三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可以去吸引刘珲的注意,暂时阻止他们去山下,但是你得保证,在后面躲着,不要冲上去动手。” 李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我尽量,但如果刘珲想要干掉我,我也不能不反抗是不是?” 看着李翊的样子,莫三正想说些什么,便又听到了山下一阵枪声响起,怕是没有时间等他纠结了。 “我们走,先去拦住他们。” 李翊眯了眯眼睛,其中尽是一片得逞的笑意,而后便跟着莫三一同往刘珲一群人下山的方向跑去,他们刚刚离开不久,所以没一会就给追上了。 莫三朝着李翊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明白,放慢了自己的步伐,再一次隐匿在了树丛中。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三章 做毒贩不要太嚣 “刘哥,等等我……”莫三喘着气往前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前面的人,说道:“刘哥,我刚才在上面看见了李翊那小子了……” 刘珲原本疾步走着的双腿停住了,他转身急走了几步,一把抓住莫三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我刚才在山上方便的时候,看见了李翊,但是他应该没有发现我,所以我赶紧来通知您了。”莫三被刘珲拽着衣领,勒的脖子有些微微喘不过气,他将刘晖的手往下拉了拉,接着说道:“刘哥,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之前他那般算计我们,我也想杀他,所以,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刘晖盯着莫三的眼睛,想从中看到撒谎的痕迹,但是一个成功打进贩毒集团并且隐匿了很久的卧底,你想从他的表演中看到破绽吗? 刘晖显然不能,他只是微微考虑了一下,便松开了莫三的衣领,对着手下大手一挥:“都跟我走,上山,抓人。” 有手下质疑:“刘哥,老大在底下等着……而且手上还有这么多东西……” “怕什么,老大质疑的话有我顶着,东西都先放下跟我走。” “可是……” 见依然有人反驳自己,刘晖眼睛一瞪道:“怎么?天行倒了,都觉得我没什么用了是不是?现在我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不是,我没有……” “既然没有,都放下东西跟我走,他只有一个人,就算着急着走,也不差这一两分钟。” “……是。” “莫三,你说的人呢?是不是在骗老子?” 一行人跟着莫三走了许久,一直走到他们刚才离开的那座防潮的研究基地,都没有看见莫三口中的李翊,刘晖这才有些着急了。 莫三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一处杂草比较旺盛的地方道:“刚才就是在这看见的啊!他的腿受伤,肯定走不了多远,要不我们找找看?” “妈的!”刘晖暗骂一声,但想着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现在走,岂不是白上来一趟,“都散开,给我仔细的搜查这块地方,找到后若是反抗,直接杀了。” “是。” 手下们见刘晖这般执着的想要找到李翊,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现在还是二把手的地位,至于今后他若不是二把手了,大家会对他做些什么,那便是以后的事了…… 李翊跟在莫三的后面,原本是想等他们开始返程之后便动手,但是没想到莫三直接将他们带回了防潮屋,距离他潜伏的地方有些远,李翊有些自闭,看来莫三还真不想让自己插手了。 莫三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李翊的动作,莫名的有些错楞,李翊这种生在古代就是嫡系少爷的长相与气质,让他即使在做一些非常违和的事情时,都不会让人的眼睛感觉到不舒服,就像现在,分明是任何人做来都十分猥琐的匍匐前进的动作,李翊做来就是不让人讨厌,莫三在心里想着,有些人,无论他做了多少 错事,看到他的那张脸,你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去讨厌他,只会说是立场不同而已…… 刘晖现在非常着急,要是找不到李翊,还耽误了蝗螽的事,估计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莫三,要是找不到李翊人,你就以死谢罪吧!” 莫三:“以死谢罪?刘哥,你做的了这个主吗?” “你一条狗命而已,我如何做不了主了?”刘晖怒,他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了,以前是蝗螽,现在一个小虾米都敢骑到自己的头上了,这让刘晖深感挫败。 莫三勾了勾唇角,道:“刘哥,做人还是不要这么的自大才好,否则,你根本不知道,今天会是你杀了李翊,还是李翊先一步杀了你?” “你什么意思?”刘晖警觉,正想拿枪指着莫三的时候,却不料被莫三捷足先登,枪口先一步抵上了刘晖的太阳穴。 “刘哥,我说了,做人不要太嚣张,做毒贩更是,低调一些总没有坏处。” 刘晖那枪的手握紧,他咬牙道:“莫三,你想要背叛组织吗?” “我从来没有忠诚过,何来背叛,您说是不是?” 刘晖心下一惊:“你是卧底。” “不,我是泰国那边派过来的。”临了,莫三还不忘坑刘晖一把。 “莫三,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终于,在周围搜寻李翊的那些人发现了莫三的动作,纷纷提起枪将莫三围了起来。 莫三将刘晖挡在自己的前面,道:“你们都看见了,莫三想要杀我,那我也不能不反抗,你们现在开枪的话,第一个死的人不会是我,而是刘晖。” “都别冲动。”刘晖虽然穷凶极恶,但是他也怕死,生怕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手抖开枪。 被莫三和刘晖同时镇住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其实这都是蝗螽的锅,要是他早些表明自己已经完全放弃了刘晖,那么这些人说不定还会感谢莫三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但是蝗螽没有说,所以刘晖还是他们的头头,所以没人敢随随便便的动手,莫三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般的放肆。 李翊藏在暗处,他眯了眯眼睛,这个时候的光线很好,距离也始终,所以只要没有意外,打死莫三手中的刘晖对他来说没有难度,但是他现在必须先解决掉其他人,才能动手杀刘晖,否则只会连累了莫三,李翊不喜欢欠人情,更不愿意一个好人因他而死,所以他只能将枪口先对准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毒贩…… 砰!砰! 两道枪声响起,站在莫三身后的两名拿枪的毒贩应声倒下,旁人一看便立即知道了有人潜伏在这边等着他们上钩,枪口立即对准了枪声传来的方向,密集的子弹一溜烟的全部朝着那边过去了。 李翊将脑袋藏在树后,心想着,没有消.音器果然是麻烦,只能先发制人打死两人,但是还有那么多人,该如何解决?现在莫三还在场中,不能用炸弹炸他们,李翊还是有些 遗憾的。 正在双方胶着的时候,山上有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枪声……随着枪声的落下,在场的人,除了莫三与刘晖之外,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们甚至来不及找到子弹是从哪个角落里飞出来的,便已经倒下了…… 李翊完全愣住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直到他看见冯远从朝霞中走出,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的脸隐匿在阳光下的阴影里,但是李翊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就冯远,毕竟也只有他,才会连走路都这么具有中二气息。 除了刘珲之外所有人都被赶来救援的四人解决了,李翊藏在树后,手中的枪几经握紧,他在考虑,要不要趁机杀了刘珲,但是冯远现在就在不远处站着…… 李翊忽然间有些悲凉,这件事情在他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快二十年,只要杀了刘珲,他就可以解脱了,但是现在,他似乎还是没有办法在他唯一的朋友面前杀人报仇,即使这个朋友已经洞察了自己的所有,甚至会缉拿自己归案…… 但是,刘珲必须死,李翊眯了眯眼睛,就算失去这个朋友,刘珲也必须死,何况,他现在应该已经失去了这个朋友。 漆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被莫三捆住扔在地上的人,李翊盯着刘珲,眼神冰冷,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但就在这个时候,冯远忽然走近站在了刘珲的身前,并且正好将刘珲完全挡在了自己的身躯下,李翊愣住,顿时心生警觉,收起枪,转身就走…… “小翊!” 冯远在背后大喊,在山上开枪救援他们时,他就已经看见了李翊藏身在树后,也知道之前死的两人是李翊开枪杀死的,冯远知道李翊的最终目标是刘珲,但是他不能看着李翊继续错下去,因此才挺身挡在了刘珲的身前,转身后便看着李翊正大步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救援队已经到了,你们先去底下支援江渚,我去追人。” “嗯。” 天空中传来了阵阵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海面上似乎也有船检驶来,而他们的通信器也在此时传来声音:“我是毛潭,救援队已经到达,立即报告你们的位置……” 李翊在警觉到不好之后,便随便挑了一个与冯远相反的方向跑去,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么紧张的时候,冯远居然能撇下其他人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李翊原本就没有冯远跑的快,再加上现在腿受伤,根本就不可能从对方的眼皮下逃走,原本用尽全力还能拼一拼,但是眼前没路了…… 李翊喘着气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处断崖,岛上有断崖并不奇怪,甚至还很多见,李翊盯着悬崖底下湛蓝的海水,思索着若是从这里跳下去逃走,能有几成生还的几率? “小翊,你跑什么!”冯远停在了李翊跟前,看着李翊直勾勾的盯着断崖,竟然莫名的觉得他会从这里跳下去,冯远有些紧张道:“你站那么边上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往里站站。”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四章 屠龙少年 李翊没动,他看着冯远说道:“有人在山下打起来了,你不去支援他们,反而来追我,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你的良心能过的去?” 冯远有些尴尬:“警方的救援队已经来了,而且其他人也过去了,我相信蝗螽跑不了……” “那你觉得我会跑?所以赶紧来追我,将我逮捕归案吗?” 冯远沉默,他看着李翊一身狼狈,身上的泥泞和鲜血混合在了一起,交织成了一种奇异的红褐色,眼神中布满了血丝,一晚上奔波,他应该也累了。 “小翊,跟我回去……自首吧!” 冯远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如果李翊及时悔悟自首,那么人生还是有重来的可能的。 李翊笑了,冯远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那是种从眼神中都能感受到他悲凉的笑容,但是冯远又知,他是真的在笑,可能是因为解脱吧! “阿远,你什么都知道了。” 这句话是肯定句,李翊已经心知肚明,冯远肯定知道了很多事情。 “……是,我知道了。”冯远道:“十七年前,绑架你和沈阿姨的人,就是他们三个, 秦仞和王闻为已经死了,就在刚才…你想杀掉刘珲。” “对,我想杀掉他。”李翊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他说:“难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他们……即使该死,也应该是由警方抓住后交由法律制裁。” “哈哈哈!”李翊忽然间从嗓子里压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沙哑着嗓子,说:“警察?法律?阿远,如果你是我,当年一个人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在黑暗中躺了一晚上,你以为的所谓的警察和正义全都没有来救你,你还会相信他们吗?” “……” 冯远无言,人类从来都不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不是李翊,所以,即便他有着很强的同理心,可以深切的感受到李翊的悲伤与愤怒,也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他也永远想象不出当年那晚李翊的真实情绪。 半天,从感情上来讲,冯远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最终还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他之前说过,等找到了李翊,一定要向他问清楚所有的真相。 “小翊,那天在医院绑架走王闻为,并且将他带去屯坊镇工厂的人是你吧!也是你,手上捏着秦仞的把柄,所以让他去警局自首并且打伤王闻为,所以你才有机会从医院绑走他。” 李翊深吸了口气说:“是我。” 既然冯远已经洞察了这些事情,那么他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他想知道的,自己也会如实告诉他,到现在为止,的确可以撕下所有的伪装来说话了。 “阿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骗你。” 冯远眼睛发红,咬牙道:“可是你已经骗了我很多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孟博超的事情……究竟和 你有没有关系?” “那不算骗,顶多算隐瞒,你又没问过。”李翊看着冯远坦然道:“至于孟博超……那是一个意外。” “就是说真的和你有关系了。”冯远一直都坚信这件事是高洋自己不肯放弃,因为当年孟博超的确是自己杀了老师后跳楼的,怎么可能和小翊有关系?但是现在他真的亲口承认了……冯远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再次问道:“你做了什么?” 李翊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天空,直升飞机一直在海面上低低的盘旋着,看起来似乎还没有抓到蝗螽,李翊皱了下眉头,这群人的效率真低! “阿远,我刚才说了,孟博超的事情是个意外,那段时间,他一直都被所有的老师和同学排斥,我原本劝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忍气吞声,让他一定要学会反抗,向命运反抗,但我没有想到他反抗的方式是那样的决绝……” 冯远:“所以,当年高洋拿的日记本中最后一页记载的那句话,孟博超口中的‘他’一直都是你,高洋没有猜错。” “应该是吧!事实上,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比你更要惊讶。” 冯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事实上,李翊去权威孟博超不要忍气吞声这件事情的本意是没有错的,只是最后的结果他们都没有料想到,但这件事他没错,那么后面的事呢…… “那么秦悠悠碎尸一案呢?”冯远盯着李翊的眼睛说道:“在上岛之前,我联系了荣城监狱,和陆汐对话了,我告诉他墨云笙出车祸瘫痪在床,所以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小翊,墨云笙的事,也是你做的吗?”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李翊小声低语,面上倒也没有被发现秘密的窘迫之色,毕竟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因此,李翊承认的很痛快,“没错,墨云笙的事是我干的,如果陆汐没有因为痛恨我而添油加醋的话,那他说的事基本上我都干过……” “所以,你承认你教唆秦悠悠杀了张,后来李叔叔为了替你掩饰罪行,又杀了秦悠悠和竺阳平,并且编造了一段所谓的他和秦悠悠的恋情,把你完全撇开在了那件事之后畏罪自杀,所以,这件事才能自始至终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对不对?”冯远的眼神中有些失望,他看这李翊,从嗓子里压抑出一身怒吼:“李翊,那可是你的父亲!”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父亲!”李翊大声回道:“你以为我不难过吗?就是因为他的自作聪明,让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以为我会很感激他吗?” 冯远微微收复了下自己的情绪,他说:“你不知道李叔叔的计划?” 李翊冷嘲一声:“阿远,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是一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冷血怪物吗?若是我早知道他的想法,我能不阻止他,看着他去死吗?”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人死都死 了,还能怎样?”李翊悠悠的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说的没错,秦悠悠谋杀张的事情,的确是我为她策划的,她的人生已经被张毁了,既然那么恨他,那就去杀了他啊!与其苦苦等着法律来为自己伸冤,不如自己为自己伸张正义!” “但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冯远很想将李翊已经歪掉的想法掰回来,就算……就算当年没有及时救下沈阿姨是警方的无能,但这也不是他现在面目全非的理由。 “你觉得我不对?但我不这么觉得,至少他们做了这些事,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包括我,到今天为止,我也从来都不会后悔,阿远,一个人的童年对他的人生影响太过深远了,你从小就在冯叔叔和冯阿姨的呵护下长大,你永远也无法与那些受到童年阴影的人感同身受,虽然,我有的时候也挺羡慕你的,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而我们都没有……” “别说了!”冯远厉声喝住李翊,他道:“我知道童年的创伤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很是深远,这些你以前都或多或少的和我提过,但我记得我也说过,一个人无论遭遇了多大的苦难,他都不应该变成制造苦难的那个人,屠龙少年最终不能变成恶龙,小翊,听话,跟我回去自首,你的人生还有重来的可能。” “我没有变成恶龙。”李翊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抗拒冯远的接近,冯远见状,也不敢再动了,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李翊停下了脚步继续道:“阿远,我没有变成恶龙,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甚至,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犯了罪的人,必须为他的罪名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说说,因为我而死的那些人,他们哪一个不该死?哪一个又没有罪?” 冯远怔怔的看着李翊,他一直都是个翩翩佳少爷,此时难得的从他的身上看到些歇斯底里的感觉。 “小翊,他们都有罪,但是他们的生死不是由你,不是由秦悠悠,许池来评判的,小翊,在你知道事情真相的第一时间,应该带他们去报警,而不是替他们谋划杀人计划,小翊,他们的人生……被你毁了……” “你说什么?”李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冯远:“你说我毁了他们的人生,你在开玩笑吗?看样子,你联系荣城监狱,不仅仅是和陆汐通过话,你还联系了许池对不对?” “对,没错。” 李翊笑了笑,他说:“但是许池什么都没说对不对?我选的的人,肯定不会出卖我,他那么爱沈沛,甘愿为她付出所有,怎么可能后悔,我只是在帮助他完成他的心愿,我也能保证,秦悠悠也从来不后悔,既然不后悔,又谈何是我毁了他们的人生?” “你这根本就是诡辩!”冯远气愤:“秦悠悠已经死了,你怎么知道她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没有后悔,还有许池,对,他现在是不后悔,但是你能保证如果他能一直活下去,几十年之后也不后悔吗?你剥夺了他们选择的机会,是你亲手将他们推进了深渊。”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不后悔 “我当然确定了。”李翊大声的反驳,压制住了冯远的话音,他道:“我知道,他们同我一样,我没有后悔,他们当然也不会后悔,能够亲手将自己的梦魇拔除,怎么可能后悔?” 冯远忽然间有些疑惑:“你真的不后悔?这次事情暴露,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小翊,你会坐牢。” “坐牢?”李翊嗤笑了声说道:“阿远,我为什么会坐牢?你们要以什么罪名逮捕我?有证据吗?” 冯远呼吸一滞,他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时太忙了没有细想,现在想想,真的有证据吗? 李翊继续说道:“孟博超和秦悠悠的案子,已经是往年旧案了,你们根本找不到证据,至于许池的案子,所有的人都是他杀的,而且我相信许池不会出庭为你们做证人,至于最近的几起案子,阿远,秦仞和王闻为都不是我杀的,顶多也就是恐吓和绑架,最重要的是,我从来都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就算你们以各种借口和理由拘留我,最终都没有立场去审判我……” “小翊……”冯远的嘴唇微微颤抖,他看着李翊喃喃道:“从一开始,你就计划好这些了吗?这么多年,除了秦悠悠,许池,陆汐的案子,你究竟还插手了多少事情?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变得这般的面目全非……” 看着冯远这副不可置信失魂落魄的模样,李翊一瞬间有些失神难过,他说:“阿远,你觉得我面目全非了吗?可是,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年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从来都没有变过,你若说我变了,那只能说明你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我。” 李翊的话仿佛刀子一般的扎在了冯远的心上,他们相识十年,在冯远的心里,从高一李翊第一次应邀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注定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兄弟,仿若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他也一直都觉得自己十分了解李翊,但是对方却说自己不了解他…… 冯远目龇欲裂:“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你,你一直在我面前伪装了十年,怎么可能?有必要吗?李翊,我问你,有必要吗?我冯远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有让你伪装十年的必要吗?” 看着冯远这般暴怒的样子,李翊觉得对方可能理解错了他的意思,“阿远,这不叫伪装,我只是习惯了沉默……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那你倒是说啊!我们这么熟,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要怎么去帮你,怎么了解你,怎么在你犯错之前阻挡你?” 冯远忽然有些崩溃,他捂着眼睛颤抖着说:“是我的错,我一直觉得你不爱说话,是因为你天生性格的原因,我从来都不逼问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就连我知道了十七年前的那起绑架案后,我都没有问过 你沈阿姨去世后你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知道你和李叔叔关系不好,但是却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你说沈阿姨死后,你们互相责怪,可是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是我的错,若是我早一点关心你,或许你也就不会走上现在这种地步了……是我的错……” 冯远是真的难过且后悔,在他年少还未当警察之前,虽然知道世界不是他看到的那般纯良,但总归除了孟博超和秦悠悠之外,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尤其是在认识李翊之前…… 因此冯远的世界一直都很单纯,他对所有人的都很好,也同样热情友善的对待任何人,所以在他和李翊初始的那段时间,他有时候会莫名的心疼李翊总是一个人,所以拼尽全力想要和他做朋友将他拉出来,以前,他觉得他做到了,现在,冯远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妄想拉别人的笑话…… 冯远这副悲凉与心灵深受重创的状态,让李翊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时候的冯远是绝对的阳光开朗,眉目间从来都不会有忧愁,他们两个是同桌,李翊有一段时间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身边坐了个太阳,仿佛要将他灼伤…… 听着远处传来的螺旋桨声,还有枪火声,李翊干脆坐在了地上,道:“看样子他们距离成功剿匪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阿远,我不想你受到创伤,特别是创伤的本源是我,这是我一直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冯远看着李翊的样子,平复了下情绪,也盘腿坐了下来,他微微仰着下巴,说:“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在这之后,你必须跟我回去自首归案。” 李翊晃了晃脑袋,不去想冯远所说的之后的事情,他说:“我的事情说来话长,但你也知道,无论有多长,最开始的时间点,都是十七年前的那件绑架案,我母亲被杀,那一天秦仞想欺辱我母亲,但在过程中却不小心被摘下了口罩,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我昏迷没有看见,因此在杀了我母亲之后便没有深入搜寻我就走了……” “你看见了。” “对,但那天晚上我在山中被冻了一夜,生病在床上躺了很久,所以醒来后忘记了,直到两年前我才想起,但是也只是记住了他脸上的胎记,于是顺着这个胎记,我找到了他,也因此,便策划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两年前……”冯远道:“我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李叔叔和沈阿姨,要好好活下去,做一个好人……” “是,我答应过他们。”李翊的眼睛放空看着远方:“在秦悠悠案子后,原本我是打算收手,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就算中途墨云笙囚禁了我,让我做他的帮凶,我也没有答应,但是……直到两年前,我想起来了秦仞,我顺着线索查了下去,我感觉到心里沉 寂已久的东西又起来了……” “当我知道王闻为和刘珲不仅生活富足,并且他们从来都没有为以前的罪孽而反思,甚至他们又犯下了更大的罪孽,阿远,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凭什么作恶的他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且生活的更好了,而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就只能‘苟且偷生’一生都活在阴影里?甚至他们还想要伤害更多的人,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能在放任他们下去了,就算我杀了他们,也不是我的错,当法律没有办法给受害者一个交代的时候,让他们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便是最好的方法……” 听着李翊的话,冯远的内心十分触动,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理解李翊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李翊接着说道:“在‘希望号’的时候,是我威胁的边微,她偷漏税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后来给警方的章乐失踪有异常的消息也是我发的,那张带血的求救信的照片,是我伪造的,阿远,在网络背后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我之前说我的电脑技术一般是骗你的,陆汐案的时候,那段许池被陆汐虐杀的视频也是我发在网上的,我做了很多事情,也骗了你很多,阿远,你恨我吗?” “小翊,你可以骗我,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你,但是你不能将法律踩在脚下践踏……”冯远悲从中来,他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疼了起来,“小翊,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当时陆汐的那件案子,我记得你很强烈的反对并且厌恶他的做法,你根本就不喜欢以暴制暴,你也从来都痛恨罪恶,为什么?” “陆汐?”李翊嗤笑了一声,道:“我当然不会喜欢他了,他把自己当成神,以为可以处决所有的恶人,但是……他处决的那些人中,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死的,他一个自己正确的世界观都没有建立起来的小屁孩,谈何以暴制暴处置坏人,最终,都是不过是为了墨云笙所编造的借口而已……阿远,无论是秦悠悠还是许池,他们杀人都是为自己伸张正义,他们没有把事情闹大,也没有牵连无辜的人,更没有为整个社会宣扬那种以暴制暴的价值观,他们只想报仇而已……” “你……”经过陆汐的事情,冯远已经知道这种自己的想法和世界观已经深种的人,除非自己悔改认识到错误,否则是绝对无法劝说的,因此他有些寡言,不知该怎么去挽回李翊的价值观,帮他重新走上正途。 “小翊,你说孟博超的事情是个意外,我相信你,所以暂且不提他,那么在秦悠悠和许池的案件中,你确定是他们自己想报仇?小翊,你告诉我,从始至终,你究竟有没有蛊惑或者诱导过他们去杀人?” 海边的风浪很大,吹得人的皮肤有些刺疼,而冯远的这段话,也仿佛被风吹散了一般,李翊久久没有回答。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就当我死了吧 李翊说:“阿远,在我妈妈死后,我爸爸开始酗酒,而且经常醉倒夜不归宿,难得的一些回家的日子,也是浑身带着酒味的,他喝醉后会说酒话,他会骂我,责怪我,甚至有很多次,他问我为什么不和妈妈一起死了?有时候情绪上来了,还会打我,但是这些事情在他酒醒后又通通不记得了,一次两次的,我以为那是意外,但是次数多了,我也就认了,反正那个家在妈妈死后也差不多就散了,但是……” “但是什么?”虽然李翊在岔开话题说以前的事情,但冯远还是会替他难过,这才是他和李叔叔感情不好的直接因素。 “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小,总要上学,因为我母亲刚死,所以老师们总会很关心我,担心我情绪低落,他们让我的同学平时多照顾我,多留意我的情绪,不要刺激到我,他们很友善,是不是?” “他们真的那样做了?”老师的做法在冯远看来没有什么不妥,班级里的学生受到创伤,让同学们多多关心这很正常,但是李翊将他拎出来说话,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事的,难道说那些学生阳奉阴违? “是啊!他们真的那样做了。”李翊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们的本意是好的,但是我当时年纪小,他们又整日在我跟前小心翼翼的,总担心会刺激到我,从那以后,我仿佛成为了一个不正常的人,和他们在一起,我每天都会想起妈妈的死,也会反复的推问我自己,是我害死了她吗?再加上,晚上回家后,可能有一个正在醉酒状态的爸爸等着我,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压力都很大,所以我开始不爱说话了,也不喜欢交朋友了,直到高中的时候转学遇见了你……也只有你,把我当做正常的一个朋友在看待……” “小翊……” 冯远的同理心很强,他可以明白,明明很想忘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妈妈才会去商场遇到绑匪,那个时候的李翊还小,若是没有人在他跟前提,若是有人好好的照顾他,时光总会愈合伤口,但偏偏,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里,总有人让他时时刻刻记得母亲的死亡是与自己相关的,这种常年的自我压抑,最终才会导致一个全新的李翊,那个在高中时候第一次看到的特别沉默寡言的李翊。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学心理学吧!除去别的原因,更多的是想要为自己疗伤吧! 海面上的战火一直没有停歇,也不知道它还要再持续多久?但是在悬崖边上坐着的两人都一直坚信,警方肯定会取得胜利,将蝗螽一网打尽,所以,他们并不着急,总归在一座孤岛上,谁也跑不了。 听完李翊的话,冯远久久的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心里却已经历过了千帆,辗转了无数念头,最终都停在了十年前的那个清晨,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说转来了一个新同学,他的名字叫李翊,而最终,李翊坐在了他的旁边。 冯远的眼眶有些湿润,如果……如果他能早点了解李翊,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这个如果,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没听见旁边人的话,李翊也没有提醒他,只是自己继续说道:“阿远,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当年我不是八岁而是十八岁,如果那个晚上我强烈反抗杀了那几个绑匪,也许妈妈就不会死,那么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情,我想与命运抗争,但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当我看到同样被命运玩弄的孟博超,秦悠悠还有许池的时候,我想要帮助他们……” “一开始,孟博超的事情是个意外,但是这却让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让人们真正的解脱,后来秦悠悠被张幽静强奸,导致她错过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崩溃,我想到了孟博超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帮助她,只有杀了张,她的人生才能重新开始,但最重要的是,她的恨意支撑着她,所以她做的很好,再到许池的事情,这是我在得知那三个绑匪踪迹之后的事,若非如此,也许我会袖手旁观,但我不想再看到犯罪者逍遥法外了,他们必须 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 冯远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里面一片清明,无论怎样,结局已经这般,他是警察,就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他不能因为感情而动摇。 “你如何认识的许池?为什么会帮他给沈沛报仇?” “阿远,你从来都没有调查过我对吗?” “……对。” 李翊笑了笑说:“沈沛裸照被爆出的那一段时间,她的压力很大,去过我的诊所做过心理疏导,我知道了她的事情,但是没过多久便收到了她自杀的消息……所以,我找上了许池。” 冯远心中一跳:“所以,关于沈沛自杀的具体原因,是你告诉许池的,所以他才会……” “所以他才会选择杀人报仇。”李翊补充了冯远没有说完的话,他继续说:“若不是许池杀害了程新,陈勇义,吴来之,是不是你们警方永远都不会对沈沛的自杀做深入调查?你们只知道沈沛的死和校园贷有关,却从来没有想过学校里那一帮为人师表的老师,背地里却干着坑害学生的买卖。” “不,不是这样的……小翊,警方也需要时间来调查证明……”冯远开口做着辩解,但是越往后,声音越小,校园贷的事情已经时过境迁,现在的辩解似乎太过苍白。 “所以,他们从来都赶不及。”李翊看着冯远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阿远,你还不明白吗?他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迟来的正义,对于受害者来说,若是警察无法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救下,那么伤害已经造成,无论怎样处置罪犯,都无法弥补他们曾经受到的伤害……” 海风呼呼的吹着,明明是热带的暖风,冯远却觉得吹得他冰凉刺骨,他没有想到,李翊对警方的失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小翊,你这是……这是在质疑警方存在的价值吗?” “我没有,我一直都相信警方的存在是有必要且无法取代的,只是,受到的伤害不是抓到嫌疑人就能弥补的,也总有一些阳光找不到的角落,阿远,如果正义迟迟不来,那么总要有人为他们发声。 ” “不是这样的……小翊,这样是不对的……” 在辩论上,冯远永远都不是李翊的对手,他只能坚持自己的内心和观点不动摇,更何况,李翊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他不激动,也不暴怒,更不偏执,他只是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和你说着他过往的经历和事迹…… 正如李翊之前所说,他不想让冯远也经受创伤,所以,他只是在和冯远叙说着这么多年的事情为他解惑,他不需要理解,更不需要赞同,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做着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观众和掌声,他在自己的世界中成为了一个孤独的无冕之王。 “小翊,这样不行,你跟我回去自首,我不能看着你在这样继续错下去。” “我不认为自己有错。” 劝说无果,冯远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虽然李翊说他和陆汐不一样,但是在冯远的眼中,他们唯一的不同便是李翊仍旧心存慈悲,所以他不会去做什么直播杀人,在全国人民面前宣扬暴力,他只是想让受害者为自己讨回公道,但就算是这样…… “小翊,错了就是错了,无论你有什么借口,你都无法为自己开脱,你……引诱并教唆他们杀人……” 说着,冯远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提着李翊的胳膊,想将他拉起来带回去制裁,但是李翊的腿受伤,被冯远这样扯着踉跄了一下,李翊顺势挣脱了冯远的手…… “阿远,你想抓我回去吗?” 说着,李翊的手已经摸到了后腰处,冯远一直关注着李翊,因此他这个动作没有逃得过冯远的眼睛,冯远眯了眯眼睛,那里放着他之前得来的手枪…… “你想干什么?” 在李翊掏出手枪来指着冯远的脑门时,冯远也同样的用枪指着了李翊。 李翊笑了笑,再次道:“阿 远,你想抓我回去。” 冯远握枪的手紧了紧,但是他的精神又十分紧绷,他不能真的开枪,“我这是为你好,你没有杀过人,现在只能算得上是帮凶,再加上绑架王闻为的事情,也判不了多久,但你若是再错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救我?”李翊歪头看着冯远:“阿远,等着被救的,是十七年的我,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了。”冯远心生钝痛,往前走了两步,道:“小翊,跟我回去。” 李翊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别动!” 冯远果真不再动,悬崖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后退去,便是无尽的大海,若是掉了下去,只怕是九死一生。 李翊握紧了手上的枪支,他说:“阿远,你回去吧!不要管我了,就算是我掉入海里尸骨无存,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就当我死了吧!” “不可能。”冯远大吼,“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不管你,在李叔叔死后,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管你,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将你重新带入正途,你不是说不想我受到创伤嘛!那就跟我回去,否则,我一生难安……” “那你就开枪杀了我。”李翊冷声道:“要么你走,要么开枪杀了我,反正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是一名罪犯,杀了我,并不违背你的正义和原则。” 冯远喃喃道:“你这是何必……你明知道我不会真的开枪。” “是吗?” 李翊忽然诡谲一笑,枪口一转,‘砰’的一声,冯远的左边肩膀上便多了一个血淋淋的洞口,快到冯远根本来不及躲避。 “这样呢?你还是不开枪吗?” 冯远被子弹的力道往后带了一步,而后便感觉到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翊,不相信对方居然真的开枪,“你……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既然你可以那样说,我也可以,要么你杀了我,要么跟我回去……” 冯远放下了手中的枪,再次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拉住李翊的手将自己的脑门抵在了枪口上,严丝合缝。 “既然你已经开了一枪,那么肯定不介意朝着我的脑袋再开一枪,杀了我,你就可以走了。” “你在逼我。”李翊怒视冯远:“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人,而且这是在岛上,杀了你我要往哪走?” 冯远毫不示弱:“那你就跟我回去。” 李翊有自己的坚持,冯远也坚信着自己的信仰,所以这是一个注定无法调和的矛盾,两人都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冯远的额头也一直贴在他的枪口上,丝毫不担心他会走火,悬崖上的海风吹着两人的衣摆飘飘,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人都在等着对方最后的妥协。 “你真是……”李翊渐渐的放下了手中的枪,他说:“你真是不要命了。” 冯远松了口气,他笑着说:“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是吗?” 冯远没有回答,但是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依旧相信李翊。 李翊道:“阿远……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最后要背负怎样的结局,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请你不要有任何的自责与怀念……” “你想干什么?不要冲动。”冯远心中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这一刻就是他们的永别。 李翊看着冯远笑了笑,说:“阿远,再见!” 冯远心下惊警觉,却不等他说话,便听见一声枪响,他僵硬的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衣服上开出了一朵血花,那一枪,近距离穿透,直接打穿了自己的胸膛,他觉得自己气力尽失,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但是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却看见了李翊的嘴里在说:“再见!” 在冯远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李翊往后退了两步,直接翻身掉入了悬崖……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七章 醒来 冯远从江海市武警医院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在剿匪的最后时刻,冯远撇下了自己的任务去追击李翊,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身受重伤,回到江海市之后,直接被警方送进了武警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在里面住了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生命特征才稳定了下来转到了普通病房。 第五天的黄昏时分,冯远才从病房中幽幽转醒,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失去了很多人,很多东西…… 在护士大喊着叫医生的时候,冯远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算彻底清醒。 “小远远,你醒了。” “时、倾?” 冯远刚睁开眼,便看到了眼前一张放大的脸,他艰难的从嗓子里发出了两个干涸的音节,随后便感觉到一根橡胶吸管塞进了嘴里,他用力一吸,温热的水划过嗓子眼,便觉得干燥的嗓子一下子变得舒服了起来,冯远大口的喝着水,感觉到杯底空了之后, 才放开了吸管。 “还要吗?” 冯远摇了摇头,他皱眉看着时倾,她的脸色很憔悴,看着像是很久都没有睡了,冯远的眼神落在了时倾的左臂上,那里似乎还缠着绷带,她受伤的手臂还没有好。 “我睡了多久?” “整整五天,其中三天都在icu里,你知不知道中途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还好那一枪没有打中心脏,否则,现在的你都上了奈何桥了。” 冯远笑了笑,说:“这几天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辛苦了。” 时倾忽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看着冯远,眉头皱起,眼中裹含了很多东西,仿佛又很多话要说,又仿佛什么都不想说。 “我不辛苦,你赶紧养好身体我就谢天谢地了。” 冯远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他说:“其他人呢?剿匪计划怎么样?蝗螽落网没有?刘珲还活着吗?七七和江渚,还有其他人都没有再受伤吧!” 时倾直接愣住了,冯远这才想 起她并没有参加剿匪行动,便道:“我忘了,你没有去,应该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个屁!”时倾骂道:“别忘了我爹是谁?我想知道的消息还能瞒得住?” 冯远笑了笑:“那你倒是说说啊!” 看见冯远这副虚弱的样子,时倾有些不忍了,她语气稍微好了一些,说:“蝗螽已经被抓了,但是因为过程中负隅顽抗,因此受了重伤,现在也在医院,刘珲没事,在警局待着呢。” “受了重伤啊!”对于这个结果,冯远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这种事情太常见了,而且蝗螽只是受了重伤,没有死,所以并不遗憾,“那蝗螽手下的小喽?” “岛上的毒贩其中有一半都反抗被击毙了,剩下的被抓了回来,现在正在挨个审问,你也知道,这次行动是联合了国际刑警,所以我听说这些人到时候还要转到国际刑警那边再次审问,所以最近大家都很忙,想着抓紧时间从他们嘴里撬出更多的东西。” 难怪,没有看到其他人。 “对了……”时倾忽然想起:“警方在岛上找到了章乐……” “谁?” “是章乐,他没有死,听说是在一个毒贩的房间里找到的……”时倾抿了抿唇道:“就是,他的状况有些不好。” “只要还活着就行。”这么久了,冯远难得的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心中也没有刚才那般的失落了,想着雷耀宗之前说章乐没死,竟然真没有骗他们。 “小远远,章乐他……”想了想,时倾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章乐自从三年前被抓到岛上,那些毒贩便一直在他的身上试毒,已经三年了,他的身体……已经垮了……” “你说什么?” 冯远挣扎着想要起来,他突然想起了雷耀宗之前说过的话,章乐被他们强迫染上了毒瘾。 时倾一把将他摁了回去:“你别乱动,一会伤口再开了。”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警方将他带回 来之后,一直在警局审问,你也知道,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了岛上,毕竟在里面住了三年,警方肯定要对他进行严格审问的,而且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被毒品整垮了,就算倒时候出了警局,肯定是要被送去戒毒所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下去……” 冯远愣愣的躺在床上,刚才他白开心了,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风云人物,如今成为了一个被毒品控制的……瘾君子,只让人觉得悲凉。 看到冯远这副样子,时倾只能将心中的话全部咽下,他刚刚醒来,还是不要受太多的刺激了,其他事情,都等他好起来再说吧。 两人都不在说话,时倾在想着该怎样告诉冯远那件事情,才能尽量不刺激到他。 而冯远则躺在床上,他在想着那一天,如果在他昏迷之前没有看错,那么小翊是真的掉入了大海,他不敢去问时倾,在他昏迷过后的结果,如果小翊真的出了事,那他……那他…… 冯远闭上了眼睛,他要怎样?他还能怎样? …… 江海市武警医院的一个单人病房内,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门也从内反锁了,但就算没有反锁,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病房内的人,医生和护士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点进来,打针,换药。 病床上空落落的,郑七七没有听医生的嘱咐躺在床上静养,反而是环膝坐在了地上,缩在了床下的一脚,甚至还在一直往里缩,似乎想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也许只有这样,看不见日光与人群,没有人提醒她这是真实的世界,她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才能骗骗自己,她的江师兄一直都在原地等她…… 她一直期望那天只是一个梦,她漫长的人生中一个可有可无的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没有毒贩,他们也没有去岛上剿匪,她就在a市的家中醒来,也许还会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但是这空荡荡的病房,还有满房间的消毒水的味道,再加上外面传来的各种各样的脚步声,都在提醒着郑七七,这不是梦,这些都是真实的存在,江渚不在了……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八章 强弩之末 郑七七没有流泪,就像当年郑齐伟死的时候,她也没有流泪,只是默默的处理着父亲的后事,人在悲伤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反而不会大哭大闹,因为,能够包容她哭闹的人已经全部不在了,她只能坚强的将所有的悲伤痛苦埋在心里,而后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舔舐伤口,就像现在,在空旷的病房中的床底下,这里不会有人看到她的悲伤…… 郑七七盯着床下的地面,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因为年久裂了的地砖上有几条纹路,分别在哪,郑七七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但她还是盯着这块地方,在心里反复推想着那天的情况,究竟怎样才能避免江渚的死亡? 那天,他和江渚与所有人失联,正巧遇上了正欲逃亡的蝗螽一行人,为了不让毒贩逃走,他们直接跟毒贩正面干上,但是他们的人数和枪支弹药都不足于对方,虽然蝗螽想活捉他们当人质,但是并没有说不能伤他们,因此在两人负隅顽抗许久之后,最终是双双受伤,被抓上了游艇。 他们上船后不久,船便开了,游艇的速度很快,但是郑七七还是听见了天空中盘旋的螺旋桨的声音,他们的救援到了…… 蝗螽显然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在抓到郑七七和江渚之后,他命令立即开船,不在等岛上的其余人等和刘珲,虽然,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带着刘珲一起走。 头顶上有直升飞机在盘旋,海面上也有船舰在前方挡路,蝗螽清楚自己分量,他也清楚自己手中的东西的分量,警方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抓他,还真是下得去本钱。 但是蝗螽现在却没有多少惧意,他手上有两个警察,相信他们这个时候也不能不顾这两个人的性命胡来。 “蝗螽,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不快点束手就擒,警方已经将你们包围了,你再反抗,也不过是困兽之斗。” 郑七七愤怒的看着沙发上坐着的蝗螽,在刚才的打斗中,她和江渚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枪伤,因此蝗螽并没有派人将他们绑起来,只是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黑漆漆的枪口指着他们,致使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蝗螽靠在椅背上,丝毫不慌张,他看着底下跪坐着的两人,仿佛蝼蚁一般,“我倒要看看,这帮警察到底是要你们两个的命,还是要我的命?” 江渚受伤比较严重,他除了手腕右手手腕被打穿之外,腹部还中了一枪,不知道有没有打中要害,虽然他现在还能撑住,但是已经开始身体发冷,头晕,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蝗螽,你放了她,我一个人在这里做你的人质,他们暂时也不会把你怎样。” 郑七七听着江渚虚弱的声音,连忙将他抱在怀里,她按住了江渚的伤口,带着些许哭腔说道:“师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一定会获救的,你要坚持住。” “我没事,别担心。” 郑七七转头看着蝗螽,大声道:“你不是要抓我们当人质嘛!如果他死了,还要怎么做你的人质?你们肯定有医疗箱,快帮他止血啊!” “医疗箱, 没有。放了她留你一人,也不行。” “你……”郑七七愤恨的看着蝗螽,她不相信这些亡命天涯的人手上会没有救命用的东西,显然,他根本就不在意江渚的死,只要外面的人相信蝗螽的手上有活着的人质就行。 蝗螽看着郑七七的脸说:“我听刘珲说,你是郑齐伟的女儿。” 郑七七咬牙:“没错。” 江渚听到蝗螽的话,心生防备,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将郑七七往身后护了护,等着蝗螽道:“你想干什么?” 蝗螽冷哼一声:“老子拿他当兄弟,没想到竟然是个条.子,还好老子命大没死成,就算是这样,老子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有牵连什么妻子家人, 当年只杀了郑齐伟一个,放过了你,没想到你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这样,也就别怪我了!” “呸!”郑七七道:“什么不牵连妻子家人,这不过是你冠冕堂皇的说法而已!你是没有杀我,但是除过我父亲,当年还有警校的两名老师和十二名学生全部丧命,你一个丧心病狂的毒贩,还说什么不牵连旁人,因为你而死的人还少吗?我又何须你这种人放过……” ‘砰’! 郑七七还没有骂完,用枪指着他们的其中一人,已经将枪转了个过转,枪托一下子砸在了郑七七的背上,郑七七原本就是个瘦弱的女生,再加上负伤,这一下子就被砸到趴在了地上,但是她硬是咬住了牙没有叫出声来,在自己仇人面前屈服,这是郑七七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七七!怎么样?”江渚挣扎着将郑七七扶了起来,但是自己腹部的伤口似乎又扯出了新鲜的血液,而且脚踝处被毒物咬过的地方,似乎有些感染,现在整条腿都麻痹了。 郑七七摇头,“我没事。” 江渚看着蝗螽,虽然他现在失血过多没有力气,但是仍旧大声说道:“今日我们落到了你的手中,是我的失误,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自古邪不胜正,你们今天注定逃不了……” “那我就要看看,那帮条.子今天要奈我和?” 蝗螽话音刚落,他的手下田力便急匆匆的从穿舱外跑了进来,扯着嗓子说道:“老大,我们已经被条.子给围了,现在该怎么办?” “慌什么?”蝗螽站了起来,道:“把他们拖到甲板上去,告诉外面那帮人,若是不给我们一条生路,立刻杀了他们。” “老大,那要是警方不撤退,我们真的要杀了他们吗?” “要是他们不撤退,随便杀一个,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在开玩笑。” “是。” 田力明白了,他们手上现在有两个人质,按照那帮条.子的尿性,但凡有一个人没有救出,他们便还有机会逃走,杀鸡儆猴做给他们看看,也许可以暂时威慑住他们。 围着江渚与郑七七的几人听到蝗螽的话,便有两个壮汉自行上前,扯着江渚与郑七七,将他们往穿舱外拖去。 “师兄!” 郑七七十分担心 江渚,虽然她自己也身负枪伤,但是都是伤及到四肢的擦伤,远远没有江渚那般严重,感觉随时都可能威胁到生命。 江渚回了郑七七一个安定的眼神,让她别慌。 两人被拖到甲板上之后,这才看到外面的天地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头顶上盘旋着几辆直升飞机,一直在围着游艇打转,而不远处也停留着一艘船舰,和这艘不算大的游艇相比,简直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 江渚以前从来都没有觉得,螺旋桨盘旋时发出的声音竟然这般的亲切! 两人被粗鲁的推坐在甲板上,郑七七抬头看着天空,直升机飞的很低,她甚至能看见蹲守在机舱口的狙击手,一直在瞄准着船上,肆机等待着最佳的机会。 田力也不管上面的人能不能听到,直接抬头对着直升机的方向喊道:“我们老大说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否则,立即杀了这两个警察。” 直升机上,观察员对着机舱内的毛潭说道:“毛队长,我们有两个同事被他们抓住做了人质,而且蝗螽一直躲在船舱里不出来,现在不方便直接开火。” “什么?我倒要看看这帮龟孙子到底有多嚣张!” 毛潭从观察员的手中接过了望远镜,伸出脖子看着底下的情况,虽然飞机飞的不高,但是用望远镜能更好的看清游艇上的情况。 毛潭刚调整好方向,郑七七和江渚浑身浴血的样子便直接闯进了他的镜头之中,这两人都是他亲自选中先一步上岛勘察的人,现在却被搞成了这副鬼样子,这让毛潭愤怒到直接红了眼,但他必须冷静。 “通知下去,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指令,狙击手自己和飞行员沟通调整角度,随时待命。” “是。” “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开手中的人质,放下手中的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毛潭拿着扩音器冲着底下喊话,整个海面上都飘荡着他那一口大烟嗓音。 “我呸!”一直替蝗螽喊话的田力朝着上空骂道:“你以为老子会信你们这些条.子的鬼话,就算是投降,老子最后肯定也逃不了一死,识相点的,你们就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走,否则,老子不介意多拉两个条.子陪着老子一起死。” 说着,田力的手中的枪抵在了江渚的头上,恶狠狠却又肆无忌惮的看着扩音器声音来源的方向,眼神中尽是狠辣,证明他不是在说笑。 “队长,他们毫不退让,现在怎么办?” 毛潭看着底下的情况道:“狙击手就位没有?” “就位了,他已经调整好的角度,只要一声令下,保证威胁江警官的毒贩立即毙命,但是甲板上的毒贩人数超过了十五个,除了这些,船舱里肯定还有人,这些都是不可控因素,就算是将那人击毙,他们肯定又会瞬间被别人威胁,甚至是看到我们的态度后,持枪杀害他们。” “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才迟迟没有下令动手。 第三卷-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都不许动他 “队长,狙击手报告,游艇一直在动,他的时间只有两分钟,两分钟后便要重新调整角度,他想要最后确认,现在是否动手?” 两分钟,其实若是一直胶着,两分钟的时间也不差,但是就担心那个男人脑子一热,在狙击手重新调整方位的时候开枪,到时候是后悔莫及。 毛潭心里一横,道:“告诉他,我在上面吸引底下人的注意,让他自己找机会,然后通知所有人备命,一旦枪响,立即开火,注意不要伤到自己人。” 手下愣了愣:“队长,你确定?” 毛潭严声道:“我想我的指令已经很清楚了。” “是,我马上传达命令。” 郑七七看着田力的枪口抵着江渚的额头,心里十分愤怒,却又万分担心,生怕他一个手抖开枪。 “你放开他。” “啧啧!生气啦!” 田力不怀好意的看着郑七七,枪口却依旧没有从江渚的脑袋上移走。 郑七七想挣扎着起来去将田力怒揍一顿,却又被身边的人给按住了,无法挣脱,“你们这般为蝗螽卖命,他可曾有为你们考虑过?现在还不是自己躲在船舱里,让你们在甲板上冒险。” “臭娘们!”田力将手枪换到了左手,顺手走了郑七七面前,甩了她一巴掌:“老大就是老大,为老大出生入死是我们的荣幸,你懂什么!” 郑七七歪着头,有一瞬间的眼冒金星,对方的力气很大,导致嘴角被牙齿磕破了,有些许血丝冒了出来,郑七七用力比了下眼睛清醒了一番,才对着男人又是‘呸’的一声,眼神中尽是鄙夷。 “七七!”江渚十分心疼,他恨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男田力看见郑七七的眼神,正欲发狠,却再一次听到了从上空传来的声音。 “底下的人听着,放了手中的人质,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可以走,但是请放了人质。” 船舱上的毒贩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都是高兴的,但是细查又觉得不对,田力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两步上前,将郑七七的脖子勒住,横于了自己面前,又往其他人的身边缩了缩,尽量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人群之中。 “想要人质安全,就先让我们走,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自然会放了他们,我知道你们有狙击手,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狙击手趁机行动吗?别做梦了!” 观察员急促道:“队长,他很狡猾,将自己的要害全部挡住了。” 毛潭感觉自己有些气血翻涌。 “船舰那边怎么说?” 观察员知道毛潭问的是国际刑警,他说:“他们知道船上的两名警员是我们的人,所以暂时不打算动手,但是没有想放蝗螽走的意思。”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他们不想放蝗螽走了,以为老子想吗?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要先放松他们的警惕。” “可是队长,他们现在似乎更加的小心了。” 毛潭:“……” 江渚捂着肚子跪瘫坐在地上 ,似乎他们都觉得自己受伤过重,没什么威胁?江渚无声笑了下,他看了眼挟持着郑七七的田力,又抬头看了眼天空,狙击手麽?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都给老子挡住了,不要给狙击手机会搞我,那么只要这两个条.子在我们手上,他们肯定会依我们。” 田力依旧在小心警惕着,毛潭说的没错,他们的注意力的确都被上面的直升飞机所吸引,尤其是田力,总觉得会忽然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一个狙击手干掉他,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坐在地上的江渚,扶着甲板上的栏杆慢慢的站了起来…… 江渚压了压自己腹部的伤口,他忍着剧痛用力吸了口气,将自己剩余不多的力气此时全部聚集在了一起,做完这些动作后,江渚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郑七七已经没有被田力勒着脖子了,换做用枪抵着脖子,田力本人畏畏缩缩的半蹲着将整个躯体藏在郑七七的身后。 郑七七虽然身体一动不动,但是嘴上,心里都一直在咒骂着这个猥琐的男人。 “喂!你这么怕死做什么毒贩啊!”郑七七道:“刚才还说为了蝗螽出生入死是你荣幸,现在却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真是孬种!” 田力气急败坏,骂道:“臭娘们,老子现在不收拾你,等我们出去后,看老子不把你卖到菲律宾去给那些有钱人当玩物!” 郑七七冷眼,丝毫不惧:“那你也得要能活着出去才行!” 海面上这种尴尬的对峙局面已经持续了很久,狙击手也重新调整了好几次角度,但是一直都没有等到机会。 双方的人马都很胶着,在等待着对方的妥协。 田力一个姿势维持了很久,有些不耐烦,他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这帮条.子,不给点颜色看看,看来是不会给我们生路了,你们去将那个男的杀了扔海里喂鱼,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这么坚持吗?” 郑七七一听这话,瞬间怒了:“不许去,谁都不准动他。”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管别人!”田力冷哼了一声。 说到江渚,这些人才记了起来,还有一个人被他们扔在甲板上给忘了,往江渚的方向看去,却不料那人已经没影了…… 江渚趁着那帮人被毛潭所吸引,并且在和郑七七拌嘴没空搭理他的时候,已经托着一条半麻痹的腿,从原地爬起来悄悄的摸到了那帮人的身后。 事实上,蝗螽此次逃跑原本就没有打算带多少人,更多的手下包括刘珲都被他扔在了岛上,甲板上只有不到十五人,其中还有几人守卫着另一边船头,以免警方从后方偷袭,因此船头上剩下的人基本都围在田力的身边,以免狙击手偷袭,但是这恰恰给了江渚机会,因为他受了重伤,刚才看着还有气无力的,没人会关心他。 甲板上的毒贩刚刚发现了江渚消失了,还不待他们找人,便感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整个人群都推散了。 江渚主要是冲着田力的方位去的,并且田力半蹲在地上,重心不稳,枪口很快的便从郑七七的脖子上偏移,田力向前冲了两步才稳住了身体 就是这个时候,江渚瞅准时机,用力冲上前,抓着郑七七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前便往前跑去,留给他们的时间也许只有几秒钟,但就是这几秒,足够给警方反应的时间了。 ‘砰’!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枪,也不知道第一声枪声响起是什么时候,江渚此时只有一个信念,在更多的枪声响起之前,他要保护郑七七,至于船上的人,只要他们手中没有人质,相信很快会被警方解决掉。 “七七,我们跳下去。” “嗯。” 两人都会游泳,再加上周围都是自己人,只要跳下去,等着人来捞他们就行,而不是留在船上碍手碍脚。 甲板上最外面一层的护栏不是很高,两人很容易就飞身跃下,只是在翻越过去的那一瞬,江渚睁大了眼睛,他被毒物咬伤麻痹了那条腿有一瞬间的失力,因此导致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就是这短短一秒钟的时间,他感觉到了背后有一股冲力,将他更快的往前送了送,这是子弹的力道。 ‘哗’! 两人跌落水中,一瞬间有种被海水拍晕的眩晕感,但好在他们落下的高度适中,郑七七很快的就清醒了过来,闭气,然后往海面上浮去,但是海面上却没有江渚的身影,在掉入海中的那一瞬间,他们两个人的手松开了…… 郑七七有些慌,她急忙再次潜了下去,江渚身负重伤,刚才掉入海中的那一瞬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缓过来,而且他身上的血腥味很大,要是引来鲨鱼群就遭了,无论如何,都得快点找到他。 江渚从船上落下的那一瞬间,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刚才聚集起来的所有力气,在一瞬间消失,他看着郑七七和他一起掉落,但是握着郑七七的手却无力滑落,然后‘砰’的一声,砸入水中,海水瞬间争先恐后的涌进了他的口鼻。 江渚想,他应该是会游泳的,但是对于一个全身失力的人来说,任何保命技巧都没有用,海水被鲜血染红,鲜血又被海水冲散,江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沉重,在慢慢的往下沉去,难道就要这样了吗? 但是还好,刚才那一枪没有打在七七的身上,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这下子,蝗螽被捕,他自己的心结终于可以解开了,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江渚闭上了眼睛,他想,但是很不甘心呐! 他还没有好好的和七七交代一声,就要这么死了吗? 她经常早上不吃饭,以后没有人帮她带早餐的话,她的胃病会不会又发作?还会有谁深夜两点去给她买止疼药? 她晚上睡觉爱踢被子,要是没人帮她盖被子,着凉怎么办?她已经没有亲人了,生病了谁还会尽心照顾她? 她的脾气不好,没有自己看着吃亏怎么办? 万一她伤心难过,谁会留在她身边陪她? 万一她再也遇不见像自己一般爱她的人怎么办…… 海水很冷,江渚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急速下降,他整个人已经趋于无意识状态了,但即使这样,整颗心在最后一刻,里面还是满满的郑七七。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章 我们终于能在一起 “师兄!” 郑七七从海面潜下,她看见江渚闭着眼睛往下沉去,快速游了一会,便一把抓住了江渚的胳膊,将他带了起来,往海面上浮去。 郑七七的眼眶已经湿了,但是在水中不会有人发现,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呼’! 浮上海面之后,郑七七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救生艇已经朝着她们的方向驶来。 “师兄,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还说要娶我呢!你都向我求婚了,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七、七!”江渚意识朦胧之际,仿佛听到了郑七七说再也不要理他,他依旧陷在昏迷中,但是嘴里却在说着胡话,“不要…不理我,蝗、螽已经…被抓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傻瓜,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那不怪你,你为什么还要一直放在心上,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出去后,你要是再提以前的事,我就把你捆起来打……” “嗯……” 这声之后,江渚再也没有了反应,郑七七抱着他,向救生艇上的人挥手大喊:“你们快一点,他要坚持不住了。” 救生艇到了之后,很快的将两人拉了上去,然后带到船舰上,送入了急救室。 …… 在江渚和郑七七落水之后,前来参与救援行动所有警察们都立即开展了行动,尤其是他们看见了海水中晕开的血花,全部人瞬间暴怒,进入了狂躁状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在战斗状态时,他们不会计较落水的人是否与他们熟识,他们只需要确定对方同样身穿警服,但凡身穿警服,那么就是兄弟,现在兄弟被敌人搞去了半条命,他们怎么能不暴躁? 毛潭在飞机上给江渚狠狠的点了个赞,干的漂亮,现在蝗螽的手上没了人质,现在又是在海上,他们坐着船,根本无路可逃。 毛潭下令:“各小组注意,蝗螽抓活的,其他人,劝其缴械投降,若是反抗,根据情况,可自主选择是否击毙。” “收到。” “收到。” “……” 于是,海面上的战火全面展开,但实际上基本是警方单方面的全虐毒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用。 …… 郑七七坐在病房的地上,她想了很久,似乎都没有办法避免江渚的死亡,医生说,他的腹部和背部分别中了一枪,虽然都没有伤及到要害,但是失血过多,并且脚踝处被毒物咬过之后耽误了时间,岛上湿气和瘴气都很重,伤口已经感染的比较严重了,再加上在海水中浸泡,送到急救室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医生说,咬伤他的毒物是东南亚小岛上特有的一种毒蛇,不致命,但是会麻痹人的神经,而且他身上的枪伤很多,所以在死前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郑七七想,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看他面色如常,便以为他身上的伤不是很严重,他最后 那段时间跟着她满山跑找蝗螽报仇的时候,腿已经感染并且渐渐麻痹,她都不知道,郑七七嘲讽的笑了笑,也许她应该知道,只是没有在意。 在郑齐伟去世之前,郑七七的人生一直都是顺遂的,虽然母亲早亡,但是她那会很小,还没有意识到悲伤是为何物,郑齐伟去世之后,郑七七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明白了人生的跌宕起伏,也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在江渚去世之后,郑七七更是明白了生死无常,明明他们已经成功了,江渚却死在了急救室内,他没有撑过去,甚至他们之间最后的几句对话,都是江渚无意识之间说出的,他们甚至没有像电视剧里面那般好好做最后的告别…… 在郑七七将江渚送进急诊室后,她没有想到,会收到江渚的病危通知书,甚至没过多久,便收到了死亡通知书,她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到江渚最后一面。 郑七七有时候会想,若江渚的最后一段时间是清醒的,他会对自己说什么? 说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们不能结婚了,还是说忘了我,重新去找一个自己爱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没有人会回答她了,郑七七有些自怨自艾的想,难道她这个人今生注定会将身边的人全部克死,然后孤独终老吗? …… “你说什么?” 冯远猛然坐了起来,胸口的伤口有些隐隐撕裂的疼痛,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时倾抿着嘴沉默的看着冯远,眼神中的认真与专注证明她没有说谎。 “我不信!”冯远咬牙,手扶着床沿挣扎着想要下去,“七七呢?我要去找她,亲自问她。” “冯远!”时倾将冯远摁在床上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徐卓和毛潭他们说今天下午要来看你,我知道瞒不住了,所以才告诉你,江渚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连续一周他和七七都没有来看过你?” 冯远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时倾大吼道:“他怎么可能会死?好好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期间什么样的危险没有遇到过?他怎么可能死……” 说到最后,冯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知道时倾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但是他就是不能相信,为什么江渚会死? 时倾轻柔的摸了摸冯远的背,他仿佛一个受伤的孩童一般,脆弱又不愿意接受事实。 “我听毛潭说,在岛上的最后一战,他们已经逃脱了,但是江渚的伤太重了,又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所以…他在手术室里没有撑下去。” 时倾十分平静的说着,她早已习惯了面对死亡,也就是这份平静,更加的让冯远相信了事实。 冯远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时倾的话在他的耳边回响,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冯远才开口,嗓音沙哑道:“七七呢?” “七七也受了些伤,在医院静养。”想了想,时倾还是说了句,“你要去看看 她吗?她精神状态有些不好。” “扶我过去看看。” 冯远抬起头,时倾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非常红,床单上也有几点湿痕,时倾的心忽然揪痛了一下,她和江渚只能算是认识,最多再算一个曾经一起吃过饭的饭友,或者一起破过案的案友,但是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所以即使她很难过,终究还是对江渚英年早逝的惋惜大过了伤痛,最终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所以她能平静的说出来江渚的死,她不是郑七七,没有痛失爱人的绝望,她也不是冯远,没有失去一位兄弟的悲痛,她是时倾,有的只是对人生世事无常的感叹…… 但…谁又没有痛过呢?不伤心不代表她不懂这种分筋挫骨的痛。 时倾不能假装没有看到冯远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但她又不能说节哀顺变,只能沉默的将冯远扶下床。 因为冯远受伤过重的原因,这一周,他都躺在病床上,最大的活动范围便是去室内卫生间上厕所了,医生不允许他出去,但实际上,是时倾不愿意让他出去,郑七七就在冯远的隔壁住着,她觉得应该等他的伤势稍微好一些再告诉他事实。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冯远看着时倾的眼睛,说:“嗯,谢谢。” 时倾笑了笑,“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个吗?” 冯远哑然,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的推门进去了。 时倾在背后心想,这还不到时候,等他们伤好之后,并且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也就是时候该痛快的释放痛苦了,一直压抑在心里,并不好。 房间很暗,窗帘拉着,也没有开灯,但因为是白天,日光很好,因此并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看了一圈房间里没人,冯远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见了缩在床下的郑七七。 冯远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盘腿坐在了床边的地上,两个就隔着半步的距离坐着,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的心思都在一个名叫江渚的人身上。 外面的日头很足,冯远在地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在想,他和江渚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好像从他们在吊脚楼前分开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了,江渚他们的通讯器坏了,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一次的分别竟然是永别。 就这样,冯远陪着郑七七,也许...是郑七七在陪着他,两人沉默的坐在地上,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说什么…… 冯远想,如果那天他再快一些,早点找到江渚,或者说他没有去追李翊,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去剿匪,那么江渚会不会有一丝生的可能? 但是...没有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说再多的如果也没用,这个道理,在李翊对着他开枪的那一瞬间,冯远便想通了,十年前,他没来得及救李翊,十年后,他也来不及救江渚,他的人生,似乎一直都在错过…… 冯远闭上了眼睛,胸口的疼痛一直都在提醒他,李翊那毫不留情的一枪是真的,他怎么...舍得?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一章 没有谁会习惯死 陪着郑七七坐了许久,冯远终是开口了,他说:“徐卓和毛谭一会要来,你要见他们吗?” “……” 没有回答的声音,冯远似乎早就料到,他接着说道:“既然你不想见,那我先过去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如果...如果小江还在,他不会想看到你作践自己的身体,他会心疼的……” 说完后,冯远又静默了一会,这才站起身走了。 他没有亲眼见证江渚的伤痕累累与死亡,所以他无法切身体会郑七七的痛,所以,他没有资格要求郑七七立即站起来,事实上,他自己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接受现实。 人类永远无法习惯接受死亡,即使他们是在做一个死亡率很高的工作,也没有办法平静的接受死亡,没有人能做到…… 冯远和时倾回到病房后不久,江渚和毛谭便一齐到了,两人的脸色都很憔悴,而且瘦了很多,看样子最近真的很忙。 时倾从房间里找出两张凳子后自觉出去了。 徐卓这才坐下问道:“最近忙,一直都没顾得上来看你,身体好些了吗?” 冯远笑了笑:“好多了,估计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两天?”徐卓挑了挑眉,毫不留情的拆穿冯远:“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浑身是血,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还是在医院好好待着,等伤口长好之后再说出院的事吧!” 冯远沉默,他知道徐卓说的对,而且他刚才说的两天也不过是一个形容词而已,医生绝对不会同意他出院的。 “我听说蝗螽也受了重伤,他怎么样?” “他没事,活蹦乱跳的,和你一样,胸口挨了一下枪子,不过没你严重。”毛潭似是不屑道:“他的伤肯定好的比你快,而且像他这种级别的犯人,肯定会送到特定的地方去疗养的,后续的事,就不是你可以参与的了。” “我明白,只要他落网就行,参不参与后续,对我来说不重要。” 徐卓诧异道:“你想见见蝗螽吗?” 冯远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没有意义。” 徐卓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白了。” 毛潭见状,将手中的u盘递给冯远道:“在你晕倒后,我们的人在对岛上进行最后的清缴时,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你们去时带的相机,里面的照片我帮你拷贝了一份。” 冯远沉默的接过u盘,这些照片都是他亲自拍的,即使毛潭不说,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谢谢,我会转交给七七的。”冯远抿了抿唇,面色有些犹豫,他张了张口,还是开口问道:“徐卓,毛队长…我想向们打听一件事情……” 听着冯远的话,徐卓立刻就明白他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李翊的事情?” 冯远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难看,已经一周了,自从他醒来从来没有问过时倾李翊的事情,但是他掉入了大海,也不知现在如何,是生是死? “我们的人搜过他坠崖的那片海域了,没有发现他……很可能,他已经被冲到更深的地方去了,小远,你想开 些……” 徐卓颇为艰难的开口,他现在十分的同情冯远,最好的朋友不仅一直都在骗他,而且现在生死未卜,十有**已经遇难,多年生死搭档的好兄弟不幸身亡,自己也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怎么看都觉得他很悲催。 “我没事,你放心吧。” 徐卓见他面色无常,便也没再说什么,只要他自己能够想得开就行。 “江渚的遗体,现在还在医院的太平间存放着,已经十天了,也该火化了……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冯远这才转头看着徐卓,有些发愣,良久才点了点头,江渚的最后一面,是一定要去看的。 …… 去见江渚最后一面的时候,是冯远和郑七七一起去的,这也是郑七七这么多天,第一次走出病房。 武警医院的太平间就在医院后门处,不远,冯远虽然伤还没好透,但是这点距离,和医生好好说说,还是让去的,只是嘱咐冯远,太平间阴冷,让他穿厚点并且不要待得太久。 冯远觉得无所谓,倒是时倾,谨遵医嘱,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两件厚重的外套,在冯远和郑七七进去太平间之前,硬是给两人穿上了。 太平间真的很冷,冯远在进去后真庆幸时倾给他们两批了件外套,否则,真不知道出去后病情会不会加重,可能是因为要见到江渚的尸体了,冯远的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的想东西了,比如,他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太平间,为什么还要时倾提醒自己穿外套呢?难道是因为人老了,开始变得矫情了起来? 太平间管理员知道这两人都是警察,于是将他们带进来,并且将江渚的尸体从柜子里拉出来后就出去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说实话,已经死了十几天的人,即使尸体一直储存在冰柜里,此时上面也依旧布满了尸斑,脸色青白,若是旁人看着,应该会觉得恐怖,但是三人都相识了多年,冯远与郑七七觉得,江渚无论变成何种模样,他的气质永远都是温润如玉。 这一刻,直到冯远看见江渚的尸体,才真正的相信了江渚殉职这个事实,但相信归相信,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冯远沉默的站在江渚的旁边,自己消化着悲伤,郑七七立于一旁,她颤抖着手摸上了江渚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脸颊,郑七七的眼圈有些发红,但眼泪终究是没有落下,她知道江渚不喜欢看见她哭,所以,她不会在他跟前哭。 “你这个骗子,明明说等我们回来后娶我的。”郑七七摸着江渚的脸小声说道:“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会?明明,我们已经赢了。” 静……极致的安静…… 郑七七的声音很小,但是在这房间内,还是能感觉到声音的晃荡,而躺着的人,永远也不会再开口回答她的话了。 郑七七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江渚了,他们还要回去a市,他的尸体也不能一直存放在这里,但是真的很不甘心,郑七七只要想到往后的年岁里再也没有江渚这个人,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那是钻心的疼,一生疼不了几次,但足够刻骨铭心。 冯远听着郑七七 的话,也在心里默默想着,是啊,他可不是个骗子嘛!明明说好做一世好兄弟,可这一世,究竟是你的一世,还是我的一世? 两人就这样站着,或者是陪江渚最后一段时间,或者在心里和他交代着什么事情,郑七七也只是说了一句话后便闭嘴了,可能她也觉得,有些话其实没有必要说出口,如果他能听到,那么在心里说也一样可以听到,若是他听不到…… 若是他听不到……郑七七有些难过的想,如果他听不到,那么她现在和他约定来生,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虽然郑七七尽量想和江渚多待一些时间,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一下午了,即使是警察,管理员也要出来赶人了,两人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郑七七看着管理员将江渚的尸体推回到冰柜内,她的心再次狠狠的疼了一下……这一次,真的就是永别了吗? 第二天,阴,小雨,整个天空感觉都暗沉了许多。 今天,是送江渚去火葬场的日子,冯远的主治医生严令禁止冯远外出,但他还是悄悄的拉着时倾和郑七七出去了,只要小心一些,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个日子,他必须到场。 火葬场每天都要接收大量的尸体,对于他们而言,江渚就是万千死者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可怜无定河边骨,都是春闺的梦里人,对于死者的亲朋好友来说,他便是唯一的。 火葬场的火葬制度很完整,流程也很快,因此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骨灰已经装盒送到了郑七七的手中,郑七七想,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也没有爱人了,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们三个能不能在下面见着,若是爸爸知道师兄和自己在一起了,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郑七七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想哭了,但她没有哭,因为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去的时候快了很多,但气氛仍旧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开玩笑活跃气氛,因此更加的压抑了。 回到医院后,毫无疑问,冯远和郑七七都被主治医生臭骂了一顿,但是对方看到郑七七手中捧着的骨灰盒时,便又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说道下不为例,便匆匆走了。 “我想……尽快把师兄的骨灰送回a市安葬。”郑七七抱着骨灰盒突然说道。 冯远想了想道:“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郑七七反问:“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时倾皱眉道:“他的伤不适宜坐飞机,坐高铁的话,时间又太久,还是伤好一些再走吧。” 冯远反驳:“我可以的……” 时倾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将冯远没有说出口的话斩断,冯远只能闭嘴。 郑七七看着二人的样子,想了想道:“那就再过一周吧,我的伤也没好彻底。” “那就这样吧!” 冯远看着郑七七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师妹终究是长大了,知道为别人设身处地的着想了,只是她这成长的过程有些太过残忍了。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二章 是人都会难过 因为想着要赶快回去,因此冯远最近十分配合医生的治疗,因此伤口长的很快,至少在医生的允许下,每日可以出门遛会弯了,只是医嘱里面需忌口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 这几日,前来探望冯远和郑七七的人多了起来,首先徐卓就来了好几次,有一次还带着徐进一起来了,徐进在冯远这边还开开心心的逗人开心,一过去隔壁,看着郑七七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感同身受的快要哭了出来,最终,还是徐卓以郑七七要静养为借口,将徐进连拉带踹的给带了出去。 冯远房间里,徐进双目含泪,徐卓也没有管他,反正这二货也就这样了。 冯远看着徐进,道:“男子汉大丈夫,快别哭了。” 徐进抽泣了两声,含糊着嗓子道:“我就想哭,你说江大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他还说要带我去好好逛逛a市,怎么说话不算数就走了!” 冯远沉默的叹了口气,小子,他说话不算数可不仅仅是对你啊! 冯远收回在徐进身上的眼神,看着徐卓道:“刚才忘了问你,这几天这么有空,三番两次的往我这里跑,不忙了?” 徐卓说:“那帮毒贩和岛上的在逃犯人,都已经送到了国际刑警那边,我们自然是不忙了,不过该问的事情,都已经审问清楚了,四年前a市的那起重大事故,和三年前的章乐失踪案都已经清晰了,只除了……李翊的案子……” 冯远愣了愣,岔开话题道:“说到章乐,我还没有正式见过他,他现在可好?” 徐卓摇了摇头,道:“不好。” “嗯?!” 徐卓道:“他的身体基本上已经被毒品摧垮了,虽然说从岛上出来了,但是毒品对于他来说,已经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平常了,根据我们的意见和章乐自己的要求……我们送他去了戒毒所。” “什么时候去的?可是按照你所说的,他这种程度的毒瘾,应该很难戒掉吧!” “是啊!很难戒掉,但是他有着一颗坚韧的心脏,希望能早些拜托毒品对他的控制,重新开始生活吧!”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冯远十分无奈,但是事实已经这样,无奈也没有办法扭转,只能希望章乐能坚强,有时候冯远也会忍不住的想,为什么好人要经受这么多的磨难?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的终止罪恶? “我这几日伤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可以出去了,只要别耽误换药就行,我想去看看章乐。” “这倒也不是不行……”徐卓想了想说:“你想什么时候去看他,我来安排。”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 “……可以,我来安排。”徐卓道:“对了,说起这个,章乐说他在岛上的时候见过李翊,他说李翊似乎知道莫三是卧底,让他去找莫三,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被莫三藏了起来,躲过了岛上最后的那段厮杀。” 什么? 徐卓将章乐说过的话,简单的给冯远重复了一遍,成功收获了一个震惊脸。 冯远惊愕,这样的话,他就更 加要去看看章乐了。 看着冯远这幅样子,徐卓有些神秘的笑了笑,他说:“还有一件事,虽然章乐被救的消息还没有散出去,但是蒋生已经告诉了边微,所以最近边微时不时的会去警局探望章乐,我说,她是不是都没有来探望过你啊!” 额!为什么对方看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那么关心章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要是她不隔三差五的去探望章乐,这倒是不像她了。” 徐卓被噎了一下,这才忿忿的说道:“边微让我转告你,她最近很忙,没空来看你,所以请你见谅,等回头有空了再等你吃大餐,给你补补。” “额!这就不用了吧!” 徐卓很气愤:“你小子的桃花运为什么这么好?身边围着的都是大美女,为什么我身边一个女性都没有?” 冯远认真的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你经常和元臻混在一起,他那全天24小时360度无死角的释放冷空气,妹子都被他吓跑了吧!” “说的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徐卓摸着下巴喃喃道:“这么说,以后出门还是不要和元臻一组了,换个人,蒋生就很不错……” “o(□)o!” “咳咳!”冯远佯装咳嗽了两声,将徐卓的神思拉了回来。 徐卓眨了眨眼睛,看了下窗外道:“这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你想今天去看章乐,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不然时间赶不及了。” “好。” 半个小时后,买完午饭回来的时倾,看着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徐进一人,咬牙将饭摔在了桌子上,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太给他脸了?出门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 徐进看着被随便摔在桌子上的饭,心疼的将饭菜摆放整齐,嘟囔道:“生气归生气,别拿饭菜撒气啊!饭菜又没有惹你!” 时倾:“……” 江海市属公安部管理的最大的强制戒毒中心其实并不远,就在市内,两人开车也没有多久就到了。 到了戒毒中心门口,两人都十分的诧异,这门口竟然围了很多的记者,冯远心下不好,直觉到与章乐有关,便立即打开了微博,果不其然,头条便是‘失踪三年的大明星章乐神秘回归,却疑似染上毒瘾深陷戒赌中心’。 冯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章乐回来的事情没有被传出去麽?为什么现在连章乐吸毒的事情都已经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了?” 徐卓也是十分头疼:“这我哪知道啊!昨天还好好的……” 见徐卓也不知,冯远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新闻是今天突然间爆发的,难道是偷偷跟踪边微的记者拍到的?冯远现在也只能做这个猜测了。 两人将车停在路边,大摇大摆的从人群里穿过,反正他们不是事件的主人公,这帮记者拍他们也没用。 两人进去戒毒中心后,冯远趁着徐卓在里面做安排的时候,在院子里给边微的私人号码拨了个号。 “喂?”边微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而 且听着对方的声音,她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好。 冯远道:“是我,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但是我想你特意打电话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问我一句好不好,有什么事吗?” 冯远:“……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边微:“你不说我就挂了,我现在很忙。” “等等……”冯远无奈道:“算我怕了你了,我刚才看了微博,章乐的事情,是不是跟踪你的那些记者拍到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道:“是我太不小心了,我也不想这样,对不起……” 冯远也没有想到,边微这般高傲的人会说对不起,连忙道:“你别太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 冯远似乎听到边微叹了口气,她说:“我也在想办法,但是你知道的,天行才刚刚倒下,我现在又没有经纪人和团队,势单力薄,事情有些难以控制……不过,我已经在尽力发挥我的人脉,让他们控评了。” 冯远道:“那就先拜托你了,章乐失踪了三年,以这种新闻重新暴露在大众的眼皮下,我有些担心……” “他是公众人物,我想他在回来前,肯定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别太担心。” “嗯,我现在就在解毒中心,今天来看看他。” “……那你去吧,我还有事,先忙了。” 不等冯远说声再见,那边已经挂断了,可能真的在忙吧! 徐卓那边已经安排好在等他了,一不小心聊的有些久了,让别人等他,冯远有些抱歉的冲着徐卓笑了笑。 “我们走吧!他在二楼的房间。”徐卓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是和边微打电话去了?” “嗯,微博上的事情还在发酵,我想尽快平息这件事情,否则,对于他戒除毒瘾可能会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 徐卓道:“我明白,你做的对。” 二楼便是一个一个单独隔开的房间,房间不大,刚刚好够一个人的日常起居,说来有些惭愧,冯远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这还是头一遭来戒毒中心。 走到章乐的房门前,带领他们前来的工作人员道:“今天早上,他的毒瘾发作过一次,所以这会是清醒的,但是你们想问什么尽快问,不然等到下一次毒瘾发作他又会迷糊起来。” 冯远问:“他一天会发作几次?”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道:“他刚来不久,这是第一阶段的戒断,所以会很痛苦,每天至少发作两三次,但只要抗过了这个阶段,就会好上很多。” “那这个阶段多久能过去?” “因人而异吧!这和每个人的毒瘾深浅与自身的身体素质是分不开的,想章乐这种,毒品几乎已经将他的身子毁了,所以,很难撑过去……” 每个人进来戒赌中心之前,里面的工作人员都会了解他们的吸毒史和毒品种类,因此章乐的事情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过,也正是因为听过,所以同情,正是因为同情,所以没人愿意看管章乐,亲眼看着他毒瘾发作,他们都是人,是人就会难过。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三章 赤子之心 工作人员推开门,冯远和徐卓走了进去,门又被锁上。 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摆放了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冯远的眼神飘到了被捆在床上的人身上,他没有睡,眼睛大睁着看着天花板,其中的空洞让人看了不忍。 “徐警官,你来了。” “嗯,我们来看你。”徐卓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微笑,拉着冯远走上前去:“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章乐动了动嘴角,说了四个字:“生不如死。” “……” 徐卓霎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不是当事人,不能切身体会他的亲身感受,但是强制戒毒是个什么样子,他却知道,看章乐如今这副憔悴又狼狈的样子就知道了。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都对你有信心。”徐卓只能说着一些打气的话。 “谢谢。”章乐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冯远见状走上前去,轻轻的摸了摸章乐有些油腻并且乱成一团的头发,说:“我叫冯远,是一名警察,也是边微的朋友,两周前我也去了岛上。” 章乐这才焦距对准了冯远,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知道你,你是那个摄影师。” “你知道我?”冯远有些惊讶,随后又想到:“那天我在椰子林帮他们拍照的时候,不小心拍到的那个人影是你?” “可能是吧!” 因为这段时间的戒断,章乐的身体很虚,所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事实上,因为毒瘾发作,导致他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更多的时候是靠营养液维持与毒瘾对抗的体力,所以整个人现在看上去犹如一个垂暮老人一般。 所有人都很怜悯章乐,但这种怜悯不是可怜,而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慈悲之心。 但即使怜悯,他们也不能在章乐面前表现出来,但凡是人,都有自尊心,章乐肯定也不希望别人可怜他,尤其是,戒断毒瘾的病人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的是支持与信心,而不是同情。 冯远眨了眨眼睛,他抿着唇看着章乐,虽然现在问他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是警察,而且今天来的目的除了看他,也是要了解一些问题的关键,所以他必须问。 “章先生,我听徐卓说,在岛上的时候……你见过李翊,他是我的……” 说到这里,冯远忽然停住了,李翊是他的什么?朋友?还是犯人? 愣了下,冯远还是接着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十年了,他现在生死未卜,我想知道,除了你之前说给徐卓的那些事情之外,李翊还有没有说过别的?或者做过别的?” “你是李先生的朋友!”章乐有些诧异,李翊居然会有一个警察朋友! “没错,我是。”之前从徐卓的口中得知章乐见过李翊,但是现在亲自从章乐的口中证实这件事情,冯远不知怎地,忽然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章先生,你能告诉我在岛上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吗?”冯远期待的说着。 “他是个好人。”章乐几乎没有犹豫的说道,到让冯远和徐卓有些惊讶。 冯远问道:“为什么说他是好人?” 章乐道:“他问我想不想杀了蝗螽和刘珲报仇,我说不想杀人,他说会帮我杀了他们报仇,并且一定会救我出去,虽然我知道这有些不实际,而且我也不想他杀人,但是后来,大概就是你们正式行动之前,那会我们在一起听到了很多声枪响,他担心毒贩可以从监控中判断我们的位置,所以主动说要去炸变电站……” 冯远喃喃道:“这件事我知道,我遇到他了。” “这样啊!”章乐又道:“他是个好人,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警方的卧底,但是他却说他是来找刘珲报仇的,他的腿受伤了不方便,我说我去炸变电站,但是他坚持不让我去,反而让我去找莫三,我按照他说的做了,莫三果然把我藏起来了,所以我才等到警察救我出去……” 冯远看向徐卓,后者向他点了点头,这与莫三的说法吻合。 冯远又问:“他除了说帮你杀人,救你出去之外,没有和你说别的?” 章乐空洞的眼神中升起了一丝迷惑:“他还应该和我说些什么吗?” “……” 好像的确没什么应该说的,冯远有些失望,章乐果然已经将知道的所有事情说给徐卓了,他还以为能得到一些新的东西,看来是他想多了。 “咳咳!” 徐卓佯装咳嗽了两声,斜眼看了下冯远,让他收敛收敛,冯远收到徐卓的眼神,暗中比了个‘ok’的手势,而后闭嘴不言。 徐卓又道:“章乐,我们今天过来主要就是看看你,在路上的时候我顺嘴跟他提了李翊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问,之前就是小远一直在和天行周旋,所以我们才能破获天行洗钱的事情,从而牵扯出背后的贩毒势力……” “哪里哪里?”冯远这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谁知章乐却定定的看着冯远,认真道:“谢谢你,冯警官,还有徐警官,谢谢你们奋不顾身的打击犯罪势力,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所以深陷黑暗的人们才不会彻底绝望,虽然……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将我从岛上带了出来,我会努力戒毒的,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感谢你们……” 虽然章乐没有多少力气,导致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他的语气十分的真挚,眼神也很诚恳,一时间让冯远与徐卓有些惭愧。 徐卓有些难受:“你不怪我们过了三年才救你出来吗?你失踪的这件案子,一直都是我负责的,如果我能早点破案,你也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章乐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们的错……” 冯远沉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再一次想起了李翊,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是警察让他失望了,所以十七年后,他选择自己拿起屠刀报仇。 冯远有些绝望的想着,虽然李翊生死未卜,但是那一枪仿佛正中心脏一般,这个人已经完全不能从他的生活中剔除了 ,就像是一个魔障一般,冯远想,或许只有再次见到李翊的时候,他才能释怀。 “章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岛上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当你被他们拉着尝试新型毒品的时候,你有没有对警方有过失望,哪怕是一点点?” 冯远迫切的想知道章乐的回答,徐卓也很好奇,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章乐,刚才章乐说不怪他们,但这是他心存理智的时候,肯定会做出最佳的判断,但是那些日日夜夜,在他最痛苦难耐的时候,是否也曾失望过,徐卓很想知道。 或许只有章乐责怪过,失望过,徐卓心里反而会好受一些。 章乐有些疑惑,为什么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以章乐现在这混混沌沌的脑子,显然是转不过弯想这么深奥的问题的,不过他还是回答了。 章乐摇头道:“若说没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能理解你们,除了浑浑噩噩的时候,清醒之际,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换位思考的话,失踪三年,你们肯定早就判定我已经死亡,而且‘库特里’是一个伪装的旅游岛,还在境外,就算我没有死,你们也不会找到那里,现在能活着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是在做梦。” 冯远沉默,这个回答倒是也在情理之中,他知道章乐是个善良的孩子,否则当年也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调查天行洗钱的事情被他们抓走了,但是就算再善良,人也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动物,在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不可能没有负面情绪,但是章乐有着很好的自制力和控制情感的能力,他也是一个理性的人,所以他不会怨恨任何人…… “章先生,谢谢你。” 冯远笑着跟章乐说了一声感谢,这样很好,人本来就不应该过于抱怨,他有着这般近似于赤子般的心脏,肯定会战胜一切苦难的。 冯远转头看着徐卓道:“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觉得底下的事情最好不要让章乐知道,但是现在,我觉得他有知情的权利,也有战胜外界流言蜚语的坚定信念,他很坚强。” “我知道他很坚强!” 徐卓的眼神落在了章乐的身上,他明白冯远的想法,若是不告诉章乐,那么就算他之后戒毒成功,在外面等待着他的,肯定会是比现在更加离谱的谣言,还不如趁早解释清楚,否则三人成虎,现在的娱乐记者下线又相当的低,也不知道事情最后会闹成哪样? 章乐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飘着,不知道他们想告诉自己什么事情?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需要瞒着的? 章乐的脑子转了一圈,突然开口道:“难道我在戒毒中心的事情,外面知道了?” 得!这章乐的脑子难得的认真想了一件事情,居然还真给猜对了,徐卓与冯远面面相觑。 冯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媒体传播新闻的速度很快,但是他们没有石锤,所以都是在猜测阶段,我们只是想让你做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章乐应了一声,便皱着眉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冯远了。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四章 命运无常 徐卓见章乐不搭理冯远沉默了下来,心想着,这到底是要怎样?就一句我知道了?不说点别的什么? 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这让不大的房间内显得更加的安静了。 章乐突然开口道:“两位警官,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吧,一会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冯远顿了一下,而后又摸了下章乐的头发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徐卓也笑着道:“加油,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你。” 章乐回了徐卓一个微笑,道:“我会的。” 出了房间,两人紧绷着很久的神色才放松了下来,冯远叹着气道:“他这般突然的让我们走,是因为毒瘾又要发作了吧!” 徐卓道:“是啊,他肯定不愿意被我们看到。” 冯远没有接话,换做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这么隐秘而又狼狈的一面被人看到,他们可以理解,也应该给与章乐足够的尊重。 回到医院后,冯远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是拿起手机播出了个电话,那边的人也很快的接了起来。 “冯警官?” 冯远道:“是我,高先生,最近可好?” “很好。”高洋笑了笑,而后又是蹙起眉头道:“冯警官现在打来电话,难不成是我一直在调查的事情,现在有答案了?” “……是。”冯远抿了抿唇,道:“但是与高先生设想的不同,那件事,真的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高洋眼神暗了暗:“冯警官,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冯远叹了口气,道:“你是孟博超的表哥,应该知道他的性子,比较张扬,所以当年他家里破产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学校里有很多人明里暗里的欺负他,连老师也是,小翊他……可能是感同身受,所以告诉孟博超,让他在受到欺负时不要忍让,要反击,所以他可能理解错误,再加上老师那天的话实在是很过分,期间侮辱到了孟叔叔,所以我想孟博超才会……” “我不信。” 高洋的牙关要紧,他的眼眶中有些微微湿润,他不信,自己苦苦追求了八年的真相,到头来竟然真的是一个意外! 冯远道:“无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高先生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我是警察,所以我不会骗你。” 高洋无言,他自然是知道以冯远的性子不会骗他,可是…… “冯警官,这些是李翊告诉你的吧!你就这么相信了?” 冯远的眼皮垂下,道:“我信他没有说谎,因为到现在为止,已经没必要了。” 既然后面的事情都承认了,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在孟博超的事情上说谎。 高洋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其中一片清明:“我知道了,谢谢冯警官帮我解惑。” 冯远道:“高先生,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真相已知,你也该放下了。” 高洋笑了笑:“冯警官这么说,难道冯警官就能放得下吗?” 冯远无言。 高洋又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事,我们下次有空再约。” 耳边成了一阵忙音,冯远将手机从耳边拿下。 放下,这两个字从来都是说得容易,做的难。 在医院躺尸无所事事的日子过得很快,但是让冯远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从戒毒中心回来后的第三天,微博再一次爆炸。 因为章乐的灰暗了三年的微博头像终于亮了,并且更新了一条新的状态,是一段录制好的视频,背景就是戒毒中心的白色墙壁,但是也只有墙壁,看不出别的什么东西,章乐穿着一身长衣长袖,头发也收拾了一下,干净利落,眼神平和而安定,整个人的精神相比前天好了很多。 整段视频时长总共十分钟,全程都没有化妆打光,因此章乐的脸色看着依旧憔悴,但是他却是笑着的,这样的笑,冯远仿佛可以透过时光看到三年前他那温暖阳光的模样。 冯远再一次感叹,有些人天生乐观,无论怎样的逆境,都无法抹杀他们的天性。 章乐对着镜头说:“久违的各位朋友们,我回来了,三年没见,你们还好吗?对于消失的这三年,在此,我想对一直关心我的朋友们说声谢谢,也想对一直喜爱我的朋友们说声对不起……” “其实我昨天才拿到手机,看到了广大网友对于我的……关心,我很惭愧,我考虑了很久,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录下这段视频,为大家说明情况。”章乐忽然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他小声说:“为了录制这段视屏,我特意让工作人员帮我打理了头发,也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但是我现在身材太差了,脸色也很憔悴,所以不是很好看,不过等我好起来,我会努力健身的……” “我看了一下,网上在说的,基本都是我吸毒的事情,关于这件事,他们没有胡编乱造,这是真的,我的确有着很深的毒瘾,我现在也的确在戒毒中心做第一阶段的戒断,但是对于我吸毒的理由,我有权保持沉默,但我保证,绝对不是现在网上说的任何一种,请相信,我绝对不会以任何理由自愿的沾染毒品,这不仅是对广大喜爱我的粉丝们的不负责,更是对在前线缉毒的警察们的不敬与侮辱……关于我吸毒的具体原因,我现在不想说,因为说再多也没必要,如果未来有一天,我可以成功的戒除毒瘾,堂堂正正走出戒毒中心,那么我会为大家说明前因后果,所以,也请大家不要再以讹传讹……” “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天行洗黑钱的事情被揭露,娱乐圈中有一些明星吸毒逛会所的事情被揭发,更甚至最近圈内发生了几起杀人案件,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这些事情,也纷纷表示对于娱乐圈的失望,但是请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是光明多于黑暗,好人多于坏人,我不希望因为最近的事情,大家过于偏激,从而对演员与明星这两个词打上恶的标签,希望大家能公正客观的看待这件事情 ……” “也许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我三年未归,现在是在卖惨,想重回娱乐圈,但这段视频过后,我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拿手机,更不会看到你们的留言与评论,所以如果有人想骂我,或者做一些无谓的猜测,我劝你们可以省点力气,因为我什么都不会看到,我更希望的是,你们听完我的话后,可以冷静的思考一段时间,不要人云亦云,要学会自己判断……” “三年了,我深知沾染毒品的可怕之处,它不仅折磨人的身体,更多是的会摧毁人的意志与灵魂,所以我希望所有人都远离毒品,更希望我国无毒…… “三年前,我还算是一个当红的男星,所以手上还攒下了一些积蓄,我会联系律师做资产公正,将我名下现有的所有资产,一半,用来安置牺牲的缉毒警察的家属,另一半,我会捐给希望工程,用来给贫困的山区建造学校,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当是我为这个社会做些最后的贡献吧!” 伤早已养好,转到看守所的陶辰,看着这段视频终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是他错了,他的偶像是这么善良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看着自己以杀人的方式为他报仇呢?他真的错了…… 知道详情的警察看着奔溃的陶辰,心下不忍的叹了口气,这命运无常啊!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最后,我还是要感谢我失踪的这三年间,仍然喜欢我,等待着我回来的粉丝们,谢谢你们,正是因为你们的喜欢,所以给了我无限的力量,我会努力做到,不辜负你们的喜欢……” “我们下次再见,再见的时候我一定会摆脱毒品的控制。” 视频到底这里就结束了,冯远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他没有想到,章乐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处理这件事情,这个孩子……竟然坦荡到了这种地步。 整个过程他都在温和的笑着,将自己最阳光美好的一面暴露在所有群众的眼下,没有诉苦没有抱怨,他在像他的所有粉丝们说,这个世界是美好多于罪恶的…… 这一刻,冯远彻底懂了,为什么边微会说章乐是娱乐圈中唯一不同的人,也明白了,边微,陶辰,叶定稀还有亓菱都会嘱咐他,一定要找到章乐,这样淤泥混杂的娱乐圈,若是身边有章乐这般美好且奋不顾身追求光明的人的存在,那么至少可以给自己的心里留些念想,证明着外面的世界是有光的存在的。 时倾听着冯远长叹了口气,便知道这家伙肯定又感触颇深了,便道:“你们都要多给他一些信心,相信他肯定会战胜这些苦难的,在岛上三年的时间,都没有将他的心灵扭曲,更何况是现在?” 冯远低头,他咬着唇皱眉道:“毒瘾不是那么好戒的,而且解毒的时候是最考验人的意志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反复出入戒毒所了,像他这种程度的毒瘾,肯定比普通人更难戒掉,我担心他给自己的心里压力太大了,他这般追求光明,万一到最后,最后……” 话到嘴边,冯远却说不下去了,最后怎样?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自己就是光 “最后怎样,现在谁都没有办法预料,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给他信心,并且在他出来之前,将外面的这些破事全部搞定……”时倾接着冯远的话说着,而后又甩了甩手中的手机道:“你看看这都是帮什么媒体!真不怕死后被挖心拔舌入地狱吗?整日的都在造谣,别人不解释在造谣,现在解释了,又开始误解人家的话了,为了钱真是够心黑的啊!” 额! 冯远再次按亮了手机屏幕,这才发现微博似乎被搞瘫痪了…… 冯远对着时倾扬了扬手机,有些无辜,又有些无奈道:“进不去了,微博给整坏了!” “不会吧!”时倾又看了眼首页,有些难以置信:“这还真给崩溃了!可以啊,这小子,牛逼。” 冯远! 三年前章乐的粉丝量都过五千万了,但是经过三年的沉寂,虽然已经有很多人脱粉离开了,但是失踪了三年的人再次回来发了一条视频,点赞,转发和评论的数据都是按秒在增长的,几分钟以前还能看的章乐的微博首页,现在点开竟然出现错误字样,真给搞崩溃了!冯远再一次感叹这个时代果然是明星经济的时代。 现在还能在微博上看到的,就只有那些眼疾手快的自媒体截取的视屏片段,很多人依旧对章乐吸毒的原因做着种种猜解,还有一些人听着章乐亲口承认吸毒了,已经开始了辱骂,甚至有一些自媒体对章乐说的话,断章取义,歪曲他真正的意思,开始抹黑他…… 但还是有一些人,是章乐的粉丝,看到章乐现在这幅憔悴的样子,心软的已经哭了,也是章乐的粉丝,真正的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不跟风,不曲解,只是在评论中说着,他们永远支持章乐,等着他完好无缺的出来,给大家一个完整的解释…… “咦!”时倾突然惊呼了一声,她说:“小远远,你看,有明星出来给章乐说话了,是叶定稀,还有边微……” “我看到了。” 冯远的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的一条推送内容,虽然章乐的事情将微博搞瘫了,但是瘫的是他自己的首页,其他部分还是正常运行的,因此微博还是会推送热点给他们的。 叶定稀转发了章乐的微博,他说:“三年前你从我家门口失踪,我为你担心了整整三年,也自责了三年,最近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没有说的,我也了解,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善良的孩子,现在,欢迎回家。” 边微也转发了章乐的视频,她说:“我明白你的话了,一个真正的好的偶像,是可以力所能及的为这个社会带来正能量,我会像你学习,三年前,你是我的偶像,三年后的现在,我会向你学习如何做一名实至名归的优秀偶像,我永远是你的粉丝,无论你是何种模样。” 还有一名id为‘我爱大宝贝’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上面说;“我可以作证,章乐吸毒绝对不是他自愿的,三年前,他因为发现了天行的账务问题,私下调查,这才失踪,我 不知道失踪的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是个好人,一个本身就是光的人,怎么可能主动陷入黑暗?请给他一些时间,也请给他多一些宽容,相信他一定可以战胜毒瘾的。” 这个账号应该是个小号,平时只有转发的一切萌宠之类的东西,原本不会有人看到,但是边微点赞了,之后叶定稀又跟着赞了一下,于是现在也上了热门。 冯远猜,这应该是亓菱,虽然她还是担心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用小号,但是她已经开口为章乐辩白了,至少说明,当年章乐没有救错人。 在这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明星发微博。 冯远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跟风蹭热度的,但是至少他们能在这个关头站出来说一句,章乐是个好孩子,他阳光,自信,乐观,与人为善,从不作恶,他们等着章乐好起来以后为他们解释真相,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章乐以往的形象不仅仅是人设,他的心灵本身就这么美好,这就足够了。 冯远放松的舒了口气,还好,事情最终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时倾看着微博,随口感叹道:“这边微看着挺傲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挺讲义气的,看来是我之前误会她了!” 冯远竖起耳朵,眨了眨眼睛道:“你误会她什么了?” 时倾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她忽然弯腰靠近冯远,温热的鼻息扑在冯远的脸上道:“怎么?你很在意?” “……”为什么会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冯远缩了缩脖子,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即转了话锋道:“没有,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不在意。” “呵呵!” “呵呵!” 两人对视假笑了一阵,时倾便坐了回去,再一次心疼边微,你自己不说,这傻子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的心意,做人还是像她一样主动些比较好! 边微摸着下巴想,我又不傻,她自己不说,我干嘛要挑破那层窗户给自己添堵呢? “小远远,我看你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之前不是和七七约好了一周后回a市嘛!再过两天就该走了,车票我已经买好了。” 后天! 冯远想了想,道:“那这两天我去给徐卓和元臻他们告别,还有边微,一直都在麻烦她,是得好好谢谢她。” 时倾撇了撇嘴,道:“人家可是大明星,整天公告都排满了,能有时间见你吗?” “额!道个别又不用多久,应该有时间吧!”冯远喃喃道:“而且天行刚倒台,她最近应该没什么事啊!” “……” “咳咳!”时倾尴尬的佯装咳嗽了两声,这家伙是胸口中枪了,不是脑子啊!怎么变得这么傻呢!“那你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冯远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最近因为章乐的事情,她应该也挺忙的,我先给她打电话预约一下吧!” 时倾无奈的 翻了个大白眼:“随你。” 和边微约好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地点还是天朗小区自己的家中,她说最近出门不太方便,所以邀请冯远去家里坐坐。 因此,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时倾陪着冯远,还顺手强行拉上了久不出门郑七七,三人先去了一趟市局。 毕竟来到江海市这么久,和大家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了,在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时,顺便插科打诨了一个上午,时间就这般的匆匆流逝。 临走之前,徐卓依旧说,明天出发时,他会去医院接他们,送他们去高铁站,冯远想着也没有必要推辞,便欣然答应了,而后便带着时倾和郑七七,一起去了边微的家里。 因此,边微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还真给惊了一下,但是她的反应能力都是特意训练的,因此只是一闪而过,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便已经回神了,招呼着三人进屋坐了。 待三人坐下后,边微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水和饮料放在了茶几上,让他们自便,而后眼神才转向了冯远,道:“我之前听徐警官说,你伤的很重,但是最近忙,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头一次被边微这般的关心着温柔的问候,冯远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 冯远脸上乐呵呵的回道:“没事,是徐卓说的太严重了,小爷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再上来几个劫匪将他们就地撂倒都不是事!” “是吗?”时倾在一旁懒洋洋的说道:“这么厉害,不然我们两个比划比划?” “-_-|!”冯远瞬间焉了,他看着时倾,挤眉弄眼小声道:“大姐,您能别拆我抬吗?” “可以,回去给我做一大桌好吃的,贿赂贿赂我,我保证以后都不拆你的台。” “成交!”冯远很没有骨气的答应了。 边微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神黯淡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笑了笑说:“你们感情挺好的,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额!这个问题,冯远倒是没有想过,他看了眼时倾,对方正在喝柠檬水,完全不care这个问题,冯远有些沮丧道:“明年!” “什么?”时倾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正想反驳,但又想到了才答应了冯远不拆他的台,于是嘴里发出了干笑,随口附和了几声。 见时倾一副震惊的表情,冯远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先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天行倒了,你们的合约应该也不作数了,以后打算怎么办?我之前听凯锐的经纪人说想签你?” 说到自己的事业,边微的双眸中聚起了一抹光亮,她道:“之前是考虑过凯锐,不过现在我决定加入叶定稀自己的工作室,主要是自由一些,我们已经谈好了,就等着正式签约了。” “叶定稀……他人挺好的,应该是个好老板……”听着边微的未来应该还不错,冯远由衷的替她高兴,“那就祝愿你前程似锦。”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六章 离别 边微笑了笑,道:“我昨天在网上转发章乐的视频时说的那段话你看到了吗?” 冯远点头:“看到了,谢谢你们为章乐做的一切。” 边微摇了摇头:“我为章乐做这些,不需要你来感谢,而且我说的那些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这段时间,因为天行的事情,我的感触很多,章乐的那番话也教会了我很多,让我明白我以前的人生是多么的…无聊,冯警官,我和叶定稀说好了,明天中午正式开记者发布会签约,到时候,我会在记者会上面阐明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看到。” 冯远疑惑:“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是来和你道别的,明天我就要回a市了……” 边微表情神神秘秘的,她说:“我知道你们要回去,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江海市,至于我说的事情,总之等明天你看到了就知道了,难不成现在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了?”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冯远否认三连:“我就是有些好奇,既然你说明天就明天吧!” 冯远有些奇怪,他感觉今天的边微和以前的很不一样,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脸上没有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高傲,倒像是她刚刚出道那会,眼神很干净。 冯远有些感叹,也许,章乐这样的孩子对人的影响真的挺大的! “对了,等我回到了a市,以后可能就不会经常过来了,如果你去探望章乐的话,帮我问问好,我肯定不能亲眼见证他挣脱黑暗的过程了,但是我会一直都关心关注他的。”冯远道:“还有外面的那些媒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希望不要让他们在对章乐造成二次伤害,你知道的,人言可畏,虽然他的内心光明坦诚,但是外面的人……人性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说不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毕竟,我们可是朋友,而且就算你不放心我,也该放心叶定稀,有他在,那些媒体不敢搞什么大动作,也不会出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他得自己度过最难的这一关。” “嗯。” 冯远嘴上虽然这样应着,但是心里还是充满了担忧,这样的担忧,也只有章乐完全好起来之后才会放下。 …… 时光匆匆,离开的时间终于要到了。 高铁站,来送别的人是徐卓,元臻还有徐进,徐卓将手中的行李交给了冯远,拍着他的肩膀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冯远笑着回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两人对视了一会,才双双笑骂道:“德行!” 徐进将行李递给郑七七,他现在都不敢嘻嘻哈哈的和郑七七说话了,虽然对方现在已经调整过心态了,但是徐进总觉得她眼里的光芒不见了,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一般,毫无灵气,徐表面看上去是个熊孩子,但也是个善良的熊孩子,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戳到对方的痛处,便干脆少说话,整个人比起之前显得拘谨了许多。 郑七七确是对徐进笑了笑,说道:“你不用这样拘谨……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啊!我没有,我就是……就是今天嗓子不舒服,不能说太多话。” 郑七七没有再拆穿徐进,毕竟对方是在为自己考虑,于是她道:“以后记得听你哥的话,不要胡闹了。” “嗯,我知道了,七七姐。” 时倾与元臻面面相觑的听着其他几人道别,想着自己和这个面瘫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时倾漏出了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 元臻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姑娘为什么要冲着他傻笑? “好了好了,就到这里吧!一会再赶不上车了。”冯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打断了几人肉麻的互诉衷肠,道:“天涯若比邻嘛!以后又不是不能再见了,有机会的话来a市玩。” “知道了。”徐卓调侃道:“我就是担心跟着你,身边老是出案子,你说你这样的体质,你们警队怎么没有拉黑你?” 冯远脸上滑下一道黑线:“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是个意外!” “行行行,意外,赶紧走吧,一会真的赶不上了。” 两人刚才还互诉衷肠,这会倒嫌弃起对方了,但徐卓说的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几人互损了几句之后,便真的笑着拎着箱子转身走了,没有为这个离别添加更多的悲伤。 直到看着冯远三人看不见人影,徐卓他们这才转身离开,生活还在继续,案子也不仅仅只有一件,后面等待着他们的还有更多。 高铁缓缓的使动,加速,然后与江海市渐行渐远。 冯远靠在座椅上,想着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当真是犹如一场梦境。 时倾从背包里拿出平板,登上了微博,然后将平板支在靠椅背后的桌子上,道:“哎!你们不是要看直播吗?马上就开始了。” 冯远的视线落在了平板上面,时倾说的马上要开始了,其实已经开始了,直播的画面已经出来了,工作人员也在准备了,就差边微和叶定稀两个主角出来了。 “哎!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天是正式签约仪式,所以边微也穿的很正式,和叶定稀站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来参加这次会议的记者们早已到了现场,最近的娱乐圈很是动荡,而且因为天行洗钱的事,经侦组已经参与了进来,势要将圈内所有的蛀虫拔除,并且因为章乐的事情,他们都非常关注这场由叶定稀和边微联和召起的记者发布会。 正在等待的记者们已经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猜测着可能边微要签到叶定稀的工作室了…… 叶定稀带着边微入座之后,这才对着话筒说道:“各位记者朋友们,感谢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边微女士公共召开的记者发布会,今天开这个发布会的目的,想必你们已经有人猜到了,以后边微女士就是我工作室旗下的一员了,今天是我们正式签约的日子,希望大家可以为此做一个见证,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等签约完毕之后 提出来,我们会做出解答。” 叶定希话毕,旁边站着的经纪人便将提前拟好的合同拿了上来,两人都是痛快人,边微也信得过叶定稀,笔尖落在纸上,很快就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毫不拖泥带水。 对于边微的这种信任,叶定稀很满意,痛快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便让人将合同收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冲着边微伸出手道:“欢迎加入我们。” 边微同样站起身子,伸手握住叶定稀的右手笑道:“我的荣幸。” 底下的相机声咔咔响起,将这一幕定格。 合约签署完毕,便要正式开始今天的记者提问环节了,底下的记者早已准备好了问题,蓄势待发。 “叶定稀先生,边微女士,我想请问二位,章乐先生失踪三年后突然现身,但是却染上了很重的毒瘾,对此,请问你们是否知道背后的真实情况?” 叶定稀笑了笑,道:“我想昨天小乐在他的微博内已经解释清楚了,等他好了之后,一定会亲自为各位解惑,我们不能逾规越矩,就劳烦各位耐心等待,多给他一些时间。” “那么两位对于章乐吸毒这件事怎么看待?” 叶定稀道:“这个问题,我想前日你们也应该有了答案,小乐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为他开口澄清一些东西,一个人只要本性良善,就算他现在不得已做一些他自身也厌恶的事情,他就能算是坏人了吗?这个问题,到时候等你们知道了真相,也许会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叶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一个人本性善良,那么就算他犯罪,就算他伤害了别人,他也是好人,那么就如章乐所说,牺牲的缉毒警察呢?请问他们的生命谁来负责?” 这句话一出,可谓诛心,整个记者会瞬间变得吵杂起来了,但是同时等待着答案的,却不止现场的记者,还有全国千万名共同看着直播的人们。 叶定稀张嘴正想说话,边微却率先开口了,她说:“我国的法律绝对禁止毒品在我国销售,也绝对禁止国人吸毒,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章乐是吸毒了,他现在也在戒毒中心戒毒了,他吸毒的原因我不知道,但多少能猜出一些,但我保证那绝对不是他自愿的,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就算他之后从戒毒中心出来,以后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们还想要他怎样?偿命吗?” 没人说话了,吸毒是很严重,但只要没有参与制毒贩毒,那倒也用不着偿命这么严重。 又有人道:“既然边女士开口说话了,那么我想问一句,天行参与洗钱的事情您当真不知情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两个月以前,您的经纪人刚刚涉嫌偷漏税款被捕,确定这不是在为你顶罪吗?” 边微正色道:“我确定两个月以前我毫不知情,这一点你们就算不信我,也应该相信警方的调查判断,难道他们会联和起来包庇我?” 记者又不说话了,公然质疑警方的调查结果,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第三卷-第一百七十七章 签约仪式 “针对天行洗钱的案子,我想就现今演员的高片酬是否与他们的劳动价值对等的问题,询问两位的看法和意见。” 今天的重点问题来了,现今社会下,是典型的粉丝经济,尤其是学生,心甘情愿为自己的偶像买单,但也就是因为这样,造就了现今资本滥用流量明星消费粉丝,从而导致整个社会的影视文化娱乐业的低成本和低素质,带来的高收益,也是因为这样,可能会为一些还没有能力分辨是非的小学生,带去错误的金钱至上的观念。 这虽然是娱乐圈内的一个小问题,但是对于整个社会的影响确是巨大的,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关心,却从来都没有明星正面站出来回答的问题。 但是叶定稀不一样,他是国际影帝,他的一部电影片酬就过亿,他即是演员,也是流量,更是资本,他集合了所有,也是最有权力为这一现象发言的人。 叶定稀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了。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们,演员的片酬高的问题是现在甚至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存在的问题,演员这个职业本身的高曝光率就决定了它和普通的职业不同,就算有关部门介入调整,我想片酬的变化幅度也不会很大,因为这是市场决定的……” 叶定稀这话一出,不仅仅是现场的记者,所有观看直播的人都是一片哗然。 但现在是在直播,就算有即时弹幕,叶定稀也看不到,但是叶定稀不用看,他知道观众会是个什么反应。 叶定稀接着道:“这个现象现阶段无法改变,但是只有资本才能产生更多的财富,和更多的公益,我可以保证,我每年为公益投资的那么多钱,每一笔都真正的落到了实处,因为每一笔钱的用途都有着详细的记载,我也保证,我利用我积攒的财富开公司和私人店铺,养活了更多的人,这是另一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方法……” 叶定稀的话很真诚,而且他在做公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没有人会站出来指责叶定稀做的不好,但偏偏他做的太好了,所以有的人便会不知足。 “叶先生实实在在做公益大家都知道,我也不信您是一个伪善的人,但是叶先生似乎对于我的问题避重就轻了,我在问演员的高片酬是否与他们的劳动价值相符?或者是否与他们的地位相符?据我所知,今年年初,为我国的科学事业默默奉献四十年的金粤冰老先生不幸去世,并且将他生前的所有积蓄全部捐献给了希望工程,但是当时的各大媒体报道的全都是某位明星的离婚事件,请问两位如何看待这件事?” 记者的话音刚落,叶定稀怔了两秒之后却是突然给笑了出来。 叶定稀道:“看来,大家最近都开始反思了,这是个很好的现象,流量明星经济确实存在,但终究会过去,不仅仅是对于科学家,对这个社会做出奉献的每一位人士,我都非常尊重,但是现今时代的局限性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在很努力的做公益,支持教育,只有所有人的素质教育提升了,只要每个人都能明辨是非,那么我们现在担心、质疑的问题 终是慢慢得到解决的……” 底下的人在热烈的讨论着,他们觉得叶定稀的回答未免太过官方,也太过于取巧,但事实却又是这样,不能说叶定稀做得不对,但是还是缺点什么,但是又没有人能说得上缺什么,或许他们知道,只是没人敢说。 边微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看了眼叶定稀,感觉他没什么要说的了,便轻声开口道:“各位记者朋友,还有正在看直播的所有朋友,趁着大家今天都在,我还想在宣布一件事情,也算是大家给做个见证。” 正在观看直播的冯远回了回神,他知道,这就是边微要让他看到的部分了。 底下的记者听到边微又有事情宣布,便暂时安静了下来,心想着难道又要爆什么大料了吗? 边微咽了下口水,心里沉静了一些,说:“前日,章乐先生在微博上的所说所做,深深的触动了我,当天我已经联系了戒毒中心,联系到了章乐先生,我们共同决定,章乐先生名下的所有财产,还有我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财产,包括我以后每部戏收入的百分之五十,这些将会全部捐出,成立一个基金会,章乐先生所说的那些事情,所有资金将会从基金会中出。” 底下哗然一片,谁也没有想到,边微要宣布的竟然是这件事情,不说章乐的所有财产会有多少,就说边微,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是她的资金确是持续性的,要是按照每部戏的百分之五十,那么这个基金会往后将会累积多少资金? “边微女士,请问是什么原因致使您这样做?”这些记者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您与章乐先生的关系似乎很好?” 边微笑着说:“章乐是我的前辈,我很尊敬他,三年前,我还是个不出名的小演员时,便已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许多人性闪光点,三年后更是如此,我说我会向他学习,这不是玩笑,而且,之前天行洗钱的事情,虽然我不知情,但是被他们当做洗钱工具的我也希望能做些什么,回报这个社会……” “刚才听你们在说演员片酬的事情,我觉得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虽然现在演员片酬高的问题还不能彻底解决,但是我会努力提升我的演技,努力对得起演员这个职业,也要争取对得起你们口中的高片酬……” 现场记者的反应很是夸张,他们觉得今天的这场发布会真是没有白来,爆点很多,但是比起爆点,更让人惊讶的是边微的选择,还有叶定稀的坦荡,这不仅让这些记者感到钦佩,更是让观看直播的普通人,难得的觉得娱乐圈中不全都是肮脏龌龊的一面,正如边微所说,娱乐圈中也有人性的闪光点。 哭的最厉害的还是一直在等待章乐回来的粉丝,她们一直都坚信自己没有粉错人,就算他三年不见踪迹,就算他吸毒了,就算他现在还不解释,但是他善良的心性并不会因此消失,他的所作所为大家都能看到,三年前能看到,三年后也能感受到,并且因此影响了身边乃至社会中的很多人,而这些被影响到的人,也注定会因为章乐从而为这个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更让人吃惊在后面,更多的演员和明星 都开始往章乐的基金会里投入资金了,他们有些人是自愿的,也有更多的人或许是为了流量和曝光,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都是善果,这就足够了,边微想,或许这就是章乐想看到的。 冯远看着屏幕之中的边微,小声的叹了口气,这家伙,还真是令人意外!冯远也确实没有想到,边微想让他看的,居然是这件事。 “没想到,边小姐这么豪气!”时倾由衷的感叹道:“这种事情,没有极大的魄力是做不出来的,我很敬佩她。” 郑七七也确实被边微的举动惊到了,她的手指一边细细的摸着手中包裹的外沿,一边道:“我也挺敬佩她的,还有叶定稀和章乐,他们都很好。” “是啊!”冯远道:“他们都很好,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好人多……” 而那些坏蛋,蛀虫虽然也有,但是在全球七十亿的人口中,他们肯定只是占一小部分,在往后的年月里,这一小部分人也会越来越小的。 “哎!小远远……”直播已经结束,时倾收起了平板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冯远:“什么问题?” “按照你的个性,以往的嫌疑犯落网,你肯定免不了当着他们的面嘲讽挖苦并且狠狠的数落他们一番,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怎么这一次一个人都没有去见?我知道你受伤,可是别人也就算了,刘珲和蝗螽这两个人,你不应该不见啊!” 时倾有些困惑,这不像冯远以往的作风啊! 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找他们,只是想他们早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监狱中静思己过,那么以后有机会出狱了,还能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像蝗螽和刘珲这样的大恶之人,我觉得没有见的必要,只要知道他们落网了,并且最终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就足够了!” 冯远眯着眼睛看向时倾道:“至于你说的嘲讽挖苦数落,我什么时候做过那么中二的事情?” 时倾撇了撇嘴道:“你什么时候没有做过?” 冯远皱眉:“我什么时候做过?” “我保证你绝对做过……” “我做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 郑七七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怀中抱着的是江渚的骨灰,耳边听着的,是冯远和时倾的打闹声,郑七七的手在包裹边沿摩擦着,她的唇角掀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她的江师兄从来都不会这样和自己拌嘴…… 但这样很好,活在当下,怜取眼前人,好好和爱你的人,你爱的人共同珍惜眼前的时光,就这样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希望所有人都能快乐…… ‘滴!滴!滴!’ 一直在监控内观察着的男人,耳边忽然听见仪器响起的声音,他的眼神下意识的落到了监控屏幕上,正好看见床上人的手指轻微的动了两下。 男人瞬间跳了起来,他激动的拿出手机,播出了个电话道:“醒了,他醒了!” (第三卷完) 第四卷-第一章 警察叔叔真帅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到了一年的夏初,只是这五月的天气,虽说不至于像七八月份那般燥热,可温度还是极高的。 这会正值大中午,因此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很少,即使偶尔路过几个行人,也均是短衫薄裤,只图个凉快。 只是就这么热的天气,该出来工作的人还是得顶着大太阳出来工作。 “哎!队长,您这还得往上爬爬,这还不够呢!” 一个穿着短袖长裤的男人在树下喊着话,而在旁边围观他说话的,少说也有七八人,只不过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一个个也不嫌累得慌,都学着胖男人仰着脑袋往树上看去。 树上的人听到后,又网上爬了两节树干,胖男人这才道:“对了,就是这里,队长,它就在您头顶趴着呢!您小心一些,可再别把它吓跑了。” “知道了,知道了。” 冯远这会已经被热到满身大汗了,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因此也颇有些不耐烦,抬头看着目标就在眼前,冯远干脆双手放开,用脚勾着树干以免掉下,趁着猎物稍不留神,直接双手一伸,便将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幼猫给托在了手中。 胖男人见成了,在底下颇为兴奋的喊道:“队长,猫您都抓到了,下来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可千万别伤到了猫。” 冯远脚底一个打滑,险些摔了下去,这倒霉孩子,就不担心你家队长摔出个好歹来? 将小猫往胳肢窝里一夹,冯远几个跳跃便像猴一样的从树上跃下了。 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立即上前,从冯远手中接过小猫,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我的小乖乖哟!你可是吓死我了。” 冯远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水,无奈道:“张奶奶,您出门时家里的门窗记得都要锁好,小花这个月都是第四次跑出来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您看它现在都认识我了,我逮它也不跑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看好它。”张奶奶抱着猫一边走一边说着。 冯远在身后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不靠谱啊!” 项立诚在一旁符合:“这张老太太也是可怜,孩子都去大城市了,留下她一个老人,只能养只猫来作为陪伴了。” 冯远皱着眉,看着人迹鲜少的大街道:“这如今的蓝湾县但凡有点追求的年轻人都出去了,留下孤寡老人看守房子,也真是可怜!” “……”项立诚眨了眨眼睛,这怎么听着是说我没有追求呢! “哎!队长,你们看这大太阳的,我们先别站在这里伤春悲秋了,你别忘了下午两点还要去做演习呢!” “呦!”冯远回过神来,看着项立诚道:“你这不说我还真忘记这事了,先回去换衣服吧!” “好嘞!” 两个多月以前,冯远从江海市返回a市之后,前后又修养了半个月,等胸口的枪伤确定无大碍之后,才回市局复职,但却被叶全告知,因为李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鉴于他的所作所为,现在不能完全判定李翊死亡。 冯远和李翊感情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他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之前在‘库特里’冯远是有意放李翊走,当时悬崖边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即使有冯远胸口的枪伤为证,是李翊射杀冯远之后逃走,但是冯远的嫌疑并不能完全洗清。 最终要的一点,冯远抓捕李翊失败,所以市局决定将冯远下放到a市范围内的蓝湾县警察局,等李翊的事情调查清楚,确定与冯远无关之后,再将他恢复原职。 在冯远临走之前,叶全还拍着冯远的肩膀说道:“小远啊!虽然你是去了蓝湾县,但也不能算作是下放,去了后你还是他们那的大队长,至于市局,副队长一职我打算让卢中暂时代理,你也别气馁,大队长还是给你留着的。” 冯远无语,叶全都已经将事情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看来就等着他好起来赶紧收拾东西滚去蓝湾县。 不过冯远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李翊坠海的确是他的失职,是他太自信了,而且卢中暂时代理副队长一职,他也是放心的。 于是乎,冯远便孤身一人来到了蓝湾县,到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哦,也不算是一个人,他还带了条狗。 冯茹今年就要高考了,压力很大,所以冯龙和冯一曼让冯远将来福带走,免得在家里打扰冯茹休息,如今,一人一狗正好作伴。 ‘金太阳’幼儿园是蓝湾县的一家公办幼儿园,下午两点,所有的小朋友全部都在老师和家长的带领下来到了不大的室外游乐场。 场上有一名年轻的女老师,手里正拿了根糖葫芦在吧唧吧唧的吃着,突然后方冲出来一名胖胖的持刀蒙面歹徒,冲到女老师的跟前,用刀指着女老师大声喝道:“不许动,把你手里的糖葫芦,还有身上所有的值钱东西都交出来,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女老师被吓得尖叫了一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手里紧紧的捏着糖葫芦。 这时,一直在一旁偷偷看着的一位幼儿园小朋友正好看见旁边有位身穿警服的帅叔叔,便跑到警察叔叔跟前说道:“警察叔叔,有坏人拿刀对着我们老师,想要抢她的糖葫芦。” 冯远对着小朋友道:“小朋友,你在这里待着别动,叔叔去救你们老师。” “嗯,叔叔小心。” 冯远温柔的笑了笑,一个小跑便瞬间移到了歹徒生前,一个飞踢将他手中的武器踢飞,而后上前一个擒拿便反手制住了歹徒,将他压制在地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公然抢劫!” 冯远将手铐拷在歹徒的手上道:“现在我就将你抓回警局。” 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将歹徒的气势瞬间压下,歹徒连忙求饶:“警察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是冯远没有搭理他,直接压着他往场外走去。 后面便听到了刚才那位女老师正拿着话筒说道:“小朋友们,刚才的那位警察叔叔帅不帅?” “帅。”异口同声,奶声奶气的回答。 女老师又道:“那小朋友们看明白了吗?遇到危险要怎样?” 再次异口同声道:“遇到危险不要靠近,要去找警察叔叔。” “小朋友们真棒……” 第四卷-第二章 万木春公园 走到暗处的冯远将项立诚手上的手铐解开,而后将身上的警服外套脱掉,帽子也摘掉,衬衣领口开了两颗扣子之后,才感觉到稍微舒服了一些。 项立诚也将戴着的头套摘掉,而后揉着手腕说:“今天终于结束了,这都要热死了,还有,队长你刚才那一脚也太不客气了!” 冯远看了他手腕一眼,窘迫道:“忍忍吧!别忘了后面还有几场,我下次会注意轻一些。” 项立诚的眼睛亮了亮,看着冯远道:“队长,还有几场,要不下一次你演歹徒,我来警察,也让我帅一帅呗!” 冯远瞅着项立诚肚子上的肥膘,忧心忡忡道:“你还是先减个肥再说吧!我们两个站一起,我这么一身正气,小朋友一看就知道我是好人,要是你来演警察,这得给祖国花骨朵幼小的心灵造成多么大的视觉冲击啊!” “……”项立诚道:“队长,您这样说,也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啊!” 冯远看着项立诚古怪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便夹着帽子往前走了,留下项立诚在后面抓耳挠腮。 晚上,冯远下班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警局给安排的员工宿舍,就在警局后的老式家属楼内,两室一厅的构造,一人一狗,正好可以平分。 冯远冲了个澡之后,便带着早已按耐不住的来福出去遛弯了。 小县城的警局一般没什么大案子,都很清闲,冯远自从来到了这里基本上每天都是按时上下班,下班之后便会牵着来福在县城里遛弯,提前过上了退休后的养老生活。 一出门,来福便像疯了一样撒着欢到处乱窜,冯远紧紧的拉着遛狗绳,生怕一个没看住,这家伙就去刨垃圾桶。 “喂,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去刨垃圾桶或者刨土,晚上回去让老子给洗澡的话,老子一会去就给你关笼子里,你以后就待在里面养老等死吧!” 冯远恶狠狠的威胁着来福,但是却从没想过这条蠢狗会乖乖听他的话,因此手里的绳子依旧握的紧紧的。 ‘旺!旺!’ 来福叫了两声,垂着舌头撒的更欢了,冯远咬了咬牙,这厮果然又在装听不懂了。 万木春湿地公园是蓝湾县唯一一处可以算作是旅游景点的地方,据说源头靠着蓝湾 县的唯一一处水库蓝湾水库,这也是县里的饮用水源头。 整个蓝湾县本就不大,因此冯远和来福走着走着就走到万木春公园,这会正是傍晚时分,公园里的人很多,冯远一来就遭受了很多人的瞩目,主要还是因为来福,蓝湾县多是土狗,虽然大家都认识哈士奇,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活物。 来福十分傲娇的抬起了它的头颅,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冯远看着来福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很为无奈的想着,为什么别人都是左牵黄右擎苍,整个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再不济身边也应该是只大金毛这样聪明暖心的,那到底为什么会是来福?果然如今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啊! 正当冯远暗自伤神时,突然有一个双眸灿若星河的小帅哥挡住了他的去路。 冯远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名身高刚刚到他肩膀的少年。 “大哥哥,我能和你狗玩一会吗?我真的很喜欢它。” 冯远笑了笑,说道:“可以,难得有人喜欢它,它很开心。” 来福瞬时叫了两声,显然是真的欢喜。 少年的眼睛亮了,他指了指前面的长椅,道:“大哥哥,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前面,他也喜欢哈士奇,但是他害羞,你能陪我过去吗?” “当然可以。”冯远欣然答应,跟着少年一起往前走去。 “大哥哥,我叫严烨,你可以叫我小严,也可以叫我小烨,但千万别叫我烨烨。” 冯远楞了一下,而后笑骂道:“你小子因为名字的事情,占了不少便宜吧!” 严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小声道:“我都会提醒他们的。” 冯远哈哈笑了两声,果然少年很容易让人开心呐! 说话间,已经到了严烨所说的地方,长椅上坐着一名少年,眼睛细长,头发黑亮,皮肤有些小麦色,和严烨差不多高,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很文静,严烨说这孩子害羞了,但冯远却没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他这会在害羞,反而是坐着发呆才对,只是这会,眼神落到的冯远的脚上,而后移开,又落到了来福的身上。 少年看着来福,却是对着严烨说:“你真的将这狗找来了。” 严烨点了点头,道:“是的,冯大哥是个好人, 他让我们和他的狗一起玩。” 少年抬头看着冯远,脸上的表情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冯远看见他的眸子中多了些欣喜,他看着冯远说:“谢谢。” 冯远笑了笑,也没有多想,就坐在了少年身边,将狗绳系在了长椅的把手上,道:“没事,遛了一下午了,我和它都累了,正好歇歇。” 严烨朝着少年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看吧,我就说冯大哥是个好人。” “冯大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谢河。”严烨对着冯远说完,又对着谢河说:“谢河,这位是冯大哥。” 冯远冲着谢河点了点头,看着对方有些犹豫的喊了一声:“冯大哥。” “嗯。” 冯远有些感叹,这两人一静一动,竟然还成为了好朋友,到真有些像当年…… “你们今年多大了?” 看着两名少年在逗来福玩,冯远颇为无聊的想要和这两名少年拉家常了。 开口回答的自然是严烨了:“我们今年都十三岁,在蓝湾一中读初中二年级。”想了想,严烨又加了一句:“但我是二月的生日,他是十月的,所以我是他哥。” 谢河瞬间黑脸,虽然他脸黑与不黑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喂,你别乱说。” 严烨一本正经道:“我没有乱说,我本来就比你的生月大。” 谢河这次没有理会严烨,直接甩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的白眼。 “哈哈!”在一边看热闹的冯远直接笑出了声,但他十分善良的揭过了这一茬,道:“你们两个都在初二,今天不是周末,晚上有时间出来玩?不写作业了?” 严烨道:“作业日日有,但能遇到冯大哥和来福,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作业什么的,都是浮云。” 冯远眯着眼睛凑近了严烨道:“你能这么说,成绩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我想想,想进班级前十肯定是有困难的。” 严烨的包子脸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苦瓜,他沮丧道:“冯大哥,父母和老师整天在耳边说什么成绩至上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说?成绩差丢人吗?” 冯远笑了笑:“不丢人,但是成绩好,至少未来的选择会多一些。” “唉!”严烨垂头丧气。 第四卷-第三章 男子汉大丈夫 冯远和严烨两个学渣交流着学习上的心得,一没留神,也不知道旁边发生了什么,来福突然大吼了一声。 而后整个尾巴都炸了起来,对着谢河龇着牙,也没‘汪汪’叫,但就是一副凶相。 “来福!”冯远低喝一声,手摸上了来福的脑袋,安抚着它,而后看着谢河道:“你没事吧?” 谢河连忙摆了摆手,紧张的说道:“我没事,对不起,冯大哥,我刚刚不小心戳到来福的眼睛了……” 冯远低头看了看来福的眼睛,果然眼角有些发红,冯远舒了口气,道:“没事,它皮厚实着呢!” 严烨拽了拽谢河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而后又摸了摸来福的脑袋,对着它说道:“对不起啊!来福,谢河他不是有意的。” 谢河抿了抿嘴唇,十分的拘谨且无措,冯远见状对着两人笑了笑道:“没关系,你们不用有心理负担,来福这个二傻子记性不好,明天就忘了,再说了,它的眼睛这不是没事嘛!” 谢河依旧抿唇低头不语,冯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看来很缺乏安全感啊! “行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还想和来福玩的话,周末可以来惠丰小区找我,我就在那里住着。” 谢河没有说话,倒是严烨的眼睛亮了,他的脸上是兴奋的色彩,“真的吗?冯大哥,我们周末可以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 “太好了。”严烨拉着谢河,道:“你看,冯大哥是个好人,他不会怪你的,来福也不会怪你的。” 谢河脸色古怪的看了严烨一眼,而后还是对着冯远说了一声:“谢谢冯大哥。” 冯远:“我说了不用谢,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嗯。”谢河终是点了下头,冲着冯远道:“那冯大哥,我们先回家了。” “嗯,再见。” 两个小朋友走后,冯远这才看着来福,和它的眼神对视道:“来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记住,要坚强,这点小伤我们不用放在心上。” “嗷呜~” 来福呜咽了一声,眼球湿润,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冯远对一只同样性别的狗的撒娇,有着十分强悍的抵抗能力,丝毫没有心软。 来福见冯远无动于衷,终于是转了个圈,将屁股对准了冯远,而后就地卧下去,一动也不动。 “喂!你在干什么?起来。” “你吖还学会耍脾气了,快起来回家了,不然把你一个狗扔在这里!” “喂,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把你一个扔这里,你明天就变成狗肉火锅了。” 毫无动静,来福今天可能真的是生气加伤心了,对于冯远的威逼利诱没有一点反应。 冯远没辙,但也不能把这位大爷真的扔这里,不然冯茹可是会和他拼命的,只能心里道了句命苦,然后扛着这位大爷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冯远几乎是飘着去了警局。 难得比冯远早到了一次的项立诚,看见冯远一副脚踏清风的模样,先是愣了愣,而后有些怀疑的看了眼时间,最后脑子里转了一个弯,脸上挂上了一副猥琐的笑容。 “队长,这么虚!昨天晚上去哪打野炮了?” 冯远刚坐下,转头就听到了项立诚这句跑火车的话,刚拿在手里准备整理的文件夹,直接朝着项立诚飞了过去,项立诚一个闪躲,白色的纸张飘洒在空中,而后落了一地。 “队长,您这一招挺帅的,威风!” “少拍马屁,捡起来,整理好放我桌上。” “得嘞!” 冯远看着项立诚这一副狗腿样,忍不住道:“你说说,你都已经成家,孩子都一岁了,怎么嘴里还老是没个正形啊!” 项立诚圆滚滚的身体,蹲在地上捡纸张,也是有些为难他了,但冯远并不想干涉,能趁机让他减减肥也是好的。 项立诚一边捡着地上的纸,一边傻笑着说道:“队长,您看,您比我还大一岁,我都抱上儿子了,您这还没娶媳妇了,也难怪会想着出去打……” 野*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冯远一个犀利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项立诚艰难的将最后的两个字咽了下去,他咽了下口水,脸上堆起一抹笑,将捡起来的文件放在冯远的桌子上道:“队长,您还没有吃早餐吧!要不我去给您买份小馄饨?” 冯远摆了摆手,道:“吃过了,不用麻烦。” “唉!好嘞!” “诶!”冯远叹了口气,项立诚耳尖一动,试探着问道:“队长,您有心事啊?” 冯远皱着眉,忧心道:“我来蓝湾县都一个多月,快两月了,感觉整天无所事事,太清闲了!” 项立诚道:“清闲不好吗?警察局清闲,说明我们县上治安好,老百姓都平安喜乐,路不拾遗,这有什么可叹气的?” “是啊!”冯远突然笑了:“你说的对,这样很好!” 冯远心想,如果有一天他因为社会治安太好,不需要警察而失业了,那么他一定会率先鼓掌庆贺的。 虽然冯远嘴上说着这样很好,但面上仍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项立诚看到了,寻思着这样可不行啊!这冯队长可是市里下放下来学习的,这眼看来了不到两个月都瘦了好几斤了,要是被局长看到的,指不定的以为自己怎么欺负这位新来的大队长呢! “队长!”项立诚再一次狗腿的笑道:“要是您真觉得太无聊了,现在这手上还真有件事,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听到有事干的冯远,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站起来在项立诚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有事你不早说?” 项立诚道:“本来觉得是件小事,我们的小同志去一下就解决了,这不是主要看您太无聊了……” 冯远看着项立诚,一本正经的说道:“项立诚同志,你这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啊!我们的主旨是为人民服务,人民的利益高于一些,有时候你觉得是件小事,也许对于人家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呢?” 项立诚嘴角抽了抽,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队长,您才二十多岁,怎么说起话来跟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呢?其实本来就没多大的事,这不主要是看您无聊嘛!” 冯远:“……” 第四卷-第四章 中年离婚危机 二十分钟后,冯远和项立诚赶到了事发地点。 冯远之前的小电驴坏了,来蓝湾县前原本是想买辆车的,但是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时倾以前骑得那辆哈雷,于是本来应该是去4s店的,谁知道就拐了个弯去买了一辆哈雷骑着来到了蓝湾县。 更没想到的是到了蓝湾县之后,这辆黑色哈雷后座坐的次数最多的竟然是项立诚! 永宁村是距离蓝湾县县城最近的一个小村子,两人收拾了一番,很快便骑车出发了。 “对了,立诚,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什么案子呢?” “队长,我们这哪里来的什么案子,就是一对中年夫妻,吵着要离婚,这热心的街坊邻居知道出事要找警察叔叔,这不就给我们打电话找我们过去劝架麽!”项立诚说完后双手立即将冯远懒腰抱紧,紧贴在他的背上,生怕冯远一个紧急刹车将他摔了出去。 “一对中年夫妻吵架离婚!”冯远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你确定这事归我们管?” “是不属于我们管,但您不是太无聊了嘛!我就想着干脆我们去体恤体恤民情,深入人民群众之中,为人民群众办事!”项立诚道:“队长,您该不是后悔想回去了吧!” “回你个头,这么牙长点路,都已经到了,要是不去看看,都对不起我这车。” “您说的是,您英明!” 冯远翻了个白眼,但是他坐在项立诚前座,而且还带了头盔,项立诚连个眼角都看不见。 进了永宁村之后,车子还没停稳,就看见村口处围了一群中年或者老年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不知道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冯远和项立诚下车,将车在路边听好,还没靠近就听见了一中年大妈的的话。 “慧英,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都快娶媳妇了,现在和你老汉离婚,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得!看来这就是离婚事件主人公了,冯远和项立诚干脆就站在人群后面,听着一圈人说话。 只是他们两个刚才骑车归来的动作和姿势太过炫酷和耀眼,想让别人不注意都不行! 一背着手,驮着腰站着的大爷,看着冯远道:“这是哪家的小伙子啊!长得这么精神!” 冯远随口说道:“ 冯家的。” “冯家?”大爷认真思索着:“我们村姓冯的就一个叫冯老四的,可他是个老光棍啊,你是哪个冯家?” 冯远愣了愣,也没想到这大爷这么认真,于是冯远就道:“我不是永宁村的,我和朋友骑车到处瞎逛,这不逛到这了,看见你们这么多人,就好奇看看,大爷,这怎么回事啊?孩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怎么这么想不开离婚呐?” 项立诚看着冯远和大爷热乎的聊在一起,眼看着都快要称兄道弟了,心想着这冯大队忽悠人的本事还是挺值得他学习的。 那个名叫慧英的中年妇女,态度看上去十分坚决,但是说话的语气中还是夹杂了很多的委屈:“我今天就决定了,非要和他离婚,我都嫁进他们老范家二十年了,什么时候享过清福,一辈子都踏踏实实的干活赚钱,现在好了,他老娘面色那么红润,非要说自己病了,买什么保健品,我辛苦了大半辈子攒给我儿子娶媳妇的钱,就快说没就没了,我……我还待在这家干什么?” 周围人一阵唏嘘,虽说是可怜这慧英的遭遇,但嘴上还是劝和不劝离。 那中年大妈又道:“慧英,离婚都是那城里人兴起的,你看我们这村里人,祖祖辈辈哪里有离婚的,就算你去了城里打工,这还是我们永宁村的人,得按着我们这的规矩来。” “对,没错,不能离婚。”旁边的一众人全部都跟着附和着。 “你……你们……”见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一句话,这慧英更加的委屈了,却是说不出什么反驳了话来。 那大爷见着这情况,也是叹了口气,对于冯远的身份也没有多想,只道:“说来这都是命啊!这女人叫刘慧英,和她男人范军都在市里打工赚钱,他们儿子也在外省读大学,一年回不来几次,这范家老太太是个寡妇,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家里,既没有个伴,也没有收入,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和村里的一帮老太太大清早的去超级里抢便宜鸡蛋了。” 项立诚在冯远耳边说着:“现在的老太太都这样,县城里的超市每天清早都打折,不光是村里的老太太,县城里住着的也这样。” 冯远闻声点了点头,又问:“我刚才听刘阿姨说什么保健品,这和抢鸡蛋有什么关系吗?” 大爷道:“和鸡蛋没有关系 ,我就是说这些老太太都喜欢占便宜,两个月县城里不是开了一家什么卖按摩椅的店嘛!说是每人每天都可以去免费体验一次,这帮老太太每日领完鸡蛋就去按摩,我听说他们那边除了按摩椅之外,还有可以体检的机器,说的神乎其神的,说是什么高科技,还是新研发出来的,做市场……什么调查……” 冯远补充道:“初步投入市场调研?” “对,没错,就是这个。”大爷道:“他们说的很厉害,说比医院的机器都厉害,可以检测出人体内未来三到五年可能产生的病变,要是检查出来了,可以提早治疗,免得到时候要花大钱治疗,说的我都想去看看我这把老骨头有没有什么毛病!” “大爷,我看您的身子十分的硬朗,但要真的体检,还是去正规的医院,您也放心是不?” “哎!你这孩子嘴真甜。” 冯远笑了笑,又皱眉问道:“大爷,那这范老太太是检查出什么病了吗?” 大爷说:“这我也不知道,听她们说好像是血液上面的疾病,听着怪吓唬人的。” “血液上的疾病?”冯远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刘慧英,他继续问着:“既然说是血液上面的疾病,那这范老太太就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医院?”大爷摇了摇头,讳莫如深的说道:“这范老爷子当年就是在医院里去了的,所以这么多年,范老太太从来都不去医院,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在村里的诊所解决的。” “原来是这样啊!”冯远摸着下巴说道。 项立诚靠近冯远,咬着耳朵说道:“看不出来,这大爷还挺八卦的,该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落下。” 冯远笑了笑,对着项立诚道:“你去问问,是谁报的警,还有他们不要堵在这说话了,我们去刘慧英家里看看。” “得嘞!” 听着冯远和项立诚的对话,大爷惊道:“你们是警察?” “我们来过来调解调解刘慧英和范军的夫妻关系。”冯远笑道:“大爷,这快要到中午了,一会会很热,您早点回家歇着吧!” “原来是这样,我不碍事,这人老了,就爱到处瞎转,你们不用管我,可一定要好好的劝劝这犟婆娘!” 额! “好嘞。” 第四卷-第五章 病的不轻 永宁村不大,横七竖八就这么几家人口,在项立诚将看热闹的人劝退,说明了身份之后,刘慧英虽然脸上觉得难堪,但还是将这自称是警察的男性带回家了。 永宁村的房屋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自己盖的房子,砖瓦机构,白花花的瓷片一贴,宽敞明亮,本着落叶归根的想法,就算是村里的大多数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但是老家的房子还得盖,并且还要盖的宽敞,因此,就算是条件不好的家里,拼着力气攒钱,一辈子总要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将房子垒起来。 刘慧英的家虽说平时只有范老太太一个人住,但房子丝毫不比别人家小。 冯远和项立诚跟着刘慧英进了屋,掀开门帘就听到里面一个老妇人坐在炕上哭哭啼啼的,冲着床下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诉苦。 冯远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家里也没有别人,就知道这是事件的另外两位主人公,范老太太和范军了。 那范军的个头不高,看上去还不到一米七,皮肤黝黑,身材很健壮,两根手臂十分的粗壮有力,冯远在心里暗想,这人应该是在工地上做活的吧! 只是还没等冯远开口询问,那范老太太一看见刘慧英进门,哭的是更伤心了。 “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给你吃吃你穿,还给你娶上媳妇,现在你们都翅膀硬了,连这点钱都不给我花了,你们这都是讨债的,我上辈子到底是亏欠了谁啊!” 听着范老太太这般的哭诉,范军的面上十分的不耐烦,但他不能说老太太不好,那是不孝,他只能看着刘慧英骂道:“你不是要和老子离婚吗?还回来做什么?” 范军的眼神飘到了站在刘慧英身后的冯远和项立诚身上,又道:“还带回来两个小白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慧英被范军这番话气的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她怒骂道:“范军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可告诉你,这两位小哥可是我们县上的民警,有他们在,今天这钱,你们娘俩一份都别想从我身上拿走。” 范军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撸.着袖子往刘慧英这边走来,“还知道找警察来了!我今天倒要看看 ,这两个警察能给你撑什么腰?” 冯远上前一步,挡在了刘慧英身前,拦住了范军道:“范先生,我们是县警察局的,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警,说你们二位想要离婚,让我们前来调解,您三位,能先冷静冷静,告诉我实情吗?” 范军双目阴翳的看着冯远道:“警察?两位是闲的没事干了吗?我们家里的私事也要管?” “你怎么说话呢?”项立诚往前站了一步,又高又胖的身躯往范军面前一站,比起范军眼中的小白脸冯远,可是有气势多了,他看着范军道:“我们是接到别人报警,专门不辞辛苦从县局里过来的,这是我们家大队长,你说话给我注意一些!” 冯远伸手拦住了项立诚,道:“立诚,我们和老百姓说话得客气一些,这样警民关系才能稳定的发展。” 虽然冯远嘴上这样说,但手上却私下里给项立诚偷偷的点了个赞。 “范先生,你和刘慧英女士离不离婚,的确是你们家的私事,但是我现在怀疑,您的母亲陷入了一起保健品诈骗案中,我们需要她协助调查,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 “什,什么?” 被冯远这番话惊住的,可不仅仅是范家三人,还有项立诚,他拼命的给冯远甩着眼色:队长,什么时候有诈骗案了?您可别瞎忽悠人家呐! 冯远悄悄的拍了拍项立诚的胳膊,冲他笑了下,项立诚立马安静了下来。 范老太太还在炕上坐着,她寻思着自己也没有犯什么事啊!怎么警察就找上门来了? 冯远往前走了走,站在了炕前,对着范老太太道:“范奶奶,我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现在我怀疑您去做检查的那家按摩椅店,名为免费帮你们体检,实则是为了骗你们买保健品,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调查。” 范老太太眼看着就要着急了,她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嘴里说:“警察同志,他们不是骗子,他们确实是为我检查身体了,他们说的那些症状我全都能感受到,我真的生病了,我需要他们家的药给我治病。” 项立诚嘴里嘟囔着:“看着这来太太的确是病的不轻啊!” 刘慧英奇怪 的看了项立诚一眼。 冯远倒是很耐心的和这范老太太说着:“范奶奶,如果您觉得身体不舒服,可以让您的儿子和儿媳带您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不去,当年他爹就是在医院没了的,老婆子就算要死,也要死在自家的床上。” “……” 冯远有些无语:“那仪器和那药当真这么神奇?” 范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说:“那可不,我听我们村的黄老太太说了,她连吃了一个月,感觉腿脚利索多了。” “黄老太太?”冯远心下有疑:“永宁村还有别人吃这药吗?” “有好几家,他们都说这药的药效很好,不然的话,我买它作甚?” 冯远笑了笑:“范奶奶,听您这么说,我倒是好奇的很呐!您把那家店的地址给我,我也去瞧瞧自己有什么毛病没有。” 刘慧英惊呼:“冯警官,你不是说要来劝她不要买什么保健品麽?怎么你也……” 冯远冲着后方摆了摆手,项立诚见状稳住了刘慧英,对方也没有什么脾气。 冯远道:“范奶奶,是这样,您暂时先听您儿媳的,冷静冷静,过段时间,要是您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再决定要不要买药怎么样?毕竟这可是一大笔钱。” 范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冯远,后者立即摆出了一副真诚友善的笑脸,冯远本就长了张娃娃脸,比较容易得老一辈人的喜欢,再加上他特意摆出一副乖巧的表情,很容易就俘获了范老太太的心。 “那行,奶奶先听你的,过断时间再决定买不买。”范老太太道:“那家店就和惠民超市在同一条街上,很好找的,你可以去体验体验,就知道我不是骗你的了。” 冯远笑道:“那行,我听您的,亲自去体验体验,您就先不要和他们两口子置气了,要是您孙子回来看见了,这对孩子多不好。”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范老太太这会也不伤心难过了,她说:“要不是他们两口子给老婆子找不自在,那我也不会为难他们呐!” 冯远笑了笑,又和范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便带着项立诚告辞了。 第四卷-第六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刘慧英出去送他们,一出门便质问冯远道:“冯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远道:“您先别着急,我这么做就是先稳住老太太,让她别急着买药,等我亲自去那家店里看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刘慧英面上有些不喜,但也没有说什么,只道:“那就麻烦你了。” 冯远见状,也不揭穿她,只道:“刘女士,就算这次稳住了老太太,但还有下次,老太太一直怀疑自己身体不好,我觉得,你和你先生,还是抽空说服她去医院做个体检,这总比她说的什么仪器靠谱多了。” “我知道了,我们会找时间带她去医院的,有劳你操心了。” “无妨。” 和刘慧英告辞后,两人便顺着来时的路,找到了停放在路边的机车,带上头盔返程了。 “队长,您真的要去那什么店体检?”项立诚隔着头盔问道。 冯远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无事。” 项立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突然间灵光一闪道:“队长,我想起来了,您刚说什么保健品诈骗案?您这是认真的,还是骗她们呢?” 冯远眯了眯眼睛,回了两个字:“你猜。” “……” “队长,您就不要卖关子了,告诉人家吗?”本着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原则,项立诚十分肉麻的在后面扭着肥胖的身躯恶心着冯远。 冯远直接浑身一个激灵,车头差点控制不住,与大地来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项立诚同志,你可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就算小爷我风流倜傥,英姿勃发,你爱上了我,但小爷是个有原则的人,知道吗?再说了,我还没有寂寞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项立诚:“……队长,虽然我现在胖了些,但当年瘦的时候,还是我们村的村草,您就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到我的原本的美貌吗?” “抱歉,你队长我的眼睛,暂时还没有回溯本源的特异功能,等我什么时候修炼出来再说吧!” “……” 就在项立诚默默的在后排自我怀疑的时候,车已经使到了惠民超市的门口,根据范老太太 的话,那家店就在这条街上,于是冯远放慢了速度,车子一边往前慢慢滑动着,两只眼睛一边在街道两边寻找着目标点。 “哎哎哎!在那。”项立诚指着街道对面喊道:“队长,瞧见没?‘益佰岁’中老年养生所,这应该就是她说的那家店。” 冯远将车子骑了过去,顺便还说了一句:“怎么?不抑郁了?” “嘿嘿,我才没有抑郁,人家可是个心理承受力很强的胖子。”项立诚仍然肉麻兮兮的说着。 冯远将车停好,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之后,便夹着头盔往店里走去,看这店名,百分之百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项立诚跟在后面抽了抽嘴角,脸上的肉也跟着颤抖了下,他决定以后都不要和他们家队长贫嘴了。 这家店的店面有五十平左右,里面放了两张按摩椅,此时还有两个老人正躺在上面按摩,还有其他的一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机器,地方看上去也挺宽敞的。 里面只有两个店员,看见冯远和项立诚进来,有一瞬间的发愣,而后又转为笑脸问道:“两位,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冯远挑眉看向迎面而来的男店员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个什么仪器,挺神奇的,说是可以检测出人体内可能潜伏的三到五年的病症,所以我也想来检测检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男店员道:“这位小哥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身体肯定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这店只要的客户群体是中老年,小哥,您现在距离中老年尚早呢!” 冯远摆了摆手:“无妨,反正来已经来了,就帮我检查检查,我们这工作平时累起来也挺累的,说不定就累出什么病了!怎么,你怕我不给钱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男店员连忙一脸逢迎的笑容,说道:“我们就是好奇,一般的年轻人几乎都不会来这种中老年人养生店,我们这店开了快两月了,您二位还真是头一次。” 冯远笑了笑,道:“不要惊讶,慢慢的就习惯了。” 男店员看着面前这两个男人,虽然直觉到对方不是善茬,但还是问道:“那您二位,谁先来?” 冯远将站在他身后的项立诚揪了出来道:“先给我这位兄弟 查查。” 一脸懵逼被拽出来的项立诚,指着自己的脸问:“我?” “没错,就是你,看看你有没有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以及其他肥胖病。” “我……我就我吧。”知道没有办法反驳,项立诚便干脆同意的,事实上,他也很好奇,这神马玩意的仪器真有这么神奇? 虽然说现在科技发展的十分迅速,每天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被研发出来,但是若这东西这么神奇且有用,为什么不投放到各大医院?所以,十有**就是骗人的了。 “那行,您跟我来。” 仪器都在店里放着,男店员将项立诚带到了一个白色的躺椅上,然后将他的关节全部都固定好,在他的脑袋和腹腔处的衣服上,分别接上了十几根颜色不一的电线。 然后男店员坐在了仪器旁边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之类的东西,手指在上面飞快的点着,看样子是在记录着数据。 冯远一个人在这不大的店里转了两圈,也没有去打扰那边的检查,而是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女店员的眼前,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姐,来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您二位贵姓?” 冯远脸上笑的甜,嘴上的话更甜,很容易讨女性的欢喜,即使女店员知道这两个人来者不善,但还是没有经受得住美色的诱惑,毕竟就这么个小县城,能见到气质这般出类拔萃的帅哥可不容易。 “我叫刘娜,他叫张海,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刘姐。” “刘姐。”冯远喊得很干脆,“那这店是您二位投资开起来的?” “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女人不喜欢年轻的小帅哥,所以刘娜很快便和冯远聊了起来,“我和张海就是老板招来的店员,我们哪里来的钱开店!” “那您老板可真厉害,居然能找到这么多厉害的仪器!”冯远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恭维,他说:“刘姐,不知道您这位老板怎么称呼?有机会的话,我还想能认识认识他。” 刘娜听着冯远这般打听,心下不由得生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前来打听自己老板的事情,这两人该不是别家派来的生意间谍吧! “你打听我们老板做什么?” 第四卷-第七章 太过分了 冯远看到对方的脸色,便知她肯定心生疑惑,但冯远也不着急,他面色不惊,再次温和的笑了笑说:“刘姐,我就是好奇,想着认识一下你们老板,若是日后有什么生意,大家也可以一起合作的不是?” 在县城里做生意的女人,虽说会稍微精明一些,但也架不住冯远这张巧言令色的嘴,和他这张天生面善的脸,于是冯远的话在刘娜的耳中听着就是十分真诚了。 刘娜道:“这位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冯远,你可以叫我小冯。” “小冯!”刘娜笑眯眯的喊了一下,说:“我们老板叫罗宣,他就是咱们蓝湾县本地人,你要是诚心想认识他,合伙做生意,就留个电话,他哪天来店里的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直接过来就行。” “哟!那可是真是麻烦您了!”冯远也不推脱,在纸上唰唰的写下了一串号码,道:“这是我的电话,还有劳您费心了。” “队长!” 听着项立诚一声嚎叫,冯远对着刘娜笑了笑,道:“他们应该完了,我去看看。” 刘娜笑着点头,很是满意这个年轻人。 冯远走过去,在项立诚肥硕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道:“又没出什么事,你嚎什么嚎?” “队长!”项立诚从椅子上艰难的爬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说道:“队长,他……太过分了,他说我有潜在的得高血压,高血脂和高血糖的风险!” 冯远看着项立诚的肚子,忍不住手痒又拍了一巴掌,道:“人家又没有说错,你看看你这一身肥肉,是得减肥了!” “队长!” 冯远看着张海道:“张先生,检查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嗯,是的。”张海道:“我们的仪器都是最先机的,根据项先生身体的各项指标来看,在未来三年之内,他有很高的几率会得由肥胖引发的病症。” “然后呢?” 张海疑惑:“然后?” 冯远看着张海:“既然检查出来,然后呢?要吃药吗?” 张海愣了愣,而后说道:“我们这里的保健品都是针对中老年人群的,项先生还年轻,而且既然是肥胖症,回去后注意减肥就行了。” 冯远皱着眉 ,若有所思。 张海又道:“冯先生现在要检查吗?” “哦!不用了。”冯远摆了摆手道:“刚才收到消息,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还要处理,下次吧!今天谢谢二位了,回去后我会让他减肥的。” 张海也没有挽留冯远,他说:“行,既然二位有事,我就先不留了,我们下次再聊。” “嗯,下次再聊。” 待冯远和项立诚出了门走远之后,张海才铁青着脸,对着刘娜说道:“你刚才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刘娜回嘴道:“年轻人想多认识些人有什么不行的?” “你看他们的样子,哪里是诚心想来体检的,我们这开业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来过年轻人,十有**是别家派来的商业间谍!” 刘娜翻了个白眼道:“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考虑过了,他们不像,你就放心吧!” 张海见刘娜这么自信,也不说什么了,只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老板追究起来,到时候你可别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刘娜听着张海话,面色一冷,骂了句:“什么东西!” 张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若是要和一个女人计较,恐怕就会没完没了了,便将骂人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不再说什么。 冯远和项立诚出了门之后,走到了停车的位置,冯远又立在原地朝着店里的方向看了好一会,这才戴上了头盔,长腿一跨.骑在了车上,对着项立诚道:“上车。” 项立城上车之后,冯远才加了把油门,一声轰响,车子便使了出去。 项立城担心自己从车上滚下去,本能的抱紧了冯远的腰,隔着头盔大声喊道:“队长,您怎么突然又不体检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下次有机会再感受他们这个神奇的仪器吧!”冯远道:“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啊!”项立诚呆愣愣的,“我们就这么回去?队长,那刘慧英夫妻离婚的事情,我们也不管了吗?” 冯远道:“管还是要管的,但这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今天,我们先回去,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医院。” 项立诚困惑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医院?去探望病人吗?” “张海刚才 不是说你未来可能会因为肥胖症而引发三高嘛!明天带你去看看医生,提早预防。” 项立诚连忙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他说:“我不要,我不去,队长,检查肯定是要抽血的,我晕血。” “对了,说起抽血这个事情!”冯远补充道:“明天早上起床后记得不要吃饭,也不要喝水,一定要空腹去抽血。” “队长!” “我们到了。” 眼前就是警局,冯远将车停好后,便想着要跨下车了,但是项立诚却死死的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哎!哎!松手,这是在警局门口,要是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啊!”冯远扯着项立诚的胳膊,想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扒下去。 项立诚道:“队长,我不去抽血,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一直这样抱着你不撒手。” 被一个一百六十斤的胖子这样抱着撒娇,冯远忽然感觉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胸口上刚刚好起来的伤似乎又开始疼了。 “你给我撒手!”冯远喝到,正想着将项立诚骂一顿,后又想到这小子好像是真的晕血,让他去抽血的确是在强人所难,于是冯远手背到身后,拍了拍项立诚的脑袋,顺了顺他的毛道:“乖,不要怕,明天队长会一直跟着你的,她抽血就让她抽去,只要你不看她就行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冯远硬是凭借着身高的腿长的优势,强行用脚撑在地上,抵着两个人的体重,他将自己从项立诚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道:“就这样说定了啊!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医院门口会面,到时候要是没看见你,我就亲自上你家去接你……” “别!别别!”项立诚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紧张的说道:“队长,我去还不行吗?求您千万别去我家找我,我们家小夏平时就嫌我胆子小,要是被她知道我连抽个血都不敢去,她又要嘲笑我了!” 冯远双手环臂:“那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冯远满意的笑了下,说:“那我们明天早上警局见,记得空腹噢!” “知道了。”项立诚看上去十分沮丧。 冯远笑了笑,没再说话,夹着头盔往警局里面走去。 第四卷-第八章 晕血 第二天早上八点,冯远和项立诚便如约定的一般,双双到达了警局,只是这项立诚的脸色依旧像昨日一般,非常的难看。 冯远载着项立诚到了县医院,挂上号,托着脸色苍白的项立诚来到了抽血的窗口。 冯远拉着项立诚道:“别害怕,一会我会看着你,你闭上眼睛就行,用不了一分钟就完事。” “嗯!”项立诚眯着眼睛,努力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去,也努力的闭着气,想将医院这股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从自己的鼻腔中赶走。 冯远拍了拍项立诚的肩膀,道:“总是有我看着,你放心,就算是晕了,队长也会把你抗去看医生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项立诚哭笑了下:“队长,虽然你这么说,我是有一丢丢的感动,但怎么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莫怪莫怪!平常心,平常心!”冯远指了指前面道:“没人了,该你了。” 项立诚咬牙,想着早死晚死都是一死,干脆往前走了一大步,直接坐在了窗口前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将胳膊伸了过去,道:“护士,麻烦您抽快一定,我这人晕血,要是完了,您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就走……” “好了!”像项立诚这种人,护士估计已经见得多了,见怪不怪,很快及将手上的动作搞完,然后冷淡的说了声:“下一个。” 项立诚眼睛闭着,刚才太过紧张,都没有感觉到胳膊上有多大的刺痛,只是感觉到手肘处一凉,然后护士小姐姐就说完了。 冯远在旁边拉了项立诚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拽了下来,道:“护士说完了,没事了。” 项立诚跟着冯远摸瞎走了几步,眼睛这才睁了条缝,发现果然已经完事了,这才松了口气。 冯远好笑的看着项立诚的反应,问道:“感觉如何?你队长我没有骗你吧!都说了不会有事。” 项立诚拍着胸口,笑道:“队长,跟着你果然很有安全感呐!” 冯远道:“我先带你去吃些东西,然后我们一会回来拿检测单去找医生。” “好嘞!”说到吃,项立诚比起冯远可是积极多了,拉着冯远就往医院外面走:“队长,我知道医院旁边有一家豆腐脑,味道特别正宗。” 冯远笑了笑,说:“你想吃什么就吃 什么,今天我请客。” “好嘞!”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冯远表示非常羡慕。 一个小时后,两人吃饱喝足后重新再一次来到了医院,而对于项立诚的血液检测报告也早就出来了。 冯远看着上面的各项指标,眉头轻皱。 “队长,有什么问题吗?你这么个表情,我表示很害怕啊!” 冯远道:“我们先去找医生。” 于是项立诚更加的担心了。 “小兄弟今年多大啦?”四十多岁的女医生,看着项立诚,面色温柔的说道。 “25。” “25岁呀!”医生听完项立诚的回答,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检测单,颇为忧心的说道:“25岁的话,还年轻,小兄弟要多注意身体,平时要注重饮食结构和锻炼,不然这以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啊!”项立诚脸色僵了,他又想起了之前在‘益百岁’检查的结果,急忙问道:“医生,难道我现在已经有了三高的迹象吗?” “三高?”医生皱眉道:“谁说你有三高的?” 项立诚挑眉:“不是三高吗?” “三什么高?你的检测报告中,虽然其中有几项是比普通人偏高了些,但是还远远达不到三高的标准。”医生道:“不过呢!小兄弟,虽然你还年轻,但是要提早注意身体开始养生呐!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会三高。” “这样啊!我知道了。”项立诚一张苦瓜脸。 冯远立在一旁问道:“医生,那么通过他的这张体检报告来说,他在三五年之内有没有可能患上因为肥胖症而导致的一些身体疾病?” “小兄弟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们是警察。” “既然是警察,那就说明每日还是会有一定的运动量。”医生道:“那么,只要这位小兄弟平时注意饮食结构,荤素搭配得当,虽然看上去胖了些,但也不至于三五年之内就因为肥胖而得病!” 项立诚难得的舒了口长气,“真的吓死我了,队长,他们果然是在骗人。” 冯远没有搭理项立诚,继续问医生:“那么,如果他的饮食习惯不做任何改变,三五年内会得肥胖症吗?” “这就不好说了。”医生道:“ 身体上有了病症的变化,这本就是个变量,而且三五年的时间太长了,这没有办法预测。”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用谢,应该的。” 两人从会诊室离开,一边走,冯远一边说着:“立诚,你觉得医生说的有道理吗?” 项立诚道:“有,绝对的有道理,我一定会好好减肥的,争取远离病痛的折磨。” 冯远停了下来,白了项立诚一眼,道:“谁问你这个了?我说的是,医生说三五年的时间太长,是个变量,如果仅仅是肥胖症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提前预测出,所以,‘益百岁’也只是根据那个机器,体检出了你的各项指标偏于肥胖,但是他们并不能说明你就一定会得肥胖病,以及因为肥胖病引发的各项急病。” “嗯……是这样没错。”项立诚皱眉道:“不过他们也说,我还年轻,只要多注意,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不用刻意吃药来控制。”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啊!”冯远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年轻,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用担心他所说的问题,但是你想想,他们针对的主要客户群体是中老年人,尤其是那种在乡镇里的没有多少文化学识的中老年人……” 项立诚咬着嘴唇皱眉想了一会,忽然间惊呼:“队长,你是说,他们那个仪器只是个幌子,也许会检查出来一些症状,只是会被他们人为的夸张放大……” “聪明!”冯远道:“中老年人的身体机能本身就已经开始退化,平时会有一些小病小痛是很正常的,而医院一般没有什么大问题,都只会交代平时生活上多注意一些,但常见又不致命的中老年病就那么多,‘益佰岁’的仪器可能会检查出来一些东西,但是要是他们将这些病症放大,并且恐吓病人未来的三到五年会因为这些病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威逼加利诱,这个时候,他们再向病人推荐他们的保健品,病人就会因为各种原因买单了……” “对,没错,应该就是这样!”冯远喃喃道:“尤其是,病人这个时候去医院,医生还会告诉他们这些病症都是潜在的风险,只要平时注意保养,就不会有事。” “哎呀妈呀!”项立诚听完冯远的话,转着眼睛说道:“队长,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群人可真会算计。” “谁说不是呢!” 第四卷-第九章 偶遇 两人在医院耗了大半天,再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下去了。 冯远今天也不打算再出去晃了,保健品这种东西,不吃不会死,吃多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也有一些好的保健品,吃了之后病人也确实会感受到身体机能变得好了,这种东西,只要价格不是高的离谱或者药物本身有害,符合国家规定的标准,都是可以合法的进行售卖的。 现在需要确定的是,‘益佰岁’他们家的体检仪器是否是合法存在的,并且他们在贩卖保健品的过程中,有没有利用信息不对称,对中老年人进行欺诈行为? 贩卖保健品本身不违法,但是如果贩卖过程中夹杂了诱骗与欺诈,那么这个行为就是违法销售了。 冯远靠在椅背上,手中的笔在桌子上时不时的敲着,皱眉思考着这个问题。 县里的警局,人员本身就不如市局多,分到他们这刑侦大队的人就更少了,冯远刚刚调过来没有多久,和手下人的感情也很一般,虽然说男性很容易混熟,但整个大队里,除了冯远和项立诚,都是一群三十岁以上的老爷们,有妻有子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冯远只能找项立诚完后,没想到混熟了以后才知,项立诚竟然也结婚了,而且儿子都一岁了,这让冯远深受打击。 县上没有什么大案子,不过最近因为县里各个学校都在加强学生的安全教育,他们都去帮忙了,因此现在局里就只剩下冯远和项立诚两个人。 项立诚的眼睛跟着冯远敲在桌子上的笔尖,一上一下的。 “队长,您还在烦什么啊?”项立诚实在是受不了,便开口问道:“事情我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家店就是在正常的销售保健品,虽然中途将药物的作用加强了,也把病人的病症放大了,但是干销售这一行都是这样,不然他们要怎么卖东西?” 冯远停下手中的动作,忽而看向项立诚,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过去,我们已经答应了刘慧英会将事情调查清楚,而且我们是警察,本着职责所在,就一定要将真相查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队长你说怎么查?我全都听你的。”项立诚有些无奈,他觉得新调来的队长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较真了,这种卖保健品的店说实话在这些小乡镇里真的很常见,不过较真这一点,到还真是和之前那个家伙很像。 冯远想了想道:“我们现在必须知道两件事情,第一,他们所进购的那台 机器是否是符合国家规定的正规企业出品,且用途与他们所说的一致,第二,他们在销售过程中有没有欺骗消费者,第一点查起来比较容易,只要查到他们的厂家就行,第二点就比较难了,毕竟被骗的那些人,自己也无法分辨是否被骗了……” 项立诚眨了眨眼睛,道:“那我们先从何查起?” 冯远道:“先查仪器吧!第二点,到时候我们还需要走访那些买了保健品的人家,至于都有哪些人买了,买了多少,这一点我们若是以警察的名义去问,难免会打草惊蛇,还是再去问问范老太太吧!” “队长,我听你的。”项立诚完全没有意见。 “既然这样,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先在局里查查资料,明天再开始正式调查吧!” “好嘞。” 项立诚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冯远再一次摊靠在了椅背上,他发现自从他胸口中了枪伤以后,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医生也说他没有什么大碍了,但终究是精气神没有以前那般好了,冯远想,可能是伤到根本了,修养个一段时间会好。 冯远这个时候也才体会到他们家局长的良苦用心,将他调来这个没什么大案子的小县城,也有一方面考虑,是想然他好好养养身体吧! 冯远笑了笑,又忍不住腹诽了叶全一把,也许只有身体彻底好了,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以后才能更好的奴役自己吧! 因为惠丰小区距离警局不远,因此冯远的哈雷一直都停放在警局,下班之后都是走回家,一是可以多锻炼身体,二也是为了防止车子被偷。 今天冯远将车放好回家,走到楼梯口时就听到来福在‘汪汪’叫了,冯远回家一看,果然,碗里的粮已经空了。 “行了,别嚎了,现在就给你添粮。” 在给来福碗里装狗粮的时候,冯远莫名想起了今天医生说的话,手下一顿,原本应该倒满一碗的狗粮,今天只剩下一半了。 来福看着这半碗狗粮,没有动口,看着冯远又开始嚎了。 “我说,你看看你自己独自上的肥肉,知道项立诚吗?就我那个同事,今天医生告诉他,要是再不控制饮食减肥,以后老了就有得三高的风险,我思索着,你也该减减肥了,免得老来受罪。” 但是来福依旧没有动嘴,看着冯远,在美食跟前,它要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节食呢!只是第一步,我决 定以后晚上会带你多走几圈,运动与节食相结合,来福,我相信等你瘦了下来一定会帅气很多,很快就能找到媳妇。” ‘嗷呜!’ 在美食与媳妇面前,来福很没有骨气的屈服了,虽然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至少是开始吃了,毕竟来福在冯家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个媳妇呢! “乖!” 冯远满意的看着来福,等他吃完,冯远也换了身清凉的衣服,带着来福出门遛弯,顺便减肥了。 冯远刚来到蓝湾镇的时候,晚上出门溜来福,一人一狗,总会受到很多注目礼,冯远很不要脸将这归为自己的帅气,但现在时间久了,县上的人都习惯了,冯远也就显得不那么特别了。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黑透,但是路上的行人却多了起来,大概都是如冯远一般,下班回家,或者回家后再出来遛弯的人吧! 路过一个路口时,冯远忽然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书包在街上走着。 “谢河!” 冯远喊道,那黑发男孩转过身来,目光直射冯远,果然是谢河。 冯远正想牵着来福往前走去,来福这时却趴在地上不动了。 冯远扯了扯绳子,小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来福还是不动,倒是谢河看见冯远喊他,主动走了过来,乖巧的喊道:“冯大哥。” 冯远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道:“这么晚上,才放学吗?” “嗯。” “今天怎么没和严烨一起?” 谢河看了眼底下趴着的来福,道:“我们其实不顺路,那天就是一起出门玩。” “这样啊!”冯远笑道:“那你快回家吧!周末有时间可以和严烨一起过来找我玩。” “我知道了,谢谢冯大哥,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待谢河走远,来福立即站了起来,舌头垂着,等着冯远带着它继续遛弯。 冯远无奈道:“谢河还是个孩子,上次是不小心的,你要是再这么小心眼,我就把你炖了吃!” ‘汪!汪!’ “行了,行了,我们继续。” 冯远无奈,只能带着来福继续遛弯了,不过对于谢河与严烨这两个小朋友,冯远还是真喜欢,打心眼里希望他们过去做客。 第四卷-第十章 恐吓 谢河一个人在路上静静的走着,突然间有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谢河!” 为首的男生名叫秦洲,他发育的很快,个头比同龄人高了一截,所以气势很足,看他来势汹汹的样子,谢河就知道今天回家可能又要晚了。 谢河停住脚步,看着三人说道:“什么事?” 秦洲问道:“刚才黄问你题,你为什么不回答她?” 谢河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已经放学了,我要回家。” 秦洲握着拳头,冲着谢河扬了扬,恐吓道:“我警告你,黄是我喜欢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让她不开心,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揍你。” “噢!”谢河冷淡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秦洲怒视着谢河,但又想起黄并不喜欢粗鲁的男生,于是他恶狠狠的瞪了谢河一眼,然后往旁边站了站,道:“记住我的话,不然以后在班上,别想有好果子吃。” 谢河看了秦洲,冲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而后不发一言的走了。 和秦洲一起来的祝彬彬长大嘴巴,惊讶道:“我们不是来揍他的吗?就这样让他走?” 高子轩有些无语的看着祝彬彬道:“我们又不是混混,一上来就直接打人,今天不是已经警告过他了嘛!看他的样子,应该也知道轻重,估计以后不会去招惹了。” 秦洲的脸色依旧不高兴,他想不通黄为什么会喜欢秦洲这种瘦不拉几的豆芽菜。 “我们走。” 祝彬彬和高子轩看着秦洲的脸色,都没在多嘴说话。 谢河的父母都在城里工作,因为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他一直留下县里,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着,但是谢河并不喜欢家里的氛围,和老人生活在一起本就不方便,更何况他感觉爷爷和奶奶都太聒噪了。 但是谢河的父母为了谢河的学习,却是花了很大的心思,虽然人不在家里,但是还是在县上给谢河找了个家教,每天晚上七点到 九点两个小时,周六全天,周日休息,所以谢河一般都是踩着七点的点回家的。 只不过,今天耽误了一会,谢河回到家里的时候,距离他和老师约定的时间,已经超了二十分钟。 “沈老师已经等你很久了,你这孩子,再贪玩也不能让老师等你……饭菜在桌子上,吃完饭赶紧去给沈老师道歉……” 虽然谢奶奶早就习惯了谢河晚回,但是他可从来都没有让沈钰等过他,因此这会有些着急。 但谢河只说了一句:“奶奶,我今天不想吃饭,一会吃些水果就行了。” “不吃饭怎么行呢?你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会长不高的。” “沈老师还在等,我先进去了。”说完后,谢河就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谢奶奶虽然担心,但是又觉得让老师等太久的确不好,便也没有说什么。 谢河的房间里摆了张一米五宽的床,然后就是书桌和书柜了,受他父母的影响,谢河的房间里有很多书,涉猎还颇为广泛。 沈钰正坐在谢河的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手拿了本书在手上看着,听到房门响动,开口淡淡道:“回来了。” “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些晚了。”谢河抽了张椅子,将书包放下,然后将今天需要用的书本整理了出来。 谢河面上看着沉默内向,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天生反骨,骨子里尽是桀骜,所以平时很多人很多事,都是看不上眼的,但他却是从心里尊重这位沈老师,比他学校里的老师还要尊敬。 不过单从外表上来看,沈钰的确不像是个老师该有的样子,虽然沈钰带了副金丝框眼镜增添了些学者风范,但却是个光头,且右边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看上去是似乎是被人砍伤过,而且他的手上有更多的疤痕…… 可能是因为瘦弱的原因,沈钰看上去才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模样,但他自称已经二十六岁了,要不是谢河看过他的身份证,绝对不会相信,沈钰总是一身黑衣,再加上身材消瘦,若是不认识的人,第一次见到沈钰,肯定会以为 他是个小混混。 但谁又能想到,沈钰是双料本科毕业,虽然没有读研深造,但是自身的能力很强,给谢河讲解题目,条例清晰,一看就懂,而且谢河的成绩也却是比之前好了,所以,谢家父母便也消除了顾虑,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只要跟着谢河好好学习就行,其他的千万不能学。 沈钰将手中的书放回了原位,看了眼在他身边坐下的谢河,问了句:“心情不好?” “没有。” “没有?”沈钰有些好笑,“平时,你晚上回来后,都会礼貌性的问一句,沈老师吃饭没,喝不喝水?今天却是臭了张脸,拉开椅子就坐下了,还说没有心情不好?” 谢河抿了抿嘴唇,看着沈钰道:“沈老师,你为什么每次都能看穿我的心思?” 沈钰笑着直视谢河:“因为,我有一双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 谢河愣住了,沈钰的眼尾细长,这一点倒是和他颇为相似,他的眼珠子很黑,像黑曜石一样,但谢河却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沈钰的眼神,他的眼神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神秘。 谢河回过神来,终于在沈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戏谑的味道,谢河有些恼怒:“沈老师,你故意耍我。” “我可没有耍你。”见谢河的眸子中依旧有些少年人的恼怒,沈钰适时的将话题转移了,“今天你回来晚了,但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两个小时,所以结束的会晚一些。” “不用了!”谢河赌气,“是我回来晚了,你还是一样,九点就走,不用特意补上这二十几分钟。” “无妨,既然我收了你爸妈的钱,就要为你负责,何况,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没什么事。” “噢!” 既然沈钰这样说了,谢河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就这样在灯光下,看着课题,时间恍惚间流逝的很快,一晃已经是十点了。 谢河看了眼时间,连忙和沈钰说抱歉,沈钰摇头示意无碍,收拾好东西之后,便离开了谢家,这个点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其实还尚早。 第四卷-第十一章 借坡下驴 第二天一早,冯远和项立诚早早的到了警局之后,便开始调查‘益佰岁’养生所的案子了。 两人窝在办公室内,查了一上午的资料和档案,这才理清了些事情,‘益佰岁’的注册法人罗宣,就是蓝湾县本地人,他本人读了专科的药剂专业,所以对医药这一行算是比较了解,除了这家养生会所之外,还在本地开了一家药店,因此收入算是尚可。 ‘益佰岁’养生所是两个月以前开起来的,根据注册资料上显示,所有的仪器均以合法渠道购入,购入公司是外省的一家专门生产医疗设备的合法企业,所以,就目前为止,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们使用假仪器欺骗消费者,所有的东西都是合理合法的存在,那么唯一不合理且不合法的,就是他们在销售药品的过程中,是否存在了欺诈行为? 但欺诈与否的界限,实在是难以把握。 项立诚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道:“队长,我们都看了一个上午了,他们进购的仪器的确都是正规的,没什么问题。” 冯远靠在椅子上,看着电脑上面的报告,里面是‘益佰岁’进购仪器的资料,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冯远站了起来,道:“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就去永宁村。” 听到吃饭二字,项立诚的眼睛立马亮了。 但谁知,冯远转头又说了一句:“你只能吃素。” “队长!”项立诚听到这个消息,脸立马皱了起来,“我要吃肉……” 冯远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你不是昨天才说的减肥嘛!” 项立诚立马蔫了,到了警局的食堂之后,冯远本着关心下属身体健康的原则,特意跟打饭的杨叔交代了一声,这孩子最近减肥,杨叔秒懂,原本冲着红烧肉而去的大勺,转到了青菜这边,并且勺子还特意抖了两抖,饭菜到了项立诚碗里的时候,没剩下多少了。 吃饭的时候,项立诚看着冯远碗里的红烧肉,满脸哀怨的咬着自己的青菜叶! 冯远咬了口肉,看着项立诚的表情,真的好想笑。 “立诚,你不要担心,队长我一定会帮你减肥减下来的,刚才我已经偷偷的和杨叔交代过了 ,这个阶段,你起码要减个二十斤,让他给食堂的各位大婶阿姨都交代一下,千万不要看你可怜就同情你……” “什么!” 项立诚惊讶,脸嘴里叼着的半根青菜也险些咽不下去。 冯远其实很想笑的,但是本着同事爱的原则,还是忍住了,冲着项立诚飞去了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 两人吃完饭后在警局门口的水果摊上,拎了两袋水果之后便出发了,永宁村不远,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冯远直接将车骑到了范家。 这会刚过晌午,范家的大门关着,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项立诚主动去在大门上拍了几下,又等了几分钟,才听见有人踢踏着鞋来开门了。 开门的人是刘慧英,她看见两人之后,脸上带了些惊喜:“冯队长,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刘慧英一边说着,身体往旁边侧了侧,让两人去屋内坐,冯远和项立诚本就是为了找范老太太前来,因此也没有推脱,直接往里走去。 “刘阿姨,我们两个今天来看看范奶奶。”冯远率先开口,直奔主题。“这两天有没有带她去医院瞧瞧?” 刘慧英脸色黯淡了下,道:“没有,她还是不愿意去,一颗心都挂在那个什么叫‘益佰岁’的保健品上面,可是我们两口子还要去城里打工,不然哪来的钱啊!可是我们刚一说走,她就哭哭啼啼的,说是我们两口子不愿意给她花钱,可是这摆明了就是骗人的嘛!” 刘慧英的脸色很难看,这也才过了两天而已,虽然说她那天和范军说的离婚,都是一时的气话,但是这样的日子久了,谁还愿意待在家里?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里屋,刘慧英进屋前,缓了缓心情,面上的表情看着也比刚才好了一些,她推门进去道:“妈,冯队长和项警官来看你了。” 屋里的电视机还开着,里面正在播着一起综艺节目,老太太人老了没事干,就整日坐在炕上看电视,也不嫌无聊。 冯远和项立诚一进门,脸上首先摆出亲切热情的笑容,毕竟是面对老百姓,要微笑服务。 “范奶奶!”冯远直接走上前先去,将手里的水果放在了 紧挨着炕的桌子上,他笑着问道:“这两天感觉身体好些了没有?” 范老太太看见冯远这孩子就开心,看见他来的时候手里还带了东西,就更开心了。 “你们两个,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多见外啊!” 项立诚坐在沙发上,眼观鼻,口观心的想道:您这脸上的表情可真没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啊! “一点点心意而已。”冯远笑了笑,又道:“范奶奶,我听说您还是不愿意去医院检查身体?” 范老太太听了冯远的话后,眼睛飘过去白了刘慧英一眼,道:“嘴上都没有一个把门的。” 刘慧英有些尴尬的在地上站上,也没有坐下。 冯远面上不动,他说:“范奶奶,您不去医院可不行,就算是您觉的‘益佰岁’的药好,但也要去医院检查检查,让医生确定一下,不然您儿子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担心上当受骗,到时候就算您吃这药,吃的也不安心是不?” 范老太太眼睛转了转,道:“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一个寡妇一手将儿子拉扯大,今生仅剩的指望就在这儿子身上,虽然说平时可以哭哭啼啼的威胁儿子,但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媳妇和孙子夹在中间,导致她和儿子的关系太僵,这对于她来说,是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 冯远扭头冲着刘慧英使了个眼神,刘慧英一愣,转而立即明白了过来,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范老太太的身边,脸上笑意明显的说道:“是啊!妈,明天我和范军就带你去医院查查,就算是要买他们的药,我们也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这万一他们在骗人,您本身没病,带时候吃他们的保健品吃出问题了,花钱事小,主要是您肯定会受罪,范军肯定会很伤心的。” 呦!冯远颇为赞赏的看了刘慧英一眼,这漂亮话说的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那为什么之前没有劝范老太太就范呢?难道说这范老太太心里也怂了,一直等人给她台阶下呢? 冯远摸着下巴,直觉自己应该猜对了。 果然,这范老太太在冯远和刘慧英双重好话的夹击下,终于是妥协了,答应了刘慧英明天就去医院检查身体。 第四卷-第十二章 天价药品 见范老太太和刘慧英暂时合为一气,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了,冯远这才开口问道:“范奶奶,之前我听您说同村的于老太太,似乎也在‘益佰岁’买了保健品?” 说起这个,范老太太的话倒是多了起来,“不仅是于老太太,还有其他人,他们说最近感觉身体好了一些,说这药真的很好,好像是药里面加了人参和虫草……” “人参和虫草!”冯远心下大惊,但是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对了!我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他们的药是什么价位啊?” 说起这个,刘慧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她说:“一个疗程四盒药,一盒998。” “998!”项立诚惊呼,“这什么药啊!这么贵,打劫呢!” 冯远心下也很震惊,他问道:“这一个疗程具体是多少天?” 刘慧英答:“十五天。” 难怪!难怪刘慧英宁愿离婚都不愿意给范老太太买这药了,半个月就得出去四千块钱,且不说这范老太太身体究竟怎样,这还不能保证药到病除,这肯定是在专门针对孤寡老人,若不是刘慧英两口子专门回来一次,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冯远看着范老太太道:“这样吧!您告诉我们这于老太太的家在哪?我们过去先了解了解情况。” 刘慧英站了起来,道:“冯队长,这都是一个村的,也不远,我带你们过去吧。” 范老太太没有异议。 冯远站了起来道:“那就麻烦您了。” 一行人从屋里出来,走出了范家的大门,这刘慧英才道:“冯队长,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项立诚翻了个白眼,他可是还记得前两天刘慧英还给他们摆眼色了,刘慧英似乎看见了项立诚的白眼,一瞬间脸上有些尴尬。 冯远心里到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想早点调查清查这件案子。 “无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慧英便不再说话。 村子不大,三人转过了两个路口,便到了于老太太的家里,可能是因为白天的缘故,家里的大门也没关。 让冯远稍稍有些惊讶的是,从他这两次来永宁村的观察来看,这 个村子虽说不上富贵,但至少不是那种犄角旮旯的贫困小山村,农村人都喜欢自己在家里盖新房,所以这座村子修的还算漂亮,但是这于老太太的家,就很破旧了,看上去是二三十年前建好,至今还从未翻修过的房子。 冯远皱着眉头,心下疑惑顿生,按照刘慧英的说法,药是998一盒,那么这样的家庭真的会花钱买吗?还是说他这次眼拙,看错了? 刘慧英不知道冯远心中的想法,她将两人送到门口之后,说道:“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项立诚奇怪道:“刘阿姨,您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吗?” “我就不进去了……”刘慧英的脸色忽然有些古怪,她看着两个人道:“你们两个进去后说话注意些,老太婆没和你们说过,这于老太太,这里有些不好……” 项立诚刚想问是哪里,便看到刘慧英右手食指点了点脑袋,这是说于老太太脑子不好? 冯远正欲问清楚,这刘慧英确实率先告辞走了。 项立诚左右为难道:“队长,我们现在进去?” 冯远无奈的看着项立诚:“贸然闯入别人家里不好,至少,得先敲敲门吧!” “好。” 项立诚笑了笑,伸出右手,在大铁门上拍了几下,这个力度足够里面的人听到了,里面的人很快就出来了,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边走着,嘴里一边说着:“是谁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冯远脸上挂起了招牌式的微笑,他率先往里迈了一步,项立诚才跟着他进去。 冯远上前,连忙搀扶住了老人,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拘谨,“我们是县上警察局的警察,您就是于大爷吧!” “是,我是。”于大爷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冯远,道:“我们家里应该没有人犯事吧!你们找我干什么呢?” “于大爷您误会了!”项立诚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就是来找于奶奶拉拉家常,问她几个问题,了解一些事情,没别的什么事。” “原来是在这样。”于大爷放心了,他带着冯远和项立诚往里走去,道:“老太婆在屋内,你们想找她就去吧!” 冯远心中微微惊讶,刚才听刘慧英的说辞,这于老太太应该是智力低下,但是看着于 大爷的反应,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与担忧,难道刘慧英在骗他们? 可是没有必要啊! 冯远脑海中的想法只转了两圈,他们已经到了里屋,于大爷一进门就喊道:“老婆子,今天有人来看你了,是两个相当精神的小伙子。” “真的吗?比你还精神吗?” 冯远挑了挑眉,这于老太太说话还真有意思,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见了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衣的老太太,因为年老,身子稍显丰腴,她的手上拿着一个拇指长的小瓶子,正在用吸管吸着里面的褐色液体。 冯远的眼神暗了暗。 于大爷一边招呼着冯远和项立诚坐下,一边回答着于老太太的话,“精神自然是没有我精神了,但是好在年轻,皮相好。” ‘-_-|’! 冯远和项立诚双双在心里汗颜,怎么搞得好像进了贼窝一般! 年轻?皮相好?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冯远再一次发现了一个比自己更自恋,更会忽悠的人,还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这真是…… 呵呵! ‘’的一声,于老太太手中的药已经全部吸完,她将药瓶随手扔在了桌子上,看了看冯远和项立诚,又看了看于大爷道:“你好看,你精神!” 额! 于老太太的笑容中带着憨气,冯远终于知道刘慧英为什么会说她脑子不好了,这应该是先天性的智力低下。 冯远干脆转头看着于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比起往日更加的和蔼可亲,“于奶奶,我们是来看您的,我叫冯远,他叫项立诚,您可以叫我小冯,也可以叫我小远……” 项立诚立即接道:“您可以喊我小项。” 于老太太依然笑着,她看着冯远喊道:“冯冯,诚诚。” ‘-_-|’! 冯远心里有些发怵,于老太太这个样子,药肯定不会是她自己去买的,而且这个样子,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冯远站了起来,从桌子上的药盒中顺了一支药,而后转身看向了于大爷,道:“于大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于大爷看着冯远的动作,这才知道了他们是为何而来,“我们出去说。” 第四卷-第十三章 心酸 屋外,冯远也不见外,在墙角顺了两张凳子,便和于大爷一起坐在了院中。 “大爷,我刚看了眼屋里的情况,这药是您买给于奶奶的吧!” 于大爷叹了口气,说:“从去年开始,她就身体不好了,去了几次医院,她不知道该怎么给医生说不舒服,那些仪器也没检查出什么病来,医生就说是人老了,免疫系统下降,这是正常的,没有办法阻止。” 冯远沉默,生老病死的确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于大爷又道:“前段时间,那个‘益佰岁’正在开业,我路过的时候正好被他们拉进去看了看,后来我就带着老婆子去了一次,他们的仪器也说是老年病,但是这个药,他们说是里面加了人参和虫草,还有其他很多种药材,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我就买了一盒,给老婆子吃着,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让我看着老婆子就那样去了,我实在是做不到。” 冯远皱眉,若是去了医院检查,除非是误诊,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那么于奶奶就真的是老年病,没有办法,但是这个药…… 冯远看着手中的小玻璃瓶,上面写着‘人参虫草口服液’,瓶子背面印的药片主要成分,也写的是人参和虫草。 “大爷,除了这个药,你还买别的了吗?” 于大爷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灵芝袍子粉,和这个搭配着吃的,一会我去拿给你看。” 冯远又问道:“那么这个灵芝袍子粉,一个疗程需要多少钱?” “这个粉稍微贵一些,一个1988,不过一个疗程只需要一盒就行了。” “那他们除了这两种药,还售卖别的药品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于大爷道:“他们向我推荐的就是这两种,说是药效是最好的,所以我也没有问别的。” 冯远了然,也就是说,这两种药搭配起来,一个疗程至少得需要五千块钱的药费,半个月五千块,这对于农村家庭来说,绝对是超支了,甚至是有些贫困家庭 一年的收入,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他们花这么大的价钱去购买它? 冯远抬眼看了看这个小小的院落,范军的家里虽说不上富贵,但好歹是新房,院落屋子全都是用水泥打成的,但是这个家里,院落中是陈旧的泥土,屋子看上去也很破,难道说他们的孩子在外面干的不错? “大爷,这家里看起来就您和于奶奶两个人,你们的孩子,在外面工作吗?” 于大爷看着冯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根,他说:“我们没有孩子,就我们两个作伴。” 什么!没有孩子! 冯远再一次看向了院子中,难怪他们的角落里堆了很多废纸箱和塑料瓶,原来是这样! 冯远一时间有些心酸,他说:“那你买药的钱?” 知道冯远疑惑,于大爷也不藏着掖着,“就是因为没有孩子,我们老两口也不怎么花钱,吃喝拉撒全都可以自己解决,我这么多年种地卖粮食,再加上平时会捡一些破烂卖钱,攒了几十年,手上还是有些积蓄的,只不过这些钱原本是给我们攒的棺材本,现在却……唉!” 听完于大爷的话,冯远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问道:“大爷,于奶奶这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你们从来没有想要过孩子的念头吗?” 说道这个,于大爷惆怅的看着前方,慢慢的向冯远将他们的故事道来。 于大爷本名叫于富年,祖辈都在这永宁村,只是到了现在,直系亲属都没了,旁系也不怎么联系,所以就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这于老太太本名叫做曹桂芳,她的智力天生不好,当年于大勇家里穷,娶不上媳妇,经别人介绍才认识了曹桂芳,一开始,没有人知道曹桂芳有这个病,只是觉得这姑娘说话别人不太好理解,后来直到结了婚,曹桂芳的家人才如实告知。 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没有办法反悔,他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好在曹桂芳年轻时长得有几分好看,虽然智力低下,但于富年还是喜欢这个媳妇的。 婚后 不到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当时一家人都高兴坏了,开始觉得娶个这样的媳妇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的日子关起门来自己过就行了。 那个年代没有产检,他们也不知道智力低下是会遗传的,所以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孩子遗传了曹桂芳,一直到三岁都不会开口说话,还总是被同村的其他孩子欺负,他们一家人十分的苦闷。 后来,孩子五岁的时候,依旧只是会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有一年种地,夏天浇地的时候,大人们都忙着,孩子不小心掉进水里,他不会说话,只会叫,但是平时他一直都会叫,所以没人发现孩子的异样,就这样被活活的淹死了。 曹桂芳不知道悲伤是什么东西,但是于永安知道,他只能自己咬碎了牙,将所有的悲痛咽进了肚子里。 后来,他们两口子再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了,其实都是于永安一个人的决定,若是再生出一个孩子,遗传了曹桂芳,那就是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倒不如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 于永安说:“我一直都希望她能死在我前面,不然等我死了,也没有人照顾她,但是老头子感觉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就想着她能多陪我几年,不想她去的太早……” 冯远沉默,回想着刚才在屋内看到曹桂芳的时候,虽然她的身体可能已经不行了,但是状态还好,也不知道真是手中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因为被于永安照顾得很好的原因。 “大爷,您和曹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 于永安是真的高兴,“呵呵,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冯远扬着手上的药剂道:“大爷,这个药剂,和你说的袍子粉,我能各拿走一支吗?” 于大爷诧异:“你还这么年轻,要这药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正在调查一些关于保健品的事情,我想要一些样品回去看看。” 于大爷点了点头,他说:“既然是这样,你可以带走一些,也算是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岁数,总算可以帮警方做些事情了。” 第四卷-第十四章 无力等待 冯远笑了笑,扶着于永安站了起来,两人一同走进了里屋,项立诚正在和曹桂芳说话,也不知道项立诚和曹桂芳说了些什么,她看上去十分的高兴。 灵芝袍子粉是桶装的,于永安正在找东西帮冯远盛出来一小勺让他带走。 “立诚!”冯远对着项立诚挥了挥手,让他过来。 项立诚和曹桂芳说了一声之后,这才站起身走了过来。 “队长,怎么样?” 冯远压低声音道:“一会回去再说,你身上有多少现金?” “现金?”项立诚摸了摸口袋道:“只有一百。” 看到了冯远稍显嫌弃的眼神,项立诚立即撇嘴嘟囔道:“现在谁出门还带现金呐!” 冯远将唯一的一张整钱从项立诚手里抽走,道:“回去还你。” 而后,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四百多块,把零头抹去,再加上项立诚的,刚好凑齐五百块,冯远走了过去,坐在了曹桂芳的身边,看着她笑道:“曹奶奶,您真漂亮。” 曹桂芳颇为害羞的低头,“我们家老头子也说我漂亮。” 冯远将钱卷成一团,趁着曹桂芳不注意,将钱塞进了她的衣兜,一边说道:“于大爷说的没错。” 于永安驮着背,终于在家里找到了一个还算是干净的塑料袋,他颤悠悠的从药捅里挖出来一小勺,倒在了塑料袋里,然后将袋子仔细的打结系紧,放在了项立诚的手中。 冯远见状,站了起来说道:“大爷,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来看您。” 于永安搓了搓手,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留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 冯远笑着说不用客气,也没好意思让于永安送他们,和项立诚两个人一起很自觉的自己出门走了。 在回范家门口取车的时候,冯远简单的将于永安和曹桂芳的故事给项立诚讲了一遍,成功的收获了一双朦胧的泪眼。 “队长,这究竟是多么美好的爱情,才能支撑着他们 一起走过这三四十年的岁月?” 冯远想了想,停下来回了项立诚一句,“大概是责任与担当吧!” 两人取了车,回到局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县局里唯一一位可以检测药剂含量的技术人员,已经回家了,冯远和项立诚只能先将事情放一放,等着明天再继续。 临回家之前,项立诚问道:“队长,后天就是周六了,这周你还回市里吗?” 唔!后天就是周末了? 一没有注意,时间就这么快过去了吗? 冯远想了想,说:“这周有案子,就先不回了,你这么问,是有什么安排吗?” 项立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队长,我之前答应过我媳妇,周末陪她和孩子的,您看这……” 噗! 突然的一把狗粮,险些戳瞎冯远的眼睛,好在,现在终于不是狗眼了。 “周末你就在家吧,本来也是假期,而且我们明天才将样本交上去检测,估计明天一天也出不了结果,不着急。” “谢谢队长。”项立诚得到答案后,非常愉快的回家了。 冯远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骂了声重色轻友,而后便回家了。 新的一天很快就到来了,冯远将从于永安家里拿到的人参虫草口服液和灵芝袍子粉一齐拿到了检验科,局里唯一的一位靠技术吃饭的人叫做胡乐山,蓝湾县本地人,据他自己所说,干这一行,已经快二十年了。 冯远将东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问道:“叔,这结果出来得多久?” 胡乐山手里捏着药,看着冯远,淡定的回道:“你知道,县城里的设备不如市里的好,而且只有我一个人,效率肯定不高,你要是可以等的话,周一来找我拿结果就行了。” “周一!”冯远皱眉,“叔,就算是设备不给力,也不用等到周一吧!” 胡乐山看着冯远,回了一句:“上面没有紧急通知,我们这种中老年人已经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周末需要好好休息。” 冯远无语,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胡乐山,谁知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拿着东西转头就走了。 额!额! 冯远败下阵来,收回了自己恶心的表情,颓丧着脸回到了办公室。 刑侦大队办公室的一干人等,看到冯远丧气而归,几个人的眉来眼去的瞬间交换了个眼神,便知道这又是在胡叔那里碰壁了,这里不是市局,没人会管冯远开不开心,也没人会将冯远想知道的事摆放在首位去办,这里的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挣点小钱,养家糊口就行了。 他们没有冯远那么大的理想和追求,更何况,在这些人的眼中,冯远这几天非要调查的保健品的案子,纯属他没事找事干,全国那么多的保健品公司,现在不都还正儿八经的营业着嘛! 但是没有人在冯远耳边提这一嘴,毕竟他是队长,而且年轻气盛,看不惯人间一丁点的丑恶也实属正常,就让他去查就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冯远从检验科回来之后,就萎靡的趴在了桌子上,现在除了等结果出来,他不知道要去查些什么,按照于永安的说法,医院所说的,曹桂芳的确是大限已至,但也是于永安所说,曹桂芳也的确是吃了‘益佰岁’的药之后,精神的确是比之前好了。 要么是他之前判断错误,‘益佰岁’的确就是个普通的贩卖保健品的店铺,与全国千万家保健品公司没有什么区别,要么他们就是夸大这药的作用,但是这一点,也只能等胡乐山对药物的成分检测出来之后,才能知晓。 冯远趴在桌子上,颇为无聊的想到,这是他第一次接受这么接地气的案子,以前在市局的时候,这种保健品诈骗案也不归他管,他负责的主要是刑事案件,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查到什么线索,全部公开分析,也很快能锁定嫌疑人,但是现在这样,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犯法,他也不知道这药到底害不害人,只能坐在这里干等着调查结果,冯远感觉到十分的无力。 晌午的时候,冯远还沉浸在自己的无力之中,手机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陌生来电。 第四卷-第十五章 学业为重 “喂!”冯远懒洋洋的接起了电话。 “是冯大哥吗?我是严烨。” “严烨!”冯远惊奇道:“今天没有上课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严烨无奈的对着身边的谢河笑了笑,他就知道这个时间给一个成年人打电话,肯定会得到这样的质问。 “现在是午饭时间,我和谢河偷偷的找了个地方给你打电话,担心晚上回去给你打电话可能会有些晚……”严烨道:“我们不是说好周末可以上你家里看来福嘛!就想问问冯大哥这个周末有没有事?” “哟!那可真是约对时间了。”冯远道:“以往周末我都要回a市,这个周末正好不回了,就在家里,你们到时候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真的嘛!太好了,那我们就说定了,周末见。” 冯远听着电话那边激动的笑声,也跟着笑了笑,少年们总会让人觉得活力四射,刚刚还有些萎靡的冯远,现在感觉精神好多了。 挂了电话,严烨十分开心的对着谢河说道:“你看,我就说了,冯大哥既然之前答应过我们了,就肯定不会推辞的。” 谢河一本正经的回道:“嗯,我听到了。” 严烨无语,“拜托,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你就不能小小的兴奋一下,成天端着一张脸,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拿下班花!” 谢河这会倒是有表情了,他一脸懵逼的看着严烨道:“什么班花?” 严烨仿若收到极大的打击一般,他捂着胸口,仿佛受了重伤一般,指着谢河道:“你,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呐!全班谁不知道,班花黄喜欢你这样面瘫脸,你竟然说你不知道。” 谢河冷了冷脸对着严烨说道:“严烨,我们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 ,你不要整日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难怪成绩一直上不去!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告诉严叔叔,让他收拾你。” “唉!”严烨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河,“你怎么能这样呢?谢河,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我老子,你不能跟他串通一气啊!” 谢河眼睛里终是带了些笑意,他说道:“我答应过严叔叔,会在学校里看着你 ,不要让你玩物丧志,过年的时候他还送过我礼物,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好啊!你个谢河,区区一个礼物就把你收买了,真是见钱忘友。”一边说着,严烨一边站了起来,给了谢河脑袋上一巴掌。 谢河皱了皱眉头,道:“严叔叔这也是为你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严烨翻了个白眼,道:“马上上课了,我们快回教室吧。” “嗯。”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冯大哥家里啊!”严烨有些苦恼:“周六你要补习,周天呢,我又要去上绘画课,要不,我们明天晚上去吧!” “晚上?”谢河蹙眉,想了想道:“晚上去别人家里不太好,我们明天中午去吧!我来想办法。” “可是明天你不是要补习吗?” 谢河道:“我成绩这么好,一天不补习也落不下什么,你就不一样了,好不容易报了个兴趣班,再不好好学,以后成绩不够,想考个艺术专业都难!” “好啊你!竟然敢这么瞧不起我!” 说着,严烨便握着拳头对着谢河冲了过去,被谢河一个闪躲给躲开了,两个少年就这般一起打闹着回到了教室。 晚上,当谢河下课回家之后,沈钰果然已经早早到了,在他房间里等他了。 谢河回房放下书包后,皱着眉,有些纠结的看着沈钰。 沈钰道:“你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我吗?” 谢河抿了抿嘴唇道:“明天……我能不能请一天假?” 沈钰愣了下,而后笑着说道:“从雇佣关系的角度来讲,你用不着给我请假,但是本着我的实际雇主其实是你父母的原则,我需要对你负责,说说,为什么请假?” 谢河道:“我和严烨约了,明天去找一个朋友玩,去他家里看狗。” “狗?”沈钰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谢河,为了看狗在我这里请假,这不像是你的个性,那是什么狗?国外进口的吗?” “是只纯种的哈士奇,我们县上不是从来没人养过嘛!我爸妈和严烨他爸妈肯定不会买给我们的,所以只能看冯大哥他们家的狗 了。” “谁?”沈钰奇怪的问道:“冯大哥?” 谢河解释道:“是前天晚上我们在万木春公园里认识的,他人很好,见我们喜欢他的狗,还主动约我们去他家里玩。” 沈钰有些奇怪,虽然他认识谢河的时间不久,但是以他的观察来看,谢河这个人,和他很像,很难对什么事物感兴趣,每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窝在家里看书,唯一的朋友就是严烨了,但是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玩,这怎么突然间就对狗感兴趣了呢? “你们和这冯大哥刚认识也没有两天,就敢独自往人家家里跑,就不怕那人是个骗子坏人,把你们骗去给卖了?” 谢河蹙眉:“我们都是男人,谁没事干会卖我们?” “卖只是一种可能,万一他是个杀人犯,把你们骗去杀了后分尸,抛尸荒野。” “不可能,他家就在惠民小区,那里距离县公安局不远,怎么会有杀人犯躲在那里?” 沈钰双目含笑的看着谢河,道:“大隐隐于市,杀人犯隐藏在警局附近不是正好?你年纪小,不懂这些很正常。” “沈老师,明天你不愿意批假给我吗?”想着沈钰平时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谢河一想,便晓得可能是沈钰不愿意批假给他了。 “非也,你明天不想上课去看狗,也行,我不阻拦你,反正你少学一天,也不会落下多少功课。” 谢河:“那你刚才和我说那么多,不是为了阻止我?” 沈钰细长的眼睛弯了起来了,成了一弯月牙,里面带了些捉弄的味道:“原本就没有想着阻拦你,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们准备明天什么时候去看狗?” “明天下午。” “既然如此,早上的时间还是能空出来的,明天下午放你半天假就行了。” 额!谢河没有想到,与沈钰交锋了几个回合之后,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但是半天的时间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谢谢你,沈老师。” 沈钰道:“既然事情已经敲定了,现在,先把今天的课程上完吧,免得一会时间又太晚了。” “嗯。”谢河乖巧的拉开了沈钰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第四卷-第十六章 学习要看天分 第二天,谢河早早的联系了严烨,通知对方自己下午一点以后就有时间出去了。 严烨收到消息后,在自己的房间欢呼到差点跳了起来,和谢河约了下午两点在惠民小区门口见面,挂了电话后,转手就给冯远打了个电话。 冯远完全没有意见,甚至还问了句晚上要不要留下吃饭,严烨非常厚颜无耻的答应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回家稍微晚一些,家长也不会说什么。 冯大厨本着礼貌性的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严烨答应的这么干脆! 挂了电话,冯远将手中的早餐三两口解决之后,便牵着来福去菜市场遛弯了。 自从开了蓝湾县之后,冯远还没有在家开火过,周内有食堂,周末他会回去a市,也轮不到他来做饭,已经好久没有做的冯远有些蠢蠢欲动,希望手还没有生,不要在小朋友跟前露怯。 严烨和谢河来到惠民小区的时候,冯远正在家里准备晚上要用的食材,电话就响了,之前只是告诉过严烨他在惠民小区里住着,并没有说是几单元几号,这会自然是要下去接他们了。 想着这两小孩本来就是看来福的,而不是看自己这个留守儿童,冯远虽然心里有些悲愤,为什么自己的魅力比不上一条狗?但转手还是牵着来福下楼接人了。 “冯大哥!来福!” 一见面就这么热情和人打招呼,并且冲上来了给了一人一狗一个熊抱的人,肯定是严烨没有错,毕竟像谢河那种文艺沉默的小青年,是不会做这种傻子一样的事情的。 冯远看着严烨将来福的狗头抱怀里强撸,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这孩子不会把毛全给没了吧!担忧的老父亲冯远还是开口道:“先上去坐坐吧!” 至此,严烨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来福。 三人上了楼,两小孩坐客厅里逗来福玩,冯远则在厨房准备晚上会用到的菜。 来福一直‘汪!汪!汪!’的叫着,以至于冯远也非常好奇,这个傻大个平时看着傻,但是在人前还是挺会卖萌讨吃的,怎么就这么不待见谢河呢? 难道说是这厮一直记仇到了现在?正 在切菜的冯远不由得背脊一凉,想着自己奴役了来福这么久,这家伙该不会一直在拿个小本本记账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远从厨房忙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狗毛满天飞了。 ‘呸!呸!’ 冯远有些凌乱的看着来福将严烨压在它的肚皮下,而谢河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这一瞬间,冯远有一些失神,失神过后,心中便开始了抓狂,这早上刚处理干净的狗毛! 这一瞬间,冯远的心里已经走过来无数个方案,暗测测的想着,应该用哪个姿势将来福身上的毛给全剃了? “额!冯大哥?”谢河看着冯远安静的站着厨房门口看着他们,心中充满疑问的喊了冯远一声。 “没事,你们继续。” 冯远正了正脸色,说什么也不能让小孩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噢!”谢河乖巧的应了一声。 冯远愣了愣,脑子里闪过了几个想法,他走到卧室内,拿出了一个switch,走到了谢河身边扬了扬道:“无聊的话,陪冯大哥打两把游戏?” 冯远亲眼看见谢河的眼睛亮了,果然,游戏机什么的,对于青春期的小男孩来说最有吸引力的。 没一会儿,两个袖子一撸,已经开始了。 严烨这会没有兴趣参加这两人的游戏对打,来福对于他的信任,让严烨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就仿佛自己终于长大了,终于可以被依赖了一般。 玩着玩着,冯远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准备晚饭了,便提议道:“今天来福也在家里窝了一天了,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他出去溜溜弯。” “我们可以带它出去吗?”严烨非常的兴奋。 冯远笑了笑,“当然可以,但是要注意,不要走得太远,我来准备晚饭,一会可以吃早一些,这样你们回家也就不会太晚了。” 严烨只是开心,到时和冯远打了一下午游戏的谢河,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不太好吧!会不会太打扰冯大哥了?” “不会,反正我一个 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们来陪我,我很开心。” 正当谢河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谢河只能抱歉的对着冯远笑了笑,而后接起了电话:“沈老师?” “噢!行,我知道了,一会我过去拿。” 挂了电话,有着八卦第一人之称的严烨,第一时间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沈老师,他说帮我准备了一张卷子,让我一会去拿,在周一之前写完。” “啊!”一听是和学习有关,严烨立马没了兴趣,吐槽道:“你不是说沈老师已经批假了吗?现在怎么又要你做卷子?还得亲自过去拿?” “这是沈老师负责。”说着,谢河一边站了起来,对着冯远道:“冯大哥,既然这样,我和严烨一起出去,正好我可以拿东西,也可以遛来福。” “嗯,去吧。”冯远对于谢河口中的沈老师完全不感兴趣,不过有人帮他遛来福,冯远可是求之不得啊! 严烨牵着来福,和谢河一起出了门,这才继续吐槽道:“谢河,你每天晚上放学回去后还要再上课,周六还要上课,你就不觉得叔叔阿姨对你的要求太过严苛了吗?” 谢河眨了眨眼睛道:“我觉得还ok,他们也是为了我的以后好。” 严烨撇了撇嘴,再一次意识到为什么谢河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喂,你说这种当着我的面说说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在我爸妈跟前提起,不然他们又要说我了。” 谢河抿了抿嘴唇,无声的笑了下,“你要是不想他们说你,自己就好好的努力,等你成绩好了,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严烨道:“还是算了吧!其实我早就想开了,学习这种事情要看天分,我又不是没有努力过,大不了以后上个艺术专业,我长得这么好看,也许万一哪天就火了呢!” 谢河翻了个白眼,“我看你的努力,都努力在了自恋上吧!还好意思说你长得好看。” “谢河!”严烨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长得不好看吗?” 谢河抽了抽嘴角,道:“少恶心人了。” 第四卷-第十七章 狗腿子 正当严烨想再次发怒,不料却看到了两个熟人,正在前方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秦洲!祝彬彬!”严烨率先开口,皱眉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众所周知,秦洲是班上的刺头,但老师一直对其放任不管,严烨经常伙同着谢河,在私底下悄悄议论,这秦洲肯定是给老师送礼了。 “干什么?”秦洲手插着兜,往前走了一步,牛逼哄哄的说道:“应该是我问你们在干什么吧!” 谢河皱眉,他压根就不想搭理这两个人,“严烨,我们走。” 谢河正想拉着严烨,绕过秦洲和祝彬彬,却被祝彬彬直接挡住了去路。 “秦洲问你们话呢?你们不回答就想走,太不礼貌了吧!” ‘汪!汪!’ 严烨和谢河两人还未说什么,来福率先叫了出来,不是说好的带我出来遛弯吗?为什么不走了? “呦!这还有条狗啊!”祝彬彬仿佛才刚看到来福一般,嘲笑道:“谢河啊谢河,你说你养什么狗不好,偏偏养一只哈士奇,蠢死了。” ‘汪!汪!’ 你丫说谁蠢呢? 严烨怒:“好狗不挡道,没看见我们家来福都乖乖的坐着吗?你们两个还杵在那不让道想干什么?” 祝彬彬怒:“你说谁是狗呢?” 秦洲和祝彬彬,一个高大,一个胖,站在严烨和谢河这两豆芽菜跟前,气势看山去非常足。 但是严烨丝毫不害怕他们,这里是大街上,这两人还能把他们怎么样?再不行,不是还有来福嘛!大不了放狗咬他们。 祝彬彬这般的气愤,秦洲倒是没有说什么,他阴翳的看着谢河,道:“谢河,我上次说过了,黄是我喜欢的人,你不要招惹她。” 谢河仰头,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秦洲,看在同学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我不喜欢黄,我也没有招惹任何人,但是赶不上别人主动招惹我!你整天与其在我这里找存在感,倒不如去找黄,说不定,存在感刷的多了,她就喜欢你了呢!” “你……”秦洲阴恻恻的看着谢河,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女神,到了 谢河的嘴里,竟然变得这般的廉价,秦洲握着拳头,他真想直接一拳挥上去,将谢河这个伪君子给打趴在地上,但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了他,这是在大街上,这么多人,他还不想将事情闹大。 但是,虽然秦洲不想打谢河,出出气却还是要的,这样想着,秦洲上前一手抓过了谢河,他本来就比谢河要高上半个头,而且体格比起谢河要健壮多了,这样提起谢河,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洲,你想干什么?” 严烨见状,立即想上前帮助谢河,却被祝彬彬给拦住了,“严烨,秦洲说要教教谢河这小子做人,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严烨顿时怒了,他大声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祝彬彬,你就这样待在秦洲的身边,做他的狗腿子?” 祝彬彬一边推攘着严烨,不让他上前去阻挠秦洲,一边说道:“这怎么能叫狗腿子呢?我和秦洲是朋友,有人让他不开心,就是让我不开心。” 严烨睁大了眼睛,愤怒的看着祝彬彬,他拽了拽牵着来福的绳子,希望来福能吼两声震一震这两个家伙,但是来福却全程歪着头,一副卡哇伊求蹂躏的样子,严烨表示无法直视。 这边的秦洲,将谢河拽着脖子提起来之后,看着他的脸,蹬着谢河说道:“谢河,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否则,我就让你在学校内混不下去。” 谢河的手抓着秦洲拎起他的胳膊,冷笑了一声,道:“就凭你?” “就凭我,你可以在挑衅我试试看!” 谢河没有说话,他就静静的直视着秦洲的目光,眼睛里渐渐聚集起了一股煞气,仿佛要将秦洲撕碎一般,秦洲也不知为何,看着谢河阴翳的目光,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害怕,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选择,胳膊一松,将谢河给放了下来。 “呵!” 谢河嘲讽的看着秦洲,嘴里发出了一句:“废物!” 秦洲面色憋得涨红,他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竟然会害怕谢河! 但是面子上,秦洲绝对不允许他向谢河屈服:“谢河,你有种在说一遍。” 谢河双手环胸,看着秦洲再次冷笑道:“废物!你待 如何?” 旁边站着的严烨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他头一次发现谢河这小子还真是帅啊!果然啊!只要装的好,内向就不叫内向了,而是叫深沉和冷酷,严烨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赶明儿自己也要装装深沉。 倒是祝彬彬看到谢河这般的对着秦洲说话,他自己先怒了,也不管严烨了,直接走到谢河的跟前在他脸上砸了一拳,谢河一时躲避不慎,被砸了个正着。 “祝彬彬,你呀属狗的吧!你主人还没发话呢,你就先急着咬人了!”严烨看到谢河被打,瞬间就恼了,冲着祝彬彬大声道。 “秦洲!”祝彬彬奇怪的喊着秦洲,他不明白秦洲今天是怎么了?以往他从来都不会这样,只会直接冲上去打的对方满地找牙才是,因此祝彬彬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秦洲的面色阴沉的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天色一般乌黑,他没有回答祝彬彬的话,只是看着谢河说道:“谢河,我记住你了,你很有种,但是在这之后,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有种,祝彬彬,我们走。” 啊! 祝彬彬有些呆愣,怎么这就要走了?但是秦洲已经跨着步子离开了,他只能朝着那两人挥了挥手拳头以示威胁,而后便跟着秦洲离开了。 严烨这才上前扶着谢河的胳膊问道:“你没事吧?” 谢河看着秦洲离开的方向,幽深的眼睛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手指轻抚过被打的嘴角,有一些抽疼,良久,才回了严烨一句:“我没事,我们快些去找沈老师吧,别让他等急了。” “嗯。”听到谢河说没事,严烨稍稍放心了。 原本都在一个小县城里,沈钰的家也不远,两人一边走,严烨一边对着身侧的狗说道:“来福,你刚才一直在看着吧!我都那么明显的给你使眼色了,你为什么不吼两声吓吓他们,给我们撞撞胆?” 严烨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深情并茂,咬牙切齿,谢河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笑了,“这一看就属于狗仗人势的那种狗,冯大哥不在,估计他也很害怕!” “什么嘛!”严烨对于来福的这种做法表示非常的唾弃,“怂狗!” ‘汪!汪!’ 来福表示,自己很冤枉。 第四卷-第十八章 英俊神秘 在谢河的眼中,沈钰一直都是个神秘的人,可能是因为青少年都渴望独一无二,即使谢河平时看着十分的沉稳,但心底还是渴望能像沈钰这般的神秘,英俊。 而这种神秘感,在谢河到了沈钰的家门口之后,感觉更甚。 谢河一早就知道沈钰住在西二路,因为他应聘的时候,表格上面写的是清清楚楚,西二路青乐坊,这是个前年县上开发引资才新盖起来的小区,但是听说中途开发商携款逃跑,房子没有盖完就给搁置了,现在政府为了弥补资金短缺的问题,将已经盖好的房子低价出售,但是人们都觉得这个房子不靠谱,因此在这边入住的人不多,谢河也不懂沈钰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里? 到了地方之后,谢河再次看了看小区内的状况,荒凉,寂静,杂乱,谢河恍惚间一瞬间就明白了,因为安静,所以沈钰选择了这里。 在楼下的时候,谢河给沈钰打了个电话,原本他们想上去,但是沈钰说让他们在底下等着,他马上给送下来,谢河也懒得动弹,干脆拉着严烨在楼下找了个台阶坐着等沈钰了。 不一会儿,便看见沈钰穿了一身家居服,手里拎了个纸袋子走了过来。 谢河连忙站了起来,迎着走了上去,“沈老师!” 沈钰摆了摆手,示意谢河不要动,他自己走过去,谢河果然没再动了。 ‘汪!汪!’ 这个时候,来福看见了陌生人,倒是吼了起来,严烨拖着腮帮子想,这厮肯定是看沈老师瘦弱好看,所以这会倒是知道耍威风了。 走到谢河跟前的沈钰,看家谢河身后还有一人一狗,眼神中划过了一丝惊愕,但面上却什么都没有显现出来。 “你的脸怎么搞的?” 谢河想起来,肯定是刚才被祝彬彬打的那一拳,现在印子浮现出来了,“门上嗑的。” 究竟是要多么的不小心,才会在门上将半边脸嗑出青紫色?但显然谢河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沈钰自然也不会多嘴去问。 将手里的纸袋子交在了谢河手上,沈钰道:“这两套题,是我在网上找的,做了一些调整,把一部分没用的去掉了,然后自己又加上去一些,你好好做,肯定会大有帮助。” 谢河接过卷子,看着沈钰道:“谢谢沈老师。” “不用客气。”沈钰的眼神落在了在地上摇尾巴的哈士奇身上,道:“这就是你们一直心心念念,说要一起玩的狗?” 谢河:“是,正好我们要出来,冯大哥便说顺便溜溜它。” “很可爱。”沈钰深邃的目光从来福的身上跃至了严烨的脸上,最后落到了谢河的眼睛上道,说:“时间不早了,你们玩一会早些回去,别让家人担心。” “噢!”谢河虽然感觉到沈钰有些奇怪,但是转而又想到,沈钰一直都这么奇怪,便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沈老师,那我们走了?” “嗯,我送你们出去。” 谢河正想拒绝,但是沈钰已经做出了一副一定要送他们的架势,谢河知道他肯定无法阻拦,便也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来,给严烨使了个眼色,让他牵着来福,现在就回。 严烨的心里有些奇怪,以前只是听过谢河说过两嘴关于沈老师的事情,但这是他第一次见沈钰,直觉这家伙的气质和谢河还真的挺像,严烨的心里仿佛看到了一个放大版的谢河一般。 沈钰说是送他们到门口,还真是带他们出了下去之后,便没有再往前,看着他们慢慢离去后,便又回家了。 直到严烨和谢河离开了青乐坊的范围之后,严烨这才开口问道:“谢河,这个沈老师怎么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谢河眨巴着眼睛,想着严烨口中的奇怪指的是什么。 “沈老师和我一样,都不太爱说话,他刚才不是故意无视你的。” 严烨脸黑,“谢河,我看上去是因为沈老师无视了我,就会黑他的那种人吗?” 谢河眯了眯眼睛:“不要否认,你是。” “……” 谢河又道:“对了,一会回去后冯大哥要是问起我的脸是怎么回事,你就说不小心摔了一跤,嗑的。” 严烨看着谢河的脸,郑重其事的说:“不小心嗑成这样?你是当冯大哥和你的沈老师一样眼瞎吗?” “……”谢河有些无语,“那要怎么样?告诉他被人揍的?再顺便说一嘴,我被揍的时候,你就搁一边看热闹?” “……”严烨秒怂,他可不想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倒塌,“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嗑的,步子踩错了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嗑的!” 谢河抽了抽嘴角,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回去之后,冯远看到了谢河青紫的半边脸,果然着急的问他们怎么回事,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异口同声道:“嗑的!” 冯远的眼神狐疑的从两人的脸上飘过,总觉这两人在撒谎,但是对方不想说,冯远也不能逼问,他们虽然很投缘,但总得来说,才认识了不到一周,少年人的自尊心都很脆弱,也很强,既然他们不想说,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逼问。 “你们不想说,我也不逼问,但是要记住,要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不要慌,一定要告诉大人。” “知道了。” 两个小孩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冯远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警察当久了,有些大惊小怪了。 “行了,准备准备吃饭吧!” 考虑到青少年的口味,晚餐冯远准备了火锅,菜和肉都提前准备好了,冰箱里有提前准备好的饮料,虽然已是五月份,四舍五入等于到了夏天,本不是吃火锅的天气,但是耐不住三人开心,且严烨和谢河都是男生,本来青春期长身体,胃口就好,因此很给面子的将冯远准备的菜全给吃完了,这让冯大队长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晚饭后,鉴于时间已经不早了,冯远勒令两个小孩赶紧回家,严烨抱着来福的大脑袋一阵不舍,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和来福告别之后,便和谢河一起走了,留给冯远的是一桌的狼藉。 第四卷-第十九章 心理作用 周一,在家中无所事事了两天的冯队长到了警局之后,果然,局里的一干人等还没有从周末缓过来,个个的脸上都是一片颓然,冯远十分的好奇,为什么每次过个周末,大家看上去会更累了呢?难道说工作才是调节身体机能的最佳良品吗? 但是冯远没有敢将这句话说出来,否则,肯定会瞬间得罪整个办公室的人。 “诚诚!”冯远龇着牙,微笑的看着正在啃包子的项立诚,嘴里说出来一个十分肉麻的绰号。 项立诚腮帮子上的肉颤抖了两下,他惶恐的看着冯远,将嘴里的肉馅咽了下去,道:“队,队长?” 冯远笑的十分的真诚,他拍着项立诚的肩膀道:“诚诚啊!不是说好的要减肥吗?怎么队长一时没看着,就啃肉包子了呢?” 项立诚眨巴眨巴了眼睛,看了眼袋子里还剩下的一个包子,心中哀悼了两声之后,还是拿给了冯远,“队长,你是不是没吃早饭?要不,你吃?” 冯远接过了包子,咬了一口,道:“赶紧吃,吃完后队长带你去胡叔那里拿检验结果。” 咦! “检验结果出来了?” “胡叔说的是周一拿结果,今天不出来也得出来。” 看着冯远阴测测的脸,项立诚连忙将剩下的两口包子塞进嘴里,道:“那我们快去吧。” 冯远和项立诚来到检验科的时候,胡乐山正在检验室内做最后的分析,看见两人招呼都不打一声从门口进来,胡乐山只是招了招手,让两人现在外面等等,等他忙完手上的事情。 大概五分钟后,胡乐山终于是想起了这两个人,开口道:“这一大早就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年人?” 呵呵! 冯远道:“胡叔,我们过来拿检验报告,上周五说话的。” “啊!说到这个事情,我想起来了。”胡乐山拍了下自己的大脑门,从桌子上压着的一沓资料中抽出了几张单页,道:“昨天中午报告就出来了,原本想联系你来着,转个身就给忘了,真的是老了啊!” 冯远接过报告,看着上面的一对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胡叔,这报告上面说,那瓶药剂和药粉中的成分,与他们瓶身上面所写的一致,但是剂量却差了很多?” 胡乐山点了点头道:“没错,人参虫草口服液里面确实含有人参和虫草,袍子灵芝粉里面也确实含有灵芝,但却不是他们所写的由纯药材研磨而成的,甚至这里面的药材含量比只有百分之一不到。” “百分之一!”项立诚惊呼:“那也就是说药材说明里的百分之百纯药材研磨是在骗人的!” 胡乐山道:“这是保健品,不是真的救命药,但凡是保健品,商家总会将药物的作用的原材料夸大,以期望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也因此任何一样保健品都不可能是原材料百分百研磨的,只是……这一家太过没有良心了而已,你告诉我,他们将一瓶普通的掺了不到百分之一的药材,再加了些维生素的面粉卖到了多少钱?” 冯远抿了抿嘴唇,嘴里说出来一个数字:“口服液是998,灵芝粉1988。” 这个数字出来后,冯远听见胡乐山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室内就是三个人的沉默。 “胡叔,既然这药没用,那为什么会有一些病人吃了后,感觉到身体好了些呢?”这是冯远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 胡乐山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他们的心里想着这药绝对有用,再加上商家的无限鼓吹,在服用初期,肯定会有一部分人因为自我安慰从而导致了对于对抗病魔有了很大的信心,而身体接受到大脑的这种良好的信息之后,的确会有一部分人真的好转,从心理学上来讲,这种案例以前也是有过的,但是这要配合着十分优秀的心理医生,如若不然,这种东西长期服用,不仅对病情无用,更会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心理作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人再将药卖给身体原本就没有多大问题的人,得到的反馈肯定会更好。 冯远将脑海中的其他念头甩了出去道:“胡叔,我们先不管疗效,既然它偷工减料,那就说明是在 欺骗消费者,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像药检所申请去调查这家名叫‘益佰岁’的养生所了?” 胡乐山扬了扬眉,冲着冯远抬了抬手,道:“拿着你手上的报告,随时都可以去。” “好嘞,谢谢胡叔。” 胡乐山看着冯远和项立诚离开,心里默默的唾弃着自己,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精神十足,活力四射,自己果然还是老了啊! 回到办公室之后,冯远道:“立诚,你马上写一份申请报告交给药检所。” “是。” 项立诚接到任务之后,立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着手去干了,说实话,能在警察这个岗位上一直尽职尽责干下去的人,内心都是正义并且向往着光明的,即使生活将他们的棱角磨平,内心坚守着的精神与信念也不会因此而消失。 都说不欺孤寡老人与孩子,但是这伙卖假药的人,不仅是在欺骗老人,更是在欺瞒病人,利用他们想要活下去的心理敛财,这样的人,内心的道德底线一定低的感人! 冯远将打报告的事情吩咐给了项立诚,自己坐在凳子上,想着接下来的流程,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一旦药检所的人接手,之后又会转交到药监局,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药监局确认之后,将那伙人逮捕就行,但冯远总觉得他们还能再做些什么。 “队长,我的报告已经写好,发给药检所了。”项立诚突然站至在冯远的身边说道:“而且,我也提醒了药检所的朋友,让他注意查收,早些带人过去查了‘益佰岁’。” 冯远抬眸看着项立诚,正想夸他两句干的漂亮的时候,正巧,就在这个时候,冯远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冯远忽然笑了出来,果然上天都看不得这群渣滓出来谋财害人了。 项立诚身上发麻道:“队长,你笑什么?看着怪吓人的!” 冯远挑眉看着项立诚,道:“还记得那天我们去‘益佰岁’的事情吗?” 项立诚点了点头,“记得。” “刘娜刚给我发短信了,说他们的老板罗宣,一会要过去查账。” 第四卷—第二十章 药检所 罗宣? 项立诚的眼睛亮了,“那我们赶紧过去,正好能逮个正着,将罗宣抓回来好好拷问一番,看他究竟坑害了多少人?” 冯远笑了笑,说:“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应该不够,再叫上戴叔和杜哥,我们四个一起去,不然一会被药检所的兄弟们看到我们警局这么寒酸,面子上多过不去!” 项立诚不明所以,但是冯远既然发话了,他就要跟着照办。 正在自己的桌子上充当吃瓜群众的戴光辉和杜泽,猛然间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头与项立诚的目光对视,三人相视一笑,戴光辉和杜泽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不等项立诚开口,便已经自觉的站了起来。 嗯……项立诚觉得,这两人不愧是老警察,觉悟真他娘的高,他还没有发话,这两人就已经感受到了光荣在向他们挥手。 项立诚招了招手道:“戴叔,杜哥,愣着干嘛!没听到队长说要出任务?赶紧准备准备,立刻出发。” “……是。” 戴光辉和杜泽一脸雾水,他们站起来纯粹是因为项立诚的眼神太过于**,至于出任务什么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任务了好吗? 但是无论这两位老警察的内心在吐什么嘈,遇到了正值盛年,劲头旺盛的冯大队长,都得把话憋回去好好的出任务。 警方的出警速度肯定是高于药检所的,更何况那边的人在看到申请之后,肯定还要上报立项,因此,在冯远一行人到达‘益佰岁’的时候,这边一切正常。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戴光辉和杜泽留在外面,接应药检所的人,冯远和项立诚正好也算是‘益佰岁’的老熟人,正好可以进去探探情况。 “刘姐,张哥,好久不见。” 冯远一进门,便舔着脸,热乎的喊着人,虽然被喊的其中一方冷着脸,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刘娜热情的接应着冯远,人是他找来的,虽然张海担心这人可能是竞争对手安排来的间谍,但刘娜的心中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个好看的年轻人既然想学着做生意,那么由自己来为他牵线想必应该是不错的。 “小兄弟,我见你没有回我短信,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亲自过来了。” “我这一着急就忘了回您短信,想着罗老板贵人事多,万一赶不及他走了,那我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冯远一边笑着回答,眼神一边落在了在收银台坐着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穿着短袖长裤,头发不长,个头却是很高,但长了一张十分平庸的脸,估计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种。 冯远又道:“想必这位就是罗老板吧!” 刘娜顺着冯远的眼神看了过去,笑道:“小兄弟真是好眼神,一眼就认出了我们罗老板。” “主要还是罗老板气度好。” 这两人并没有故意遮掩说话的声音,房间总共就这么大,罗宣表示,要是他再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是不是就有些太过刻意了? “小刘,这两位是?”罗宣装作才看见冯远和项立诚一般,问着刘娜。 刘娜连忙道:“老板,这两位小兄弟之前来过,说是对我们这一行很敢兴趣,想要多了解了解。” “这样啊!”罗宣目光如炬,看着冯远道:“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免贵姓冯,名远,这位是我兄弟,他叫项立诚。” “项立诚!”罗宣看着项立诚,思索道:“这位兄弟看上去很眼熟啊!” “额!”项立诚想了想,虽说县城就那么大,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他确实不认识罗宣,“罗老板应该认错人了,我们没有见过。” “这样啊!”罗宣笑了笑,没将这个放在心上,他道:“不知两位对哪方面感兴趣?医疗?仪器?还是药品?” 冯远道:“罗老板,若我说都感兴趣,您会不会觉得我胃口太大?” 罗宣愣了一下,转而道:“年轻人,太过冒进可不好。” “罗老板说的是。”冯远道:“不过,既然您都说了,冒进不好,那么您能为我们两个解释解释,你们为什么要在病人跟前夸大他们的病情,并且乘机向他们兜售假药?” 什么? 罗宣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脸上挂上了一副官方的笑容,道:“冯先生,这话是何意?” 一旁的刘娜听着冯远的话,感觉自己都快要晕厥了,她究竟招惹到了一个什么人?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满怀好意的为你引荐我们老板,你却转口就污蔑我们,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罗宣脸色十分阴沉的看着刘娜,这个蠢女人,真他妈坏事。 “冯兄弟,我们是做保健品的, 最怕的就是有人故意栽赃诬陷我们,你也知道,老百姓只会看见别人泼的脏水,对于脏水处理干净之后的事情真相,他们不会关心,你这样,要我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身正不怕影子斜!罗老板既然这么自信你的药是好的,那么有没有胆量跟着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什么?罗宣眼睛大睁。 就在这时,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戴光辉和杜泽走了进来,身边还带着两位体型瘦弱的年轻年轻男子。 杜泽走了过来,在冯远耳边小声说道:“对长,药检所的同事来了。” 冯远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两位药检所的年轻人,将手上拿着的调查令展开,对着罗宣道:“我们是县药检所的,接到举报,你们店里贩卖假药,欺骗消费者,现在我们需要对店里的所有药品,逐一检查。” 罗宣看着调查令上面的文字,又看着店内站着的几人,和店外的围观群众,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一般,腿软跌坐了下去。 冯远一把将罗宣捞了起来,对着项立诚道:“将他们三个人全部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是。” 冯远又对着药检所的两位同事道:“两位好,我是县刑侦大队对战,冯远。” “你好,县药检所刘里。” “宋明轩。” 冯远看着两人道:“我们现在怀疑这三人参与保健品诈骗案,需要将他们带回距离调查,至于这家店里现有的药物,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检测结果出来后,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宋明轩道:“没问题,冯队长尽管将他们带走。” 冯远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就来了两个人?要不我留下人帮你们?” 刘里笑着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想必你们也忙,我们会清点他们的库存,若是数量实在庞大,我们会呼叫援军的,都是同事的话,也好对接。” 冯远思索了下,觉得刘里说的也对,术有专长,他们的人在这里,或许还真会帮人家的倒忙。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嗯,再见。” 冯远一行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带着满脸灰败的罗宣三人回到了警局。 尤其是刘娜,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冯远,仿佛冯远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来。 第四卷——第二十一章 补习 蓝湾初中每逢周一清晨,都要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举行升国旗仪式,这也是全国各大高校的优良传统。 预备铃还未响起,各个班级的学生均已在指定的位置站队,准备迎接即将开始的升国旗仪式。 谢河夹着本英文单词速记手册,正漫着步子跟随着人流往指定的位置走着。 “谢河!”忽然间有人在背后喊他。 谢河顿了顿,脚步还是停了下来,那人便一下子跃至了他的身边,谢河这才与那人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谢河,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皮肤很白,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宣告着她并没有得到足够长的休息时间,但是她的脸庞依旧是清丽的,即使走在人堆里,即使穿着与所有人都一样的蓝白运动校服,她的脸也是独特的,而这张清丽的脸此刻正笑语盈盈的看着谢河。 谢河抿了抿嘴唇,没有黄的问题。 黄见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吐了吐舌头,道:“我忘记了,你学习这么好,肯定不需要刻意准备吧!” 谢河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了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看这里,而背后也有一道针似的目光在狠狠的盯着自己,想起了什么,谢河皱着的眉头松懈了下来,他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看着黄道:“学无止境,我最近也在复习,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漏洞。” 黄有些脸红,这还是谢河第一次这么微笑着看着自己说话,黄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她很想伸手捂住,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这个动作。 “谢,谢河,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明白,你,你有空的时候能教教我吗?” 女生的脸色涨红,这个年纪的她还很小,需要骨气极大的勇气来说出这句并不算特别过分的邀请。 谢河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眼睛中划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但他还是说道:“可以,下午放学后,学校旁边的星巴克,我可以一直教你到六点五十。” “真的吗?”黄犹如突然被神明恩赐一般,若不是现下人太多,她都兴奋的想要跳起来了,“那我们说好了,不许反悔,下午放学后星巴克见。” 说完后,黄一阵小跑,往前跑了几步,便队伍中央,谢河看见她在叽叽喳喳的和围着她的几个女生说着什么,神色中稍稍带了些炫耀之色,仿佛赢得了什么赌约一般。 谢河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那个方向,良久,才收回了目光,在自己的位置站定不动。 早已到了的严烨,看着已经进入勿扰模式的谢河,还是忍不住问道:“喂!你刚才和黄在说什么?她看上去这么高兴?” 谢河道:“我答应了她,下午放学后会帮她补习。” “什么!”严烨震惊:“谢河你太过分了,你见色忘友,你为了美色弃你好兄弟不顾,马上就要期中考试,我这次肯定死定了。” 谢河皱眉道:“如果你想的话,下午我们可以一起,你也可以每天晚上跟我一起回去,沈老师肯定不会介意再多教一个你。” “……” “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仪式开始了,不要说话。” 耳边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主持人已经在宣布升国旗仪式的第一项,全体肃立,谢河收回了目光,眼睛往前看去,由学生成立的国旗护卫队正在护着国企往升旗杆底下走着,谢河的目光一直随着鲜红的旗帜,再到它在空中冉冉飘起,一直都没有移动半分,眼底印着那抹红色,久久没有消散。 冯远一直被刘娜的眼神盯着,如芒在背,在回到警局之后,匆忙将这三人送进了审讯室,这才感觉到后背舒服了一些。 “队长,你没事吧?”项立诚直觉到冯远的脸色有一丝的不自然,关心的问道。 冯远的脸色僵了僵,回道:“我没事,准备准备,马上开始审讯。” “噢!”项立诚点了点头,神色间却还是带了几分疑惑,但很快便化为乌有了。 冯远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审讯室,罗宣此时正襟危坐,但是仔细看去,他 的眼神飘忽不定,脑子里肯定是在想法子怎么将警察糊弄过去。 项立诚跟着冯远进来做记录,他手快的将两张凳子全部抽出来,让冯远先坐下,而后自己才坐在一旁。 冯远坐下,看着沉思罗宣道:“罗宣,想好怎么编了吗?” “没有。”罗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转头才发现这问题似乎有些不对劲,想明白之后,颇为恼怒的瞪向冯远。 冯远笑嘻嘻道:“罗老板,你的嘴比你的脑子诚实多了,说说吧!关于‘益佰岁’养生所参与保健品诈骗一事。” 罗宣下垂着眼睛,说道:“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冯远皱眉,将手上的检验报告拿起来对着罗宣道:“这是我们对于虫草口服液和灵芝袍子粉样品的成分检测报告,我们清楚的检测到,你这两样药品中实际药品的含量只占上面标注药品含量的百分之一不到,这样的话,成本大幅度减少,你们在做着回报率一百倍的生意,罗老板,你说你是冤枉的?” 冯远的声音刻意压的很低,以前的他总是喜欢与嫌疑人拍案叫板,但是现在,他更喜欢冷静的,低沉的与对方说话,这样似乎比以前更有气势一些。 罗宣看着冯远的脸色十分的阴沉,他咽了口唾沫,颤悠悠的回道:“警官,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了,我们的药从来未对你们出售过,你们的样本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们的药物不是从我们店里买走的,那么我就有权质疑你的这份检测报告的真伪。” 行啊!话说的还挺利索的! 罗宣的手指在抖动,他的眼神也不敢与冯远对视,这是害怕的表现,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却稳如泰山,没有半点停顿,他在极力的为自己和‘益佰岁’做着辩解。 冯远的食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道:“你现在不承认也没有关系,药检所已经将你们店里现有的药品全部带回去检测了,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之后,你们的进货渠道,合作商家,等我们全部调查出来之后,相信你就再也没有办法辩解了,罗老板,如果你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坦白从宽,将一切都交代出来。” 第四卷—第二十二章 囚徒困境 罗宣依旧低着头,他担心他一旦抬头,就会将一切都说出来。 “警官,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无辜的,就算你们要指责我们犯法,也请拿出一些有力的证据。” 冯远沉默,这个情况他早已预料到了,每个犯法的人在刚被抓进来的时候都会一直否认,直到警方将证据拍在他们脸上的时候,才会老实一些,要是罗宣现在全部一股脑的交代出来,冯远才会觉得甚是奇怪。 “罗老板,既然你现在不想交代,我暂时也不逼你,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但是我希望不要太久,你要知道,在我们找出证据之后你再招供,可就不顶用了,你也别忘了,隔壁还有你的两个伙计,我想他们应该会选择主动坦白,来换取警方的宽大处理,毕竟你才是主谋才对。” 说完之后,冯远便站了起来,也没有看罗宣是何反应,便大步从审讯室走了出去。 项立诚合上了电脑,看着一脸呆滞的罗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听见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尽早交代,对谁都好。” 而后,项立诚便提着记录本走了出去,还顺手将门关好,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罗宣,让他一个人好好的考虑考虑。 “队长!”出了门的项立诚一直追着冯远到了办公室,才问道:“我们就这样放弃审问了吗?” 冯远喝了口水道:“你没看见他一直不承认嘛!这样审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啊!”项立诚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家大队长就这样放弃?“队长,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别沮丧!”冯远看着项立诚的表情有些颓,便安慰道:“张海和刘娜这不还在呢!再说了,既然要将这件事完全查清楚,就像刚才说的,他们的进货渠道,合作商家,还有这些药都售卖给了什么人,全部都要查清楚,这些从他们店里的电脑上肯定全部都能查到。” “对哦!差点忘了,刚才从‘益佰岁’离开的时候,还顺手把他们的电脑给抄了。” 项立诚摸着脑袋傻乎乎的笑着,冯远在他身 边一起笑着,笑着笑着就有些浑身不对劲,思来想去,原来是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多年,默契十足的战友,现在一个都不在身边。 冯远忽然间有些寂寞。 蓝湾县一直都很太平,虽然不知为何,但是自从冯远来到这里,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值得刑侦大队所有人都动起来参与的案子,而不是以往的那些鸡毛蒜皮,街坊邻居的小事。 据项立诚说,在冯远调来蓝湾县之前,也很久都没有出现过案子,所以警局的一干人等都很闲。 虽然说县城上平安无事是个好事,但冯远总会觉得这般平静的表象下面,也许蕴含的是狂风暴雨!但这也是冯远偶尔在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和平与安宁,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也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参与过案子了,这次事发之后,刑侦大队内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很积极主动,冯远看着深感欣慰,颓靡了许久的刑侦大队终于是活络了起来。 既然全部动了起来,在坐的各位民警,虽说是在县上,接触的知识范围有限,但是他们都是老警察了,就算知识和能力欠缺,至少在经验上可以压过年轻辈一头,因此效率倒没有冯远想象中的那么低。 很快,审问张海和刘娜的结果就出来了,不出冯远所料,那两人对这一连串事情直接给出了一个三不套餐,张口闭口就是不知情,不知道,不了解,什么都问不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和罗宣串通一气隐藏真相? 但好在,冯远的指令已经传到,谁先招工,谁便会有优先争取警方宽大处理的权利,甚至是免责权,只要他们招供,这些全部都可以满足,但若是有一人先最先招供,那么剩余的没有招供的两人,不仅会判刑,而且会在原有刑罚的基础上增加刑量,所以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看他们如何选择,谁先招供,谁便会拥有最大的优势。 “队长,你为什么要骗他们?”项立诚道:“根据我国宪法,就算是他们主动招供,也不可能免责。” 冯远眯着眼睛看着项立诚,道:“囚徒困境听过没?” “啊?”项立诚满脸问号。 “我们目前的猜测是他们全部有罪,提出这个设定,只要最先招供的人便有可能免责,他们不明真相,所以最终的结果他们肯定是会招供的。”冯远解释着,转而又皱着眉头道:“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并不能确定张海和刘娜是否绝对参与到这件事情之内,所以,这也算是诈诈他们,若他们两个还是不说,那就可能真的不知情吧!” 听完冯远的话,项立诚的小眼睛都亮了起来,“队长,你真是太奸诈……不,太聪明了。” 冯远得意的看着项立诚笑着:“现在知道你家队长聪明了。” “队长,在我的心里,您一直都很聪明,不仅聪明,还帅气,是我等一直顶礼膜拜的对象啊!” 冯远眯着眼睛笑了笑,骂道:“德性!还挺会拍马屁。” “嘿嘿。”项立诚装傻充愣的笑着。 冯远再一次感慨,这小子的傻里傻气,果然是装的,果然还是大智若愚的人生活的更幸福一些。 “行了,现在我们就等着,看他们三个谁先招,至于你,不是说把他们的电脑给抄了?好好查查他们的账户,看看自开业两个月以来,坑了多少人?” “是,我马上去查。”明明白白的任务安排下去,项立诚十分主动。 冯远坐在办公桌上想着,按照之前胡叔检验样本的时间来看,药检所那边给出检验结果,最快也要明后天了,而且他们这次查抄的数量多,肯定是要多检验几次以确保准确性,所以一两天之内这边肯定不会拿到结果的,想着想着,冯远又有些抑郁了,好像自从他受伤以后,对于案子的侦破没有以前那般有信心了! 靠! 想着想着,冯远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艹他娘的!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屁大点事呀! 冯远一边想着案子,一边回忆着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雷厉风行,顺便再唾弃了现在的自己一番,发誓要好好调整调整状态,项立诚便冷不丁的在耳边喊了一声:“队长!” 第四卷-第二十三章 眼含春波 “靠!”冯远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一张大脸道:“怎么回事?这没声没响的就过来了,怪吓人的!” 项立诚抿着唇,认真道:“队长,我已经喊了你好几遍了。” “是吗?哈哈!”冯远尴尬的打着哈哈,没想到刚才神游的那般严重。 项立诚这会充分发挥了我党团结互助,关爱他人的优良作风,皱着眉眼含春波的看着冯远道:“队长,你有心事?” 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在讨论案子来着? “靠!你他娘的眼神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冯远一脸嫌恶的看着项立诚,企图将自己心里的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掩盖掉,“注意点,你可是有妇之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在你们神圣的婚姻当中横插一脚呢!” 项立诚果然立刻就忘记了冯远暗自神伤的事情,他看着冯远道:“队长,我们家小夏不会允许这种狗血的事情发生的。” “知道啦!知道啦!”冯远无奈的岔开了话题道:“你刚才喊我,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刚才让你去调查‘益佰岁’的电脑,有眉目了?” “噢!对。”项立诚这才想起来他的主要目的,“队长,他们的电脑,实际上只登记了每天的进出额,也就是说具体的只有那些保健品卖了多少,卖给了谁这些内容,至于进货渠道,合作商家之类的信息,完全没有。” “没有?”冯远托着下巴,狐疑道:“难道说其他的信息都被罗宣存在另一台电脑里,没有在店里?或者说,干脆就是纸笔这种古老的法子登记,被他藏在里一个相对较为隐瞒的地方?是在他家里吗?” 每日的进出账这种东西,也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罗宣心知肚明他们做的生意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像进货渠道之类的更深一层的信息,也就不可能直接放在店里这种万一遭小偷就会暴露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 冯远想,那么刘娜和张海说他们完全不知情,也可以说的过去。 看着项立诚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指令,冯远忽然间有些感动,被人信任的滋味一如既往的好。 冯远拍了拍项立诚的肩膀,说:“别灰心,至少我们的手上有了具体的受害者名单,多做几次家访,也许可以得出 一些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嗯。”项立诚认真的点头,他有一个很好的队长,所以他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想下一步究竟该做什么,他只需要跟在冯远的背后,认真的完成指令就ok! 看着项立诚亦步亦趋的完成他给的指令,冯远忽然间就有些羡慕这小子了,有些人天生就是个劳碌命,有着永远都操不完的心,比如他!还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指令性强的工作,比如项立诚,虽然有时候身体会累,但相比于大脑时刻紧绷的感觉,这种睡一觉起来就宛如新生的感觉,在生活中却是很轻松! 冯远撇了撇嘴,这种万事不操心的性格,是一种天赋,可惜他没有! 但是,现在这样也挺好,生活多么的多姿多彩啊! 因为没有查到‘益佰岁’的进货渠道与合作商家这么重要的信息,而罗宣又拒不交代他将这些资料藏在了哪里,而冯远所谓的囚徒困境,在张海和刘娜的是属于不知情的状态下彻底失败,罗宣摆明了知道他们不肯能从张海和刘娜那边得知什么,所以在面对警方给出的‘诱惑’之时,根本毫不在意。 对于这种情况,冯远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药检所那边还没有给出最终的检验结果,所以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向上面申请去搜查罗宣的家里,冯远只能带着项立诚,和戴光辉与杜泽兵分两路,去那些疑似受害者的家里再一次做家访,祈求可以得出一些别的有用的信息。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他们仔细研究了那份名单之后,才发现,仅仅两个月,在‘益佰岁’购买过所谓的保健品的人数竟然多达了三十余人,因为‘益佰岁’位于县城当中,所以受害者普遍为县城内的居民,或者像‘永宁村’这种可以步行上街的村子,周边一些需要驱车赶来县城的小村庄,人数倒是只有几个…… 而且根据他们两天以来的调查,这些购买保健品的老人均没有什么文化,大多都是儿子女儿在外工作收入还不错的空巢老人,手中有闲有钱,但是又担心享不了几年清福,所以格外的想要多活几年,这样的人,医院里查不出什么大病,正好给卖假药的无良商家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销售契机。 但是仅仅是因为想要多活几年,这些老人就愿意拿出这么多的钱去买这些看不出什么效果的‘药’吗? 冯远十分的疑惑,根据他的经验,他以往遇见的老一辈的老人,都是属于特别勤俭节约的类型,尤其是在县城里,空巢老人的唯一收入似乎仅来自于儿子女儿的给予,再加上这么多年赞下来的钱,按照他们的消费习惯,应该不至于这么花钱吧! 冯远托着下巴想着,究竟是他对于老人的心理活动把握的还不到位,还是张海和刘娜天赋异禀,推销的口才和手段让这些老人完全忘记了以往的优良作风,丧心病狂的开始囤药? “队长,我们还要再去审审张海和刘娜吗?”项立诚一直在听着冯远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自然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便提醒着冯远可以直接去问他们,不用在这里费脑子猜测。 冯远若有所思的看着项立诚道:“这两天,他们还有没有交代什么?” 项立诚抿了抿唇道:“有。” “什么?” “已经过了四十八个小时的拘留时间上,罗宣说,我们该放他走了。” “……” “艹!”半天,冯远才从嘴里憋出了一个字的脏话,“诚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联系药检所,都两天了,他们就算是属蜗牛的,结果也应该出来了。” 冷不丁又被冯远特别关爱,亲热的喊了一声诚诚,项立诚有些受宠若惊,“队长,我刚已经联系了,他们说在做最后的确定,二十分钟后给我们结果。” “哎呀!我们家诚诚长大了。”项立诚主动做了件事,冯远甚感欣慰。 项立诚有些不好意思,他感觉自己一直在拖冯远的后腿,都没帮得上他什么忙,项立诚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看来今后要主动帮队长分忧了,要不然被局长看见队长憔悴了,指不定该有多心疼,谁都知道,队长是市局下放来基层实践学习的精英香饽饽,尤其是队长人长得又帅,又会说话讨人喜欢,局长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在冯远刚来的时候,局长就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办公室的人,一定要好好的听冯大队长的话,特别是不许怠慢他。 “队长,我一定会更努力的。”也不知为何,自从冯远来到蓝湾县后,项立诚已经忘记了很久的入警誓词越来越清晰了,他也就越来越像多做些什么了,无论是为了谁。 冯远笑了笑,道:“乖,队长很期待。” 第四卷-第二十四章 检测报告 就在冯远和项立诚闲聊之际,二十分钟已经飞快的过去,药检所那边的最终报告也已经出来了。 项立诚将报告打印了出来,送进了冯远的手中,冯远将几页薄纸捏在手里反复的看了两遍,最终才叹了口气,道:“诚诚,看来这罗宣一时半会是不能走了。” “那我们再去审讯室?” “嗯,走吧。” 冯远和项立诚再次往审讯室走去,冯远感觉到自己手中捏着的几页薄纸非常之沉重,虽然其中的内容总的概括起来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与他们之前调查检验的情况相同,从‘益佰岁’带走的那些保健品中随机抽取了二十份样本化验出来的所有结果全部一致,药物实际含量占比不到百分之一,这并不是偶然。 项立诚推开了审讯室的门,然后立于一边让冯远先一步进去,而后他才跟了进去顺手拉上了门。 罗宣正闭着眼睛靠在审讯椅上,连续四十八个小时静坐在一个地方,这让他感到非常的疲惫,听见门声响动,罗宣立即睁开了眼睛。 “两位警官,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八个小时,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冯远捏了捏手中的纸,而后又松开将纸拍在了桌子上,抽出张凳子坐下,道:“药检所对于你们店里的所有药品已经抽样检查了,现在结果出来了,很抱歉,你暂时走不了。” 什么! 罗宣睁大了眼睛,立即大声反驳道:“我不信,我是冤枉的,两位警官,你们没有扣押我的权利。” “我们的确没有扣押你的权利,但是法律有。”冯远看着罗宣,威严而又沉重的说道:“罗宣,告诉我,你的这些货,是从哪里进的?” “我……”罗宣的脑门上瞬间布满了汗水,他皱眉道:“我……反正,我这些货绝对没有问题,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对,没错,就是这样……”罗宣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他激动道:“绝对有人在陷害我。” 项立诚认真记录的指 尖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向冯远,却发现冯远也在看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罗宣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你说有人陷害你?”冯远敲着桌子道:“可是‘益佰岁’是你开的,这些保健品也是你进的,就连你的两个店员都不知道你的进货渠道,谁会陷害你?” 冯远以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看着罗宣,仿佛根本不会有人屑于陷害罗宣,因为他不配。 冯远的这幅表情,一般人看了都会火大,罗宣也不例外。 “冯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丫就这幅样子,谁吃饱了撑的会陷害你?”冯远看着罗宣道:“说白了你就是想逃避罪行对吗?别费事了,告诉你这不可能,赶紧趁早将你做了什么事全部交代了。” 罗宣皱着眉,仿佛是遭受了什么极大的屈辱一般,“警官,我说了,我不知道。” 冯远小声嘀咕了一句,“妈的,嘴还挺硬!” 但是罗宣不招,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是法制社会,又不能屈打成招,现在罗宣口口声声说有人陷害他,所以他们只能找到罗宣的进货渠道和上家,一步一步的查下去,才能最终为他定罪,否则,这句‘陷害’,就像是一张救命符一般,一直吊着罗宣,吊着警方,让他们陷入僵局。 “罗宣,你现在不说,我们也会有别的方法查到我们想知道的,我们可以申请搜查令去搜查你家,也可以查监控视频,追查你的行车路线和范围,我们总能找到证据,为你定罪……”冯远看着罗宣,道:“但是,你得想清楚,一些事情一旦是警方调查出来,而不是你主动坦白,那么你将完全处于被动的地步。” “警官,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罗宣仿佛累了一般,他闭上了眼睛道:“我现在不想说话,总之四十八个小时的拘留时间已过,我还不能回去吗?” 冯远笑了笑道:“时间的确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但我们现在根据药检所的调查报告,我们决定再 次拘留你,罗老板,就有劳你在警局多待几天了。” “你……”罗宣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时语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罗老板,我们会尽快找出新的证据,在这之前,如果你突然反悔了,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在冯远转身走之前,罗宣硬是从嘴里憋出了两个字:“……不会。” 冯远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审讯室,项立诚再一次跟上。 “队长……”项立诚喊住冯远,“我们现在明明已经有证据证明他的确参与了保健品诈骗案,他为什么还非要死咬着嘴不承认?” 冯远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没有他的进货单,就无法证明这批货的确是罗宣进的,所以他才能有恃无恐的说是有人陷害他,而且,这批货究竟是从哪来,这还需要好好的调查,否则就算我们抓了罗宣,背后的保健品诈骗势力依旧存在,那么就依旧会有人被骗。” “啊!”项立诚睁大了眼睛,“那我们之前费尽心思的查那么久,岂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冯远低声笑了下,而后扬了扬手上的纸说道:“就这个东西,我们现在可以申请去搜查罗宣的家里,还有他开的另一家药店……” 项立诚的眼睛又亮了,他道:“队长,你之前说罗宣的进货单可能会在他的家里,如果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那么根本不用去问他了,直接对着单子上的信息去调查就行。” “对,没错,就是这样。”冯远赞赏道:“既然如此,诚诚同志,写报告申请搜查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队长相信你绝对可以顺利的完成任务。” “放心吧,队长,我一定会的。” “既然如此,就拜托你了。” 冯远将手中的报告拍在了项立诚的怀中,有些感叹,又有些可怜的看着项立诚,让他来写报告,应该不算是欺负小同志吧!顶多就是……锻炼锻炼他! 没错…… 锻炼! 第四卷-第二十五章 红颜祸水 若说蓝湾中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家名叫‘遇’的两层高的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的神奇之处并不在于它有两层高,而是它的二层是专门用来给出租给学生上自习用的,一个人十块钱,不限时,于是在炎热的夏季,一些家里教远的学生不愿意回家午休,就会在这家自习室内上自习,严烨从来都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踏进这个传说了很久的地方,真是人生无常啊! 此时此刻,严烨神奇的坐在这家神奇的咖啡店,看着对面的一对俊男靓女,不知为何,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严烨已经厚着脸皮跟着谢河和黄蹭了两天的私人教学课程了,并且严烨打算继续没皮没脸的蹭下去,谁让期中考试马上就要到了呢?虽然他不在意成绩,但是如果分数可以再高一点,那也好给家里交差,否则,到时候不知道老爸老妈又会怎样唠叨自己? 谢河和黄都认真的看着习题,谢河的表情很谈定,书上的题他已经全部都会了,倒是黄时不时的皱着眉,似是在认真的思考着问题,不时转头和谢河讨论几句,做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开心中带着些娇羞的在纸上写下答案。 严烨看着书上的题撇了撇嘴,是挺难的,难怪黄要跟着谢河学习了,还能顺便泡个帅哥,严烨心中不是滋味,现在泡妞都要学霸技能满点吗?难道像自己这种学渣永远都摸不到妹子了吗? 不过这也只是严烨在心里乱七八糟吐槽时的想法,毕竟他们现在年龄还小,除了想要引起异性的注意力之外,更深一层的关系,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严烨!”耳边突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我刚才讲的那道题,你听懂了吗?” “啊!”严烨低头看着自己的习题册,上面画着各种看不懂的字符,一看就是刚才又走神了,严烨有些尴尬的看着谢河笑了笑,“听……懂了!” “是吗?”谢河没什么表情道:“既然听懂了,今天的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走吧!” “这么快?”这句话,黄抢在了严烨之前说了出来,话音刚落,严烨便看着她的脸红了红,估计也是情急之下的随口一说。 谢河道 :“说好了一个小时,我回家还有事,严烨,我们走。” “啊!噢!”严烨没什么意见,但是要把班花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们自己回家,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黄,你快点回家吧,再晚一些,天黑了,路不好走,会有危险。” 黄嘴角抽了两抽,虽然她这两天已经习惯了自己回家,但是听着这两个大男生这么说,还是会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黄腼腆的笑了下,她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小声说:“那我就先走了,我们明天见。” 谢河没有说话,严烨笑着回了一句,“明天见。” 待黄走后,严烨与谢河也准备回家了。 谢河道:“我刚才讲题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额!”严烨尴尬道:“我……我饿了,在想晚上吃什么。” 谢河抿了抿唇道:“家里的饭应该做好了,回去就能吃。” “……嗯,那我们快走吧。” 这两天,严烨严格遵循谢河的安排,除了每天下午会和黄一起听谢老师讲课之外,严烨晚上还会跟着谢河一起去他家里,蹭一蹭沈钰的课,严妈妈知道严烨最近十分用功,但又担心自己儿子太累,也担心会打扰到谢河,便想着要不给严烨重新找一个家教,却被严烨给拒绝了。 理由就是,自从他听了沈老师的课之后,终于明白了谢河为什么成绩这么好了,也终于知道了学校里的老师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还是沈老师的课,简单明了,清晰易懂。 严烨不愿意,严妈妈也没有办法,只能拜托谢河多多照顾严烨了。 到了家之后,谢河的奶奶果然已经将饭菜准备好放在餐桌上等他们两个了,谢奶奶慈眉善目,严烨很是喜欢,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谢河会觉得老人家话多,烦? 吃完了晚饭,两人这才回到房间,正巧沈钰也到了,他是个守时的人,除去意外的状况,一般都是掐着点到的,不会迟到让谢河等他,也不会刻意早到等谢河,这种时间和距离,两人相处的很舒服。 “沈老师好!”严烨嘴甜的跟沈钰打招呼。 “你好。”沈钰立即回了一个微笑,配着他那光头和小眼镜,看着挺像 是一个斯文败类的。 “沈老师,您真酷!真的,无论看您多少遍,我都觉得您真酷!”严烨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沈钰先是楞了一下,而后笑道:“如果改天你看见我吸烟喝酒骑车了,是不是会觉得我更酷,酷到都想变成一个女孩子嫁给我了?” 严烨也是臭不要脸,接着沈钰的话说道:“想嫁你根本不用变女孩,只要您说一声,我现在就能跟您走。” “德性!”谢河拍了严烨一巴掌道:“得了吧,就你这样的,沈老师才瞧不上呢!” 严烨被打击到了,苦着脸看着沈钰:“沈老师!” 沈钰摸着下巴,笑了声说:“别听他胡说,你这样的,带回去好歹还能干些苦力活,我不会不要的。” “……” 严烨表示,他并没有被安慰的感觉,甚至更想哭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沈钰一句话,将其他的思维全部赶走,将剩下的两人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就是要开始听他讲课了。 因为最近严烨也开始用过学习了,因此晚上要是太晚了,会干脆在谢河家留宿,今夜又是如此,待沈钰走后,严烨洗漱完直接躺在了谢河的床上。 “谢河!”严烨枕着胳膊,想着白天的事情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教黄学习?这不像你,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两天无论是在校内,还是在校外,总能感觉到一股炽热凶狠的目光在盯着我们,你是知道的,秦洲已经记恨我们很久了……” “我知道。”谢河顿了顿才回答道:“别想太多,等期中考试完了就好了,秦洲那边不用管他,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既然你觉得没事,那就应该没事吧!” 严烨闭上了眼睛,说实在的,秦洲这人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都是小有名气的,当然不是好的名声,他的家里还算是有钱,但是有钱人家有个这样不争气的儿子,是街坊领居都喜闻乐见,并且平时没事干都喜欢拿出来讨论的,因此,秦洲究竟是个什么德行,他们其实都很清楚。 那天下午,秦洲真的十分克制自己了。 诶!严烨在心里叹了一声,真他妈的红颜祸水! 第四卷-第二十六章 搜查 转眼又是新的一天,冯远心心念念的搜查令终于拿到了手,冯远十分感叹,这要搁在以前,他直接就带人去搜查了,搜查令什么的,事后补上就是了,但来之前,叶局还千叮咛万嘱咐过他,查案子一定要按照程序走,不要再像之前,否则在蓝湾县,可没人帮他擦屁股。 冯远十分无奈,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 拿着搜查令,几人分成两队,浩浩荡荡的朝着罗宣的家中,还有他的药店中赶去。 冯远直觉到像是进货单那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人应该都会藏在家里,因此他便带着项立诚两人去了罗宣的家中。 今天不是周末,罗宣的一双儿女去学校上学了,因此家里只有罗宣的妻子何丽思一个人在家,她打开门看见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先是慌了,听着他们自称是警察后,才冷静了一下,而后仿佛垂泪欲滴一般,看着十分的憔悴! “两位警官,我们家老罗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肯定是被冤枉的,你们不能这样一直关着他。” 嫌犯家属的这类话,冯远已经听得太多了,基本上已经免疫,“何女士,请你不要激动,如果想要罗宣早点从警局出来,就请主动配合我们调查。” “我……我要怎么配合?”何丽思没想到冯远会这么的不近人情,她哭丧着脸道:“我们家老罗都被你们抓了,你还想着我配合你们调查,两位警官,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都先把我们家老罗放了再说。” “……” 真是……不讲道理的中年大妈! 冯远在内心吐槽,看罗家的装修和何丽思的打扮,还以为她是一个温柔的讲道理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冯远想想都鄙视自己,罗宣都触犯法律去坑害中老年人了,何丽思用着罗宣骗来的钱打扮自己,还能指望她会有较高的素质,讲道理吗? 项立诚对于这种没有什么威胁的威胁,显然也是无动于衷,他将搜查令拿出来,横于何丽思的面前,说道:“这是警方的搜查令,我们现在要依法对您家进行搜查,如果您想要反抗,或者阻止我们查案,我们也会依法将您带回警局拘留,何女士,还望 配合。” 漂亮! 冯远暗地里给项立诚点了个赞,“立诚,开始吧!” “嗯。”项立诚应了一声,便与冯远一起在房间内转着搜查了起来。 何丽思站在自家的房子里,表情阴晴不定,但是对于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中年妇女来说,被警察拘留这种说出去会丢脸丢很久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只能干干的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冯远和项立诚在他们家里转圈圈了。 罗宣的家在蓝湾县算是面积较为大一些的,总的看起来有近一百四十平,四室两厅的结构,冯远直接奔着他的卧室而去,在卧室搜查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卧室中隔了一间小小的书房。 冯远挑了挑眉,真没有想到,罗宣这种人,卧室里面竟然会带书房,既然带了,那么他们要找的东西,是否就在书房里面? 这间书房十分的袖珍,总的面积也就四五平米,里面就放了一副桌椅,和一个书架,别的什么都没有,书架上面摆的基本都是和医药养生有关的书籍,至于桌椅,倒是普通的很,但是上面却摆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冯远笑了笑,上前正欲开机,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何丽思给阻止了。 “这是我们家老罗的电脑,你们不能侵犯个人**!” 项立诚将何丽思从冯远跟前拉走,道:“阿姨,我们可是拿着搜查证来的,现在没有什么个人**,只要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无论是谁的,我们都有权查看。” “你叫谁阿姨?谁是你阿姨?我有那么老吗?”显然,这位何丽思女士抓错了重点。 冯远趁着他们两人纠缠的时候,立即打开了电脑,顿时,眼前一亮,竟然没有开机密码! 如果这电脑里面真的有他的进货渠道和进货单的话,冯远都忍不住佩服罗宣,这家伙真的是太心大了! 项立诚见冯远在电脑上捣鼓着,他忍着不耐和何丽思纠缠着,等了几分钟之后,看着冯远的神色有一些放松和愉悦,项立诚便知道可能是事成了。 “队长,好了没?” “好了。”冯远抬眼看了何丽思一眼,道:“何女士,这部电脑,我们带走了。” “凭什么?这是我们家的财产。”何丽思心上不愿,但又直觉警察可能真在里面找到了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嘴硬。 冯远淡定笑了笑,道:“罗宣究竟是为什么被抓,相比您肯定知道,这部电脑里面有着十分重要的证据,所以,现在它并不能算作是你们家的财产,何女士,若是没什么疑问,我们就先告辞了。” “你……”何丽思蹬着冯远。 “看来您是没有疑问了,何女士,您作为罗宣的妻子,想必一定知道很多内情,我现在邀请您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协助警方破案。”冯远一边往门口处走,一边说道:“立诚,邀请何女士回警局。” 项立诚立即应道:“好。”转而又对着何丽思说道:“何女士,请!” 何丽思仍旧瞪着冯远和项立诚,“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我没有犯法,就算是罗宣犯了法,也跟我没有关系,你们凭什么带我去警局?” 冯远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何丽思会这样说,他说:“就凭协助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的责任与义务,何女士,你和罗宣同床共枕这么久,难道从来都没有发现他一直在兜售假药吗?” “不,我不知道。”何丽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冯远冷硬道:“立诚,带走。” “是。” 出了罗宣的家,一直等到了警局将何丽思暂时关押在了审讯室之后,项立诚已经绷不住很久了,他焦急的问道:“队长,这电脑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啊?” 冯远坐下,神秘的笑了笑,道:“你猜啊!” “啊!”项立诚瞬间萎了,“队长,您明知道猜谜不是我的长处!不要欺负人嘛!” 冯远抱着胳膊搓了搓,道:“算了,怕你了,电脑里还能有什么啊?不就是我们之前猜到的那些!什么进货单,收款人,付款人之类的,这些证据足以指明,罗宣就是‘益佰岁’保健品诈骗案的始作俑者,至于他们的进货渠道,根本没有,这些药都他妈的是自制的!” 第四卷-第二十七章 死鸭子嘴硬 “自制的!”项立诚惊呼一声,转而又觉得不对,“既然是自制的,那您刚才说什么进货单,收款人之类的东西是什么?” 冯远叹了口气,道:“就算是自制的药,他们也得装作是从外面运回来的,好掩人耳目吧!再说了,里面不是还有些真药嘛!就是有些奇怪……” 项立诚道:“奇怪什么?” 冯远道:“我们找到电脑的过程很顺利,在电脑中发现证据的过程也很顺利,可是罗宣应该也知道,只要我们去搜查他家,他的这些事肯定会被暴露,那么为什么他还一直都不肯招供呢?” 项立诚道:“队长,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流泪,现在将这证据往他跟前一扔,看他还怎么狡辩?您也别想太多,将自己陷入了思维盲区。” “思维盲区!”冯远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你还懂这个呀!” 项立诚一本正经的回道:“队长,我又不是傻子。” 冯远笑了,他很想说一句你就是,但又觉得这对智障儿童的脑子发育不太友好,于是又忍了回去。 “罗宣,我们在你的电脑里面发现了你在外地购进大量药材的单子,然后又将这些药自制成为保健品,运送到市里,而后从市里再反运回来,‘益佰岁’主要的两种保健品,人参虫草口服液和袍子灵芝粉都是你自己制作而成,印上假的商标,现在你还要狡辩,有人在陷害你吗?” 冯远义正言辞的说道,他们再一次来到了审讯室,但是这次是带着证据来的,当冯远将手中的证据呈现给罗宣的时候,清楚的看见了他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这不可能!”罗宣大声说道:“警官,你们不要以为拿着我的电脑,伪造出了一些账单,就能诬陷我,你们这是,这是在逼供。” “逼供!”冯远眯了眯眼睛,道:“罗宣,电脑是在你家里找到的,账单是在你电脑上发现的,你现在还说,这是诬陷!” “我要见你们领导,你们故意制造假的证据诬陷我,我要见你们 领导投诉。” 得!这家伙竟然嘴硬到这种地步,冯远和项立诚都感到由衷的佩服。 “罗宣,你的妻子何丽思现在就在警局,东西是不是在你家里找到的,她很清楚,你现在都是在做一些没用的反抗,还是趁早交代,免得连累妻女。” 冯远清楚的看见罗宣在听见何丽思的名字那一瞬间,变得有些焦躁和无法置信,不能相信何丽思也会来到警局,还是不能相信她会出卖自己? 罗宣闭了闭眼睛,道:“我要见我老婆,单独见她。” 冯远皱眉道:“你想见她也可以,但是我们必须在旁边旁听,否则,我不会让你见她。” 罗宣蹬着冯远,眼中的火焰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一般,冯远和他的眼神对视,丝毫没有将罗宣的愤怒放在眼里,罗宣瞪了一会,然后就发现冯远不可能改变主意,这才收回了眼神,忿忿道:“你想听就听吧!” 冯远这下子满意了,他对着身边的人说道:“立诚,去将何女士带来。” “是。” 项立诚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然后起身出门了。 冯远和罗宣在审讯室中大眼瞪小眼,经过之前秦仞在审讯室中公然对王闻为行凶的事后,冯远再也不会放心两个人私下见面了,虽然这里是警局,但是有些人的确是连死都不怕,那么他们还会怕什么? 不一会,项立诚已经将何丽思带来,一进门,何丽思便第一眼看到了罗宣,道:“哎呦!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浑身脏兮兮的,人也瘦了。” “……” 罗宣白了何丽思一眼,没有回她的话,只是迫切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电脑为什么会在他们的手里?还有,电脑里的那些账单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丽思原本还想扑在罗宣的身上,好好的讲一讲自己这几天的担惊受怕,听到罗宣这样说,立即收住了表情。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你从来不让我插手你的生意,现在做成了这幅鬼样子,还问我怎么回 事?我还想问你呢!你都不知道,这两天孩子总是问我,爸爸为什么不回来?我只能说你去出差了,难道要告诉他们,你被警察抓走了吗?罗宣,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额! 罗宣的脸上滑下一滴冷汗,说实话,他确实想自己的孩子了,但是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他要怎么办? 见罗宣不说话,何丽思又问道:“罗宣,你告诉我,警察说的那什么保健品诈骗,你究竟有没有做这种事?” 罗宣看着何丽思,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他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吼着说道:“你他妈这是什么语气,老子在外面打拼,还不是为了你们娘三个,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住得起那么大的房子,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怎么,现在我落魄了,被警察找上门了,你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罗宣!”何丽思面部狰狞,不可置信,“你竟然真的那么做了,你……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们娘三的感受,你,你就掉钱眼子里吧!” 罗宣气氛的蹬着何丽思,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啊!好,现在还真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何丽思,你他妈的真是好样的。”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新的一轮吵架了,冯远立即出声干涉道:“两位,现在你们是否默契一致,承认了罗宣主动参与保健品诈骗一事?”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罗宣本来在和何丽思生气,冷不丁的听见冯远的话,脑子一转,直接否认道:“警官,我们夫妻吵架而已,我什么时候认罪了?” 冯远正当反驳,谁知何丽思却抢在他前面,不耐烦的说道:“罗宣,如果你真的犯法了,你就早点承认,早点结案,还能早些从监狱里出来,我可以在外面等你,但是你要一直这么和警方耗下去,白白耽误我和孩子的时间,那就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离婚,分割财产,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蓝湾县。” 罗宣看着何丽思冷漠的脸,喃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卷-第二十八章 贤内助 “我什么意思?”何丽思道:“你知道我亲眼看着他们从我们的卧室里找到证据的时候,是多么的难堪吗?罗宣,我不想和你吵架,选项我已经给你了,至于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好样的!项立诚听着何丽思的话,真是太过意外了,他还以为何丽思就是一个深宅在家里,没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呢!没想到这么明事理,主动劝到丈夫认罪伏法,这样的‘贤’内助,真希望多来一些。 罗宣瘫坐在椅子上,虽然,椅子很小,他本来就是瘫着的,只是现在看上去更没精神了。 冯远挑了挑眉,他还以为罗宣找何丽思是为了两人商量着共同掩盖他的罪行,没想到何丽思却来了这么一出,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想起之前在罗宣家里的时候,可真是看不出来,何丽思是这样果断的一个女人! 看着他们说的出不多了,估计短时间内两人都不想再说话了,冯远开口道:“罗先生,何女士已经这样说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她说的没错,早些认罪伏法,也能早些改过自新,早日和家人团聚。” 罗宣像是累极了一般,他闭着眼睛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队长?”项立诚看了看罗宣的状态,问着冯远的意见。 冯远皱眉思索了下,便扬了扬手道:“我们出去,让他一个人静静。” 项立诚点了点头,走到何丽思的跟前道:“何女士,我们先出去。” 三人一齐出了审讯室,在临走之前,冯远又回头看了眼罗宣,他的眼睛紧闭,眉头也紧紧的锁着,似乎心里正在做着挣扎。 冯远锁上了门,希望这一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出了门,冯远让项立诚将何丽思带去隔壁空着的审讯室,他有话想问何丽思。 项立诚照办,也一齐跟了进去。 室内,何丽思离开了罗宣的视线之后,仿佛整个人又不一样了,她不似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也没有那么跋扈,她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冯远的指尖在桌子上敲着,心想,这个样子 ,再加上刚才在罗宣跟前的那番话,的确很容易勾起旁人的同情,也很容易洗清自己的嫌疑。 冯远开口道:“何女士,您和罗先生的感情,似乎很好。” 何丽思收了收自己的情绪,道:“我们是夫妻,感情当然好了。” 冯远正了正身子道:“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说,如果罗宣因为这件事情入狱,你会等他,但是如果他这样一直耗下去,你反而会和他离婚,能说说为什么吗?我很好奇,其实如果罗宣一直坚定自己没有罪,法院仅凭这些证据,是无法判他刑的,而且在我们回来警局之前,在你家里,你的态度很强硬,一直都让我们放了罗宣,我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你态度的转变?” 何丽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枪炮口气,说:“警官,说我们家老罗犯法的人是你,让他尽快认罪的人也是你,我劝他早点认罪伏法,现在怀疑的人也是你,警官,我们就是平民百姓而已,你还想怎么样?” 冯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十分的坚定,他说:“我想知道,你作为罗宣的妻子,究竟知不知道他售卖假药?” 何丽思的脸色一僵,道:“我们家老罗从来不让我插手他的生意,警官,你说这话是的意思,是怀疑我也在里面插了一脚吗?” 冯远定定的看着何丽思,没有说话,但神色表明,他的确是这样怀疑的,因为罗宣的神情确实有些奇怪,而且他装有重要线索的笔记本,竟然就那样放在房间里,而且没有设置密码,这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最重要的是,何丽思作为罗宣的妻子,会真的不知道罗宣在做什么生意吗? 何丽思看着冯远的脸色,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她不耐烦道:“我确实不知道,我们家一直开的是药店,所以药店的生意我会帮忙打理一些,但是‘益佰岁’是两个月以前才开起来的,主要是老罗在打理,因为我更多的时间都是带孩子,警官,也才两个月的时间,生意都还没有不上正轨,我不知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冯远没有说话,他一手托着下巴,脑子里想着,这真的正常吗? 询问无果,他们的手上也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何丽思参与了保健品诈骗案,因此在警局留了她一会,问了些事情之后,也只能让她先回去了,不过在何丽思临走之前,冯远特意嘱咐了她,因为罗宣的案子,让她最近最好一直保持联络,不要失联,因为警方可能随时会找她,何丽思没有异议。 没有证据,只凭借着自以为的逻辑支点去猜测,这样根本就不行,冯远果断的暂时放弃了去想何丽思的事,将注意力放在了罗宣的身上。 在何丽思走后没有多久,罗宣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主动承认,因为他开药店看到了保健品的巨大利润,所以才会开一家专门卖保健品的店,并且因为他自己常年有专门的进购药材的渠道,所以才会被利益蒙蔽了心,想着可以稀释药品,从而获得更大的利润,所以才会有了那些实际药材占比不到百分之一的保健品。 听完以后,冯远实属无奈和愤怒,这个家伙,就因为一己私利,竟然欺骗了这么多老人,他又想起了于永安和曹桂芳,攒了一辈子的钱,就是为了有一个相对较好的晚年,并且于永安也说了,这是他们的棺材本,他们没有儿女,只能靠自己,但是现在,就是因为罗宣利欲熏心,两个老人攒了一辈子的钱,短短的几天就被骗了一大半,这让人怎么能不气愤? “队长,罗宣电脑中的那些账单,还有药检所对于他店里药品的检测报告,再加上罗宣自己的证词,这些作为我们控告罗宣的证据,够不够?”项立诚眨巴着眼睛围在冯远的身边问道。 冯远道:“这件案子到目前为止,除了未知的变量何丽思,剩下的我们基本已经盘清了,罗宣购入大量的仪器为认按摩体检只是个噱头,目的就在于销售他的药,而这些药全部都是由他自己找私人加工装订的,他的电脑上有账单,这一点可以作为证据,还有他进购药材的账单也都有,至于张海和刘娜,虽然他们对于罗宣售卖假药的事情毫不知情,但是他们却是在前面卖药的主力军,也逃不了干系,再加上何丽思的证词,结案判刑的话,问题不大。” “噢!”项立诚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第四卷-第二十九章 利用 感受到了项立诚的情绪并没有因为结案而情绪高涨,冯远有些疑惑的问道:“马上可以结案了,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项立诚想了想道:“……对啊!明明快结案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这心里,怎么总感觉空落落的?” 看着项立诚怅然若失的表情,冯远笑道:“可能是因为你们之前一直都太过于松散,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案子,可以紧一紧了,但是这么快又完了,紧张了好几天,一下子没事干了,是比较容易失落。” 项立诚发愁:“那该怎么办啊?”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想起,戴光辉接起电话说了几声之后挂断,他立即转身对着冯远说道:“小冯队长,这报案处来电话,说是那张奶奶家的小花又丢了,你看我们办公室也就你和小项两个年轻人……” 冯远笑着回道:“我知道了,我们去找。” 转而冯远就对着项立诚道:“这不,事情又来了,帮张奶奶找小花,保证让你非常的充实。” 项立诚道:“我知道了,队长,我们现在就出去找?” “嗯,马上出去。”冯远一本正经道:“而且为了你的身心健康,队长决定好好的协助你减肥,一会爬树的事,就交给你了。” “……” 项立诚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又到了一周的周五,这一天对于学生来说,原本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但是对于马上要期中考试,不得不好好学习的严烨来说,这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下周一就要考试了。 下午放学后,严烨再一次跟着谢河与黄来到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三人在店里复习了一个小时,实际上今天主要是谢河帮着黄划考试重点,因为周末谢河并不打算出来再帮她复习,所以提前将重难点划好,还有两天的时间,就靠她自己复习了。 至于严烨,他完全不关心谢河给黄划了什么重点,因为周末,不仅是谢河,还有沈老师,都会帮他划重点复习,严烨有时候真的是非常的不好意思,因为沈钰只收了一份钱,这段时间却要教他们两个,而且他也 不能确定谢河的爷爷奶奶对于他蹭吃蹭喝蹭睡蹭学习这件事,是否会不高兴? 对面的两人在认真的讨论着周一的考试重点,严烨咬着笔心里琢磨着等考完试,问老爸要些钱买点礼品什么的,送给沈老师还有谢河的爷爷奶奶,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礼尚往来,总好过白吃白喝不是! “严烨,走了!” 等严烨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就只剩下了谢河一个人在整理着东西。 “几点了?黄呢?” 谢河道:“现在六点四十了,她刚才就走了,我已经看着你发呆了有近五分钟了。” “啊!”严烨有些尴尬,“那你怎么不喊我?在女生面前发呆,那得有多白痴啊!” 谢河将书包的拉链拉好道:“我喊过了,你没有理我。” 不是吧!我会白痴到没听见谢河喊自己?严烨摸着鼻子想到,肯定不会,肯定是谢河这厮在玩老子,但是吃人嘴短,最近一直在谢河家吃饭的严烨,没好意思将指控的话说出口。 两人离开了奶茶店,回家的路上,严烨终于从尴尬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他问道:“唉!都一周了,你每天下午都和黄一起,怎么还没在一起?” 谢河睁着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严烨道:“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你们不在一起,为什么每天下午都要在一起?” 谢河无奈道:“不是之前就说了,快要考试了,她让我帮她复习。” 严烨翻了个白眼道:“说出去谁信呢?你知不知道这几天班上都传成什么样了?你难道没有看见秦洲那一张脸,越来越黑了吗?” “……”谢河道:“白天要上课,没时间注意他。” 严烨扑哧一声就给笑了出来,颇为幸灾乐祸道:“要是被秦洲知道,他给你摆了这么久的脸色,你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他,脸指不定又会黑成什么样?” “他这是太闲了。” 严烨笑了一会,又皱着脸,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以秦洲的个性,他之前都那么警告过你了,离黄远一些,可是你们都每天下午相约一起学习了, 他竟然只是黑了张脸,没有对你做什么,这真是太不像他了。” 谢河眯着眼睛道:“是啊!这很不像他,我也很好奇。” 严烨将这个话题撇过,想着想着又长叹了一声道:“周一就要考试了,真不知道这次结果会怎么样?你可不知道,上学期期末考试我考了全班倒数第十,我爸妈混合双打差点没有揍死我!” 谢河笑了笑,道:“那你放心,经过这几天的复习,从效果上来看,这次你肯定不会是倒数十名,否则,沈老师的招牌就要砸你手上了。” “啊!”严烨瑟瑟发抖,“不会吧!要真是那样,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所以我说你放心,距离考试还有两天,沈老师绝对不会允许他的招牌被砸的。” “那好吧!”严烨无奈的垂头,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紧挨着往前走去,距离谢河的家越来越近,直到完全消失。 这个时候,夕阳下才出现了三个人影,天还未黑,所以可以清晰的看见其中一人脸色铁青。 祝彬彬面色不善道:“秦洲,这都几天了,你就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谢河这小子整日和黄在一起?要不周末,我们找机会将谢河绑走好好的揍一顿?” 高子轩抚了抚眼镜道:“以谢河的性格,我想就算揍一顿也无济于事,他想做的事情,依然会做,我们不如再绝一些,让他在学校里面待不下去。” “待不下去?”祝彬彬好奇道:“高子轩,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我们三个中就你的主意最多,快说说。” 高子轩抿了抿唇,他看着秦洲道:“就是这个主意,我们恐怕得利用一下黄,就看你愿不愿了?” 秦洲想了会,道:“什么法子?先说来听听。” 高子轩勾了勾手,示意秦洲和祝彬彬靠近他,那两人狐疑的靠近,高子轩用手捂着嘴,小声的在两人的耳边说着话,几分钟之后,秦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办。” 至于利用不利用,少年人的喜欢更多的也许只是自尊心和占有欲在作祟,秦洲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让谢河在学校内消失。 第四卷-第三十章 惊喜 晚上,冯远难得的放松一下出去溜溜来福,在小城的街道上晃悠了两圈之后,冯远果断选择回家休息。 到了楼下,冯远下意识的抬了下头,却发现自己家的灯亮着。 等等,有小偷? 冯远瞬间浑身戒备了起来,转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在看到黑色的大家伙时,冯远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牵着来福快速的飞奔至自己门口,激动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然后激动的捅捅捅,戳戳戳,将房门打开正想以一个大大的怀抱迎接屋内的人,却不想迎接他的是一道凌厉的拳风。 冯远下意识的用双臂挡住,并且回打了一拳,屋里的灯可能是在他开门的时候关掉的,现在房间内一片漆黑,只能接着外面的光看到一些残影,但是冯远可以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虽然冯远的内心很澎湃,但是揍向他的拳头却丝毫不手软,那人也不说话,只是一拳接着一脚的往冯远的身上招呼着。 冯远心里十分苦逼,被打成这幅样子,还不能还手,只能闪躲,这真是人生一大悲催的事情,在空闲之余,冯远还是开口试探的喊了一声:“时倾?” 时倾往冯远身上招呼的手脚顿了一下,但又很快的继续招呼了上去,只回了两个字:“还手。” 听见熟悉的声音,冯远一阵恍惚,转头就被时倾在脸上揍了一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冯远一边闪躲,一边找着角度,在时倾的进攻招式中游刃有余的游走着,若认真打起来,时倾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又不能真的去打时倾,冯远陪着时倾过了几招拳脚功夫后,他忽然快速绕至时倾的背后,将时倾直接拦腰抱了起来,快走了两步,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时倾一时不慎被抱住扔在了沙发上,正在她发愣以为冯远要压上来的时候,却被塞了一嘴的狗毛。 来福果断的捷足先登,跳在了时倾的身上趴了下去,一动不动。 感受着手下的一堆狗毛,冯远眼神暗了暗,黑暗中,他与时倾的目光对视,对方似乎对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冯远手叉腰思考了半分钟,果断的给了来福一个拦腰抱,将它扔在了地上,而后自己顺势压上了时倾的身体。 感受到身体下面一阵熟悉的柔软触感,冯远忽然间觉得十分的心安,他抱着时倾的腰,脸埋在她的脖颈中,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来看我了。” “嗯,我来看你了。”时倾抱着冯远的背,捏了两把道:“你怎么瘦了?本来就不怎么壮,是不是把我的小腹肌都瘦没了?” 冯远失笑,他忍不住在时倾的嘴巴上亲了一口道:“你的腹肌一直给你留着呢!” “真的吗?”时倾挑眉,手从背后滑到了冯远的肚子上。 冯远握住时倾的手,摁在他的肚皮上,使了一把暗劲道:“摸摸,八块大腹肌,童叟无欺,都是你的!” “那我来验收验收!” 时倾喃喃的说了一句,而后一手将冯远的脖子拉下,重重的吻了上去,一手滑进了冯远的衣服内,贴着他的肚皮,感受着掌心下弹性十足的肌肉的纹理,心下满意的称赞着,这小子果然没有骗人,虽然瘦了,吖的腹肌还没瘦,真是令人欣慰! 在时 倾嘴唇贴合上去的那一瞬间,冯远根本没有呆愣的反应,他直接迎合了上去,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冯远想,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江海市回到了a市之后,便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再加上他后来又调到了蓝湾县,更是见不到了,平时只能打电话或者视频聊天,这几天他一直忙着案子,都没有时间和时倾说话,她这才会找来吧! 一吻完毕,两人喘着气嘴唇分离开来。 “我想你了。”这句话,冯远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便说了出来。 时倾轻笑了一声道:“这么巧,我也是。” 冯远笑了,在黑暗中,他看着时倾亮晶晶的眼睛,问道:“今天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想给你个惊喜。” 冯远想着刚才进门后的那一阵拳脚相加,嘴角不禁抽了抽,还真的是‘惊喜’! “这次来准备待几天?” 时倾一边在冯远的身上上下其手,一边回道:“两天,周天下午就走。” “噢!”冯远有些失望,才两天。 时倾翻了个白眼,道:“大哥,能抽出两天的时间来看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嘛!” 蝗螽已经被捕,压在时倾心里多年的心事也算了解,汤国震想着一个女孩子也不能没个正经的工作,所以将他安排进来省厅实习,当一个实习的小警员,一边勒令她今年的省考,必须一次上岸,成为正式工,前段时间她一直忙着考试,好不容易忙完了考试,还要忙着省厅里的各种杂事,好不容易才抽出一个周末来冯远这边瞧瞧。 冯远抓住时倾的手亲了亲,道:“对不起,我就是想你能多待几天。” “说什么对不起?”时倾手指在冯远的嘴唇上捏了两下,成功的将他捏成了一个鸭子嘴,“我和你一样,我也想多待两天,但是我们都要工作。” 这样说着,时倾又想起了以前,她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道:“还是以前好啊!自由,本小姐想去哪就去哪,哪里有现在这么束缚!真是后悔答应姨夫姨妈参加工作,差点累成狗。” “他们也是想你能有一个规律的生活。” “我知道,所以我也在努力的适应这种生活,不过虽然累了些,有时候也挺好玩的。” “你喜欢就好。” 时倾动了动腿,仿佛间又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故意摩擦了两下腿,道:“小远远,你压的我好难受!” 一股血气上涌,冯远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十分不舍的从时倾的身上离开,“腿麻不麻?我给你按按?” 时倾果断大爷似的将腿搭在了冯远的身上,冯远自觉的充当起了服务人员,耐心的给时倾揉着腿。 客厅里还是没有开灯,但是两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看清些东西,就是不知为何,说气话来很是声小,像是在刻意压低着声音,但是这样听来,又觉得十分的温柔。 “对了,我刚才在楼底下看见你的车了,你一直从市里骑了过来?” “要不然呢?”时倾摊在沙发上,像个大爷一样享受着冯远的服务。 冯远手下一顿,尴尬道:“这几天手头有案子,没有买菜,我们待会出去吃,你想吃什么?我记得小区外有一家牛蛙,平时都是人满为患,味道 应该不错。” 时倾立即从冯远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腿,跪坐在沙发上,道:“应该不错?你没去吃过?” 冯远笑了笑道:“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在局里的食堂解决就可以了。” 时倾狐疑道:“不会吧!来这么久了,都没和你的同事出去聚聚餐?” “聚过,只是没有在这里。” 冯远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墙上摸到了开关,将灯打开,这才在今夜第一次看清了时倾的模样,她就跪坐在沙发上,两手撑在身前,像一只可怜的小狗一样,两眼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冯远感觉自己今日的烦累一下子就消失了一般,他走上前,手在时倾的头顶摸了摸,感觉心都要化了。 时倾一脸黑线,她挥了挥胳膊,道:“你干嘛?我又不是小狗,干嘛这么摸我?” 冯远笑了下,说:“你现在的样子,跟一只还未成年的小萨摩似的!” 像是为了印证冯远的话,一直在客厅里绕圈圈的来福忽然冲到了时倾的脚边,冲着他‘汪汪’的叫了两声,然后垂着舌头原地坐下,看上去心情大好。 冯远扑哧笑了:“看吧!来福也这么想。” 时倾一脸黑线,她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双手直接捏住了冯远双颊上的肉,往两边扯着,“你胆儿肥了啊!敢这么说?” 冯远被她捏着腮帮子上的肉,没办法说话,只是看着时倾在笑。 时倾被冯远笑的头皮发麻,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这小子会有傻笑这样的毛病呢? 时倾松开了手指,冯远这才捏着她的手道:“我们下去吃饭吧!一会就太晚了。” “嗯,走吧。”时倾表示,她现在并不想和年纪小不懂事的人一般见识。 冯远所说的那家牛蛙果然就在小区楼下,出了门走几步路就到了,这会已经是晚上了,吃饭的人很多,但是他们今天的运气贼好,到了时候正好碰到了一桌人吃完空出了一张桌子,小姑娘笑着招呼着他们坐下,将菜单拿给他们让自己点菜,然后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两人都已经彼此很熟悉了,也不推让,反正他也知道时倾自己可能只想等着吃饭,点菜这种劳心费神的事就交给别人好了!只有两个人,菜也不用点太多,冯远拿笔在菜单上勾出一个麻辣味的干锅牛蛙,然后又唰唰的点了几个菜,便喊来刚才的小姑娘将菜单交给了对方。 小姑娘接过菜单看了眼,然后又笑着问道:“两位,喝点什么?” 冯远的眼神投向时倾:喝什么? 时倾道:“来两瓶冰啤酒。” “啤酒?”冯远睁大眼睛:“你要喝酒?” 时倾道:“对啊!又不是没喝过,放心,一会又不骑车,不会酒驾。” “……”冯远无奈,只能随了她的性子去,“那就两瓶啤酒,要常温的。” 小姑娘看着冯远和时倾笑了笑,不等时倾再说话,就已经走了,只留了一句:“记住了,两瓶常温啤酒。” 时倾瞪着冯远:“我说要冰啤,冰啤,常温的有什么好喝的?” 冯远耐心劝道:“还没有真正入夏,喝凉的容易体寒,而且我们点的麻辣锅,容易拉肚子。” 得!有理有据,时倾表示,这根本就无法反驳。 第四卷-第三十一章 丰景观 小姑娘很快就将已经开了瓶的啤酒拿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时倾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递给冯远一杯,两人砰了一下,喝了半杯之后,时倾便闲来无事,开始找冯远瞎聊了,正好可以等饭菜上桌。 “你刚才说最近一直在忙案子,我寻思着,这么个小破地方会出什么案子?”时倾道:“这地方现在也就老人和小孩多,该不会是和老人有关吧!” “你还真挺会猜的!”冯远道:“就是普通的保健品诈骗案,不大,也没牵扯到人命,就是觉得,那些被骗了的老人挺可怜的!” 保健品诈骗案? 时倾有些意外,“这种地方也会有保健品诈骗?一般不都是骗城市里有闲有钱的老太太吗?” 冯远无奈道:“乡下的老太太也是有闲有钱啊!” 时倾拖着下巴,道:“也是!” 冯远道:“你最近工作有没有什么大案子?” “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时倾促狭的笑了笑,道:“毕竟,你这死神体质的人最近可没有在a市,这不,我可是听说蓝湾县已经很久没有案子了,你看现在?” “……” 冯远无奈的看着时倾,她一副恶作剧想捉弄人的表情,冯远看着看着又想笑了,他的手伸过去在时倾的脸上摸了摸,而后食指和中指使了一把力,在时倾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红印。 时倾当场就想摔筷子了,“你干什么!” 冯远笑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应该和我站在一边,这是惩罚你的,以后不能那样说。” 时倾搓着脸,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人真记仇!而且还小心眼!” 冯远笑了笑,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将锅底端了上来,麻麻辣辣的味道一下子充斥在了两人的口鼻中,感觉味蕾一下子被打开了。 冯远给时倾夹了一块牛蛙,道:“我错了,女王大人,这是小生给您赔的罪!” 时倾嫌恶的看着冯远:“你这赔罪也太随便了吧!就一块牛蛙想打发我?” 冯远挑眉:“要不,晚上肉偿,给你暖床?” ‘咳!咳!咳!’ 瞬间,一颗辣椒粒滑进了时倾的气管,她弯腰在桌子下面疯狂的咳着,感觉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冯远愣了愣,而后立即站起来跨到时倾的身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在杯子里倒着水,“唉!你说你怎么……我就随口说说,怎么就给吓成这样了?” 时倾咳了半天,抬头等了冯远一眼,但是因为眼睛里咳出了眼泪,这一眼不仅没有任何的威慑,反而是眼含秋水,波光粼粼。 这会时倾终于是顺过气了,她靠在冯远的身上,声音沙哑道:“我就是想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想当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纯情的小处男,现在怎么就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冯远无语道:“我现在还是个纯情的小处男。” 时倾:“……” 一顿饭就在两人讨论纯情与小处男之中脸红心跳的吃完了。 因为刚才吃的辣锅,在加上时倾咳了很久,因此到了家之后,时倾的脸上,眼角还是红红的,看的冯远又是一阵心潮澎湃。 冯远吞了下口水,故 作镇定的回到了卧室,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条新的毛巾,递给时倾道:“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出去玩。”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时倾双目流波,一脸春.情的看着冯远,她的五官本就生的妩媚,再加上刻意做出一副勾魂样,冯远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正在丧失,浑身上下只能感受到一个名为时倾的人。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正好来福就在客厅里趴着,冯远跃过了时倾,给来福套上了遛狗绳,急迫的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来福今天还没有解决生理大事,我带它去楼下,你先洗漱。” 说完之后,根本不等时倾回话,冯远便已经开门走了。 时倾了然的笑了笑,然后搭了个毛巾往浴室走去。 冲到楼下的冯远被晚间的凉风一吹,感觉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瞬间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太丢人了,真的是怂的一批! 冯远插着腰,看着来福在草地上刨土,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再想着,就忽然觉得不对劲了,他一把将来福从土里拉了出来,“你大爷的,大晚上的滚这么脏,明天小爷又要给你洗澡了。” ‘嗷呜!’ 来福眼巴巴的委屈的看着冯远,似是不明白自家的主人到底在生什么气。 冯远气结,而后又觉得无奈,手上的绳子松了松,“刨吧刨吧!反正你也挺久没有洗澡了。” 松开之后,来福又去刨土了,陷入没有理解自家主人的心情,冯远摸了摸口袋,发现出来时跟本没有带烟,有些烦躁的在楼下站了二十分钟,等情绪平复之后,这才拉着来福上楼了。 时倾已经冲完澡了,房间里都是沐浴露的香味,刚才吃完饭后的油烟味已经没了,从浴室内传来的嗡嗡声,是她在吹头发。 冯远将来福关进笼子,免得它又一身土的乱蹭。 而后去了卧室,在时倾收拾好之前,换了一床新的床单被罩,然后又将房间的地板拖了拖,这下子看上去就整洁多了。 时倾走进卧室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冯远将窗帘拉好道:“晚上你就睡卧室,我去睡沙发。” 什么? 时倾愣了愣,而后环臂靠在了门框上,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冯远,“你为什么要睡沙发?” “我……就是想你能好好休息。” 时倾笑了,“那你就不用好好休息了?” 冯远抿唇,一本正经道:“我睡沙发也能睡好。” 时倾走了过来,她眯眼看着冯远道:“能睡个屁好?晚上就睡这,要是出了这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 时倾一边用手抓着刚吹干的头发,一边嘀咕道:“睡一张床上,又不一定非得干些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 冯远看着时倾扒拉着长发,因为要在省厅工作,她的头发剪短了许多,也没有像以前弄个带颜色波浪卷,看上去比刚认识那会文静了许多,但冯远知道,这是她向现实生活的妥协,如果要她开心,其实应该一直都是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私家侦探的样子。 有几根头发可能是因为寿命已尽,从手 指滑落掉在了地上,冯远听见时倾说了句:“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就掉发了呢?” 冯远笑了笑,蹲下身子将地上的头发捡起来扔在了床头的垃圾桶里,说:“这是新陈代谢,和你多大年纪没有关系。” 扔完头发,冯远又去了浴室拿了梳子,道:“我给你梳头发吧!疏一下就不掉了。” 时倾果断的爬上床,背对着冯远坐下,有人自愿服务,傻子才会拒绝!但是看着冯远这个样子,刚才的事应该会揭过一段,但是,冯远为什么会这样?和我睡一张床很丢人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时倾的脑海中,一直到两人处理完了所有事情,躺在了床上。 直到这个时候,冯远才想起来明天是要带时倾出去玩的,他也不管现在几点,连忙发了条微信给项立诚:“诚诚,蓝湾县有什么景点适合游玩吗?” 哄孩子睡着的项立诚,刚拿上手机便收到了这条信息,他回道:“有啊!就看你和谁玩了?男得女的?什么年龄段的?” 艹! 冯远心里骂了一声,这家伙拐着弯的八卦。 “女的,女朋友!” 冯远不知道那边的项立诚的内心有没有经历暴风雨般八卦的洗涤,总之他是过了三四分钟之后才收到了项立诚的短信。 “万木春公园你是知道的,你们要是愿意可以一直往里走去,爬到水库边上瞧瞧,晚上也可以去溜溜弯,县上倒是有一个游乐场,但是咱都一大把年纪了,我就不推荐了,不过倒是有一个景点,叫‘丰景观’,听说特别灵,尤其是姻缘,总之我们这的人都挺信的,外面的人也会来这里求姻缘,就在长关村,也不远,骑着你的小摩托很快就到了。” 这家伙倒是挺会推荐地方,不过…… “什么叫一大把年纪了?项立诚同志,我们不能去游乐场玩吗?” 时倾看着冯远一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打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随口问了句:“你在和谁聊天啊?” 也不知道项立诚在想些什么,冯远的话发过去之后,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回了一串地址,是游乐场的位置。 冯远笑着收起了手机,道:“是我们局里的同事,我问问他着附近还有什么景点,明天带你去玩。” 时倾问:“那都有什么景点?” 冯远了回道:“水库,道观,和……游乐场。” “……” 顿时,时倾觉得她明天可能没有任何兴致去玩了。 “你这同事,品味倒是很特别啊!” 冯远看着时倾道:“不想夸就别夸,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笑的很假?” 我去! 时倾笑骂:“那你想好明天去哪了吗?” “就这么几个地方,明天一天我可以带你全部溜一边,反正这县城也没有什么玩的,随便逛逛也好。” “行吧!”时倾将身体滑了下去,埋进了被子里,反正来的主要目的是看看冯远,去哪玩根本就不重要。 见旁边没声音了,冯远伸手在墙上摸到灯,关掉道:“早点睡吧!晚安。” 旁边传来一声模模糊糊,从鼻腔里发出的‘嗯’字,冯远顿时失笑,这家伙竟然已经困成这样了。 第四卷-第三十二章 还愿 这一晚上,冯远以为他和时倾躺在一张床上会心猿意马,一直失眠到深夜,但实际上他和时倾一样,眼睛闭上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到再睁开眼,厚重的窗帘也已经挡不住晨光了。 冯远伸手捂了捂眼睛,他转头看向时倾,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夏凉被已经被时倾踢开,压在了腿下,她抱着被子的一角,睡得正香。 冯远伸手捏住了时倾的鼻子,看着她不耐烦的在脸上挠了两下,然后立即松开,等到时倾睡好之后,冯远再一次捏住了她的鼻子,这样反复几次,时倾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就…… “冯小远!”刚醒来的嗓子还带了些沙哑,“大清早你想干什么?” “还大清早?都快九点多了。”冯远憋着笑,“我们今天不是要出去玩吗?” 时倾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看了眼,瞬间就醒了,屏幕上明晃晃的九点二十,“真是奇了个怪了,好久都没有睡到这么晚了!” 冯远下床,一边拉开窗帘,一边说道:“是不是说明,你和我睡一起睡眠质量超乎寻常的好?” “我呸!”时倾从床上爬起来道:“怎么睡一觉起来又这么不要脸了?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推推嚷嚷的,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不肯和我睡一张床?不过说起来,你这么做也没错,毕竟你还是个小处男,哈哈哈!” 冯远脸色一尬,无奈道:“能忘记这个梗吗?” “不能。” 时倾挥一挥衣袖,去了浴室开始新的一天的洗漱,冯远无奈的收拾着床铺。 根据项立诚昨夜的指示,冯远决定早上先去长关村的丰景寺,也凑凑热闹,也许还能遇见大师看一下姻缘,虽然新世纪的好同志是绝对不迷信不封建的,但是信仰和封建迷信又是两说,而且丰景寺是个还算有名的景点,既然到了蓝湾县,不去看一眼也算是吃亏。 两人随便在门口的早餐店吃了些包子油条,便出发了。 原本冯远打算今天和时倾两人骑一辆车就行,但是时倾却说既然要出去玩,也正好带上来福放放风,于是原本应该是时倾坐的后座,现在却变成了来福,冯远的十分的哀怨。 ‘汪!汪!’ 一路上,冯远只觉得自己的耳边都是来福的叫声,要不是用绳子将他和来福困在了一起,冯远怀疑来福会随时给他表演完美的自由落体动作。 长关村隶属于蓝湾县的范畴,冯远之前也没有了解过,更没有来过,就在早上出发之前,问项立诚要来了完整的路线资料,这才知道,原来长关村已经临近了蓝湾县的边缘,要是再远一些,可能都不会属于蓝湾县管辖了。 也因此,两人骑车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丰景寺,到了地方之后,冯远抽着嘴角想起了项立诚说不太远,他还以为想永宁村一样,几分钟就到了呢! 长关村的地势比较高,而丰景寺就立在这么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大车开不上去,到了底下就要徒步走上去,难怪项立诚要特意说让他骑车过来了,原来是这样。 两人在丰景寺门口将车子锁好,便牵着来福在这逛了起来,五一刚过不久,虽 然说不是旅游旺季,但赶上了周末,所以今天的丰景寺人倒是不算少,但一眼看去,应该都是本地的村民,手里拿着香烛,来来往往。 时倾道:“也不知道这里供奉的是哪位大神,看着香火还挺好的!” 冯远想了想道:“立诚说这里求姻缘很灵,应该是掌管姻缘类的神吧!我们进去看看。” “好。” 两人手牵手进了大门,在门口处,却被一年轻人给拦了下来,“两位施主,道观重地,请勿将宠物带入其中。” 冯远抬眼往里看去,还真没发现带宠物的,他笑了笑道:“可是我们已经将它带来了,现在也没地方安置,要不……就破例一次?” 年轻人抿唇皱眉,看着来是在很认真的想着解决办法,他说:“要不这样,要是两位放心,就将这狗.交给我,我来看着,等你们进去上完香再归还给你们。” 冯远低头,心想着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个来骗狗的狗贩子!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很快就出来。”冯远将狗绳交给了年轻人,而后拉着时倾往里面走去。 “我去,你就这样把来福给了他,当真放心?不怕它明天变成一盆狗肉?” 远失笑:“我看这年轻人不像是坏人,而且都已经给他了,放心吧!来福虽然看起来蠢了些,但是在攸关生死大事的面前,它还是很机灵的,要是那人真对它不利,它会跑的。” 时倾捂额,这不知道来福摊上冯远这样的主人,是幸还是不幸?冯远遇上来福这样的狗,倒是整日过的挺欢乐的。 从门口进去后,两人这才将丰景观内部的环境大致看完,进门之后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穿过院子之后才是大殿,隔着院子,他们可以看到大殿内的善男信女跪在蒲团上参拜上香。 这个院子不大,而且修葺的不是很好,与它的知名度和接受到的香火想比,甚至算得上是破败,院内种着一颗银杏树,树干很粗,枝叶也非常茂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树枝上挂着很多红色的布条,应该是信徒们挂上去祈福的。 冯远牵着时倾的手穿过小小的院落,与来往信徒擦肩而过,再加上古色古香的房屋建造,仿佛可以感受到这里流逝沉淀的时光。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都不相信神佛。” 时倾点了点头,了然道:“我明白,干我们这一行的,还是得相信科学的多一些,要是相信神佛鬼怪,那岂不是会多很多灵异传说!” 冯远微微的摇了下头,他说:“但是现在,我却愿意相信冥冥之中,会有神佛守护着人类……” 时倾惊讶,她看着冯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冯远道:“三个月前,我在库特里深受重伤,医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几经丧命,那个时候,我也有意识朦胧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该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所以我不能死,我在心里乞求着,如果真的有神佛,如果他们不愿意看到好人丧命,那就不要让我死,果然,我没有死。” 时倾愣住,三个月前,冯远被送进了手术室,她一直都在外面等着,可是等 了很久,他才好起来转到了普通病房,原来那个时候他偶尔会有残留的意识。 时倾道:“这是因为你放不下的东西太多,牵挂太多,所以才意志坚强,撑了下去。” “也许吧!”冯远捏了捏时倾的手道:“可是不管怎样,我都活下去了,民间常说许了愿,实现之后就要还愿,虽然当时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成全了我,今天既然到这了,那我们就进去拜拜,也算是还愿了。” 时倾无奈:“那我们就进去看看,里面应该有师傅,我们进去借个香火。” 冯远笑了笑,“嗯,走吧,你还可以许个愿。” 两人一同跨进了大殿,看清了里面的全貌,让两人惊讶的是,这里供奉的竟然是一座女性神像,庄严肃穆,眉目间尽是慈悲。 时倾好奇道:“这是……后土娘娘?” 冯远惊讶:“你认识?” “嗯,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她是大地之神,来这里参拜,应该多是感谢她生养万物和孕育万物。” 冯远一阵沉默,不是说这边是求姻缘的吗?怎么不是月老? 神像底下站着一名老者,是个头发花白,看上去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老奶奶,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面料的衣服,头发盘起,虽然她很瘦,但背倒是没有佝偻,不时会有信徒上前和她说话,她也会慈祥的回应着他们,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她的手上拿着一把香,身前的桌子上也放了一些,难道这就是丰景观的师傅? 冯远和时倾对视了一眼,互相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味,冯远笑了笑,牵着时倾走到了老者的跟前,弯了弯腰,恭敬道:“奶奶,请问您是丰景观中的师傅吗?” 老者慈祥的看着他们道:“算不上师傅,但若两位有什么疑惑,也许我也可以解答一二。” 时倾指着老者手上的香,道:“奶奶,能不能借我们几支香,我们今天忘带了。” “可以。”老人从手上抽出六支香,将其他的与桌子上的香烛放在一起,然后将六支香顶端对齐,在桌前供奉的蜡烛上点燃,道:“你们先行礼做拜,拜完了再上香。” 冯远听完老者的话,拉着时倾在蒲团上跪下,虔诚的叩首。 希望,和平与安宁,能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 希望,平安与健康,不再是一种奢望…… 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这也包括自己…… 行礼,做拜! 腰弯下去的那一瞬,冯远的心仿佛也安定了许多,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如果她真的是神明的话,那么就一定会庇佑所有人。 起身,老者将点燃的香分发给两人,每人三根,然后插在了桌前的香灰里,算是行完礼了。 冯远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零钱,分给了时倾一些,两人将钱投进的神像脚下的木箱里,也算是入乡随俗,添些香油钱。 做完之后,冯远再次走到老人跟前,向她道谢,临走之前,冯远看了看时倾,又看了看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奶奶,我听朋友说,这里求姻缘很准……” 第四卷-第三十三章 姻缘树 时倾了然的笑了笑,原来这家伙在这等着呢! 老人也没什么表情,有很多年轻的男女都这样问过她,虽然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来这里求姻缘的人多了起来。 “我们的后土娘娘不管姻缘,但是你们瞧见院子里的银杏树了吧,上面的那些红布就是来求姻缘的孩子们挂上去的。”一边说着,老人不知从来扯出来一条红布条,递给了冯远道:“那是颗活了很多年的银杏树了,从丰景寺建成就在,所以有灵了,你们将布条挂上去,就能心想事成。” “谢谢奶奶。”冯远笑的十分腼腆的接过了布条。 出了大殿,时倾似笑非笑的说道:“冯小远,你现在不仅相信神佛,还相信树精了?” “……”冯远道:“什么树精!万物有灵,那可是一颗吸收了天地精华的银杏树!” “呵呵!天地精华。”时倾抬眼看着院中的银杏树,她道:“这树看着还挺高的,我们要直接绑上去吗?” 冯远拉着时倾走到了树下,仔细的看了下之前人绑的布条,发现也就是一条红布而已,上面什么也没有写,什么标记也没有做。 “就这样绑上去吧!这东西就是个信念,心诚则灵!重要的还是看是和谁来的,是和谁一起绑的。” 说着,冯远往前一步,踮起脚尖,将红布条绑在了一根树枝上,隐没在了千百条红布条之中,看上去普通极了。 绑好之后,冯远这才往后退了一步,道:“看看,小爷绑的怎么样?” 时倾环胸,道:“蝴蝶结系的挺好看的,小兄弟真是心灵手巧啊!” “……”冯远:“我让你看这高度怎么样,谁让你看蝴蝶结了!” “哈哈!”时倾大笑:“可是蝴蝶结真的很好看啊!” “诶!”冯远无奈的叹了口气,遇上一个思维时刻会跑偏的女朋友该怎么办?只能迁就着着她了,毕竟看她笑的这么开心,也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笑着笑着,时倾忽然说道:“小远远,我一直都相信人定胜天,想要的东西只要自己争取,就一定会得到,所以我不是很相信这种事情,但你今天带我来做这件事情,我很开心,就像你说的,重要的是看和谁来 的,我很开心你愿意带我来。” 时倾这段话说的是一本正经,十分的真诚,她诚挚的目光盯着冯远,两人对视了很久,看着看着,冯远感觉再不偏移目光,他又要不好意思了。 “咳咳!”冯远佯装咳嗽了两声,移开了视线道:“我是谁?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我不带你来,谁带你来?” 时倾轻笑:“好,男朋友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走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来福现在还在别人的手上?” “……走吧!”冯远拉过时倾往门口处走去,显然,他这次是真的忘记了来福,毕竟狗与女朋友,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肯定会选择女朋友的! 刚出大门,耳边便传来了‘汪汪’的叫声,原来刚才的小哥一直都站在原地,未曾离开半分。 冯远看见后,心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感动,这年头,有这么诚实守信的年轻人,真的太不容易了,也许就是因为在丰景寺,人杰地灵的缘故吧! “小兄弟!”冯远从小哥的手中接过了狗绳,真诚道:“真是太麻烦你了,谢谢。” 年轻人连忙摆手道:“不麻烦,应该的,也谢谢你们配合,没有强硬的要求带狗进去。” 冯远皱眉:“有人强硬的带狗进去?” 年轻人轻叹一声道:“之前听说过,有些游客担心自家狗被人骗走,说什么也不愿意将狗单独留在外面,就会强制性的带进去,而道观不是私人的,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带宠物,所以一些时候,就没有办法。” 时倾道:“原来不是明文规定啊!” 年轻人道:“虽然不是明文规定,但是我们一定要尊重大神,不能让畜生进去惊扰了神明!” 冯远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年轻人说道:“总之,今天太谢谢你了,我们还有事,也不多留,就先告辞了。” 年轻人向他们行了个礼,也没有再说生命,转身往道观里走去。 冯远看了两眼他的背影,这才转身拉着时倾,道:“我们走吧!” 两人参观完丰景寺后,也没有在长关村多留,便骑车载着来福往县城的方向走了。 到了县城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冯远找了家看上去 还不错的湖南菜馆,两人点了几个菜,没想到味道还挺正宗,两人早上原本就是随便解决的,这会都饿了,于是很快的就解决完了午餐。 下午,原本冯远想带着时倾去项立诚说的游乐场玩玩,但是却被时倾拒绝了,她说:“你们一个小破县城的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去超市吧!买点菜,今天晚上和明天就在家里吃饭,我想吃你做的,然后回去休息一会,晚上直接去你说的什么公园里溜溜来福就行了。” “也行,那就不去游乐场了。”正好冯远也觉得那地方是学生去的,他们两个成年人去实属有装嫩的嫌疑,“那我们先将来福带回去,小区不远处就有一家超市,我们走过去就行。” “ok!” 回家的路程是很快的,冯远将来福锁在了笼子之后,便再次带着时倾出门了,县城很小,超市不多,也不大,再加上今天周六,因此两人中午去的时候依旧有很多人,两人在一群大妈和奶奶之间打拼了很久,才终于将要买的菜买齐了。 从超市出来后,时倾喘着气说道:“这累都赶得上在外面执勤了!” 冯远心中已一动,“很累吗?” “也还好。” “一会回去后,你可以睡一会。” 时倾挑眉问道:“那你呢?要不要陪.睡?” “……”冯远扯了扯嘴:“你需要睡前故事吗?” 时倾扯了扯嘴,道:“不需要。” 因为时倾不需要,所以在回家之后,她便自己一个人去睡觉了,冯远在厨房处理着刚才买回来的菜,完了之后,刚瘫在沙发上,便与正对面趴着看他的来福来了个神情对视。 冯远想起来了,还没给这家伙洗澡呢! 呵呵! 来福:“……” 为什么突然间背脊一寒,有种不祥的预感! 冯远将来福拖进了浴室,关上了门,捏着来福的嘴道:“兄弟,今天洗澡乖一些,别乱叫,你的女主人在里面睡觉呢!要是把她吵醒了,你就等着变狗肉火锅吧!” 也不知是来福听懂了,还是冯远的眼神威压起效了,在冯远给它洗刷刷的过程中,来福还真是一声都没坑,安静的享受着冯氏按摩! 第四卷-第三十四章 入乡随俗 两个小时后,时倾醒了,等着她的是一个香喷喷的崭新的帅气的来福。 “咦!你给它洗澡了。” 冯远道:“嗯,洗干净了好宰!” 时倾笑道:“真的吗?来福这么大块,煮火锅的话,应该还能多吃个几顿!” “……” “嗷呜!” 为什么要欺负狗? 下午,冯远带着时倾再一次来到了万木春公园,两人牵着手,遛着狗,俊男靓女,再加上一只狗,特别吸睛。 时倾扣了扣冯远的手心道:“哎!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像什么?” “像什么?” 时倾哭着脸感叹:“求神拜佛,遛狗,逛公园,你不觉得这很像是五十岁退休之后的老年生活吗?我明明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过这种生活?” 冯远笑了,“你看看附近,这不是有很多年轻人嘛!蓝湾县下班之后的娱乐也不多,我们这叫入乡随俗,你想来点年轻人的生活,等我回了a市……” “等你回了a市,我们晚上去蹦迪啊!” “……等我回了a市,带你去唱歌,爬山,玩密室逃脱。”冯远道:“怎么样,够年轻化了吧!” “呵呵!”时倾笑道:“也没有年轻到哪里去!” 万木春毕竟是蓝湾县最大的公园,平时人也不少,周六晚上人更多了,冯远和时倾走在其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两人转着转着,就走到了湖边,时倾趴在栏杆上,看着湖面,平静的说道:“不过这样走走也挺好的,整天想着工作的话,也挺累的。” 冯远忽然想到时倾整个人这两天看上去都很疲惫,他说:“工作是不是很累,我感觉你很疲惫。” “其实还好。”时倾手搭在下巴上道:“就是不习惯,你知道的,我自由惯了,再加上生物钟影响,就会觉得有些缓不过来,不过比起刚开始那几天,已经好多了。” “对不起。” 时倾愣住,而后笑道:“说什么对不起!” 冯远抿唇道:“我是你男朋友,在你最累的时候,却没有陪着你。” 时倾忽然笑趴,她看着冯远道:“诶!你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的……这么的嘴甜啊!” “嘴甜吗?” “甜!”时倾道:“刚认识你那会,我还以为你就是根木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估计也交不到女朋友,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我们居然在一起了,真是啪啪打脸!” “还不是因为小爷的个人魅力!”冯远道:“不过,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你故意设计的吗?而且那个时候你就满嘴胡话调戏我,我当时还以为你看上我的美色了。” “冯小远同志,当初虽然我调查了你,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真的是意外,我就是看你在大街上可怜巴巴的挡不到车,所以才会想着载你一程的!” 冯远挑眉,“那么说,第二次见面也是意外了,时白受伤,你就随便在大街上拦了辆车,没想到就拦到我的车了?” “对,就是这样。”时倾坚定自己的立场,毫不动摇。 冯远想了想,突然凑近时倾的脸颊道:“那你告诉我,你一路调戏我,也是个意外吗?还是说,你以前看到帅哥都这样?”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看上去就想要接吻一般,时倾抿唇看着冯远,忽然间想起了这还是在公园里,人这么多,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时倾一把推开了冯远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自诩帅哥!” “那如果我不帅的话,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可能不会吧!” 冯远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扎了一刀,虽然这是他自找的,“你果真是看脸的,无情无义的女人,都和我在一起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 “好听的?”时倾转了转眼睛道:“冯锅锅!我最喜欢你了,你不仅帅,而且聪明正义,当初就是你的这股子聪明劲,和你的正义善良吸引了我,你要相信,我绝对是喜欢你的心灵美!” “……” “我从你的语气中听的出来,你很不愿意这样夸我。”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 “汪!汪!” 来福表示,丫的这里还有条狗呢! 冯远:“……” 时间过得飞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晚上冯远做了白天买来的菜,两人吃饱之后,便决定休息了,虽然晚上休息的时候,难免会发生一些擦枪走火的事情,但是冯队长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抵挡住了诱惑,坚持睡觉只睡一边,从不逾距。 时倾对这一切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冯远在别扭个什么! 眨眼间,周末两天就在两人的玩乐中渡过了,周天下午,虽然冯远很是不舍,但还是与时倾一齐骑车,送了时倾近五公里,最后被没有办法的时倾骂了句“神经”给赶了回去 ,从这之后,冯队长晚上又要一个人孤枕难眠了。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经历了两天的谈情说爱,冯远一大早便精神十足的来到了警局,与一众患有周一综合征的其他人的萎靡完全成对比状态。 项立诚原本是趴在桌子上缓神的,一看见冯远的精神头这么足,又按奈不住内心的八卦,挪动着椅子坐在了冯远的身边,含(恶)情(心)脉(十)脉(足)的看着冯远:“队长,周末玩的开心吗?” 冯远瞥了项立诚一眼,不懂他为什么要笑得这么的……猥琐? “还行。” “还行!”项立诚激动道:“队长,您不说女朋友过来了吗?那都两天了,你们干柴遇到烈火的,怎么能是还行呢?” “……” 冯远想,如果现在有镜子的话,那么他的脸色一定是五彩纷呈。 “项立诚同志,你这思想啊!我今天必须得说说你了,你说你这年纪轻轻的,脑子里整天怎么尽是些龌龊的想法呢?你一个新时代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脑子里能不能整天想点有用的,而不是那些有的没的。” “……” 冯远的这段话吼完,不仅是项立诚,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咂嘴侧目,这冯大队长大清早的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欲求不满? “队长……”项立诚咽了口唾沫道:“虽然我知道这么说挺不合适的,但为了您的身心健康,我还是得说一句,队长,我们年轻人年轻力壮的,您到时候可别给憋出病了!” 一阵压抑笑意在办公室内传开,竟然还有人给‘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冯远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整理了下表情,捏着项立诚的胳膊道:“诚诚啊!我觉得你休息了两天休息的相当的好,精神气十足的在八卦啊!既然这样,我们队不是每月都有晨跑的指标嘛!我觉得你正好要减肥 ,这个月我们队每天的晨跑就交给你来完成了。” “……”简直是惊天一道雷披在了项立诚的头上,他看着冯远,苦着脸喊道:“队长!” 冯远回了项立诚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微笑:“不要担心,要是实在跑不完的话,我会让来福在屁股后面追你的,一旦停下就咬你屁股,放心,经过这么一个月的锤炼,队长相信你一定会瘦下来的!” “……” 又是一阵压抑的笑声,只不过这一次是嘲笑的对象是冲着项立诚而去的。 项立诚苦涩,这大清早的,他为什么要嘴贱呢? 第四卷-第三十五章 期中考试 冯远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周末,再加上周一早上来调戏调戏项立诚,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连带着看见罗宣也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了。 保健品诈骗案基本上已经理清楚了,罗宣为主要发起人,自发性的从外地购进药材,然后在工厂研磨加工稀释后成批的制成可以售卖的保健品,先运送到外地,再运送回来,这样迂回一圈,价格倒是可以提高数十倍,也更容易得到旁人的信任了。 至于与罗宣合作的工厂,其实就是一个小黑作坊,根据罗宣的交代,冯远已经派人去将那人的老巢给一锅端了,警方去的时候,还在小作坊里查抄了一大批还未来得及加工成可以销售的成品的药材,这下子也算是人赃并获。 小作坊里只有两个人,看似是老板的人叫做岑磊,四十二岁,和罗宣差不多年纪,他的手下还有一个小徒弟,叫做杜镇,这人倒是年轻,才二十岁出头,看上去傻愣傻愣的。 经过一番审问,岑磊交代了他和罗宣勾结制造假药的罪行,警方也在岑磊的家中搜到了他们的交易证据,与罗宣手上的证据基本一致,至于杜镇,审问了很久,才知道这孩子是真的不知情,他是乡下来县城打工的,几经周转,就到了岑磊的手上,岑磊见他人傻好欺负,工资要的也不高,便将他留下充当廉价的劳动力,反正杜镇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生意。 至于张海和刘娜,他们是主要的销售人员,虽然说他们并不清楚罗宣售卖的是假药,但是他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诱骗了很多人,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也难逃其究。 “队长,现在我们手上的证据已经收集齐了,是不是该送往法院审判了?”项立诚郑立着手上的文件夹问道,这起案子其实上一周已经基本上完了,现在主要还是收集证据。 冯远叹了口气,道:“送吧,现在送上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庭判决,先等着吧。” “好。”项立诚道:“那我一会就去联系人送审。” 这起保健品诈骗案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那些已经被骗了的人们 ,药已经吃下,却是没有办法再说将药吐出来,好在这些药物只是被稀释过药效,没有在其中添加什么有害物质,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损伤,只是那些原本就有病的老人,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药身上,没有就医,恐怕是病情已经耽误太久了。 冯远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于永安夫妻,若是于大爷知晓了保健品骗局,也不知道该有多么的伤心,还有曹奶奶,也不知道她的身体究竟还能撑多久,虽然上次去看着还好,但生老病死奈人生常态,根本无法阻挡。 冯远一边看着项立诚在办公室转着圈圈的忙活,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各种事情,乱成了一团糟。 也许等到案子送检之后,闲了下来,可以再去永宁村看看于大爷和曹奶奶。 周一早上,蓝湾中学准备了已久的期中考试也到了,这是一学期中唯二重要的考试之一,因此无论是学校,老师还是学生,都非常的重视,但其中也不乏严烨这般漫不经心,完全求运气的学生,和秦洲这样完全不在意考试结果的学生。 除此之外,更多的就是像黄一般的学生,每日努力学习,就期望在考试中能得到一个好一点的成绩。 谢河无聊的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对于今天的考试,他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学校出的卷子,比起沈钰给他的,简单多了,他早已千锤百炼,今天的考试对他来说,就像平日里的一场小测验一样寻常,他也完全有信心,这次可以考到年级前三,甚至第一。 谢河看着道路上行色匆匆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或带着兴奋,或带着紧张,总之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而考试便是检验他们这段时间成果的一个重要工具,所以他们肯定万分的在意成绩。 现在学生的科目太多,因此期中考分为两天进行,谢河想,只期望在这过程中不要出什么意外就好。 到了学校之后,乌压压的学生在教学楼前站着,等待着进入考场,谢河双手插兜,站在人群中,旁边站着的自然是严烨了。 “谢河,你不紧张吗?我好紧张。 ”严烨苦着脸说道:“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在多看一会知识点,没想到给睡着了。” 谢河无奈道:“你要是平时学习也有每次考试前的这股精神就好了,那么以后的考试都不用担心了。” “我又不跟你似的,脑瓜子聪明,平时就算学的再刻苦也没用。” 谢河愣了愣,随后说道:“可是我学习也很刻苦啊!至少不比别人轻松,严烨,下学期就初三了,你也要努力了,不然考到三流的高中,以后会很辛苦。” “知道了。”严烨道:“这次考完之后,若是成绩提高了,不用你说,我爸妈肯定会给我请家教的,就像……沈老师那样的家教。” 谢河摇了摇头,“沈老师这样负责任且能力高的家教,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 “谢河!严烨!”突然有一道清丽的声音在两人的背后响起。 严烨率先转过身说道:“黄,马上就要进考场了,有什么事吗?” 黄看着谢河,笑道:“就是……上周一直都是谢河帮我补习,等考完试,我想请你们两个吃饭,好好的谢谢你们。” 严烨撇嘴,这是想和谢河吃饭,顺便稍上我吧! 严烨正想说他不去了,谢河冷声开口了:“不用了,我没空。” “……” 大哥,这么没有感情的拒绝一个漂亮妹子的邀请,你怎么这么牛逼呢! 黄似乎没有想到谢河拒绝的这么干脆,她的脸色变得十分的尴尬,“谢河,我就是……就是想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谢河依旧冷着声音,道:“要进考场了,我们先走了。” 说着,谢河便跨着步子,往教学楼内走去,严烨看着花容失色的黄,颇为怜香惜玉的说道:“你别介意啊!谢河他就是这个性子,不是针对你。” 黄苦着脸笑了笑,没有说话,严烨看她笑的这么勉强,心下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嘴说什么,跟在谢河的身后就走了。 第四卷-第三十六章 铁厂 周围的学生一边走一边对黄侧目,这会还是在广场上,因此他们的对话,有很多人都听见了,谢河的反应也有很多人都看见了,谢河平时的成绩很好,在学校里也算作是一个名人,黄长得漂亮,也有很多人认识,因此除了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更多的人还是好奇,这谢河究竟是为什么对黄这么一个漂亮女孩爱搭不理的? 而这一切,也同时都被一直观察着黄和谢河的秦洲一行人看到了,在背后,只留下了一双双被嫉妒蒙蔽的眼睛。 每逢考试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场接着一场,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出了考场之后,严烨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他和谢河虽然在同一栋楼上考试,但却不在一个考场,严烨提溜着步子,往楼下走去,他们早已约好,考完试后楼下见面,他觉得黄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最近一直在麻烦谢河,现在考完试了,是得好好的谢谢他。 严烨顺着人流的方向,一直走到了教学楼底下,一眼就看到了在等他的谢河,严烨楞了楞神,继续往谢河的方向走去。 “谢河,我就是想谢谢你而已,你为什么要拒绝?” 刚一走进,严烨便听到了黄缠着谢河,任然在说着请谢河吃饭的事情,严烨暗中翻了个白眼,他之前还觉得黄挺可爱的,甚至因为谢河的冷漠,他觉得黄有些可怜,但是现在却是有些烦了,这个女人,难道看不见谢河的脸都快黑成一块碳了吗?再这样纠缠下去,只会令人心生厌烦。 “谢河,我们走吧!” 严烨上前冲着黄抱歉的笑了笑,便解救似的拉着谢河走了,他了解谢河,既然已经没有了希望,那就不要再多做纠缠了。 “谢河!” 黄跺了跺脚,有些气愤,又有些不甘心,少女的脸皮都很薄的,她既愤恨谢河这样无视她,又想着谢河能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黄看着谢河和严烨离开的方向,还是抬脚跟了上去,背后是看热闹的男生的口哨声,还有女生议论纷纷的声音,显然大家已经从考试的紧张中松弛 了下来,这会也不着急的互相讨论题目,对答案,倒是看起了热闹。 一路上,严烨都感觉如芒在背,他知道黄一直在他们的身后跟着,虽然他知道会有很多男生羡慕谢河能得到班花这样的待遇,但是这样真的很丢人好不好! 终究是还不太会为别人着想的年纪,谢河只想着尽快摆脱黄这个麻烦,而严烨,这个时候也只想着如何尽快的从眼下的状态脱身,两个人都不会想到黄一个十二三的小女孩,跟在他们的后面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他们也不会想到,更不会知道,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般的阴差阳错,可能今天还觉得是个麻烦的人,到了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谢河,黄一直跟在后面,我们就不管吗?”在走了很久之后,严烨终是有些不忍,开口问道。 谢河倒是无所谓的说道:“既然她这么不死心,就让她跟着吧,反正迟早会离开的。” “……” 严烨有时候真的不懂,谢河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不想早恋,那为什么上一周还一直帮人家补习,给人家希望呢! 谢河的脚步忽然停下,他说:“大家都是同学,我又是班级第一,老师说让我多帮助同学学习,所以她让我帮她,我就同意了,我不是还帮你补习吗?可能是我说的哪句话让她误会了,等明天了再给她解释清楚吧!” “……噢!” 严烨一顿尴尬,怎么将心里想的话就那样给说了出来呢? “那……改天,周末去我家里吃饭,我爸妈一直都想要谢谢你呢!”严烨挠了挠脑袋,还是说了出来,“今天就算了,刚刚考完试,再加上黄的事,我想你也没有心情。” “好,周末我去拜访叔叔阿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至了一个路口,他们的家不是同一个方向,因此便挥手告别了。 黄看着两人分别的身影,谢河连头也没回的离开了,黄终于失望的放弃,转身走向回家的路。 黄的家距离学校比较远,她的家庭远没有她本 人在学校似的风光,父母都是下岗的工人,为了养活家庭,便双双去了城里打工,黄便和爷爷奶奶,还有大龄未嫁的姑姑,全部挤在了八十平的房子里,一起生活着。她家是以前的工厂分给职工的老式家属楼,在一片已经差不多被人遗忘的地区铁厂,这个地方住着的人,全都是之前的场子的工人家属,现在基本上只剩下了老弱妇孺。 黄一个人沮丧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之前一直跟着严烨和谢河,现在已经有些晚了,走着走着,她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个黑影一直在跟着她。 黄有些害怕的停了下来,这条路上平时没什么人走,前面还要穿过一个只有三米宽的小巷子,若是有人跟踪她…… 黄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人,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抓着书包快速的从巷子里奔跑穿过,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秦洲!”黄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 秦洲的身后自然跟着从不离身的祝彬彬和高子轩,他的脸色还因为刚才黄一直跟着谢河,非常的难看,目前又见黄这般惊慌,以为是害怕自己。 “你现在要回家?” 黄翻了个白眼道:“不然呢?” 秦洲抿了抿唇,他鼓起勇气说:“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有话想给你说。” 黄本不想答应,她知道秦洲一直喜欢自己,但是看着高了自己半个头,又比同龄人壮的秦洲,再加上他身后站着的祝彬彬和高子轩,黄又想起了刚才的那阵恐惧,她还是答应了。 “你想说什么?” 秦洲道:“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黄狐疑:“你想去哪?” “前面的那片废弃工厂,你应该去过,我们去那里说吧。” 黄虽然奇怪,但还是跟着秦洲走了,那片废弃工厂,就是她父母以前所在的工厂,她小时候经常去,后来厂子倒闭了,她还是去过几次,因此非常熟悉,也不会怀疑秦洲想在那里对自己做些什么。 第四卷-第三十七章 探听秘密 晚上,谢河回家后,沈钰依旧到了,虽然今天是他们的其中考试,但是沈钰并不打算在今日放过谢河。 “今天考试怎么样?题难吗?” 谢河坐在书桌前,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题不难,我写完都提前交卷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还是沈钰头一次问谢河的私事,以往他们两个就像是公事公办的师生关系,沈钰的确是个负责的老师,但是他的负责也全部都在学习上面,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沈钰还从来没有多说一个字,今天这是怎么了? 谢河心中有疑,但权当是沈钰今天心情不错,想要关心关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学生了。 “就是,有个……女同学,一直缠着我。” 想了想,谢河还是将事情告诉了沈钰,毕竟他也算个成年人,自己身边的成年男人,除了老人之外,就只有沈钰和冯远了,冯远和他刚认识不久,他自然不会和他说这种事,那么值得信赖的,就只有沈钰了。 “女同学?”沈钰眯了眯眼,促狭道:“喜欢你?早恋?嗯?” “我没有。”谢河当下否认,他又皱了下眉头,似乎很是烦恼:“但可能……她是喜欢我的,但我,我就是不想,但是因为之前我帮她补了几天课,她就一直缠着我,想要答谢我,我就觉得很烦……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和人应酬这种事……” 谢河这段话说的磕磕绊绊,与他学霸的身份实属不符,但是沈钰还是听懂了,他想了想说:“上一周,每日放学后,你都和严烨一起,是不是还有那位女同学?” 谢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是。” 沈钰再次问道:“既然你早知道她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补习?” 得!这个问题和严烨的一模一样,既然早就知道,也早就不喜欢,为什么要帮她补习,给人希望?此时的谢河也很想 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 谢河皱眉,既然这个问题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谢河摇了摇头,干脆将问题抛回给了沈钰,“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钰笑了笑,他一直最喜欢谢河这孩子的一点就是,要是实在想不明白的事情,那便不会非要装作明白,这样在他们的教学任务中,的确是少了很多的麻烦。 “之前的事情你没有想明白,就去帮她补习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纠结也没有意义,但是现在你想明白了,你不喜欢她,也不想早恋,那么有没有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学霸总会有个pnb的不是吗?” 谢河皱眉道:“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去和她说清楚,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毕竟我们现在都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沈钰环臂笑道:“那她要是不听呢?” 谢河摆了摆手,无辜道:“那我也并没有办法了,我又不是她的监护人,没必要为她负责,而且我之前为她补习也确实是在帮她提高成绩,并没有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果她仍然不听,那我就不在意好了,反正无视人的功力,我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呵呵!”沈钰突然轻笑,“行了,既然你自己能想明白之后的事情,那我也就放心了,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多纠结了,好好学习,明年中考争取考到市重点去。” “嗯。”谢河应声,可能是今日忽然与沈钰的谈心有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谢河突然有些大胆的想要探听沈钰身上的往事,“沈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谢河道:“你……右脸上,还有手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已经是个人的**了,属于沈钰完全可以不回答的问题,而且谢河也知道他今天问这个问题实属唐突,但是少年人的好奇心非常旺盛,他一直都感觉沈钰非常的神秘,也非常的强 大,于是便想要探听他身上的往事,和他的秘密。 谢河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的最后一个字眼说出口的时候,沈钰身上的气质有了一瞬间的变化,和他往常的温润平淡不一样,那一瞬间,他变得很冷漠,就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一般,冷的刺骨,谢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虽然沈钰的神态恢复的很快,但是那一瞬间的变化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沈老师……”谢河喃喃的发出了声。 沈钰眨了眨眼睛,平静的道:“这是一些不想回忆的往事而已,都已经过去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说与你听吧!” 这是拐着弯的回避了自己的问题,但是想到沈钰刚才的那个表情,谢河最终没有再去问沈钰的疤痕的问题,只是说道:“我听说现在的医美技术已经很高超了,甚至可以做到无痕除疤,老师你这么帅,要是将疤除了,一定会更帅。” 沈钰愣了愣,没想到小崽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忍不住揉了揉谢河的脑袋道:“男人的身上无所谓多几条疤痕,而且你不觉得有了疤痕之后会变得更帅,也更有男人味吗?又不是女孩,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做那什么医美。” “……”谢河抽了抽嘴角,故意道:“那我改日也去给脸上弄条疤来。” “你?”沈钰斜眼瞅了下谢河,道:“还是算了吧!照猫画虎,东施效颦,你就算留了疤,也学不到我这一身帅气的精髓,还是好好的当你的小白脸吧!这样更符合的你的帅。” “……” 谢河心想,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夸好看,却夸的这么的浑身不是味,谁要当小白脸了?还有,沈老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的自恋?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才双双想起,今天这都闲扯了半个小时了,还没进入主题,沈钰一瞬间有些恍惚,连忙让谢河准备好书本,开始今天的补习。 闲扯归闲扯,敬业还是得敬业的! 第四卷—第三十八章 无故旷课 新的一天,谢河来到了学校,他准备听沈钰和严烨的话,好好的和黄解释清楚,希望她能理解。 到了班级之后,所有的学生,看书的看书,也有几人挤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还在争执的期中考试的试题答案,谢河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一直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争执这个结果,学校里的老师阅卷很快,最快三天,最慢下周一也会知道成绩,至于题目的正确答案,每次考完试的第二天,上课不都是默认的讲解试卷吗? 因为谢河是学霸,因此上课前有几个同学还来问过谢河,数学卷子的最后一个选择题到底选的是什么。 谢河想了想,回了一个“c”,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忧,一片哀嚎。 谢河看了眼黄的座位,皱了下眉,问了下旁边坐着的严烨,道:“黄人呢?” 一大早的,严烨正瘫在桌子上回神,谢河又突然提起了黄,惊的严烨瞬间醒了,“你是在问黄吗?谢河,你不是不搭理人家嘛!突然问她干什么?” 谢河道:“我昨日想了一下,上一周答应帮她补习,可能是我的决定有误,所以让她误会了什么,想和她解释清楚。” 严烨听着谢河这么说,倒是很开心,他道:“就该这样,早点说清楚对谁都好,兄弟,我支持你!不过说到黄,一大早来,我也确实没有看见她,要不我去问问唐霖,她应该知道。” 想了想,谢河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又不着急,这种事什么时候说都一样,还是不要再引起没有必要的误会了。” “也对。”既然谢河没有需求,严烨又趴回了桌子上醒脑去了。 果然和往常的传统一样,早上的四节课,全部都是老师在讲解卷子,谢河听的是头昏脑涨,实在是不想听了,便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了,反正这些知识他全都会,就算不会,沈钰也会讲给他听的。 也可能是天气突如其来的降温,阴天总会使人没有精神,谢河就这样昏昏沉沉了一整个早上,直到午休时,严烨喊他出去吃饭,谢河才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往前面的座位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黄的座位还是空的。 谢河皱眉道:“黄今天请假了吗?” “应该不是请假。”严烨道:“早上你睡觉的时候,老姚来过教室,问过唐霖,有没有见黄。” 老姚是他们的班主任,全名姚宏伟,是个非常威严的中年男子,平时很挺能唬住班上的混子学生的,他们都管他叫老姚。 “有这种事?”谢河道:“要是她无故旷课,老姚应该会第一时间联系她的家人,怎么会来问唐霖?” “谁知道呢?”严烨也没想太多,拉着谢河就往出走,“总之肯定是学校和家里没有沟通清楚,所以才出了差错,我们去吃饭吧!脑子高速运转了一早上,快饿死了。” 谢河叹了口气,道:“那走吧!” 黄没来上课实在是太正常了,这个学校里每天都会有学生不来上课,无非是头疼脑热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保健品诈骗案已破,与案子相关的一众嫌犯还被拘留在局内,而与案子相关的所有资料,也已经全部送往县上的法院等待审判。 刑侦大队的一干人等,此时又回到了之前的闲暇状态,但冯队长是闲不住的,之前还想过等案子破了,再去永宁村探望于大爷和曹奶奶,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于是早上,冯远在超市买了些水果和礼品,便载着项立诚往永宁村的方向走了。 项立诚左右手分别拎着两大袋东西,在后座上被吹得瑟瑟发抖。 天呐!这刚刚出门时还有太阳,怎么一眨眼就乌云密布,这都入夏的天气了,怎么突然就这么冷呢? 好在,永宁村不是很远,冯远为了让项立诚少挨几分钟的冻,便加了把油门,只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项立诚连忙往冯远的手中塞了一袋礼品,空出来的手在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上来回搓着回温。 “队长,这天色突变,想必此刻必有冤情发生!” “冤个鬼啊!”冯远佯骂道:“让你早上出门时不看天气预报!” 项立诚看着冯远身上穿着的长袖卫衣,然后又摸了两把在外面露着的精光的胳膊,心里默默哀 怨,为什么自己一个有家有室有妻有子的人,日子过的还不如冯远一个单身汉? 项立诚嘴里嘟囔道:“您倒是看天气预报了,刚才出门都不知道提醒我加件衣服!” 听着这委屈巴巴的声音,冯远笑骂:“项立诚小朋友,要不我再买个奶嘴给您塞嘴里?多大了,还撒娇?” 项立诚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 冯远没有搭理突然有了一颗玻璃心的项立诚,反正一会进到室内暖和了,这家伙也就忘记这事了。 冯远抬手,在沉重的大铁门上拍了几下,雄厚的声音传到室内,不一会儿,便听到了蹒跚的脚步声在往门口处移动着。 大门打开,于永安看到来人是冯远和项立诚,布满皱纹的脸颊立即挤成了一朵灿烂的小雏菊,用那五十年代出厂的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们来了,快进来吧!今天外面天还挺冷的。” “于大爷,我们来看看你们。” 两人跟着于永安往里走去,到了上次去的那间里屋,到了房间后,项立诚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回温了。 两人将手上提着的礼品放在了桌子上,于永安见状,颇有些受宠若惊,道:“你们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太破费了。” 冯远笑了笑,道:“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今天就买了一些,也不多,希望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冯远都这么说了,于永安只能收下东西。 冯远和项立诚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于永安倒得热水,眼睛在客厅内转了两圈,道:“大爷,今天怎么没有看见曹奶奶?” 于永安叹了口气道:“今天早上突然变天了,我让她去里面炕上躺着了,你们要是想见她的话,我去喊她。” “不用。”冯远连忙拦住了于永安道:“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就让曹奶奶休息吧!” 于永安这才停住了动作,一时之间三人坐在小客厅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项立诚手肘在冯远的胳膊上撞了下,眼神询问着对方,保健品诈骗案的事情是不是该告诉他了?毕竟民众有知情权。 第四卷—第三十九章 失踪 冯远愕然,这件事情最后是一定要告诉所有受害者的,但是什么时候开口,谁来开口,这倒是个事了,法院还未宣判,赔偿的事情就要往后拖,若是这个时候告诉他们真相,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 而且最重要的并不是钱的事,而是他们将病情好转的希望寄托在这些药的身上,钱没了,还能再赚,但是希望没了,谁来给他们希望? “于大爷,曹奶奶她最近身体如何?”冯远还是开口了,只不过他选择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迂回的方式。 于永安叹了口气道:“人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可能是大限已至,吃再多的药也无用了。” 冯远沉默,他看了项立诚一眼,这个孩子可能也感受到了于永安身上的无奈,此刻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可能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于大爷,有件事,我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得告诉你。”最终,这个决定还是由冯远来做。 于永安搓了搓手,似是不知道为什么冯远会突然间这般的郑重其事,但看他严肃的表情,可以隐约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冯警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老汉我能挺的住。” 冯远道:“您还记得上次我来找你要了些保健品的样品吗?” “记得。”于永安点了点头,道:“冯警官,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我们检测出来,这些药物的实际药材含量只有百分之一,也就是说,这些药,吃下去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冯远难得的有些紧张,他说:“于大爷,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调查这起案子,现在那家名叫‘益佰岁’的店已经被封了,售卖假药的幕后主使也被抓了,不久后,就要在法院审判了。” “那……那这药吃下去会不会对身体有害?”于永安紧张道:“那我家老太婆这几天身体不适,是不是这药吃多了。” 冯远连忙摇头,道:“不,于大爷,这药虽然被稀释过,但它里面并没有添加有害成分,只不过吃下去对病情没有帮助,会拖延病症,曹奶奶她……” 话没说完,但是于永安懂得了冯远的意思,曹桂芳没有病,她只是太老了,而且本身就有些缺陷,这是大限到了,所以没有拖延病情一说。 于永安稍稍心安,对身体无害就好,若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导致老太婆早逝,那他真的要自责死。 “冯警官,你们今天过来主要是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吧!其实上次在医院检查之后,我就做好准备了,只是我以为‘益佰岁’的药可以延长老太婆的寿命,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命数……” “于大爷,您……想开一些。” 于永安用手背摸了摸眼睛,道:“我早就想开了,反正老头子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反正死在她的后面了,也不用担心她一个人活着受欺负了。” “……” 他们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主要是于大爷自己能明白就行,虽然悲伤无奈,但天道循环,这是一个人的正常轨迹,所以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从于永安的家里离开,外面的天还没有恢复,而且比刚才更加的阴沉了,像是马上就会大雨倾盆一般,项立诚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再嚷嚷着喊冷了,他现在空有一腔悲愤,只恨不得想要将罗宣给狠狠的揍一顿。 “队长,为什么会有罗宣这样人?这样的吃人血馒头!” 冯远无奈道:“你是一个警察,以后可能还会遇到比罗宣更加没有底线,更加凶残可怖的人,这种事情,没有办法避免。” “我知道了。”项立诚精神萎靡道:“那队长,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所有受害者了,他们当中肯定有依靠这些药来治病的人,不能再延误他们的病情了。” 冯远停住了脚步,道:“我刚才就在考虑这件事了,但是受害者太多了,仅凭我们两个人,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挨个通知到户,你现在联系一下局里,让他们加派人手过来帮助我们,反正这几天也都闲着。” “得嘞。” 项立诚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便往局里播出了一个号,对方接通后,也不知道说 了些什么,之间项立诚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冯远见状问道:“出什么事了?” 项立诚道:“杜哥说蓝湾一中有个女学生失踪了,局里的驻扎的人都派出去找了,所以暂时没人能来帮我们。” “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我也不清楚。”项立诚尴尬道:“杜刚在外面忙,也没说清楚。” 冯远皱眉,蓝湾一中,那不就是严烨和谢河所在的学校吗? 项立诚又问:“队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通知吗?” 冯远抬头看了下天,说道:“我们先根据名单,把永安村的人通知完吧,眼看着要变天了,一会先回去再说。” “好嘞!正好我手机里还存着名单。” 两个人根据项立诚手机中的名单,挨家挨户的将假药一事通知到个人,虽然过程并没有像通知于永安那般顺利,但总算是暂时稳定住了他们的情绪,并且告知他们等通知,等法院审判完,就会谈到赔偿一事。 两人通知完永宁村的村民之后便立即返回了警局,谁知半路上,却突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打在项立诚光.裸着的皮肤上,项立诚当即就想骂娘,这就只剩下几分钟的路程,就不能等大爷到了警局之后再下雨吗?就非要这个时候下雨吗? 当下,冯远也有些担心项立诚会感冒,于是将车速提到了极高,原本还剩下五分钟的路程,硬是又缩短了一般,但即使这样,因为雨势加大,两人还是浑身都湿透了。 一到了屋内,项立诚立即抖了抖身子,抹了把脸,将身上脸上的水迹去了去,便直接将上衣脱了,换上了以前留在办公室内备用的t恤,好在这个时候办公室没有别人,他们应该全部出动去寻找那个失踪的学生了。 冯远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吗? 蓝湾县就这么大,一个学生的交友范围也有限,如果不是她自愿离家出走失踪的话,那么就很可能会出大事。 第四卷—第四十章 怪罪 初夏的暴雨来势汹汹,天色十分的阴沉,仿佛马上就要进入黑夜一般。 在蓝湾一中侧门的巷子里,这里往日每到放学的时候,都摆满的小推车,卖着各式各样的街边吃食,但是因为今天的暴雨,这条巷子空无一人。 但若途径的人能往里看一眼,也许可以发现在雨幕下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墙角处推攘着,看上去与街边的不良青年无二。 秦洲一把将谢河摁在墙上,他本就比谢河高了许多,这会按着谢河,大有一种掐着他的脖子,将他脚尖离地摁在墙上的架势。 “谢河,我再问你一遍,黄到底去哪了?” 谢河被勒的有些难受,但他不想在秦洲面前露怯,便依旧脸色如常道:“我不知道。” 严烨本和谢河一起,但他此时被被秦洲的两个跟班强拉在一旁,根本无法上前,只能在雨幕中大声嘶吼着:“秦洲,你这个王八蛋,快放开他。” 祝彬彬有些艰难的拽着严烨的胳膊,这小子挣扎起来的劲头还挺大! “严烨,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插手。” “不插手你个奶奶啊!”严烨怒骂,“都说了多少遍了,谢河和黄没有关系,你们耳背听不懂啊!” 这边的争吵尚在继续,那边的争执还未停下,雨水打在几人的身上,脸上,全都湿透了。 谢河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书包,有些可惜的想到,里面的书和作业,肯定也全部都湿透了。 秦洲依旧捏着谢河的衣领,怒声道:“你不知道她去哪了?你当大家都眼瞎吗?最近每天下午你都和她一起出去,昨天也有人看见你们一直在一起,但是她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家,你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谢河握着秦洲的手,想将他拉开,但二人的实力相差太大,以失败告终,谢河无奈道:“昨天下午我们分开后,就没再见过她,与其问我,你倒不如去问问她的家人,他们也许知道的更清楚。” 说完这段话,秦洲倒是将他放了下来,但是嘴角却在冷笑,“谢河,黄失踪了,就算你说与你无关,但这件事就真的与你无关了吗?你只有一张嘴,学校里面有 上千人,你解释的清楚吗?” “秦洲,你什么意思?” 秦洲往后微微退了一步,他看着谢河,仿若一个恶魔,“我说,无论黄为什么失踪,失踪后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你,你以后永远都摘不干净了。” 这段话说完,秦洲便也没和谢河再多做纠缠,招了招手,对着祝彬彬和高子轩说了声“我们走”,祝彬彬转身对着严烨和谢河竖了个中指,便跟在秦洲后面走了,三人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 秦洲离开的那一瞬,严烨便已经到了谢河的身边,见他没事,这才放下了心骂道:“秦洲那个王八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谢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把黄的失踪,怪罪在我的头上。” “神经病呗!” 谢河轻笑了声,他看着严烨湿透的衣服,还有被淋湿拉拢在脑袋上的头发,道:“先别管秦洲了,快回家吧!再淋下去真的要感冒了。” 直到这个时候,严烨才翻了个白眼,他从地上捡起两人的书包,将谢河的递给他,而后拍了拍自己的书包,无奈道:“亏我昨天还看了天气预报,今天特意带了伞,现在看来,白忙活了。” 谢河将书包背好,道:“也不算白忙活,你现在撑着伞,好歹能挡一会雨。” 想了想,严烨还是没有将伞拿出来,“反正都已经湿了,就这样呗,我们就这样跑回去怎么样?” “好,跑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雨中狂奔起来,仿佛刚才的不快瞬间被雨水冲走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就像秦洲所说,这件事的后续,还是个未知。 谢河顶着一身的雨水回到了家,这是他第二次让沈钰等他了,好在谢河的爷爷奶奶没有在客厅,可能是会房间休息了,谢河趁着两人不在,赶紧跑回了房间,这副样子,倒是让沈钰大吃了一惊。 “你这是早上出门没带伞吗?怎么也不说一声?” 谢河张大眼睛看着沈钰,道:“我……我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待会再说。” 说着,谢河在衣柜内摸出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打 开房门,看见客厅内还是没人,又连忙去了浴室,其实他并不担心这件事被爷爷奶奶知道,但是他们知道后一定又会追根问底,到时候解释不清就会很烦躁。 谢奶奶听着房门响动,刚从卧室出来,便看到谢河进了浴室,怎么这个时候洗澡?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只是站在浴室门口说道:“乖孙,饭菜在厨房,一会记得吃饭。” “我知道了,奶奶,我一会自己去吃,今天天气不好,你早点休息吧。” 谢河一向都很有自己的主意,因此谢奶奶也没有多想,便回房了。 这个澡洗的很快,主要是去去身上的湿气,十分钟后,谢河便从浴室出来了,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便回了卧室。 沈钰已经将它书包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正在拨弄已经淋湿了的书本,看见谢河进来,说道:“这些书晒一晒还能凑合着用,本子和卷子都被泡胀了,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干脆扔了算了。” 谢河上前看了下,叹了口气将所有已经无法使用的东西塞进了垃圾桶。 “沈老师,看来明天我交不了作业了。” 沈钰笑了笑,道:“没关系,反正没有旷过作业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你的成绩好就足够了,偶尔一次不写作业没关系的。” 谢河无奈的点了点头。 沈钰看着谢河的状态,道:“今天还要补习吗?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可以暂停一天。” “唔!”谢河皱眉,认真的考虑着沈钰的提议,最终还是决定道:“还是算了吧,现在外面雨这么大,你好不容易来一次, 还是不要浪费了,而且我……还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事情?” 谢河看着沈钰,思索了会,才将事情说了出来:“今天,黄没有去学校,听说,她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家,好像是失踪了,刚才秦洲拦着我,问我黄去了哪里……” 沈钰道:“所以,你搞得这么狼狈,是因为这个叫秦洲的人?” 谢河点了点头,皱眉道:“最近每天下去放学后,黄都和我在一起,现在她失踪了,而且是昨天下午失踪的,我担心……” 第四卷-第四十一章 麻烦 沈钰了然道:“你担心你的同学会认为,黄的失踪与你脱不了干系?” 谢河点了点头,今天下午秦洲的那番话,确实让他很担心,如果他在学校乱说什么的话,一定会是个很大的麻烦,他这个人,最讨厌麻烦了。 沈钰道:“那你和她的失踪有关系吗?” 谢河连忙摇头,道:“你知道的,昨天她一直跟着我和严烨,后来我们分开后,她也离开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既然和你没有关系,你担心什么呢?”沈钰道:“而且黄失踪了,警察会找到她的,并且也没有人能证明黄的失踪与你有关,等到黄找到后,就不会有人那么认为了。” “那她要是找不到了呢?”谢河脱口而出。 沈钰愣住,是的,谢河说的很对,要是黄找不到了呢?要是她的失踪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呢? 沈钰拍着谢河的肩膀,安慰他道:“先别担心,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等明天再看吧!而且你的同学也不一定会那样说。” 谢河抿唇点了点头,但他其实很想问沈钰一句,现在的确没有消息传出来,他的同学暂时也没有联想到这一点,那么之后呢? 若是真的出来问题,倒时候再去解决问题,似乎就有些晚了。 但他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还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虽然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但是他的确没有立场,也没有办法去阻止每个人的想法和说法。 看着谢河依旧是一副郁闷之色,沈钰作为一个已经历经世事的成年人,在面对一群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面前,他又能帮他什么呢?而且他现在已经打算过普普通通的生活,那么就要这样一直平凡下去才好。 晚上八点,沈钰和谢河在房间内像往日一样补习时,他们家的大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雨势很大,冯远的心情就犹如今天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般,焦躁异常。 今天中午,警局接到了报案,蓝湾一中初中二年级三班的女生黄失踪,到中午十二点为止,她已经失踪了十二个小时以上,这已经可 以立案调查了。 警方在排出多名警察寻找之后,依旧无果,冯远下午一直在警局看着监控。 根据调查,昨天是蓝湾一中的期中考,考完试后,黄还出现在学校的监控中,但是蓝湾县只是一个小县城,在一些街道或者小巷子中,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黄的行踪其实并不清晰。 但让冯远惊讶的是,昨天下午考完试离开学校的时候,黄似乎是跟在严烨和谢河的身后走了,而且根据沿途并不密集的监控来看,出了校门后,黄还一直跟在那两人的身后,但是没过对多久,三人应该就分开了,虽然没有监控明确的拍到,但是在那个时间线后,又有监控分别拍到了他们三个分开行动的画面,而且根据路线,那分别是他们回家的路线。 只不过黄的家在以前的铁厂附近,那边的房子都是老旧的家属楼,而且已经和新建的县城有些格格不入了,因此在通往铁厂的那段路上,监控越来越少,直至没有,所以他们不能确定黄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从哪里失踪的? 他们只能基本判定,失踪时间是在昨天晚上七点之后。 让冯远感到糟心的是,黄今天早上无故旷课,老师发现打电话到家里,直到这个时候,她的家人才意识到黄一夜未归,因为昨天是蓝湾一中的期中考试,在早上出门前,黄告诉家人晚上会和同学出去玩,可能会回去的晚一些,这是以前就有过的情况。 并且因为黄姑姑黄倩周二昨天晚上是夜班,而两个老人年纪大了,睡的很早,因此谁也没有发现黄一夜未归,而在今天早上,他们发现黄失踪之后,并没有立即报警,在学校和老师分别寻找了良久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报警,而此时,距离黄失踪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无论黄是因为什么缘故失踪,被人绑架,或者是离家出走,但是十二个小时,足够在原有的因素之上,再发生任何意外,这一点,他们现在根本无法把控。 严烨…… 谢河…… 现在警方只为黄的家人和老师做了笔录,至于她的同学,因为今天的天气恶劣,还没有来得及询问,或许,可以先从这两个熟悉的人身上 打听打听。 冯远抬头看了下外面的天气,十分的忧心,这样恶劣的天气,一个小姑娘独身在外的真的很危险。 天已经黑透了,再加上暴雨的缘故,路并不好走,案子也不好破,冯远扯了项立诚提了两把伞,在门口拦了辆车便往谢河的家中驶去。 这是之前问谢河的班主任姚宏伟要的学生档.案,上面清楚的记载的学生门的家庭住址,与谢河紧挨着的就是严烨。 原本就没有多远的路,没有几分钟便到了,要是没有下雨,他们可以骑车过去,会更快。 开门的人是一位老太太,冯远立即笑道:“您好,是谢奶奶吗?我是县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队长,我叫冯远,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事项立诚,我们来找谢河想了解一些事情。” 谢奶奶看着冯远道:“你来找我们孙子干什么?我孙子可是年级第一,他学习可好了,怎么可能和警察牵扯到关系?” 冯远道:“您误会了,谢河他们班有一个女同学失踪了,我们过来了解些情况。” 谢河原本在房间中听到了敲门声,他本不想管,虽然不知道这种时候会有谁来,但是家里有大人会解决的,但是没一会儿,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便站起身来,想要出去看看。 沈钰拉住了他,道:“你去干什么?” “外面来的人我好像认识,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 沈钰的脸色晦暗不明,他终究是松开了谢河,道:“早去再回。” “嗯。” 谢河出门,正好看见谢奶奶将冯远拦在了屋外,连忙上前道:“冯大哥,你怎么来了?奶奶,快让他们进来。” 谢奶奶听到谢河的话,便知道冯远没有骗她,这才让两人进屋。 谢河招呼着冯远和项立诚坐下,给两人倒了水,才问道:“冯大哥,这么晚了,你们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现在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问你。”冯远看着谢河,紧绷了很久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他说:“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们来是想问你一些关于黄的事情。” “黄?”谢河惊讶道:“冯大哥,你们是……” 第四卷-第四十二章 学霸也不是天生的 冯远从兜里掏出了证件,递给了谢河道:“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黄失踪一案,现在由我负责。” 谢河接过证件看了下,上面贴着冯远身穿警服,带着警.帽的方寸照片,将冯远的那股精气神全部困在了里面,看上去威严而又正气。 这个证件仿佛烫手一般,谢河连忙还给冯远,有些不好意思道:“冯大哥,真没有想到你是警察,真帅!” 项立诚坐在一旁,心中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们家队长是很帅,但是现在的小孩都已经这么会拍马屁了吗?而且来之前,队长居然没有告诉他,他们竟然认识! 冯远将证件收起来,道:“先不说别的,黄已经失踪一天了,我们看过她失踪之前的监控,发现她在失踪之前,一直与你和严烨在一起,谢河,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冯远的眉目间天生自带威严,而且每次到了审讯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皱眉,将浑身的气势全部调出,现在虽然不是审讯,只是例行做笔录,但是谢河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且第一次看见冯远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难免会有些心惊。 谢河看了眼坐一直坐在旁边的谢奶奶,他有心不想让老人知道太多的事情,便道:“奶奶,我和冯大哥聊会事情,您先回房吧!” 谢奶奶坐着没动,她担心自己错过了什么事情,担心谢河学坏。 于是谢河又看着冯远,冯远没有办法,这才转头对着谢奶奶说道:“奶奶,我和谢河聊些事情,很快就好,但现在案子还没破,属于机密,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谢奶奶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房了。 “谢谢冯大哥。”谢河连忙道谢。 冯远道:“不用客气,还是先说说黄的事吧!解释一下昨天下午吧!” 谢河点头道:“其实昨天下午,我们也不算是和黄在一起,是她自己一直跟着我们,一直到南青巷,从那里我和严烨就要分头回家了,我们分开后,黄自己也走了,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冯大哥,这一点,严烨是可以作证的。” 项立诚在做着笔记,他暗中点了点头,南青路那边没有监控,但确实是经过了那个路口之后,再到下一个路口,他们便都是一个人,这一点,谢河没有说谎。 冯远又问:“ 她为什么跟着你们?” 谢河有些窘迫道:“她想要请我们吃饭,我没有答应,她就一直跟着我们。” 冯远挑眉看着谢河,让他继续说下去,黄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 谢河抿唇道:“因为前两天是我们的期中考,上一周黄请求我帮她补习,我答应了,就每天下午放学后,在学校旁边的自习室帮她补习一个小时……” “对了。”谢河又道:“这一点,严烨也是可以作证的,因为他也和我们一起补习了。” 冯远皱眉,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看着谢河又问:“黄喜欢你?你们早恋?” “才不是……”谢河皱眉,十分正经的给冯远解释道:“我觉得她可能是喜欢我,但我知道我们现在还小,并不能谈恋爱,所以一直都在回避她,这些我的同学,还有沈老师都能作证,至于上周帮她补习这件事,的确是我的失误,原本我打算今天就跟她说清楚,没想到,她没有来学校……” 说着说着,谢河的声音小了下去,尾音中还带着些委屈,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就连冯大哥也这样认为? “抱歉!”冯远立马道歉,少年的自尊心十分强烈且脆弱,他没有想到会这样。 谢河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冯远没有问他,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冯远想了想,又问道:“你刚才说沈老师?是哪位?我记得你在学校的老师,并没有姓沈的。” 谢河闷闷的说道:“是我的家教老师,冯大哥,他还在房间里等着我呢,一会要是太晚了,会耽误沈老师的时间的。” 冯远楞了一下,随后又无奈的笑了笑,这是在赶他走了吗?亏他还想见见这位沈老师呢! 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这还是明天要去上学的学生,冯远打算问完最后几个问题就撤。 “既然你上一周每天下午都和黄在一起,那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比如离家出走之类?或者说,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谢河摇头,又似乎是在回忆,他道:“虽然我不喜欢黄,但我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很乐观也很努力的女生,所以离家出走这种叛逆少年才会做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做的。” “那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谢河摇头道: “这我不清楚。” 冯远环胸道:“那她一直跟着你,你全程都没有不耐烦吗?” 谢河猛然抬头看着冯远,他怒道;“冯大哥,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的问题。” “有,我非常的不耐烦。”谢河忽然间有些暴躁的说道:“冯大哥,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了,虽然黄本人并不讨厌,但是她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困扰,所以我很烦他。” 看着谢河这副样子,冯远便知道自己的问题可能又有些过分了,他道:“别生气,为了早点找到她,作为警察,我必须问这些问题,希望你能理解。” 谢河看着冯远,良久才点了点头,道:“那冯大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冯远笑了笑,他喜欢谢河这般懂事的孩子,“暂时就这些吧!之后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你的。” “嗯,好。” 冯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经意见,他的眼神又落在了谢河的卧室门上,可以感觉到里面的灯亮着,冯远不由问道:“我听你奶奶说,你是年级第一,晚上还需要家教补课吗?” 直到这时,谢河才从之前一直紧张的氛围中走了出来,与冯远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友好,他道:“学霸也不是天生就是学霸!我也要很努力的学习,才能保证一直名列前茅。” 冯远拍着谢河的肩膀,“那就要一直加油哦!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河将两人送到了门口道:“那我送你们下去?” “不用,快进去吧!可别让你的老师等太久了。” 谢河仿佛松了口气,道:“那冯大哥再见。” “嗯,再见。” 一直看着冯远和项立诚走进电梯,谢河才关了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毫无感情,与之前在冯远面前乖巧但是自尊心却强烈的紧张少年完全不一样。 谢河在门口站了一分钟,调整了下心情,然后才恢复到了之前的表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钰问道:“他们走了?” “嗯,走了。” “那我们接着之前的部分继续吧!” 谢河皱眉,他刚才似乎听见了沈钰叹了口气,但又很快消失了,他真的叹气了吗?还是自己听错了,他在叹什么气? 第四卷-第四十三章 废弃工厂 从谢河家里离开的时候,雨势开始小了起来,两人这次没有选择打车,撑着伞,慢慢的警局走去。 项立诚问道:“队长,我们不去严烨家了?” 冯远道:“既然谢河都这样说来,那么严烨那里的答案肯定也是这般,没什么好问的了,而且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学生明天还要上课,我们也不好再去打扰了。” “那好吧!” “立诚,打电话问问杜哥,在外面搜寻的人员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是。” 既然这么久了没有接到他们的电话,那就说明人还没有找到,他们不知道黄失踪的具体时间,所以很有可能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她究竟去哪了? 这个时候,冯远已经不得不去考虑更坏的情况了。 那边的项立诚很快的打通了电话,又很快的挂掉了,他摇头道:“队长,没有。” 冯远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是这样。 “继续找吧!这个案子也许会很麻烦。” “啊!队长,会很麻烦吗?黄该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冯远的眉头紧皱,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其实主要问题还是在于家长发现的太晚了,等到他们再报案就更晚了,再加上原本监控就少,没有拍到什么,今天又下了一天的暴雨,可能连路上的一些蛛丝马迹也被冲走了,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基本已经可以排除她自愿离家出走的可能,那么就是在她非自愿的情况下被人带走的,若是这样,立诚,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和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她。” 项立诚点头,找到黄,这是他们所有人目前都想要立刻就做到的事情,蓝湾镇的确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案子了,他也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不要有案子发生。 “队长,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她?” 冯远皱眉想到,根据谢河的证词和监控结合来看,黄昨日下午的确是走在回家的路上的,那么如果有人想要带走她,就一定是在她回家的路上那片区域。 “立诚,我们走,去黄家附近。” 项立诚收起了伞,这会时间,雨已经很小基本感受不到了,明天应该就会放晴。 “队长,我们骑车过去?” “嗯。”两人加快步伐往警局走去,冯远一边道:“戴叔和杜哥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一队还在沿着学校到黄家里范围寻找,一队在查询县上的小宾馆,之前不确定她是否是离家出走,所以想着也许会有线索。”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警局,冯远用抹布将摩托上面的水擦了擦,骑了上去,道:“让他们不要查宾馆了,所有人在铁厂集合。” 项立诚跨上冯远的后座道:“可是队长,今天已经将那附近找遍了。” 冯远道:“再找找,我想,如果真的有人带走了黄,肯定就是在铁厂附近,希望现在还会有线索留下。” 项立诚不再说话,掏出了手机开始联系人,经过了保健品诈骗案,他现在非常相信冯远的判断。 蓝湾县本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两人到了铁厂之后,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正好这会雨停了,虽然已是晚上,但是他们得在天亮之前将这附近排查完毕,否则天一亮,路上行人走动,也许又会毁掉一些证据。 来兴路的监控是最后一次拍到黄的监控,冯远交代下去,以铁厂为原点,到来兴路,就这么点的距离,像四周扩张,一米一米地的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将事情安排下去,所有人立即行动,分组搜查,冯远和项立诚一组,他们顺着其中一条铺满水泥的路往下走去。 冯远道:“立诚,你从小在蓝湾镇长大,对铁厂这块区域熟悉吗?” “当然了。”项立诚道:“小时候,这里的工厂还没有倒闭,我和小伙伴还经常会过来玩,顺便捡一些厂子里不要的废料去卖,赚点零花钱。” “工厂?” 项立诚道:“是有工厂,不过队长你才来了不到两月,肯定不知道,厂子现在倒闭很多年了,也没有处理过,一直都废弃着,想想还怪可惜的。” 冯远站在路口处往四周 张望着,他急切道:“工厂在哪?有派人去找过吗?” 项立诚道:“找过,那座工厂虽然废弃了,但还是经常会有小孩子或者社会青年过去的,就像是一个秘密基地一般,所以在知道黄失踪的那一刻,就已经找了,但是没有找到人。” “带我过去看看。” “队长,往这边走。” 项立诚带着冯远从路口处右转,走过一段路之后在左转,左转后便走进了一片荒地,荒地的不远处,便伫立着一座已经废弃了的大型建筑。 冯远将手电的光照了过去,水泥建成的墙壁已经是残缺不堪了,墙壁上也已经被人涂抹着各种各样图案和字,在晚上看去,竟然仿若一座鬼城。 “进去看看。” 项立诚咽了口唾沫,这里废弃了也有小十年了,这么大半夜的进去,还真有些挑战人的心理极限,但是冯远都开口了,他万没有想要被人看不起退缩的意思。 这块荒地不想之前的巷子,铺设的水泥地,因为下了一场暴雨的缘故,通往废弃工厂的这一小节路上满是水坑和泥泞,等两人踩着水坑过去之后,鞋上,裤子上已经沾满了黄泥,明天肯定不能继续穿了。 项立诚跟着冯远一起跺了跺脚,将脚上的还湿着的水渍和泥往下抖了抖,然后打着手电,在这座鬼城里慢慢的转了起来。 由于厂子废弃了很久,所以基本上已经成为了铁厂小孩的玩耍之地,所以地上倒是有很多吃过的零食袋子,也有一些动物的粪便,应该有很多流浪猫狗将这里当做了暂时的栖息地。 项立诚紧紧的跟在冯远的身后,一边往四周张望着,一边说道:“队长,这以前就是制铁厂,面积还挺大的,据我所知,无论是孩子过来玩,还是街道上的混混过来约架,一般都是在一层活动,听说好像是因为年久失修,楼顶会经常有一些塌陷,所以一般情况下,没人敢上去,怕来不及跑。” “嗯。” 项立诚说的应该不假,地上除了些垃圾之外,确实有很多的碎砖和尘土,而且墙壁上也有脱落的痕迹,因此,楼顶的天花板塌方应该还挺常见的。 第四卷-第四十四章 脚印 “对了。”冯远道:“诚诚,那杜哥之前带人找过二楼没有?” “这……应该找过了吧!”项立诚有些尴尬,他全程不在场,也没有问的特别清楚,既然找过这边了,二楼应该也不会落下吧! 冯远抿嘴摇了摇头,转身便往前刚才路过的楼梯口走去,“我们还是上去检查检查,若是黄来这里玩,正好遇到塌方的话,就不好了……” “知道了。” 项立诚连忙跟着上去了,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倒是工厂刚刚倒闭的前两年他还来过,那会还不是危房,他们不用担心塌方的危险,后来这里变成了县城里孩子的地盘之后,他也长大了,也就不来了,现在只是偶尔隔着老远,目睹一下它当前的外观模样,工厂的二楼他倒是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它的真实面貌了。 当冯远踏上楼梯的那一刻,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项立诚会说没有人来二楼了,楼梯不是用水泥打造的实心,而是用钢筋贴条构建的,这种楼梯如果有人经常维修的话,会一直都很坚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岌岌可危了。 “楼梯很危险,慢些走。” “噢!”项立诚小心翼翼的紧挨着墙壁,避免自己掉下去。 冯远的手电筒的光打在楼梯上,眼神眯了眯,突然道:“小心些,别挨着墙走,不要破坏楼梯上的脚印。” “啊!是。”吓得项立诚浑身一抖,连忙往外靠了靠,听闻冯远的话,他的手电筒也立即打在了楼梯上,上面果然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一些被他们踩掉了,还有一些,一直往楼上延伸着。 “队长,这些脚印……” “不是警察的。”冯远道:“我们的人收到消息时,外面已经下雨了,但是你看这些脚印,上面根本没有泥泞,脚印的主人,今天中午下雨之前就已经来了。” 项立诚皱眉,那么就是警方的人没有检查二楼,他看着自己走一步晃两下的楼梯,也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他们不检查了,之前大 家都以为黄是自己走的,一个人就算来了工厂,也不会去这么危险的二楼的,但是现在…… 冯远立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脚印,皱眉道:“这些脚印……好像不止一个人来过,下面还覆盖着其它脚印。” 其它脚印? 项立诚顺着冯远的目光看过去,他忽然间就更佩服他们家队长了,果然是市局来的,和他们这种小县城混日子的警察就是不一样,他只看到了一堆乱糟糟的脚印,能分辨出大小号就很不错了,根部看不出来哪个是在上面,哪个是在下面。 冯远又在左手边的墙壁上看了下,两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楼梯上的脚印,终于是晃晃悠悠的到达了二楼。 手电光一打,二楼的情景便印在了两人的眼中,比起一楼,二楼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垃圾,只是地上的废料多一些,而且因为屋顶漏水,现在地上倒还有一些积水,与之前天花板塌落掉下来的灰混合在一起,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痕迹。 冯远道:“立诚,我们分头找找看,看一下地上还有没有别的脚印,还有,看一下有没有黄的东西。” 额!项立诚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咽了下口水,他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要答应队长和他两个人来这里了,这么恐怖的地方,应该多找几个人才对。 可是冯远见他不出声,以为他答应了,已经揣着手电筒往前另一边走去,而这边就交给了项立诚负责。 唉! 项立诚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打开手电筒干呗!好歹还有个能喘气的在一边呢!怕什么? 冯远仔细的底下查看着,按照项立诚的说法,铁厂这边的孩子经常会来这边玩耍,就仿佛一个秘密基地,那么昨天下去,黄被谢河拒绝之后,会不会因为心情不好来这里静一静,然后就被心怀不轨的人带走了? 刚才地上的脚印,虽然有些凌乱,但却没有剐蹭过的痕迹,而且墙壁上也没有新鲜的抓挠痕迹,也就是说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如果黄真的来过 这里,那也就是说,她是自愿来的,至于离开的话,倒是有些说不好了,也有可能是被人打晕之后带走了,那么自然不会有挣扎的痕迹。 冯远皱着眉,一边想着,一边检查着,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些都是他基于事件和现实情况的猜测,除非在这里找到黄来过的痕迹,否则没有办法证明这一切。 二楼也确实有一些脚印,陈旧的,新鲜的,但是大多数都因为屋顶漏水给毁坏了,只有残留的一些…… “队长……”项立诚忽然大喊,在这寂静的环境中突然听到这般中气十足的声音,倒还是挺突兀的。 冯远直起身转身走了过去,他这边已经到头了,没有什么发现,那么就是在项立诚那边了。 “有什么发现吗?” 项立诚立在原地,他的手指指着墙角处道:“你看。” 冯远的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项立诚手中手电筒的光一直照着那块地方。 在光芒最末,那里是被天花板塌陷砸成的一个小坑,里面已经被雨水积满了,而在水坑中的,是一个粉色的塑料樱桃发饰,冯远记得,他来到蓝湾镇之后,见过几次这种发饰。 冯远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上前将发饰拿出来看了下,而后皱眉道:“立诚,联系戴叔和杜哥,让他们带人过来,立即封锁这里。” “是。” 冯远的心情十分沉重,虽然他很不愿意将事情往坏的方面联系,但现实似乎不允许他这么做,黄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而这起案子,从目前的推测来看,很可能就是熟人作案。 戴光辉和杜泽带着人很快就赶到了现场,但是由于那座岌岌可危的楼梯,只有戴光辉和杜泽两个人上来了,他们让警员回局里拿装备了,等到将楼梯上面的线索全部拷贝下来,就可以着手加固楼梯了。 在刚接到黄的家人报案时,他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离家出走案,但是现在看来…… 黄究竟去了哪里? 第四卷-第四十五章 流言 快要入夏的季节总像是后妈的脸色,阴晴不定,昨天还吹着冷风下暴雨,今天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而且比起前几天,似乎又更热了。 谢河一大早来到学校,当他即将到达学校范围的时候,他发现似乎一切都变了,一路上的学生,有好些似乎都在偷偷摸摸的看着他说什么。 当谢河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又迅速的闪躲开来,谢河皱着眉头想,期中考的成绩应该没这么快出来才对啊! 而且就算他考了第一,这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猜对,但若是黄的事的话…… 一路上,谢河接受着各种目光走进了学校,好在他早已到了可以入定的状态,别人的话一般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 进了教室,虽然班上的同学也有人用那种眼神看他,但好在大家都比较熟悉了,倒是可以稍微的收敛一下,看上去没有外面的那么恐怖。 谢河刚坐到他的座位上,一边的严烨就皱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谢河,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谢河看着严烨仿佛便秘了一般的脸色,他道:“有话就说,不必瞒我。” 严烨在教室中环顾了一圈,这个时候老师还没来,他偷偷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了蓝湾中学的贴吧,递给谢河。 “你昨天说对了,黄的事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有人发帖,说上一周你一直和黄在一起,她的失踪肯定与你有关,这肯定是秦洲和祝彬彬还有高子轩那三个王八蛋干出来的。” 严烨十分的恼怒,都是爷们,干什么这么叽叽歪歪在背后嚼舌头? 谢河接过手机,看着贴吧首页,置顶的帖子的确是关于他和黄的,楼主只是做了一个猜测,说黄上一周一直和谢河在一起,前天失踪之前,他们也一直都在一起,所以谢河肯定知道黄去哪了。 倒是在下面跟帖的人,回复是各种各样,还带有照片,看上去是上周偷拍的他和严烨还有黄三人在自习室学习的画面,还有 前天下午,黄一直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照片。 谢河捏着手机,这些人,平时都在学校里,看着人模狗样的,一旦出现在互联网这个可以隐匿人真实身份的地方,全部都变得如此的丑陋不堪,只是一群初中生而已,这么恶毒的话也能说的出来? “谢河,你没事吧?” 严烨有些担心谢河,这个帖子是昨天晚上就发出来的,但是他今天早上才看到,里面的内容他都看过了,虽然还在不断的新增,但是站在谢河这边,帮他说话的人却没有几个。 甚至有的人还说……还说黄是因为和谢河睡过,怀孕了,所以才没有来上课,去别的城市打胎了,只是现在谎称失踪而已…… 诸如此类不堪的话,实属不少。 “我没事,这些事我都没做过,问心无愧,所以他们的话无法中伤我,我也不在意。” 谢河将手机递给严烨,道:“收起来吧!一会别被老师看到了。” 严烨沉默的收过了手机,谢河的确是一个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这些他早就知道,可是…… 严烨的目光在班级里扫了一遍,那些人都在偷偷摸摸的往谢河这边看着,这些人都知道贴吧里的事,可是他们没有人帮着谢河说话。 严烨相信,这些人中,甚至有跟着秦洲一起中伤谢河的,这些人,平时求着谢河帮他们讲题的时候,一个个尾巴摇的特别欢,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踩着谢河的理由,所有的丑恶面也全都露了出来。 “谢河,我们不搭理他们。” 谢河笑了笑,“本来就没想过搭理,准备准备,马上要上课了。” “嗯。” 严烨拿出来上课要用的书本,他的眼神往后排看去,祝彬彬正大笑着和周围的人说些什么,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不时的往谢河这边看来。 秦洲倒是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只是冰冷的如毒蛇一般的眼神,锁定了谢河,仿佛要将他拆骨入腹一般。 严烨不由得打了 个哆嗦,这个人,才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能这样的恶毒? 第一节课原本是班主任的数学课,但是他今天似乎有事没来,也就便宜了语文老师,一连上了两节语文课,最近刚好在学一片文言文,原本的课堂氛围应该是所有学生,除了几个学霸之外,其余人都昏昏欲睡的,但是今天因为谢河与黄的事,所有人都在热衷着八卦,课堂气氛倒是比以往活跃。 语文老师倒是十分欣慰,以为经过了期中考试的锤炼,这帮孩子终于肯定下心来学习了。 一到课间,待老师走后,班中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般奇怪的氛围。 “谢河,到底去哪了?”老师走后,唐霖作为黄的好朋友,被几个学生看热闹似的推出来找谢河的麻烦。 严烨皱眉,烦躁道:“这事和谢河没关系,你们能不能不要再乱传谣言了。” 谢河正在准备下节课要用的书本,他拉了严烨一把,示意对方不要说话了,然后冷淡的回了一声:“我不知道。” 初中的女学生正是脸皮最薄的时候,被严烨这般愤怒的一吼,然后谢河又这样冷冷的一回,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她不能后退,她是代表着正义的一方,她是黄最好的朋友,她必须站出来替她讨回公道。 “你们最近一直都在一起,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谢河看了唐霖一眼,淡淡的回了句:“你不也自称是她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 “你……”唐霖一时被说的无言,她愤恨的瞪了谢河一眼,道:“你别嚣张,只要一天没有回来,你就一天别想摘干净!” 然后便木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前后同桌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那些人的眼中都带着好奇且愤怒的色彩。 谢河叹了口气,这个年纪,大家都求同存异,不能不和别人不一样,否则,就是叛徒。 他的成绩本就一直名列前茅,和他们格格不入,现在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平静了。 第四卷-第四十六章 单挑 下午放学后,谢河再次被堵在了学校旁边的小巷子中,只不过这次的人不是秦洲,而是另外两个他不认识的学生。 脱了校服之后,里面是花里胡哨的印花t恤,看上去非常嚣张。 严烨挨紧谢河,小声的说道:“这两个人很面熟,领头的这个大小眼,似乎之前追过黄。” 这么说来,严烨也不认识了。 今天这个巷子又人满为患了,也因此,这两人倒不似秦洲那般粗鲁,只是将谢河围堵住,来往的学生纷纷侧目,十分的人好奇,但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谢河嘛!之前就是个出名的学霸,今天更加出名了,学校里无人不识。 领头的大小眼,语气和他穿的衣服一样的嚣张。 “谢河是吧!早就听说你和黄在一起了,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来也不过如此,瘦得跟个火柴似的,真不知道黄喜欢你什么?” 谢河不想理会他满嘴的胡说八道,有些烦躁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大小眼看着谢河道:“谢河,你现在还可以好好的在学校上课,但是黄却失踪了,所有人都说她是被你藏起来了,你说我想干什么,快将她的下落说出来。” 谢河嗤笑一声,道:“无论真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来管我要黄的下落。” “谢河……” 严烨有些担心,虽然他知道谢河这是在赌气,不想受制于人,但现在这附近耳目众多,谢河这样说,在那些人的耳中岂不是承认了他知道黄失踪的内幕? 谢河拉住了严烨的手,阻止了严烨再度开口,他的目光与大小眼对视,余光扫视过了在周围看热闹的学生。 那些人,有些他认识,也有些他不认识,但都是一个学校的,原本大家都是同学,但他们现在却将自己当成了异己,谢河与大小眼对视着,眼神十分的坚定,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大小眼平时嚣张惯了,他感觉到自己的面子 在急速的丢失,一把抓住了谢河的衣领。 严烨想要阻止,却被一同来的戴眼镜的男生给拦住了,就像是昨日被秦洲威胁一般,他们今日依旧没有办法反抗。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大小眼将谢河松开,他往后退了小半步道:“我不想被人说是欺负你,打一架吧!我俩单挑,赢了就让你走,输了,就让我们狠狠的揍一顿。” 谢河冷笑一声,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怎么可能会输?” 严烨在一旁着急道:“你放开他,我和你单挑。” “闭嘴!”谢河冲着严烨低声喝道,他知道今天这顿挨打是跑不掉了,这两人一看就是经常打架的人,他肯定打不过,但是他不想逃避,否则,以后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谢河看着大小眼道:“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让严烨先走,而且这里人多不方便,我们重新找个地方。” “谢河,你丫的在想什么?让小爷一个人当逃兵吗?” 没人理会严烨的抵抗,大小眼非常满意谢河的识时务,但他并不想让严烨走,让自己最好兄弟看着自己挨打,大小眼相信,这肯定让谢河毕生难忘。 他对着四眼田鸡挥手说道:“带他一起去,让他蹲在角落里唱国歌。” “好。”四眼田鸡拉起严烨道:“跟我走。” “放开,我自己会走。” 大小眼对着谢河道:“放心,只要他不破坏规矩,我们就不会动他。” 谢河看着一脸愤慨的严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跟在大小眼身后走了,他们的身后,全部都是一脸好奇,想要跟上去却又不敢的学生们,这些人,看看热闹还行,但要是看人打架,就有些怂了,毕竟要是被老师抓到,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路过,都会一并处罚。 晚上,谢河托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走着,在岔路口和严烨分别后,谢河看着街边的路灯,叹了口气,今天回家又晚了,而且比以往晚了更多,也不知道沈老师会不会生气,已经回家了? “谢 河!” 刚走到小区门口,谢河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他的身体立刻僵住了,前方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老师?”谢河有些不确定道:“你这是……要回家了吗?” 沈钰看着谢河一身狼狈,衣服和裤子上都沾着泥土,鼻子上话擦破了皮,沈钰沉声道:“谢河,你和同学打架了。”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且沈钰的身影很是威严,这会倒真的像是一个在校老师了,而不仅仅是一个雇佣关系的家教。 但谢河还是否认了,“没有,路上摔得。” “你骗不了我。”沈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昨天晚上那般狼狈的回家,今天又是,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你爷爷奶奶担心你,想要出来找你,要不是我拦着,你让他们两个老人家大晚上出来找你吗?” 谢河低头,这还是头一遭被沈钰训,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对……对不起。” 沈钰摇了摇头,也没有再接着训他,“先回去再说吧!别让两个老人家等急了。” 谢河正想抬脚,却又止步了,他道:“沈老师,一会回去若是我爷爷奶奶问起,你能不能说是我在小区门口摔倒了?” “仅此一次。” 这就是答应了? 谢河眼睛亮晶晶的:“谢谢沈老师。” 回到家后,谢河不可避免的被两个老人拉着问东问西。 但好在,在沈钰的帮助下,谢河成功的糊弄过去了,并且以还要学习为理由,很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沈钰靠在门上,抱着胳膊,看着松了一口气的谢河道:“现在能说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在学校有同学欺负你?” 谢河尴尬,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人没走,他看了眼桌子上放的小闹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 “沈老师,现在已经太晚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们明天再上课?”想了想,谢河又加了一句,“我保证明天下午一放学就回家,补上今天的。” 第四卷-第四十七章 痕迹 “别岔开话题。”沈钰一眼识破谢河的小心思,道:“谢河,如果学校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说出来……” 谢河低头,良久,他才闷着声音说出一句话来,“沈老师,您能别问了吗?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沈钰良久没有再说话,说实话,他可以理解谢河的想法。 这个孩子,和他以前挺像的,也很聪明,或许,应该给他一些时间,相信他,让他自己解决,谢河不想说,大人既没有权利挖掘他们的,也没有权利替他们做一切决定。 “我先走了,今天好好休息,不用送了。” 说完,沈钰便开门自己走了。 谢河坐在房间内,他听见奶奶在外面问沈钰为什么今他有些事情,然后便听到了外面的大门一声响动。 刚才沈钰一直没有说话,谢河不能确定他是否生气了,但也只能这样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他不想再出事端了。 晚上,冯远躺在床上,依旧想着黄的案子,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但人不是机器,局里的叔叔大哥强烈要求冯远回来休息,说有他们顶班,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他的,冯远这才抽空回来休息一下。 昨夜,在铁厂废弃工厂里发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发饰,冯远立即要求将厂子封锁,然后仔细搜寻其他证物,但是后来没有再发现别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一些痕迹。 发饰已经让黄的家属确认过了,黄的姑姑黄倩说这是她之前在街上买的,黄非常喜欢,由此,可以基本确定,黄在失踪之前,确实来过废弃工厂。 而且根据黄倩的证词,黄的父母以前是铁厂的工人,所以她很小就会在工厂玩耍,后来倒闭之后,也偶尔回去,但每次都是和朋友去的,她一个人从来都不会去那种地方。 冯远之前猜想,这起案子可能是熟人作案,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所以才能将黄诓骗至废弃工厂的 二楼。 但是……他想对黄做些什么呢? 铁厂内虽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是在发现发饰的不远处,他们又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新鲜的摩擦过的痕迹,摩擦的面积很大,并且十分幸运,那块地方并没有漏水,所以痕迹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经过初步勘察,应该是人体躺在地上摩擦过的痕迹。 但是擦面并不是平整的,上面有一缕一缕的圆形印记,冯远猜测,应该是黄被用绳子捆住,在地上翻滚挣扎导致。 但……黄现在并不在铁厂,那人既然要带走她,为什么又要在黄清醒之时将她捆住呢? 这并不符合正常的绑架犯的思维。 黄的家里并不富裕,而且,已经两天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打电话到黄的家里勒索她,这两点都可以证明绑匪不是冲着钱去的。 冯远叹着气翻了个身,最怕的就是他不是冲着钱去的,若是为了其他目的,事情只会更糟糕。 冯远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去想案子了,他现在需要休息,这样才能保证第二天有最好的精力去面对案子,黄今年才十三岁,他不想看着她出事,任何事都不想。 在某些时刻,冯远真的挺佩服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比如现在,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他需要休息之后,果然脑子就不再想了,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还是被闹铃声给吵醒的。 快速的洗漱换衣服,然后在楼底下买了份早餐,吃了之后便走着去了警局。 昨天夜里,有几个人夜班,一边在继续寻找黄的下落,一边在警局里翻看着现场的勘察报告,和铁厂一带的住户名单,企图再找出一些线索。 冯远到了警局之后,昨天回去休息的几个警察也都到了。 大家这一次都挺重视这个案子了,至少冯远感觉,比起上一次的保健品诈骗案,要重视多了。 这次的案子往大了说 ,其实挺难的,除了铁厂一带根本没有什么监控之外,最重要的是黄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除非找到黄,否则,他们很难查到究竟是谁带走了她。 冯远看着同事调出来的铁厂住户名单发着呆。 他现在依旧保留之前的想法,这起案子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之前,他以为黄肚子去了废弃工厂,可能是因为被谢河拒绝了心情不好,所以想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静静。 但是从黄倩和黄家的两个老人的态度来看,他们非常重视黄这个家中唯一的孩子,而且据黄倩说,虽然她们两人的年纪相差很大,中间也隔着辈分,但是并不生疏,黄平时有什么事,都会告诉黄倩的。 所以,那天即使黄心情不好,按照以前的惯例,她应该回家寻求安慰才对,而不是一个人出去舔舐伤口。 也因此,冯远才取消了心中之前的想法,黄很可能是被人骗到废弃工厂之后绑架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能是熟人作案了。 “诚诚!” “哎!” “跟队长出去一趟。” “好嘞!”项立诚现在已经跟着冯远混了,完全没有意见,“队长,我们去哪?” 办公室的其他人也纷纷看着冯远,竖起耳朵倾听。 冯远道:“再去一趟黄的家,其他人,继续跟踪调查。” 大伙都没有异议,冯队长有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都是会立刻就去干的,虽然有时候不会立刻告诉你为什么,但他总有自己的原因,并且总有收获,而且事后他会解释的,也因此,大队里的人并不讨厌冯远有时候的特立独行,反而挺欣赏他这种撸起袖子就是干的做事风格。 出了门,晨光已经升起,新的一天阳光依旧热情,前两天下过暴雨的天空此时非常湛蓝,连带着人压抑的心情也舒缓了些,只是希望这案子也能犹如这天气一天,破云斩雾,就让黄安全的回来了吧! 第四卷-第四十八章 性情大变 开门的人是黄的姑姑黄倩,一见到冯远和项立诚,招呼两人坐下之后,原本木然的脸色便瞬间耷拉下来,看似就要哭泣。 “警官,是不是我们家有消息了?”黄倩掩面道:“她父母去了城里打工,将爸妈还有都托付给我照顾,现在出了这种事,我都没脸告诉我哥!” “黄失踪一事,黄俊英和郭子珍还不知情?”冯远皱眉看了项立诚一眼。 项立诚双手作无辜状,这他也不知道啊! 黄倩啜泣道:“还没,我只是告诉了他们,家里出了大事,让他们赶紧回来,还没告诉他们失踪的事情,担心他们一时激动在外面出了意外,到时候,我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冯远点头,这样的说法他倒是还可以接受,而且黄的父母还不知情,这一点他们警方也有责任,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通知到位。 “黄俊英和郭子珍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天下午就能到家了。” 既然这样,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冯远看着还站在沙发前面的黄倩,道:“黄女士,请先坐下,既然黄的父母还没回来,两位老人我们又不便打扰,所以想询问你一些事情。” 黄倩擦着眼泪坐下道:“警官,只要能找到,你想问什么都行。” 项立诚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就直说了,你们家最近或者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简单点说,就是你们黄家有没有仇人?” “仇人?”黄倩转瞬就明白了,“你说有可能是被我们的仇人绑走的?” 项立诚道:“黄女士,你这么说,是有思路了吗?” 黄倩摇头道:“我就是奇怪,我们家一向都和邻里的关系处理的很好,而且这铁厂内住的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哪里还有什么仇人?” 项立诚又问:“那黄俊英和郭子珍有没有在外面得罪过人?” “这也不可能,我哥和我嫂子都是良善之人,他们通常都是待人温和,脾气也好,遇到事都是能忍则忍的,肯定不会得罪人。” “那两位老人?” 黄倩似是无语,她道:“两位老人肯定更不可能了,他们都活了一大把岁数了,还能得罪谁,而且就算得罪了,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谁会现在来绑架报仇?” 这么说也是,冯远定眼看着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在蓝湾现在这种地方,女人到了一定岁数没有嫁出去,都是会被人说闲话的,但是黄倩已经三十了,而且她还住在她哥嫂的家里,虽说平时会帮忙照顾老人和孩子,但是这么多年了,黄俊英和郭子珍都没有不耐烦将大龄小姑子赶出门,这也基本可以说明黄家一家人都属于良善之人了。 “黄女士,既然你确定你们一家没有仇人,那么在你们的熟人或是街坊领居里,有没有最近一段时间,突然性情大变,或者对你们家的态度忽然大变的人?” 黄倩皱着眉头摇了下头,正欲说没有,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我想起来了,要说性情大变,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谁?” “就是出门左转巷子口的那家百货商店的那对夫妻,不过,他们一家人好像一直都怪怪的,而且性情大变也不是针对我们一家,而是整个铁厂的人都感觉到了,可惜的是附近就他们一家百货商店,很多必需品都要上他们家买,不然的话,估计他们家早就关门大吉了。” 项立诚下意识的看了冯远一眼,那家百货商店他们有印象,是来黄家的必经之路,早上来的时候,还看见店门口有个小男孩在玩耍,非常普通的一家店。 百货商店? 冯远皱眉,这会和黄的失踪有关吗? “你刚才说他们夫妻一直以来都怪怪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总感觉神神叨叨的,那对夫妻都已经快四十了,可是他们的小儿子今年才七岁,我记得他们结婚了很久都没有孩子,后来直到三十多岁才怀上,可惜的是……”说到这里,黄倩长叹了口气,似是十分的无奈与同情。 项立诚好奇道:“可惜什么?” “可惜了默默,可能是他们夫妻俩年纪大了,生下来的孩子脑子有病,经常发疯,而且默默都已经七岁了,还不会说话,以前还经常看家他们在菜 市场买猪脑给孩子吃,说吃什么补什么,现在倒是不见他们买了,可能也是觉得没什么用吧!” 默默?应该就是那孩子的名字了,而且经常发疯,到了七岁还不会说话,这难道不是自闭症吗? 而且,给孩子吃猪脑补?怎么想着都是不靠谱的一对父母。 “那他们有没有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过?” “这我就不清楚了。”黄倩道:“默默刚出生的那一年,他们都特别开心,整日抱着孩子在门口坐着,像是在炫耀一样,但到了第二年,情况就不一样了,再往后,就很难在他们的脸上看到笑容了,他们渐渐的也很街坊邻居疏远了,因此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医院应该是去过的。” 应该? 冯远了然,如果他们真的和街坊领居不交流的话,就算他们去了医院,也没人知道,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那么,黄和那对夫妻有没有接触过?” “这……”黄倩面色有些发白,她道:“有时候,会在他们家门口和默默玩一会,虽然默默不会说话,也不会和人交流,但是长得可爱,还挺喜欢和他玩的,有时候他们也会请帮他们照顾会孩子。” 冯远叹了口气,那也就是说,这附和熟人作案的熟人身份了! “黄女士,今天我们就先到这里。”冯远道:“后面若还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来的,这两天就麻烦你照顾好黄的父母和两个老人了,我们会尽快找到孩子的。” 黄倩站了起来,她将冯远和项立诚送到门口,言辞恳切道:“两位警官,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家现在就一个孩子,你们一定要找到她,她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过夜过,现在都不知道被吓成了什么样……” “我们会尽力的。” 找到黄,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事情,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在往前走着,就连冯远现在都不敢确定,他们可以找到黄,但找回来的黄是生是死,或者其它什么样,这是他不敢保证的。 他不敢信誓旦旦的向家属承诺一定会找到黄,只能说尽力,毕竟比起失望,更让人绝望的是曾经有过希望。 第四卷-第四十九章 百货商店 从黄的家出门,在楼下左转,巷子口便是她说的那家百货商店。 冯远和项立诚站在门口,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可能因为两人都是生面孔,倒是有一两人驻足好奇的看着,但也很快就走了。 刚才在门口玩耍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现在想想,那个男孩很有可能就是黄倩口中的默默。 “队长,我们要进去看看吗?可是这家和黄失踪一案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啊!还是说你有别的想法?” 冯远皱眉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既然黄倩提到他们了,我们纪今天反正都已经过来了,进去看看也无妨。” “嗯,那就进去看看。” 两人往商店里面走去,这家店的店面并不大,也就二三十平的样子,里面挤着几张货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东西,有零食,副食,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些工具类用品,可谓是大小俱全。 收银台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衣服干净,头发梳的非常整齐,就连头发丝也紧紧的贴合在头皮上,丝毫不乱。 虽然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但是她眼睛中的光芒倒是没有完全散去,还带有些希望,让人感觉到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生活的希望。 “要些什么?”女人可能觉得他们是来买东西的,直接问道。 冯远笑着道:“您好,我们是警察,刑侦大队的,来找您了解些问题。” 女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但很快的就掩盖了过去,冯远皱着眉将证件递给了女人。 女人倒是没有接证件,她道:“你们,来找我了解事情?” “是这样的,楼上黄家的女儿黄失踪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现在铁厂这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女人搬出来两张凳子,给两人坐下,一边说道:“那孩子经常会来找我儿子玩,挺漂亮乖巧的一个姑娘,挺可惜的,也不知道现在找到没有?” 冯远道:“还不知道您贵姓?一直这样说话有些不礼貌。” “我叫方茹雪,我 丈夫叫柴振,不过他这会不在店里。” 冯远点头,他往店铺的身处看去,店面是不大,但是刚才后面似乎带了一个小院子,掀开帘子就可以进去,刚才风将帘子吹开,冯远窥探到了其中一角。 “方女士,那是您的儿子?” 方茹雪顺着冯远的眼神看了过去,连忙道:“是的,他叫柴子默,你们可以叫他默默,他……刚还在外面玩呢!” 冯远点头,帘子现在又放下了,他刚才也不过是瞥见了一眼柴子默,的确是早上那个小男孩,不过柴振和方茹雪夫妻二人将他照顾的很好,打眼一看,就和正常的孩子一样,看不出什么毛病。 冯远定了定神,道:“方女士,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最后一次见到黄是什么时候?” 方茹雪回忆了一番才道:“好像是周二早上,那两她们学校期中考,小姑娘见了我匆匆打了招呼就往学校走去了,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在背课文。” 情况的确是这样,蓝湾一中在这周的开头两的过去,而就在周二下午考完试之后,黄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这之后您还见过她没?” “没有。” 没有,又是没有。 冯远万分的失望,不过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刚才在楼上,黄倩说这柴振和方茹雪性情大变,但是他们聊了这么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方女士,我听说默默他……天生带病,你们有没有带他去看过医生?” 气氛一瞬间有些沉默加尴尬,项立诚看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的方茹雪,又看了眼他们家队长,心想,为什么要这么直白的戳人家的伤口? 难道不能像他一样,委婉一些吗? “默默他没病,他就是……他就是比别的孩子发育的慢了一些,我相信等他再长大一些就好了。”方茹雪的面容坚定,她相信她自己的这种说法,“至于医生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自闭症吗?”冯远问道。 “不是。”方茹雪突然怒了,她不允许别人说她的宝贝儿子,“两位警官,你们问完了没有?完了的话就请你们离开,我要给孩子做饭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先告辞了,如果之后想起了什么关于黄的线索,还请及时告诉我们。” 方茹雪暴怒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发怔,这个时候了,她才反应过来,这两个警察原本是来询问黄的事情的,那为什么又会聊到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有人又在外面说默默的闲话了! 想到这里,方茹雪忽然间变得更暴躁了,她看着冯远和项立诚,恨不得两人立刻从她的店里出去。 项立诚感觉再多呆一刻,方茹雪就要提着拖把将他们乱棍打出了,他连忙托着冯远的胳膊,将他拽了出去。 冯远依旧看着店内发呆,直到被项立诚从巷子里拽了出去,到了看不见商店的地方,才转身回神。 “队长,那个方茹雪,也太凶了吧!那个表情,都快要吓死人了。” 冯远皱眉道:“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可能在她的眼中默默一直都是个正常的孩子,她不允许别人说他有病,所以才会生气。” 项立诚闭嘴,他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他也是有孩子的,却还要冯远提醒才能想到这一茬,柴子默今年已经五岁了,像今天冯远这种好奇的语气,或者还有比这更为过分的眼神和话语,她可能已经听了无数次了,也许这才是黄倩口中的性情大变吧! 没人愿意自己的孩子不正常,就算是不正常,也轮不到别人去说,这种生活,普通人能受得了几个月?更何况几年? 也可能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悄悄的带着柴子默看了很多医生 ,每次都是由希望变成失望,这样反复多次,长久下去,一个正常人都可能会变得神经质起来。 “那队长……”项立诚小声道:“我们现在知道了黄家没什么仇人,唯一一个性情大变的熟人也确定过了,没什么问题,那也就是说绑架黄的人,不是为财,也不是寻仇,那么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冯远沉默,他也在想,对方的目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第四卷—第五十章 三个月前 出门一趟,毫无收获的两人败兴而归。 冯远发愣似的坐在办公室内,他还在想着项立诚刚才的那个问题,既然绑匪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寻仇,那么会是什么? 十三岁的小姑娘,而且还是班花,如果是被一个恋童癖盯上了的话…… 说实在的,冯远实在讨厌将一个小女孩和情色的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但目前,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过,除去这一点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诚诚!”冯远忽然想到:“除了黄之外,今年蓝湾县还有别的失踪的孩子吗?” 冯远又想到了当年的那起拐卖儿童案,现在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 正在看电脑上资料的项立诚吓得手一抖,这是他刚才让户籍室的妹子帮他查的方茹雪一家的资料,方茹雪的状态让他实则怀疑他们在虐待儿童。 “唔!我想想。” 不过,队长现在又开始怀疑黄的案子背后还牵扯到别的人了吗? “不用想了。”戴光辉在一旁听见两人的对话,道:“我都记得呢!三个月以前,那个时候冯队长还没调过来,有一起失踪案件,失踪者也是个小女孩,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项立诚恍然大悟道:“戴叔,你说的是阮竹萱失踪一事?” “看来你小子还没有完全忘记!” 项立诚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不一时没有想到嘛! 冯远的注意力却被瞬间吸引了,“阮竹萱?戴叔,这是怎么回事?都已经三个月了,人怎么还没有找到?” 戴光辉道:“阮竹萱比黄还要小上几岁,在上小学六年级,眼看着就要升入中学了,谁成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的家庭就比较复杂了,父母离婚了,她跟着母亲,母亲二婚后又生了一个小男孩,因此……虽然她失踪了,她的父母很着急,但家里还有个小的要照顾,倒也没有时长来警局闹腾,只不过人我们也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就挂在了失踪人口档案里……倒是阮竹萱的亲生父亲来问过几次,但都是失望而归。” 冯远沉声问道:“不是说蓝湾县没发生过什么大案子吗?” 戴光辉皱眉,不明白冯远的脑回路怎么突然转到了这里 ,他道:“人口失踪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大案子!” 冯远一时哑然,因为戴光辉说的没错,人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自然算不上大案子,除非找到失踪人口的尸体。 “诚诚,将这起案子的档案调出来给我。” “好,我马上去档案室。” 虽然这两起失踪案之间的有联系的可能性很小,但冯远总想将他能想到的一切可能都排除掉,这样或许等到了最后,唯一剩下的就是真相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而且阮竹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因此项立诚很快便将档案从档案室内调出来了。 档案打开,方寸照片之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笑得特别甜,看到这样的笑容,人的心情很自然的会变好,但是一想到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失踪三个月了,生死未卜,心口就仿佛被身堵住一般,非常的难受。 冯远将心中的感受甩了出去,用一种专业的,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情绪和表情,继续看起了档案。 根据档案上面记载,阮竹萱失踪当天是一个周末,她的母亲阮雯和继父江辛带着阮竹萱和刚刚他们刚满三岁的儿子去县里的游乐场玩,阮竹萱就是在这一天失踪的。 据阮雯的口供说,阮竹萱失踪的时间是中午人最多的时候,她突然想要上厕所,便将小儿子和阮竹萱交给了江辛照顾。 而江辛带着两个小孩在外面等待阮雯的时候,恰巧有几个学生过来问路,小儿子在手中抱着,女孩因为已经六年级了,所以也没有牵手,就一直在他的身后跟着,等到他指完路再回过神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阮竹萱却不见了。 焦急的两个大人先是自己在附近找了几圈,然后又去了广播室利用录音找寻了很久,最后没有办法了才选择报警,后来便是如戴光荣所说的一般,直至今日,一直无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冯远托着下巴,看着薄薄的几页纸上的东西,当天正是周末,虽然天还没有暖和起来,但是那本就是个小型游乐场,也都是小型的玩乐项目,因此当天人还是挺多的,不仅多而且杂,毕竟一个县城的小型游乐场,就连票都是当场玩哪个买哪个,任何人都可以不用花费一分钱进入。 并且这个游乐场的监控并不像城 市里的那么严谨,整个游乐场也才三四个监控,绝大多数的地方都看不到,也因此阮竹萱那天和江辛走失后,也仅仅在两个监控中出现过,后来便不见踪影,所以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带走了她。 间距三个月,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丢失了两个完全没有社会联系的不同年纪的小女孩,这是个巧合吗?还是说这两个案件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两起案子一同充斥在冯远的脑海中,翻搅的他有些头疼。 阮竹萱,黄,无论是这两个孩子,还是他们的父母亲人,看上去完全没有联系,难道说这真的是一个巧合? “队长,在废弃工厂二楼的痕迹鉴定报告出来了。” 项立诚忽然看着电脑上的邮件对冯远说道,他们县城里的警局技术有限,因此等待检测报告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好在,现在出来了。 冯远正专心致志的想着这两起案子的相同之处,冷不丁的听见项立诚的大嗓门,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脑子里仅剩的那根弦转了两圈之后,才明白了项立诚在说些什么。 “快念。”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冯远,连带着戴光荣和杜泽也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在冯远没有来之前,阮竹萱的案子一直都是他们负责,但一直没有出个结果,现在要不是冯远提了一嘴,他们也想不起来将阮竹萱的失踪和黄的失踪联系在一起,虽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两起案子是否有联系,但是黄一案的线索明显比之前更多一些,并且这一次,他们一定要将人找到。 项立诚道:“主要是在楼梯处发现的脚印,队长,你之前说对了,确实有两拨人去过,而且虽然是两拨人,但却不是两个人,根据脚印的深浅大小,技术人员判定,一共有五个人到达过现场。” “五个人?”冯远惊讶道:“这五人里面是不是还算上了黄?” 项立诚看着报告,道:“是,所以除去黄之外,有四个人去过,而且很奇怪,其中有三个人的脚印比较小,脚码分别是40,39和38,最后一个人的脚码是42,而且他的脚印覆盖在前面三个人和黄的脚印之上,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在前面三个人和黄之后上去的二楼。” 三个人,在黄之后,脚码大小不同…… 第四卷—第五十一章 黄雀在后 电光火石之间,冯远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黄是和前面的三个人一起去的工厂,通过这个脚印大小,不难判定出来,他们都是未成年男生,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判定的黄是跟着熟人一起去的工厂,实际上是她是和同龄人一起去的,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同学。” 她的同学…… “可是队长,检查报告上说,在二楼地上摩擦过的痕迹,确实是黄被捆起来在地上挣扎留下来的,可若是她和同学一起去的,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被绑呢?” 项立诚觉得这非常的奇怪,报告上面有分析出的身高和体重,黄的确是和三个男生过去的。 但这一点发生在一个刚刚被谢河拒绝过的漂亮女生身上,本身就非常奇怪,而且那天黄是一个人跟着谢河走的,之后也是一个人回去的,她会和谁一起去工厂? “而且她为什么会被绑?”戴光荣道:“如果她和同学一起去的,那就应该一起走,如果她的同学看见了黄被人绑,那就应该报警,可是已经两天了,除非……” “除非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那三个男同学策划的。”冯远沉声道:“他们三个出于某些目的将黄骗到了工厂二楼,用绳子将她捆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三个又离开了,诚诚,在痕迹鉴定报告上有没有写,除了黄之外,剩余四人的脚印都有去有回?” 项立诚的眼神往下扫去,道:“有,队长,并且他们离开时的脚印,也是被最后一个人的脚印覆盖的。” 这个答案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的心中都涌现出了一个十分荒诞,但又可怕的猜测。 “是不是,黄是被她的同学恶作剧绑架,但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离开后,黄被真正的绑匪绑架了?” 项立诚觉得这个猜测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如果说成年人的行凶是一场完美的预谋,那么未成年的恶行,就像是一场恶作剧。 他们不用去考虑后果,只需要按照他们的喜恶去做事,因为他们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着,只要他们还是未成年人,那么这些恶行就全都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恶作剧而已,到时候他们也可以说,自己在做那件事之前,根本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啊! 冯远无奈的点了下头,虽然他很不愿意这样猜想,但在一些事情之后,他再也无法将小孩子与单纯无辜这两个词语对立的连接起来。 有些时候,孩子的恶作剧会比大人们精心策划的案子更加的可怕。 而且,如果和黄的年纪一般大,那么也不算是孩子了。 “先将我们之前的所有猜测全部忘记,现在重新开始勘察,就从黄的同班同学调查起,我们需要知道,在蓝湾一中里,有谁欺负黄,对她进行霸凌的?或者说……是谁和黄交好,能让她毫无戒心和他们去一个废弃工厂?我要知道,那三个脚印到底是谁的?” 项立诚点了点头,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现在只能一边继续寻找黄的下落,一边从那三个脚印查起了。 “那队长,我们现在去蓝湾一中找黄他们班的班主任问问?” 冯远摇了摇头,道:“这件事问老师,他们也许还不如一个学生知道的多,还是得从他们班的学生身上下手。” 项立诚皱眉看着冯远,他忽然想到了谢河和严烨,那两个学生和黄是一个班级的,难道说队长打算从他们那里问些事情? 冯远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钟,距离蓝湾一中放学还有半个小时,他其实完全可以去询问严烨或者谢河,但是他又想起了那天谢河的表现,激动又愤怒,想了想,还是觉得再等等看,可以先去问问别的孩子。 “诚诚,你那里是不是还有黄他们班学生的电子档案?” “有。” “带着,跟我去蓝湾一中。” “冯队长?”戴光 荣有些诧异的看着冯远。 “戴叔别担心,昨天晚上你们加班也累了,今天就交给我很立诚吧!你们早点回家休息。” 戴光荣看着冯远,笑着应了一声,年轻人呐,果然还是干劲十足。 蓝湾一中,这会已经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了,而且是最无聊的历史课。 历史老师是一个又瘦又矮的中年女人,面容十分和蔼可亲,但也因为这样,历史课堂总是乱糟糟的一片,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认真听课之外,其余人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分毫不将老师放在眼里。 但老师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了,也是分毫不在意,只专心讲着自己的课。 谢河认真的在书本上记着笔记,连带着无聊的严烨也跟着一起好好学习了,虽然班上的学生不听课,但是历史老师的工作态度依旧值得表扬,并没有因为大部分人无视她,而忽略少部分认真学习的学生。 ‘揪’! 一个被揉成一团的小纸条忽然从教室的空中划过,稳稳的落在了谢河的课桌上,谢河一愣,而后将纸条播到了一边,继续认真听课,不去管身后那些看热闹似的嬉笑声。 严烨看着纸条,转身就看到了最后两排的男男女女,在祝彬彬的带头下低头说着什么,偶尔会抬头看谢河的座位一眼,似乎是想要看他有没有看纸条,脸上带的是戏谑的笑意。 严烨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掠过,最终落在了秦洲的脸上,不过秦洲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嬉笑,似乎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严烨愤恨的看着秦洲,他一定是在想着如何更过分的捉弄谢河,这个始作俑者,为什么学校里会让这样的人入学? 但是他们却拿他没有办法,现在学校里所有人都在传谣言,绝大多数人也在一致排外的针对谢河,即使谢河是年级第一,老师心疼的尖子生,老师也不可能将每个学生都处理一遍,而且告状也不是男子汉的作风。 第四卷—第五十二章 全都有病 严烨转过头来,谢河还是完全不在意的听课,但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那团小纸条拿在手里,打开。 “强奸犯!” 这三个字眼一出现在严烨的眼前,他就瞬间脑子冒火,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往后面看去,那些家伙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打开了纸条,全部都笑了出来。 严烨十分恼火,这三个字很明显是用左手写出来的,字迹很大,完全认不出是谁的笔迹,但是肯定就在最后那两排的那些人当中。 “严烨,你想干什么?”尽管老师对课堂上的纪律要求不是特别严苛,但是严烨这样的举动还是不能不管的。 严烨没有理会老师,依旧定定的看着那些人。 谢河无奈的拽了把严烨的袖子,拉着他坐下,小声说道:“别理他们,好好听课。” 严烨做了下来,依旧感觉心中悲愤,但终究是听了谢河的话,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老师见他不再生事,也没有多说,反正也快要下课了。 小纸条还在桌子上扔着,严烨没有来得及收起来,谢河想了想,还是将纸条拿过来看了一眼,严烨想要组织的时候已经晚了。 “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你在生什么气!” “他们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们说的这些,我都不会放在心上。”谢河皱了皱眉,小声道:“不过,我还以为经历过昨天晚上那一出,他们会安定两天,看来是我想多了。” 知道他说的是昨天晚上打架的事,严烨丧气道:“这些人平时一个个都胆小如鼠,生怕被别人欺负,现在好了,所有人的攻击都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他们不用担心,竟然还敢跟着别人一起恶作剧!没错,我说的就是我们班上的那些人。” 班里小声说话的人很多,因此有些吵,也因此严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故意似的放大了声音,附近坐着的学生都听见了,谢河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谢河摇了摇头,道:“我不放在心上,他们便无法伤害我,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平时有空也别找借 口上网看贴吧了,好好学习,明年就要中考了,这很重要。” 严烨无语,但又有一瞬被谢河抓包的感觉,不让上网神马的,现在这年头离了手机还能活吗? 不过他也承认谢河说的是对的,只要不放在心上,他们便无法中伤他,等时间再过去一些,只要黄回来了,这些事便会被人忘记。 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是漫长的,大家都在等待最后的那道铃声,以期望结束一天的学习,等到铃声响起的那刻,所有人便犹如放飞的小鸟一般,还不等老师说声下课离开,便已经背着包从教室飞奔了出去。 遇到这么一群学生,老师也只能无奈。 严烨和谢河也很快的整理好了东西,离开了学校。 虽然他们都很不愿意再走学校的侧门,但谁让侧门距离他们教学楼更近一些,回家也更方便一些,而且还是谢河主动走侧门的,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言语中伤,更何况他们还没有资格让自己改变生活的轨迹。 不过生活中总会有源源不断的小老鼠主动挑事,但凡谢河没有像他们想象中过的那般惨,他们便永远不知疲倦,直到一方率先认输。 谢河看着又拦住了他和严烨的一群人,这一次竟然还有男有女。 不过依旧和往常一样,谢河不认识他们,而且这帮傻逼这次仗着人多,已经提前将他们逼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谢河看着他们怔怔的想着,最开始,在网上发帖的人可能是秦洲,可能秦洲的那些狐朋狗友会跟帖一起辱骂自己,但是后来呢? 这么多来找茬的人,总不可能全都是秦洲的朋友,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仅仅是为了不和别人不一样吗? 而且,他们为了彻底的孤立自己,这一次似乎要将严烨拉着入伙了。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都有病?”严烨大怒:“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和黄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更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你们也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要打架的话,随时奉陪!” 谢河的嘴里发出了一阵笑声,还好,他还没有让自己失 望。 领头人似乎没有想到严烨会这么刚,他们一群人怎么说都有七七八八了,摆明打不过,竟然还不放弃抵抗,加入他们一起对抗谢河,反而是宁愿挨打也要继续站在谢河那边。 “呵!”有人笑了一下,说:“谢河,你该不会是到现在都以为,你这几天在学校遇到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为黄吧!” 谢河没有说话,眼神发寒的看着那人。 “没错,就是这种眼神,年级第一很了不起吗?学习好很了不起吗?”那人接着说,表情看上去非常的嫉恨:“凭什么总是用这样傲慢无礼,又十分嚣张的眼神看着别人?” 谢河愣了愣,他有些记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傲慢无礼了? “你们想怎样?” “怎样?”一群人笑了起来,摆明了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了,“跪下求我,今天我就放过你们。” 谢河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他,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谢河咬牙,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冷漠而又生硬:“做梦!” 比起谢河,严烨更是生气,他握紧了拳头,想也没想的就冲着男生的脸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响,男生被严烨的拳头击退了两三步,他回过神之后,便是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严烨,不敢相信这人竟然真的敢反抗。 “看什么看!还想再吃我一拳吗?”严烨举着拳头嚣张的说道,他算是看出来了,对付这群人根本就不能忍让,否则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好呀!你敢打我!大家都一起上,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们,待会不仅是谢河,连着严烨我也要让他跪下。” 七八个人瞬间全冲了上来将谢河与严烨包围住,手脚相加,冲着两人的身上招呼了上去,严烨与谢河也扔下了书包,一同冲了上去。 小孩子打架完全没有什么章法,只要能打中,打痛就行,根本就不会关心万一下手过重,失手杀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谢河一边反抗着,一边提醒着严烨要保护好重要部位,哪怕多挨些打,也要保护好自己。 第四卷-第五十三章 相遇 冯远和项立诚到了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初中生对着严烨和谢河拳脚相加,至于那两人均侧躺在地上抱头蜷缩着,保护着自己身上的重要部位以免遭受伤害。 “干什么呢?”项立诚嗓门大,直接上前吼了一声,顿时那群学生便做鸟兽状的给散了,还有一人临走时还不忘再多踹谢河一脚。 冯远原本想追上去将这一群打架的小屁孩全部带回去,交给他们的老师和家长处置,但看到还蜷缩在地上的两人,便暂时放弃了,和项立诚走上前去,将两人扶了起来。 “走吧,去医院看看。” 谢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在墙角捡起了书包,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带着严烨去吧,他比较严重。” “我也不去,多大点事啊!”严烨立刻回嘴道,他可不想去医院那个鬼地方,要是被他爸妈发现他再打架,指不定怎么收拾他? “呵!”冯远冷笑一声,道:“反驳无效,驳回。” 在严烨和谢河的高声抗议之下,冯远和项立诚还是强制性的将两人带到了县人民医院,这会医生已经下班了,只能挂个急诊,让医生帮忙看看肋骨有没有断掉。 “冯大哥,还有项大哥,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学校旁边?还是因为……黄的事情吗?” 医生正拉着严烨检查,谢河在一边无聊的问道。 冯远出现在他们学校旁边没有人的小巷子里,真的很魔幻,除了这一点,他暂时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嗯,查到一些线索,原本想找你们班上的学生问问,结果看到好多人都往这边走,便跟着来看看热闹,谁承想会看到你们两个被人揍倒毫无反抗之力!” “那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严烨被医生摁着骨头,还不忘反驳冯远的话,“有本事让他们跟我单挑,看我不揍得他们满地找牙!嘶…医生,您能不能轻一些?” 医生冷漠的看了严烨一眼,将手拿开道:“打架的时候不知道疼了?再说了,肋骨又没断,叫什么叫?” 严烨原本还想再喊疼,听着医生的话,瞬间将话咽进了肚子里,憋得一张脸通红。 谢河没有理会严烨,只是皱眉看着冯远道:“冯大哥,你们想要问我们同学什么问题?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和严烨?” 一旁立着的项立诚心里疯狂的点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冯远一阵尴尬,总不能是说他担心眼前的脆弱少年心里想太多吧! 好在,医生解救了他,“下一个。” 冯远连忙将谢河送了过去,道:“检查完身体再说。” 严烨龇牙咧嘴的走了过来,肋骨是没有断,但是身上的淤青却又很多,刚才被医生那么一摁,别提有多疼了。 谢河也很快的检查完了,两人的肋骨完好无损,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便准备回去了。 冯远拿着药单子去取药,让项立诚带着两个小孩在大厅里等他,项立诚原本想抢着去的,但是被冯远给驳回了,这种不会报销的单子,还是不要让需要养家糊口的男人去了。 …… …… “谢河!”沈钰一进医院,便看见谢河和严烨两人鼻青脸肿的和一个年轻的胖男人站在一起。 “沈老师!” 谢河招了招手,本来他是不想给沈钰打电话的。 但是今天又太晚了,而且自己身上的伤看着比昨天更重了,他必须得提前和沈钰通好气,让他安抚两个老人回房休息,否则,今天晚上他就没有办法休息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钰厉声问道:“今天这个,也是摔得?” 谢河低头,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项立诚道:“您是……谢河的家长?” “我是他的家教,他爸妈不在家,我来看着他。” 沈钰蹙眉看着项立诚,这个声音……是昨天晚上去过谢河家的警察之一,那另一个人…… “谢河,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等等……冯大哥他……” ‘哐当!’ 冯远手中拿着的药掉在了地上,他顾不上去捡了,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影,虽然这只是一个背影,但是…… “小翊!”冯远直接上前一把抓住这人的胳膊,将他转了过来。 沈钰一脸茫然的看着冯远道:“你是?” “小翊?” 冯远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像,实在是太像了,但是,单看每个五官都和李翊非常的相似,但是组合在一起,为什么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究竟是谁? “先生,你认错人了。”沈钰皱眉将冯远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拉下。 冯远依旧是眼睛都不眨 的看着眼前的人,倒是旁边围观的三人此时三脸懵逼样! 这到底是搞哪样? 队长,你这一副受伤的小模样,搞得对方好像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呐! “冯大哥?”严烨拽了下冯远,将对方拉回了现实,“这位是沈钰沈老师,你知道的,他是谢河的家教,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钰……” 沈钰原本以为这人是个神经病,但现在看来可能是一场误会,于是他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沈钰,目前在做谢河的家教。” 冯远看着沈钰伸出的手,上面布满了疤痕,这和李翊那双完美的双手确实非常不一样,冯远定了定神,他伸手握了上去道:“你好,我叫冯远,目前是……刑侦大队的队长。” 沈钰先一步松开了手道:“很高兴认识你,现在我可以带谢河回去了吗?” 冯远看着沈钰的脸,现在才发现,他右边的脸颊上看着有一道疤痕,虽然已经淡了,但能看得出来,这是今年的新伤。 “现在恐怕不行,最近县上有一起失踪案,失踪者是谢河的同班同学,今天刚好查到了一些线索,我有一些问题需要问谢河同学。” “那……” 不等沈钰说拒绝的话,冯远再次开口,“沈老师也跟着一起来吧,一会时间太晚了,谢河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而且,既然你现在负责他,关于今一下。” “既然这样,那我们找个地方吧!” 沈钰无奈道,对方都这样说话了,他还能怎样? 冯远返回去,将地上的药捡了起来,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严烨,却是对着项立诚道:“你先送严烨回去,我和谢河去单独聊聊。” 项立诚看着冯远的脸色,好像自从这个沈钰出现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很差,但现在他也不好问什么,只能先应着冯远的话,拉着严烨走了。 严烨忍着脸上的疼痛,冲着谢河做了几个鬼脸,然后便跟着项立诚走了。 “沈老师,我们走?” 沈钰叹了口气,道:“走吧!” 谢河沉默的跟着两人的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他早就知道沈钰是个神秘的人,现在看来,他的神秘似乎就和冯大哥有关,但是他却一直在否认认识冯大哥…… 冯大哥是警察,那么他是…… 第四卷-第五十四章 旁敲侧击 县中心医院外不远处有一家湖南菜馆,鉴于这么晚了,谢河一个还在发育期的青少年不能不吃晚饭,冯远便带着两人下馆子去了。 还借着警察的名义,强行的要了一个小包间,将外面的杂音全部隔绝。 点了几个小菜,等服务员出去之后,冯远的眼神这才重新落在了沈钰的脸上。 晚上吃饭的人不多,因此饭菜上的很快。 冯远感觉他还没有在沈钰的脸上研究出来个所以然,服务员又进来了好几次,将饭菜全部上齐。 沈钰被冯......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唐乌微---------都市言情:禁欲厉少,撩炸天! 禁欲厉少,撩炸天! 内容简介: “不行,你太大了……”“什么太大了?”“老公你的粗大腿呀!”云烟和帝国第一强大的男人婚了。外人都羡慕她嫁给了厉御霆,说她的男人有最硬的后台,还有最粗的金大腿。然而某个清晨,云烟以官方认证的厉太太身份发了一条微博:“厉总,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自重!”不到一分钟,厉氏集团掌权人厉御霆回复并@了这条消息:“老婆,天气冷了,夫妻私事我们回床上慢慢说。乖,把手机给我。”无数网友沸腾了,并表示:“踢翻这碗狗粮,我们不吃!” 禁欲厉少,撩炸天!转送门地址:/html/111/111545/ /html/111/111545/ 内容试读: 第1章:怀孕两个月的诊断书 “云秘书,这是我怀孕两个月的诊断书,孩子是厉总的。” 一张化验单突然从天而降,拍在了云烟的面前。 云烟抬头,就看到一张精致漂亮,却张趾高气昂的脸。 “你是……?”云烟微微皱眉。 女人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带着得意:“我是厉总的女朋友李菲菲!” “哦~” 云烟想起来了,她说这个女人的脸怎么那么熟悉。 两个月前,有狗仔爆出《新晋歌手李菲菲和厉御霆出入酒店共度浪漫一夜》的八卦绯闻。 这个消息只在网上出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厉氏集团的公关部,以雷霆的手段给消除的干干净净。 看了一眼怀孕诊断书,算算时间,正好和两个月前的绯闻消息对上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李菲菲摸着肚子笑道:“你没猜错,就是两个月前的那次,我怀上了厉总的孩子。” 云烟挑眉:“李小姐,让你怀孕的人又不是我,你找我有什么用?”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我查过你,这些年跟在厉总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就是你,要说你们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这份怀孕单就是来告诉你,识相的话,就和厉总保持距离,否则我要是当上了厉太太,第一个治的人就是你!” 云烟饶有兴味,“你既然是厉总的女朋友,那你知不知道厉总最讨厌什么女人?” 李菲菲一愣,下意识道:“什么女人?” “整容的女人。” “你——你才整容!”李菲菲气急败坏。 “整没整容,李小姐你心里最清楚。”在李菲菲恼怒的眼神中,云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大方道:“不过这份怀孕单我会替你交给厉总的,顺便祝李小姐早日母凭子贵当上厉太太。” 说完,不管李菲菲难堪的脸色,她转身离开。 ** 刚出电梯,云烟就看到秘书成一排的站着。 linda冲她直招手:“云烟,快过来……” 云烟立刻过去:“怎么了?” “刚刚陈助理打来的电话,说厉总马上到,这会儿应该在电梯了。” 另外一个秘书,Andy兴奋道:“厉总这次出差快一个月,我们应该好好迎接……” 说着,挺了挺36D的大波。 “……”云烟默默收回眼神。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率先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 奇奇全网首发 他修长的身躯被剪裁得体的衣服完美的包裹着,那张棱角分明的深邃脸庞上,平时总是透着一股冷漠疏离,而现在却带着隐隐压抑的愤怒。 能把厉御霆气成这样的,这世上大概没几个人。 就在云烟想着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厉御霆突然直直朝她走过来。 “……”云烟心里顿时觉得不太妙。 平时在公司,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和她有过份亲密的行为。 甚至也不正眼瞧她。 她在他眼里,几乎就是空气。 所以全公司上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已婚小少妇。 也没人知道,她就是厉太太。 禁欲厉少,撩炸天!转送门地址:/html/111/111545/更新最快奇奇 // /html/111/111545/ 内容试读: 第四卷-第五十五章 借宿 虽然冯远很想再和沈钰聊聊,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想要找的人,但是现在线索已经给出,他需要立即去确认。 谢河口中的秦洲,祝彬彬和高子轩,到底是不是和黄湉湉一起去废弃工厂的那三个学生。 因此,冯远只能匆匆的告辞。 沈钰看着一副狼狈样的谢河,拍了拍他肩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看来这几天都别想好好上课了。” 沈钰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谢河想起了刚才他和冯远的互动,忽然停住了脚步,道:......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唐乌微---------都市言情:禁欲厉少,撩炸天! 禁欲厉少,撩炸天! 内容简介: “不行,你太大了……”“什么太大了?”“老公你的粗大腿呀!”云烟和帝国第一强大的男人婚了。外人都羡慕她嫁给了厉御霆,说她的男人有最硬的后台,还有最粗的金大腿。然而某个清晨,云烟以官方认证的厉太太身份发了一条微博:“厉总,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自重!”不到一分钟,厉氏集团掌权人厉御霆回复并@了这条消息:“老婆,天气冷了,夫妻私事我们回床上慢慢说。乖,把手机给我。”无数网友沸腾了,并表示:“踢翻这碗狗粮,我们不吃!”更新最快奇奇 / 禁欲厉少,撩炸天!转送门地址:/html/111/111545/ /html/111/111545/ 内容试读: 第1章:怀孕两个月的诊断书 “云秘书,这是我怀孕两个月的诊断书,孩子是厉总的。” 一张化验单突然从天而降,拍在了云烟的面前。 云烟抬头,就看到一张精致漂亮,却张趾高气昂的脸。 “你是……?”云烟微微皱眉。 女人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带着得意:“我是厉总的女朋友李菲菲!” “哦~” 云烟想起来了,她说这个女人的脸怎么那么熟悉。 两个月前,有狗仔爆出《新晋歌手李菲菲和厉御霆出入酒店共度浪漫一夜》的八卦绯闻。 这个消息只在网上出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厉氏集团的公关部,以雷霆的手段给消除的干干净净。 看了一眼怀孕诊断书,算算时间,正好和两个月前的绯闻消息对上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李菲菲摸着肚子笑道:“你没猜错,就是两个月前的那次,我怀上了厉总的孩子。” 云烟挑眉:“李小姐,让你怀孕的人又不是我,你找我有什么用?”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我查过你,这些年跟在厉总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就是你,要说你们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这份怀孕单就是来告诉你,识相的话,就和厉总保持距离,否则我要是当上了厉太太,第一个治的人就是你!” 云烟饶有兴味,“你既然是厉总的女朋友,那你知不知道厉总最讨厌什么女人?” 李菲菲一愣,下意识道:“什么女人?” “整容的女人。” “你——你才整容!”李菲菲气急败坏。 “整没整容,李小姐你心里最清楚。”在李菲菲恼怒的眼神中,云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大方道:“不过这份怀孕单我会替你交给厉总的,顺便祝李小姐早日母凭子贵当上厉太太。” 说完,不管李菲菲难堪的脸色,她转身离开。 ** 刚出电梯,云烟就看到秘书成一排的站着。 linda冲她直招手:“云烟,快过来……” 云烟立刻过去:“怎么了?” “刚刚陈助理打来的电话,说厉总马上到,这会儿应该在电梯了。” 另外一个秘书,Andy兴奋道:“厉总这次出差快一个月,我们应该好好迎接……” 说着,挺了挺36D的大波。 “……”云烟默默收回眼神。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率先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 他修长的身躯被剪裁得体的衣服完美的包裹着,那张棱角分明的深邃脸庞上,平时总是透着一股冷漠疏离,而现在却带着隐隐压抑的愤怒。 能把厉御霆气成这样的,这世上大概没几个人。 就在云烟想着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厉御霆突然直直朝她走过来。 “……”云烟心里顿时觉得不太妙。 平时在公司,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和她有过份亲密的行为。 甚至也不正眼瞧她。 她在他眼里,几乎就是空气。奇奇全网首发 所以全公司上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已婚小少妇。 也没人知道,她就是厉太太。 禁欲厉少,撩炸天!转送门地址:/html/111/111545/ /html/111/111545/ 内容试读: 第四卷-第五十六章 源头 “说吧!” 冯远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的两声,项立诚十根肥嫩肥嫩的手指已经放在了键盘上,准备着笔录了。 “秦洲一直喜欢黄,但是黄喜欢我们班一个叫谢河的家伙,秦洲多次警告谢河,但是他还是和黄走的很近,然后高子轩就出主意,我们假装绑架黄,然后在学校里造谣这件事和谢河有关,让谢河以后走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正在做笔录的项立诚一楞,现在的小孩心思都已经这么歹毒了吗? 仅仅因为一个喜欢的女孩,就想着这般陷害自己的同学! “然后呢?”冯远沉声道:“现在的重点是黄真的失踪了。” 祝彬彬苦恼道:“这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就是把黄绑起来之后就回家了,我们也没有想到她会失踪,不过,是秦洲第一个发现黄失踪的,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说着,祝彬彬小心翼翼的瞥了秦洲一眼,生怕对方觉得是自己出卖了他。 冯远看着秦洲道:“秦洲,你说。” 秦洲抿着唇狠狠的瞪了冯远一眼,虽然心里不服,但磨叽了一会,还是开口将那了出来。 出于对谢河的嫉恨,秦洲三人绑架了黄,在这之前,他们并没有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的影响,只想着如果可以借此好好的针对谢河,一切就足够了。 但是那天从废弃工厂回家之后,秦洲忽然间还是感到了后怕,他只要一想到黄一个人被绑在废弃工厂里面,就忍不住心里发毛。 在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之后,秦洲还是决定再去看一眼,只要确定黄没事,他就可以安心了。 但是没想到他去了之后,黄已经消失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黄自己挣脱绳子回去了,或者说是被人给救走了,秦洲没有多想便回家了,那个时候,秦洲心里还是有些气愤的,想着计划泡汤了。 但是第二天黄没有上学,直到下午传出了黄失踪一事,他才想到可能真的出事了。 冯远皱眉道:“既然你们知道出事了,为什么不在第一时刻报警?” 秦洲故作镇定道:“黄失踪了,这不正好和我们原本的计划相同吗?正好可以接着这次机会整整谢河,怎么可能报警?” 项立诚怒:“你不是说你喜欢黄吗?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秦洲无言。 冯远看着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估计他还搞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喜欢吧! 黄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也难怪谢河想到这事和秦洲有关的时候,会那么惊讶了! 没想到严烨和谢河晚上被人围殴这事的起源竟然也是秦洲! 冯远心里叹了两声气后继续问道:“说说,在周二晚上,距离你们三个离开工厂,再到你二次返回废弃工厂的时候,中间相隔多久?” 秦洲想了想道:“大概有两个小时左右吧!我记得当时出门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从秦洲的家到废弃工厂就算是走过去也不过二十来分钟,也就是说黄最多是晚上十一点之前失踪的。 “在你返回之后发现黄消失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在现场看到别人?” 秦洲先是摇了下头,而后又皱眉道:“不对,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身影,不过当时我也没有注意,也有可能是看眼花了,如果没看眼花的话,他的体格还挺健壮的,应该是个男人。” “你确定是个男人?” 秦洲又不耐烦了:“都说了是好像,我她妈自己也不确定啊!就算我说了是个块头很大的男人,你们也没办法证明啊!” 冯远看着一脸桀骜不驯的秦洲,深呼吸了几口气,在心里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对方是个十三岁的未成年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这样想着,冯远的目光又投在了祝彬彬和高子轩的身上。 “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两人纷纷摇头,表示他们就只知道这些事了,再多的就是谢河在校园贴吧上面被抹黑的详情了,这一点如果冯远表示有需求的话,他们可以说出来。 “……” 冯远一阵无语,最后还是表示让他们尽快在贴吧里面为谢河澄清,同学之间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祝彬彬和高子轩的头 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看的冯远一阵忧心,也不知道他们听进去没。 眼看着这三个小孩也审不出什么别的东西,冯远和项立诚便收了家伙从审讯室内走了出去,他们的家长估计这会还在外面等着呢! 想着又要和他们周旋,冯远一阵头疼,不过好在,局里有处理这种事情的专门能手,暂且也不用他来费心。 项立诚跟着冯远亦步亦趋,道:“队长,他们三个到底有没有撒谎啊?” 冯远摇头道:“撒谎到是没有撒谎,不过我倒是比较在意秦洲所说的那个男人,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那个人有很大的嫌疑,只可惜,一场大雨把所有的线索都冲没了。” 这个时候,冯远也忍不住想,如果秦洲发现黄失踪的第一时间就报警的话,也许就能得到很重要的线索,如果黄的家人早点发现她失踪的话,最重要的是,如果秦洲没有因为嫉妒而绑架黄的话,这个花季女孩现在可能还安稳的睡在自己的床上,做着甜美的梦,而不是生死不明。 项立诚抿了抿唇,道:“队长,如果……如果黄一直找不到的话,那我们是否要和阮竹萱一样,登记到失踪人口档案中?” “不能找不到。” 一刻也没有多想,冯远直接下意识的回答,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过尖锐,难道现在的状况已经影响到他自己的情绪了吗? 冯远捏了捏眉心,心想,这样不好。 “立诚,主要是黄失踪的太过诡异了,你想想看,就算是秦洲他们将她绑架到工厂,但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而秦洲在回家之后,不到两个小时,又返回去看了,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失踪了,那会已经是晚上九十点了,没事干谁会去一个废弃工厂?也许绑架黄的人,早就盯上她了也说不定?” “队长,你怀疑这是一起计划性的绑架事件?” “暂时只是一个侦破方向而已,诚诚啊!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再努力努力,不能这么简单的将黄归到失踪人口的范畴,还有三个月之前失踪的阮竹萱,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冯远十分惆怅,每次一遇到这种失踪人口的案子,他就十分烦躁。 第四卷-第五十七章 无耻之徒 想到阮竹萱,项立诚的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毕竟是他们负责的案子,人却没有找到,说实话,就算是他们这种小县城的没有多少警察的荣誉感的警察,也会觉得这是一种无能。 “队长,我们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阮竹萱和黄这两起案件之间互相有联系。” “我知道。”冯远沉声道:“但我们的警力有限,黄失踪的时间短,生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先以寻找黄为主。” “是。” 所有的事情搞完已是深夜,再过三四个小时又要开始崭新的一天,冯远拖着身体回到了自己的狗窝,直接瘫在了床上。 虽然黄是先被秦洲三人绑架,而后才会被绑匪趁机绑架,但是那三个现在都是未成年人,而且鉴于他们的只是激情之下的冲动行为,警方在对他们进行过一番教育之后,便让他们的父母领着回去了。 冯远虽然没有参与到其中,却在暗处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 虽然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他又找不到什么改变的办法,只能随波逐流,也许在历史的进程中,未来总会找到他想要的那种解决办法,但是现在,他的力量太小,面对庞大的人群,确实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冯远躺在床上,脑子里放空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最后意识朦胧之际,他忽然想到,李翊。 冯远睁大了眼睛,猛然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太忙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沈钰…… 他究竟是不是小翊? 冯远很是迷糊,他和李翊相似的地方太多,比如那双漆黑淡漠的眼睛,还有他和李翊一般的身高。 但是他们不像的地方更多,李翊一直是个干净的人,他的身上从来没有过伤疤,他也从来没有剃过光头,那和他的气质不符,而且他还戴了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倒更像是城里的小混混一般…… 那么,沈钰究竟是谁? 想着想着,冯远自己想迷糊了又睡着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着急忙活的洗脸刷牙后就冲到了警局的户籍处,让一大早上班的两个女生感到一阵吃惊。 “两位姐 姐,劳烦帮我查个人呗!” “叫谁姐姐呢?我还没你年级大呢!”一个胖妞娇憨的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冯远连忙改口,“两位妹妹,帮我查个人可好。” 瘦一点妹子笑道:“冯队长这是有案子忙活了?说吧,查谁?” 冯远没有回答妹子关于案子的问题,只是回道:“他叫沈钰,看上去二十来岁,是蓝湾县本地人。” “沈钰。”妹子一边说着,将沈钰的名字输上了电脑,而后点击鼠标,人像很快的便在页面上弹出,“哎呀!冯队长,这人谁呀?长这么帅,不是逃犯的话,介绍给我呗!” 胖妞也凑热闹似的粘了上去道:“果然够帅,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挺般配的。” “凑表脸!”瘦女孩无力吐槽。 冯远无视她们的玩闹,他皱眉看着电脑屏幕,上面的照片的确就是沈钰的那张脸,而且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没有剃光头,脸上也还没有伤疤,看上去和李翊更像了。 并且他的户籍也确实是蓝湾县的户籍,而且他父母的资料也全部都在上面,情况与沈钰昨日所说的一致,两人均已死亡。 “冯队长,有什么问题吗?”胖妞看着冯远一张迷惑的脸问道。 冯远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十分相似的两个人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是啊!是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冯远真打算放弃了,谁知瘦女孩忽然小声惊讶了一声,道:“这个男的,他以前是黑户啊!” “什么?”冯远原本已经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以前虽然有他这个人,但是从来没有正式上过户口,直到去年才正式登记了户口。”瘦女孩喃喃道:“一个黑户,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肯定是没上过学呗!”胖妞的眼神落在了档案的学历那一栏,眼神带了些鄙夷道:“我说的没错吧!初中学历,没经历过高等教育,户籍对于他来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冯远的眼神这才落在了边角的那一栏,刚才竟没有发现。 初中学历?冯远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下抓到你了吧! “两位妹妹,队里还有案子,我先告辞了。” “冯队长,下次再来玩啊!” 冯远心急火燎的从档案室出来后,便给谢河发了条短信,问他沈钰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很快对方便回了一个‘首都师范大学’,冯远看着手机上的答案,忽然觉得,他已经抓住了李翊的狐狸尾巴,但是现在并不着急的逮捕他,先把眼前的案子完结才是。 至于李翊,只要他还在蓝湾县,这一次,就绝对逃不了。 谢河坐在教室里,他捏着手机,看着冯远回过来的几个字:“谢了,记得认真听讲。” 他不知道冯远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刚好知道这个问题,便顺手回答了。 谢河转头往后排看了一眼,今天黄还是没有回来。 而且秦洲,祝彬彬和高子轩三个人也没有来上课,想着昨天冯远问他的问题,谢河想他们没来也挺正常的。 倒是严烨在谢河耳边悄声问道:“喂!你知不知道他们三个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谢河犹豫了下,抬眼看了下台上讲课的老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于是小声说道:“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冯大哥找我问了些事情,在黄失踪的那天晚上,他们三个好像当时在场。” “什么!”严烨惊讶,而后又万分愤怒道:“无耻之徒!那也就是说黄失踪的事就是他们干的,这帮人,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你身上泼脏水!” “小声些!”谢河悄悄的指了指老师,然后才道:“我想冯大哥现在肯定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找到黄指日可待,到时候就没什么事了,我也就安心了。” 严烨怒其不争的看着谢河,道:“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们这么过分,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谢河无奈道:“你有这个精力,还是好好学习吧!不要以为期中考试有了些进步,就得意忘形了。” “额!能不能不要再这种热血的时刻提学习的事情。” 严烨更无奈,遇上个比老师还尽职尽责的朋友,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第四卷-第五十八章 毛骨悚然 到了警局之后,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现在所有人全都神采奕奕,看上去十分的有干劲。 这两天,他们一直都在调查黄周围的人际关系,还有还原废弃工厂当时的情景。 但目前看来,没有任何的进度,冯远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不就是被下放到了县城吗?怎么连脑子都不如以前了? 没有时间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诚诚,之前调查出来的监控还在吗?” “在,队长,你要看吗?” “看,不仅要黄失踪当天的,还要她失踪前一周的。” 项立诚动作很快,原本监控系统的录像会保存一周后自动删除,但是黄失踪那天,他们已经将一周前的监控都保存了下来,只是当时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她失踪当天,而没有过多关注一周前的监控。 “队长,这些监控有问题吗?” 冯远看了项立诚一眼道:“我们之前一直怀疑这是熟人作案,所以将目标放在了黄身边的人身上,但从我们昨日的分析来看,那人像是早有预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定熟悉黄的生活,所以我想,在黄失踪之外,他是否跟踪过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就要注意在黄上下学的时间内,和她出现在同一地点,并且连续出现两天以上的人了。” “可若那人避开了监控呢?而且,蓝湾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来来往往就这些个人,连续几天出现在同一地点也不奇怪啊!”项立诚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冯远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画面道:“所以,这就要靠我们自己分辨了,先把符合信息的人找出来,然后再一个一个做对比。” 项立诚不疑有他,于是也抱着电脑看起了监控。 其实监控的内容并不多,黄只是一个初中学生,除了在学校之外,每天不是上学的路上,就是回家的路上,而且蓝湾一中的管理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没有松懈到什么人都能进去,所以,除非绑匪是学校里的人,那么就很有可能 在监控中出现过。 “队长,那万一绑匪就是学校里的人呢?”项立诚再次提出问题。 “如果是老师的话,他下手的机会多了去了,为什么非要等秦洲他们三个将黄骗到工厂之后呢?难道他不怕被秦洲三人看到?”冯远一边皱眉看着视频,一边沉声道:“而且,虽然我们之前怀疑的熟人作案,现在知道了是秦洲他们干的,但是这就能确定这不是熟人作案了吗?” 项立诚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冯远认真看着录像的样子,便也没有再开口问道,也专心的在自己的电脑上看起了监控。 黄失踪的那天是周二,而在这之前的一周,从上周二开始,除了每天早上一个人上学,偶尔会在路上碰上同学一起去学校之外,下午都是和谢河与严烨在一起,然后再晚上七点之前回家。 小女孩长得可爱,背着的书包上挂了一个白瓷的晴天娃娃,跟随着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让人看着既开心又揪心。 但由于路上的监控不全,有些东西自然是他们根据之前的调查自己添上去的。 项立诚看着录像,虽然说录像的内容并不多,但要一条一条的盘查起来,还是挺费事的。 他看了许久,站了起来准备去拿杯水,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往冯远的电脑上看了一眼,对方屏幕上的录像已经暂停了,并且冯远将其中的一个画面放大了不少,项立诚摸了摸脑袋走了过去。 “这人看着挺眼熟的啊!” 冯远眼睛一跳,“你认识他?” “队长,这人有问题吗?” “不知道,但是上周在黄放学的时间段上,这个人有三天都经过了这里,有些可疑。” 项立诚眨着眼睛,他确信这个人他不认识,但就是眼熟,也就是说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 “我知道了。”项立诚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道:“队长,昨天我们不是去了黄家嘛!后来又去了她们家巷子口的百货商店,方茹雪的态度有些奇怪,我们又没有和柴子默交谈 过,我担心她们夫妻虐待孩子,于是在回去后偷偷查了下他们家的资料,这个男人,好像就是方茹雪的丈夫柴振。” “你昨天不一直和我在一起嘛!什么时候去查的资料?” 项立诚眨了眨眼睛,他们家队长似乎搞错了重点,“在你拉屎尿尿的时候!” “……” 好吧!冯远摸了摸鼻子,窘迫的想道,人有三急,项立诚也不可能时刻和他黏在一起。 “你确定这是柴振,没有看错?” 项立诚也不喝水了,在他的电脑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的,然后点开了一张照片道:“队长,你看看,绝对就是他。” 冯远凑上去看了两眼,然后又看了几眼录像里面的身影,虽然有些模糊,但确实可以看出来,挺像的。 “干得漂亮,诚诚!”冯远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看来我们要再去一次铁厂了。” 项立诚笑了两声,昨天还以为这是多余之举,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看来自己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可是队长,只是这一个监控的话,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将他们两口子监视起来了,还有监控,继续调,和他们夫妻有关的全都调出来。” 这是不能证明什么,但是起码是一个方向,就算每天有相同的事情都要经过那条路,会那么巧的每次都赶上黄放学吗? 而且,熟人作案,又在铁厂住着,肯定对那边的环境特别熟悉,自然对于废弃工厂也特别熟悉了。 黄被秦洲他们绑起来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而且秦洲他们毕竟还小,绑架人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就没有堵住黄的口。 但是那会已经是晚上了,就算她再怎么大声喊叫,周围根本不会有人听到,这个时候,她再遇到一个亲切的邻居,肯定会觉得十分的信任,但是她不会想到来人对她同样的抱有恶意。 果然,这种案子无论见过多少次,每次听到不同的版本,还是同样会觉得毛骨悚然。 第四卷-第五十九章 晴天娃娃 由于这次有了比较明确的目标,这一次出警,他们刑侦大队半数的人马都出动了,虽然并没有几个人,但是出动了警车,看上去倒是声势浩大,有够装逼的。 到了百货商店之后,这一次柴振和方茹雪夫妻二人倒是全部都在店里,柴子默也在店门口一个人玩着看不懂的游戏,几个人冲进店里的时候,倒是把夫妻二人吓了一大跳。 虽然他们一般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根本不会像电视上那般穿着警服执行任务,但柴振还被吓了一大跳,以为有人来找茬。 方茹雪可是见过冯远和项立诚的,见情形不对,立马在柴振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再加上外面停放的警车,柴振不可能不知道来人的身份。 “你们想干什么?” 柴振的个头很高,体格也很健壮,皮肤黝黑,脸上带着一股憨厚感,看着倒像是庄稼人出身。 冯远上前说道:“警察,有案子需要你们配合调查,带走。” 后面的刑警直接上前扣住了柴振和方茹雪,有什么问题带回警局再进行盘问,现在他们需要仔细的检查检查这件铺子。 柴振虽然体格健壮,但好歹也是四十多岁了,虽然他有心反抗,但是耐不住他们人多势众,直接给扣住押上警车了。 项立诚:“……” “队长,我们这算不算是暴力执法?要是他给上面打报告怎么办?” “让他打去呗!”冯远无所谓道:“我们又没有打他,只是请他回去喝杯茶,协助警方破案而已!” 项立诚:“……” 行!您是队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冯远从身后的腰包里掏出了橡胶手套,递给项立诚一双道:“行了,先别想他们两个了,趁着这会,先找找有没有作案工具之类的东西。” 项立诚刚接过手套,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蹲在门口的柴子默道:“队长,那他怎么办?” 冯远转身,便看见了一脸呆愣着看着他们的小孩,想了想,冯远上前蹲下,脸上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对着柴子默说道:“默默,能不能告诉叔叔,爸爸有没有带回来过一个姐姐呢?” 想了想,冯远又加了句:“是姐姐噢 !” “……” 项立诚抽了抽嘴角,虽然冯远装作小孩的小奶音说话挺渗人的,但是他的脸笑起来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唬人,怪亲切的! 柴子默没有理会冯远,低头扣着地上砖头缝里的土玩。 冯远叹了口气,揉了把柴子默的头发就站了起来,虽然明知道不会问出什么,但总想试试。 “先让他再这玩吧!一会一起带回警局,反正这也没人能照顾他!” “嗯。” 项立诚倒是无所谓,奶个孩子而已,只是他有些担心,若是柴振夫妻真的和黄的失踪有关,以后,这孩子可要怎么办呐? 百货商店店铺里面的格局不大,他们草草的检查了下,毕竟就算他们有嫌疑,也不会蠢到将证据放在外面,更让他们关心的,是店铺后面的那方天地。 掀开门帘才发现,后面的天地竟然不小! 除了有一颗大杏树之外,院子中央竟然还有一口井,只不过看上去平常不怎么使用,还有三间砖头混泥土结构的房子相对而立,院子中还有凉着的衣服,看来是常住。 “队长,他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里,我还以为这只是间小商店,没想到是他们的家。” 冯远道:“我也没有想到。” 冯远站在院子中央,抬头往上看去,百货商店在拐角处,右边就是小巷子,没有人家,左边是和他们一样的平房,再往里走走,才是家属楼。 所以,在这院子里若是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居高临下的看见,外面的百货商店门一关,任由里面发生什么,也是不会有人察觉的。 这样一想,冯远在心底又将这夫妻二人的嫌疑指数往上加了加。 冯远走进右手边的房子,里面摆满了锅碗瓢盆,案板上的碗里还有半碗剩下的汤面,应该是今天的早饭。 让冯远惊讶的是,厨房的桌子上除了有电磁炉之外,角落里还搭建着农村那种土灶,大锅,而且烧的还是柴火。 “奇怪!这边也没有地啊!他们家这柴火是哪来的啊?” 项立诚顺着冯远的眼神看了过去,道:“肯定是他们从别的地方弄得呗!而且他们桌子上还放着电磁炉,平时 用大锅肯定是极少的,应该只有一部分硬菜才会用到。” 说着,项立诚还上前去仔细看了下柴火,顺手捏起一根树枝,道:“你看这树枝都放的有些霉了,肯定不是经常用dao~啊!” “怎么了?” 项立诚手中的柴火已经扔了,他捂着手背,痛心疾首道:“他娘的真没有想到,这柴火堆里竟然藏着蝎子!完了完了,队长,我要毒发身亡了。” 蝎子! 冯远上前拽掉项立诚右手上的橡胶手套,果然手背已经有些肿了,冯远当机立断,手下使了把劲,在项立诚的一声连绵不绝的惨叫中,将手背上的毒血给挤了出来。 “别担心,我现在先把罪魁祸首找出来,一会上医院去瞧瞧,虽然国内的蝎子一般都是无毒或者微毒,但我们还是得谨慎些好。” 说着,冯远已经小心的将那堆柴火给扒拉开,想从中找出蜇伤项立诚的凶手。 “哎呦!”项立诚一脸衰样,苦叫道:“队长,要是我一会毒发身亡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媳妇,我在我最喜欢的那盆多肉底下藏了张银行卡,那都是我的私房钱,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虽然钱不多,但……” “打住!” “队长……” “嘘!”冯远无奈道:“行,我会告诉你媳妇你有私房钱的,现在,看看脚底下,看我发现了什么?” 在一堆已经干枯发霉的树枝最底下,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还有残枝的地上,安静的躺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残缺的白瓷娃娃头,娃娃的笑脸上已经沾满了灰尘,它的身子也已经不见了,透过这个娃娃,冯远仿佛可以看到黄同样般可爱的笑脸。 “队长,这……这好像是黄书包上挂着的那个晴天娃娃?” 项立诚脸色发白的说道,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还是手背上的疼痛? 他们看了很多便黄上学放学的录像,因此对于这个晴天娃娃很是熟悉,虽然现在身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个大头,在冲着他们笑着,仿佛是在嘲笑警方的无能一般。 冯远小心翼翼的将娃娃头装进了证物袋,而后又在柴火底下找了很久,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线索,也没有蝎子。 第四卷-第六十章 废井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黄书包上挂着的晴天娃娃为什么会在柴振家里的厨房? 这一点让人心生胆寒。 而且,冯远又想起了秦洲的供词,他说那天晚上似乎看到了一个强壮的男人身影,如果是柴振的话,完全符合强壮一词。 警方连忙封锁了这家百货商店,并且开始仔细搜查这家并不大的宅院,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 半个多小时以后,摆在冯远眼前的东西有:残缺的晴天娃娃,在锅灶中烧毁的只剩下一个骨架的发卡,还有厨房的墙上突出来的钉子上的一条半指宽的黑白相间的布条,布料和蓝湾一中的校服相同。 冯远闭了闭眼睛吩咐下去:“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还有,将这些证物送回局里,让胡叔以最快的速度检测出结果,证明这些是否属于黄的东西。” “是。” 所有人领命,一刻也不敢耽误。 这起案子到现在为止已经不是起普通的未成年少女失踪案了,很可能已经上升到了刑事案件。 否则,为什么这家院子里有着黄的痕迹,却没有找到她的人,很可能,她已经被杀,而这些都是凶手毁灭证物所残留下来的证据。 门口已经有了很多的围观群众,在猜测着柴振和方茹雪夫妻犯了什么事,但又有人想起了前几天黄失踪一事,猜测着这两件事是否有着什么关联? 冯远和项立诚到了警车上,一人一个将柴振和方茹雪从车上揪了下来,铐住,带到了他们的院子里。 冯远直接怒着发问:“黄在哪?” “你说,她已经丢了好几天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柴振的表情木木的,若不是找到了些线索,冯远可能还真会被这副老实样给欺骗过去。 “还在装蒜!”项立诚拿出了刚才拍的照片,怒道:“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都是刚才在你们家里找到的,这些都是黄的物品,她人到底在哪?” 柴振不语,冯远将眼神对准了方茹雪,“你说。” “我,我不知道。”方茹雪一下子就被吓哭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你们不去找她,反而过来为难我们两口子,难道我们还会害她吗?都说了会经常来找默默玩,我们家有她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冯远一把躲过了项立诚手中的手机,道:“这个晴天娃娃,在她失踪的那你不知道。” 方茹雪依旧哭哭啼啼的胡言乱语,而柴振也呆呆愣愣的没有说话,冯远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心里的熊熊烈火一股接着一股的往出冒,简直快要把人烧穿了。 “队,队长。”一名警察匆匆的从卧室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总之是苍白中带着些惊悚的,他道:“我们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你……看看。” 冯远接过了这张作业本大小的纸张,这张纸上面已经布满了黑色的指印,并且纸张已经变软,看上去经常被人翻看, 然后折起来放好。 但是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冯远忽然脸色变得煞白,他咽了口唾沫,眼神落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井口边的柴子默身上,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仿佛坐了云霄飞车一般,胃里面翻江倒海的,只想一吐为快。 ‘大脑缺陷,是为先天之缺陷,想要后天修补得以正常,则需以同类的大脑补之。’ “队长?” 冯远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又有几人联想到了柴子默身上,但是看他们惨白的脸色,估计没有人能幸免。 “继续找黄。” 所有人领命,而这次的寻找范围,也比之前更加的透彻。 比如他们甚至仔细研究了房间有没有地窖,或者院子里的土有没有松弛掩埋过东西的痕迹。 冯远忍者心里的不适,走到了井边,在柴子默身边蹲下,道:“默默,能不能告诉叔叔,爸爸妈妈有没有你给你吃过奇怪的东西?还有姐姐现在在哪?” 柴子默看着冯远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中是平静的,事件所有的东西都无 法引起他心脏的波动,然而他的内心又是疯狂的,说不准那句话就会刺激到他,让他狂躁起来。 冯远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惹到柴子默,他忽然间疯癫了起来,想要撕咬冯远,冯远往后退了一步。 柴子默稍微平静了些,但是他又暴躁了,双手在地上扣着,指甲里全是泥土,扣到指甲里渗出了血迹,也依然在扣着。 “默默,默默,不要害怕,快到妈妈这里来。”方茹雪看着柴子默的状态,十分的忧心,忍不住叫着自己的孩子。 冯远不知道像柴子默这样的孩子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但是他能看的出来,柴子默现在很暴躁,根本不想理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 冯远心间一动,他的眼神忽然落在了柴子默旁边的井上。 这口井还被用盖子盖着,盖子上包裹了厚厚的一层塑料纸,这样子封闭性会很好。 虽然前两天下了大雨,但是现在井边已经干燥,裂出了一条条干涸的细纹,看着不像是经常使用的样子,难道说…… “默默,姐姐在下面吗?” 柴子默没有说话,依旧在地上扣着,任方茹雪怎么叫他,他也不为所动。 冯远眼神眯起,“立诚,过来帮我把井盖打开。” 项立诚走了过来,他明白冯远的意思 ,找了这么久,也就只有这口井底下没有找过了。 两人合力将厚重的井盖掀开,瞬间从里面传来了一股湿润的腐烂腥臭的味道,而这股味道之前被井盖隔绝,这会犹如被解放一般,瞬间渗透到了整个院子,现场的警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有人拿来了一个大大的探照灯,灯光打开,往井底下探去。 这口井倒也还挺深的,一眼下去,看不到底,也看不到水,应该是口废井。 “准备工具,我们得下去看看。” 项立诚立马去联系了,很快便有一套专业的钢丝绳被送了过来,上面还附带着锁扣。 冯远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这个任务,谁让他年轻力壮似狗呢!不用他用谁? 第四卷-第六十一章 尸体 “队长,你小心些!” 项立诚一边将手上的钢丝绳往下放,一边忧心的对着冯远说着,虽然他很想下去看看,但是体型限制了他的动作,晕血禁锢了他的灵魂。 项立诚在心里发誓,这次一定要下定决心减肥了。 至于晕血什么的,就顺其自然吧! “没事,继续往下。” 冯远一手拿着探照灯往下看着,一手拿着一把小铲子,大概往下了十几米,终于可以看见些许水纹,在泛着幽幽的光芒。 “停!” 上面的绳子立马收住,冯远晃了两下之后停住,然后将探照灯的手柄叼在嘴里,一脚踩着井壁,一手握着绳子稳定身体,一手拿着铲子就往水下探去。 ‘咔’! 意料之内的水并不深,铲子的一半都不到,看着也才十公分左右,冯远又用铲子将井底全部试了下,全部都是差不多的深度,没有坑给他跳。 冯远这才放心的踩进水里,还好下来的时候穿了双塑胶泥鞋一直包裹到了小腿,否则一想到皮肤直接接触到这水,心里就难免直犯恶心。 “队长,你到底了?”项立诚在上面问着。 “到了,我找找看。” 脚踩进水里的触感并不好,即使隔着塑胶鞋,也能感觉到黏腻,再加上越到井底,里面的气味也就越难闻,不仅有股死水的臭味,还有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冯远干脆拿着铲子,在水底挖了起来,水混合着下面的泥沙,或者其他物质,已经变成了黑色。 为了避免水沾到自己的脸上,甚至是溅到嘴里,或者说为了避免毁坏底下埋着的东西,冯远挖的可谓是小心翼翼,整个过程都让上面的人捏了一把汗。 井底下的面积并不算小,直径大概有个两米,如果埋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下去,绰绰有余。 他妈的! 冯远一边骂着,一边在井底挖着,没有多久,就挖出来了半截着的手臂,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但是因为潮湿的环境,已经生蛆了。 “拉我上去 。” 上面的人听令,连忙将冯远拉了上去,等到了上面之后,冯远才长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浊气排空。 “队长,怎么样?黄她……” 冯远一上来就被人给围住了,他沉声道:“联系专门的打捞人员,将下面的尸体搬上来。” 所有人闻之都心头一震,连忙去联系专业人士了。 这底下真的有尸体,虽然冯远没有说是否是黄的尸体,但既然有尸体,那么柴振夫妻是逃不掉了。 冯远已经不想和他们两人说话了,直接命令下去,将两人还有柴子墨全部带回警局再说。 冯远回想着刚才在井底下看到的,尸体全身,头部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了,但是从体型来看,应该是黄无疑了。 但县上没有法医,具体的还要等市里的法医过来尸检之后才能知晓。 如果,柴振夫妻绑架杀害黄的原因真的和他们想的一样,那以后的柴子默会怎么样? 谁也不知道,毕竟他今年才七岁,虽然有先天疾病,无法正常和人交流,但他的未来还很长,而以后,谁还会看着他? 警方一早就大张旗鼓的来到了柴振家,这都是街坊领居看在眼里的事情,也因此,虽然警方大力封锁消息,但在柴振家后院挖出尸体的事情还是走漏风声了。 而因为前两天冯远和项立诚来找过方茹雪的原因,铁厂内的人很快便将这起案子和黄失踪一事联系了起来,大伙都在猜测,里面挖出来的尸体,就是黄。 黄倩,还有黄的父母黄俊英和郭子珍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到了百货商店门口。 彼时,现场只剩下了两个保护现场的警察,其余人连带着尸体早已回到了警局,于是,他们三人又杀到了警局。 黄俊英好郭子珍就这么一个女儿,但他们平时都在外面工作,虽然家境不是很好,但也给了她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生活,甚至为了让黄倩好好照顾黄,每月都会多给一些生活费,算组她照顾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的辛苦费。 因此 在他们先前得知了黄失踪一事已经是焦躁难安,但想着警察肯定会找到,心里也算是有些盼头,但是现在,郭子珍几乎已经哭晕了过去,黄俊英一个男人稍微好一些,但两腿也止不住的发软。 所有人都聚在警局里,吵吵闹闹,哭哭啼啼,只有柴子墨一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但他确实又是这起案子的源头。 警方的人没敢将纸条上的内容,还有黄的死状说出来,否则就是惊扰民心了。 所以,黄家人到现在都只是怨恨柴振和方茹雪,到没怎么为难柴子默,毕竟,一般人都不会去为难这样一个孩子。 县上出了这等大案,而作案手法非常残忍,作案动机有看似邪乎,因此不可能不惊动到市里。 于是在收到蓝湾县请调法医的消息后,冯远便很快的收到了老上司叶全的电话,对方心急火燎的问着冯远到底怎么回事。 冯远将在柴振家的发现,还有纸条上的内容,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全部一股脑的告诉了叶全,那张纸条是手写的,根据自己对比,是柴振的自己的字迹,虽然现在不能得知他们是从何而至这样荒谬的事情,但根据猜测,应该是柴振和方茹雪为了治疗柴子默的病,所以才杀人取脑。 叶全听闻后沉默了一会,才问冯远是否需要支援。 冯远笑着回了句:“好呀,正好很久没有见七七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如何,局里要是人手够用的话,将七七派遣过来就行了,哦,对了,还有法医。” 叶全又是沉默了一会。 冯远心下大惊:“叶局,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七七出事了,不然我……” 不然我改如何向江渚交代。 “出什么事啊,你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新一批赴外的维和部队又开始选人了,七七她报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自己去问她吧!” 叶全没好气的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留下冯远拿着手机发怔,七七……想要去参加维和? 虽然知道自从江渚牺牲后,她变了很多,但是现在这个局面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为了逃避了? 第四卷-第六十二章 揽罪 市局的出警速度很快,到了下午的时候,郑七七和法医都已经到了。 虽然县局里没有专业的法医,但是验尸房却是配备的,法医和助手到了县局后马不停蹄,连杯水都没有喝便已经去了验尸房,在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听说了这起案子,因此也急着出验尸结果。 这会黄的家人已经被劝回去了,让他们等待验尸结果,说里面的人也不一定是黄,虽说这话有些欺骗的嫌疑,但也只能这样了,不能让受害者的家人一直呆在警局。 黄俊英搂着已经快哭晕的郭子珍从警局里出去了,黄倩跟在后面,见着了冯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严惩凶手,冯远让他放心,凶手一定会付出相应的法律责任,他跑不了。 郑七七作为市局派遣过来的警察,一来便受到了无比的欢迎和尊重。 但是她的表情淡淡的,只是和大家打了个常规的招呼,便不再说话,比起以前张牙舞爪的郑七七,安静了许多。 冯远有些心疼,好歹这也是他的小师妹,现在老师和江渚都不在了,他也忙的没有时间关心她,这是他的疏忽。 “七七,要和我一起去审犯人吗?” 剪了短发的郑七七看起来十分的清爽干练,她点了点头,倒是赏脸给了冯远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次来本就是协助冯远查案的。 郑七七在来之前已经在叶全那里将案子听了个大概,来了之后又以派遣警员的身份在办公室将剩下的一半补齐了,只觉得胸口处堵得慌。 柴子默暂时没有看护人,因此还在警局待着,自己玩困了之后便在值班警察的休息室睡着了。 郑七七也没有见到他,只是觉得自己当警察没有几年,还真什么奇葩案子都给遇到了。 柴振和方茹雪分两个审讯室关押着,这次的审讯室冯远和郑七七作为主审人,项立诚依旧是做记录。 一瞬间冯远也有些恍惚的感觉,以前都是他和江渚一起,现在小师妹也能独当一面了。 想想还真是挺心酸的。 冯远没有花几分钟去回顾过去,三人很快的进入了主 题,先一步对柴振进行审讯,因为根据之前的推断,黄在废弃工厂,很可能是被柴振绑回去的。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柴振这会竟不像之前那么反抗,毫不遮掩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并且……他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一切都与方茹雪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 在听到柴振这段话的时候,冯远当下差点忍不住将座椅的把手给掰了下来,虽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但冯远愤怒的情绪不假,从现场方茹雪的表现来看,她怎么可能不知情? 但是柴振将所有的犯罪过程说的都很完美,从他在书上看到吃啥补啥,然后联想到给柴子默吃人脑补脑,到他跟踪黄上学放学,熟悉对方的生活轨迹,到他趁着秦洲三人绑架了黄,跟在他们身后捡漏,在黄感激涕零的表情下将她打晕带回,再到当天晚上回去后用厨房的砍柴的斧头将人劈死,后取脑埋尸,这一过程可谓是完美。 郑七七当下蹙眉便提出疑问,既然案子是在他们家里做下的,那么当时的方茹雪也在家,她就算没有参与犯案过程,也肯定知道柴振杀人的事,她事前真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看到柴振杀了一个小姑娘也没有任何反应? 但柴振却一口咬定方茹雪不知情,让警方赶紧将方茹雪放了,孩子还需要大人照顾。 这显然是在案发后,还没有将所有的事情编造完整,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问了几次柴振也是这个回答,冯远在心里骂了声娘之后也懒的和他计较。 出门后交代了声去验验厨房斧子上的dna和指纹,便带着其他两人去接着审问方茹雪了。 方茹雪这边看着倒像是一个正常的犯人,焦躁不安,眼中含泪,嘴里一直在念着柴子默,心疼他几个小时了也没人照顾。 冯远冷冷的回了一声:“柴子默现在就在警局的值班室里,睡得很香,离开你们两个杀人犯,他会过的更好一些。” “我不是杀人犯。”方茹雪大喊。 “那你说说,在你家井里挖出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尸体还没有腐烂,也就是说死了没几天,你不会想告诉我,是哪个不长眼的自己在你家井里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吧!” 方茹雪一时梗住,看着冯远半了句:“反正我没有杀人。” 冯远和郑七七对视了眼,想起刚才柴振的说辞,心想这两夫妻应该也没那么默契吧! 自从早上被警察突然冲进去将他们两个扣住之后,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对对台词。 冯远眯了眯眼睛,还是说他们在作案之前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如果被警察发现,需要留下一个人来继续照顾柴子默,那么只需要将罪行推在一个人的身上即可。 冯远的手指在桌子上敲着,旁边的郑七七问道:“说说,黄是怎么死的?” 方茹雪颤抖了下,似是害怕,“我……不知道。” 郑七七继续:“那你知道井里埋人了吗?” 方茹雪抿着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郑七七看了冯远一眼,冯远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郑七七接着问道:“那你知道被埋的是黄吗?” 方茹雪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久,郑七七在耐心等着她的回答,项立诚在专心的等着做记录,冯远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很想提醒方茹雪一句,等验尸报告和现场勘查出来了,倒时候不承认也没辙,但想着这是郑七七提出的问题,冯远又没有说话。 “你知道是黄吗?”郑七七重复了一句。 方茹雪小声道:“我……知道。” “你刚才说你没有杀人,现在既知道井里埋人了,也知道死的人是黄?” “我……”方茹雪抬头,看上去非常的委屈,道:“孩子他爸非说要用那个法子,我不答应,但是扭不过他,也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他就把带回家了,而且没经过我的同意便……杀了她,我们家默默还小,我们都需要他,我不能看着他坐牢,所以,就谁都没有告诉。” 方茹雪含泪哭诉,让人看着于心不忍,仿佛仍谁也要相信她是清白的一般,但是…… 冯远不信。 第四卷-第六十三章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冯远直起身子,目光如炬的盯着方茹雪道:“说说犯案细节,尸体和作案工具已经找到了,警方早晚会知道,所以趁早交代一些犯案细节,周二晚上,柴振是几点,用什么方式将黄带回去的?” 方茹雪道:“大概十一点过一些,那个时候,铁厂的人基本上都睡了,而且我们家在巷子口,不会有人看见,也没有监控,并且他打晕了黄,所以是会将她从门口抗进来了。” “记得这么清楚?” 方茹雪面上一惊,连忙解释道:“因为那天晚上默默突然情绪失控,我一直在哄他睡觉,而且老柴又那么晚不回家,所以我就对时间比较上心一些。” 很好,逻辑清晰,回答的很完美。 “好,他十一点回家,那么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不太愿意柴振杀人,那么在他回家之后,你们有没有就黄的事情产生争执?” “有,但是那会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又反抗不过他,所以,他还是得逞了。” “他怎么杀死黄的?” “就是用……斧头砍死的。” “砍了几下?分别砍在哪里?” “砍了大概有三四下,还是五六下,我当时太害怕,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没有砍头,可能担心影响到大脑吧!” “在哪里杀的?” “在……浴室,是为了冲洗干净血。” “黄的随身衣物被你们烧了?” “是,这是我……烧的,她的衣服鞋子还有书包,全部被我当做柴火烧了。” 冯远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柴进杀死黄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那会既然已经夜深,你们产生分歧,有没有街坊领居听见?” “大概是十一点半左右吧!”方茹雪有些不确定道:“他回家后我就没有再关注时间了,所以也不清楚,至于有没有人听见我们争吵,那就更不清楚了,不过想必那会大家都睡了,所以没人知道。” “十一点半左右杀人,那么杀完人之后呢?柴振说给柴子默补脑子,所以将黄的大脑取了出来,谁干的?怎么取的?黄的大脑取出来后,柴子 默是如何吃下的?谁喂给他的?” 冯远语速飞快的将这些问题通通抛了出来,因为稍微慢一点,他的大脑就会止不住的发散思维,除了对黄的不忍之外,还有些恶心。 方茹雪一时听到这么多问题,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回答,停顿了有一分钟,才张口回答:“是柴振……用斧头将脑袋劈开……取出来的,然后他煮熟之后,我们趁着默默睡着,强硬的给他吃下去了……” 郑七七和项立诚一时胃部不适,差点在审讯室内吐了出来。 而在外面看着录像的警察,已经忍不住去卫生间呕吐了。 冯远虽然也很恶心,但好歹见识多了,除了脸色有些白一些,面上倒还能忍得住。 真不知道柴子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样两个爸妈? “所以喂柴子默吃……下去的事情,你也参与了。” 方茹雪哭泣:“我也没有办法,当时已经死了,我便起了私心,万一真的有效,默默他岂不是有救了,他以后就再也不用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了……” 审讯的三人都沉默,不大的审讯室内只能听见方茹雪不时的哭泣声。 虽然方茹雪的话,很能触动一些做父母的人的心,也基本将自己与绑架杀人一时给洗清了,但是,还是觉得不对劲…… 冯远想起了昨天去百货商店的时候,看着方茹雪的态度平淡中加了些慌张,而不是慌乱,如果她真的没有参与谋杀一事,那么在初次见到警察的时候,会那么平静吗? 冯远假设自己是方茹雪,依照她所说的话带入了情绪,发现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方茹雪昨日会表现的平淡。 还是说,就在昨日,自己去了百货商店以后,他们夫妻两人就已经商量好了应对的法子?所以今日才能这般对答如流? 出了审讯室,三人均长舒了一口气,在室内听着方茹雪说着案发过程,加上她不时的抽泣,总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冯远将皱着一张脸的郑七七带回了办公室,让她坐在自己的座椅上,自己反而倚在桌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世间竟有如此残忍歹毒之人 ,所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总归是让他们落网了。” “……” 冯远一时无语,冷冷的说道:“你唱戏呢?我问你他们两个都说案子和方茹雪没有关系,是柴进一人干的,你信不?” 郑七七眨了眨眼睛,回道:“信不信有用吗?你有证据能证明和方茹雪有关系?” “……” 这话说的倒不假,没有建立在证据基础上的猜测都是妄谈。 于是冯远又开始训话了,大声嚷道:“一个个都是属乌龟的吗?这么久了,鉴定结果还不出来?”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胡乐山,看着自己手中的鉴定报告,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受害者是个小姑娘的份上,他真想给撕了。 ‘咳咳!’ 项立诚假意咳了两声,眼神示意冯远往门口看。 冯远一眼瞥了过去,正好看到气冲冲的胡乐山,脸上连忙绽放出了一朵灿烂的笑容,甜腻腻的喊道:“哎呦!胡叔您来了,我刚还在念叨着你呢,说你是咱们县大队的技术扛把子,这不您就来了,是结果出来了吧!” 冯远的手直接奔着胡乐山手中的报告而去,胡乐山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冯远,但也没有为难他,知道时间宝贵,只能等着和他秋后算账了。 胡乐山给的鉴定报告只是现场的勘察报告,还有对于在柴振家里搜出来的证物上面的dna检测报告。 尸检报告会慢一些,但是解剖室就在他们隔壁,胡乐山刚才闲着没事去遛了一圈,拿到了初步的尸体检测报告。 黄的死因和柴振还有方茹雪所说的一致,死于机械性损伤,也就是被锐器斧头所砍身亡,全身一共有六处砍伤,腹部两处,左腰一处,右胸一处,右肩一处,大脑一处,全部集中在上半身。 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死亡,根据伤口的深度和骨骼的损伤判断,凶手的力气很大,应该是个男人。 而黄的大脑应该是在死后才被柴进用斧头劈开,将其中的一部分取出,初步判定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具体的时间还需要等待。 至于从黄家里搜出来的斧头,上面残留的dna也与黄的吻合。 第四卷-第六十四章 邪魅狂炫屌炸天 “畜生!” 郑七七看了眼初步尸检报告骂道,他们怎配为人父母? “消消火!” 冯远一边说道,一边接着往下看勘察报告,在柴振家里发现的一些黄的东西也已经证实了,上面的确有黄的指纹。 而那把斧头上面,除去黄的dna之外,还有柴振的指纹,倒还真没有方茹雪的。 啧啧! 郑七七歪头:“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 冯远将手中的报告扔给郑七七道:“凶器上只有柴振的指纹。” 郑七七接过报告看了两眼,“所以,他们说的十有是真的?” 冯远冷哼一声,道:“就算是真的,方茹雪也是知情不报,而且后来是她将黄的东西烧了的,还有给柴子默喂……她也算个帮凶,一时半会别想出去,更何况,单凭指纹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郑七七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冯远不相信方茹雪和柴振的话,但破案讲究人赃并获,要拿证据说话。 否则,就算凶手承认了罪行,没有找到证据,一切也是白搭。 现在找到了黄的尸体,找到了凶器,也知道了柴振为什么对黄下手,按理来说,案子进行到了这一步,已经算完成了多一半的进度,只是冯远这心里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胡乐山看着没人搭理他了,便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对着试验台上的斧头发呆,就是这个家伙,杀害了一个小女孩,她才十三岁,大好的人生还没有体会。 坐了一会,胡乐山甩了甩头,将脑袋里的那些郁闷全部甩了出去,继续开始检测。 郑七七作为市里派遣下来的警察,再加上又和冯远是老相识,晚上带她出去吃饭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了冯远的头上,原本是要叫上法医和他的小助手的,但是被那两人给拒绝了,冯远只能带着郑七七一人了。 案子紧张,两人也嫌麻烦,就在警局门口找了一家川菜馆,点了两个菜,一边唠嗑一边等着上菜。 冯远喝了口饭馆里自带的茶,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听叶局说,你想申请维和?” 郑七七眼皮一动,抿唇道:“没什么,想着长这么大也没有出去见过世面,怪可怜的,就报名了。” 冯远个郑七七认识好多年了,要真相信她说的话那才是见鬼。 “说实话。” 郑七七无奈:“真的,就想出去见见世面,也去……散散心。” 好吧,冯远现在懂了。 “能不去吗?” 郑七七摇头,“我想去。” 冯远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也不拦你,但是你长大了,若真被选上了,去了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让我……让他们担心。” 郑七七垂目,道:“我知道的,不会有事的。” 两人沉默,正好这会菜上来了,解救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两人饿了许久,拿起筷子,有什么话还是等吃饱再说吧。 县里有专门的招待所,市局在那边定了房子,据说法医敬业职守非要在解剖室等着,冯远只能先行将郑七七送到了招待所。 送完郑七七刚回到家,冯远便接到了时倾的视频邀请。 冯远笑着按了个接听键,正好看见时倾那张笑眯眯的脸,背景是天花板,看来她已经下班回家在自个儿的床上趴着了。 “今天看着心情还不错,案子破了?” 冯远一边换鞋,一边回道:“算是吧,尸体和作案工具都找到了。” 时倾道:“我听说七七去你那了?” “嗯,县上没有法医,申请调动了,叶局就顺便将七七派过来帮我。”冯远停顿了下,而后接着说道:“自从江海市回来,你陪着七七的时间比我多,你知不知道她想去维和的事情?” 时倾愣住,“七七要参加维和部队?” “暂时还不确定,现在只是报名了。”冯远道:“看来你也是不知道了。” 时倾一脸懵逼,瘫痪了一整,是为了躲他?” “躲他?谁?”冯远心下惊讶,在他来蓝湾县的这两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倾摸了摸鼻子,而后在视频中给了冯 远一个挑衅的笑容:“你想知道?” “……” 直觉有些不好,但还是咬牙回了句:“当然想。” “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告诉你。” 时倾嘴角轻轻勾起,颇有一种邪魅狂绚吊炸天的霸道总裁范。 “……时倾同志,我必须要告诉你,咱们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新一代年轻好警察,我们不能那么市侩!” 时倾咧出一嘴好看的白牙,道:“那你就是不想知道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七七一个人去了躺酒吧,醉了个酒,发生了一些事情……说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 冯远身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你说七七一个人去酒吧喝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倾笑了下,眼角闪过一丝狡黠:“那我的要求?” “答应你,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答应你。” 冯远无奈,谁让他摊上这么个狡猾的家伙呢? 时倾的脸闪出屏幕外,拍着床无声的大笑了几声,颇有种得逞的意味,然后她的表情恢复到之前,瞬间又闪回了屏幕内,冯远压根不知道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告诉你吧!”时倾道:“一个多月前,那会你刚刚去了蓝湾县不久,也没人看着七七了,你知道的……她心里很苦,那段时间也没有案子,她可能是是在憋不住了,一个人去了酒吧街买醉,然后就……喝大了。” “一个人?喝大了?” 冯远直觉不好,他现在算是半个郑七七的监护人,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像老师和江渚交代? 时倾翻了个白眼道:“冯远同志,请你的思想不要太龌龊了好吗?人家七七去的是个正经的酒吧,虽然蹦迪的人也确实多了点,但人家是正常营业的,虽然七七一个女孩子喝多了,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冯远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便听到时倾又说了句:“就是之后被一个流氓给缠上了。” “什么?被一个流氓缠上?”冯远差点咬到舌头,“这叫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四卷-第六十五章 警察守则 “你别激动,这确实算不上什么事。”时倾道:“那人好像是酒吧的老板,自从七七那次去了他的酒吧后,就一直在追求七七,虽然人长得糙了些,但倒还算君子,只是单纯的追求,从来没有动手动脚过,所以七七才会烦恼,你应该知道,要是他动手动脚才好了,七七会直接将他暴揍一顿,现在人家不仅绅士,而且热情,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呼!听着时倾这么说,冯远总算将一颗老父亲一样的心给放下了。 不过…… 冯远问道:“我怎么听着你还挺看好这人的?” “小远远,我真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见过那人,刚开始是长头发,有一次缠的七七有些烦了,七七直接告诉人家说她不喜欢长头发不修边幅的,那人回去后就把头发剃了,而且衣服的风格也都换了,人一打扮,看着倒也人模狗样的,总的来说,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将七七放在心上了……” 时倾停了下,又说道:“江渚毕竟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可七七她还有未来,她总得去迎接新的生活。” “唉!”冯远叹了声起:“我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呢?既然你都说了,那人应该还不错,就是……出现的有些太早了,要是再晚个几年,等七七放下了,说不定就行了。” 时倾沉默,这话不假,江渚刚牺牲不久,这个时候出现,就像是成心给七七心里添堵似的。 但对方君子坦荡荡般的死缠烂打,七七又不能一拳将对方打走,再说,根据时倾的观察,就算是七七打了他,之后他依旧会黏上来,七七这可不就得躲了。 “冤孽呦!” “时倾,我可能有段时间都不能在a市了,七七那边,你多操心一些,有什么事一定得及时告诉我,就是不知道在维和选拔结果出来之前,我能调回去不?” 冯远这个时候也趴在床上,眯着眼睛和时倾念叨着各种琐事。 “喂!你是不是很累?” “嗯,凶手抓到了,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 时倾眯着眼睛,道:“睁开眼睛,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保证你很快就不困了。” 冯远疑惑的睁开眼睛,都已经晚上可以睡 觉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讲什么恐怖故事,晚上不打算睡了吗? “你说,我听着。” 时倾看着冯远睁大的眼睛,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刚才,你说了我告诉你真相,你会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答应。” 冯远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好啊!这可真算得上是个恐怖故事了。 “你想要我干什么?” 冯远抱着胸瑟瑟发抖,总觉得时倾对他心存不轨。 “我想干什么?”时倾舔了舔嘴唇道:“话说,我们搞对象也有几个月了吧,这中间还有一大半的时间处于异地恋,你就不想我?” 冯远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想,我很想你。” “呵呵!”时倾笑了下,冯远还趴在床上,顺着领口往下看去,可以看到他结实的肌肉纹理,时倾眯着眼睛说:“小哥哥,我……” 话说到一半,时倾转了转眼睛,忽然改口说了一句法语:“tuanes asi,veu asser。” 冯远怔怔的看着时倾,耳尖冒出一股血色。 虽然他对法语不精通,但时倾说的这句,算是日常用语,所以他能听的懂,正因为可以听懂,所以感到撩人。 冯远喃喃道:“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了?” 时倾小声道:“等案子完结了,回来a市一次吧!” “嗯,最迟再过个两周就可以回去了。” “两周啊!”时倾摊在床上:“我还想……” “还想什么?” “je veu asser tes lvres,ge, tes ses, tes abdosdesdre。” “停停停!不许再往下说了。” 冯远连忙止住了时倾的话,再说下去,今晚就真的别想睡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是认真的,难道你不想?”时倾使坏道。 冯远深吸了口起,压住了心中的那股燥热,他感觉 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身上滚烫的厉害。 “你再说下去,我怕我会等不及连夜回到a市找你。” 时倾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挑眉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来找我想干嘛?” 冯远咬牙,将脸埋进了被子中,痛心疾首的拍着床,他堂堂一个刑警队队长,守身如玉二十年容易吗? 但这话冯远自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不然又会时倾嘲笑很久。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背警察守则。” “……” “不是吧!小远远,你堂堂一个刑警队队长,这种话都听不下去了?” “……” “不是听不下去。”冯远解释道:“主要是你说的,我……怕我忍不住。” 时倾满意的笑了,她看着冯远,眼神有些迷离的小声说道:“既然忍不下去了,那就不要忍了,小远远,等到下次见面,让我亲你一下好不好?这是你刚才答应我的,不能拒绝。” 冯远的耳根已经全红了,他当然知道时倾的意思,但是这也太……太快了吧! 冯远不留痕迹的在视频中点了点头,然后又把头埋进了被子。 时倾看着他浓密的发根,心里一阵痒痒,为什么每次逗他都觉得这孩子好纯情呢? 时倾摸着鼻子反思自己,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显得很猥琐,就像是一个中年大叔在调戏未成年少女一样? 时倾将自己和冯远分别带入了油腻大叔和清纯少女的角色中,忽然给喷笑了出来,果然这玩意儿还是得看脸啊! “你在笑什么?”冯远不明所以。 “没什么,你就当我是人来疯吧!”时倾又笑了一会才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冯远虽是疑惑,但今日实在太过困乏,也没有追问下去,挂了视频很快的陷入了睡梦中。 冯远以为自己累了几天会睡得很沉,但其实并没有。 整个晚上时倾那张脸都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一颦一笑中都带着她自有的风情。 冯远只觉得这一晚上都浑身燥热,睡得不安稳。 第四卷第六十六章 脱敏治疗 第二天一大早,冯远便从粘腻的梦中醒来,浑身裹着一股湿意。 冯远坐在床上足足楞了有五分钟,这才脑袋发懵的走到浴室洗漱,在出门之前,还换了套干净的床单被罩,将旧的扔进了洗衣机。 这一整天,冯远整个人都是懵的,明显不在状态。 但好在凶手已经被抓了,直接证据也有了,其他的一些琐事,比如再去柴振家里的浴室做血液检测,证明柴振与方茹雪所言不虚,但这些,也不需要他这个做队长的出马。 现在案情已经明确了,但萦绕在冯远心头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方茹雪究竟有没有参与案子? 这一天,冯远和郑七七再加了一个项立诚,又对柴振和方茹雪夫妻做了一天的审讯,主要还是还原案子的细节,做最后上法庭的证据。 还有……看是否能从他们描述的细节当中,再发现一些问题。 比如,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柴振从哪里得知的? 中午,几人出来喝口水吃顿饭的功夫,冯远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再看到立于他身边的项立诚忽然想到:“大家都出任务去了,你怎么不去?” 项立诚讪笑了两声,道:“这不,您审讯的时候,不是缺个记录员嘛!” 在冯远的明显不信的眼神中,项立诚败下阵来,道:“好吧!我承认,他们今天去血液检测,我晕血。” “我说呢!昨天打捞尸体的时候你也没在现场,都快忘了这一茬了。”冯远喃喃道。 ‘噗嗤’! 郑七七倒是突然笑了出来,道:“你晕血?那你是怎么混到警察这份工作的?” 项立诚窘迫:“我们这种县城的小警察,肯定不能和你们比啊!” 冯远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大家吃午饭的时候,出门买了几杯现榨果汁,而给项立诚的番茄汁。 项立诚看着那红艳艳的番茄汁,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他的眼睛从番茄汁上面挪走,道:“队,队长,您这是干嘛呀?” “脱敏治疗,第一步先从番茄汁开始。”冯远将番茄汁塞进 了项立诚手中:“只是番茄汁而已,你要是晕的话,就闭着眼睛喝吧!” 项立诚感觉自己更晕了,但是他这会脑子里却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队长,就算是番茄汁也没有这么红吧!你买到假货了。” “……我特意交代人家给你的里面添加了食用色素,放心,对人体无害。” 冯远笑的倒是人畜无害,但项立诚的心里则是万马奔腾。 郑七七顿时有些同情项立诚,“这突然这么一大杯下去,他肯定受不了,要不兑水稀释一点,再慢慢适应吧!” 项立诚心里的小人疯狂的点着头,同意郑七七的说法。 冯远拖着下巴想了想,便把番茄汁拿走了,倒了一半在项立诚的水杯,又加了半杯水,稀释成了粉红色,递给了项立诚,道:“喝吧!” 项立诚这下心满意足的抱着喝了起来,没想到还挺好喝,果然还是粉色可爱。 “既然这样可以,以后每天喝一杯,随着承受力变强,后面颜色会越来越重,直到接近血的颜色。” “???” “队长,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治晕血症了?” 冯远道:“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在抓捕罪犯的过程中产生失误,这种失误,在某一瞬间也许会成为你的软肋,转眼就要了你的命。” 项立诚愣愣的看着冯远。 郑七七沉默了半响,才对着项立诚说道:“听你们队长的吧!他是为了你好。” 项立诚点头,道:“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会努力早日克服这个缺点的。” 三人不再说法,沉默的吃完了午饭,然后开始下午的工作。 这个时候,办公室再一次迎来了位不速……哦不,是稀客。 胡乐山进来的时候,表情是疑惑不解中夹带着的忧愁。 冯远等人原本是要再去审讯室的,看到胡乐山后脚步停顿了。 “胡叔,是不是又有新的发现了?” 胡乐山皱着眉点头,道:“很奇怪,昨日你们说那把斧头是凶器,所以我很快的检测到了上面有 黄的dna,这一点没有疑问,但其实测的时候,我还在上面发现了别人的dna,但是当时忙着所以就先没有告诉你,我以为会是柴振杀人时误伤自己留下的,但是对比过后,发现那不是柴振的,然后又对比了方茹雪和柴子默的,都不是。” “别人的dna?”冯远的心脏忽然跳了下,他道:“你确定不是柴振一家人的?” 胡乐山面上不喜,道:“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精神。” 冯远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胡叔,我这也是职业病。” 项立诚喃喃道:“那会是谁的呢?” 冯远心下有个猜想,他握了握拳头,希望不要是真的才行。 “胡叔,试试和……和阮竹萱的dna对比看看。” 项立诚立马转头看向冯远,半天,他才从自己的震惊的中回过神来,紧跟着冯远的话道:“没错,是应该试试阮竹萱的dna,毕竟她都已经失踪了三个月了。” 郑七七挑了下眉,看来这起案子还有别的隐情了。 胡乐山点了下头,他知道阮竹萱,三个月前她失踪的时候,孩子的父母可是在警局闹了好久,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也不怎么来了。 警局没有阮竹萱的dna样本,但是当时却留下了阮竹萱的亲生父母阮雯和艾深的,胡乐山也没有多说,便回去做对比了。 留下脸色难看的三人在办公室面面相觑。 郑七七道:“阮竹萱又是哪位?我怎么没听过?” 项立诚将事情的原委和郑七七说了一遍,郑七七听完之后,虽觉得不可思议,但嘴上还是说道:“先等结果出来吧!毕竟阮竹萱和柴振一家也没有什么交集,按照他们对熟人下手的思维,也许阮竹萱失踪另有隐情。” 冯远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数据都是以前就有的,只需要做对比便可,因此胡乐山回去后没有多久,结果便出来了。 看到这个结果,所有人的脸上的那仅剩的希望也没有了。 因为那dna和阮雯还有艾深,的确存在血缘关系。 第四卷第六十七章 第一个行凶对象 冯远当下立即联系了正在柴振家里的警察,将事情通知下去,阮竹萱也许正埋在某个角落里,让他们仔细搜查,一定要找到人。 那边的戴光辉听到后,脸色立即变得沉重起来,回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戴光辉是老警察,冯远明白他肯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一定会盯着现场,直到找打阮竹萱为止。 挂了电话的冯远,心想着,这次可真是让那对夫妻给摆了一道啊!看来他们以为把血洗干净了,警察就找不到证据了,天真! “立诚,三个月之前,阮竹萱失踪之后,你们将相应的监控录像保存了吧!” 项立诚点头:“保存了。” “那好,再去检查录像,看录像中有没有疑似柴振或者方茹雪的人出现过?” “还有,联系阮竹萱的父母吧!三个月了,他们等的太久了。” “是。”项立诚点头,他也知道孩子的父母等了很久了,若不是家里还有小孩,阮雯还有一份希望尚存,恐怕现在的情况不比黄的父母好。 交代完事情的冯远和郑七七再一次到了审讯室。 “柴振,说说阮竹萱吧!”冯远拉开了椅子坐下直接问道:“你们把阮竹萱的尸体埋到哪了?” “阮竹萱?”柴振木木道:“不认识。” “不认识!”冯远冷冷的说道:“不认识,你杀害黄的那把斧头上面,为什么会有阮竹萱的dna?” 柴振似乎也感到一丝震惊,他看着冯远问道:“为什么我家的斧头上面会有阮竹萱的dna?可是我不认识她啊!” 郑七七皱眉,拿起阮竹萱的照片,走到了柴振的身前道:“这个女孩,见过吗?” 柴振低头:“没见过。” 郑七七厉声喝道:“抬头。” 柴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照片。 郑七七又问:“见过吗?” 柴振摇头道:“没有。” “你有。” “我没有。” 郑七七捏着照片回到了座位上,她看了眼冯远, 对方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刚才柴振看到阮竹萱的照片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慌,但很快就被遮掩了。 后来他又一连说了两遍没有见过,虽然他自己没有察觉,但其实回答的力度的确没有之前的那般肯定。 冯远道:“柴振,三个月前,你杀害了阮竹萱,但直到现在,你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柴振的指尖动了动,道:“我没有,我不认识她。” 冯远冷哼一声道:“你和方茹雪两个人口口声声说她和黄的案子没有关系,当时我们也姑且信了,但你们没有想到,三个月前杀的阮竹萱,斧头已经清洗干净了,警方还能从上面检测到dna,你们如果真想和阮竹萱撇清关系,就应该在三个月前就扔了这把斧头。” “方茹雪一直否认自己和黄案的联系,说她原本不想杀害黄,但三个月前其实你们已经杀害了阮竹萱,她怎么可能不知情?你们在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事情败露后就把所有的罪名全部推卸到你的身上,然后好放方茹雪回去继续照顾柴子默,或者说继续杀人为他‘治病’吗?你们到底把阮竹萱的尸体藏在哪了?” 冯远说道最后基本上是吼出来的,他很生气,这种气除了他们对于生命的蔑视之外,还有被人玩弄的愤怒。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方茹雪不可能没有参与,但苦于没有证据,他们之前差点相信了方茹雪的说辞,谁成想仅仅不到一天就被啪啪打脸了。 “我们没有。”柴振的神色有些激动,他语速飞快的说道:“这件事本来就和孩子他妈没有关系,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所以看到跟着那三个小孩去了工厂,我就跟上去了,然后趁机绑架了,孩子她妈在这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而且我杀的时候,她也阻止了,没有阻拦成功,她不报警也是害怕孩子没有父亲,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放了她吧,默默还小,他不能没人照顾。” ‘啪’! 冯远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道:“柴子默还小,不能没人照顾!那么被你杀死的阮竹萱和黄呢?柴子默还活着,但是她们死了,阮竹萱才十一岁,黄也才十三岁,你杀她们的时候,有 没有想过她们还小?” “我……” “我……我怎么没有想过了?”柴振红着眼睛激动道:“可是默默还小,他从一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他根本不理解这个世界,我和他妈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他,我们走了,谁来照顾他?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他好起来,我们怎么可能不去试试?” 冯远闭了闭眼睛道:“你那个……吃什么补什么的方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柴振的眼睛还红着,一时没想到冯远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愣了一会才道:“就是……以前老一辈的人呢不都这么说嘛!我就想干脆给默默补补脑子。”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半年前。” “阮竹萱是你们第一个行凶对象吗?” “……不是我们,是我。” 柴振纠正着冯远的说法,但好歹承认了罪行。 冯远趁机接着问下去:“据警方的调查,你们和阮竹萱毫无瓜葛,为什么选择她?” “我原本没有想对她下手的,但是那她和爸妈走失了,我就将她带走了,原本是想着帮她找爸妈的,她还记得爸妈的电话号码,我已经将号码摁在手机上了,在按拨通键的那一瞬间,我犹豫了,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方子,一事鬼迷心跳,骗她电话打不通,就将她带走了。” “你们走的时候一直避着监控?”冯远忽然想到没有监控并没有拍到阮竹萱被谁带走了。 “算是吧!我们走的都是从巷子里穿过的小路,我们这种小地方,小巷子里哪来的监控?” 好吧!这一点暂时没有办法反驳。 “柴振,你现在是否承认是你杀害了阮竹萱?” “是,我承认。” “那么,你是否承认方茹雪作为同伙,在这两起案子中,协助你杀人?” “没有。”柴振大声反驳道:“茹雪并不知情,这和她没有关系,你们没有证据。” 冯远深吸一口气,案子进行到了这一步,柴振还在否认这和方茹雪没有关系,简直冥顽不灵。 第四卷第六十八章 胶着 “既然你不想说方茹雪的事情,那么说说你杀害阮竹萱的过程,什么时候杀的她?” 既然柴振不愿意说出案子的事实,还是先将别的问题问清吧! “那天将她带回家后,第二天就动手了,至于杀人过程,这有什么好说的,和黄差不多。” “尸体埋哪了?”冯远沉着一张脸问道,找到尸体,对于案子的侦破有着重大意义,必须找到尸体。 柴振的嘴动了两下,终究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已经承认了杀害阮竹萱的罪行,又何必再和警方胶着?” 柴振只是看着两人道:“我忘记了。” 冯远和郑七七双双黑着脸出了审讯室,既然柴振这边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两人干脆又去对方茹雪做了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审讯。 比起柴振,方茹雪的演技更甚,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那般说辞,不仅说她不知道阮竹萱的尸体埋在哪里,而且对于阮竹萱遇害一事,也同样表示不知情。 冯远着实好奇,这对夫妻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并且从其相信吃人脑可以补脑这种荒谬的言语看来,他们应该是封建迷信的,但是如今在面对警方审讯的时候,却能够从善如流的对答,并且还不落下把柄。 这样的心机,用来当杀人犯,还真是怪可惜的。 两人已经从关押方茹雪的审讯室中出来了,郑七七像是心有所悟似的看了冯远一眼。 冯远的余光瞥见郑七七,原本正在想案子的大脑突然间急刹车似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郑七七。 郑七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下一刻,过人听到冯远开口了。 “七七啊!我听说最近有人在追求你。” 看似在询问郑七七,实际上说出口的确实陈述句。 “你这是听时倾姐说的吧!” 冯远皱了下眉头,道:“她本不想告诉我,是我逼问她的。” 郑七七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没有怪罪时倾姐!” “那… …你是为了躲避他,所以才想要去维和?” “……” 郑七七笑了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躲他,就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为这个世界多做些贡献,以后老了坐小区里面和老头老太太打麻将的时候,也有些吹牛的资本。” “……” 冯远万万没有想到,郑七七的心里是这么想的,顿时想为那哥们点跟蜡烛,但是又想到时倾昨天晚上的话,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正欲再问时,项立诚突然又出现了。 “队长,戴叔刚才来电话了。” 冯远收回神思,连忙回归到案子上,“尸体找到了?” “额!没有。”项立诚道:“戴叔说他们已经快将整个房子掘地三尺了,就连井底也又重新挖了一番,还有院子里的书也快被刨了,没有别的尸体了。” 冯远皱眉拖着下巴,没有尸体? 可是柴振已经承认了阮竹萱是他杀的,难怪他刚才拒不说明尸体在哪,是笃定警方找不到吗? 郑七七也是皱起了眉头,她有些疑惑的说道:“难道说他们将尸体抛去了别处?” 冯远的眼神落在了昨日在柴振家里拍的线索照片上面,他们的卧室中还放了些书籍,除了关于烹饪的书籍之外,竟然还有解剖和法律类的。 也真是难为两个只有初中学历的人,为了杀人逃罪还专门去做功课了! 冯远晃了晃脑袋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阮竹萱的尸体,否则,线索不齐全,也没有办法移交法庭判罪。” 郑七七道:“刚才柴振已经交代,三个月前将阮竹萱带回家的第二天他就已经动手了,按理来说,当时他们是第一次杀人,肯定没有办法布置周全,从一般的行凶者角度来讲,他们应该就将尸体埋在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家里还会去哪呢?” 冯远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并不一定,第一次杀人,在慌乱的情况下,因为担心在家里会被发现,在外面抛尸的可能性更大,细想一下,到了黄这里,他们是第二次犯案,虽然绑架黄是黄雀 在后,但其实在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且从柴振的态度来看,他们之前已经做好了被警方察觉的准备,所以这起案子从头至尾动手的只有柴振一人。” 项立诚心下只觉得胆寒,但想起还在局里待着的柴子默,又是一阵同情,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明白啊!真是可惜了。 “队长,我刚才又重新看了三个月前保留的视频,期间柴振确实在其中出现过,但他们没有实际的社会联系,而且因为监控分布并不多的原因,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他。” 项立诚说的时候有些萎靡,这是他们的判断失误。 冯远拍了下项立诚的肩膀,仿若委托重任般说道:“等这起案子完了之后,你来写结案报告,好好总结一下队里还有自己的失误,汲取教训。” “嗯,我一定会好好回顾过去,好好努力,下次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项立诚拼命的点着头,生怕冯远临时起意,不想让自己做这个工作了。 郑七七在旁边一脸黑线,这分明就是冯小远自己不想写结案报告吧!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当真是厚颜无耻。 冯远假装自己没有看见郑七七的小表情,接着说道:“根据一般行凶者的推断,他们急于抛尸,又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地方会很隐秘,一般来说会选择很远的地方,想着就算被人发现,也联系不到自己的身上,但也不排除一部分人想着埋在附近,好在出了问题的第一时间解决问题,并且,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避着监控走。” “啊!可是要避着监控的话,我们要怎么找?” 项立诚十分的愁苦,虽然在阮竹萱失踪之后,他们的确将县上两周内的监控录像全都保存了,但若是他们避着监控走,那也无济于事啊! “还能怎么找?分两步行动呗!”冯远道:“反正你也不想去现场,就在办公室看监控吧!柴振抛尸会避着监控,但是之后他肯定会不断的去现场反复确定是否有暴露嫌疑,这个时候或许也就不注重监控了,看看他三个月之前的活动范围,经常游离的地区在哪,也许就能找到抛尸之处。” 第四卷-第六十九章 血统纯正 项立诚问道:“那,剩下的一步呢?” “自然是再去铁厂附近了,那边的监控少,几乎没有,要是选择在那边抛尸,只能凭借着判断力,一寸一寸的去探查了。” 项立诚眼睛亮了亮,忽然灵机一动道:“队长,其实狗的嗅觉比一般人都好吧!” “……你想说什么?” “不如,带着来福去?也许他能嗅到呢!” “你确定带着来福去?”冯远看着项立诚,仿若看一个智障儿童。 “有,什么不对吗?”项立诚接收到冯远关爱的眼神,心里莫名有点慌。 见项立诚不明所以,郑七七在旁边忧心的补充道:“项同学,来福可是只哈士奇啊!你确定让它去帮忙刨尸体?” “……” 项立诚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法言说,因为他一时激动,忘了来福的品种其实是哈士奇了。 “……我开玩笑的。”项立诚打了个哈哈,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队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将来福训练成警犬吗?” “品种差异太大,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肯定会选择养一只大金毛。” 冯远无奈的回了句话,趁着铁厂的警员还没有回来,拿着手机去了一边将之后的行动安排了下去。 但铁厂说大不大,说小也的确不小,这样贸然的找下去,肯定会白瞎很多功夫。 冯远拖着下巴,蹙眉思索着,要不去隔壁的兄弟单位武警大队借两条狗试试? 一个小时后,冯远和郑七七出现在了铁厂,和一众搜查人员会和,让其余人跌破眼镜的是冯远的手中牵了一条大狗,更为诡异的是,这狗是只哈士奇。 “……” 一众脑仁上一排乌鸦飞过,这什么时候哈士奇也能当做警犬用了? 杜泽上前道:“小远,你这是?” “想试试来福有没有当警犬的资质。”冯远一本正经的说,让人看到了他的认真。 杜泽:“……那快点来吧,这片区域看着不大,但要搜起来,还挺费劲的。” 因为今天在柴振家里做血液检测,因此除了刑警大队的四个人之外,还有跟在胡乐山手下的两个稍微年轻些的学徒,主要做技术工作。 他们六个人虽然两人一组分散开来检查,但其实大家并不是围绕在一块区域反复检查,然后再统一转去另一块区域,而是戴光荣以一个老警察的经验判断,让大家分别去了几率较大的三个地区,率先检查。 不过即使这样,进度也没有提高多少。 现在加上了冯远和郑七七……还有一条狗,希望能快一些吧! 冯远在现场环顾了一圈,铁厂这块区域的家属楼还有各种平房全都挤在一起,而之前的废弃工厂距离居民住户区并不远,可以直接走过去,再往后面,便是更为偏僻的地方,已经靠近村子了。 铁厂已经是蓝湾县相对来说一个非常偏僻的地区了,但若是柴振想要在这一块抛尸,他应该会选择一个更加隐蔽,甚至是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的地方,以免尸体被发现。 郑七七也是左右环顾着,这是她第一次来铁厂,这个地方因为出现凶案,到现在为止还被警方戒严着,偶尔有来往的住户,也是神色害怕的匆匆走过。 “这里虽然荒凉,不怎么有人来,但是地势开阔,但凡想做些什么坏事,只要有一个人路过,绝对会被看到,柴振不会选择这里抛尸。” “是这样没错,但废弃工厂的后面更是荒凉,而且被建筑物挡着也不会有人发现,还有再往里走去,会路过一片野地,然后到达后面的村子,所以也有可能在后面。”冯远说完停了下,拽了拽手上的狗绳,道:“来福啊!他们平日里都说你蠢,今天证明你的机会到了,你一定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你一点都不蠢,拿出你们哈氏一族的气势来,震惊死那帮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郑七七:“……” ‘汪’! 来福难得的端正坐好,仿佛是听懂了冯远的话一般。 冯远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密封的玻璃瓶子,郑七七见状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冯远将瓶子打开,也往后推了推,然后长手一伸,将瓶子放在了来福的鼻尖处。 ‘嗷呜’! 来福往后退去,但狗绳却被冯远拉着,强硬的让他多闻了几秒钟,来福瞬间蔫了,四只爪子悬浮在地上,大脑袋往下一低……吐了。 “……” 冯远终是好心的将瓶子收了起来,装回了包里,拽了下绳子,拉着来福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走吧!现在也知道是什么味了,找到了记得嚎两声。” 郑七七看着无精打采的来福,心里十分的同情。 县上的案子少,胡乐山这个技术人员因此日常都是闲的,闲了就总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因为局里没有法医,胡乐山本着科研精神,一直都想兼职,于是总是在实验室里观察死尸…… 当然是动物的尸体,类似于老鼠,生牛肉之类的,有了死尸,便有了尸臭,那个密封的瓶子里装着的,正是出门之前在胡乐山那里讨来的尸臭味,给来福闻闻,也许就能找到藏尸地了也说不定。 冯远是这样想着的,但实际操作起来,似乎有些困难! 因为周遭基本上已遭废弃,因此现场有很多的垃圾,来福自从闻了尸臭味之后,便一直精神不好,是被冯远拖着走的,直到后来,来福缓过劲来,便开始刨地上的垃圾了。 “……” 郑七七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来福道:“我们为什么不去借一只经受过训练的警犬?” 冯远扶额:“我还是对它抱了一丝希望的,谁知道他的血统……这么的纯正。” “那现在怎么办?” 冯远无奈道:“都来了,先带着吧!老子养了它这么久,要是没点回报,今天晚上就请大伙吃狗肉火锅。” 正在刨坑的来福忽然背脊一凉,瑟瑟发抖,直接四爪着地的往前跑去。 艹! 冯远暗骂一声,本想抓住来福,但是那大家伙四爪着地,拼命跑了起来,兽类本身就有着比人类更大的力气,冯远一时被来福拽着跟在它屁股后面小跑了起来。 郑七七:“……” 这到底是来找尸体,还是来福出来溜它主人? 第四卷-第七十章 打滚 冯远被来福拽了一路,一开始他还心存侥幸,觉得是来福可能嗅到了什么味道,但倒了铁厂后面,和村庄背对背相隔的一片无人问津的野地的时候,冯远彻底捂额不忍直视了。 来福拉着冯远走到了野草中心,便开始刨坑,等刨好了坑,然后…… 屁股瞄准坑里,直线发射导弹,毫不迟疑,它拉了坨屎,事后还刨土给埋了。 “……” 哎!果然还是得听取前人经验,要相信血统这个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为什么要去触碰那难得一遇的百分之一? 是来福平时不够蠢了,还是冯远飘了? 郑七七喘着气追了上来,看着冯远搁一旁发呆,郑七七的视线移到了来福的身上,此时它已经埋好屎了。 “这是狗不是猫,它怎么还会埋屎呢?” 冯远淡淡道:“来到蓝湾县之后,我经常出去溜它会碰到野猫,估计是跟它们学的。” 郑七七眼睛亮了亮,“咦!来福什么变聪明了,埋屎也能学会,我看也许它真的可以找到尸体。” 冯远抬头环顾了一圈,道:“也许吧!不过现在也好,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我们标出来的,铁厂最有嫌疑的藏尸地之一,就在这看看吧。” 郑七七点头,如果柴振是在这里藏尸的话,那么肯定会刨坑埋尸。 不过时隔三月,这里又无人问津,正值换季期间,下过几场大雨,地上的泥土湿了又干,也看不出来那块土地曾经被挖掘过,除了刚才被来福施过肥的那块。 冯远已经完全放弃了让来福充当警犬的想法,也不想让它跟在身边闹腾,便干脆将狗绳取下,让他在也地上闹腾去了,反正四处无人,也不怕它发疯咬人。 被解开的来福彻底放飞自我,在草地上狂奔打滚,还不时会的‘嗷呜’叫几声,冯远也懒得理它,倒是来福,可能平时被冯远刨削的太狠了,这会释放自我,趴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来福作为中型犬,在一片草地上也是显眼的存在,即使打滚,也不会被草丛淹没。 郑七七听到来福的叫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顿时跌破眼镜。 她走到了冯远的身边,道:“来福在地上打滚。” 冯远道:“狗的天性,只要它不闹什么幺蛾子,随便它打滚,晚上回去洗干净了就行。” “喂,你确定不看一眼来福吗?”郑七七神秘兮兮,并且语气中似乎夹杂一些带着笑意的幸灾乐祸。 冯远顿觉不好,这家伙该不会一时没看住就吃屎了吧! 冯远连忙转头,往前大步走了几步,这才将来福的情况完全看在了眼里,脸上顿时变得五颜六色。 这家伙哪里是在打滚,分明就是在滚屎! 此时来福的毛上已经沾满了黄褐的不明物体,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黏糊糊的一片,布局广泛到全身的毛发包括脑袋顶的呆毛也没有幸免于难。 郑七七:“它为什么会这样?” 冯远扶额:“可能在认大哥吧!好像在狗的认知里,滚过谁的屎,谁就是它大哥了。” “……” 来福滚了几圈,忽然看见冯远就在它的不远处站着,一个激动弹跳了起来,便冲着冯远扑了过去。 我擦! 冯远和郑七七连忙闪躲开来,避免了和来福认一个大哥做兄弟。 “站住,不许动。” 冯远连忙做了个手势,示意来福坐下,好在以前教过它简单的一些手势,因此来福暂时倒是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垂着舌头蹲在一旁。 两人顺了口气,冯远一边忍着恶心,一边从腰包里抽出狗绳,小心翼翼避开他脑袋上的秽物,把脖子给套了进去,然后将他拴在了附近的一颗树上,避免它乱跑,这才暂时的泄了口气。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谁能告诉他野地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屎啊? 冯远想要对天长叹,戴光辉和杜泽两人可能是听到了冯远的哀嚎,都提着铲子锄头赶了过来,然后看见被捆在树上的来福,顿时石化。 “咳咳!”戴光荣佯装咳了两声,然后假装不经意的说道:“我们过来看看,你们这边检查的怎么样了?” 冯远道:“还没有下落,戴叔,杜哥,你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吗?” 杜泽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们的怀疑目标中,到真的只剩下眼前这片区域了,也许真的藏在这里也说不定。” “那再找找看吧。” “汪!汪!” 来福在一旁挠着树,看上去是想要挣脱狗绳一般。 冯远扭头正想大骂,不知为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福至心灵,他突然走到了来福刚才打滚的那片区域,蹲下去细细看了起来。 嗯…… 在蹲下去不到几秒钟,冯远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将口鼻捂了起来,这味道真的…… 其余三人见冯远对着一坨屎发呆,也同样围了上来。 郑七七摸着下巴道:“难道这里就是埋尸点?来福刚才打滚是想要告诉我们它发现了地方?” 这…… “虽然我不对来福的智商抱希望,但这里的土质看着的确是比其余的地方要松弛一些,还是挖挖看吧!” 冯远从戴光辉的手中接过了一把铲子,然后身先士卒的开始……铲屎! 五分钟后…… 地表上的那一层被来福滚了满地的不知道是狗屎还是什么的,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几人的动手能力很强,而且对于尸体的嗅觉非常灵敏,挖了有二十公分深的坑之后,便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这土里面的虫子太多了,而且主要是蛆虫的尸体,这种专门附身于腐烂尸体的虫子,会出现在二十公分往下的土地中,这本身就不太正常,几人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杜泽皱眉道:“我去联系人,这里就先不要动了?” “嗯。” 冯远点头,他的视线往树下移去,正好对上来福歪着脖子卖萌,虽然它现在一身污垢,但冯远觉得这个时候,它是真的可爱。 走到一边,冯远从兜里掏出手机,电话打到了警局,“立诚,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队长,我看了监控,三个月前除了阮竹萱失踪的那一天,其它时候,柴振的活动范围都在铁厂附近,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监控分布少,没有拍到。” “我知道了。”冯远道:“柴振和方茹雪有没有想要交代的迹象?” “没有。”项立诚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沮丧,他道:“队长,难道您还指望着他们迷途知返吗?” “……” 确实不能指望。 第四卷-第七十一章 找到尸体 挂了电话后不久,便有更多的警察已经到了现场,将此地围封了起来,然后开始挖尸。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那边树上拴着的哈士奇的身上为什么会挂着不明物体? 但一看到冯远黑沉沉的脸色,便没人再问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挖尸体的事情很快便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没有再去关注来福。 冯远沉着脸站站在野地的一边,亲眼看着三个人拿着工具在他们刚划出来的那片区域挖掘,并且又挖出了更多的虫子尸体。 三个月的时间,因为换季,实际上前两个月的温度并不高,但是这段时间下了好几场雨,土地湿润,尸体也会随之变得湿润,加快腐化过程,而且近来升温,尸体的整体软组织肯定已经完全分解,只剩下了一具躯骨,虫子没有了食物,缺少养分,肯定会离开尸体,所以此地会有这么多的虫子尸体。 从这一点上来推测,这里埋藏着尸体的可能性更大了。 突然有人喊道:“队长,挖到了。” 冯远和郑七七神色一动,两人均上前去了,一眼便看见了从土壤中露出了的半截还未完全风化成白色的骨头,骨头上面还带了些褐色,一眼便能得知是近几个月的尸体。 冯远沉声道:“接着挖,小心不要破坏骨头的完整性。” “是。” 挖着尸体的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但因为已经挖出了一截手臂,想必其余尸体就在这之下,因此很快便将完整的尸体挖了出来。 目测尸骨身长14米,这与阮竹萱的身高差距不大。 郑七七皱眉道:“这应该就是阮竹萱的尸骨了。” “嗯,我们先回去。” 一行人带着刚挖出来的新鲜尸骨,很快的回到了警局,而尸骨再一次被送到了验尸房,进行死亡鉴定和dna对比。 至于来福,冯远原本想将它拴在了警局楼下院子里,让看守大门的老大爷帮忙照看一会,赏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但尸检结果和dna提取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来的,并且今 天的时间实际上已经不早了,冯远便干脆让累了一天的警员们都早点回去了。 在尸检见过出来之前,冯远并不想再和柴振夫妻交流,那两人都属于不见棺材不流泪的类型,若非真的确定尸体就是阮竹萱,将真是的证据摆在他们眼前,估计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乖乖交代,还不如再等等,反正凶手已经抓到,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走吧,回家给你洗澡了。” 鉴于来福此次滚屎的行为太过辣眼睛,因此冯远让郑七七先一步回招待所里,而不是跟他一起回去洗来福,毕竟郑七七还是个女孩子,太过残暴的画面不适合她观看。 回家之后,冯远十分嫌弃的将来福直接关进了厕所,让它自己爬上马桶,便开始用洁厕刷和浴头搭配着使用洗刷刷了,直到打着沐浴露洗了五遍之后,冯远这才将刷子扔了,用水冲干净然后给它吹干了。 虽然狗已经洗干净了,但冯远总觉得浴室里充斥着一股臭味,而来福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他们家的小沙发了,冯远看着来福刚滚过屎的满身毛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然后…… 然后等到第二天,大家见到的就是一个浑身上下除了头和背,其余地方的毛全被剃光,顶着一个恐龙造型出场的来福了。 而严烨看到来福的新造型之后,还说了好多遍帅气,至于冯远为什么会给它剃这么个造型的原因,严烨完全没有关心,当然,冯远也不会主动去回忆,毕竟那一次给来福洗澡,留下阴影的可不知它一只狗。 但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中午,dna的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昨日下午挖出来的那具尸骸,与斧头上检测出来的dna,也就是阮竹萱的dna吻合。 而同一时间,尸检报告也送到了冯远的手中,除去最基本的个体身份信息与阮竹萱吻合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死亡原因了。 法医在死者的腹腔还有肋骨上面均发现了被砍过的条形痕迹,而那痕迹属于锐器所伤,形成痕迹的工具与斧头的形状吻合,也就是说这具尸体,的确就是被柴振家里杀害黄的同一把斧头所杀。 而凶手,就是柴振。 但……依旧没有证据反驳他们的供词,只能证明方茹雪早已知道柴振杀人,却无法证明方茹雪参与到杀人事件中。 冯远扶额,说起来方茹雪就算早就知情,甚至杀人取脑的主意就是她出的,但是她没有动手杀人,这样和他们耗下去,即使最后方茹雪承认了,最终也无法判她什么大罪,而顶罪被判死刑之人,只会是柴振。 “默默,喜欢这个吗?” 旁边传来了郑七七的声音,这两天柴子默暂住在警局,是大家空闲的时候轮流看照的,这会郑七七正点了份鸡蛋面,在哄着柴子默吃饭。 冯远看着不发一言,乖乖吃饭的柴子默,忽然心生感慨,方茹雪没有杀人,如果……她按照知情不报嘴处罚,不会判多久,那么就不用担心以后柴子默都是一个人了,也许,这就是他们在杀人之前已经想好的结局了。 冯远走了过去,弯下腰,胳膊加脑袋支在了桌子上,和柴子默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默默,想爸爸妈妈吗?” 柴子默吸了两口面条,没有反应。 “……” “如果,以后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你会难过吗?” ‘砰’! 柴子默忽然将饭碗摔在了地上,他像是疯了一般,在冲着冯远嘶吼,瞬间,尖叫声和噼里啪啦的摔桌子凳子的声音,全部充斥在了办公室内。 郑七七连忙上面抱住了柴子默,她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叔叔和你开玩笑呢!没事了,没事了。” 安抚了很久,柴子默才安静了下来,冯远看着乱做一团的办公室,颇为心烦意乱。 柴振和方茹雪被抓已经好几天了,但是柴家的其它亲戚都没有人愿意主动承担抚养柴子默的责任,全部都是各种推辞,可能是因为柴振杀人了,不愿意太多的牵扯,也有可能是因为柴子默的病症,没人愿意多个麻烦。 郑七七将柴子默带去值班室哄他午睡了,冯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也许是该好好和方茹雪谈谈了。 第四卷-第七十二章 承认 审讯室,冯远再一次坐到了方茹雪的眼前。 “阮竹萱的尸体找到了。”冯远直言道。 方茹雪没有说话。 “三个月前柴振第一次杀人你就知道吧!”冯远继续道:“你知道,但是你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隐瞒,并且在三个月后协助柴振杀害黄。” “我没有。”方茹雪否认:“这是柴振逼迫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冯远定定的看着方茹雪道:“现在两具尸体都已经找到了,证据确凿,无论如何,你们都会经受法律的判决,方茹雪,你们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早点将事情交代清楚,对谁都好,尤其是柴子默,你没有亲手杀人,势必不会判刑太久,早点审判,便能早点出狱,这样在审讯室和看守所来回耽误下去,遭罪的,只会是柴子默。” 方茹雪着急喊道:“默默怎么了?” 冯远沉声道:“柴子默没事,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警局待着,你们的那些亲戚没有人愿意照顾他,但你知道,他不可能长久的待在警局。” 方茹雪低头不语,她知道对方想让她交代什么。 “方茹雪,无论你交代不交代,等待柴振的肯定会是死刑,而你,也会在监狱里待很长一段时间,那么等待柴子默的,就只有福利院了。” 方茹雪突然间猛烈摇头,默默不能去福利院,她以前就去见过,虽然县上很大程度上都想将福利院建的更好一些,但是孩子太多了,很多孩子根本就吃不饱穿不暖,默默他又不会交流,肯定会被欺负的很惨。 方茹雪大哭,她忽然间后悔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方茹雪女士,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方茹雪抽泣着点了点头,她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见见默默。” 冯远皱眉,这个要求他可以满足,但是以柴子默的状况,若是看见方茹雪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像之前那般发疯? “柴子默正在值班室午睡,估计还没醒,我可以带你 去看一眼他,但是时间不能太久。” 方茹雪点头,她流着泪道:“谢谢,谢谢。” 冯远给方茹雪带上了手铐,然后又喊了郑七七和项立诚,三人十分正式的按照固定的押送方式,将方茹雪带到了值班室,柴子默还在睡着,一张小脸睡得粉扑扑的。 方茹雪也没有进去,她安静的站在门口,仿佛害怕打搅了柴子默的美梦一般,剩余三人立于一旁也没有打扰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茹雪才擦干净了眼下的泪水。 “我们回去吧!” “走吧。” 三人将方茹雪带回了审讯室靠在审讯椅上的时候,她的心情似乎还没有稳定下来。 冯远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茹雪擦了擦眼泪,然后点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和柴振结婚多年,都没有怀上孩子,求了好多偏方,好不容易才有了默默,但没想到他会这样!但日子也能过下去,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平常一些猪脑什么的,都能买得起,我们一直觉得吃些大脑,或许对默默的病情有帮助,但直到半年前,我和柴振在偶尔一次交谈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人脑……” “所以,你们动了歪心思。” 方茹雪道:“一开始,我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但人一旦有了某种想法,除非便成现实,要想真的忘记,真的很难,从那之后,吃人脑补脑这个想法,在我们的心中愈演愈烈,直到三个月前,柴振出门遇到了和家人走失的阮竹萱,他将她带回了家里。” 冯远皱眉道:“你们带柴子默去看过医生吗?他这个病……并不是补脑就能好的。” “当然看过了。”方茹雪冷冷的说道:“但是那都是帮没有用的医生,都好几年了,治不好病,费用却收的越来越高,我们承担不起,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冯远沉默。 郑七七却及时将话转回到了正轨:“将阮竹萱带回家是柴振的一时兴起,那么之后,确定要杀了她,究竟是谁的决定?”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虽然对于审判的结局可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真相的揭露依旧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方茹雪低头思虑了一会,才闭上眼睛说:“是柴振先提出的,然后我考虑几个小时,最后是我决断的,然后由他动手。” “那么在动手之前,你们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尸体吗?” 方茹雪苦着脸摇头道:“那个时候,我们满心思都在杀人和不杀人之间纠结和犹豫,哪里能想的了那么多,直到把……东西给默默吃下去之后,我们看着布满鲜血的浴室和早已死去的阮竹萱,这才像是回魂一般,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着怎么处理尸体了。” 冯远道:“过程。” “柴振这个人你们应该也了解了,他比较冲动,当时就想着要学电视上一样分尸,但被我拦下了,阮竹萱都已经死了,多做多错,如果我们不想暴露被警方逮捕,那么只要把尸体藏好,让所有人认为阮竹萱是和父母走散后失踪就可以了,所以,我们连夜趁着没人的时候,到后面的野地里将尸体埋了。” “并且我们的运气很好,一连两天都没人路过那里,到了第三天又下了场小雨,土地湿润后又干涸,只要那里没有动工挖掘,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那里曾经被挖开过。” 审讯的三人沉默,阮竹萱与柴振一家没有任何的社会联系,而且她也没有去过铁厂,所以在她刚失踪的那段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她已经死亡并且尸体被埋到了铁厂。 冯远又问:“那么黄呢?既然阮竹萱的……吃下去没有,你们就应该想明白这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再去动黄?” 方茹雪忽然睁大了眼睛,她声嘶力竭:“当然是为了默默能健康的长大,那么只有一个阮竹萱怎么能够?肯定是分量不够,所以默默才一直没有好起来,我想……只要多抓几个人给他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他好起来,无论我和柴振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我们死也死的安心了,只可惜……” 只可惜,他没有好起来。 第四卷-第七十三章 风水轮流转 方茹雪的眼睛中充斥着泪水,不知是疯狂还是悔恨,她颤抖着下嘴唇,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冯远,看上去很可怜,但这模样印在知晓事实的三位警官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可恨可怖。 “警官,我认错,柴振杀死她们的时候,我全都是清醒的,我也知情,柴振没有强迫我,是我不想默默失去父母,所以,在阮竹萱死后,我就和柴振打成了共识,若是被警方发现,人是他杀的,他将独自榄下所有罪名,由我来照顾默默,现在我全部都承认了,你们审判我吧!我看过关于法律的书籍,我没有杀人,判不了多久,我要早点出去,默默他不能没人照顾。” 郑七七皱眉看向了冯远,他们目前手上掌握的所有证据,已经可以和他们夫妻俩的话相对应起来了,方茹雪的确没有杀人。 即使她在案子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也不会判的太久。 出了审讯室,这一刻,冯远终于可以放心的说出:“这两天把手头的证据整理齐全,就可以送检了。” 项立诚皱眉:“队长,那柴子默那边?” 冯远皱眉:“再联系联系亲戚,看有没有人愿意抚养柴子默,若是没人,帮他找家好一点的福利院。” “额!好吧。” 虽然项立诚有些同情柴子默,虽然柴振和方茹雪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杀人,但实际上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的姐姐是因为自己而死的,但最终却也是他,背负了最多最沉重的东西却不自知。 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案子基本完结,只剩下了送审,而郑七七一行人完成了任务,也该回去了。 虽然有时间了,但冯远最终还是没有尽地主之谊,因为法医说他的女儿想他了,所以要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临走之前,冯远还是劝诫了郑七七,维和不是闹着玩的,让她不要冲动行事。 郑七七却只是留给了冯远一个潇洒的背影,然后便扬长而去了,至于那个追求郑七七的酒吧老板,最终再没有在冯远跟前提起过了。 一周后,关于这两起杀人挖脑案的所有 证据和供词,已经全部整理好送往了法院。 而柴子默,在警方联系了良久之后,最终是将柴子默寄养在了县城的福利院,然后等待着方茹雪出狱之后照管。 五月已经完结,虽然过程有些不怎么顺利,但六月已至,真正的夏日来临,新的骚动和新的挑战也随之开始,这个六月,是高考的季节。 “谢河,谢河!”严烨一大早来到了学校,就开始嚷嚷:“你听说过了吗?祝彬彬和高子轩好像都转学去了市里的中学。” 谢河一愣,“转学了?” “对啊!肯定是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果然是风水轮流转,真他喵的解气!”严烨握着拳头,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谢河转头看向后排,原本那里每天都应该是吵吵闹闹的一团,但是现在,只有秦洲一个人孤零零的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在补觉,还是单纯的不想说话,而他的座位周边,空无一人。 现在已经没有学生愿意接近秦洲了。 严烨顺着谢河的视线看向了后方,他撇了撇嘴道:“你还看他做什么,现在这样都是咎由自取,若不是他骗黄去废弃工厂,黄能遇害吗?后面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将所有事全部推卸到你的身上,现在遭报应了吧!” 谢河摇了摇头,道:“学校里大都是人云亦云,无论是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秦洲,没有人会去了解事情背后的真相,秦洲虽然可恶,但他不是凶手啊!” 唐霖似乎听到了谢河的话,她转头悲愤道:“他就是凶手,就是因为他把骗到了工厂,所以才会被人绑架杀害,若不是他,根本不会出事。” 谢河看着唐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丢下了一个讽刺的眼神,然后转身便不在说话,开始整理上课要用的书籍了。 这个女生,在黄刚失踪的时候,还听信秦洲在贴吧里发布的谣言,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又故技重施,开始将秦洲视作眼中钉了,但实际上,她真的和黄很好吗? 说到底,她也没有为黄做过什么。 唐霖原本悲愤填鹰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她尴尬的 看着严烨,不知道谢河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严烨冲她笑了下,说了声快上课了,算是缓解了尴尬的氛围,然后坐在了谢河的身边,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拿在了手里。 “你在生气什么?” “没什么。”谢河直觉回到,但想了想,又思觉不对,他道:“我就是想,这个世界上愚昧无知的人太多了些。” 严烨不解,困惑着看着谢河。 谢河又笑了笑,道:“还好你不是。” 严烨笑了,他说:“算你有眼光,不过说起来,秦洲这状态是有些不对啊!” 谢河皱眉道:“他现在所经历的,是我之前所经历的数倍,而且我的事情可以解释,他却永远都不能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黄死亡的内情,那么他就永远无法从泥潭中脱身。” 严烨想着两周以前谢河身上所遭遇的事情,又想到最近的秦洲,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起来了。 “他们家又不缺钱,直接转学就行了啊!你看祝彬彬和高子轩多聪明啊!事发后干脆连学校都不来了,爹妈直接联系了市里的学校,就连转学手续都是爹妈给办的,连个头都没露,秦洲干嘛还陷在这里?那两个家伙走了,这不所有的矛头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谢河歪着头想了一会,他说:“也许,他是真的喜欢黄也不一定呢!” 额! 严烨表情一滞,把黄绑架然后送到杀人犯手中的这种喜欢? 严烨浑身抖了个机灵,这样的喜欢,黄果真消受不起。 下午放学后,严烨和谢河遵循着老规矩,从学校的侧门出去,现在他们完全可以放心的走在这条路上,他们不必再担心谁会来围堵他们。 因为担心的人已经变成了秦洲,并且现在的贴吧每日都会有一个新的竞猜贴。 猜猜秦洲下午放学后会不会被人围堵? 猜猜秦洲会不会还手? 猜猜秦洲还手赢了的概率? 这些都是严烨在贴吧上看到的,并且乐此不疲的安利给了谢河。 第四卷-第七十四章 你看着不像好人 夜晚,谢河家。 沈钰像往常一样,在为谢河辅导功课,只是经过了那天晚上,他们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雇佣关系了。 沈钰作为谢河的家教,每日按部就班的给谢河辅导完功课就走,绝不多做停留,也不会再和谢河聊学习之外的事情,两人这般相处的很好。 沈钰传道受业解惑,谢河尊师重道。 只是今夜,谢河有些话想要和沈钰说。 做完了一套数学卷子,谢河放下了笔,将卷子递给沈钰让他批改,而自己则开始做下一套。 谢河将英语卷子铺平在桌子上,他拿起笔的手忽然停顿了下,他犹豫着开口问道:“沈老师,你知道吗?祝彬彬和高子轩转学走了。” “嗯。” 沈钰知道祝彬彬和高子轩是秦洲的小跟班,他们以前都欺负过谢河,但是现在出了黄的事情,转走也正常。 见沈钰反应冷淡,谢河难免有些失望,“沈老师,前两周在学校贴吧里面讨伐过我的人,现在都转去讨伐秦洲了。” 沈钰这才有了些反应,他皱眉疑惑道:“秦洲?” “对,黄是被秦洲、祝彬彬和高子轩三人骗到的废弃工厂,他们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这才给了凶手可趁之机,所以,我们学校的同学现在同仇敌忾,一致想要惩治秦洲这个恶人。” 沈钰还是皱眉,他颇为怀疑的看着谢河:“他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讨伐秦洲?可就算是秦洲绑架了黄,这不是警方的机密吗?为什么你们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 谢河愣了愣,没想到沈钰的角度这么刁钻。 “我也不清楚,但是学校里大家都这么传,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去的。” 沈钰双目深沉的看着谢河,他忽然说道:“秦洲之前故意设计校园霸凌你,你恨他吗?” 谢河的目光与沈钰对视,不知为何,一瞬间,他竟然有种被一眼看穿**着的羞耻感。 “我……恨。” 在这样的目光下,谢河说不出谎话。 “消息是你透露出去的。” 沈钰非常肯定的语气,那天晚上,冯远单独找了谢河,问了他一些事情,沈钰当时是在场的,若非他透露,学校里的学生从何得知? “不是。”谢河鼓起嘴巴,挤出了两个字眼。 沈钰却是轻轻的撇了他一眼,道:“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现在已经六月份了,距离期末考试也不算远了,不要以为上次考了个第一,就能松懈了。” 说到考试,谢河突然趁机问道:“沈老师,考完试后,你还会来给我辅导吗?” 谢河之所以这般问,只是因为他们的雇佣关系也仅仅到这学期末就会结束,之后是否会续约,还得看沈钰的意思。 “到时候再看。” 谢河有些焦急,他说:“沈老师,在学习上面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能不能留下来,一直教我?” 谢河的这段话,若要论起来,其实并不能当真,因为在沈钰来之前,谢河就已经是年纪轻轻的学霸了,在学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沈钰的作用只不过弥补了他的一些不足,让他更上了一层楼而已,并且以谢河的聪明,他已经掌握了学习方法,之后就算离开了沈钰,也不会影响学习。 沈钰有些烦恼的揉了下眉心,他说:“这学期结束,如果你还需要我,那么我会考虑留下来。” 谢河抿了抿嘴唇,突然鼓起勇气道:“沈老师,你还在为冯大哥的事情烦心吗?” 沈钰脸色微沉:“没有。” “沈老师,你是不是杀过人?” “谢河。”沈钰沉声喊出了这两个字,他的表情已经裹上了一层冰霜,他告诫谢河道:“不要做没有意义的猜测,有这个时间,你可以多做几套试题。” “可是,你们明明就认识,沈老师,你杀过人吗?”谢河咬牙继续问了出来,反正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 沈钰当下就想走,但是那样又会显得做贼心虚,真没想到,英明一世,最终会落到一个小孩的身上。 “没有 。”他的确没有杀过人。 谢河皱眉,明显不信,但是沈钰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骗人。 “但是你肯定犯犯过罪。”谢河笃定道:“不然为什么你一直不和冯大哥相认?” 沈钰无奈道:“因为我真的不认识他,是他认错人了,谢河,我必须要提醒你,脑补是病,得治。 ” “可是,你说你是蓝湾县本地人,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你。”谢河依旧不相信沈钰的说辞,他道:“而且,你一看就是大城市出来的人,和我们这种穷乡僻壤出身的人一点都不像……” “我谢谢你抬举。”沈钰哭笑不得,不过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他可能也是该找机会离开了。 谢河眨着眼睛,认真道:“沈老师,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所以,冯大哥没有抓你,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抓你?” “谢河,你为什么非要认为我……嗯,是个犯人呢?好歹我也是你的老师,能不能尊师重道,期盼我好一些?” “……”谢河皱眉,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认真想过,“可能因为你天生看着不像个好人吧!” 沈钰愣住,他喃喃道:“我看着不像好人吗?” 谢河摇了摇头,道:“这是气质的原因,像冯大哥那种,天生自带正气,并且眼明心亮,一看就是好人,但是沈老师就比较,嗯……像是在黑夜中行驶的使者一般,这么比喻也许有些不恰当,但是我就是觉得比起光明,你可能更加喜欢黑暗,或者说是更加适应黑暗。” “……” 沈钰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抿唇思考了半天,而后一巴掌落到了谢河的脑袋上,怒斥道:“做你的卷子,脑残看多了吗?还黑夜的行者,这么中二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谢河皱眉摸了下被沈钰打过的地方,他喃喃道:“因为我也喜欢黑暗啊!” 沈钰一愣,他又想起了之前关于秦洲的问题,忽然间便不想再和谢河聊下去了,有时候觉得,这个孩子并不像自己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秦洲的事情,或许,并不是个意外。 第四卷-第七十五章 一如既往的帅气 周末,每年一度决定无数人未来的高考再一次如期举行。 当蓝湾县所有的家长都为孩子心急火燎的时候,在a大附中门口,却有着画风完全不同的三人。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太阳暴晒在水泥地上,不断升温,将本就燥热的空气又升上去了两个温度。 冯茹戴着墨镜,手里仅捏了两根圆珠笔和准考证,其余东西一概没带,颇有种冯远当年高考时的风范。 冯远和时倾一人拿着伞撑在冯远的头顶,一人拿着水壶,让她一会进去考场的时候带着。 “茹茹,一会考试别太紧张,随便考考就行了,不管念哪所大学都可以。” “知道啦!”冯茹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说出的话,颇有种睥睨的气势:“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肯定比你当年考的好。” 时倾在一旁笑的张扬,眼神不怀好意的看着冯远。 “……” 冯远反思,虽然自己当年算是半个学渣,但后来…… 后来在李翊的帮助下,还是考上了心仪的警校,想到了以前的事,一时间,冯远有些失落。 但今天是冯茹的重要日子,冯远的满门心思都被考试占据了,倒也没有想得太多。 “行了,快些进去吧!”冯远将手中的水壶递给冯茹,道:“考试时间长,别忘了喝些水。” 冯茹应了一声接过了水壶,转身就潇洒的进入了学校。 时倾感叹:“茹茹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啊!” 周边的家长还拉着自己的孩子万千叮嘱,仔细审题,并且答完题之后一定要认真仔细,冯茹笑了下,她的家人都很信任她呢!而她也一定会努力,因为她身上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 待看不清冯茹的背影之后,冯远才拉着时倾道:“走吧,我们去找个凉快地待着,两个小时后过来接她回家吃饭。” “嗯,走吧。” 两天的高考一瞬即逝,从这一刻起,这些孩子便会结束纯粹的校园生活,开始新的征程。 晚,霓虹灯闪烁,桥上灯火弥漫,桥下水波荡荡,印在桥上人的眼中,明亮璀璨。 “小远远,我记得上周说过,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时倾背靠着桥上的护栏,侧脸看着冯远,眼中春波明媚。 冯远忽然面色一僵,他想起了那天的视频聊天。 “这,这有些不好吧!” 时倾笑嘻嘻的反问:“有什么不好?” 冯远面色古怪,想了一会,才正了正脸色,下定决心一本正经的说道:“宝贝儿,我很喜欢你爱你,所以,我更加的尊重你,在我以往二十年的世界观中,都是相对于比较保守的,所以我不希望现在就发生更深层次的关系……” 时倾完全愣住。 冯远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的表情太过严肃了,可能会让对方误会,于是冯远伸手将时倾揽进了怀里,他亲了亲对方的额角,语气温柔的说道:“我就是,怕你日后后悔,等我们结婚后……” “哈?”时倾一脸黑线,她猛然从冯远的怀中挣脱,背对着冯远道:“谁要和你结婚了?” “你不和我结婚?”冯远焦急道:“你不和我结婚和谁结婚?” “老娘是单身主义者,不结婚,自由恋爱多好呀!” 时倾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冯远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像一只忠诚的大狗狗一般。 “不行。”冯远上前一步,他从背后拥住时倾,道:“你要嫁给我。” 时倾愣住了,她皱了下眉头,狐疑的问道:“你这是在求婚?” “唔?” 时倾低头笑了下,挣脱了冯远的怀抱,她继续往前走去,丢下了一道声音:“想和我结婚,你且等着吧!” 冯远眨了眨眼睛,转瞬间似是明白什么,他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和时倾一起肩并肩的走在桥上。 “抱歉。” “嗯?” 冯远道:“是我太唐突了,请再给我一些时间,还有上次承诺过的一件事,换一个吧!” 时倾笑了笑,毫不在 意:“换一个就换一个呗!不过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你先欠着。” “嗯。” 两人走着不知不觉就走下了桥,来到了湖边,这是a市一个相对较大的公园,也算是a市的一个旅游景点,每逢假期,这里都会挤满人,这会虽不是长假,但出来散步的人不在少数,虽然拥挤吵闹,但这也从侧面反应了,大家都很安逸幸福。 这是座人工修建的湖泊,不大也不深,已至夏季,湖边有很多小孩子在拿着袖珍的渔网和吊杆在芦苇从里垂钓,据说在这里可以钓到小龙虾。 冯远走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身边,伸手将半个身子快要探进湖里的孩子一手给拽到了岸边,小朋友不明所以,冯远指了指不远处立着的木牌。 “小朋友,这里禁止垂钓哦!而且这样会很危险,掉下去了里面的小龙虾可是会吃人的。” 小男孩愣着看了眼冯远和他身后站着的时倾,又看了下不远处的木牌,灵机一动,奶声奶气的说道:“叔叔,是不是姐姐也想捞小龙虾,我的渔网可以借给你们哦!” 姐姐!什么姐姐? 冯远转头看见了时倾逐渐浮现于面上的笑意,瞬时了然,黑气弥漫到了脸上,他有些郁闷的看着小男孩问道:“为什么我是叔叔,她是姐姐?” “姐姐就是姐姐,叔叔就是叔叔啊!” ‘噗嗤’! 时倾在后面突然大笑了出来,冯远满头挂着黑线,小男孩的母亲也听到他的话,冲着冯远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拉着孩子走了。 时倾龇牙,学着小男孩奶声奶气的音调,看着冯远叫道:“冯远蜀黎,人家想吃冰棍。” 时倾眨巴着大眼睛,鼓着脸颊,故作卖萌,冯远一个笔直的直男,对于这样可爱的表情,一个拒绝的词语都说不出来。 公园里带着小卖部,冯远跑过去买了两根老冰棍,回来后看见时倾蹲在湖边,看着水面发呆,他上前也跟着蹲下,将老冰棍递给了时倾。 两个二十多岁的大龄青年,就这样蹲在湖边,双双嘬起了冰棍。 第四卷-第七十六章 人民警察 深夜的湖边,是一个容易使人心思沉醉的时间和地点。 时倾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湖面,吹着夜风,感受着周围的欢喜与吵闹,路灯投映在湖面上,水光嶙峋,这个时间,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说些什么。 时倾喃喃道:“阿远,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冯远眨了下眼睛,这个称呼,向来只有李翊喊过,他竟然不知道,从自己恋人的嘴里喊出来是这般的撩拨。 “我老爸是警察,小的时候,我每次看见他穿警服,心中的第一反应都是,卧槽好帅,第二反应就是,小爷长大后一定要比他更帅,所以我从小就想警察,总归不能没有那个老头帅吧!” 时倾笑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q版的小冯远,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说,小爷长大后一定要帅,瞬间觉得这个放大了不少的冯远,可爱了许多。 “可是人的思维是不断变化的,你长大后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对啊!”冯远颇为感叹的说道:“等我当了警察后才觉得警服什么的都是鸡肋,一年到头也穿不来了几次,早知道就去考军校了,军装更帅了,但是……直到后来遇见了你,就想想还好自己考了警校,不然我这辈子就亏大了。” 时倾开心道:“今儿嘴巴抹蜜了是不?” “对啊,要尝尝吗?” “滚蛋!”时倾笑骂,嫌恶的将冯远往旁边推了推,又道:“但你后来考警校绝对不是为了帅气,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真正为人民着想的好警察,虽然拿着为数不多的工资,但无论遇到了什么案子,无论大小,都会尽你所能的侦破,为受害者讨回公道,这样的你,虽没有时刻身披戎装,但每每看你破案的时候,都觉得你有着两米八的气势。” 冯远愣了下,“你这是在夸我吗?” 时倾白了冯远一眼,“老娘夸你你还不乐意了吗?” “不,我很开心。”冯远笑了起来,恋人的夸奖是对他至高无上的肯定,“就是,以前夸我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觉得浑身上下每 个细胞都要冒泡了,宝贝儿,刑侦警察属于高危职业,我经常会听到其他同事抱怨他们的家人不理解他的工作,因为选择了这一行,就注定不能同时兼顾家人,你能理解我,我很开心。” “少自作多情了,谁是你家人了?你别忘了,老娘现在也是人民警察好不?” 时倾看着湖面,她这个一向脸皮都厚,但每次听到冯远这样真诚的话语,都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虽然他没有所烧甜言蜜语,但就是每句话都对自己的口味。 冯远轻笑了两声,他看着静默的湖面,轻声道:“人民警察呐!” “宝贝儿,我从小都听着一句话,说做警察要‘忠肝赤胆系民众’,你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虽然很多人都不承认,但在遇到坏人,或者遭遇大事件的情况下,平民百姓都是弱者,他们需要依靠国家的力量,如果说军队是一个国家必须拥有的强大后盾的话,那么警察就是维持社会安稳和谐发展的中坚力量,没有这股力量,人民必将成为一股散沙,宝贝儿,这样想想,你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的职业相当的崇高,背负着重要的社会使命?” 难得的,时倾没有给冯远一个白眼。 若是没有此情此景的烘托,时倾必定会臭骂冯远一句,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但是如今,她竟觉得冯远的话听上去颇有道理,并且让她感觉到了这个青年身上的热血和责任,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这个青年身上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你,很好。”时倾道:“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一直都靠着姨夫姨母抚养,阿远,我经常能感受到姨夫身上的无奈,明明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在为大局考虑,但是大多数平民都不理解,他们会猜测上面是不是推卸责任,贪污**,平民是很少会考虑大局势的,所以,有些时候,警察也会对他们守护的人产生失望,继而对警察这个职业失望,阿远,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好。” 冯远握住了时倾的手,她的手不似一般女孩,柔弱无力,反而是骨节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宝贝儿,那段时间很苦吧!” 冯远说的是时倾的父母死亡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时倾虽然不是几岁的小姑娘,但依旧是个孩子,父母双亡的打击对于她来说,肯定很大。 “其实还好,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后来在父亲当卧底的时候,我就已经跟着姨母生活,由她来照顾我了,而且在父亲刚刚死亡的时候我是不知情的,后来我就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对现实的承受能力也强了,我也能理解父亲,所以虽然伤心,但是心里并不苦,我很自豪,我的父亲是一位英雄。” 冯远笑了笑,他轻轻的摩擦着时倾的手掌,仿若对待世间珍宝一般轻柔。 “那我保证,你以后会更加自豪。” 时倾愣了下,而后明白了冯远话中的意味,笑骂:“臭不要脸。” “宝贝,相信我,我一定会成为你心里的盖世英雄,以后,无论你再遇见谁,都无法再取代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 时倾觉得,今夜的晚风一定是酒酿成的,不然为什么冯远没有喝酒,但是醉了呢?醉了之后,说出的话虽然中二,但是很顺耳,也许是自己也跟着一起醉了。 “喂,我说,我们在这里蹲了这么久,你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冯远皱眉:“什么异样?” 时倾忽然站了起来,她指着自己大长腿,道:“蚊子啊!” 冯远的目光停驻在时倾的腿上,因为天热,她今天穿了条短裤,细滑白嫩的皮肤露暴露在外面,只是此时,上面布满了好几个粉色的大包。 “你这样一说,我也感觉好像被蚊子给咬了。”只是冯远穿着长裤,更多的蚊子肯定都被时倾吸引了过去,所以冯远这么久都没有察觉。 冯远拉着时倾往公园外面走去,“去买些药擦一擦。” 时倾沉默的跟在冯远的屁股后面,这个青年虽然长了一张稚嫩的脸,但是他的背影看上去却宽厚可靠。 他的肩膀上,一半是家人和朋友,另一边肩负着祖国和人民,这样的男人,很容易招女孩子喜欢。 第四卷-第七十七章 来福丢了 夜晚是让人沉醉的,但再怎么沉醉,到了该分别的时间,总是要分别的。 冯远将时倾送回家之后,便连夜骑车回到了蓝湾县,因为新的一周又开始了,人民警察怎么能无故缺勤呢? 没有案子的工作日本是轻松而又预约的,但是生活却给了冯远一个暴击。 一大早来到警局,便看到了项立诚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来到冯远身边,就差跪下唱认错了。 “怎么了?这个表情,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队长的事了吗?” 项立诚沉重的点了点头,其表情之严肃,让人不由得猜测他是否背叛组织了。 “队长,我把来福弄丢了。” 冯远愣住,周末他要休假回家,两天的时间,对于一个大型狗来说,着实有些坑长,于是就将来福拜托给了项立诚照顾。 “先别着急,说说怎么回事?” 项立诚苦着脸道:“本来我和我媳妇都挺喜欢狗的,但是将来福带回去没多久,我儿子就浑身起疹子了,没想到他对狗毛过敏,没有办法,我就将狗暂时寄养在了我一个朋友那里,没想到他昨天下午说来福走丢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队长,我对不起你的嘱托啊!” “先别急着对不起我,孩子怎么样了?这事说起来也是我考虑不周。” “他到还好,所幸来福身上大多地方的毛都被剃了,因此问题不大,医生开了些药,身上的疹子已经差不多全消了。” 项立诚万分自责,冯远将狗.交给了他,他却给弄丢了,虽然情有可原,但他还是觉得辜负了冯远的信任。 “别担心,孩子没事就好,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来福这个家伙,一到外面,就狗来疯,皮的很,肯定是它自己走丢的,但它还有些机灵劲,认得路,也许过两天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冯远安慰着项立诚,项立诚面上笑了下,但是心里并没有好多少,县上也有很多狗贩子,他们不认识品种狗,会将一些流浪狗抓去杀了卖狗肉,只希望来福不要遇到狗贩子。 冯远说着不担心, 但毕竟是养了多年的狗,虽然平时嘴上各种嫌弃,但真的丢了,还是挺难过的,没有办法,冯远只得请了半天假,骑着车在县上转悠着找狗了。 项立诚深深的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当然不能置身事外,因此也请了假,跟着冯远一起找狗了。 蓝湾县虽然不大,但是狗已经丢了一天了,而且来福有腿,他会不停的跑,所以行踪不能固定,这就加大了寻找的难度,两人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无奈只能再加半天的家,一直到了晚上可视度下降,两人这才失望的暂时放弃了。 到了小区门口,前方忽然有一条大狗朝着冯远跑来,一时间,冯远以为是来福真的自己找回来了,但直到走近,才发现不是,这只是一只和来福体型相差不大的土黄色的田园犬而已。 冯远颇为失望,但是这狗却一直都在冯远的身前,仿佛挡着冯远不让他继续向前。 毫无办法,冯远只得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几根火腿剥开喂它,但这狗却一口都不吃,依旧挡着冯远的去路,甚至还往前逼近,试图想咬冯远的裤腿。 冯远往后退了几步,皱眉看着这狗,它不走也不闪躲,和冯远目光对视。 “……” 吖的! 冯远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他竟然会觉得这狗有话要对自己说。 ‘汪呜’! 田园犬吠了一声,而后往小区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冯远,冯远灵机一动,田园犬的智商一般都很高,难道它知道来福的下落,想要带自己去? 冯远抬腿跟在狗的背后,直到在几百米之外了,他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竟然相信一条狗! 不过已经走到这里了,跟上去看看也好。 田园犬跑的很快,冯远这会没有骑车,跟在它的后面疾步走着,他是真的不想跑,不然被人看见他一个成年人跟着一条狗跑,真的太丢人。 不过这犬当真是有灵性,它会担心冯远没有跟上,若是两人相距太远,还会停下等冯远。 直到这时,冯远才真的愿意相信,来福这个 蠢货肯定是自己回不去了,才会让狗来找自己去救它。 田园犬带着冯远从夜色中穿过,然后到了一个冯远还算熟悉的地方万木春公园。 这会公园里散步的人也不少,只不过田园犬却没有停留,带着冯远继续往里走去,人也越来越少,直到完全不见人影的地方,田园犬才停了下来,而冯远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来福?” 湿地公园虽然有路灯,但是分布的较远,而且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光透过树叶只散进来一部分,冯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在昏暗中,看到了整个身子都陷进水里的来福。 “……艹!” 这是个湿地公园,肯定不少水,而且水也不深,恰好漏出来福的头部,但是因为担心路人掉进水里,所以水边有着很高的护栏。 它一个狗从路边跨过护栏跳进水里很容易,但肯定没有办法在水中越过护栏跳出来,也不知道搁这泡多久了。 冯远捂额长叹,从这个地方捞上来一条狗可真是高难度动作,这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 一人一狗,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无比滑稽。 冯远心想,正好冯茹考完试了,要不将它送回a市吧,来福在家最怕的就是老爸了,它肯定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过程艰难,但好在长夜漫漫,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冯远终于是将来福从水里给扒拉上来了。 大概是因为夏天,它泡在水里也很舒服,因此来福却没有任何的悔过之心,笑得可开心了,倒是冯远的脸色越来越黑,连拉带拽的将来福带回家再一次关进了浴室。 至于那条救狗于危难之中的田园犬,在冯远捞来福的时候,就已经自己溜走了,冯远表示万分感谢,若不是它,来福这条傻狗还不知道在水里泡多久呢! 既然狗已经找到了,冯远避免项立诚夜晚因为愧疚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给他发了通知消息。 收到消息的项立诚直接惊掉了下巴,这……莫不是队长在拿自己开玩笑? 狗还能搬救兵救狗? 第四卷-第七十八章 受伤 浴室,冯远打开浴头,用热水给来福冲澡的时候,来福一直在嗷嗷的叫着,仿佛冯远在虐待它一般。 “别吵!” 冯远恶狠狠的说着,这么晚了,它若是在这样嚎下去,很容易遭到投诉。 但是不知怎地,刚才还好好的来福,这会嚎起来像不要命似的,冯远没有办法,只能快速的将身上的泥巴给它冲干净,然后就此收手。 直到给来福吹背上仅剩的毛时,冯远这才知道了为什么来福嚎的那般厉害了。 它背上的毛发中,有两处被烟头烫伤的疤痕,若不掀开毛发,根本看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烫伤的,这会已经流脓了。 冯远沉着脸色给来福吹干了,然后带着它出门了。 好在来蓝湾县不久后,就认识了这里的一家宠物医院的老板,不然这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伤。 联系老板开门,给来福处理完伤口,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究竟是谁用烟头烫伤了来福? 之前,项立诚为了寻找来福,已经将县上的监控看了一遍,没有异常,所以那人是在没有监控的角落里对来福下手的。 也许就是万木春公园,来福被烫伤之后情急之下跳进了水里,那人便没有办法再去伤害来福。 会是谁呢? 难道在县上隐藏了一位虐待动物的人? 可一般虐待动物的人,也不会对大型犬出手,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冯远伴随着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慢慢的陷入了睡眠当中,梦里还梦到来福被狗贩子抓走,变成了一盆狗肉火锅。 没有案子的工作日万分舒适,除了来福身上被烫伤,而‘凶手’一直没有出现,项立诚整天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认错之外,冯远最近还真没有别的忧愁,小日子过得倒是挺舒心。 舒心的日子过久了,冯大队长也终于想起来前些日子被他忘在一边的沈钰了,这家伙虽然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李翊,但冯远心中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他的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直接抓人。 这真是愁死个人哟! 沈钰住在西二路的 青乐坊,这是当时在户籍室调查他的时候就得知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上门,但是现在时间正好。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冯远便牵着来福出门认人了,人记住一个人,是通过外貌和体征,这些他都可以伪装,但是动物却是靠着气味记住一个人的,如果他真的是李翊,那么来福肯定认识他。 西二路青乐坊高层的某一户人家门口,外面站了一人一狗,在‘啪啪’的敲着门,这人门上没有装门铃,显然是不欢迎客人到访,而且冯远在门的正上方发现了一个摄像头,这是在担心有陌生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上门吗? 冯远抱着来福一人一狗双双抬头冲着摄像头摆出了两张超级大的笑脸。 门内坐在沙发上的沈钰,看着两张大脸骂了句:“神经病!” “沈钰,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冯远站在外面,大有一副你不开门我就不走的架势。 沈钰烦躁的揉了揉额角,最终还是起身去开门了,冯远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该面对的最终都得面对。 防盗门从内突然打开,两人四目突然相对,沈钰靠在门框上,根本没有想让对方进门的打算,“冯警官今日突然上门,是有什么要事吗?” “我来看看你。”看着对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冯远觉得还是迂回一些吧。 “现在看完了,请回。” 说着,沈钰就要关门,冯远突然伸出了一条腿夹在了门缝中,他的力气比沈钰大的多,再加上有来福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脑袋直往里挤的大家伙,沈钰一时没有守住我方阵地,被一人一狗直接破门而入冲进了房间。 沈钰家的装修风格若是要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简单,大道至简的简单,整个客厅除了一张沙发和一张小桌子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别的家具,透过透明玻璃,还能看到崭新的厨房,卧室的门关着,虽然看不清,但通过外面的布置,不难想象房间里也是这种风格。 房间没有家具,来福可以撒着欢跑,倒是非常开心,冯远绕过沈钰走到了沙发边上直接坐下,他看着沈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呀!” 他娘的, 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你家? 沈钰感觉到自己现在异常的暴躁,只是这人向来脸皮都厚,现在进门坐下了,定不会轻易走的,沈钰没有办法只能锁上了防盗门,沉着脸走到了沙发旁,环臂俯视着冯远。 “看来冯警官最近很闲呐!” “还好,正巧路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你。” 冯远的目光落到了小茶几上,上面摆放了两本初中奥数书,还有几张批阅了一半的卷子,应该是谢河的作业。 沈钰翻了个白眼,今相距不是太远,但也还不至于偶然路过。 “冯警官有话直说,我这还忙着。” 冯远的眼神落到了来福的身上,这蠢狗今应该直接给沈钰一个熊扑才对啊! “我就是……嗯,过来和你聊聊谢河。”冯远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他说:“前些日子因为黄失踪一事,谢河在学校遭遇了一些质疑和不公正的对待,他现在正值青春期,我担心会给他留下阴影,谢河的父母不在县上,我就想着来和沈老师聊聊……” 说着说着,冯远自己差点都信了。 “谢河他很坚强,他从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冯警官和谢河也算相识,如果担心,可以直接去找他谈。” 冯远笑着说道:“他这不还是个学生嘛!整天日理万机的,再有一个月又要期末考了,我哪里忍心去打扰他?” “……”沈钰无奈道:“既然如此,也请冯警官放心,我会照看好谢河的,他不会有事,请冯警官回吧!” 两人这般胶着,冯远也着实没有了耐心,他直接压着嗓子皱眉低声喊道:“小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在我面前撕下伪装?以前是,现在也是,你就这么喜欢耍着我玩吗?” 沈钰愣了下说道:“冯警官,我上次就说过了,你认错人了,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没想到……你何必这样固执呢?” “我是不是固执你自己心里清楚。”冯远看着沈钰的脸,熟悉的感觉一直在心萦绕着,他说:“小翊,蝗螽和刘晖的判决都下来了,明年便会执行死刑,这是你一直都想看到的结局,现在已经实现了。” 第四卷-第七十九章 空气中尽是沉默,好在房间很大并且空荡,所以并不压抑。 沈钰弯腰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张小凳子坐下,而后才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不过既然已经判了死刑,那就说明他们罪有应得,祝冯警官武运昌隆,在打击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冯远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来福这会已经在空旷的房间中滚了两圈,标注上了自己的气味,占领了新的领域,于是蹦跳着冲着沙发的方向跑了过来,只不过它奔跑的目标是朝着沈钰的。 沈钰背对着来福,当他感觉到后方有只庞然大物冲上来时,已经来不及闪躲了,刚转了个身,便被来福扑倒在地板压在身下了。 来福用它的大舌头舔了沈钰满脸口水的方式来表达着自己的友好。 “……” “冯警官,能不能让它走开?” 冯远一副看戏的表情,“它喜欢你,这是在向你表示友好,一般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 沈钰表示,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特殊待遇,沈钰正想用暴力将来福从身上扒拉下去,便听到了冯远的声音。 “你不要对它太过暴力,前两天他背上受了些伤,还没好。” 沈钰的动作顿了下,最终平躺在地上任舔了。 等来福这位大爷彻底满意之后,才从沈钰的身上下去,而沈钰则犹如一个被欺负的黄花闺女一般,看上去可怜极了。 来福虽然从沈钰的身上下去了,但是依旧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大喘气。 沈钰沉默了一会,才坐起身来,他小心拨开了来福背上的毛发,便看见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是怎么弄的?” 冯远道:“前两天走丢了,找回来之后便是这样了,估计是被什么人用烟头烫的。” “查出来是谁了吗?” 冯远漫不经心:“万木春公园那地里面根本没几个监控,又在 没人去的死角,根本查不出来。” 在万木春公园,还在挑了死角,这是刻意为之吗?最近没听过什么虐待动物的传言,或者说,是专门针对来福? 沈钰摸了摸来福的大头,道:“来福很可爱,但人心险恶,冯警官以后还是看好不要再让它乱跑了。” 冯远笑了一声,虽然对方不承认他就是李翊,但是他还是愿意去关心来福。 冯远又一次不由得脱口而出:“小翊,跟我回去吧!” 沈钰顿了一下,他肃穆凝视着冯远,说:“冯警官,我必须再提醒你一次,眼睛有问题是病,得治,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谢河的话,那么已经听到我的答案了,他不会有事,请回吧。” 沈钰想要站起来,冯远直接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些许愤怒道:“如果你不是李翊,那就去和我做dna鉴定,让我放弃现在的想法。” 说到这里,冯远其实是有些无力的,dna鉴定需要样本,最简单的就是毛发,但是沈钰现在是个光头,根本拿不到他的头发,若是唾液和血液的话,没经过对方的允许更拿不到了,这家伙果然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暴露身份所以才剃的光头。 “冯警官,我必须和你强调一点,我不是你的犯人,如果你想要调查我,就请先拿出证据来,否则,即使你是警察,也没有立场要求我做事。” 两人目光针锋相对,冯远觉得这一幕恍如隔世,像极了在库特里的海边。 冯远站了起来道:“小翊,我是警察,只要你和我都在这世上,我就一定不会放弃,现在你不承认没关系,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抓捕你的,这是你的宿命,你没有办法反抗,除非你一生都想过着犹如下水道里的老鼠般孤独阴暗的生活。” 冯远的眼神太过伤痛,表情也太过冷硬无情,沈钰一时被他镇住,沉默了半道:“那,那就希望冯警官早日抓获这个叫做李翊的逃犯。” 冯远一时间没再说什么,他静默的站立了一会,才转身 准备离开。 “冯警官。”沈钰在背后喊住了他,冯远顿住步伐。 沈钰道:“你刚才说担心谢河在学校遭遇不公正的对待,留下心理阴影,但是你太不了解这群小孩子,现在黄遇害的事情已被传的沸沸扬扬,而秦洲三人哄骗黄去废弃工厂的事情也被传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秦洲吗?” 冯远猛然转身,道:“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事是谢河说的,而且可以从他们学校的贴吧里面查到。”沈钰歪着脑袋,眯了眯眼睛道:“冯警官,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会去伤害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吗?” “你不会吗?” 沈钰勾了勾嘴角:“我确信,我不会,我只是在提醒你,这些事情,警方没有办法插手,但是存在于青少年群中的霸凌和孤立距离我们从来都很近,这些事情不应该等到被发现后才会被人们叹一声悲剧。”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这一瞬间,冯远忽然悟了,李翊的认知没有出错,他分得清黑白善恶,但是他的行为出错了,所以他用了错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但这至少说明他还不至于没救。 也许只要能够说服他伏法,也许他的未来还有转机。 这么一想,冯远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甚至对于李翊生还的喜悦大过了失望。 法律的审判不仅仅是对于受害者的交代,对于犯罪者来说,也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冯远希望李翊不要再错过这个机会。 “小翊,今天的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一直都不承认,我也会找到证据的。” 沈钰皱眉,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但冯远不给沈钰反驳的机会,便牵着来福走了,留下沈钰一个呆愣的站在客厅,久久不能平静。 在冯远走后没有多久,卧室的门忽然从内打开,一道清丽的身影从卧室走出,她走到沈钰的身边,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已经关闭了的防盗门。 第四卷-第八十章 伤疤 付冉之道:“他走了。” “嗯。”沈钰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身边的付冉之,语气温和了些,“你什么时候走?” 付冉之撇了撇嘴说:“我来看看你,你就这么着急的赶我走吗?” “我是个男人,你住在这里不方便。” 付冉之跃过沈钰,坐在了刚才冯远坐过的地方上,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之前受伤昏迷不醒,我们不也住在一起吗?” “这不是一回事。” 付冉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皱眉忧虑道:“他已经发现了,我们要不换个地方?” 沈钰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所以才不能现在走,显得心虚,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消他的疑虑,从根源解决问题。” 付冉之感叹道:“世事无常,当初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里!”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付冉之眨了眨眼睛,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让我给你买家具吗?这个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空了。” “无妨,也许也住不了多久。”沈钰道:“冉之,一会我要出去工作,你记得自己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了。” “放心吧!你住的地方这么偏僻,又没有什么邻居,不会被人发现的。” “谢谢。” “说什么谢啊!反正这都是我自找的,你要真想谢,就以身相许呗!” 沈钰笑了笑,没有说话。 付冉之失望的低下了头,自从她从海里将他捞起来之后,类似这样的对话已经有意无意很多次了,但对方每次都避而不谈,这让她十分的郁闷。 沈钰感觉到了旁边人情绪的失落,他皱了皱眉,觉得也许不应该再这样耽误她了。 “冉之,以后不要再来了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不要再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没有必要,也不值得。”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呢?”付冉之激动道:“花在你身上的时间,那不叫浪费,你可以回避我的问题,但你不能回避我。” 跟着我,你没有未来。” “那我们就不要未来。” 沈钰皱眉,他有些不懂付冉之的想法,几个月前,是他拜托对方提前去越南等着在海里捞他,但那会他觉得他们算是雇佣关系,而他的财产,也付得起雇佣费,但是自他醒来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在他昏迷的时间里,他的五官被调整过,动的不多,但是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是他,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是他,总之在他昏迷中的这次小幅度调整非常成功,但是他在海里被碎石子划伤的脸颊却没有得到修复。 沈钰不知道付冉之是怎么想的,但是自从他醒来之后,就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变了,变得更强烈了,以前他也能从付冉之身上感受到些许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从没有这么的强烈,好像她所有的情感都在一瞬间如火山一般爆发了,热情,激烈,炽热,仿佛要将他灼伤。 这天之后,付冉之又回了a市,过着属于她自己的正常的生活,但她从来没有在沈钰的生活中缺席过,一点一滴,一分一毫,都能感觉到她在拼命的想要融合进沈钰的生命。 …… “沈老师?”谢河小声的喊着沈钰。 沈钰闻声立即回神,“怎么了?哪道题目不会吗?” 谢河摇头道:“沈老师,这是你今天晚上第二次走神,有什么心事吗?” 沈钰愣了下,而后用笑容掩盖了内心,他说;“没事,我在想下次的试卷要给你出什么题,你现在这么出色,什么题目似乎都难不住你了。” 谢河将写好的卷子递给沈钰道:“还好,里面有几个问题我还不清楚,是胡乱蒙着写的,一会你要给我讲讲。” 沈钰接过谢河的数学试卷反复扫视了一遍,卷面整洁,字迹工整,解题的流程就像是打印上去的一般,一眼就能看出答题者的行云流水,这是他从题库里面找出来的最具有代表性的题目,将这些题目吃透了,学校里的考试就再也不会难住他。 谢河盯着沈钰道:“沈老师,你今天又见到冯大哥了吗?” 沈钰皱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终于在白 色t恤的低端发现了一根灰白相间的狗毛。 地拖过两遍,衣服也换了,怎么还有狗毛? 沈钰将狗毛拿下来扔进了垃圾桶,说道:“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冯大哥他……他还认为你就是他朋友吗?” 沈钰放下了手中批阅卷子的工作,他看着谢河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有。”谢河连连摆手说:“我以为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件事,沈老师,要不我帮你去劝劝冯大哥,让他不要再去找你了?” 沈钰看着谢河,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按理来说,谢河作为他的学生,冯远的忘年之交,看到他这般心烦,想要从中调解,为他排忧解难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总觉得很怪异,就像是谢河在多管闲事一般。 沈钰的目光落到了谢河的左手上,大拇指根部那里贴了一块创口贴,他之前说是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手好一些了吗?” “啊!”谢河顺着沈钰的视线看了过来,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道:“已经不流血了,应该是没事了。” 沈钰道:“现在天热了,总是捂着伤口不好,既然不流血了,就把创口贴撕了,透透气,也好的快些。” “没事,洗手洗脸的时候会沾到水,容易感染,等伤口长好了我再撕。” “也行。” 沈钰的目光从谢河的手上移到了他的脸上,谢河与他的目光相识,直觉性的闪躲了一下,他觉得沈钰的目光越来越犀利了。 “谢河,你年纪还小,我和冯警官的事,你不要插手,这是你这个年纪管不到的。” “可我们是朋友。”谢河反驳道:“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也认识冯大哥这么久,总得为你们做些什么才好。”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 “但是什么?” 沈钰目光如炬,他忽然伸手,一手抓住了谢河的左手,一手直冲着他手上的创口贴而去,直接将创口贴撕了下来,速度快到谢河反应过来时,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第四卷-第八十一章 神经敏锐 房间之中有了片刻的沉默,谢河手上指甲盖大小的褐色疤痕暴露在空气中,显得可怖又可笑。 “划伤?嗯?” 谢河将自己的手抽回,垂目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说说,怎么回事?” 谢河道:“前天下午,在学校外遇到了几个校外青年,和他们争执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手上拿的烟头烫伤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校外青年?”沈钰皱眉道:“有人欺负你?” “算不上,你知道的,总有一些不良青年会在学生身上压榨零花钱的,这不是大事。” 沈钰看着谢河,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因为他怀疑烫伤来福的人就是谢河。 谢河这孩子聪明好学,不爱说话,小心思多,虽然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但是他的父母留下了很多书籍,所以谢河虽然年纪小,倒也算是阅览丰富,和同龄人格格不入,平时也只是和严烨一个人关系好。 这一点和他以前有些相像。 但自从黄失踪开始,沈钰感觉到了谢河身上明显的变化,他的身上多了一股……掌控的感觉,少年人藏不住心事,沈钰不止一次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控制欲。 “秦洲这两日怎么样了?” 谢河眨了眨眼睛,皱眉道:“他,就和之前一样,别人虽然冷嘲热讽的,但他也不爱搭理人,看似不在意这些。沈老师,你突然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沈钰摇了摇头,指尖在手底下压着的卷子上点了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将这些题目说完吧。” 谢河不明所以,但看沈钰的样子,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试卷上,看上去是不想再和他说什么了。 谢河的眼睛下垂,视线落在了试卷上,他的沈老师,神经真的是非常敏锐呐! …… 冯远从沈钰的家中走出之后,感觉在他心头萦绕了几个月的愁绪消散了大半。 虽然对方现在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想要回归平淡的生活,否则也不会来到这个小县城给一个初中生当家教。 只要他现在是安定的,不再出什么别的幺蛾子,那么冯远有自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找出把柄,或者劝说他主动认罪。 冯远摸上了自己的胸口,等到他真的回来,他一定要问他,当初为什么非得要开那一枪,真的想杀死自己吗? 但…… 冯远的目光晦涩,他想起了李翊以前的事情,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挑起一个大案,如果他再次选择出手,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现在无解。 冯远想起了阮竹萱和黄的死,如果警方迟迟没有破案,他会不会再一次向两个孩子的家人出手,鼓舞他们举起复仇的镰刀? 还有秦洲! 冯远皱了下眉头,他着实有些不懂李翊的话,按照他以往的逻辑,秦洲也算是导致黄死亡的一个诱因,他为什么会提醒自己注意秦洲呢? 而且,秦洲被校园霸凌? 冯远想起在审讯室内那个看似不良分子的小孩,怎么都觉得他才是那个霸凌别人的人才对。 但既然李翊提了,冯远就不能不管。 这几日,每日下午,冯远都赶在放学前到达蓝湾一中的学校侧门。 这里面有几道小巷子,原本每日下午放学后,都会有小贩在此出售商品和吃食,但自从出了黄的案子后,县上对于学校的管理便严苛到了起来,不允许陌生小贩在学校周边摆摊,因此近来除了学生之外,到没有别人在这里。 而且上次在这里看见了谢河与严烨被人欺负,如果秦洲真的被霸凌,这个地方是不二之选。 前几日都安然无恙,就在冯远以为这是李翊自己神经敏感的时候,今日却有了收获。 这个时间距离放学铃声响起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校园里的孩子也基本上走完了,侧门本应沉寂下来,但从巷子中传来的直言碎语,兮索的摩擦,还有拳头与肉相撞的声音。 冯远从巷子口探进去一个头,正好看见几个身穿着校服的人,在对着地上蜷缩着的孩子拳脚相加。 冯远厉声:“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个打人的孩子看了冯远一眼,估计也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 一个打人,连忙抓起书包转身就跑,最后一人在临跑之前还不忘再多处踹一脚。 “小兔崽子!” 冯远暗骂了一声,但是也懒得追他们,他半蹲在地上将蜷缩着的孩子扶起,他的双手还护着头部,冯远将他的手拿下,露出的脸正是秦洲。 “你怎么样?” 那帮小孩年纪不大,下起手来可真是心黑,估计是担心被老师察觉,秦洲的脸上没有一丝伤痕,但从他的衣领看进去,却能看到胸口上青紫斑布的淤痕,虽然只瞥到了一眼,但从那也能推断出秦洲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秦洲扶着背后的墙站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将自己从困境中解救了的人是冯远。 秦洲当下冷了脸,他直接转身要走。 “秦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秦洲止步,他冷冷的说道:“要不是你们将我诓骗黄的事情大肆宣扬,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冯远一愣,他们什么大肆宣扬了?这些都是警方需要保密的东西,警局里绝对不会有人泄露。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还有……你可以反抗的。” 冯远这话没有说错,秦洲以前在学校里也算不上什么好学生,打架的事情不少,而且他比同龄人要高要壮,如果他反抗的话,没人可以伤的到他。 冯远也是从学生的年纪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的学生虽然世界观还未成型,但是欺软怕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秦洲忽然像是脱力了一般,他往后退了两步半靠在墙上,脑袋垂着,眼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最近瘦了很多的下巴。 “冯警官,我为什么要反抗?他们又没有说错,是我害死了黄。” “你知道吗?黄失踪之后,我虽然害怕,但想着她总会回来,你们肯定会找到她,但我没有想到她死了,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到黄。” “我也想反抗,可是每次有人来欺负我,我反抗的时候,都会看到黄在怨毒的看着我,只有我不动,任由他们在我身上拳脚相加的时候,黄才会消失,我也想反抗,可是我不敢。” 第四卷-第八十二章 失火 秦洲的眼睛被头发挡着,看不清表情,但是冯远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情绪,懊悔,无助,他是真的在为黄的死感到后悔。 冯远往前走了一步看,搭上了他的肩膀,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已经认识到错误了,那就谨记于心,你年纪还小,以后好好吸取教诲,改过自新就行,黄已经死了,凶手不是你,这些都是你的幻觉。” 秦洲摇了摇头,身体微微下屈,他的肩膀从冯远的掌心离开,这才抬头看了冯远一眼,那眼神中有忧虑,有漠然,还有一丝敌对,唯一没有的,就是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张牙舞爪的阳光。 冯远想起了两周以前在审讯室看到了秦洲,那个时候,他还是尖锐的,浑身充满了刺,短短两周,就能毁灭掉一个孩子眼中的光芒吗? “冯警官,你的话我记住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家了。” 说完之后,秦洲转身就走了,再也没有停留。 冯远眉头紧皱的看着秦洲离去的背影,他在想,校园霸凌到底该如何解决? 这个问题,年前他就在想,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说到底,这些都是一群经受着该法律保护的孩子,无论是霸凌者,还是被霸凌者,都是孩子。 他没有办法插手,警方也没有办法插手,能插手的只有他们的父母和老师,但是…… 冯远闭了闭眼睛,治标不治本,他们可以阻止学生打架,但是他们无法阻止他们集体敌对一个人,孤立一个人,嘲讽一个人。 在青少年成长的过程中,比起简单的拳脚相向,更加容易摧毁一个孩子精神世界的恰恰是这些精神上的折磨,这些都是成年人永远无法阻止的。 甚至,冯远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找秦洲的老师聊聊,因为很多时候,这种保护换来是更加深刻的伤害。 冯远叹了口气,终是从巷子里离开了, 秦洲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刚才虽然表现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身体现在很痛。 这样的挨打一两次可能没事,但是自从黄死了之后,尤其是祝彬彬和高子轩转学离开之后,他的生活过的很慢,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在这漫长的时间内,这种程度的打很是平常。 但他从来没有在人前抱怨过,就连他的父母,也没有发现他在学校里过的生活,他们或许会觉得自己最近变了,但是这种变化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比起以前那个经常惹事的孩子,现在这个安静的孩子才是他们一直想要的。 秦洲也会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明明很喜欢黄,虽然她经常不正眼看自己,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她,为什么那段时间会突然想着去伤害她呢? 就是为了报复谢河? 就是因为谢河三番两次的挑衅他,所以他想让谢河不好过,于是就…… 这两周恍如隔世一般,秦洲现在想起两三周以前的事情脑子有些疼,他其实也不太记得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他觉得谢河是在挑衅他? …… 这一天,冯远的心情着实不好,因为秦洲的事情,又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关于青少年的教育,一直都是我们十分关心的问题。 他很想去青乐坊问问沈钰,也就是沈钰,他将秦洲的问题提了出来,是因为他有了解决方法?还是因为别的? 李翊以前就是心里咨询师,对于青少年问题的理解,肯定比更加深刻和透彻。 但不等冯远第二天去上门拜访沈钰,这天晚上,又出事了。 一辆又一辆的消防专车,从街道上行驶而过,是往永宁村的方向去的。 冯远刚刚得到消息,永宁村一户人家失火,大火将整个房子都烧了,甚至牵连到了隔壁的住户。 等到冯远带人往现场赶去的时候,没一会儿,他们再一次收到消息,失火的人家正是之前陷入保健品诈骗案的于永安和曹桂芳夫妇。 永宁村距离县城不远,因此无论是消防还是警察,都到的很快。 冯远到了的时候,火势还没有完全被控制住,消防员们正在穿着防护服往大火里冲,因为他们听说房子里的两个老人都还被困在里面。 火势很大,一个小时后,才完全熄灭,摆在众人眼前的是两具已经被烧的微微发焦的尸体,他们的手还紧紧的相握着,并且因为烧焦的原因,导致他们紧握的手暂时无法分离。 这个姿势,仿佛是他们已经得知会死的结局,两人双双坦然赴死一般。 县消防大队的队长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正在现场指挥着,冯远一直没有去打扰,直到这会火势全灭,冯远这才上前,和对方打了招呼之后问道:“你好,我是县刑侦大队的队长,我想知道这次起火的原因。” “起火原因暂且不明,等我们调查完毕之后,再联系你。” 两人只是匆匆的交流了两句,便又各忙各的了。 现场需要铐证勘察,尸体也需要搬运。 已经被烧焦了的两具尸体是要处理的,但是因为现在起火原因不明,尸体不能直接处理掉,所以只能先搁置在警局,等到后续若是确定是意外起火,那么便能火葬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消防大队才传来消息,起火的原因已经查明了,起火源是在里屋的卧室,在室内发现了大量的柴油等易燃物,初步判断,这场大火是人为的。 至于是何人所为,经判断,是于永安夫妻自己。 有项立诚在,于永安和曹桂芳夫妻的事情,警局里面其他人也多少知道一些,对于他们的爱情故事也是感叹。 但是现下听到是他们自己放的火,一群人有些想不明白。 项立诚皱眉道:“队长,我们上次去探望于大爷的时候,他和曹奶奶的状况看着都挺好,虽然曹奶奶时日不多,但他们对于生活还是热爱的,怎么会想不开呢?” 之所以是说,是因为昨日在现场铐证的足迹中,除了于永安夫妻,剩下就是现场去参与救援的消防员了,没有别人的脚印,而起火源又是在室内,所以是别人纵火的可能性不大。 第四卷-第八十三章 自焚 对于于永安夫妇十有是这一点,想不明白的不止项立诚,冯远也是非常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呢? “难道说是因为曹奶奶时日不多,于大爷不想一个人苟活于世,所以干脆放了一把火,将两人全烧了?”冯远喃喃道。 项立诚听着冯远的话,忍不住皱眉,这听着怎么这么像是小情侣殉情呢? “队长,于大爷像是会做傻事的人吗?” 冯远摇了摇头,道:“是不像,那这起火灾要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这六月天,他们在卧室里点燃柴油取暖吗?” “队长!”项立诚哀怨。 “……” “咳咳!好吧,那你说说自己的想法。” 冯远实在是受不了项立诚每次的哀怨表情,难道在他们家里项立诚才是一直被媳妇压着撒娇卖萌的角色吗? “我……”项立诚愣了下,而后撇了撇嘴,道:“我没有什么想法,我就是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冯远愕然,而后了然道:“虽然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是不以人的意志转变的客观现实,立诚,现实虽然残酷,但是我们得正视。” “队长,就算这是他们自杀,可总得有个理由吧!”项立诚道“曹奶奶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一时半会就……于大爷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桂芳的智力不足,她平时都不怎么出门,那么卧室里的那些柴油,还有引起这场大火的人必定就是于永安,可理由呢? 冯远依旧记得那他们的往事,他很感动,也很敬佩,他们没有孩子,父母也早已逝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最亲近的人,所以对于曹桂芳可能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于永安是难过且无法相信的,以至于他会相信保健品的事情。 但是后来,保健品诈骗案爆发,他似乎也想开了,难道那给他听的而已?于大爷并没有真正的看开放下。 “立诚,也许于大爷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永远的陪着曹 奶奶。” 项立诚缄默,这个结论是最接近真相的,也是他可以理解的结论,但是却无法接受,没有人能接受生命的无端逝去。 “冯队长,有你的信。”警局门口的保安突然走了进来,将一黄色信封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然后便走了。 信封上面很干净,只有写着收件人冯远,没有寄件人的署名和地址,一瞬间,冯远福至心灵,他仿佛可以感觉到,这封信是于永安写给他的。 信封拆开之后是一张同样泛着黄色的纸张,仿佛是写信人从某个角落里翻出来的,还带着时光的味道的纸张,而纸张下面还夹着一张存折。 冯远小心翼翼抽出纸张打开,上面的字是用铅笔写的,很潦草,字迹的空间很大,其中甚至有很多错别字,和用拼音代替的字,但是看到结尾的署名是于永安之后,冯远突然放松的出了口气,也许他们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冯jg官,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放不下我家老太婆,她先一步去了,我不在,底下的小鬼万一其负她怎么办?于是我选择用这种方式,可以让我们的灵hun得到飞升,这样即使失败了不能永生,下杯子她也能投个好胎,做一个正常人,你是个好人,之前的钱都用来买药了,只剩下这么些,我们夫妻没有孩子,后事劳烦你来操办了,请把我们的骨灰混合在一起撒掉,老头子再次谢谢jg官,大恩大,来世再报。” 这封信很短,冯远反复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只能再一次印证,他们是自杀。 项立诚从冯远的手中拿过信封也反复看了几遍,最终也是没看出个什么,他皱眉道:“队长,我们要按照他说的办吗?” 冯远叹了口气,将存折拿起来放在项立诚的手中道:“钱都给我们了,要是不把事情办好,怎么对得起于大爷的信任。” 项立诚手里捏着信封,虽然不是特别厚,但感觉沉甸甸的,这不仅仅是一份信任,更是两个死者的灵魂。 项立诚小声说道:“这于大爷还真是痴情!” 谁说不是呢? 冯远在心里想着,就是可惜了被连累的邻居了,他们的家也被烧了许多,要修葺好还得费时费力。 “立诚,看看存折里面还有多少钱?” 项立诚不明所以,他打开看了一眼, 道:“七千八百四十二块八毛。” “把零头拿出来火葬他们,剩下的整数根据邻居家被烧毁的面积,分别赔给他们吧!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替于大爷赔个不是。” “啊!”项立诚有点懵,他算了算这个零头,道:“队长,这零头也不够吧!” “不够的我来补。” “可是队长,你的工资也没多少吧!上次给谢河和严烨买药的钱不能报销,这次肯定也不能报销啊!” 项立诚抱怨着,他知道警局里的大多数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他自己也有,所以一般遇到什么不能报销的花销,冯远都会主动承担的,但是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 冯远眨了眨眼睛,说:“那从你工资里扣?” “……”项立诚委屈巴巴,但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就从我工资里扣。” “得了吧!”冯远在项立诚的胸口锤了一拳道:“你还是留着养孩子吧!反正我也添不了几百块钱,怎么说这也是于大爷最后的心愿,得给他办妥当了。” 项立诚不再言语,这些事情,冯远一向都比他想的周到,也处理的更好。 火灾的真相已经查清,并且有了于永安本人的亲笔书信,那么这件事情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因此于永安和曹桂芳暂存在警局的尸体也必须处理掉。 第二天,冯远和项立诚便带了两个警员,将尸体运到了县城中偏僻的火葬场,将两人合葬装在了一个骨灰匣中。 然后他们将骨灰带到了山上,冯远戴着橡胶手套将骨灰全部从悬崖边上撒了下去,微风打着旋将灰白色的骨灰从悬崖边上带走,然后吹向远方。 也许这样的结局就是于永安和曹桂芳想要看到的,无论生死,他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第四卷-第八十四章 崩溃 傍晚,蓝湾一中放学后,谢河依旧和严烨一同回家,走到了岔路口,两人便分别往各自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谢河忽然止步,转身严烨已经看不见身影了,谢河站在原地很久,往前走是通往回家的路,往后去是到达学校的路程,他想了一会,然后果断跨出了步子原路返回。 学校侧门的巷子里向来都是不平静的,每日都有学生在这边嬉戏闹事,但自从黄的事情出了以后,这里仿佛已经变成了学生们伸张正义的圣地。 先是谢河,然后是秦洲。 今天下午,秦洲依旧没有逃脱被围堵的命运,谢河到了的时候,秦洲依旧被几个并不是很强壮,但是在学校里面‘臭名昭著’的学生围着。 谢河立在巷子口,冰冷的说道:“老师来了。” 一群人原本不相信,但见到是谢河,自然想到了之前‘误会’他的事情,而且,谢河可是好学生,怎么会说谎?于是众人便又揍了秦洲一会便离开了这里。 谢河单手背着书包,冷着脸走上前去在秦洲的身前蹲了下来。 今天的秦洲,依旧将裸露在外的部位保护的很好,若不是他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已经被这样揍了很久了。 秦洲缓缓的靠着墙壁坐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河,道:“看够了吗?” “没有。”谢河难得对着秦洲笑了一下,道:“难得能看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当然得多看一会。” “你很得意?” 谢河说:“一般,毕竟你现在还好好的,被孤立和挨揍的滋味怎么样?原本,这些都是你打算让我尝试的东西吧!可惜,命运是站在我这边的。” 秦洲咬牙道:“谢河,贴吧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发的?” 谢河笑着承认了,“是我,但是又能怎样?没有人知道是我,而且的确是你将黄骗到了工厂,所以她才会被人绑架杀死,她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消息是我发出去的,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我和你不一样,我说的是事实,而不是造谣。” 谢河说的,自然是之前秦洲在贴吧上面造谣黄的失踪和谢河有关一事了,后来祝彬彬还在贴吧里面公开向谢河道歉了,所以,谢河完美的从这件事里面剥离了。 秦洲看着笑得人畜无害的谢河,他仿佛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谢河,黄的事真的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吗?” “你想说什么?” 秦洲道:“我之所以会一时听取高子轩的主意绑架黄,是因为在我们期中考的前一周,每日下午,你都和黄在一起,你给她补习,可你明明不喜欢她,谢河,你是故意在向我挑衅吧!” 这是秦洲想了很久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黄单恋谢河,但是谢河不喜欢他,所以他讨厌谢河,但还没有将他视为威胁,直到他开始帮助黄补习,秦洲想,他就是故意在激怒自己。 谢河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低头俯视着秦洲道:“秦洲,脑补是病,得治!你现在为了逃避责任,都想将黄的死因推卸到别人身上了吗?” 秦洲抬头,正好和弯下腰的谢河四目相对,谢河占据了一个气势十足的位置,他说:“秦洲,即使你不是凶手,黄的死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将一生一世背负着这个罪名,无论你以后到了哪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曾经害死了自己的同学,他们会害怕你,恐惧你,像个怪物一样隔离你,秦洲,这一切,只要你还活着的一天,就永远都无法摆脱……” “不要再说了。”秦洲怒叱着打断了谢河的话,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仿佛想要撕碎谢河一般。 以前的谢河打不过秦洲,但是现在的秦洲已经没有办法再出手揍谢河了,他就像是一只被拔了牙的狮子一般,外强中干,一触即溃。 谢河站直了身子,他双臂张开伸了伸懒腰,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秦洲,我们明天见。” 秦洲有些崩溃的坐在地上,其实对他来说身体上所受的疼痛并不算什么,他经常打架,这些都习惯了,更可怕的是谢河所说的那些未来,那些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在冲着他招手的未来。 今天遇到了秦洲,谢河的心情颇好, 他勾起嘴角,在想着,现在的时间刚刚好,等到他回家,沈老师应该也正好就到了,他以前让沈老师等了很多次,好在这两周都没有什么事情耽误时间。 但是刚走过一个拐角,谢河上扬的嘴角便僵硬住,放松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了。 “沈……沈老师……”谢河紧张道:“您怎么在这里?” 沈钰从阴影中走出,他的目光微沉,冷眼看着谢河道:“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谢河,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想说……”谢河低着头,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沈老师,我们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请你喝奶茶吧!” “谢河!”沈钰厉声着他的名字,他的面色十分沉重,他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黄的事情,是你故意的吧!你故意给她补习,引起秦洲的嫉妒之心,就是想要引诱他做错事,然后毁了他的人生吗?” 谢河怔怔的看着沈钰道:“沈老师,我没有。” “你没有?”沈钰冷笑道:“谢河,你们每天下午五点三十分放学,但自从我教你开始,就发现你很少七点之前回家,以前我觉得你不喜欢和你爷爷奶奶呆一起,但是我现在收回我的以为,谢河,每天下午放学后,你究竟在做些什么?难道你真以为,今天碰到我是个巧合?” 谢河猛然睁大了眼睛,道:“沈老师,你跟踪我?” “我要是不跟踪你,还真不知道我教出了这么个好学生!” 谢河低下了头,声音中带了些委屈道:“那你什么都听到了?沈老师,你凭什么跟踪我啊?” 沈钰目光深沉的看着谢河,少年人的身高只到他的鼻尖,对方低着头,头发柔软浓密,如果只看到这样的表象,必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 “谢河!”沈钰的目光落在了他垂落的左手上道:“你手上被烫伤的疤痕好了吗?” 谢河猛然抬头,两人目光相对,谢河在沈钰的眼中看到了洞悉一切的表情,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沈钰,但是沈钰却已经将他由内而外的看了个透彻。 第四卷-第八十五章 试着放下 谢河双目流露着委屈,他说:“沈老师,你不是前两天才看过我的手吗?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沈钰站在巷子口,落日的余晖撒在他的背上,将沈钰的表情遮住,同时也在谢河的身上落下了一层阴影,两人面对面相站,同样沉静的气质,仿若一面镜子。 “来福走丢的那天,你遇见它了吧!他的背,是你用烟头烫伤的。” “不是。”谢河矢口否认,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看着沈钰的眼睛道:“沈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谢河觉得他非常的委屈,他一直都将沈钰视为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敬重他,想要他一直留下教自己,但是面对沈钰的质问,他很心痛,家人的话,无论做了什么事都应该包容不是吗? “谢河,我以前觉得我们两个很像,现在看来,原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沈钰道:“那天你说我见了冯警官,是因为我的衣服上沾到了狗毛,可是你是如何判断那一定是来福的毛?而且在去你家之前,我的确已经将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处理干净了,那根狗毛,是从你床上沾到的,可能你没有发现,之后两天我又在你的房间里沾到了些狗毛,你接触过来福。” 谢河的眼睛猛然睁大,他看着沈钰摇头道:“沈老师,你得相信我。” 沈钰直接忽视了谢河的话,说道:“谢河,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还是说你一直都有虐待动物的倾向,只是我以前没有发现?” 谢河抿唇,他忽然沉默,沈钰的眼神中没有什么色彩,虽然他说出口的话看似对于谢河十分的失望,但是他的眼神中没有感情,也就是说谢河所做的这一切,在沈钰的眼中都像是一个陌生人所为。 “沈老师……”谢河的声音和表情都无比的冷静,他道:“那天我问过你,如果在学校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吗?你逃避了我的问题,但是现在为什么要管我呢?就算我算计秦洲,就算他的未来都毁了,就算我虐待动物,但是这一切你会管吗?你是我的老师,你连我都不管,难道会去为了别人伸张正义?” 沈钰愣住,他没想到谢河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沈钰的眼神暗了暗,但是他无法否认谢河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回家吧!” 谢河猛然抬头,他看向沈钰的眼神亮了起来。 沈钰道:“回家,我给你上课,等到这学期完了,我和你父母的合约也就结束了,以后都不会再管你了。” 谢河的顿时愣住,他不可置信,他说:“可是你答应过我会留下来。” “那是之前,现在我反悔了,不要期望我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我说出口的话,只要我不愿意,随时都会反悔。”沈钰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转身走了。 谢河没有言语,跟在沈钰的身后继续走去。 谢河看着沈钰的背影,眼神中晦暗不明,他是当真看不懂沈钰,照目前看来,他是不愿意介入这件事当中的,但既然不愿意,那么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只是为了当面戳穿自己的真面目,以满足他的自负心吗? “沈老师,现在你知道了我诱骗秦洲绑架黄的事情,那么你会告诉警察吗?”谢河突然在沈钰身后问道。 沈钰道:“不会。” “噢?”谢河的眼神暗了下,道:“为什么?” 沈钰道:“第一,没有证据,第二,黄不是你害死的。” 谢河笑了下,既然已经被沈钰发现了,那么他也变得毫无顾忌道:“沈老师,那么你觉得我这件事做的怎么样?完美吗?” 沈钰停下脚步,他皱眉看着谢河,他很想将这个孩子的脑壳剥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谢河,你在炫耀吗?炫耀你成功的设计解决了两个,不对,是四个麻烦吗?” 谢河道:“沈老师,你不能这么说,虽然我是存在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答应黄黄帮她补习,但是我只是个引子而已,若不是秦洲自己嫉妒心强,他也不会这么做,就算他做了,若不是黄倒霉正好遇见了杀人凶手,她也不会死,只能 说,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沈钰忍不住问:“谢河,黄死了,你就不难过吗?她是你的同学,而且还喜欢你很久了。” 谢河笑了,他没有说话,他带着骄傲的神情看着沈钰,仿佛他没有做什么坏事,而是干下了一件让他无比自豪的事情。 “沈老师,说实话,事先我也没有料到黄会死,虽然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我不难过,对于我来说,她只是个同学而已,以后上了高中,再上到大学,我们的交集都会很少,我不会为了一个近似陌生人的人难过。” 沈钰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他发现谢河可能存在先天性的反.社会人格,虐待动物,甚至设计坑害自己的同学,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有料到的,但是他没有一点点的反思,甚至更喜欢这个犹如意外的结果。 这个孩子,是一只沉默的狼,但是以前却都被人当成了羊。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谢河这应该是从虐待动物当中获得了变态控制欲的快感,他也许很久以前就虐待动物,只是手段不是很残忍,然后再秦洲和黄的事情中将这种快感放大,所以才会忍不住对来福出手。 尤其是谢河非常聪明,聪明的人一般都自负,他们听不进去别人的管教和意见,如果现在不对他加以管教和控制,以后他成为高智商连续杀人狂的概率会很大。 沈钰十分忧虑,他觉得他应该来管这件事,但是他又没有立场,也没有办法去管,毕竟他现在都有些自身难保。 “谢河!”沈钰看着谢河的眼睛沉声道:“能不能尝试着放过秦洲也不要再去虐待动物,尝试着放下心中的恶魔?” 沈钰觉得他现在变得非常奇怪,他竟然用他从前最不屑的方式,来劝导一个孩子向善,如果这放在半年前,他一定不会是这个反应。 但时光的印记是可怕的,再凶猛的老虎的利爪也会被时间磨平,自从他来到蓝湾县之后,竟然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平和安宁的生活,仿佛他小时候一般,一家人整整齐齐,向来都是幸福安康。 第四卷-第八十六章 通缉犯 沈钰在真心的期待着这个孩子能变好,他见证过太多的黑暗与仇恨,现在他却希望谢河不要弥足深陷,能早日从深渊中解脱。 谢河却是直视着沈钰,明明是热闹的大街,此刻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站在天平的两端,谁都不肯倾斜。 谢河看着沈钰的眼睛,他说:“沈老师,现在不是我放不放过秦洲,而是黄的父母,还有学校里其他许许多多的学生,现在,我说了不算。” 沈钰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两人不再言语,沈钰懂得了谢河的态度,既然这样,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沈钰从来都不是喜欢徒劳无功的人,既然谢河自己不愿意,那么他也不勉强,到时候时间一到,分道扬镳即可。 两个人仿佛十分默契一般,同时将这件事情忘记,虽然谢河并不希望这个学期结束后就再见不到沈钰,但沈钰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暂时没有办法要求沈钰改变立场,那么他也不强求。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沈钰再也没有在谢河的跟前提起过秦洲这个人,虽然他一直都关注着蓝湾一中的校园贴吧,也知道秦洲整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沈钰觉得这个现状无法改变,只能靠当事人自己去调整心态了,一如当年。 夜晚,青乐坊高层中,沈钰满头大汗的躺在头上,他梦见了九年前的事情,梦中尽是欺负,辱骂,挨打,最后结束在一片红色的血光中。 沈钰猛然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他顺手擦了下头上的汗水,从床上走下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水,全部灌下,这才觉得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沈钰,准确的来说是李翊,他十分熟练的在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根香烟点燃,走到房间自带的阳台上将窗户打开,双指夹着香烟吞云吐雾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熟练。 他又一次梦到了孟博超,九年前,孟博超突然杀了老师然后自杀的事情其实给了他很大的打击,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仇恨的力量竟然可以那么大! 也是因为那件事的刺激,李翊感觉到他内心沉寂的什么东西慢慢的起来了,若是非要给这个东西一个准确的命名,那就是犯罪者的犯罪动机和手法的升级,所以才有了之后秦悠悠的杀人事件。 现在的谢河和当年的他很像,同样的聪明,同样的沉默,同样的善于利用人心的弱点,但是他们却不一样。 李翊想,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惩治秦洲,而且黄也一定不会死,这是谢河的失误,但也同样见证了谢河的无情和冷酷,他没有对于生命的敬畏之心,这些都是他眼中的游戏而已,所以他们是不同的。 李翊更为担心的是,在之后谢河会不会犯下更多更邪恶,也更加凶残的案子,这些都是现阶段无法预料的。 一根烟吸完,烟头已经熄灭,李翊忽然自嘲的笑了下,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事情了? 现阶段更重要的不应该是打消阿远的疑虑,然后在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吗?想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想到冯远,李翊自然的想到了三个多月以前的‘库特里’了,想起了那天他们在海边的对峙,李翊便一阵头大,他胸口的那道枪伤,若是没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他会记得一辈子,永远都不能释怀。 李翊有时候一想起冯远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就有些愧疚,但之后只要想想那个人是想要将自己抓起来送进监狱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便会少了很多,不过李翊转念又想,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冯远一家子都对自己很好,他将冯远伤成那个样子,心里多谢愧疚也是正常的。 这个晚上,站在窗户边失眠无法入睡的人可远不止李翊一个,还有白天被发现了秘密的谢河,以及想着如何将李翊逮捕归案的冯远,甚至连项立诚,因为于永安夫妻的事情,都有些自闭的失眠。 谢河站在窗边,他看着外面无尽的黑夜,眼神中是比黑夜更黑的墨色眼珠,而谢河的桌子上摆放着的笔记本电脑还散发着淡淡光芒。 这是他之前过生日,在城里工作的父母寄回来的,因为要学习一直都没有用上,现 在却是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仔细看去,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年轻男子的照片,他的长相十分的俊美,但是表情中尽是冷漠与梳理。 这是一张警方的通缉令,准确来说,应该是失踪人口追寻表,因为上面写着掉入大海生死不明,时间是三个月前,而沈钰来到蓝湾县的时间,基本与之重合。 谢河笑了下,沈老师,不,应该是李老师,你该不是忘了世界上还有通缉令这个东西吧!还是说你觉得小孩子不会上网看这个东西? 虽然容貌有些改变,让人打眼不会觉得沈钰和照片中的人是同一人,但谢河还是能认出他,毕竟脸有相似,但是沈钰这独一无二的气质,却是无法复刻的。 “沈老师,原来你真的是通缉犯啊!”谢河眯着眼睛喃喃道:“那么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都会站在我这边了?毕竟我们才是同样的人!” 遥远的另一边的李翊自然听不到谢河的心声,这个时候,他们都不会想到,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蓝湾县一个十八线的小小县城,竟然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谢河当即打开了学校的贴吧。 近日,蓝湾一中的学生总是会充当正义的使者,在贴吧里讨伐秦洲,就像之前讨伐他一般。 像他们这种小县城的学校贴吧,虽然有专门的人员管理,但并不是特别负责任,无论是管理者,还是老师基本都不会进贴吧来看,于是这里就像是学生的一个秘密聚集和交易的场所,因为没人管制,所以更加的没有秩序。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在上面发布帖子。 谢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最新的几个帖子,他知道沈钰会猜到他所做的事情,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关注了这个贴吧,但谢河现在并不想在上面再发些什么内容。 他用的贴吧账号是小号,没有人知道,但如果用家里的无线网发帖子,日后万一发生什么事,警察很容易根据id地址追踪到自己。 倒不如像以前一样,去蹭县上的奶茶店或者咖啡店的网。 第四卷-第八十七章 苦恼 严烨最近颇为苦恼。 因为他发现他最好的朋友谢河最近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们还是和以前一般相处,但他总觉得谢河的身上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 严烨觉得谢河肯定有事情在瞒着他,他去问过谢河,谢河总是说没有,这让严烨觉得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谢河有了自己的秘密。 但是他们已经长大了,谢河有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事情,他们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互相分享,只有女孩子才会这样,他们男子汉是要有神秘感的。 这样一想,严烨又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他和谢河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孟菁推开谢河房门的时候,发现自家儿子正趴在床上,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小烨!” 严烨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将摊开在床上的漫画书一股脑的塞到了被子底下,而后准头看向门口的方向,面上带了一股少年人的恼意。 “妈,你怎么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孟菁丝毫不在意严烨的抗议,她走到严烨的书桌前坐下道:“我进自己儿子的房间,还要敲门吗?” “你这是侵犯我的。”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么!” 严烨觉得有些委屈,这种事情在他们家里很是常见,尽管他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毕竟人家是衣食父母。 “有什么事?”经历了这么一出,严烨的语气中自然是带了些不满。 孟菁道:“半个月后不是你爸生日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回老家上注香,顺便让张师傅给你和你爸爸瞧瞧,保佑你们两个,一个事业更上一层楼,一个明年能考到市重点高中。” 严烨想了想,算了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月,似乎还真是老爸的生日。 但是…… “妈,我不想回去上香,到时候恰巧是个周六,我已经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出去玩。” “是谢河吗?” 孟菁是知道谢河的,前段时间真是因为谢河的帮忙,所以严烨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非常感谢谢河了。 严烨点了点头道:“是他,妈,现在都是21世纪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闭嘴!”孟菁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严肃,她厉声呵斥严烨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得罪神明!” 严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道:“总之,我不回老家。” “这由不得你。”孟菁道:“你爸爸要我一定要带着你回去,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就没有零花钱了。” 严烨的脸色一下子便拉了下来,不想再和孟菁多说一句话。 看着自家儿子气鼓鼓的模样,孟菁又有些心疼。 “放心吧!我们倒时候周五晚上就回去,在家里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上香,下午就可以回到县里了,你想和同学玩,下午再去吧!” 严烨的脸色这才稍微变好一些,但他依旧没有和孟菁妥协,反而是下了逐客令:“我要写作业了,你出去吧。” 听到儿子要学习,孟菁自然不会去打扰,很快的便出去,顺便将门带上了。 严烨立即从书包里掏 出了手机,发给了谢河一条微信。 “谢河,我们这下下周,周六下午出去玩玩,顺便约个饭如何?最近因为秦洲,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也该是时候出去放松放松了。” 严烨刚才给孟菁说周末和同学约好了,自然是随口胡诌的,不过他们也确实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的确是该约约了。 一分钟后,谢河没有回消息,严烨继续发消息。 “你在干嘛?沈老师现在还没走?” “现在都过了九点了啊!” “说到沈老师,这又快期末考了,我能不能再去蹭几天沈老师的课呀?” 谢河正在听着沈钰讲解错题,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的提示音不断响起,这让谢河有些尴尬。 沈钰说完最后一句话,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趁着沈钰整理东西的时候,谢河拿起手机瞥了几眼,他忽然给沈钰说道:“沈老师,是严烨,再过一周,他约我周六下午出去玩,还说在期末考之前,能不能再跟着你学习一段时间?他很喜欢你。” 沈钰整理书本的手顿了一下,他看着谢河道:“所以,倒时候周六你想要请半天假吗?我批准了。” 谢河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意思,沈老师,我是说,严烨也这么喜欢你,在这学期完了之后,能不能继续给我们辅导,我可以告诉严烨,让他再出一份钱,然后你能不能辅导我们两个人?” 谢河为了留住沈钰,已经将自己的好朋友搬了出来,上次严烨在家里补习的时候,谢河可以看得出来,沈钰并不反感严烨,甚至他很喜欢这种单纯的孩子。 沈钰看着谢河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中尽是冷漠和疏离,之前那个温和的沈老师一去不复返。 谢河吞咽了下口水,他有些紧张的喊了句:“沈老师……” 沈钰没有搭理谢河,他将最后一本书装进了随身的袋子里,然后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下下周,周六放你一天假。” 说完之后,便直接长步走出了谢河的房间。 谢河坐在房间里,他隐约可以听到沈钰在温和的和自己的爷爷奶奶告别,和刚才那个冷漠的他尽不相同。 谢河皱眉握着手机,微信的提示音还会偶尔响起,是严烨在给他发消息。 谢河吸了口气,而后给严烨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沈老师刚才已经给我批假了。” “……” 严烨摸着脑袋道:“我竟然忘了,你周六还要补习!震惊” “无妨!”谢河道:“沈老师已经答应了,我们倒时候可以可以早点出门,多在外面转转。” 严烨捂着脑袋栽倒在了床上,他觉得他似乎是耽误了谢河的学习。 “其实……那个,那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们要回一次老家,所以……我才约的是下午。” “噢!那就下午。” 严烨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他突发奇想道:“谢河,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反正在哪都是玩,你还没去过我们那吧!倒时候我们周六回来了,再出去约饭如何?” 谢河无奈道:“你忘了,我周五晚上也要补习。” “没关系,我可以 等你补习完,反正我们老家你也知道,就在长关村,开车要不了几分钟就到了。”严烨十分真诚的邀请着谢河。 谢河沉默想了一会,最终才道:“那行,到时候就打扰叔叔阿姨了。” 看到谢河答应,严烨立刻开心了,他道:“不打扰,你成绩这么好,我爸妈可喜欢你了,尤其是上次期中考试成绩进步之后,原本还说请你来家里吃饭,没想到却发生了黄的事情,所以,也一直没有打扰你。” 说到黄,两人自然又会想到那段时间谢河在学校里遭遇的一切。 谢河道:“没事,和黄还有秦洲最近的遭遇相比,我所遭遇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这次,也正好趁机拜访下叔叔阿姨。” 严烨无声的叹了口气道:“那行,具体事项我们去了学校再当面细谈。” “好。” 结束了短暂的聊天,谢河怔怔的看着手机发呆,不知怎地,他又鬼使神差的点进了学校的贴吧,看着众人对于秦洲的讨伐。 …… 最近的冯远很闲,但是他的心里却充斥了许多疑问。 比如于永安夫妻的死,虽然他已经根据他们的遗愿将人火葬了,但心里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是这件事还未真正完结! 还有沈钰的话,那天他找上秦洲的时候,正好发现他被同校生霸凌,这件事也因此在他的心里生了根。 校园霸凌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这是他曾经亲眼见证过的事情,他想阻止,但是他失败了。 于是冯远也打开了蓝湾一中的校园贴吧。 他知道,如果秦洲现在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么从贴吧里肯定会了解到一些事情。 进入到贴吧里面的冯远瞬间皱起了眉头,他也只是在学生时代玩过贴吧,后来进了警校又当了警察,除了案子需要,他实际上已经不怎么关注贴吧了,但现在却被蓝湾一中贴吧里面的内容给惊到了。 初中生的贴吧里充斥着各种交易信息,但基本都是代写作业之类的,还有一些交易游戏账号的,关于秦洲的帖子就夹杂在这些帖子中间。 冯远点进去最新的一个帖子。 “今他最近基本不还手,是时候帮黄报仇了,也顺便算算以前的帐。” 帖子内已经有人回复要一起去了。 原来那天碰见霸凌秦洲的那些学生是在贴吧里面约好的。 冯远想了想,在搜索条那里打进了一行字,‘杀人犯’、‘秦洲’、‘黄’。 点了确定键之后,一下子弹出了几千条消息。 冯远一条条往下看去,最新的基本都是像刚才那般集结下午放学后去围堵秦洲的帖子,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让秦洲滚出学校的言论。 再往下,还有一些对于黄死亡原因的探讨,包括秦洲除了将黄送到恶魔的手上之外,还做了其他什么事? 这些学生只知道黄的死和秦洲有关,但不知道具体的过程和情况,因此,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冯远看了一会帖子,心想,学校的贴吧里面盛传这种事情,是赶上门等着被清理吗? 第四卷-第八十八章 抓现行 “诚诚!” “哎!” 听到自己队长召唤,项立诚立马走到了冯远身边。 冯远指着贴吧的内容,道:“看看。” 项立诚的大脑袋凑近电脑,睁大眼睛看了一会,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 “队长,学校的贴吧里面这么混乱,老师们都不管的吗?” “不知道。”冯远道:“所以,这件事我们得管,黄和阮竹萱的死法太过残忍,不能让这件事情流传出去,还有秦洲,他已经知道错了,现在的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也许太过折磨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管?”项立诚皱眉道:“学生们发这些内容并不能说明什么,黄是他们的同学,他们去探讨死因也是正常的,队长,我们没有立场不让他们说,至于秦洲,就算他们打架,但这也是学生之间的打架,我们可以批评教育,但七八个人还好,但是看现在的情况,起码有几十号人了,到时候要怎么管?” “警察是不太好插手,但这件事我们必须管。”冯远道:“你现在去联系贴吧的管理员,一会我们直接去蓝湾一中。” “好。” 虽然项立诚刚才列举了许多不便管理之处,不过有队长在前方撑腰,他倒也放心了许多,从内心来说,他也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 冯远和项立诚到了蓝湾一中的时候,正好过完晌午,下午的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在门卫处递交了证件,得到允许后,两人这才收起证件,往办公楼走去。 蓝湾一中校园贴吧管理员是一个名为孙建的中年男人,他是学校的物理老师,因为电脑刚兴起的那几年学了会,便也同时兼任了贴吧管理员。 项立诚在来之前已经联系好了孙建,今天下午他正好没课,这会正在办公室。 物理组的办公室现在也只有一个老师,其他人都去上课了,冯远和项立诚径直朝着孙建走了过去。 “孙老师,您好!” “两位警官好,赶快坐吧!” 孙建招呼着两人坐下,然后又去泡了两杯热茶交到两人手中,这才坐下问道:“两位之前说有事情询问我?” 冯远点头道:“孙老师,您是学校贴吧的管理员,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些贴吧内的事情?” 孙建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他是学校的贴吧管理员,但同时也是一名老师,因此贴吧那边实际上总是疏于管理的,现在警察找了上来,这是…… 最近刚发生了黄甜甜的事情,孙建并不希望学校再生什么事端,毕竟这也与自己的前途息息相关。 孙建没有回答冯远的话,他直接以管理员的身份登入了学校贴吧,看到乌烟瘴气一团糟的贴吧之后,孙建只觉得脑仁一阵疼,他知道这两个警察为什么要找上自己了。 “警官,这……”孙建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道:“我马上将这些帖子删除。” 冯远沉声道:“孙老师,只是第一步,我希望你以后能忠于自己的职责,经常登录贴吧查看,若是还有关于秦洲,还有黄的 帖子,我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将帖子删除,相信学校的老师也不想看到事情闹大吧!” 孙建为难道:“警官,学生们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我们老师管得了一两次,但并不是次次都能管到,帖子这里我可以看着,不让他们继续在上面乱说,但是秦洲的事情,我想……一时半会并不会消停。” 冯远笑了笑道:“总之,您先将贴吧和您班上的学生管好就行,学生在学校进行校园霸凌,这是有多方面原因的,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学生承担多少责任说不准,但是做老师的,一定会付出很多的代价。” 孙建一阵紧张,他知道学生打架没个轻重,若是今后真的出了问题,到时候被查出来是他们是在贴吧里集结的,自己真的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 “我知道的,两位警官放心,这件事我很快就会像校领导反馈的,一定狠抓校园暴力者。” “行,那我就放心了,相信孙老师一定会做的很好。”冯远想了想又道:“对了,如果你们在抓到校园暴力者的时候,秦洲也在场,希望你们能将秦洲一并处理,不要因为他是受害者,就饶了他。” 孙建皱眉,疑惑道:“这是为何?” 一瞬间,冯远的眼神暗了暗,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他喃喃道:“有些时候,老师的保护反而会换来更大的伤害,也许让他们共同经历一次通报批评,反而会一笑泯恩仇。” 项立诚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孙建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知道了,请两位放心,虽然不能保证这种事在学校内杜绝,但学生们肯定会有所收敛的。” “那就麻烦孙老师了。” 霸凌的事情,冯远从没想过能彻底解决,但只要秦洲熬过剩下的一年,升到高中,等这些孩子再长大一些,也许就会好了。 出了校门,项立诚在冯远的身边说道:“队长,我们就这样走了,孙老师会解决这件事吗?” “他会的。”冯远道:“他之前是没有时间管理贴吧,但我们现在将问题提了出来,若是他再不管理,等出了问题,到时候他可兜不住责任。” 项立诚低头,他想着自己之前的问题,便又说道:“可是,我们这样,也许只能让他们平和一段时间,而且,队长,你刚才说的通报批评的事,在那之后,他们是有可能和秦洲一笑泯恩仇,但更有可能是,更加记恨秦洲。” “我知道。”冯远抬头,眯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道:“可这样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能好一些吧!” 项立诚无言,因此他明白,冯远说的很对。 “我们回去吧!” 冯远拍了拍项立诚的肩,而后走到停车处,长腿跨上车,项立诚紧跟其后,等两人坐稳后,冯远这才启动车子,准备原路返回。 下午,伴随着一阵清澈的铃音响动,蓝湾中学放学了。 秦洲走到学校侧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明明在这里总会挨打,但他还是每日下午都从这里经过。 从这里回家,也少走不了几步路。 但他就是想看看,那帮人究竟要将这个游戏玩到什么时候! “秦洲!” 当秦洲刚踏入小巷子没有走几步之后,便又有两个带着不良笑意的学生堵住了他的去路,说出口的话也是,满满的不怀好意。 秦洲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后面肯定也有人堵着。 “干什么?” “干什么!”领头的宋哲挥了挥手道:“可惜我不想和你多说,给我打。” 说完后,宋哲冲锋陷阵第一个便领头冲了上去,右手握拳,正想砸到秦洲的脸上,冷不丁的和他的眼神对视,宋哲的右手顿了一下,拳面从秦洲的脸上擦了过去,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秦洲想,他终于明白很久以前在对上谢河的眼神时,为什么会退缩了,原来不动声色真的比张牙舞爪有威慑多了。 宋哲第一拳砸空,心下郁闷又生气,但身边的几人都相继对着秦洲砸了上去,完美的缓解了他的尴尬。 于是,宋哲也跟着一群人一起,对着已经倒在地上的秦洲拳脚相加。 现在的秦洲对于蓝湾一中的学生来说,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发泄多余精力的玩具,更像是他们证明自己能力的工具,将曾经的小霸王秦洲踩在地上的感觉,对于这些同样是混子的学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立威手段。 秦洲捂着要害,他感觉到身上的拳头犹如雨点一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这个游戏一时半会是完结不了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洲忽然听到了一道中年人的怒吼声:“你们在干什么?” 孙建刚和学校的教导主任商议好事情,带着学校里的几个体育老师,正想来看看,能不能抓到个现行,便看到了一群人正在围殴秦洲。 孙老师瞬时便被气的险些七窍冒烟,他原本以为就算贴吧里有人那样说,但总不至于真的动手,真是没想到啊! 一群打架的学生看到了熟悉的老师,正想撇开秦洲撒腿跑,却被几个体育老师一人一个或者两个给揪了回来。 孙建心下得意,幸好自己喊了几个体育老师,要是都跟自己一样,这群小兔崽子铁定逮不住。 “放学不回家,在这里聚众打架,现在回学校让你们的家长过来领人,几位老师,先将他们带回去吧!” 一群学生立马变得萎靡不振,他们最怕的就是叫家长,一瞬间求爷爷告奶奶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巷子内。 但孙建对此不为所动,很快,几位老师便带着一群学生再次回到了学校。 等巷子内的人走完之后,谢河才慢慢的从墙角处走出,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发呆。 原本他是想来看看秦洲顺便再挖苦嘲讽一下,但没有想到,老师会来! 谢河皱眉,孙老师一向都沉浸在教书育人中,很少会去管理贴吧,因此他们才敢放肆的在里面发帖子,但是现在,他若是没有看帖子,是如何会带着几位体育老师来这里堵人的? 有人和他说了贴吧的事情? 会是谁? 第四卷-第八十九章 暴露 第二周,周一早晨,全校举行升国旗仪式之时,在大会上特意严厉通报批评了宋哲和秦洲一干打架斗殴的人。 并且提出了近日学校中不良风气盛行,最近要进入整治时期,若是在整治期间有人再次犯错,那么一定会记入档案,跟随一生。 对于学生来说,记入档案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情,不仅会影响升学,更重要的是会成为一生中都无法抹去的黑点,这对于现在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都是不能想象的。 学校的领导已经可以预料到,在今天之后,即使还无法彻底整治这些学生,但学校内肯定会安定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们忘记了今天的这个会议。 站在底下听着领导讲话的谢河也是皱起了眉头,学校这样一弄,即使学生们心下排挤秦洲,但也肯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去动他。 等到这段紧张的时间过去,这些学生的新鲜劲肯定早就过了,尤其是秦洲以前得罪过的学生,前些时间也基本都打回去了,等时间一长,即使大家还是看秦洲不顺眼,也都不会再去做什么了,即使在他们的眼里,秦洲与杀人犯无异。 谢河闭了闭眼睛,这与他的设想不一样。 这一没有走神,但在严烨的眼中,他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严烨在课间趁机问着谢河。 “没有。”谢河想了想又道:“我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吗?” “像!”严烨肯定道。 谢河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其实也算有事,我和沈老师说过,你想和我一起补习的事情了,但是他说等这学期结束后,就不打算教我了,所以我有些舍不得。” “不教啦!”严烨惊讶道:“为什么?” “他觉得我现在学习已经够好了,所以不需要家教了,而且,他也想休息一段时间。”谢河眨了眨眼睛,十分无奈的说道:“所以,我也没有理由去阻拦他。” 严烨的表情瞬间变得呆滞,他道:“我还想着从此以后改邪归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没想到在我前进路上的第一步,生活就给了我一个暴击,谢河,你有没有求求沈老师,让他不要走?” “我求了,但是没用,他的态度很坚决。”谢河想了想,眼睛中突然亮起了一抹光芒,他道:“严烨,要不你去试试吧!你现在的学习成绩还有很大的提升幅度,而且沈老师也挺喜欢你,你帮我求求他,也许他会留下来,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补习的。” 严烨想了下,心觉现下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那……我去试试!”看着谢河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希望,严烨立即道:“但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沈老师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脾气很古怪,你说他喜欢我,我都没能感觉出来,虽然我也很想让他帮我们补习,但这个结果是说不准的。” 谢河笑道:“没事,你姑且去试试,到时候我会帮着你一起求他,若他还是不答应,那就只能说明他的心意太过坚决,我们也没有理由再去阻止。” “嗯。” 严烨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放学后,严烨给孟菁打了声招呼,便早早的跟着谢河一起回家,在他的房间里,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待沈钰的到来。 但没有写几分钟,严烨的注意力便被谢河放在书桌一角的笔记本电脑给吸引了。 “谢河,你竟然偷偷的玩电脑!” 谢河瞥了眼电脑道:“你不玩?” 严烨苦恼道:“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家里是有电脑,但是因为我成绩差,他们都不给我玩,竟然还给电脑加了层层密码,也不嫌麻烦!” 谢河笑道:“可你不是有手机吗?以现在的网络发展,手机不是比电脑更好玩?” “在手机上打游戏,是没有灵魂的。”说着,严烨的魔爪已经伸向了谢河的电脑,他一边摸着电脑,一边说道:“你这电脑上有没有下游戏,我能不能玩一会?” 谢河皱眉道:“沈老师快来了,我们安心写作业吧!” “唉!这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才来,我就玩一会。”严烨舔着脸求着谢河道:“谢河哥哥,求求你了!” 谢河抽了抽嘴角,抱着胳膊搓了搓上面的鸡皮疙瘩道:“你玩归玩,别恶心人行不?” “行!” 严烨笑了下,心满意足的打开了电脑,但让他跌破眼镜的是,桌面上干干净净,一个游戏都没有。 “喂!你这电脑没下载游戏,平时都玩什么?不无聊吗?” 谢河道:“看记录片,你要是想打游戏,可以自己下载。” 纪录片! 严烨抽了抽嘴角,心想着这是什么怪癖? 严烨顺手在谢河的电脑上下载了最新的网游,游戏下载起来有些慢,但他也并不打算今天就玩,而是想着下次专门过来打游戏。 在等待下载的过程中,严烨顺手点开了网页,准备打打网页小游戏,但是一打开浏览器,网页便自动弹到了一个界面,是上次异常关闭电脑,谢河最后一次看的网页。 还在加载中,但是页面上方已经显示的字体却吸引了严烨,让他准备关闭网页的手顿了顿。 警方通缉令! “谢河,你看的这是……” 话没有问完,页面上便显示出来一张照片,浓眉黑目,俊美非常,但是他非常的眼熟。 严烨睁大的眼睛,他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这个人,明明就是沈老师,可是……通缉令? 沈老师是逃犯!他是逃犯! “谢河,沈老师他……” “嘘!”谢河靠了过来,他按住严烨的肩膀,安抚道:“别怕,沈老师是个好人。” “可是他……”严烨指着电脑上的照片说不出话来,在他的认知力,通缉犯就是逃犯,逃犯就是坏人,这没有什么值得洗白的。 “我相信沈老师是有苦衷的,就算他是逃犯,肯定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你知道的,这个社会上面有太多的不得已了,而且,我们和沈老师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你知道的,他是个好人。” 谢河在严烨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仿佛他已经了解到了沈钰所有的过往 “不行,谢河,我们得报警!”严烨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种事情一定得报警,他急忙掏出手机道:“冯大哥就是警察,我们得告诉他。” 谢河按住了严烨拿着手机的手道:“你以为冯大哥不知道吗?他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就认出了沈老师,否则不会是那种反应,但是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冯大哥也没有抓他,严烨,是不是冯大哥也想放沈老师一码?毕竟,你看看这照片,沈老师为了销声匿迹,肯定整容了。” 严烨感觉到自己的手瞬间僵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冯远见到沈钰之后的反应是很奇怪,但他看沈钰的反应,也以为是冯远认错人了,但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 “谢河!”严烨转头怔怔的看着谢河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吗?” 谢河摇了摇头,垂目道:“我很抱歉,将你卷进这件事情中,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你想玩电脑,没想到你会打开浏览器,更没有想到,网页会自动弹出这条消息。” 严烨的眸中浸出些水色,他抬手搭上谢河的肩膀道:“我们得去报警,就算冯大哥不管,我们也得报警,也许沈老师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我们得报警。” “不行!”谢河厉声阻止道:“沈老师已经整容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这个通缉犯,也许就是长得像呢?而且我们是小孩子,警察只会以为这是个恶作剧而已,严烨,你就当做没有看见好吗?” 严烨愣住,他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这怎么能当做没有看见呢?” 谢河看了眼时间,知道沈钰差不多就要来了,他上前将网页关闭,严烨下载的游戏只进行到一半,但谢河还是强行关闭了电脑。 “沈老师马上就来了,一会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严烨,我真的想沈老师继续留下了,你帮帮我,好吗?” 谢河的眼中难得带了些乞求的色彩,这是严烨很难看到的,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说:“好。” 谢河笑道:“谢谢。” 严烨蹙着眉发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答应,明明,应该报警的啊! 无论沈钰是不是通缉令上的这个人,他都应该报警的。 沈钰到了的时候,推开门便看见了房间的两个孩子各自沉默着想着自己的事情,气氛很是诡异。 但一心想要脱离现状的沈钰并不会去关心他们是否吵架了。 谢河倒是乖乖的站起来和沈钰打着招呼:“沈老师,你来了!” 沈钰点了点头,道:“严烨今天也来了。” 严烨抬头看向沈钰,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又觉得沈钰和照片上的人相差甚远,也许,是他们都以为错了,沈老师并不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但……他并不确定。 “沈老师!”严烨扯出一抹笑容道:“我听谢河说,这学期结束后,你就不会再给他辅导了,所以我想问问,能不能给我辅导呢?比起谢河,我的成绩其实更需要你。” 安静坐在一旁的谢河眨了眨眼睛,等等,这似乎和他们之前说的有些不一样? 第四卷-第九十章 案子频发 沈钰皱眉看着严烨,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严烨盯着沈钰的眼睛,后者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过的莫名的东西。 沈钰直接问出了口:“你在想什么?” 严烨愣了下,说道:“我想让沈老师帮我补习。” “期末考完了,我还有事。”沈钰撇过眼睛说道,想了想,又担心严烨这个性格耿直的孩子会脱口问是什么事,于是又接了一句:“一些私事,我要去处理。” 严烨的眸子缠了一下,他险些问出是不是因为被人发现,又要逃了? 但谢河及时出声,阻止了严烨的胡思乱想。 “沈老师,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严烨也想跟着你补习,若你有事,我们可以暂停一段时间,但你一定要再回来。” 沈钰明白了,谢河这次是拉着严烨一起来阻止他了,他是挺喜欢严烨这孩子,但并不会因此妥协什么。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做任何改变。” 严烨虽然一直都在忍着根据谢河的要求恳请沈钰留下来,但是根据刚才的暴击,他的内心现在十分慌乱,他总是忍不住将沈钰的脸与通缉令上的脸重合起来。 “沈老师……”严烨颤悠悠的开口,他看着沈钰,双眼中意味复杂,他喃喃的问道:“您是通缉犯吗?” 虽说用了敬辞,但严烨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恭敬。 “严烨!”谢河立马着急的小声喊道。 沈钰惊讶的目光看向了严烨,而后他又看向了一脸焦急的谢河,仿佛明白了什么。 沈钰笑了笑,直视着严烨的目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严烨紧张的吞了下口水道:“沈老师,如果你是,那就应该去自首,如果你不是,能不能不要走,留下来为我们补习?” “自首?补习?”沈钰好笑道:“感情这好人好事都让你一人给占了啊!” 严烨一阵脸红,在怀疑对方是通缉犯劝诫对方自首之后,还舔着脸让人继续帮他补习功课,这确实是有些不太妥当。 “沈老师,严烨他不是这个意思!”谢河在一旁说道。 沈钰只是给了谢河一个冷眼,而后往前走了两步,在严烨身前站定,他俯身看着严烨,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交织了起来。 他低沉着嗓音道:“严烨,如果我真的是通缉犯,你就这样在我面前提出来,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因为说不定,我会直接将你们二人灭口,但你很幸运,我不是,所以,你们不会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如果下次真的遇到这种事情,你应该在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而不是直接冲出来质问,因为这不仅仅会使你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很大程度上,也会累及到你身边的朋友和家人,严烨,以后聪明一点。” 沈钰否认了他是通缉犯,但他的这番话却直击到了严烨的灵魂。 严烨心想,他是有多蠢才会将通缉令上面的人和沈老师看为同一个人,现在这样面对面的看,两个根本就不像啊! 而且,沈老师现在也太 帅了吧!他说的话虽然很像是电影里的幕后boss,但莫名其妙的令他臣服,虽然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沈老师,您说的多,我以后不会这么莽撞了。” 沈钰眯起眼睛揉了把严烨的头发,而后直起身子道:“乖!” 谢河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这人也太会唬人了吧!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沈老师,严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早点开始补习了。”谢河只能这样说道,在他的好朋友面前,他一直都是个乖学生。 “嗯。” 沈钰冷声应了一声,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冷,一瞬间,谢河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觉得这是沈钰在警告他。 虽然他的手上握有沈钰的把柄,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初中生,即使再聪明,他也没有沈钰聪明,跟别说,他根本不知道沈钰犯了什么罪,万一真的是杀人,那他现在这般挑衅沈钰,无异于虎口拔牙。 一个晚上,严烨都觉得身边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奇怪,但想起刚才他们误会沈钰的事情,严烨又觉得肯定是自己多虑了,刚被人误会,饶是沈老师再怎么大度,心情也一定是不好的。 直到九点,沈钰为两人补习完毕,准备要走的时候,严烨连忙跟在了沈钰的身后,而后对着谢河挥手道:“不用送了,我和沈老师一道走就行。” 谢河看着沈钰,对方难得的点了下头,他这才收回了目光,对着严烨笑了笑道:“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说一声。” “放心吧!” 说完后,严烨立马跟着沈钰走了。 谢河一人坐在屋内,他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和他预期的相差太远,无论是秦洲还是沈钰,这些事情似乎都不受他掌控。 黄和秦洲的事情,已经让他尝到了掌控一切的滋味,现在想让他收手,很难。 从谢河家出来之后,严烨瞬间松了口气,虽说今天晚上的学习大有收获,但是他还是觉得之前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老师!” “嗯?” 严烨鼓起勇气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无妨。”沈钰淡淡的开口道。 严烨道:“真的,您不怪我们吗?” “不怪!”沈钰说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止住了脚步,转身问道:“严烨,我很好奇,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突然那样问?” 知道沈钰问的是为什么会突然问他是不是通缉犯,严烨想了想,将晚上沈钰来之前的小插曲和沈钰细说了一遍。 沈钰听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啊!不用了,沈老师,这也没有几步路了。”严烨连忙推辞道,怀疑了人家,还让人家送他回家,严烨自问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脸。 “无妨!我也是顺路。”沈钰很是坚决。 其实,沈钰是有些同情严烨的,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利用了,还一直坚信对方是朵纯白无瑕的小白花,这……就像以前的冯远一样 ,也是毫无理由的相信着他,但现在,他们之间所剩下的只有没有止境的互相猜忌了啊! …… 夜晚是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但也是最容易让人产生戒备的时间段,前者是处于绝对熟悉的环境中才会有的,后者则完全相反。 但也有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会在熟悉的环境中,做一些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爸爸!妈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个浑身浴血,满脸带着惊恐的男孩正坐在地上尽量的想要往后退去,躲开眼前人的屠刀,但是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身体已经不受意识的控制,动作变得十分的僵硬缓慢,他的瞳孔大开着,眼前的两人,仿佛不是他的爸妈,而是来自于地狱的恶魔。 “杨杨不要怕!爸爸和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的!” 女人在慢慢靠近男孩,看似安慰着他,男人拿着刀,他慢慢的靠近着男孩,已经沾满血的脸上尽是狰狞的表情。 男孩微张着嘴,这是恐惧到极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很想问一句,这是为什么,但是他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爸爸已经抓住了他的脚,将他往前拉拽着。 男孩摇着头,他拼命挣扎着,他想摆脱父亲的控制,他不想死,也不想要这样的爸爸妈妈,他想要以前温柔的妈妈和慈祥的爸爸,还有可爱的妹妹。 但这些他都做不到。 在父亲的刀刺进他的心脏之前,男孩最后的目光看向了倒在餐桌前的妹妹身上,男孩想,如果他现在死去,那么他的表情肯定和妹妹一样,也是大睁着眼睛,一副不是被杀死而是被吓死的样子。 男孩最终躺在了地上,在死去的最后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刀口刺进心脏是没有声音的,但是刀口拔出,血渐出来的那一刻才会有声音。 …… 滴呜!滴呜! 蓝湾县最近似乎很容易听到警笛声,前有保健品诈骗案,后又黄遇害案,老百姓们听着这警笛声,纷纷在寻思着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案子? 平静了很多年的蓝湾县,现在案子频发,也不知道是不是世道又坏了? 福苑小区六号楼一单元的楼梯通道处已经被警察封锁了,冯远一行人听闻消息赶到的时候,周边正围满了围观群众。 冯远沉声道:“立诚,马上疏散群众,在案子不明了之前,先封锁消息,免得造成恐慌。” “是!” 项立诚乐得这个任务,他晕血,虽然近期冯远在帮他做脱敏治疗,但来之前已经听闻过现场的惨烈,项立诚深觉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还是不要去给大家添麻烦了。 冯远带着戴光辉和杜泽直接乘坐电梯往八楼走去,在早上接到报警之后,八楼便已经被急忙赶来的警方给封锁了。 但案子发生在居民楼里,想要封锁消息实在是难上加难,这是两梯四户的楼型,因此在警察到了之前,除了已经被吓到腿脚发软的第一目击证人之外,还有在楼道里探头张望的左邻右舍。 虽然害怕,但总止不住好奇的心理。 第四卷-第九十一章 灭门惨案 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发生了这种全家灭门的案件,无疑是轰动的,无论死因是什么,必须将案子上报给市里,然后封锁现场,等着市里派过来的法医和专业的痕迹鉴定专家过来勘察。 冯远已经和叶全申请过了,叶全心情复杂的答应冯远会尽快派遣技术人员过去支援。 但从市里过来还得些时间,因此他们需要先一步到达现场,不仅要做好保护好现场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要提前录到目击者的口供。 到了楼上之后,还没有走进现场,冯远已经闻到了一阵阵血味,仿佛已经将空气浸透,带着腥气将人包裹在其中。 冯远一阵庆幸,还好没有将项立诚拖上来,负责那就家伙闻到这味肯定都得晕。 楼道里站了好几个人,男人女人,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因此背靠着墙壁而站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格外显眼。 小区的中年保安一边领着人往案发现场走,一边说道:“冯警官,他叫蔡琛,是死者蔡柯的弟弟,今天早上就是他第一个发现了现场。” 冯远点了点头,看了眼年轻人,虽然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年轻人看起来并没有从早上现场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但也可以理解,死者之一是他的亲姐姐,也有一对可爱的外甥和外甥女,直接目击他们的死亡,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事情。 冯远和同行的协警说道:“给他做笔录,疏散现场无关人员。” “是。”两个协警领命,往蔡琛身边走去。 在来之前,冯远已经听说过现场的惨烈与诡异了,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全部丧命,不仅仅是蓝湾县,这在全国范围内,也算的是非常离奇和恐怖的一件事情了。 但冯远没有想到,呈现在他面前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的诡异。 三室两厅的房间,在目光可及的墙壁上,全部贴着明黄色的纸张。 但与其说是纸张,倒不如说是符咒,就像小时候看的僵尸先生里面,用来镇压僵尸的那种符咒,而在这些符咒的正中央正好是客厅,在客厅的地板上,用鲜红的颜料画着一个直径足有三米的鲜红的图案,而在图案上躺着的,正是已经死去的一家四口,他们的眼睛闭着,平躺在图案中央,双手交握着置于腹部,若不是他们的身上还沾着诡异的暗红色血迹,这四口人倒真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逸。 嘶! 这是第一眼看到现场的人均会发出的一道抽气声。 难怪那蔡琛会被吓到半天回不了神,任何一个在红旗下健康长大心智正常的人,看到这般诡异的情形,恐怕都会被吓到吧! 冯远站在门口愣了一会, 这现场的留的鲜血太多,多到他不知道从哪里下脚才不会破坏现场。 他伸出双手搓了搓脸颊,使神志清醒了些,这次的案子,看起来相当的麻烦啊! 杜泽从后腰处随身带着的公务包里掏出了几双手套脚套,分给了来到现场的警察。 冯远沉默的将手套和脚套带了上去,然后才抬脚往里走去。 屋内的血腥味更重了,冯远先走到尸体旁边,检查了下尸体,走进了才发现,除了两个大人,两个孩子的眼睛虽然也闭着,但他们的眉头却是皱着的,而且脸上带了惊恐的神色,到更像是死后强行被人闭上了眼睛一般。 他发现四人的伤口都在心脏处,这是致命伤,但不知道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痕。 而杀人的凶器,应该就是三十二岁的男主人朱志新心口上插着的刀。 冯远没有去触碰凶器,但他看这刀的形状,应该是平时用的小型菜刀。 冯远站了起来,走到厨房,果不其然,刀具架上的一排刀从小到大排列着,但是现在少了一把,那把刀就是杀死他们一家四口的凶器。 冯远抬头环顾着房间,这墙壁上的符咒实在是诡异。 三个卧室的门还有洗手间的门全都被关着,冯远走过去一一打开查看,但卧室内一片干净明亮,夏日的阳光从窗户探了进来,与屋外阴冷诡异的场景想必,仿若两个世界。 他又去卫生间看了眼,也悉数正常。 也就是说,这场凶杀案,从头至尾都是发生在客厅的,厨房也只是提供了凶器而已。 “小冯队长,你看这……尸体……”戴光荣看着四具尸体,皱着眉头忧愁的说道:“这底下的图案,似乎是奇门八卦。” 正在给尸体拍照取证的杜泽愣了下,他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将整个暗红色的图案尽收眼底。 “还真是奇门八卦!” 冯远走到两人身边问道:“你们两个还懂这个?” 戴光荣道:“算不上懂,只能说是见过。” 杜泽在一旁认同的点头。 冯远拖着下巴,在八卦阵前走了几圈道:“可是在这里画奇门八卦,是为什么呢?还有这满屋子的符咒,是故意引导警方往神鬼的方向思考吗?” 说着,冯远难得的顿了下来,他伸出食指在阵法图上抹了一指,而后凑近鼻尖闻了闻。 “这阵法果然是用鲜血画成的。” “是,应该就是用这根毛笔画的。”杜泽走到门背处,取出一个特大号证物袋,将地上随意扔着的半米长的硕大毛笔装了进去。 毛笔! 冯远看着朱志新胸口处的菜刀,皱眉喃喃道:“无论是凶器,还是布置现场所用到的证物,都在现场遗留着,而且大门没有遭到破坏,现场也没有激烈的打斗过的痕迹……” 冯远又走到餐桌前,一侧桌腿的上面有蹭到的血迹,有半个桌子腿那么高,桌子腿下面的地板上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他往后退了两步,从餐桌旁再到阵法之前,有一溜水滴状的血迹,其中有几滴血上面,还有残留的脚印。 冯远又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又落到了主卧门一侧的墙壁上,那地上同样有一滩血迹,而白色的墙壁上也被溅到些鲜血,再到阵法前,也有几点水滴状血迹,但都已干涸,和硕大的暗红色阵法想必,这些血滴其实并不显眼。 冯远皱着眉想了想,忽然开口道:“戴叔,杜哥,你们看 这些痕迹,有两个人分别是在餐桌前还有墙壁边遇害的,在死后被抱到阵法上,刀口在心脏上面,刺穿后本人没有行动能力,是无法自己走到桌子边的,所以死在餐桌前和墙壁处的应该是两个孩子,若是大人,凶手肯定会选择拖拽,而不是抱着。” 戴光辉的目光落到了朱志新和蔡柯的身上,这两人的年纪都上了三十,身材已经开始慢慢发福,冯远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警员们在房间里采集着指纹和脚印,杜泽拿着相机在尸体的旁边采集着证物。 听到冯远的话,杜泽终是暂时收起了相机道:“队长,取证好了,尸体要现在抬走吗?” “叫人上来吧!”冯远道:“告诉底下的人将周围的群众疏散,不要让人拍照。” “是。” 杜泽将事情交代下去之后,又开始提取房间内的其他位置的证据了。 没一会儿,便有人上来将四具尸体全部抬走了,直到这时,他们身下压着的奇门八卦图才真正的显示出了原貌,在八卦图的中央画着的太极阴阳图终于显示出全貌,只不过属于阴的那一面,是用鲜血填充进去的。 楼下的项立诚传来消息,说市里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法医去了警局,痕迹专家直接来了现场勘查。 冯远连忙出声道:“让他们上来。” 大家和冯远也都是老熟人了,上来之后没有多做寒暄,直接开始工作。 等到所有证据都采集完毕之后,一行人这才匆匆回到了警局,而这座发什了凶案的宅子,已经被警方封了,暂时不允许警察以外的任何人进入。 但冯远原本想着的封锁消息的计划很快便濒临破产,福苑小区就那么大,整天出了芝麻大小的事情都会被左领右舍传的飞快,更何况是死了人。 但凡是在小区内传开,这便意味着即将传遍整个蓝湾县,毕竟蓝湾县也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但他们只知道一家四口死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虽然警方提醒了目击到现场的几人不要出去乱传,但效果甚微。 朱志新一家死于非命的消息,还是在一些热衷于八卦之人的口中相传开了。 蓝湾县刑警大队内。 警察们坐了满屋子,冯远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市局破案的时候,大家坐成一圈,将所有的可能性和线索全部抛出,然后一条一条求证着。 冯远将现场拍到的照片全部贴在办公室的小板子上面,然后才从头为大家说起。 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他叫蔡琛,今年二十五岁,是死者蔡珂的亲身弟弟,前两年刚大学毕业,在首都工作,但承受不了首都的经济压力,前些天刚从首都辞职,回到了家乡,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去市里找工作,今天早上,他本是给蔡珂打电话,喊她晚上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家里吃饭,但夫妻两的电话都打不通,两个老人便让蔡琛过来看看,没成想,给他发现了姐姐一家四口全部惨死于家中。” 这件事情去了现场的人都知道,在蔡琛最开始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之后,便是他嘶声力竭的哭喊着祈求警方一定要查明真相。 第四卷-第九十二章 自杀 法医和痕迹鉴定专家的工作还在继续,因此他们暂时只能从现场可以直接为肉眼所见的证据中猜测着案情的真相。 项立诚蹙眉看着从现场拍来的照片,只觉得心惊胆颤,光看着照片他都能想象的到现场的惨烈,更别说直接出了现场的警察。 项立诚心想,若是他去了,晕血症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作。 冯远继续指着另一张照片,这是杜泽直接对着四名死者拍摄的。 他道:“死者朱志新,男,三十二岁,蓝湾县长关村人,父母双亡,是县上的公交车司机,平时为人老实,在邻居的眼中,他虽然和大多数快到中年的男人一样沉默寡言,但他是个好人,基本排除他得罪人的可能。” “死者蔡珂,女,三十岁,是朱志新的妻子,两人于八年前结婚,现在育有一子子女,生孩子之前,蔡珂一直在县上的大众超市上班,生孩子之后就专门在家里当起了家庭主妇,在邻居的眼中,倒也算是贤妻良母,她的生活圈子小,也基本排除仇杀。” “至于朱杨和朱凡,男孩今年七岁,女孩今年四岁,基本可以排除凶手是为了他们而来。” 冯远接着说:“说完了死者的基本情况,现在来说说现场,根据第一判断,四名死者的死亡方式应该都是菜刀刺进心口而去,至于有没有其他致死原因,需要法医最后的结果,但是据我的观察,死者朱杨和朱灵死亡的第一现场,并不是现场的八卦阵,而是餐桌旁和墙角,他们是在死后,被故意摆成了现有的这个姿势,如果这是件灭门的凶杀案,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而且他还没有带走任何犯罪工具。”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这起案子虽然打眼一看就是起凶杀案,但是现场和尸体却处处透漏着诡异。 “队长,还有客厅墙壁上贴着的符纸和奇门八卦阵,凶手为什么要这么自找麻烦?”项立诚看着板子上贴着的照片补充道。 冯远点了点头,他看向了戴光荣道:“戴叔,你有什么想法吗?” 戴光荣皱眉道:“在民间,一般的符咒和阵法都是用来镇邪驱鬼的,我想,如果他们是被仇杀,也许是因为凶手过于迷信,担心这家人死后化为厉鬼报复他,于是就将现场布置成了这样,根据民间的说法,这样会讲死者的灵魂永远困于他们死去的地方,使之无法脱离。” “啧!人都死了,还要困住人家的灵魂,真是丧心病狂!” 项立诚的吐槽得到了在场人士的一致认可。 冯远无奈的敲了敲板子道:“诶诶!说什么呢?知不知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学生时代有没有背诵过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我们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这是一个科技飞去发展的时代,将你们脑子里那些迷信思想全给我赶走。” 项立诚道:“队长,咱这不是迷信,这是为了破案。” 冯远道:“那行,破案,说说你的想法。” 项立诚想了想道:“也许,这根本不是凶手迷信,而是 他做出了一种迷信的假象,只是为了将警方的注意力引到别处。” 正巧这个时候,现场的痕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冯远结果警员送来的报告,一条一条往下看着,越看眉头皱的越深,眉眼间的困惑也更重。 看着冯远的脸色,项立诚小声提醒了一句:“队长?” 冯远放下了报告,他看着现场参加会议的人,说:“各位,现在痕迹鉴定出来了,我们之前的想法可能有所偏离,在现场提取的指纹和脚印中,只有这一家四口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脚印和指纹,还有,凶器上只有朱志新和蔡珂的指纹,布置现场的毛笔杆上也只有朱志新的指纹,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早上是蔡琛在外面用钥匙打开的。”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一片哗然。 项立诚吞了吞口水道:“队长,照你这么说,这是一起灵异案件?” “不,所有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案件背后都是人为设计的,根本没有什么鬼神。”冯远沉声反对了项立诚的话,他皱眉想了想道:“如果非要说,我更倾向于这是一场自杀。” “自杀!” 围坐了一圈的人纷纷倒吸了口气。 冯远无奈道:“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具体的,还得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再做进一步的推断,现下还是得先提取福苑小区的监控,立诚,你去做这个,戴叔和杜哥再去调查他们一家的社会关系,虽然从邻里的话中可以判断出这一家得罪人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得再细查一番,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前,今天下午先去做这两件事吧!” “是。” 所有人领命,全部动身着手调查事情去了。 冯远依旧站在板子面前,他皱着眉头一张一张的看着在现场拍下来的照片,企图从中间再发现一些线索。 这一次,叶全也只派了法医和痕迹专家过来,并没有像上一次派遣郑七七或者其他人来帮助自己,也不知是叶全相信自己,还是那些人都有任务? 想到警局里的这点人马,冯远有些忧心,若是这次碰上了什么大案,也不知人手够不够用? 他的眼神从死者的尸体上又挪到了地上的八卦阵图上,这一次的案子,最诡异的便莫过于这个八卦图阵法和房间里贴的符纸了。 如果是凶杀,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是自杀,这一家人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才会在死前布置出这样的场景? 戴光荣说民间这样的做法通常是为了镇邪驱鬼…… 就算这家人迷信,也没有理由去镇压自己啊! 如果不是为了镇压,那么会是什么? …… 第二日清晨,尸检结果已经放在了冯远的办公桌上,冯远看完尸检报告后,再一次召开了集体会议。 他沉声道:“尸检结果说明,他们一家四口的死亡时间大致是前天夜里的十一点半至十二点半之间,死因皆为被刀刺进心脏,心脏 破裂死亡,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并且刀口的切面整齐,下手的人很果断,力气也很大……” “但法医根据刀口的形状和偏口判断,蔡珂、朱杨和朱凡三人均属于他杀,而朱志新属于自杀,至于地上的符咒,是用两个孩子的鲜血画成的。” “真的是自杀!”项立诚惊讶道。 冯远目光微沉,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家四口是自杀,但他们不得不去做这个猜想。 “立诚,在那个时间段有没有可疑人口进去福苑小区六号楼一单元?” 项立诚摇了摇头道:“案发前两天的监控我都看了,进出的基本都是六号楼的住户和他们的朋友,除此之外,便是电梯维修工和天然气维修工了,但我都调查了,这些人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至于案发当天,并没有陌生人出入六号楼。” 冯远的目光又转到杜泽的身上,他道:“杜哥,你们这边呢?” 杜泽道:“鉴于蔡珂是家庭主妇,交际范围并不广泛,因此我们主要去调查了朱志新的工作状况,他是公交车司机,平时一向按部就班的工作,若说在工作上有得罪人,那就是平时偶尔会遇到不讲理的乘客,因为一块钱的公交车费用而吵架,这些公交车上的监控都是有记录的,而且朱志新的性子也着实和人吵不起来,因此嫌疑最大的人只有两个,我们将监控调出来后发现这两人都是家庭妇女,没有作案动机和时间,更不会有想法将现场布置的这般诡异。” 冯远又问:“工作中没有得罪人,那私人生活中呢?这夫妻俩有没有因为私事得罪过身边的朋友?他们的父母是怎么说的?” 杜泽道:“朱志新的父母都已经去世,我们直接去访问了蔡珂的父母还有她的弟弟蔡琛,根据他们的说法,蔡珂从小都是一个腼腆的女孩,长大后更是贤良,属于同村的人走过都会夸上两句的那种孩子,所以,她并没有明面上的仇人,至于朱志新,据蔡珂的父母说,自从他们结婚后,都没有听女儿说起过丈夫得罪过什么人,但在结婚之前朱志新是个什么状况,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说道这里,杜泽停顿了一下道:“队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蔡珂的父母悲痛欲绝,两个老人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本是在床上修养身体的,但听到我们是为了破案,才撑着一口气回答了我们的问题,蔡琛也祈求了我们,希望警方能尽快破案,给他姐姐和姐夫一个交代。” 杜泽的话毕,办公室又安静了,仿佛掉根针都会惊动到他们一般。 冯远叹了口气,选择无视杜泽的这段话,他可以理解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但没有必要因为这一点影响办案的效率。 “杜哥,根据尸检结果,还有我所调查的一系列情况来看,这件事属于自杀的可能性更大了,但若是自杀,那么现场就是朱志新亲手布置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有没有询问过蔡珂的家人,朱志新和蔡珂平时是否迷信?” 杜泽转头和戴光荣对视了一眼,而后他才说道:“是。” 第四卷-第九十三章 张天师 杜泽将他早就准备好的物件拿了出来,放在会议桌上道:“这是在朱志新的公交车上找到的。” 在透明的证物袋里装着的,是一个被包成三角形的明黄色符纸,底下还带着红色的丝线坠絮,这是很多车上都会挂着的平安符,在朱志新的车上找到,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似是知道大家的想法,杜泽又道:“我和蔡珂的家人聊过,他们说蔡珂在出嫁前是个很正常的姑娘,但是不知为何,跟了朱志新两年之后,倒变得有些神神鬼鬼,不仅相信鬼神之说,甚至还相信人可以羽化成仙,虽然我国人尤其是农村人多少会有些迷信,但基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他们说蔡珂自从嫁去了长关村之后,便变了,但蔡珂的父母也说了,也有可能是生完孩子之后身上有了母性,所以才会有这种改变,但朱志新一家子都迷信这方面确实毋庸置疑的。” “杜哥,你说朱志新一家子都迷信?”项立诚插嘴道:“可他们家里只有朱志新一个人了,他的父母在几年前不都相继去世了吗?” 杜泽道:“朱志新的父母的确去世了,但根据蔡家人的说法,在他们生前在神鬼这一方面,确实是比较相信的,也有可能是蔡珂嫁给了朱志新之后,在朱家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开始相信鬼神了,在蔡琛高考前,蔡珂还带着蔡琛去了长关村找了一位张天师去算卦,还求张天师保佑他能一次考中名牌大学,蔡琛说他本不信鬼神,但想着这是长姐的心意,便也去了。” 项立诚好奇道:“那他最后考到什么大学了?” 杜泽抿唇道:“首都理工大学,不过这蔡琛在高中时期一直成绩优异,考到这学校也实属正常,他本人也觉得考上这学校是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因为张天师的保佑。” 项立诚咂嘴道:“乖乖,还是国家重点项目大学,难怪这蔡珂会那般。” 冯远带上橡胶手套的手一边在把玩着杜泽带回来的平安符,一边分出神思在听着他们对话,耳朵瞬间捕捉到了一个信息点。 “张天师?这是什么人?” “这是从蔡珂的家人口中得知的。”戴光荣说道:“他们只知道这人姓张,是个寡妇,年岁已高,就住在长关村,但不知道她的真名,只是传言这张天师似乎真有几分邪乎的本领,所以倒是在蓝湾县的一些村子里比较吃香,总有人去上门拜访她,祈求她帮忙指点迷津。” 冯远点了点头,他将刚才顺手拆开的明黄色的平安符展示给大家看,上面是用红色的笔写出的平安符三个字,只是在三字上方,还有三个小字,写着张天师。 “张天师!”项立诚皱眉道:“这平安符是从那张天师手中求来的?” “应该是这样。”冯远道:“他们既然如此相信这位张天师,那么去她那里求一个平安符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仅仅是一张平安符并不能说明什么,这和案子本身看似并无联系,但是……考虑到朱志新一家四口极有可能是自杀,那么他们在死前将房间布置成为那般诡异的样子,这一点倒是不知和那位张天师是否有关联。” 杜泽又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蔡珂的父母说,在朱志新的 父母过世后,他们夫妻二人一度认为两个老人是羽化登仙了,而不是死了,蔡珂在自己的父母和弟弟跟前说过好几次,但是被弟弟斥责教育了几番之后,便没有再提起过了,不知道这一点和他们的自杀是否有关联。” “自杀啊!”冯远又转头看向板子上的照片,他皱眉道:“虽然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被外人所杀,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么简单才对啊!他们为什么自杀?而且,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夫妻两先合力杀害了两个孩子,用孩子的鲜血画成地上的符咒,然后他们将孩子摆成双手交握躺平的姿势,最后朱志新杀了蔡珂,然后再自杀,所以刀子才会留在朱志新的胸口,这个样子,仿佛是他们在完成某种仪式一般!” “仪式!”项立诚忽然脑洞大开,他幽幽的说道:“也许,这满屋子的符咒和这个奇门八卦图根本不是为了镇压死者的灵魂,而是在帮助他们羽化登仙,刚才杜哥不是说了嘛!朱志新的父母死后,这对夫妻一度认为他们是羽化登仙了,而不是死了,也许,是这对夫妻自己也想成仙呢!” “疯了吧!”立即有警员反驳项立诚的观点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可以成仙这个说法?而且,他们还杀了自己的孩子,这根本就是畜生所为。” 冯远倒是若有所思,他托着下巴喃喃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个世界上比我们疯狂的人多的多,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自杀,事实上是很难求证的。” “可不是?”杜泽道:“当事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在他的家中又没有找到疑似遗书的东西,现在也只能证明他们不是他杀,但自杀的原因确实很难知道,毕竟蔡珂的父母作为他们最亲近之人都不知道。” 冯远想了想道:“这样吧!下午我和立诚去一趟长关村,找这个张天师打听打听,其他人再检查检查案发当时小区内的监控,虽然现场并没有除这一家四口以外的人留下痕迹,但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将凶杀案,按照自杀案处理了,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戴光荣点头道:“小冯队长,我们也是警察,虽说经历的案子不多,但也知道轻重的,你和立诚只管去查死因,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冯远冲着所有人点了下头,没有再说感谢的话,大家都是警察,其中的意味心知肚明。 蔡琛去过张天师的家里,沿着通往长关村的小路一路往里走去会遇到三条岔路,走右边会通往悬崖边的丰景观,走左边则是长关村村民的祖坟所在地,走中间才是通往村庄内部的路。 从中间的小路一直走到村庄的尽头,然后左拐第二家门前种了两颗核桃树的人家就是张天师的家,她是一个寡妇,一个人独居,除了经常会有人上门向她求知答案之外,更多的时间她都是在丰景观里充当师傅,偶尔也会为前去丰景观求签的人解答一二。 蔡琛说,若是张天师没有在家,那么她铁定就是在丰景观了。 冯远心下直感叹命运无常,怕是上一次他和时倾来的丰景观上香时遇见的那位女师傅,就是张天师了,没想到他第二次来见她,居然是为了一桩命案! 冯远骑车载着项立诚,一 直沿着蔡琛口中的方向走去,直到到了门口两颗核桃树的人家才停了下来。 项立诚上前去敲门,啪啪几声之后,无人应答,听声音也像似无人前来开门,项立诚不信邪似的,又敲了好久,这才认命似的从门口处离开。 “队长,没人,我们要去丰景观吗?” 冯远抬头仔细端详了这间屋子,蔡琛说张天师是个寡妇,而且已经当寡妇好多年了,但是她这间屋子的气派却不输给村里任何一家人,而且这水泥转头瓷片贴的屋子,怎么看都像是前几年新盖的房子,是村里的人帮她盖得? 冯远思索无果,正想和项立诚离开这里,便听到领居家的大门响动了。 从门口出来了一位妇人,在探着头警惕的看着两人,仿佛这两人是外来的入侵者一般。 冯远拦住了想要说话的项立诚,他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妇人摆出了一张甜甜的笑脸说道:“阿姨,我们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最近失业上有些不顺,听说张天师很灵,所以特地来拜访她。” 妇人听着冯远这么说,脸上虽还是带了些疑惑,但是不似之前那般敌视了。 她道:“张天师不在。” “那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妇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道:“我说的不在,是她真的不再了,张天师她……羽化了。” 羽化! 冯远和项立诚两人均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羽化这个词他们刚从杜泽的口中听到,意思就是说这位张天师已经死了? “阿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冯远左右张望了两下道:“我怎么没看见村中有过白事?” 妇人虔诚的说道:“羽化成仙是好事,张天师这只是**的陨落,她的灵魂现在肯定已经飞升了,自然不需要我们这些弟子来为她办理后事。” 冯远皱眉道:“可是……这尸体总是要下葬的吧!” 妇人正欲说话,从屋内传来了一道雄厚的男人声音,“婆娘,你在外面和谁说话,说那么久?快点回来。” “好嘞,回来了。”妇人转头朝内喊了一声,这才回头向两人说道:“我家男人喊我回家了,张天师已经羽化,现在肯定无法解答你们的问题,两位就请回吧。” 说完后,妇人立马转身,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焦虑,急匆匆的将大门关闭往屋内走去,却在转角看到了满脸阴沉的丈夫。 “你在和谁说话?” “你站在这里吓我我了。”妇人瞪了男人一眼才道:“是两个年轻人,说是在外面工作遇到了不顺,想请张天师给念叨念叨,我让他们回了。” “没有将我们的事情说漏嘴?” 妇人道:“还好你叫了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尾,不过现在还好,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太多的事情。” 男人道:“那就好,最近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就封村吧!以后莫要让外人进来了。” 妇人点了点头,跟着男人一同往里屋走去。 封村? 这虽然更容易引起外界疑惑,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第四卷-第九十四章 私闯民宅 项立诚看着关闭的大门,问道:“队长,张天师死了!” “嗯,我听到了,但我很怀疑,她是否是在说谎?”冯远沉声说道。 “说谎?”项立诚愣了下说道:“队长,您怀疑她骗我们,张天师其实没有死?” “这倒不至于,按照张天师这么高的威望,她应该不会拿这一点来骗我们,但是看她的神情,总觉得隐瞒了什么事情。”冯远转身看向张天师的家,他说:“诚诚,我想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 项立诚的眼神顺着冯远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立马跳了起来。 “队长,你想进去,你想怎么进去?现在里面没人,难道你想翻墙进去吗?” “唉!聪明。” “可是,我们没有搜查令,这是擅闯民宅,违反了警察守则。”项立诚很是焦急。 冯远无所谓道:“怕什么?你抬头看看四周。” 项立诚抬头环顾了眼周,茫然的看着冯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冯远道:“这是一个隶属于全国十八线小县城的某个不知名的村庄,现在还没有来得及装监控,就算我现在翻墙进去了,也没人有证据控告我,再说了,我现在怀疑张天师在自己的家中遇害,身为警察,为了人民的安全着想,即便是冒着受处分的风险,我也必须进去看看,所以,你就在这外面守着,帮队长把风如何?记得手机拿好,有事短信联系!” 项立诚被冯远这一长段话唬的一愣一楞的,等他反应过来冯远这是在偷换概念,欲盖弥彰之时,冯远已经迈着潇洒的步伐,助跑了七八米,直接翻上了两三米高的墙壁,而后只是闪过了一片衣角,人便已经消失了。 项立诚看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发呆,这也太快了吧!不过好帅,想想自己减肥很久但效果甚微依旧肥胖的身材,想要同冯远一同耍帅的心里委屈的只想哭。 唉!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时吃进去的饭啊! 冯远在跳进张天师的房子之后,目光先是在院中环绕了一圈,确定这里无人居住,暂时也无人监视自己之后,他这才放心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这是一个一层的平房,冯远直接朝着里屋走去,两扇木门虽然被锁着,但是钥匙就插在钥匙孔内,冯远从腰包里掏出了橡胶手套带上,然后轻轻的转动了钥匙,然后右手用力往里一推,一扇木门便往里面闪去,门开了。 他又在脚上套了脚套,确定不会破坏现场之后,这才放心的往里走去。 一进门,便已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这是已经濒临死亡的老年人的居住场所才会发散出来的味道,是腐朽的味道。 里屋进了门之后是一个会客同的小客厅,东西两边有两间房子,门都关着,冯远走上东边的房子试了试,门并没有锁住。 他推门进去,发现里面靠窗的地方盘了一个土炕,房间的墙壁上挂了许多用玻璃相框装裱起来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但黑白照片上的人均很年轻,彩色照片上的人便是一点一点的老去。 冯远仔细的看着照片,他果然没有猜错,之前在丰景观见到的那位女师傅,果然就是张天师。 冯远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保证可以清楚的看清张天师的脸,这才传回到了警局当中,让他们调查张天师的真实身份。 这间房子就是老太太的起居室,冯远小心翻找了一圈,除了照片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他出了门,小心将门关好,维持着和来时一模一样的状况,而后又去了西边的屋子。 西边的屋子倒正像是一个大师的屋子了,满屋子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香灰味,墙上挂着的各位道家天师的画像,冯远走上前去一一看过。 其中就有道教的创始人张道凌的画像,冯远摸着下巴揣摩着,难怪这人敢自称天师,同样是姓张,倒是可以冒充一下。 屋内除了画像之外,还有摆着的香位,里面满满的都是香灰,也不知拜的是这么多天师中的哪一位。 冯远在房间里搜索着,倒还真是在柜子中找到了一些明黄色的符咒,一部分是空白的,另一部分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字,有求财富的,有求子嗣的,有求姻缘的,无外乎是人的七情六欲。 其中就有朱志新车上挂着的那个平安符,和这里找到的平安符内容构成和字迹一模一样,看来就是张天师给他的无疑。 但在凶案现场的墙壁上贴着的那种符咒,冯远将屋子翻遍了也没有看到,倒是找到了一本古籍样的书,封面上没有写名字,但翻看了下内容,杂七杂八,不仅有文字记录,还有符咒的画法和功能,应有尽有,这些字都是用毛笔写上去的,不是打印的,而且墨汁有新有旧,应该是张天师自己写的。 冯远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古籍带走,他只是快速的将所有的页面拍了下来,利用信号不是很好的网络,将照片直接传回了警局,倒是没有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蓝湾县公安局的群聊这会简直要炸了,不知为什么他们家队长开始疯狂的传照片,传完之后便只会丢下三个字,查清楚,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正非法闯入民宅,私自拍摄他人的私人物品。 项立诚在外面颤颤悠悠的等着冯远出来,他生怕村里突然出现村民问他站在这里做什么,但好在现在虽然有村民路过,但似乎对于他并不感兴趣。 项立诚手中握着的手机在不停的弹出消息,他看了之后简直两眼发黑。 为什么队长还有心情在发微信?而且这鬼地方信号这么差,他是怎么发出来的? “队长,你什么时候出来?外面的世界好危险。”项立诚还是忍不住问道。 冯远只回了一句:“等着,尽快。” 项立诚便抱着手机又开始等待,俨然快成了一块望夫石。 冯远在拍完古籍上的内容后,将册子放回了原位,虽然他可以直接将东西带走,但现在毕竟没有合法手续,还是先拍照吧!只要能查到内容便可。 搜查扔在继续,冯远其实很想在搜查的过程中,可以从哪个角落找出来张天师,但是他想多了,张天师根本不在这里,但是她的所有东西都在原地放着,如 果她真的死了,按照民间的说法,不是应该将她的的遗物带出来一起陪葬吗? 毕竟她是一个寡妇,没有儿女送行,只有邻里可以帮忙下葬她,但就算是这样,也应该将老人的遗物收起了才行啊! 难道说,刚才外面的那个阿姨在骗他? 冯远的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刚才在外面的对话。 “羽化成仙……张天师这只是**的陨落,她的灵魂现在肯定已经飞升了……” 如果按照他们的说法,**陨落,灵魂飞升,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不去特意整理老太太的遗物,这反而是正确的做法。 但是羽化成仙? 冯远又想起上次和时倾过去风景观遇到了那位帮他们照顾来福的年轻男子,那次他想将来福带进丰景观内部,却被男子厉色制止了,说是会得罪神明,看来这个地方果然如蔡琛说的一样,所有人都很迷信。 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张天师? 如果是因为张天师,那么朱志新一家自杀的事情与她是否有关系? 自杀……成仙…… 电光火石之间,冯远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让他的心一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心脏中犹如攀爬了一条冰冷的毒蛇,让人由内而外的生出胆寒。 如果说,朱志新一家的自杀是为了模仿张天师羽化成仙呢? 这听起来虽然很没有逻辑,但却不是凭空的妄想,纵观最近几年的自杀事件,其中还真有几件跳崖事件是为了所谓的成仙。 峨眉山的舍身崖不就是被许多心怀魔障之人当成了成仙的绝佳地点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从那里舍身跃下了。 如果是这般想,朱志新和蔡珂为了成仙将房间布置成了那副样子就说的通了,房间里没有打斗争执的痕迹,这件事基本就是夫妻两共同谋划的,并且因为舍不得孩子,所以绝对带着孩子一起走。 先杀了孩子,然后夫妻两再自杀。 想到这里,大白天的,冯远站在毫无人气的房间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甩了甩头,将心里的想法暂时压下,继续搜查起了屋子。 但搜的最后也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冯远有些奇怪,张天师一个人住,就算同刚才外面的女人说的一般,她已经过世了,但是房间里肯定会有银行卡或者存钱的地方,否则她一个老人生活用度从哪里来? 最重要的是,根据蔡琛的证词,每次有人来找张天师看向许愿,最后都会给她香油钱,少则一两百,多则几千的都有。 但是现在无论是她的卧室还是这件挂满画像的屋子,都没有找到任何跟钱财有关的东西,是她将钱财全部捐给了丰景观,还是给藏了起来?或者说被人拿走了? 冯远仔细端详着屋子,现在看看,这房间似乎干净整洁的有些奇怪了。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地上也没有明显的脚印,要么是他太过警惕猜错了,要么就是有人在张天师过世后,用钥匙进来将东西带走了。 第四卷-第九十五章 小张师傅 项立诚在外面左等右等,甚至跟两个路过的村民扯了谎说他是摄影师,前来村里采风,随便看看。 项立诚在对方怀疑的目光中瑟瑟发抖,好在对方并没有多问,转个弯就走了。 哗! 从上面传来了一道布料滑过的声音,项立诚立马抬头,便已经看到了冯远从墙上跳了下来,在地上踉跄了几步喘着气。 “队长!”项立诚万分感动的迎了上去。 冯远问道:“有没有人起疑?” 项立诚道:“没有,我说我是来采风的,对方应该没有想太多,队长,我们快些走吧!一会惹人怀疑就不好了。” 冯远点了点头道:“走吧!去丰景观。” “现在?”项立诚道:“队长,你刚才在群里发的那些照片,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冯远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等他们调查清楚张天师的真实身份,也许会有发现。上车吧。” “嗯。” 两人跨坐上车,很快便到了丰景观门口。 与上次不同,今天的丰景观看上去格外的萧条,前来上香的人并没有多少。 两人往道观里面走去,院中的银杏树还是翠绿的生长着,上面看着又添了许多红布条,他们上次挂上去已经淹没在众多的红布之中了。 可能是由于夏季午后天气燥热的缘故,院内并没有人,往里看去,大殿之内似是还有人。 两人往里走去,大殿内一侧有一副桌椅,椅子上坐了个年轻人,正在低头看书。 冯远眼睛一亮,这人就是上次帮他们看狗的那个年轻人,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里。 “小师傅,你好。”冯远走上前去问道。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冯远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惊讶,他道:“是你!” 冯远笑了笑,脸上带了些不好意思,看上去倒有几分羞涩,他说:“小师傅,你还记得我啊!” 项立诚蹬着眼睛看着冯远这幅稍显害羞的模样,他知道,他家队长又戏精上身了。 小师傅对于冯远的神情倒是没有多大的惊奇,他道:“施主很有特点,记住并不难,这次过来还是求姻缘吗?” 显然,上次冯远和时倾往树上挂红布那一幕被小师傅尽收于眼中了。 冯远笑道:“上次和女朋友过来,在这里经过了一位女师傅的点拨,我们的感情很是顺遂,我今日特意过来道谢,顺便向请师傅再帮我瞧瞧我们的未来。” 项立诚在一旁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小师傅的目光黯淡了一瞬,这才说道:“你说的是张师傅吧!她已经过世了。” “什么?”冯远的表情十分震惊,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道:“这怎么可能?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人还很精神,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过世了?” “是真的,施主,姻缘乃天注定,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张师傅的肯定,那就说明感情肯定会顺遂的。”小师傅站了起来,似是不想再多说,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冯远连忙道:“小师 傅,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否告知?” 小师傅皱眉想了想,这才说道:“在下张璞玉。” “原来是小张师傅啊!”冯远问道:“能否冒昧的问一句,张师傅是何时过世的?她的坟地在哪?来都来了,自然应该去上柱香。” 张璞玉皱眉道:“斯人已逝,生者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今日天色不早了,乡下人歇息的早,我也要关门早点回家了,两位,请回吧!” 说完之后,张璞玉直接往大殿门口处走去,看样子是要关闭大殿的门了。 项立诚看着冯远,等着他的决定。 冯远抬脚往门口处走去,走至张璞玉身边时,冯远又问了一句:“小张师傅,你也姓张,和张师傅是亲人吗?” 张璞玉愣了下,而后只是皱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将大殿的门锁上,而后便道观门口走去,铁定是不打算再回答冯远的问题了。 冯远转头朝着项立诚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回。” 从道观出去,冯远还是装模作样的向着张璞玉道了个别,顺便再问了一次对方张天师的过世时间,但却都被对方无视了。 见张璞玉不想搭理他一副送客的样子,冯远尬笑了两声又道:“小张师傅在村里住着吗?现在要回去吗?正好我们也要走了,不如我们一起,路上也好做个伴?” 张璞玉道:“不用了,我就在观内住着,等你们走了,我自会关门。” “在这里住着。”这会不等冯远说话,项立诚倒是先惊讶道:“你一个人在这住着?” “已经习惯了。”张璞玉看了眼天空道:“时间不早了,两位请回吧!” 说完后,张璞玉转身跨进门内,果然是一副关门的样子。 等一扇大门将两方人隔离开之后,冯远才道:“我们走吧!” “不查了?” 冯远道:“先回去吧!今天的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噢!”项立诚没有异议。 …… 冯远在张天师家里拍到的照片查询结果很快便出来了,一群人在办公室的会议桌前做好,本着集思广益的原则,又开始的新的一轮讨论。 杜泽率先说道:“为了防止错漏,我们又将小区的监控和案发现场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他杀的可能,这起案子实属自杀无疑。” 戴光荣点头附和道:“是啊!实属自杀无疑,但如果我们要结案的话,还得知道他们为何自杀。” 冯远皱眉,在最初接到报案的那一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般残忍诡异的一家四口灭门案,查到最后竟然会是自杀。 冯远看向杜泽道:“杜哥,先说说张天师和张璞玉的资料吧!” 杜泽点了点头,走到了板子跟前,指着张天师的照片道:“张静婉,今年七十二岁,二十岁时就嫁入了长关村王家,在长关村已经生活了五十余年,丈夫叫王贤,张静婉嫁过去才不过三年,王贤就去世了,从那之后,张静婉也没有改嫁,一直守着王家,直到王家的所有亲戚全部去世,她在年轻 时读过几天书,因此认识些字,在那个年代,识字又忠贞的女人,在农村应该很是受人敬仰,所以,张静婉在村里的民声和威望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 “张璞玉,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孤儿,从小在丰景观长大,算是张静婉看着长大的,所以也就跟着她姓张了,这是官方资料的记载,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至于村里的传说,这就更难了,张静婉在长关村的威望很高,很难从别人的嘴里打听到她的事情,至于她已经过世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在资料上更新,因此不知她是何时过世的,也不知道她过世的消息是真是假。” 冯远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们在长关村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那里的人看上去的确很尊敬张静婉。 冯远问道:“那本古籍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呢?有没有出处?” 杜泽道:“因为张静婉信奉的是道教,所以我们查阅了道教的文化资料,没有找到和她画出的图案一样的符咒,倒是有几张类似的,所以我猜测,这些应该都是张静婉根据以往的内容自创的,不过,大多都是老百姓常求的平安、财富、子嗣、寿命一样的东西。” “还有呢?”冯远看着杜泽的申请,便知道他有话没有说完。 杜泽的脸色一瞬变得苍白严肃,仿佛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即将说出。 他道:“队长,你在拍照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仔细看书上的内容?” “我赶时间,所以发给你们后就没有多看。” 冯远皱眉说道,完了之后又拿出手机翻到之前拍的照片上,等着杜泽说出他查出的事情。 杜泽将其中一一张照片已经用a4纸打印了出来,上面的内容很乱,也很多,不仅有图案,更多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也难怪冯远没有细看。 杜泽指着纸上被用红圈圈出来的两行文字,他没有说话,但是看清文字内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些人中同样包括冯远。 ‘大脑缺陷,是为先天之缺陷,想要后天修补得以正常,则需以同类的大脑补之。’ 这句话,就是当初黄被杀案时,在柴振的家里找到的,也是因为这句话,他们才能推断出他们杀人是为了柴子默的病。 现在这句话却在张静婉的手书上面出现了,虽然同类两个字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但这不得不让他们重新去审视当初的案子。 冯远咽了口唾沫道:“我记得,当初方茹雪说过,他们之前一直吃的是动物大脑,后来觉得没有,所以打上人脑的注意。” 没人说话,项立诚见状只能回道:“是这样,可同样的话现在出现在了张静婉的书中,队长,这会是巧合吗?” “不,这不可能是巧合。”冯远沉声道:“杜哥,‘同类’两个字上面的叉,是张静婉打的?” 杜泽回道:“是,在你发过来照片之后,上面就有,应该是张静婉打的。” “看来我们是得再和方茹雪再聊聊了,没想到,她在最后的关头,还会隐瞒我们。”冯远如是说道。 没有人料想的到,这两起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子,现在竟会以这种方式产生联系。 第四卷-第九十六章 荒谬 “去把黄一案的资料调出来,我需要再看看。”冯远想了想,忽然又问道:“对了,柴振和方茹雪的老家在哪里?” 杜泽立即反应了过来,他张大眼睛说道:“方茹雪是长关村的人,后来嫁给柴振之后就跟随着柴振住在了铁厂。” 项立诚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起来,原来在他眼中一直平安无事的县城,背地里竟然隐藏了那么多可怖的事情,也不知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被他们挖掘出来。 冯远蹙眉沉声道:“立诚,联系人将方茹雪带到审讯室,我需要再次审问她。” “是。” 虽然黄的案子已经证据确凿,但是结案还是需要走正规程序,因此柴振与方茹雪夫妻暂时还被关押在看守所内,这次正好可以再次提审,倒是省了好些麻烦。 不一会儿,方茹雪已经坐在了审讯室中,长时间没见,她倒是消瘦了许多,面色看上去也沉静了许多,不知在看守所内有没有好好反思。 看着冯远和项立诚两人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黑沉脸色,方茹雪倒是先忍不住开口了。 “两位警官,我和我家男人的判决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你当初说了,如果我招供,可以早点判刑,也可以早点出去照顾默默。” 冯远道:“抱歉,方女士,暂时可能下不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方茹雪皱眉疑问。 冯远将打印出来的a4纸展开在方茹雪眼前道:“这张纸,是在你的老家长关村的张天师家里发现的,上面的内容和当初在你们家发现的纸条内容一样,解释解释吧!” 方茹雪愣了一下,惊讶道:“张天师!她怎么了?你们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冯远内心有些疑惑,看方茹雪这反应,倒不像是故意隐瞒。 冯远道:“她已经过世了,说说这上面的内容,是你们从张天师那里得到的?” “过世了!怎么可能?”方茹雪大惊道:“张天师可是神仙下凡,她可以长命百岁的,怎么可能过世,我知道了,一定是她的灵魂羽化了,所以**才会死亡,一定是这样。” 方茹雪的注意力全然在张静婉过世一事上,完全将冯远的问题抛之脑后了。 “方女士,世上根本没有神仙,张女士的年事已高,她是自然死亡,请你回归正题告诉我,你们以脑补脑的内容,是从张女士那里得知的吗?你不要刻意隐瞒,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你不说,现在两起案子并处,可能要到现在的案子解决之后,才能对你们一并判决,倒时候可能又会拖上个把月,百无一利。” 方茹雪咬牙,她好不容易从张静婉过世的消息中挣扎出来,却又听到了冯远的话。 她道:“两起案子?警官,又发生了新的案子吗?和张天师有关?” 冯远在桌子上敲了敲指尖道:“请回答我的问题,这句话是从张天师那里得来的吗?怎么来的?” “是。”方茹雪没有再做隐瞒,她道:“从我小时候就知道,张天师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她很灵验,也很受人尊重 ,后来我结婚后,迟迟没有孩子,便想起了张天师,和丈夫回到了长关村,在张天师那里求了一张方子,第二年就怀上了,于是我就更信任她了。” “所以,在默默检查出病之后,你又去找她了?” “是的。”方茹雪道:“一开始,张天师也是开了几张方子,但是默默喝了之后一直都没用,后来有一次,我们去找她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另一伙人,于是我们在客厅里等她,我看见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书,随手拿起了看看,没想到最新的一页便写着这句话,我赶紧让丈夫抄了下来,等另一伙人走了之后,我才鼓起勇气问了书上的事情,但是张天师却道这只是她胡思乱想的结果,不能当真,而且当即便将‘同类’二字给画掉了。” 冯远道:“既是如此,你们最后又为什么那样做?” “因为默默一直都没有好起来,我和丈夫便以为那张方子才是真正有用的,张天师害怕出人命,才让我们不要当真,但最开始,我们确实是先用猪脑补的,后来没有办法了,才会走上歧路。” 冯远道:“那么说,张天师虽然提出了这个想法,但是并没有鼓励你们去做?” 方茹雪点头道:“是这样。” 冯远又道:“既是如此,为什么当时审问的时候,不将她说出来?” 方茹雪道:“张天师乃是通天之人,我怎么可能说出她,万一她知道后施法报复默默怎么办?默默已经很可怜了……” 项立诚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明明现在科学法制已经普及到了县里村里,大街上到处都是新时代的科技影子,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的愚昧? 也许,是这张静婉的洗脑能力很是高超? 冯远皱眉道:“我很好奇,这张静婉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她?为什么这么相信她会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方茹雪想了想,最终自己也没有想出个什么所以然,她道:“我也忘记了,只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村里的人便已经很敬佩这位张天师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人算命解卦看病的,只记得小的时候,大家都穷,也没地方看病,因此每当村里有孩子生病的时候,家长便会带着孩子去找张天师,让她给念叨念叨,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附在孩子身上,念叨完之后等脏东西走了,孩子的病也就好了。” 念叨念叨就能拔出病魔? 冯远好奇道:“她只是这样做吗?孩子们的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 方茹雪道:“也不全然是,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会喝下一杯水,里面加了烧了符咒的灰烬,喝完之后,张天师便会给我一颗糖,小时候很难有糖,所以有些时候,我还挺期待生病,因为喝完药之后会有糖吃。” 糖? “什么样的糖?” 方茹雪想了想说:“就是那种白色的糖球。” 白色的糖球,冯远回忆着之前去张静婉的家里,似乎并没有看到过方茹雪口中的糖。 于是冯远问道:“张女士现在,似乎并不给人看病了?” 方茹雪点头道:“小病是 不看了,这不以前的条件不好没地方看医生嘛!现在有什么感冒发烧的病,家里都有常备的药了,因此张天师也不接这种病人了,倒是求子嗣的男女会多一些。” 果然是这样,想必那位张天师以前给小孩子喝的符水是假,裹在糖衣里的药才是真正治病的药吧! 但这也是冯远的猜测了,毕竟现在已经找不到方茹雪说的那种糖了。 冯远又拿出了一张纸,这是描摹下来的案发现场的奇门八卦阵法。 “认识这上面的图案吗?” 方茹雪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半天,才摇了摇头道:“没有见过,但是这种阵法,一般要么是镇压鬼怪,要么就是为了飞升,其他的用途,应该很少。” 冯远点了点头,看着方茹雪再次问道:“除了张女士的事情,在黄的案子上,还有没有别的隐瞒?” 方茹雪立马摇头道:“没了,真的没了,警官,我现在只想快点将案子了结,不会再瞒你了。” “那就好,多谢方女士今日的解答。” 说完之后,冯远和项立诚便离开了审讯室,而方茹雪,也由警员压着又送去了看守所,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刚才的审讯,都是被摄像头录下,外面的人都可以时事看到的。 到了办公室之后,项立诚立马问道:“队长,按照方茹雪的说法,那张纸条不是张静婉故意给她的。” “我知道。”冯远皱眉道:“可我还是奇怪,这长关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他们似乎都很排外,我们很难从他们的口中套出话来,而且,虽然他们都称张静婉死了,但是死不见尸,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们的话,只是现在看来,柴振一家死亡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成仙,虽然有些荒唐,但排除任何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可能,即使再不可思议,它也是真相。” 戴光荣叹了口气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们万不能这样草草的结案!就算是自杀,也得知道自杀的原因,这样才能对民众有一个交代,这几天县上已经开始有传言说朱志新一家死于非命了,我们得再快一些。” 冯远愣了下,问道:“县上有关于这起案子的传闻了?” 戴光荣道:“那天在案发现场,原本就不止一人看见,虽然我们告知了那些人,不要将案子传出,但大家也知道,老百姓平时在一起最喜欢八卦了,不过现在风向还好,传言虽然有,但并不多。” 冯远蹙眉,脑子里的许多念头交织在一起,转了几转。 这才开口道:“先将朱志新一家四口死亡的证据整理出来,现有的证据,已经可以证明他们一家悉数自杀,我们现在欠缺的也只是自杀的原因,但已经初有眉目了,虽还不能结案,但给民众一个交代,已经足够了。” “是。” 没有人会反对冯远的做法,毕竟这是一个小县城,一有点风吹草动,便会瞬间传遍,若是警方迟迟不作出解释,这很容易造成恐慌。 已经有警员开始着手整理档案了,至于自杀的原因,究竟是不是他们猜测的那般,这只能慢慢的收集证据推测了。 第四卷-第九十七章 回村 时间匆匆的走过,转眼间已经到了严烨和谢河约定去他老家玩的日子了。 只是严烨这几天的精神很似萎靡不振。 谢河关心的问道:“还在想案子吗?” 严烨点头,他皱着眉,似是很不能理解的说道:“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自杀?朱叔叔也是长关村的人,又和我是一个小区,在小区里经常会碰见他们一家,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他们会有自杀的理由。” 严烨的爷爷奶奶早逝,他从小又在县城长大,只是偶尔会回去一趟,对于老家的情感着实少的可怜,但朱志新和蔡珂是和他们家在一个小区了,又是一个村的,平时见了面,自然会多打招呼,久而久之,虽然没有到特别熟识的地步,但也是一个好令居了,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他们一家四口会在一夕之间全部丧命。 若不是小区里近来气氛古怪,这起案子又被人口相传,严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虽说警方后面出了声明,证明他们一家确实为自杀,但严烨觉得在私下里,小区里的人还是不相信他们是自杀。 严烨没有见过现场,但是传言很是邪乎。 谢河问道:“我听说,案发现场看着并不像是自杀?” 严烨惊疑的看着谢河,而后又苦笑道:“没想到你这种不会八卦的人都听说了!” 谢河道:“我是先听说了案子,很感兴趣,后来遇见有人谈论,便会听几句。” “原来是这样!”严烨了然,之后他又看了眼四周,虽是课间,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于是严烨小声道:“不过,我也听小区里的大爷和大妈说了,他们说自己是现场目击证人,亲眼看见了现场,特别吓人,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全是鲜血,墙上还贴合黄色的符咒,贴了一屋子,看着就像是死于非命。” “符咒!这不是镇压恶鬼才会用到的吗?”谢河很是惊讶。 严烨道:“我也觉得奇怪,便多问了他们几句,但他们说的神乎其神,听着倒也觉得挺恐怖的。” 谢河无奈道:“世上没有鬼神,你要多读书相信科学,而且警方不是说了他们是自杀嘛!你还不相信冯大哥了?” “我相信科学,也相信冯大哥,可他们说的太吓人了,这几天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严烨吐槽道。 “没想到你这么胆小!”谢河打趣道:“不过我们放学早,你只要每天按时回家,就不会碰到走夜路的时候。” “没事,也有可能是大爷和大妈为了八卦,将现场的情况夸大了吧!不过一家四口同时自杀,这也确实够噱头去编造恐怖故事了。”严烨安慰着自己,而后道:“对了,明天就周五了,别忘记了我们约定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去你家里接你。” 谢河道:“放心,我会提前和沈老师沟通的,一定准时。” “那我就放心了。” 安排好了事情的严烨,在上课之前,又忍不住往后排看去,自从上次学校开了大会通报批评秦洲一行人之后,学生们都安分了许多。 虽然孤 立和冷暴力仍在继续,但在学校侧门专门堵人殴打他的学生几乎已经没有,秦洲这段时间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谢河也顺着严烨的目光往后看去,他道:“你看他做什么?” 严烨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知为何,最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谢河挑了挑眉道:“我记得前不久你还嫉恶如仇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怎么这么快就他同情起他了?” “就是觉得无论他做了多大的错事,但杀死黄的凶手不是他,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受尽惩罚了,再这样下去,其实就是更多的同学打着为黄报仇的理由去报复他了,也许,就是因为他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这事,严烨也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也讨厌秦洲,但是他觉得秦洲受到的惩罚过多了,老师说的很对,学校里不能纵容校园暴力。 “嗯。” 谢河只是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别的,他知道严烨比别人心软,即使是讨厌的人,在最初泄愤似的跟着旁人一起骂几句过过瘾,在往后等冷静下来之后,断然是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了。 严烨还想说些什么,好好纾解近期心中的烦闷,上课铃却倏然响起。 他只能紧急的再提醒谢河一句道:“记得明天晚上啊!今天晚上回去要准备好明天要带的东西。” “知道啦!”谢河无奈道:“老师快来了,闭嘴吧!” …… 第二日晚上,沈钰按时来到了谢河的家里,他想尽快度过最后这段时间,最好两人都平安无事。 他记得谢河之前说过,今天晚上会和严烨一同回去他的老家长关村玩,所以今天得抓紧时间,快点完成计划好的任务。 晚上补习期间,虽然谢河很想和沈钰说些学习之外的话,但每次都被谢河巧妙地躲开,最终又回归到了学习的事情上。 谢河无奈,他只能暂时放弃,跟着沈钰两人按部就班的学习。 晚上九点,严烨严格的遵守约定的时间,由严棕开着载着他和孟菁来到了谢河的小区外面。 严烨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便看见谢河背着个书包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沈钰。 走近之后,严烨看见谢河和沈钰挥了挥手,似是在告别,但沈钰却是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回应,径直越过了谢河踏上了漆黑的道路。 严烨皱眉,这有些奇怪! 直到谢河坐上了车,乖巧礼貌的跟严棕和孟菁打了招呼之后,这才被严烨拉着两个坐在后排,小声的咬着耳朵。 “你是不是和沈老师吵架了?我刚看见他的态度好冷淡,感觉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谢河一愣,他没想到严烨的直觉和眼力竟是这般厉害! 自从上次严烨怀疑沈钰的身份之后,他和沈钰相处起来更加的如履薄冰了。 以前沈钰只是不想和他再过多交流,两人倒也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沈钰连表面的和谐也不想再维持了,每日只是尽快的讲完卷子和习题,便匆匆的告辞回家, 从头至尾,他的表情都是冷淡的。 纵使谢河的心里已经千帆转过,但他嘴上却只是说道:“没有的事,现在这么晚了,沈老师着急着回家。” “是吗?” 严烨狐疑道,他虽然和沈钰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觉得对方并不是这般没有礼貌的人,即使着急,他也会温和的与谢河说明才对。 谢河安抚着严烨道:“是,就是这样,而且你不是说过段时间要和我一起跟着沈老师上课吗?现在这样在背后议论老师,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严烨的瞳孔和嘴巴都微微张大,他道:“我这哪是在背后议论老师,我这分明就是在关心你和沈老师的师生关系,免得因此影响到你的学习。” “谢谢关心,暂时还没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我学习,无论发生什么事,以后我都会是年纪第一。”谢河颇为自信的说道。 车厢内不大,虽然他们在小声交谈,但谢河刚才那般话,声音中难免带了些昂扬的情感,因此被前座的一对夫妻听了个正着。 严棕道:“小烨,你要多学学人家谢河,在学习上就是应该要有这种睥睨的气势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严烨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谁让谢河是别人家的孩子呢?再说了,我还羡慕谢河有一对可以给他如此好基因的父母呢!” “唉!你这孩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孟菁当即就怒了。 谢河见着趋势不对,连忙插嘴道:“叔叔阿姨,严烨这段时间已经很努力了,他学习比以前上心多了,也进步了许多,期末考一定会比期中考更好。” 谢河一个好孩子发话,孟菁自然不会再发难,反而是笑着说:“谢河呀!我们家严烨以后在学习上面,可真是要仰仗你了。” “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 “……” 严烨有些无奈的坐在一旁,听着谢河和自家老妈互相吹捧着。 只不过,老妈吹捧的是谢河,而谢河吹捧的却是自己。 严烨颇为自恋的想,看来谢河还真是将自己当大哥了,这么明显的吹捧,他这个当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但回想着之前沈钰和谢河那般奇怪冰冷的相处,严烨又想到了前不久的事情。 他乘着爸妈不注意,在后排拉着谢河小声咬着耳朵道:“谢河,是不是我们上次怀疑沈老师是通缉犯的事情,他还没有消气,但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我还以为他不介怀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要不然等明天回到县上之后,我们去沈老师的家里,好好的向他道歉?” 谢河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他没有生你的气,他只是气我,等气消了就好了,这件事,你也别想太多了。” 严烨皱眉,他觉得谢河和沈钰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 但谢河不想说,沈老师又不太爱说话,更不可能告诉自己,他只能自己在心里猜测着是否和那件事情有关,但谢河说不是。 还是说……有个通缉犯长得像沈老师这件事,并不似表情这么简单? 第四卷-第九十八章 不肖子孙 长关村不是自蓝湾县存在时就有的村子。 而是在后面无数年的发展过程中,由流落在当地无处居住的人们自发的建立的一个村落。 因此,村内的人并不是都姓严,而是百家姓届有。 这些都是谢河以前在本地志上面看到的,但他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来到长关村,即使他是蓝湾县土生土长的人。 严烨一行人到了家的时候,也才九点半,这个点,农村的家家户户基本已经闭门不出了,整个长关村漆黑一片,也没有个路灯照明,只有小车的大灯发着幽幽的光芒和嗡嗡的响声,让这个静谧的村庄不会安静的太过诡异。 不一会儿,村庄内一户人家的灯光在这暗夜中倏然亮起。 严烨站在自家老宅院子里,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说实话,自从下车开始,他的腿上胳膊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大包,转头看着谢河,发现他和自己的情况一样,便心里平衡了许多。 严烨带着谢河往里屋走去,他们家的财政情况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本着落叶归根的心里,老宅翻修了好几次,装修的倒是富丽堂皇气派至极,只可惜平时没人住,屋子内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大夏天也感觉到几分冷意。 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因此回来的时候,他们特意在县城的家里带了梳洗用品,还有两幅夏凉被和蚊香等生活用品。 严烨谢天谢地,晚上不用舍身喂蚊子了。 孟菁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对谢河说道:“老宅很久没有打扫了,不过也就住一晚上,今晚委屈你和小烨挤一挤,不过电器什么的都可以用,梳洗用品阿姨都带着,一会洗一洗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让小烨带你去村里转转。” 谢河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不客气。”这边和别人家的孩子好声好气的说完话,孟菁转头就对着严烨说道:“快点去将房间的卫生打理干净,把床铺好,一会和谢河早点休息,别怠慢了客人。” “知道了。” 严烨无奈应声,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不过谢河这家伙还算意气,没有在外面干坐着等着他打扫卫生,而是和他共患难一同将卧室收拾了出来。 “小的时候,我也忘了具体是多大了,那个时候爸爸刚挣了一笔钱,就说把家里重新翻新一下,也算给爷爷奶奶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于是就干脆将家里大修了一遍,原本这就是一个一层的平房,后面硬是加盖成了两层,我的房间也装修了,不过也没住过几次,爷爷奶奶在的时候,还会经常晒被子打扫,后来便每次回来之后才会紧急打扫一番,反正也睡不了几个晚上。” 谢河听着严烨的话,没有回应。 可能是因为不经常住的缘故,严烨的房间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和他县城里的房间截然不同。 见谢河没有说话,严烨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他原本也就没打算谢河会回应些什么,只是在打扫卫生的间隙,想唠唠嗑而已。 两人很快的将屋子打扫干净,洗漱过后,孟菁在屋外喊了声早点休息,便关了灯,整个屋子再次陷入的黑暗。 谢河平躺在床上,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好,长年不睡人的床,即使盖得是从家中带来的被子,也总觉得有股腐朽的味道充斥在鼻尖,让他很不习惯。 但两人闭着眼睛唠嗑,不知不觉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不知何时,谢河是被冻醒的,没想到这乡下七月份的午夜是这么的冷! 正当谢河裹紧了被子准备再次睡去时,他突然听到了屋外一声响动,是里屋的防盗门被拉开的声音,没一会儿,他似乎又听到了外面大门上锁的声音。 谢河瞬间清醒了,这声音,是严叔叔和孟阿姨?还是有小偷进来? “严烨,醒醒!” 严烨迷瞪着睁开了眼睛,原本以为天亮了,结果外面的天全黑着,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现在才凌晨两点,这才睡了三个小时,难怪这么困! “干嘛呀!这大晚上的不睡觉?” 谢河道:“我刚听见外面有人开门,会不会有小偷?” “怎么可能?”严烨稍稍清醒了一番道:“虽然我们家在村里算是比较富有,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家里没人住,所以财产都不在这里,只有一些家用电器,小偷来了也带不走啊!” “可我还是觉得奇怪,刚才那阵声响我可是确实听到了,叔叔阿姨这个点不可能出去吧!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谢河放心不下,一定得出去看看才能安稳睡觉。 “行吧行吧!”严烨无奈只能答应,陪他出去看看也没什么。 两人从床头摸到衣服套上,卧室的灯也没有开,为了以防真的有小偷,严烨趴在门口慢慢的打开了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趴在门后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外面没有动静,这才稍微放心往客厅里走去。 啪! 打开客厅的灯,空空荡荡的一片,和晚上回来时别无二致,没有生人进来。 “看吧!我就说不会有小偷,放心吧!就算有,哥哥也会保护你的。” “可我刚才明明听到了声音。”谢河皱眉,想了想道:“难道是叔叔阿姨刚才出去了?可这么晚了,他们出去干嘛?” 严烨皱眉,谢河他不会和自己说谎,那么排除做梦的话,他刚才是真的听见了什么,否则不会大晚上的拉着自己出来查看情况,难道真的是爸妈出去了? “我去看看。” 主卧就在客厅的右手边,严烨走到门前,想了想,还是先敲了敲门,道:“爸妈,你们在吗?” 里面没人说话,严烨又使劲敲了敲,大声喊了几句,还是没人说话,他这才思觉不对劲。 严烨推开门,床上的被子平铺着,底下没有睡人,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还真是自家爸妈出门了。 可是这个点,他们出去干什么? “严烨,叔叔阿姨真的不在。”谢河走上前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说道。 “他们可能是出去……” 话说到一半,严烨忽然止声看着谢河,他找不到他爸妈半夜三更出门的理由。 谢河反而是揽住了严烨的肩膀道:“没事,我刚才还以为是有 小偷呢!现在确定是叔叔阿姨反而松了口气,也许村里有人家出事了,他们出去帮忙也不一定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严烨忽然道:“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谢河一愣:“现在?” “对,现在。” 严烨说完后径直走进了卧室拿了两人的手机,并且从柜子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 谢河看着他这幅样子,便知道他肯定是要出去的,谢河道:“就算我们出去,你知道叔叔阿姨去哪户人家了吗?” 严烨道:“没关系,现在深更半夜的,外面这么黑,如果有事,肯定会有灯光的,我们顺着光去寻就行了。” “那行,既是如此,出去看看也无妨。” 大晚上的整个村庄静谧的像是一座**一般,除了夏季应有的虫鸣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起码,严烨站在他们家门口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砰! 大门关闭,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前行了。 没走出两步,严烨突然喊道:“糟了。” “怎么了?” 严烨哭丧着脸看着谢河,手电筒的光朝着前方,因此双方只能看清对方一个大致的轮廓。 “谢河,我突然想起来,我忘记带钥匙了。” 谢河:“……” “无妨,等我们找到叔叔阿姨就行了,他们肯定带着钥匙。” “嗯。”严烨沮丧的点了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之前他们认为严棕和孟菁晚上出门是去帮村里人了,可以顺着光去寻找,但是当他们站在村里的时候,才发现之前想的太天真了,即使是晚上,要寻找一家亮着光的人家还是很难的。 走了一段路程没有什么发现之后,谢河说道:“严烨,要不我们将手电筒关了吧!” “啊!”严烨吞了口唾沫道:“你在开玩笑吧!这大晚上,摸着黑走路?不要撞到什么东西啊!” 谢河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要不要找人了?不然就开着手电在外面晃悠一晚上,或者随便找个地方睡?” “找找找!关关关!” 虽然家里的床睡着并不舒服,但这大周末的,严烨可不想在外面晃悠一晚上,而且,现在这样也太恐怖了吧! 尤其是关了手电筒之后,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皎洁的月亮发出微弱的光芒,要不是周围还站了个大活人拉着他,严烨自己肯定会被吓得腿软。 虽然他是无神无鬼论着,但在这样的氛围中不由得他不害怕,以前看过的恐怖片这会一部一部的在脑子里放映,就连细节都展现的特别清楚。 谢河道:“你在发抖。” “没有。”话说出口之后,严烨心中又觉不是味,他拉了拉谢河的胳膊道:“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谢河故意使坏道:“这是你们的老家,又不是我老家,就算有什么脏东西出现,也一定是冲着你来的,他肯定是想教训教训你这不肖子孙!” “呸呸呸!不要乱说。”严烨立即怂了,他嘴里喃喃的念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 第四卷-第九十九章 暗夜骑士 谢河的脑门上滑下一排黑线,他无奈道:“平时背书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得这么的顺嘴?”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严烨嘟囔着,说实话,背完了一段话之后,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底气。 两人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继续往前走着。 谢河不明白,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早知道就乖乖睡在床上等着了,这里是长关村,严叔叔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出事?现在看来,他们两现在更容易出事。 蹬蹬蹬! 忽然间,两人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驶来,听着声音,来人很是着急。 谢河想也没想的,便拉了严烨一把,躲在了一户人家的外墙壁下面。 “你躲什么呀?”严烨又是着急又是奇怪道:“他晚上也出来,也许和爸妈是一样的目的,正好可以去打听打听。” “条件反射。”谢河有些尴尬的说道:“不过,你认识他吗?” 他们没有开手电筒,在月光下,只能看见一个瘦长的人影很快的闪过。 严烨摇了摇头道:“别说现在看不清脸了,就算看得清,我也不认识,我长年不在家,村里的人不认识几个。” 谢河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道:“那我们跟上去看看?” “嗯。” 在这幽静的环境中,严烨的心中倏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他拉着谢河悄悄的跟在了黑影背后,没有发出声音,还不是的在草堆里,墙角,树根处躲一躲,像极了暗夜里的追踪骑士。 谢河很想说,他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上去,不用这么猥琐,但是又觉得严烨玩的着实开心,便也什么都没说,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正经事,陪他玩玩也不错。 但走着走着,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对了,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觉得这一路上的人慢慢的增多了,他们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谢河和严烨只能再努力的将身形往暗中缩一缩。 这条路虽然严烨没走过几次,但他记得这是通往长关村一侧的丰景观的,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出来? 爸妈也在这一群人当中吗? 谢河疑惑道:“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严烨摇头道:“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他们是往丰景观的方向去的。” 丰景观! 谢河往前方看去,不远处已经有一个明亮的小点了,那便是灯光汇聚的地方。 但是这么晚上,这么多人往丰景观的地方汇聚而去,这怎么看都觉得非常诡异。 直到了丰景观外面,两人才停下了脚步,这道观外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大树背后,就只能偷偷摸到大门另一侧的墙脚根藏身了。 但现在这丰景观内开了几盏灯,暖色的光打在地上,也是非常明亮的,只要他们现在现身出现在门口,铁定会被这不断涌入观内的村民看见的。 谢河小声说道:“一会等没人了,我们再摸过去仔 细瞧瞧。” “嗯。” 严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老家一趟,竟然会碰见这么诡异的场景,就是不知道他们在这观内做什么,现在情况不明,他们一路偷偷摸摸跟到这里,这会反而反而没有理由直接站出去了。 更何况,这诡异的情况总是呢个让他幻想到某种神秘的仪式,这个时候,朱志新一家四口的死却突然涌现在了严烨的脑中。 “好了。” 谢河突然开口,打断了严烨的胡思乱想。 “什么好了?” 谢河道:“他们将门关上了,说明后面没人了,我们可以上前去仔细瞧瞧了,叔叔阿姨究竟在不在里面,这还是个未知。” 严烨一阵心虚,他刚才只顾着自己害怕和脑补了,已经忘记了他们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他的爸妈,可能在严烨的潜意识里面,他的爸妈是成年人了,就算有危险,也肯定会比他解决的好,更何况这是在他们自己村里。 “我们走吧!” 两人从大树背后走出,正巧这个时候月光被一片云遮住,他们正好趁着暗色迅速步入到了道观门口。 早在最后一人进门之后,已经将大门掩住,他们这会不怕里面的人会发现他们,只需要注意后方没有人来就行,因此便一人睁着两只眼睛,从两扇门的缝隙中往里瞧着。 丰景观内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了,他们从大殿内一路跪了下来,一直跪到了院子中。 他们全部都朝着大殿的方向,双手合十然后掌心朝上叩拜。 严烨嘟囔道:“这大晚上的,一群人跑到这里来拜神,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谢河皱眉道:“他们是在拜神吗?可我觉得这大殿的神像之下,似乎还放了什么东西!” 听到谢河的话,严烨鼓着眼睛往神像底下看去,似乎却是放着什么东西,看着占地也不小,但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不过却给严烨看到了熟人。 “谢河,我好像看见我爸妈了。”严烨道:“你看,跪在神像底下第二排的那两个人,就是我爸妈。” 谢河眯着眼睛看向严烨指出的地方,还真给他看到了严棕和孟菁,他们跪在人群中,和这许许多多虔诚的人是一个样子,若不仔细看去,还真发现不了。 谢河道:“严烨,看不出来,叔叔阿姨还挺虔诚的,这么晚了来求神!” 严烨一阵脸红,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无论他的谢河关系再怎么好,这会看到自个儿爸妈这幅样子,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我爸妈是挺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这次回老家,本就是我爸妈想找张师傅给我们瞧瞧,顺便祈愿。”严烨道:“不过,我以前还从没见过,他们会深更半夜来求神拜佛,难道说因为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那么今天也就算是老爸的生日了,他想抢在第一时间来求神保佑?可这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人是干什么的?”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谢河道:“你刚才说这次回家是想趁着叔叔生日来许愿祈福,如果是你说的那 样,叔叔应该会叫醒你一块来的,可是现在他却和别人一起来到这里,肯定有别的原因。” “啊!你这么说,倒也挺有道理的。”严烨觉得谢河说的对,但是又觉得十分苦恼,他道:“谢河,要不我们直接进去问吧!我爸妈在里面,肯定不会出事的。” “别!”谢河连忙阻止道:“你没看见他们都在叩拜吗?这会直接进去太不礼貌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反正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我们在门口等着,叔叔阿姨铁定很快就会回去。” 严烨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苦着脸道:“可是现在才三点,看着情形,他们一时半会估计回不去,我们在门口等着肯定会喂蚊子的!” 谢河翻了个白眼,身子往一旁侧了侧,给了严烨一个挑衅的眼神道:“那你进去。” “……” 严烨讪笑了两声道:“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们快回去吧,这个点蚊子都睡了,哪会有闲心来咬我们呢!” 废话!他爸妈现在是这种情况,若是他现在进去,事后肯定会被揍。 谢河道:“那就走吧。” 当下大殿内的情况虽然诡异,但严烨的父母也在其中,倒不至于太过惊悚,两人也没有想太多,便转身准备顺着来时的路再偷偷的溜回去。 可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转身之后,迎接着他们的,会是两张被下了迷药的帕子。 严烨想,这肯定是他在做梦,从今天晚上突然醒来到现在都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就好了。 谢河心想,这次真是大意了,没想到这件表面上看起来诡异的事情,背后还真的不简单。 “这小子不是严棕他们家的小娃子吗?”一男人看着倒在地上的严烨说道:“现在怎么办?让严棕出来把他们带走吗?” “带什么走?”另一男人道:“将他们先带到静室关起来,现在已经快到凌晨了,等到晚上,带他们一起去举行仪式。” “这行么?严棕家这小子还可以,可他旁边这个不是我们村的人啊!万一他的家人找来了,影响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总之,先关起来再说吧,实在不行,到时候等事完了,再给他放走,而且也才一天而已,他和严棕家这小子看起来是好朋友,他的家人不会这么快找来的,放心吧。” “那好吧。” 两个少年身子骨轻,两个男人一人一个将他们扛了起来,从大门处绕到道观的后方,从后门进去,之后便到了一间静室,这是供道观的道士休息或者修炼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十分的安静,短时间内也不会有长关村以外的人进来,这会用了关押人,相当的合适。 两人将谢河和严烨扔在床上后就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将门在外面反锁, 保证这连个孩子不会出去坏事。 谢河在晕晕呼呼中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耳边说什么仪式、计划之类的词语,他本想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个清楚,然后再问问这到底是何意。 但最终,谢河没有抵抗过迷药的药效,终是彻底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第四卷-第一百章 禁止进入 距离朱志新一家四口死亡案发生已经近半个月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警方已经确认了朱杨和朱凡两人均死于朱志新和蔡珂的刀下,之后朱志新又杀了蔡珂,最后再自杀身亡。 在临死之前,夫妻二人又将现场布置的极其诡异,警方猜测,导致他们自杀的原因肯定与现场的符咒和阵法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可以证明这一点,当事人已死,这种意识流的自杀原因是没有办法作为结案证据的,因此,他们必须将事情调查清楚。 周六一早,冯远便孤身来到了警局,坐在会议桌前,支着脑袋看着白板上贴着的照片,这些都是朱志新一家死亡案现场的照片,还有他在张天师家里拍到的照片。 他们一行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些照片,企图可以从中提取到一些新的信息。 但事实就是,他们研究的越久,之前的怀疑也便深刻,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来,朱志新这么做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为了所谓的飞升。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这么相信飞升,是因为被人洗脑的厉害,还是说他真的看见过? 冯远又想起了蔡琛所说的,朱志新的父母死后,他们夫妻二人一直坚信这是飞升成仙了,而不是死亡,这件事和案子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队长!” 正在冯远沉思的时候,项立诚忽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您肯定会来加班的。” 冯远也确实是被惊到了,他道:“你怎么来了?大周末的不在家陪老婆孩子?” 项立诚抽开冯远对面的凳子坐下道:“这不是朱志新一家的案子还没结案么?我就知道队长您肯定会来加班的,所以我也过来看看,而且这县上最近不是老出事,我又一直忙,所以我就把小夏和孩子送回岳母家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行啊!你小子,现在主动投身于为人民服务事业中的热情比以前高了很高唉!有前途。” 冯远着实高兴,他还以为大周末的只有他一个人来警局加班了,现在有人陪了,自是高兴了许多。 项立诚道:“这不是考虑到队长您身边也没个帮手嘛!我们局像我种年轻力壮的人又少,而且自从您来到了蓝湾县,一直都是我们两人并肩作战的,这两次的案子都这么的离奇残忍,我自然得做些改变出来了。” 冯远十分慰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老父亲,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长大变得有担当了一般。 “正好我打算再去长关村一次,你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冯远站了起来,准备即刻动身,这么几天了,他觉得最大的秘密可能还在长关村或者说是张静婉的身上。 “长关村!队长,你还是认为那里有问题吗?”项立诚问道。 “嗯。”冯远道:“张静婉在长关村的威望极高,即便是过世了,在他们的眼中,也是羽化成仙了,如果朱志新一家的自杀是为了追求羽化,那么他们势必会去请教张静婉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我猜测,朱志新一 家在死前肯定接触过张静婉,只是现在张静婉很可能已经过世,这件事,也许会有村民知道。” 项立诚皱眉道:“可就算是朱志新和蔡珂在决定自杀前见过张静婉,这也不能作为结案的证据啊!” “我知道,可总要先从这一步开始查起啊!说不定,在这过程中,会找到其他决定性的证据。”冯远走到项立诚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出发吧!” “嗯。” 即是如此,项立诚本就决定跟着冯远破案,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异议,而且,从保健品诈骗一案开始,他就已经很相信冯远了。 两人也不磨叽,既以决定,便很快的出门,骑车往长关村而去了。 通往长关村目前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走上次路,在三个岔口处选择要前往的地点,另一种则是直接走大车走不了,只能骑车或者步行直接通往丰景观的小路,而后从丰景观绕道通往长关村。 这一次,冯远依旧选择了和上次同样的路线,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想找几个村民打听打听关于朱志新一家的事情。 终于是到了岔路口,但是这一次,路口处却站了好几个中年男人,在车子慢慢靠近的时候,冯远细数了一下,三个路口,一共有六个人在守着,其中有两个年轻男子,剩余的四人就全部是穿着老布鞋手里夹着纸卷的旱烟的中年男子了。 他们在路口处挡着,冯远若是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势必会出人命,他只能慢慢的捏着刹车,在刚刚到达路口时停了下来。 两人下车后,冯远在路边将车撑打起停好,项立诚已经走到了几位大叔跟前,想要问清事情的原委。 “几位叔叔,这大中午的,太阳这么晒,你们为何站在这里?不嫌热?”项立诚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营造一个正面形象,使他看上去不会过于猥琐而被当成坏人。 其中一年轻男子打量了项立诚和冯远几眼,这才说道:“前面在修路,行人和车辆暂时都无法通过,我们在这看着,免得有人误入。” “修路!”项立诚皱眉道:“可是我们前两天来的时候还没有修路,这短短的两天怎么可能就动工?而且,最近也没听说有政策是给长关村修路的啊!” “我们说修了就修了,是没有政策,这是我们村自己给自己修路,当然不会有政策了,总之,这里今天不能过人也不能过车,我们刚修的路,可不能给你们踩坏了。” “可我们是……” 项立诚鼓着脸正想理论的时候,被冯远给伸手制止了。 冯远道:“各位,我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见张天师一面,最近工作有太多不顺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听着冯远又在扯瞎话了,便闭上了嘴,在一旁等着了。 “张天师不在,你们想找人的话,过段时间等路修好了再来。” “张天师不在!”冯远眉毛一扬问道:“是怎么个不在法?” 冯远话音刚落,几个中年男子便对视了一眼,眼神纷纷带上了警惕。 “不在就是不在,你们快些回吧,这路是我们村共同出资修的,若是被你们进去压坏了路面,到时候我们村的人可饶不了我们,快些回吧。” 眼看强硬的方法行不通,这些人都开始卖惨打起了感情牌。 冯远沉着目光看着这些人,看样子今天想要从这里通过是不行了,除非他们使用强硬的手段,但是这些人都是平民,没有坑蒙拐骗犯法,他们身为警察就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 “既然如此,我们先告辞了,改天再来。” 说完后,冯远便像项立诚招了招手,两人骑着摩托离开了此地。 “队长,我们前段时间来连修路的风向都没有,怎么这会就在修路了,这肯定有问题。”项立诚坐在后座越想越不对劲。 冯远道:“我也觉得有问题,所以我们现在走另一条路去看看。” “可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呢?”项立诚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惊道:“难道我们那天去张天师家里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不可能。”冯远肯定道:“我都看过了,他们村里没有装监控,而且那天我在房间里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所有物品看完之后都放回了原位,除非他们拿着显微镜检查,要么就是你在外面看守不利,被人瞧见了我!” “我没有,队长,我保证,我一直都在外面看着,没有人知道你在里面。”项立诚立刻向冯远立誓保证,这事和他没关系。 冯远沉声道:“所以,就是有别的原因了,你没瞧见吗?刚才那些人都不认识我们,所以肯定不知道之前的事情,直到我提出张静婉的时候,他们的神情才有变化,所以,这件事很有肯定就和张静婉有关系,联想到他们之前说的羽化飞仙,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项立诚一惊道:“该不会是他们想要模仿张天师,同她一道飞升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冯远没好气道:“他们口中的飞升就是死亡,学习飞升,难道是去死吗?” 项立诚弱弱的说道:“可是队长……您难道忘了朱志新一家子了吗?” 冯远的心脏忽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正好车子已经使到了陡坡底下,冯远立刻来了个急刹车。 这条陡坡的斜度很大,而且地还没有修,地上坑坑洼洼的,上次来的时候,冯远已经感受到了它对于车辆的不友好,这次索性停着没有急于上去。 这是被悬崖和峭壁夹杂着的一条陡坡,上方往里走就是长关村,下方是他们来时的公路,悬崖和峭壁都不算高,十几米左右,但生生的在这里开辟了一条通往丰景观的道理。 冯远在原地平静了下呼吸,他抬头看着陡坡上约十米左右的地方,那里站着两个男人,与之前一样,看着就是守路的人。 项立诚也同样看到了,他在冯远背后小声问道:“队长,我们要上去吗?” 冯远沉默的摇了摇头,他将车子掉了个头,往陡坡正下方的公路上驶去,前行了十几米,确定陡坡上面的人不会看到他们,这才停在了一片阴影处。 第四卷-第一百零一章 电量不足 车子停下来之后,两人下车,冯远这才说道:“现在上去,这两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拦住我们,没猜错的话,理由和之前都差不多,倒不如先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混上去?” 项立诚抬头看了下头顶,上面是悬崖上长出来的一些树枝,成功的为他们挡去了一片骄阳,也成功地将他们和上面人的视线隔离了开,若不是他们刻意往下看,肯定不知道此刻下面还有人在打着算盘想要溜上去瞧瞧。 “可这长关村就两条路,都被人堵住了。”项立诚喃喃道:“他们这是在封村啊!他们到底想要在里面做什么?” “你刚才说……他们想要学习张静婉,和她一同飞升。” 冯远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小,可在这从烈日下面开阔出了一片清凉中十分的有穿透力,项立诚又想起了他刚才随口一说,差不多都已经忘记的话了。 “队长,我就是随口一说,做不得真。” “我知道,可我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若是今天不上去,也许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冯远小声说道,这种预感在办案的生涯中有过很多次,虽不是每一次都准,但是,但凡预感准确的时候,都会伴随着大案发生,他不得不认真起来。 “那要不……我们强行冲过去?我们不暴露身份,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警察,若是没事,大不了我们到时候向他们道歉就行了!” 项立诚出着自以为还不错的主意,比起道歉和处分,更让人害怕的就是他们的预感成真,到时候造成的结果就不是一次处分能挽救的回来的了。 冯远搓着手,他道:“再想想,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这样直接冲上去,万一有什么时候事情,只会打草惊蛇,如果想不到别的办法,我们再直接冲上去。” 冯远很是焦虑,但是多年的刑警生涯,让他即使焦虑,大脑也保持着高速运转,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在重要的时候掉链子。 项立诚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盒香烟,递给冯远一根,又拿出打火机,想要给他点上。 冯远愣了下,没有反对,他沉默的接过了烟,然后点着,两人沉默的在这一方面隔离出来的天地中吸烟。 …… 谢河幽幽转醒的时候,屋外的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了。 他的头很晕,这就像是睡觉睡的多了,恍惚间,他还以为这是在自己的家里。 但几秒钟之后,谢河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严烨!” 谢河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果然是陌生的环境,但是还好,他们没有束缚住自己的身体。 严烨在一旁睡着,他还没有醒来。 谢河推了推他,喊了几声,严烨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过程中,还伸手挡了下刺眼的眼光,打了个哈欠。 严烨扯着一口还没有睡醒的嗓音,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谢河一脸黑线,这家伙难道还以为这是自己家里吗? “你睁大眼睛看看情况再来问我怎么了?” 严烨眯着眼睛转头看了一圈,瞬间被吓得睁大了眼睛,他脑海中的记忆复苏了。 昨天晚上半夜他的爸妈突然出门,他和谢河一路找来了丰景观 ,结果在道观门口被人打晕了。 “这里是……丰景观里面?” 谢河点头道:“应该没错,看这布置,应该是休息的房间,打晕我们的,很有可能就是昨天晚上在道观内的村民。” “可他们为什么要打晕我们?”严烨百思不得其解。 “先别想为什么了,想办法出去再说,打晕了我们,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谢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房门边推了推门没有反应,而后又去了窗户边推了推,依旧没有反应。 谢河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被锁死了,难道还在期待着那些人留个门让他们好逃跑吗? “门和窗户都被锁死了。” “啊!”严烨哭丧着脸道:“我们昨天晚上该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要被灭口了吧!” “怎么可能?”谢河道:“别忘了,叔叔阿姨也在里面,他们怎么可能看着你被灭口?” “可万一我爸妈也是被他们给控制了呢?而且,有些人发起狂来可是会六亲不认的。”严烨吞了口唾沫,显然已经脑补出了一部血淋淋的惊悚片了。 谢河不搭理严烨的胡言乱语,他道:“别胡思乱想,现下还是想办法找人来救我们吧!” 严烨眼睛亮了亮道:“你有办法?” 谢河笑了笑道:“对。” “什么办法?”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谢河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道:“好消息是我发现他们并没有收走我们的手机,坏消息就是,现在信号很差,而且手机快没电了。” 严烨急忙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打开了微信,果然没网,电量也已经变成了红色,在苟延残喘做着最后的挣扎。 “信号是不好,但还是有一两格的,虽然没网,但我可以打电话试试。” 严烨没有放弃,他当即翻开了通讯录,看了一圈,还是决定给冯远打去,他是警察,肯定会更敏锐一些,手机快没电了,肯定要省着用。 谢河没有阻拦严烨的动作,他只是皱了下眉,手指不由自主的点开了沈钰的微信,然后给对方发出了一长段话,将昨天晚上的情况和他们现在的处境说了一遍。 他知道现在沈钰很难相信自己,因此才会解释的这般清楚,但是没用,因为信号差的缘故,导致网很差,屏幕上很快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谢河叹了口气,开始在房间内走走停停,企图寻找一个信号稍微好一些的地方,然后不断的刷新着消息。 严烨一直在拨着冯远的号码,电话每次拨过去都会‘嘟嘟’响两声然后自己挂断,这是没有信号的缘故。 打着打着,电量已经在提醒着他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了。 严烨的表情慢慢的也从怀着一丝希望到了萎靡不振。 谢河突然道:“有了。” “有什么了?” “有信号了!” 严烨的目光瞬间亮了,谢河正站在房间一侧的窗户边,那里应该是村庄的最外围,所以信号时好时差。 严烨连忙走了过去,想看看谢河发了什么消息出去,但是刚一走进,便看见谢河原本明亮的手机屏幕一瞬间变成了黑屏,电量已经耗光了。 “你确定发出消息了?” 谢河将没有用了的手机收了起来,他点头:“我发给了沈老师,确认发送。” “怎么能发给沈老师呢?”严烨很是不能理解,他道:“应该发给冯大哥的,他可是警察啊!” 谢河一愣,看着严烨道:“我忘了。” 严烨很是无语,足足看了谢河一分钟都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自己靠着最后一点电量,企图拨通冯远的电话。 好在,谢河找的这地方还挺给力,在最初拨了两次电话之后,第三次,终是靠着微弱的信号拨通了。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严烨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激动道:“冯大哥,终于拨通你的电话了,快点来救我们……” “冯大哥……” 严烨愣了两秒,这才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黑屏的手机只想骂娘。 “谢河,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别乱说,沈老师已经收到消息了,他会来救我们的。” 严烨没再说话,沈钰只是个普通人,看到这种消息,八成会以为是恶作剧! 不过,也不知道刚才冯大哥有没有听见自己求救的那句话,若是听到了,按照警察的敏锐,他应该会很快的察觉到吧! …… “严烨!严烨?”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之后,冯远才知道,电话被挂断了。 冯远果断的将电话回了过去,但是给出的结果却是,对方的电话已关机。 “队长,出什么事了吗?”项立诚看着冯远愁眉不展的脸说道。 “严烨打来的电话,他说……快点去救他们……” “啊!他们遇到危险了吗?” “不知道,他说了这一句,之后电话就挂断了,再往后,就关机了,不过,他说的是救他们,他们……” 想了想,冯远还是决定先打电话给谢河看看情况,毕竟严烨口中的他们,极有可能是他和谢河。 电话拨了过去,依旧是关机,冯远这才反应过来,可能真的出事了。 想了想,冯远最终拨通了沈钰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对方才接通,冯远直接问道:“小翊,谢河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我放了他一天假。”李翊沉默了会又加了一句道:“他说,是去严烨的老家玩。” “严烨的老家!” “嗯,出什么事了?” 李翊自然想到了谢河不久前发给他的短信,原本以为这就是谢河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所施的伎俩,但是现在…… 冯远忽然想到,之前黄一案时,他们有查谢河和严烨的资料,严烨的老家…… “诚诚,严烨他们老是不是就在长关村?” 项立诚愣了一下,而后才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他点头道:“没错。” 冯远吸了口气道:“小翊,严烨和谢河他们可能出事了,刚才严烨给我打电话求救,你知不知道?” 李翊一瞬间觉得这是冯远在质问自己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出事,但是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以前,这是在蓝湾县。 “我知道,谢河刚才也给我发消息了。” 第四卷-第一百零二章 黑心道观 冯远很快的看完了李翊转发来的谢河的短信,他将手机交给了项立诚,对方也是快速的阅览了一遍。 项立诚皱眉道:“队长,谢河说长关村的村民昨天凌晨两三点集体在丰景观参拜,他们还被人迷晕关进了房间。” “嗯。”冯远皱眉道:“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动作?” “那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要直接上去吗?” 冯远看了看头顶的高度,也就十几米,他可以爬上去。 “诚诚,我从这里爬上去,你去吸引上面那两人的注意力,不要被他们给发现了,等我上去了,你打电话回去搬救兵,然后等我消息,我想先去查明他们的目的,再做打算。” “队长,这太危险了,我们直接找人冲进去就行了,管他们是什么目的,全部带回去教育一番就行了,绑架人本就是有罪的。” 冯远笑了笑道:“没事,我先上去看看,也许还可以弄清楚朱志新一家死亡的真相,你要记得好好掩护我知道吗?这次全都靠你了,还有,回来后记得看好队长我的座驾。” 冯远冲着项立诚笑了下,然后便已经动身顺着悬崖底往上攀爬了。 这悬崖不高,又有许多突出来的棱角和树枝,因此对于一个没有恐高症的年轻男子来说,还是很好爬上去的。 项立诚见劝说无效,也没空多想,当即转身往陡坡的路口走去。 那两人还在半中腰守着,项立诚没有打退堂鼓,他直接往上走去。 那两人看见有人来了,估计是着急着堵他,竟然往下走了几步,正好赶到项立诚跟前。 “干什么的?” 项立诚停住脚步道:“我听说这里的丰景观很灵,想来为我的妻子和女儿求个平安符。” 那两人见项立诚满脸大汗,看着倒也虔诚,于是道:“今天去不了,我们上面正在修路,不能过去,因此这丰景观这几天也关门了,谢绝客人入内。” “这样啊!”项立诚的表情很是失望,他道:“那我就进去上柱香可以吗?虽然关门了,但里面的师傅肯定在,我很快的。” “这位先生,不是我不让你过去,只是上面在修路,现在走不了人,你改天再来可好?求平安符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项立诚的余光向上看去,见冯远已经爬上了往后方走去,于是赶紧再缠着两人说话。 “那这路多久能修好呢?最近县上不太平,我就想保护她们娘俩。” “少则三五天,多则**天,放心,只要没遇上下雨天,肯定会快一些。” 项立诚心想,这两个人扯起慌来都快赶上他们家队长了,眼睛都不带眨的。 项立诚舔着脸又和两人瞎扯了几分钟,直到看不清冯远的身影了,这才摆出了一张失望的脸,原路返回了。 走到底下之后,项立诚立即联络警局的人,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随时行动。 冯远顺利到顶之后,眼看着底下守着的人看不见自己,而上面道观外也没有守卫的人之后,这才放心的大声喘了口气。 道观的门半掩着,冯远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在,或者说有多少人在, 但想着谢河的短信,如果现在有人,一定不少,所以他不敢贸然进到道观内部,而是顺着道观的外延,一路绕道摸到了道观后方。 还真给他找到了后门。 道观已经有些老旧了,后门还是古时用的那种两扇木门,只不过现在门关着,冯远上前推了两下,没有推开。 他半闭着眼睛,趴在门缝中看了一会,确定后院中没有看守的人,右手这才放心的摸向了后腰处挂着的腰包。 今天出门前,由于任务的不确定性,他只带了匕首没有带配枪,这会匕首在腰包里揣着,冯远掏出了匕首,刀刃冲着缝隙中伸了进去,卡在门栓处,往左边拨了拨,没一会儿,果然听到‘咔’的一声,门栓落下,门开了。 冯远快速闪身进入到院中,顺手关上了门。 不知为何,这道观有些诡异的安静,倒是空气中飘荡着些许香烛味,这在道观中悉数平常,可听谢河说了昨夜之事,再加上先前的猜测,冯远现在闻见这味,胃中竟生出了一些不适。 不过冯远前后左右观望了许久,确定这里暂时无人,这倒是一件好事,方便他来救人,也方便他查探事情的真相。 这道观的构建类似于四合院,只不过现在正房的位置就是供奉后土娘娘的大殿,而冯远所在的位置,则是出于正房后院的东北角院,这才是摸到了房子的最边缘。 谢河说有人将他们打晕关在房间,猜测应该就是在道观中,但这道观中有可能关了人的房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倒也有那么几个,也不知现在有没有人看守着他们。 而且角院中,只有一间落了锁的房间,冯远的眼神落在了那间被上了锁的门上,而后便抿着唇往院中的小树后面藏了藏。 严烨和谢河的手机现在都打不通,要么是没电关机了,要么就是被看守他们的人拿走了。 若是前者还好,若要是后者,到时候在房间里碰上了看守他们的人,那就尴尬了。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冯远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现在门上落着锁,所以看守的人肯定不在里面。 这样想着,冯远便直接出动,他没有去门前,而是直接跃至了窗边。 冯远在同样上了锁的窗边轻敲了几下,小声喊道:“严烨?谢河?在没在里面?” 里面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冯远又敲了下,喊了几声,这才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着窗边走来。 “严烨,谢河,是你们吗?” 这窗户还是古时裱了窗花的木窗,窗户合起来的时候是看不到里面的,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去看,但人已到了跟前,冯远也没去看。 “施主?” 这声音很是耳熟,而且淡雅,冯远在蓝湾县认识的人中,这个时候会出现在丰景寺中的,也只有一人了。 “张璞玉?” “是我。”张璞玉的声音难得的带了些惊喜,他道:“施主,你怎么来了?” 冯远道:“这……说来话长,你怎么会被关起来?” 张璞玉的声音有些着急,听着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也说来话长,先放我出去吧!” 冯远皱了皱眉,虽然 心下生了很重的疑惑,但想着也没人知道自己偷偷溜了上来,应该不会是陷阱。 窗户上的锁不是很大,冯远拿了匕首,砍了几下,很快将锁给去除了。 窗户打开后,便看到了张璞玉那张年轻的脸颊,冯远下意识的在房间环顾了一圈,没有人,他这才放心,扶着张璞玉让他从窗户上翻身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张璞玉出来后,他们没着急离开,冯远当即皱眉问道:“我听说长关村近来发生了几件很诡异的事情,我有两个小友,也被关在这里了,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了吗?” “施主的小友?”张璞玉看着冯远,脑子转了转,忽然道:“难道昨天夜里他们带回了的人就是你要找的?” “你知道?” 张璞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好几天了,只是昨天夜里听见了一些声音,知道他们带了人回来。” “即使如此,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好几天?据我所知,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谁会关你?” 张璞玉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犹豫,显然是心里有话,但不知该不该告诉冯远。 冯远也看着张璞玉,他一个人孤身潜入这里,不知该不该将身份暴露给张璞玉知道,但他现在急需知道长关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冯远正想开口,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感觉到一阵疾风冲着自己的背部而来。 张璞玉急呼:“小心。” 冯远抓着张璞玉,两人一同侧身闪开,躲过了粗棍的追击,冯远转身一脚,踢上来人的手腕,将对方暂时击退,这才看清,来的竟不止一人,而是两名壮年男子。 其中一个的手中提着餐盒,看样子是来给张璞玉送饭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私自扣押,这是犯法的。”在正式开打之前,冯远还是选择出口威逼劝说。 “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冯远悲愤欲绝道:“我是小张师傅的朋友,我来找他,却没想到他被你们这黑心的道观给扣押了!” “……” “我们也很敬重小张师傅,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扣押他,只要他乖乖的,等过了今晚,我们村长自然会放他出来。” “村长?庞天瀚?为什么要过了今晚才放人?”冯远蹙眉道:“什么时候,一个村长也有资格无故关押人了?” 张璞玉忽然在冯远身旁开口道:“施主,不要相信他们的话,等我们离开了,我再告诉你缘由。” 冯远皱眉思虑了一番,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选择相信张璞玉。 这个人,虽然个性有些执拗,脑子也是一根筋,但不失为一个好人,起码比眼前这两个人壮年男子看着像好人多了。 冯远皱眉道:“你们村里到底在谋划干些什么?” “这与你无关,只要过了今天,自会放你们走。” “如果我现在就想带他走呢?” “那你大可以试试能不能走。” 那两人见冯远没有投降的意思,便也紧了紧手上的棍棒,看上去也是想要来硬的了。 第四卷-第一百零三章 中招 冯远知道今天想要以和平的方式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了,他拉着张璞玉稍稍往后推了推,然后放开了对方,右手再次握上了匕首。 从上次来丰景观,他就感觉到张璞玉怪怪的,而且从他刚才的话中不难判断,他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少,冯远已经下定决心要先将张璞玉带出去,这样也许在他们心中困惑已久的事情就有了解释。 “我去对付他们,你在这里小心一些。” 张璞玉皱了下眉头道:“我帮你。” 冯远挑眉,也没有拒绝,只是道:“管好你自己。” “……嗯。” 这两人身上没有带刀,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手中的长棍而已,因此冯远倒是十分有信心干到这两人。 只不过,这两人从看见他们之后都没有喊叫招救兵,是不方便?还是说他们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对付两个人? 双方呈对立姿态站立着,战斗一触即发。 冯远的格斗招式不仅仅经过系统训练,跟是有长年累月的抓捕实战积累,因此在打斗中十分的有优势。 那两个男人虽没有学过正儿八经的格斗,但却因为长年干农活的原因,身体很是见状灵活,再加上一寸长一寸强,冯远一时间竟也没有捞到便宜,倒是张璞玉这小身子骨一时间看上去竟是狼狈非常。 还真是小瞧他们了啊! “你们是打不赢我们的,而且就算你们打赢了,今天也是走不了的,这里进出村的唯二两条路都被封了,我们的人很多,你们从我这里跑了,也躲不过他们,放弃吧!” 冯远沉了沉眸子道:“所以你们所有人现在都听你们村长的摆布?” 壮年男子愣了一下,似是不明冯远为什么会问出答案这般简单的问题。 “废话,我们不听村长的,难道听你的?” 冯远一愣,他发现对方的话甚是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就在冯远微微发愣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张璞玉喊了一声小心,而后便感觉到一股迎面一股刺鼻的喷雾对着他的脸喷了过来。 “靠!”等冯远反应过来再闭气时,已经吸进去一部分喷雾了,他骂道:“打不过就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有用就行,管他是不是下三滥。” 冯远已经中招,那两人也不再出手打了,只是环臂在一旁等着药效发作。 张璞玉扶着冯远,担忧道:“你没事吧!他们为了不惹人注意,一般能用药的都不会选择动手,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学会用迷药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冯远晃晃悠悠晕过去之前,只给张璞玉丢下了这句带着悲愤的质问的话。 壮年男子看着晕倒在地的冯远,对张璞玉说道:“你是自己进去,还是让我们把你迷晕了扔进去?” 张璞玉愤恨的看了两人一眼,也没管地上的冯远,径直顺着原路从窗户爬进了刚刚出来没有几分钟的房间。 两人拿走了冯远依旧握在手里的匕首,然后将他抬着也从窗户扔进了房间,从头至尾,房间门都没打开过,然后再一次将窗户锁好,之后做左右 看了下,确定冯远没有别的帮手之后,这才离开了后院。 …… “施主!施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远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对上了一张熟悉的年轻男子的脸,眨了几下,这才想起来,他应该被人抓了,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两个老男人身上。 冯远当即做了起来,他摸了摸后腰,那里空空如也,腰包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张璞玉直接扔给冯远一个两个巴掌大的黑色腰包道:“他们把你扔在了地上,我把你挪上了床,这东西硌得慌,我就帮你收了,除了你的匕首之外,其他东西他们都没动,我倒是翻看了一下,没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 冯远抿了抿唇,他的包,他自然知道装了什么,除了匕首之外,没一件能防身的,不过…… 手机还在里面,冯远当即摸了出来,还剩余一半电量,不过,现在怎么都下午四点多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吸了迷药,肯定会晕的久一些,不过这时间也不算长,你在吸入的第一时间应该就闭气了吧!所以吸进去的不多,也因此才只昏迷了半天,要是再多一些,估计就直接睡到明早了。” 冯远晃了晃脑袋,因为吸入了迷药,脑子还有些懵,但是张璞玉的话他却是听明白了。 “我是一个成年男人,自身的抵抗力和形成代谢本来就比较强,就算吸入较多迷药,也不至于到明天早上才行。” 张璞玉看着冯远把弄着手机,他道:“没有信号。” 手机屏幕上面的确仅剩余了一格信号,并且时有时无,冯远想骂娘了。 “我寻思着你们这村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吧!怎么连信号都没有?” 张璞玉想了想道:“以前也不这样,所以我猜他们为了这次的行动,应该专门去买了干扰信号的仪器,目的就是担心有人后悔想要通风报信。” “到底是什么行动?”冯远坐直了身子,他严肃地看着张璞玉,沉声道:“自从我上次来到村里,就一直觉得很是奇怪,你们对于张天师闭口不提,目光也显得很是迟疑,你们在隐瞒什么,和张天师有关的?这也是你现今被关在这里的原因?” 张璞玉直视冯远的目光,他的心中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他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施主,你是警察吧!” 冯远一愣,而后才想到张璞玉刚才说翻看了自己的包,他的证件也在里面装着,对方自是也看过了,于是,冯远便干脆的承认了。 “是,我是警察,这次来到长关村,也是为了调查近期的案子,所以,小张师傅,你若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你现在被他们关了起来,如果他们想要伤害你易如反掌,你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救你。” 张璞玉皱了皱眉,他在想应该从何说起。 “告诉你也无妨,看着情形,这件事似是要闹大了,也许会牵扯进你们这些无辜的人……”张璞玉看着冯远道:“施主,你相信人真的可以羽化飞升成仙吗?” “这怎么可能?小师傅,这都21世纪了,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呢?” 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冯远当即便想给张璞玉上一节党课,好好洗涤一下他那乌七八黑的灵魂。 但张璞玉话中的成仙,却也真的给了冯远的灵魂一个暴击,原来他们这些天的推论没有偏离方向,这些事情,的确和成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也不相信。”张璞玉道:“我们修道,是为了汲取道家一些经典典籍中的优良思想,从中参悟人生的真谛,那里面也确实有好些道理,可以应用在现实生活中,对我们的确是大有裨益,我们的重点在于悟道,而不是炼丹和成仙,但有史以来,沉迷于修仙的人却不在少数。” 冯远问道:“所以,这和你所说的事情究竟有什么联系?” 张璞玉道:“施主,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你可知张天师是何时去世的?” 冯远不知,他道:“何时?” “十四天前,今天正好是她的二七。” “已经半个月了!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 冯远着实惊讶,他还以为,张天师过世并没有多久。 张璞玉道:“因为村长不让泄露出去。” “庞天瀚不让说,这是为何?” 张璞玉道:“村长是张天师的信徒,说是最忠诚也而不为过,他的妻子早逝,唯一抚养长大的儿子也去了城里落户,一个人在这村里没什么寄托,既然相信鬼神,自是会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张天师的身上,他和很多人一样,都相信张天师其实就是后土娘娘的转世。” “哈!”冯远一副震惊脸,他没有听错吧!“后土娘娘?就是这丰景观里供奉的神像!可这神像已经在这多少年了?张天师才来了多少年?她就这么说自己是后土娘娘的转世,你们就信?” “张天师年轻是便在村里立了威望,往后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何况,她自己并没有这么说,只不过有人这样传言,她没有反驳而已,这样便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的道理,施主总听过吧!” “听过。”但冯远还是很不能理解,他道:“可就算你们都相信她是神仙下凡,现在她过世了,你们也相信她是羽化成仙归为了,但这和如今这些事有什么联系?总不至于是你们村长想要追随她而去,跟她一起成仙?” 张璞玉怔怔的看着冯远,他没有什么表情。 面瘫脸冯远见的多了,但是张璞玉这面瘫看上去不仅仅是冷淡,更多的是惊悚,他摆出这个表情,就是在承认冯远猜对了。 “是。” “可这不是在胡闹吗?”冯远愤慨道:“人就是人,死了之后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哪里会成什么仙?而且这人都死了半个月了,这种鬼天气,尸体肯定都腐烂生蛆了,他们看着这幅尸体,还是那么坚信张天师是成仙了吗?都成仙的人了,还会任由尸体腐烂吗?” 张璞玉摆出一副为什么不能的表情道:“无论尸体变成什么样,只要他们相信,那便是真的,这与尸体无关。” “……艹!” 半天了,冯远最终只憋出了这一个脏字。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的就是信仰了,最难的便是扭转一个人错误的信仰了。 第四卷-第一百零四章 今晚子时 冯远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了一番道:“那么庞天瀚现今封村就是为了……追随张天师而去?可他不仅仅想这么做吧,如果只是为了追随张天师,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封村,而且,他也没有必要搭上这么多的村民来为他做掩护吧!” 而且,在冯远的心里这事根本没有必要做掩护。 张璞玉道:“如果村长想要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追随张天师而去呢?” 冯远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番,他怔怔道:“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村长想带着村里张天师所有的信徒一同追随她而去,村长说,这样可以和张天师一同成仙。”想了想,张璞玉又加了一句道:“他也想带着我的。” 冯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他问道:“他们想要用什么方式追随她而去?” 张璞玉道:“**!就在今晚子时,在这神殿之内。” 子时! “那也就是说距离现在只有不到八个小时了!”冯远急切道:“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出去阻止他们。” “施主!”张璞玉拦住了冯远道:“先不用着急,还有七个多小时,难道你不想知道别的事情了吗?” 冯远停住了脚步,他愣了愣,还有别的事情。 冯远忽然想到朱志新一家四口的死亡案件,他匆匆的又将手机拿了出来,打开了相册,他将现场拍到的一家四口的照片摊开在张璞玉的眼前。 “这个图案你认识吗?还有这一家四口,他们前些日子在家里自杀身亡了,我们推测自杀的原因就是和所谓的羽化成仙有关,这个男人,他就是长关村的人,你知道吗?” 张璞玉仔细端详了照片一会,才道:“这个男人我知道,我看见过他和张天师攀谈,至于这个阵法,就是普通的奇门八卦,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在死前画这个,我想是因为张天师已经过世,他们也不知道用什么阵法,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便画了这个。” “这么简单?”冯远显然是不相信,这个阵法困扰了他们许久。 张璞玉点头道:“如果他们是在张天师过去之后自杀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应该和村长一样,是为了追随张天师而去,只是……这人竟然还带上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真的愚昧。” 冯远忍不住心想,你年纪轻轻在这小道观中当小道士,难道不是愚昧? 冯远看着张璞玉道:“小师傅,你刚才说还有别的事情要告知我,是何事?” 张璞玉舔了舔唇角,难得的有些紧张道:“是关于……县上之前发生的保健品诈骗案。” 冯远睁大了眼睛,他疾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保健品诈骗和张天师有什么关系吗?” 张璞玉颇为苦恼道:“这件事,原本我想瞒一辈子的,毕竟张天师是我们道观的前辈,她受人敬重了一世,我不想在她死后背上骂名,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告诉你了。” 冯远没有说话,他等着张璞玉继续说下去。 保健品诈骗一案,当时的某后主使罗宣已经认罪伏法了,张璞玉没有说出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冯远当真是没有想到, 原来自从他来的蓝湾县之后发生的几起案子,都大大小小和张天师有些联系,他又想到了于永安夫妻**的事件,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这件事……也和张天师有关吗? 张璞玉皱了皱眉头,道:“这件事也是我偶然之下发现,张天师过世后,我去她家里整理遗物,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账本,上面写了记载了她平时的用度来源,我发现她其中有好几笔收入的记载都是来自于卖保健品所得。” 冯远当即问道:“给他汇款的人是谁?” 张璞玉道:“这人叫严棕,他也是我们村里的一户人家,只不过他住在县上,只有回来上香的时候,我才会见到他,这次村里这么大的事情,村长应该也将他叫回来了。” 严棕!这不是严烨的父亲吗?他怎么也卷进来了? “账本呢?” “被村长拿走了。”张璞玉理所当然道:“若不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要将我关起来?” 冯远皱眉:“被他看见了?” “嗯,看见了。” 冯远又道:“你不是不想毁掉张天师的名声吗?想必庞天瀚也是这个想法,如果你们的目的一致,他为什么要关你?” 张璞玉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道:“张天师已死,她即使做了什么,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我不愿在她过世后毁她名声,这算报恩,但严棕不一样,他还活着,所以我不愿让他伤害更多的人,原本我想打算劝导严棕自首的,但被村长知道后阻止了,他说严棕自首后警方肯定会追查到底的,到时候张天师的名声肯定会被毁的,而且这肯定会影响他**成仙的想法的。” “……艹!” 冯远半天憋出了一个脏字,他气愤道:“也就是说现在这么多事,都是庞天瀚这老家伙搞出来的!” “也不尽是……”张璞玉道:“村长一生也是不幸之人,他到最后只是没有了精神寄托,才会执迷于成仙。” “行行行!”冯远打断他道:“我不想知道庞天瀚是否可怜,只是现在他想要一把火烧死所有人,我便不会袖手旁观,第一,我要从这个房间出去阻止他们,第二,你刚才说的账本是在庞天瀚手上对吧?” 张璞玉点了点头道:“是在他的手上,但我不能确定,他有没有毁掉账本。” “先这样吧!”冯远道:“我们先想办法出去,然后去找一个信号稍好的地方发消息找援兵。” “……嗯。” 张璞玉只是应了一声,便坐在床上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冯远,他将寻找出门的方法交给了冯远负责。 冯远被这张年轻的脸给看的没有半点脾气。 得,谁让他年长呢! 只是现在,冯远十分期望项立诚这小子今天能给力点,已经这么久了,他也没有联系他们,不知他们是否猜测到自己在上面出事了? 正当冯远苦思冥想着要不干脆一脚将门踹开就行了,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步伐声,而后便又听见了一阵对话。 “你们几个在这看着,等时间到了,将里面的带到大殿去。” “是。” 冯远立即趴在了木门上,竖着耳朵一边听外面的动静,一边顺着门缝往外看去,观察情况。 外面除了刚才送饭那两人,又多了两人个,一共四个人,看来是要严防这里,免得他或者张璞玉逃走。 听着有人往房间的方向走来,冯远连忙颠着脚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躺回了床上装睡。 来人没有进门,只是打开了窗户上的锁,看着冯远安静的躺在床上,张璞玉坐在一边,便又锁上了窗户。 “那小子还没有醒。” “我就说吧!西北角院里那两个小子可是昏迷了足足七八个小时,这才多久啊,估计等着晚上正好可以醒来。” 听着说话声音又远了,冯远这才睁开了眼睛,他小声问道:“他们之前关押你的时候,也有人一直在外面看守?” “没有,这是头一次。”想了想,张璞玉又加了一句道:“他们只会在送饭的时候来,想必是你闯进观里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所以才会加强戒备。” 冯远喃喃道:“你之前说,庞天瀚将你也算了进去,他们这么紧张你跑了,看来晚上的行动是势必要带着你了。” 张璞玉点头道:“我说过了,村长想要带着张天师的信徒一起去追随她,我从小在观中长大,又被冠上了张天师的姓,他们肯定会算上我的,他们觉得这是殊荣,只是我听他说原本是想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举行仪式的,但是最近事多,他担心出了纰漏,所以才会改到二七。” 冯远心想,订好的日子说改就改,就算世上之人真能成仙,那也轮不到庞天瀚身上。 冯远忽挑眉看着张璞玉道:“怕死吗?” 张璞玉直言道:“怕。” “既然怕死,那就帮我出去。”冯远道:“而且你也不想看到那么多人无辜枉死吧!” 张璞玉皱眉:“怎么帮?” “照我说的办就行!”冯远冲着张璞玉眨了下眼睛,而后勾了勾手指道:“靠近一些,我告诉你。” 张璞玉狐疑的看了下冯远,但考虑到时间真的不多了,便也照着冯远所说的做了。 半响之后…… 砰! 屋内忽然传来了一道瓷器摔碎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桌椅板凳摔倒的声音。 屋外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虽然他们现在都应庞天瀚的命令,但本质上他们都是空有一身力气的庄稼人,当打手还行,用起脑子的时候就不信了。 “要不……去看看?” “谁去?你去?” “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去看看。” 被指名的那人左右看了两下,见没人上前,便咬了嘴唇,自己走到门前在门框上拍了两下,喊道:“干什么呢?安静些。” 里面安静了一会,没人说话,他便以为是里面的两人听话安静了,谁知里面却传来了更大的声音。 咚咚咚!像是**在地上被猛烈撞击的声音。 这下子,这人在外面再也等不住了,他掏出了钥匙,朝着后方看了一眼,见没人阻拦他,便伸手打开了房门。 第四卷-第一百零五章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门内的情形让人有些惊讶,桌子椅子还有床垫被子全部扔了一地,更为严重的是桌子上放着的陶瓷小茶杯被冯远摔碎了。 这会他一手掐着张璞玉的脖子,一手拿着陶瓷碎片置于他的脖颈处,俨然一副想要杀了他的样子。 外面的四人这次全都无法淡定了,他们即刻涌进了房间,质问着冯远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虽然现在他们经庞天瀚的授意,暂时将张璞玉看押起来,但说到底,张璞玉也是这丰景观中的小道士,一向跟着张天师也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因此他们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 冯远也是掐住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想到利用张璞玉从这里离开。 “你们出去,放我离开这里,我就不会伤害他。” 中午过来送饭的其中一人拦住了其他人,冷静道:“他们两个是朋友,他不会真的伤害他的,这是他们的计谋。” 冯远的右手微微一用力,张璞玉白净的脖颈上瞬间滑落一滴鲜血。 “我们之前是朋友没错,但我没想到你们这么的丧心病狂,居然想杀人!和自己的命比起来,朋友的命算的了什么?” 冯远抓捕犯人这么多年,自然捕捉到了亡命之徒眼神中的一些狠意,一时间倒也镇住了这些人。 “你放了他,这是我们村的事,与你无关,等到今夜一过,明天早上你自会安全离开。”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冯远眼神一凛道:“现在就放了我,你们快往后退。” 冯远现在非常庆幸的就是他们中午走的时候没有顺走自己的腰包,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警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会才敢使劲儿造。 那四人看着冯远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他们,一时也没了主意。 张璞玉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他是这观中的小道士,从小耳闻目染,现在张天师不在了,晚上的仪式由他来启动最合适不过了,所以他绝对不能出事。 “好,我们放你走,你别伤害他。” 四人慢慢地从房间里离开往后退去,将门口给冯远让了出来。 冯远仍然挟持着张璞玉,慢慢的往出走着。 其实他并不惧怕这些人,这一波村民,完全就是被张静婉和庞天瀚支配着行事的。 要说他们真的是全村人都信奉神明,这一点其实并不能尽信,也或许是庞天瀚在用什么东西威胁着他吧! 冯远只是担心若是手上没有筹码,这些人会像中午那般使用强硬手段,到时候打起来难免出手没有轻重,说到底,他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从道义上来讲,他们从始至终伤害的只有自己。 就连这起**事件的策划者庞天瀚,在这之前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警方是一定会阻止他们**的,到了最后,庞天瀚也只会落得一个挑唆他人自杀未遂和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 直到出了房间门之后,冯远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他对着那四人说道:“你们离开这里。” “不可能,你放了小张师傅。” 冯远轻笑了一声道:“你们就放心离 开吧!等我确定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我和他也算是朋友了,只要你们不为难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说着,冯远便带着张璞玉往后门边走去,看样子是想要离开丰景观。 那四人一直警惕的盯着冯远,生怕他一个手抖就要了张璞玉的性命,他们关心则乱,也有可能是文化程度有限,完全没有考虑过,一个陶瓷茶杯的碎片,只有不到五厘米的长度,一半握于冯远的手中,剩下的长度也不过两厘米,这么点长度,很难杀死一个人,除非他精准的割断他的颈动脉。 张璞玉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一个成年男人,一个两厘米的长的利刃戳破皮肤表层已经很难了,要说割破他的颈动脉,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些东西冯远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自然不会说出来,唬一唬眼前这四人已经足够。 在跨出后门之后,冯远指使张璞玉拉上了后门,并且在后门出随便扯了跟棍子插在了门环上,在外面将门关住了。 “靠!终于摆脱了。”冯远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瓷片扔掉道:“你没事吧?” 张璞玉摸了摸脖子道:“我没事,倒是施主,你的手……” 冯远捏了捏手指,将指尖的鲜血蹭掉道:“一点点小伤口,不碍事,你知道这里什么地方有信号吗?快带我去,我要联系援军。” 张璞玉看着冯远抿了抿唇道:“跟我来吧!” 其实刚才冯远根本没有伤到他,对方看到的血迹,只是冯远在暗中使力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这才伪造成一种冯远伤害了他的感觉。 张璞玉心想,他果然是个警察,无论遇到何种情形,都不会主动去伤害他们这种平民百姓。 长关村的信号屏蔽仪主要屏蔽的地方是在村里,丰景观已经属于外围了,因此虽然手机依旧用不了,但是还剩有一格信号,只要再往外围走一走,肯定就会有信号。 张璞玉带着冯远从丰景观的后方绕过,到了最边的悬崖高处,这会已经到了晚上,再加上树木的遮挡,倒也隐蔽了几分。 站在这里,甚至还能看到底下在路灯照耀下的公路上不断有车辆驶过,谁能想到,在这仅十几二十米的高处,有人正在谋划着一桩大案。 张璞玉将冯远带到地方之后,便说道:“施主,你在这里自便,我要回去了。” 冯远惊道:“你要回去?” 张璞玉道:“他们要找我开启仪式,也要我同他们一起去追随张天师,所以不会放过我,你是一个外人,只要不扰乱他们的计划,他们应该不会再去管你,毕竟时间快到了,我想他们也不会担心计划在这个时候暴露。” 就算暴露了,他们应该也会提前完成,反正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约束力了。 冯远皱眉,他知道张璞玉会这样做只是在帮他争取时间,他相信他会救他的,因此,冯远并不会浪费时间说那些无用的阻止他去冒险的话。 毕竟就像张璞玉说的,时间虽然没了,但还有几个小时。 “我会抓紧时间的,你自己小心一些。” “嗯。” 张璞玉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他慢慢加快了脚步,在那 些人追上来之前,他需要营造出冯远已经逃跑的事实。 在张璞玉走后,冯远立即掏出了手机,这会有了微弱的信号,微信在不停的弹出新的消息,冯远没有看,他直接拨通了项立诚的手机。 项立诚接通后直接在电话内嚎了出来:“队长,您终于接电话了!我们还以为您被绑架了,再晚一点,我们就准备冲上去救你了。” “你们在哪?” 项立诚道:“您不是说在下午那地等吗?后来我们一致认为那里不停会有来往车辆,被人看见了不好,于是换了个清静的地方,也不远,队长,上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没事吧?” “我没事……”冯远道:“你们准备一下出发吧!他们今天晚上要聚众**,就在丰景观内,初步估计有二三十人,你们多带些人。” “聚众**!” 项立诚惊道到直接喊了出来,一直在焦急等待冯远消息的一众人同样被震惊到了。 聚众**这种事情一般只有邪教教徒才会做得出来,没想到这张天师对于长关村村民的影响如此之深! “我知道了,队长,我们马上出发,您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 冯远笑着挂断了电话,在冲锋陷阵之际听到队友的叮嘱,真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啊! …… 丰景观的神殿之内,庞天瀚带着严棕和孟菁夫妻,以及其他几个张天师的忠实信徒依旧跪在神像之下,除了他们之外,就是一直听从庞天瀚的话,在神殿之内守护着的其他村民了。 在神像之下,停放着一个卧式玻璃冰柜,里面存放着张静婉的尸体,在她死后半个月以来,她的尸体便一直以这种方式被保存着,没有下葬,也没有焚烧,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一样。 虽然张静婉的尸体一直在冰柜内保存着,没有散发出难闻的尸臭味,但是她的尸体上已经有了尸斑,皮肤也变成了冷硬的铁青色,从玻璃外面看去依旧十分可怖。 但这些人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祥和,在他们的心里,这一刻,他们在真正的求神。 “村长,我能不能回去,我的儿子还在家里……” 严棕的心里很是不爽,他和妻子已经在这里跪了快一天一夜了,中间也只是啃了两个硬馒头,喝了几口冷水而已,他一个大男人都快撑不住了,更何况是她的妻子,这会脸色也已经很惨白了。 但反观其他几人,虽说面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坚决,气色看着倒是比他们两人好多了。 庞天瀚闭了很久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告诉了严棕道:“你想见你儿子,这很简单,我现在就让他们将你儿子找来……” 一边说着,庞天瀚挥了挥手,胖天立即有个知情的村民退了下去。 孟菁忍耐很久的情绪蓄势待发,她道:“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庞天瀚道:“我想到了志新,他们一家很是团结友爱,即使飞升,也要一家人整整齐齐,我猜,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吧!” 严棕忽然大声说道:“庞天瀚,你休想动我儿子一根汗毛!” 第四卷-第一百零六章 你终于来了 严棕的眼神很是锐利,虽然他比较迷信,但远远不似长关村其他人这般严重,他是个商人,虽然主要生意在蓝湾县,但毕竟也是去过外面见过世面的人,他只知道鬼神之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飞升成仙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这一次来到长关村,也只是着了这些人的计而已! 没想到,这些人疯狂到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更多的人一起。 毕竟身体虚弱,因此严棕和孟菁的情绪没有爆发太久,严烨和谢河很快便被人带到了神殿之上。 同时被带进来的,还有张璞玉。 “爸!妈!” 严烨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皱了皱眉,而后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严棕和孟菁,他立即喊了出来,谢河也跟着喊了一声叔叔阿姨,他们被关在观里的房间有一天了,还是两个十三岁的孩子,自是很担心目前的处境。 孟菁想从地上站起来,但跪的太久,双腿发软一时根本站不起来,也许这就是庞天瀚的目的吧,这会即使他们想跑,也没有力气了。 “小烨,谢河,你们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两人见状,便自觉走到严棕和孟菁的身边,蹲下说道:“没事。” 见此,严棕和孟菁才松了口气。 但是严烨此时的疑问已经装了一脑袋了,他直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昨夜为什么要忽然出门?又问什么要跪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要下迷药将我们抓起来关进房间?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谢河同严烨一样,双眼直视着严棕夫妻,余光却在观察神殿之内的情形。 严棕只是说道:“没事,别怕。”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孩子解释这件事情,现在的孩子自小接受唯物主义科学的世界观,想必是很难理解这样的事情,他们不会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聚在此地自焚。 带着张璞玉进来的村民看了一圈后,才走到庞天瀚的身边,颇为紧张的说道:“村长,今天下午闯进观里的男人跑了,小张师傅似乎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我担心,他会报警。”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原本闭着眼睛的其他几人也睁开了眼睛,他们这种人,最烦和警察打交道了,因此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 “跑了!”庞天看向张璞玉道:“你都告诉他了?” 张璞玉直视着庞天瀚点头道:“告诉了,所有事情。” “你竟然敢出卖我们!”庞天瀚精瘦的脸上,升起一抹狠厉之色。 张璞玉道:“我身为修道之人,自是看不得你们自寻死路,这不是出卖,这是在救你们。” 庞天瀚咬牙道:“早知道就做掉那小子了。” 原本他可以现在就召集人去搜捕冯远,但是时间就要到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必要再大费周章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神殿之中跪着的男女已经有人提出疑问了,他们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一致的,眼看着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事情可能败露,怎能不着急? “无事!”庞天瀚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道:“各位,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不如现在就开始吧!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也乞求了那么就,我想张天师是不会怪罪我们不守时的,只要我们遵守约定,一齐去追随她就行了,我们虽然肉体消亡,但我们的灵魂是永生的!” “永生!” “永生!” “永生!” “……” 这神殿中人,均已高举起胳膊附和着庞天瀚的话,神色中带着疯癫的激动。 只有严烨和谢河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但从他们这话里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严烨看着神色害怕的父母,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严棕沉默,孟菁神色哀怨的看着严烨,而后又看了看谢河,悲戚道:“孩子,连累你们了,早知道,就不让你们回来了。” “阿姨,他们刚才说要去追随张天师?神像之下放着的冰柜里就是张天师吗?他们要怎么追随?” 虽然还没有说明白现在的状况,但从庞天瀚的话中,还有现场的情形和众人的反应来看,谢河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严烨听完谢河的话,这才注意到神像之下放着一个超级大的冰柜。 严烨的神思转了两圈,睁大眼睛道:“那是……张天师?她死了?他们是想……” 严烨和谢河两人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明白庞天瀚话中的意味了,再仔细看这神殿,才发现角落里摆放了好多木材和白色的汽油桶,刚才进门时闻到的奇怪味道就是汽油。 在庞天瀚的示意下,有几个村名已经开始提着木材和汽油往神殿中央挪了。 严烨看着他们将一捆一捆的木材堆放在他们的外围,将他们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圈。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严烨觉得他的脑壳发麻,快要炸裂了,这是对于可能会发生的未来的恐惧,“你们这是谋害他人性命,是犯法的。” 庞天瀚没有动,他依旧直直的跪着,他说:“今天晚上过去后,这里的一切都会随着张天师一起会为乌有,而人间的所有苦难钟会过去,我带着你们一起飞升,人间的病痛和折磨将会永远离我们而去。” 严烨气急,他猛地一脚将地上的蒲团踹飞骂道:“谁他妈要和你一起飞升了?爸妈,谢河,我们走。” 说着,严烨就要扶起地上的严棕和孟菁。 谁料严棕却和孟菁却是没动,严棕看着严烨道:“儿子,你带着谢河走吧。” 严烨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他指着地上神像底下的冰柜道:“难不成你们还真觉得可以飞升?要跟着这群无脑之人一起死在这里?妈,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孟菁撇过脑袋,避开严烨的眼神道:“小烨,爸爸和妈妈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到底有什么苦衷,值得你们连命都丢掉吗?”严烨大吼。 孟菁道:“不,不值得,但我们暂时不能离开,小烨,你先和谢河离开好吗?等这件事情结束了,爸爸和妈妈一定会回去的。” 严烨猛烈摇头道:“不,我们现在就走。” 纵使严烨万千不愿,但没有人动,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没人能离开。 谢河皱了皱眉,他抓着严烨的胳膊道:“你先冷静冷静,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谢河说的他们是冯远和沈钰,因为白天的时候,虽然手机关机了,但谢河的短信发出去了,严烨的求救电话也打通了,虽然他只来的及说了一句‘救我’,但谢河相信以冯远的敏锐,他肯定会察觉到的。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来,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有沈老师,也许他根本没看见消息呢!”严烨忍不住的乱想。 直到这时,一直安静坐于一旁的张璞玉终于开口了,他道:“两位小施主不要惊慌,我也相信警察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听到这话,庞天瀚却转头看着张璞玉道:“你说的是今天下午闯进观中的那个男人吗?那我告诉你,就算他报警了,也一定赶不及。” “倒油点火!” 庞天瀚话音一落,在一旁站立的村民便立即提起汽油桶,往之前堆好的木柴上倒去,没一会,整个神殿之内便被汽油味给充满了。 “住手!” 从神殿之外突然传进了一道沉稳的男音,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所有人倒汽油的动作随着这一身中气十足的吼声都顿了顿。 严烨看见来人,两只眼睛瞬间亮了。 “冯大哥!你终于来了。” 谢河也是松了口气,喊道:“冯大哥。” 冯远冲着两人笑了笑,以示安抚,然后他又看着张璞玉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事情已经妥当,警察马上就会到来。 “原来是你!”那天在张天师家门口遇到的女邻居也在村民之中,主要是冯远的气质太过特殊,她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是我,阿姨近来可好?” 女人冷哼了一声,冲着冯远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庞天瀚挥了挥手道:“你们继续,他只有一个人,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是吗?”冯远轻笑了一声,他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置于众人面前,看着庞天瀚道:“庞村长是吗?我是蓝湾县刑警大队队长冯远,我怀疑你利用职权诱导教唆村民集体自杀,谋害他人性命,破坏社会治安,现在要将你逮捕归案,请庞村长配合。” 冯远话音一落,神殿之中拿着汽油桶的年轻人也顾不上去倒油了,直接将桶扔在了地上,仍有其中的汽油在地上蜿蜒流淌,他们上前将冯远围了起来,集体摆出一副敌对的模样。 庞天瀚道:“你想抓捕我,可是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抓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们,小张师傅,我说的对吗?” 张璞玉道:“村长,请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我从小就在丰景观长大,即使耳闻目染,也从不相信世上之人可以成仙,我们想要摆脱世间的痛苦,是要参悟道学的真谛,你这样是错的。” 庞天瀚面色一冷,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道:“既然你们都不能理解我,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多费口舌了。” 说完后,庞天瀚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他的眼中是早已下定的决心,在众人的身上巡视过一番后,最后落在了神殿之下的冰柜上,他透过冰柜在直视着张静婉的尸体。 第四卷-第一百零七章 一触即发 冯远眼神一冷,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助跑上前,到了庞天瀚的身旁,欲要夺下他手中的打火机,却没有想到被对方给躲了过去。 “严烨,谢河,小张师傅,你们先带着其他人出去。” 没有办法,冯远只能先这样安排,现在整个神殿之内的地上到处都是流经的汽油和木柴,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大火,倒时候就麻烦了。 严烨看着严棕和孟菁道“爸,妈,你也听到了警察马上就来,我们先出去吧!” 严棕和孟菁这才犹豫着同意,只可惜跪了一天一夜,又没怎么吃东西,显然是没有力气站起来,谢河见状,和严烨一人扶了一个先往出走去。 张璞玉看着神殿之内的其他人道“各位,先随我出去可好?” 除了依旧跪着的几位忠实信徒之外,其余人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松动,张璞玉其实也不确定他们对于飞升的追求究竟有多么强烈,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都无法劝说。 “我也算是张可以飞升,那我肯定是第一人,但现在连我都不相信所谓的成仙,你们这些人平时荤素不忌,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会成仙?” “你说的倒是好听,如果你不想成仙,为什么要一直在这观中?还不是冠冕堂皇,怕我们抢了你飞升的名额!”跪着的一名老者闭着眼睛傲慢的说道。 张璞玉愣了下,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冥顽不灵!” 他又转头看向其他站着的人,道“你们难道也要像他们,为了一个无法确定的事情,搭上自己的性命吗?我只说成仙是绝对不可能的,若你们还是执迷不悟,我也不会再劝诫你们。” 说完后,张璞玉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跟着严烨几人一同往神殿之外走去。 众人看着张璞玉走了之后,面上更加犹豫了,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其实心中都有些不确定。 他们本就是被庞天瀚和其他几个张天师的忠实信徒忽悠的人,早前帮着他们封村,后又帮着他们囚禁了张璞玉,但若说飞升成仙,虽然他们心里也想,但总觉得怵得慌,不过见别人也都那样,于是也就随大流了。 但现在冯远来了,他说自己是警察,也说了马上会有更多的警察来。 这个陌生人的男人将他们从幻想的世界中拉到了现实,他们不似跪着的这些人,非要跟着张天师一起飞升不可,再加上张璞玉的话,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偷偷的打退堂鼓了。 冯远悄悄的给张璞玉点了个赞,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太棒了。 “庞村长,你看看他们……”冯远的手指着神殿内站着的人道“这些被你诓骗的人,他们最终会都会醒悟过来,发现你口中所谓的成仙不过是一场骗局……” 庞天瀚冷哼一声道“现在到了这种地步,被你们发现我也无话可说,但这是我一定要做的,谁也无阻止……” 庞天瀚又转头看着神殿之内神色各异的村民,他道“你们若是不愿意,就走吧,张天师也不需要你们这些心智不坚之人的追随。” 那村长,我们先走了……” “村长,我也走了。” “我也走了。” “……” 庞天瀚的话音落下没多久,便有人开口退出,既然有了第一个人开口,那么之后的人再开口退出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这些人既然能这么容易被忽悠着成仙,那么也都如庞,是为心智不坚之人,这种人,最易人云亦云。 但现在,对于他们的部退出,冯远求之不得。 他看着地上还跪着的人,道“你们还不走?要继续执迷不悟的跟着庞天瀚做这种纯属无稽之谈的事情?” 有一位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头发花白的老人劝说道“这位小兄弟,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无论因为什么,我们总有资格做主自己的生命吧!就算你是警察,也无权干涉。” “好!好!”想着警方应该就要到了,冯远也不急于劝说他们,只是看着庞天瀚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出去,但请庞村长先将张天师的笔记交出来,那上面有警方需要的证据……” 庞什么,什么笔记?张天师的笔记怎么会在我这里?” 冯远冷冷的说道“那就是说,小张师傅说的,你从他那里夺走了张天师的笔记,还将他囚禁起来的事情是假的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庞天瀚执意否定,而后又举起了手中的打火机道“这位警官,问完了吗?如果你再不出去,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的身上也已经沾到了汽油,一会大火烧了起来,火势会非常迅猛,你根本来不及跑。” 庞天瀚想要用生命威胁冯远,只是可惜,在他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外面便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队长!” 项立诚打着头阵带着人从外冲进了丰景观到了院内,一眼便看到了神殿之内的冯远,见到自家队长仍然安,便放心了。 冯远见着项立诚进来,着实是高兴。 “来的这么快,诚诚果然长大了。”冯远看着项立诚,戴光荣和杜泽道“就你们几个吗?其他人呢?” 三人原本带着枪,但一进来便看到了满地流淌的汽油,便知道这地不能开枪,容易走火,便索性收了枪。 项立诚道“外面有好些村民,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们,一会可是都要带回局里的。” 冯远点了点头,又看着庞天瀚道“你放弃吧!到目前为止,你们已经失败了。” 庞天瀚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腰撞到冰柜,他才停了下来,看着其他人道“你们都不说点什么吗?” 几人终是站了起来,他们往庞天瀚身边汇聚而去,将冰柜围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圈。 “不用等了,点火吧!” 庞天瀚点头,他眼神一凛,拇指直接对着打火机摁了下去。 “住手!” 冯远一直关注着庞天瀚,见他动手,当即厉声喝到,往庞天瀚的方向大跑而去。 立诚和杜泽见状,也一同往前而去。 但这神殿之中剩余的六人,已经怀着必死的决心了,他们齐心守护着庞天瀚,在阻止着警察们冲过来。 冯远顾不得别的,他年轻力壮,对付几个老弱妇孺,根本不在话下。 他直接上手将几人推开,在庞天瀚手中已经点起火的打火机掉落在地上的一小滩汽油中的时候,他身体往前一驱,半跪着将打火机捞了起来,稳稳的拿在了手中。 呼! 见证这惊险一幕的警察们都松了口气。 冯远更甚,除了朱志新一家四口自杀,死于非命之外,这起案子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别的人死去,所以看上去并不严重。 但实际上,若是他们这一次没有发现,如是谢河和严烨的早上的消息没有传递出来,那么等到晚上子时,一场大火席卷了三十多人的性命,这足以造成一件轰动国的大案。 冯远立即下令道“先控制他们!” “是!” 出了一身冷汗的三位警察,立即上前,从随着带着的包里掏出手铐,准备现将几人从这个危险的地方带出去,再做别的打算。 冯远上前拷住了庞天瀚,而后伸出右手。微微一笑道“庞村长,请吧!” 庞天瀚的眼神宛如毒蛇一般盯着冯远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放弃了吗?” 冯远心头一颤,庞天瀚的眼神太过于阴毒,不得不让他怀疑,对方是否还有后招。 “你想做什么?” 庞天瀚看着冯远忽然一笑,他道“那你就陪着我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庞天瀚便使出了身的力气,他将冯远往后撞出,即使冯远早已准备,但被猛地这么一撞,他还是往后推了几步,后腰正好撞在了供奉神像放着祭品的桌子上,将桌子撞得晃了几晃。 “队长,小心!” 项立诚在背后大喊,冯远回头看去,被他撞到的桌子上摆放着的点燃的蜡烛,这会已经摇摇欲坠,看着即将从桌子上跌落。 这一刻,冯远的心脏仿若跌入了谷底寒潭中一般,他心里一片冰凉。 冯远下意识的伸手在空中捞了一下,结果捞了一个虚空,那蜡烛就从他的指前跌落,恍惚中,他似乎感觉到指尖被火光灼伤了一般。 砰! 这是烛台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预想中的大火一触即发,瞬间将整个神殿点燃。 冯远也顾不得大火了,这些人的身上都沾着汽油,很容易出事,他大吼道“带着他们出去再说。” 冯远冷着脸上前,直接一手一个,将庞天瀚和另一个老人往出托去。 冯远感觉到自己的鞋底已经沾到了火星,他现在需要将沾了汽油的鞋子扔了,但好在神殿并不大,他们很容易便从中脱身,到达了院子中央。 冯远立即将手上的人往地上一扔,他们的身上多少都沾了些汽油,这会穿着的衣服已经燃了起来,虽然身上的火暂时不大,但这种场面看着并不好受,若是不赶紧灭火,肯定会出人命。 。 第四卷-第一百零八章 灭火 严烨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灭火器,对着地上的人一股脑喷了起来,很快,火势就灭了。 更多穿着消防大队制服的人从门外涌入,他们纷纷拿着灭火器,往神殿之内冲去。 虽然神殿之内尽是汽油,火势扩展的十分迅速,但好在刚起火不久,此刻燃烧的主要就是地上的木柴和汽油,神殿本身的框架还没有燃烧起来。 消防员都是有经验的,他们进去过后用干粉灭火器对准火源一通喷射,没用多久,火势便被控制着慢慢小了起来。 冯远满头大汗,他看着神殿之内忙碌着消防员很久,而后才转头看向项立诚,挑眉笑着问道:“你找来的?” 项立诚点了头道:“队长,您不是说他们要**吗?我就觉得万一我们失败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着消防,这也有一层保障不是嘛!” 冯远甚是欣慰,他拍了拍项立诚的肩膀道:“干的不错。” 而后,冯远又看着满身狼狈的戴光荣和杜泽道:“戴叔,杜哥,你们也辛苦了。” 戴光荣道:“你这孩子,这话说的!我们也是警察,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了,但这也是职责所在,哪谈得上辛苦!” 强行被归入‘年纪大’这组的杜泽:“……” 冯远笑了笑,他转头看向了还拿着灭火器,站在一旁不动的严烨,皱眉道:“你呢?这是怎么回事?” 严烨愣着道:“我就是……刚才出去的时候,想着这观里也许有灭火器,就找了找,还真给找到了。” 严烨将手中的灭火器扔在了地上,他道:“冯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冯远环视了这杂乱的院落一眼,问道:“谢河呢?” 严烨道:“他在外面,冯大哥,你要出去看看吗?” 冯远忽然想到了庞天瀚的手中还有张静婉的笔记,里面可能记载了严棕的犯罪证据,这么一想,他又有些同情严烨了,这孩子一向心性单纯,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犯罪吧!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他们交代。” 严烨点头道:“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严烨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灭火器交给了冯远,然后才走了出去。 冯远走到了庞天瀚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问道:“张静婉的笔记呢?” 庞天瀚没好气道:“被我烧了。” “烧了!”冯远眯着眼睛问道:“在哪里烧的?” 庞天瀚道:“刚才在大殿里烧的,现在估计连渣都没了。” 冯远盯着庞天瀚的脸,好一会儿,他突然笑道:“刚才在神殿之内,我一直盯着你,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烧掉笔记,你在骗我!” “或者说……”冯远的神思一转,他半蹲了下来,眯着眼看着庞天瀚道:“或者说笔记现在就在神殿内……在冰柜内对不对?” 这是冯远心中突然闪现的想法,庞 天瀚今天原本是抱着必死的目的,被警察发现并且成功阻止他们,这对于他来说才是个意外。 如果按照原来的想法和计划,那么笔记就十分有可能被放入装有张静婉尸体的冰柜才对。 冯远的话音刚落,庞天瀚的眼神便往旁边闪了闪,但是他却依旧在嘴硬:“我说了,笔记已经被我烧了,还有,我们张天师是神仙下凡,你们这些污脏的凡人没有资格碰她。” 冯远嘴角抽了抽,这庞天瀚一大把年纪了,半条腿都迈入棺材盖了,怎么说起话来还是这么中二? “诚诚!” “哎!”项立诚立马应道。 冯远道:“仔细检查冰柜,在张静婉的尸体旁边,可能会有一个笔记本,那是重要证物,记得带手套。” 项立诚问道:“队长,那尸体呢?” “一会带回局里,让法医检查。” “是。” 项立诚立马往里面走去,神殿之内的大火已经扑灭,只剩余了一些零散的火星,消防正在做着最后的扑灭工作,防止火星复燃。 冰柜依旧在神像底下摆放着,这场很快便被扑灭的大火对于张静婉的尸体没有仍和损伤。 项立诚在和消防大队的队长道谢后,便根据冯远的指示往神像底下走去。 冰柜的盖子是透明玻璃的,走到跟前之后便打眼就能看见张静婉的尸体了,她的脸上和一副盖不住的裸露部位上,已经有尸斑显示了出来,而在尸体的脚下,确实好像压着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项立诚在心里默念了几声勿怪之后,便鼓起勇气拉开了冰柜的盖子,冷气瞬间溢了出来,在刚被大火烤了一番之后,现在这股凉气吹得人很是舒服。 但一想到这凉气是从尸体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项立诚便有些嫌恶的撇了撇嘴,他立马带上了手套,将脚底下压着的本子拿了出来,而后将冰柜门又拉上,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项立诚出门后将笔记本交给了还蹲在庞天瀚身前的冯远手中。 冯远看着庞天瀚,慢斯条理的在他的眼前带上了橡胶手套,然后接过笔记本在庞天瀚的眼前打开,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并且一边看一边点头。 “嗯……本子摸起来还是凉凉的,庞村长果然很配合我们警方的活动,知道我们要找这东西,便将它放在冰柜里,免遭了一场大火,真是个好同志啊!” 在场听见冯远话的所有人均是抽了抽嘴角,颇为同情的看着庞天瀚,这人明明是想要**,同张静婉一同带着这本笔记永远消失,却没有想到最终会落得这个结局,还被冯队长当面嘲讽,真不知他心里这会是个什么感受? “好啦!”冯远翻开笔记本看了几页,确认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后,便道:“火灭了,人也没有伤亡,要的证据也找到了,皆大欢喜,诚诚,带着所有人,我们打道回府。” “好的。”项立诚很是配合的说了一声,然后拉着还坐着地上的几位张静婉的忠实信徒往外走去。 在外面,冯远交代下去将张静婉的尸体运回警 局后,便先带着庞天瀚和严棕一干重要嫌犯回去了警局,其他人就等着一批一批的被带回警局审问教育。 蓝湾县刑警大队街道对面的人行道上,李翊身穿着黑衣短袖,带着鸭舌帽,他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黑夜中。 他亲眼看着冯远带着犯人从警车内走出,似是终于放心般松了口气,他放松了身体,然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冯远进入了警局内好一会之后,李翊才又悄然离开了原地,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审讯室内,冯远看着坐在对面的严棕,一脸沉重。 他并没有着急着去审问庞天瀚,因为在冯远的眼中,那就是个追星追上头迷失自我的失足老人,而且现在没有造成太大的案子,因此不用太过担心。 他将庞天瀚交给了戴光荣和杜泽去审问,而后便立即带着项立诚来审问严棕了。 “说说,为什么昨天晚上突然回村里?” 严棕道:“因为今天是我的三十九岁生日,以往每年生日的时候,因为我们一家人都比较相信神明,因此每年家里有人生日的时候,都会回丰景观上香。” “只是上香吗?”冯远沉声问道:“只是上香的话,庞天瀚**的时候为什么要带着你?据我所知,为了这件事不会暴露,他们已经封村好几天了,为什么会让你通行?” “我的老家就在长关村,他们为什么不让我通行?而且**的事情,他不仅带上了我,村里那么多人他都带着,警官,你不能只针对我一个人啊!” 可能是因为生命危险的警告已经解除,严棕这个时候便开始和冯远打哈哈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 冯远拿起了桌子上的证物袋,里面放着的就是张静婉的笔记。 他道:“知道这是什么?张静婉的笔记本,你一定没有想到,她会将每一笔收入的来源和名目记得清清楚楚,上面记录着你给她的每一笔钱和理由,说说吧!如果你和保健品诈骗案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这么写?诬陷你?” “我,我不知道……” 严棕万万没有想到,张静婉都已经死了还能坑自己一把,这个笔记本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究竟是谁拿出来的? “你不知道?”冯远眯了眯眼睛道:“无论你承认不承认,你都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只要警方彻查你的账目,还有你平时的生活轨迹,再将当时的保健品诈骗案的主使人罗宣好好审问一番,我想真相很快就会大白。” “对了,还有何丽思吧!”冯远继续道:“当时罗宣本来一直不肯招认,都是因为何丽思的劝道,所以他最后才招供了,现在想想着很不合理, 只是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到,背后还会有更大的指使人,你和何丽思是什么关系?她为了保住你,竟然连自己的丈夫都牺牲!” “不,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严棕看着冯远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保健品的事情的确和我有关,可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只想挣些钱而已!” 冯远指尖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沉声道:“说说吧!你在里面究竟做了什么?” 第四卷-第一百零九章 结束 严棕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他道:“我,小时候家贫,后来做生意赚了些钱,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钱之后便想赚得更多,张天师在我们家乡很有名,无路是做生意还是求子的人都会去找她,祈求一路顺利,我也会去,而且给她的香油钱比较多,有一次我见她将香灰给一位求子的女人喝下,说是可以保证来年生个大胖小子,于是我就升起了杂念,既然香灰都可以治病卖钱,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冯远问道:“你和罗宣是什么关系?” 严棕摇了摇头道:“我和罗宣没有关系,但我和何丽思是中学的同学,我们以前在一个学校里上过学,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说来也是个巧合,两年前,我们是在张天师那里重逢的,她也在为家里的一些琐事烦恼,想找张天师解忧,也就是那会,我们闲聊的时候,我知道了她的丈夫罗宣是开药店的,知道不少药材的进货渠道。” 冯远道:“所以你就想到了在药中掺家面粉,卖出高价,谋取暴利?” “是。”严棕道:“我知道保健品这一行会产生暴利,所以我和何丽思聊了很久,确定了这件事,但是这个女人很狡猾,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丈夫做的,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冯远皱眉道:“既然你说她很聪明,凡事都不自己出面,那她和罗宣当时为什么不供出你呢?” “因为她们惧怕张天师。”严棕看着冯远道:“警官,你肯定不迷信,所以,你不知道信仰的力量有多么大,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和张天师合作的原因,我请求她帮我控制何丽思夫妻,然后从我的收入中给她抽取回扣,所以,在最后,她们自然不会供出我和张天师了。” “原来是这样!”冯远又问道:“那昨天晚上,是你自己想要回去的?” “不……”严棕道:“我根本不知道张天师已经过世了,否则,我根本不会带着妻子和儿子一起回去,更别说还带着小烨的朋友了。” “那你这是……被庞天瀚给骗了?” 严棕道:“应该是吧!因为我每年生日都会回去,这也算是个小传统了,庞天瀚将张天师死亡的消息封锁了,我不知道,便以为她还活着,因为之前保健品一案被警方发现而夭折,所以我想请她帮我们一家瞧瞧下半年的运势。” 冯远道:“所以,也就是庞天瀚用笔记本上的内容威胁你,所以你才肯屈居于道观之内,你担心他狗急跳墙报警?” “是,而且,原本我想着有机会的话,将笔记本偷出来,或者在大殿之内烧掉,这样我便不怕了,但没有想到,你们警察再一次找上门了。”严棕看上去颇为可惜。 项立诚忍不住说道:“不要心存侥幸就是对你们这种人说的,即使这个世界黑暗,警方也会是照亮黑暗的那唯一一束光。” 冯远笑了笑,继续道:“孟菁知道这件事吗?” “她……算是知道吧!但她从来没有插手和参与过,她只知道我在做这件事情,其他的一概不知。”严棕紧张的看着冯远道:“警官,我知道我犯法了,肯定要承担法律责任,那我妻子呢,她会不会被判刑?” “抱歉,我们是警察,只管查案和搜集证 据,至于判刑,这是法官的事情,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做了这件事情,我想你们是事先应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冯远冷静的说道。 严棕的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悔恨的恼意,冯远又想起了严烨,也不知道这孩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遭到多大的打击啊! 出了审讯室,冯远又和戴光荣还有杜泽核对了一下庞天瀚和孟菁的口供,与严棕的口供一致,没有异议。 “传唤何丽思,还有将罗宣从看守所捞出来,这一次,这么多案子,我们要全部梳理一遍,等清楚后,一同送往法院审判。” “是。” 冯远所说的这么案子,除了保健品诈骗案以外,还要再加上朱志新一家四口自杀案,以及黄被杀一案,根据方茹雪的说辞,他们吃脑补脑的药方,也算是从张静婉那里得来的,虽然听方茹雪的说辞,张静婉并不是主动给他们药方的。 但…… 冯远忍不住的想,为什么张静婉一个女人,会搞出这么大,这么大的案子呢?即使有些案子并不是她的本意。 已至深夜,在第一轮审讯完毕之后,冯远勒令所有人回家休息,只有休养好身体之后,才能更好的工作。 冯远也没有忘记,这其实是一个周末。 …… 崭新的一周又开始了,但对于严烨和谢河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地方,因为他们刚刚经历了一个生死局。 尤其是严烨,严棕和孟菁到现在为止还在警局带着,他问过冯远他爸妈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但冯远只告诉他,案子比较复杂,他的爸妈还得一段时间配合调查才行,让他先好好读书,耐心等待。 可话虽这么说,谁会真的耐心等待,遇到这种事,哪一个不焦心? “谢河,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去你家?” “可以。” “谢谢。” 看着严烨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谢河十分的不习惯,他问道:“冯大哥没说叔叔阿姨什么时候能出来?” 严烨摇头道:“没说,所以我一个人在家长夜漫漫,这不是要找你去唠嗑了吗?顺便跟着沈老师好好学学,天天向上。” 谢河的唇角难得勾起一个笑容,道:“好,那就好好学习。” …… 警局内,冯远的手中拿着的是这两天各方的审讯报告和调查结果。 根据报告内容来看,严棕并没有说谎诓骗他们,他说的所有一切都是对的,这一点已经从何丽思以及罗宣那里证实了。 至于庞天瀚,和冯远所预计的没有差别,除了对张静婉脑残般的追随之外,做的最大的坏事,就是囚禁张璞玉,严烨和谢河,以及藏起了张静婉的笔记,还有集结众人**了。 不过最后**失败,被他囚禁的三人均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因此冯远估计最后对于庞天瀚的判决,肯定只会是拘留几个月而已。 至于朱志新一家人,在各方的证词之下,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的确是为了所为的飞升而自杀,但依旧没有实质证据,只有口供,这东西依旧不能作为结案依据,但现在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了,在排除了所有他杀的可能性之下,他们只能这样强行结案了。 困扰了警察们好久的案子终于完结,甚至还从中挖出了它和以前两起案子的联系,这对于警方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也是一个教训,证明了他们之前没有真正的将案子彻查仔细。 这一次,冯远可以放心了,保证不会遗留任何问题,但除了一点…… 那就是于永安夫妻的**事件,当时看着像是曹翠芳命不久矣,他们夫妻双双自尽,想要在黄泉路上有个陪伴,但现在冯远越想越不对劲,当时于永安给自己留的信上面说的是,他们的灵魂可以得到飞升…… 但他问了庞天瀚,严棕和张璞玉,依旧其他的一些村民,大家都表示并不认识于永安,也因此,这件事在冯远的心里永远的成为了一个疑问。 于永安的自杀,到底和张静婉有没有关系? …… 案子已经结束,但严棕和孟菁夫妻依旧在看守所拘留着,现在的他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向严烨开口,他的爸爸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家了。 至于孟菁,她能不能回家,这还是个未知,但她的结局肯定会比严棕还有何丽思好很多。 又逢一个周五,下午冯远早早的来到了蓝湾一中的侧门,他在等待着严烨。 放学时间到后,学校内传来了很长的一阵悠扬的铃声,不久后,学生们便陆续从教室走了出来,伴随着说话玩闹声,好不热闹。 终于,冯远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严烨!谢河!” 谢河拉了下严烨道:“是冯大哥,他现在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告诉我们,也许是和叔叔阿姨有关。” 听到这话,严烨颓丧了好几天的眼神终于稍微有了些神采。 两人走到了冯远身边打着招呼:“冯大哥!” 冯远冲着谢河点了点头,然后才对着严烨道:“我有话对你说。” “是我爸爸妈妈的事情吗?冯大哥,他们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严烨十分焦虑,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丰景观一事中,很多涉事的村民都已经被放了,但他的爸妈还被关着,所以,他们牵扯到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严烨有些害怕冯远会带给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嗯……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需要细谈,要不这样,我送你回家?去你家里说?” 这是冯远考虑的最为稳妥的方式了,在严烨的家里,便不会有任何人听到这件事,他一个人在家,也可以冷静一段时间,并且不会被人看到。 冯远知道,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自尊心是非常重要的。 谢河道:“严烨这几天都住在我家,要不去我家里说?” 严烨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去我家,谢河,这几天谢谢你,不过今天我想回家了。” 谢河听完,也只是笑了笑说:“无妨,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 严烨点了点头,谢河见状便挥手告辞了,而严烨则是坐上了冯远的座驾,被冯远一路载回了好几天没有回去的家里。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章 少了乐趣 到了家里之后,严烨颇为紧张的招呼冯远坐在客厅里,然后又是开空调,又是倒茶,他在用忙碌遮掩着心中的不安。 “严烨,坐下吧!我们聊聊。” 直到冯远发话,严烨才抿了抿唇,坐在了距离冯远不远处。 严烨搓了搓手,紧张的问道:“冯大哥,已经快一周了,我爸妈还在警局,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还要将他们关多久?” 冯远看着局促的严烨,虽然不忍,但他还是得告诉他事实。 “你的爸妈……短时间内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严烨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回来了?” 少年人的脾性很大,几乎一点就炸,冯远这没有一丝迂回的方式,让严烨的表情变得有些暴躁。 冯远皱了皱眉,他在心里组织了下语句,这才说道:“你的父母牵扯进了前段时间的保健品诈骗案,他们也承认了,所以……” “什么保健品诈骗案?”严烨睁大了眼睛,他喃喃道:“冯大哥,就算他们暂时需要配合你们调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也不需要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骗我吧!” 冯远舔了舔嘴唇道:“原本警方的案子是不允许随便告诉别人,但你现在是他们最直系的亲属,所以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冯远顿了顿,又说道:“你的父亲严棕已经确定参与了保健品诈骗案,可能会判刑,你的母亲虽然没有参与,但也属于知情不报和包庇罪犯,所以她不会判刑,但也会在拘留所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都会一个人在家里,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你的亲戚过来照顾你一段时间……” “冯大哥,你没有骗我?”严烨的表情这会又冷静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冯远问道。 冯远被这目光给刺到了,但他还是直言道:“没有,严烨,我是警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你。” 严烨又问:“我的妈妈她什么时候能出来?还有我爸爸,他会被判多久?” 冯远想了想道:“保健品诈骗属于民事案件,如果他积极赔偿的话,不会判的太久,至于你的母亲,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不会太久,考虑到你现在还是未成年,需要人照顾,法律也会比较宽容。” “我知道了……”严烨站了起来,一副送客的样子,他面目表情道:“冯大哥,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冯远沉默了一番,还是担心道:“不需要人陪吗?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让谢河来陪陪你……” 严烨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要是需要的话,我会自己找谢河的。” “那我就……先走了。” “恩,冯大哥再见。” 虽然冯远有些不放心,但他还是决定给严烨一段时间的私人空间,他如果可以自己想通,那么会比任何安慰和鼓励都有用。 离开了严烨的家后,冯远一瞬间有些迷惘,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严烨现在经历的这一切都有些太过残忍,但他必须坚强。 冯远一边骑着车,一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他又将车骑到了青乐坊。 直到摁想了李 翊家的门铃但没人来开门的时候,冯远一瞬间以为李翊又跑了。 但好在冯远的脑子还清醒着,他想起来了,今天周五,按理来说,李翊会在谢河的家里帮他补习,不会在家这是正常的。 冯远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早就发现了沈钰就是李翊,但是对方没有跑,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李翊不会逃跑了…… 但是当今天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出现在他心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李翊畏罪潜逃了。 他现在对于李翊的信任感已经这么低了吗? 即使理智知道他不会逃跑,但是当找不到他的时候,第一直觉还是他又跑了。 冯远这样想着,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思觉李翊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之后,这才离开。 …… 自从丰景观**一事之后,谢河最先安静了两天,后面几乎每天都会拉着李翊和他说当天的事情。 “沈老师,那天是你接到了我的短信,然后报警的对不对?否则,警察怎么可能及时察觉到事情不对,那么快的找上门去!” 李翊无奈道:“不是,我说过了,若不是冯警官打电话给我,我会将你的消息当垃圾消息处理。” “可冯大哥找你的时候,你还是告诉他了,沈老师,谢谢你救了我们。” 李翊皱眉说道:“谢河,奋不顾身孤身闯入丰景观救你们的人是冯远,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是警察,最后扑灭大火的是消防员,你怎么得出结论是我救了你们?” “可我的求救信息是发给你的,最后我得救了,我肯定会以为是你救了我,沈老师,你还是挺在乎我这个学生的是不是?这样的话,这学期结束后,你能不能不走?” 原来还是在这等着呢!但李翊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谢河多做纠缠。 他转而问道:“严烨今天晚上没来,他的父母回来了?” 谢河眨了眨眼睛道:“应该没有吧!下午的时候,是冯大哥带走了严烨,说是有话要和他说,可能说的就是严叔叔和孟阿姨的事情吧!” 有话要单独和严烨说? 严棕和孟菁已经在警局待了很久了,从理论上来讲,这已经不是协助调查了,而是拘留。 阿远找上严烨,应该就是同他说这件事情。 他了解冯远,若是严棕和孟菁短时间内可以出来,根本没有必要和严烨说这么多,而且还是单独说,那么肯定就是他们夫妻二人暂时无法出来了。 这次的**事件,他们牵扯的很深吗? 李翊有些懊恼,不主动去调查事情,消息果然闭塞了许多。 见李翊又不说话了,谢河有些捉急,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李翊已经很久不会和他说除了学习之外的话了,今天好不容易开口,可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沈老师,你觉得严叔叔和孟阿姨为什么还不能回家?还有,冯大哥今天找严烨到底会说些什么?按照严烨的性子,往常他有什么事都会立即和我分享的,但是今天到了现在他都没有和我说……” 李翊看着谢河问道:“谢河,严烨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谢河皱眉,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还 是点了点头道:“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翊又问:“永远都不会骗他,伤害他的那种朋友吗?” 谢河想起了秦洲,他以为对方在说这件事,于是他皱眉道:“我当然不会伤害他,严烨是我最好的朋友,沈老师,他和秦洲不一样。” 谢河仿佛听到李翊发出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而后便听见他说道:“既然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他,那么这段时间就好好陪陪他吧!如果他什么都不说,你也别问,就陪着他,如果他愿意告诉你,那就更好不过了……” 谢河皱眉,他想了想,还是问道:“沈老师,是和严叔叔和孟阿姨有关吗?他们到底怎么了?” 李翊沉声道:“我也不确定,总之,你多多注意他就行了。” “嗯,我会的。” 谢河一边说,一边看着李翊的脸色,他发现对方一晚上的脸色都很是沉重,在他写卷子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在想严烨吧! 也因此,他没有再提起让李翊留下的话题。 谢河从小便很懂得察言观色,也因此,大人们都很喜欢他,比如他知道,现在就不是个很好的提起这个话题的机会,因此也不强求。 …… 晚上李翊走后,直到睡觉之前,严烨还是没有给谢河发消息,谢河知道,李翊猜对了,果然是出事了。 谢河打开了微信,想了想,还是装作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语气说道:“冯大哥今天找你有什么事啊?晚上你还是一个人在家吗?” 微信沉默了许久,严烨才回了消息过来:“没什么事,明天我继续去你家里补习。” “好……”谢河又道:“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别忘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放心吧!” 两人并没有聊几句,便各自道了晚安。 临睡之前,谢河再次点进了学校的贴吧。 最近因为各种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秦洲了,自从上次学校公开批评了秦洲一行人之后,学生们已经很少公然难为秦洲了。 但谢河却只知道,学生们在私底下还是会各种针对秦洲,只不过不会被老师抓住把柄而已。 比如,课代表发卷子的时候会故意落下秦洲,这样他便完成不了作业。 秦洲一向如此,老师都知道,他也不会跟老师解释,因此老师便会一直觉得这是秦洲的问题,不会怀疑到学生身上。 再比如,大家在上体育课两人一组做游戏的时候,班上五十三个学生,总会剩下一个秦洲。 老师问起来,他们也会说这是秦洲自己不合群。 大人们总觉得学生都是小孩,没有那么多的心眼,但其实小孩子是最聪明,也是最有心机的。 以前他们会明面上欺负秦洲,但现在他们会利用秦洲的弱点和老师的惯性思维,即使欺负了他,孤立了他,也会将所有的过错归结在秦洲身上,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秦洲自作自受。 谢河看着沉静一片的贴吧,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秦洲依旧逃脱不了宿命,但现在这样充满着洁净气息的贴吧,让他少了很多乐趣啊!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己心里没点数 周六,严烨遵循着约定,一大早便到了谢河的家里。 这个时候,连一向都会早到几分钟的李翊还没有到,可见时间之早了。 看着背着书包,眼底一片红血丝的严烨,谢河皱眉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周六不多睡一会?” 进了谢河的房间,严烨将书包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谢河已经打开做了一半的英语试卷,严烨的目光暗淡了几分。 他说:“我怎么不能来这么早了?快到期末考了,我也想好好学习,可不能被你落下的太多!而且,作为学生,我也不能让沈老师等我呀!” 严烨说完后,便打开书包,将书本掏了出来,坐在椅子上开始看书了。 看着这个状态的严烨,谢河便知昨日冯远并没有为他带来什么好消息,反而可能是比他们预想的更坏的消息。 “严烨,叔叔阿姨到底怎么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连我都不能说吗?” 严烨翻书的动作停了停,而后才转头看向谢河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谢河,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学习,让我安静几天好吗?等我自己想通了,我会告诉你的。” 谢河道:“我就是担心你自己想不开……” 严烨忽然笑了一声道:“怎么会?虽然在大人的眼中,我们的年纪还小,但你我都知道,我们真的不小了,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毁灭性的打击,怎么会想不开?” 谢河皱了下眉,而后又松开了,他佯装放松的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总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严烨眼睛微微发红,但是他忍住了心里的酸涩,只是说道:“谢谢。” 谢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敲门声,谢河松开手道:“应该是沈老师来了,我去开门。” 李翊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严烨微微发红的眼睛。 “呦!眼睛怎么红了,谢河,你欺负人家了?” 被突然点名的谢河一脸懵逼,他耸了耸肩无辜道:“我倒是想……” 被李翊看到自己这幅模样,严烨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沈老师,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哭鼻子?” 李翊笑了笑道:“没事就行,我们开始吧!到目前为止,谢河基本已经不需要我的补习了,只要再他做完卷子后查漏补缺就行,但你不行,你的基础太薄弱,好多基础的知识点都不知道,我看过你的卷子,虽然公式背的挺全,但张冠李戴,好多都用错了,如果你真想好好学习,不仅仅是应付一场考试的话,就从现在开始,打好基础,以后学习起来事半功倍。” 严烨被李翊这一套说辞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已经忘记了别的事情,脑子里全是李翊的话,打好基础。 “沈老师,我的学习真的还有救吗?” 虽然严烨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好学习,但他的心里却一直都在发怵,别的什么都好说,在学习这方面,严烨自认为没有什么天赋。 李翊笑了笑道:“就算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也应该对我有信心,我既然可以把谢河教到第 一,自然可以将你带到第二,虽然谢河原本就很聪明,但你也不差,只要努力,终会赶上他的。” 听着谢河这么说,严烨终是重拾回了些信心,他握了握拳头道:“我一定会做到的。” “但是……”严烨看了眼谢河,又看着李翊道:“沈老师,距离期末考试仅仅剩下一周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要不……你不要离开了,一直教我们好不好,明年就初三了,如果没有沈老师,我中考一定会考砸。” 看着严烨一副祈求的样子,李翊沉默了,他事先想过谢河可能会利用严烨要求自己留下,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且,看谢河发愣的表情,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严烨会在这个时候提出,那么,这就是严烨自己突发奇想了? “就一年。” 最终,李翊还是没有拒绝严烨的要求,如果他拒绝了严烨,以他现在的水平,肯定考不到重点高中。 李翊不知道那些垃圾学校是个什么状况,但严棕现在可能出了事,以他们家的情况,也不可能送他去市里读书,严烨若是想有个好的未来,以后就只能靠自己了。 李翊承认自己现在心软了许多,他不忍心看到一个心性单纯的少年的未来被毁掉。 听着李翊终于松开不走,两个少年脸上的表情都开心了许多,尤其是谢河,严烨近期心情不好,因此他没想着现在就利用他挽留李翊,但没有想到,严烨会自己先提出来。 “谢谢沈老师。” 严烨非常兴奋,有了李翊的帮助,他觉得自己的学习有了希望,等到他的父母出来,一定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李翊看着少年们稚嫩兴奋的脸颊,也是忍不住笑了笑,他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你不是也说了,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一周了,就这一周的时间,我也想看看你能努力到什么程度。” “嗯。” 严烨抿唇用力的点了下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会好好努力。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下旬,蓝湾一中的期末考试终于拉开了序幕。 两天的考试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暑假的开始,但对于严烨和谢河来说,他们真正的学习生活才刚刚开始。 严烨暑假已经打定主意了要好好学习,再加上严烨家也只有他一个人,为了方便,他索性带了几件衣服,搬进来谢河的家里。 这样的话,在李翊帮他们补习完毕之后,写作业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目,他还可以询问谢河。 严烨认真学习起来那叫个精气神十足,但是这在谢河和李翊的眼中,就显得有些疯魔了,尤其是谢河,他觉得最近被严烨搞得都有些精神衰弱了。 明明是暑假,但是严烨却雷打不动的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为了不打扰谢河休息,他甚至拿了书本去楼下背诵课直到八点。 吃完了早饭,又开始默写,等到九点钟李翊来了之后才停手,但在这之后,又是一整天的高强度补习。 暑假期间,李翊不会压得太严,下午六点就走了,但吃了晚饭之后,严烨又会埋头苦做习题,按着谢河的说法,这 一整天,严烨除了早上下楼走一走背背课文之外,其他时间感觉他的屁股都黏在了凳子上,一动不动。 别人这么辛苦的学习往往都会瘦,但因为严烨缺少运动量,半个暑假过完之后,在谢河奶奶不时的加餐情况下,严烨甚至还胖了几斤。 但谢河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在最开始的几天,他为了给严烨打气,甚至跟着对方一齐早起晚睡了几天,但也紧紧不到一周,他就放弃了。 谢河人本身就聪明,再加上基础好,虽然平时有李翊的加持,但他也有着自己的学习方式和时间制度,从来没有这么拼过,太过追求学习的时长,反而是拉低了他的效率。 在谢河看来,学习这种事情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而不是一蹴而就,现在这样拼,整日坐着学习不注重锻炼身体,到后面身体垮了那才是过犹不及。 于是,在谢河的努力劝说和争取之下,他终于求得严烨和李翊双方的同意,得到了一整天的假期。 许久不见外面世界的严烨被谢河拉着,一路上被阳光晃晕了眼睛。 “谢河,我们到底要去哪?” “不去哪,就出来转转,虽然我很宅,但整日在家里坐着,我也觉得快要发霉了,出来晒晒太阳消消毒挺好的。”谢河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他眯着眼睛道:“我看你这段时间做的卷子挺多的,以前很多不会的题型现在都会了,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可以稍微歇一歇,沈老师不是说了嘛!还有一年,不用这么着急……” “可是我就是觉得,和你相比,以前落下的功课太多了,若不再加紧复习,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考上好学校,虽然现在说是有些天方夜谭,但我还真的挺想靠自己考去市重点的……” 严烨不紧不慢的说着,最近因为他家里事情,再加上一直处于高压状态的学习,导致严烨整个人都看着蔫蔫的,以前活力四射的他基本已经看不见了,甚至他看着还没有沉静的谢河有活力。 “放心吧!还有一年,你不用这么压着自己,有时候压力太大反而会适得其反,学习得张弛有度才行。”谢河想了想又道:“沈老师一向负责任,我猜他肯定已经为你制定了属于你自己的学习计划和进度了。” “啊!真的吗?”严烨有些不敢相信,他道:“可我瞧着这几天沈老师都挺配合我的,他也没说什么学习计划,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那是因为沈老师知道,你这是刚开始,学习的新鲜劲还没过,但据我的经验来看,你的基础太差,这个阶段辛苦一些也挺好,恶补一下基础,等到后面你的基础差不多了,长时间的学习并不能提高你的成绩的时候,我想沈老师就会出手了。” 谢河冷静的分析道,虽然他不是老师,但霸占着年纪第一的学霸可不是吹的,在学习这方面,他还是很有心得。 “啊!”听着谢河的话,严烨瞬间挤出了一张苦瓜脸,他丧气道:“我还以为这段时间多少有了些成果了,没想到还是打基础阶段啊!” 谢河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写卷子是个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严烨噘嘴,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想着,他和谢河之间的距离到底还差多远啊!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临铁厂 严烨和谢河两人在街上随意转悠着,正如谢河所说,只是散散心而已,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路过一家游戏厅的时候,谢河难得的停下了脚步。 “要进去玩玩吗?” 严烨瞬间来了精神,表情都亮了几分,但却说道:“你不是从来不去这种地方吗?怎么今天想着进去玩玩了?” “我不去是因为没有时间,今日无事,正好可以进去看看。” 谢河正欲抬脚,严烨却拉住了他的胳膊,谢河转身,正好对上了严烨一双澄澈的眼睛。 “算了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没有必要因为带我出来散心,就来这里。”严烨抬头看着游戏厅门口处正在街舞机上跳舞的两个女孩子,他道:“反正,我以后也要好好学习了,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了。” 谢河愣了一下,他确实是不喜欢这种地方的,但没有想到严烨一眼就可以看穿自己的心思,他现在的心思都这么敏感了吗? “那好,我们换个地方,要不去唱歌?一会中午气温慢慢升上来,外面会很热。” 严烨抿唇笑着点了点头,让谢河费心思带自己出来散心,还真是为难他了,这种事总觉得他们两个角色对掉一下会和谐很多。 两人正转身要走,忽然从背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严烨!谢河?” 看来此人觉得在游戏厅门口看见谢河也是十分幻灭的一件事情。 两人无奈的转身,看着宋哲礼貌性的笑了笑,严烨道:“原来你也在这,好巧啊!” “是啊!好巧。” 虽然严烨和谢河是最好的兄弟,但谢河往常的节假日都会补习,没有多少时间和他一起出来浪,也因此严烨也有一帮其他的狐朋狗友。 这宋哲就是其中一个,在秦洲还没有在学校失势之前,宋哲作为同样被秦洲欺负的一员,和严烨倒也熟识几分,后来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严烨和宋哲也一同玩了几次。 交情是有,但并没有多深。 后来,秦洲的事情出了后,这人经常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以各种理由联和其他同学欺负秦洲,严烨便再没和他一同去玩过了。 今天在这个地方碰见,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 严烨不想和宋哲多说,他笑了笑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玩。” “别啊!我也要走了,不知你们去哪里?也许我们顺路。” 宋哲像是自来熟一般,他直接插竟了严烨和谢河的中间,伸出双臂将两人楼了起来,从后方看去,三人就如同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一般。 谢河有些嫌恶的从宋哲的胳膊下闪开,他自觉走到了严烨的另一侧,不想和宋哲距离太近。 宋哲倒也不介意,他看着严烨挤眉弄眼道:“说真的,这大暑假的,你小子整天在家里忙什么?好长时间没有见你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了。” 严烨道:“明年就要中考了,我和谢河一起补习。” “补习?”宋哲忽然嗤笑了几声道:“你小子会在暑假补习?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宋哲笑的很开心,但严烨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直直的看着宋哲,表明自 己没有在开玩笑。 于是,宋哲笑了几声后,便笑不出来了。 “不是吧!你真去补习了?还跟谢河这小子一起!他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你别自取其辱了好吧!” 严烨的脸色浮现出了一股恼怒的红意,但他又没有话去反驳,因为宋哲说的很多,以前是没注意,现在开始和谢河一起学习了才发现,对方的智商的确是在碾压自己。 谢河皱了皱眉,他冷冷的说道:“严烨最近的进步很大,不出意外,开学的第一次月考,他可以考入班级前二十名。” “什么?前二十!”宋哲正想嗤笑一声,但是看见谢河的眼神之后,他便莫名笑不出来了,只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倒是严烨听到谢河的话,比起宋哲更为吃惊,他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就一个暑假而已,怎么可能做到前二十?” 谢河面无表情道:“怎么?你对你这段时间的付出一点信心都没有吗?更何况,二十还只是个保底数字而已。” 严烨讪笑了两声,道:“有信心,必须有信心,我相信沈老师。” 宋哲听他们的话可谓是听的一头雾水,主要是他也不关心严烨会考多少名,那和他没有关系,倒不如说一说其他的事情。 宋哲转了转眼睛道:“喂,我看你们两个今天也是出来瞎转悠的,要不这样,哥们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严烨知道谢河与这帮人玩不到一起去,便道:“不了,我们还有事。” “别啊!”宋哲连忙道:“我保证,在别的地方绝对找不到这么刺激的。” 谢河顿了顿,问道:“什么好玩的地方?” “看见没?大学霸都感兴趣了,你还说不想去!”宋哲对于严烨的心思倒是把握的很好,他挤了挤眼睛道:“怎么样?跟我去看看?” 严烨无奈,看着谢河对此颇为感兴趣,只能说道:“去就去,但提前说好,我们待一会就得走。” “放心吧!要不了多久。” 宋哲看上去很是兴奋,三人掉了个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人注意到,宋哲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得意。 没走几步,路过一家饭馆,宋哲让两人等一下,进去点了几分炒饭打包带走,三人这才继续往前走着。 谢河的眼神落在了宋哲的手上,他细数了一下,有四份饭,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有四个人,如果加上宋哲的话,就有五个人了。 但谢河没有说出来,他真的想知道,这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自从得知李翊是通缉犯之后,谢河发现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两人跟着宋哲一直往下走去,但是越走,他们也觉得越不对劲,这似乎是通往铁厂的道路。 严烨立即警惕了起来,道:“你要带我们去铁厂,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啊!”宋哲打着哈哈道:“就是找个地方玩玩,正好那里没人又凉快,就剩下这几步路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不想去了。” “谢河……” 谢河摇了摇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人家谢河一个学霸,都比你胆大,再说了,我还能把你们两个怎么着 啊?”宋哲一边走着,一边用语气激着两人往前走去。 谢河看出宋哲的心思了,但是他没有点破,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宋哲将他们带到铁厂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严烨见谢河没有想走的意思,只能跟在宋哲的后面继续前行了。 经过黄一案,铁厂这边比起以前更为荒凉了。 凶杀案很容易便能引起民众的恐慌,尤其是这里基本上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 虽然黄一案是熟人作案,但是住在这里的大人可不管这一点,他们只会想,就是因为铁厂距离学校比较远,又地处偏僻,还要经过一个小巷子和废弃的荒凉工厂,所以坏人才会有机可趁。 因为这一点,铁厂但凡有孩子的家庭都搬走了,他们以前舍不得在县城买新房,但出了案子以后,一夕之间,县城的房子竟然卖出了好多套。 有些人虽然没有钱买房,但也宁愿在县城租房子,也不愿再在这里住下去了,现在还留在这里的,也就只剩下几户实在不能搬走的家庭了。 整个铁厂,现在仿若被蓝湾县隔离了一般,在这里形成了一座孤城。 谢河三人越是往里走,就越是觉得荒凉,八月的天气已是全国最高温了,他们已经出了好几层虚汗,但背脊还是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到了。”宋哲提醒着两人。 两人停下了脚步,他们已经到了废弃工厂外面,只要进去了,那就是真的与外界隔绝了,因为现在根本不会有人再来这里,严烨和谢河也想不用,为什么宋哲会带他们来这里。 隐约可以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严烨又收回了已经迈出半步的右脚。 他问道:“里面还有别人?你们一共多少人?” 不怪他警惕,只是将人约在这里,还是与不久前一起杀人案有关的地点,这难免会让人心中生疑,仿佛对方想要杀人藏尸一般。 宋哲笑了下,没有在意严烨过度的警惕,他只是说道:“放心吧!现在只有四个人,加上我们一共七个人,不会有事。” 四个人! 严烨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若是他们真的有什么预谋,一会动起手来,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而对方有五个人。 原本一打二倒是勉强可以应付,但是这段时间他们是真的疏于锻炼,若是遇上了经常打架的混蛋玩意,这里又已经是荒野了,对方又有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很有可能会吃大亏。 见严烨的样子,宋哲翻了个白眼,面上浮现出了一些蔑视之意。 “到底进不进,说了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怎么跟着小娘们似的!” “你说谁呢?”到底是少年,严烨是经不住别人言语挑衅的。 见着严烨终于有了丝血性,宋哲又笑了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两个当我嘴贱就好,放心吧!我对天发誓,今天这真的不是鸿门宴。” “哟!还知道鸿门宴,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谢河嗤笑了一声,而后转头看着严烨道:“都到了这里了,我们进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嗯。” 严烨也不再多说,两人跟着开心的拎着饭盒往进走的宋哲一齐进去了。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三章 送饭 三人直接往二楼走去,上次因为要在这里寻找证据,警方将楼梯加固了,也没有想到日后还会有人再来这里。 “你怎么才来啊!我快要饿死了……”孔星听着有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直接开口嚷嚷道,等着脑袋转了过去后才发现,竟然多了两个人,孔星惊讶道:“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严烨知道这人,他也是学校的学生,宋哲经常和他厮混在一起,上次他们和秦洲打架,孔星也在其中,一同被通报批评了。 还有两个熟悉面孔,严烨想他应该见过,但是不记得了。 其中一人头顶漂了几簇颜色不一的头发,另一人纹了花臂,两人一看就不像是学生,而是闯荡社会的小混混。 但…… 宋哲不是说有四个人吗?怎么现在只看见三个? 两人紧张且小心的踏进了二楼的范围,上了这里,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严烨忍不住开脑洞,若是这几个人丧心病狂的将他们杀人分尸,可能要等到家长们发现他们失踪后,再过很久警察才能找到他们,毕竟这里不久前才发生了一桩凶杀案,警察可能也想不到,会有人再次在这里作案。 这般想着的严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着这些人的目光变得更加警惕了。 宋哲不知道严烨心中的想法,他倒是十分热情的拉着严烨和谢河给这三人介绍着:“来介绍一下,这是严烨,之前一起玩过的朋友,这位是谢河,典型的乖学生,稳居我们年级第一。” “严烨,谢河,孔星你们三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其他两人,头发掉色的那叫张文德,另一个花臂叫林桓,你们互相叫名字就行了……” 正在打开宋哲带回来的炒饭的张文德立马不开心了,他转头看着宋哲,一脸不爽的说道:“你丫头发才褪色呢!你见过哪家褪色褪的这么好看的?” “嘿嘿,开个玩笑而已,德哥不要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宋哲十分没有骨气的赔笑,张文德这才罢休。 三个人端着炒饭就地吃了起来,还有一份饭迟迟没有人动,严烨和谢河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很奇怪。 想了想,严烨还是开口道:“宋哲,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多的那份炒饭,你们没人吃吗?” 宋哲愣了下道:“你饿了?想吃?” “不不不……”严烨连忙否认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好奇!”正在吃饭的林桓忽然停下了动作,他抬头看着严烨,脸上带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他道:“既然你这么好奇,那就由你去给他送饭吧!” “送饭?送去哪里?” 严烨百思不得其解,但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因为直觉这并不是件好事情。 “送去里面。”林桓指了指墙后,这工厂虽然空旷,基本可以一眼看完,但还是有隔离出来的小房间,看着应该是以前工厂的办公室或者会议室之类的地方。 “这里面还有人?” 严烨惊讶道,而后他下意识的看了下谢河,发现对方的眼神中也带了些疑惑,这是对于此事的不解。 但……里面有人却不出来,反而让他把饭送进去,严烨怎么都觉得这里面有 陷阱。 “宋哲,我当你是朋友,才会跟着你来到这么荒凉的地方,但看上去,你似乎在玩弄我们,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不送。” 说完,严烨便暗中给谢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跟着自己快些离开。 谢河却是冲他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已经走不了了。 “走?来都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张文德放下了差不多吃完了的饭盒,将筷子摔下,嗤笑着看向宋哲道:“为什么要带他们过来?” 宋哲微微紧张道:“路上遇到的,就一起来了。” 孔星似是给宋哲解围一般,他突然对着严烨大声嚷嚷道:“让你去送个饭而已,这么难吗?还是大少爷是根本不屑于和我们一起玩?” “你……” 谢河拉住了想要发难的严烨,他道:“我去送饭吧!” “谢河……” “没事,就是去送个饭而已,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谢河的声音十分平和,看似是要下定决心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严烨十分担忧,谢河一向都是好学生,没有和这些社会人渣接触过,他根本就不知道,若是他们两个今天窥探到了对方的秘密,这就不是走不走的问题了,而是会被这些人一直缠着,要么是他们跟着对方一起堕落,要么就是对方坏事做绝被警方逮捕,这才算是解脱。 但严烨知道,谢河不懂这些,而且以他的性子,即使知道,也不会轻易认输。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最后,严烨也只能做出这个决定,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如我们一起去面对。 “哎!早这样就好了嘛!害得我们浪费口舌。”张文德靠在墙上,懒洋洋的说了句,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两人,看似是想要看热闹。 谢河皱了皱眉,他上前弯腰拿起了地上扔着的餐盒和筷子,然后继续向前,往里间走去,严烨紧跟其后。 在他们的身后,是四双不怀好意看戏的眼神,张文德甚至撞了撞林桓的胳膊,眼神带了些对宋哲做的这一切的赞扬。 “哎!你别说,看着学霸做这种事情,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很紧张的快感呢?”张文德咂着嘴说道:“难道我已经变态了吗?” 林桓冷冷的说道:“人之常情!” 谢河先一步走近了里间,这间房子并不大,大概二十几平的样子,是建立在厂房之内的,只有一个窗户,外面的景色也依旧是工厂二楼。 这里并不能从窗户一跃而下逃跑,这是谢河进来之后的第一反应,他的第二反应便是惊讶,看着坐在墙角垂着脑袋的长发少年惊讶。 “秦洲!”严烨帮着谢河喊了出来,比起谢河的早有心理准备,严烨其实更为震惊,他走上前几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和他们混在一起?” “我不和他们混在一起,难道和你们?”秦洲抬头,严烨在他满是伤痕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嘲讽。 “你这是被他们打的?” 严烨表示很震惊,他知道秦洲在学校里受的欺负,但他还是第一次在秦洲的脸色看见这么严重的伤。 秦洲冷哼一声,转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虽然窗外也没什么值得他去看得。 谢河 抿唇,他上前几步将饭盒放在了秦洲的脚下,道:“这是宋哲买的……炒饭。” 秦洲斜眼看了下脚下的饭盒,肚子适时的发出了一阵咕咕响,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份饭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填饱肚子的工具,更是能量的补充。 这样想着,秦洲也没有再去管他那仅剩不多的自尊心,他拿起了饭盒和筷子,当着两人的面吃了起来。 严烨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道:“你为什么会被他们关在这里任由他们打你?” 秦洲扒了半碗饭,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的胃里突然一阵绞痛,他放慢了动作,开始小口小口的吃着。 “出去给我拿瓶水。” 严烨蹙眉看了秦洲几眼,这才转身出去给他拿水。 等严烨走了之后,秦洲才仿佛注意到谢河一般,他道:“看着我这幅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 谢河问道:“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抓来这里?而且,看样子你在这里不止一天了。” 秦洲扒完了最后几口饭,他顺了顺气道:“被宋哲骗来的,他说要和我单挑,要是我赢了,以后都不找我麻烦,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还有别人在等着,那家伙估计还记着上次通报批评的账呢!” 李翊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几天了?” “两天而已。”秦洲无所谓道,在他看来,这就是几个和他同龄的小孩子的恶作剧,等他们玩够了,气消了,也自然会放了他。 “你爸妈没出来找你?” 秦洲道:“他们经常不在县城,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他们发现?估计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谢河点了点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秦洲见状道:“喂,你现在是不是也很想趁机揍我几下解解恨?” 谢河白了他一眼道:“我并不想。” 秦洲挑眉看了谢河一眼,似是在猜谢河心里的真正想法,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严烨出来后,见那四人一直盯着里间,眼神令人发毛。 严烨忍住有些发麻的头皮,当做没有看见他们一般,往墙角放着的矿泉水箱子边走去,这些人看来是经常在这里呆着,备了好几箱水,地上已经扔了很多空瓶子了。 宋哲立即捕捉到了严烨的动作,他厉声喝道:“你在干嘛?” 严烨拿起了一瓶水道:“米饭太干了,给他送点水。” “不行!”宋哲上前夺走严烨手中的水,扔在了箱子里道:“不能给他喝水。” “为什么?” 宋哲道:“有吃有喝,我抓他过来是让他当大爷的吗?” “但是不让他喝水这会死人的。”严烨十分生气,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认识这样恶劣的家伙。 宋哲正欲说话再次拒绝,便听到了林桓的话:“算了,给他吧!这小孩说的挺对,不给水确实容易死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乐趣,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死了。” “你……” 孔星立即上前拦住了严烨,他眨了下眼睛,说道:“行了,既然都拿到水了,那就赶紧滚,小心我们一会反悔。” 严烨愤恨的看着几人一眼,但他现在确实不能有脾气,只能拿着水往里间走去。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可理喻 “喏!” 严烨板着一张脸将水瓶递给秦洲,对方也不在意,打开瓶子,几大口下去后半瓶便没了。 严烨见状,皱眉关心道:“你很久没有吃饭,刚才又吃了那么多干米饭,喝水不要太着急。” “没事。”秦洲在嘴巴上抹了一把说道:“两天多没有吃饭,我现在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谢河,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严烨清楚眼下的状态,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虽然秦洲和宋哲都和他算不上熟,但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的一个同学将另一个同学绑架了,甚至还辱骂殴囚禁他。 谢河看向秦洲道:“你呢?” 秦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严烨看了门口方向一眼,发现那四人没再看着了,便着急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 秦洲沉默了一番,才垂着眸子道:“我们走不了,那两个人打架很厉害,他们是在社会上混的,对于打架很在行,更别说,他们人多,我虽然刚才补充了能量,但现在还是没有力气……” “可你也不能任由他们这般欺负啊!”严烨很是气愤,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道:“我帮你报警。” “谁要报警啊?”张文德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倚着墙壁懒洋洋的说着,不知都听到了多少。 严烨捏着手机的手不知为何就停住了,他看着张文德,莫名有些紧张,仿佛又回到了那次被关在丰景观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心跳加速,这仍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但严烨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们这是非法囚禁,犯法的,要是还不知错悔改的话,一定会被抓的。” “被抓?”张文德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他笑道:“我们为什么会被抓?警察知道这件事吗?” 他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凑近道严烨的面前,看着他的脸道:“还是说你会报警?” 严烨捏着手机,他从张文德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阴狠,已经翻到电话簿的手指不知为何就僵住了,但他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张文德,你能不能放秦洲走?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他出事了,对你们谁都没有好处。” 张文德嘲讽似的笑了一声,他伸手轻轻的将严烨手中的手机抽走,然后小声说道:“小朋友,别害怕,我们心里都有谱,不会出事的,等我们玩够了,气消了,自然会放他走……” 说着,张文德又转了转眼睛道:“还是说……你想变得和他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严烨睁大了眼睛,他瞪着张文德道:“你把手机还给我。” “你们要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会将手机还给你,可是你们现在要报警……”张文德说完,皱了皱眉,然后喊了一声:“宋哲!” “啊!”宋哲连忙从外面进来,他有些紧张的看着里间的情况道:“说说,为什么将他们两个带过来?不嫌麻烦?” 宋哲虽然一直跟着张文德和林桓混,但他的心里却是有些惧怕这两人的,毕竟这两人的年龄比他们要大上一两岁,初中没毕 业就辍学了,就在县上混,虽然现在看着挺正常的,但他们都属于又躁又坏的脾气,打起架来可谓是不要命。 宋哲跟着他们两个混,也是因为有些必要时候,实在是可以寻求庇佑,即使这是与虎谋皮。 “我就是想着,我们人少,多两个人可以热闹热闹。” “是吗?”张文德狐疑。 宋哲肯定道:“是。” 张文德点了点头,又笑道:“要热闹好啊!既然宋哲已经将你们带过来了,那就说明我们以后是一伙的了,手机给你……” 严烨刚接过张文德递过来的手机,又听对方说道:“手机是给你了,但你可要想好了,不要试图去做一些没有意义,比如报警或者告诉老师家长之类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林桓的脾气都不太好,若是被发现了,倒时候受罪的可是你们…… 不过就算你们告诉了,也没事,毕竟秦洲现在好好的,没出什么事,我们又是未成年,就算警察找来,最多也只是赔个医药费,然后将我们教育一顿就完了,但那之后,你知道你们会面临什么吗?” 严烨的脸颊上溢出了汗水,他喃喃问道:“面临什么?” 张文德忽然弯腰靠近严烨,两人脸颊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公分之远,他双眼阴狠道:“得罪了我们,那你就永远别想脱离我们了,在整个蓝湾县,日复一日的去整你们两个小孩,还是易如反掌的。” 严烨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就知道,一旦和这种人接触,那便很难脱身了。 张文德道:“怎么,现在想好和我们一伙了吗?” 严烨吞咽了下口水,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才能尽快的从这个地方脱身。 林桓和孔星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门口处,夹着烟一起围观着里间的情形。 谢河突然上前一步,他将严烨往后拉了拉,挡在了他的面前,看着张文德道:“我知道了,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不会说出去?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们呢?”张文德状似苦恼的摸了摸下巴,而后又恍然大悟道:“正好秦洲也在这里,那比如你跟我们一样,对他做些什么,这样我们手里拿些证据,也好心安是不是?” 谢河冷静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张文德道:“你看,我们揍了他两天,手也累了,不如你们两个现在去将他揍一顿,这样我便相信你们。” “什么!”严烨震惊的道:“秦洲又没有做什么,我们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打人?” “他哪里没有做什么?”宋哲仿佛嫉恶如仇一般,他道:“他害死了黄,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以前还欺负过那么多同学,严烨、谢河,你们两个不也被他欺负过吗?这么快就忘了,在这儿当起了圣母!” “宋哲!”严烨大声吼道,他失望的看着宋哲道:“就算你和秦洲不和,他也是你的同学,你有必要这么记仇吗?何况那次通报批评,又不是批评了你一个人,秦洲也受了惩罚啊!甚至他的处分比你们所有人都重。” “这都是他的错!”宋哲用了比 严烨更大的声音反驳道:“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被学校处分?那件事的源头就是他,他比我的处分重了些这不是正常的嘛!”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严烨觉得他跟着李翊和谢河学习了几天,竟然也骂不出脏话了,倒是这些天学到的成语可以派上用场了。 “秦洲这段时间根本就不会主动生事,若不是你肆意挑衅,整日带人欺负他,你们怎么可能被处分,出了事你不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却总是责怪别人,活该你的人生一直这么失败,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打架上面。” “你……你太过分了!”宋哲指着严烨,声泪俱下道:“亏我一直还将你当做朋友,想着秦洲以前欺负过你们,所以才带你们来报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说我。” 说到最后,宋哲的眼眸也有些发红,他道:“文德,我今天一定要让他们两个揍秦洲一顿,他们不屑于与我为伍,我就偏要让他们做。” 虽然宋哲这个人本身没什么用,张文德和林桓都有些瞧不上他,但考虑到宋哲经常可以为他们带来钱财或者吃食一类比较有用的东西,两人有时候便也会为宋哲做些什么,好拿捏住他。 因此,张文德很是捧场的冲着谢河和严烨挑了挑眉道:“听见没有?去揍他,或者你们两个被我们揍。” 严烨和谢河没有动,两方人马在互相对峙,但其实就是张文德他们在单方面的威胁两人。 打,或者被打,这是一个双向选择题,并且只能选择其一。 但对于他们来说,挨打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挨一顿打,并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并且会将这件事情发展到一个十分糟糕的局面。 独自缩在墙角,见没人搭理他的秦洲暗中翻了个白眼,开口道:“我说你们要不要动手?不就是动手揍个人嘛!别告诉我你们没有打过架,来来来,只要不打脸,其他哪里都行。” “你闭嘴!”谢河吼道:“我就是没有打过人。” “好学生啊!”林桓忽然插嘴,他将叼在嘴里的烟头拿下,走到谢河面前,冲他吹了一口二手烟,挑眉道:“不会打架?” 谢河抿唇点了点头。 “好,既然不会打架,那我们就换个方式。”林桓抬起手,将手里的香烟递给谢河道:“拿着。” 谢河皱眉,警惕的看着他。 林桓皱眉道:“快些拿着,别让我动怒。” 谢河只能沉默的接过已经吸了一半的香烟,甚至有些洁癖的绕开了烟嘴处,小心翼翼的捏着烟身,然后看着林桓,以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谢河听话,林桓笑了下,但是稍后,眸子里却漏出了一丝凶光。 他指着墙角的秦洲道:“我不让你们打他,拿着烟头,一人在他身上烫个疤出来,这件事就算揭过,你们两个就可以走了。” 严烨和谢河,以及坐着的秦洲都被林桓这话惊呆了,打归打,但是用烟头烫人,这件事的性质便会上升。 但这话从林桓的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在饶恕他们所有人一般。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五章 负罪 严烨拉着谢河的胳膊,警惕道:“别听他瞎扯,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难免会上升到犯罪的地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谢河感觉到他手中的烟头有些烫手。 张文德幸灾乐祸道:“喂!你们可得注意了,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等这烟燃尽,若是你们还拿不定注意,我们可就直接将你们和秦洲归为一伙了,到时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谢河握紧了拳头,他慢慢转身,朝着秦洲走了过去。 秦洲嘴角掀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早就料到了。 张文德十分得意,他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道:“真是新鲜,大学霸这是第一次伤人吧!我得帮你记录下来。” 严烨睁大了眼睛喊道:“谢河,你想干什么?” 谢河没有理会严烨,他走到了秦洲的跟前蹲下和他的目光对视。 “你后悔吗?以前得罪过那么多人,现在他们正在一点一点的还给你。” 秦洲闭上了眼睛道:“少说废话,要动手的话就尽快。” 谢河拿起了手中的烟头,已经燃到了最后,他现在捏着已经有些烫手指了。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只为自己,况且我们也不熟,没有必要因为所谓的同学友情,搭上我自己。” 秦洲轻呵了一声,他觉得谢河太过虚伪,明明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在人多处,却总是冠冕堂皇的为自己找理由。 谢河的眼睛暗了暗,因是盛夏,秦洲穿着的是短袖短裤,他的胳膊和小腿都在外裸露着。 严烨紧张的看着谢河,他不敢相信谢河真的会做这种事,现在只是期望,他这样做是有别的目的,但他猜错了…… 谢河与秦洲并没有交谈几句,只见谢河的捏着烟头的右手慢慢的朝着秦洲伸了过去…… “谢河!”严烨不可置信,他想拉住谢河不让他犯错,却被张文德给钳制住了手臂,不能动弹,只能喊道:“住手!” 但谢河对于严烨的话充耳不闻,他像是魔怔了一般,手里的烟头冲着秦洲的大腿而去,这个部位正好可以被短裤盖住,不易被人发现。 片刻,只听见了秦洲的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便看见他抱着腿额头上滑下了大片的冷汗。 谢河这一手摁的很重,他将烟头在秦洲的腿上按了许久,等到松开的时候,上面的火星已经没有了,空气中已经有了些许烧焦的味道,他愣愣的将已经湮灭的烟头扔在了地上。 张文德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谢河竟然真的做了出来,他收起手机转头看向林桓,接下来该怎么办。 地上的秦洲依旧一副痛苦的样子,谢河当即站了起来,他看着林桓,沉声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宋哲连忙道:“这可不行,严烨还没做呢!” 谢河一直盯着林桓,等着他发话,他看得出来,这里林桓的话语权是最高的。 林桓看了眼被谢河扔在地上的烟头,他皱了皱眉,而后向后退了几步,将门口的位置让开道:“你们走吧!” 谢河拉着还在震惊状态的严烨直接往 门口走去。 “等等。” 谢河停下脚步,指着林桓对张文德说道:“他说我们可以走了。” “别紧张,我也没说你们不能走啊!”张文德笑了笑道:“就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你们出去后报警,那我们不是就倒霉了啊!” 谢河道:“我不会报警,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真的吗?可我要怎么相信你?” 谢河道:“我刚才烫伤秦洲的时候你不是拍视频了嘛!难道这不是你提前想好的用来威胁我的东西?” “无聊!”张文德撇了撇嘴道:“算了,既然你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就好,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你们走吧!” 谢河又认真的看了一圈,觉得没人阻挡自己了,这才拉着严烨往出走去,一直走下了二楼,到了工厂外面之后,谢河才放开了严烨的手。 “现在安全了,我们快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严烨不发一言的跟在谢河的后面,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乱成一团麻了,刚才的事情还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想,秦洲的惨叫声也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还有……谢河毫不犹豫将烟头摁在秦洲大腿上的样子,那一刻,他竟然觉得谢河和那些人别无二致。 一直到了谢河的家里,谢奶奶已经做好了晚餐在等着他们了,看见两人沉默不言,以为是两人吵架了,一阵关心。 谢河笑着安抚道:“没事,今天走的路有些多,我们就是累了,一会就好了。” 这会老人家在,严烨也不好总板着张脸,他冲着老人笑了笑,眼中的阴翳瞬间被驱散。 谢谢这才瞧着两人没事,连忙招呼着他们吃饭。 两人一下午也确实是非常累了,这会闻到饭香,肚子立马咕咕响起了,两人冲到饭桌旁一阵狂吃填饱了肚子,帮着谢奶奶收拾了碗筷,这才回到了房间。 可能是因为填饱了肚子,这会脑子也清明了几分,严烨进屋后直接将房门反锁了。 “谢河,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谢河正脱了鞋坐在了床上,想要休息休息,便听到了严烨的这声质问。 他冷静道:“我若是不那样做,今天我们就走不了。” “可是,这也太……太残忍了。”严烨想起那个场景,还是觉得心里不能接受,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报警吧!” 谢河当即道:“不行!” 严烨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谢河看着严烨道:“你难道忘记他们说的话了,还有张文德拍的视频,你想让视频被流露出去吗?” “可难道我们就不管秦洲了吗?”严烨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我以前是很讨厌他,他不仅欺负同学,最重要的是他往你身上泼脏水,但自从黄的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我还是讨厌他,可是我看到同学们对他做的事情,就觉得和那些人相比,秦洲以前做的事就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所以,你原谅他了?”谢河看着严烨,表情无悲无喜,他道:“你想救他?” 严烨皱眉道:“难道我们不应该救他吗?” 谢河摇了摇头道:“你别忘了 张文德今天说的话,若是你救了秦洲,以后他都不会放过我们,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而且,我想他们也不会做的更过分,毕竟若是闹出了人命,他们也兜不住,肯定是关秦洲几天,等玩够了就会放他回去。” “可你也说这是你想的,若是万一呢?县上学生打架因为下手没有轻重打死人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万一他真的出事了,而我们没有报警,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谢河,我这一生都不会心安的。” 严烨的眼睛有些发红,说道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说到底,虽然他平时不爱学习,也混日子,但和张文德、林桓那样真的在社会上混的狠人想比,他便有些太过弱了。 “严烨,听我的,这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还小,现在做好独善其身不为家里惹麻烦就足够了,至于救人,这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谢河道:“而且,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严叔叔和孟阿姨想,若是他们出来了,但是你却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他们一定会伤心死的,而且,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了吗?所以,不要再管了,忘记今天吧!” 谢河的这番话,算是戳到了严烨的心窝子,他目前最大的希望就是一家人可以团聚,但若是被张文德和林桓这两条毒蛇盯上了,他可真的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而且,他想要好好学习的话,就更不能和他们有来往了。 严烨的语气有些松动:“那我们就这样不管了吗?” 谢河摇头道:“最好不要管,就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从明天开始,跟着沈老师好好学习,就像你前段时间一样,我们不要再出去了。” 严烨皱眉道:“可我总觉得这心里燥热得慌!” 谢河冷冷的道:“正常,我也燥得慌。” “你燥?我怎么看不出来?”严烨一副不信的模样,而后他又想到之前的事情,皱眉道:“谢河,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坚定的用烟头烫他?你不害怕吗?或者说,你都没有仔细想想,我看你拿着烟头就过去了……” “你怎知我没有考虑?”谢河道:“你忘记当时的情景了吗?林桓非得让我们去烫伤他,我不做,你也得做,所以我趁着烟头即将燃尽的时候才动手的,这样你便不用出手,负罪感也不会那么强烈,秦洲也只用受一次罪。” 严烨惊讶道:“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想了这么多事?” 谢河白了严烨一眼道:“我又和你不一样,头脑简单。” “你……”严烨瞪了谢河一眼,但想着对方今天也算是帮了他,于是便没有发作脾气,反而是小声说道:“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照顾我,为了不让我有负罪感,一个人将这件事承担了,我知道,你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没有人能在伤害到别人之后心里不难受的。”严烨很是真诚的说道。 谢河眼神古怪的看着严烨,眼中泛出了一丝严烨看不懂的笑意。 “没事,反正我心冷,这些事对我造不成太大的影响。”谢河道:“今天难得休息一次,早些睡吧!明早沈老师还要过来。” “嗯。” 虽然严烨感觉到今天的谢河和平时很不一样,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听他的话,准备休息。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六章 期望 夜晚,谢河躺在床上,旁边的严烨已经陷入了深眠,呼吸稳定。 直到这个时候,谢河才敢回忆下午的事情,这的确是他第一次伤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伴随着紧张而来的并不是害怕,而是刺激。 秦洲的惨叫声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但带给他的却不是噩梦一般的恐惧。 谢河觉得仿佛当时被灼伤的人是他一般,他的胸腔升起了一股炽热的火,将他整个人燃烧。 …… 秦洲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慢慢的远离了严烨和谢河的生活。 只是偶尔严烨也会发呆,他会趁着李翊不在的时候,趁机和谢河猜想秦洲的近况。 “谢河,你说都一周了,他们有没有放了秦洲?” 谢河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李翊刚出去洗手间了,这会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放不放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沈老师快回来了,别让他听到。” 严烨皱眉,他知道谢河不愿意去提这件事情,毕竟当日挡在他前面去伤害秦洲的人是他,虽然事后谢河什么都没有说,但严烨猜想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 严烨在心里想着,要不去问问别人,看看最近有没有人见到秦洲? 如果有同学瞧见了,那就说明他没事了,这样想着,严烨也没有开口再和谢河谈论秦洲。 李翊回来的时候,两个小朋友都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做着他提前准备的试卷,恍惚中,李翊又感觉到这一幕十分熟悉…… 但他很快的回过神来,抬脚走到了椅子旁坐下,物是人非,就算是再像,也回不到当初,再说,仔细看来,其实并不像…… 严烨将做好的数学卷子递给了李翊,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李翊抬眼道:“怎么样?觉得题目难不难?” “唔!还行吧!”严烨有些心虚的说道。 刚开始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还以为他进步的很快,李翊给的卷子慢慢的都能做完,准确率也提高了不少,直到他看了谢河的卷子后…… 原来李翊给他们两个人的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难度的,他这边还是巩固基础知识的阶段,到了谢河那里直接上升到可以去参加省级数学竞赛的难度。 刚开始以为自己脑袋瓜很聪明的严烨,到后来直接萎靡了。 “怎么了?”批改完试卷的李翊看着严烨一副不开心的表情问道:“你最近进步很大,还有不到二十天就开学了,第一个月考的时候,成绩一定会很好。” 严烨道:“沈老师,可我和谢河的卷子都不是一个层次的,我距离他的境界是不是还有好远?” 李翊看了眼谢河,这才说道:“有些人天生不用努力学习就可以很好,再说,谢河一直都在努力,你要追上他,的确有些困难,但应对学校的考试和一年后的中考,绝对没有问题。” 严烨嘟囔道:“可你之前还说如果我好好学的话,还能考到年级第二呢!” 李翊直白道:“我是说过,但第一是谢河。” 虽然他现在和谢河的关系有些僵,但李翊从来不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去否定一个人的才华。 “……” “哎!你听到 没有,沈老师在夸你。”严烨轻撞了一下谢河的胳膊,挤眉弄眼的说道。 “我听到了。”谢河抿唇看了眼李翊,他道:“谢谢沈老师,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对,我也是,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严烨也坚定的说道。 李翊若有所思,他看着两人忽然说道:“那你们可知我的期望是什么?” 谢河愣住。 严烨倒是认真的想了想道:“考试考到第一?” 李翊摇头,他仿佛在做着自我剖析一般说道:“成绩倒是次要的,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初心,无论面临什么境地,遇到什么困难,都一定要保证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受侵犯,最重要的是……不要冲动,也不要偏执。” 谢河如有所思,他皱眉道:“沈老师,那么……您做到了吗?” 李翊仿佛被击中一般,他愣住了。 他以前经常会扪心自问,自己以前做错了吗?回答都是没错。 但他却也真的希望不会再有小孩子像他一样,脑子整日都紧绷着,没有一天真正轻松的时候。 李翊道:“我做到了,我不冲动,不偏执,坚守着自己心里一直认为的是正确的事情。” 谢河又道:“可是沈老师能保证你坚持的一定就是对的吗?这不是一个特别主观的事情吗?” “我坚信,我做的是对的。”李翊皱眉看着谢河道:“那你呢?你能做到吗?” 谢河抿唇,他知道李翊还在介意秦洲和黄的事情。 见谢河不说话了,严烨连忙插嘴到:“哎呀,你们两个,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这样沉重的话题?普通的对错又不能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若是大了,法律可是记载的清清楚楚的,沈老师,谢河他肯定不会冲动犯事的,我也不会。” 李翊默默摇了摇头道:“你们最好说道做到。” 严烨干笑了两声,他又想起了那天谢河烫伤秦洲的事情,他明确知道那件事不对,但是会造成多大的后果,他现在无法衡量。 谢河正欲说话,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还是当着李翊的面拿起了手机,有一条陌生短信,李翊点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眉头深深的皱起。 “我是张文德,一会带些吃的喝的来工厂,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后果自负。” “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严烨看着谢河紧皱的眉头问道。 “没事。”谢河佯装无事发生,放下了手机道:“垃圾短信,我们继续吧!一会时间不早了,沈老师该回去了。” 严烨放心道:“没事就好。” 李翊皱了皱眉,没再管谢河,对方是一个很有自己主意的少年,他的心里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若是他潜在的性格是个不折不扣有的坏人,而不仅仅是小孩子的游戏,那么李翊也拿他没有办法。 下午六点,补习完毕,李翊准时离开了谢河的家里。 谢河道:“我要出去一下。” 严烨挑眉道:“出去!干什么?一个人?” “嗯。”谢河点头道:“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一下。” 严烨道:“什么事啊?我不能陪 你去吗?也许还能帮上忙。” “小事,也是私事,你帮不上忙,倒不如在家里好好学习,别忘了,你当初可是夸下海口月考要进班级前二十的。”谢河直接拒绝了严烨。 “……”严烨皱眉,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初夸下海口的人不是你吗?怎么就变成我了?” 谢河无奈道:“不管是谁,但是你要考近班级前二十这件事是真的,若是不行,到时候被打脸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说着,谢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往门外走去。 留下一脸懵逼,浑身不得劲的严烨,虽然他和谢河是好朋友,但主人不在家,他一个人倒也真的是不好意思。 谢河出了小区之后,直接往铁厂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了外围的一家便利店,他才找了家便利店走了进去,随便拿了些水、泡面和一些副食,满满的两大袋。 “一共九十六。” 付钱的时候,谢河突然抬头看了眼收银台顶部的货架上,那里装了一个简易的监视器。 付完了钱,谢河冲着收钱的阿姨笑了笑,这才提着东西走了。 这一次,他一步都没有停留,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直接往工厂走去。 过了一周,这里没有发生一丝变化,依旧是杂草丛生,寂寥无人,但谢河知道,里面的罪恶也许从未停止。 谢河上楼后,只看见了林桓和张文德两人。 张文德不耐烦的说道:“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才来?还是一个人,严烨那小子呢?” 谢河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冷声道:“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严烨不会来的,你们也不用给他发信息。” “你说一个人就一个人啊!”张文德气愤道:“万一那小子把事情抖出去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看着他不让他乱说。” 张文德骂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怎么就能保证会看着他了?” 谢河没有说话,他双眼冰冷的看着张文德。 林桓站了起来,拎起了谢河买来的东西翻看了几眼,这才道:“算了吧!我看这小子挺不错的,靠谱,至于严烨,他不来就不来吧!总之他也知道告诉别人会是个什么后果。” 张文德这才安静下来。 谢河皱眉询问道:“秦洲……他还没走?” “这是自然,宋哲那家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怎么可能放他走?”张文德一边说一边从谢河买来的东西里翻找着吃的,他突然骂道:“艹!你小子脑子被驴踢了吧!买泡面?这里连一滴热水都没有,买什么泡面。” 谢河抿唇道:“我忘记了。” “靠!还好没有全部买泡面,不然老子肯定会被饿死的。”张文德开了一包鸭脖,当即啃了起来。 谢河看着开始分食吃食的两人,皱了皱眉道:“东西我拿来了,我要走了。” “等等!”林桓喊住了谢河道:“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么着急着走?” 谢河警惕的反问道:“还有什么事?” 林桓笑了笑道:“上一次,我看你对秦洲下手也挺干脆果断的,现在不再去看看他?”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七章 幻觉 谢河愣住,他看着林桓沉默了一会,才抿唇道:“不去了,我要走了。” “你也挺讨厌秦洲的吧!”林桓道:“我看得出来,你若不是因为讨厌他,无论为了什么,第一次做这种事,都不可能这么果断。” 谢河道:“你想说什么?” 林桓走到谢河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循循善诱道:“我想说,你难道不想进去对秦洲再做些什么吗?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的朋友不在,我们也不会再录像,不会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 谢河挑眉看着林桓,这个人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他以为像这种在社会上混日子的,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物,但看样子,没想到,林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你想拉我入伙,让我变得和你们一样。” 谢河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会有人平白无故让你加入他们的团伙,即使他和秦洲的确有一些个人恩怨,但他还是保持着冷静。 “什么你们?从你那天烫伤秦洲开始,我们不就依旧是一个阵营了吗?”林桓抿唇笑了,笑得十分的嚣张,他道:“既然你今天来了,那就代表你没有退路了,以后只能和我们为伍,而且,这不就是你心里真正想做的事情吗?” 谢河垂目,他握紧了拳头,而后又分开抬头道:“我想先进去看看他。” 林桓侧身,扬了下眉毛道:“你随意。” 想了想,谢河还是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把饼干和一瓶矿泉水,这才走了进去。 张文德原本想要阻止的,但是却被林桓一个眼神给阻拦了。 林桓看得出来,谢河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面一样,虽然还是看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林桓相信,过不了多久,谢河便会真正的和他们站到同一个阵营。 谢河第一眼看到秦洲的时候,着实惊讶,自从上次见到他已经一周了,再加上之前的两天,秦洲在这里已经被关了十天了。 十天的时间,原本只是看着稍显虚弱的秦洲,这个时候看上去又狼狈,又可怜。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大大小小有着各种疤痕,其中夹杂着非常多被烟头烫出来的伤疤。 上次来的时候,他的伤远没有这么多。 秦洲靠坐在地上,他的警觉性很高,谢河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便睁开了眼睛,其中发出了凶狠防备的光。 “是我。” 秦洲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沙哑着嗓子,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嘴唇上尽是干裂的白皮。 “你来做什么?还想再对我再做些什么?” 谢河将伸手,将水和饼干递给了秦洲。 秦洲恶狠狠的盯着谢河,他的眼睛血红一片,里面是盘绕着的血丝。 谢河道:“吃吧!没下毒。” 秦洲咽了口唾沫,张文德和林桓并不会给自己太多的吃的,免得有力气逃跑,只要维持着身体最基本的运行机能,保证不死便好了,但加上身上的伤口,他的身体其实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这瓶水和饼干在秦洲的眼中已经 不单单是食物了,他将它们换算成蛋白质,在心里计算着这可以补充多少能量。 “谢谢!”秦洲咽了下干涸的嗓子说道。 他接过了水喝了两口,冰冷的水滑过空空如也的胃,激起了一阵痉挛,他放下了水,拆开了饼干的包装,便大口的往嘴里塞了起来。 等一包饼干下肚,他又灌了几大口水,将嘴里干燥的残渣冲干净下肚,这才觉得整个人稍微好受了一些。 秦洲将包装袋随意扔在地上,而后靠着墙抬眼看着谢河道:“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 谢河道:“严烨不会再来了,以后都是我一个人来。” “以后!”秦洲喃喃说道,看样子也是想起了自己的以后,他还不知道他们会将自己关在这里多久。 谢河皱眉道:“他们不可能时刻在这里看着,你为什么不逃跑?”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秦洲冷哼一声道:“他们的确不是时刻在这里看着,但是走的时候却会将我五花大绑,我根本跑不了,而且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其实,我反而希望他们在这里,虽然会挨些打,但也好过心理折磨……” 谢河了然,他环顾了下周围,轻笑了一声道:“怎么?黄就是在这里失踪的,晚上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总能看到她?” 秦洲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双眼发红的看着谢河。 “为什么你会知道?” 谢河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道:“是啊!我为什么会知道?” 秦洲没有说话,等待着谢河的下文。 谢河道:“自从高子轩和祝彬彬转学之后,你也一夜之间沉寂了下来,无论别人怎么欺负你,你都不会还手,秦洲,你以为那一次我在学校侧门看到你被人欺负,是第一次吗?” 秦洲炸了下眼睛,他盯着谢河道:“你一直跟踪我。” “谈不上跟踪,只是觉得天道循环,看看当初你为我布下的陷阱,如今却将自己给逮了进去,这种滋味,现在可能也只有我知道了。”谢河笑了笑道:“我第一次看见你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似乎还手了?只不过没过几分钟,你便如撞鬼了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大正,但我看了看你一直盯着的方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猜测你出现了幻觉。” “这里没有生活用品,所以张文德和林桓晚上其实并不住在这里,这么偌大的铁厂,只有你一个人,还有一个因你冤死的灵魂,你一定非常害怕吧!你眼底这么多血丝,是因为这些天都没有睡好吧!” 谢河说的分毫不差,这让心理防线已经很弱的秦洲再一次受到了摧残。 秦洲颤抖着声音道:“谢河……就算以前是我不对,但你也说了,我早已遭到了报应,你又为什么一直老老盯着我不放?” “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谢河挑衅的看着秦洲,一个拔了牙的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你想对我做什么,像上一次用烟头,还是和他们一样,用碎石子在我身体上划出一道一道伤口,亦或者,你刚才给我东西吃,就是为了打得我再 吐出来?你想作什么,我随时奉陪。” 说着,秦洲闭上了眼睛,等待迎接自己的命运。 “原来你在这里的经历这么丰富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除了用烟头烫伤之外,竟然还有那么多其他折磨你的方式!”谢河佯装恍然大悟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洲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人是这般的可恶。 “我想……” 谢河话说到一半,外面的两人却突然走了进来。 张文德没耐心道:“我说你在里面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要弄赶紧弄,天都黑了,等完事了我们还要走呢!” 林桓走上前去,他将嘴里吸了一半的烟递给了谢河。 “我觉得你挺喜欢这个的,再试试?” 谢河却是垂下了眼,他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林桓皱眉道:“你下不去手?” “不……” 林桓问道:“既然不是,为什么要等到改天?” 谢河垂目再次看向秦洲,他沉默的接过了林桓手中的香烟,然后蹲下,香烟头直冲着秦洲的胳膊而去。 实际上,秦洲的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完好的皮肤了,谢河这一次,直接烫在了他已经被刮蹭破掉的皮肤上,伤上加伤。 这一下,饶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疼痛的秦洲,也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林桓倒是很满意,他拍了拍手称赞道:“学霸不愧是学霸,狠起来连手段都要比我们强。” 谢河握拳,已经熄灭了的烟头被他握于掌心,还是将他的手心给烫了一下。 “我可以走了吗?” 林桓挥了挥说道:“走吧!不过……谢河,你已经逃不掉了,我们还会再找你的。” 谢河皱了皱眉,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离开了工厂。 “他这是什么态度啊!真想揍他一顿。” 林桓道:“有些人的个性就是如此,但既然他现在还有用,我们就要将他的用途发挥到最大。” “真麻烦!”张文德不爽道。 谢河从工厂离开,一直沿着原路返回到了县里,这才松了口气,他的手掌松了松,里面的烟头已经揉皱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严烨连忙拉着谢河问东问西道:“你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你房间里也挺尴尬的好吧!” 谢河眨了眨眼睛道:“没事……要是有下次,你可以先回家待一会。” 严烨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觉得谢河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于是垂着眸子道:“你有没有见到秦洲?” “什么?”谢河咬了下嘴唇,这次说道:“秦洲怎么了?” 严烨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谢河是背着自己去找秦洲了,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我问了我们所有的同学,他们都说已经很就没有见到秦洲了,你说……他会不会还被宋哲他们关着,没有放出来?” “也许吧!我不关心。” 谢河有些含糊的说道,他并不希望严烨参与到秦洲的事件中。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八章 谢河说的对 “可万一秦洲还在他们的手中,这岂不是很危险!”严烨道:“虽然我和宋哲不是特别熟,但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还有张文德和林桓,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秦洲在他们手中超过了十天,现在肯定很狼狈。” 谢河皱眉摁住严烨的肩膀道:“严烨,秦洲的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就算他今天从宋哲的手上逃脱了,明天他还会落在别人的手上,何况,秦洲现在和谁都不联系,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严烨摇头道:“我给他发消息了,但他从来没有回过,就算是我们不熟,但是他也不应该无视我的问题啊!” “也许,他就是不想理你呢!”谢河岔开话题道:“算了,别想秦洲了,都过了二十多天了,冯大哥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叔叔阿姨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警方的拘留期限早就过了吧!” 房间突如其来的沉默,严烨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告诉过谢河他的父母究竟为什么会被拘留。 “我爸妈……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严烨的心里已经慢慢接受了冯远告诉他的事情,他的父亲可能参加了一起诈骗案子,而他的母亲知情不报。 “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河隐约觉得严烨已经想通了,他现在也许会告诉自己真相。 严烨道:“就是上次丰景观的事情过后,冯大哥找我,说我爸妈陷入了一起案子当中,我爸可能会被判刑,至于我妈妈,她也许就会被拘留,等时间到了,自然就会出来,不过他们没有杀人,也许判不了几年。”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我已经想通了。”严烨故作轻松道:“虽然他们不在,但是留下的钱也暂时够我上学了,只要我好好努力,自己考入高中,不给他们添麻烦就好。” 谢河点点头,他安慰道:“你要是实在难过,可以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 严烨在谢河的胸口锤了一圈,道:“谁要哭了?” 但是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的嗓音却变得哽咽了起来,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说:“我才不哭,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头破血流,也不能哭。” 可是生理反应已经出卖了他,严烨的烟圈慢慢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慢慢聚集起来,凝结成两滴泪珠,滴在了他的深色运动裤上,水珠很快的被棉质裤子吸收,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严烨一向乐观开朗,他的脸上很少会出现悲伤脆弱的神情,更别说会流泪了。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是冯大哥告诉你的?所以是真的不会判的太久吧!” 谢河很聪明,但是他似乎真的不会安慰人。 严烨吸了吸鼻子,他不想给别人添太多麻烦。 “我没事,就是最近憋得有些太狠了,现在说出了,也发泄出来了,就觉好多了。” 谢河点了点头,虽然他是严烨的朋友,但这种事情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既然他自己说想通了,那便好。 “谢河,我知道你不想搭理秦洲的事情,可我们也不能看着他出事,万一他们真 的控制不住出事了怎么办?到时候我们也是追悔莫及。” 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严烨的心思比起以往多愁善感了许多,总是能想象到秦洲可能已经遭受到了不测。 谢河沉默了一番,想了想才道:“马上就要开学了,等到开学就好了,若是秦洲不能按时上学,我们再想办法。” “那万一我们要是赶不及呢?”严烨皱眉问道:“黄死了,朱叔叔一家也死了,爸妈被关了起来,虽然我们和秦洲的关系并不好,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同学,我不想看到他出事。” 谢河抿唇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严烨眼睛亮了亮道:“要不,明天下午,我们去铁厂看看,若是他们不在的话,就证明秦洲可能已经回去了,到时候我们也不必再去管这件事。” “那若是秦洲没有回去呢?你想怎样?” 严烨皱眉道:“若是他没有回去,我们就去……报警。” 谢河掰着严烨的肩膀,将他转身两人眼神对视。 “严烨,你必须正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现在还小,能做的事情太少,反而是这个社会对我们的恶意太大,你想想,就算秦洲还在,可是他没有死,警察能拿宋哲还有林桓他们怎么办?是把他们抓起来关监狱,还是送进少管所?这些都不可能。” “可要是不管的话,我不会心安。” 谢河道:“你以为你管了之后就会心安吗?你想想,警察最多将他们教训一番,然后让家长带回家,之后呢?他们还是不会放过秦洲,也不会放过我们,你忘记了前段时间我们经历的事情了吗?到时候只会比那更过分。” 严烨忽然泄了气,谢河说的那段时间,就是被秦洲算计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黄的失踪和谢河有关,也都打着伸张正义的名号去欺负他。 “谢河,你当时说着不在意,可其实你很在意吧!” 谢河愣了一下,他撇过头去,像是为了打消严烨心里的念头一般,他说:“我的确很在意,没有人想经历那样的生活,况且,我们和秦洲追求的本就不一样,他也不稀罕我们的帮助,你又何必舔着脸主动上前呢?” 严烨不再说话,他知道谢河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他现在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去管秦洲,无论他怎么说,谢河都不会改变主意。 “谢河,从明天开始,我要回家住了。” 谢河愣住了,他皱眉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就是觉得我也该回去住了,家里长时间不住人的话会缺少人气,在妈妈回来之后,我不想让她看到一个冷冰冰的家,而且,总在这里打扰也不好。”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 严烨唇边掀起一抹笑意道:“放心吧!我一个男生能有什么危险?快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看会书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谢河颇为忧虑的点了点头。 …… 第二日下午,严烨和李翊两人一同离开了谢河家,严烨甚至带走了他除了学习资料之外的所有东西 ,一副再也不会来住的样子。 李翊有些好奇,但是他没有多问,倒是严烨这个话痨,一路上主动和李翊扯皮,说着他为什么离开谢河家里的原因。 “沈老师,我和谢河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但是现在我们两个出现了分歧,我不知道我们这么做对不对。” “所以,你不想和谢河住在一个屋檐下来?” “也不全是,主要是我回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李翊想了想道:“和你们的秘密有关,你不想带着谢河?” 严烨没有想到李翊会一语中的,他忽然驻足,转头看着李翊道:“沈老师,我可以相信你吗?” 李翊挑眉道:“这要看是什么事了。” “一周前,我和谢河请了一天假,我们在外面逛的时候,遇到一个同学……” 李翊忽然蹙眉打断了严烨的话,他眯着眼睛道:“你要告诉我你们的秘密,你想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谢河并不想你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可……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严烨有些着急,他的脸上溢出了汗水道:“我同学,他叫宋哲,他将我们带到了铁厂,就是黄真正失踪的那个铁厂,沈老师,你知道秦洲吗?他们把秦洲关在那个地方,打骂他,我们上次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关了两天了,到现在为止有一周了,我也不知道他么放了秦洲没有……” 严烨的语速很快,他担心李翊再次打断他的话,又担心他中途反悔,因此迅速将他的秘密全盘托出,等到所有事情说出来之后,严烨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说他们囚禁了秦洲?” “对,是这样,他们还……还强行让我和谢河跟着他们一起伤害秦洲,不然他们说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是谁?” 严烨道:“宋哲和孔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林桓和张文德是社会上混的渣滓,但是他们都是未成年,也就比我么大一两岁,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沈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严烨的目光中带着希望的恳求,李翊忽然转过身去,这样的目光,他见过太多,可是到了最后,谁对谁错,谁又说得清呢? “你确定秦洲还没有回家,他们依然将他囚禁着吗?” 严烨的目光闪烁了下,他道:“我,不确定。” “不确定?”李翊道:“不确定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怕林桓和张文德缠着你不放?” 李翊的语气莫名高了几分,吓得严烨浑身打了一个颤。 “他们……他们是未成年,就算犯了错,顶多被拘留几天,我怕他们找我麻烦,而且还是没有休止的麻烦。” 李翊挑眉道:“这话是谢河说的?” “嗯。”严烨点头道:“我想报警,可是谢河说等到开学就好了,就算我们报警,他们被拘留几天,出来后依旧会找秦洲麻烦,甚至还会搭上我们自己,所以他说……不要管。” “我觉得,谢河说的很对。” “啊!” 严烨完全愣住,没想到李翊竟然也会这么说。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九章 指责 谢河站在窗口上看着严烨和李翊慢慢走远。 方便桌子上放着的手机接到了一条新的短信:“来铁厂。” 只有三个字,依旧是陌生号码,但谢河知道,这是林桓,他现在就像是诶毒蛇盯上的猎物一般,除非打败对方,否则毒蛇永远不会放弃对于猎物的追逐。 谢河看着窗外发了一阵子的呆,这才拿了手机,趁着天还未黑出门了。 严烨是木然着回到家里的,因为李翊的一席话实在是让他惊讶,他没有想到李翊会赞同谢河的观点。 前几天,李翊才说过,让他们保持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可是今天,他却丝毫不同情秦洲的遭遇,只是说…… “谢河说的没错,你们年纪还小,这件事不是你们能管的,静下心来好好读书罢。” “沈老师,可这是我和谢河的秘密,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能算是秘密了,你是我们的老师,如果连你也不管,我便会真的放弃了。” 李翊沉了沉眸子道:“抱歉,我管不了。” 严烨开门后,将东西扔在地上,而后直接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然后开了空调发呆。 许久没有打扫的房间里一股霉味,但是他现在顾不上去打扫。 沈老师这样说,是真的管不了,还是他不想管?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与他之前所说的话相违背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严烨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这些事情,只有等到他自己找到答案开解自己。 但严烨并没有在房间内多愁善感太久,他定了定心神,之后果断拿了手机和钥匙出门了。 他之所以会搬回来住,除去和谢河观念相左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且迫切的事情,他想要亲自去铁厂看看。 看看秦洲究竟还在没在那里? 严烨一路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到了工厂外围,他想上去二楼瞧瞧,可万一那几个恶人还在里面,他就这么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直到现在站在了工厂外面,严烨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谢河和李翊都说这件事管不了。 上次好不容易离开,他们也没有再去找自己的麻烦,严烨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若是今天再被他们抓到,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脱身,毕竟上一次还是因为谢河下手果断,他们才能顺利离开。 严烨想,这一次一定得找一个隐秘的方式,既要探查清楚里面的情况,也要隐藏好自己,以免里面真的有人,被他们发现。 这般想着,严烨便悄悄的绕至了工厂的后方,打探了一番,发现没人之后,这才大胆的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之前观察过,这工厂虽说老旧,但也南北通透,四面通畅,只要他可以从后面爬到二楼,那么便可以从已经烂掉的窗户外面看到里面的全景。 这个方法现在比较保险,但难度比较高。 虽然楼层不高,后方也有从墙上突出来供他踩踏着攀岩的棱角,但徒手攀上二楼,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十分困难的。 严烨在心里为自己打着 气,翻墙爬树这种事他没少干,如今不过换了个方式而已,不用怕,一定可以的。 这样想着,严烨便搓了搓手,开始顺着墙往上爬去,过程比较艰难,中间甚至有几次差点掉下去,但好在有惊无险,终于给他平安的爬了上去。 但是当他悬空趴在窗户外面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却是差点让严烨惊呼出了声音。 距离有些远,严烨看不清具体状况,只能看见秦洲似乎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情况到底怎样? 但让严烨更为震惊的并不是秦洲,而是蹲在秦洲身前的那个身影,虽然只有一个侧脸的,但严烨确信那就是谢河,他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李翊之外,也只有谢河会有这样高傲消瘦的身影。 一瞬间,严烨差点喊出声来,但是他猛然瞧见了关押秦洲的房间门口闪过了一片衣角,严烨抿紧了嘴巴,他生生的止住了声音。 进来的人是林桓,他走到了谢河和秦洲的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谢河没有答话,严烨倒是瞧见秦洲挣扎着起来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 距离有些远,严烨只能听见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至于具体内容,没有听太清,不过见秦洲还能说话,严烨稍稍放心了些,这证明他的身体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发现,让严烨的心里无端升起了熊熊烈火。 谢河在骗他。 并且,他骗人的技巧并不高超,只是自己太过相信他,才被骗了过去,他以为自那天以后,谢河也同他一样没有再来过,现在看来,以谢河和林桓的熟识模样也能判断出,这并不是谢河第一次背着他做这种事情。 严烨又想起了上次谢河烫伤秦洲的事情,他迅速而又果断,那么秦洲现在这般虚弱,这其中究竟有没有谢河的手笔? 严烨快速的从二楼爬了下去,他又顺着原路走了回去,直到走到了一个无人的拐角,他才停了下来,坐在了台阶上静静的想着自己的问题。 过了许久,他听到缓缓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并且慢慢的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严烨看着来人的方向,他站了起来。 “严烨!”在这个地方遇到严烨,谢河很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色已晚,严烨特地挑在了这个没有多少人走,却是谢河回家的必经之路,两人隔着夜色相望着,有些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神情。 “我在等你……” 谢河沉默了下来,严烨在这个地方等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谢河肯定道:“你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严烨急不可耐道:“我都看到了,你刚才在工厂二楼和秦洲面对面的时候,还有林桓和你勾肩搭背的时候,我都看见了,谢河,你骗了我……” “你骗我说不再去管秦洲的事,可转眼你自己就过来了,而且,你和他们样,一起欺负了秦洲,对不对?” “……对。” 谢河没有否认,既然严烨已经发现,他也否认不了。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严烨有些失控的说道:“你不是不 管了吗?为什么又……又背着我去找林桓他们,谢河,我刚才全都看见了,秦洲非常虚弱,你告诉我,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有没有像那天一样,继续伤害他?” “你这么说,是不是已经在心里默认我和林桓他们一样了?”谢河自嘲的笑道:“你只看见我和他们在一起,然后地上有一个虚弱的秦洲,就觉得我无恶不作了是吗?” “不,我没有,我只想知道真相而已……”严烨摇头道:“还有你为什么要骗我?” 谢河的目光闪了一些泪光,他有些情绪失控的说道:“你真以为我们可以全身而退了吗?若不是我那天当机立断照他们的话做,你以为我们走的了?还有之后,林桓和张文德三番五次的发短信给我,若不是我答应加入他们,你以为你能安慰的在家里学习吗?严烨,谁都可以指责我,但是你不行,你不能……不能一边享受着我的保护,一边指责我的行为恶心。” 谢河这番话堵得严烨哑口无言,他忽然间有些反胃,这是对于自己行为的反感。 谢河说的对,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干,那是因为坏事都让谢河干了,他享受着谢河的保护,双手干干净净,但是却站在了道德的顶端去指责谢河。 严烨,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指责你,只是,我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谢河盯着严烨,他的眼睛中带着水光,在幽暗的环境中看上去倒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这让挑事的严烨有些不知所措。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本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但没有想到会被你发现。” 严烨连忙摆摆手道:“不,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宋哲他们的错……作恶的人是他们,我们都没有错。”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谢河摸了摸鼻子,心想也不能一直傻站在这里,于是道:“去你家,或者我家,这件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严烨试探道:“那就……去我家?” 谢河点了点头,严烨现在一个人在家里住,也比较清静。 到了家之后,谢河看着严烨随手扔的满地都是的生活用品和衣服,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把东西放下后,就马不停蹄的找到铁厂去了?” “嗯……我不知道你在,就想去看看秦洲还在没,你先坐沙发上……” 严烨连忙在地上清出一条通道,然后又去将所有的门和窗户都打开,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夜风一阵一阵的吹进来,好不舒服,屋子里因为长时间不住人的霉味似乎一瞬之间就散尽了。 看着严烨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忙碌,谢河心里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作罢。 “幸亏你刚才很小心没被人发现,否则这么多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严烨心神一动,他问:“这些天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也就只有昨天下午你独自出去了一次,他们是昨日下午临时起意找你,还是一直在骚扰你?” 其实严烨想问的是,按照宋哲的尿性,他骚扰的人该是自己才对,而不应该是谢河。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章 报警 谢河道:“昨天是第一次,所以我就没叫你,不过……不知为何,我感觉他们已经将我划为自己人了,尤其是林桓,在工厂的时候,他做什么都会带上我。” “那你……昨天和今天,到底有没有伤害秦洲?” 严烨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套在他心上的一个枷锁,他无法忍受谢河变成像林桓还有张文德那样的人。 即便他可以理解谢河的做法,但理解和接受往往是两件事情。 “我做了……”谢河十分痛快的承认了,但是之后他又歪过了脑袋,眯着眼睛道:“但是,正因为我还听话,所以他们暂时没有对我们做些什么。” 严烨的右手搭在了谢河的肩上,他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 “谢河,我们报警吧!无论结果怎么样,就算他们之后会报复,但是我们起码也做到了问心无愧,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被他们威胁的样子了,这根本不像你,好不好?” 严烨的眼眶中也溢出了泪水,之前在工厂看到那一幕,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和害怕相比,他更担心谢河会控住不住做出什么后悔一生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他肯定会追悔莫及,倒不如咬紧牙关现在出手,管他什么报复? 谢河怔怔的看着严烨,他抿了抿唇问道:“你不怕?” “不怕!”严烨坚定道:“就算他们会报复我,我也不怕。” “那好,你去报警吧!”谢河垂下眸子道:“既然你不怕,那就去报警吧!” 谢河的状态有些颓丧,严烨甚是担心,但是他才刚刚松口,为了防止谢河反悔,严烨还是当即拨通了冯远的电话。 谢河听着他的动作,在冯远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谢河便知道,他们之后的生活可能要发生变化了。 唉! 谢河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究竟是为了谁。 …… 朱志新一家四口自杀案和丰景寺聚众案随着长关村一众村民被捕,渐渐的拉下了帷幕。 倒是之前的保健品诈骗案和黄被杀一案,因为牵扯到了张静婉,倒是又重新取证了一番,这一次,警局的一干人等终于亲眼看着他们被送上了法庭。 案子告一段落,冯远也终于可以抽空稍微歇息一段时间,但严烨父母的一事还始终记挂在他的心上,毕竟,他一直都将严烨视为忘年小友,现在他的父母出了这种事,想必他一定十分难过。 但自从那天找到严烨告诉了他案子之后,冯远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严烨,对方需要时间消化,而且,冯远相信有谢河,或许还有李翊一同看着,那么他便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不过,冯远这人的运气时好时坏,更多的时候,不是他自己找事,而是事情找他。 晚上在接到严烨电话的第一时刻,冯远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询问他父母的事情,直到接通了电话,冯远才知,这是又出事了。 还是几个未成年小鬼搞出来的事情。 交代了严烨和谢河在家等待之后,冯远便喊了早已归家的项立诚,开了警车趁夜色连忙赶往了铁厂。 “队长,这个地 方怎么越来越阴森了?” 虽然打开了车窗,吹着夏天的夜风很是凉爽,但沿途走来毫无人烟的迹象,让项立诚又有些忧心了。 “住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搬走了,能不荒凉么?”想了下严烨说的,秦洲在这里都关了十天了,冯远又道:“要不是因为这么荒凉,虽然是废弃工厂,但是囚禁了一个孩子十天,也不可能没人发现吧!” “说的也是。” 两人又想起了这里人搬走的原因,心里一阵唏嘘。 到了废弃工厂之后,两人根据严烨和谢河的口供,直接上到了二楼。 “秦洲?”冯远打开手电筒,一边照着亮往里走,一边喊道:“秦洲,你在里面吗?” “唔!唔唔!” 里面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冯远当机立断,和项立诚两人往里走去。 “秦洲!” 到了里间之后,果然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被绳子捆住的人,他的身体在颤抖着,被胶带粘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感觉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求救。 “队长,果然是秦洲。” “嗯,先救人,你在附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 冯远立即上前,他将手电筒叼在嘴里,然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将捆绑着秦洲的绳子隔断,而后撕开了他嘴上沾着的胶布。 冯远将秦洲扶着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样?” 凑近了才依靠着手电筒暖色的光芒发现,秦洲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裸露在外的腿和胳膊上,有些伤口甚至已经感染化脓了。 冯远皱眉摸了摸秦洲的额头,果然发烧了,他的眉头紧皱,身体微微颤抖着,看似一副恐惧害怕的样子。 冯远以为这是由发烧引发的身体反应,于是安慰道:“坚持一会,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队长,我检查了一遍,外面没有别人了,倒是有好些还未开封的水和食物,我猜他们明天肯定还会来。” 冯远道:“联系几个同事在这里等着,守株待兔,天亮等他们来了立即抓捕,我们现在先送他去医院,快过来搭把手。” “好嘞!” 项立诚上前,两人一人一只胳膊将秦洲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驮着他往工厂外走去。 将秦洲扔在了车辆的后座,两人开车立即赶往了县人民医院,挂了急诊。 直到到了医院明亮的灯光之下,两人才发现,秦洲的状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严重。 “呀!这是怎么搞的?你们是孩子家长吗?都这么严重怎么才送来就医?” 看着秦洲满身伤疤的护士不由得职业病发作,开始批评起了家属。 冯远尴尬道:“我们是警察。” 这话一出,护士的表情比冯远还尴尬,甚至看着秦洲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友善了,仿佛在猜测着这孩子是不是犯什么事了?这年纪轻轻的样子…… 护士虽然好奇,但好在职业素养还在,并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将秦洲推走做检查了。 冯远和项立诚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双双叹气。 “队长,你说 这秦洲怎么就这样了?而且听严烨和谢河的话,他已经被囚禁至少十天了,他的家长怎么就没有发现呢?现在这都是什么家长啊!” 项立诚的口气与刚才试图打抱不平的护士如出一辙,估计是又想起了黄,当时她也是失踪一夜之后,才被家人发现。 冯远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 “通知他的家长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孩子现在这个模样,当家长的必须管了。” “嗯,我这就找他爸妈的联系方式。” 冯远点了点头,示意项立诚去办,他自己依旧坐在原地,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根据严烨的说法,秦洲被囚禁的事情和四个人有关,其中两个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曾经和秦洲一起被通报过,因此两人之间有很大的过节,另外两人都是早已休学在街道上混的,应该和秦洲没有直接恩怨。 想至这里,冯远心中叹了口气,他想起上一次他去找蓝湾一中校园贴吧管理员孙建的事情,秦洲和宋哲一同被通报批评,也许说的就是这件事。 难道真的物极必反,他们恩怨太深,这样不仅没有一笑泯恩仇,反而加剧了他们之间的仇恨? 冯远很不能理解,同学之间究竟会有多大的恩怨,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谁是秦洲的家长?”有护士在喊人了。 冯远立即起身道:“我是,护士,请问他怎么样了?” 这会又换了个护士,依旧对于冯远没好眼。 “看你年纪轻轻也不像是他长辈,顶多是他哥吧!他的伤怎么样你这做监护人的不知道吗?人都伤成那样了,怎么现在才送到医院?” 冯远再次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是警察,目前正在办理一起案子,请问秦洲的情况究竟如何?” 护士了,没想到半天训斥了一个警察,而且还是位长相帅气的警察。 她红了红脸道:“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他没有内伤,肝脏也都完好没有破裂,但是身上有许多被烟头烫伤和被石子划伤的伤口,而且有些伤口已经感染,所以他现在在发烧,不过好的一点是,暂时没有烧成肺炎,只要退了烧,消了炎,等伤口长好就可以了,不过他身上的疤痕有些难办。” 冯远皱眉道:“那也就是说,他的伤其实并没有看着那么严重?” “可以这样说。”护士道:“不过既然您不是他的监护人,还是请您早些联系他爸妈吧!后续的一些文件还需要他们签字。” “我会的,在他爸妈没来之前,就麻烦你们多照看他了。” 护士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得到秦洲没有什么大事的冯远,终于松了口气,想了想,他再次拨通了严烨的电话。 “冯大哥,怎么样了?”对方接通后,颇为着急的问道,看来一直在关心这件事。 冯远道:“伤看着严重了些,但问题不大,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严烨喃喃道,转而他又朝着旁边的谢河道:“你放心吧!冯大哥说秦洲没事,他没事……” “嗯。”谢河淡定了应了一声,神情不悲不喜。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来话长 “严烨,我想知道,既然你知道秦洲被囚禁了十天,为什么现在才报警?” 这是冯远比较在意的一个问题,因为他不能确定,严烨和谢河是否收到了什么威胁,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否则,以严烨的脾性,若是早知道,不可能不报警。 严烨愣了一会,才小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么,明道。 严烨只能应声。 挂了电话,严烨哭丧着一张脸看向了谢河,因为他们报警的事,谢河也索性没有走,在他家里一起等着结果,没成想现在倒是将两人搞进局子里去了。 谢河问“怎么了?” 严烨道“冯大哥邀请我们明天一早去警局里坐坐。” 谢河皱眉。 严烨连忙道“你不想去也没有关系的,明天早上我可以一个人去……” “无妨!”谢河打断了严烨的话道“我就是在想,明天又要跟沈老师请假了。” “这个……” 严烨差点忘了这一茬,说好的好好学习,沈老师还特意答应他不会再走了,没想到,接二连三出的事情,让他的学习计划不得不暂停一两天。 “没关系,我明天早上向沈老师请假,想必他可以理解的。” 严烨自信的将这件事包揽,他之前正好和李翊透漏了这件事,就算明天因为这事请假,他也一定不会怪罪的。 只不过,严烨想起了李翊关于这件事情的建议,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是反对他们报警? “放心,我也没打算和你争。”谢河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 严烨“……” 第二日一早,遵纪守法的两名社会主义接班人一大早便给李翊打了个请假电话,而后前往了蓝湾县刑侦大队。 起早上班的冯远已经在等着了。 冯远的眼角一片暗红,昨晚他并没睡好,收到消息的秦洲父母连夜赶了回来,在得到秦洲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之后,便开始勒令要求刑警队将伤害他们儿子的一干人等赶紧捉拿,给秦家一个交代。 冯远几乎和他们周旋了大半个晚上,才将人安抚下来,回去睡了没几个小时,又要上班了。 可笑的是,冯远听说在秦洲醒来之后,秦家爸妈见秦洲确实没什么大碍,便将医药费出了之后,将孩子交代给护士之后,又在今天早上匆匆的离家了。 原因是他们只请了一天的假。 冯远搓了搓脸,使大脑清醒了一下之后,便听到项立诚说严烨和谢河来了。 因为严烨和谢河算是报案人,并且两人都是未成年,因此并没有将他们带到审讯室去,而是让他们坐在了会议室的办公桌前,打算问他们几个问题就行。 项立诚抱着笔记本电脑在一边做着笔录。 “昨日,我听严烨说,秦洲已经在哪里被囚禁了好些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报警?” 面前的两个孩子都是未成年,冯远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温柔一些。 “因为……” 严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河给打断了。 他看着冯远道“是我不让他报警的。” “为什么?”冯远好奇道。 谢河道“因为秦洲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是未成年,如果秦洲没有大事,意味着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事,最后倒霉的便是我和严烨了,而且……” 冯远皱眉“而且什么?” 谢河抿了抿唇道“而且……伤害秦洲的人里面,也有我。” “什么?”冯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他道“他们威胁你?” “……嗯。” 谢河的声音如同蚊子大小一般应了一声,他的脸上带着些许不堪,也许是因为向来都是父母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而觉得有些羞愧吧! 项立诚打字的手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冯远,便看见自己队长似乎又叹气了。 冯远道“他们怎么逼你的?你又做了什么?” 谢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倒是严烨开口了,他握着拳头,仿佛嫉恶如仇一般,他道“十天前,我们在街上碰到了宋哲,然后被他骗去铁厂的,我们到了之后才看见秦洲,这个时候再走已经晚了,他们担心我们报警,就威胁我们去伤害秦洲,谢河是没有办法,才会在他们的胁迫下用烟头烫了秦洲,在这之后,他们才放我们走。” 冯远的目光看向谢河,道“是这样吗?” 谢河咬了咬嘴唇,颇为艰难的开口道“……是。” 冯远点了点头道“在那之后,他们还有没有找过你?” “有……”谢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短信那一栏后递给了冯远道“他们给我发的短信,让我去给他们送吃的。” 冯远接过手机看了几眼,上面的内容与谢河所说的一致,他将手机交给项立诚,将短信拷贝。 “你过去除了给他们送吃的之外,还做了什么?” 冯远这话一出,严烨和谢河都难得的有些紧张。 严烨脱口而出“没有。” 倒是谢河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道“有,他们让我用烟头烫秦洲。” 冯远的目光直视着严烨,似是在问对方为什么撒谎。 “谢河……”严烨的眼神有些捉急。 谢河安抚道“没关系,就算我们隐瞒了,倒时候他们肯定也要去对秦洲做笔录,秦洲也会说的。” 严烨这才作罢,他的眼神中一片担忧,但他又坚定的看着冯远道“冯大哥,事情不是这样的,谢河他那么做,都是为了我……” “队长!”突然有警员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办公室的情形,才道“队长,我们在铁厂捉到了三个嫌疑人,已经带回警局。” 冯远挥了挥手道“先带去审讯室等着。” “是。” 等警员离开后,冯远这才继续问道“你说谢河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烨目光复杂的看了谢河一眼,这才说道“因为他们答应 了谢河,只要他乖乖听话,他们就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所以,十天前他们才没有强迫我去伤害秦洲,后来也没有再骚扰过我,从始至终,这些事情都是谢河一个人承受的……” 冯远又是惊讶,又是怀疑的看着谢河。 他没有想到谢河会如此,这仅仅是出自于朋友之间的保护?还是说谢河又别的目的? 但看着谢河水润无辜的眼眸,冯远心里也不确定了,但其实对这两个早已相识的少年的关怀早就大过了怀疑。 “视频呢?” 沉默了半天之后等来了冯远的一句问话,严烨和谢河均是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冯远所说的视频是张文德所拍的烫伤秦洲的视频。 “应该还在他们手机上!”谢河皱了皱眉开口道“冯大哥,我刚才听到他们被警方逮捕了,他们还属于未成年,会被判多久?还有我……我也伤害了秦洲,我会不会也要负刑事责任?” 谢河的双手手指部缴在一起,胳膊搭在桌子上,冯远将他的表情和动作部收归于严重,谢河现在看起来很紧张,他在担心着自己的以后。 冯远可以理解,谢河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只考虑清楚面是正常的,现在紧张的担心的自己的生活会不会因此而变化也同样是正常的。 冯远想了想道“你现在还未满十四岁,还没有到可以负刑事责任的年纪,再加上你是被人逼迫,到时候如果从张文德的手机中找到他们胁迫你的视频,基本不会有事,最多也就是做些民事赔偿,比如秦洲的医药费之类的……” 谢河抿唇道“冯大哥,这件事还没有通知我们的父母吧!” “没有。” “那……这件事能不能我自己解决?”谢河看着冯远道“冯大哥,我不想让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包括我的父母,就我们几个知道可以吗?” 冯远定定的看着谢河,他知道少年人的自尊心都很强,尤其是像谢河这般一向优秀的少年。 “抱歉,不行。”冯远道“你们两个属于未成年人,遇到这种事,必须告知你们的监护人。” “可是……我爸妈都不在家,冯大哥,你看他们回来一趟也挺麻烦,而且又不会有什么大事,他们到时候回来也不过一两天又要走,何必这么麻烦呢?”谢河依旧不死心的劝道。 冯远道“如果你父母知道你在家里整日遭遇这种事情,他们不可能放手不管。” “可你都不了解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愿意管?”谢河撇了撇嘴道“在他们的眼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工作和梦想了,他们觉得出身于一个小县城已经够委屈了,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找到相对好的工作,我一向听话,学习又好不用他们操心,正好合了他们心意,让他们可以安心工作,秦洲的事情本就是林桓和张文德逼迫的,他们就算回来,也顶多给个医药费便又会走,又何必这么麻烦?” 向来淡定的谢河声音中难得带了些委屈的意味。 这将严烨也同样拉入了负面情绪中,他说“冯大哥,我什么都没做,顶多算是知情不报,我的父母现在都还在……看守所,就不用通知了吧!” 。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给我等着 “……不用,你不用。”冯远一时语塞,最后还是稍稍做了些妥协,他看着谢河道“你的事情必须通知父母,要不这样这样?我给你爸妈打电话,向他们阐明事情的原委,也让他们明白你没事从而放心,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特地请假赶回来,怎么样?” 谢河皱着脸,小声的说了一声“说了半天,还是要告诉他们啊!” “这是规定!”冯远无奈道“虽然我可以小小的利用下职权不告诉他们,但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我认为告诉他们会比较好,你也需要。” “我不需要。” 谢河冷冷的说道,眸子中带了股倔强,但是他也没再开口制止冯远的意见,可能是觉得即便拒绝了也没用吧! 大人们总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孩子好,可那究竟好不好,其实是由孩子说了算的。 谢河的态度太过强硬,冯远毫无防备的被狠狠的噎了一顿。 没关系,冯远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他们年纪还小,少年人心思敏感这是正常的,等他们长大了,时间会冲垮一切敏感的隔阂。 冯远道“行了,事情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严烨颇为迟疑的说道“……我们这就可以走了?” 冯远道“是的,可以走了。” 严烨抿了抿唇,面色带了些纠结道“冯大哥,我能不能……能不能见见我爸妈?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们了……” “……抱歉,暂时还不能。”冯远道“在未判刑入狱之前,家属不能探望。” “噢……那好吧!” 严烨很是失望,他原本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见见爸妈,现在希望又落空了。 “……法院已经在着手处理了,很快便能开庭。” “嗯,我知道了,谢谢冯大哥。” 见严烨也是一副沉重的样子,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派了个警员将他们送回了家。 在严烨和谢河走了之后,冯远和项立诚又立即去了审讯室。 早上在铁厂捉拿了三人,分别是林桓、张文德和孔星,严烨和谢河口中提到的宋哲并不在现场,但因为他涉嫌指使旁人囚禁殴打他人,冯远便让警员上宋哲家将他一同带了过来。 这一次的案子还没到大案的程度,再加上犯罪者和受害者都是未成年,就更谈不上是大案了,因此冯远干脆将他们四人聚在同一间审讯室内一同审问。 林桓和张文德早在上学期间就是不良分子,派出所也没少进去,面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宋哲和孔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两人很是紧张。 “警察叔叔,你都把我们关在这里快一个小时了,有什么话能不能赶紧问?问完放我们走。”张文德盯着一头炫酷的发型,颇为嚣张的说道。 冯远道“你们涉嫌非法囚禁虐待伤害他人,恐怕暂时是走不了了!” 张文德漫不经心道“噢……你说的是秦洲吗?我们的确是非法囚禁了他,但那又怎么样?这就是朋友 之间的一个玩笑而已,他又没死没残的。” “玩笑?”冯远的眼中凝集了一股寒意,他道“你们将他伤的身上下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皮肤了,这叫玩笑?你知不知道,那一身伤疤将会一辈子留在他的身上。” “别生气嘛!警察叔叔!”张文德依旧不知悔改地说道“又不是女人,多几个伤疤怎么了?那可是男人的功勋。” 冯远知道和这人是没法正常交流了,他直言道“宋哲,孔星,说说吧!为什么联合校外青年囚禁虐待同学?” 被点名的宋哲身体一阵心虚的颤抖,他的眼睛四下转动,他想起在家时爸妈教给他的话,于是努力挺了挺胸膛,装出了一副深受陷害的模样。 “我没有,这是诬陷……我没有囚禁他,也没有伤害他……这是诬陷。” 但即使宋哲很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但因为心虚,他的声音还是显得虚无缥缈了些,丝毫没有说服力。 “诬陷!”冯远看着宋哲的脸,也忍住笑出了声,他道“诬陷你什么了?你不是秦洲的同学?还是说你没有伤害过他?这些事情秦洲都记得,你觉得你说一声诬陷,就可以撇清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宋哲道“我只是和他们提了一嘴而已,我只是想揍秦洲一顿教训教训他,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将他囚禁起来,我不想的,这都是他们做的,我只是最开始揍了秦洲一顿,后来就没有再动过他了……” “艹!”宋哲还未说完,张文德便最先暴走了,他目光暴戾的看着宋哲道“你他妈竟然敢将所有的事情推给我们,你小子给我等着,等出去后,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啪! 冯远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把,雄厚的内力将桌子也震的抖了两抖,原本充斥着张文德叫骂声的审讯室立即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警局,轮不得你这么嚣张,给我安静会。” 张文德咬着嘴唇,颇为不服的看着冯远,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冯远威慑的眼神,只能恶狠狠的看着宋哲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见这两个人都不配合,冯远只得看向现场唯一一个可能知晓情的人。 “孔星,你同宋哲、秦洲都是同学,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孔星瞬间感觉到自己被左右两边三道炙热的目光包围了,前面又有冯远凌厉的眼神,一时间,紧张的孔星连吞了几口唾沫。 “我……我就是跟着宋哲后面混的,至于他怎么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实话!”冯远敲了敲桌子道“就算你们现在都不说,到时候秦洲也会来指罪的,所以大家早晚都得坦诚相见,就不要磨叽了吧!像个男人,干脆一些!” 说道最后,冯远的声音中还带了些许温柔,仿佛一个苦口婆心的教导主任一般。 一旁的项立诚抽了抽最佳,心想着他们家队长又开始飙戏了。 孔星低头,说实话,他就是宋哲和林桓身边的小跟班,他们两人一个有钱,一个有实力,平时自己也插不上什么嘴,只得照办他们的话,明知道他们都是未 成年人不会被判刑,因此他现在也有些不敢说太多,免得日后遭报复。 “是,是宋哲出的主意……” 但到了最后,孔星还是说了,只因他想和这些人稍稍的有些不同,而不是一个彻头彻尾,没有主意的小跟班。 见孔星开口,冯远的心思微沉,他看着孔星,道“宋哲出的什么主意?” 孔星道“宋哲和秦洲一向都不对付,但宋哲打不过秦洲,不过自从黄出事后,秦洲便消沉了,谁都可以揍他,所以我和宋哲经常去围堵他,但前段时间,我们突然被老师发现,然后被通报批评,宋哲心里一直记恨着秦洲,他觉得是因为秦洲,所以他才会被拉倒校师生前面批评,现在放了暑假,学校里的老师管不上,秦洲的父母又不在家,就算他失踪也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宋哲才出了这个主意,他骗了秦洲去铁厂,说单挑一次解决所有恩怨,但其实我和林桓还有张文德都在铁厂等着,秦洲被骗了……” 冯远道“所以,在秦洲到了之后,你们便将他囚禁起来了,在这之后的十天,你们每日都对他进行打骂侮辱……” “我没有……”宋哲仍旧在否认,他道“我没有打骂他,事实上,我也只是在最初的几天去过看看情况,但除了第一天,后面我就没有再动过手了,不信你问孔星。” 冯远的目光移到孔星的脸上,对方点了点头道“总之,但凡我去的时候,宋哲都没有动手,至于我不在的时候,就说不准了……” “对对对,我没有动手。”宋哲连忙符合着孔星的话道“这一点没人能污蔑的了我,我没有动手,你们要实在不相信,也可以去问秦洲,他可以作证的……” 冯远皱了皱眉,宋哲的话这般肯定,甚至直言让他们去询问秦洲,这般自信,难道他真的没有做什么? “这件事我们会在秦洲那里证实,现在来说说其他的事情。”冯远拿起了桌子上的证物袋道“张文德,这是你的手机吗?” “你们的人刚从我手里拿走,是不是我的手机你不知道吗?”张文德没好气道。 冯远抬眼看了张文德一眼,眼中带着冰冷,让一直吼着说话的张文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段视频,还有你发给严烨和谢河的短信,是你们威逼胁迫严烨和谢河去伤害秦洲,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文德和林桓都没有说话,宋哲却先开口了。 “没有为什么,在大街上遇见了,我觉得好玩,就带他们去了……”宋哲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有事,于是也放开了胆子说道“我原本只想着让他们看看秦洲如今这副落魄的样子,让谢河去烫伤秦洲的注意是林桓出的,不是我,在那之后我已经很少去铁厂了,林桓问我要过谢河的手机号码,我这里有聊天记录可以证明,之后他们还让谢河和严烨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张文德一如既往的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宋哲,心里在打着注意出去后要怎么教训这家伙。 相对来说,林桓就淡定多了,仿佛找就料到了宋哲会这么说,面上暂时没有暴躁或者焦虑的表情流露。 。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三章 来日方长 冯远侧目看着林桓道“是这样吗?” 林桓没有回答冯远的问题,反而是问道“是严烨和谢河报得警,所以你们才能这么快找到秦洲?” “回答我的问题。” 林桓无辜的耸了下肩,说道“好吧,我承认,最先的确是我让谢河去烫伤秦洲的,不过这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出于合作关系,我们也只拍过一次视频,后面的时候,他仍然烫伤了秦洲,并且下手快准狠,虽然我们强迫他了,但他也可以选择不干啊……或者说不那么很狠,但是他依旧做了,这还能说是我们逼他的吗?” “谢河与秦洲没有任何恩怨,如果你不逼他,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他会去主动伤害秦洲。” 冯远淡淡的说道,虽然这理由中带了些人类固有的惯性思维,但却很现实,谢河一向都是乖学生,从来没有打架斗殴过。 很早便辍学在社会上流浪不断惹是生非的混混,和稳坐年纪第一的乖学生,正常人都会选择相信后者的话。 冯远也是凡人,虽然他对案子很敏感,但他也是拥有普通思维的人,所以他很容易就会想到这是林桓在骗他,好诬陷谢河。 林桓扬了扬眉道“可是我也没有理由去污蔑他啊!” 张文德趁机道“没错,我可以作证,虽然我们最开始胁迫了谢河,但是到后来,他都是自愿的,我们看的出来,他和秦洲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平时好学生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 做笔录项立诚忍不住扶额,见冯远没说话,于是好心提醒道“小朋友,你们属于共犯,这样的证词并不能生效,除非拿出证据。” 张文德瞬间语塞,他要是有证据能揭穿谢河这家伙的真面目,还用废话这么久? 张文德哼哼的几声,虽然没有证据,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往谢河身上泼脏水。 “我们是没有证据,但你们可以去问秦洲啊!谢河自愿伤害秦洲是事实,我们的话不能作为证据,秦洲的话总可以吧!” “可以。”冯远没有生气,反而是非常冷静的看着张文德,他继续问道“刚才宋哲说他在第一天殴打了秦洲一次之后,后面便没有再动手,他和秦洲之间有恩怨,那你们呢?为什么在这十天内虐待他?” “这都是因为宋哲!”张文德拍了下大腿激动的说道,既然宋哲不顾他们之间的交情,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宋哲当即不服“喂!张文德,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时候是因为我了?” “怎么不是因为你?”张文德道“给我们买吃的喝的,求着我们帮你囚禁秦洲的人不是你?这十天里经常去铁厂羞辱秦洲的人不是你?对,你是没有再继续伤害秦洲,但是你每次去铁厂的时候都带吃食,对了,还给我们转账,我们可是根据你的授意才那么对他的……” 张文德看着冯远道“警察叔叔,我们的手机上还有转账记录呢!这算作是实质性的证据了吧!” 冯远皱眉,张文德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拿在他的手里,对方没有设置密码,因此他很容易便能开机,冯远打开了张文德的微信,他和宋哲的聊天记录中确实有大量的转账记录,都是几十块,最多也 不过两三百,这数字对于成年人来说很小,但是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却是很大了。 “宋哲,他说的是否属实?” 宋哲的额头滑下紧张的汗水,他咽了下唾沫道“这是事实,可是这是他们问我要的,我若不给,再加上秦洲这个把柄,他们一定会整死我的,我……我害怕。” “你他妈!放你娘的狗屁!” 张文德直接暴走,他想站起来现场暴揍宋哲这个墙头草一顿,却被林桓给扯住了。 “别在警局内生事,反正来日方长。” 说这话的时候,林桓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从宋哲的脸上扫过,吓得对方打了个激灵。 宋哲一直都知道他和林桓还有张文德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给他们钱,他们为他办事,但宋哲一直很怕他们。 张文德是因为对方暴躁,用武力值镇压,所以宋哲怕,但是林桓,他年纪不大,但却十分阴险,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宋哲知道对方是个不能得罪的人,否则,一旦被他盯上,肯定便永无止境了。 砰砰砰! 冯远的目光转向门口,这个时候突然来敲门,肯定是有事了。 果不其然,敲门的警员进来后,俯身在冯远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旁人听不到,但却能看到冯远的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绿了。 冯远目光复杂的盯着四人看了一会,这才起身从项立诚说了一句“看着他们。” 然后才走出了审讯室。 留下项立诚和那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办公室果然已经挤了好些人,好在冯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见这么多人,也见怪不怪了。 杜泽最先看见了冯远,他趁人不注意拉着冯远走到了办公室外小声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些事我们都习惯了,可以解决。” 冯远道“他们怎么说?” “宋哲和孔星的父母都要求我们快些将孩子放出去,说孩子才十三岁,我们没有权利抓他们,而且……”杜泽皱了皱眉道“而且他们不知怎么从医院打听道,知道秦洲实际上没有生命危险,都是皮外伤,便说会赔偿医药费,要尽快放了孩子。” 冯远抿唇,按理来说,这样的处理是正常的流程,因为嫌疑人都不满十四周岁,还不到负刑事责任的年龄,再加上秦洲确实只是皮外伤,最终的结果只会是通过民事协商,不了了之,但冯远的心里总觉得,事情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那林桓和张文德呢?” 杜泽道“林桓和张文德的父母都没有来,据说他们都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但之前两人都未满十四岁,事情也没有这次严重,派出所基本教训教训就让他们回家了,所以,他们的父母可能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冯远点了点头,他明白杜泽话中的意思了,这就是典型的父母平时不管教,最终可能酿成大祸的典型。 但冯远却抓住了一个重点“杜哥,你刚才说他们之前围满十四岁,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十四岁了?” 杜泽点了点头道“林桓和张文德的年纪基本一样大,两人先后在两三个月前过了十四岁生 日,所以他们现在可以负刑事责任了,但要看案子的严重程度……” 冯远点了点头,他从外看到了办公室内的男女,虽然无奈,但这是现下法律的规定,而且从他们的口供来看,宋哲和孔星做的,远远不到触发法律到可供判刑的地步。 “办理完手续,让宋哲和孔星先走吧!林桓和张文德继续留在警局。” “嗯。” 杜泽没有迟疑,县城的孩子大多数都没有父母的约束,像林桓和张文德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惹是生非后基本都是早上进派出所,下午就能出去,杜泽已经见怪不怪了。 手续办的很快,直到宋哲和孔星走出警局,冯远都没有出面去见他们的父母,这些事,戴光辉和杜泽可比冯远有经验多了。 下午的时候,冯远和项立诚去了一次医院,没想到会碰见严烨和谢河,打了声招呼之后,冯远让他们两个先出去了。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秦洲的精神样貌便恢复了许多。 冯远此次来找他并无别的目的,只是想求证一下那四人的证词而已。 秦洲躺在床上没什么表情,从他的脸上来看,只是一个有些苍白的少年而已,但是那一身病号服之下,却掩盖了一身的伤痕。 冯远觉得他的嗓子眼有些堵,上一个他遇到的满上伤痕的人,还是章乐。 “秦洲,想必我们过来的目的你已经知晓了,林桓和张文德现在还在警局,我们要了解这十天的事发过程,从而判断他们话中的真假。” 秦洲的喉咙动了动道“你想知道什么?” 冯远将准备好的问题部抛了出来“骗你去铁厂的人是宋哲?” “是。” “林桓、张文德、宋哲、孔星他们四人囚禁了你?但只有第一天,宋哲和孔星出手了,后面他们便没有出手。” “没错。” “你身上的烫伤和划伤都是林桓和张文德,以及……谢河留下的?” 秦洲愣了愣,才回了声“是。” 冯远皱眉,他想起了还站在外面的两人,于是问道“刚才严烨和谢河来看你,你们相处的看着还不错……” “还行。” “那……你知道谢河为什么要烫伤你吗?他烫了你几次?” 秦洲眨眼,他终于转头看向了冯远,他知道这人和谢河认识。 “也就两次而已……”秦洲顿了顿道“虽然我很讨厌谢河,但就事论事,确实是林桓他们逼的。” “你知道我想问这个?” “知道。”秦洲道“但我也想问,这次的事,警方会怎么定义?他们四个都是未成年,是不是就会不了了之?” 冯远沉默了一番才道“十四岁以下不用负刑事责任,而且,宋哲和孔星没有动你,所以他们不会有什么大事……至于林桓和张文德已经满十四岁,非法囚禁人是十分严重的行为,但你现在没事,我想结果可能就是会让他们去少管所待几个月……” “我知道了。”秦洲淡淡的回了一句。 冯远无奈叹了声气,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幕 之后,冯远又询问了些案子上的细节,与那四人,以及严烨和谢河的口供对比了下,发现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只除了谢河…… 在两方阵营中,对于谢河是否主动烫伤秦洲存在着异议。 但谢河两次烫伤秦洲是事实,而谢河还未满十四岁也是事实。 并且秦洲并不打算去追究谢河烫伤他的事情,这件事到最后也会同宋哲诓骗秦洲去铁厂将他囚禁一般的不了了之。 冯远有些烦躁的抹了一把脸,他站在住院部楼下,抬头看了眼秦洲所在楼层,阳光将他的眼睛刺的生疼,冯远生生的看了一会,低头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 他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感觉眼前慢慢的明亮了起来。 冯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中一片清明。 “队长,事情我们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是不是可以移交给法院了?” 项立诚觉得冯远的心情不好,不过最近的案子太多,他心情不好也实属正常,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该走。 冯远应了一声道:“交,回去将证据和口供整理好,就移交吧!” “噢!” “怎么了?”项立诚只是应了一声,冯远倒是有些意外。 “没怎么,就是觉得也许我们只是白费功夫呢?法律对于未成年成的保护太过细致,总觉得这其实是在变相的保护未成年犯罪者,而不是受害者!”项立诚拧巴拧巴的嘟囔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是啊!法律对于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可这个世界上,犯罪的未成年总归是少数,你要相信法律保护的绝对是大多数人的利益。”冯远也是十分感慨。 “可现在舆论对于未成年保护法太不友好了,久而久之,我看到作恶的人得不到惩治,心里都有些怀疑了……” “诚诚!” 冯远打断了他的话,让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对方话中的意思,冯远都能懂。 “人民看到的消息都是片面的,他们更多人对于事情的看法也是片面的,我们是警察,就得做到客观公正,既然生于世,那就得遵循规则!何况,这规则是合理的,只是有些时候会被一些人钻空子,但我相信会有他们无法钻空子的那天。” 项立诚不明白冯远为何突然变得这般严肃,他嘴里又嘟囔道:“那万一有一天,当社会规则和大多数人民利益或者生命摆在一起,只能取其一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人去打破社会规则,背负骂名?” “规则和生命相比,肯定是生命重要!”冯远笑了笑,故作轻松道:“说到底,规则是用来约束人的,法律是用来约束犯罪的,但约束犯罪的目的恰巧就是为了保护人,所以当然是生命更重要。” 说完后,冯远拍了拍项立诚道:“别想太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 警方很快将秦洲被囚禁虐待一案的证据整理好递交给法院审核,蓝湾县刑侦大队破案效率的提高直接导致了法院的事务繁忙。 不过法院的一干人等倒也乐得自在,县城的案子不多,也不大,法院一直都比较清闲,这次直接出了几桩大案,使他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许多。 时间慢慢的走过,随着夏日的结束,几桩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案子终于拉下了帷幕。 保健品诈骗案、黄与阮竹萱被杀一案、朱志新一家四口自杀案、丰景观**事件以及最新的秦洲一案,审判结果一桩接着一桩的出来。 除了连续杀害两人的柴振被判处死刑之外,其余人皆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刑罚。 宋哲和孔星未满十四岁,家里人对于秦洲做了各方面的补偿,态度良好,因此只是在他们的档案中记了一笔。 林桓与张文德因未满十六周岁,再加上供词,此事是出于别人的教唆,并且与金钱挂钩,再加上他们态度良好,最终也只判处了五个月的有期徒刑,因为未成年,这五个月,他们会在少管所渡过。 警局一干人等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叹了口气。 五个月,五个月他们出来之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对于少管所的教育没有信心,而是对于人性的下线没有自信,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期盼一声,林桓与张文德是真的改过自新,决心回头。 但冯远却摇了摇头,他还记得张文德在审讯室里信誓旦旦的说,等出去后一定要让宋哲和谢河好看,林桓虽没有说话,但那也是一个阴郁性格的少年,这样的品性,他们当真会悔改吗? 冯远一点信心都没有。 ……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金色的秋季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夏季的最后一点余温也消失了,秋风的风吹的呼呼的想。 再过一段时间,等寒流下来,这风就会慢慢刺骨起来。 夜晚,李翊在给两个孩子补习完之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抱着胳膊,现在还没有到大降温的季节,街上的人们只着一件薄薄的卫衣,他也是。 但是吹着夜里的风,李翊还是觉得骨头里一阵冰凉,像是裂了条缝,风争先恐后挤着往里钻一般。 李翊小时候在山里过了一夜,本就落了病根,一直畏寒,不过长大后好好调养好了一些。 但是那次从库特里掉入了大海,虽然热带的气候已经很暖了,可海水依旧是冰冷的,导致他的体质再一次变差,李翊觉得他多年为了强身健体而练得自由搏击简直像白练了一般。 他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像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拥有一个像是火炉般炽热的胸膛了。 终于挨到了小区,电梯将外面的秋风挡住之后,李翊这才感觉到身体渐渐的回温。 在等待电梯上升的期间,李翊在心里想着,明天是不是该加件外套了? 叮! 李翊踏出电梯门,进入到走廊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冯远就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秋天到了,他的机车必备长裤长靴终于派上了用场,这样的搭配显得他的腿更长了,李翊心想,这不去玩机车都对不起他这腿。 冯远见着李翊后自觉的露给了他标准的八颗牙,一个很是阳光的笑容随即出现在脸上。 “你回来啦!” 李翊在原地站了会,这才抬脚走了过去,从兜里掏出钥匙进门,动作一气呵成。 冯远见他 只是将门掩了起来并没有锁上,眯着眼笑了笑,推了门进去然后将门锁好。 客厅的灯已经打开了,落得一室明亮。 但冯远却是皱了皱眉头,这房子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冷冷清清,没有人气。 “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一件家具都没添,平时怎么吃饭?” 李翊指了指开放式厨房道:“冰箱,外卖。” “……” 这家伙,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这天慢慢的变凉了,你这房子冬季也不供暖,一定很冷。” 李翊沉默了下,才道:“卧室有空调。” 冯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空旷的客厅中更显沉默。 “……冯警官今天过来找我有事吗?和谢河或者严烨有关?”见冯远在这里干杵着,李翊不知道他是何来意,便试探的问了出来。 冯远自觉走到沙发上坐下,这才看着李翊的脸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前段时间案子太多,一直在忙,都没时间过来看看。” “噢?冯警官一直都以为我是一个通缉犯,这是担心我畏罪潜逃了吗?”李翊的唇角有一抹嘲讽。 这夹枪带棒的语气让冯远很不是滋味,但偏偏对方的表情很是淡漠,冯远的又无法真的生气。 “你我明明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无论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那样,你又何必一直否认?我又不会,又不会……” “又不会怎样?”李翊反问道:“不会抓我?难道冯警官要徇私枉法放我一马?”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远立即反驳,但当下想到别处,他的眼神又亮了:“小翊,你承认你的身份了!” 李翊猛然转过头,只留给冯远一个侧脸道:“承认又怎样?你想抓我?” 不知为何,在库特里的时候,李翊开枪直击他的心脏,害他命悬一线,他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释怀。 李翊犯罪,作为警察,他会抓捕他,但作为朋友,只要他真心悔改,他便会原谅他。 但他无法接受李翊漠视他的生命,他今年二十六岁,这是认识李翊的第十一个年头,他无法原谅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样对待自己。 但是现在,当他们坐在一起时,冯远却又感觉那些莫名的恨意和不解通通都消失了,他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论着任何事情,一如当年。 “小翊,你能不能和我回去,自首?” 但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冯远都一定要带李翊回去,让他心甘情愿伏法。 “自首?”李翊嗤笑一声,脸上的疤痕随着笑容挤在了一起,有一瞬的狰狞,他道:“冯警官大可以直接逮捕我归案,何须我自首?” “小翊……” “我知道了……”李翊突然打断冯远的话,看着他邪恶的笑了下,挑衅的说道:“虽然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但你依旧没有证据吧!现在唯一能逮捕我的理由就是从医院劫持走王闻为和在库特里袭警,阿远,我没有杀人,如果因为我伤到了你,你想要以这个理由逮捕我……” “……” “如果我以这个理由逮捕你,你会怎样?”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五章 程序正义 “我当然是接受你的逮捕,然后找律师打官司,当时没有人看见我动手,而你也没事,胜诉的几率也不是没有,就算败了,最多也是一两年的牢狱生涯……”李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可怜,他道:“阿远,你期望看到那样的结局吗?” “当然不希望。”冯远道:“我希望事情的真相都能通过法律的手段,得到最光明正大的解释,而不是让那些已经过去的案子蒙上尘埃!” 李翊没有说话。 冯远顿了顿道:“原本,许池和陆汐都是要被处决的犯人,但因为我的证词,警方上诉将他们的刑期延迟了,小翊,真相迟早会大白公之于天下的。” 李翊闭了闭眼睛,他道:“既然你这么想让真相公于天下,又何必和我这么多废话,我们在蓝湾县这么长的时间,够你逮捕我几十次了。” 冯远垂目道:“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我没有证据证明。” 李翊嘲讽的笑了笑道:“阿远,我知道你是规则的拥护者,但向来在必要时刻,你也是不守规矩的,怎么现在这么多事?” 冯远抿了抿唇道:“这是程序正义。” 但其实冯远也藏了些私心,他希望李翊可以主动自首,这样的态度,很容易争取宽大处理,减少刑期。 李翊像是看明白了冯远心中的想法,他觉得嗓子眼有些堵。 “……你不恨我?” “恨过,所以……我也一直想问问你,在库特里的时候,为什么要开那一枪,明明……明明不开枪,你也可以逃走的,当时你真想杀了我吗?” 冯远故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在很久以前,他每次求李翊的时候,对方虽然嫌弃,但最后总是会答应他的要求,虽然现在两人志向背离,但冯远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得。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来问一个为什么,重要吗?”李翊撇过眼神,不轻不重地说道。 “当然重要……”冯远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将你视为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当时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我……” 李翊正想说话,却忽然被冯远打断。 “你别说你是为了逃命,我不相信,小翊,虽然这些年你变了很多,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不会变的,你不会真的为了逃命而想要杀了我的。” 李翊垂目,他的唇边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容,这个傻子!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你。”李翊靠在沙发上,他的目光放空,他已经不管不顾将身份彻底曝光了,便也不用再费劲心力端着说话了,这样着实轻松了不少。 “那你……是为什么?”冯远早就猜到李翊或许是为了某种原因才那样做的,但是现在听到对方亲口承认,心里着实踏实了不少。 他不怕死,但是就怕那样不明不白的死。 知道冯远的性子非常执着,现今既然已经打开了这个话题,若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想必他是不会罢休的。 “虽然我是心理医生,但是我也知道人的身体构成,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你的心脏长在哪里,要射中哪里才会让 你看上去命悬一线,但实际上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 “可是当时医院都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了!”冯远忍不住提醒李翊,嗓子中似乎还带了些委屈。 李翊抿了抿唇,他看向冯远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冯远听到李翊说了声:“……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我以为我可以控住的很好。” “我不怪你,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当时海边的悬崖边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我们又相识十年,期间你一直都很维护我,若是当时我直接翻身掉进海里,而你又毫发无损,警方肯定会以为你在包庇我,我不想你的身上染上任何污点……” 李翊的嗓音很低,似是已经将这件事视为了陈旧往事,心里早已放下。 但冯远的心里却受到了强烈的震动,他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但最后都被自己一一推翻,他没有想到,李翊开枪射杀自己的目的竟是这样的简单。 但李翊说的没错,在他失踪之后,警方内部确实对他进行了很久的调查,最终也是因为李翊的那一枪,才将他的嫌疑摘除。 虽然叶全嘴上说的是让他换个工作地点散散心,顺便养养身体,但他心里知道,这是叶全给他的脸面而已,因为他没有抓到李翊,让他成功脱逃,说是散心,其实是贬职。 “可这样的话,你的罪名里便多了袭警这一项,其他的案子的确没有证据,但这个罪名,你永远都逃脱不了。” 不知为何,冯远觉得他的嗓子眼有些堵,一定是因为天凉感冒的缘故。 李翊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身上背负的罪名也不是这一两个了,多一个也无妨。” 知道真相的冯远半天没有说话,他之所以会这样萎靡,是因为李翊不会因为想要脱罪逃跑就和他打感情牌,从而编出这种理由骗他,所以,这是真的,因为是真的,所以冯远浑身上下都不是味。 李翊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道:“冯警官现在已经知道想要知道的了,还要将我捉拿归案吗?” “小翊,我不会捉你,我只希望你去自首,这样便能争取宽大处理,你没有杀过人,你还有未来,你不可能永远用着陌生的身份,一辈子都躲在这种小县城,这里禁锢了你。” 李翊缓缓的摇了摇头,他放空了眼神道:“可自从我来了蓝湾县之后,我竟然喜欢上了这种简单舒适度的生活,我觉得很好,阿远,你就当没有见过我好不好?让我在这里安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放屁!”冯远当即骂了出来:“你今年才几岁,现在就说下半辈子未免有些太早了些吧!” “可有些人生来如此,他们短暂二十几年的经历可能会比普通人一辈子的经历都要多的多,这样算下来,可不就是大半辈子了?” 李翊的声音很平稳,表情也很淡然,单从这两点是看不出他的变化的,可冯远就是能感觉到,李翊现在消沉了许多。 冯远蹙眉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我觉得你心情不好。” “没有,只是看惯了世间的哭了悲喜,现在有些提不起兴趣而已。” 冯远再一次想劝说李翊,既然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那又何必害怕面对未来? 但他看着李翊疲惫的脸,这种话便说不出了,明明,按照他的立场,这样是很不应该的。 “那么,你能告诉我,在你从库特里失踪之后,都经历了什么吗?你脸上,还有手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李翊举起双手,看了下满手的疤痕,而后又将手放下。 “脸上的疤,可能是在海里的时候被碎礁石划伤的,至于手上,是我自己弄得。” “自己弄的!”冯远只是惊讶了一瞬,而后脑子转了转便明白了:“想毁掉自己的指纹,担心警方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算是吧!” “那你整容……” “这不算是整容吧!”说道这个,李翊就有些郁闷了,他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付冉之为何要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做微调手术,索性还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不过微调了一下之后,对于他隐藏身份确实方便了许多。 冯远不明白李翊心里的想法,他道:“微调也算整容吧!但你这样整熟识的人还是可以一眼认出你,作用不大,还不如不整。” “……” 李翊恼怒道:“冯警官今天来若只是为了挖苦我,现在就请回吧!时间不早了,我该休息了。” 怎么突然生气了? 冯远不明所以道:“我不走,在你没答应我去自首之前,我都不走。” “你……”李翊气结,他知道此人一向无赖,以前没觉得是因为他的无赖没用到自己身上,有生之年还终于是体会到了。 冯远环着胳膊,一副挑衅的模样看着李翊。 李翊瞬间拉下了脸,说了句:“你随意。” 而后便兀自进入到了卧室,该洗漱洗漱,该备课备课,将冯远这个大活人完全视为空气。 冯远:“……” “我要睡了,若是一会你要走了,记得帮我锁好门。”过了许久,李翊再出来上厕所之时,发现冯远还坐在沙发上,于是顺便提醒了下,而后便进了卧室,并且将门反锁,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冯远在沉默的在客厅坐了一个小时,都没再听到卧室里发出一丝声响,他起身走到了卧室门口,小心握了握把手,果然在里面反锁了。 冯远没有气馁,又趴在门背上,竖起耳朵听了许久,除了绵延的呼吸声之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家伙,还真给睡了! 冯远很是郁闷,这都不怕大半夜的,他找警察过来,将他给一窝端了? 但最终,冯远还是什么都没再说,也什么都没做。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防盗门,然后又无声的关上,悄然离去,丝毫没有吵到卧室内的人。 冯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现在李翊睡了,他可以在对方不知道的时候,在房间里找到他的生物样本,然后拿回去和李翊以前留下的做对比,这样便有了证据来逮捕他。 但冯远却真心希望,他可以去自首。 如果最终的结局都是李翊会在监狱里度过一段很难熬的时间,冯远希望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六章 打激素了 听到屋外一声轻响,而后又是漫长的寂静,李翊便知,冯远离开了。 李翊叹了口气,他一直都没有睡着,他也知道中间冯远来过他房间门口,这些他都装作不知道。 阿远是个警察,他不能一直和自己这样混着,如果他真的想逮捕自己,李翊会让他如愿…… 但逮捕之后的事情如何,就有些说不准了。 李翊闭上了眼睛,来到蓝湾县之后,他的睡眠规律了许多,也不用再想以前那些糟心事,不用去筹谋什么,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但是今夜,在闭上眼后朦胧之际,冯远的话却总是在他的脑海中环绕。 “小翊,跟我回去自首。” “只要自首,你便还有未来。” 自首? 意识模糊中的李翊也是自嘲的笑了笑,他一向都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不然,也不会再最终计划实施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逃离准备,但是现在他竟然有些犹豫了…… 自首! 李翊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以前这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也不会去想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对于冯远口中的未来生活有了那么一点点期待。 他知道,现在冯远发现了他,除非他再次逃跑,否则不可能一辈子都仿若无事一般生活在蓝湾县,阿远肯定会想方设法劝导自己自首,如若不然,他也会想办法找到证据逮捕自己。 再次逃跑麽? 李翊没有欺骗冯远,他现在确实对于任何事提不起兴趣了,他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去谋划些什么。 他已经有过两次从死神的镰刀下存过的经历,第一次让他拿起了仇恨,第二次让他忘却了仇恨,现在他也想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 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叹息声,不知叹息之人心里究竟在愁些什么。 ……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深秋。 屋外秋风瑟瑟,屋内玻璃窗紧关闭着,但是里面的人却都是异常紧张,仿佛是在集体经历着寒风的洗涤。 严烨尤为紧张,上一周他们刚刚经历了初三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距离上次月考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次的成绩,会告诉他这一个月的学习成果究竟如何。 “别紧张,上次月考你考的很好,这次肯定会更好。”见严烨紧张的样子,谢河安慰道。 严烨道:“在成绩未知之前,怎么可能不紧张?” 暑假的时候,谢河在宋哲面前夸下海口,说严烨第一次月考的成绩肯定会进入到班级前二十。 谢河没有说话,月考成绩出来之后,严烨的成绩不多不少,正好排于班级第十九名,不上不下,但比起他以往倒数的成绩,已经算是顶了天的进步了。 若不是严烨近来认真学习的模样是老师同学亲眼目睹的,大家肯定都以为是他作弊了。 现在还是下课期间,但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去老师办公室拿成绩单的班长身上,因此教室里讨论最多的就是这次的期中考成绩了,倒不像平时那般嬉戏打闹。 毕竟已经是初三了,中考对于他们还是非常重要的。 班长出去没多久便进门了,依照惯例,他将打印好的成绩单贴在门口处的墙上便回到了座位,眉头一片紧 皱,估计是没有考到自己满意的成绩。 “快快快,去看看!”严烨当即拉着谢河急忙往前排走去,要是在上课之前没有看到成绩,下节课他肯定静不下心上课。 成绩单前已经挤了好多人,但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是喜悦,有人是一脸衰样,还有人是劫后余生的侥幸…… 严烨一向喜欢从最后一名开始找自己的名字,这样越往上,心中的期待感就会越高。 以前班里的倒数总会看到严烨的名字,但是现在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严烨的目光落在秦洲的名字上,他愣了愣,目光才接着往上扫去。 现在稳坐班级倒数第一的人是秦洲,只要有他在,倒数二三四完全不用担心垫底。 严烨的目光慢慢的往上移动着,直到二十名都没有看见他自己的名字,他的心里也越来越激动了,这意味着他这次的名次又提高了。 无论提高多少,对于他来说,都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件。 谢河突然道:“在这里!” 严烨猛然抬头,看向了谢河指的位置。 全班第九,全年级第七十六名,各科成绩非常均匀,没有偏科。 严烨吞了口口水,这也太夸张了吧!从十九到九,也不过才一个月出头的时间。 他现在不知道是该佩服李翊的教学能力,还是该佩服自己顽强的毅力? 谢河道:“恭喜你!” 严烨不好意思道:“恭喜什么啊!你还是全班第一,和你比差远啦!” 旁边围着的同班同学,瞬间全都苦了一张脸。 大哥,你这半个学期是打激素了吧!去年还在班里排倒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冲到第九了,丫的以前考最后肯定是故意在装死! 这一天,严烨的情绪都很亢奋,激动之余,他上课时的状态又比平时好了几分。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子,就算再怎么努力,到了一个固定点之后,就不能再上升了。 但是现在,他却考到了班级第九,并且李翊目前才将基础巩固的差不多,他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这让从小到大一直被人称为学渣的严烨受宠若惊。 若是可以当个被人敬仰的学霸,没人想做个学渣。 晚上回到谢河的家之后,严烨迫不及待的将考试成绩告诉了李翊,然后眯起眼笑着看向李翊,期望得到夸奖。 李翊抿唇笑了笑,并且摸了摸严烨脑袋道:“很好,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谢谢沈老师!”得到夸奖的严烨更开心了。 李翊看向静默坐在一边的谢河,问道:“你呢?” 谢河沉默的将成绩单递给了李翊,上面是各科满分或者接近满分的成绩,以及最后两项班级和年级都是‘1’的排名。 李翊看完之后,将成绩单放在了桌子上,淡淡道:“很好。” 谢河抿了抿唇道:“沈老师,关于成绩,你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李翊道:“你的成绩一向很好,学校的考试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我知道,你考到满分是因为总分只有一百而已。” 这已经是至高夸奖了,谢河瞬间眯起了眼睛,高兴的像一个吃到糖的孩子。 严烨道:“沈老师,我们快 开始吧!我觉得我现在想要学习的冲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实现你所说的,考到年级第二了。” “好好好,开始!”李翊无奈道:“不过我得事先说明,从六十分到九十分很容易,但是从九十到一百,每一步都难如登天,还有你的排名,从年级六百开外考到前一百容易,但是既然考进来了,你也应该明白,前一百的学生都不是渣渣,你的基础差,想要超越他们,只能比他们更努力。” “啊……” 原本信心满满严烨瞬间蔫了,他垂头丧气了一番,没一会儿便做好了心理建设,握着拳头道:“没关系,不论多难,我都一定会迎难而上的,我们光之国的男人绝不认输。” “……” “……” 李翊皱眉:“光之国是什么东西?” 谢河道:“不知道。” “光之国你们都不知道?”严烨很是惊讶,感觉他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78星云的光之国,那是奥特曼的故乡,维护宇宙和平的星球,里面有很多……” “……咳咳!”李翊佯装清了清嗓子,打断严烨的话道:“行了,开始上课吧!” “啊!你们都不想了解了解宇宙警卫队吗?”严烨很是失望。 谢河道:“并不想,没有兴趣。” 李翊舔了舔嘴唇,代沟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你们期中考的试卷发了吗?如果发了的话,我们来看看错题。” “额……一部分科目发了。”说道学习,严烨又很快的进入到状态,将书包里的卷子和习题全部掏了出来。 以前他还是个学渣,什么都不会,更别说会有学习计划了!都是李翊讲到哪,他听到哪,做练习题做到哪。 后来他的成绩渐渐的提升,也有了自己的学习心得和计划,白天在学校,他尽量将自己老师将的新的知识点消化完,然后不懂的知识圈起来,询问谢河或者带回来问李翊。 也尽量在学校的早晚自习将应该背诵的语文英语和政史地全部背诵。 晚上的时间很紧,是专门用来强化提升的,严烨不愿再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李翊给他讲基础知识上。 这不仅浪费三人的时间,更显得他非常蠢。 谢河的卷子基本没几道错题,就算有,他自己也可以改正明白。 自从暑假以来,李翊心思便慢慢的放到了严烨身上,否则他也不会进步神速,只是要委屈了谢河,好在他们关系很好,谢河并不在意。 当一个人真心爱上学习的时候,他总会嫌时间过得太快不够用。 严烨现在就有这种烦恼,每天晚上,等他渐渐沉浸进去正好学习到上头的时候,李翊便会提醒他时间到了。 李翊当年也是个大学霸,学霸都有着自己的学习方法,虽然刻苦,但是不会将自己搞得太累,免得影响学习效率,因此李翊很注重两位青少年的睡眠时间。 每晚到了九点之后,必须结束。 严烨抗议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无效,他只得在时间到了之后,收拾东西和李翊一起离开谢河的家里。 这小半年来,严烨和李翊走过的夜路太多了,时间一长,他们两人的关系反而拉近了许多。 李翊喜欢这样阳光自信,积极向上的孩子。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七章 垃圾分类 严棕因诈骗罪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原本应该更长一些,但是他们家的态度很好,严烨拿出了父母的积蓄,留够了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之后,将剩余的钱财全部拿出来做了赔偿,也因此最后法院判定了五年。 孟菁属于包庇罪,但鉴于情节不严重,法院判处了六个月的有期徒刑,如果她的表现良好,也许会提前出狱也不一定。 因此严烨在暑假搬回了自己家之后,便没有再住到谢河家里去。 如果有可能的话,严烨希望今年能等到母亲出狱,然后和她一起过年。 夜晚,严烨回家之后,根据以往的习惯,先洗漱干净,将家里简单的打扫了一番,而后接着开始背书。 白天的时间都留给了数理化这些费脑细胞的科目,除了早晚自习,他也只能在晚上抽出时间来背诵语文和英语,索性他的记忆力还算好,睡前背一会,第二天早晨再复习一下也就可以了。 他不是谢河,没有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好好学习并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了,这段时间,除了李翊的悉心教导之外,他自己也付出了许多,完全依靠老师是不可行的。 也因此,白天看到成绩单的时候,严烨除了多了信心之外,更多的是对他这段时间努力的肯定,但这话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没有到达累的。 第二日,严烨被闹铃声唤醒的时候,书本还在脸上压着,现在没人喊他起床了,为了避免迟到,他必须在闹铃声响起的第一时刻就从床上爬起来。 严烨匆匆的收拾好东西,在小区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两份煎饼果子和豆浆便向学校飞奔而去。 最近因为成绩的提高好不容易让所有老师都对他有了些改观,可千万不能因为迟到影响到他的形象。 严烨一路疾步走着,周围的人和物对他来说,通通变成了过客。 景象从金黄变为白色,人们的衣着从卫衣外套变成了毛衣大衣羽绒服。 严烨也穿上了去年的时候,孟菁为他买的羽绒服,今年有些短了,不过之前是中长款,现在变成了短款,也没人会发现有什么不同。 北方的冷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导致皮肤有些干裂的刺痛,鼻子也因吸了冷风,导致有些头痛,直到了开了暖气的教室之后,严烨才感觉到自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头不疼了,脸也不干了,整个人仿佛重新回到了人间。 “又是煎饼果子和豆浆,都吃了一学期了,也不知道换一家!”谢河接过严烨带来的早餐,无奈的咬着吸管,吸了口豆浆道:“真的该换一家了,天气一天天变冷,我们的早餐也一天天的变凉,这样不好!” 买了早餐还被数落的严烨一时气急道:“嘿!本小爷能给你带早餐就不错了,还在这挑三拣四的,谢河,我觉得你以前也没那么多事啊!是不是最近小爷对你太好,惯出毛病了?” “白痴!”谢河直接给了严烨一个白眼,开始专心的啃起了煎饼果子。 严烨耸了耸肩,掏出了英语课本,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默背复习昨 夜临睡前背过的文章。 英语不比数理化,这是需要积累的知识,李翊可以教给他好几种解题公式,但是却没有办法帮他背单词,这需要靠他自己日积月累,从而达到一个质的飞跃,李翊能帮的,就是帮他练练口语,加速背诵的速度。 严烨谨记李翊的话,就算再没有时间背文章,英语也不能落下。 谢河吸溜着豆浆,看着闭着眼睛又开始了每日必备,心里欣慰的同时,也有些难过。 “吃饭的时候就别背了吧!一会再吃到鼻子里去了。”谢河难得说了句玩笑话。 严烨睁开眼,看了下手中只咬了一口的煎饼果子道:“不会,我已经练出技术来了。” 谢河不顾他想,直接抽走了桌子上的书,道:“吃完再背,我陪你背,抽考你重点单词。” 严烨的眼睛亮了亮道:“那感情好啊!” 有人愿意陪着自己背文章和单词,这可比一个人效率高多了。 见严烨认真吃起两只手掌大的煎饼果子时,谢河才稍稍放心了些。 “虽然距离中考只剩下了半年,但以你现在的成绩,考到县里任何一家高中都可以了,还有半年的时间,努力一下,考到市重点也不是不可能……” 严烨道:“我明白,我的目标就是市重点,所以我这不是一直在努力着嘛!我们是好兄弟,你可别想撇下我一个人去市里!” 谢河愣了愣,他知道严烨会错他的意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现在的基础已经很牢固了,只是一个中考,不比太拼了,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你一个人住在家里,也没人照顾你,万一撑不住,也没人知道……”谢河的言辞中尽是对于严烨的关心。 严烨看着谢河,嘴角扬起了一抹感动的笑容。 他眨了下眼睛道:“这么关心我啊!是不是最近被我坚定不移的意志力感动了?想要好好疼爱我?” “你恶不恶心?”谢河嫌弃道:“我关心你的身体有错吗?别告诉我你晚上回家之后,没有偷偷的继续学习!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肾虚,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你再这样下去,营养不良,都不一定能熬到中考,更别说上了高中后比现在辛苦多了,有时间不如多锻炼锻炼,提高身体素质,这样才能打长久战。” 严烨愣住了,半个煎饼果子还叼在嘴里,这幅模样看着傻愣傻愣的。 谢河虽是一副嫌弃的教训口吻,但直到严烨压力大,心下也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些太过了,于是道:“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别想太多。” 严烨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有些惊讶,你今天话这么多!而且竟然开口教训人,我爸妈入狱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这么教训我了,每次去探监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愧疚的模样,可能也觉得没有脸面教训我,虽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我照顾好自己,但永远都是一副温柔的商量口吻,还真挺久没人这么说我了,有点怪想念的。” 谢河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道 :“严烨,你是不是有受虐体质,喜欢别人教训你是吧!我可以天天教训你。” 严烨连忙摆手道:“可别!这样的刺激偶尔来一次就行了,天天……我可受不住你这样的热情!” 说着,严烨将最后的两口煎饼塞进了嘴里,又几口吸完了豆浆,拿着两人吃完的垃圾准备去扔。 谢河友情的提醒了一句:“现在试实行垃圾分类,你别扔错了。” “你还管垃圾分类!” 严烨嗤笑了一声,走到了教室后方,看了眼排列整齐的四个垃圾桶,小声说了声:“麻烦!” 但手上还是乖乖将几样垃圾归类分好,然后扔进了各自该进去的位置。 回到座位上,严烨忍不住抱怨道:“说什么垃圾分类,现在都到了试运行阶段了,大家依旧都在乱扔垃圾,没几个人认真遵守的!” 谢河道:“……我们遵守就行了,这种制度本就是将成本分摊到个人身上,只要有一个人遵守,以后便会有很多人遵守,第一步总是最难的嘛!就当为环保出力了。” “也是!”严烨抽出了课本,正想着复习,忽然脑袋转了一下,他转头看着谢河道:“我忽然想起来,以前那种杀人分尸,然后抛尸进垃圾桶的杀人犯还挺多的,那以后是不是都没有人杀人分尸了?毕竟垃圾分类还挺难的!” 听着严烨的话,谢河不仅没有笑骂他,反而是认真地考虑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想法一拍即合的两人下午回家之后,便将这个新的发现告诉了李翊。 李翊直接恍惚了,杀人、分尸、抛尸、垃圾桶,这倒霉催的死法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了两个小孩的话:“嗯……对,没错,从理论上来讲,皮肉、内脏和骨髓属于湿垃圾,骨头和毛发属于干垃圾,这样分确实有些困难,毕竟还要将骨髓吸出来……” “停停停!”严烨张口打断了李翊的话,皱着脸道:“沈老师,别说了,这也太恶心了吧!吸骨髓……” 就这样想想,严烨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他和谢河讨论杀人分尸还能接受,并且可以张口讨论垃圾分类,但是说到了分类的细节就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李翊说的太详细了。 李翊挑眉看着严烨道:“这就受不了了?那看来你以后和医学类的专业无缘了。” 严烨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李翊:“……” 谢河皱眉道:“你最近不都没时间上网吗?在哪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额!以前上网的时候看过的,刚才就顺口说出来了。”严烨干笑了两声,面上一片无辜。 “行了!”李翊开口道:“杀人分尸什么的,太血腥了,少儿不宜,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严烨拿起课本询问道:“沈老师,既然都说到杀人分尸了,那不如我们来看看生物?” 李翊颔首道:“好,今天先来学生物。”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八章 是他错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终于落下,时至周六,冯远好死不死的被困在了市里。 最近一段时间蓝湾县都很太平,没有什么大案子,因为每逢无事的周末,他都会迎着寒风,骑车回到市里。 一方面可以陪伴家人,另一方面也会约着老朋友一起出来玩玩,顺便再去一下市局,凭借着强大的人际关系,将和李翊有关的几个案子的卷宗从档案室调出来反复查阅,想看看能不能再从中找到一些新的证据。 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和李翊相关案子的相关人,除了还在监狱的许池和陆汐,就剩下依旧躺在医院的墨云笙了,其他人都不在了。 但陆汐不是直接相关人,他只知道其中一些内幕,因此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 至于许池,冯远去探过几次监,对方却是几次都直言和李翊没有关系,依旧和以前一样的姿态,他在维护李翊。 这让冯远的心里即是郁闷,但又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 许池不去控告李翊教唆他去杀人,别的案子的嫌疑人都已经死亡,这便是真正的如他所说,毫无证据。 再加上当时李翊在库特里向自己开枪根本没有旁人看见,若是…… 冯远回忆着当时他清醒之后,警方为自己的做的笔录,当时他因为受到李翊的一枪,心里多少有些怨念,便将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全盘托出了,没有一丝隐瞒,那么现在就不能翻供…… 想着想着,冯远忽然猛烈的晃了晃脑袋,将心里不好的想法全部甩了出去。 冯远! 你可是一个警察啊!到底在心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能放任罪犯在外逍遥法外,也不能徇私枉法。 你是警察,是法律的拥护者,不能知法犯法。 可…… 冯远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开始有了一点点的私心。 但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将所有的私心全部扼杀在摇篮里,没错,扼杀。 …… 时倾在市区有一套房子,地段还挺好,这是当年时倾的父母的房子,后来她的父母去世后,房子就过户给了她,虽然小区有些老,但这是父母留下了的房子,再加上距离时倾现在上班的地方也不远,因此她便搬了过来。 也算是和冯远的一个私人空间。 至于冯远的房子…… 前些年,市里房价还未大涨的时候,冯龙和冯一曼便已经未雨绸缪,在室内买了一套大三室的房子,到现在为止,房价已经翻了一番不止,坐地瞬间拥有上百万升价的冯远有些措手不及。 但估计还有半年才能交房,等住进去起码还得等一年,不过冯远也不着急,也许等房子装修好了,正好他可以和时倾修成正果了呢! 两人坐在客厅里铺了毯子的地上,房间里有地暖,很是暖和,冯远在翻着手机,时倾抱着平板玩消消乐,在最后一颗红心用完之后,回头看冯远,却看到了一张心事重重的脸 “怎么了?有心事?” 冯远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觉得他和时倾之间也许并不需要什么秘密,但李翊的事情,他现在却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我突然想起了小翊。” 时倾一愣,随即便将平板抛下,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我……在想,若是见到了小翊,应该怎么劝他自首。”最终,冯远还是隐瞒下来他已经找到了李翊的事情。 “自首!”时倾想了想,便明白了冯远的意图,她道:“你……还想救他?” “嗯!”冯远点头道:“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们现在立场不同,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机会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去救他,为什么不?” “你不恨他?” 在库特里之前,时倾还是很喜欢李翊的,毕竟是人见人爱的帅哥一枚,她也挺喜欢调戏这种不爱说话的小帅哥。 但在医院的时候,时倾还记得她接到医生给冯远下的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她整个人想被点击了一般,不能动弹。 明明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确定关系的时间更短,但不知为何,在得知冯远即将死去的那一刻,时倾还是觉得非常绝望。 那一刻,她是恨李翊的。 但冯远却摇了摇头道:“不恨,我……后来想了想,也许他是为了不让我在警方的手上留下把柄,以免受到牵连,才会那样做,那件事情,我已经释怀了。” 时倾道:“对,这件事你可以原谅他,毕竟受伤的是你自己,但是其他案子呢?阿远,你是警察,你能释怀其他案子吗?” “小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我不能不管他。”冯远道:“虽然我存了私心,但我没想过要徇私枉法,我只想他可以中途悔悟去自首,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只要他在狱中静思己过,一定会有新的未来。” 时倾看着冯远,她觉得有些奇怪,这是自从他伤好之后,第一次提起李翊,还是毫无征兆的提起。 “你,是不是知道了小翊在哪?你见过他了?他在蓝湾县?” 这是时倾目前可以想到的唯一一个理由,冯远突然变得这么奇怪的理由。 “……是的。” 冯远原本想要隐瞒,但现在已经被时倾看穿,他便不会说谎。 “宝贝儿,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别人?” 时倾的面上带了股狐狸般狡诈的表情,她摸着下巴道:“刚才不是还说不会徇私枉法吗?现在是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见到小翊的时间肯定都不短了,瞒了这么久,嘴也挺严实的,我说呢!难怪最近总是听说,你会经常去市局翻越以前的档案,原来是这样!” 冯远道:“我没想徇私枉法,就是想劝他可以去自首,也想劝他忘却以往的爱恨情仇,我不希望他后半辈子还困在当年那场绑架案中。” 时倾怔怔的看着冯远,她觉得她的男朋友对于李翊有些过分的上心了。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后悔,十多年前没有好好陪伴李翊,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你是不是也后悔,当年明明可以阻止很多事情,却因为你没有想到,有那么多人死去?” “……我没有。”冯远的呼吸急促道:“我只是想保护好小翊,就像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爸妈是,小茹是,你也是,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全部都要保护好。” 时倾微微摇了摇头道:“可有些人,不需要保护了。” 时倾闭了闭眼睛,她终于知道冯远的弱点在哪里了。 这个人对于真相和正义太过执着,他和李翊一样,都在努力追求着自以为的正义,只不过他是站在法律这一方的维护正义,也就是所谓的追求程序正义之下的结果正义,但李翊却单单追求一个结果。 但冯远又太过善良,太过重情重义,这样的人,在现在这种不健全的法制环境下,很容易背上道德枷锁。 时倾想,在冯远的心里,真的觉得李翊做错了吗? “阿远,我想你必须要明白一点,李翊的作案是有着完美的规划的,他为了杀掉刘珲,王闻为和秦仞,一个人暗中筹划了一年之久,并且还利用了你和江海市警方,还有以前的几起案子,他不仅设计了几乎完美的作案手法和逃跑路线,在那之后,他甚至可以坦坦荡荡的和你继续做朋友,这样的心性,我宁愿相信他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这样的人,他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懊悔,你难道都没想过,也许他现在同样是利用你的同情心,在暗中准备逃跑吗?” “……不会的。”冯远看着时倾,他坚信道:“小翊说了他不会逃走,就一定不会逃走,他会隐瞒我,但不会骗我。” 时倾道:“如果你不忍心送他进监狱的话,这件事就让我来做。” “不行……我们得给他一个机会,他没有杀人啊!我就是想让他自己去自首,我想让他自己明白,他做错了,是他错了……” 冯远的眼睛有些发红,声音不自觉也变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里坚守着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就是想让李翊知道,他错了,他手中的正义之刀,维护的却根本不是正义。 看着冯远很平时相差很大的模样,时倾有一瞬的失望,她也加大了声音,吼道:“那你告诉我,在你的内心深处,真的觉得他做错了吗?难道没有那么一瞬间,你很欣赏他的做法吗?” 冯远失口反驳道:“我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你不愿意承认?”时倾吸了吸鼻子,现在的气氛太躁了,她平静了几秒,然后心平气和说道:“我记得,自从认识你以来,每一件案子,你都办得很漂亮……阿远,你很怕抓不到凶手,无法给受害人一个交代是不是?” 时倾停了停又道:“我知道你见过太多惨绝人寰的案子,你害怕看到受害者家属在你跟前哭着要你抓到凶手的样子,所以,你一般都不怎么处理受害者家属的事情,你担心你答应了但是最后却做不到,所以,时隔那么多年,在李翊亲自设计杀害自己的仇人时,你究竟有没有一瞬间松了口气,觉得他做的正确?” 第四卷-第一百二十九章 厚颜无耻 对于一个一向自诩正义,坚持法律底线的警察来说,时倾的话未免有些诛心。 冯远红着眼看着时倾,说到底,他们两人也不过才相识了一年多,过了最初心血来潮的爱恋之后,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太缺乏对于彼此的了解了。 “我没有”冯远沙哑的嗓子说道“错的就是错的,我永远都不会去赞同错误的事情,即使我对小翊存有感情上的私心,但这不代表我认为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时倾愣住,她想错了 “时倾,我承认,你开始的想法是对的,我的确害怕无法给受害者及其家属一个交代,但你想错了我对于法律与正义的执着,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法律最大的作用不是惩治,而是威慑,很多人犯罪的时候,想到之后需要承担的后果,便会放弃,所以,虽然我也觉的现有的法律存在漏洞,但我不会偏执的将错的事情视为对的,既有漏洞,需要的是避免和修补,而不是逃避,不过你的话也让我得到了些反思,对于小翊的事情,也许是我太偏执了。” 冯远冷静的分析着自己的心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时倾看着冯远,她突然间有些难过,小声说道“或许,是我还不太了解你吧” 冯远楞了下,他忽然靠近时倾拥住了对方,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今天太激动了,我们之间是缺乏了解,但我们的未来还有几十年要一起走,我可以敞开所有心扉给你看” 噗嗤 时倾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她娇嗔的骂道“谁要和你过几十年了臭不要脸” 冯远连忙握住时倾的手道“你啊姓时名倾,一定要嫁给冯家大少爷。” 时倾翻了个白眼道“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自称大少爷,谁给你的勇气” 冯远嘿嘿笑了两声,甭管什么事,这种时候,就咧着嘴笑着装傻就行了,这是他自家里老父亲那里学来的招数。 今天也确实是自己一时有些发愣,好在两人只是声音大了些,万幸最后没有真的吵起来。 时倾却从冯远的怀中挣扎起来,虽说冯远想要尽量表现的轻松一些,将这件事轻描淡写的揭过,但时倾还是为其中显现出来的问题感到忧心,不过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那你真的不打算逮捕小翊了” 冯远的笑脸瞬间消失,他抿了抿唇道“暂时先不了吧我想再劝劝他,如果他执意不肯悔改的话,我会亲手抓捕他,不会让他逃掉。” 见如此,时倾也只能道“我暂时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你要记住,你是警察。” 冯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的大雪还一直飘着,屋内虽然暖气很足,但是气氛却有些僵持,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看着今天这大雪,冯远知道他可能得几天回不去蓝湾县了。 于是干脆掏出了手机给项立诚发着短信“诚诚,我被大雪困在市里了,明天帮我请假。” 见对方回了一个“好嘞”,冯远便又放下了手机,不知做些什么,这气氛,就这样待在家里实在是不利于谈恋爱。 过了这么久,消消乐集了一半的红心,时倾又开始玩游戏了,她低着头,一簇头发落在了屏幕上,她有些烦的将头发撂倒耳后。 冯远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长发道“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时倾的眼睛从游戏中拔了出来,看了眼窗外道“这么大的雪,你确定要出去” 冯远摸了摸鼻子道“我们可以去找个室内场所,透透气,这总比一整天待在家里好一些吧” “室内”时倾道“大雪天,人们肯定都选择室内场所,你确定现在过去是透气,而不是呼吸别人排出的废气” “” “那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天快黑了,一会该吃晚饭了。” 时倾道“我减肥,晚上不吃饭,况且,你都说天黑了,外面那么大雪,一会摔骨折了你赔我医药费” “” 冯远忍不住了,他怒叱道“时倾,你是杠精吗” 时倾白了冯远一眼道“是有怎样” “不怎样不怎样”冯远连忙咧出一排小白牙道“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只要你开心,我们出不出门都无所谓,就这样待在家里也挺舒服的。” “” 虽然时倾自己也是个放荡不羁的主,但和冯远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对方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虽说他有时候的确挺男人的。 “算了”时倾再次将平板放下,站起身来,顺手将冯远拉起来道“我们出去,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别问,问就是去了你就知道了。”时倾眨了眨眼睛,让冯远不要心急。 半个小时后,两人收拾妥当下楼。 大雪天,又临近晚上,街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两人的座驾在今天都发挥不了作用,于是只能在路边打车。 上了出租之后,时倾直接说道“师傅,去酒吧街。” “好嘞” “酒吧街”冯远疑惑道“我没听错我们要去酒吧” “准确来说,是夜店。” 冯远张了张嘴道“可是我们不能喝酒,你忘了” “放心,不喝酒,就是去玩玩,你不是说在家里太闷了吗”时倾无所谓的说道。 冯远无奈,就算时倾是真的想喝酒,他拦不住的话也不会拦,只要他还清醒着就不会有事。 a市最著名的酒吧街已经到了,即使是雪天,这里也是灯红酒绿一片热闹,各大酒吧和夜店的生意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影响。 时倾轻车熟路的带着冯远走进了鎏金岁月,里面的音乐声很大,耳膜瞬间发鼓。 年关已近,明明是寒冷的一月份,但是夜店内的女孩却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个季节,穿着吊带短裙在舞池里疯狂的舞动,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凸显的淋漓尽致。 两人在昏暗的环境中,从拥挤的人流中穿过。 冯远心里偷偷摸摸的寻思着,今天晚上遇到的这波人最好都乖乖的不要闹事,他可不想在和时倾约会约到一半去缉毒扫黄抓流氓。 “宝贝儿”冯远凑近时倾的耳边,大声问道“你对这里看着挺熟悉的,经常来” 时倾被这声音吼得脑袋往后移了移,嫌弃道“我听得见,你不用这么大声” 冯远乖乖的噢了一声,声音中莫名夹着些委屈的醋意。 时倾拉着冯远,从鎏金岁月的一楼穿过,到达了最里面,而后又顺着楼梯到了二楼,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时倾了,没人拦着她,直到了二楼走廊最里的一个包厢跟前,时倾这才停下了脚步。 冯远看着包厢的门问道“我们要进去” 时倾点了点头道“七七也在里面。” 七七 夜店 喝酒 冯远忽然想起来了,时倾之前说过,有一个男的在追七七,好像就是开了家夜店还是酒吧来着,就是这鎏金岁月 那现在七七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冯远一时着急,他看了眼时倾,这才握住门的把手,猛然推开了包厢门。 里面的皮质沙发上只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七七,另一人是个青年男子,看着比他还要大上几岁,但是看那外貌,倒也不像是坏人,看着两人中间空着的距离还能再坐上两人,冯远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原本沉默不言的郑七七见到来人,眼睛瞬间亮了,她招了招手道“冯小远时倾姐” 时倾笑了笑,然后拉着冯远两人坐到了郑七七的两边将她围起来。 看着完好无缺的郑七七,冯远忍不住皱眉训道“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来夜店像什么样子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要让我担心死吗” 郑七七垂目,半天才说道“没事,在这里不会有人对我怎么样的。” “不会怎么样”冯远看了那边的男人一眼,因为担心,语气中难免加了些刺,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一个警察,不是还在学校里上学的小姑娘,这道理不懂吗在他没对你出手前,你能看出来他的心到底是个什么颜色吗” “阿远”时倾拉着冯远,劝他赶紧住口。 但冯远依旧对那男人抱有很大的戒心,虽说听时倾说过他对七七是真心的,但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师妹被豺狼虎豹给惦记上了。 冯远正好坐在中间,将男人与郑七七隔离开来,男人摸了摸下巴,脸上立即挤出了谄媚的笑容。 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冯远的右手道“这是冯师兄吧鄙人姓汪,大名汪泽海,小名汪小花,您可以叫我大海,也可以叫我小花,我今年三十一岁,单身,之前经常听七七提起您,您的英雄事迹真是让吾等平民顶礼膜拜,望尘莫及啊” 冯远嘴角抽了抽,虽说有些嫌弃,但礼貌至上,他还是和汪泽海握了握手,然后才抽出右手道“我是冯远。” “我知道,我知道。”汪泽海一心只想着和冯远套近乎,他都“冯师兄想喝些什么我知道你们禁酒,要不来杯饮料我请客。” “” 冯远心想这人当真是厚颜无耻,明明比他大,还要舔着脸喊他师兄 。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章 大舅哥 冯远正想说话拒绝汪泽海,郑七七便先一步说话了,她道“不用了,我就是有事和你说,说完我们就走。” 汪泽海愣住,他收回了还悬空着的右手,说“什么事” 冯远疑惑的目光看向时倾,对方眨了眨眼睛,表示让他听着就行。 郑七七道“我申请去维和的资料审核已经通过了,下个月初就出发。” 冯远当即惊道“通过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郑七七说“原本是要特意去和你说的,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 冯远的目光移到了时倾身上道“你早就知道” “算是吧不过这是我的内部消息,不是七七告诉我的。”时倾说。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冯远小声嘟囔着,他没有想到郑七七的申请结果会这么快下来。 不过虽然惊讶,但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这会儿也不会过瞠目结舌。 整个包间内最为震惊的就是汪泽海了,他以为这段时间他和郑七七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但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晴天霹雳。 “什,什么你就要去维和了怎么从来没说过” 郑七七道“现在告诉你了。” 汪泽海道“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 汪泽海吸了吸气,又说“你去哪个国家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还是单身吗单身的话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 包间内一阵诡异的安静。 郑七七觉得她有些头疼。 “汪先生,我要出国了,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您一定会找到真正契合的另一半的,我还爱着别人。” “但我就是想娶你,一见钟情知道吗我怎么还会再看得上别人”汪泽海说“你爱的人是谁我从来都没有见他出现过,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喝醉的吗那样的混蛋,根本就不值得” “不许你这么说他”郑七七忽然站了起来,她看着汪泽海大吼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又什么资格那么说” “我怎么没有资格”汪泽海道“我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这就够了,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深夜里烂醉到酒吧,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家里发烧到三十九度都没人管,更不会让你伤心,我怎么没有资格” 郑七七仿佛一下子泄了气一般,她脚后跟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发红。 “不,你不懂”郑七七喃喃道,她抿了抿唇,手背在眼睛处抹了一把,然后便大步出门了。 “七七”汪泽海立马想要追出去。 冯远却直接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坐下。” 时倾见状,冲着冯远点了点头,然后追了出去。 汪泽海一阵着急“我要出去看看。” “有时倾看着,她不会有事。” 直到现在,冯远才正眼看着汪泽海了,之前时倾同他说过,这个人看着像是真心喜爱七七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像是玩玩。 “你很喜欢七七” 冯远这副样子,像是有话和他说一般,汪泽海也耐下了性子,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道“是,我很喜欢,从我第一次见到 她就喜欢,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三十一岁了,现在谈一见钟情有些扯淡,可是人生本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在我人生的前三十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遇见这么一个人。” 冯远皱眉道“你喜欢她什么” 汪泽海想了想道“喜欢她的方方面面。” 冯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汪泽海立马慌了,思觉这样说是有些太敷衍了,从亲属关系上来讲,眼前这人也算的上是他的大舅哥了,一定不能得罪。 于是汪泽海又道“第一次见七七的时候,正好是阳光明媚的春天,但可惜是个晚上,她一个人在吧台喝酒,神情很是悲伤,我从她的身后路过三次,第三次路过的时候,她喝醉倒下了,所以我就把她扛回酒店了” “什么扛回酒店”冯远大怒。 被揪着衣领的汪泽海额头流下几滴冷汗。 “别别别大舅哥,扛回酒店只是个形容词,我这么怜香惜玉怎么可能扛我就是搀扶着她送她去酒店而已,我发誓,什么都没有发生。” 冯远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汪泽海的衣领。 汪泽海见着冯远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才试探道“大舅哥,我就是想说,我的认真的,这不是心血来潮,希望你能放心将七七交给我。” 冯远看着门口的方向喃喃道“不是我不放心,而是七七她现在还走不出来啊” “走不出来”汪泽海皱眉道“我知道她心里还有人,是她的前男友吗我问过时倾,她没告诉我,她说她希望七七能主动告诉我。” 但汪泽海的心中还是十分好奇的,最好是知道了那小子到底是谁,他会去将那人好好教训一顿,他那么喜欢的姑娘,怎么能为了别的男人那般伤心。 冯远古怪的看了汪泽海一眼,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捏出两根,递给汪泽海一根。 汪泽海连忙掏出打灰机,十分狗腿的给冯远点上烟。 冯远也没有拒绝,等烟燃起,他吸了一口,这才说“七七刚才说她月底会离开a市,你怎么想的” “我我” 汪泽海吱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这件事情太过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来不及去想改怎么办。 冯远见状,心里叹了口气。 江渚已经过世快一年了,活着人也已经痛苦了一年了,要说郑七七能这么快放下江渚,说出去谁也不会信的。 可他还是希望郑七七能找到幸福,即使这幸福有些残缺。 酒吧外的街道上,大雪依旧没有停下。 外面很冷,也很荒凉,因为人们都在室内待着,这种天气,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在外面的。 时倾和郑七七两人就像是被放逐的孩子一般站在雪夜里,不畏风雪。 时倾说“七七,汪泽海他不知道。” 郑七七眼睛发红,但是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也许早就流空了。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他。” “想他了” “嗯。”郑七七狠狠的点了点头,鼻腔里加了股厚重的鼻音,不知道是想哭,还是冷的。 时倾伸手环住了郑七七,她比郑七七要高出一截,这样看上起,就像是将她拥在怀里一般。 “都一年了,七七,该 走出来了。” 时倾没有说忘记,或者放下,她只是说该走出来了,这和忘记或者放下不一样,郑七七需要从死别的悲伤回忆中走出来,这样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我走不出,也忘不了,更放不下。”郑七七抱着时倾,想要从她的身上寻找到一点点温暖。 时倾拍着郑七七的背小声说“七七,江渚他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可我控住不住我自己,时倾姐,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是你陪着我的,你应该明白,江师兄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没有亲人了,他就是我最后的亲人,也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我以后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人了,可是他死了,他骗了我,他死了” 郑七七的声音是颤抖着的,明明晚上没有喝酒,但是她却感觉到像是在宿醉之后,脑袋胀胀的,再加上寒风,她的鼻腔也很疼。 可是现在没人疼她了。 “我们也是你的亲人。” 时倾只道了一句,她没有再劝导郑七七去放下前尘,这种事情不是当事人永远都不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她一向都很少劝导郑七七放下。 郑七七在时倾的怀中静了静,调整了下心情,这才从她的怀里离开,她看了看鎏金岁月的大门,道“这冯小远怎么还不出来难道在里面醉生梦死了” 时倾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故作轻松道“七七,我们不等他了,这个天气我们去涮火锅怎么样鲜嫩的肥牛往锅里一涮,隔壁的孩子都要馋哭了。” “好。” 两人一拍即合,双双决定丢下冯远不管了。 两人拿出手机,一人叫车,一忍搜索附近最近的海底捞。 五分钟后,鎏金岁月的门口再一次变得空空荡荡,而地上的脚印,也很快的被大雪覆盖。 鎏金岁月的包间中,冯远淡淡的说“事情就是这样。” 就在刚才,他还是选择将江渚和七七的故事告诉了汪泽海,原本这件事不归他管,但冯远可以感觉的出来,郑七七并不讨厌这人,那为何不试一试,也许他们真的可以修成正果呢 但冯远也谨记着的规矩,没有说出任务,也没有说出案子,只是着重讲了郑七七和江渚的感情,并且严格道出江渚在郑七七心里的分量。 汪泽海听完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原本他以为那人就是个大猪蹄子前男友,他努力一下,总有一天可以打动郑七七。 但是现在 他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肯定争不过一个已故之人呐 那就是七七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啊 汪泽海吞了口唾沫,他觉得事情不妙。 冯远看着汪泽海的表情,当下有些失望。 “怎么后悔了打退堂鼓了” “不,不是。”汪泽洋道“我就是好奇,大舅哥告诉我这个,是同意我追求七七了” 冯远冷哼一声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人看着还不错,陪在七七身边,给她找找乐子也不错,可惜的是,七七月底就要走,你没机会了。” “不”汪泽海猛然打了个机灵道“就算她要去维和,我也要和她在一起,大舅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冯远看着汪泽海,眼底一片深沉。 。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见 从‘鎏金岁月’出去后,冯远站在苍茫一片白的街道上,内心万马奔腾。 这两人该不会是丢下自己先走了吧? 不至于吧! 不就是让她们多等了一会嘛! 拨通时倾的电话,接通后,听到那边一阵吵杂,明显是在室内。 时倾直接道:“海底捞,快点过来。” 不等冯远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 等冯远到了时候,锅都滚了好几圈了。 时倾将平板递给冯远道:“你想吃什么自己加啊!” 冯远沉默的拿着平板,又加了几个时倾和郑七七喜欢的菜。 郑七七看着冯远的脸颊,犹豫问道:“你刚才和汪泽海说什么了?” 冯远说:“没什么,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寒暄了几句。” 郑七七无语,这话摆明了是在骗人好吧! 时倾看了冯远一眼,正好和他的目光相对,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明白冯远可能会和汪泽海说什么,但不告诉七七好吗? 如果七七知道他们打着以为她好的名义,将那些事情主动告诉旁人,她肯定会生气,并且是失望到深处的生气。 …… 大雪下了整整三天,直到周一的晚上,才慢慢的停下,而道路上的积雪,也在政府各部门和环卫工人的努力下,很快消融。 暖气给的很足的室内,三个人围在一起,在分析着卷子上的题型。 已经到了寒假,期末考的成绩也出来了,这一次严烨依旧进步的很大,他考到了班级的第六名,年级得四十七名,距离他年级第二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李翊翻看了严烨的各科卷子,他道:“从你现在的成绩来看,基础和重点知识都掌握的很好,但思维还是有些僵硬,这样在遇到新题型的时候容易吃亏,而且有些粗心,有几道题你应该会的,不过,鉴于你前面十三年的人生中,只好好学习了半年,这一点值得原谅。” 严烨非常认真的在听着李翊的意见,他问道:“那沈老师,您觉得在中考前,我还有没有机会考到年级第二?” 下学期,学校里至少还有三场大型考试,李翊想了想道:“有可能,你要努力。” “我会的。” “好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明天再见。”说着,李翊便要整理东西准备走了。 谢河的目光移到窗外,他道:“雪停了,沈老师,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李翊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严烨突然想起来道:“沈老师,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你们能不能陪我过生日?” 严烨想和孟菁团聚过一个新年的愿望还是落空了,不过他也没有灰心,因为年后,孟菁就会出狱,只不过这个生日和新年会寂寞一些。 李翊起身的动作停住,他想起来严烨的生日就是在二月份。 “你的生日,2月7号?” “嗯嗯!”严烨点头道:“正好是腊月二十七,我们这学期的补习也差不多结束了,我也顺便想要谢谢沈老师这段时间的照顾。” 李翊微微颔首道:“好,我会去的。” “太好了。”严烨握了握拳头,眉眼中尽是兴奋,他孤独了太长的时间,也压抑了太长的时间,迫不及待的想要放松放松。 看着少年许久才露出的开心笑颜,李翊会心笑了笑。 “那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严烨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只要沈老师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李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的心里已经有谱了。 因为今天大雪,谢河让严烨留下来过夜,免得他一个人在家里太过孤单寂寞,因此李翊一人只身回了家。 待李翊走后,谢河才道:“喂!沈老师刚才问的,你生日当真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噢?你想送我礼物?”严烨挑眉道。 谢河说:“机会难得,我劝你好好珍惜,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严烨摸着下巴,道:“是啊!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我是不是该借此机会好好敲诈一笔?” “……”谢河咬了咬牙道:“行!只要在我可以承担的范围之内,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严烨突然认真的看着谢河说:“谢谢你。” “不用谢,谁让我是你大哥呢!” “……艹!”严烨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他托着下巴不怀好意道:“既然你想要送小爷礼物,那我可得好好敲诈一笔了!” 一股寒意徒然从谢河的后背升起,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河,我想要最新款的aj,虽然在网上炒得很火,有些不值两千多……但你说你会满足我的。”严烨眯着眼睛,笑得像是一个恶魔。 “你……”谢河心头在滴血,两千多,这对于他一个初中生来说,是一个很高的数字了。 但谢河还是咬了咬牙道:“行,我答应你,aj就aj。” “得了吧!”严烨一巴掌呼在谢河的肩上,道:“我开玩笑呢!我又不泡妞,买aj干什么?要不,就送些实用的东西,比如最新的习题册之类的东西!” 谢河怔怔的看着严烨,他垂目说:“好。” …… 一月底,a市烈士陵园。 天空再次飘起了小雪,来不及形成积雪,便已经融化在路面上,将路面染得湿润泥泞,雪天的陵园只有寥寥一两人在探望着已经逝去的亲人或者爱人。 郑七七一手乘着雨伞,一手环抱着一束白色的桔梗花。 终于走到了江渚的墓前,她弯腰将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便顺势蹲了下来,看着墓碑上困于照片内的年轻面庞。 因为小雪,墓碑上的灰尘和雪水混在一起,形成了点点泥泞,将江渚净白的面容染脏。 郑七七从包里掏出纸巾,将照片上的污水一点一点的擦干,然后移了移雨伞,将一人一碑同时困于一个伞面之下。 江渚的面容终于干净完整的露了出来,郑七七伸手抚摸着照片,她右手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还反射的微微光芒。 “师兄,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a市去叙利亚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看你了,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三四年,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戒指我一直都随身带着,还有我们拍过的婚纱照,虽然冯远那家伙的摄影技术很渣,但我已经将它当做是我们的正式婚纱照了,这样看来,我们就只差一个婚礼了,可惜……” “一个人在底下要照顾好自己,我不会做傻事自杀,也会好好活着,遇到危险会避让,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一个人孤身冲上去,所以你要等着我,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先去投胎,我怕下辈子错过你。” “……” 郑七七蹲在墓碑前说了很多话,也交代了很多事情,她怕她离开之后又想起有什么还没交代的,因此一直在碎碎的说着各种事情,想起一出是一出。 慢慢的,郑七七蹲着的腿有些发麻了,她干脆坐了下来,不管地上的污水。 一直到下午,雪停了,郑七七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她又用湿巾将整个墓碑擦拭了一遍,这才说:“师兄,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郑七七郑重向江渚承诺,她一定会精彩的过完这一生。 说完后,郑七七这才站了起来,直到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才一瞬变红。 在郑七七离开之后,后面一位身穿羽绒服,带着帽子围巾口罩,裹得十分严实的男人这才慢慢的走到了江渚了墓前。 汪泽海摘下了围巾和口罩,他定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只觉得面善。 他仔细的在脑海中思量,将早已丢进角落里的记忆重新翻找了出来,终于想起来,他之前确实是在‘鎏金岁月’里见过这个警察。 没想到,命运会是这样的奇特。 “兄弟,虽然我很敬佩你,但逝者已逝,七七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我会好好爱她,照顾好她,我会让她爱上我,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她能忘记你,你在下面就不要等她了,早早的投胎去吧!” 汪泽海在墓碑前没有伫立太久,男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话,做的比说的重要百倍。 …… 时间匆匆到了二月初,原本是要辞旧迎新的一个月,但是郑七七却要奔赴他国了。 这是国家的维和队伍,郑七七肯定是要跟着大家一起出发的。 因此,在她临走的前两天,冯远和时倾私下里为郑七七摆了一个践行宴,而不是警局里为她办得践行宴。 吃饭期间,因为禁酒令,三人都没有喝酒,但是谈着往事,想起以前的时光,仿佛都是醉了一般。 郑七七的眼睛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即将离别,还是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些伤心事? “七七,这一去,好久都见不到了。”冯远眼神恍惚,喃喃道:“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是啊!时间很快!”郑七七想,都一年了,能不快吗? 说是践行,但是三人其实都没有说太多的话。 太多的交代就是啰嗦,太多的关心就是不放心,太多的不舍就是枷锁,冯远不想让郑七七的心里带着太多的情绪离开。 既然她选择了去维和,那就应以最佳的精神面貌过去,展现我国的国威。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冯远尊重她,也支持她,更加的想让她完整并且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最快的,转眼间便到了出发的那一天。 郑七七坐在飞机上,从窗口上看着渐行渐远的a市,心中默默的说了声:“再见。”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为了再次打开她的心扉,大老远的一路从a市跟她到了叙利亚。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二章 礼物 年关将至,蓝湾县的街道上到处摆满了年货,从这头到那头,尽是喜庆的红色。 严烨生日这天正是腊月二十七号,距离大年夜也就只有两天了。 但是各机关单位并没有放假,他们和全国所有的岗位都一样,大年三十当天才放假,尤其是公安局,在过年期间还要值班。 因此,冯远的后几天年假,肯定还要回来值班,但一年又一年,他早已习惯。 冯远提着早早定制好的蛋糕和礼物到达万木春生态酒店的时候,在门口不远处正好碰见李翊。 “好巧!” “是啊!好巧。”李翊淡淡的扫了眼冯远手中的蛋糕,他道:“严烨邀请你来的?” “是。” 万木春酒店就是建立在万木春湿地公园旁边的一家生态酒店,和别的酒店不同的是,这里一进门便是一眼望去的绿色,明明还是冬天,却仿佛是瞬间到了春天一般。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两人一同往二楼走去。 “最近还好吗?”冯远问道。 “……还好。”李翊道:“你呢?” 冯远皱了皱眉,才道了一声:“不好。” 李翊蹙眉,但还是没有再次开口,本就是个客气话,他并不想知道冯远为什么不好。 但冯远却像是知道李翊的想法一般,他没有等李翊询问,便自顾开口说道:“七七走了,她出国了。” “出国?”李翊惊讶。 “嗯,出任务去了,一两年之内应该都不会回来。” 冯远的声音很是平淡,但李翊可以想象的出他的心里是多么狂乱,郑七七与江渚都是他的同校好友,郑七七更是他的恩师郑齐伟的女儿,三人一同分配到市局,又一起并肩作战多年,其中的感情肯定不是常人可以比拟。 江渚逝世一年了,就算是为了逃避,独自一人去异国他乡舔舐伤口,也不会是这个时候啊! 李翊并没有将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他不想知道后续,也不想和冯远敞开心扉聊天,这样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他们似乎是回到了当年无话不说的时候,但谁都知道,一切都变了。 “两位,到了,这边请。”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将两人引致到了二楼的包间,李翊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气。 推门而进,两个少年早就在等待了。 “冯大哥,沈老师,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这真是太巧了。”严烨高兴的打着招呼,他还以为还得等一会呢! 这个时候,冯远自然不能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的心思回归到今天的主角上面。 “嚯!可以啊严烨,这么大阵势。”冯远看着桌子上已经摆好的菜品,一边夸张的赞叹着,一边将手上的蛋糕递给了谢河,让他放好。 严烨稍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想请你们吃饭,就想找一家好一点的饭点,我们县上也只有这家酒店拿的出手了,冯大哥,沈老师,你们快坐吧!” 严烨立马拉开两张椅子,招呼着两人坐下。 李翊看着相邻的两张椅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走过去坐在了冯远的对面。 “这么大的桌子,坐在一起未免太挤了,就这样吧!” 李翊说的很是合 情合理,除了冯远之外,两位小孩倒也没觉得不妥。 四人落座之后,严烨开口说道:“虽然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我也只想和你们一起吃顿饭而已,谢谢你们这么长时间来对我的照顾,我……非常感谢。” 谢河就坐在严烨身边,他知道虽然今天的严烨看似高兴,但实际上心里非常脆弱。 “嗨!说这么煽情的话干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 “是,我们是好朋友啊!”严烨眨了眨眼睛,他坐下道:“没事,我们吃饭吧!以前我爸妈带我来过这里,所以点的都是还不错的菜,冯大哥,沈老师,你们快尝尝。” “不急,我有礼物送给你。”李翊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袋子,递给了严烨。 “这是给我的吗?”严烨很是惊喜的接过了李翊的礼物。 李翊道:“是给你的。” 严烨的面上带了些害羞道:“我能现在打开看看吗?” “可以。” 严烨从手提袋中掏出了盒子,他吸了口气,然后十分郑重的打开了盒子。 冯远一手托着杯子,看似不在意的自个儿喝着茶,但是余光却一直在偷偷的关注着严烨手中的东西。 谢河也是,他也很好奇李翊会送什么东西给严烨。 严烨打开盒子之后,看着里面的东西愣了几秒。 “五……五年中考三年模拟?” 噗嗤! 冯远当即笑了出来,他还以为这家伙会有些长进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送给学生的礼物依旧没什么创意啊! 谢河也是愣了愣,而后又似是放心一般的松了口气。 李翊道:“自从你上了初三以来,做的题都是我从网上总结下来的,我知道学生们都会做这个,所以我看了看里面的题型,都还不错,所以给你买了一套,免得你的人生中有所缺失。” “谢谢沈老师,我很喜欢。”严烨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将礼物收了起来。 冯远心想,这送礼的理由倒是变了些,以前李翊送他五三的时候,可是连句好话都没有,按照他当时的说法,能有礼物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但……看着李翊的礼物,冯远就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礼物了。 李翊看着冯远的反应道:“冯警官没有带礼物吗?” “……” “怎么会?”冯远干笑了两声,然后将放在脚边的拥有着巨大包装的礼物拿了出来,递给严烨道:“打开看看。” “嗯。” 礼物有些大,让人很是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在严烨将包装拆开的那瞬间,李翊似乎有些失望的转过了头。 又是滑板啊! 见严烨和谢河也同样有些发愣,冯远摸了摸鼻子,故作严肃道:“我知道你们快中考了,所以这是给你中考之后玩的,平时好好学习,但也别忘了要抽时间运动。” “我知道了,谢谢冯大哥,我一直都想要一个滑板呢!” 收到想要的礼物的严烨非常开心,然后他又将邪恶的小眼神落到了谢河的身上。 “话说回来,你的礼物呢?不是说好要送我习题的吗?” 谢河翻了个白眼,从脚底 捞起了一个手提袋交给了严烨道:“喏!你的习题。” 冯远本还以为谢河和李翊的礼物送重了,正想着幸灾乐祸一番,但是猛地瞅见包装盒上的图案,他瞬间正了脸色,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谢河。 “aj!”严烨接到礼物的那一瞬也愣住了,他颤颤悠悠的打开了鞋盒,里面躺着的正是自己心仪已久,但奈何囊中羞涩迟迟没有买到的鞋子。 “……谢河,我们不是说好……” “说好随便送你几套卷子做做?”谢河道:“我后来想了想,将这个方案ass了,因为我猜沈老师极有可能会送你试题,所以我想送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谢谢你。” “不用。” 严烨沉默的将鞋子收了起来,那天的话,他本以为就是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谢河竟然真的会给他买鞋,这双鞋,肯定花掉了他大半个学期的零花钱,严烨莫名替他感到心疼。 谢河拍了拍严烨道:“知道你被感动的快要哭了,赶紧止止眼泪吃饭吧!” “……靠!” 严烨刚才心里涌出的一点感动,瞬间消息的无影无踪。 一段饭,几人吃的还算开心,并且因为是严烨的生日,李翊和冯远难得的没有针锋相对的说话,而是难得坐在一起吃了次饭,他们已经快一年没有一起吃饭了,冯远的心中一阵唏嘘。 …… 是夜,蓝湾县建业二路上的青少年管教中内,这个点,按照少管所的要求,少年犯们应该要入睡了。 张文德躺在宿舍内,周边是渐渐陷入平稳的呼吸声,但是他的心却始终都平静不下。 他们来少管所已经四个半月了,按照流程,他们应该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出去了,但是张文德却早已受够了少管所内的一切。 这里所有安排妥当的规章制对于习惯了自由生活的张文德来说,简直就像是遇到了一场灾难,无法控制的灾难,但是他没有办法逃离,只能受着。 原本他还能忍受,但是最近快要过年了,偶然听见老师们讨论着年事,他的心情便又不自觉的越来越焦躁了。 “林桓!”张文德踹了踹他上铺的床板,喊着林桓的名字。 不一会儿,林桓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什么?” 张文德道:“我想出去。” “你有办法?” “没有。” 林桓骂道:“没有办法你说个鸟啊!” 张文德没有生气,他道:“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了吗?” 林桓觉得有些奇怪,他道:“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你现在想偷跑?” “我知道,可是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夜了,我这心里躁得慌,我不想在这里。” 张文德这话一出,林桓也有些落寞了,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到底也是个少年,这种很有意义的节日,自然不想呆在着冷冰冰的少管所。 依照往年,他们都是会召集一大帮人,然后买酒,放烟花,在大年夜玩家团聚之时,他们一群人在大街上流浪着,那个时候,没人会顾得着管他们,正是他们可以肆意潇洒的好时间。 可惜今年,要在这冰冷的少管所中度过了。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年夜 林桓烦躁的翻了个身,道:“我也不想,但你有什么办法吗?没有就闭嘴睡觉。” “……艹!”张文德骂了一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凶狠,道:“看老子出去后,怎么收拾他们?” 忽然又人诈尸道:“你们两个他妈的还睡不睡,不睡的话去刷厕所怎么样?” “滚,你他妈去刷厕所。”张文德下意识回骂了一句。 “靠!你找死啊!”那人瞬间从床上窜了下来,而后凭借着大力,将张文德从床上拽了下来。 这人是个抢劫惯犯,凭借着高大结实的身躯,已经犯下了多起抢劫案,从作案年龄来讲,这人比林桓和张文德的犯罪年龄都要早。 但可惜,他的年龄还比这两人要小几个月,所以只能送来少管所。 这两人的动静不小,很快便将整个宿舍的人全部唤醒。 因为那抢劫犯经常进来,因此在这些少年犯中也算有威望,大多数人都站在他的那边,现在张文德得罪了他,自然免不了一顿挨打,就是连累了林桓,要跟着他一起被打。 两人被群殴的一顿之后,还是被扔去洗厕所了,这时,其他人才能安静入睡。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烦恼的。 “嘶!”张文德蹲在地砖上抽着气,那伙人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让你多嘴说话!说了多少遍了,在这里能忍则忍,等以后找机会,再想办法弄他,你偏爱怼人。”林桓骂着张文德。 “我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在外面都喜欢了那么说话,谁知道会进来这里?”张文德看着林桓道:“我说你真不想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桓道。 “我想了很久,再过两天不是大年夜吗?到时候这里的守卫一定没有平时那么严,我们可以偷跑出去。” 林桓挑眉道:“然后呢?出去你想干嘛?” 张文德道:“当然是报仇。” 林桓皱眉想了想,还是说道:“忍一忍,现在偷跑不是明智之举,若是被抓住,我们肯定又要在这里待很久看了,等过完了剩下的半个月,年关还未出,我们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报仇。” 比起张文德,林桓冷静了几分,但一想起报警的严烨和谢河,他也忍不住想要立马将那两人撕碎,尤其是谢河,明明已经答应了和他们一伙的。 虽然张文德早已受不了,但他承认,林桓说的很对,现在偷跑不是明智之举,因此,他只能先忍气吞声。 …… 年三十在人们期盼中终于到了,这是旧的一年的最后一天,和新年的第一天同样隆重。 夜晚的窗外,是万家团圆的灯火,还有漫天绚丽的烟花,都为这特定的节日添上了热闹的氛围。 李翊站在阳台的窗户边往外看着,幽深的眼睛中带了些落寞。 “别难过,今年我陪你过年!”付冉之站在李翊的身边说着。 李翊的神思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李泓波刚刚去世的第一年春节,那个时候冯远也是站在他的身边,笑着说:“别怕,今年我陪你过年,不会让你一个人。” 李翊眨了眨眼睛,将心里莫名的情绪赶走。 “今天是大年夜,你在我这里,有些不合适。” 付冉之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她小心翼翼的扯住李翊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没人看到我来,我就是想陪你过个年而已,不然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 李翊这才反应过来,付冉之也是没有家人的啊! “既然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吧!”李翊淡淡道:“不过我只有一张床,晚上你睡客厅的沙发,明天下午就离开。” “……”付冉之的脑门滑下黑线道:“按照正常剧情,你不是应该说你睡床,我睡沙发吗?不然,我们一起睡床我也不介意啊!” 说着,付冉之立马挽上了李翊的胳膊,一脸期盼的看着他,眼睛中竟然还带了莫名羞涩的期待。 “……” 李翊太阳穴的神经抽了抽,他将付冉之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扯下道:“我有洁癖,不习惯别人睡我的床。” 付冉之正想说我不是别人,但想到李翊好不容易才同意自己留下,便没有开口,只是清亮的眸子中委屈的意味更重了。 李翊不懂付冉之的情绪,也许他懂,只是不想懂而已。 “冰箱里只有速冻饺子,晚上就吃这个可以吗?”李翊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可以,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可以。”付冉之的眼睛又亮了,就算是速冻饺子,只要李翊煮熟,那也算是他为自己做饭了吧! “噢!” 李翊从冰箱里拿出了两袋五百克包装的水饺,正好可以装两盘,他将袋子付冉之道:“那你去煮吧!” “……” “我去煮?” 李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板,难道你让我煮?” “好吧!我煮就我煮。”付冉之叹了口气,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失败的女人,态度都表明到这个份上了,对方都是无动于衷,难道说他不喜欢女人? 想到这个的付冉之立马想到冯远,她的脑子里抽抽了两下,立马喊住了李翊。 “等等,李哥,你是直男吧!你不喜欢男人吧!” 李翊的脑门上冒出一股黑气,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了?” “没有,我就是自己瞎猜的。”得到答案的付冉之松了口气,扛起饺子就往厨房走去。 李翊无奈的摇了摇头,早知道他就告诉付冉之自己喜欢男人了,那样也许可以让她打退堂鼓,不过话已说出,现在肯定不能回收。 付冉之在厨房煮饺子煮的非常开心,即使这房子里没有暖气,大冬天的很冷,但是能和自己爱慕多年的人一起吃年夜饭,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饺子很快煮好,厨房里的调料也很单一,付冉之只能用醋和酱油简单的调两份蘸料,然后将饺子端上餐桌。 李翊见状,帮忙将蘸料断了过去。 客厅里只有沙发和茶几,因此他们临时征用茶几当餐桌,上面摆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倒也不错。 李翊道:“快吃吧!房间里冷,一会凉了。” “嗯!”付冉之夹起了一块饺子放在嘴里,很是一般的味道,但她很满足。 “李哥,你刚才说房间里很冷,那我晚上睡客厅……” 李翊抬眉看着付冉之道:“别想了,你不可能睡卧室。” “好吧!”付冉之只能作罢。 两人在外面烟花爆竹的热闹声中吃完了一顿安静的年夜饭。 饭后,李翊说:“我去收拾碗筷,晚上你早点休息吧!” 付冉之倒是没有和他抢着干活,只是说道:“大年夜那有让人早点休息的啊!李哥,我们来守岁吧!” “守岁?” “是啊!守岁。” 李翊在水池边洗碗,付冉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 “我明天下午就要走了,你又不喜欢我经常来,今天晚上就陪我守岁好不好?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翊想要拒绝她,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好。” 付冉之很是高兴,她已经在考虑着一会要和李翊聊些什么话题,才不会让守到一半中途放弃去睡觉? 唯一的缺憾就是房间里真的太冷了,付冉之想,还是没有考虑妥当,应该搬个电暖炉来才是,冬天都快过完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一天又一天的寒冷的? 李翊很快的收拾妥当,他坐在沙发上,和付冉之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然后开始陪她守岁。 付冉之为了避免无聊,在平板上将春晚直播调了出来,然后将平板放在茶几上,正好播到了一个小品上,里面传来欢声笑语的热闹和他们两人的从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了一会之后,付冉之也被逗笑了,她道:“李哥,这小品看久了,还真蛮搞笑啊!” “嗯。”李翊应了一声。 付冉之警觉道:“李哥,你不喜欢小品?要不……我换一个节目?” “不用。”李翊道:“你喜欢就行。” 付冉之皱了皱,她又靠在了沙发背上,目光直视着平板,她能感觉到,李翊看着并不喜欢这节目,但是他很给面子眼神也一直追随在平板上,并没有走神,他真的是在认真的陪着自己守岁。 “李哥,我从小就是孤儿,长到这么大,除了孤儿院的朋友之外,是第一次有外人陪我守岁,谢谢你。” 李翊诧异的目光落到了付冉之的身上,她的表情有些哀伤。 李翊想了想问道:“靳烁?” “是啊!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就只有我们两个关系好了。” 付冉之道,她心里在想着,自己这声音听着已经够可怜了吧!不知道李哥听了会不会心疼自己? 李翊的心里确实有种莫名的情感,对于孤独,他最容易感同身受了。 “你等一下,我很快出来。” 说着,李翊便站起身走向了卧室。 付冉之想,他该不会察觉到自己的意图,生气了吧? 但是不应该啊!她了解李翊,在这种事情上,对方不是小心眼的人,就算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以他们之间的交情,他也不会生气。 这样想着,付冉之心下又微微放松了些。 没一会儿,李翊便走出了卧室,他站到了付冉之的面前,将手里的东西移到了付冉之的眼前。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四章 守岁 付冉之怔怔的看着横于眼前的巴掌大的红包,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不会吧!他这么搞,自己更出不去了。 “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除夕,既然我算是你老板,压岁钱还是应该给的。”顿了顿,李翊又加了一句:“不过我现在情况特殊,手头也不宽裕,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多,希望你不要嫌弃……” 未等李翊话毕,付冉之立马从他的手中将红包抽了过去,生怕他反悔一般。 “怎么可能嫌弃,我开心都来不及呢!”付冉之将红包紧紧地抓在手里道:“从小到大,也没几个人会给我压岁钱,我还以为你今年忘记了呢!” 李翊顿了顿才道:“没忘。” 付冉之在李翊诊所工作的时候,每年的除夕都会给李翊拜年,然后便会收到李翊的微信红包,从付冉之大学毕业后到李翊工作室上班的第一年起至今,从未断过。 付冉之定定的看着李翊,她抿了抿唇道:“李哥,新年快乐,还有,谢谢你。” “新年快乐!”李翊笑着轻声说,说完后他又顿了下,总觉得这四个字太过简单,应该再说些什么嘱咐的话语,于是他又道:“希望你在新的一年可以开开心心,早日……早日找到自己真正的另一半!” 李翊话音刚落,付冉之便怒了,她嗔怒道:“李哥,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爱慕你已久,就算你不接受,也没必要将我往外推吧!说到底,虽然接不接受是你说了算,但是喜不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自认为,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给你造成太大的困扰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翊说:“冉之,你帮了我很多忙,我很感激你,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我不想看着你的青春浪费在我的身上,你注定得不到回应。” “为什么?”付冉之咬牙道:“李哥,我不信这是你多次拒绝我的理由。” 李翊沉默了,付冉之的眼神中的委屈和抗拒大过了疑惑,也许在她的心里模糊中有一个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 “我不喜欢你,这辈子,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我习惯了孤独,也很喜欢独孤,我的生活里,不需要第二个人加进来。”沉默的最后,李翊还是告诉了付冉之关于他的理由,长痛不如短痛。 “够了!” 付冉之捂住耳朵,她不想听李翊说这种说,但平板中的春晚声和窗外的烟花爆竹声,总可以穿过指缝抵达她的耳膜,不过好歹这些声音中不再有李翊那些残忍的话了。 付冉之慢慢的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她缓缓的说:“李哥,我们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你说会陪我守岁,我们不要再说那些不开心的话了好吗?” 李翊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确实答应了付冉之守岁,但凡他答应了的事情都会尽力做到,所以他再说不出什么了。 不大的客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春晚中的热闹的声音。 现在到了歌唱的环节,两人都不是那种会做春晚功课的人,因此当唱歌的女明星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裙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愣住了。 “是边微!” 李翊的目光落到了屏幕中的脸上,边微还是 一如既往的颜值能打。 “没想到今年的春晚会邀请她!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的丑闻很多呐!” 李翊道:“道听途说的丑闻十有都是假的!” “诶!李哥你也八卦啊!” 付冉之对于李翊的计划大多都是一知半解,她更多的只是帮助李翊处理掉后续的事情,因此并不知道边微卷入的一系列事情大多都是和李翊息息相关。 李翊没有回答付冉之的问题,他看着屏幕上绝世的脸庞,却喃喃的说了句:“也不知道章乐现在怎么样了?” 戒毒所的消息都是封闭的,就连最厉害的记者也是挖不到内幕消息的。 章乐已经进去一年了,除了他的主治医生和护士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因为章乐去年发的微博视频中的那一席话,关心他现在情况的人不在少数,除了章乐本身的粉丝之外,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吃瓜群众。 “李哥,你很关心章乐?” 付冉之自然也不知道李翊和章乐其实熟识,她将李翊从海里捞上来之后,李翊对于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所以她并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事情,若是真心想知道,也是有办法查到的。 李翊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那是个好孩子,我一向都比较关心好孩子。” 噗嗤! 付冉之却莫名笑了出来,她道:“孩子?章乐的年纪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你还叫他孩子?” 付冉之不懂李翊的话,李翊也不生气,他只是道:“这和年龄无关,有些人,即使活了几十岁,但打心眼里仍旧是个孩子。” 付冉之却莫名说了句:“就像冯警官那样?” 李翊扶额,怎么又说道他的身上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a市这个地方很邪,付冉之刚念叨着冯远,李翊便收到了他的短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小翊,新年快乐!” 想了想,李翊还是回了句:“新年快乐!” 这是自他们认识以来,每一年都会有的拜年,今年……也有。 回完了短信,李翊才接着付冉之的话说道:“阿远的脾性像个孩子,但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男人。” 付冉之撇了撇嘴,她帮李翊纠正着立场道:“可是他要抓你。” 意思就是,人家都不顾感情要抓你入狱了,你还只顾着夸赞他,真兄弟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 李翊说:“立场不同罢了!” 付冉之皱眉,李翊所做的事情,她都是一知半解,她知道他犯了罪,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过她和李翊也算相识好几年了,了解他,如果不是逼到一定的程度,以李翊和冯远的关系,他肯定不会冒着两人关系破裂的风险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肯定是他有苦衷。 这就是付冉之对于李翊道理的爱慕,不问缘由,不问始终,不需回报,只要他需要,她就可以为他付出。 “李哥,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李翊错楞,没想到付冉之会突然间说这种话,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付冉之喜欢他什么。 “谢谢。” 李翊最终也只是说出了这两字,他没有骗付冉之,他只是将付冉之视为最亲近的助手和后辈,否则也不会让她去海里捞他,他不想耽误她也是真的,人这一辈子太过短暂,付冉之需要找一个真正心仪的人,而不是跟着他蹉跎日子,毕竟,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真的会入狱也说不定。 两人都开始沉默,沉默之后便没人再提那些沉重的事情,而是开始专心的守岁,偶尔会聊一些春晚当晚比较搞笑的点,以度过这漫漫长夜。 第二日,大年初一一大早,严烨便和谢河约着去李翊家里拜年。 但由于谢河的父母放了年假回来,早上在谢河万般不情愿之下,强行带着他去拜年,两人只好和李翊说了一声,将拜年的时间挪到了下午。 等到下午两人到了青乐坊的时候,付冉之已经悄声离去,李翊的家里,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人那般干净明亮。 “新年快乐!”李翊一开门,便收到了两个少年的拜年。 “新年快乐!”李翊一边让两人进屋,一边将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两人,成功收获了两张笑脸。 “谢谢沈老师!”严烨惊喜道:“没想到今年还能收到红包!” 谢河翻了个白眼道:“你刚才收到我爸妈的红包是假的吗?” 严烨干笑了两声道:“叔叔阿姨每年都会给,沈老师这是第一次,我有些兴奋的不知所措。” “成语用的不错!”李翊帮两人倒了水说道:“不过年前我留给你们的试卷都做了吗?不要以为过年了,就能放松,年后你们就要考试了啊!” “当然做了。”严烨拍着胸脯保证着,他一个人在家本就无事,若不是节日想让李翊休息几天,他还真不想过这个冷清的年。 李翊欣慰道:“做了就好,等初六我们再补习的时候,我会检查,要是错了不该错的题,可就给我小心些。” 严烨瑟瑟发抖,想着还是晚上回去再将卷子检查一遍。 谢河在旁边笑了笑,一副学霸的自信脸。 “沈老师,你的脸色很差,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谢河看着李翊有些发黑的脸关心道。 李翊道:“除夕夜守岁了,睡得晚了一些。” 严烨惊奇道:“沈老师也会守岁吗?” “怎么?我不能守岁了吗?”李翊笑着说。 严烨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人们一般都很少守岁的,他们大过年的熬夜,一般都是借着守岁的借口打麻将,沈老师只有一个人,应该是在很认真的守岁了吧!” 李翊愣了愣,他想到昨天晚上的付冉之,突然就感觉这个守岁其实也是掺杂了其它目的,并没有那么认真。 “守岁就是守岁,无论做什么事情,只有心中坚守着它本身的意义就行,形式没有必要太过过刻板。” 严烨笑了笑,对于守岁,他自身也没有太多的坚持,就只是好奇李翊这样的人也会做这种傻事情而已! 不过既然李翊已经说了没睡好,两人也没有待得太久,坐了一会便走了。 家里终于清静了的李翊,换了家居服,开了空调,然后一头栽进了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管他宇宙洪荒。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五章 劣根性 新年就这样匆匆地过去了。 冯远初七上班,但是他大年初三下午就早早地回到了蓝湾县,仅仅是因为年假排班,他特意将自己的班往后调到了初四和初五,就为了能安心的在家里多待几天。 回来蓝湾县之后,冯远这才想起李翊今年是一个人过年,一时心软,冯远从冯一曼给他包的辣酱和肉酱以及各种即食肉干中挑了几样李翊以前就很喜欢吃的,然后拎着东西上门送货了。 直到送货上门,和李翊展开几段夹枪带棒意味不明的对话之后,冯远败兴而归,那一刻,他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面子的警察了。 …… 正月初六,李翊按时上门为严烨和谢河补习,这意味着他们新的一学期已经开始。 正月初七,所有部门全部按时上班。 正月初八,所有的工作都步入了正规。 但很快又到了正月十五,大家的心再一次被节日的氛围调动了起来。 不过这一天对于李翊、谢河和严烨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谢河的父母早在初六便已经离开了蓝湾县奔赴工作岗位了,严烨和李翊也都是孤家寡人,对于他们来说,正月十五和一年中的任何一天相比,并没什么两样,依旧普普通通。 夜晚,等补习完毕之后,天色早已黑的彻底,不过大街上依旧有很多人。 蓝湾县还是非常重视除夕和元宵节等传统节日,因此有关部门还在公园里举办了猜灯谜的比赛,但凡参与者猜对了都有纪念奖纪念版汤圆手链一根,而根据猜中的数量和时间选出的第一名,则奖励笔记本电脑一个,第二名是平板电脑,第三名是现金一千元,故而倒是有很多人去赶着参加比赛。 李翊对于此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他顺路将严烨送到了小区门口,然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严烨轻车熟路的走到自己的家楼下,然后乘坐电梯,到了九楼,从兜里掏出钥匙,刚打开防盗门,便听到了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身,还未来得及转身查看,便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推进了房门,直接摔在了地上。 严烨只听到了‘砰’的一声,防盗门被锁上,他正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清了来人,对方便一脚将他又踹坐在了地上,严烨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 “林桓!张文德!”严烨忍着腹部的剧痛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张文德的脸上带着很深的戾气,他道:“自然是局里出来了,难不成你觉得我们会在里面待多久?” 说着,张文德又是一脚踹在了严烨的身上。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严烨咬牙说道,却是在心里想着逃脱办法,这个时候已是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家,邻居看似都没有在家,可能是去参加猜灯谜比赛了,除非自己可以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打电话报警,否则,直到明天早上,肯定不会有人发现家里闯进了人,但前提是,林桓和张文德是因为他报警才会入狱,他究竟能否平安活到明天早上,还是个未知数。 想起 这两人曾经对待秦洲的残忍手段,严烨心里忍不住的害怕。 张文德一想到这五个月在少管所内的生活,就止不住的生气,越看严烨,越是牙痒痒。 他正欲山前再踹严烨几脚,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林桓,你拦我干什么?我现在教训教训他还不行了吗?” “不急这一时。” 说完,林桓便走到严烨身前蹲下道:“是你和谢河报警的?” 严烨愤恨的看着林桓道:“是又怎么样?你们做了那种事,就要有被抓的觉悟。” 林桓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报警了,也就应该早就想到会有今天!我们这五个月在少管所的生活,会通通还给你和谢河的。” 林桓挥了挥手,示意张文德继续,张文德装模作样的卷了卷袖子,带着残忍的笑容,慢慢的靠近了严烨。 “等等!”严烨忽然喊道。 张文德道:“怎么?害怕了?老子告诉你,晚了。” 严烨吞了口唾沫道:“你现在揍了我,明天依旧会进局子,刚从里面出来又犯事,这次进去的时间肯定会更长。” 张文德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去报警?” 严烨心中警铃大响,他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每天都会去谢河家里补习,如果明天我没有按时去,谢河和我们老师都会起疑心,肯定会上门来查看的。” 这是严烨临时想出来最保险的方法了,用再次进少管所威胁他们,肯定是最有效的。 张文德果然停下了动作,他看了看林桓,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桓皱了皱眉,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上前拍了拍严烨的肩膀道:“别这么见外嘛!我们就是来看看老朋友而已,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这样,倒显得我们太生疏了。” 严烨没有说话,他知道林桓此时说的这话就像是放屁,根本做不得真。 果然,林桓又开口了,接下来的才是他的目的。 “不过,作为朋友,你看我们两个刚从少管所出来,身上身无分文的,犯了事,家里也不让回了,这刚过完年,你的压岁钱应该收了不少吧!借点给哥们儿花花。” 严烨咬牙瞪着林桓说:“我没钱。” “没钱!”张文德暴躁的说:“刚过完年你说你没钱,骗谁呢?要是被老子搜出来,你小子就完了。” 严烨很生气,但是他又无奈,打不过这两人,想着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还都在家里,千万不能给这两人发现,于是严烨打算出点钱先摆脱他们再说。 他的脸上故意摆出了一点点害怕的神色,道:“我可以给你们拿钱,但是拿完之后,你们必须走,并且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行!我可以离开。”林桓先做出了妥协道,但很快又转口道:“但要是我走了,你小子再报警怎么办?” “我不会报警。”严烨飞速运转着大脑道:“就算我报警了,你们肯定也只会被拘留几天,这没有必要。” “是啊!没有必要。”林桓轻笑这说了声,然 后扬头道:“去拿钱吧!记住,我们要现金。” 严烨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张文德心里十分憋屈,他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 “怎么可能?”林桓摸着下巴道:“只不过需要一个更为稳妥的方式罢了!今天是有些天着急了。” 见林桓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张文德这才肯罢休。 严烨很快的就从卧室出来了,今年他也只收了三个红包而已,谢河父母算一个,冯远和李翊各算一个。 但红包都被他拆了,因此严烨只是拿了三百块钱出来。 “三百块钱?”张文德手里捏着严烨递给他的纸币,眼神发狠的看着他道:“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三百就想打发掉我们?” 严烨咬牙,撇过脑袋愤恨道:“我爸妈今年不在家,没人给我压岁钱。” “不在家?”林桓道:“可我听宋哲说,你爸可是做生意的,就算不在家,你的零花钱应该也不少吧!快点再拿点出来,我可不想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变成抢劫。” 严烨一愣,他明白了林桓的话,如果他不听话乖乖给钱的话,他们就要自己进去找明抢了。 纵然严烨心中有万千怒火,但是在绝对的实力跟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满腔怒火通通咽下。 “我给。” 严烨右手插进裤兜里,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钱,有两张一百,剩下的就是些几十几块的零钱了。 张文德一把抓过严烨手中的钱,颇为嫌弃的数了数道:“加起来也不过五百多而已啊!” 严烨嘟囔道:“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张文德立马指着严烨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严烨闭嘴。 “行了,先这样吧!将这几天渡过再说。”林桓将张文德手中的钱抽走,然后看着严烨道:“我们会走,但你要记住,若是还敢报警,我们可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了,毕竟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再说了,不找你,我们也可以找谢河和秦洲……” “别找他们,我不会报警的。” 林桓拿着钱在严烨的脸上拍了几下,便和张文德扬长而去了。 他们走后,严烨连忙将门关上,然后靠着门喘息了好久,心中才稍稍平复。 严烨有些后悔,他终于明白了当时李翊和谢河为什么一直都在说不能报警,至少不能由他们来报警。 其实严烨心里也早就能想到,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事实,他觉得一切都是有转机的,即使林桓和张文德混账惯了,即使他们都是未成年,即使他们囚禁伤害了同龄人最后只能判处五个月的有期徒刑,并且还是在少管所渡过的,但是严烨一直都相信事情可以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至少,可以给收到伤害的人一个交代。 但他忽略了人的劣根性,也忽略了林桓和张文德从少管所出来后,肯定是会报仇的,经过五个月的教诲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是电视剧中的做法,更多的事实就是,他们可能会变本加厉更加的混账。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准早恋 严烨想,是他做错了吗? 或许,原本秦洲受些伤害,但是等到开学,他们自然会放了秦洲,但是现在却将更多的人牵扯了进来,主要是他们在未犯错之前,就算是警察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警局不可能因为他受到威胁就将他们永远拘留。 况且,这两人这次变聪明了,他们直接开口要了现金,这明显是吃过电子转账的亏之后得到的教训之后想出来的对策。 只有五百块的金额,根本不到立案标准,再加上,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他们从自己这里拿钱了,所以就算是他报警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严烨狠捶了下地板,这次真的是大意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找秦洲的麻烦? 秦洲…… 严烨忽然想起来了,他连忙在书包里找出了手机,翻出电话簿,拨通了秦洲的号码。 那边想了很久,久到严烨在暖气房里出了一身汗水之后秦洲才接起了电话。 严烨直接张口问道:“秦洲!你没事吧?” 秦洲还没有想通为什么严烨会突然给他打电话,并听到了这一声紧急的质问。 “我能有什么事?” 经过上次的事件后,他们两人之前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虽然秦洲还是看不惯谢河那装模作样的家伙,但对严烨却宽容了许多。 严烨沉声道:“林桓和张文德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林桓?张文德?他们不是在少管所吗?”秦洲惊奇道:“他们出来了?” “……嗯。”严烨应了一声道:“这段时间,你小心一些,不要一个人外出,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后天就要开学了,尽量不要碰上他们。” 秦洲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他们找你了?” 额! “算是吧!”严烨道:“不过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我没事。” 秦洲道:“林桓和张文德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你落到他们的手上,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不要乱说?” 严烨一愣,没想到简单的几句话,秦洲就猜出了他的遭遇。 “没有,你别出去乱说。” 秦洲嗤笑一声道:“我出去乱说?放心吧,现在就算我想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的。” 严烨无语,不知再说些什么,两人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便挂了电话。 之后,严烨又拨通了谢河的电话,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得交代谢河一声。 “怎么了?”谢河接通电话问道。 严烨直奔主题道:“林桓和张文德出来了,他们……刚刚来找我了。” 谢河急问道:“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严烨笑道:“我没事,他们拿了些钱就走了,也没对我做什么,我担心他们去找你,所以通知你一声,这不后天就要开学了,我们每日上学放学,他们若是想找,总会有机会碰到。” 谢河心里暗骂了声那两人,这才问道:“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严烨想了想道:“他们拿了钱,让我不要去报警,否则就会找我身边的人。” 谢河这才放心道:“那你打算报警吗?” “……谢河,直到他们找上我,我才明白之前的做法太缺乏考虑了,这一次,我不打算报警了,遇到未成年人犯罪,尤其是这种小罪,警察也会很棘手吧!” 谢河道:“你还有别的想法?” 严烨道:“是,如果他们以后还来找我要钱,我便会想办法收集证据,他们不是仗着未成年作恶多端吗?那我就等到他们成年,然后将收集到的所有证据交给警方,到时候,他便再也没有利用未成年人保护法脱罪了。” 听着严烨这么说,谢河稍稍放心了些,他道:“没想到你这阴起人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严烨抿唇道:“所以,这件事情就我们知道就行了好吗?我们自己处理,大人知道后没有办法处理,只会徒增担心而已。” 谢河皱眉道:“你确定这样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孟阿姨下个月就要回家了。”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他们一直找你,孟阿姨不可能不知道。” 严烨眉头紧皱,他的脑子高速运转着。 “我不会让妈妈知道的。”严烨忽然道:“谢河,要不这样?如果他们还来找我,我就约他们去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你偷偷跟过来,无论他们怎么对我,你都别出现,只要拿着手机将画面录下就可以了,那种直接性的证据,等他们成年,应该够他们喝一壶了吧!” “你现在也变得阴险了啊!”谢河笑了一声道:“若是警察,这就叫做钓鱼执法。” “我钓的就是他们这两条鱼。”严烨道:“谢河,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林桓和张文德这种人根本不是短期教育就可以变成好人的,你看他们在少管所待了五个月,却没有一点长进,也许他们日后会犯下更严重的罪行,在那之前,我们得想办法制止。” 谢河道:“你说的制止的办法,就是将他们送进监狱?” “不然呢?” 谢河道:“他们今年也才十五岁而已,你如何能保证,在他们十八岁成年之前的这三年时间中,他们不会做出更多过分的事情,秦洲的那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严烨抿唇,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过要怎么办。 “可他们想做什么,根本没人可以阻止啊!” “是啊!没人可以阻止。”谢河喃喃道:“就算是冯大哥,也只能在他们犯事之后逮捕他们,而无法在犯事之前就拘留他们,阻止他们犯错。” 严烨咬着嘴唇,他确实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了,但这件事他又不能告诉大人,否则万一激怒了那两人,到时候受苦的是他和谢河,严烨觉得,那两人逼急了也许真的会杀人也不一定。 “先这样吧!总之,你要记住,这件事不能告诉大人,我们自己先慢慢想办法,这段时间,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严烨最终也只是这般说道。 “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办。” 谢河本就不是多事的人,严烨说不报警,他自然也不会。 …… 正月十五过完,意味着这个年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已经完了。 大人们早已上班开工,现在就连学生也开学了。 随着在城市工作和上学的人通通走了之后,蓝湾县的街道仿佛在一夕之间,从拥挤变得荒凉。 人们开始了正常的工作和学习,但这对于李翊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和以前一样,为了应付三个多月之后的中考,他每天都忙着帮他们制定学习计划,偶尔还要应付冯远过来劝他自首的骚扰,日子可谓是过的十分充实。 除了有一点…… 他觉得严烨和谢河这两个小孩似乎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了,好像是自开学以后才有的,难道是学校的事情? 晚上,在做完了一轮的习题之后,李翊喊了暂停,让两人休息几分钟。 这才趁机开口试探问道:“你们两个最近是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了吗?” 两人均是一愣,不明白李翊为何会突然问这个。 但严烨还是很乖巧的开口回道:“没有啊!我觉得还能应付,谢河就更没有问题了。” 谢河点了点头,同意严烨的话语。 李翊皱眉道:“既然不是学习压力大,那肯定就是因为别的原因,导致你们近来忧愁烦闷,以前你们学习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走神的。” 严烨心下大惊,面上装作无事地干笑道:“啊!我们走神了吗?” 李翊点头道:“有,中考在即,若是有什么困难和我直说就行,用得着见外吗?” 严烨低头,脸上带了羞愧之色,李翊一直对他都很好,他是不应瞒他!但是林桓和张文德的事情,他并不想再麻烦李翊,也不想骗他,因此只能缄默不言。 李翊的目光转到了谢河的脸上,既然严烨不说,那就你来说吧! 谢河:“……”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谢河没有办法了,只能扯谎道:“严烨最近不是学习进步很大嘛!在班上混的越来越风生水起,所以就有女生喜欢他,向他表白了!” 什么? 严烨也被谢河这话给惊道了,他从出身到现在都没有女同学说过喜欢他,这什么时候的表白啊! 就算是扯谎能不能扯一个可信度高一点的啊! 尽管严烨的内心很是狂乱,但是在李翊探究的眼神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 李翊松了口气,看着严烨憋红的脸颊,这事倒像是真的了,青少年情窦初开,遇到这种事会走神,也是说的过去的。 “好好学习,不准早恋。” 但李翊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还是要将这两孩子早恋的萌芽给扼杀在摇篮里。 “是是是,早恋不利于身心健康,我保证不早恋。”严烨连忙顺着李翊的话匣保证着,好歹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才行。 李翊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知道这孩子没有完全说实话,但是他也没有理由再追问下去,也许就是学生之间这种青涩的感情问题呢? 见李翊不再追问,谢河暗中冲着严烨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我的反应快吧! 快个屁,差点被坑!但严烨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狱 两人私下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李翊,但他却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反而关心起了严烨的私事。 “你妈妈是不是下个月中旬就可以出狱了?” 严烨道:“是的。”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李翊道:“到时候你要去接她吗?” 严烨点头道:“肯定要。” 李翊问道:“一个人?需要人陪吗?” 不等严烨回答,谢河先一步说道:“沈老师,我会陪他去的,孟阿姨也认识我,我想应该不会太见外。” 严烨颇为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李翊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严烨父母的罪行是贩卖假的保健品,冯远发现的早,及时损止,在还没来得及造成太大悲剧之前,就已经被一窝端了。 因此,李翊觉得法院的判决足够他们好好反省了,所幸长关村的势力也已经被断掉了,只要严棕和孟菁认识到错误,未来再当个好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一时被利益蒙蔽,只要重新悔改就行,如若不然,他再出手也为时不晚。 出手! 李翊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在心里笑了笑。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就到了三月中旬,孟菁出狱的日期终于到了。 这天恰好是个周一,严烨和谢河无奈之下只能请了一天假,去蓝湾县的小监狱接孟菁。 在监狱大门处接见到孟菁的那一刻,严烨的眼睛突然就红了,明明之前他都没怎么哭过,但是在见到妈妈的这一刻,他却哭了。 父母一向都说,无论孩子犯了什么错,都是自己的孩子,永远不会怪罪他,但是严烨想,这话反过来讲也一样,父母是唯一的,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一日为父母,便终身为父母,他怎么可能去责怪他们? 谢河看着那一对拥抱在一起的母子,眼睛有些不知道该往哪看,最终,他还是拍了拍严烨的肩膀,给了他一点点安慰。 “严烨,孟阿姨,我们先回家吧!以后的日子还长。” “好,回家,妈妈做好吃的给你吃。” 孟菁流着泪点头,五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在监狱里她所受的苦也一点都不少,尤其是,每逢她想到一个人在家的孩子,心里就止不住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同意严棕做那种事情呢? 比起钱财,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到了县上之后,谢河并没有过多去打扰这对刚刚团聚的母子,随便找个餐厅吃了午饭之后,三人便分别各自回家了。 “妈妈,我现在考试已经是年纪前十了,我厉不厉害?”严烨在孟菁跟前邀功道。 “厉害,厉害。” 孟菁的眼睛有些红,她的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 严烨抿唇看着孟菁,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和孟菁之间有了距离,难道是因为时间长没有见面,即使非常想念,再次见面之后还是有些不适应? 但严烨面上还是一副开心的样子,他道:“妈妈,今天周一,虽然我在学校请了假,但是晚上沈老师那边的课程不能停,这半年多来,就是因为沈老师的帮忙,我才能 进步飞速,一会我还是要去谢河家里补习的,你一个人在家……” “没事,你去吧!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还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孟菁道:“现在你的学习是最重要的,要是你爸爸知道你现在的成绩,肯定做梦都会笑出来。” 严烨垂目,保证道:“我以后会更努力的,我会考上市重点高中,以后也会考上重点大学,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 “好,好,我们家小烨长大了。” 孟菁连连看夸赞,这五个月的分别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孩子,以前的各种嫌弃现在都变成了夸奖,现在也只能多夸赞他几句好弥补这五个月的感情缺失了。 “那……妈妈,我去补习了!”严烨说。 “去吧,你去,不用管我。” 孟菁起身将严烨送到门口,和他道别,直到孩子走远,孟菁的眼神中的忧伤才渐渐显了出来。 但是离开了家门的严烨却很高兴,孟菁回来了,家里终于不是他一个人了,他又可以吃到妈妈的饭菜了。 自打孟菁回来后,严烨的情绪一直都很高扬,终于不再整天憋着个脸,铆足劲直往前冲了。 不过,虽然由于孟菁的回家,严烨的学习时间减少了,但是因为心情好,做题的速度和准确率却提高了不少,这也算是额外的收获吧! 由于中考在即,孟菁回来之后,严烨依旧是按照以往的作息安排的,下午放学之后,他会先去谢河家里补习,晚上回家再陪母亲。 这天下午,孟菁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家门突然被敲响了。 孟菁狐疑,这个时候会有谁过来?她出狱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不可能是亲戚,难道是来找小烨的? 她趴在猫眼上看了看,果然是两个和严烨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头发很短,虽说看样子不像是好学生,但想到严烨以前也算不上什么好学生,孟菁心中的疑惑便小了些。 她将门打开,笑着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阿姨,我们是严烨的同学,过来找他。”林桓装作腼腆的笑了笑。 “小烨他去补习了,还没有回来。” “可是我们找他真的有事,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在外面的等等。”林桓眼神中带了些失望说道。 孟菁现在有些为难了,严烨补习要晚上九点之后才会回来,现下也才七点多,他们若是在外面等,要等两个小时。 “你们先进来吧!” 孟菁退后一步,让两个少年进屋了。 “你们先坐。” 孟菁招呼着两个少年坐下,然后去给他们倒水了,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孟菁这才继续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家吗?” “阿姨,我们给家里打过招呼了,今天可以晚些回去。”林桓笑着说,但一张笑脸上却带了些苦涩。 “那你们找小烨到底有什么事呢?你们是同学,其实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明天去学校里说也是一样的。” 孟菁知道,和严烨的玩的最好的就是谢河了,至于其他的同学,她以前开家长会也见过,但是林桓和张文德太过面生,这会两个少年进门了,她才发觉她 一个人和两个少年在家似是有些不妥。 张文德看向林桓,真不知道他在这里磨叽个什么劲! “阿姨,其实是我们骗了你,我们和家里吵架了,现在回不了家,所以想过来找严烨避避风头,借宿一晚,上次过来见严烨一个人在家,我以为这次也是他一个人……”林桓咬了咬嘴唇道:“若是阿姨觉得不方便,我们现在走就行。” 说着,林桓就要拉着张文德站起来离开。 “别别,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孟菁连忙制止,这两人这么说,看着应该和宵小烨的关系还不错,她刚刚出狱,已经半年多没和小烨好好说话了,现在将他的朋友这么赶走,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那个,你们晚上想住下的话,就先住下吧!不过明天得乖乖去上学,家里人和你们吵架肯定不是真心的,父母和孩子哪有隔夜的仇。” “知道了,知道了。”张文德不耐烦道。 林桓白了他一眼,还是笑着答谢:“那真是太谢谢阿姨了,不然我们晚上肯定要流落街头了。” 孟菁勉强的笑了笑,她觉得这孩子的脾气有些太暴躁了,也不知道小烨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那个,你们先坐,我去整理客房。” 林桓连忙站起来,他拉了把孟菁道:“阿姨,我和您一起去吧!也不好总麻烦您。” 孟菁的眼神从林桓抓着他的手腕上划过,林桓连忙缩回了手。 “没事,你们是客人,先坐着吧!” 说完,孟菁便往客房走去,转身之后,孟菁的心下便大惊了,她刚才似乎看见了林桓手腕上有青色的纹身? 孟菁确信她没有看错,这个年纪就有纹身,真的是学生吗?小烨真的会和这种人交好吗? 但她已经答应让两人留下,现在也说不出反悔的话,大不了明天一早就让他们离开,然后告知严烨不要再和他们来往,小烨虽然性子跳脱,但也不是不讲理的孩子,他应该可以明白自己的苦心才对。 看着孟菁的背影消失在客房,张文德这才转头看向林桓,有些狰狞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废话?” 林桓斜眼瞥了张文德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十分深重的阴翳,将张文德一瞬间冻在原地,不能动弹。 “我们现在没钱,晚上外面那么冷,不找个避风地,你要被冻死吗?”林桓眯了眯眼睛道:“而且,我们住在这里,严烨一定不会再出去乱说什么了。” 孟菁就相当于一个人质握在他们手上,严烨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明白林桓的打算,张文德这才放心,但他心里还有些疑虑道:“可我怎么觉得这女人有些不欢迎我们,要是她明天赶我们走怎么办?” “没事,我们试情况而定,要是她真敢赶我们走,就不要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林桓眼神凶狠的说道,进了一次局子并没有办法去管束这种天性恶劣的小孩。 虽然他们并不想再次进局子,但若是真被逼到了一定的份上,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林桓想,这都是严烨和谢河的错,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才对。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详的预感 今天晚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严烨总是感觉到心悸和心慌,明明是三月末的天气,窗户还开着,本应该感觉到冷的,但是他却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在补习结束后,他立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谢河问他怎么了,也被严烨用一句“困了”给搪塞回去了。 不过在回家的路上,严烨没有逃过李翊的追问。 “你今晚怎么了?出了那么多汗,我感觉你像是在害怕的样子!”李翊故意打趣道:“该不会是暗恋你的女同学还没解决,你在怕这个吧!” “没有。”严烨无奈道:“沈老师,您就不要再打趣我了。” “好,好,不打趣。”李翊笑了笑,他将严烨送到小区门口道:“即是如此,你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好好调整状态,明天可不要再这样了。” 严烨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沈老师晚安,我们明天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进小区了,他想快点回到家,晚上这么心慌,显然是有不详的预感,想到最近都没有来骚扰他的林桓和张文德,严烨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可不能让妈妈知道他们两人。 李翊看着严烨瞬间飞奔而逝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孩子最近到底有什么烦心事,就连孟菁回来,也只是兴奋了几天,现在似是又回到前段时间了。 想起了严烨的借口,暗恋他的女同学,李翊心想,就算是这样,严烨只是一个少年,他的反应最多是带些青涩的烦恼,而不是害怕。 李翊一边猜想着严烨的心理活动,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着,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的灯光尽头。 这边的严烨和李翊分别后,快速的奔向自己的家,到了电梯口的时候,他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这才放心的乘坐电梯上楼,到了九楼之后,严烨照旧私下观望了一番,甚至检查了逃生通道口,都发现没有人,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严烨一边敲门一边心想着,也许那两个家伙又盯上别人了,不过现下中考在即,只要他们不来找自己的麻烦,管他作甚? 脚步声很快响起,严烨原以为会看见一个顶着张笑脸迎接自己的孟菁,但在开门之后,这个幻想立即破没。 严烨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冷下来,他打心眼里升出了一丝寒意。 “林桓,你怎么会在?”严烨咬牙道。 “我吗?”林桓环胸靠在门框上,脸上扬起痞痞的笑容道:“自然是阿姨让我留在这里的。” 严烨心下大惊道:“你把我妈妈怎么了?” 林桓咂嘴,妈妈!叫的还真像个小屁孩。 “是小烨回来了吗?”见门开了,还没人进来,孟菁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问道。 听到孟菁的声音,严烨松了口气,暂时看来没有出事,他狠狠的瞪了林桓一眼,然后一把将他推开往里走去。 “妈,我回来了。”进门之后,果然看见沙发上还坐了个大爷张文德,那仿佛身处于自家的模样,让严烨打心眼里厌恶。 “回来就好,妈妈给你熬了汤,你们三个一起来喝吧 !”从出狱后,孟菁也没有找工作,专心在家里做起了家庭煮妇,想着法子帮严烨补身体。 严烨立在原地没动,他怒视着张文德道:“妈,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不是你的同学吗?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严烨的反应让孟菁更疑惑了,难道说他们欺负过小烨? 严烨是万不想被孟菁知道他和林桓以及张文德之间的恩怨了,只能笑了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这么晚了……” “哎呀!不好意思啦严烨同学,不请自来是我们的错,可我们被家里扫地出门,也没有办法了这才来投靠你的。”不等孟菁说话,林桓立即上前堵了那对母子的嘴。 “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不是刚补习完?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我们去房间里说吧。” 林桓一把拽过严烨,然后冲着孟菁抱歉的笑了笑,背地又冲着张文德招了招手,然后强硬的带着严烨去了客房。 严烨自回家只顾着震惊了,连书包都没来的及卸下,便被两人给拖到了房间里将房门反锁。 这下,三人都彻底撕开了伪装的面目。 但严烨还是顾及着还在客厅孟菁,因此所有的暴怒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只剩下了被压抑着的沙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都给你们钱了,你们不是答应不会来骚扰我身边的人吗?” 张文德不屑道:“那点钱哪够花?两天就没了,这么长时间没来找你,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仇没解呢!” 严烨被气的牙痒痒,他怒道:“那你来找我就行了,为什么要来我家里?” 林桓挑眉笑了笑道:“我们是想来找你的,这不上次你一个人在家,这次我们便以为还是你一个人,这纯粹是个意外,我们也没想到阿姨会在家,不过……” 林桓话锋一转道:“不过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惊喜,严烨,你记住了,我可是以你同学的身份住在你家里的,若是你敢赶我们走,或者暗示你妈赶我们走,那可就别怪我们会做出什么事了!毕竟,就算我们做出再怎么过分的事情,也不过在少管所里待几个月或者几年而已,但你不一样,你们可以承受那样的后果吗?” 严烨被气的发抖,他看着咧着嘴笑着的林桓,对方仿若一个恶魔一般,笑的张牙舞爪无所顾忌。 严烨想,林桓和张文德确实可以无所顾忌,毕竟他们身上的道德感少的可怜几乎可以归为零。 “你想我怎么做?”严烨目光赤红的盯着严烨,他想不出除了答应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他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对抗这两人。 张文德听到严烨妥协的话语立马来了精神。 “你只要乖乖听话就行,最基本的就是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谢河,而且,我们决定这段时间都住在你这里,你一会自己去和你妈说。” 严烨心中憋了口气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让同学留宿过,而且,我白天要上学,晚上要补习……” “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张文德没耐心道。 林桓说 :“借口我都帮你想好了,我们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现在要在你家里多住几天,严烨同学这般乐于助人,肯定不会拒绝,只要你不会拒绝,想必你家人也不会拒绝。” 严烨抿唇,孟菁本就觉得亏欠了自己,自她出狱以来,便想方设法的补偿自己,若是他开口,孟菁肯定不会拒绝,并且肯定还会将他们视为自己非常要好的朋友,毕竟,除了谢河以外,他可是很少会带朋友回家的。 “能不能……换一个?”严烨道:“你们出去住,我出钱给你们租房。” 林桓冷哼一声道:“想得美,就这样办,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妈妈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 严烨气急,一时之间血气翻涌直上心头,让他犹如处在真人5d电影片场一般,只觉得头晕的想要吐出来一般。 正巧这个时候,孟菁在外面敲门了。 “小烨,汤热好了,带你朋友出来喝点汤,一会再学习吧!” 严烨只能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平稳了下呼吸回道:“我知道了,马上出来。” 等到孟菁的脚步声走远,严烨才慢慢开口道:“先出去喝汤吧!别让她起疑。” 林桓轻笑,他知道严烨能这么说,那就百分之**十没有意外了。 晚上喝补汤容易上火,因此孟菁做的是银耳莲子羹,春寒还未褪去,晚上喝些甜汤,不仅不会上火,反而会让胃里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三个少年,除了严烨之外,其他两人倒是喝的很开心,毕竟因为他们从小就混,和家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家里煮的汤了。 喝完汤,孟菁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林桓扬头给了严烨一个眼神,让他尽快去搞定孟菁。 严烨抿了抿唇,他踱着步子一步三停顿的最终走到了孟菁的身边。 “妈妈!” 孟菁刚把锅碗放进水槽中,便听到了严烨的声音。 “怎么了?不在外面陪你朋友?这可不礼貌。” 虽然孟菁对于那两人稍微有些成见,但是明面上的礼仪还应有的,并且,她不想儿子失望。 严烨摇了摇头道:“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孟菁摆出一张笑脸,一边洗涮一边说道:“什么事?” 看着孟菁低头认真洗碗,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严烨又有些迟疑了,她刚刚出狱才过了两天安稳的生活,难道又要被自己卷进这种麻烦的事情里了吗? 半天没听到严烨的后话,孟菁停住了洗碗的动作,她将手的水珠擦干,转头对上了严烨一双紧皱着的眉毛。 “到底怎么了?” “我,我……” 孟菁的目光移到门外,正好瞧见了两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少年在关注着这边,对上她的目光之后,便立马转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是不是和林桓和张文德有关?” 严烨惊疑:“妈?” “说吧!和妈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严烨垂目,酸涩一瞬间涌上了心头,直奔眼睛而来,他觉得自己有些想哭。 第四卷-第一百三十九章 冉冬 严烨控制了下情绪,他还是别无选择的将要求说了出来。 “妈,林桓和张文德他们……想在家里多住几天?可以吗?” “就是这样?”孟菁笑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他们是你的朋友,你想让他们多住一段时间就住吧!做两个人的饭是做,做四个人的饭也是做,不过多了两双筷子而已。” “……谢谢妈妈,那我先出去了。” 严烨瞬间转身走出了厨房,他怕在多待一刻自己真的会哭出来,毕竟那两人是自己招惹回来的,也不知他们究竟要怎么才会满意放过自己? 严烨此刻十分痛恨自己,他恨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无法保护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看着严烨微红着眼睛从厨房跑了出来,张文德立马出声道:“怎么样了?” 林桓见孟菁没有跟出来,这才如张文德一般,眼神盯上了严烨的眼睛,等他一个答案。 严烨深吸了口气,才压着声音道:“我可以让你们住下,但是你们要答应我,我们之间的事情,决不能让我妈妈知道,还有,既然你们说了是我同学,那么你们每天早上应该和我一起出门才对,我们白天都是要上课的,还有得准备个书包,起码装学生也得像一些,我不在家的时候,决不能来打扰我妈妈……” “行了行了!”张文德打断严烨的话,不耐烦道:“有必要吗?快要烦死了,说这么多谁记得住?” 林桓倒是仔细考虑了下严烨的话,不久便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每天下午几点放学?” “五点四十。” 林桓道:“那好,我们最早六点到你家里。” “什么?我们真要听他的?”张文德惊道:“早上七点多起床,那不是要命吗?好不容易脱离了少管所,为什么还要起床那么早啊?” 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严烨连忙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塞进了张文德的嘴里,道:“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我喊你们起床,我们一起上学,晚上早点睡吧!” “行吧行吧!” 张文德咬了口苹果道,看林桓那样子,显然是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好玩想要试试了,就算他反驳也无效。 等到睡觉的时间,三人全部洗漱完毕回到各自的房间后,孟菁这才来到了严烨的房间,此时,严烨正惦着脑袋靠在床上想着烦心事。 孟菁道:“怎么了?还在想你同学的事情吗?” “我……我就是怕他么打扰到你。” 孟菁皱了皱眉,他觉得林桓和张文德来到家里后,严烨的心情似是沉重了许多,这般,她也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将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小烨,妈妈问你,他们是不是在学校欺负你了?” 严烨心下大惊,立马反问道:“怎,怎么了?妈妈你为什么这么说?” 孟菁道:“今天下午,你还没有回来那会,我好像看见了林桓右手的手腕上有纹身,你说若是好好的学生,怎么可能纹身?而且,他们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好学生,尤其是张文德,好学生怎么会那般张牙舞爪?我们小烨现在是 尖子生?怎么可能这种学生玩到一起呢?” 严烨皱眉,没想到林桓手臂上的纹身会被发现,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好在现在还是春季,大家还穿着长袖,他倒是有理由糊弄过去。 “妈,那肯定是纹身贴纸,可以洗掉的,现在学生之间很流行这种东西,而且可以经常更换图案,林桓那小子就喜欢这种装逼的东西。”严烨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和孟菁吐槽着。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两孩子看着确实不像是爱学习的,出来时连书包都不带,我儿子以后是要考名牌大学的,现在成绩好不容易上去了,可不能被他们影响。” 虽然知道了纹身是假的,但孟菁的戒心依旧没有下去。 严烨无奈道:“好好好,不被他们影响,放心吧,等熬个这段时间,他们就会离开。” “那就好,这样妈妈就放心了。”孟菁的情绪好了很多,对于那两个少年的敌意也少了一些,她摸了摸严烨的头发道:“妈妈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嗯,晚安。” 孟菁走了之后,严烨又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林桓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会有危险,他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商量。 谢河聪明,他一向注意多,若是他的话,会怎么做? 如果……瞒着林桓和张文德告诉谢河,只要谢河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那样,还会有人帮着自己想办法。 可是,严烨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谢河,他还没有忘记上一次谢河是因为保护他,所以才瞒着他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这一次,那两个家伙好不容易没有去找谢河,反而是来找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不去打扰谢河? …… 近来蓝湾县没什么大案子,不过因为各学校刚开学没有多久,并且又是春季,又要开始一年一度的春季预防自然灾害演练了,冯远和项立诚于是又操起了老本行,开始帮着各学校筹划演练事宜。 但是在这段时间内,冯远并没有忘记李翊,他经常会一大早或者晚上李翊回家之后上门找他,和他聊天的时候趁机劝导李翊去自首,一边还拜托市里的云起在闲余时间私下帮他调查李翊以前的往事,两手抓起。 冯远还记得他许下的誓言,若是最终都无法劝动李翊,那么他将亲手逮捕他。 而这终止的时间点,冯远定在了最迟七月底,到那个时候,中考已完,想必他们都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但就在这个关头,冯远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起,就听到了久违的云起的声音。 “冯队长,近来可好?” “挺好。”知道对方肯定有事,冯远也不多寒暄,直接问道:“现在打电话来,我拜托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有眉目了。” 冯远的心跳动了几下,他紧张道:“查出什么了?” 这不怪冯远紧张,当初从库特里出来之后,他将在岛上从李翊那里了解到的所有事情都同警方交代了一遍。 当时李翊失踪,生死不明,警方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彻查案子,首当其冲的便是冯远。 但李翊向来冷清也低调,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在旁人眼中留下的印象向来都是俊美优秀,而真正了解他的人几乎没有。 李翊的电脑技术很强,又向来谨慎,就连云起都没有在互联网上找到些许可以证明他犯罪的证据。 到了最后,警方只能以李翊没有杀人为理由,将案子转到幕后,慢慢调查,而冯远这个知晓全情但也手无证据的人,只得被降职到蓝湾县,等待机会。 可是现在,云起说有眉目了。 听着冯远激动的声音,云起很是瑟,他道:“我说冯队长,这都是你第几次私下找我给你办事了?你知道我以前的出场费有多高吗?再说了,这段时间全国都在搞净网行动,人手不够用,我堂堂一个大神,跟他们小网警一起在网上查封资源片都不说了,还要抽空帮你查东西,你说,你不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行行行,感谢你,求求云起大神赶紧告诉我结果吧!小弟不胜感谢。” “这还差不多。” “行了,既然差不多了那就快说,别磨叽。”冯远喝道,明知道他很着急,还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找骂。 “好好好,我说!”云起撇了撇嘴,表情回归严肃道:“你还记得,你从江海市回来后的那段时间,因为你的一席话,我们对李翊的人际关系调查了很久,但那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是,你现在重新提起,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云起道:“那段时间,我们主要调查了李翊之前的老师、同学、同事、病人以及……你,不过最终发现所有人的生活轨迹都很正常,除去正事,几乎没有人私下接触过李翊,只除了一个人……” 冯远皱眉道:“付冉之?” “是。” 冯远记得,付冉之作为李翊诊所的助手,是除了冯远之外和他接触最多的人,因此当时她也是首要调查对象之一,但由于此人生活轨迹简单,后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便放弃了。 “她做了什么?” 云起道:“她做了什么,这一点现在还是为止,不过去年李翊不是在库特里失踪的吗?那里属于越南的海域,我前几天又查了当时越南的入境名单,虽然没有付冉之的名字,但是却有一个名叫冉冬的女人。” 冯远喃喃念道:“冉冬?” 云起接着道:“是的,冉冬,这是以前就有的资料,只是我前几天重新查看资料之时,才发现这冉冬和付冉之的面容有七分相似,但妆容不同,于是我做了脸部骨骼对比,两人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可以证明付冉之和冉冬是同一人,因此之后我又调查了冉冬的资料和那段时间通往越南的机票和船票。” “什么情况?” “冉冬这个名字虽不算大众,但全国也有三百零七个同名同姓的女性,我们省总归有二十三个,付冉之今年二十六岁,和她年级相仿的冉冬只有一个。” “谁?”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章 淡定如鸡 “二十三年前,因一场事故导致父母双亡被送往荣城孤儿院的冉冬。”云起顿了顿道:“年代久远,当时的资料大多丢失,只打听到冉冬在十四岁的时候从孤儿院走失,之后便再无音讯。” 云起给出的信息量太大,导致冯远一时之间脑袋里思绪如麻,脑袋即将乱成一团,但好在他还没有丢失基本的逻辑思维。 “你的意思是冉冬从孤儿院走失之后,将名字改为了付冉之?所以她其实有两个身份,所以她可以利用以前的名字出国?” 云起应道:“是。” 付冉之就是冉冬,并且在李翊失踪之前去了越南待了一段时间。 在负伤的情况下掉入大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李翊现在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蓝湾县,也许付冉之就是其中的关键。 “冉冬从越南回国的时间?” “就在你受伤昏迷的那段时间,所以,我们错过了最佳调查她的时间,等到你说明了事情原委再去调查之时,付冉之已经在a市了,不过那段时间诊所一直没有开门,付冉之的说法是李翊给她放了长假,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家里宅着,这一点无法证实。” 冯远明白了,付冉之将李翊从海里救起之后,赶在他醒来之前回到a市,这样的话,她的嫌疑便会小很多,再加上她本人确实没有做恶,便没人会怀疑她。 不过…… “当时冉冬是一个人从越南回来的?” “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你当时说李翊也受伤了,再加上掉入大海,肯定伤的更重,若是付冉之救了他,又怎么会丢下身受重伤的李翊一个人回来呢?” 这也是冯远困惑的,若当时李翊身受重伤,付冉之为了摆脱嫌疑提前回到a市,在国外肯定有人照顾他,而且他为了避免人认出还整容了,那么当时除了付冉之之外,肯定还有别人帮助他。 要么就是付冉之走之前,李翊已经醒了可以自理,这两种可能性暂时先五五开吧! 毕竟他计划了那么久,若是连逃跑路线都准备好了,在国外找几个照顾他的人也不难。 冯远眨了眨眼睛,先将其他疑问甩出大脑,沉声问道:“付冉之现在何处?” “就在a市。” “找人实时监控着她,还有将她这一年来的行踪轨迹调出来,看她有没有来蓝湾县?” “蓝湾县?” “让你查你就查,别这么多废话!” 云起只能无奈应道:“是。” 挂了电话后,冯远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移至窗外,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很深了,这个时候,小翊肯定早就歇下了。 这样想着,冯远的眸子又黯淡了几分,不知为何,李翊明明做了那么多错事,可自己就是没有办法将他当做以往那些穷凶恶极的犯人对待。 也许是因为李翊犯罪的目的太过不同,并且他十分理智,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会忽视,那也是一个将人命实为草芥的凶手啊! 即便……那些被他视为草芥的人真的是罪有应得。 不过冯远并不打算立刻去李翊的住处问个明白,他克制住了自己,在云起没有回信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 林桓和张文德算是正式在严烨的家里住下了,不知是否因为林桓玩的兴起,还真不知道从哪淘来了两个旧书包,里面装了几本严烨不用的旧书,在孟菁面前倒也似模似样的装起了学生。 他们不烦严烨的时候,严烨便也会恍惚觉得他们真的是自己的同学,但内心很快便会将这种念头劝退,毕竟那两个家伙每日早晨出门时问自己要零花钱的时候,可绝不手软,搞得严烨最近的饮食质量都下降了许多。 他们学校有一个小食堂,但是饭菜的味道却并不好,再加上这段时间正好学习的紧要之时,以往他们中午都回去外面吃点好的。 但是最近几天,严烨一下课总扯着谢河去挤食堂,谢河起初以为这家伙学习上头是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但是此刻的严烨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却迟迟不肯下嘴的样子,让谢河心中起了疑惑。 “饭不合胃口吗?我就说了去外面吃,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你现在这个吃饭,不仅浪费时间,而且还没有营养。” “啊!”严烨连忙扒了几口饭菜,狼吞虎咽的咽了下去道:“我没事,就是在想着刚才的物理题,想的太入神了,你别说,这饭菜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倒是还行,比起外面的饭菜清爽了很多,正好去去油腻。” 谢河皱眉,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什么事。 “你上次说若是林桓和张文德再找你,你就喊我过去录制证据,但都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严烨一愣,连忙道:“也许他们有新的目标了,早就忘记我们了,这样正好,我们可以安心复习了。” “是吗?” “是,快点吃饭吧!再慢又会耽误时间了。”说着,严烨大口的扒着饭,但是余光却一直盯着谢河,只希望他不要多疑才对。 谢河虽然没有看严烨,但是他能感觉到严烨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这周周末,家里有客人要来,肯定会很吵,不如我去你家里住两晚?反正,沈老师周末也不用帮我们补习,周六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家?” 什么? 咳咳咳! 严烨被噎住,气管中进了辣椒,只觉得肺都要被咳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股脑往出冒。 等到他好不容易平缓了下来,谢河才十分嫌弃的扔给了他一张纸巾。 严烨连忙将满脸的鼻涕泡擦了擦,这才心虚的说道:“这……这就不用了吧!我都已经习惯白天在你家里学习了,要是换地方,我肯定会不习惯,那样的效率肯定低。” 谢河怔怔的看着严烨,看着严烨更为心虚了。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说林桓和张文德没来找你,你觉得我会相信?”谢河见严烨没说话,再次皱眉怒道:“说实话。” 严烨被这严肃沉重的声音吓得抖了两抖,他抬眼看着谢河,大眼睛里湿漉漉,好似一副被蹂躏欺负了的样子。 “我……我不想你被卷进来。” 谢河叹了口气,看来事情很糟啊! 这个时间,食堂里的学生已经陆续离去,周遭的吵杂声也小了起来,谢河想要趁着上课之前的这段时间将事情弄清楚。 “具体的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你家里看。” 严烨舔了舔嘴唇,还是将憋了好几天的事情说了出来,他道:“这几天,林桓和张文德一直在我家里住着,他们威胁我不要说出去。” “什么?”谢河的瞳孔大睁,他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竟然一个人偷偷瞒了这么多天!” 严烨撇嘴道:“我不想连累你,他们这一次没有去找你,我也想像上次你护着我那样护着你。” “这是连累不连累的问题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吗?难怪最近总是拉着我来食堂吃饭,你是把钱都给他们自个儿成穷光蛋了吧!难不成你以为那样养着他们,他们就能放过你了?”谢河恨铁不成钢道。 严烨道:“我当然知道,这不马上就要中考了,现在这么紧张,我想先把这段时间渡过再说。” 谢河皱眉道:“不过就是个中考而已,有必要为了它这么忍气吞声吗?” 严烨抿唇,没有回答谢河的话。 谢河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话也重了些,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会去和沈老师请假,晚上去你家里。” “不行,你不能去,他们都答应我不会找你的。”严烨连忙阻止道。 谢河冷笑一声,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严烨,嘲讽道:“他们答应你了,难道他们能在你家里住一辈子?等他们从你这里得不到好处了,你以为他们真不会再来找我,或者找谢河,甚至是宋哲他们?” “我……”严烨转了转眼睛,他还真是没有想过。 谢河心下直叹气,这人还真是缺根筋。 “行了,就按照我说办,晚上我去你家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搞什么花招?”谢河眯了眯眼睛,其中闪过了危险的流光。 严烨苦着脸,他费心保守的秘密就这样被谢河识破了,但他知道他无法阻止谢河。 “那我们……报警吗?”现在,严烨也只能想这个不怎么靠谱的方法了? 谢河一愣,反问道:“他们除了住在你家里,在你这里拿钱之外,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这倒没有。” “那他们在你这里拿了多少钱了?” 严烨算了算道:“大概一千多吧!都是现金。” 谢河叹气道:“那就没有必要报警了,孟阿姨在家,既然他们能安然无恙的住下,肯定是经过孟阿姨同意的,这便不属于非法入内,而且,他们拿的是现金,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你自愿给的或者他们问你敲诈的,虽说我们之前有恩怨,但那都已经揭过了,并不能作为证据,而且,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案子,法院也不会受理的。” “那要怎么办?”严烨非常焦急,他觉得这一次是他将谢河卷进来的,而且上一次,也是因为他,谢河才会答应报警的,否则,也许事情早该结束了才对。 “别怕,走一步看一步,这事我们自己解决。” 谢河幽幽的说道,他根本就不畏惧那两人,既然他们喜欢找麻烦,那就来吧! 反正,也闲的无事,陪他们玩玩也不错。 严烨焦躁到上火,谢河却淡定如鸡,两人的cpu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一章 静观其变 谢河说到做到,下午便趁着课间给李翊发短信请假了,理由是自从开学之后大家一直沉迷于学习之中,还没来得及专心搞卫生,因此下午全班都要参与大扫除。 李翊看到短信之后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同意了,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严烨告诉谢河,林桓他们会在六点左右去他家里,他们五点四十放学,若是快一些,便可以赶在他们之前回家。 但谢河并不着急,他甚至想要给林桓和张文德一个惊喜,看看他们看到自己之后的表情,脸上一定丰富多彩。 严烨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一样,都无法避免和那两人对上的局面。 由于谢河刻意的放缓速度以及严烨的漫不经心,导致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十分了,而严烨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今天不去补习,并且谢河晚上会住在家里。 自从上次林桓出来给他开门之后,严烨便每天都记得随身携带钥匙了,他再也不想在累了一天回家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林桓或者张文德中的任何一个。 严烨用钥匙开门之后,先一步跨进了屋里,那两个家伙看着也是刚回来的样子,正坐在沙发上大口喝着水,而孟菁在厨房准备着晚餐。 严烨翻了个白眼,这两人还真将他们家当作自己家了。 严烨开门的声音并不小,因此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林桓本来惊疑谁会用钥匙开门,看见严烨之后便解疑了,但是看到他身后跟着的谢河时,整个眼神瞬间变得阴冷犀利了起来。 “谢河,你来啦!” 孟菁倒是十分高兴,她一向喜欢谢河这种长得好学习又好的学生,和看见林桓和张文德二人时完全是不同的态度,她摆了一张十分夸张的笑脸,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阿姨好!”谢河依旧十分乖巧的打了招呼,并且道:“今天我们沈老师有事,恰巧家里来了客人比较吵,所以我便跟着严烨来了,多有打扰,还请阿姨见谅。” “哪的话!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些,来都来了,一会阿姨多做几个菜,好好给你们补补。” 这般乖巧嘴甜又长得好的孩子,一般的中年妇女都顶不住,孟菁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谢河笑着点了点头。 孟菁又道:“你们先坐一会,饭菜马上就好。” 待孟菁进了厨房之后,谢河的眼神终于落在沙发上的两人之上,刚才还温柔乖巧的神情一瞬变得阴冷了起来,倒是和此刻的林桓如出一辙。 “哟!谢大学霸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一直宅在自个家里不出来了!” 张文德的声音倒也不大,他也不想让孟菁这样的大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阴阳怪气的挖苦着谢河,凶恶的眼神却落在了严烨的身上,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要将谢河带回来。 谢河没有理会张文德的话,他将书包递给严烨,对方立马狗腿的给接着了。 谢河道:“我来看看孟阿姨,真没有想到,会遇见你们,好巧啊!” “是啊!好巧。”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林桓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放松的靠在沙发上,道:“我还以为严烨这家伙这次真能有点骨气,忍住不告诉你呢!” 谢河蹙眉道:“为什么要找上他?” “你说严烨啊!”林桓道:“其实我们一开始是想直接去找你的,但没有机会,严烨就不一样了,我们观察了很久,发现都是他一个人在家,这可不就得来找他?不过没有想到,等我们来的时候,他还真不是一个人了,谢河,这件事要怪就要怪你,就算严烨出了些什么事,这也都是你害的,我可是听宋哲说过,当初他带你们去铁厂的时候,严烨本不想去的,可你偏偏要执意跟过去看看,现在后悔了吧?” 谢河咬牙,这人是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严烨怒视着林桓道:“你别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做坏事的人是你们,我们都是受害者,你还想将错归结到受害者身上?” “你小子,给我小心点说话!”张文德睁大眼睛,指着严烨怒斥道。 这会身边有了谢河,严烨可比之前有底气多了,他不再惧怕这两人,反而是迎上了张文德凶恶的目光,反瞪了回去。 “小烨,进来帮忙。”孟菁突然在厨房喊道,吓得几人瞬间将所有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严烨红着张脸,大声回道:“来了。” 他又怒瞪了那两人一眼,然后拍了拍谢河的胳膊,示意他小心些,这才去了厨房看孟菁需要什么帮助。 严烨走后,客厅这三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的剑拔弩张了。 张文德骂骂咧咧道:“那臭小子,明明说不告诉别人,他这简直是在找死,林桓,难道我们还待在这里?” “为什么不待着?”林桓看着谢河道:“这位不是也没有报警吗?再说了,我们只是借住一段时间,这也是严烨和孟阿姨同意了的,又没犯法,你怕个毛线?” 话是这么说,可上次就是严烨和谢河将他们送进监狱的,张文德一向都觉得生活的自由自在舒心就成,现在住在严烨家,虽说不愁吃住,但看见这两人总是会满腔怒火。 张文德不忿道:“要找他们算账什么方法不行了?何必非要在这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河忽然轻笑了声,他道:“你们还想算账!算哪门子帐?” “妈的!” 张文德暗骂了一声,看着谢河这张得意的笑脸,再也忍不住对他的厌恶了,林桓和谢河都没有反应过来,张文德已经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了谢河的肚子上,谢河一时不查没有站稳,往后退了几步跌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厨房炒菜油烟的‘滋啦’声瞬时响起,将客厅的一切全部遮掩,孟菁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捣蒜的严烨心不在焉的关注着客厅的状况。 “小烨,算好了吗?”孟菁将锅里的排骨捞起来问道。 “好了。” 严烨将捣好的蒜泥递给孟菁,后者很快的调了蒜泥汁,将汁水淋在两个凉菜上,道:“行了,把饭菜端出去,我们可以吃饭了 。” “好。”严烨连忙捞起了两个菜,赶在孟菁前面往出走去。 谢河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他知道打不过张文德,但在严烨和孟菁出来之前,还是趁机给踹了回去。 因此,严烨和孟菁出来时,看到的三人并无什么异常,只除了表情有些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怎么一直站着不坐呢?”孟菁看着三人带着怨气和怒气的表情问道,她不在意林桓和张文德怎么了,她只担心自家儿子这唯一一个学霸朋友是否受了什么委屈。 “没事,阿姨,我们在讨论学习上的事情,难免会有些争论。”谢河定了定神,用着和以往一般平和的声音在给孟菁解释着,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今天在学校里坐了一天,我想站着。” “原来是这样。”孟菁放心了些道:“阿姨知道你们喜欢学习,但也要顾着身体才行,行了,先别想着学习了,都过来吃饭吧!” 林桓第一个站起来挤出了一张笑脸走到了孟菁身旁,将她手里的菜接了过来,嘴甜道:“阿姨辛苦了,这排骨闻着好香,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孟菁瞬间就笑了,眼角的鱼尾纹都挤了出来,她道:“你这孩子嘴真甜。” “不是我嘴甜,是饭菜真的好吃,这几日我都胖了一些了呢!”这话倒是不假,于是孟菁更高兴了。 虽然孟菁对于林桓和张文德住在家里颇有些不满,但林桓之前看似混,但一张嘴哄起人倒是似模似样的,这几日,倒也和孟菁聊的愉快,孟菁仅剩的一些不快,也全部给了张文德。 严烨皱眉和谢河对视了一眼,看到没,就是现在这样,他们只需要说几句好话就可以安稳住下了。 谢河说的没错,就算以后出事了,他们也不能凭借这个控告林桓和张文德,毕竟,这个他们自己同意了的。 严烨有些痛恨此时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事情会到了现在这一步? 谢河摁住了谢河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还是静观其变吧! 因为谢河的到来,孟菁的这顿晚餐又多加了两个菜,虽然严烨心事重重,但看着谢河也吃的很开心,于是严烨筷子夹菜的频率也高了许多,他可不想自己老妈辛苦做的菜,被那两人无耻之人给吃完了。 于是,这段晚餐在四个少年的抢夺之中连汤汁都添的干干净净,这让孟菁很是欣慰,看来真如林桓所说,自己的手艺进步了,小烨以前可从来都不会这样。 饭后,严烨和谢河以学习便以学习为理由,当着孟菁的面,强行将那两人拖拽着去了卧室里面,将一桌子的狼藉交给了孟菁。 一进门,严烨便反锁了门,他鼓起勇气道:“有什么话现在在房间里摊开了说,你们答应了的,不会让我妈妈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 “是吗?”离开了孟菁的视线,林桓又变成了一个冷酷少年,他冷笑道:“可我也记得,你答应了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那他是怎么回事?” 林桓右手食指指着谢河强硬问道。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路可逃 谢河冷哼了一声道:“是我自己发现的,怎么?你们厚着脸皮做了这等事,还指望别人永远都发现不了?难道你们还想永远住在这里,你扪心自问,这可能吗?严烨和你们,永远都不会是一条道路上的人,他以后自有一条康庄大道要走,而你们,永远都会是臭水沟里无法翻身的烂泥鳅!” 严烨目瞪口呆的看着谢河,这人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这会讽刺起人来怎么这么顺口? 但这话也成功激怒了林桓和张文德,没有人想永远活在黑暗的臭水沟里,要是可以活得像个人,谁不想?只是他们已经选错了步子,一步错,步步错,他们的档案里记载了太多曾经的错误,已经无法回头了。 那索性就做个彻底的坏人又如何? 张文德横眉怒视,一双冒了火的眼睛盯着谢河不放,但是嘴上还在询问着林桓:“林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你还要为了一个所谓的住所这样忍气吞声?我可忍不了,在离开之前,我要好好的揍这个家伙一顿,给他些颜色瞧瞧。” 说着,张文德已经开始挽袖子了,只等着林桓松口。 “烂泥鳅?你在说我们?”林桓冷着眼看着谢河,声音虽然平稳,但不能听出,他这种冰冷的平稳底下压着是即将爆发出来的烈火。 谢河嘲讽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严烨张了张口:“谢河……” 谢河伸手竖在严烨眼前,示意他稍安勿躁。 严烨紧张的吞了下口水,他想告诉谢河不要在作死的边缘徘徊继续说下去,激怒这些人了,他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林桓和张文德已经处于黑化的边缘了。 但不知为何,在谢河阻拦他之后,严烨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可以感受到谢河的情绪比起以往也暴躁了许多,似是也要黑化一般。 林桓忽然笑了一声,他看着谢河道:“没错,你说的很对,我们是烂泥鳅,社会的蛀虫,所以我们应该有这种觉悟才对啊!” 说着,林桓的眼神一变,他瞬间晃步到了谢河的面前,双手握住谢河的肩膀往下一压,膝盖屈起直往他的胃部而去。 虽然谢河很聪明,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学生而已,为数不多的打架经验还是去年那段时间欺压自己的学生身上学到的,但这用来对付同样没有经验的弱鸡学生还可以,在林桓这样的打架老手跟前,无论是身体强度、反应速度或者是打架经验都显得太过小儿科。 因此,在林桓那一膝盖撞上来的瞬间,谢河的身体就立马痛的蜷缩了起来,他咬着牙关,脸上是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的五官。 张文德见状,立马明白了林桓的意思,这就是要撕破脸皮开干了啊!他一向能动手都不会哔哔,自然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 张文德握着手腕开始活动筋骨,一边说道:“林桓,谢河交给你,严烨这小子就交给我了。” 林桓没有应答,张文德便觉得对方是默认了自己的提议,便怀着恶劣的眼神冲着严烨走了过去。 林桓将满脸写着痛苦的谢河一把推在地上,然后踩着他的脑袋 ,使其无法动弹,狰狞道:“烂泥鳅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被我踩在了脚下无法翻身?你以为你穿了身校服就干净了?当初在铁厂,你用烟头烫伤秦洲的时候,那股劲可是比我们狠多了。” 谢河握紧拳头,胃部还在痉挛的痛着,他努力转动了头,虽然被人踩在地上,但是他却依然甩给了林桓一个蔑视的眼神。 严烨看着谢河被踩在地上,他虽想上前帮忙,但是分身乏术,张文德一直追着他在揍,房间本就那么大点的地上,门又被他反锁了,这会真是无路可逃,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打不过张文德。 外面打扫完的孟菁听到严烨的卧室里有动静,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敲门问道:“小烨,你们在里面做什么?现在是晚上,不要太吵了。” 张文德捂住严烨的嘴,大声回道:“没事的,阿姨,我们在讨论题目。” “那就好,小声一点,讨论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知道了。”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文德这才松开严烨的嘴,然后又开始教训对方。 谢河感觉到身上很疼,但是这种疼痛却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完了,原本法律的确不能拿你们怎么办,但是现在,你们在严烨的家里将我们打伤,这下子还能反驳这不是非法入侵吗?还能反驳你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吗?就算你们依然被送去少管所,但要是能多关上几个月,我也会很开心的。”谢河挑衅的笑着说道。 张文德背脊一寒,他的动作生生止住道:“林桓,现在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回去少管所,那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 林桓沉思了一番才道:“先找绳子先将他们捆起来。” “行吧!” 但严烨一个学生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绳子?于是两人干脆撕掉了严烨最喜欢的两条的床单,将严烨和谢河从头至脚,绑的严严实实,五颜六色。 在确定他们暂时不会乱动之后,张文德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林桓,我们为什么要绑着他们?” “我说了,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们也该漏出人渣的本性了。”林桓笑了笑,而后表情又一瞬间变得冷硬,他道:“我们也该出去和孟阿姨聊聊了。” 严烨立即睁大了眼睛,惊恐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林桓道:“我早就说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既然你带了谢河过来,就应该有这种无法把控的觉悟才对,而不是到了现在才问我一句想要干什么!而且,他不是说了吗?要送我们去少管所,难道我们要乖乖认命?” 严烨焦急道:“这件事和我妈妈没有关系,就算你想找我报复,我让你报复,我答应你,不会报警,而且,我妈妈这几天一直对你们照顾有加佳,你们不能对一个无辜的人出手。” “照顾有佳!”林桓笑了几声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你那个妈,明面上对我们照顾有佳,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我们?嫌我们住在你家碍眼是吧!老子还偏偏要住下。” 林桓定了定目光,道 :“文德,我们出去。” “好。” 张文德没有异议,他们本就辍学早,在正确的道德是非观确立之前,就已经在社会上混了,期间犯了很多事,但都在未成年保护法之下没有受到更大的惩罚,于是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下手没有轻重了。 在严烨乞求的目光中,林桓和张文德还是开门出去了。 于是,严烨的心脏渐渐的凉了。 谢河张口安慰道:“别担心,他不可能永远绑着我们,明天一早还要上学,我们两个同时失踪,老师和他同学肯定会发现,倒时候他们便会上门来找了,等我们自由了,立马报警抓他们。” “可若是他们太过无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还能活到明天吗?” 严烨丧气的说道,为什么他每次都无法把控全局?为什么每次都要连累身边的人? “谢河,我的确不该带你来的啊!我也应该在第一时间报警的啊!”严烨眨了眨眼睛,里面流出了恐惧的泪水,他道:“你说,我妈妈会不会有事?她是无辜的啊!” 谢河皱眉,他纠结的想了一会,才说了声:“对不起。” 严烨一愣:“对不起什么?” 谢河垂目道:“要说错,其实在我,我不该执意跟你过来,刚才也不该激怒林桓,要是我和你一样,先听他们的话蛰伏起来,也许就不会……” 严烨摇了摇头,他自嘲的笑了笑道:“算了,现在说谁对谁错根本没有意义,我们得想办法才对。” 但就在严烨话毕不久,两人揪着脑袋想办法的时候,林桓和张文德又进来了,脸上带着得逞又自大的笑意。 严烨立马炸了,他质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自然是把你那亲爱的妈妈和你一样绑起来了啊!”张文德环臂,无所谓道:“要出去看一眼吗?” “你……别太过分。”严烨咬牙道。 张文德笑了笑,得意道:“你们的小命现在都掌握在我手里,还让我别太过分,谁给你的自信这么要求我的?” “那你们到底想怎样?”严烨大声吼道,这声音中竟带了些崩溃。 林桓冲着张文德扬了扬头道:“先把他们解开。” 张文德有些惊:“解开?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逮着他们的。” “让你解你就解,怕什么?孟菁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还怕他们不会听话?” 张文德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绳子解开之后,严烨立马就要冲出门去看看,靠在门边的林桓也没有拦他。 谢河没动,他道:“你想用孟阿姨来威胁我们?” “不行吗?” “你不怕我们报警?” “有本事你就去报,我倒要看看是警察来的快,还是孟菁死的快?” “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只是学生,威胁我们你根本无法得到任何东西。” “话可以不能这么说。”林桓笑道:“从你们这,我可是能得到很多东西呢!”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三章 忍气吞声 “你们把主卧的钥匙拿走了?”严烨忽然从卧室外冲进来,厉声问道。 他刚才出去,并没有在客厅看到孟菁,于是自觉看到了房门紧闭的卧室,谁知门却被锁上了,严烨可以听见孟菁的嘴被他们堵住发出的‘呜呜’声,既然他们能从外面锁上房门,那么钥匙肯定就是被他们拿走了。 “我们不拿走钥匙,难道等着你救了她然后报警吗?”林桓反讽道:“再说了,不把她关起来,要早如何威胁你们呢?” “你……别太过分。”严烨咬牙,目眦欲裂的盯着林桓。 张文德指着严烨插嘴道:“你们当初报警的时候,难道就不过分了吗?” 严烨气得发抖,他实在无法和这两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交流。 谢河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打也打不过,孟菁又被他们控制暂时不能报警,现在只能谈判了。 “简单,以后我们都会住在这里。”林桓指着严烨道:“至于你,为了我们和谐相处以至于不会太过紧张而失手错杀了孟阿姨,你还是去谢河家里吧!想必他也不会介意,其他的事情嘛!你们两个听我们的,随传随到即可。” 严烨咬牙道:“林桓,你简直太无耻了……” “无耻吗?”林桓反问道:“我们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而已,这次说好了,只要你们不去报警,不将事情告诉旁人,你妈妈便不会有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是否还能再见她一面!” 谢河的目光移至严烨的脸上,说到底,真正被威胁的人其实是严烨,所以他得听从他的意见。 “我们怎么办?” 严烨忍住心中的怒意道:“我不在家,要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善待我妈妈,别忘了,还有秦洲那个前科呢!要是你们那样对待我妈妈,还不如报警,大不了两败俱伤而已。” 张文德一愣,没想到严烨这小子会这么刚! 林桓想了想道:“我可以允许你们每日打电话一次。” 严烨道:“我要回家来看她,只有亲眼看见我才放心。” 林桓立马否决:“不行,我怎么知道你回家是不是圈套,万一带个警察过来,我们岂不是都要完蛋!” “至少一周一次。”想了想,严烨又加了一句:“这是底线。” 林桓和严烨两人眼神对视了许久,林桓最终稍作妥协道:“行,每次只能见十分钟,多一秒都不行,否则,你一分钟也别想见,不然就像你说的,大不了两败俱伤,在警察赶来前,我想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十分钟就十分钟。”严烨最终只能无奈先答应林桓的不平等条约。 “既然这样,你们先走吧!等我们随时召唤。”林桓已经迫不及待的赶人了。 “在我走之前,我想见她一次。” “不行。” “凭什么?” “说了一周一次,今天你已经见过了,一周后再来吧!” “你……”严烨觉得要不是杀人犯法,他早就不顾死活将眼前的 两人捅了个稀巴烂了,他们能活到现在,肯定是我国宪法在保护着他们,“谢河,我们走。” 一气之下,严烨带着谢河从家里离开扬长而去了。 “严烨,你真想好了?”到了楼下,谢河趁着夜深人静外面无人时问道。 “还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啊!”严烨这会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失声哭道:“谢河,早知今日,我当初何必去管秦洲的死活?你说的对,秦洲不会有事,林桓和张文德也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被报复的我们。” “所以,你后悔了?” “可是现在说后悔没用了啊!我妈妈在他们手上,她刚出狱,平时除了买菜也不怎么出门,和邻里关系也变淡了,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异常,再说了,我们也不能报警。”严烨抱头道:“谢河,你说我们怎么总会遇到这种事呢!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好好念书,为什么要碰到这种事?” “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谢河安慰道:“而且,故意杀人是重罪,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保护不了他们,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在少管所里过的很惨,他们不想再进去,便不会冲动的。” 严烨皱眉,忍不住说道:“可是那两个文盲,他们真的知道故意杀人要判重罪吗?要是他们不知,以为和以前一样,顶多去少管所,那会怎样?” 谢河一愣,没想到严烨会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 若是他们不知,或者就算他们知道,最终若是逼急了,抱着鱼死网破的结果,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孟菁的生命都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相出一个万全之策,暂时的忍气吞声无所谓啦!” 严烨叹了口气,双满眼承满了忧虑,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好啦,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吧!这么晚了,我可不想流浪街头,明早还要去学校,晚上也要补习,若是精神不好,沈老师一定会起疑心的,若是他追问起来,到时候要如何解释?” 谢河一把将严烨从地上拽了起来,拉着他往小区外走去,希望这个点还能订到房子。 严烨沉默的跟在谢河的身后,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孟菁,想不到其他任何事,但好歹还有谢河在身边,严烨知道,他肯定会将一切都考虑周全的。 …… 是夜,冯远再一次接到了云起的来电。 冯远接起电话直问道:“是不是付冉之有什么异常了?” 云起这一次并没有废话,他直接说道:“自从李翊失踪,付冉之也像是沉寂了一般,这一年来,她都没有工作,倒像是在放长假一般,不过我在网上查到了她的行程,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她去过一次荣城,想来,应该是回故乡看看。” “那么蓝湾县呢?” 云起沉默了一会才道:“蓝湾县就在a市的管辖范围之内,路程不是很长,打个车就可以去,而且不会有人起疑,最重要的是,一年的时间太过久远,就算有沿途监控,不怎么重要的早就被清空了,我已经尽量找到了近两个月的监控,最终还算是有一点发现 吧!” 冯远打心眼里舒了口气,他佯骂道:“下次能不能直接说重点,都快被你吓死了,还以为什么发现都没有,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电话那边云起的白要冲破天际了,反正仗着冯远此刻也看不见他。 “队长,我都说了是一点发现!而且,这两次通话你反复提到蓝湾县,是你在那里遇到李翊了吗?不然调查这个干甚?” “不要妄猜队长的心思,说你的结论就行。” “可是队长,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就顺手查了下一年之内入住蓝湾县的人员,我又将李翊的照片输入系统里了,还真被我发现了。”云起的声音渐渐便小,仿佛担心被人听到一半,他半捂着嘴道:“队长,李翊现在是不是叫沈钰啊?你们见过了?那你为什么不逮捕他?我知道了,队长,你是不是心软想放过他了?” 冯远咬牙,他觉得额头的青筋都快要被对方气得爆出来了。 “云起,说正事,你刚才说的一点发现究竟是什么?” “噢!说到这个……在大年夜那天,有一个身形类似付冉之的女人在监控中一闪而过,身影很模糊,我又将那天蓝湾县所有的监控都看了一遍,都没有再看到第二个同样的身影,说明她和谨慎,不想让监控拍到她,于是我将那张模糊的人影放大,和付冉之的身体数据做了对比,基本吻合,也就是说基本可以确定她在那天去过蓝湾县,不过我们没有证据,她去了做了什么。” 冯远又问道:“付冉之的财政状况和手机的通话记录呢?” “通话记录没有发现异常,不过这也正常,现在都是网络时代,大家都语音和视频通话,谁还打电话?”云起吐槽完又道:“至于她的财政状况,我只能查出她的账户固定的每个月十五号,都会匿名划出去一笔三千块的金额,收账的地址就是在荣城,没有其他异常,和蓝湾县没有关系。” “又是荣城!”冯远喃喃道:“她有没有亲人了,难道这笔钱是给孤儿院的?” 不过账户这个问题也只是冯远随口一提,就算李翊生活的很困难,他也不可能去问付冉之要钱,更何况,他是有工作有收入的啊! 云起问道:“要去查这条线吗?”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查一查,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因为这三千块钱有八成的几率就是打给孤儿院的。” 云起道:“我懂了。” 冯远点头道:“那其他事情呢?付冉之平时不工作的时候就在家里?” “算是吧!”云起道:“她也会不定时的出去玩,感觉她在玩这一方面的涉猎还挺广泛的,从爬山到游乐场,从健身房到射击馆,种类很多,而且还有许多志同道合的队友,不过那些都是有点小爱好的普通人。”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冯远以前见过付冉之,都是在李翊的诊所,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这姑娘很是沉稳安静,因为李翊本就是个安静的人,他不喜欢吵闹,但就调查看来,她也只是在工作上沉稳了吧!脱离了工作,那就是一个活力四射的运动型少女了。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四章 鸠占鹊巢 云起不知冯远在感叹什么,他道:“队长,我暂时调查到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我觉得这对于李翊的案子并没有多大的意义,除非你现在就让他亲口承认是付冉之救了他,否则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谁会信呢?再说了,你有时间应该去多关心关心李翊犯罪的证据,那才是最终给他定罪的东西,而不是这些。” 冯远瞬间就给气到了,他道:“我现在让你查点资料你就万分不愿意了是吗?你以为我不想找证据吗?要是能找到,你觉得还有你什么事吗?” “队长,消消火,你知道的,最近忙,看的东西实在太多,分身乏术,就这么点东西还是我熬夜挤时间出来调查的,要不我们就先查到这里?等这段严打时期过了,我再帮你查怎么样?反正我看你一时半会也不会抓李翊!” 云起是半路被‘招安’进警局的,算是个半吊子警察,还是个网络安全员,骨子里对于正义和规矩的追求并没有像冯远这般根正苗红的多。 因此,他在知道李翊就在蓝湾县的时候,并没有义愤填膺的立刻告诉别人去逮捕他,而是静观其变,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相信冯远是一个正直的警察。 既然冯远选择不说,那就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这话云起不会说出来。 冯远不知云起心中的想法,但他也理解云起的,只是道:“行吧!这件事就先放放,你也早点睡,这么年轻少熬夜,小心肾虚。” “你你你……你说谁肾虚呢?”云起磕巴的说着,眼神却有些心虚的看向了放在电脑桌上,时刻提醒着他吃药的六味地黄丸了。 妈蛋!要是被他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他一定弄死那个人,云起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冯远自然不知这么点时间对方的心路历程会这般丰富,只是说道:“好好好,你不肾虚,我虚,可以了吗?把你找到的付冉之来蓝湾县的视频发给我,然后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后,冯远看着窗外的夜色,他想,也许是该去见见小翊了,之前在刚刚得知付冉之有问题时,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李翊问个清楚,但又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便放弃了。 但是现在,他看着云起发过来的视频截图,却又想要去质问李翊了,付冉之在他的案子中究竟参与了什么角色? …… 中考在即,李翊将课程加多,以前每周至少周末可以休息一天,现在他又加了半天,于是两个少年只能在周天下午休息半天了。 最近几天,李翊总感觉这两个小孩会背着自己偷偷摸摸的说些什么,但是当他的视线移过去之后,他们便又瞬间住口。 李翊并没有去询问,青少年偶尔有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只要不影响到学习,那便没有多大的问题,虽然他挺好奇为什么严烨会搬来谢河家里住,按理说,他的妈妈刚出狱,他们半年未见,肯定要经常陪伴才对。 但实际上,李翊心里还有一个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理由,那就是他不想多事,若是以前的他看到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肯定要骂一句消沉,但现在的他不 在意。 李翊就像是一个孤零零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游魂,他正在努力适应人间的生活,不想再回到黑暗的地狱。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李翊看了时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两点,他道:“今天周末,接下来的半天就好好放松放松,劳逸结合,从明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周了。” 两个少年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李翊没多停留便走了。 直到这时,严烨才收拾好了书本,他皱眉道:“谢河,我们回去看看吧!都已经四天了,我实在不放心。” 虽然依着林桓所说,每日都会给他和孟菁的通话时间,但是严烨要求视频的时候,每每都会被林桓拒绝,没有亲眼见到孟菁安然无恙,严烨实在不放心,即使孟菁在电话中安慰他没事也无济于事。 谢河皱眉道:“可……他们不是说让我们一周后再去吗?” “可我等不及了,谢河,今天我一定要去。” 谢河叹了口气道:“那行,我陪你去。” 两人很快收拾了一番,便出门了,这个时候依旧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正在遭受什么样的威胁。 两人的家虽然是反方向,但是距离并不算远,因此很快便到了。 严烨的钥匙被张文德拿走了,因此他现在回自己的家还要敲门,这让严烨很是憋屈。 开门的人并不是林桓或者张文德,而是一个严烨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看着比他们要大两岁,人很胖,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和张文德一路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严烨很是气愤,他容忍林桓和张文德住在家里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这人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可以听见从客厅传来的吵杂声,看来陌生人不止一两个。 “你们又是谁?”那人用一种很是欠揍的眼神盯着严烨,道:“林哥和张哥叫你们过来的?他们怎么会喊你们这种人过来?” 严烨白了这人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推开他直接走了进去,那人被搞的有些懵,这到底是谁? 一进到客厅,严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客厅中坐了有五人,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这还不算林桓和张文德。 一群少年所在的地方会是什么样?肯定不会是干净整洁的,至少严烨也只见过谢河和李翊这两个有些洁癖的奇葩。 严烨一瞬被气到爆炸,孟菁向来收拾的干净整齐的房间此刻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沙发茶几乱放着,桌子上摆满了卤味,地上到处扔着零食袋,而且房间里还有一股像是被捂到发霉的烟味,很是晕人。 严烨被这副景象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房子和他们走的那天相比,差距简直太大,已经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在严烨孤自生气的时候,这群‘占山为王’的人已经盯着他们两人讨论了。 “这人好眼熟啊!” “我知道了,这就是那女人的儿子吧!” “啊!对,难怪会眼熟,墙上照片上里的小孩不 就是他嘛!” “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 严烨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他深吸了口气,将胸腔里那股难忍的气给压了下去,他道:“林桓和张文德呢?” “林哥和张哥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有人不忿的嘟囔道。 谢河凌厉的眼神一下子扫了过去,那人瞬间闭嘴,而后指了指严烨的房间,示意就在里面。 在两人走后,之路的胖子转身就翻了个白眼,这两人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敢给他脸色看! 严烨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他直接推来了自己卧室的房门,里面虽然依旧有烟味,但比起客厅好多了,而且也没有太过脏乱,他即将被气炸的肺,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但这不代表他不生气了,严烨指着一坐一趟着的两人,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外面那群人到底怎么回事?谁让你随便带人来我家的?你们把我家搞成这样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文德瞬间从椅子上炸了起来,他走过来十分暴躁的伸手拎着严烨的衣领将他摁在了墙上,撞得严烨后背一阵发麻。 “你干什么?”谢河立即伸手阻挡,但是失败了。 “这地盘已经归我们所有了,我们想让谁来就让谁来,你有意见?而且……”张文德话锋一转,眼神凌厉道:“谁让你们擅自过来的?” 严烨被气的发抖,已经顾不得此时还在被威胁了,他反瞪了回去道:“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家?你现在还有家吗?不是像条狗一样借住在别人家里吗?”张文德嘲讽道。 “行了。”林桓突然发话道:“放开他,让他说说来意。” 张文德这才听话的松开严烨。 谢河在一旁直皱眉,这也才几天的时间,为什么张文德给他的感觉越来越暴躁了?难道是因为掌控的滋味再加上外面那群人整天的恭维,让他有些飘了?这种滋味,谢河也是有过的。 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容易识人丧失理智,虽然张文德几乎没有理智。 林桓已经穿好了些,但依旧半躺在床上,他看着严烨的神色中充满了蔑视,明显不将他放在眼里。 “说吧!什么事?” 严烨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愤怒,理智告诉他,还是得先做正事。 “距离那天已经四天了,我要见见我妈妈。” “四天啊!”林桓道:“我不是说了一周后再来吗?听不懂?” “可今天是周末,我们只要这半天假,周内时间太过紧张,若是周内过来肯定会有很多人起疑的。”严烨道:“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也是!”林桓摸了摸下巴,而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扔给张文德道:“带他进去吧!记住了,只有十分钟。” 张文德拿着钥匙,忍不住给了严烨一个白眼道:“跟我来吧!” 见林桓松口,两人终于松了口气,跟着张文德的身后往门外走去。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算哪根葱 “等等。” 林桓再次开口,严烨与谢河两人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听林桓接下来的话。 林桓的手指指向谢河道:“他一个人过去,你留下。” 谢河蹙眉,而后点了点头,对着严烨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严烨心下着急,也顾不得什么了,只留了一句:“你自己小心”,便跟着张文德走了。 于是,卧室只剩下了谢河和林桓两人。 林桓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好玩吗?”林桓道:“以我的观察,我觉得你应该喜欢这种游戏。” “你觉得?”谢河冷笑了声说:“可惜我不屑和你玩游戏,但如果你指的是现在的这种境况,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生平最讨厌受人威胁了。” 林桓挑了挑眉道:“可我偏喜欢挑战,你越是不喜欢被人威胁,我就越想威胁你,现在是严烨,未来的时间还长,你们一个一个总会轮过去。” 谢河听到这里却笑了,他道:“林桓,你也说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若是将我们逼急,到最后死的是谁还说不定呢!” 林桓轻笑了一声,他终于从床上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谢河的眼前道:“谢河,我们都玩得起,但你和严烨玩得起吗?” 谢河神情一凛,他直视着林桓咬牙道:“你尽管试试。” 林桓看着谢河,眼神中带了些同情的意味,他道:“其实,原本可以不这样的,当初你也用烟头烫伤了秦洲,不过我不知道你们和警察怎么说的,竟然没事,你说我们被抓进去也不过几个月,要是你们没有报警,我们也不会太过为难秦洲是不是?” 谢河冷眼看着林桓道:“不为难?难道你们会放他走?” 林桓抿唇,他认真的想了想道:“说不定。” “呵!” 谢河发出了一道嘲讽的笑意,他定定的看着谢河没有说话,但是面上却充满了对于林桓的蔑视。 “你笑什么?” 谢河突然靠近林桓,他踮起脚尖,凑近林的耳边,脸上露出了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残忍的笑容。 他道:“林桓,其实你一向都没有猜错,上次去烫伤谢河,虽然是你们逼迫,但也是我自愿的,我特别享受那种过程,不过,刺激是要在确保安危的情况下进行的,在那个时刻,我只能选择和严烨一起报警,依然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发泄的机会。” 说完后,谢河又后退了两步,离林桓远了些,环臂面带挑衅的看着林桓惊讶到呆滞的表情。 但林桓只是呆愣了十几秒而已,他很快回过神来,眼睛发亮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加入我们怎么样?我保证以后在蓝湾县你可以横着走!” 谢河伸出右手中指对准了林桓道:“你算哪根葱?” 而后便转身出门了,没去看林桓那张变得五颜六色的脸。 …… 主卧室内,张文德严格把控着时间,在十分钟到了之后,他立马出声打断了那对正在互相安慰着对方自己没事的 母子。 “够了啊!都说了我们不会将你们怎么着,说话磨磨唧唧的,赶紧出去,老子一会还要睡觉呢!” 严烨没有理会张文德,他看着孟菁说道:“妈,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孟菁红着眼摇头道:“小烨,妈妈没事,他们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倒是你,这段时间都瘦了,快要中考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严烨点了点头,他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新的泪水,只是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流出。 张文德在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两人都多大了,说这些话也不嫌肉麻? “哎!我说,你们两个是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我说时间到了,再不走,你小子以后就再别想来看她了。”张文德恶狠狠地说道。 孟菁虽然不舍,但还是说道:“小烨,你先走吧!一会别再连累你了。” “对,快走吧!反正你在这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听你妈的,乖乖去上学考试就行了。”张文德靠在门上,状若无意的说道:“我们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你在这里呆久了,我们可不能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孟菁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颤,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关在卧室里,虽然他们并没有做特别过分的事情,但长久的监禁本就容易使人新生恐惧,现在还能镇定的安慰着严烨已是不易。 孟菁连忙推了严烨一把,唯唯诺诺地说道:“小烨,你赶紧走吧!妈妈没事,等到下一周再过来吧!也许……也许他们玩够了就会放过我们呢!” 张文德听到这里,嗓子眼里发出了一道轻蔑的冷笑声,似乎是对于孟菁一个三十多岁即将步入四十岁的女人还会说出这种天真的话的嘲讽。 严烨低着头,他一动不动地听着孟菁和张文德的话,那两种声音交叉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想起,仿佛要将他逼疯一般。 尤其是张文德最后的那道笑声,他知道对方在笑什么,笑他们天真,还以为可以摆脱他们的控制。 张文德笑了一声后,似乎又是觉得非常好笑,他开始大笑特笑,好一会都没有停下。 严烨便在这笑声之中站了起来,他沉着脸,往日明媚的眼神终于变得阴沉了起来,他走到张文德的眼前,自下而上仰望着对方,双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砰! 严烨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挥出右拳,一拳砸在了张文德的右边脸颊上,力道之大,竟然将张文德的脸都打偏了,这是严烨在出拳之前也没想到的事情,毕竟和张文德这种经常打架斗殴的混混相比,他就是一个死宅在家里的学习机器而已。 “妈的!” 张文德啐骂了一声,他扭头眼中带着嗜血的狠厉盯着严烨,不出两秒,他一脚便将怒视着他的严烨踹翻在地上了。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张文德对于严烨单方面的殴打了。 “小烨!” 这对于孟菁来说,着实是一场没有想到的意外,严烨坐在地上一边往后退着,一边伸手抵挡着张文德的殴打。 孟菁当即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跑了过来,想要将张文德拉开不要再打她 的儿子,但却无从下手,虽然张文德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是少年人的力气比起一个中年妇女可是大了许多。 张文德只管一边拳脚相加,一边大骂着严烨,他已经打红了眼,也骂红了眼。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孟菁流着泪,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儿子,若不是自己让这两人虎狼之心的人进到家里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孟菁心下一横,她直接从张文德的背后冲了上去,将他的腰抱住,尽量拖住他不让他上前一步。 “小烨,你快走啊!” 脱离了张文德的殴打,严烨一股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已经面目青紫,估计身体上也有了不少伤痕。 张文德红了眼,虽然知道是孟菁从身后拦住了他,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暴虐,在孟菁开口让严烨走的那一瞬间,他直接一个手肘,砸在了孟菁的肚子上,后者立刻松开了手,抱着肚子靠在了墙上。 “妈妈!”严烨立即上前扶住了孟菁,他也没有想到这人会这么狠毒,连女人都打。 孟菁摇了摇头,她忍住胃里不断的抽搐,趁着严烨一时没有防备,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严烨推出门口,道:“妈妈没事,你快些走吧!” 而后便不等严烨反应过来,立即将门关上反锁,她靠在了门框上,任凭严烨在外面如何砸门,也没有因为心软而开门。 “妈,妈妈,你开门。”就凭着张文德刚才打孟菁的那一肘,严烨根本不放心他们共处一室。 张文德站在孟菁的对立面,他眼中暴虐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退,看得孟菁一阵害怕,她还记得刚才那一击的力道有多大。 屋外,严烨依旧在咂着门,这声音正好将从卧室出来的谢河吸引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看见谢河,严烨仿佛看见了救兵一般,但他却无法一时将这其中的事情说清,只是着急道:“张文德和我妈妈在里面,他发疯了,我担心他对我妈妈不利。” 看着严烨这肿胀如猪脸的脑袋,谢河便立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这主卧的钥匙他们并没有,林桓也不会给他们开门,而且…… 谢河想,其实现在开门并没有多少意义,即使他们现在确定孟菁没事,但过不了多久便会离开,林桓和张文德肯定不会放弃孟菁这个可以用来威胁他们的筹码。 “严烨,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去和林桓谈!”谢河想,他才刚刚给了人家一个中指,现在又要过去交谈,太没面子了。 严烨道:“可是张文德他刚才也出手打我妈妈了,他心里对于礼义廉耻不打女人这两人词完全没有概念。” “可你现在这样没有意义,你在这里继续砸下去,会有人给你开门吗?” 谢河的话,终于让严烨有了一丝清明的理智,关心则乱,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样下去确实没有任何意义。 孟菁刚才亲眼目睹了张文德殴打他,现在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将他推出来,怎么可能再给他开门? 她现在一定堵在门后,既不让他进去,也不让张文德出来。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六章 讹钱 严烨吸了口气,他定了定神,只能尽力压下心中的担忧,点头答应谢河的话。 “我们去找林桓。” 林桓并没有跟出来,他还在卧室内,只需要几步路就到了,谢河想,他不可能没有听到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在等着他们去求他吗? 走到严烨卧室门口的时候,谢河顿了顿脚步,他转头往客厅看去,那群鸠占鹊巢的人依旧在吃喝并且大声吆喝着,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严烨顺着谢河的眼神看了过来,眼中的恨意与厌恶更甚。 “进去吧!” 谢河懒的敲门,在这群没有人性的家伙跟前,用不着讲礼貌,他直接推门进去。 林桓站在窗边,嘴里塞了跟烟,他挑眉看着进来的两人,叼着烟的嘴中发出含糊的声音:“怎么又回来了?见完了人就赶紧滚!” 严烨咬牙道:“林桓,你说过若是我们听你的,你们便会好好待我妈妈,可是刚才,张文德那家伙竟然敢打她!若是这样,我也不怕鱼死网破了。” “文德打她?”林桓轻笑一声道:“肯定是你们先做了什么,他才出手的,不然他不会贸然动手,我了解他,虽说脾气暴躁了些,但也不会不讲信用。” 严烨冷笑了声道:“你们这种人还会将信用?真是笑话!” “严烨,你当真是不知道?现在是你们受我钳制,而不是我们有求于你,也许你说的对,我们确实算不上讲信用的人,所以,在这之后,我可不能保证我的那一群小弟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说完之后,林桓还适时的张口笑了几声,简直是无法无天,嚣张至极。 谢河沉声道:“我们说了会听你的,但是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好,只要你们听话,我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林桓道:“正好,这几日来的兄弟比较多,钱快用完了,我也不问你要银行卡了,你自己去银行取个两千块钱给我。” “什么?两千!”严烨睁大眼睛道:“你怎么不去抢呢?我还是一个学生,哪里来的两千块?” 林桓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可是有你们家全部的身价,你老爸入狱后,难道你们家的钱不是你管吗?现在问你要两千,就这么磨磨唧唧,你若是不想管你妈了就直说,我们来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严烨大惊:“是我妈妈告诉你们我爸入狱的事情?” “不然呢?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天,她还能什么都不说吗?这些事,早晚都不会再是秘密。”林桓无所谓道:“想好了吗?什么时候去取钱?” 严烨垂眸,心下觉得这下真的是糟了,他们家以前是挺有钱的,但自从还完了债之后,也没剩下多少,他打算全部留着当学费和生活费用,看现在这样子,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过去的,而且,最怕的就是他们以为他手上的钱,比实际中要多得多,这样,便是将他的银行卡掏空,都养不起这群人啊! “我没钱,若是你让我取钱,暂时只能取一千。”严烨只能先装穷了。 “妈的!”林桓忍不住骂道:“你们家那么多钱,老子只是要 两千,你就这么叽叽歪歪,我们的约定难道就要这样破碎了吗?” “要什么钱呢?”张文德从主卧内出来,正好听见了林桓的后半句话。 “你来的正好,这小子不愿意去银行取钱,我们也没必要守规矩了。”林桓道:“你去主卧切一根那个女人的手指下来,一根手指两千,若是他不去取钱,你就去切。” “你敢!”严烨立马急了。 “我想看看我敢不敢,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让你现场围观?”张文德痞笑着说道,仿佛切根手指如切火腿肠一般简单。 严烨咬牙蹬着这两人,他从内心身上感受到无力,无力的最后便是妥协。 “我去取,两千块钱,我现在就去。” “早这样不就好了麽!”林桓道。 “谢河,我们走。” 严烨拽着谢河直接往门口走去,临走之前,他还在玄关处的抽屉里扯了一张冬季留下的一次性口罩,将他五颜六色的脸遮了遮,林桓和张文德并没有阻拦,反正一会还会见到。 直至楼下,谢河才道:“你当真要给他们钱?这一旦开始,后面便永无止境了。” “可我没有办法啊!难道我要看着他们去伤害我妈妈吗?”严烨一边大步走着,一边红着眼吼道,他能有什么办法? 谢河皱眉,他思虑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开口,状若随口而出道:“如是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好了,真希望以后再也看不见他们。” 严烨冷笑一声道:“他们就如苍蝇一般,无处不在,怎么可能看不见?难道要我们自挖双眼?” 谢河笑了笑道:“我就是想想而已,要真有这种办法就好了,你就先别担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严烨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在小区外最近的银行取了钱,便又往回走了,严烨想着银行卡上越来越少的数字,心中很是担忧。 若果他们每周都要两千,这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从家里撤离,他和孟菁以后又要如何生活呢? “谢河!严烨!”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他们两人,严烨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钱塞进裤兜里,隔着口罩的脸上也挤出了笑容,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冯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严烨惊讶道。 冯远骑着摩托车,看见这神游在外的两人便停了下来打招呼,一脚撑在地上露出大长腿道:“你们在干什么呢?走在大马路上还两人双双走神,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还有你,大夏天的带了个口罩,怕被人看到脸啊!” “额!我吃错东西过敏了,而且,我们走神了吗?”严烨看着谢河问道。 谢河笑了笑道:“冯大哥,我们在想着沈老师留下了的题目,想着想着便入神了,对不起,我们以后不会了。” 原来是过敏啊! 冯远了然,他挤了挤眼睛道:“你们沈老师那是神人,你们不要学他,在学习之余要好好放松放松大脑,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可不能整天愁着张脸。” “是,我知道了。”严烨立马乖 乖保证道。 “行,知道了就好,我有事先走了。” “嗯,冯大哥再见。” 带冯远走远之后,严烨的脸又拉了下来,他道:“冯大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真是吓死人了,好怕他看出什么异常。” 对于冯远的洞察力,严烨还是比较佩服的。 谢河盯着冯远离开的方向道:“这个方向,是去沈老师家里的,他大概是去找沈老师了吧!” 想起上次在医院遇到的那一次,严烨问道:“冯大哥和沈老师真的认识?” “可能吧!”谢河转过了头,道:“我们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给了钱早些回去吧!虽然孟阿姨最近可能要受些苦,但她肯定不愿意因此影响到你的中考,你曾经说过你要靠自己努力考上市重点高中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忘记。” “我不会忘记。”严烨的眼睛忽然发出光芒道:“谢河,我有办法了,也许可以等我们考上高中,我带着妈妈去市里住,这样的话,他们就算再怎么嚣张,肯定也不会去市里作恶。” 谢河想了想道:“这也算是一种方法吧!努力吧!” “我一定会考上的,这样想想,距离中考也就两个月了,等成绩出来后我就去市里找住的地方。” 谢河笑了笑,没再说话。 严烨的心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的盼头,他沉寂了很久的眼睛,终于又泛出了光芒。 回到了家里,严烨将取出的两千块钱交到了林桓的手上,对方在他肩上拍了拍,似乎很是满意。 “行,你们走吧!要是这一周表现好,下一次,说不定我会延长你和你妈妈见面的时间。”林桓仿佛大恩大德般说道。 严烨也不在意,在想到办法后,他看着林桓,仿佛在看一只只能蹦几天的虫子而已,不足为惧。 两人从已经变得乌烟瘴气的严烨家里离开,又往谢河的家里走去。 严烨很是振奋,因为他的心里又有了一股激发着他向上的动力。 但是谢河却没有,他还在考虑那个问题,怎么才能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严烨说可以搬到市里远离他们,但是逃避从来都不是谢河的处世观,他喜欢迎难而上,掐断问题繁殖的根源,彻底解决事情。 很明显,上次选择报警不但没有掐断根源,反而将问题扩大了,这让谢河有些不爽。 自从林桓和张文德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谢河就已经在想着这个问题了,但从目前来看,若是想彻底远离这群人渣,让他们一生都不要出现在他们眼前,只有两个方法了。 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但谢河一直都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这般,他肯定不会选择自己亡,那便只能是对方死了。 可…… 杀人犯法,他不想为了杀掉他们几个搭上自己的一生,这笔买卖并不划算,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是不但可以成功解决掉那两人,还能将自己完全从中摘除,不会受到一丝法律和道德上的指责。 也许,可以去问问沈老师,不,应该是李翊,他一定会有办法,若是可以说服他帮助自己就好了。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后的晚餐 冯远一路从家里骑车到青乐坊,其实也没有几分钟,但因路上和严烨及谢河聊了几句,耽误了些时间,倒是比平常晚了些。 今天周末,虽然晚是晚了些,不过冯远特意在街道上打包了几分炒菜,还买了些啤酒和卤味,借着上门喝酒的理由,准备将李翊的话套出来。 冯远刚开始来的时候,李翊内心是心虚且惆怅的,他担心冯远认出自己,但他来了很多次之后,李翊也便免疫了,甚至连以后都没有想,干脆活在当下,打着他想抓便让他抓的心态过了许久,但冯远却一直都没有抓他。 “冯警官又来做什么?”李翊看着两手挂满了东西的人,虽然面上嫌弃,但还是后退了一步让对方进来了。 冯远笑道:“我觉得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简直太单调,所以来温暖温暖你,找你喝酒。” 李翊无语,道:“我不喝酒。” “对啊!你不喝酒。”冯远仿佛才意识到这件事,他拍了拍脑袋道:“没事,我喝,你吃点东西陪我喝就行。” 李翊抽了抽嘴角:“你们警察难道没有禁酒令?虽然是周末,但是现在喝酒,你就不怕晚上再出个什么杀人案误了事,本来就已经降了职,倒时候再将你降到村里去。” 冯远将手上提着的吃食放到茶几上,而后又将啤酒拿去放了冰箱,转头对李翊说道:“那我们就不喝酒,只吃菜如何?” 见李翊张嘴又要说话,冯远连忙道:“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晚上吃的不多,但现在都到了饭点了,好歹吃一些是不是?” “……好。”李翊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冯远打包的菜荤素结合,并且以清淡居多,只有两个辣一点的菜,就连卤味都买的是五香,还真是带了满满的诚意来找李翊吃饭。 但不知为何,李翊却从这诚意中看出了一丝算计。 两人直接席地而坐,开了饮料和餐盒,就这样吃了起来,颇有很多年前还在念高中时候的味道。 李翊明明一个贵公子的长相,和冯远这样席地吃着路边摊一样的菜,竟然也没有违和感。 冯远道:“我刚才来时看见严烨和谢河了,严烨那家伙还带了个口罩,说是脸过敏了,两人说是在想着你留下来了的题目,太入神连路都忘记看,险些出事。” “噢?”李翊皱眉道:“在哪遇见的?” 冯远想了想道:“就在严烨他们家附近,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也是去严烨家的。” 李翊道:“近来,严烨一直都住在谢河家里,今天周末我给他们放了半天假,应该是回家陪自己妈妈了。” “这是应该的,不过孟菁刚出狱,严烨就搬去了谢河家住,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母子吵架了?”冯远的眼神盯着李翊,看似想要对方给他一个回答。 李翊道:“严烨说,快要中考了,住在谢河那里两人一起行动比较节省时间。” “说的也是。”对于突击考试,冯远可是深有体会,“对了,等他们中考完,你应该就不会再给他们补习了吧!” “……嗯。”李翊点头承认。 “那你……”冯远问道,李翊之后的去留仍是个问题。 李翊道:“若我说我要离开蓝湾县跑路,冯警官要趁早逮捕我吗?” 冯远讪笑了两声道:“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会跑?” 李翊盯着冯远道:“我为什么不跑?你要抓我,难道我等着被抓吗?” “可你之前说过你不会跑的。” “我说说过,但那也要看是什么时候,以前你们没有证据,但是冯警官这段时间鼓着劲找我犯罪的证据,还不惜犯禁来找我喝酒,难道不是想要将我灌醉从我嘴里套话?” 冯远瞬间心虚,他刚才带酒是想将他灌醉问话来着,但这话他不可能说出来。 “醉酒后的证词不能当真,那没用。” 李翊勾唇笑了笑,笑的冯远心中一阵发怵。 “阿远,我可不相信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吃吃喝喝,到底有什么事?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证据,明天就要正式逮捕我了,所以今天赶来陪我吃最后的晚餐?” “……不是。”事已至此,冯远心想,也没有必要再故作周旋了,他道:“小翊,我,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李翊挑眉,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什么事?” “我们将去年的事情重新调查了一遍……”冯远将手机上云起传给他的冉冬的照片打开,放在茶几上道:“我们发现这个名叫冉冬的女人在越南出现过,而她出现的时间,恰巧就是你掉入大海前后,我们怀疑她就是你的前助理付冉之,技术人员将她们的脸型进行了匹配,确定两人实属为同一个人。” “小翊,你如今可以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付冉之救了你?” 空气一瞬安静了下来,仿佛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出来。 良久,李翊才嗤笑着回了一声:“冉之啊!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翊想了想又道:“话说回来,去年我去江海市之前,确实给冉之放了个大长假,如果她去越南游玩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小翊,是付冉之救了你。”冯远很是确定,他道:“不然你没可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你来到蓝湾县的时间和我差不多,若是没有人提前为你安排后路,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换了个省份?” 李翊无奈的摇头,他摆了摆手道:“行,我不很你争论,总之,作为警察你得先拿出证据来,否则,你也不能空口无凭的说这些话?仅凭一个身份信息,这不能证明什么。” 冯远眼含深意的看着李翊,这个人一向不屑于说谎,即使犯罪也坦坦荡荡,但是现在他竟然开始为了付冉之开始说谎。 冯远将手机的照片往下滑了滑,下面是一小段视频,里面很快的闪过了一个人影,冯远继续往下滑,之后是人影的截图,很模糊,但不难辨认,是个女人。 “这是蓝湾县的监控,在大年夜那天,付冉之来了蓝湾县,她一直刻意躲着监控走,所以只拍 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但我们也将照片对比过了,她和付冉之的数据基本吻合,小翊,你还能说她不是来找你的?” 李翊轻笑了声,他看着冯远道:“难怪!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原来是找我兴师问罪了!” 冯远道:“如果付冉之帮你逃走了,甚至帮你规划了你逃亡后的一系列行动,那么她就是你最大的帮凶,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李翊瞥了眼冯远的手机,漫不经心道:“可是这也算不上是证据吧!只有一个假身份,还有一段什么都证明不了的视频,没有相关的证人和证词,也没有直接证据,你拿着这东西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我也找你了。”冯远看着李翊道:“你要去指证她。” 李翊古怪的看着冯远,这人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 “你让我指证冉之!冯警官莫不是在说笑?先不说冉之有没有帮我,首先你们得拿出我犯罪的证据逮捕我,之后才能说让我指证别人的话,否则,我很怀疑你现在是接着让我伏法的理由前来通知我,我们被发现了,冯警官,你这种与罪犯勾结的做法,很危险呐!” 李翊的话中带着三分真,七分假,虽然冯远知道他这是在说笑,但心里还是有些发麻。 “你……当真不知悔改吗?” “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错?” “你……教唆他人杀人,而且自己设计害死了秦仞和王闻为。”冯远冷静地说道:“我以为过了这么久,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好吧!”李翊将抓在手里啃了一半的卤鸡爪随手扔进垃圾桶,无所谓道:“冯警官,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这么纠缠不清,事情其实很简单,罪行我都已经交代了,你想抓我就抓,但是你们没有足够可以判刑的证据,这一点就算我认罪了,你们依旧没有办法控告我。” 李翊仰头,眯着眼盯着冯远,道:“你看,法律就是这样的无情,有时候即使罪犯承认了罪行,但因为证据链的缺失,最终只能放了他,而有的人明明没有罪,但因为有人捏造了一套完全不属实的证据链,他就要一声都背负着罪名,这是不是很讽刺呢?” “是很讽刺!所以,小翊,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那我随时恭候着你来抓我。”李翊冷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虽然心里有种隐约的感觉,想要赶快结束目前这种生活,但还是不甘心,不甘认输,即使是输给冯远,他也不甘心,李翊也想,他明明有很多次从蓝湾县逃走的机会,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动身。 严烨和谢河的学习并不是理由,那只是他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难道说,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已经开始认输了? 他要向一眼就能看到底的那种未来妥协了吗? 这个认知,使李翊非常困惑,他并不是那种认命的人,否则,他绝对会不管不顾的亲自动手杀了那些人,但他没有,在最初根本没有什么计划的时候,他就已经下意识的去销毁证据,减少证据的产生了。 那么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认输呢?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八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看着陷入沉思的李翊,冯远满脸不是滋味。 他沉默的摇了摇头,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翊,中考,我等你到中考后,在那之后,我希望你可以来自首,否则,到那时,我便会亲自逮捕你,不会再给你逃走的机会了。” 冯远想,他会私下让人仔细的监控蓝湾县的所有路段、车站的购票记录、车辆交易记录以及李翊的私人号码,严密防止他外出逃走,虽然他想给李翊机会自首,但前提是,他必须保证对方真的不会逃走。 他不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因为冯远知道,李翊这次一旦下定决心逃走,他们在段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再找到他,这个人心思细腻又诡谲,这次的相遇只是个意外,他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意外。 李翊靠着沙发背坐在地上,虽然在仰视着冯远,但兀自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势,双眸所到之处,一切都荡然无存。 冯远一双剑眉厉哞对上了李翊那双震慑心神的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没有一方认输,仿佛他们人生的写照一般,只要认准,便不会认输,更不会放弃。 “噢?不会让我逃走?那我就拭目以待,等你来抓我。” 说到底,李翊其实并不在乎冯远抓他,没有证据的抓捕根本毫无意义,除非…… 除非本该早已执行死刑,但却因为他一直没有执行的许池突然翻供,质控他所做的一切,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 这种可能性虽然小,但不代表没有,不过好的一点就是,当时在许池入狱后,他已经将所有的证据全部清洗了,即使他翻供,也无所谓。 这就是李翊冷漠的地方,即使他万分相信许池, 但是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会少,该毁的证据,也一分都不会放过。 看着李翊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冯远愤怒的大喘气。 “行,你最好从此刻开始一辈子都别再犯事,否则,法网恢恢,终究会有证据的。” 说完,冯远便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去了。 冯远怒不可遏的从李翊家里出来,一直疾步走到了小区门口,骑上车吸了几口夜里的凉风之后,这才反应了过来,妈的,明明是来旁敲侧击付冉之的事情,怎么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呢? 冯远叹了口气,李翊这样的嫌疑犯是他第一次遇上,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脾气变得暴躁急切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没关系,话都撂下了,不怕他。 听着防盗门被摔的‘哐当’响,李翊无奈的挑了挑眉,自个儿生气就行了,干嘛和门过不去? “啧!又浪费了啊!” 看着一桌子没动几口的吃食,李翊有些可惜,不过他也没有再吃了,只能将他们当做垃圾收拾掉给扔了。 将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之后,李翊又无所事事的坐在了沙发上,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和往常的每一天都差不多,唯一的插曲就冯远来了,但那也没能改变些什么。 严烨和谢河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已经做好了,下一周要做的习题也做好了,因为学生的进步速度其实不好掌控,所以他都是一周调整一次小计划,总计 划不变,但这些他都做完了,完了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 李翊忽然想到了冯远之前说的话,他在严烨家附近看到了他们两人,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回家探望孟菁吗? …… 第二日,严烨的脸依旧肿的像包子一样,他不想去了学校后被拉着问东问西,因此便干脆请了假。 但学校他可以请假,李翊这里他却必须解释了,毕竟这脸一时半会好不了,他也不可能天天跟李翊请假,再说了,他现在住在谢河家,就算他不补习,谢河也是要补习的。 于是,李翊下午来到谢河家里之后,便看到了一个猪头。 “你这是……掉进猪圈里,脑袋被猪踢了吗?” 严烨瞬间被口水呛住,咳了好几声才缓了过来,难得,李翊第一句竟然不是追问他事情的经过,而是拿他开玩笑。 “额!猪圈没有,下水沟倒有,这不一脚踩空之后掉下水沟里刚好撞到脸了嘛!”严烨颇为心虚的说道。 “那你这撞的可真是均匀,整张脸肿的很对称,堪称艺术的楷模。” “沈老师,您能别打趣我了吗?你看我这么可怜,还要顶着这张脸去上学,我还没想好怎么和老师同学解释嗯!” 严烨一边嘟囔着,一边朝着谢河使眼色,别光顾站着啊,赶紧帮忙解释解释啊! 谢河咧着嘴干笑了两声,他觉得严烨这借口很好,他不如不说,免得越描越黑。 李翊一双淡然的眼睛盯着严烨,沉声道:“说实话。” “沈老师,真的是这样,您能别问了吗?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抓紧时间学习。”无奈之下,严烨只能搬出学习了,他不想那件事被李翊知道。 李翊定定地看了严烨一会,最终才转身坐下道:“那就开始吧!” 严烨心想,李翊该不会生气了吧?但他又想,生气又怎样?他还是不能说实话,那不如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翊确实有些生气,他感觉这两人有事瞒着自己,而且不是小事,并且已经很久了。 直觉是和严烨的家里有关,昨天下午离开之时还好好的,但是今天就这样了,而且冯远昨天说在他们家门口见到这两人了,那个时候严烨戴着口罩,脸应该已经是这样了。 那么短的时间,又在自己家附近,谁会打他?而且打了还能让他瞒着不出卖的? 这很神奇,毕竟严烨也算不上那种真的可以一笑泯恩仇的孩子,而且,若是不打不相识,他肯定满天下的介绍着自己的新朋友,这样明显就是被人打了,还威胁着他不要说出去。 但严烨不想说,李翊也没再问,毕竟就算严烨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他也不可能出手去为他解决麻烦。 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解决啊! …… 严烨与谢河的灾难日彻底开始,潘多拉之盒一旦打开,那便再也阖不下了,林桓和张文德体会到了来钱的容易,便更加不会放过他们两人了。 而林桓和张文德手下的一群小弟,竟然也狐假虎威,偶尔在大街上见到,也会摆着脸色从两 人身上搜刮一些零用钱,严烨每次想要揍人的时候,理智都会劝他不要冲动。 他一周才能回家见孟菁一次,但是这些人却可以随时去,万一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怎么办?已经坚持了这么就,严烨不想功亏一篑。 马上就好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等他们考完试,严烨就是报警,然后带着孟菁去市里,想必这些人也不会找到市里去。 “谢啦!兄弟。”领头的胖子拿着钱拍了怕严烨的脸颊,面上是得逞的笑容。 这是张文德手底下最会拍马屁的一个,也是两面三刀的一个人,严烨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话,担心他记仇。 胖子名叫马杰,虽然比林桓和张文德还大了些,但在他们身上得了些好处后,便整日跟在他们身后一口一个哥喊着转圈圈,但是离开了他们,却也会在一圈小喽跟前装老大。 “胖哥,你太厉害了,这点钱虽然不多,但咱们又可以逍遥两天了。” “那必须的,我们这两本小兄弟可是非常仗义的。”胖子得意的说着。 严烨冷哼一声,给了马杰一个白眼蔑视道:“钱你已经拿了,我们要走了。” 马杰搂上了严烨和谢河的肩膀道:“走什么,和胖哥一起出去乐呵乐呵。” 谢河一把将马杰的手拍掉,眼中带着不屑的鄙视,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给他。 严烨假笑了两声道:“胖哥,我们还都是学生,明天要上课,晚上不能出去玩。” “好好好,行,不去就不去,我们走。” 马杰带着几个小弟转身,但他嘴角的笑容却也慢慢的凝固,眼神中尽是狠厉。 严烨无奈道:“我们快走吧!半道遇见这种人,真他妈的糟心! 谢河无奈道:“这种人最易记仇了,你一向都对他忍让,眼看就要中考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多事,免得误了考试。” “我知道,这不一直都在忍吗?他现在不在,还不能让我翻个白眼吗?” 严烨故作轻松道,虽然他家现在被人霸占着,但目前来说最大的困难便是没有自由和经济上的困难了,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他每周周末会去看孟菁,见到她平安无事之后,便也慢慢放心了,只要她安全,费些钱不要紧。 谢河道:“你是不是快没钱了?” “没有,你别忘了,我爸爸以前可是做生意的,虽然说都给别人赔偿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谢河无奈笑了笑道:“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不担心你中考完了去啃馒头咸菜吗?下次他再问你要钱,我给他就行了。” “你?”严烨抽了抽脸颊道:“算了吧!你一个学生哪里来的钱?” 就连严烨的钱,也是因为他父母入狱家里的财政大权交到自己手上,故而可以随意支配家里的开支。 但入不敷出,按照那伙人的要钱速度,在考完试后得赶紧解决掉他们,否则,真要按谢河所说,他们要去喝西北风了。 谢河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严烨,其实自己的手上有很多存款的。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九章 作死一时爽 严烨一向都认为这次的事件是因为他上次执意报警而引出的,因此一向都不希望谢河陷得太深,毕竟就算是这次,被囚禁的是孟菁,被威胁的也是严烨。 谢河知道他的想法,因此从来都不会在他跟前说要帮助他的话,免得让他觉得欠了自己人情,但其实,他这也是为了自己啊! 严烨依旧看不明白,但谢河很清楚,要是不从根源解决掉问题,肯定会反复发作的。 两人各怀着自己的心思,走在回家的路上,但没有想到,中途会杀出来一个秦洲。 “严烨,谢河。” 自从暑假事件过后,秦洲比起以前又沉默了些许,同学们倒是没再欺负他,初三是重要的一年,而且这种总是沾染各种事情的问题学生,家长都会自觉的让孩子远离。 “怎么了?” 严烨问道,虽然他自以为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但实际上平时并不怎么说话,更别说秦洲会这样突然找上他们,严烨觉得,肯定有要紧的事情。 秦洲给他们两个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就走,两人跟了上去,直到了不远处一个没人又阴凉的巷子里,这才停了下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林桓和张文德是不是一直在骚扰你们?” 严烨大惊,下意识地说道:“没有。” “你别骗我!”秦洲没有理会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的谢河,他看着严烨道:“前段时间,你忽然顶了个猪头脸来学校,一看就是被人揍了,再联想到过年的时候,你打电话告诉我林桓和张文德出来了,我就想到了,你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跟踪过你们几次,见到过有人问你要钱,若不是被人威胁,你会乖乖给他们钱?” 严烨被秦洲这一番推论给惊呆,他夸张道:“秦洲,你这是柯南上身了吗?这一段话有理有据,使人信服啊!”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秦洲直接下了结论。 谢河抱着胳膊不屑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干嘛?” “额!”严烨拉了拉谢河的衣袖道:“别这样暴躁,我们好歹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同学啊!” “是啊!一同经历过生死,那是他的生死,不是你的,你别忘了,若不是因为他,你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严烨一阵语塞,在当事人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很尴尬啊! 秦洲垂目,他思考了一会道:“带我去见他们。” “你去能干什么?”严烨当即阻止了秦洲的想法。 “从来没有人将我搞得那么惨,这个仇难道我不应该报吗?”秦洲沉寂了很久的眼睛,难得聚起了些仇恨。 “报仇!”谢河嗤笑道:“你要怎么报仇?揍他们一顿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人摁着打了这么久,你以为你还能打得过谁?我吗?你现在打得过我吗?” 秦洲木然的看着谢河,他忽然伸手握拳,一拳砸向了谢河的小腹。 谢河吃痛立即弯下了腰,他捂着小腹,咬牙看着秦洲,然后伸出右手给他竖了根大拇指。 “行,你厉害,你厉害!” 秦洲道:“打不过别人是一回事,但揍你还绰绰有余。” 严烨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谢河吃瘪还真是难得啊! “行了,这次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瞎参与了,等中考完再说吧!” 秦洲抿唇看着严烨,他们本是互相不对付的两个世界的人,但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前的矛盾似乎变小了,虽然他依旧厌恶谢河,但这和对于林桓以及张文德的恨是不一样的。 秦洲道:“谢河说的没错,这件事因我而起,不应该只让你一个人去承受,我得去找他们。” “艹!”严烨暗骂了一声:“你是不是想逞英雄啊!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你去,你去又把你搭进去了,老子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你从他们手上救下,不是让你再去送死的。” 秦洲怔怔的定了严烨一会,他忽然笑出了声道:“你以为这是演电视剧呢!还送死,又不是黑社会火拼,哪有这么严重?” 严烨皱眉道道:“你就不怕他们报复?” 秦洲冷哼一声:“我就怕他们不来报复!” 严烨古怪地看着他道:“难不成他们一直没去找你,你还挺失望的?” “有一点!” “……”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一会沈老师又该起疑了。”谢河看了眼天色说道。 时间确实不早了,严烨终是拍上了秦洲的肩膀,他认真道:“既然他们没有来找你,那你就不要主动送上门去了,你知道的,他们那群人就像是甩不掉的苍蝇一样,就不要去自找恶心了吧!” 秦洲翻了个白眼道:“你觉得我这是自找恶心?若不是因为你们遇到的是林桓他们,你以为我愿意管?他们到底在哪?” 严烨正想说些什么,谢河先一步开口了,他道:“你若真想知道他在哪,这周天下午,跟我们一起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周天下午联系。”说完之后,秦洲果真没有多待,很快便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让他一起去?”严烨不开心的问道。 “他想去就让他去了,再说了,他又没有说错,事情本就因他而起,你在替他遭罪,难道他不应该去看看?” “可是,可是……” 严烨说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这个人有点小小的英雄情结,但他没有英雄的能力,所以他想保护所有人,但却无法保护,因此在秦洲说出要去见林桓的时候,他虽然拒绝了,但最终在谢河说出来之时,他也没有阻挡。 严烨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但他却没有能力改变。 “行啦!别可是了。”谢河揽上严烨的肩膀,道:“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遭呢?” 严烨反驳:“那万一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糟呢?” 谢河张了张口,道:“事情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严烨无言,是啊,事情还能比现在更糟吗?他们想过最高的结局不就是鱼死网破吗?还能比那更糟吗? 这样想着,严烨心里的不安又稍稍减少了些。 …… 是夜,蓝湾县最大的网咖‘黑’门口,一个双眼迷离,脚步虚浮的十六七的胖子,正被两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少年搀扶着,他的嘴 里还骂骂咧咧着。 “什么破网吧?老子只是现在没钱,明天老子有钱了,也不来你这破网吧了!” “妈的!”马杰走到路边,一脚将垃圾桶踹到,大骂道:“一个破网管也敢看不起老子,整,整日在林桓和张文德那两人小王八蛋跟前装孙子也就算了,现在任何人都赶在老子跟前装大爷了?” 马杰一边走一边骂着,看似刚才受了不小的气。 “胖哥,你就少说两句吧!一会被林哥和张哥听见就不好了。” 马杰无所谓道:“听到又如何?我还会怕他们,要不是看他们能弄到钱的份上,谁会跟着他混?再说了,他们一到晚上就缩在房子里不出来,哪里能听到?” “马哥,你且闭嘴吧!林哥和张哥也不是每天晚上都在家,他们偶尔也会出来上网,这是蓝湾县最大的网吧,也许真会碰上。” 马杰喝大发了,他可以随便说话不在意,但是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不能不在意,本来林桓和张文德就比他们能打,在蓝湾县也算是又名的混混,现在又有了一个固定的可以来钱的方式,他们可不敢得罪他,没钱是小,得罪那两人可就麻烦了。 现在被林桓和张文德占领的房子,不就是因为那个叫严烨的家伙曾经得罪过他们吗?否则,他们何必和两个学生斤斤计较? 马杰一点都不觉得有所谓,他道:“扶我回去,我现在就要去严烨那小子的家里。” “马哥,要不今晚去我家?这大晚上的,万一林哥和张哥睡了,吵醒他们就不好了是吧!” 小混混深觉得这样回去,马杰肯定会说出得罪林桓和张文德的话。 马杰一巴掌拍在那人身上道:“我让你回去就回去,少磨叽,我还没喝大,知道什么不该说。” “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反对了,就算马杰说了什么话,又不是他们说的,到时候离他远一些就行。 马杰心宽体胖,两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搀扶回去,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们猜测,林桓和张文德已经睡了,让马杰小声一些。 但马杰向来作死一时爽,他不仅没有小声,反而一直霹雳乓啷的发出声响,一会吆喝着要去上厕所,一会喊着肚子饿了要吃饭。 两个小喽终是受不了他了,给泡了一碗酸汤牛肉面,自个儿躺沙发上去睡了。 马杰见没人管他了,笑了两声,也不管那两人的意见,直接往卧室里冲去。 两个混混想要阻拦为时已晚,马杰直接打开了卧室的门,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马杰兀自松了口气,他招了招手道:“那两个家伙不在,今天晚上这里是完全属于我们的。” 两个混混也松了口气,见林桓和张文德不在,终是胆子大了些。 他们能辍学在社会上混日子,本就比同龄人胆大,只是在林桓和张文德的跟前会有些怕,但既然那两人不在,他们可以敞开了玩了。 马杰在卧室里巡视了一番,他的眼神最终落到了枕头下面,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钥匙在那底下压着。 想着今天严烨和谢河两人对于他的不屑,以及在网吧受到的气,马杰喝进肚子的酒终于开始上头。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章 现实很骨感 林桓和张文德没想到,他们只是太无聊,出去通宵打了一晚的游戏,再回来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客厅里扔满了啤酒瓶和烟头,虽然比起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让两人震惊的是,房门大开的主卧,那里关押着孟菁,若是她趁着他们不在跑了…… 想到这里,两人直接冲进主卧里,但引入眼帘的是他们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孟菁昏迷着躺在地上,她的身上全部都被烟头烫伤,衣服上到处都是黏在伤口上的一个个烟头大的小洞,头发凌乱不堪,比起之前的秦洲更是凄惨,而且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尿骚味,地上有着不明的水渍,让人不难想到这里昨夜发生过什么。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桓厉声道:“你不是说将钥匙收起来了吗?为什么会有人闯进来?” 不怪林桓激动,原本他们就是凭着孟菁来威胁严烨,但只要不去伤害她,严烨便会受他们钳制乖乖听话,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先例,若是被严烨知道了,他肯定会报警的,无论再怎么威胁,他都会报警的。 张文德道:“你忘了?房子的钥匙,除了我们手上的,还有一把被马杰拿走了,他晚上也没地方睡,说要在这里借宿。” 林桓大骂:“那么主卧的钥匙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是说都收好了吗?” “我是收好了啊!我压在了枕头底下,可谁会干出这种事呢?” 林桓顺了顺气,谁会干出这种事?像他们这种人,哪个干不出这种事了? “我现在下去给她买药,在我回来之前,你必须让马杰立马滚回来,还有,看着她,不要让她死了。” “知道了。” 虽然张文德很虎,基本天不怕地不怕,但他还是很怕林桓生气。 林桓走后,张文德先将孟菁扔上了床,而后开始打电话联系人,必须让马杰二十分钟内滚过来。 当林桓提了一袋子外伤药回来的时候,马杰和他的两个小弟已经颤悠悠地在客厅里等着了,张文德靠在墙上一直环臂瞪着他们,估计有一会了。 林桓忽然有些想笑,若是他们一直被张文德这样瞪了十几分钟,那还真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但该算的账还是得算。 “他们也没有走远,就在小区旁边的店里吃早餐,我打了个电话他们就上来了。” 林桓点了点头道:“她醒了吗?” “刚醒。” 林桓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张文德道:“将药给她送进去,让她自己涂药,不要等到伤口感染发炎,那就糟了。” 张文德拿过药,便听林桓的话往主卧里走去。 林桓这才杀气腾腾的坐在了沙发上,冷漠的眼神从眼前的三人身上扫过道:“昨天晚上我和文德不在,家里就出了这种事情,谁先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我先说。”瘦子连忙开口,他并不想因为马杰而得罪林桓。 林桓扬了扬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昨天晚上,胖哥喝酒 上了头,又因为没钱了在酒吧里被网管给气着了,所以这回来后就有些放飞自我了,正巧主卧的钥匙就在枕头下压着,他便开门进去了。”说到这里,瘦子连忙摆了摆手,澄清道:“我们阻止他了,但是没用,不信你问疯子。” 林桓没有应他的话,只是说道:“继续往下说。” 瘦子咽了口唾沫,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除了恐惧之外,不知为何,更多的竟然是兴奋。 “我们开门之后,那个女人已经睡了,胖哥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直接冲上去将女人从床上拽了下来,给了她几个耳光,将人从睡梦中打醒,她骤然从梦中醒来,可能是看到几个男人害怕,开始大叫,然后马哥嫌吵,就让我们把她的嘴堵上了,然后她便叫不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 瘦子刚开口,疯子便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也有他的一份,现在林桓开始追究,他不能一声不吭,也许帮助他还原一下事情的原委,还可以刷一下好感度,让他不要追究。 “然后,马哥便开始发酒疯了,他足足对那女人拳脚相加了十几分钟,等到她完全没有力气动之后,才终于住手,但是在那之后,迎来了是更加惨烈的对待,他让我们和他一起用烟头烫她,还让我们对着她撒尿。” “他让你们做,你们就听他的做吗?”林桓是在是愤怒,他吼道:“要是将人玩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整日花着严烨的钱逍遥自在吗?” 说道这里,林桓实在是忍不了内心的愤怒,他站起来一脚将还不知轻重在笑着的马杰踹到在地上。 “笑,你还有脸笑,若是昨天晚上孟菁被你弄死了,信不信老子让你下去陪她!” 马杰仇视的盯着林桓两秒钟,然后眼神很快的归于平静,他狡辩道:“这不是没死吗?我玩的时候都注意着呢,不会真让她死的,不然就像你说的,我们花谁的钱?” 张文德正巧送完药回来,听到马杰的话,又一脚将刚爬起来的马杰再次踹到在地上。 “林哥教训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你狡辩?难道你觉得林哥说错了?”张文德骂道:“马杰,你别以为现在跟着林哥吃好的喝好的,就高人一等了,若不是我们的接济,你现在大概还在和小学生抢地盘吧!” 马杰的拳头渐渐握紧,张文德的话,仿佛一根一根的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口。 “对不起 ,林哥,张哥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话虽这么说,但马杰的紧握的拳头却一直没有松开,他比林桓和张文德都大,原本一直屈居于他们手下,听他们差遣也就算了,那是因为他们手里有钱,但他却一直都不甘心。 若是……若是可以将孟菁这个筹码握在自己手中那就好了,自己来威胁严烨从他那里拿钱,肯定会比林桓和张文德拿的更多,他之前都打听过了,严烨那小子他爸以前是做大生意的,肯定很有钱。 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就在马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时,又是一个大脚丫子冲着他的鼻子而去,直接将他的鼻血 踹了出来。 “老子在和你说话,你他妈在那里偷偷摸摸的想着什么?” “没想什么。”马杰连忙低头,将眼中的恨意隐去。 林桓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以后我们的钱不会给你们三个,不仅如此,你们三还要将之前拿去的钱吐出三分之一来。” “什么?”瘦子的五官瞬间挤在了一起,他紧张道:“林哥,为,为什么呀?这女人没事,事情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我们已经知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是啊!林哥,我们知错了。”疯子赶紧道:“而且,就算你们想将我们踢出去,也没必要问我们要钱啊!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了,钱早就花光了,哪还有钱给你们还啊!” 林桓指着马杰道:“我没让你们还,我是让他还,既然犯了错,总得遭到惩罚,你们不想离开也可以,三天之内,凑够两千块,我就让你们继续留下,大家以后还是吃喝一起。” “三天!两千块!”瘦子震惊道:“林哥,这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林桓道:“我向来不和你们这种人开玩笑。” 两人还想说话,试图祈求林桓改变心意,他们不想还钱,也不想离开这么一个舒适又有钱花的地方。 但马杰却阻止了他们,他道:“两千就两千,但你得说话算话,以后我还能来这里,钥匙我依旧带着。” 林桓道:“可以,说话算话。” 马杰没再说什么,直接带着两个小弟离开了这里。 “林桓,你就这样算了?” 林桓道:“算了,现在也没人帮我们,他们至少可以打个下手,跑跑腿什么的。”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林桓站起来道:“孟菁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 “不知道,反正看着状态很不好。”张文德道:“他们刚才虽然说得轻巧,但我担心孟菁可能受了内伤,现在也不能带她去医院,先治治外伤慢慢来吧!也许是我看错了。” 林桓点了点头,两人进去主卧的时候,孟菁已经忍着疼痛自己擦完了伤药,但是看见林桓和张文德进来,还是一阵瑟缩的恐惧。 “阿姨,我们和昨天晚上那三个人不一样,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孟菁明显不信,他又想起了上次张文德打她的样子了。 “不过,这次也真的是我们的失误,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向来都心狠手辣,做出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希望阿姨可以理解。” “你要我怎么理解你?理解你伤害我,伤害我儿子吗?”孟菁异常的虚弱,若非如此,她非要从床上爬起来和这两人好好理论一番才是。 林桓道:“你也说了我们会伤害你儿子,所以为了大家都好,我希望严烨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毕竟你的脸也没有受什么伤,过个两天肯定就好了,到时候你只需穿着长衣长裤,挡住一身伤,别给严烨发现就行。”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奸诈! 孟菁睁大眼睛道:“你这是何意?” 不让她告诉小烨事情的真相,是不想让他有所防备,好继续这样伤害小烨吗? “我们原本的打算,就是想捞点钱而已,所以用阿姨来威胁严烨也是为了要钱,没有别的目的,但若是阿姨不配合,被严烨发现了,我们自然会担心他去报警,你说,到时候我们该不该杀了他,杀了你,灭口呢?” 说着,林桓的手背伸直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眼神喊着恶意盯着孟菁,给这个刚刚遭受了创伤的女人的精神上再次给了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孟菁满头大汗,她勉强支起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看着林桓虚弱道:“你们不能伤害小烨,也不能杀人,那样做最后毁掉的是你们自己。” “那又如何?”林桓无所谓道:“反正,如果严烨知道了,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去报警的,都那个时候了,我还在乎什么未来啊?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啊!反正我们还未成年,就算杀人了也不会判死刑,顶多判个十几年,到时候出来最多也就三十多岁,怕什么?你们可就不一样了,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你是个魔鬼!” 孟菁睁大眼睛看着林桓,对方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比起小烨也就大个一两岁,但是却没有一点少年的阳光之气,说的话、做的事却和小烨千差万别,周遭全是阴暗。 张文德看着孟菁仿佛见鬼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懒得和你在这费口舌,你要是不答应,我们现在就去宰了严烨那小子。” “我……答应你们。” 孟菁没有办法,她可以忍受一切苦难,只要别去伤害她的孩子,即使是与魔鬼交易,她也愿意。 “早这样不就得了!”张文德拍了下林桓的肩膀,眨眼道:“我们走吧!” 林桓点头,道:“你自己上药,到时候别让严烨看出破绽,若是不行,到时候你编个理由让他别来了。” 孟菁沉默的点了点头。 林桓和张文德出去后依旧将门在外面反锁,孟菁看着窗外,眼神中尽是忧思。 可能是因为人在虚弱的时候精神也会相对变得更加敏感和悲观,孟菁有时候会忍不住的想,若是她死了,或许小烨以后都可以摆脱他们了。 已是夜晚,马杰带着瘦子和疯子在大街上晃悠着,像他们这种人,一般都没有固定的住所。 大多数情况都是今天去你家,明天去我家,但因为最近都是林桓收留他们,这会倒还真不知去哪,有些无所事事的在大街上转悠着。 “胖哥,我们真的要按照林哥说的,三天凑够两千块吗?”瘦子担忧道:“可是,我们现在上哪去找那么多钱?” 马杰冷眼笑了声道:“别急,这不是还有严烨吗?我们是没钱,去找他要就行了啊!” “严烨!”疯子道:“可林桓不说不让我们再拿这份钱吗?” “你傻啊你!”马杰揽过两人的肩膀道:“我们这段时间去找严烨拿钱,天知地知,他知我们知,除此之外,还有人知道吗?” “是啊!”瘦子立马明白了过来,道:“胖哥,你这是想黑吃黑啊!从严 烨那里拿钱给林桓,反正也没人知道,那我们明天就去找严烨,等明晚是不是又有地方睡了?” 马杰道:“不急,再过两天吧!让严烨那小子缓缓,而且,也显得我们筹钱筹的很吃力嘛!” “嗯,那就这样办,胖哥,要不我们晚上再去网吧?” “走。” 瘦子和疯子这会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显然已经将之前的事情忘记了。 马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睛中泛着精光,他并没有忘记刚才这两个人当着林桓的面出卖自己,只是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间,他还要靠着他们去收拾别人。 三天后,正值周五,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大下午的,马杰三人为了围堵严烨,也不顾头顶烈日了,早早便去了蓝湾一中侧门堵着了。 这是他们几次围堵严烨出来的经验,严烨和谢河每日必会走侧门回家。 五点四十一到,一阵清脆的铃音倏然在学校中响起,等待许久的三人瞬间来了精神。 过了几分钟之后,一直盯着学校门口的疯子道:“来了!” 严烨与谢河还有秦洲一齐走到了学校门口,秦洲最后一次和他们交代着:“记得周天下午,别忘记喊我。” “知道啦!”严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废话真多。” 秦洲无语地看着他道:“我发现就不能给你小子好脸色看,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你以为我愿意吗?都说了让你别去非要去!” 秦洲不再理会严烨,而是转而对谢河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忘的。” 谢河点了点头,默认了秦洲的话。 直到穿过了学校侧门的那条小巷,三人这才分开。 马杰三人见着严烨和谢河落单了,并且周围的同学越来越少之后,这才上前挡住了两人去路。 “又是你们!”严烨当下便皱起了眉头道:“你们又来做什么?” 马杰搓了搓手指道:“老规矩,借点钱来花花。” “又要钱!”严烨睁大眼睛,怒道:“这一周都给过你们钱了,我家又不是开银行的,哪来的那么多钱?” “少废话,让你拿钱就拿钱。”马杰道:“每次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最后还不是乖乖给钱了?所以就别这么多废话了,免得我动完口舌又动手,浪费时间。” 严烨怒视着马杰,他想直接上手给这人揍趴下,但他后面那两个小弟正环着胳膊,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他们只有两个人,还很菜,铁定打不过。 于是严烨只能自暴自弃的将兜里剩下的一点零用钱掏出来了。 “给你,提前说好,这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次了。” 马杰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疯子便顺手接过了钱,数了数道:“胖哥,只有一百来块。” “你耍我们!”马杰的脸上即刻呈现出暴怒的状态。 “我怎么耍你们了?你们三天两头的要钱,我就剩这么点钱了,不要拉倒。”饶是严烨再怎么退让,也忍不住发脾气了。 马杰眼中的温度一度一度地降低,眼看着就要生出三尺之寒将所有的人冻住了,而他眼中的恶毒与愤怒也一点都不 比冰冷少。 谢河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严烨,他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看着马杰道:“你要多少?我给。” 瘦子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磨磨唧唧的。” “……两千。”马杰嘴里报出了一个数字。 “什么?两千!”严烨立马又炸了:“你哪里来的脸问我要这么多钱?你以为你是林桓吗?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走狗,哪来的脸要……” 在严烨没有码完之前,谢河连忙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而听完严烨话的马杰,他的脸已经发出了暴怒的红色,他瞪着严烨,要不是有一丝理智克制着他,现在肯定都要动手了。 谢河拉着严烨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道:“我现在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给你转账。” 听到谢河的话,马杰这才收了收脾气,将微信的收款码打开了,他道:“快点,老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谢河无奈拿出手机扫码转账。 马杰收到钱后,也果真没有再为难两人便走了。 “谢河,你干嘛给他钱,他们现在知道了你手上有钱,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河摇了摇头道:“无事!林桓很谨慎,他要钱的时候一直都要现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电子转账记录,这可是证据啊!” “啊!”严烨张了张嘴,最后道出了一声:“真奸诈!” “没办法,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我倒是希望这种事能多来几次,最好林桓可以亲自来,等中考完,可得好好的和他们算账!” 严烨无言,他发现谢河这人是真能忍,可以一直忍到最后给对方憋个大招,不像自己,容易冲动! “走吧!”谢河揽上严烨的肩膀,打断了对方的沉思。 今天因为马杰的耽搁,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李翊已经到了。 “这么晚,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谢河放下书包道:“班上有个同学放学后拉着我们两个讨论题目,就耽搁了一下,沈老师,您没有等太久吧!” “没有,也就才到而已。” 三人没有耽误时间,很快的开始今天的复习,现在已经到了复习的白热化阶段,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耽误不得。 这种集中所有注意力只专注于某一件的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从黄昏到黑夜,其实只需要一个抬头的瞬间。 当李翊终于松口结束了今天的补习之后,已经憋了很久的严烨也顾不上送李翊离开,直接出门奔向了厕所。 李翊无奈摇头笑了笑,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沈老师,你要走了吗?” 李翊一边收拾着为数不多的几本书,一边道:“不走难道住在这?”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河连忙解释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上次见到冯大哥,他说要去你家里,我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冯大哥,他是不打算抓您了吗?” 李翊将背包的拉链拉好,而后神色冷淡地看向谢河。 李翊心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对谢河摆出过这种脸色了。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二章 想象力还挺丰富 “我并不关心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剩下不到半个月就要考试了,等考完试我们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这一点并不重要。”李翊面无表情的说道。 谢河抿唇,等到中考完,是真的要分别了,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求他留下了。 “沈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警察通缉你的理由”一旦开头,后面的话便很容易说出口了,谢河道“我知道这是你的秘密,可是在分别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沈老师您这么优秀,也这么聪明,为什么会犯罪” “好奇心害死猫,你问这个问题,就不怕引火上身” 谢河目光灼灼道“我不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沈老师,我一直都在猜测,你所做的事情是不是行侠仗义,但这从警方和法律的角度来讲,就是犯罪了。” “呵”李翊挑眉看着谢河,笑道“你想象力还挺丰富啊” “沈老师,真的是这样吗”见李翊开始说笑,谢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李翊歪头看着谢河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一个答案,而且这个答案从本质上来讲,于你并无多大关系。” 谢河的眼中泛着无辜而又疑惑的光,他道“我一直有个问题都想不明白,人是否能改变可以一眼看到底命运如果是,那要如何改变” 李翊好看的眉头拧了拧,他道“拼尽力,莫问前程。” “莫问前程”这四个字反复在谢河的嘴里和脑子里想起,他道“既然说莫问前程,那又如何谈的上是改变如果我想要的是万无一失的改变呢” 李翊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有的只是你比别人更坚定的决心和更加聪明的脑子。” 谢河喃喃道“这样就足够了吗” 李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心也要足够的狠,至少对自己得比对别人狠。” 谢河看着李翊道“沈老师,您以前这样过来的吗” 李翊皱眉,他突然间想起了去年,谢河堵着秦洲说出的那段十分残忍的话,眼前的这个少年长着一张足够迷惑别人欺骗性的脸,他对旁人已经够狠了,李翊很少去忧虑或者后悔什么事情,但是他现在却有些犹豫不决,对于谢河这般心性的少年,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是否合适 于是,李翊又在心里斟酌了下话语,这才说道“每个人的成长过程或者人生经历中,总会有一段身处于黑暗中的挣扎岁月,但只要心性坚定,那便不会被打倒,谢河,虽然我不知道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但你要坚强的面对未来,面对挫折。” 谢河抿唇点了点头,他道“沈老师,您知道秦洲的事情,你觉得他当时该不该反抗他到底该不该去报复那些曾经伤害了他的人” “” 李翊没有答话,他只是拍了拍谢河的肩膀,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会,这才说道“时间不早了,老师先回家了,晚上早点休息。” 说完,李翊便直 接推门出了卧室,然后径直走向了防盗门,身后是严烨的喊声“沈老师,您要走了啊我送您” “不用了,早点睡”李翊转头冲着严烨笑了笑,而后便关上了防盗门,直接乘坐电梯往楼下走去。 谢河的这一番提问,令他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往事。 该不该去报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十六七的李翊,会直接告诉他,该。 二十三四岁的李翊会查明真相,若是那人该死,他会直接帮他处理掉。 但是现在的李翊却有些不确定了,谢河与秦洲之间的事情的确让他有些恐慌,他从没有想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为了报复一个欺负过他的同学,甚至,那种欺负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但 是他为了报复,竟然不惜搭上自己同学的安危,甚至连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李翊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他自然知道学生并不完都是天使,更多的是恶魔,但是比起那些不经意间造成的恶,想这样经由自己一手操控所导致的恶果,是不是更加的灭绝人性 所以,他才会后悔,后悔刚才和谢河说那样的话。 但 李翊的眼睛微沉,谢河今晚为何要说这些话难不成和他们最近的古怪状态有关 还是说,他又想干坏事报复别人可这次,谁会欺负他 李翊最后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在谢河的心头只萦绕了一个晚上,他现在只记得李翊之前说的那句拼尽力,莫问前程了。 这句话,说出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是要人精心考量和算计了。 但谢河心想,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逃避问题的人,他比较喜欢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彻底的就是让那个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消失的办法,也同样有很多种,但这些都会连累到自己,虽然说要拼尽力,但是谢河并不想在这过程中搭上自己,即使他今年十月份才满十四岁,现在不用负刑事责任,但谢河仍然不允许自己的档案中出现一点浓重的黑墨,他要干干净净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只是档案上的干干净净。 周日中午吃过午饭后,谢河和严烨便准备去探望孟菁了,谢河也如约联系了秦洲,给他报了个地址,让他在那里等着。 三人很快碰面,一齐往严烨的家里走去。 这一天,严烨的家里的人倒是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多,除了林桓和张文德之外,就只有马杰在了,严烨三人便是在他们三人注视的目光中进到屋内的。 张文德第一眼看到紧跟两人身后的秦洲时,忍不住激动的叫了出来“秦洲你小子上次还没有被玩够今天怎么主动送上门来了难不成你丫的是受虐狂” “受你大爷” 看见林桓和张文德的第一眼,秦洲便已经红了眼,仇人就在眼前,他是要有多么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的住自己不失去理智 张文德骂道“妈的还敢这么嚣张” 林桓倒是没有生 气,他只是看着严烨,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上次你带来一个谢河,我们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告诉别人,这次你又私自带来了秦洲,你把我们的话当做耳旁风是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对你们,对你妈做出什么吗” 严烨道“秦洲你们都认识,他来了也不会出去乱说,你们放心。” 林桓冷哼了一声。 “是老子自己发现你们的踪迹,然后跟着严烨来的,若非如此,你以为老子愿意来,上次的仇一直都没有来得及报,你们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人人畏惧了”秦洲怒视着林桓说道。 “天下无敌不敢当,不过,再将你折磨一次,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是可以的。”林桓的声音不大,但是听着却也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秦洲虽然做好了准备,但猛地听见林桓这样说话,还是忍不住一个瑟缩,上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恐惧也随之深入骨髓,理智的秦洲并不惧怕这两人,但引入骨髓的身体记忆,以及上次手上留下来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都使得秦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你敢”这两个字是从秦洲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的拳头紧握,浑身紧绷,已经无法发出正常的音节。 “我为什么不敢” 说到残忍,林桓和张文德并不比马杰差,只是现在孟菁还有用,因此他不允许孟菁受伤而已。 场面一度胶着,严烨内心很是捉急,他担心在这样下去,今天就见不到孟菁了。 &a;a;lt;b r /&a;a;gt;于是,严烨拉住了秦洲,他往前走了两步,挡在秦洲的身前,然后看着林桓道“先不说别的,一周的时间到了,我想先见我妈妈。” 林桓笑了笑道“你未经我允许,又一次擅自带人过来,严烨,你自己有不履行承诺,还妄想我们这群垃圾履行承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严烨心下大惊。 “自然是,我今天突然不想让你们母子想见了,你下周再来吧” 严烨咬牙道“下周是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想见她,不然我没法安心考试。” “这是你的事情,就算你不去考试,也与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林桓无所谓的说道。 原本只有秦洲一人仇视的目光盯着林桓,现在又加了一个严烨,眼神发出的电波仿佛在空气中滋啦滋啦地响起,谁也不肯先一步退让。 谢河环顾了房间一圈,他没有去管旁人,眼神反而是落在了马杰的身上,谢河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道“马杰,你说林桓和张文德究竟知不知道,你整日里阳奉阴违,在我和严烨这里要钱,自个儿拿去逍遥的事情吗” “艹”马杰立马心虚地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挑拨离间啊” 谢河耸了耸肩道“你就当我是挑拨离间吧” “把话说清楚。” 张文德皱眉问道,对于钱财的事情,他最敏感了,马杰背着他们干什么都行,甚至殴打孟菁他也认了,但是背着他们拿不该拿的钱,这事他忍不了,毕竟钱落在口袋里,那可都是自己的啊 。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三章 挑拨 马杰转了转眼睛,立即指着谢河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仅把外人带过来把我们的事情暴露,竟然还敢诬陷我,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居心何在?” 谢河冷笑了一声道:“我挑拨?你敢说你没有拿过一分钱吗?” 张文德的凌厉的眼神扫在马杰身上,虽然他很讨厌谢河,但也知道,对方是不会用撒这种慌来逃避事情的,反而是马杰这样的狗腿子更容易说谎。 马杰看着张文德不信任的眼神,心一横,说道:“文德,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混的,你现在不相信我,难道要相信这小子?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他的死对头,他都恨不得搞死我们,难道还不会说谎了?” 谢河忍不住发出一声笑,他道:“你还真是会搅弄浑水,明明说的是你从我这里拿钱的事情,怎么反而说到了信任呢?你在担心这件事被林桓和张文德知道吗?” 张文德的眼神再次锁定了马杰,但还不等他说话,一直在和秦洲胶着的林桓先开口了。 他的眼神落在马杰身上,不轻不重的说道:“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将秦洲解决掉,这个人,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找我们报仇呢!” 马杰立即低头,他明白林桓话中的意思,稍后追究真的是稍后追究,而不是不追究。 “正好,先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秦洲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摆出攻击的姿势道:“林桓,有种我们一对一,上一次是老子遭你们暗算,这次可不会了。” “一对一!跟我讲道义吗?很可惜,这种东西我们这种人从来都没有。”林桓嗤笑着挥了挥手道:“一起上,把他给我抓起来。” “艹!”严烨暗骂了一声道:“早就说了让你不要过来,现在好了,赔上自己了吧!” 马杰蓄势待发,林桓冲他使了个眼神,赶紧上啊!愣着干嘛? 秦洲看着渐渐将他们围起来他的三人,冷笑了一声道:“林桓,你以为这次真的还会像上次一样吗?” 说着,秦洲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折叠的弹簧刀,他一手将刀刃弹了出来指着一圈人,怕死的马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自觉距离秦洲远了些。 “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办法?就是这样?你以为拿了把过家家的破水果刀就会有什么改变吗?”林桓厉声说道,因为马杰的后退,他的表情慢慢地暴戾了起来。 “那你尽管来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用?”秦洲挥了挥刀子,没有丝毫退让。 严烨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了,他慢慢靠近秦洲,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没必要用刀吧!你可别真弄出人命了,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啊!” 秦洲笑了笑,他眯起眼睛盯着周遭,道:“把主卧的钥匙交出来。”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严烨说了近日的事情,自然知道为什么严烨会任由这群人摆布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威胁一个女人,真是丢脸!” 谢河仿佛明白了秦洲的意思,他走至严烨身边,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张文德是个暴脾气,他看见秦洲掏出刀子,便已经怒了,指着秦洲道:“你快把刀放下。” 秦洲道:“你先交出主卧的钥匙,将里面的人放了再说。” 这下子,张文德再也忍不了,他直接冲进厨房挑了把最大的菜刀,出来后便直接指着秦洲,横眉怒目道:“我再说一遍,把刀放下,乖乖投降,不要轻易惹怒我们。” 虽然秦洲个头比起同龄人高一些,但张文德的年龄和混迹社会已久的气势在那里摆着,和张文德比起来,秦洲拿着把水果刀站在这真的如林桓所说,像是个过家家的孩童一般。 这真是糟了啊! 严烨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他们只有三人,虽然对方也只有三人,但问题在于他们就算是单打独斗也打不过这里的任何一人,如果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他们拿着刀难免会有伤亡,这是严烨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谢河,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河眸子微沉,现在场上的形势对于他们极其不利,尤其是房间里还有个情况不明的孟菁,林桓和张文德两人是真狠,马杰三人逼急了也确实是会动手的人,这群人若真下手,一定会直接下死手的。 “林桓,马杰他们一直都在私下里问严烨要钱,金额不小于四千,还有今天,虽然我们将秦洲带来了,但是初衷并没有想要闹事,是你说取消严烨和孟阿姨今天的见面,而且过了这么久,我们根本无法确定孟阿姨现在是否安好,林桓,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现下这般情形,谢河只能先将矛盾的源头往对方的身上引。 “妈的,谢河,你说马杰他们在你这里拿钱,至少先得拿出证据吧!”张文德的刀锋转向谢河异常暴躁的说道。 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形很容易使人暴躁,又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本就易怒,若是不好好解说现在的事情,战火肯定一点即燃,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流血,若是下手没个轻重,甚至有可能会死亡。 当然,这是严烨关心的事情。 谢河却在这激荡的形势之下,嗅到了一股契机,他原本打算的,从根源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也许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这般想着,谢河慢慢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他打开微信道:“你想要证据,我给你看证据,周五下午六点左右,从我的微信里转出了两千块钱,收款人就是马杰,你应当认识他的微信吧!” 说着,谢河便直接打开账单页面,然后隔空将手机抛给了张文德,又道:“你们还在奇怪为什么严烨总说没钱,可他们家以前可是很有钱的,那是因为他不仅要在明面上给你们钱,在背后,他还要供马杰去逍遥,他的钱怎么能够?” 马杰面上一僵,当时急着要钱,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现在却糟了,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在这里等着。 张文德下意识地接过手机,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转账记录,收购人确实是马杰。 “马杰,原来你一直都背着我们在干这种事情。”张文德咬牙切齿,手中的菜刀也因为捏着的力气过在微微颤抖着。 论起打架,马杰并不惧怕张文德,但是对方现在手里握着刀,他有些担心张文德会控制不住一刀挥过来。 “对不起,文德,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们平时真没拿多少钱,顶多拿个上网费而已,以前都给的现金,现在的人身上会装多少现金?只不过前几天你们说要我们在三天之内凑齐两千,我们凑了三天,实在是没辙了,这才将主意打到了严烨身上。” 马杰的话颇有股其实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意味,严烨在心里猛夸着,这人若是个女人肯定是顶级的绿茶婊,还用混的这么惨? 张文德道:“林桓,现在怎么办?” 林桓捏了捏鼻梁道:“你别被他们带偏了,我们现在的目标是秦洲,严烨想见孟菁,你就带他去见,至于秦洲,今天肯定是要留下来的,若不是因为他,我们会进少管所?不仅他想报仇,我也想报仇。” 张文德瞪着眼睛盯了一会马杰,这才转过了身重新看向了秦洲。 马杰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服气一直被张文德和林桓吆五喝六,但是他也不想现在就得罪这两人,马杰这人总喜欢在背后来阴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捞到好处,他一向都尽量避免正面的冲突。 谢河见形势不对,立即厉声道:“我不管你们和秦洲之间的恩怨,总之,我和严烨要先确定孟阿姨无事。” “好啊!”林桓笑了下说道:“你们帮我把秦洲抓起来,我就让你们见孟菁。” 严烨转头看着谢河,都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要听他们的?虽然打不过,但如果拼尽全力,也不是没有胜算,这样总比搭上越来越多的人强吧! 谢河蹙眉道:“林桓,你们已经抓了孟阿姨,若是想要钱,威胁已经足够,还要抓秦洲做什么?难道还想要像上次一样?你们就不怕真出闹出大事来?” “你也说了,我们就是玩玩,能闹出什么大事?”林桓无所谓道。 谢河无言,他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道:“沈老师教了我一句话,他说拼尽全力,莫问前程,严烨、秦洲,这句换我今天同样送给你们,当真不能忍下去,那便不用忍了。” “嗯!”严烨迅速的点头道:“我早就不想忍了,原本以为可以忍到中考后,但谢河你说的对,区区一个中考,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现在孟菁被锁在房间里,严烨反而可以放心了。 “早这样不就行了?”秦洲懒洋洋道,虽然因为黄的事情让他对谢河产生了很大的成见,但也不可否认,他非常认同谢河的这段话。 “艹!”张文德举起菜刀,咬牙喝道:“那你们倒是来试试啊!都不怕死是吧?” “我去,这么直接。”谢河抽了抽嘴角,心想这种形式果然容易使人暴躁,本身就脾气不好的张文德果然第一个中招。 秦洲想,虽然他可能干不过张文德,他手中的武器也比不上张文德,但是今天,他一定得干翻张文德,干翻林桓,干翻他们所有人。 毕竟…… 当初,严烨和谢河的确是为了救他,才得罪他们的。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四章 混乱 战斗一触即发,林桓看着对面三个没有一点后退和妥协的人,他眯着眼睛,终是挥了挥手道“不用客气,将他三个一起拿下。” 第一个冲上去的就是张文德,马杰见形势不对也咬牙冲了上去,但其实他并不想动手啊! 马杰现在心里一万个后悔,为什么非得今天过来啊? 让秦洲三人干死林桓和张文德,他直接过来收尸不好吗?这下是真的亏了,亏大发了! 虽说是打架,但唯二两个拿刀的人却在互相对峙钳制着对方,毕竟这一刀下去就会见血,得找准时机下手才行。 倒是严烨和谢河,两人的招数对付起林桓和马杰这样的混混来说,简直是不堪一击,更别说,那两人还有着年龄和身高的优势。 很快,两人就被打趴下来了。 林桓桀骜地看着地上两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他道“谢河,我警告你也劝告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将秦洲带来是你的主意吧!你以为我不知道,若非你同意,就严烨这家伙,他根本不会擅自带人过来,你心里究竟在做些什么打算?” 谢河伸手擦拭了下嘴角的淤伤,他虽仰头,但眸子里的骄傲不输给任何人。 “林桓,到了目前这种地步,其实你已经没得选了,你们这种行为,已经算得上是绑架勒索了,再加上非法侵占他人的私有财产,还有聚众打架斗殴,你猜这一次,法院会判你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谢河笑着,他看着林桓越来越丰富多彩的表情,心下越来越兴奋。 林桓的确很生气,他非常讨厌谢河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明明大家心里都是一样的肮脏,凭什么他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深受老师同学和家长的喜爱,而自己活得却没个人样?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谢河,就算我要入狱,你们也别想好过?不就是几年吗?几年后你才几岁?等我出来,还能没有办法搞你吗?你说的对,我们这种人就是垃圾,没有人性,那你知不知道,这样毫无牵挂的人想要搞谁根本就不会留情,甚至,你以为你们今天还能从这里逃走吗?像我们这种未成年,就算是杀几个人也不会死的吧!到时候就说……就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就好了啊!你说是不是啊?” 林桓平淡的五官此刻都扭曲在了一起,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他越是扭曲,谢河就越是淡定,而谢河越是淡定,林桓也就更加的不忿。 严烨看着被谢河几句话就激怒的林桓,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着华夏文化的博大精深。 马杰见到林桓和谢河对峙了起来,那边的秦洲和张文德还在互相试探着对方见机动手,没有人注意他,于是在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时候,马杰已经悄悄的靠着墙壁从客厅里溜走了。 谢河忽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指着林桓,捧腹大笑道“林桓,我一直都以为你很聪明,至少和张文德、马杰他们还有点不一样,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和他们一样的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你们未成年又能怎么样?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未成年人特大犯罪,也许不会死,但是会判处无期徒刑,到时候你们就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吧!和一群穷凶极恶的亡 命之徒待一辈子……” 林桓被气得发抖,谢河的话字字诛心,甚至他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林桓的恐惧点,一辈子都待在监狱的那种感觉,想想也的确够恐惧,毕竟在少管所的五个月,一百五十个日日夜夜,他们没有一天不想早点出去。 出来报仇…… “谢河,你当真是在……找死!”林桓咬牙切齿,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谢河,脸上布满了阴翳。 “林桓,你想干什么?” 看着慢慢靠近的林桓,严烨当即挣扎着站了起来,拉着谢河往后退了退,不管怎样,先远离这个家伙再说。 “干什么?你们不是说杀了人就要一辈子待在监狱嘛!但我不信,不过既然你说了,那不如来试试,让我们亲自验证一下!”林桓幽幽的说着,外面的天色已暗,房间的灯光印在他的脸上,仿佛打上了一层阴影。 林桓的这个表情太过恐怖,严烨下意识地看向了拥有唯一一把武器的秦洲,却正好看见了令人脑壳发麻的一幕。 秦洲武力值输给了张文德,后者显然已经杀红了眼,在秦洲漏出破绽的那一瞬间,菜刀便砍在了他的肩膀上,血一下子溅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衣。 “秦洲!” 严烨大喊了一声,那鲜红色一出,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般,静悄悄的,直到张文德提着菜刀再次砍下去,秦洲顺势躲开,刀刃砍在地板上,发出‘哐’的一声,严烨这才回神,不过看见秦洲还有力气躲藏,他的一颗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不要再打了……”看着两边的战火,严烨处于中心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不要再打了!” 这四人冷不丁的听见一声爆吼,都下意识的住了手,转头看向了正在颤抖着的严烨。 严烨是在颤抖,这是害怕、愤怒、隐忍到极点的颤抖。 趁着张文德愣神的瞬间,秦洲的眼神暗了暗,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但是他抓住了这几秒钟沉寂的时间,手中的水果刀直接桶向了张文德的小腹。 噗嗤! 这是刀子从中穿过的声音,在这所有人都安静的几秒钟之内,声音格外的清晰。 “文德!”林桓皱眉喊了一声“马杰,控制住他们!”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存在感少的可怜的马杰不知在合适竟然消失了。 林桓暂时顾不得其他,他大步走到张文德身边,帮助对方压住了腹部的出血口。 张文德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受伤,被捅了一刀,不仅没有昏迷,甚至没有倒在地上,他一手捂着伤口慢慢退后靠在了墙上,以此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秦洲在伤到张文德后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再下狠手,反而是迅速移至了严烨与谢河的身边,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的张文德,秦洲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刀捅在了腹部,可比张文德给他肩膀上的那一刀狠多了,这笔买卖,不亏! 这个结果,谢河还是挺惊讶的,在这之前的预判中,秦洲对上张文德应该毫无还手之力才对,没想到居然给他反杀了,并且反杀的很成功。 场上的形势立马对调,张文德遭受的这一刀,虽然不至于丧命,但暂时肯定是失去了战斗力,没办法再继续拿着菜刀砍人了,剩下林桓一个人,就算他再能打,也两拳难敌四脚。 但……还有一个马杰,刚才没有听见防盗门的声响,他肯定还在这房间的某一个地方,他会去哪?这么关键的时刻,他若是不明哲保身的离开,那么会在这房间的哪一个角落? 严烨沉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林桓,现在我们已经两败俱伤了,你还要继续打下去吗?”谢河趁机道“不如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各自走各自的,谁也不要搭理谁,怎么样?” 林桓扶着张文德,他从嘴里咬出了两个字“做梦!” “做梦?”谢河笑了笑道“林桓,究竟是谁在做梦?你知不知道,就按照你刚才说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在房间里干掉你们……” 说道这里,谢河又无辜的摊了摊手道“反正,就算干掉你们,肯定也没人知道,毕竟,虽然我们蓝湾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但消失一两个混混还是挺平常的,你们的家人又不关心你们,他们肯定也不会发现你们失踪了,到时候把你们的尸体偷偷地运出去,沉在蓝湾水库的水底,那里现在是重点水源保护地,十年八载的都不会动工,不会有人发现底下还藏有尸体的……” 谢河的这段话说的很是轻松诙谐,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严烨和秦洲却同时移动了下步子,下意识地距离谢河远了些。 这人太可怕了,杀人抛尸说的如此简单并且理直气壮,简直就是杀人狂魔附体啊! “呵!”张文德冷笑了一声,仿佛腹部的伤口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似的,他道“就凭你小子,还想杀我?威胁我?告诉你们,老子就算受伤了,也同样可以弄死你们。” 林桓忽然笑了,他道“谢河,这是你提前就设计好的吗?但你真以为你们赢了吗?虽然文德受伤了,但是还有我。” 严烨看着林桓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安,他道“谢河,我现在就报警,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就算警察来了,这也是正当防卫,不会有事的。” 说着,严烨的手已经摸到了裤兜里,想要掏出手机报警。 “住手!” 忽然从侧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消失了马杰出现了,所有人都闻声转头去看他想搞什么花样。 “呵呵!”林桓咧着嘴笑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他大笑着开口道“你们快看,没有想到吧!” 张文德也适宜地跟着林桓笑了几声,他一边抽着气,一边赞扬道“行啊!马杰,没想到你还有这先见之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起,马杰不知从哪淘出一把水果刀,此时正抵在孟菁的脖子上,刀刃十分锋利,让人不由担心,马杰只要手指微微用力,孟菁的脖子就会断掉。 严烨看着这副清醒,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力气大到恨不得将它捏碎。 他深深地看着马杰架在孟菁脖子上刀,足足过了有两分钟,严烨这才慢慢的放松了手中的手机,重新将它扔回裤兜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五章 挟持 “小烨,对不起,我……我打不过他。” 孟菁苍白着脸色说道,之前被马杰他们折磨出来的伤口并没有好彻底,甚至,孟菁时常会感觉到胃部刺痛,早上洗漱时偶尔也会吐出血水,可能是胃炎犯了,也可能是那天被他们打到胃出血。 但不管怎样,因为林桓之前的威胁,孟菁今天特意穿了长衣长裤,因此严烨和谢河只能看出她很虚弱,但却不知道她受了重伤,还以为这是被吓的。 “妈妈,你别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严烨安慰着孟菁,尽量先稳住她的情绪,而后才厉声道:“马杰,无论有什么恩怨,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我妈妈没有关系,你这样对一个女人,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吗?” 马杰冷笑了一声道:“笑话!我还怕被人笑话?” 谢河拉着严烨,钳制住他不要冲动,说道:“你想要什么?要钱的话,我给你,我觉得你和林桓他们也不算是一路人,至少追求不一样,若是为了钱,没有必要搭上别的。” 林桓立马看向马杰道:“不要听谢河乱说,把孟菁控住好,带过来。” 林桓有些担心,他虽知道谢河这人一直心怀不轨,但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能叮嘱马杰小心,免得几句话又掉进谢河的陷阱里。 马杰嗤笑了一声道:“林桓,你凭什么让我把她带过去?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林桓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为了生活的更舒服一些,不得不听你们使唤,现在好了,筹码在我的手里!”马杰转而看向严烨,强硬道:“以后,你们都只能听我的,否则……就要小心你妈妈的命了,毕竟我可不是林桓,还和你们讲究那么几分面子,我可是非常心狠手辣的,知不知道?” 说着,马杰的手微微用力了下,刀刃立刻在孟菁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孟菁被吓得条件反射性的瑟缩,那日的凌虐在她的一生中都会留下不可湮灭的阴影,比起林桓和张文德,马杰这张脸对于孟菁来说,更像是一个恶魔。 “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看着孟菁脖子上缓缓渗出的鲜血,严烨立马慌了,他对于马杰的了解全部来源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只知道对方有些心理变态,他确实和林桓不一样,毕竟林桓就算再可恶,也不会刻意地主动去伤害孟菁。 看着这一群人现在都受制于他,马杰发出了兴奋的笑声。 “好啊!我好好说话,严烨、谢河还有秦洲是不是?那你们现在听不听我的?” “听,我听!”严烨连忙拽了拽谢河和秦洲,道:“他们也听,是不是?” 谢河垂下眸子,微微颔首,算是应了,秦洲表情不羁的骂了一声,若这人是谢河的母亲,说不定他还会考虑一番要不要听?但这是严烨的母亲,严烨曾经算是对自己有恩,秦洲不得不听,只能点头。 看着屈服的三人,马杰嘴角的弧度扩的更大了。 “那好!”马杰忽然指着林桓和张文德道:“你们现在去给我杀了他们。” 什么? “你疯了!”严烨睁大眼睛,第一个出声骂道:“杀人犯法,你不要命了吗?就算你看他们不爽,也没有必要杀人吧!” 谢河眉头更皱了,他仿佛明白了马杰的想法。 秦洲抿着唇,某种积攒着越来越多的怒意,忽然间,秦洲跨上前去,想要趁着马杰手中的刀离开孟菁脖子的瞬间制住他。 但可惜马杰反应极快,在秦洲刚刚动身之时,刀口又重新架在了孟菁脖子山,转而一脸警惕地看着秦洲道:“你想做什么?” 秦洲止步,满眸子怒火。 “秦洲,不要冲动。”严烨紧张道:“求你了。” 秦洲无法,只能慢慢退回严烨的身边,不再做其他动作。 马杰道:“很好,你们现在决定好了吗?谁去杀了他们?” 谢河终是忍不住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于杀了林桓?据我所知,他对你还不错吧!” “还不错?”马杰冷笑一声道:“哪里还不错了?他们从来没有将我当做自己人,我不过从你们那里拿了些钱,他们就对我拳脚相加,还要我把拿的钱给他们补上,如此这般,不杀了他们难道留着过年?” 谢河闭了闭眼睛,似是对于这个理由很是无语,他不由看向林桓笑道:“你看,让你平时好好做人,你看,现在竟然沦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林桓冷哼一声道:“人人喊打?那又如何,你以为就凭他这一番话,就凭你们几个,还真能杀了我?” “就是!”张文德捂着伤口,艰难地扶着墙站直了身体,他喘着气道:“就算老子受伤了,一只手打你们也绰绰有余!” “妈的,嘴还挺硬!”马杰呵斥道:“你们还不快去?难道真不顾这女人的性命了?” 严烨犹豫不决,老师只教他如何迅速又准确地解开一道题目,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究竟该怎么办? “小烨,不要听他的。”孟菁忽然大喊,她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口也一定要告诉严烨:“小烨,不要管妈妈,你们不能杀人啊!不然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妈妈没事,马杰他也还是个孩子,妈妈不会有事,他不一定会杀了我。” “艹!臭女人,你他妈这么快就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马杰的手又重了几分,孟菁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 严烨很是焦虑,但谢河却在这剪短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那天晚上?究竟是哪天晚上?你对孟阿姨做了什么?” 严烨猛然反应过来,他看向林桓质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会对我妈妈做什么的吗?” “问的好,问的妙啊!”若不是马杰现在正挟持着孟菁,他真想拍手陈赞:“严烨,你的确该好好问问林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桓怒视着马杰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什么胡言乱语?林桓,他究竟说的什么?” 严烨有些受不了,他在想,要不干脆报警算了,将一切事情交 给警察,严烨现在是真的后悔,他当初真不该退让,在林桓囚禁孟菁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报警的啊! 顿时无人言语了,只能偶尔听见马杰得意的笑声,大家都在等着林桓的一个答案。 林桓无言,倒是张文德自己忍不住先开骂了:“马杰,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那件事明明是你自己做的,我们问你要钱,是因为没有将你当成自己人吗?还不是因为你私自干了那种蠢事,当时没有把你打到住院,已经是很对得起你了。” 不等马杰反驳,严烨再次忍不住出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说清楚?妈,要不你来说?他们我都不信,我只能选择相信你了。” 孟菁垂泪欲泣,她实在是不想回忆当时的情形,但是严烨已经被急出了眼泪,现下形势又如此严峻,孟菁想,她已经拖累了儿子这么久,也该为他做些什么才对。 “小烨,无论发生了什么,妈妈现在都没事,你不要相信他们,也不要搭理他们,既然相信妈妈,那就报警吧!将这些事情交给警察来处理好不好?等没事了,妈妈再慢慢告诉你真相。” 严烨心里犹豫不决,这是他一贯的通病,面临大事总是犹豫不决,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谢河见严烨左右不决的模样,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别担心,要不就听阿姨的吧?” 严烨的手刚摸上了裤兜,马杰的眼神便又凶狠的几分,这是,秦洲却忽然压住了严烨的手臂道:“别冲动,你这样容易激怒他。”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声音,本就因为孟菁而心下大乱的严烨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正确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马杰有些不耐烦了,他道:“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说!严烨,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几天,大约是周一那一晚吧!林桓和张文德并不在家,他们出去自己玩了,可惜你不知道,否则还能趁机来救下你妈呢!” 严烨握拳,仔细听着马杰的话,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马杰接着道:“不过,那天晚上我来了,你知不知道?林桓和张文德还真是心大,明明是在囚禁别人,竟然将主卧的钥匙就压在枕头底下,这不正好给我机会?不巧的是,那天我在你和谢河那里受了气,于是你可怜的妈妈就成了我发泄怒气的工具!” 马杰的笑声越来越古怪刺耳,他道:“就在那一晚,我发现林桓和张文德说的果真不错,远离用点燃的烟头去烫伤别人,真的很有成就感呢!你看着她躺在地上,却没有力气反抗,灼热的烟头躺在她的皮肤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就像是我们吃的烧烤一样,这种感觉,秦洲同学应该深有体会吧!” 秦洲怒视着马杰,被这种磕碜的人提起他心中噩梦,真是令人恶心。 马杰又道:“噢!对了,林桓和张文德第二天早上才回了,所以你猜你妈妈现在这一身长衣底下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样子?哈哈……还有,晚上你妈妈昏迷过去的时候说她口渴,你说我们哪里会给她烧水喝?只能贡献点自己的体液给她喝了,严烨,你要不问问你妈妈,喝尿的感觉如何啊?哈哈哈……”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六章 永绝后患 “畜生,你他妈是畜生” 严烨双目赤红,他的脑海中只剩了恨意和耻辱,他看着马杰大笑着的脸,直觉得这张脸令人无比的愤怒,想要即刻撕碎他,这般想着,严烨什么也不管了,他趁着秦洲他们还沉浸在马杰话中的时候,直接抽走了秦洲手中的小刀,便冲着马杰冲了过去。 怒火攻心之时,他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生命正在遭受严重威胁的孟菁。 “马杰,你去死吧”严烨赤红着眼睛喊出这句话,人已经扑了上去。 “严烨住手” “小烨,不要” “别过来”马杰一般吼着,一边挟持着孟菁往后退去。 但严烨现在满脑子都是马杰刚才的话,这个人那般的折磨欺辱他的母亲,身为人子,怎么可能忍得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严烨一边靠近着马杰,嘴里一边喃喃地念道,明显是已经失智进入了疯魔状态。 “不,谢河,快点阻止他。” 孟菁顾不得自己的生命危险,她在朝着谢河喊着,在孟菁的眼里,无论她自己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和折辱,她的儿子这一生都不能背上任何污点,即使他的出发点是正义的。 谢河拍了一把秦洲,道“快阻止他。” 两人迅速上前左右两边将严烨拉住,正好这个时候,马杰又带着孟菁退进了严烨的卧室内,马杰迅速将放进关上,然后在里面反锁,这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严烨刚才那模样,显然是连命都不想要了,也因此,才让惜命的马杰一时有些害怕。 但关上了房门,马杰立马又装起了大爷,他收起了手中的刀,直接给了孟菁一个耳光骂道“臭女人,赶紧让你儿子乖乖听我的命令,否则,我会杀了你。” “呸”孟菁啐了一口,瞪着马杰道“你做梦。” 马杰“艹” 屋外。 严烨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着“你们放开我,凭什么拦住我不让我杀了那个人渣你们凭什么拦住我” 说话间,严烨的嗓子中带上了哭腔,他这是在恨自己。 见房门关闭,谢河与秦洲这才松开了严烨。 谢河道“你冷静一些。” “那是我妈妈,不是你妈妈,你让我怎么冷静马杰他们对她做了那种事情,你以为我只想杀了他了,我甚至想将他千刀万剐。”严烨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这无济于事。”现在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激动和暴怒之下,谢河自己必须保证冷静。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有用的”严烨指着客厅道“听马杰的话杀了他们吗” 谢河抿唇,没有说话,他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马杰忽然隔着卧室的门喊话道“严烨,你妈妈的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和林桓还有张文德,若不是你们让我受气,若不是林桓给了我你家里的钥匙,若不是张文德没有收好主卧的钥匙,将它随意放在枕头底下,你妈妈根本不会遭受那样的事情,你要恨的人是他们 才对。” 严烨冷笑一声道“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了” 马杰道“我说了,只要你们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我自然会放了她,这么简单的事,你办不到吗” “不要乱说”孟菁道“小烨,不要听他的,妈妈没事。” 严烨大口的呼吸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见转头看向林桓和张文德,那两人没有趁着刚才那一阵混乱逃离,反而是做起了吃瓜群众,在隔岸观火。 虽然秦洲很感谢严烨当时救了他,但此刻也有些受不了对方的优柔寡断。 “让开。”秦洲一把推开了严烨,上前直接一脚踹上了卧室门上的把手,准备徒脚将门踹开。 哐哐踹了几脚之后,卧室内的马杰果然坐不住了,他喊道“你们在做什么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孟菁。” 秦洲翻了个白眼,他脚上的动作没停,从刚才的表现来看,马杰这个人十分自私,是个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真的杀人 毕竟杀人犯法,那可是要坐牢的。 严烨眨了眨眼睛,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小刀塞进谢河的手里,而后跑进厨房跳了一把菜刀,虽没有张文德拿走的大,但也足够了。 拿完了刀,严烨走至门前说了声“让开,我来。” 秦洲看到严烨手中的工具,忍不住笑了笑,他退后了两步,将地方给严烨让了出来。 而后,秦洲没有在此地多待,反而是拍了拍谢河的肩膀,然后慢慢走向了林桓和张文德的所在地。 谢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丝毫想要阻拦的意思,他握了握手中的折叠刀,顺手扔进了裤兜里。 严烨拿着菜刀,直接往把手上看去,在前面几刀落空之后,严烨掌握了技巧,又是连砍了七八刀,摇摇晃晃的把手终于坚持不住掉落在地上。 就是这一瞬,严烨一脚将门踹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立于窗前的两人,马杰依旧挟持着孟菁。 严烨晃了晃脑袋,手中的刀指着马杰道“放开她。” 看着严烨手中的刀比之前大了不止一两圈,马杰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你不放,我就会害怕,我一害怕,刀就拿不稳了,万一一会手一抖将她脑袋割下了,那可就不好了。” “你不要冲动,我们不会过去。”谢河一边拉着严烨,一边和马杰说着。 马杰都“那你们往后退。” 谢河只得强硬地拽着严烨往后退去。 “你放了孟阿姨,这是我们和林桓还有张文德之间的恩怨,和你没关系,你插手进来对你并无多大好处。” 马杰嗤笑道“谢河,我刚才说的话还不明白吗只要你去杀了他们,我自会放了这女人,难道你以为我这是在插手你们的事情吗只要林桓和张文德死了,以后在蓝湾县我就是老大,谁敢不听我的” “妈的神经病”严烨啐骂道。 谢河蹙眉,他的大脑飞快转了两圈,但都没有想出什么极佳的应对之策,只得退出门外,看向林桓和张文德。 秦洲不知什么时候又很那两人缠斗在一起了,虽然秦洲刚才那一刀刺在了张文德的腹部,但刀刃太小,伤口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刚才林桓趁着他们这边乱的时候,已经从客厅的柜子里拿了药箱,简单给张文德止了血。 虽然作用极小,但也不至于张文德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 因此,这个时候,虽说主要是秦洲和林桓在缠斗,其实是秦洲在一人对付两人,虽说张文德受伤,但秦洲自己也受伤了,并且,那两人的打架经验丰富,秦洲一时竟然落于下风了。 谢河的眼眸瞬垂下,严烨的目光部黏在孟菁和马杰身上,生怕马杰一个手抖出事,外面的事情没人关系。 “你放了孟阿姨,你说的事情,秦洲已经在做了。” 什么 严烨的眼神瞬间移至了客厅,他看着秦洲红着眸子,在奋力和林桓打斗着,严烨的心中生出一股不明的意味,这人,难道真的想要杀了他们两人报仇吗 “小烨,快劝劝你朋友,不要做傻事啊”孟菁紧张地冲着严烨喊着,见严烨犹豫不决半天没有动作,她又看向谢河道“谢河,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听阿姨的话,不要做错事情好不好” 谢河垂下眸子,皱眉思考了半天,终是点了点头,他拍了拍严烨的肩膀道“我过去看看,你先在这不要轻举妄动,只需盯住马杰不要给他动手的机会就行了,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严烨抿唇,过了良久这才点头同意,但其实他的心底十分过意不去,如果真的要按照马杰的话办事,现在最应该动手的人是自己才对,毕竟被挟持的人是孟菁,就算要背负罪恶也应是他来。 可现在事情一点也不受他把控,严烨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这里盯着马杰不要动手就行,而外面的事,却由秦洲和谢河来打理,严烨有些痛恨的想要离开,但他又迈不出脚步,他现在的眼神确实是一刻也离不开孟菁啊 于是,严烨只得死死得盯住马杰,他努力得镇静下来道“马杰,说实话,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若是你想要钱,我们可以签订条约,以后我可以按月给你打钱,你没有不要这么冒险搭上自己,这得不偿失。” “是,我的确没有必要搭上自己,所以我才让你们去杀了他们啊就算事后警察找上了门,我也不会有事,有事的是你们才对” 马杰没有半分悔改的意味,他甚至很是得意地说道“难道我想要的仅仅只是钱吗今日已经得罪了林桓和张文德,若不彻底解决他们,以后一定后患无穷,你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啊” 严烨猛然咬住嘴唇,他何尝不明白,可是永绝后患,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相当的困难,更何况,他想要的永绝后患除了林桓和张文德之外,更多的眼前这个曾经欺辱过自己母亲的男人。 严烨握紧拳头,现在房间里没有别人,谢河和秦洲都不在,没人可以阻拦他教训马杰,但除了还被马杰控制着的孟菁。 这一刻,严烨觉得自己开始失控,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恶魔从未出现,不是因为善良的制约,仅仅是因为那些罪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而已。 。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七章 凭你也想报仇? 客厅内,秦洲依旧和林桓以及张文德三人混战,纠缠不休。 谢河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严烨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甚至他都没有分出心神来关心这边,于是谢河也便没动,往远站了些,在茶几上随手拿了包马杰之前买的薯片,开了瓶饮料,并且顺手抽了张凳子坐在了客厅中央当起了围观群众。 林桓打架的动作算不上优美,但是出招快准狠,且是专门和街头小混混练出来的招式,因此,林桓出手比起秦洲这个以往只是在学校里欺负一下学生的半吊子混混可是狠辣多了。 虽然秦洲很想报仇,亲手将眼前这两人加之在自己身上的伤痛还回去,但是奈何敌人过于强大,因此秦洲在勉强迎上两人围攻的情形下,只能堪堪保住自己不会受到重击。 余光瞥见充当吃瓜群众的谢河,秦洲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了。 “喂你不过来帮忙” 谢河反指了下自己道“你在说我吗” “废话,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人能帮我吗”秦洲喘着粗气回答,他想,自己一会要是英勇牺牲了,肯定不是被张文德的菜刀砍死的,而是被谢河给气死的。 “噢”谢河若有所思的应了声,然后便将严烨刚才塞进自己的手里的折叠刀给秦洲扔了过去“你的武器,接着。” 秦洲刚刚躲过林桓的一个肘击,便看到一把刀冲着自己飞了过来,顿时,秦洲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栏,正好握住了刀柄。 秦洲还在这千钧一发的情境中没有回神,从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给踹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艹林桓,你他妈竟然乘人之危”秦洲不爽地骂道。 “趁你个蛋天真,还想讲江湖道义”林桓回嘴道“不直接给你背开一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秦洲无言,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手上却暗暗握紧了折叠刀的刀柄。 谢河勾起唇角道“喂武器我可给你了,别再说我没有帮忙了。” 秦洲愤恨道“你这算哪门子的帮忙” 林桓无语,这两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贫嘴,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文德,别管这边了,谢河的战斗机基本为零,你去对付他。” “好。”张文德应声,转头看向谢河,眸中尽是暴虐,想了想,张文德又将手中的菜刀扔给了林桓道“这你拿着,秦洲有刀。” 林桓也没有拒绝,在和秦洲的对抗中抽空接过了刀,说道“你受伤了,自己小心一些。” “放心吧” 说着,张文德已经大步冲着谢河冲过去了,虽然他的腹部被捅了一刀,但是对付起谢河这个弱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在吃薯片的谢河听到林桓的话是便已心生不妙,尤其是看到满眼怒意的张文德之时,不安的感觉更重,于是,在张文德冲上来之时,李翊已经迅速地将手里的零食扔掉,并且顺手抄起了凳子,往后退 了几步,警惕地盯着张文德。 “反应还挺迅速。”张文德被李翊手中的凳子搁在一米之外说道“你把手中的家伙扔了。” 李翊冷笑了声道“呵,我又不傻。” 这张带着靠背的凳子恰巧将两人隔离开来,每当张文德想要上前时,便会被李翊挥舞着凳子给阻拦,一时间两人倒也没有办法打破这种局面。 知道张文德现在因为受伤战力受损一时无法靠近自己,李翊便又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虽说有些重,但以他的力气完可以负荷。 “张文德,事情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打下去吗” “为什么没有必要”张文德狠厉道“先解决了你们,完了再去解决掉马杰那个王八蛋,最后事情不就恢复到和以前一样了” 李翊看着张文德,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还想着恢复原样,继续从我和严烨的手中拿钱天真” 张文德气急,谢河这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实在是令人恼火。 “那就等老子把你们一个一个干趴下,到时候你就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怎么把你们身上的钱财一点一点榨取干净的” 说着,张文德便冲着谢河扑了上来,谢河下意识地用凳子阻拦,却被张文德抓住了凳子脚,谢河的力气不及张文德,凳子从他手里一点一点抽离的感觉还是可以明显感受到的。 谢河沉着眸子看着张文德,他的余光又瞥向了正在缠斗中的秦洲和林桓,忽然,谢河吼了一声“秦洲,小心林桓手上的刀。” 就是这一瞬,因为谢河的分神,张文德一下子将他手中的凳子抽了过来,而后,在谢河逃离不急的情况下,便甩着凳子冲着谢河砸了下来。 谢河下意识的转身护着头部,下一秒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劲朝着自己的背部砸了下来,谢河的身子骨毕竟弱,这么一下砸上去立马俯趴在了地上,虽然砸的是背,但他却感觉眼冒金星,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半天没有办法动弹。 看着一下子被干倒趴在了地上已经半晕过去的谢河,张文德漏出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废物 谢河俯趴在地上头晕眼花,但他还是记得,就在刚才倒地的那一瞬,他亲眼看见了,秦洲虽然躲过了致命伤,但还是被林桓手中的菜刀划伤了肩膀,就这一会的时间,两人的身上分别都有了几道对方留下的刀伤,客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甩下来的点点血渍。 秦洲满脑子都被复仇给占据了,曾经的他虽然任由别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学生之间的霸凌对于他来说都是小儿科。 而在铁厂里度过了那十天,才是他毕生难忘的十天,换做任何人,在经历了那十天之后,都会想要亲手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报仇。 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般想着,秦洲手下的动作比起之前又狠厉了几分,林桓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但那也只是对于秦洲出手判断失误的一瞬的招架不住,林桓从小就是街头混子,初中还未 毕业便辍学做起了专职混子,平日里都以打架勒索为生,虽然看起来长的人模狗样,但是心脏。 林桓本就没把秦洲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秦洲不过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原本林桓想着快速将他们三人中秦洲这个唯一的主力拿下,这样的话,严烨和谢河便再也成不了气候,但他没有想到秦洲这人忽然就像是开窍了一般,下手比起之前狠辣了许多。 因为这般,林桓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对手,手上对战的动作也认真了起来。 当林桓不再小瞧秦洲时,两人都开始认真对战,空气中,只剩下偶尔刀刃触碰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秦洲的鬓角已经蓄满了汗水,除了越来越热的天气之外,还有身上的几处刀伤被汗水冲刷过后发出的阵阵刺痛,但最让秦洲感觉到力不从心的还是下手越来越狠的林桓。 对方打架的招式果然是从上不得台面的混子手中学到的,阴辣而卑鄙,专攻人下三路,秦洲很是纳闷,这样的人,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应该早被同行打死了吗 但现实是,林桓不仅没有被同行打死,甚至现在很有可能一菜刀下来将他砍死,于是,秦洲在想要砍死对方和不得不退后逃命中,越来越处于下风了。 终于,林桓将秦洲逼退到了墙角根,秦洲的背触碰到墙壁的那一刻,心下直呼完了,这是一处死角,他无路可退,唯一能做的,就是正面出击,要么是他死,要么就是林桓亡。 秦洲是个正常人,他心下有对于生存的渴望,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之中,他选择林桓去死。 秦洲的眼神死死盯住林桓,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在林桓冲上来的那一刻,他抓住了唯一的机会,瞬时蹲了下去。 林桓用力过猛,刀刃砍在了墙上,就在拔下来的那一刹那,秦洲果断的抓住了时机,将林桓拦腰一截,给推了出去,两人瞬时滚在地上,而林桓在那一秒钟来不及拔出来拿稳的菜刀,终是因为墙壁的承重不行掉落在地上,刀刃将地板砍出了一道疤痕。 两人在地上扭打着,林桓的手中没了刀,但他还有着比秦洲更大的力气,两人翻滚间,林桓身处上方将秦洲死死的压制住。 秦洲拿着折叠刀的右手被林桓左手死死地摁住钉在地上,双腿也被林桓的腿压制住,身上下除了左手之外其余地方再无法动弹。 林桓暴戾狠辣的眼睛盯着秦洲,忽然,他举起了右手,砸向秦洲的脑袋,一圈接着一拳。 “就凭你,也想找老子报仇” “废物,你他妈就是废物,老子能把你关在铁厂一次,就能将你关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你以为你拿把刀就能报仇了老子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这辈子,就只能活在阴暗中,想要杀了我报仇,绝不可能。” 林桓下手越来越重,秦洲也感觉到脑袋越发沉重,但林桓的这些话就像刀尖一样扎在他的心口,虽然将他扎的生疼,但却又像是提神剂一般,让他即将陷入晕厥的昏沉大脑又清醒了几分。 。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八章 坠楼 张文德刚刚解决掉谢河,转头看见的就是林桓暴打秦洲的这一幕,只觉得心中舒畅,今日受到所有气仿佛都得到了舒缓一般。 “林桓,要我帮你吗?” 林桓抽空回了一句道:“不用,你进屋去看一下严烨和马杰,找机会拿下马杰。” “也行。” 见秦洲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毫无战斗力可言,张文德便转身准备去卧室瞧瞧,也不知里面在做些什么,外面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无人出来看看! 就在此时,秦洲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分出一丝心神和张文德说话的林桓给推开了些,机会只有一瞬,秦洲来不及使大脑清醒些,他现在心中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干掉林桓。 秦洲迅速用左手拿过了依旧被林桓压制着的右手中的折叠刀,然后在林桓重新挥舞下拳头之时,刀尖扎进了林桓的胸口。 林桓的世界在这一瞬就安静了下来,他睁大眼睛看着秦洲,那只砸向秦洲的拳头无力落在,从秦洲的脖颈滑过,他实在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优势在他这边才对啊! “嘿嘿,嘿嘿嘿!” 秦洲的口中发出了一串古怪的笑意,他看着眼睛大睁的林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然后一把将刀口从林桓的心口抽了出来,林桓再发不出一句声音,他软软的趴了下去,倒在秦洲的胸口。 张文德被秦洲这段刺耳的笑意吸引,回头正好看见了秦洲嫌恶地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林桓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鲜血从林桓的身下缓缓溢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团,将还躺在地上的秦洲的衣服也浸透了。 “林桓!” 张文德不再顾及屋内,他直接奔向了林桓的身边。 秦洲模糊的视线中直觉一人朝他奔来,思觉这人是张文德之后,秦洲立马一股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远离了林桓好几米远,然后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折叠刀,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一边盯着场上的形势,一边默默的喘着气恢复体力。 张文德小心翼翼地将林桓翻了过来,这才看清他胸口的刀伤,还在潺潺往外流着血,这一刀看似正中心脏,张文德伸出两根手指落在林桓的鼻下,只觉得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一时间,张文德有些慌了,他转头怒视秦洲,眼神中的狠辣仿佛想要立刻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谢河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映入眼前的便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情景,林桓仰躺在地上,胸口一大片血渍,张文德和秦洲互相怒视着对方,而秦洲的脑袋此时已经肿胀的如猪头一般,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暴打。 “秦洲,这是怎么回事?”谢河慢慢往秦洲身边靠近了几步问道。 “感谢你递给我的刀,现在仇已经报了一半了。”秦洲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从张文德的身上离开,他想将他变成第二个林桓。 谢河垂目,他惊讶道:“林桓,他……死了吗?” “你他妈才死了!”张文德大骂道:“老子要宰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说着,张文德四下看了看,便转身 走了两步,捡起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菜刀,冲着秦洲冲了过来。 谢河怕死,见状便瞬间远离了秦洲几米远,以免这场战火波及到自己。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两道叫声,而后又传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叫:“妈,妈妈!” 这是严烨的叫声,出事了? 谢河心下生疑,正想着去屋内查看一番,但就在步伐迈出的那一刻,他迟疑的停住了。 谢河转头看了眼正在厮杀的秦洲和张文德,两人都怀着对于对方的仇恨,他们的心里已经顾不上杀人犯法这条罪名了,杀红了眼的时候,只想尽快纾解心中的仇恨,哪里还管的上这么多? 一长串东西快速在谢河的脑袋中转了几转,但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而后谢河还是迈开脚去了屋内。 严烨正呆呆的趴在窗口往下看着,他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眼看就要掉落下去。 谢河一手将他拽住,免得他真的出事,但没在卧室看见马杰和孟菁,严烨又这个样子,电光火石之间,谢河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烨,你没事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严烨呆愣着看着楼下,此时虽然天色已晚,但还是可以在灯光的汇聚下看见楼下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我妈妈,我妈妈她掉下去了,不行,我要下去找她。”说着,严烨便要转身准备下楼,但是发软的双腿已经使不出力气了。 谢河咽了口唾沫,这个时候,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严烨家在九楼,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九死一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很快,警笛声还有救护车声都在小区外响起,孟菁是这个小区的住户,楼下肯定有人认识她,谢河想,最快十几分钟,警察就会找上门了,到时候这间房子里所有的事情都会暴露在阳光下,连同可能死去的林桓,即使他们没有杀人,但是这种事情一旦沾上,又怎么能洗得清呢? “严烨,你先冷静!”谢河抓住严烨道。 “冷静个屁!” 严烨骂了一句,但是双腿依旧使不出力气,原来人在极度恐惧和害怕中,不仅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哭不出来,就连也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他想要下去看看,但是却无能无力。 “你……别动,我下去看看,他们还在外面,若是被他们知道,一定会乱套的。”谢河冷静说道:“反正你现在也使不出力气,不如将一切交给我可好?相信我。” 看着谢河诚恳的眼神,一向依赖谢河的严烨终是点了点头。 谢河想了想,又加了句:“手上还有力气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瞒不住了,报警吧!” “嗯。”严烨应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报警。 见严烨已经在裤兜里摸手机了,谢河的眼睛暗了暗,便迅速从房间里出去了。 严烨的双手一直在发抖,手机装在裤兜里,他掏了很久才将手机拿到手里,点开通讯录,想也没想的拨通了冯远的电话。 “喂,是冯大哥吗?我……我是严烨,我妈妈她,她从九楼掉下去了……” “对,就在我家……” “冯大哥,你快点来啊!我……是我错了,我该早点报警的,冯大哥,我害死了我妈妈……” 可能是有了信任的倾诉对象,严烨的声音中终于慢慢加上了哽咽,他说话断断续续,冯远一时之间无法从他口中听出事情的原委,只知道,死人了,今夜又是个不眠夜了。 “你先别急,警方刚才就接到了报案,已经在赶往现场了,不到几分钟就到了,救护车也赶往现场了,先别担心,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找邻居帮忙,我现在先联系小区的保安,总之,先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冯远立刻找人联系了小区的保安,而后才发出了一道无奈的叹息,他们刚才的确接到了报警,但是没有想到,坠楼的竟然是严烨的妈妈,真是世事无常。 严烨脑子一片空白的坐在卧室的地板上,他在等着谢河的回应,也等着警方的上门,他觉得等了很久,除了楼下的吵闹声,整个房间内却安静的要命,使人从内心发出恐惧。 谢河为什么还不上来?妈妈她……难道真的…… 严烨猛然晃了晃脑袋,他将心中不安的想法甩出脑袋,他不信。 慢慢的,严烨扶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他在原地立了一会,使发麻的双腿恢复了些知觉,这才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屋子。 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明明大脑一片空白的严烨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这股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充斥了他的口鼻,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往前越浓重。 严烨的心中蓦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他加快了速度穿过从卧室门口到达客厅的这段不算长的走廊。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血红血红的一片,严烨的大脑有一瞬的缺氧,他头晕目眩,只觉得天地间就剩下了红色,严烨捂着脑袋,他用了最后一丝清明,终于看见了倒在防盗门不远处的谢河。 严烨踉踉跄跄的走至谢河身边,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谢河!谢河!” 严烨将谢河搂了起来,他只看见对方的衣服被鲜血染尽,整个人毫无生气。 严烨浑身都在颤抖,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不畅,手指慢慢探向了谢河的鼻息,他感觉到温热呼吸的那一瞬,严烨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还好,还好…… 紧张到极致的结果,便是因为严烨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而导致有些大脑缺氧,在得到谢河还活着的消息之后,严烨终于放松,空气一瞬涌进严烨的大脑,但他却倒地昏迷了过去。 最先赶到的是冯远找到的保安,从打电话到保安找上门,其实也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但由于严烨太过于陷入自我世界,这才感觉过了十几分钟。 警方赶到之后,冯远留下了一队人在留下封锁处理现场,另一队人则跟着他上楼。 就在刚才,冯远接到了保安的电话,这才知道,这起案子远不是一起简单的坠楼案,而是比他们预计中的严重了很多倍的案子。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冯远立即联系了警方加派人手,这个夜晚,于很多人而言,都不是一个平常的夜。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九章 现场 饶是冯远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整个客厅内所有的状况全部映入眼帘时,冯远还是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给震惊了。 项立诚几乎是下意识的背过了身子,这一年来,他的晕血症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很多出血量不多的案子,但是此时这个房间号为902的客厅内的惨状,还是让项立诚的恶心不由自主地从心里溢了出来。 冯远当机立断,他顾不得破坏现场,立即走到了严烨和谢河身边,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得到了两人依旧生还的结果,这才稍稍放心了些,道:“快叫医护人员上来。” “已经叫了。” 冯远顾不得其他,他定了定心神,努力使自己回归到刑警队队长的职责上,这屋内的人,不管是死者还是未死者,可都算是老熟人,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他这个蓝湾县刑警大队的队长,可谓是难辞其咎。 冯远又走至另外三人的跟前分别探了下他们的鼻息和脉搏,除了秦洲还有些微弱的呼吸之外,另外两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没了。 但眼下秦洲的情况也是很遭,他的整个脑袋都被鲜血染了,一个八厘米左右的刀口,从脑门越过右眼直到耳根,冯远想,就算是救活了,他的右眼也废了。 杜泽上前递给冯远一双塑胶手套,皱眉道:“队长,刚才楼下来消息,坠楼的两人均已死亡,再加上现场的,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四人死亡,剩下的三人还是未知,而且涉案人员基本都是未成年,这起案子性质非常恶劣。” “我知道。”冯远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打算忽视这起看似打架斗殴致死案件下的本质,他道:“先叫现场勘查人员来提取证据,还有封锁现场和所有小道消息,将下面的围观群众清理干净,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走漏消息,以免引起骚乱。” “我知道了。” 就在去年,福苑小区才除了一家四口自杀案,不到一年的时间,再一次出现了此等恶劣时间,这不仅仅是对福苑小区住户的一个打击,更是对蓝湾县治安的一个挑战。 医护人员很快到达楼上,将严烨、谢河以及秦洲三名还有呼吸的少年给抬了下去,至于剩下的两人,只能等取证完毕带回局里。 看着一台台担架将三名少年抬走,冯远在急忙之中还是拉住了一名医护人员道:“麻烦一定要尽全力救下他们,他们才十三四岁,未来还很长。” 医护人员看了冯远一眼,想着这个时候在这的肯定是警察,便回了句:“医生肯定会尽全力,你别拉着我耽误时间。” 冯远当即松开了医护人员,愣愣地说了声“抱歉”,然后看着他们离去。 当下,就在警方取证之际,冯远的电话直接打到了a市市局局长叶全的手机上,而后又经由叶全通知到了省厅,一夕之间四死三伤,并且都是未成年人,这已经算得上是特大案件了。 虽然案子发生在蓝湾县,但已经足够引起省厅的关注了。 当下,省厅立即派了一支队伍来到了蓝湾县支援县局办案,并且告知冯远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事 情真相,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很大的负面社会舆论,到时候他这个队长肯定要肩负很大的责任。 所以,不仅仅是为了死者,更是为了他自己,这起事件也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 挂了电话,冯远双手使劲了搓了几把脸,突然从身边伸出了一只手,递给了他一张湿巾。 冯远笑了声,接过湿巾擦了把脸,使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这才和旁边的人说道:“缓过来了?不难受了?” 项立诚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队长,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可以了。” 冯远拍了拍项立诚的肩膀道:“别说对不起,既然可以了,那就行动吧!” “……嗯。” 的确,与其花费时间懊悔,不如把心思放在案子上,项立诚的晕血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过了自我埋怨的时间段,这会很快的回过神来就去忙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走过,冯远终于接到了一个来电,戴光荣是警局的老人了,他刚才跟随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只要一有动静,他便会立刻联系冯远。 “戴叔,怎么样了?” 戴光荣叹了两声气道:“冯队长,秦洲伤重不治,他死了。” 冯远闭了闭眼睛,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那个孩子,之前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但自从黄去世后,他的生活也改变了许多。 “那么……严烨和谢河呢?” “严烨没有受伤,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已经醒了,谢河受的伤不重,估计过一会也会醒来。” “那就好。”冯远放心了些,道:“戴叔,询问一下医生,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将严烨带回警局,我要亲自审问他。” “没问题,医生说他可以走了,但要注意休息,我现在马上带他回局里。” 挂了电话,冯远将现场的事情交给杜泽后,便和项立诚一起赶回了警局。 路上,项立诚颇为迟疑的问道:“刚才勘察现场的同事说,造成林桓和张文德身上的致命伤的凶器,都在现场找到了,而且,其中有一把凶器就在张文德自己的手中,队长,你说这次的案子,会不会……凶手已经死了?” “……事情还未调查清楚,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 项立诚抿了抿唇又道:“队长,那严烨怎么办?孟菁身亡,严棕还在服刑,他现在没有监护人。” 冯远皱了皱眉道:“其他人的监护人都通知到了吗?” “都通知了,但谢河的父母可能明天才能赶回来,就剩下严烨没人通知了。” 冯远皱眉,经过上次严棕的案子之后,他也知道了,严烨也基本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了,再远的亲戚根本不会闲到来管他。 “联系严烨的家庭教师……沈钰。” “沈钰?” “对,是沈钰。”冯远道:“除了谢河之外,近来和严烨接触最多也最频繁的就是沈钰了,或许他会知道一 些事情,另一方面,此次事件肯定对严烨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创伤,需要有一个熟悉的长辈来开导他。” “那好,我现在就联系沈老师。” 冯远到了警局的时候,戴光荣已经带着严烨在办公室内等着了,这孩子的脸色很是苍白,手里端了背戴光荣塞给他的热水,一口也没顾得上喝,双眸空荡荡的,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一样。 “严烨?”冯远走上前去敲了敲严烨眼前的桌子,试图将他的神思拉回来。 严烨眨了眨眼睛,听闻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立刻回头,手下颤抖了几分,杯里的水溢到手背上,他也毫无知觉。 “冯大哥!我妈妈怎么样了?谢河怎么样了?还有其他人,他们,他们……” 原来戴叔什么都没跟他说呢!看来是要将解释的事情交给自己了,冯远有些焦躁,他一向最头疼处理死者家属的事情了。 不过,他又看了眼严烨,在这警局中,这孩子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了,由自己来开口,肯定会比旁人好一些。 “严烨!”冯远的手搭在严烨的肩膀上道:“我想知道现场的一些事情,这需要你的配合。” “冯大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告知的,但你得先告诉我,我妈妈是不是,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严烨的声音从激动到平静,就像是他已经事先预知了事情的结局,但是自己不肯承认真相而已。 冯远捏着严烨肩膀的手力气渐渐加重,他道:“根据规矩,我们需要去审讯室,你现在可以吗?若是不行的话,我可以再等等。” “我可以。”严烨立即抢答,甚至他为了使冯远相信他所说的话,猛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坚决。 “那好,你跟我来。”这是严烨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于公于私,冯远都不会阻止他。 审讯室内,鉴于严烨还是未成年,因此警员特意搬来了一张带有靠椅和把手的软椅,以期望严烨可以坐的更舒服,更放松一些。 冯远看着严烨搭在把手上,依旧有些颤抖的手,说道:“严烨,准备好了吗?如果可以了,我就要开始提问了。” “我可以了。”严烨握了握拳头道:“不过,冯大哥,在您提问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冯远沉静了几秒钟,他径直看着严烨,他知道严烨是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半响,冯远最终决定相信这个少年的坚强和韧性。 “你问吧!” “冯大哥,我妈妈她……是不是死了?” 严烨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冯远,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和语句,也生怕是自己听错。 “是,她和马杰一起,坠楼当场死亡。” 严烨猛地靠在了椅背上,他死死地抓着把手,急促地呼吸着,他的心里在消化着这个消息,这个他明明早就有了答案,但却一直在心里欺骗自己的消息。 他的妈妈死了,他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章 回忆 严烨的眼泪虽然是无声的,但他又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源源不断,让审讯的两人心中都为之不忍。 冯远忍不住起身,走至严烨身边,右手搭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 “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我们今天可以暂时结束这场对话。” 严烨猛然摇头,几乎将冯远搭在他头上的手甩下去。 “不,冯大哥,我可以的,你们想知道的,今天我都会如数告知,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严烨的双眼中闪耀出坚定的光芒,就在这一瞬间,冯远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 “那好,我们依旧开始。”冯远收回自己的手,走到审讯桌前坐下,这才继续问道:“先从你知道的部分开始吧!据我所知,林桓和张文德从少管所出来的时候,年关还未过,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月,你们是什么时候又聚在一起的?” 冯远一边问着,一边给身边因为严烨而陷入悲伤情绪的项立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记录。 严烨抽了抽鼻子,他努力地使自己忘记悲伤,开始回忆着整个事件的始终。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哪一天出来的,但我记得他们是在正月十五的那一天找上我的,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去谢河的家里补习,九点多的时候,补习完毕,然后我和沈老师一起离开,我们回家顺路,到了我们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和沈老师分开,我记得,我回到家刚刚掏出钥匙打开门之后,那两人就从我身后冲了出来,想来,是等了很久了。” 冯远道:“这是他们出少管所之后第一次找你?” “是。” “找你做什么?” “要钱。” “要了多少?” 严烨想了想道:“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家,我担心钱财外漏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贪念,所以只给了三百块钱。” “三百块钱!”冯远有些不可思议,他道:“他们拿了三百块就走了吗?” 严烨点了点头道:“但我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当初秦洲被他们囚禁的时候,是我和谢河报的警,他们在少管所待了五个月,肯定恨死我们了,三百块钱怎么可能打发的了他们?” “那第二次呢?他们第二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严烨回忆道:“第二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大概是我妈妈出狱后的四五天,他们趁着我在谢河家里补习的时候,假装是我的同学,以离家出走为理由,求我妈妈让他们住在了我家里一晚上。” “我回去之后,他们又威胁我,让我求妈妈让他们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否则,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冯远道:“你答应了?” “对啊!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严烨抽了抽鼻子道:“他们囚禁伤害了秦洲那么久,结果只在少管所待了五个月,我除了答应之外还能怎样?报警吗?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出来,还没来得及杀人放火,就算我报警,肯定一两天又会出来,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冯远沉默,他甚至有一瞬间的羞愧,是对自己对于这种情况无能无力的羞愧。 冯远只能可以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问着和案子相关的问题。 “林桓和张文德就那样在你们家里住下了?那么马杰和秦洲呢?他们又怎么会出现在你家了?” 严烨道:“虽然林桓和张文德一再警告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他们会对我妈妈下手,但谢河太了解我了,我们又每日都在一起,因此很快就被他发现了不对劲,我将事情告诉他之后,他便提议要去我家里看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谢河去了我家里之后,林桓和张文德肯定会很生气,吃完晚饭,回到卧室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就打起来了,但我和谢河打不过他们,他们将我们绑起来之后,又将,又将我妈妈绑了,在这之后,他们便开始以我妈妈为筹码,要挟我们两个听话。” 冯远心中叹了口气,他没再问为什么不来报警这个愚蠢的问题了,事情已经过去,当初报没报警对于现在来说已经无用了,更何况,严烨和谢河只是两个十四岁的少年,当时那种情况,亲人的生命被握在两人恶迹斑斑的少年手中,他们肯定会因为害怕而不选择报警。 “他们都要你和谢河做什么?” 严烨道:“主要就是要钱,他们可能是从我母亲嘴里得知,我父亲入狱,我们家的钱都在我的身上,所以便将我当成了一个提款机,每次都是要一两千的现金,不多,但是他们将我家里占据了,而且每周只让我见我妈妈一次,时间就在周日下午,这也是我们今天为什么会全部汇聚在一起的缘故。”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住在谢河家里,对了,马杰也是这个时候跟着他们一起住在我家的,一起的,还有两个名字分别为瘦子和疯子的青年,但他们两个今天没来。” 冯远又问:“那么秦洲呢?是他们叫秦洲来的?” “不是。”严烨摇头道:“这段时间,其实除了林桓和张文德之外,马杰也会经常带着瘦子疯子在学校门口围堵我和谢河,从我们身上搜刮零用钱,除了这周一,他们一次要了两千之外,其余的时候,拿的都不多。” 冯远道:“既然你们已经给了林桓和张文德钱,为什么还要给马杰他们钱?林桓和张文德知道吗?这和秦洲又有什么关系?” “给马杰钱的事,林桓和张文德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至于秦洲,他是主动找上我和谢河的,正月十五那晚,林桓和张文德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其实我打电话通知过谢河和秦洲,让他们小心,也是因为如此,秦洲又瞧见过马杰问我们要钱,于是他便猜到了我们可能受林桓威胁,他让我们带他去见林桓和张文德。” 冯远闭了闭眼睛,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秦洲这孩子以前也是个暴脾气,只是沉寂了很久,所有人便以为他真的成了没牙的老虎,当初林桓和张文德那样对待他,如今秦洲主动上门,怎么会善罢甘休? “他想找林桓和张文德报仇?” “是,但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严烨咽了下口水道:“今天下午,我们按照往常的时间回到家里,到了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三个人,林桓、张文德和马杰,你也知道,张文德和秦洲的脾气都不算好,两人一见面就炸了,后来,林桓让他们把我们抓起来,于是,就打起来了。” “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打起来了?” “也不算莫名其妙!”严烨想了想道:“原本,今天是每周我和妈妈见面的时间,但今天因为秦洲的来到,他们忽然就不让我们见面了,争执了几句,谢河又将马杰从我们这里拿钱的事情给抖了出去,本想让他们内讧,但是林桓没有上当,他想像上次那样将秦洲抓起来,于是我们就打起来了。” “噢!对了,秦洲是有备而来,他带了一把折叠刀,张文德见他拿了把刀出来,于是便怒冲到厨房去,也拿了把菜刀出来。” 冯远和项立诚对视了一眼,菜刀、折叠刀,这就是那两把致人死亡的凶器了。 冯远想了想道:“可是我们的人在你的卧室里也发现了一把菜刀,还在……马杰的坠楼现场发现了一把水果刀,所以,现场其实总共有四把刀才对。” “没错!”说至这里,严烨又想起来马杰对于孟菁的所作所为,他愤恨地握紧了拳头,牙齿咬着嘴唇,在奋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严烨?” “我没事。”严烨猛地回神,他大口喘息了几下,这才说道:“冯大哥,你不是在问现场为什么有四把刀吗?”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的话,可以推迟一些再说。” “可说到底还是要说的不是吗?” 冯远无言,没再说话,因为严烨的话是正确的。 见此,严烨道:“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混迹社会已久的混混,我们自然打不过他们,我们打起来的时候,秦洲主要对付张文德,我和谢河则去对付林桓和马杰,但其实林桓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足以,所以也就没人察觉到,马杰竟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去了主卧里,挟持了我妈妈……” 说道这里,距离接下来的主要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严烨死死咬着嘴唇,那些记忆犹如潮水般争先恐后的涌入自己的脑海,一瞬间,严烨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晕厥。 冯远和项立诚都没有打断他,他们在等严烨自己平缓过来。 这个时候,其实他们其实已经接近到真相的边缘了,难怪孟菁会和马杰一起坠楼,原来是马杰挟持了孟菁! 严烨坐在原地大口呼吸了一会,使自己激荡的内心稍稍平稳了些。这才接着往下叙述。 “这个时候,其实我们第一轮的打架已经结束了,我和谢河都是些皮外的淤伤,倒是秦洲和张文德,他们两个手上有刀,秦洲的折叠刀捅在了张文德的腹部,张文德也将秦洲的肩膀砍伤,所以,我们都暂时停下了……”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一章 痛苦 说到这里,严烨自然而然又想起了之后的时候,因为马杰将他们伤害孟菁的事情说了出来,自己一时悲愤,夺了秦洲手中的刀直接冲上去想要杀了马杰,却被他躲进了卧室。 而这些事情,严烨将一件一件,毫无保留的告诉冯远。 严烨在秦洲和谢河的帮助下,用菜刀砍掉卧室门上的把手,冲进去之后,便看到马杰用匕首挟持着孟菁,他要求他们去杀了林桓和张文德。 他不知道秦洲是什么时候又和那两人打到一起的,严烨的所有心思都在孟菁的身上,生怕马杰一个手抖,带走了自己最爱的妈妈。 直到他们和马杰协商无果,谢河提出,他去外面看看秦洲他们,严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外面打架啊! 虽然严烨深知此刻事情已经非常严重应该报警了,但是他不敢,他不敢拿孟菁的生命做堵住,万一…… 他不敢去想象那个万一。 “小烨,去报警吧!” 虽然孟菁被人威胁着,但她也听到了谢河的话,外面又打起来了,若是再不加以制止,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她知道林桓、张文德还有现在挟持着自己的马杰,这些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若不报警,最终的结果无论怎样,吃亏的肯定是严烨和谢河这两个好孩子。 孟菁现在只能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你闭嘴!”马杰手上的刀又重了几分,凶恶道:“臭小子,你要是敢报警,老子现在就宰了她。” 严烨目龇欲裂,他盯着马杰手中的刀刃,道:“你先放手,你说的事情,我会答应,你放了我妈妈,我去帮你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我去杀了他们,你不会有事,只要你放了她,这件事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严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事情到了现在这步局面,全都怨他,要是当时林桓和张文德囚禁秦洲时他没有报警,若是林桓和张文德以孟菁第一次要挟他的时候,他就报警,现在的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秦洲他们不会在外面打起来,马杰也不会有机会伤害孟菁,孟菁现在更不会被人挟持。 严烨理所当然的将这些错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了,若是马杰一定要林桓和张文德死,他也希望这件事由他来终结。 马杰咧嘴笑道:“很好,早点有这觉悟不就行了?还免得她遭受这些皮肉之苦。” “小烨,你想干什么?”孟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虽然被利刃挟持,但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她道:“不要听他胡说,你现在就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孟菁的表情很是严肃,自从她出狱以来,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弥补严烨,也因此严烨已经很久没有在孟菁的脸上看到这般凝重的表情了。 “妈妈,我,对不起。”严烨低垂着脑袋说道,他的手中还捏着刚才砍门把手的菜刀,但这把菜刀却没有为他增添一点点气势。 孟菁道:“小烨!抬头看着我。” “妈妈?”严烨抬头。 “小烨,答应妈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走错路好吗?”说着,孟菁坚韧的眼睛中也带上了一抹红,她道:“答应妈妈好吗?你爸爸已经因为做了错事入狱了,妈妈不想再看到你的人生被毁掉。” “闭嘴!”马杰低喝一声,他没有拿刀的手一拳砸向了孟菁的脑袋,用行动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严烨,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想要她的命可谓是易如反掌,你当真不去帮那两人干掉林桓和张文德吗?” 严烨的拳头紧握,左手的指甲掐进肉里,右手却握紧了刀柄,谁能告诉他?这个时候究竟该怎么办? 孟菁不愿自己的儿子做这种艰难的选择,突然间,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了马杰的隔壁,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铁锈味瞬间充斥了口鼻。 这一口咬的实在是用力,马杰当即叫了出来,但叫声并不能消除疼痛。 “臭女人,你快给老子住口!” 被咬住的是马杰拿刀的手,虽然他的刀还在手里握着,但是刀刃却没有办法再下去一分,除非他现在先将孟菁制止。 严烨的眼神一瞬锁在了马杰的手上,他握着刀快速上前,想趁此机会将孟菁救下。 但无论孟菁的咬合力多强,她始终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前不久刚受了重伤还未治愈的女人,不等严烨上前,马杰就已经摆脱了她,并且刀柄直接砸在孟菁的脑袋上,鲜血顺着她的太阳穴直流。 “你站住!” 严烨下意识的止步,他又晚了一步,明明妈妈已经给她创造好机会了啊! 那一砸使得孟菁有些头晕眼花,鲜血又滴落在了睫毛上滑进眼睛,使得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在一片红色的朦胧之中,她只能看见严烨倏然止住了脚步,然后视线慢慢向上移动,孟菁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严烨同样赤红的眼中。 直到这一刻,孟菁才猛然发现,她的儿子长大了,她一直都将他视为小孩子的儿子长大了,长大到她现在已经可以平视他了,再过两年,她就需要仰视他了吧! 严烨看着满脸是血的孟菁,他感觉自己的脑门即将炸裂,连带着声音也阴翳了起来。 “马杰!你在做什么?你敢打她!” 马杰毫无悔改之心,他道:“你刚刚可是看见了,是她自己先咬我的,否则,我怎么可能打她?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你赶紧的,去外面看看谢河和秦洲那两家伙完事没有,如果林桓和张文德死了,我自然会放开她。” 严烨咬牙道:“可就算他们死了又能怎样?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我们因为杀人入狱了,你以后都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一分钱。” “谁说你们会入狱了?”马杰咧嘴道:“我觉得谢河刚才说的挺对,蓝湾县虽然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但是林桓和张文德一向在外面混日子不回家,就算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发现,到时候你们把尸体处理了,警察也不会发现。” 艹! 严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谢河这家伙,就算是恐吓林桓,也没有必要将杀人抛尸说的这么清楚吧!这会可不是坑了自己? 马杰的这番话自然也落到了孟菁的耳中,她眨了眨眼睛,尽量使视线清晰了一些。 “小烨,不要听他的。” “妈妈!”严烨迷茫的看着孟菁,他喃喃道:“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我打不过他们,救不了你,也不能阻止他们在外面打架,我是不是个废物?” “不是。” 看着这番颓丧的严烨,孟菁不由红了眼眶,眼泪从眼里滑落,竟以外的将眼中的血冲刷掉了些,视线更加清晰了一些。 原来他们这会已经退到了小阳台的窗边,因是夏季,半人高的窗户还大开着,夜风吹进来很是舒服。 她还记得,当时装修房子的时候,他们原本想在这里给严烨修一个小飘窗出来,但他嫌碍事,就没动,于是窗户这里就空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小阳台,没有放什么家具,马杰再往后退,就无路了。 孟菁眨了眨眼睛,道:“小烨,在妈妈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棒的男子汉,不要妄自菲薄,现如今,只是形势所迫而已,等到这些事情全都了解,答应妈妈,以后做一个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的男子汉好吗?” 严烨下意识地点头,但这个时候,他还不清楚这些事情要如何解决? 谁知下一秒,孟菁的后脑勺就撞向马杰的脑门,力道之大,竟然将马杰的鼻血都撞了出来。 马杰正想动手让她安静,却没有想到,在下定决心这一瞬,孟菁的力气很大,她拉着马杰转身,想将对方从窗户推下去,马杰一时不慎,还真没站稳被孟菁从窗户给推了出去,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却突然抓住了孟菁的胳膊,半个人挂在空中,全身的重量都在孟菁一个人身上。 孟菁被马杰拽着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她下意识的抓了把窗帘,却抓了一个空,两人就这般顺势一齐从窗户摔了出去。 而严烨,在反应过来冲上去的时候,只抓到了孟菁的一片一角。 “妈!妈妈!” 接下来,就是严烨痛彻心扉的喊声,以及闻声赶来询问的谢河。 这段事件经由严烨口述出来只有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听着的两人,却仿佛跟随他一同经历了那段痛彻心扉的回忆,很久的一段时间,审讯室内都是安静的。 冯远和项立诚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严烨自己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也同样在给自己时间好好来消化这件事。 对于严烨来说,这段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恍若隔世,孟菁坠楼的画面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了几十遍,但这和自己亲口向别人叙述出来,将自己血淋淋的心刨开给人看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的确需要些时间来好好重新回顾一下整件事情的始终,因为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孟菁坠楼之时,是她单纯想要将马杰推下去好解决这件事情,还是她想拉着马杰一起自杀。 最后那个画面,孟菁好像是被马杰拽下去的,又仿佛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但孟菁已经死了,案发现场又只有严烨一个人,这个问题,除非严烨自己想通,否则这一生都没有人再回答他。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会教坏他们吗 “好点了吗?”将严烨的表情慢慢的平静下来,冯远这才接着问道。 严烨点了点头,他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情绪平复了很多,剩下的伤痛,只能靠他自己化解了。 孟菁是自杀,还是想要杀马杰然后被马杰不小心带了下去,这个问题冯远原本也想要问严烨,但是见严烨眼神中尽是迷茫,刚才也没有具体描述清楚,想必他自己也不清楚,故而,冯远换成了其他的问题。 “你刚才说,你妈妈坠楼之后,谢河便进来了,他进来做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林桓和张文德都已经死了吗?” 严烨道:“谢河是听见我的声音进来的,他一看见屋里就我一个人,便知道出大事了,我那个时候满心都是我妈妈,想要下楼去看看,但是因为紧张腿一直都在打颤,于是谢河便说,他代替我下去看看,让我报警,接下来,我就给冯大哥你打了电话。” 冯远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是可以佐证的。 严烨接着说:“谢河当时说的是,他们还在外面,所以让我报警,想来,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活着,我报完警之后就在房间里坐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所以我就扶着墙站起来想要出去看看,没想到,便在客厅里看到了那样一幕。” “我担心谢河出事,立即跑到他身边,确定他还活着之后,我便不知为何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偌大的审讯室,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道叹气声。 冯远问道:“所以,你最后出去看到的那个画面,就是现场最后的样子了?你晕过去之前,他们都死了?” 严烨的眼神有了一瞬的迷茫,他道:“我也不能确定,当时客厅里全都是血,我担心谢河出事,所有直接去看的他,也没来得及查看其它三人是否还活着,便晕了过去。” 冯远皱眉,如果严烨没有说谎,那么这些事情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从他追着马杰进入到卧室里面之后,客厅的事情他便一概不知了,他们若想知道林桓、张文德以及秦洲的死因,便只能从谢河的口中得知了。 可…… 冯远有些犹豫,现场证人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谢河的十四岁生日要等到十月份才会过,那他现在就算是未满十四岁,这放在未成年人保护法中,可谓是未成年人中未成年了,他担心谢河亲眼目睹了案子的发生,是否会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冯远看着严烨,这孩子都能这般坚强起来,谢河肯定也会的。 出了审讯室,冯远让严烨先去值班室休息一会,稍后再决定之后的事情,因为项立诚告诉他,沈钰来了。 没过多久,冯远再次带着项立诚出现在了审讯室,与此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刚刚到警局的李翊。 这个时候,冯远并不想和李翊废话,也没有和对方提起往事,而是直奔主题。 “严烨和谢河最近有异常,你知道吗?” 案发的第一时刻,警方就已经封锁了消息,虽然九楼死了三四两伤并且都是未成年的消息没有透露出去,但是福苑小区有两人坠楼, 现场被警车和救护车包围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毕竟现在的网传速度太快了。 “严烨和谢河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 严烨的家就在福苑小区,而冯远现在将他召来警局,不但不是和他算清以前的总账,反而开口就提及严烨和谢河,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冯远停顿了两秒钟,才道:“警察提问,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行了,不需要知道其他的。” 李翊想了想道:“今天晚上,我在网上看到的最新消息,福苑小区有两人坠楼,还配上了视频,虽然是路人拍摄的,但我在里面看到了警察和救护车,想来是真的了,而就在这之后不久,你们的人就找上了我,而你开口就问我严烨和谢河最近出什么事了,以严烨的个性,自家小区里出了坠楼事件,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对我说的,但是他没有,要么是他还不知道,要么就是他没空说或者没法说,加上视频中有人说是坠楼的是一男一女,再联系到严烨的母亲已经出狱,难道这坠楼的女人就是严烨的母亲?” 在做着笔录的项立诚简直惊呆,这人难道是在现场? 冯远敲了敲桌子,道:“继续。” “……噢!” 项立诚愣了两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句‘继续’是和他说的,而后手下立马生风,键盘敲得哐哐响,将李翊刚才的话一字一字的记录下来。 冯远对于李翊这样抽丝剥茧的推理能力推理能力已经习惯,否则,他怎么可能犯下这么多事都没有留下证据全身而退? 见冯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李翊接着问道:“那么坠楼的男人是谁?不会是严烨吧?” 冯远咧着嘴道:“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别瞎几把乱猜。” “……” “噢!你刚才在问严烨和谢河最近是否有异常是吧!” 冯远直直看着李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翊蹙眉,似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才道:“说到不正常,也算是有吧!他们最近总是背着我说悄悄话,而且总会愁眉不展,不过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冯远道:“为什么没放在心上?你不是他们的家教老师吗?” “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他们的家教老师而已,又不是他们的爹,再说了,十三四岁的两个少年之间有共同的秘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小时候没有吗?而且马上临近中考了,他们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不也很正常吗?” 冯远瞪着李翊,因为对方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也很有逻辑。 “难道他们就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吗?” “没有,我们就是关系稍微能好那么一些的师生,他们也没必要什么都和我说吧!再说了,这学期完了……” 不等李翊说完,冯远再次开口,他沉声道:“就在几个小时前,严烨的妈妈个另一少年从严烨的家里坠楼而亡,与此同时……客厅里还有三名少年死亡,其中一名是秦洲,谢河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昏迷。” 这个消息的确很沉重,李翊听完后抿唇沉默了很久,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竟然会 这般严重。 “冯警官刚才不是说让我不要乱猜,只需要回你的问题就行了麽?现在怎么主动将案情告知了我,按理来说,这些都是警方的机密,冯警官就不担心受到处分?” 冯远吸了吸气,他尽量使自己的态度和情绪都趋于平稳。而后才用沉静的声音说道:“严烨现在正在警局休息,他的母亲身亡,父亲在监狱,身边需要一个可以开导他的长辈……谢河亦是如此。” “噢?”李翊了然,他幽深的眸子盯着冯远,眼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笑意道:“冯警官觉得我可以胜任此事?就不怕……我教坏了小孩?” 啪! 冯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使得自己和审讯室内其他两人的心都颤了颤。 李翊所说的,他……还真是没来得及考虑,难道自己的心里还相信着他不会做这种单纯的恶事? 冯远心里很是矛盾,他知道严烨和谢河很信任李翊,虽然他们也可能同样信任自己,但自己毕竟是警察,近期又要忙于处理案件,安抚他们的事情其实由李翊这个老师来做是最为合适不过了,但…… “小,沈老师,你会教坏他们吗?” 李翊默然地盯着冯远,良久才回了句:“可能……不会吧!” “那么,严烨先交给你了,他现在其实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正好快要中考了,你可以带着他,若是每日都补习做些其他事情的话,或许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翊笑了笑道:“行,你要是不怕我拐卖小孩,他就交给我带走吧!” 冯远又看了李翊一会,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没有说话。 做完记录的项立诚看着两人似是剑拔弩张,但又更像是多年好友,他心里很是迷惑,他知道冯远似乎是认识这个叫沈钰的人,但沈钰好像一直都在否认。 而且…… 项立诚看着李翊的眼神越来越疑惑了,他感觉到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因为李翊和这起案子确实没有关系,而他的证词也说自己并不知道严烨和谢河这段时间的事情,因此很快,冯远便结束了审讯,将他放出了审讯室。 并且将在值班室发呆的严烨一同交给了李翊。 严烨看见李翊的时候,呆滞了许久的眼睛渐渐红了,这是一种仿佛在漫长的孤独中待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熟悉亲人的感觉,让他感觉到整颗心都充斥着酸涩,体内一股激荡的激流仿佛全部都上涌到眼眶即将落下一般。 “行了,严烨我就带走了,这几天我会帮他给学校里请假,若是有什么事,我也随时可以带他来警局,但我希望不要过于频繁。” “我知道了,谢谢。” 李翊难得给了冯远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纯良笑容,而后带着严烨走出了警局。 项立诚看着李翊离开的背影喃喃道:“队长,你真的很久以前就认识沈老师了吗?为什么我也觉得他很眼熟呢?” “也许以前在哪里见过吧!” 冯远心想,你不眼熟才怪呢?通缉令可是全国性的,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见过,不过是现在想不起来了而已。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三章 酒 “严烨,晚上睡在我家客厅可以吗?” 到了家里之后,李翊还是决定将严烨安排在自己客厅,虽然他承认对方此刻很可怜,但这也不是他将卧室让出来的理由。 严烨木然的点了点头,他的家已经被封锁了,而且就算没有被封,死了那么多人的家,他也住不了,谢河现在又在医院,他只能来投靠沈老师,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李翊想,其实若是他提出来想睡卧室,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将书房整理出来,反正这孩子又不会乱动东西,但是严烨什么都没有说,他像一只木偶一样,听着李翊为他安排好这几天的所有事情。 “明天周一,我帮你和谢河请长假,反正也没几天就要中考了,到时候我直接带你去领准考证,最近就在家里复习吧!有我在,效率肯定比在学校还要高一些。” 严烨只回了句:“嗯。” “那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严烨晃了下脑袋,正想拒绝,但话至口便,他忽然又看向了李翊的眼睛道:“沈老师,我想喝酒。” “……行!喝酒就喝酒,正好上次你冯大哥过来的时候带了几瓶啤酒,还在冰箱里放着,不过没有零食,干喝酒对胃不好,我们下去买些吃食可好?” 严烨摇头道:“我不想动。” “那我下去买,你在家里等我。” 说着,李翊不等严烨反应过来,便拿了钥匙走了,留下严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是不是给沈老师添麻烦了? 李翊本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但他喜欢严烨这性子,单纯,再加上又是他调教了许久的学生,因此,他也愿意帮助严烨走出这段痛苦的经历。 即使如此,想要借酒消愁,那便来吧! 李翊的速度很快,他在距离小区不远处的酒店打包了几分炒菜,又在便利店添了些酒水饮料,顺便买了洗漱用品,回去时,严烨竟然还维持着之前的模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入定一般。 “不是要喝酒吗?还愣着干嘛?去冰箱拿酒。”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让他闲着了。 严烨瞅了李翊一眼,然后公事公办般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后才发现,李翊说的几瓶酒,总共也才两瓶而已,他觉得他被骗了。 “没事,我刚才又买了几瓶,绝对够你喝。” 李翊看着严烨手中的两瓶酒尴尬道,他这个人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未成年不能饮酒的概念,既然他想喝,那就喝个够。 李翊打包的都是素菜,他将餐盒打开整齐地罗列在茶几上,然后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道:“吃吧!” 严烨看着满满一茶几吃食,他猛然开了一瓶啤酒,直接从嘴里往下灌,冰镇的啤酒罐进久久未吃东西的胃里,激起一阵胃痉挛,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他没有停下,直到一杯啤酒下肚,严烨这才扔掉了空瓶子,看着李翊发呆。 “喝得还挺猛!还要吗?” 严烨迟钝的点了点头,然后李翊帮他重新开了一瓶常温的,塞进严烨手里道:“喝吧!” 严烨看着手中的酒,他愣了一会,眼眶直接红了,他放下啤酒,道:“沈老师,我错了。” 李翊道:“噢?哪里错了?” 严烨刚才喝下去的冰冷的啤酒,这会反而像是全部化为了热流,一股脑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是我害死了我妈妈,害死了秦洲,还害的谢河受伤住院,沈老师,你说我当初要是没有报警,林桓和张文德是不是就不会报复我?那么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今天的事情与林桓和张文德有关?”李翊惊疑,他又瞬间反应了过来道:“在客厅里死了的人,除了秦洲之外,其余两人是林桓和张文德?” 严烨点了点头,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翊这么惊讶,难道冯大哥没有告诉他吗? “严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话,能不能告诉老师?” 严烨点头,他将不久前和警察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李翊听,对于严烨来说,这些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算得上秘密的,只能是他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说完之后,从严烨眼中落下的泪水更多了。 李翊沉默了许久,他看着严烨,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是这样,那这样说,涉案的主要人员除了严烨和谢河之外全都死了,现下严烨的证词是他没有杀人,那么还昏迷在医院的谢河,他的证词会是什么? 忽然想起谢河之前探听过他的口风,他问如果人想改变自己的现状,那该如何? 他记得当时自己回答的是“拼尽全力,莫问前程”,李翊忽然间有些烦躁了揉了揉头发,谢河究竟是怎样理解这句话的? “严烨,我问你,当时你母亲坠楼之后,谢河忽然就冲进来了,然后他执意拉着你不让你出去是吗?” 严烨的眼神是散的,因为酒精他的大脑反应有些慢,回忆也变得迟钝起来。 良久,严烨才道:“那个时候我太害怕了,腿软,所以谢河才说他帮我出去看看,他让我报警。” 李翊道:“那你能否确定,那个时候林桓、张文德以及秦洲他们三人都活着?” 严烨眨了眨眼睛,他看着李翊问道:“沈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痛苦往往都伴随着神经敏感,看着严烨的眼神一瞬间充满了怀疑,李翊的心里有些堵,这种感觉他不是没有经历过。 李翊笑了笑,他尽量表现的轻松一些道:“我就是想还原整个案发过程,如果可以早点查明真相,那就可以早些结案,你和谢河也能按时参加中考。” 严烨低头,他的情绪又忽然低落道:“沈老师,我还能参加中考吗?” “当然可以。”李翊柔声道:“这不仅关系到你的未来,你要记得,这是你父母的希望,他们一向都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如今你的成绩好不容易上去,更加不更辜负他们的希望。” 严烨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罐装酒瓶上,静悄悄的,半响,已经肿了的眼睛中又有一滴泪滑落,紧接着,便又是断了线的眼泪。 李翊想,这家伙今天应该会将最近五年内的眼泪哭完。 “沈老师,我,我……” 严烨想说些什么,但是他说不出来,整颗心脏都像是被堵住一般,全部的意志都汇聚起来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的妈妈死了,而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这让他的脑子越发 的昏沉胀痛,仿佛连续熬了十几个通宵一般,根本无法拥有正常的逻辑思考。 李翊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去询问他案子的细节,但是这孩子刚喝了些酒,脑子一热还会和他敞开心扉说话,等过了今夜,从明天开始他肯定会慢慢学着坚强起来,最重要的是,细节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他得趁着严烨还记得的时候问出来。 “那么现在,能告诉老师了吗?你确定,在谢河出门之前他们三个都还活着?” 严烨抽了抽鼻子,他这才反应过来,李翊竟一直在等着他的大案。 严烨垂目仔细回忆了下当时谢河的话语,这才点头道:“我确定,当时谢河和我说的是,他出去看看,林桓和张文德还在外面,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事情肯定会更糟,所以他们当时肯定还活着,而且,按照谢河的说法,当时也没有受多重的伤。” 严烨说起话来还是挺严肃正经的,就是眼睛异常红肿,睫毛上还挂着眼泪,活像是一个被恶少欺负了良家妇女,李翊抽了抽嘴角,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包湿巾扔给严烨。 “擦擦眼睛吧!这样下去明天可就没法见人了。” “噢!” 严烨木然抽出一张湿巾,然后摁在眼睛上,冰凉湿润的感觉一下子包裹了整只眼睛,别说,还真挺舒服。 虽然严烨一边哭一边用湿巾敷眼睛的画面看上去挺搞笑的,但鉴于他现在是真的伤心,李翊还是将心思转移到了案子上。 “我记得你说,你母亲被马杰挟持的时候,你便将心思全部放在了他们两个身上,不再关注其余人,这个时候,张文德被秦洲的刀捅伤了腹部,而秦洲被张文德的菜刀砍伤了肩膀,其余人都没有受伤。” 严烨点了点头。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还原现场所有的关键,就在于谢河的口供,以及现场凶器上的指纹,以及与死者身上致命伤口的对比情况了。 见李翊眉头拧成一节,严烨忍不住问道:“沈老师,这有什么问题吗?” “噢!暂时没有什么问题。”李翊回神道:“谢河的伤应该不重,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能醒来,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他,怎么样?” 严烨犹豫了下,而后才点头答应了李翊的提议。 “怎么了?担心什么?” 严烨拧巴了几下,还是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他道:“我怕……谢河他会怪我。” 李翊心思转了转,便明白了严烨的想法,这孩子现在将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事情的起源是因为当初他执意报警,现在肯定觉得谢河受伤也是他的责任了。 “不会的,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会怪你。”李翊伸手握住了严烨的肩膀道:“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严烨和李翊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再一次垂下了脑袋。 李翊心中无奈,罢了,这孩子一时肯定是走不出他给自己画的圈了,慢慢来吧! “那就睡吧!熬夜久了,伤神。” “嗯,沈老师早点休息吧!” 严烨连忙将茶几上的狼藉收拾掉了,他已经很打扰李翊,虽然他有些睡不着,但不能缠着李翊陪他一起熬夜。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四章 坚强 每逢出了命案,第一夜是最关键的时候,刑侦大队的一干人等肯定都是要熬夜的。 因此,大清早的个个都顶了一头乱发,和前几日的朝气焕发相比,个个都像是被妖怪吸了阳气般颓丧。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忙活了这么久,还是有好消息的。 项立诚接了两个电话之后,便对冯远说道:“队长,医院那边来消息了,谢河已经醒了,还有现场的痕迹勘察报告,以及尸体的初步检验结果出来了,我们要先去医院,还是先看报告?” 冯远道:“把报告发给我,我们开车去医院,路上看。” “好嘞!”项立诚在电脑上一阵操作,将所有的报告一股脑地发给了冯远,然后道:“队长,我现在去开车。” “去吧!” 冯远点开邮箱,一边往警局外走着,一边看着报告,直到坐上了车,思绪还一直黏在那几份电子报告上面。 现场的痕迹勘察和收集基本都是县局的技术人员做的,再加上省厅派来的援手,因此出报告的速度很快,准确率也高。 根据尸检报告,秦洲身上有多处软组织受损,尤其是头部,曾受过很大力气的重击,剩下的便是三处主要刀伤,除了肩膀处的一道外,剩下的就是从脑袋划至耳边的致命伤了,根据报告上说,这一刀下手很重,伤口长八点二厘米,深三点一厘米,虽然当时没有一击毙命,但刀砍到了颅骨,当时的那一点微弱呼吸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伤口的形状,与张文德握在手中的那把菜刀1号完全可以吻合。 林桓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但这一刀正好刺在了林桓的心脏,当场死亡。 张文德的身上一共有四处道刀伤,腹部两刀,右手手背上一刀,胸口一刀,致命伤就是胸口这一道刺进心脏的刀,虽然警察到达现场时,折叠刀在秦洲的手里握着,但是从伤口的致命性来看,这一刀应该就是最后那致命的一刀。 但尸检报告上说,其实腹部那两刀已经很严重了,即使没有心脏那一刀,若是救治不及时,张文德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根据严烨的证词,折叠刀秦洲一开始就提前准备好了的,他想要找林桓和张文德报仇。 至于凶器上的指纹,菜刀一号上面有林桓和张文德的指纹,折叠刀上面只有秦洲一个人的指纹,而坠楼的马杰身旁的水果刀也只有马杰一人的指纹,倒是严烨所说的他用来砍掉卧室门把手的菜刀2号,上面就只有严烨一个人的指纹了。 冯远想了想,昨天夜里因为检测报告没有出来,所有他们倒是没有针对严烨问关于凶器这方面的细节问题。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现场所有的涉案人员,除了严烨和谢河之外,全部身亡,所以警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还原案发当晚的现场状况,瞒只能瞒一时,他们得在民众舆论爆发之前,将事情调查清楚,好给公众一个交代。 冯远再次想起叶全的交代,未成年人犯罪本就是人民群众尤为关心的事件,尤其 是涉及到刑事案件,这些年以为网络的普及和发展,很多悲惨阴暗的事情被曝光揭露,群众对于未成年人保护法本就颇有微词,以致于每次遇见未成年犯罪,警方都要小心翼翼的取证调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降低警方的公信力。 如今这起案子死了五个人,其中有四个都是未成年人,若是被爆出,肯定会引发全国性的舆论,现在能做的,就是先行将案子压下,然后尽快调查取证,争取在事情爆发出之前查明真相,并且要保护好幸存的两位未成年少年,免于舆论的争论和攻击。 和以往需要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案子相比,现在的任务并不算重,但不知为何心里会特别紧张? 到达县医院之后,冯远和项立诚直接往住院部而去,谢河就住在八楼的外科中的一间双人病房,但其实,现在病房内只住了谢河一个人,并且有刑侦大队的警察一直看守着。 一早得到消息的李翊和严烨早就到达医院了,和警察出示了身份证之后,便给两人放行了。 冯远和项立诚到达病房的时候,三人坐在病房内很是安静,冯远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对,毕竟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现下肯定热闹不起来。 李翊看着冯远道:“你来了。” “警方收到消息说谢河醒了,所以我来看看。” 李翊点了点头道:“那我和严烨先出去。” 冯远颔首,没有拦他,这点规矩,他们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待李翊和严烨离开之后,冯远才抽出凳子坐在了谢河的病床床头,直直看着他。 谢河虽然醒了,但少年人一下子掉了那么多血,还是非常虚弱的,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他抿唇看着冯远道:“冯大哥,我,刚才都挺严烨说了,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这家伙倒是坚强,看来他所担心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不会发生在谢河身上了。 “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谢河笑了笑道:“没事,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缝了线等伤口愈合就可以出院了。” 冯远点了点头,其实这个消息他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得知了,只不过两人毕竟熟识,对方又还是个孩子,冯远还真是没有办法直接开口问和案件相关的事情,不过现在见他状态不错,冯远便放心了。 “虽然事情的始终我们已经从严烨那里听过了,但为了取证,现在还需你再重复一遍,就从再次遇见林桓和张文德说起吧!” 谢河蹙眉想了一会,这才理清了些思绪,慢慢开口道:“正月十五那天晚上,严烨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林桓和张文德从少管所出来了,让我小心不要遇见他们,他当时说那两人从他这里拿了些钱,所以我问他要不要报警,严烨想了起上次他们那般对待秦洲后只判了五个月,而且是在少管所,便拒绝了,他说为了这点小事报警,他们肯定只会被拘留一会便又放了,到时候只会换来更加恐怖的报复。” “所以,你听了他的话,也没有报 警。” “对。”谢河看着冯远道:“因为我觉得他考虑的没有错,所以便帮他瞒下了,瞒住了老师和同学,也瞒住了不久后便出狱的孟阿姨,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敢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并且要挟严烨连我也瞒住,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严烨家里住了好几天了。” 冯远点头,这和严烨的话一致,“那么接下来呢?” 谢河道:“我当时非常生气,生气严烨有事情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但他说快要中考了,还是拒绝报警,我便想先去他家里看看,原本是想要警告一下那两人,不要胡来,但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吵起来,激怒了那两个家伙,你也知道,我们肯定打不过那两个家伙,他们一气之下便像囚禁秦洲一般,将孟阿姨囚禁在了主卧,并且要挟我们不能报警,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接下来呢?” 谢河苦笑了下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他们手里有了孟阿姨这个人质,严烨更不敢报警了,于是我们得经常给他们钱供他们吃喝玩乐,不过这些钱都是严烨出的,不仅如此,马杰也狐假虎威,经常背着林桓来问我们要钱,严烨说,我们一周只能见孟阿姨一次,但是马杰想的话,天天都可以见到,那家伙是个在背后阴损搞事情的人,严烨担心马杰会背着我们私下里折磨孟阿姨,所以每次都会给他钱。” “直到我们的事情被秦洲发现,他猜到了背后是林桓和张文德在搞鬼,便让我们带他去见那两人,他的态度很坚决,我们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只能约在周日下午带他一起去了,但没有想到,他是想要找林桓和张文德报仇,并且提前准备好了刀!” 冯远蹙眉,事情说到这里,基本和严烨的口供没有差别,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接下来呢?你们到了严烨家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谢河道:“到了家里之后,因为秦洲的到来,大家又吵起来了,没吵几句便动手了,我们都没有想到,马杰会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去主卧挟持了孟阿姨,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水果刀,以孟阿姨的生命安全威胁我们,让我们去杀了林桓和张文德。” 冯远插嘴道:“马杰明知道你们打不过林桓和张文德,还让你们去杀了他们?” “可能是因为他太着急了,都没有考虑这些问题,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打打斗过程中,张文德的小腹被秦洲刺伤了,他觉得我们三个只需要对付林桓一个就行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一直都在威胁我们去杀了林桓和张文德。” “之后呢?” “之后,在马杰挟持孟阿姨的过程中,他不小心暴露了一件事情,他在之前曾经伤害过孟阿姨,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严烨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如果有,那我也不想再提起,如果没有,因为尊重严烨和孟阿姨,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冯远笑了笑,没想到这小家伙心思这般细腻。 他道:“这件事严烨已经说了,你不想说的话可以跳过,直接说接下来的事情就行。”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五章 当时我就震惊了 谢河松了口气,他道:“接下来便是严烨因不堪孟阿姨受辱,他夺过了秦洲手中的折叠刀,直接冲上去想要杀死马杰,但是没想到,马杰的反应很快,他当即躲进了卧室,并且将门反锁,依旧在里面喊话,让我们杀了那两人才会放了孟阿姨。” 冯远眨了眨眼睛,他的身子开始向前倾斜,看着谢河道:“这个时候, 你们是怎么做的?” 谢河想了下道:“是秦洲,他先用脚踹了几下门把手,虽然没有踹开,但这给了严烨灵感,他直接去厨房拿了把菜刀,生生劈烂了把手,也因此,卧室的门才打开,我们才能进去。” “严烨自己去厨房拿的刀?” “是。” “那么,之前严烨从秦洲手上拿走的折叠刀呢?这种时候,他要将把手劈开,肯定是要两只手一起行动,那么他顺手将折叠刀放在哪里了?” “嗯……当时情况很是紧急,我没太注意,但想来是又塞进秦洲手里了,因为后来,我见到秦洲又拿起了刀和林桓他们打起来了。” 冯远的目光直视到了谢河的眼底,想知道他有没有撒谎,但却在那眸中看到了一片澄澈。 冯远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之后呢?卧室门开了,秦洲为什么又会和他们打起来?” “当时我和严烨的注意力都在孟阿姨身上,在和马杰谈判让他放了孟阿姨,没有注意秦洲是什么时候和他们打起来的。”谢河轻咬了下嘴唇,接着道:“但是马杰不肯,他执意让我们杀了那两人,也是这个时候,我发现秦洲和他们打起来了,所以就顺嘴告诉马杰,他说的事情秦洲已经在做了,让他不要激动,不要伤害孟阿姨。” 冯远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处于愤怒之中,秦洲想要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报仇从当时的情绪上来将是正常的,而且严烨家从卧室也看不到客厅的状况,谢河这个时候这般说,暂时稳住马杰的做法其实已经很理智,很聪明了。 “你接着说。” 谢河道:“我说秦洲已经在做那件事了,让马杰放了孟阿姨,但是最终我们协商失败,我担心秦洲一个人对上他们两个会吃亏,便去了客厅,想要看看状况。” 冯远看了项立诚一眼,示意他做好记录,这个时候,严烨和谢河是分开行动的,直到孟菁坠楼,才再次将谢河吸引进卧室,因此,客厅内的事情,他们只能从谢河的口中得知了。 “你去了客厅,秦洲和林桓在打架,之后发生了什么?” 谢河回忆着昨日的事情道:“秦洲想让我帮他对付林桓,但张文德肯定不会答应,虽然他的小腹被捅了一刀,但他可能觉得对付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很是容易,便直接冲着我上来了。” “我急忙抽了张凳子防身用,想要给我们之间隔出一道安全的界限。” “但是张文德的力气很大,他直接握住凳子腿,将凳子从我手中拽了过去,然后,然后凳子便冲着我砸了下来,当时我便晕了过去……” “你晕了过去?”冯远大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可是在孟菁坠楼之后,你可是第一时间冲进房间去的?” “是这样没错。”谢河点头道:“但……冯大哥,你能不能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冯远安定了下来,并且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什么时候定力都不如一个孩子了? “对不起,你继续说。” 谢河道:“我当时的确是突发性的晕了过去,但没过多久便醒了,我还记得,我当时醒来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林桓将秦洲压在身下,拳头不断击打秦洲的头部,我想爬起来去帮助秦洲,但我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秦洲突然一把将林桓推翻在地上,他手中一直握着的折叠刀直接刺进了林桓的胸膛……” “我当时直接被这副场面震惊了,张文德显然也是,我看见他冲上去抱住林桓试探他的鼻息,完了之后他就暴怒着拿起了菜刀冲向了秦洲,嘴里说着要给林桓报仇,我不确定当时林桓有没有死,因为我很快便被卧室的叫声吸引,想了想,我最终决定先去看看严烨,毕竟,我们才是好朋友……” 接下来的证词便与严烨一致了,孟菁坠楼,谢河冲进去之后,严烨处于极度紧张和慌乱的状态,他想要下楼去看看,但是却没有力气站起来,于是谢河便提议让他报警,他去楼下查看。 “之后呢?客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洲和张文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会双双身受重伤死亡?” 这是警方最为之关注的问题,根据谢河刚才的证词,已经基本知道林桓是怎么死的了,那么秦洲和张文德呢? 谢河咬着下唇,半响,他才扭捏着开口道:“我不知道。” “这是何意?”冯远皱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我当时着急想要去楼下看看,但出门必须要经过客厅,那个时候张文德和秦洲还在打架,我本想偷溜出去,但还是被张文德给发现了,他抓住了我,我挣扎着想跑的时候,他就一刀砍在了我身上,所以,我又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又晕了? 项立诚做记录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蹙眉看向冯远,不知这个说法是否可信? 冯远继续问道:“那么,你从卧室出去准备下楼的时候,他们两人有没有受伤?” 谢河皱着眉,嘴巴微张,眼睛不时瞥向别的方向,里面一片迷茫。 他道:“我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孟阿姨身上,所以也没太注意他们两人的状况,不过细想一下,当时秦洲的脸虽然肿着,但似乎还是干净的没有流血,至于张文德,我就不确定了。” 冯远挑眉道:“严烨刚才告诉你现场了?” “……是我问他的,因为醒来就直接在医院了,我就比较关心昨天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冯大哥,如果这样违规的话,请你不要责怪严烨,都是我不好。” 谢河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羞涩的乞求,仿佛冯远真的要因此事怪罪他们一般,这倒是让冯远心中感叹了一番,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但这种懂事与此时的案件无关。 “我不会责怪他,只是你再仔细想想,当时他们究竟是什么状态?” “我,我想想……”谢河皱眉道:“当时张文德伸手抓 住了我,我们是面对面而站,按照正常的思维,他的右手拿刀,我记得他握刀的手上满是鲜血,那想必应该是右手受伤了吧!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很快就晕了过去。” 冯远颔首,这倒是没有说错,尸检报告上说张文德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刀伤,这一点严烨也不知道,所以这应该就是谢河当时看到的场景,他应该没有说谎。 但他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便相当于没了人证,警方只能根据现场遗留的线索来判断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行吧!该了解的我们都了解了,你好好休息吧!”冯远拍了拍谢河的脑袋,正准备起身离开。 “冯大哥!”谢河忽然喊住了冯远,他道:“马上就要中考了,我能不能回家回家复习?” 冯远愣了下,而后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的伤还没好,想必医生也不会让你出院吧!要不让严烨帮你把书本带过来,你就在医院复习?” “啊!那……好吧!”无奈,谢河只能答应这个结果。 病房外,谢河和严烨两人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冯远和项立诚走了出来。 严烨迎了上去道:“冯大哥,谢河还好吗?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想问你两个问题。”说着,冯远的目光看向了李翊,摆明了想让他回避。 好吧!李翊无奈道:“我去下洗手间。” 直到李翊离开,冯远才问道:“严烨,我想再问问你,你说当时马杰挟持你妈妈,你顺手抽走了秦洲手中的折叠刀,想杀了他,你当时当真拿了刀?没有记错?” “没有错,我是拿了折叠刀。”严烨点头,虽然他不明白冯远为什么又要问他这个问题。 “那么他们后来又退进了卧室,这个时候,你去厨房拿了菜刀,想要将门劈开,那么之前在你手中的折叠刀你扔哪了?”冯远再次问道。 “之前的刀……”严烨回想当时的事情,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道:“我好像是塞进了谁的手里……” “是谁?” 严烨蹙眉,好一会,他才放弃道:“冯大哥,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只想破门救我妈妈,折叠刀,那就是顺手的事情,不过刀后来在秦洲的手里,那应该是塞给他了吧!” “这么说,你也不确定?” “我是有些不确定,但冯大哥,这有什么问题吗?”严烨看着冯远,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问题。”冯远笑着拍了下严烨的肩膀道:“没事,我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你去看看谢河吧!” 严烨点了点头,木然的起身进去了病房,冯远和项立诚也准备离开了。 直到这时,李翊才从走廊的拐角处走出,正好和冯远撞了个正面。 “呦!这要走了?” “嗯。” “案子查清楚了?” “没。” “那就祝你好运!” “谢谢!” 两人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最终告别。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六章 未成年人更可怕 回警局的车上,项立诚终于按耐不住想要提问了。 “队长,你刚才跟严烨和谢河反复提到折叠刀,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你再回忆一下早上给出的现场勘察报告。” “队长,勘察报告又怎么了?”项立诚满脑子疑惑,他一边回忆报告的细节,一边道:“队长,我这还在开车呢!为了您老的安全着想,您还是不要卖关子了。” 冯远捏了捏鼻梁道:“我记得,报告上说,折叠刀上面只有秦洲一个人的指纹,可他们两个人的证词,都说这把刀在严烨的手中出现过,但是刀上面并没有严烨的指纹。” 项立诚恍然大悟道:“队长,你是说严烨和谢河在撒谎?” “这很难说,他们没有理由撒谎啊!尤其是严烨,孟菁坠楼死亡,再加上医院的检查结果,这些都可以说明严烨当时确实是悲痛欲绝晕了过去,而且,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我真的想不出他们……”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了李翊,冯远的眼神暗了暗,有些时候未成年人其实更恐怖啊! 项立诚道:“可他们也没道理撒谎啊!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做了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但队长你也知道,有些时候青少年的心思很敏感的,也许很小的事情他们就会想到很多,他们担心警方追责,也许就会说谎也说不定啊!我小时候就因为考试不及格,模仿我老妈给卷子上签字,后来因为担心被老师和家长发现,就撒了好几个慌弥补之前的慌,好在最后没人发现……” 项立诚不好意思道:“现在想想,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么严重,但你知道,小孩子总是喜欢将一点点芝麻大点的小事放大。” 冯远忍不住笑了笑道:“项立诚同志,模仿家长签名并且欺骗老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项立诚无奈道:“队长,我们现在正在说案子,这件事不重要。” “对,没错,不重要。”冯远的眼神落到窗外,道:“现在重要的是,两名目击证人口中的证词结合起来到也还算完整,至于剩下的,就需要我们靠现场勘察和证物来还原案发当时的情况了,否则没有办法结案。” “是。” …… …… 下午,谢河的父母终于从市里赶了回来,看见自家的儿子脆弱地躺在病床上,两个工作狂当即也受不了了,若不是谢河拉着,他们肯定会立即去警局要个说法,控诉蓝湾县现在的治安太差。 谢河的父母都算是文化人,虽然生气,但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只告诫谢河这次的中考一定要参加,等考到了市里的高中,就可以不用待在蓝湾县了。 谢河垂头应了一声。 严烨和李翊见此,便和三人告辞,将病房中的这点时间留给了久未相见的一家人。 “谢河之前不是说要在病房复习吗?正好你也请了假,你们两个干脆一起吧!”回家的路上,李翊见严烨闷闷不乐,便将话题转移到学习上面了。 “嗯,等叔叔阿姨走了之后,我再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 “最迟明天就走。” 李翊一愣,“为什么?” 严烨道:“以前就是这样,谢河的父母都是工作狂,美其名曰是为了追逐梦想,他们从来都不管谢河,以往谢河无论大病小病只要没死,他们基本都不会回来,像今天这种事情,他们也只是回来看看,若是没事,想必很快就会离开。” 李翊知道谢河的父母一直不在家,但他以前都没有细想,这还是头一次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不过…… 即便是这样,刚才看着那一家三口的样子,严烨眼睛里流露出的羡慕是遮掩不了的。 “那你今天先一个人复习,我们明天去谢河的家里拿他书本之后再一起去医院。” “嗯。” 回到青乐坊之后,李翊找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试卷,让严烨趴在茶几上写卷子,而他自己却是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电脑,外加为数不多的书本,并且还都是初中的学习资料。 但李翊的目标并不是学习资料,他直奔着电脑而去,开始了自己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技能。 昨夜听了严烨的话,他对这起案子充满了好奇与怀疑,今日,在冯远离开后,他又从谢河的嘴里听到了严烨不知情的那一部分。 两人的证词叠加起来非常完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河在晕过去之前,秦洲和张文德都还活着,他们两人是如何成功杀死对方顺便自己也死了的? 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疑问,至于其他的,他需要看到尸检报告和案发现场的勘察报告才行。 很久没有黑过别人的号,虽然有些手生,但对于李翊来说,破解冯远的邮箱密码并不难。 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情,黑进警方的系统对于他来说虽然不难,但是很容易留下把柄,倒不如黑进冯远的个人账号和邮箱来的方便。 只是那个傻子一直不知道而已。 果然,邮箱里最新的邮件就是尸检报告和现场勘察报告了,虽然加了密,但这不难。 李翊一字一字的将两份报告全部都看完了,他终于知道两人的证词哪里有问题了。 折叠刀上面的指纹,还有……谢河表现的太淡定了。 他第一次晕厥之后醒来那一刻就看到了秦洲杀了林桓,但之后去了卧室却对严烨只字不提。 虽然那个时候严烨手脚发软,但要真的下楼去看现场倒也不难,但谢河却以他们还在外面阻拦了严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点林桓已经死去的恐惧。 虽然这种做法看似很合理,但是更合理的做法就是他们两人都在屋内,严烨刚经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他应该陪着严烨才对。 但他偏偏一定要让严烨安静的待在卧室里面,而自己去外面,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去了外面,究竟做了什么? 真的如他所说,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晕了吗? 严烨说,那个时候他的神思完全不在线,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外面一直没有声音,他因为担心所以出去看了看,便看到了满屋子的血,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严烨在昏迷之前,警方还没有 来,第一个到达现场是福苑小区的保安,从他收到消息再到破门而入,顶多六七分钟的时间,但是他进门的时候严烨已经晕倒了。 那么,从严烨报警再到他出门查看,顶多三四分钟的时间,只因为严烨在想着别的事情,所以才觉得时间过了许久。 如果谢河撒谎了,那么就肯定是他趁着这三四分钟的时间做了什么。 对于林桓的死亡时间李翊倒是没有怀疑,正如他们所说,谢河和严烨根本打不过林桓和张文德,若是林桓当时没有死,只有三四分钟的时间,谢河根本来不及下手。 那么……他真的说谎了吗? 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但如果谢河没有说谎,那么折叠刀上面的指纹又作何解释,没有严烨的指纹,那就是说明在那之后,刀被人为的擦拭过,这个人会是谢河吗? 李翊难得有些头疼,他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严烨、谢河和秦洲三张面孔不断在他的脑海里交替着,最终用来落幕的,却是很久以前,谢河左手拇指根部的烫伤疤痕。 李翊猛然睁开了眼睛,谢河…… 这个家伙的城府很深,心狠手辣又漠视生命,想起他以前因为报复秦洲所设计并且推波助澜的一系列事情,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做了手脚,但他表现的真的太淡定了,并且叙述案发时的情形很是顺畅,倒像是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似的。 没有明确的证据,这让李翊很是头疼,虽然谢河的形迹可疑,并且有黑历史可供追究,但现在李翊不能确定,他所怀疑的是正确的方向?还是说因为谢河之前所做的事情,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次的事件谢河也插手了? 刻板印象真的是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啊! 咚咚咚! 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李翊的动作飞快,关闭邮箱页面和关闭电脑一条龙瞬间便完成了,而后他又在桌子上拿了一个文件夹,这才从容不迫地去看门。 “卷子写完了?” “嗯,沈老师,您在忙吗?要是忙的话,我可以再做几套卷子。” 严烨垂目,脸上的表情却带了些脆弱,虽然他很想装作懂事的样子,但现在正是情绪铭感的时期,内心还是渴望有人陪着的。 “没有忙,在整理你们两个接下来一段时间要用的资料,我们出去吧!”说着,李翊往出走了几步,顺手拉上了书房的门。 严烨不知李翊的想法,但听着对方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动了动,明显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直接去了医院,果不其然,谢河的父母见他的伤没有大碍,于是又留给了谢河一笔钱,然后去了警局做了简单的沟通后,便又火速离开了县城。 严烨听谢河说的时候,心里特别酸楚,以前他只知道谢河也不容易,但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可以设身处地的理解谢河了。 整日见不到父母,生活学习全靠自己一个人,虽然谢河有爷爷奶奶,但那毕竟是两个老人,家里的主要实务其实还是谢河这个小小男子汉在打理。 虽然父母给的钱足够用了,但那种永远都像是一块没有安全感的浮木的孤独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七章 终于考完了 警局对于案件的复原一直都没有停下,虽然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让案子泄露,但福苑小区除了坠楼的两人之外,楼上还有三死两伤,并且部是未成年的消息还是透漏出去,并且在网上传开了。 等警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度,想要依靠网警撤销消息的时候,舆论已经发酵控制不住了,这个时候将消息撤下掩埋,无异于火上浇油,百害而无一利。 冯远在办公室开辟了一片安静的区域和叶通话,警局外却是乱成了一团,a市各大媒体的记者为了抢到头条都堵在了警局门口,问他们讨要案子真相。 “根据两名现场目击证人的证词,涉案的凶手部死亡,凶器和致命伤也都一一对应,但还是有一些小问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和省厅派来的专家正在进一步的分析案发现场的遗留痕迹,争取早一点还原当时的情形。” 冯远一板一眼的和叶报告着案子的进展,完没有将警局外的记者们放在心上,这种情况他以前遇见过很多次,都已经免疫了。 叶道“现场存活的两名少年呢?他们有没有是凶手的可能?” “目前看来,没有,但我再做调查才能决断。” “一会你将案子的报告发过来,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两天了,我们都将案子压着,现在被暴了出去,外面有这么多家媒体虎视眈眈,若不再出来做个解释,舆论指不定怎么污蔑我们官官相护,充当地头蛇为虎作伥呢!” “现在发通稿解释?那要怎么定义这件案子?” “总之,现在一定得站出来出来说话,网民的热情也就几天,过了这个劲,他们自然会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你只管查你的案子,怎么定义这件案子,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了。” “……是。” 听着这没有活力的答话声,作为老上司的叶自然是知道冯远心里在想什么。 叶叹气道“小远啊!你也算是有资历的警察了,应当知道这起案子的严重程度,五死两伤,七个人,其中六个都是未成年,这往小了说,是少年们打架斗殴不知轻重,往大了说,就是蓝湾县的治安不利,足够再将你这个刑警大队队长降职查办了,要不是看在你去年破了两起案子立了功,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当你的队长?” “是是是,叶局,我知道,我一定力以赴查案,争取早日调回到市局。” “臭小子,记得就好!不过说起来,这事也算你倒霉,总之,搞定媒体和舆论,早日结案就行,我想想办法,将你调回市局,李翊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就算是降职调查,现在都一年多了,也该回来了。” 冯远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说不想回去是假的,但是现在,李翊可是在蓝湾县啊! 这话冯远没有说出来,但他保证,在回到市局之前,一定要劝道他去自首,要么就亲手逮捕他。 挂了电话,冯远在电脑上调出案子的相关的报告,发去了市局,虽然叶说他们会搞定舆论的事情,但一想到至今还未对上的凶器指纹, 冯远的心里总会觉得慌乱。 项立诚忽然匆匆从门外跑进来,喘了口气焦急道“队长,外面的记者越来越多了,我们真的不管吗?” 冯远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静等通知,警方稍后便会做出说明,若是再不依不饶在门口阻拦,便以阻碍警方执法为理由‘请’两个人进来坐坐!” “……可要真那样做了,哪些媒体指不定会怎么写呢!”项立诚十分惊恐。 “无事,警方的通告马上就会下发,他们不会乱来的,对了,戴叔和杜哥到医院了吗?” “他们刚才就从后门走了,队长,您就不要担心了,就算这些记者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他们也肯定不知道在医院住着的是谁,在哪间病房住着……” “嗯,我知道,就是有些担心。” “队长,我明白,严烨和谢河两人说到底也都是受害者,原本就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若是再被记者找到,追着他们询问真相都是小的,最可怕的是将他们的事情公布在网上,那以后他们可要怎么生活呢?” “呦!我们诚诚长大了,都会讲道理了!”冯远忍不住揶揄道。 “队长,您就不要调笑我了吧!” 冯远笑了两声,之后又沉默了起来,半响,他忍不住从抽屉里掏出烟盒,点起了一根香烟塞进了嘴里,周身很快便烟雾缭绕了。 “队长,您还在想指纹的事情吗?”见冯远愁眉苦脸,项立诚忍不住关心道。 “嗯,这个问题解释不通,我会一直都过不去的。” 项立诚眨了眨眼睛,道“会不会是秦洲自己擦了?他们当时打架那么凶,手上身上都是血,也许是被血盖住了也不一定,严烨只接触过那把刀一小会,之后都在秦洲的手里,就算是指纹没了,这也没什么大问题吧!而且,技术人员的结果不是说没问题吗?” 冯远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道“是啊!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一根烟到底,冯远掐灭了烟头,道“无妨,我们只管查案子就行了,这玩意讲究一个证据,若是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就说明是我想多了,这没什么大不了,办案的时候向来如此,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就算是你知道那个人是凶手,也奈何不了他,我们得讲究程序正义。 项立诚似懂非懂,但是看到冯远不再为难自己,他也便放心了。 不出冯远所料,a市警方的通告在下午就出来了,在外面等待警方一个说法的记者在看到通告后,虽然还有人直追不舍,但大多数人都放弃了,不久,门口又恢复到了一片清净,但这网上可是不清净了。 警方的通告无非是简单的说一下案子,然后再说明一下办案进程,实事求是,没有刻意隐瞒,但他们不想让群众知道的,一句话都没有泄露。 网友的评论就五花八门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次涉及到这种案子,网上总会有人阴谋论。 结果未出之前,他们会觉得是有钱有势的人在背后操控,不让事情发酵,若是结果出了,但却不令他们满意,便又会上升到法律层面,嘲讽我国法律的不健给人钻空子。 但好在,这种人无脑之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清醒且友善的,因此这种言论警方一般都不在意,除非真的有人借此传播谣言,才会出手整治。 无论如何,舆论之事就这样渐渐过去了,刚开始热度高是肯定的,但随着案子的完结,人们大多都会忘记。 …… …… 谢河左肩上的伤口虽然从肩膀划至了胸膛,但是不深,只是出血面积大看着严重而已,因此伤口好的倒也快。 就在谢河在医院养伤的时间,中考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临近,冯远刚开始几天,还不时地过来找两个小孩再次确定案发当时的情形,到了后来,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了,干脆也不来了。 李翊只是中规中矩地帮两个小孩补习,虽然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怀疑,但他并不想现在发作,等考完了试,时间还长。 很快,就到了中考这天,六月底的天已经燥热非常了,谢河的伤口虽然好了大半,但总归没有愈合好,纱布还贴在上面,再出一身的汗水,只觉得又热又疼又痒,但好在伤的不是右臂,不至于影响到考试。 两天的时间一瞬而过,出了考场之后,严烨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些,近来的所有悲痛与伤心仿佛都散去了些,考完了试,他看着也真的成长了许多,接下来的路,真的要靠他自己走了。 考完试当天,三人都没有提到出去庆祝这件事,毕竟现在出去庆祝大家也都没有心情,不过李翊今天倒是特意以陪伴严烨的理由,邀请了谢河在家里留宿,谢河没有拒绝。 李翊原本的打算是在中考结束后便结束和严烨以及谢河的师生关系,他已经暴露很久了,他还记得冯远的话,若是中考结束后他不去自首,那么便由他亲手逮捕他。 现在冯远被福苑小区的案子牵绊住,虽然暂时没有来找他,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李翊并没有打算现在就离开蓝湾县,毕竟他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这个问题,他需要谢河亲口回答他,这样,他才能决定之后究竟该如何抉择。 是夜,万籁俱静,当整个世界都陷入睡眠时,李翊却从卧室里出来了,他孤身走到了阳台,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谢河走了进来,然后将推拉门关上,将客厅严烨均匀的呼吸声隔离在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孤立的天地。 “夏日的星空,总是能让人回忆起很多往事。” 李翊支着胳膊趴在阳台的窗户上,指尖夹着烟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又坏又孤独的慵青年。 “……沈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河很聪明,他不会以为李翊这是单纯得邀请他来陪伴严烨的,因此,他晚上虽然闭眼了,但思绪却一直清醒着,现在终于是等到了他。 。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八章 贯彻到底 李翊没有回头,他看着外面的星空道:“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好多了,谢谢沈老师这段时间的关照。” “这两天的考试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考第一名?” “嗯。”这点自信谢河还是有的。 “既然这样……”李翊忽然转头直视谢河,再也藏不住眼中的锐利,他道:“那么,是时候该和老师好好说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什么……” “那天晚上,秦洲、林桓、张文德以及孟菁死亡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河握拳,手心里蓦然深处一股潮湿,他看着李翊道:“沈老师,这件事我和严烨不是已经反复说过很多遍了吗?您还想知道什么?” “折叠刀上面的指纹,是你擦的吧!” 谢河笑了笑,他道:“沈老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烨说过,那个时候,他从秦洲的手里夺过刀,想要杀了马杰,那么刀上面应该有严烨的指纹才对,但检测结果却是上面只有秦洲一个人的指纹,严烨说,当时他去厨房拿菜刀准备砍掉门把手的时候,不知道将折叠刀塞进了谁的手里,虽然很大的几率是秦洲,但也有可能是你,不是吗?” 谢河咬了咬嘴唇,他道:“沈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在指责我说谎,欺骗警方吗?” “是。” 李翊的不留情面,让谢河很是难堪。 “沈老师,这就是您今天喊我过来的目的吗?这只是您的猜测而已,我没有理由那么做,我一向都敬重您,希望您也能尊重我,不要平白无故的冤枉我。” 谢河丝毫不避让李翊探究怀疑的眼神,他直视上去,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李翊没有理会他眸中的熊熊怒火,他接着自己的问题说道:“在那之前,你问过我,人是否可以改变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命运,你也问过我,该不该去报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可这有什么问题?那个时候,我们受到林桓和张文德的压迫,我只是想从老师这里得到一些安慰,证明我们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谢河仍在努力向李翊解释着。 “谢河,以前你若是说这种话,也许我会相信,但是现在,经历了秦洲和黄的事情,你觉得我还会信?还有来福,你看似温和,但是暴力和凌虐是藏在你骨子里的,这是我的问题,我竟然期望着你可以改变,你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连我都不能说吗?” 说着,李翊的声音中带上了压抑的怒意。 谢河看着李翊,他眼中的光渐渐淡了下去,他道:“沈老师,原来一个人在怀疑另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不管不顾,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的是吗?仅仅因为一个消失了的指纹?” “不要在我这里装无辜可怜,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做,以张文德砍伤秦洲颅骨的力气,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只受了这么点小伤?既然你说你昏迷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受到致命伤,那么 张文德的力气应该更大才对,而且……偏偏是左臂,是因为你不想耽误了考试,所以特意选的左臂吗?” 时间仿佛一瞬静止,一高一矮两个同样消瘦的人影立在阳台,他们对视着,眼中是双双都不肯认输的坚持。 良久,谢河才率先一步垂下了眸子,他的唇边勾起了一道笑容。 “沈老师,噢!我其实应该叫你李老师才对……”谢河笑着,他的表情不再似刚才那般想要努力像李翊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坚持,反而是带上了坦然的笑意,他道:“李老师,你这般质问我,那么你自己呢?前些日子我还查过,你的通缉令到现在还挂在网上呢!就算我做了什么,你是最没有资格盘问我的那个人!” 李翊怒道:“我是你老师,你爸妈出钱将你托付给我,我怎么没有资格了?而且,你这样说,是承认了自己动了手脚吗?” “李老师,您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警方为什么通缉你,你做了什么?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然后我才能告诉你我做了什么。”谢河笑道:“这样很公平,是不是?” 李翊奇怪道:“你为何一直对我的过往这般感兴趣?” “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神秘的一个人,而且,我也很好奇,冯大哥明明知道你就是他要找的通缉犯,但却一直没有逮捕你,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说因为你们的私交,他准备窝藏你?” “他不会窝藏我。” “这么说,是因为没有证据了?”谢河很会抓重点。 李翊叹了口气,他在为谢河感到叹息,明明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但却总是做一些蠢事。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在警方的眼里,我触犯了很多罪行,他们想要抓捕我是很正常的,没有证据无法为我准确定罪也是真的。” 谢河的眸子亮了亮,他道:“那么,您杀过人吗?” 李翊的眸子看着谢河道:“我已经告诉了你警方为什么通缉我,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该告诉我你的事情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谢河一愣,没想到李翊会在这个问题上抠字眼,但这也没关系。 他道:“好吧!我承认,我动了手脚,但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我现在不想告诉你?既然我们交换问题,那就贯彻到底,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杀过人?” “呵!”李翊冷笑了声道:“小子,和我玩心眼?” “那您究竟是选择回答还是不回答?” “有什么不能回答的?”李翊勾起唇角道:“杀人?如果你说的是亲手杀人的话,那么我没有?但死在我手上的人却不在少数。” 谢河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道题超出了我要回答的范围,现在轮到你回答。”李翊道:“你说,你动了什么手脚?” “……” 谢河怒视李翊,这人的回答这么似是而非,但是却又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怎么能这般可恶? 李翊眯了眯眼睛,“你想耍赖?” 谢河愤恨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谢河咬了咬下唇,还是说道:“我是动了手脚,折叠刀我也动过,是我把指纹擦掉的。” 听到这个早已认定的回答,一直在李翊心口吊着的那口气终于落下,他的直觉和判断都没有错,他没有冤枉这个少年,但……说没有失望,那是假的,毕竟他教了谢河一年多,虽然对于他的一些行为存在质疑,但心里还是期望他可以改变的。 谢河只是感觉李翊清冷的眸子中,更加看不清情绪了。 “李老师,我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了?”谢河没有去纠结李翊情绪的问题,现如今已经谈论到这个话题,他得抓紧时间解决心中的疑惑,免得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他道:“您刚才说您没有亲手杀人,但是死在您手中的人却也不少,请问他们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谢河的眸子里的光又渐渐升了起来,这是他对于疑惑已久的问题即将揭开的兴奋。 李翊道:“谢河,你真想知道这个答案吗?那你知不知道在你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若是我的秘密被你知道了,那你猜我会不会杀你灭口呢?” 谢河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下,他的额头瞬间流出虚汗,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变化。 “……沈老师,该我问你问题了,如果你想提问,只能留到下一轮了。”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李翊环臂靠在墙上,他道:“虽然我没有杀他们,但是我设计了很多起杀人事件,那些……人的杀人手法和流程,都是我为他们出谋划策的。” 谢河炽热的目光直接落到了李翊的脸上,那些人?他说的人不止一个,他想知道李翊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杀人?但谢河也知道,这个问题,是要他用答案去交换的。 果不其然,李翊又开口了:“该你了,说吧,秦洲和张文德是不是你杀的?” 李翊这次换了个方式,他不再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循序渐进,而是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和最怀疑的问题。 “……秦洲不是,张文德是。” 话毕,谢河感觉自己的后背全都湿透了,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给了李翊,所以,他们现在是盟友了是不是? 李翊被谢河那般炽热,疯狂的眼神盯得有些不爽,但他没有在这个关头打断谢河,毕竟,还未得到自己最想知道的细节呢! “李老师,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杀人?” 谢河这次也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虽然他想知道李翊究竟帮了谁,杀了几人,但是那些都没有眼下的问题重要。 为什么麽? 李翊回想起往事,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嫉恶如仇,也都是那么的不相信法律,他始终坚信着自己心中为止坚持的东西,并且为了那份坚持,可以不顾一切。 “因为,我想帮助那些受了伤害的好人,也想惩罚那些做了坏事的恶人。”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算受害者吗 谢河心想,这个回答也太水了吧! “李老师,您这个回答,并不能说服我,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李翊却是笑了笑道:“无论你接不接受,这就是我的理由,你觉得很简单吗?” 谢河点了点头。 李翊道:“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为了不错杀好人,也为了不放过坏人,我得事先调查很久,才能确定,该死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该死?” “那要是你判断错了呢?” 李翊直视着谢河充满疑惑和求知欲的眼睛,谢河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睥睨一切的蔑视和自信。 他道:“以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是我怎么可能判断错误,我才是最不能容忍自己判断失误的那个人啊!” “李老师,我……” 谢河正欲开口,李翊却打断了他的话:“谢河,不要耍赖,我们说好一人一个问题,现在我已经回答了你三个问题,接下来该你回答了。” 谢河瞬间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但这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但他偏偏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在给证词上说了谎,想必是从孟菁坠楼后,你安抚了严烨之后去客厅后开始的,你说你刚出去便被张文德砍晕了,但其实没有,那个时候,张文德应该已经砍伤了秦洲的脑袋,秦洲倒地,但是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无法动弹,于是你利用了这个机会,杀了张文德,对吗?” 谢河的嘴巴微张,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但没有想到,李翊会猜测的这般准确。 “看你的样子,我猜对了,那么,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吧!” “我,当时……” 事实到了嘴边,不知为何,谢河却有些说不出口了,虽然他承认自己杀了张文德,但可能真相是最后唯一的遮羞布了,一旦说了出去,他整个人便会暴露在李翊的眼下,不再有任何的秘密了。 李翊眯了眯眼睛,道:“你后悔了?不想说?” “不是,我……” 李翊打断他的话,“既然不是,那就说吧!一会别把严烨吵醒了。” “我……” 谢河抿了抿唇,虽然心里有些抗拒,但还是缓缓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孟菁坠楼,和马杰一同死亡,当即谢河就决定先对严烨瞒下林桓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因为他还要解决最后一个麻烦,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以后都不会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 因此,谢河在确定严烨暂时不会出去,并且会报警之后,便立即出门准备收拾残局了。 但到了客厅之后,谢河便觉得上天也在帮他。 可能因为林桓的死,张文德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意,从谢河进去卧室再到出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张文德的菜刀便已经从秦洲的脑门上砍下。 谢河出来时,秦洲满头都是血,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难让人猜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倒是那把折叠刀,还紧紧的握在手中。 至于张文德,虽然他砍伤了秦洲,但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中了三刀,失血过多,再加上气力消耗的过分,因此也倒在了地上,只是还未晕过去,眼睁睁地盯着谢河的动作。 谢河走到秦洲的身边,他小心 绕过了地上的血迹,不让鞋底沾到,然后蹲下去抽走了秦洲手上刀,走到张文德的身边蹲下。 张文德警惕地看着谢河,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刚才和秦洲的一番打斗,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虽然他将秦洲砍倒在地,但是自己也爬不起来了,若是毫发无伤的谢河相对他做些什么,现在可谓是易如反掌。 谢河狞笑了几声道:“你说说,你和林桓嚣张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林桓死了,马杰死了,秦洲死了,接下来,你也会死,到头来一无所有。” “你想干什么?” 张文德立即挣扎了起来,但是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细的手将他按在地上,使他无法动弹,明明是以前他一巴掌就能拍飞的家伙,但是现在因为他的重伤,一只手就能让他无法动弹。 这对于张文德来说,不仅是恐惧,更多的是耻辱。 “我说了,你也会死,自然是想要杀了你啊!” 说着,谢河手中握着的折叠刀,刀尖穿过张文德的胸膛,正中心脏,不差分毫。 张文德大睁着眼睛,但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谢河仿佛故意一般将动作放到最缓慢,这在张文德的眼前呈现出来,就好像那种老式的静音影像被按了缓慢播放的按钮一般,利刃穿过皮肤,接触到心脏外膜,张文德仿佛可以听到刀尖刺破外膜抵达心室的声音,那是死神在向他招手。 张文德在死前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确定了张文德死亡,谢河又走到林桓身边,再次探了下他的鼻息,确定林桓死亡,之后才又再次走到秦洲身边,他的鼻息已经很微弱了,谢河蹲在原地考虑了下,最终没有对秦洲下手,他撩起秦洲的衣服下摆,将折叠刀上面的指纹擦掉,然后将刀塞进了秦洲的手中。 最后,才又查看了下现场,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之外,又走到了张文德的身边,握着他依旧紧捏着的右手中的菜刀,然后狠狠的砍向了自己的肩膀。 谢河握着肩膀上的伤口,往后退了几步,最终倒在了距离防盗门不远的地方。 在模糊中,他依稀感觉到了有人在探视他的鼻息,然后又有人倒在了自己身边,最后,脑子里想起了无数的叫喊声,慌乱声,在无数的声音中,谢河终于沉重地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已经在医院了。 谢河慢慢地将这件发生在不久前的沉重往事道了出来,他看着李翊,皱眉问道:“李老师,您能理解我吗?原本,我不想杀人的,可是,是他们欺人太甚了,如果我不杀了张文德,那么他因为过失,甚至他可以说是防卫过当杀了秦洲,他还未满十八岁,肯定用不了几年就会出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他一定会找我们报仇的……” 李翊沉声道:“所以你杀了他,永绝后患。” “对,没错,永绝后患。”谢河的眼神中带上了冰冷,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眼含恳求和期待看着李翊道:“可您不是说,坏人不能被放过,难道张文德的行为在你的心里算不上坏人吗?” 张文德算是坏人吗? 李翊想起以前那些人,然后再对比了张文德,最终他摇了摇头道:“他是坏人,但罪不至死,他或许该接受惩罚,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犯下什么必死的罪行。” “那么秦洲呢?你觉得他囚禁殴打虐待秦洲,也算不上是必死的罪行吗?” “谢河,既然你提起了秦洲,那你为何不想想,秦洲被林桓和张文德囚禁,这件事的起因究竟是什么?若是黄没有死,他会沦落至那种地步吗?”李翊满眼失望道,他想了想,又说:“我知道,林桓和张文德对于秦洲的恶只是他们这么多年所做的坏事中的一种,但我也调查过了,在秦洲之前,他们最多也就是在街头打架,威胁勒索钱财而已……” “难道这还不够吗?”谢河打断了李翊的话,他同样失望地看着李翊道:“李老师,我原以为你是个分辨的请是非黑白的人,你刚才说你想帮助受了伤害的好人,也不想放过坏人,可你连好人坏人都无法准确区分,你怎么帮助他们?” “是,张文德和林桓以前的确只是敲诈勒索而已,罪不至死,但你有没有想过,被他们敲诈勒索过的人,他们的感受如何?也许在那些人的眼中,那两人死过千遍都不足惜呢?” “你想用语言击败我吗?” 李翊直接点出谢河的目的,这让谢河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恐惧,他的小心思在李翊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李老师……” 李翊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般有自信从来不错杀一个人吗?” 谢河茫然摇了摇头。 李翊道:“那是因为在每一次动手前,我都会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我征求过受害者的意见,所以,这不是我不放过坏人,而是受害者自己,谢河,无论是严烨还是秦洲,和他们相比,你算得上受害者吗?” “我为什么算不上受害者?他们想要报复的人,又不止严烨一个,我敢肯定,他们更想报复的人是我,住在严烨家里,只是暂时而已!”谢河心下大惊,但他还是嘴硬不肯认错。 “所以,你为了防止以后,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永绝后患了。” “李老师,您……这是何意?” 李翊道:“我记得严烨说过,秦洲想要和你们一起去他家里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但秦洲非要跟过去,你便答应了,可现实是,只要你和严烨站在一边,不答应秦洲的要求,他也无能为力是不是?如果没有秦洲这个意外,严烨原本的意思是想等到考完试报警的吧!” “您的意思是……是我故意让秦洲去的?”谢河看着李翊喃喃问道。 “不!”李翊看着谢河,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你顺着严烨、秦洲、林桓以及张文德的做法,纵容这一切,严烨没有那么多心眼,无论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只要没有太过刻意,他都会觉得是正常的,但实际上,中秋节那一晚严烨告诉你林桓和张文德从少管所出来那一刻,你就已经在想着该如何永绝后患了。” “谢河,回答我是不是?”李翊目光如炬直视着谢河。 谢河觉得今夜的李翊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以前问过很多次,对方会不会帮助他,但他都会逃避,但是今夜,李翊却自己撞了上来,想方设法的从自己的口中探查真相,他不想藏着了? 但也许这才真正的,没有任何伪装的他吧! 谢河的目光回应过去,迎上了李翊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然后他勾起了唇角,发出了从容不迫的声音:“是。”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章 自首 夜风从窗外吹进,划过两人的脸庞带走冰冷的呼吸,又悄然掠至身下撩起两人的衣角,不留痕迹。 听着谢河回应了他的问题,李翊的心中不知是酸是苦,原本他只能肯定谢河在最后的关头做了手脚,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他果然杀了张文德,但这件事是在谢河的纵容与引导下发生的便完全是他情急之下诈骗谢河的,没想到,他竟然也承认了。 虽然李翊的面上没有多少波动,但他心里还是期待谢河没有承认。 毕竟这还是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他的聪明早熟原本都可以变成优点的,但也许正是因为聪明早熟,才让他与周边的环境和朋友格格不入,这种长期的格格不入会令他产生巨大的优越感和孤独感,以至于长久下来,他便慢慢地迷失了自我。 看着谢河毫不退让的眼神,良久,李翊终是下定了决心。 “谢河,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冯警官明明知道我是通缉犯,但是却一直没有抓捕我归案吗?” “为什么?”谢河下意识跟随李翊的话锋说道,虽然他有些不懂为何会突然聊到这里。 “因为,我从来不会亲自动手杀人。” 谢河的心脏骤然一紧,呼吸也困难了几分,李翊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看起来却异常陌生,他滚动了下喉结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李翊慢慢往前走了两步,靠近谢河道:“他不抓我,并不是因为你所想象的私交,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证据,即便我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多起杀人案的帮凶和策划者,那也无济于事,没有证据,法律也奈何不了我,谢河,你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前提是,你真的没有做过!” 谢河的眼睛大睁,他的瞳孔微缩,李翊的整个身影都融进了他的眼中,他的表情和声音都无明显变化,仅仅因为靠近了自己一些,谢河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这种气势是他永远无法刻意伪装出来的。 来自强者的气势。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从你杀掉张文德的那一刻,你便已经无法逃脱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从你选择亲自动手的那一刻,你的未来便已经没了选择。”李翊的手轻轻搭在了谢河的肩膀上,他不顾谢河痴愣的表情,自顾笑了笑道:“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谢河呆滞着目送李翊离开,直到一股冷风突然袭进,直扑在脸上,他才清醒了几分,沉默的回到客厅,躺在地上早已铺好的褥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河可不会以为,今天晚上废了这么多口舌,仅仅是李翊想找自己聊聊天,顺便打探一下案子的详情。 现在他已经知道是自己杀了张文德,但是除了最后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其余的却什么都没有说,或者说,那番话就是在暗示什么? ‘没有证据,法律也奈何不了我……’ 谢河刚闭上眼睛,这段话又在脑海中浮现,难道说……李翊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提醒自己,要藏好犯罪的事实,不要被警方发现证据? 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再多的怀疑,也是无济于事。 的是这样吗? 谢河辗转反思,脑海里反复猜测着李翊的意图,睡在身边的严烨却是不经意转了个身,黑暗中,他的眼睛突然睁开,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放松。 卧室内的李翊,虽然眼睛闭着,但也是一夜未眠。 与谢河聊到往事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想到冯远,当然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冯远以前说过的话,在中考完毕后,要是自己不去自首,那么他便会亲自逮捕自己。 冯远不会说谎,他现在没有动身甚至没有过来提到这件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还在为了福苑小区的案子焦头烂额,并且……严烨现在也确实没有一个好去处,冯远需要自己来照顾严烨。 严烨麽…… 李翊想,中考时,若是他没有因为孟菁去世而发挥失常的话,市重点高中不是问题,等到了高中,就可以住宿在学校,在市里的话,想必阿远也对他诸多照顾。 这孩子原本生活的很幸福,可惜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将他平静的生活打破,再也回不到过去,但李翊相信,严烨可以度过这几年艰难的岁月,到时候便会开启全新的生活。 至于谢河…… 想至他,李翊又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直直盯着屋顶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只预留在昏暗中一道浅淡的叹息声。 那些近事往事,是时候结束了。 …… …… 自从冯远任职蓝湾县的刑警大队,这一帮闲置已久的咸鱼警察一年来受到了太多的刺激,也见识了太多的案子。 人心的与丑陋被揭示的一览无余,导致最后面对结果,只能无奈叹息一声,谁也做不了什么,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福苑小区五死两伤的案子,随着舆论的淡化,似乎也就那么结束了,人们的注意力总是会集中在更新鲜的事物上,比如一年一度的中考和高考,毕竟这才是和大多数人自身密切相关的事情,至于那些遥远的县城的打架斗殴至死案,和那些生活的平安富足的人距离太遥远了。 因为严烨与谢河的证词不但可以互相印证,还可以和现场的证物印证,再加上林桓和张文德敲诈勒索严烨的证据不少,因此最终只能判定严烨和谢河作为受害者,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虽然他们的年龄使他们本身也可以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而冯远一直在意的指纹事情,最终也被搁置了,案发当时的变数太大,并且张文德和秦洲有一段时间并没有在严烨和谢河的视野下出现,因此没有人可以判定,指纹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秦洲手上的血迹太多,擦拭血迹时顺便擦掉了指纹,因为秦洲的衣服下摆确实有擦拭过血迹的痕迹,这一点可以与之对应。 但……也有可能真的是两个孩子说谎,不过既没有证据,又没有目击证人,所以只能把一切怀疑咽下肚子里,而且,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谁会愿意相信他们说谎。 冯远也是,他和两个小孩相识已久,虽然秉承着警察守则在办案时要撇清关系,公事公办,但在连续调查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自然更愿意相信他们。 当冯远正愁眉苦脸的整理关于案 子的报告,准备送审结案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队长,外面有人找您,是沈钰老师。” 项立诚一板一眼的和冯远传递着消息,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他们家队长和这个沈钰老师肯定是老相识。 “小……沈钰!”冯远差点脱口而出小翊,但即使转口,他道:“他找我什么事?” “没说,队长,要让他进来吗?” “进来,为什么不进来?项立诚同志,我们身为警察可不能随便将人拒之门外啊!” 项立诚一边去办公室外领人,一边默默在心中腹诽,之前有那么多记者来的时候,队长您可没有说这种话啊! 李翊站在刑侦大队办公室外,看着警局内忙忙碌碌的警察来往,忍不住低头笑了下,果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啊!现在的心情竟然毫无波动! 就是不知道,待会和阿远对峙的时候,还能不能这般冷静? 进去传话的项立诚很快便出来将李翊带了进去,冯远正大刀阔斧地坐在会议桌前等着他,他目视着李翊进门,并且缓缓走进自己,明明是对方来到他的地盘,但冯远的手心里却兀自生出了汗水。 他知道最近严烨和谢河的状态还算良好,没什么大问题,那么李翊这个时候来的目的为何,就值得商榷了。 李翊走至冯远面前站定,直直看着他,眸中竟难得带了一丝许久未有的浅笑,而不是冷硬的抗拒。 “沈老师今天来有何指教?”冯远仰视着李翊,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紧张的期待。 李翊轻笑了下,道:“你觉得如何?” “是关于……严烨和谢河的事情?” 李翊摇了摇头,他忽然垂目敛起了面上的笑意,直视着冯远的眼睛道:“阿远,我是来……自首的。” 冯远当即大惊弹跳了起来,他的惊慌失措和李翊的坦然相对比起来,倒显得他才是今天来自首的那个人。 “队长,这……” 李翊的声音说大不大,但整个办公室的人全部都听见了,虽然有人觉得这可能是李翊在开玩笑,但犹豫不决和相信的人更多,毕竟冯远的反应太大了,如果只是个恶作剧,根本冯队长的性子,他肯定不会这般。 冯远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先安静,他往前走了走直视着李翊那双漆黑但是淡然的眼眸,眉头越发的紧蹙,李翊的状态很是放松,像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前来赴死一般。 冯远知道,李翊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既然他今天来了,那么肯定就没有打算再走出去。 “为什么?” “冯警官不希望我来自首?”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我当真会来自首?冯警官是不是已经做好了逮捕我的准备?可惜让你的心血白费了!” 李翊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神中不再有讽刺,而是夹杂着玩笑的意味,就像是回到了以前他们偶尔拌嘴的时候,虽然李翊不爱说话,但他却永远说不过对方。 冯远沉声了一番,而后挥了挥手道:“准备审讯室。”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一章 押送犯人 自李翊从库特里失踪至今,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之多,他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连警方的通缉令都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半分消息,但是现在,他却孤身来到了蓝湾县刑警大队自首。 深知对方是重要嫌犯,并且和自己有着莫大渊源的冯远,终于亲手为李翊戴上了手铐。 审讯室内,李翊虽双手覆着镣铐,但是却异常坦然的坐在审讯椅上看着三米开外正襟危坐的冯远。 “为什么突然来自首?”冯远沉声道。 这次算不得正式审讯,因为李翊的性质特殊,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比较微妙,因此在李翊自首后,他便通知了市局。 市局给出的指令是,尽快将李翊押送至市局,由市局的刑侦支队处理此案,冯远和李翊的关系微妙,在侦查中,应该避嫌。 但冯远还是决定,在送他去市局之前,先独自审问一番。 审讯室内带有监控,全程都会录像,故而此次冯远是一个人进来的,他没有叫任何人陪同,虽然这不合规矩,但冯远想,这本来也不是一次正式的审讯,他只是想提前知道李翊心中的想法,他现在还未调回到市局,若是将李翊送去了市局,从制度方面来讲,想必他们两个再次见面就在很久以后了。 李翊歪头看了审讯室一圈,而后目光才落在冯远脸上,道:“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审讯室,但是从这个视角来看,到还是首次,挺新奇的。” 冯远咬牙继续道:“为什么来自首?” 李翊忍不住皱眉,他看着冯远道:“自首就是自首喽!哪里来的为什么?” “可你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而且你说过不会自首的。” 李翊歪头道:“人都是会变的,昨天的我说不会自首,也许过了一晚上就改变想法了呢!” 见冯远闭了闭眼睛,像是准备放弃这个问题一般,李翊想了想,才盯着冯远的脸笑了笑道:“阿远,我来自首,是因为我曾经在库特里的岛上伤害了你,仅此而已,其余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会说。” 冯远呼吸一滞,“你这是何意?” 李翊回了句:“自己想。” 自己想! 冯远苦涩地笑了笑,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想,他只承认枪伤了自己,那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其余的事情,除了许池以外,所有人都死绝了,剩下的证据只有一些从王闻为死亡的爆炸现场带回去的碎片,但王闻为却是被他们自己人诈死的,因此那一点证据根本无济于事。 若是他不承认,证据链不足,根本无法控告他,但即使他承认了,也会因为证物不足,而无法审判,除非还在监狱的许池指认李翊当初教唆并且协助他杀人,但这也只能证明在女鬼复仇一案中,李翊有所插手,其余的事情,都像云烟一般,不留余迹。 冯远握拳道:“你不想承认?” “我需要承认什么?”李翊无辜道:“再说了,即使我承认了又能如何?你想判我死刑?可惜,证据不足吧!” 冯远吸了口气,他不想李翊死,因为他认为李翊还不至于无药可救,但前提是,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公开公正的真相 大白。 “你说你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那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李翊看着冯远,忽然转过头嘲讽的笑了一声,他动了动胳膊,原本想无奈的摆手,但又发现手被拷着没有办法动。 “好吧!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承认,但那又能怎样?冯警官,我研究过法律,没有人证和物证,法院根本不会受理案件吧!” “是,不会受理,直至警方找出相关证据。”冯远努力保持着冷静道:“但,你在库特里袭警这一点,不会有所改变,你依旧会被判刑,而在你服刑的日子里,警方会继续寻找证据,终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公布于天下。” “那我期待着那一天,希望冯警官能早日如愿以偿,平步青云。” 冯远垂目,他的拳头在桌子下悄然紧握,这是他原本希望的局面,李翊可以主动自首,只要他主动配合调查,也许就有减刑的机会。 但是当李翊坐在审讯室,和他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冯远的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慌张,就在这几天,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去逮捕李翊的准备,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期待会成真,李翊竟然真的在这个关头自首了。 所有的平常之下都透漏着不平常,难道他自首是另有打算? “我已经联系了市局,一会便会押送你去市里,到了市局之后,便会有人连番审问,而我不会在现场,你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和我说。” 李翊想了想,而后笑了下道:“阿远,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如果你还将我当做朋友,那么万一我不幸真被判了死刑,那就拜托你帮我收尸了,当倘若我运气好,没有死,只是判个三年五载的,就有劳你时常来找我唠唠嗑,顺便带些监狱里吃不到的东西给我,那我便会万分感激你了。” “小翊……” 冯远的心里蓦然升起一丝悲凉,他们都很清楚他即将面对的未来。 “冯警官!”李翊打断冯远的话道:“不是说要押送我去市局吗?那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免得连累你被别人说是徇私枉法。” 冯远怔怔看着李翊没有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但总觉得应该再多等一会。 “小翊,去了市局后,你一定要乖乖听话,主动配合警方的调查和取证,你这次是自首,可能的话,也许会争取一个宽大处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憋着……” 虽然这些话对于李翊来说可能没用,但是冯远觉得他还是得说出来,虽然其中夹杂了一点点私心,但是从警察的角度讲,一枚违规,二没枉法,故而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翊看着冯远,嘴角掀起了一抹笑意,看来这个家伙,果真从未怪过自己啊! “冯警官,还有一件事情……” “何事?” 李翊道:“青乐坊的房子,是我之前低价买入的,当然是以沈钰的名义买的,不过想来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住了,但现在严烨还在里面住着,就等到他们开学之后吧!如果法院判定这房子还属于我的个人财产的话,就劳烦冯警官帮我把他卖掉,卖房子的钱就捐给福利院吧,虽然可能卖不了几个钱……” “你 ……想好了?” 李翊眨了眨眼睛道:“当然,钱财乃身外之物嘛!”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处理的,不过……”冯远抿了抿唇道:“下次再托我办事情的时候,不要再用这种托付遗嘱的语气说了。” 李翊一愣,而后了然的笑出了声,他应了一声:“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待在审讯室,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今天过后,所有的事情便会尘埃落定,再也回不到过去。 但李翊想,其实从他决定要复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回不去了。 “行了,不是说要去市局吗?那就早些出发吧!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点都不在意。” 冯远深深的看了李翊一会,这才站起身来,道:“我现在就去安排,马上出发。” 说完后,门边哐当响了一声,冯远走出了审讯室。 他靠在审讯室外的墙壁上,闭着眼睛好一会,这才重新收拾好心情去了办公室。 项立诚其实是有些担心冯远的,在李翊俩警局说明来意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之前确实在通缉令上见过他,只不过那张脸有些微小的改动,一时间没有联想到他而已,但更让项立诚在意的,是冯远和李翊以前真的果真相识。 “队长,你还好吧?” “我没事。”冯远道:“立诚,一会你和杜哥,跟随我一起去市局。” “啊!去市局,干什么?” 冯远联系市局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和这帮人说,因此项立诚很是迷茫。 冯远沉了沉眼睛,道:“押送犯人。” “好,那我现在去准备。” 项立诚没有多问,但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市局钦点的犯人,这个时候除了李翊还会有谁? “去吧。” 冯远伸手抹了一把脸,他没再颓靡,而是打起了精神,这是他一向以来都期望的事情,现在李翊做到了,他孤身来警局自首了,这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李翊自首并不代表着他的人生的结束,也不代表他们朋友关系的结束,也许,这种结束恰恰意味着它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冯远亲自给李翊带着手铐,将他带上了前往市里的警车,路上,项立诚与杜泽和李翊一同坐在后坐,随时监视着他,冯远则坐在副驾驶座上,全程都没有说几句话,因为要说的,他们之前已经在审讯室说完了。 蓝湾县隶属于a市的范围之内,因此一行人很快便到达了市局,又一次来到这里,冯远的心情异常复杂。 上一次,他被降职去蓝湾县,是因为上面怀疑他对李翊徇私枉法,故意放他离开,孤儿需要对他降职调查,这一次他终于亲手带着李翊再次走进了这里,真是世事无常。 见冯远看着窗外没有反应,项立诚不由提醒道:“队长,我们到了。” “噢!”冯远回神道:“看好犯人,我们进去。” “是。” 冯远推门下车,这是他作战多年异常熟悉的地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只是不知,下一次他名正言顺的回到这里会是什么时候。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二章 消失 “冯队,你来了” “队长,真的是你。” “太好了,队长,难道叶局善心大发,要把你调回来了” 自从进入到局里,一路前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路上,络绎不绝的人在和冯远打着招呼,他们的脸上带着熟悉亲切的笑容,这里到处都透露着他的影子,比起外面,这更加令冯远的心里感到触动,虽然他被调去了蓝湾县之后,也不是没有来过这里,但是这一次的心情却是不同的。 “没有,我来押送犯人。”冯远笑着和所有人解释着。 还有人想问的,但是看着冯远身后的两人押送着的人之后,便都闭了嘴,除了今年刚来的新人之外,警局里的老人可都是认识李翊的,尤其是之前的陆汐一案,他可是大放异彩,让人赞叹。 但世事无常,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李翊会以嫌疑犯的身份带着镣铐来到警局。 卢中本在局长办公室做着报告,一出门便听到有人说冯远回来了,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大步跑到了刑侦支队办公室,果然看到了冯远正站在办公室内发呆。 “队长,我就知道你会再回来的,我就知道局长不会那么狠心抛弃你的。”卢中直接一个弹跳,跃上了冯远的背部,成年男人的重量,一下子压的冯远一个踉跄。 “艹”冯远忍不住骂道“快给老子下去。” “噢”这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卢中回神,从冯远的背上下去了,但他依旧十分兴奋“队长,您怎么突然来了局长也没有提前说,是不是你要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想念你,七七姐现在也走了,你都不知道局里冷清了多少,局长可一直都把队长的职位给您留着呢省厅说了多少次要安排人下来,都被局长给驳回了” 听着卢中叽叽喳喳的声音,冯远终是有种回家了的感觉,他拍上卢中的背道“果然是当了副队啊以前都没见过你这么多话,挺好” 卢中突然闭了嘴,颇为不好意思的看了一圈,原本一直盯着两人的其他人瞬间都挪开了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但却没有逃过卢中的眼睛,卢中此刻只想捂眼,这丢人这是丢大发了。 “对了,队长,您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案子” “嗯。”冯远垂目道“我之前和叶全打过招呼了,带李翊来自首。” “李翊”卢中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道“局长没告诉我啊” “现在你知道了,我的人和你的人已经交接过了,李翊已经被押去了审讯室,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冯远继续拍着卢中的肩膀道“我要走了。” “啊这就走”卢中皱眉道“队长,我还想请您吃饭接风呢” “车还在下面等着,回去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下次吧”冯远笑了笑,而后果断没有留恋,转身就走。 卢中连忙追上,道“那至少我得送送您吧” 冯远笑了下,这次没有拒绝。 回程的路上,冯远从倒车镜里看着渐行渐远的市局,心想,果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啊 说没有那都是骗人的,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警局换了一大 批人马,尤其是刑侦支队,除了卢中这个副队长之外,就只有几个老同事了,其余都是新人居多,不过想想也对,江渚牺牲,七七又去了国外,怎么可能一直都和以前一样 冯远甩了甩头,将心里的多愁善感全部压下,他看着倒车镜,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一点的就是,虽然换人了,但是局里依旧那般的又活力,看来卢中这个队长做的不错,也不枉他当初向叶全推荐了他了。 夏季的天气,总是诡异多变,白日里还艳阳高照仿佛蒸炉一般,到了傍晚便开始电闪雷鸣了,天空乌压压的一片,已经在开始密谋一场大暴雨了。 蓝湾县青乐坊。 严烨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暗暗的,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不过李翊最近总是出门,他也没往心里去。 严烨摊在沙发上,他觉得这样很好,李翊并没有特意每天都围着自己打转,这让他轻松了不少,他不想让别人可怜他。 中考完之后,李翊就告诉自己,可以每日出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不会跟着,因为自己是个大人了。 但严烨却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除了偶尔约着谢河去书店之外,就没有其他事了,但谢河也不可能时刻都陪着他,因此更多的时候,都是他独自呆在书店里看书,很久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耐得下性子整日呆在书店里,但是现在,他却乐在其中,虽然,他除了看书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严烨半睁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过了许久,李翊都没有回来,严烨的心里渐渐开始慌乱起来。 忽然间,他的余光里闪过了一个白影,严烨猛然坐了起来,那是茶几上的陶瓷水杯下压着的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以前从没有见过。 不知为何,严烨的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直觉,他打开纸张,瞬间便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这是沈老师给自己的信。 “严烨,我要走了,这次走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开学,九月份以后,我会找人来卖掉房子,还有,卧室我已经打扫干净,你可以进去睡了,以后一个人要自己认真学习,市里的重点高中不比初中,要是不好好学习,肯定会被淘汰,加油” 很短的一封信,但依旧将李翊娟秀的字迹体现的淋漓尽致。 严烨对着信纸愣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忽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几步跃至卧室门前,在握上把手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停住了动作,开始犹豫起来。 沈老师是那般有洁癖的一个人,他一向不允许别人去他的卧室,万一这是一个玩笑的话,自己贸然进去,他会不会生气 可严烨又想了想,沈钰也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啊 尤其是,他发现今天的房间特别的干净整洁,虽然李翊一向会将房子收拾的干净,但是今天却不一样,明显空荡了许多,刚才自己的没有注意,现在看来,沈老师为数不多的东西,竟然全部消失了。 当即,严烨便不再犹豫,他直接开了门,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外,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严烨直接冲进屋内,他打开了李翊的衣柜, 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衣柜空空荡荡,严烨又去了书房,书房内除了他们以前用过的课外书之外,唯一的笔记本电脑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沈老师竟然真的走了 可这是为什么虽然他曾经说过在中考完后会离开,但是根本没有必要避着他们啊 对了,手机,他一定带着手机。 严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李翊的电话,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内的关机,没人接,这下可怎么办 要不,问问谢河,也许他知道什么事情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严烨又拨通了谢河的电话,嘟嘟声响起了许久,对方都没有接通电话,直到语音提示稍后再拨。 外面电闪雷鸣,窗户没有关闭,豆大的雨点已经从空中落下,产生的哗哗声令人揪着的心更加的不安了。 这个时候,谢河不应该不接电话啊 可能是因为雨声本就容易使人心烦意乱,严烨在空旷的房间里踱步,谢河的手机打不通,他要找谁说话沈老师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啊 要不找冯大哥吧他们认识,也许冯大哥会知道。 在拨通冯远的电话的那一刻,严烨忽然想起了,许久之前,他曾经在谢河的电脑上看到过一张通缉令,那上面的人与沈钰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当时他以为那人就是沈钰,原本想着报警,但是后来却不了了之了,不知为何,现在会突然想起。 “喂”这个点接到严烨的电话,冯远也是有些意外。 “冯大哥,这么晚了,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冯远皱眉,难道说严烨还不知道小翊来自首的事情 “你打电话过来,是想问沈老师的事情吗” “嗯,对,冯大哥,沈老师刚才留给了我一张纸条,他说他走了,他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去了外地,以后都不会再回到蓝湾县了。” 想了想,冯远还是没有告诉严烨李翊自首的事情,就让他在这个小孩的心里永远是那个聪明厉害的沈老师吧 “既然他留了纸条给你,想必他在里面也和你提过了吧房子你先住着,等到开学后,我再想办法处理房子。” “可是他会去哪里呢”从冯远的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严烨并没有放心,他仍是着急的问道“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呢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他一个人要怎么办” 听着严烨关心的话语,冯远笑了笑,李翊可真算是没有白对这小子好。 “放心吧你们沈老师现在很好,他不会淋到雨,既然他不想你们知道他走了,也不想你们再联系到他,那你们就如她所愿吧” 严烨皱眉“可是我还没有好好的感谢他。” “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他会明白的。” 严烨不再说话,他慢慢的挂了电话,冯远给他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他慌乱的心沉静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严烨并没有放弃给谢河打电话,每隔几分钟,他都会播一次电话,但每次都是无人接听,这让严烨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差了。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三章 触电身亡 夏季的暴雨天,总是会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感觉仿佛在预示着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蓝湾县三平路上此时和往日一般安静,除了在暴雨中匆匆行走的人们之外,其余看似并无什么异常。 直到 一串ed灯的灯具中夹杂些断裂的木板从空中跌落砸在了地上,发出一道砰的声响,恰巧路过此地正好与这灯具错过的行人不由的后背发凉,若是再走快一步,那么便会被这灯具砸到,到时候非死即伤。 侥幸免于一难的人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想知道这东西是从哪一户商家的牌匾上掉落下来的。 豆大的雨水打在脸颊上,这也不妨碍他们的视线随着灯具掉落的地点往上,这是三平路上唯一一栋商业楼,总高二十五层,算是蓝湾县的商业先锋了,在这座商业大厦的上部,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有一条红色的横幅挂于半空中,虽然距离很远,但在这傍晚的昏暗中,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有着滋啦作响的电流,想必这就是作案工具了吧 啊 突然一道尖叫声响起,有人在说“快看,那那上面好像有人” 被这尖叫声提醒的人们,全都忍不住好奇地抬头往上看去,视线穿过雨幕,依稀可以看见,在那红色的绸布中似乎真的挂了一个白色身影,伴随着强烈的风雨,被红布缠绕着在空中微微晃动,仿佛一个残破的布娃娃一般 这已经是蓝湾县本年度的第二起案子了,虽然现在还不知死因为何,但刑侦大队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大气,以免触到冯远的霉头 因为在警方从宏图商业楼的十六层将死者从窗外的红绸布中解救下来之后,才发现死者竟然是谢河。 这是从之前的福苑小区打架斗殴致死案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未成年之一,但没有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对方竟然又会以这种诡异惨烈的方式惨死。 并且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和他们家冯队有着不错的私交,现在这样死了,自然没人敢上冯远面前喘气了,但除了项立诚这个憨憨。 “队长,死者的死因极有可能是触电身亡。” “嗯,我看到了。” 冯远睁了睁眼睛,虽然还有点恍惚不相信谢河竟然就这么死了,但他还得打起精神来办案,首先便是明确死者的死亡方式。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宏图大厦天台的边缘,项立诚之所以猜测谢河是触电身亡,除了案发现场死者被ed灯的电线缠绕住触电之外,那便是天台漏电的高压电线,以及天台边缘断裂的护栏了。 冯远眯着眼睛看了现场一圈,这才对还穿着雨衣的众人说道“虽然物业已经将天台的电闸关了,但现在是雨天,刚刚发生过高压电泄露事件,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明白了,队长。” 见所有人都很重视这一点,冯远这才稍稍放心了些,打开手电筒往天台边缘走去。 “哎小心一些。”项立诚连忙拉住冯远道“队长,再往前就到边了,这里黑不 溜秋的,而且还有漏电事故,太危险了,要不明天再看吧” “无妨”冯远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着,他道“这么大的雨,很容易将线索冲掉,若是等到明天,万一这不是一起意外,而是因为别的原因,线索肯定全都没了。” 项立诚道“队长,您怀疑这不是意外” “现在还不好判定,虽然这看起来特别像是意外。”冯远走到太太边缘,看着断裂的围栏道“高压电漏电,围栏断裂,再加上下面藏有ed灯的横幅,怎么看都可以归结为一起意外,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没有理由,这么大的雨,谢河一个人来到这里做什么” 冯远托着下巴,对于暴雨来说,雨衣并无多大的作用,雨水从他的额头脸颊滑落,从脖子流进,衣服早就湿了,但是现在湿了衣服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项立诚道“队长,戴叔已经去和物业调取监控了,谢河是不是一个人来这里,一看便知,但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很难判断了。” 冯远站在断裂的护栏前,谢河应该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旁边就是漏电的高压电线,这么大的雨,这会脚下已经积成了一个水坑,若是谢河在坠楼前,正好站在这里,那么随着积水的增多,那个时候,正巧碰到电线漏电,的确是百分百的触电。 可若是这样的话,以高压电线的电压和电流,谢河应该是在坠楼前已经死亡了,被横幅缠绕并且被ed的电线点击,应该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还得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判定他是否真的是因为触电身亡。 不过,谢河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冯远站在原地,瞩目眺望,整个蓝湾县仿佛已经被他俯视在了眼下。 若是谢河想从这里俯瞰整个蓝湾县,那还说的过去。 突然间,冯远的目光落在了宏图大厦不远处的一个民宅楼上,“立诚,那栋楼很眼熟是吗” 项立诚随着冯远的视线过去,看了一会,才忽然反应过来,他道“队长,您忘了,那是福苑小区,那栋楼好像就是二号楼,严烨他们家就住在那里” 冯远目光沉了下去,“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那栋楼的天台。” “话是这么说”项立诚回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而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冯远的话,“队长,您是说,谢河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他的目标其实是二号楼的天台才对吧” 冯远叹了声道“反应速度不错,但可惜,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你看看,站在这里,能看见的地方,可不仅仅是二号楼的天台,只不过我们对于那件事太过于敏感了而已” 项立诚又环顾了一圈,此刻夜已经很深了,人们大多都在室内,因此各个楼层上都有灯光闪出,他们站在黑暗中,反而看得更清楚了,从这里看到的天台的确不只福苑小区一个。 项立诚的手电在周围不时的闪过,忽然间,他的余光似乎看见了一样东西。 “咦”项立诚将灯 光打好,道“队长,这是不是谢河的手机啊” 冯远顺着光看过去,在护栏之外,确实有一个黑色的小方块,他将自己的手电递给项立诚道“拿着,我去捡。” 项立诚接过手电,没有异议,他一边专注的给冯远打着光,一边小心翼翼地担忧着冯远,毕竟,这可是二十五楼的天台啊 冯远小心翼翼地靠近边缘,谢河的手机就遗落在断裂点的左侧,手机的一半已经悬空,这个时候,若是刮来一股巨风,说不定手机直接会从二十五楼的高空吹落,粉身碎骨。 冯远一手抓着断裂的护栏,一手往前伸去,在触摸到已经裂成碎纹的屏幕上时,冯远右手快速一捞,将手机牢牢的捏在手里,然后迅速从边缘撤离到安全地带。 项立诚快速迎上,手电的光已经打好,就等着看结果了。 手机屏幕一直黑着,冯远摁了下开机键,但是手机却久久没有反应。 “队长,这,没电了吗” “可能吧”冯远从项立诚手里捞过一把手电,然后将手机递给他道“装证物袋吧这么大的雨,手机进水死机的可能性更大,拿回去修修,也许还能用。” 项立诚依着冯远的话照办。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但是天台上的警察们还依旧在工作着,虽然大雨将诸多线索和痕迹都冲走了,但他们还是想在线索消失的更加彻底之前,尽量在这其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队长,要不问问严烨吧他和谢河关系那么好,也许他会知道谢河为什么要来这里。”项立诚提议道。 “今天已经晚了,明日再说吧” 提起严烨,冯远又是一阵无奈和悲凉,那个孩子刚刚失去了母亲,父亲现在又在监狱,最信任的老师也离开了,如果现在告诉他,他最好的朋友不幸遇难,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没有什么会比没有间断的磨难更容易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了,也不知道严烨此次能不能熬下去 想到这里,冯远再一次拿着手电筒走到了天台边缘断裂的护栏边,然后蹲了下来,他在慢慢的研究着这个断口。 这天台上的护栏不是不锈钢的,而是为了美观修建的实木护栏,用强力胶粘结之后,再用螺丝钉固定,但这是实木护栏,即便没有时常维修养护,也不会容易断裂,不过目前从断口来看,并没有人工割裂过的痕迹,倒是自然断裂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原本固定在地上的螺丝钉之前随着断裂的护栏一同落下,如果有人提前知道谢河会来到这里,因而故意将螺丝钉拧松,那么谢河一旦靠近,就很容易因为松开的螺丝钉,导致护栏松开,长久没有维修的护栏因为承受不住一个少年的重量而断裂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一个二十五层的商业大厦,天台非但对外开放,而且没有完全的防护措施,不仅如此,他们竟然还为了美观选用了实木的护栏,这是断定不会有人独自来这里,更不会有人从这里掉落吗 冯远不由想着,难道这人就不怕有人专门来这里自杀从而惹上官司吗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四章 精神支柱倒塌 夜色渐渐变深,虽然警方们很想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以证明这个坠楼案并非寻常,但直到周边楼栋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熄灭,也没能寻找到什么有利线索。 在加上暴雨并没有因为一群警察的矜矜业业而逐渐变小,反而像是夜空割裂开了一道口子,有人在端着一盆又一盆的水往下浇着,便随着阵阵电闪雷鸣,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淹没。 这样的天气一直呆在天台是十分危险的,在搜查了现场几圈之后,冯远最终还是决定先行离开此地,以免出事。 回到家里,冯远喝两杯热水,又洗了个热水澡,而后才感觉到身上的凉意渐渐散去。 真是要命了,这可是夏天,竟然会感觉到冷 冯远吐槽了两句便睡了,但是刚躺下,他又想起了晚上严烨给他的那个电话,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样 小翊他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张纸条,真的可行吗 想到李翊,冯远原本迷糊着眼睛忽然睁大,他直接抖了个激灵,小翊他,为什么会选在今天自首 如果他担心严烨,甚至让严烨住在他的房子里直到开学,那么他为什么不陪伴严烨到开学,反而是让他一个人住在那里,也一定要今天来自首 而且,谢河今天的触电坠楼太过突然了,这其中难道真有什么关联吗 想到这里,冯远彻底清醒了,李翊和谢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着。 想着想着,冯远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就是个巧合呢 今天夜里的搜查,很多都证明了这极有可能是一场意外,其中唯一的疑点就是谢河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了,小翊和这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曾经也是师生关系,按照小翊以前的理论,谢河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他还是个孩子,小翊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对他出手啊 这般安慰着自己,冯远的眼睛又慢慢的闭上了,也许是因为困意,让他宁愿选择相信这是一场意外,而不是和李翊有关,最重要的证据是,案发当时,小翊已经在市局了,这场意外不会和他有关系。 第二日一早,冯远便出现在了警局,尸检还在继续,但是戴光荣已经将宏图商业楼的监控录像拷贝好并且已经阅览过一番了。 戴光荣道“从监控上看,昨天下午五点,谢河便出现在宏图商业楼底了,天台没有监控,但是我们可以从电梯中的监控得知,他是直接冲着二十五楼而去的,以此可以推断出,他应该是在五点以后出现在天台上的。” 冯远皱眉道“他一个人” “是的。” 这就奇怪了,五点已经是黄昏时间了,他一个人去那里做什么 冯远道“这几天的监控都看了有没有可疑之人去过二十五楼从而登上天台” 戴光荣踌躇了下,这才说道“按理来说是没有,不过监控缺失了一段时间,所以就有些不确定了。” 冯远皱眉“缺失了一段这是怎么回事” “是前天夜里的凌晨十二点至昨天早晨八点间的监控消失了,我问过物业,物业的 说法是那天晚上楼内的一块电闸跳闸了,正好是管理整栋楼监控的电闸,直到第二日早晨八点上班才有人发现,通了电之后监控才续上。” “前天夜里那天夜里就没有人发现跳闸吗” 戴光荣道“队长,那是县里的唯一一座商业楼,里面都是租出去办公和开各种补习班以及供其他商业用途的,凌晨十二点以后基本不会有人,更何况只是一部分设施停电,没人发现很正常。” 可是这样的话,如果有人想陷害谢河,他将电闸拉掉,然后潜上天台破坏护栏,跟甚至破坏线缆导致漏电都是有可能的。 “戴叔,管理监控的电闸在几楼” “负一楼。” “马上派人去采取电闸上的指纹,我需要知道,是否有人恶意拉下电闸,导致跳闸的假象。” “行,我这就去安排。” “麻烦了。” “无妨。” 戴光荣接到任务后,便立即去安排人,虽然他们都已经认定这是起意外死亡案件,但是死者却和冯远有着很好的私交,他想将事情彻查清楚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们都能理解,也能接受。 戴光荣走后,冯远这才继续道“杜哥,谢河的手机怎么样了” 杜泽摇了摇头道“可能是在谢河坠楼时经过了惨烈的撞击,在加上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已经废了,不过我去了营业厅,将谢河的通话记录打了出来,从昨天下午六点多严烨便开始给谢河打电话了,一共打了十三个电话,但不知为何,谢河一个都没有接上。” 六点多,冯远回忆着,那个时候,严烨似乎刚给自己打完电话,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谢河便已经开始走向死亡了。 “有没有其他奇怪的电话” “没有。”想了想,杜泽又加了句“不过,这只限于电话号码,如果有人用其他的社交软件联系过谢河,那就无从得知了。” 冯远想,这确实很操蛋,手机毁了,意外着里面的所有记录都看不到了,即使他们有谢河的社交账号也没用,用新的设备登录也根本无济于事,什么都看不了。 “严烨呢联系他了吗还有谢河的父母,联系到人没有” 项立诚道“我联系了严烨,不过我没有告诉他谢河的事情,只是说有些事情需要问他,昨天那么大雨,虽然宏图大厦死人的消息传了出去,但没人知道是谢河,所以严烨可能以为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喊他过来,至于谢河的父母” “队长,他们昨个晚上就到了,今天早上在您来警局之前,他们已经来闹过一次了,好不容易给劝了回去,您是没见着而已” 冯远一愣“他们这次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可不嘛平时不管孩子,这下子出了事,后悔莫及了吧可惜了,谢河学习那么好,不出意外,很可能就是今天的中考状元了,可惜,真是可惜。” 项立诚一连三个可惜出来,可能这就是学渣对于学霸天然的敬畏吧 “谢河的父母来都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项立诚道“和平常的受 害者家属一般,就是哭诉,再加上谢河这次十有是意外身亡,所以他们要我们给个说法,让宏图商业楼赔偿。” “我知道了,等结果出来吧若确定是意外,便走民事程序吧那不归我们管。” “是。” 正在这时,有警员进来传话,严烨来了,冯远下意识的心头一紧,连忙道“让他进来。” 严烨是盯着两个超级大的黑眼圈进来的,看起来精神十分不好。 项立诚心里也十分同情他,连忙倒了杯热水,递给了严烨,看着他被淋湿的衣服,忍不住递了张纸巾给他,搭讪道“这雨还没停啊看起来挺大的,你走过来的” “嗯”严烨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被淋到的雨水道“雨是很大,但比起昨夜好了一些,青乐坊距离这里也不算远,正好天气凉快,我就走过来了。” “这样啊”项立诚向和他说些什么,但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待会等他知道血淋淋的现实之后,此时的一切安慰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场笑话。 严烨见没人说话了,心里兀自生出一股异样,他道“冯大哥,您找我来还是因为那件事吗” “不”冯远眨了下眼睛道“是有其他的事情。” 这倒是吸引了严烨的兴趣,警察找他来,除了那件事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难道是 “冯大哥,是不是您有沈老师的消息要告诉我” 完了,这话一出,一边的项立诚更加同情严烨了,这小子还不知道他敬重的沈老师是一名通缉犯吧但好在他不知道,否则一会会更加崩溃。 “是因为” 冯远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下口,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名警员从办公室外走近,他拿着一叠资料走到冯远的跟前放下,道“队长,谢河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轰 严烨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似乎要炸裂一般,他捏着眉毛,歪了歪脑袋,眼睛直直盯着冯远,似是做梦般说道“冯大哥,我刚才听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说我在做梦” 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也许他明明知道没有听错,也没有做梦,但就是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冯远挥了挥手,示意警员先下去,他暂时没有回答严烨的问题,而是打开了尸检报告,皱着眉详略得当的扫过一遍。 而后才合上报告,在严烨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道“你没有听错,也不是在做梦,严烨,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件不幸的消息,但事实就是,谢河在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分因触电死亡。” 严烨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一般,他想将冯远刚才的话从自己的脑海中推走,他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更不想听见自己最好的朋友死亡。 对于严烨来说,谢河也不仅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学习上的伙伴,和精神上的支柱,这段时间,若是没有李翊和谢河的帮助,他肯定无法撑下去。 但是他的两个精神支柱,一个悄无声息的走了,一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死了,严烨想,上天果真喜欢和他开玩笑。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是个好人 “冯大哥,你肯定是在开玩笑,没错,你在开玩笑” 严烨怔怔的看着冯远,他希望对方会突然笑出来,告诉他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但对方并没有。 冯远舔了下嘴唇,他握着双手,似是不知从何下嘴,但最终还是说道“严烨,我没有骗你,谢河他真的” “不,你骗我,你在骗我。”严烨忽然捂住了耳朵,他想将一切声音隔离在外,“我不想听到你说话,你骗我。” 看着这般崩溃的严烨,冯远也很是无奈,他本想慢慢和他说的,但没有想到被他知道的这么突然,但看着严烨的样子,冯远又觉得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知道,他一时半会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冯远和项立诚都没有说话,甚至尚在办公室内工作的警察们半天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们都在等着这个可怜的少年缓过这股劲。 刚才进来送尸检报告的警员,在屋外拉着刚安排完事情的戴光荣战战兢兢稳定道“戴叔,我是不是犯错了啊” 戴光荣看着一直捂着耳朵发抖,甚至哭不出声音的严烨,无奈道“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不是谁的错,只是命运无常罢了。 冯远一直看着严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半个小时左右,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严烨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这个少年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严烨,坚强一些可以吗” 严烨依旧在颤抖,此时,他的世界中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冯远强硬的将他的双手从耳边拽离,虽然这样残忍,但是他必须面对现实,逃避会更容易使人陷入自我痛苦的精神世界,他这一年来受到了太多的精神伤害,冯远不希望看到他的精神出现问题。 即使严烨不搭理人,但冯远还是自顾说道“原本,我不想这么快告诉你这件事情,但是谢河是在宏图商业楼的天台上触电的,昨天下午,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宏图的天台上,这是我们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情,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可以不说话,但是这个问题你必须仔细地去想。” 冯远将严烨抱在怀里,想给他一些力量,良久,他感觉到怀中的少年似乎是平静了下来。 只不过,平静下来的少年,第一句话却是问道“冯大哥,你这样问我,是因为谢河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谋杀吗” 冯远一愣,没想到严烨回问出这个问题。 见冯远没有回答,严烨又有些崩溃的说道“冯大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如果谢河不是被人谋杀的,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原来是这样,是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迷惑了,冯远松了口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从现有证据上来看,目前谢河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死于意外,只是,即便他是死于意外,我们也得明白他为什么要去那里,这是办案过程中的必要流程。” 听完冯远的话,严烨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他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里这段时间,我 每天都泡在书店里,但是谢河不一样,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虽然他会抽出大多数的时间来陪我,但也不是时刻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那里。” 冯远皱眉,趁此机会继续问道“那么,你有没有感觉到他最近有反常的地方呢” 严烨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嗓音道“没有,他一向如此。” “那你知道最近除了你之外,谢河还有和谁来往吗” 严烨摇了摇头道“除了我和沈老师之外,我也不知道谢河会和谁来往,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向都喜欢独来独往,我们关系好已经是很难得了,尤其是之前又出了那种事情,我想他应该不会和谁来往才对。” “这就奇怪了”冯远拖着下巴喃喃道“既然他不没有和谁来往,那他昨天晚上为什么要独身一人去宏图商业楼天台呢” 严烨抿着唇,他看着冯远,眼中含着担忧与困惑。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冯远蹙眉问道,这孩子的眼中除了悲伤之外,还包含了太多其他复杂的东西。 “我”严烨撇开眸子,他盯着办公室的一处墙壁,放空自己的眼神道“冯大哥,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你问。” “沈老师他,是不是真的是通缉犯” 冯远心下一跳,为什么严烨会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去年,我在谢河的电脑上看到过一张通缉令,里面的人和沈老师长得十分相似,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沈老师突然失踪,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冯大哥,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真想” 严烨的眼中含着乞求,他十分渴望知道真相,但是冯远有些担心,若是被他知道李翊是真的通缉犯,并且于昨日自首,不知道他心目中一直坚信的东西会不会倒塌 冯远想了想,换了个更加温和的语气问道“你觉得沈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老师他,是个好人。”说完之后,严烨又仿佛是更坚信了一些,他加重了语气道“没错,他是个好人,他没有要求任何回报,一直帮助我补习,我的成绩从班级倒数一直提升到现在,沈老师在其中付出了太多,而且,他现在还收留了没有去处的我” “既然你觉得他是个好人,那他的真实身份重要吗他不会害你的对不对” 虽然冯远暂时也不能确定李翊昨日的突然自首和谢河的死是否有什么关联,但是面对严烨,他还是愿意让对方相信自己一直信仰了很久的老师,虽然这微不足道,但对于现在精神世界已经崩塌到所剩无几的孩子来说,也许就是最后的信仰了。 “可是,可是那张通缉令” “严烨,有些时候,你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和你用心去感受的是不一样的,无论现实如何,你只要相信,他一直都是你的沈老师,他喜欢你,帮助你,愿意将你当做朋友,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严烨的目光迟疑了,他垂目想了好一会,这才看着冯远道 “冯大哥,大概在半个月以前,我们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晚上,谢河也在沈老师家里留宿了” 冯远眼皮一跳“是吗” 严烨道“那天晚上,我和谢河是打地铺睡在客厅的,我睡着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又迷迷糊糊的醒来了,然后就看见了沈老师和谢河在阳台上说话,一直过了很久,他们才从阳台离开,谢河不知道那个时候我醒着,但我能感受到,他们两个都有很重的心事” 冯远道“你听见他们聊什么了” 严烨摇了摇头道“阳台的玻璃门拉着,他们应该是不想吵醒我,所以声音很小,但是我偶尔也能听见只片语,他们似乎是在说那起案子,期间沈老师和谢河好像有些争论,但我没有没有听清楚他们在争论什么。” 冯远道“你确定他们有过争论” “我应该可以确定,但这不重要,那个时候,我最奇怪的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私下里交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被我知道”严烨的表情带了些失落。 冯远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想必是刚考完试,谢河有话想和沈老师说,见你睡着,所以不忍心吵醒你。” 当然这话只是冯远随便说说而已,按着李翊的性子,若是没什么事,怎么可能与人争论尤其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而且,他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通过来自首的,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冯远垂目,他真的和谢河的死没有关系吗虽然谢河死亡之时,他在市局,但那也不一定没有关系是吧 冯远有些糟心,他不想怀疑李翊,可谢河的死虽然看似意外,但里面的疑点太多,也许该去和他当面交谈看看。 冯远烦心地揉了把头发,昨日送他去市局的时候,刚说过也许很就都不会见面,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打脸了 严烨忽然问道“冯大哥,谢河呢” 冯远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严烨在询问谢河的尸体。 “噢他的尸体还在警局,现在已经做完了尸检,不久后会送往医院的太平间寄存,然后等谢河的父母安葬他。” “那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严烨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冯远鞠了个躬,而后便准备往外走去。 冯远连忙站起来,从桌子上捞了把钥匙道“我送你。” 严烨没有拒绝,两人一同走出了警局,外面的雨还未停,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也难怪严烨的鞋子和衣服都会湿了。 找了辆闲车,冯远亲自开车将严烨送回了青乐坊。 到了楼下,严烨从恍惚中回神,他下意识的问了句“冯大哥,你要上去看看吗” 冯远愣了下,而后鬼使神差的便答应了,他跟随着严烨一同乘坐电梯往楼上去,这个小区依旧荒凉,虽然大多数房子都低价卖出了,但是入住率并不高,住在这里果然很符合李翊的个性。 但是对于现在的严烨来说,就有些过于安静了,一个人在经历莫大的悲伤之后,那边很容易在孤独中崩溃。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六章 二号楼天台 “严烨,一个人住在这里还能习惯吗?”冯远忍不住关心道。 严烨垂目回道“习惯,冯大哥,我的适应力很强。” 冯远在心中叹了口气,恰巧电梯停住了,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严烨门清熟路的打开了防盗门,里面的设施摆动和以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空旷的可怕。 冯远的目光移到了堆放在沙发上的被褥上,不有问道“他已经走了,你以后去卧室睡吧,总是睡沙发对身体不好。” “习惯了,这样挺好。”严烨含糊道“冯大哥,你自己随便看吧!沈老师的东西都带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了。” “嗯。” 冯远应了一声,而后便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空旷的书桌,上面摆放了好些书本和习题卷,其余的便什么都没了,这倒是和客厅的装修如出一辙,大道至简。 不过,严烨说小翊在走之前,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他会将自己的东西扔在哪? 私人用品还好说,但是像手机电脑这类的电子用品,肯定不会乱扔。 “严烨,你们家沈老师的电脑呢?” 严烨道“沈老师走之前肯定带走了啊!” 冯远沉默,他又走到了阳台的外面,将推拉门合上,果然,外面的风雨声一点都听不到了,这隔音效果是真的好,难怪严烨说他那天晚上并没有听到李翊和谢河的对话了。 而后冯远又将推拉门拉开,走进阳台,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偶尔有风将雨水从窗外吹进,打在脸上,冰凉一片。 他很好奇,有什么事情,非得在深夜里说,不能白天当着严烨的面一起说? 他忽然想起,严烨说他在谢河的电脑上看到了李翊的通缉令,那么有没有可能,其实谢河早就知道了小翊是通缉犯的事情,但是他却一直藏在自己的心里,瞒着所有人? 想到这里,冯远顿时感觉到心惊肉跳,他回头想问问严烨,但看到他那双迷茫的眼睛时,忽然又想起,严烨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也是白搭。 “冯大哥,怎么了?” “噢!没事。”冯远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假装无事发生,他道“我就是想起来,你之前说你们那个时候怀疑沈老师是通缉犯,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按照你的性子,应该不会不报警的。” 严烨蹙眉,仔细回忆了一番,才道“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只记得当时是我自己想通了,觉得是我们看错了,沈老师人那么好,不可能是通缉犯,但是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好像……” “好像什么?” 严烨想了想道“好像,在沈老师否认他是通缉犯之前,谢河一直拉着我说不要报警,说起来,我在他的电脑上发现的通缉令,想必他比我更早之前就知道了那张通缉令的存在,但是谢河说,沈老师是个好人,就算他是通缉犯,也肯定是情有苦衷的,之后沈老师又否认了,所以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冯远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严烨眨了眨眼睛道“冯大哥,是不是有什么疑问?可你之前说,让我 相信沈老师。”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冯远抿唇笑了下道“房子我已经看完了,没什么问题,你暂时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卧室,你不进去看了吗?” “不用了。”冯远道“我知道他,连书房都没有留下什么,卧室肯定也是一干二净,你直接住进去就行。” “我知道了。”严烨了然的点了点头。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冯远没再多停留,虽然他现下很是担心严烨,但目前还得先将谢河的事情弄清楚,因此他直接将车开去了宏图商业楼,出示证件后,一个人前往天台了。 因为昨夜的案子,今日的宏图其实很是清净,许多工作室或者补习班都没有营业。 冯远到了顶楼的时候,正有两个电工在做线路检查,估计是想赶在重新营业前,找到线路问题,以免再出差错。 只是,下雨天来维修线路,不知道很危险吗? 冯远当即披上了雨衣,走到两名工人跟前皱眉道“你们这个时候检查电线,就不怕出事吗?” 这两人都是年轻工人,被陌生人这般直接怼了一通,面上都带了些怨念。 “你谁啊?危不危险我们不知道?用得着你来提醒?” 冯远无奈,自己满腔善意无人识,可真是一大悲哀。 “我是警察,昨天晚上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触电身亡案件,想必你们也知道,如果你们真的知道危险,就不会在这个时间来做检查了吧!” “原来是警察同志啊!”另一名年轻人的面相倒是更加平和,他站起来摘下手套伸出手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先简单的检查一番,维修肯定是等到天晴了之后,不是说昨日发生了触电事故嘛!我们就是担心会有不知情的人闯上来,再次出事,马上就好,而且天台的电闸已经关了,不会有事。” 听着这么说,冯远这才松了口气,他握上年轻人的手,打了招呼后,又看着两人小心翼翼的操作,忍不住问道“这高压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突然漏电?” “您是问为什么会有人触电吧!我想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维修,加上昨夜又是雷雨天气,雨就像是瀑布一个哗啦啦的下来,地上的水多了,就容易导电,可能来这里的人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吧!不过一般情况下,就算是雷雨天气也只要避开也不会有事,就是他倒霉了些,正好碰到了电线漏电,这人命天注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冯远皱眉,真的是这样吗? 见这两人并没有进行危险的操作,冯远这才又往天台的边缘走去,警方的警戒线绑在断裂的护栏上面,提醒着来人这里不久前正发生过一次意外。 “宏图的老板什么时候会将这护栏重新装一次?这样放在这,也不是办法啊!万一再有人误闯上来可怎么办?” 冯远喃喃道,他的眼神再次从楼顶往下看去,福苑小区二号楼的天台再一次跃于眼前。 要不,过去看看? 这样想着,冯远当即便动身了,既然心中存疑,那就干脆去看看,解了这疑惑,又不是中间相隔了条 银河,有什么不能去的? 说着,冯远便准备走了,只是在走之前,强行勒令两名电工走了,让他们天晴之后再过来。 蓝湾小区和宏图商业楼距离不算远,只隔了一条街道,因此站在宏图的天台上,才能清晰的看清蓝湾小区二号楼的天台。 冯远不知道这算作巧合,还是背后真有隐情,但既然已经起了疑惑,那便要看清楚这两者之间是否真的有关联? 福苑小区的楼层只有十五层高,正因为如此,站在宏图商业楼的天台上,才能将其看的一清二楚。 冯远披着雨衣,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那扇门,门之后,自然是一片雨声。 天台虽然也有排水管道,但是这两天的雨势太大,因此这边的天台上面也同样积了一个又一个小水洼,冯远立在原地半天没动,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宏图的高压电线漏电。 冯远甩了甩脑袋,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讲,同样一起事故在短短两天之内不会出现两次,所以用不着太过小心翼翼,不过在走向天台边缘的时候,他还是尽量挑了没有积水的路线走。 直至走到了天台边缘,冯远这才抬头仰望,正好可以看见宏图商业楼,如果现在那边的天台上,有人正往下看着,也许两人还能来个深情对视。 那么,谢河昨日下午在对面楼顶,是在观察着这里吗? 这般猜测着,冯远不由环视周围,想要看看这里有什么特别地方,说实话,现在提起蓝湾县福苑小区,恐怕更多的人想起的,就是这里连续不断的发生命案吧! 索性,这里的楼盘已经很早了,房子在早些年都卖出去了,否则,开发商指定哭晕在厕所。 但可惜,冯远站在原地绕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除了眼前还未来得及检查的不锈钢护栏。 冯远看着眼前不足一米远的护栏,故事神差的,他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搭上了护栏,无事发生,冯远松了口气,然后才大起胆子,握紧护栏使劲摇晃了几下。 果然,手下很快松动,紧接着便发出了‘哗啦’的声响,这是不锈钢护栏松动与地面撞击产生的声音,冯远眉头紧皱,没有想到,这里的护栏竟然也松了。 冯远掏出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道“戴叔,麻烦您在调查一个监控,是福苑小区二号楼天台的监控,时间是昨天早晨八点至夜里八点,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士有可能来到二号楼天台?” “二号楼?上个月那起事件的发生地点?” “没错。”想了想,冯远还是决定道“戴叔,还是将最近一周内的监控都调出来吧!” “行,我会去调查的。”戴光荣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没在办公室,现在正好,之前不是说调查宏图商业楼控制监控的电闸吗?上面的确有指纹,不过是维修电工的指纹,并且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 “只有他一个人?” “没错。” “这个人一直负责负一楼的电闸吗?” “这到没有,他们是轮流负责的,所以,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戴叔。” 。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七章 消失的监控 挂了电话,冯远心中再次升起疑惑,宏图大厦的电工不止一人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毕竟那么大的一栋楼,肯定需要多人共同维修。 但,控制监控的电闸上面却只有昨天早上的维修工一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是有人在前夜,悄悄潜入宏图大厦,并且将电闸拉掉,然后将上面的指纹擦掉,再去天台做些手脚,只要谢河一踏入陷阱,那么便是死门。 监控不会拍到他的身影,暴雨也会将天台的一些线索冲刷干净,这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只是,确定会下暴雨这很简单,只需随时注意天气预报就行了,但是他如何保证谢河一定会在昨天去天台 或者说,他如何保证谢河一定会去他设计好的陷阱 冯远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断裂的护栏之前,他再次仰视上去,如果站在谢河那个位置俯视这里,似乎的确是观察的最佳地点。 谢河想在天台看谁 冯远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依照谢河的性子,他似乎很难对什么人起到兴趣,但是,冯远的眼神再次落到了螺丝钉松了的护栏上。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如果谢河不是对某个人起到兴趣才观察他,而是他想看见谁从这里掉下去 冯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他猛然拍了拍脸颊,使自己清醒了些,谢河的十四岁生日还没来得及过,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冯远收了收心思,终于转过身准备离开此地,不管怎样,还是等到查看过监控后再做决断吧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 通知了小区的物业及时修理天台的护栏之后,冯远便驱车回到了警局。 戴光荣的速度很快,冯远到达警局时,监控已经调出来了。 “有没有异样” “有。” 冯远正准备点开视频的手顿住了,他道“谁去过天台” 戴光荣道“监控显示,昨天下午七点十分左右,章玉山和晁亮在福苑小区二号楼出现过,虽然天台没有监控,但是从电梯监控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去顶层的,所以应该是去天台无疑,更加奇怪的是,七点二十分之后,两人便很是慌乱的从二号楼跑出去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瘦子疯子” 戴光荣点了点头,就是他们。 冯远皱眉道“七点二十,谢河就是在七点二十左右坠楼的,应该是他们站在天台上,看到了谢河坠楼,所以才很慌张。” 他可以想到,如果谢河坠楼时,那两人正好面对着宏图商业楼而站,应该将谢河坠楼,以及被点击的过程看得十分清楚,因而,才会十分慌张的从二号楼内跑出。 冯远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十分惊悚,更别说是两个不久前刚做过亏心事的少年了,当时肯定胆子都被吓破了。 不过,这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发现了吧 “那么之前的是监控呢还有别的发现吗” 戴光荣道 “还没来得及看。” “行吧”冯远道“剩下的我来看,戴叔,现在就麻烦你和立诚去将他们两个带回警局了。” “好。” 没有人能料想到这起意外触电案还会有新的转折,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章玉山和晁亮是否和谢河坠楼一案有关,但是调查了这么久,终于出现了看似和谢河死亡案件相关的人员,无论如何,都得仔细调查一番才行。 戴光荣离开后,冯远这才打开了福苑小区这一个周的监控,若是天台的护栏真的是人为破坏,那么肯定会有监控留下,除非福苑小区与宏图商业楼一样,曾经出现过断电情况,但想必动手的人不会这么蠢,住宅楼和商业楼不一样,只要一断电,肯定会有住户在第一时间反应问题,除非他想更早的暴露自己,否则绝对不可能那么做的。 监控录像看起来十分的枯燥乏味,所有人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从电梯中进进出出,没有任何改变。 视频不可能一分一秒的盯着看,冯远快进着,跳跃着,企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但是自始至终,却没有任何发现。 不应该啊 冯远皱眉,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冯远又将监控从头仔仔细细反复看了几遍,这才猛然发现,这根本不是没有问题,反而是问题大了。 三天前,也就是谢河死亡的两天以前,二号楼的监控莫名消失了一个小时,就在晚上十点至十一点,一个小时的时间,若是不仔细查看,也许根本不会发现异常,但它确实消失了。 三天前的福苑小区并没有停电,所以这不是因为突然断电而导致监控消失。 冯远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打到福苑小区的物业手中,冯远直接问道“之前你调出来给警方的监控少了一个小时,你知道吗” “少了一个小时这怎么可能警察同志,这我可不知道啊电子监控都是自己运行的,我们根本没有动过,除了停电之外,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少一个小时的,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 “我们不会看错,那我问你,三天前晚上的十点至十一点,福苑小区二号楼真的没有停电吗” “没有,我们小区的电力设施很好,已经很久都没有停电了,要是临时停电,住户的反应肯定会很大,尤其是晚上,你也知道,这一年来我们小区不太平,所以大家晚上都很少出门,怕遇见什么东西,我们深知大家的心理,所以一向都尽量保证小区内的正常供电。” 冯远再次皱起了剑眉,他不怀疑物业的话有假,因为他没有必要欺骗警察,他真的不知道监控无缘无故消失了一个小时,那么,是有人偷偷将这段监控删除了 “那么,监控室除了物业和保安之外,有没有别人可能进入会不会有人潜入删掉了这段监控” “不可能,我们监控室就在保安室,而保安是二十四小时轮班制,没有人有机会潜进去删掉监控,而且,警察同志,我们小区好歹也算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小区了,保安还是很专业的,不会给人可趁之机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 挂了电话,冯远坐在原地,呆愣着看着监控发呆,他没有看错,监控视频的确少了一个小时,但物业不会骗他,既然没人可能潜入保安室删除监控录像,那么,会不会是有人从远程操控,侵入福苑小区的监控系统,将其中的某一段监控删掉。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点却是很难,但是对于某个人来说却是易如反掌。 冯远想,也许真的应该再去一次市局和小翊好好谈谈。 他虽不想将此案与李翊联系起来,但他不能放过心里的任何一丝怀疑的地方,李翊昨日突然来警局自首本就是一个奇怪之举,并且就在他自首之后的当天晚上,谢河便触电身亡了。 虽然他当时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三天前并没有,如果当时他做了什么,在利用黑客技术潜入福苑小区的监控系统将录像删除,也是可以说的通的。 现在想想,宏图商业楼的监控也许根本不是因为断电才没有录上,也有可能是他先行上去将现场布置好,然后再下来将电闸拉掉,最后再将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删掉,这样所有人便都会以为是因为停电所导致的监控消失,这样,便基本不会有人联想到,会有人利用黑客技术删除监控。 毕竟,那块电闸包含了整栋楼的监控,与其费力躲避某一处监控,倒不如直接在事后将那个时间段的所有监控删除来的痛快。 这样想着,冯远忽然摸了把脸,他希望这只是他自己想多了,希望小翊不会再让他失望。 “队长,章玉山和晁亮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项立诚,忽然在冯远耳边喊道。 冯远瞬间回神,感叹道“这么快” “都是运气好,戴叔说从昨日的监控中看,那两个家伙看着都受了很大的打击,估计现在也没有心思在外面瞎混,最有可能躲在家里抚慰受伤的心灵了,因此我们直接上他们家去逮人的,还真给逮到了。”项立诚先是不好意思,但越往后说着,似是自己也觉得好笑,声音中慢慢带上了些揶揄。 冯远也忍不住跟随他的笑脸笑了笑,将心中的阴霾扫了扫,他道“行了,先别笑了,他们人呢” “噢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所以戴叔直接将人带去审讯室了,让我来通知你。” “那么,还在等什么呢我们快些走。” 冯远当即站了起来,他想,若是谢河的死真的有异状,肯定可以从这两个人的口中探听到些什么,但他现在真的期望谢河不是死于意外吗 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都在一一说明着,谢河的确是触电而亡,随即从天台跌落,并且,无论是漏电的高压电线,还是天台松动的护栏,看起来都不像是人为的痕迹。 冯远在心里笑了笑,也许是布置现场的人异常谨慎,所以才看起来不像是人为呢 但 如果他再找不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足以证明谢河不是死于意外,那么这件案子估计在未来的一两周之内就会被定性为意外身亡。 到时候,谢河的父母面对的,就是宏图商业楼给予的民事赔偿了,也许,那样一笔巨款,足够抚平那对冷漠的父母的心了。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八章 圈套 审讯室内,章玉山和晁亮均脸色惨白,双双坐在一起抱团取暖,倒是让冯远觉得有些好笑。 “说说,昨天晚上七点至七点半你们在哪做什么” 比起章玉山,外号为疯子的晁亮胆子倒是能大那么一点,但是任他天大的胆子,在接连不断的现实的打击下,也变得残破不堪,只能缩着,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了。 “昨天晚上七点,我们在去福苑小区的路上。” “噢那你们去过福苑小区二号楼的天台了” “去过。” 冯远道“既然去过,那你们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分左右,宏图商业楼,有一人从楼顶坠落” 章玉山和晁亮瞬间不吭气了,冯远手指点着桌子道“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章玉山连忙道“警官,我们不仅知道,我们还在天台上面看到了。” “那么,说说当时的情景吧” 这两人这么容易交代倒是冯远始料未及的事情,他还记得上次福苑小区案子发生的时候,这人前来做口供,虽然最后将知道的事情一概交代了,但是远没有现在这般畅快,难道真的被吓到了 章玉山咽了口唾沫道“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我和疯子知道林桓、张文德以及马杰身亡之后,我们两个就一直很害怕,原本那天我和疯子会和马杰一起去严烨家里的,但是马杰却让我们去找钱,这些事我们之前说了,警官你们也都知道” “说重点。” 冯远当然知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他们口中的找钱,其实就是像小学生和中学生收保护费罢了,但当时已经隔了好几天,并且没有证据,再加上当时忙着处理案子,因此便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处理,好在,自从那件事之后这两人便安分了下来。 章玉山被冯远吓的一个哆嗦,连忙道“好好,我说重点,昨日下午,我们到了福苑小区的天台之后,没过多久,便听到对面的宏图商业楼传来一道声音,我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便看到了对面天台上似乎有一人在手舞足蹈着,但我们当时处于下方,因此没有看得太清,但没有想到,只是片刻之间,便有人从上面冲破护栏摔了下来,当时对面的楼上似乎有新开的舞蹈工作室正拉了横幅宣传,那人正好被横幅缠住,我们当时都被吓懵了,尤其是,疯子指着那个人说好像是谢河,我仔细瞧了瞧,当下就被吓破了胆,多亏疯子扶了我一把,我才能当机立断拉着他跑回家” 冯远的眼神看向晁亮道“他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可以作证。”晁亮道“原本我还很好奇会是谁掉下来,但直到看见是谢河之后,我才开始害怕,毕竟,那天的消息对我们说打击太大了,我们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们跟着马杰一起去了严烨家里,是不是也会死现在谢河也死了,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一般,我们害怕迟早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昨夜的场景,章玉山的额头上不由浮出了冷汗“警官,你是没亲眼看见,当时谢河就那么从二十五楼掉了下来,被横幅那般挂在空中,迎风飘荡,尤其是当时还电闪雷鸣的,一个闪电过去,照在他那张脸惨白惨白的脸上 ,而且他还死不瞑目眼睛就那样直直盯着我们,当时我差点就直接给他跪下,若不是疯子搀扶了我一把,我肯定直接就倒了” 冯远扶额,这家伙不去编写恐怖故事真是浪费了他的天赋 “然后你们就一直在家里呆着” “嗯嗯嗯”章玉山疯狂点头,“被那么一吓,我得好些日子才能缓过来,警察叔叔,你就大人有大量,早点放我回家让我好好恢复精神吧” “放你回去好说,不过你们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点上,你们昨天下午为什么要突然去福苑小区既然你说当时那件事情给你们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为什么还要去事发地点呢”冯远直直盯着两人,忽然裂开嘴露出獠牙,阴森道“就不怕真的撞见什么东西” “啊” 章玉山一个大老爷们,下意识的发出了一道比女生还要尖细的声音,可见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 “咳咳”冯远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道“这里是警局,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快点交代,昨天下午那么大的雨,为什么要去福苑小区” 晁亮朝着被吓到面部表情失禁的章玉山抛去了一个白眼,虽然他也觉得挺恐怖的,但这家伙的反应真的太丢人了。 晁亮道“那件事之后,我们不也被传话到警局了吗林桓和马杰他们都死了,我们便也整日无所事事,直到一周前,我们收到了一条短信” “什么短信谁发的” “短信问我们想不想知道马杰临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马杰临死前有东西交给我们,他问我们想不想知道。”晁亮道“但我们不知道是发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将电话播了过去,一直关机,昨天谢河发生意外后,我又想到了那个号码,但没想到,再拨过去就是关机了。” 不等冯远发话,项立诚便主动走到两人前,将两人的手机搜刮了过来递给了冯远。 冯远点开手机的短信页面,果然看见了一个陌生短信,看来这两个家伙心中也充满了疑问,短信都没有删。 但他们口中的陌生号码的短信,并不只有晁亮刚才说的那一条,想来也是,否则,他又是如何引导这两人前往天台的呢 冯远翻看着两人手机中的短信,一般来说,都是对方单方面的发短信,无论章玉山和晁亮如何回问,那人一概都不再搭理,快速的将两人的短信阅览完毕,冯远总觉出了那人的意思。 无外乎就是在说林桓、张文德以及马杰的死不简单,若是他们两个不想得到同样的下场,就让他们在一周后也就是昨天下午去福苑小区二号楼的天台之上。 这样的短信,发过来一两条或许没人会放在心上,但是短短的一周之内发了有十余条,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以心里压迫,并且对方还声称,马杰的手上之前还有些余钱,如果他们去赴约,那么便会将钱给这两人,总计下来,有一万多块。 这样的威逼利诱,没有人不会上钩。 “所以,你们就是为了那一万多块钱,便顾不上害怕,不仅没有将这视为威胁短信报警,反而昨天下午七点准时赴约到了天台之上” 章玉山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我刚开始收到短信的时候很害怕,但是后面听说疯子也收到了,两个人在一块便又觉得似乎又没那么害怕了,警官,一万块钱对你们来说可能不多,但是对我们两个不一样啊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弃恶从善不去压榨学生了,但我们又没有别的收入来源,身上也总不能一块钱都没有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 “你们去之前就没有想过,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晁亮道“我们想过,但是这个人的话太诱人了,撇开钱财不说,我真的很想知道,马杰他们的死是否真的有别的原因,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我们不想死。” 冯远看着手机上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昨天晚上七点十分发过来的,上面提到,银行卡就在天台边缘外的水泥墙上用胶布粘着,若是想要,就自己过去拿。 难怪 原来天台上螺丝松动的护栏,还真是为这两人准备的,可他就一定能保证他们会上钩而且,就算如他所想,当时这两人按照他提出的要求,去天台外拿银行卡,但他怎么保证是这两人中的谁去拿那样即使会有人从天台掉落,他也没有办法控制从天台掉落下来的是谁。 “你们两人没有照他的话去护栏外拿银行卡” 晁亮道“原本是想去拿的,但就在我们商量谁去,怎么去的时候,谢河就从对面掉了下来,当即就有人给我们上了这血淋淋的一堂课,我们哪还敢去能活奔乱跳的从天台上下来就不错了” 果真是这样 “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要仔细地去想。”冯远摸起手机道“这个未知号码,最有可能是谁的” 闻言,章玉山和晁亮两人纷纷转头,面面相觑,看着对方同样迷茫的眼神,最终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冯远无奈,这两家伙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还这么心大,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死的差点就是你们了 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冯远只能将这两人先放出了警局,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对方要远离危险,珍惜生命,以后再有这么不清不楚的消息,一定不能独自前往。 吓得章玉山和晁亮两人后背又是一阵发凉,总觉得有人在暗搓搓的谋划着什么。 “队长,虽然他们的口供听起来挺煞有其事的,可这与谢河的案子看似没有关联啊除非,我们找到这个空号的主人,可这号码现在是个空号” “那就慢慢查,即便是空号,曾经有谁使用过总能查出来吧就算是他在网上购买的黑卡,那还有交易记录呢” “队长,您怀疑,这个号码的主人和谢河的死有关” 冯远摇了摇头,道“先查吧等查出来后才能知道,就算他和谢河没有关系,总归和章玉山与晁亮有关系吧为了杜绝后患,我们总得将想要谋杀这两人的家伙找出来才行” “嗯,我现在就去查。” 福苑小区天台上的事情他们已经听冯远说了,刚才又停了章玉山和晁亮的一番话,怎会想不到那是个圈套,那下圈套之人失败了一次,难免还会想来第二次,他们得将人找出来才行。 第四卷-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还相信自己 夜渐渐深了,当整个世界都沉睡之时,总有人还在拼命地奔波之中。 暴雨初歇,空气中到处还弥漫着水汽,但有些人并不在意这些,他骑着自己的摩托车,一路狂奔往a市而去,趁着夜里去见那个昨天早上刚刚说了可能许久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冯远到达市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但警局内还留了几盏灯,卢中在等着他。 “他怎么样了?” “还好,这两天会暂时在警局,我们会先对他审讯一番,再往后,就会转到看守所了,队长,他的案子说简单也简单,但要仔细追究起来,其实很复杂的,你知道的,审判的过程很长,若是他一直不承认罪行,我们又要搜刮证据,没有判刑,但是又不可能无罪释放,那他便会一直在看守所耗下去……” “我知道,在送他来之前,我就已经想过会有这个结局了,对了,上面是什么想法?” 卢中抿了抿嘴唇,见前后左右的走廊上无人,便拉着冯远悄声道“李翊的情况特殊,如果最终找不到证据,那便只能以故意伤害罪和袭警罪,以及绑架罪将他送进监狱,现在无法估计会判几年,不过就算是许池在这个关头承认了李翊为他策划杀人,但李翊没有亲自动手,肯定不会判死刑,但我听说,上面觉得这人的存在对于社会的隐患太大,虽然没有死刑,但可能会想办法让他一直待在监狱……” “一直?” “对,一直。” 冯远沉默,一直的意思就是,不会判死刑,也不会判无期,但每次都会在李翊即将刑满之时,以各种理由为他加刑,或者干脆一点,直接送去专门的疗养院,让他在里面调养身子,总之,不会让他再出来危害这个社会。 “他的情绪怎么样?” 卢中侧目道“队长,您不是昨天才和他分别吗?他是个什么情绪,你还不知道了?他是不愁,愁的是我们这群可怜的小警察哟!” “……” 到了审讯室,卢中将门打开,冯远直接走了进去。 李翊正靠在椅子上假寐,忽然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当即便睁开了眼,用力眨了眨眼睛,却在模糊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 李翊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才一天的时间都没到,他就找上门了。 卢中道“队长,你有什么话就和他说吧,我去外面等。” 冯远点了点头,在卢中关上门的那一瞬,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他看了眼墙角的摄像头,上面的红点一直闪烁着,冯远便放心了,只要摄像头一直开着,程录屏,那就算不得破坏规矩了。 李翊没有说话,他在看着冯远笑。 冯远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记得你昨天还说了,这次分别以后,可能许久都不会再见到,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怎么,找我有事?” 冯远抿唇看着李翊,直接说明了来意“小翊,谢河他……死了。” “… …”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中,李翊才像是听见了冯远的话一般,“是吗?怎么死的?” 冯远皱眉“小翊,谢河是你的学生,听见他死了,你不难过也不惊讶吗?” 李翊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所以我用不着惊讶,至于难过,那种情绪在我身上已经消失很久了,不过惋惜却也是有几分的。” “……那你可知他是如何死的?”冯远忍住自己心里微妙的愤怒道。 “如何?” “触电,坠楼。” “这样啊!的确挺令人惋惜的,这孩子的成绩那么好,中考成绩也快出来了,他肯定是蓝湾县的第一名,可惜了……” 冯远自顾说道“谢河是在宏图商业楼的楼顶坠楼的,那里距离福苑小区只有一条街道的距离,从宏图的天台,正好可以看见小区二号楼的天台,我在小区的天台上发现了松动的围栏,并且谢河坠楼的同一时间,章玉山和晁亮在小区天台出现过,有陌生号码约他们去那里,我还查出,有人人为入侵了小区的监控系统,将几天前的监控删除,小翊,整个蓝湾县,会有谁有这个本事可以入侵到别家的系统中去?” 李翊愣了愣,而后才垂目轻笑了下“你怀疑我?” 冯远没有说话,但是直勾勾盯着李翊的眼神证明了李翊的话。 李翊又道“那么你在怀疑什么?你怀疑福苑小区的围栏是我破坏的,想要谋杀章玉山和晁亮?还是怀疑谢河的死与我有关?” 李翊的问题太过直白和尖锐,冯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他说的,和自己心里想的没有多少差别。 冯远定了定心神,还是说道“小翊,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你谢河的老师,如果他有什么异常,不会逃过你的眼睛,再加上你过往的那些事,我知道你很谨慎,就算是做了什么,也不会留下把柄,如果你想谋杀章玉山和晁亮,他们绝对不会活着从天台离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谢河呢?他可是你的学生啊!” 李翊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中却包含了许多感情。 同情,可怜,委屈,包容,冷漠以及对于现状的无能为力。 李翊就这样看着冯远,直到冯远眼中的怒意慢慢减少,逐渐换上了迷茫和不安。 “阿远,你看,你不相信我,无论我做了什么,或者没有做什么,我已经无法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信任,哪怕是一点点了,这次你特意来找我,是因为谢河的案子其实没有什么疑点吧!否则,你们早就顺着现场遗留的证据去捉拿凶手了,但是你却来找我了,阿远,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其实就是一场意外罢了!只是你不相信,再加上,我自首的时间和谢河出事的时间太过巧合,所以你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是不是?” “我不是。”冯远当下否认,他道“我是根据现有的证据推测的,我没有……” 我没有不相信你。 “根据现有的证据推测?”可惜李翊打断冯远的话,他道“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证据?指纹?脚印?还是摄像头?你说谢河是触电坠楼而死,那 么他触的电和坠的楼,看上去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吗?” “对,你说的这一切都没有,可是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谢河为什么要去宏图的天台?章玉山和晁亮的短信究竟是谁发的?这些都是疑点,而我不能无视这些疑点。”冯远皱眉看着李翊,强硬地解释着。 其实他根本不用解释,警察办案,一方面是要靠完的证据,但是像冯远这般有经验的警察,有些时候也要相信直觉,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嫌疑犯争论。 李翊轻笑了声,他道“我懂,也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既然你都说了,发给章玉山和晁亮短信的号码是陌生号码,那你们应该去找这个号码的主人才对,而且……阿远,虽然我承认有些时候你的直觉是很准,但你更应该相信现场勘查人员以及法医的检验结果才对,如果他们说这是一场意外,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纠结于此呢?” 冯远道“我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巧合。” 李翊叹了口气,他说“阿远,如果你真的怀疑我,那么,第一请先证明谢河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第二请你找出我和这件事情有关的证据再来找我问责,你现在凭空猜测我和谢河的死有关,要我如何作答?” 冯远皱眉,对方的表情很是坦然,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那就走吧!夜深了,我想休息了。”说了,李翊便闭上了眼睛,一副好走不送的样子。 冯远抿唇在原位坐了好久,才说了句“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而后,冯远便摸了摸鼻子,蔫蔫的离开了审讯室。 听见‘哐当’一道铁门声响之后,审讯室里又变成了静悄悄的一片,如同他来之前,没有声音,没有流动的空气,没有月光,恍惚中,会感觉到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这个鬼地方苦守着什么。 但是…… 李翊忽然睁开了眼睛,那里面一片幽深,和之前的诸多情绪截然不同。 李翊想,但是……他的潜意识里,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 …… 冯远连夜赶回了蓝湾县,只休息了几个小时便已经到了第二天。 项立诚一大早去调查的陌生号码,转转悠悠一个早上,到了午后,结果终于出来,但是看着那个调查结果,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未知的号码的确是有人在网上买的黑卡,但是调查出来背后的购买者却是谢河。 虽然这个结果很是出人意料,但是的确真实,冯远拿着调查结果反复看了三四遍,他都想不明白,谢河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台围栏的螺丝钉是他拧松的吗? 他想杀章玉山和晁亮? 可…… 就算是这样,那么福苑小区无端消失的那一个消失的监控呢? 虽然谢河很聪明,但他毕竟才十四岁,而且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计算机,绝对不可能是他,可是,还能是谁? 虽然他怀疑李翊,但目前没有任何一条证据指明是他,冯远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怀疑了。 。 第四卷-第一百八十章 录音 谢河家里,冯远在做着最后的侦查,他势必要将心中的疑问消除,也许在他的卧室里,可以找到一些东西吧! 谢河的父母最近一直都在县城,但是冯远来的时候,他们却不在,根据家里的老人说,他们是去准备谢河的后事了。 逝者已逝,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谢河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也不知道这家人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从痛苦中走出。 认识谢河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冯远第一次进到他的卧室中,和想象中的差不多,这种干净又聪明的孩子,卧室总是会整理的仅仅有条,规规矩矩。 书本整齐地排列在书柜上,书桌上还摆着两本推理,里面夹着书签,应该是中考完刚刚开始看的。 拉开抽屉,里面并不像平常的中学生一般,摆着各种各样的私人小玩意,谢河的抽屉发挥的功能和柜子、桌子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收纳盒,第一层抽屉里摆着一些学习用具,还有用久了的手机,至于第二层抽屉,则是一个笔记本电脑。 “咦!这孩子竟然把电脑收起来藏在抽屉里,平时都不玩游戏的吗?”项立诚惊讶道。 冯远想了想,还是说道“也许这是孩子家长这两天才收起来的!” “嗯,这样说也有道理。” 冯远将电脑和旧手机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开机,如果谢河当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也许电脑上会留下一些痕迹也说不定。 开机后,看见大道至简的桌面,冯远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些,这孩子别是平时根本就不玩电脑吧! “诶!这也不是不玩游戏啊!还下载的是近两年最热的一款网游。”项立诚看着电脑上的小图标惊叹道。 听着项立诚的话,冯远仔细看去,的确是有一个游戏图标。 “想不到你这已婚男士,平时还有时间玩网游?” “就是假期里趁着老婆孩子睡着的时候玩一会!” “行了,你不用和我解释,这部旧手机,你也检查一下吧!看看还能不能用?” “得嘞。” 一人检查手机,一个检查电脑,两人分工合作,效率倒也快。 很快,冯远便将电脑中的文档翻了个遍,除了学习资料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这也太干净了吧! 一个初中生,不会在网上看其他乱七八糟的视频吗? 这样想着,冯远打开了网页,开始查历史记录,再一次被震吓了眼睛,竟然都是在查询纪录片和社会时事热点。 不过,这也说明了谢河并不是不经常玩电脑。 “队长,这手机虽然还能打开,但估计已经淘汰两年以上了,太卡了,而且看样子已经格式化过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就再看看电脑吧!”冯远点开桌面上的qq图标,道“既然电脑文档里没有东西,那么qq里总有吧!虽然现在大家都使用微信,但中小学生不一般都用这个作为社交软件嘛!” “额!也许吧!” “啧!竟然是免 密登录,希望密码不要失效啊!” 冯远一边祈祷着,一边点击了登录,这一次,仿佛是上天在帮助他一般,很快便登上了账号,没有密码失效,也没有错误提示。 “队长,登上去了,快看看他的个人空间是不是对外开放的?也许里面有很多秘密也说不定。”项立诚兴奋的搓了搓手。 “这家伙平时看着像是人缘不好的样子,没想到是真的人缘不好,qq里竟然就加了这几个人!这么多年下来,认识的同学是这的好几倍吧!” 冯远一边吐槽着谢河的人缘,一边点开了他的空间。 “立诚,被你猜对了,还真是不对外开放。” 项立诚道“那就看他的动态,有没有私人文章或者照片,一般来说,这种不对外开放的个人主页,肯定是有秘密的,队长……” “我知道,这就看。” 冯远顺手点开了谢河的文章界面,果不其然,里面静悄悄的躺着一篇文章,发布时间是十天前,文章的题目是灰? 看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一片轻松愉悦的文章,而且谢河这般严守的将文章写着这里,估计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虽说死者为大,但是有些时候,真相很重要。 冯远咬了咬牙,点开了这篇名为‘灰’的文章。 但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段音频。 冯远和项立诚面面相觑,但并没有惊讶太久,因为音频已经开始播放了。 半分钟之后,两人心中的任何杂念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全都专注的听取音频,生怕错漏了任意一个字眼。 “我出去的时候,秦洲和张文德都已经倒地了,秦洲晕了,林桓死了,我抽走了秦洲手中捏着的折叠刀,亲手将刀插进了张文德的心脏,我杀了张文德……” “然后我将折叠刀上的指纹擦掉,又塞进了秦洲手中,之后我捏着张文德的手,在我的肩膀上砍下了一道伤口,没过多久便晕倒了,再次醒来,便是医院了。” “严烨只是林桓和张文德的暂时的目标,他们以后一定会找上我,所以我得永绝后患……” “还有疯子和瘦子,得找机会解决掉他们,不然总觉得是埋在心里的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天台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伪装成意外。” “……” 这段音频不长,而且说话断断续续,听起来不像是一段流畅的录音,倒更像是将多起录音剪辑拼凑在一起,但这声音,的确是谢河的声音,不会有假。 这一句句话,仿佛是一根又一根的尖刺,扎在了冯远的心上,原来是这样,难怪严烨明明也碰折叠刀了,但刀上面却只有秦洲一个人的指纹,难怪谢河一定要将严烨留在屋子里面,他一个人下楼去瞧孟菁,难怪之前问谢河问题的时候,他回答的那么流畅,原来这些问题,早就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了! 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再一次看走了眼。 冯远闭了闭眼睛,沉声道“立诚,将音频拷 贝下来,送回局里检验,看是否有合成的嫌疑。” “……是。” 回程的路上,冯远紧蹙的眉头一直都未松懈下来,这段音频出现在谢河的个人社交空间里,实在太过诡异。 按照他口中所述,在案发现场,警察到来之前,他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他却那般冷静并且游刃有余的杀了张文德,并且将证据处理的干干净净,为自己留了退路和组织证词的时间。 心思这般细腻,城府如此之深之人,又怎么会将这么明显的证据放于这般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但这段音频中的最后一段话,却也深深的扎在了冯远的心上。 他说“这是筹划已久的事情,我必须亲眼看见,并且永远记住。” 如果谢河是这么想的,将事情记录下来倒也是情有可原,但还是没有必要选择音频这种会直接暴露一切的方式啊! 音频的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这段音频虽然是经由过剪辑拼凑起来的,但是并没有合成,也就是说,里面的话的确是谢河说的,但是他在哪种情况下说出的就不一定了。 “队长,现在应该可以结案了吧!”项立诚道“谢河想要永绝后患,一同杀掉章玉山和晁亮,但是却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会突然下暴雨,更没有想到,天台的高压电线会漏电,所以,谢河的死真的是一场意外……只是福苑小区的案子要重新审视了,如果真的如音频中所说,谢河杀了张文德,那我们的结案报告就是错误的了。” “还好没有来得及提交!”项立诚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虽然杀人凶手已死,但是杀错案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错了。 冯远还未接受这个结果,既然谢河要将这些话留下来,那为什么要剪辑呢?全部录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啊! “队长,您还有什么疑虑吗?” 冯远怔怔道“证据很齐全,作案动机也说的过去,剩下的一些小问题的确不值得疑虑,可我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队长,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和谢河认识了这么久,不说您,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十足好学生,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学生不代表他是个好人啊!”项立诚在一旁小声道。 冯远幽幽的转头看着项立诚,忽然笑了出来,道“诚诚,你家队长我还没有颓丧到需要人安慰的程度,警察也是人,我只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过些时间就好了,而且,比起我,现在更值得人担心的是严烨才对啊!” 说到严烨,两人都有些沉默,这些残酷的真相到底给如何告知那个孩子,还是说直接告诉他这就是一场意外,一场致谢河于死地的意外? “队长,中考成绩再过几天就出来了,若是他考入了市重点中学,心情应该会好很多吧!” “希望如此吧!” 聊了几句,冯远当下觉得,既然所有的证据都显示这是意外,那便当做意外处理吧! 这不是不负责任,而是谢河已死,小翊也已经入狱,若是再因为心中那一点点疑虑追查下去,难免会得不偿失。 。 第四卷-第一百八十一章 后记 今年的蓝湾县出了件很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中考成绩出来后,一直挂在蓝湾一中的光荣榜的帮手状元竟然是以接近满分的状况拿到第一的,但奇怪的是,所有的活动和演讲,都是第二和第三去的,第一从来没有在正式场合出席过。 因此,所有的话题与关注度都归于第二和第三了。 但也有人说,第一名前些日子在一场意外中不幸身亡,这么说的话,这第二不就是上位成为第一了? 严烨拿到a大附中的录取通知单的那一刻,内心毫无波动。 一年前,沈老师曾经说过,即使自己的成绩一直在班级垫底,但只要在他的手上调教,那么到了中考,即使不是第一,那也会是第二,当时自己还很怀疑。 可是现在,沈老师说的都应验了,自己也做到了,自己考不过谢河,但是却考过了其他无数的学生,可是严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原本荣耀加身的日子里,却只有自己一个,对着桌子上的通知单发呆。 该和自己一起庆祝的人,全都不在了。 过不了几天,学校开学,自己也要背着行囊去新的地方求学了,那里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在意自己的过往,他会在新的地方认识一群新的同学。 生活似乎就要这般重新开始,可是,自己做好准备了吗? …… 在看守所的第十七天,李翊再一次从梦中醒来,近日来接连不断的审讯,使他的大脑十分疲惫,但是夜里却总是会醒来,仿佛有已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自己。 自从那次过后,阿远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了,这是否可以说明,谢河的案子已经没有其余疑问,可以定义为意外入档了? 也就是说,他们看到那段录音了。 李翊从小小的通风窗往外看去,依稀可以看见皎洁的明月和零散的星辰,夜晚的星空果然容易使人回忆起往事啊! “李老师,您没想过报警吗?”那天晚上交谈之后,第二天,谢河便找机会私下里背着严烨问了李翊这个问题。 李翊淡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道“我为什么不报警,你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 谢河笑了笑,白炽灯的光打在他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自信光芒,“那您……会不会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杀人?” 谢河道“我们现在是身处同一个世界的人,除了原谅我,您没有别的选择。” 李翊看着谢河的眼睛,怔怔道“你说的……也挺对。” 谢河眼中的笑意更多了,果然谈心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即使冷漠如李翊,也逃不脱这个定律。 “李老师,现在考完试了,严烨心情又一直不好,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只有我们两个未成年人的话,肯定少不了麻烦。” 李翊皱了皱眉头“现在出去玩?严烨的妈妈才刚刚过世,这不合适。” “也对,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谢河看着很是苦恼。 李翊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瘦子和疯子,你记恨他们吗?” “啊?” “我在问,你有没有想过找瘦子和疯子报仇,永绝后患?” 谢河愣了,虽然他的确想过,但是现在由李翊提出来,也太诡异了吧! “李老师,我,我是想过,但绝对不是现在,而且,如果这一次若是您期望我放弃,那么我会听您的。” 李翊淡淡开口道“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怎么看待他们?” 谢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李翊这个态度,又不似昨夜那般咄咄逼人,恍惚中,谢河似乎有种奇妙的预感,也许他所想的与李翊想要说的,殊途同归。 “疯子和瘦子,在林桓和张文德死后,我想过什么时候解决掉他们,因为这两人说到底也参与到那件事情当中了,这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埋在心里,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但这是我之前的想法,现在想想,那两人肯定都被吓破了胆子,之后应该兴不出什么风浪了。” 李翊又问道“你觉得天台如何?” “天台?” “对,天台。”李翊看着谢河道“如果让你在天台上设计一起意外死亡事故,你会怎么做?” 谢河的脑海猛然炸裂,他一瞬便明白了李翊的意思,但这除了惊喜之外,更多的就是怀疑了,昨夜还针锋相对的两人,对方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改变态度呢? “李老师,您这是何意?您支持我去杀了疯子和瘦子?” 李翊笑了笑,道“他们不是你杀的,因为他们会死于意外。” “……您说的对,天台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伪装意外!” …… “李老师,我这几天一直按照您说的,用陌生号码给那两个家伙发短信,但一条都没有回过,他们两人现在肯定都被吓破胆子了。”谢河拿着手机,似是邀功一般和李翊说着。 “嗯,继续。”李翊道“第一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威逼,等到你正式动手了,再加以利诱,他们不会不上钩。” 谢河谨记着李翊的话,而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李老师,以前,您也是这样帮他们出谋划策的吗?” “算是吧!”李翊道“不过他们心中的仇恨太大了,因此都会选择亲自动手报仇,你不一样,既然你想要一个光明的未来,那就势必得将自己摘除在外。” “可是,警察查案的时候,肯定要查看监控的,到时候我很容易就暴露了。” 李翊看着谢河道“我会帮你解决掉监控,以及你的通讯记录和购买电话号码的电子交易记录。” 谢河蹙眉道“您为什么突然选择帮助我,我记得,您之前对我可是不屑一顾呢!”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我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因为我想帮助那些受了伤害的好人,也想惩罚那些做了坏事的恶人。” “可你说,他们算不得坏人。” “不,谢河,这不重要。”李翊道“你知道为什么冯警官一直不抓我吗?” “你说他们没有证据。” “是,他们是没有我杀人的证据,但是我曾经开枪射杀过冯警官,就凭袭警这一点,他们也能抓我,但他希望我去自首,若是我一再拒绝,那么他便会不顾情面,直接抓我进去,我们曾经约定过,就在你们中考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等这个案子忙完,他就要出手了。” 谢河着急道“那您不走吗?离开这里,我知道您有办法让他们一辈子都抓不到您。” 李翊笑了笑,眼含深意道“谢河,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这种人,即使再怎么聪明,也随时都有失败的危险,但是现在还好,我有你了,在我失败之前,我会把你教出来,让你来代替我。” 谢河怔怔道“您这是……早就想好了自己的下场?” “怎么?怕了?”李翊挑了挑眉道“是你说的,我们现在是身处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没有选择,原本我不会让你杀疯子和瘦子的,但我同样没有选择,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快。” 谢河看着李翊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说的块,是要尽快将自己培养出来,成为他的接班人。 虽然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李翊给出的诱惑太大,谢河并没有像他一样惩恶扬善的大志向,但是像这种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想想真的很不错。 谢河离开后,李翊当下便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中,他闭了闭眼睛,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录音笔,时间差不多了。 …… “明天就是约定的时间了。”李翊道“到时候,你只需按照计划将他们引至天台之上,告诉他们银行卡在围栏之外就可以了。” 谢河皱了皱眉,虽然他一直按照李翊的指令在做,甚至去将围栏下的螺丝钉拧松,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疑虑。 “这样真的行吗?虽然我很相信您的判断,但若是他们没有死,那我岂不是……” 李翊笑了笑,安抚道“无妨,卡是真的存在的,钱也是真的,若是他们没有掉下去,反而拿到了钱,那么必定不会声张,我们就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另 寻机会便可以了。” “可为什么是明天?” 李翊眯了眯眼睛道“因为……福苑小区的案子就要完结了啊!” 谢河果断闭嘴,虽然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但是李翊那么说,便肯定有他的道理,如果真的出事警察找了上来,他也难辞其咎,想必他不会乱来的。 …… 夜里,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眠,李翊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卧室的门,严烨在客厅酣睡着,听这动静,应该不会突然惊醒了,李翊反手将门锁好,心想,即使他醒了,也不会进去自己房间查看的。 这样想着,李翊又悄悄地从客厅的防盗门出去,尽量没发出一丝声响。 当他站在宏图大厦的天台上时,这才发现,原来住了一年多的蓝湾县真的很小,可以直接成为一个缩影纳入眼中。 李翊掏出手机再次确认,未来两到三天内持续降雨,同时会伴有雷电,天气预报底下还提醒着人们安全出行, 很好,明天下午雨势便会慢慢大起来,只要谢河踏入这里,随着天台的积水越来越多,泄露的高压电线届时必定会随着积水导电,触及他的全身,再加上会因无法承受重力而随时断裂的围栏,只要他一踏进这里,便再没有机会活着下去。 李翊想,这应该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动手杀人吧! 不过,大雨会将一切线索冲刷干净,其他的证据既可以消除,也可以伪造,再加上明天一早,自己便会出现在警局,不管怎样,凶手都不会是自己。 李翊站在天台边上,感受着风呼啸从脸上吹过,他想,这其实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回到了小区之后,李翊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徘徊了很久,直到天空转亮,他买了两份简单的早餐,这才上楼回家。 已经洗漱完毕,打扫完卫生的严烨连忙接过李翊手中的早餐道“沈老师,您什么时候出去的啊?我都不知道,下次这种买早餐的事情我去做就行了。” “无妨,正好我早上下去透气,就顺手买了,早点吃吧!今天不是还要去书店?” “嗯,一会吃完早餐就去。”严烨咬着包子道。 “一个人?” “嗯,谢河说今天不想出门。” “那……你注意安全。” 严烨点了点头,以为这就是普通的一天而已。 “成绩也快出来了,以后上了高中,不会再有我这样的老师,该自己努力了。” “我知道,沈老师,您教给我的学习方法我都记得呢!肯定会受益终身的。” “那就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的吃完了早餐,严烨便背着书包出门,开始了他无聊的一天。 李翊走进卧室,然后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收拾好,但总共也没有多少东西,出了几件衣服之外,就剩下手机和电脑以及书籍了,但那些书籍,他并没有打算带走。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刚好塞进一个行李箱。 临走之前,李翊最终还是给严烨留了张纸条,交代了下往后的生活。 这孩子是最无辜的那个,李翊不想再为他的人生添上更多的悲痛,虽然,今天要发生的事情足够悲痛,但这是必须发生的,谁也不能阻拦。 将全部的身家打包快递走之后,李翊全身上下唯一的财产便是手上的手机了。 “李老师,您会一直都看着我吗?”谢河忽然发来短信。 李翊回道“会的,晚上等你回来,我们在家里煮火锅。” 只有简短的两句话,并且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看完后在第一时间将短信删除。 手机上的东西全部清除,并且格式化之后,李翊将电话卡扣了出来,两手用力掰断,将卡和手机一齐扔进了垃圾桶,而后便沿着街道,踏着朝阳,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蓝湾县的刑侦大队了,当李翊选择再次踏进这里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他早就习惯了的无上的孤独与寂寞。 (第四卷完) 。 第五卷-第一章 逃窜 昏暗的环境,没有一丝光明,周遭尽是腐朽,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与汽油味混合在一起,充斥在口鼻中,在心中引起强烈的不适感。 伸手不见五指的逼仄走廊上,密集的脚步声迅速而慌乱的响起,蹬蹬蹬一路狂奔,凄厉的惨叫声和因体力不足而产生的喘息声络绎不绝,头顶不时传来由远及近的水流声,使这群已然六神无主的人更加崩溃。 身后是刀尖与地面摩擦出来的滋滋声,以及电锯发出的夺命嗡嗡声,仿若厉鬼追命一般。 他们在刀尖上奔跑,在亡魂的主场撒野,当死神降临之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者。 “快,这里有门,先躲进去。” 砰 随着一道巨大的关门声响起,身后追逐的刀尖与电锯也似乎慢慢退去,他们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呜呜我不玩了,我想出去,这黑心店家根本就是骗人,这算什么微恐,明明就是超恐,丹丹,我们快出去吧呜呜”宁小蕊半哭半抱怨道。 但是和她一起来的同伴刘丹丹却严令拒绝“不行,一人认怂,全部弃权,大家都是花了钱进来的,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退缩导致任务失败。” “没关系,没关系,弃权就弃权,从第一关他让老子从八米高空空降的时候,老子就想放弃了,你们是没看见,下面直接有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等着,吓得我当场就想跪下喊爸爸。” 这是一个来自一百六十斤的壮汉的哀嚎,粗狂而又颤抖的嗓音当即压过了在场所有女生的声音。 “不行”同行的毕岩道“贝鑫磊,你可别忘了,进来之前,你可是举着三根手指像神明发誓,就算你认怂,跪下,喊爸爸,也让我一定拖着你走完全程,否则就单身一辈子,这是你自己立下的fg,秉承着社会主义好室友的原则,为了不让你单身到天荒地老,我可是帮你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不用太感谢我。” “你,你”贝鑫磊捂脸哭唧唧道“王八蛋畜生禽兽” 剩下的一对情侣周景和曾雨萌也互相抱在一起取暖,哭唧唧,是塔不好推了,还是电影不好看了,他们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约会要来这里找虐 但是任由这帮人怎么后悔,其余人但没有展现出同情心,反而将他们撇下开始在这件不大的房间里寻找机关和线索了。 “怕吗” 冯远拉着时倾的手问道,他们的手上现在唯一的一盏光源就是一个花生米粒大小的烛光,只能靠他看清十厘米以内的东西,因此找机关只能靠触觉了。 黑暗中,时倾眨了眨诡谲的凤眼,凑近冯远的耳边,一边吹着冷气,一边小声道“小远远,你是不是害怕了” 冯远脊背一寒,咬牙道“胡说,我怎么可能害怕” “是吗” “当然。” “那你干嘛抓我的手抓的这么紧” “这里太黑了,我怕你走丢。” 时倾暗中笑了笑,没有戳破他的心思,但还是甩开了冯远的手道“我们分开找吧快一点,这鬼地方越来越冷,我还想早点完成任务出去呢” 冯远抿唇沉思,分开找确实会快一些,于是他道“那你小心一些。” “放心。” 当下,密室内的八个人均分开行动,开始寻找新的线索,以望早些通关。 这是a市非常有名的一家密室逃脱馆,一千余平大小的面积,总共三层大小二十几个房间,但却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他们正在玩的,以废弃的精神病院为背景的真人nc微恐密室冤。 周末闲着无事,便和时倾在网上找到了这家微恐的密室逃脱,当即下了单,正好和六个年轻的学生拼好单,马上就过来了。 额当然,微恐只是店家口中的微恐,冯远估计这应该和四川人口中的微辣差不多,看那几个抱团在一起瑟瑟发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寻找线索的人就知道了。 根据店家的说法,他们必须两个小时以内找到线索通关,否则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冯远一边在房间里摸着线索,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他们刚才进门时实际上是三楼,但是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断层,需要他们用道具绳索下降到一楼,一上来就很刺激。 他们一行八个人,四个男生,四个女生,原本是壮汉兴致冲冲打头第一个下去,冯远断后,但是没有想到正如他所说,下去之后等待他的就是一个惨白到没有血色的人脸,当即壮汉就是被吓破了胆子,以至于之后他都战战兢兢迈着小碎步跟在室友的后面不肯打头。 因为事先对于密室的恐怖程度的误判,导致他们一圈人现在也才通关了五个房间而已,这是一楼的最后一个房间,估计出去后就可以上去二楼了。 冯远在心里估计着时间,这大概都过了四十分钟了,还有两层楼,据说越到后面就会越难,也会更加恐怖,他们今天若想一次性通关,恐怕有些悬。 砰砰砰 外面又是一阵狂烈的砸门声,同时伴有着贴脸从地上缓缓拖过的刺耳声。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的心惊肉跳。 “嘘不要说话,等他离开。”刘丹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整个房间安静到只剩下了呼吸声。 外面那人只是徘徊了不到一分钟便离开了,但是像时倾这种坦克玩家的内心很是忧虑,时间紧急,找线索都不够,怎么能浪费在和nc的拉锯中呢 “想快点出去,那就快点找线索,一会时间到了若是我们没有出去,触发了最坏结局,我保证那肯定比现在恐怖好几倍。”时倾桀桀笑了两声,给这些脆皮的心里有添上了新的恐怖,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这种废弃医院,万一这老板表面上是老板,背地里却是个贩卖器官的黑心商人,到时候任务失败的人直接抓去手术室,开腹取出器官,想必一定会很刺激。” “啊” 当即,几个胆小的女孩子便被吓的叫出声来。 “别乱喊,一会又把他们引过来了。”被震得耳膜发麻的冯远无奈道,虽然是自家媳妇儿搞出的事情,他肯定得向着媳妇儿。 几个女孩瞬间捂着了嘴,各自寻找着熟人,渴望抱团取暖。 冯远拉过时倾,小声道“你别吓他们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我还得去看守所捞你。” 时倾反手就是一个白眼,“老娘还用得着你捞再说、这些家伙就是太过陷入剧情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是假的,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你啊”冯远无奈道。 “快看,我找到下一个出口了。”毕岩毫无防备的大喊,吓得身旁的几个女生又是一阵惊叫。 冯远捂了捂耳朵,道“在哪” “当然就在这面墙后了”说着,毕岩一巴掌拍向了身后的墙壁一角。 瞬间,从墙根处发出一阵哄响,机关启动,墙壁向一边移去,露出了一条可供两人同时走出的路。 贝鑫磊上前眯着眼睛,发现这的确可以通往下一个地方了,张口夸赞道“可以啊你小子,这都能被你找见。” 冯远和时倾跟在一群人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咂舌“这家密室的机关做的着实不错。” 时倾赞同的点头,道“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入戏啊” 哐哐哐 他们还未完全进入到另一空间,身后的门便再次被砸响,此次力度,竟觉得对方即将要破门而入一般。 “快走,他们又来了。” 冯远当下拉着时倾往前跑去,虽然他知道是假的,后面的人也是店家安排的nc,但代入到这种氛围之下,心中的紧张感还是源源不断地往出冒。 前方的人听见冯远和时倾的动作,再加上整个幽静的环境中突然间又响起的电锯声和铁链声,顿时如鸟兽散装,一溜烟的撒腿直跑,等到冯远他们跟上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出口是三条不同的岔路,他们竟然跑散了。 冯远道“先不管了,随便找一条路走吧我预计,这三条路中无论哪条,想要安安静静的通过都不会太容易。” “那是自然。”时倾道“要是太容易通关,那还开什么恐怖密室啊” 身后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还在继续,而脚下的路似乎永远都走不完,前方的暗黑似乎也永远不会见底。 “楼梯”突然出现的台阶差点绊倒两人,冯远当机立断道“上楼,他们应该也上去了,我们去上门会合。” “嗯。” 只要穿过这道狭窄的楼梯,就可以到达二楼,他们便距离胜利近了很大一步。 滋滋滋滋 正当他们屏息大步攀爬楼梯之时,冯远一直握于手中的对讲机却忽然响起,里面传来的店家惊恐慌张的声音。 “快,快跑,马上离开那里,刚才追你们的人不是我们的nc,快跑啊” 话音未落,对讲机中又传来的滋滋声,通讯被强行中断。 冯远下意识直接拉着时倾冲到了二楼,上面黑漆漆,静悄悄的一片,没有nc出来吓人,也找不到他们的队友,万籁俱静之时,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互相缠绕着。 冯远咽了口唾沫,讪讪道“这个店家,还挺幽默的是吧没吓到我们,又想出这种馊主意。” “那么,他们是不打算按照规则来游戏了”时倾眯了眯眼睛道“既然如此,可就别怪老娘心狠手辣,辣手摧nc了” 冯远心里一抖,为即将受苦受难的工作人员插上了一根蜡烛。 “啊” “救命” 一道凄惨的叫声忽然划过了耳膜,在前方的黑暗中响起,让刚刚定下心准备反击的二人心中一紧。 第五卷-第二章 电锯魔 一道惨叫声之后,紧接着的就是数道叫声,以及各种碰撞声,连绵起伏,接连不断,估计这会在外面的人都能听到,这些人竟然以五六人之力嚎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是宁小蕊她们!”时倾竖着耳朵皱眉道“不是吧!竟然让一群脆皮和npc撞了个满怀,这店家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冯远忍不住笑了,但过后又觉得未免太过于幸灾乐祸,于是转口道“我们过去看看,一会别真让npc给玩家吓出个好歹来,大家都是出来玩放松的,没必要搞得太过紧张。” 时倾轻笑一声,然后便迈出脚步道“走吧!不过我刚才还好奇呢!后面的人怎么突然又不追我们了,原来火力都转移到那边去了!” 正说着,忽然间身后响起了一阵诡异的脚步声,而后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劲风冲着两人的背后划下。 两人的职业经验使他们双双下意识的疾步往前闪去,白森森的斧头在昏暗中闪过一道银光,从两人背后落下,斧刃砍在墙壁上,刃口直接没入。 “艹!”冯远直接怒了,将时倾呼在身后,转身破口大骂道“你干什么呢?这么近的距离,若不是我们跑得快,很容易出事的,你们平时就是这样追杀普通玩家吗?” 戴着鬼面具的npc很是专业,并没有回答冯远的话,反而将斧头从墙上扒拉下来,浑身裹着森森寒意甩着铁链继续直冲两人而来。 时倾正准备拉着冯远跑路,结果冯远眼神一寒,不管另一边的连绵不断的尖叫声,直接冲向了npc。 “……” 时倾咬牙,脸上五彩纷呈,这个憨憨,不知道这类游戏是不能殴打npc的吗? 冯远倒也没有殴打npc,想他们这种经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警察,对付一个普通的npc简直绰绰有余,他直接上去只用了两招便将npc止住,先缴了他的凶器。 “这玩意拿着太危险了,我先帮你保管着,等出去了再还给你。” “宝贝儿,我们走吧!” npc“……” 大哥,你这样拿走我的道具,我会很没有面子的好呗! 没人搭理的npc只能默默消失,暗搓搓的回去拿新的道具。 “救命啊!” 不等两人前去接应,那帮被吓到腿软的人已经涕泗横流地冲着他们而来了,宁小蕊直接扑进了冯远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一边颤抖,一边说着“快去救丹丹,丹丹还在那边,npc疯了,他要杀了我们!” “……” 时倾眯了眯眼睛,揪着宁小蕊的衣领,将她从冯远的怀里拖了出来,而后无辜的笑道“你这样他也没办法去救人啊!” “哎呀!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了,前面那个npc真的疯了,他拿着电锯乱砍人!你们听,你们闻,空气里到处都是电锯的身影!” 周景正惨兮兮的说着,忽然就着小小的烛光,看到了冯远手中拎着的斧子,一下子带着曾雨萌两人同时往后崩了好几米远。 “你你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远阴翳着脸捏紧了斧头上缠绕的铁链。 “啊!快跑!快跑!” “你他妈快走啊!” 又是两道惨烈的声音传来。 “是毕岩和贝鑫磊!”时倾秀眉紧蹙,她印着烛光看了一圈的人形轮廓道“他们三个都在那边,也许真的出事了,快去看看。” 两人疾步往前走去,这条通道很长,但好在,需要解密的房间都安排在两侧,暂时没有密码门挡着他们,越是往前,电锯发出的嗡嗡声以及汽油味就越重,而那三人的尖叫声却越来越小,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在室内响起,让人心觉他们应该是没有力气喊了。 穿过一半的走廊时,已经有隐约的人影映入眼帘了。 只见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坐在地上不断往后推着,而她身前的壮硕男人真提着电锯一步步逼近,看上去似是要将她开膛破肚一般。 “住手!”冯远当即大喝,手中的斧头已经随着铁链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壮硕男人的手腕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时倾上前将刘丹丹从死神的利爪下救出,搀着她的胳膊往冯远的身后躲去,却触手一片湿濡。 “你受伤了?” 刘丹丹点头,反抓着时倾的手颤抖道“他的电锯……是真的,他想要杀了我。” 冯远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桀桀! 那人阴测测地笑了两声,便又提着电锯直冲冯远而来。 “你们快躲开,我来对付他。”冯远将对讲机扔给时倾道“联系店家,让他终止游戏报警。” 时倾丝毫不掉链子,拿着对讲机便开始联系外面的人,但可惜,没人回应。 “对了,毕岩和贝鑫磊呢?” “我不知道。”刘丹丹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但好像是,被吓晕了吧!” “……” “你在这待着,继续联系外面,我过去找找他们。”时倾将对讲机塞进刘丹丹的手中,便又往里走去,在地上摸起了大活人。 刘丹丹捏着对讲机,愣了一会之后,很快恢复了神志,和外面的人联系起来。 但这次还好,店家很快就回复了,对方也是十分焦躁,他道“真是抱歉了,我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去的,不过我已经报警了,但密室的门似乎被对方从里面反锁了,我马上联系我们的npc来帮忙。” 不等刘丹丹说话,那边便已经挂断了。 冯远提着斧头和那电锯人颤抖在一起,他现在可真是佩服店家的先见之明,斧头竟然是真的,若是假的,他现在肯定直接被削在这里了,现在还好,一寸长,一寸强,带着铁链的斧头抡起来倒也顺手。 那电锯人似是不要命一般,丝毫不管冯远的斧子是否击中或者砍伤他,他不断向前,只想利用他手中的电锯将眼前的人杀死。 冯远也不去关心这人到底是谁,将他打趴送进监狱之后,自然会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制服他,保证室内这些年轻人的安全。 时倾终于在地上摸到了两个男孩,摸了摸呼吸,还活着,于是时倾 便放心了,站起来准备去帮冯远打架。 但脚还未动,便有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裤腿。 贝鑫磊拽着时倾的裤子,颤悠悠道“姐姐,能不走吗?” “……” “放开!” “我不放,我害怕。”贝鑫磊觉得今天要将二十年的脸面丢完了,但和这么恐怖的地方相比,又觉得脸面根本不重要。 “三石,我可都瞧见了,说吧,给多少封口费?”一边的毕岩忽然幽幽的说道。 “滚犊子!” “……”时倾无奈转身道“原来你们两个是在装晕!将这电锯杀人魔留给了一个小姑娘?居然想得出装睡,就不怕他趁你们睡着了将你们分尸在此!” “不会!”毕岩讪讪道“我刚才就发现了,这里这么黑,那电锯魔对‘尸体’不感兴趣,原本想拉着刘丹丹一起装死的,但她跑的太快了没抓住。” “……”时倾无语道“既然你们两个都醒着,那就好好发扬一下舍友爱,抱着互相取暖吧,不要打扰我们抓人。” 贝鑫磊瞬间抱紧了毕岩,四肢全部黏在毕岩身上道“岩岩,你可不能抛弃我啊!” “……滚!” 冯远死死的将那电锯魔锁在这一小块天地中,不让他往前或者退后一步,更不给他一丝可能伤害到这群孩子的机会。 终于,那家伙体力不支,双臂似是已然无力,快要拿不住电锯了。 趁着这时,时倾一个侧踢,直接从侧面击中电锯魔的右侧脸颊,电锯魔一时承受不住这般力道,身体往左倒去,大半个身子都撞上了走廊左侧的墙壁。 冯远趁机甩出了斧头上的锁链,几圈过后,正好缠绕在了电锯上。 电锯声骤然停止,时倾上前直接一拳砸在了男人肚子上,对方吃痛,手中力气松懈,冯远便使力一拉,电锯便脱离了男人的手,摔在了地上。 被缴了械的电锯魔便不能再被称之为电锯魔了,和两个经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刑警相比,他甚至坚持不了一分钟,便已然落败。 之前用来做武器的斧头上的锁链,这会倒被冯远给拆了下来,成了捆绑电锯魔的工具了。 冯远看着时倾道“没事吧!” “自然没事。”时倾十分自信。 冯远点点头“那就好。” “来了来了!” 这时充当npc的工作人员终于赶到了现场,看着被冯远和时倾制住的身穿精神病道具服的男人,心中一阵后怕。 “真是有劳二位了,你们没有受伤吧?我刚一听说里面出事了,就立马赶来了。” “无妨,算你们这次运气好,碰上了我们,否则,估计你们这家店明天就要倒闭喽!”冯远将拆卸下来的斧头递给npc,脸上挂着邪笑道“你们家这道具果真牛逼!” 这会老板在外面已经将密室内的小灯打开了,因为npc小哥很清楚的看到了冯远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想到之前被冯远支配的恐惧,npc小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过最终还得乖乖带着他们找出口。 。 第五卷-第三章 多多益善 ‘冤’坐落在a市宁德区的金川大厦,从负一楼至二楼,三层打通,而密室的出口实则是在二楼,他们之前从二楼进入到密室中,然后又下降到负一楼,等所有关卡通关之后,又会从二楼出来,这对于玩家来说体验感会好很多。 再一次见到外面明亮的光线时,除了冯远和时倾,其他人全部腿软倒下。 八个人之中,刘丹丹的伤是最重的,之前在密室里太暗看不清,现在出来了才发现,她的背部竟然被电锯划过,形成了一道很深的割伤,穿着的白色毛衣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了。 其余人虽然没有被电锯伤着,但是在躲避电锯魔狂奔的时候,难免跌跌撞撞受了些小伤,反倒是冯远和时倾这两个和电锯魔缠斗的人毫发无损。 因为店主的报警,他们出来时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已经赶到了。 冯远和时倾各自出示了证件,这才将电锯魔交给了民警。 这次没有在自己的管辖内,并且未及刑事案件,因此冯远和时倾并不需要插手此案,只需要配合录个口供就行,而店家在密室装的监控录下来的视频完全可以作为实证。 “先不说别的了,这孩子伤的有些重,得先送她去医院。”冯远道:“还有其他人,先去医院包扎伤口吧!完了之后再过去做笔录如何?” “可以,完全没有问题,大家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即可,到时候自会联系你们。” 冯远点了点头,安排几人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便立即带着他们去了最近的宁德医院,只隔了一条街道,很快便到了。 将刘丹丹送去急诊手术,其余人则排队包扎伤口。 冯远看着这一排排蔫了吧唧的人,脸上莫得感情。 “宝贝儿,你说说,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约会一次,怎么就给碰见这种事了呢?” 时倾环臂抱胸,凤眼一斜,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打趣道:“是我错了,你这种死神体质,我为什么要带你出去玩呢?我们应该在家推塔的,以你的体质,十连胜莫得问题!” “……” “宝贝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徐则那一套了?什么叫做死神体质?你男朋友我聪明勇敢善良刚毅又英俊神武,怎么就是死神体质了?” 时倾软软的靠在冯远身上,她微微仰头,眼角喊着笑意道:“我以前就说过,人家徐队长说的很对啊!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总比每次都让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遇见好,我聪明勇敢善良刚毅又英俊神武的男朋友,你说是不是?” 低头看着时倾勾人明媚的眼睛,冯远的心中划过丝丝暖流,“宝贝儿,你真好!” 时倾抽了抽嘴角,瞬间从冯远的身上起身站直了,这家伙每次都突如其来的肉麻,搞得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喂!话说回来,这都快两年了吧!也不知道章乐怎么样了?徐卓那边一直都没给你消息吗?”说道徐卓,时倾自然又想起了那个身处逆境,却仍然心向光明的孩子。 冯远皱了皱眉,道:“没有,徐卓一直都很忙,联系了几次,提起章乐,徐卓就说对方还在戒毒中心,不过具体情况他倒是没有告诉我,改天我问问徐卓。” “两年的时间,按理来说 就算没有永久的解除毒瘾,但起码在毒瘾发作之时,自己也能控制住一些,章乐一直住在戒毒中心也不好吧!” 冯远沉声道:“外界的媒体这般捕风捉影,也许住在戒毒中心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时倾想了想赞同道:“嗯……对。” 就在两人在外科包扎室门口唠嗑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位脚踏黑色皮鞋,身穿白大褂,身姿挺拔的男人。 “请问两位,是在等里面的孩子们吗?” 冯远抬眼,一眼便瞥见了男人胸口挂着的工作牌,骨科靳烁。 “靳大夫,您好!”冯远伸手道:“请问有何指教?” “噢!您好!”靳烁笑了笑,伸手和冯远握了握手,这才说道:“我是‘冤’的老板,刚刚手上有病人,完了才接到负责人的电话,这才知道今天店里出事了,恰巧你们来了宁德医院,听说了孩子们的伤势,我就知道你们在这了。” 冯远皱眉,想不到这店幕后的老板竟然是位医生,他还以为之前在店外一直守着的男人就是老板呢! “既然之前的事情你都已经听说了,那么之后还望你亲自去一趟派出所。” 靳烁看着很是干净,头发也用发胶打理好纹丝不动的固定着,看上去就是一个受过非常好教育的成熟男人,他的笑容是礼貌掺杂着疏离,这是典型的做好自己手中的事,不喜欢多管闲事的表情。 他笑了笑道:“这是自然,店里出了这种事,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今天的游戏费用我会双倍赔偿给各位,还有所有人的医药费我都会全部承包,希望你们能谅解。” “既然靳大夫这般明事理,那我就放心了。”冯远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去看看这些孩子,还有一名小女孩在手术室,她的伤比较重,劳烦靳大夫了!” “应该的。” 靳烁颔首,他只是一个大夫,开家密室逃脱店完全是因为兴趣,这种人为的祸事是他担心的,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室内,五个孩子全部蔫了吧唧坐了一排,年龄最小的宁小蕊一直到现在眼睛还是红的,她和刘丹丹两人今年才念高中,原本趁着周末出来玩玩,却遇见了这种事情,那副场景对于小姑娘来说,或许是个许久都无法忘怀的噩梦。 时倾上前摸了摸宁小蕊的脑袋,道:“包扎完了吗?有没有大问题?” 宁小蕊摇了摇头道:“姐姐,丹丹她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去看她?” “她还在手术中,伤口需要缝合,你们可以先回去休息,或者先去警局做口供,等明天再来看她吧!” “可是丹丹她一个人……”宁小蕊很是担心。 冯远道:“她不是一个人,我们已经通知她的家长了,不会有事的。” “你们通知她妈妈了?”宁小蕊脸色一白,明明之前清理伤口之时还未曾这般。 时倾诧异地看了冯远一眼,而后才问道:“怎么了?不能通知她妈妈吗?” 宁小蕊仿佛哭出来了一般,她道:“丹丹妈妈平时对她管得特别严,假期一定要在家里学习,她指望着丹丹年后高考考到全国最好的大学,丹丹她压力特别大,今天就是趁着她妈妈出 差不在家,所以我才怂恿她偷偷出来玩的,现在被她妈妈知道了,她肯定要惨了,都是我不好……” “……” 冯远皱了皱眉,家长渴望孩子成材是正常的,是这孩子说的太夸张了吧! “没事,我们会和她妈妈解释的,再说了,丹丹现在受伤,虎毒还不食子呢!她不会将丹丹怎么样的。”冯远安慰道,不过在她心里已经将丹丹妈化为魔王级别的人物了。 “那哥哥姐姐,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丹丹。”宁小蕊握着拳头道。 时倾忍不住笑意,她伸手右掌道:“放心,不会有事,我们击掌为证。” 宁小蕊怔怔地看着时倾细长白净的手掌,愣了一会,然后将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道:“嗯,击掌为证。” 按照这些孩子的意愿,冯远和时倾将他们送去了派出所交给警察做笔录,而后才又返回了医院,没办法,答应了的事情就得做到。 彼时,刘丹丹已经做完了缝合手术被送去了病房,刘丹丹的母亲刘嫣在外出差没有回来,赶来的是她的父亲杜学林。 对于刘丹丹跟随母姓这一点,冯远和时倾也只是心里稍稍惊讶了一番,没有多问,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 靳烁也在病房中站着,一方面在查探刘丹丹的伤势,另一方面也需和家长谈谈赔偿的事情,刘丹丹是在他的密室中受伤的,虽然进去之前签了免责协议,但靳烁还是觉得这个责任他得承担。 “两位是?” 杜学林看着推门而入的冯远和时倾问道,这是一个有着学者气息的儒雅男人,明明已到不惑之年,但却依然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年轻时的帅气,想必当年靠这张脸迷倒了不少女孩子。 冯远掏出证件道:“警察,我们来看看丹丹。” “警察?”杜学林原本侧身背手看着刘丹丹,听着冯远这话,这才转身来正脸看着他,满脸都带着嫌弃道:“来的正好,你们是怎么治安的?青天白日竟然出现了杀人犯,若不是我家丹丹命大,后果你们承担的起吗?” “……” 呵呵! 时倾心里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道:“杜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吧!今天若不是我们不顾生死钳制住了凶手,你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结束?这个时候,你不但不感谢,反而上来就出口指责,怎么,警察是专门为你家服务的不成?” “你,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杜学林恼羞成怒,指着时倾道:“警察本来就是为人名服务的,现在出了事,我们还不能说了吗?你这番话,我要去找你领导,处分你。” “行行行,你去告,老娘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穿小鞋,有本事你就去告。”时倾一副老娘天不怕地不怕,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冯远连忙拉住时倾,看着杜学林道:“抱歉,她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但这件事的确是个意外,而且我们不属于宁德区的刑警,不过如果你去告了,上面不仅不会处分我们,反而会奖励我们见义勇为,所以……” 冯远耸了耸肩道:“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去吧!这样的举报百利无一害,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杜学林:“……” 第五卷-第四章 探视 杜学林被这两人气的肝颤,最终无话可说,只是冷哼一声,便转了个身子,发誓不再看这两厚颜无耻之人。 靳烁大夫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笑了两声道:“行了,丹丹刚做完手术,还需静养,就请各位不要在大声喧哗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冯远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趴在床上养伤的刘丹丹,时倾走上前去道:“丹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刘丹丹道:“还好,医生说麻药一个小时后才会散,倒时候应该会很疼。” “没关系。”时倾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丹丹之前在密室内那么坚强,想必之后也会很坚强,等伤口长好就不疼了。” “嗯。” 刘丹丹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沉默地趴在床上。 直到这时,冯远才感到好奇了,自从他们进门,这对父女似乎完全没有交流,一般来说,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无论哪个父亲都不可能这么冷淡的。 可杜学林却偏偏只是拉着他们和靳烁不断问责,对于女儿的关心似乎少了些。 “请问,孩子的母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冯远这话一出,杜学林和趴着的刘丹丹都微愣了一下。 杜学林道:“她出差去了,两天后回来。” “这样啊!”冯远点头道:“那这两天就只能拜托护工来照顾丹丹了,虽然你是她的父亲,但男女有别……” 杜学林微微抬了抬头,颇为高傲道:“那是自然,我们家请个护工的钱还是出的起的。” 冯远捂额,这人抓的重点为何如此清奇?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告辞了,过两天再来探望。”冯远点了点头,便拉着时倾走了。 “啧啧啧!这刘丹丹一家肯定有问题。”回家的路上,时倾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和冯远八卦。 “是吗?你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 “我就知道你也看出来了。”时倾眼睛一亮道:“之前宁小蕊说丹丹和她妈妈母女关系紧张,我还以为杜学林能好一些,没想到他对女儿竟然拿这么冷淡,丹丹真可怜,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面,也难怪她这般坚强,之前在密室里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都不吭一声。” “嗯,我也觉得她可怜,可这是人家的家事,人家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们管不着。”冯远捏着时倾的手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奈,我们都无法插手,管是管不过来的,只能保佑他们自求多福了。” 前面的司机大叔撇了眼后视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开出租车这么多年,今天又遇到一对背后嚼舌根还爱管闲事的! …… 冯远和时倾现在一同住在距离省厅的不远处的嘉阳小区。 自李翊自首后,叶全便琢磨着将冯远再度调回市里,正好他去年在蓝湾县破了两桩大案,大小也算立了功,即便和之前功过相抵,也没有理由再让他在蓝湾县待着了。 于是,上面便松了口,令他恢复原职,再度调回市局,到现在为止,也才过去了一个 月。 夏三伏,冬三九,刚过完冬至,现在才开始一九天,已经很冷了,但很多事情并不会随着天气的寒冷而终止。 李翊一直被拘留在看守所,因为证据链不足,所以他的案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审理完,一直耗在看守所,冯远也是很忧心,偶尔甚至会着急上火。 冯远的内心还是希望李翊的审判早些下来,而不至于在看守所内荒度时光,但他是警察,偏偏了解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深知这事是着急不来的。 但其实李翊的案子之所以迟迟判决不下来,除去证据不足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付冉之。 根据他们之前的调查,付冉之涉嫌协助李翊逃亡,但是所谓的证据只有付冉之的身份造假行为,以及她曾经在李翊失踪期间去过越南,再加上她曾经在蓝湾县出现过,但是这些并不能证明付冉之协助李翊逃亡。 为此,警方还特意调查过付冉之的私人账户,但她未曾和李翊或者说沈钰有过经济往来,因此便加大了调查难度。 后来,行政拘留期已满,在律师的担保下,付冉之取保候审,但在取保候审期间,她却一直在联系律师想要帮李翊辩护,以期望减少刑罚。 未判决的嫌疑犯除了律师之外,亲属不能探视,因此,这段时间,付冉之请的律师去看守所的频率比冯远还要高。 付冉之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让李翊尽量获得最小的刑罚,她想李翊早点出狱好和她团聚,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根本就不可能,从李翊自首的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所有缘分便已经断了。 甚至连付冉之自己身上的嫌疑都没有洗刷干净,她竟然还妄想着将李翊捞出来,好和他双宿双飞,冯远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天真。 …… 又到了一次探视日,付冉之一早便和律师周行止来到了a市最大的看守所。 “行止,麻烦你帮我看看,他最近是否瘦了,如果他憔悴了,拜托告诉他,让他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减轻他的罪行的。” 付冉之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生活用品和吃食交给周行止,一边和他交代着琐碎的事情。 周行止大衣里套着衬衫,头发打理的干净整洁,站在看守所门前,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但是却带了副黑框眼睛,着实将他的气质多减淡了几分。 他伸出右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而后才两手提满了东西,笑了笑道:“你放心,既然我接了这个案子,便会尽量满足当事人的要求,争取帮他获得最大程度减刑,你说的话,我会转达的。” “谢谢,谢谢。”付冉之是真心感激周行止的。 “不用客气。” 两人没聊几句,周行止便大步流星的进门了,留下付冉之一人,在这天寒地冻的广阔天地中静静站立,她在等待着她的心爱之人,即使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她也在所不惜。 探视室内,周行止和李翊面对面而坐,付冉之带的那些东西,需要看守所内全部检查一遍,才能送到李翊的手中,因此这会周行止两手空空。 “李先生,你 好。” “你好。”李翊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律师,他其实已经习惯了。 周行止道:“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你的案子,警方手中现有的证据,除了你在江海市绑架王闻为,致其最后死亡之外,就是你在库特里的岛上强袭警察之后逃逸,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听冉之说了,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们姑且不论,其实就这两点看来,虽然你绑架王闻为在先,但是最后真正致其死亡的人并不是你,还有那位警察,只要说服他不控告你,那么……” “周先生!”李翊突然开口打断周行止的话。 周行止挑眉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李翊抿了抿唇,嘴角的唇线绷直,显得认真而又坚决,他道:“周先生,以后不要来了,告诉冉之,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可现在警方手中掌握的证据对你来说并无多大的不利,只要我们继续下去,倒时候肯定判不了多久的。” 周行止皱眉,他有些不理解李翊的想法,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从第一次开始,就只有付冉之一个人满腔热血,李翊好像……并没有怎么配合他们! “周先生,我谢谢你最近一直为我奔波,但是保我出去太难了,你也知道,我做的不仅仅是绑架和袭警,这一点警方也知道,所以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你和冉之的心血注定会白费,不如早些置身事外,免得影响你日后的前途。” 李翊十分平淡的说着,那双经历了太多的眼睛中只剩下了沉寂,仿佛一切都看淡。 周行止皱眉,继续劝着李翊道:“可这是付女士委托我的,按理来说,她才是我的当事人,我既然收了她的钱,理应为你办事。” “但是选择权在你手里,并不在她的手中。” “李先生,说实话我很佩服付女士可以为你做到这般,我也觉得你身边有付女士这样的朋友非常幸运。”周行止道:“刚才在进来之前,付女士让我好好看看你这段时间是否憔悴了,她还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她会想办法尽量减轻你的罪行,既然她都这般努力,你又何苦放弃?” 李翊没有说话,周行止继续道:“恕我多嘴,据我的观察,她肯这般为你付出,想必是喜欢你的,你就不想早点出去和她在一起吗?” “周先生!”李翊忽然喊道,他看着周行止,张了张口道:“麻烦你帮我转告冉之,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也不要再来看我了,让她忘记我……若她真的不愿意忘记,那就告诉她,好好活着,等我出去,总之,不要再来了。” 周行止皱眉看着李翊,他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但又仿佛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话。 李翊接着道:“周律师,既然你已经接了冉之的委托,那么不要管我了,帮助冉之,她还这么年轻,有着大好的人生,以前是我考虑不当,连累了她,以后,如果你真有能力,就尽量帮助她吧!” 周行止最终只能怔怔的看着李翊,明明是付冉之委托他为李翊辩护,怎么到了这会,情况反而转过来了,李翊竟然真的会放弃辩护,从来没有人会做这样的决定。 第五卷-第五章 为了百分百死亡 “李先生,能告诉我你做出这般选择的理由吗?”周行止问道。 李翊低头笑了笑,他道:“我说了,这样没有意义,也确实是我连累了冉之,她帮我的已经足够多了,再做下去没有意义,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周行止沉默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明白了。 “那我……以后便不会来了。”想了想,周行止又道:“我知道你一直被羁押在看守所的原因是警方掌握的证据不足,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与其在这里消耗人生,倒不如主动配合警方,早点上法庭早点宣判,这样我也许可以帮你申请到宽大处理,而且可以早日摆脱看守所。” “……谢谢,我知道了。”李翊低头,从看守所换到监狱,于他而言其实并无多大意义。 看着李翊这般不为所动的样子,周行止心里不忍叹息了一声,真是冤孽呦! 周行止顶着寒风走出看守所,没有想到付冉之还在之前那个地方站着,想必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李翊的状况了。 周行止想,现在这般痴情的女人可真不多喽!怎么不给老子也碰上一个? “他怎么样?”付冉之迎上去问道。 周行止摇了摇头。 付冉之皱眉:“摇头是什么意思?他过得不好?” “不是他过的不好,而是他拒绝我为他辩护,冉之,李先生让我帮忙转告你,他不需要我们的辩护,他说……让你放弃。” 付冉之的瞳孔微微放大,周行止的话语太过直白,她还未明白其中的意思。 “放弃?这是什么意思?” 付冉之脆弱迷茫的样子让周行止有些不忍,但他还是说道:“李先生说,让你忘了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付冉之的脸色一瞬变得苍白,她微微后退了两步,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你在骗我吗?” 周行止张了张嘴,他看着付冉之苍白俏丽的面容,不知为何,李翊告诉他的后半段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周行止最终还是包藏了些自己也没有想明白的私心,他没有告诉付冉之,李翊说如果忘不了,就在外面等他。 因为他知道,无论李翊被判了多少年,十几年,二十年,甚至是无期,这个女人都有可能一直会等下去,但他也不愿意看到她这般蹉跎年华。 周行止只是说道:“他说,连累了你,也耽误了你太久,你帮他的已经够多了,他不希望你再继续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希望你能忘记他,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为他奔波了。” “我为他做了这么多,这么久,最终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里,亏我还以为……以为他愿意接受我了,没想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付冉之苦笑了一番,而后伸手捂住眼睛,静静在原地立了一会,平复了下心情,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放弃?怎么可能放弃? 周行止心里有些发怵,他刚刚是否做错了? 一个人失去信念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亦或是为了心中的信仰飞而蛾扑火,对于付冉之来说,李翊真的比她自己还要重要吗? …… 夜晚,冯远和时倾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两人再次聊到了章乐。 冯远估摸着徐卓一个大龄单身青年,长夜漫漫无所事事,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准备和他彻夜长谈。 “呦!冯大队长怎么突然间想起来给我这个孤家寡人打电话了?”电话接通,徐卓那调笑的声音便直接顺着开了扩音的电话飘荡了出来。 “徐队长,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幽默啊!”时倾忍不住笑道。 “弟妹也在啊!”徐卓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大晚上打电话过来虐我一个单身狗?” 冯远无语道:“大哥,单身得从自己身上找理由,我们秀恩爱和你找对象并不冲突,这只能说明你异性缘差!” “……” 徐卓觉得有时候家教好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现在,明明他心里很想骂一句脏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给生生咽了下去。 “咳!这么晚了,突然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该不是因为你的死神体质,又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案子了吧?” “嗨!什么死神体质?老徐,我告诉你,你可别在外面给我瞎传无端抹黑我的形象,小爷我英俊神武,一身正气,那些小贼碰着我,可不就是自投罗网!”冯远一边想着在女朋友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一边还顾及着还没来得及询问的问题,“对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大家最近都如何?章乐呢?他如何了?” “……” 电话中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徐卓难得在冯远说出那么一段臭不要脸的话之后,没有甩口嘲讽,而是长久的沉默。 时倾不安地与冯远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心中都莫名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徐队长,章乐他……怎么了?”时倾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卓沉默了很久才道:“他……自杀了。” 这个消息仿若一个晴天霹雳,沉甸甸地砸在了冯远和时倾的心中。 “……怎么会?”冯远沉声问道:“因为毒瘾吗?” “……是。”徐卓抹了一把脸道:“他的身体被毒品摧垮了,根本无法彻底戒断,只能说……一年的时间让他没有像以前那般疯狂的依赖毒品,但是想要彻底远离,是不可能的,在戒毒中心一年的时间,想必章乐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他不愿意……不愿意那样活着。” 冯远沉默,他想起那个身在绝境,却依旧心怀希望的孩子,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一生都无法彻底远离毒品,肯定无法接受。 “……什么时候的事情?” 徐卓缓缓道:“四月份,一年的时间,不再像刚开始那般,需要将他捆在床上强制阶段,现在他可以偶尔出去外面走走,只是到了毒瘾发作的时间,才会强制,你知道的,因为他比较特殊,所以戒毒中心的人都很喜欢他,也都很理解他,因此对他特别宽容,但这种宽容却让他走上了死路……” “那段时间他严重失眠,于是在每晚入眠的时候,医生都会给他额外加一片安眠药,他当着医生的面将药吃下去,但在医生走了之后,又 偷偷将药吐出来,藏起来,他过世后,我特意询问过医生,他连续吃了两个多月的安眠药,也就是说,他藏起来的药片肯定有五六十片了,甚至更多,他根本不是一时想不开,这场自杀是他精心谋划了许久的。” 时倾的眼角发红,活着到底有多么痛苦,才能让他下定决心谋划这么久,就为了百分百的死去? “从始至终,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冯远不安心地问道。 在那种戒毒中心,工作人员肯定都非常地专业,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能是因为在人前的章乐,表现出来的状态太乐观积极了吧!他永远都给人一副坚强的笑脸,没有人想到他会自杀,而且……而且他的态度很坚决,他不止吃了安眠药,他甚至,甚至藏了打针的针头割腕,那个时候是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他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他……” 徐卓虽然也很难过,但毕竟时间已久,除了在最初接到消息的一段时间内不能理解无法接受外,过段时间自己想通了也就好了。 冯远眨了眨眼睛,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还是有些不能消化,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章乐的时候就是在戒毒中心了,那个时候,他虽然已经没有了当年大火时候的风华绝代与意气风发,但眼神里还有着对于未来的渴望,他是真的想要好好戒毒,重新开始的。 “为什么把消息压下来?” 徐卓叹了口气道:“从理论上来讲,这事没有压下去的必要,但是……章乐自己在所有人面前说过,当他戒毒成功,走出戒毒中心的时候,便会告诉他的粉丝,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现在,他却没有遵守诺言,他自杀前,连遗书都没有写,只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徐卓道:“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 话音落完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刚易折,这孩子太过追求光明,但最终换来的结果却是沉重的死亡。 徐卓继续道:“有时候想想,这件事慢了将近八个月,与其等着被媒体挖掘出来,倒不如自己先公开,毕竟章乐的粉丝基数太大,可这会是章乐愿意的吗?” 冯远皱眉,他明白徐卓的意思,章乐曾经说过如果可以从戒毒中心出去,他希望亲自向他的粉丝们解释,但是现在他却没有坚持下去,在里面自杀了,最终也没有留给他的粉丝任何一句话,也许在他的心里,也觉得亏欠了他们吧! “他会愿意的。”时倾忽然说道:“但我希望你们能在解释的时候,将章乐为何会染上毒瘾,还有这一年在戒毒所努力戒毒的样子一起告诉他的粉丝。” 冯远诧异的看向了时倾,但看着她认真而坚持的眼眸,忽然间心里就懂了,也许她的说法是对的。 徐卓苦笑了下道:“我懂你的意思,但……算了,也许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吧!他是个善良的孩子,的确不应该死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时倾笑道:“徐队长,章乐的粉丝会很感激你的。” 徐卓正了正脸色,纠正道:“不,他们该感激的,是所有奋战在一线的缉毒警察。” 第五卷-第六章 高压下的产物 冯远皱眉道:“事情压了这么久,你想好现在要公布了?而且,这事应该不归你管吧!” 徐卓道:“原本就有了这个想法,库特里的事情之后,我们忙了很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蝗螽被抓了,但是他身后更大的势力还没有连根拔起,我们瞒下事情,一方面是不想接受太对舆论,另一方面就是有此顾虑,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八个月,也是时候告诉所有人真相了,就算你今天不打电话过来,也不会再瞒下去太久的。” “背后更大势力?”冯远皱眉道:“他们的背后还有谁?” “……”徐卓沉声道:“冯队长,这个问题涉及机密了。” 冯远一愣,而后才道:“抱歉。” “无妨!”徐卓温和地笑了下说:“虽然现在是机密,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也许未来有一天你还是会参与进来,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又会并肩作战了。” 冯远目光微沉,他说:“我很期待。”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徐卓话中到底是何意味,但是如果蝗螽背后还另有其人,那么一定是比蝗螽更加凶残,更加没有人性,也更加难以对付的对手。 他会是谁? …… 这个冬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尤其是在又一档突发性的新闻席卷了各大媒体头条,甚至连微博都差点承受不住浏览量而崩塌。 曾经的一线巨星章乐,在戒毒中心一年零八个月之后,突然爆出了自杀的消息,并且这个消息是官方承认的,因此不存在造谣的可能,当更加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从官方爆出来的新闻上可以明确看出,章乐的死亡时间实则是在七个多月之前的四月份,他们竟然被瞒了这么久! 章乐的粉丝当即集体暴走,他们等待了三年多才等回来的人竟然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死去了。 虽然他被忽然爆出了吸毒,进入戒毒中心,但是他曾经说过,会在出来之后给所有人一个解释,看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温暖阳光,他么也便放心了,也许他真的是有苦衷的。 死忠粉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对章乐的喜欢,也正是因为这种疯狂的喜爱,在得知章乐已故的消息之后,他们便集体失控暴躁了。 除了粉丝之外,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自诩正义的网络人士,不断在转发过新闻的各大官网之下发声质问。 人为什么会死在戒毒中心? 里面的工作人员为什么没有发现? 为什么会将事情压下来近八个月,外面没有一点风声? 章乐当初所说他陷入毒瘾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 一桩桩,一件件,这已经不仅仅是章乐自家粉丝的质问了,全体公民都想讨要一个说法与所谓的公道。 直到江海市公安官方发出了一则微博,全体网络再一次炸了锅,但这次确实沉默地,所有人都在无声的转发,没有人再去质问为什么。 微博是一条经过剪辑的视频,视频一开始便是 几幅图片配着文字,讲述了四年多以前章乐的失踪与当初天行勾结毒贩洗钱脱不了干系,但是他却不顾自身安危,在失踪前夕将搜集的证据送了出去,这在之后破获天行洗钱的案子中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 后来他便被抓去了毒贩窝子,章乐在里面经历了什么,视频中并没有写出,但是言语之见,再加上他沾染毒瘾,聪明的网友都已经可以联想到章乐在那群魔鬼的利爪下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 接下来,便是章乐在戒毒所里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了,视频是从戒毒中心的监控中截取下来的图片,没有章乐毒瘾发作时生不如死的狼狈,粉丝只能从中看到章乐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身体,去年他刚进去戒毒中心发声的时候,虽然同样消瘦,但是却远没有这般恐怖。 毒品从里到外已经将这个人掏空了,从他那瘦骨嶙峋的身子,以及那双麻木的大眼睛可以看出,这个人的一生已经被毒品给摧垮了,或者说他早在几年前失踪的时候就已经被摧垮了。 视频的最后,放的是当初章乐在戒毒所和外界澄清的那一段视频。 他说他绝对不会以任何理由自愿的沾染毒品,这不仅是对广大喜爱我的粉丝们的不负责,更是对在前线缉毒的警察们的不敬与侮辱。 他希望所有人都远离毒品,更希望我国无毒。 他说再见的时候他一定会摆脱毒品的控制…… 所以他没有说谎,当他深知自己这一生再也无法摆脱毒品的时候,他选择了自杀,那么便再也没有再见的时候。 这段视频很是沉重,虽然最后的章乐是笑着的,是乐观的,但是他已经死了,再加上前面的话,人们很容易联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经历着什么。 可他却一直积极的面对人生中的种种苦难,即使是毒品,他也在戒赌中心坚持了一年多,这一年肯定要比当初沾染毒品的那三年更加难熬。 原本的信心十足,在一次次的戒断失败,毒瘾重复之时,他心中的希望渐渐湮灭。 冯远想,徐卓说他自杀的前一两个月一直失眠,他在问医生讨要安眠药,就是为了自杀,但他那段时间,其实是真的在失眠吧! 那么在失眠的那些夜晚,在已经想好了要死的那些晚上,他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因为没有人经历过章乐所经历的,除了戒毒中心的心理疏导,甚至没有人去了解过他这一年多以来的心里想法,所以,才会在他死后这么难过吗?难过没能为他多做些什么吗? …… 冯远和时倾再一次去往医院探望刘丹丹的时候,病房中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近日的新闻,上面自然而然提到了章乐的自杀。 但是接下来,女主持人却说:“虽然章乐自杀了,但是他的善良,他的坚韧,以及他对于这个社会的热爱,全都都留在了人们的心中永不消失,据说,他的粉丝现在已经自发组织了民间的反毒品组织,还有粉丝自掏腰包,将钱汇入了章乐的基金会,想要帮助遇难的缉毒警察家属,所以,有些人虽然死 了,但是他却永远的活在人们的心中,我想章乐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会很开心。” “没错。”男主人道:“据我所知,章乐之所以失踪,是因为当初寻找天行洗钱的证据而被发现,本以为失踪了三年,再加上毒品的侵蚀,他会意志消沉,却没有想到他在顽强地和毒品做着斗争,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我想,他最终选择自杀,可能就是因为他不想以如今的精神面貌面对自己的粉丝,所以,希望章乐的粉丝们都不要辜负他……” 哗! 正在说话的主持人话音戛然而止,电视的界面归于一片黑,双人病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本都在仰头专注看着新闻的人全都愣住了。 刘丹丹转头看了来人一眼,而后又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藏在枕头下的五三拿出来,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冯远皱眉,时倾却是主动一步上前打招呼道:“刘女士,您好,我们是丹丹的朋友,也是警察,今天是来探望她的。” 刘嫣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这一点,从她的穿着打扮上便能看得出来,一身及小腿肚的黑色长风衣,一头长卷发,再加上细长的高跟鞋,不苟言笑的脸颊,皮肤很好,看着很是年轻,和刘丹丹站在一起,倒像是她的姐姐。 不过这对母子长得却一点都不像,刘嫣面容姣好,像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刘丹丹的长相却过于普通,只能算作是稍微清秀一些的邻家姑娘,冯远和时倾都很奇怪,明明这刘嫣和杜学林的长相都不算普通,但这刘丹丹为何却这么普通? 难道真的是基因偏差? “警察?”刘嫣冷冷道:“你们就是那天和丹丹一起出去玩的那两个警察?” 呃…… 冯远尴尬道:“是。” 刘嫣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明明看着很是年轻,但却摆出了一副刻薄的样子。 “丹丹已经高二了,明年就高三,你们竟然带她去玩这么危险的游戏,更是让她受了重伤,你们知不知道,住院半个多月要落下多少课程吗?” 时倾想,她原本以为杜学林就已经够奇葩的了,没想到这刘嫣更甚,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三口也只有刘丹丹一个人看起来稍微正常一些。 “妈,人家是客人,今天是来看我的,你这是什么语气?”刘丹丹不瞒道。 “我什么语气,你要是次次都考年级第一,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不入流的游戏,追不入流的明星,那些整天吸毒出轨的明星有什么好看的。”显然,刘嫣又将刚才的娱乐新闻拿出来说了。 冯远当即脸色一沉,他看着刘嫣道:“刘女士,饭可以乱吃,但是话请不要乱说,章乐他不是不入流的明星。” “没错,他不是什么不入流的明星,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我们所有人都敬佩的好人,要是连他都不入流了,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才是入流?” 虽然刘嫣强势,但是刘丹丹却一直不怕死的挑战着她的权威,也许这就是高压状态下的物极必反吧! 第五卷-第七章 心神荡漾 刘丹丹的反驳彻底惹怒了刘嫣,她眉毛一竖,严声道:“再过一年你就要高三了,必须听我的安排,我已经联系了你们的校领导帮你转班了,以后不要和宁小蕊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玩了,整天带着你出去疯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应该在家好好看书的,要不是宁小蕊的教唆,你会出去?” “凭什么?”刘丹丹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嫣,她大声质问道:“你凭什么私自决定我的事情?和不和谁做朋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就凭我供你吃穿用住,就凭你现在还没成年,我为什么不能管你?”刘嫣居高临下的看着刘丹丹,眼神中的带着极其强烈的控住欲,她道:“总之,我已经决定好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过几天等伤好了,就回去上课,还有……” 刘嫣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平板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道:“这是我问你们老师要的课件和视频,你这两天在医院好好看看,还有那些练习题都必须做,免得到时候回去跟不上进度,我还有事先走了,一会你爸下班了会来看着你。” 说完之后,刘嫣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高跟鞋踏在走廊上的咚咚声响一直延绵不绝,仿佛深根蒂固的扎在每个人的心上一般,连同她之前那边强硬的说话姿态。 刘嫣走后,刘丹丹很是狼狈的撇过了头,她看着窗外,双眸发红。 病房中的另一个病人现在也是一个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自己住个院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冯远和时倾此时感觉到非常尴尬,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刚和刘嫣吵过一架的刘丹丹此时非常沉闷,心情肯定直接跌到低谷了。 可一直不说话干巴巴地站着更加尴尬,于是时倾主动上前,拦住刘丹丹的肩膀道:“没事,你妈妈都是为了你好,等到你高考完,长大了,她就不会这样了。” 刘丹丹咬着嘴唇,被气的一直发抖。 时倾又道:“要是不开心就说出来,或者哭出来也可以,你这样一直紧绷着身体,万一伤口又裂了就不好了。” 谁知刘丹丹却说:“裂了就裂了,反正我也不想去学校。” 时倾看着冯远一眼,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睛。 冯远环臂靠在墙上道:“你也别太难过,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好好学习,考个年纪第一给她看看,到时候无论你做什么,她都无话可说。” 刘丹丹苦笑了下道:“你们不懂。” “好吧,不懂就不懂。”冯远道:“那我们聊些别的吧!你想知道关于那天在密室中的行凶者吗?” 果然,听到这个,刘丹丹的眼神中又有了色彩,她看着冯远好奇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没有为什么,那人是金川大厦的保安,年初家里拆迁,赔了些钱和房子,原本生活在底层的穷人一旦有了钱便会容易膨胀,所以他很是想不开的去吃喝嫖赌了,结果就被一个女人骗了,将一套房子过到人家名下,还顺便把钱卷跑了,他经受不住这样大起大落的人生,所以想在自杀之前 拉几个垫背的。” 冯远的声音很是平和,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嘲讽,这种人值得同情吗?反正他的心里毫无波动。 刘丹丹皱眉,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会有人这么蠢?” 冯远轻笑了声道:“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和遭遇都是不一样的,若用这件事来说他蠢吧,我觉得也不是很正确,只能说低下的受教育程度限制了他的人生,如果他曾有机会接受过高等教育,那么在得到拆迁款之后,肯定会想着办法投资,将资金扩大,而不是觉得苦尽甘来,放纵自己去做那么不该做的事情。” 刘丹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冯远道:“所以啊!你妈妈才想让你考到全国一流的学府,现有条件下,在那里可以最大程度的扩宽你的眼界,提升你的思想,只有这样,人才不至于随波逐流,你首先得明白你想要什么,之后才能决定你要做什么。” 刘丹丹怔怔地看着冯远,她忽然笑了下,但唇边却泛着苦涩,她说:“警察哥哥,我知道你在劝我不要和她闹别扭,但你不是我,你也没有我的经历,你怎么知道你的劝解是正确的?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会拿我的未来开玩笑,不过想想,如果他们和你一样,不是强硬的压迫,而是温和的和我讲这些,也许事情也不会到现在这一步。” “他们?”冯远皱了皱眉,他忽然想到了杜学林,于是道:“你和你爸爸也是这般?” 刘丹点了点头,而后又蹙眉摇了下头道:“也不算吧!我和他的关系不好,刘嫣一直对我都是有些变态的高压状态,但是杜学林恰恰相反,他从来都不管我,只有在我和刘嫣吵架的时候他会跟着训斥我几句,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讨厌我,不过我也不喜欢他,总是一副自命清高假惺惺的样子,所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想在家里呆着吗?” “……” 冯远哑语,他身为一个局外人,能说的其实已经够多了,而且他的确不了解刘丹丹一家人的相处方式,说的再多,便真成了多管闲事,而且还是不明所以的多管闲事。 不过,这孩子直呼她父母的名字,说明这一家的相处的确有问题啊! 时倾摸了摸刘丹丹的脑袋说道:“既然你不想待在家,那就不要呆着了,等你考上全国第一的学府,那就真的离家十万八千里了,到时候想做什么,不还是你自己说了算嘛!” 刘丹丹低头笑了笑道:“也许吧!” 冯远长叹,他们答应宁小蕊小朋友要保护在刘嫣女士的魔爪下保护好丹丹,现在看来,是真的无能为力啊!谁也没想到她们的关系会紧张成这样! 两人并没有在医院待得太久,一是大家的生活中都还有事,第二就是他们实在是不想在医院见着杜学林,因此便早早地和刘丹丹告辞走了。 晚上,冯远在厨房做饭,时倾一个人抱着玩具熊在客厅里看着电视里的猫和老鼠发呆。 冯远出来的时候,汤姆和杰瑞正在握手言和,但是时倾的眼神却没有在电视上,她有心事? 远左思右想,今天除了上班之外,就是去医院看了此刘丹丹,她在省厅想必不会有人给她脸色看,今日也没听说有什么案子,难道真是因为刘丹丹? 冯远摘下围裙搭在餐椅背上,然后走到时倾跟前吻了下她的头发,轻声道:“宝贝儿,该吃饭了。” 时倾愣了愣,而后眨了下眼睛回神道:“噢!我去洗手。” 冯远一路跟着时倾走到洗手间,看着她在修长洁净的手指上打上泡沫,然后冲洗干净,而后又一路跟随着时倾坐到了餐桌前。 时倾:“……”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冯远笑了下,漏出一口大白牙道,笑嘻嘻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刚才做饭我们分离了半个多小时,相当于一个月没见,我想你了。” “……”时倾冲着冯远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道:“大哥,能不恶心我,让我安心吃完这顿饭吗?” “嗯,微臣遵旨。”冯远将筷子递给时倾道:“娘娘请用餐。” 时倾忍不住笑骂道:“德性!” 家里只有两个人,因此冯远煮了粥,炒了两个家常小菜,当做晚餐也是相当可口。 时倾一边吃着饭,一边余光撇着冯远,这个家伙这两年间经历了太多,已经完全褪去了初相识时的稚嫩,他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可靠,明明比她还要小一岁,但是在生活上,更多的都是冯远在照顾他。 不过,虽然他成熟了不少,但脸却长得显小,若不是因为生活和工作中实在令人觉得可靠,恐怕很多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学生。 时倾将粥送进嘴里,她心想,自己还真是赚到了。 “宝贝儿,你这样一边喝粥,一边笑,我会心神荡漾的。”冯远看着时倾的笑脸道。 “……o(□)o” 时倾想,她刚才有笑吗? “喂,我笑我的,你荡漾什么?” 冯远道:“你喝着我的粥,笑得那么开心,心里肯定在想自己找了一个绝世好男人,我当然得荡漾了,我不仅荡漾,我还想发个朋友圈秀恩爱。” “咳!”冯远的厚脸皮惊得时倾差点一口粥喷了出来,她道:“小远远,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快还我以前那个单纯可爱,说两句就脸红的不行的男朋友。” “……”冯远蹙眉怀疑道:“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可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时倾老脸一红,她总不能说,她就是喜欢逗逗冯远看他脸红,现在对方的脸皮越来越厚,让她少了很多乐趣啊! “没有,现在这样很好,我很喜欢,要是你在某一方面也能这样主动不要脸,那我会更开心的。” 果然,这话一出,冯远的脸颊及耳根又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红了起来,时倾觉得她竟然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解读出三分期待和七分羞耻,这也是很厉害了。 不过……期待? 时倾定眼仔细看着冯远的眼睛,她忽然觉得今夜一定是一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第五卷-第八章 说了你也不懂 吃完了晚饭,冯远一路红着脸,怀着莫名的心思洗了碗筷,收拾了厨房,而后又去洗澡。 做完了这一切,最终才回到客厅坐在时倾的身边,屋内给的暖气很足,仿佛一路烧到了两人的心里。 “你……”冯远欲语还休,但是最终却没有接着时倾之前的话说下去,反而是问道:“宝贝儿,今天从医院出来后你的心情便一直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时倾诧异的看着冯远,没想到会被他发觉,但诧异之后,又觉得心中很是欢喜。 “没多大的事,就是今天听着丹丹说起她妈妈对她的严苛,我想起我爸妈了,有些人非常想拥有自由,不希望家长干涉过多,但有些人却永远都没有机会拥有这种爱了。” 时倾描述的风轻云淡,但是冯远的心里却如被蜘蛛网勒住一般,疼痛密密麻麻的全部攀爬在了心脏上。 冯远伸手拦住时倾,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道:“宝贝儿,现在和以后我都会好好爱你,你曾经缺失的爱也许我无法补给你,但是未来,我会好好疼你的。” 时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从冯远的怀里爬出来,眯眼看着他道:“喂!虽然我今天心情是有那么一点不好,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还没有这么脆弱,再说了,小伙子,你现在这情话说的一套一套的,搁哪学的?是不是都毕业了啊?” “……” 冯远感觉自己的满腔柔情全部献给了坦克,他想起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总是会在言语上调戏自己,怎么现在就像个钢铁侠一般硬呢? “宝贝儿,你这样会让你的男朋友很没有面子诶!能不能软一点?”冯远张开臂膀道:“来吧!靠上来,给你好好感受一下来自男朋友的力量。” 时倾眯着眼睛看着冯远,忽然很是配合的趴进了冯远的腰,她环着冯远的腰,脸贴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男朋友的力量……那你想让我怎么感受啊?嗯?我的……男朋友。” 温热的鼻息一下子扑在而后,再加上时倾刻意压低了声音,冯远的耳根再一次红的透彻。 是他错了,这个家伙从来都没有变过,一切都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冯远咽了下口水,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气氛已经如此暧昧,再加上年轻的男女两情相悦,情到深处…… 冯远很想现在推开时倾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下去,但他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就在时倾开口说话的时候彻底崩断。 她说:“阿远,谢谢你,我爱你。” 冯远心中一热,他将时倾抱得更紧了,禽兽就禽兽吧!男欢女爱本就正常,以前他不想在结婚前伤害时倾,但是……他们一定会结婚的。 (此处省略六千字。) 第二日,晨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床上,今天的雾霾难得散去,是个大好的晴天。 冯远被日光刺的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怀中一片温热,他笑了笑,又将人搂紧了一些,许久后,真的感觉到快要迟到了,这才将人放开,穿好衣服去准备早餐了。 时倾醒来的时候,伸手在床上摸了几把,感受到旁边空荡荡的一片,正在心里骂着大猪蹄子,结果大猪蹄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宝贝儿,快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时倾睁开眼睛,冯远已经将洗漱干净,将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了,他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时倾一脸怨念的起床,按时定点上班什么的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行啦,别苦着脸了,明天就周六了,到时候好好睡,早餐做好了,快梳洗完过来吃吧!” 时倾迷瞪着眼睛去了洗漱间,刷完了牙,直到温水浇在脸上的那一刻,整个人才清醒了过来。 看着镜子自一副慵懒样子,满目含情的自己,时倾恍然间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竟然真的…… 不过想想,冯远那小子看着纯情,平时一副小奶狗任人拿捏的样子,没想到变身之后直接成为了大狼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自从和冯远住在一起之后,时倾每天早晚都能吃到家里做的饭,她直呼自己捡到了一个大宝贝,而且这个宝贝不仅仅只是会做饭而已。 吃完了早餐,冯远给时倾叫了车,没让她骑车,虽然时倾心里一直在鄙视冯远的做法,但还是安心地接受了对方的安排,有车不坐是傻子! 送走了时倾,冯远这才骑着自己的座驾往市局赶去,一路上冯远的嘴角都是上扬的,并且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警局。 刑侦支队的同事们都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冯大队长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啊!今个心情这般好!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一群人推推嚷嚷,竟然将卢副队推上前去让他探探口风,若真是中了大奖,改明儿自己也去买一个碰碰运气。 卢中被一帮人烦的没辙,只能牺牲自我前去询问,不过好一点的是,他们家队长今天是心情好,而不是心情不好。 “队长,今个儿挺高兴的啊!”卢中搬了张凳子趴在了冯远的办公桌前,笑嘻嘻地问道。 “嗯,还好。” 卢中继续道:“什么事啊?说出来让大伙一起开心开心呗!” 冯远看着卢中,忽然问道:“卢中,你有女朋友吗?” “啊!”卢中满脸困惑道:“没有啊!怎么了?” 冯远继续道:“那你谈过女朋友吗?” 卢中满脸悲愤,咬牙道:“没有。” “没有啊!”冯大队长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没谈过女朋友问什么问,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 莫名被推上前挡枪的卢中,又莫名被嘲讽了一番还顺带洒了波狗粮,于是卢中副队带着满身怨念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并且将他的怨念成功传到了方圆三米之内。 卢中走了之后,冯远继续着自己的好心情工作,直到小警员郭夷前来。 “队长,局长找你。” “好,我马上过去。” 郭夷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冯远心中感叹,新来的小同志真有个性! 局长办公室。 叶全背着手看着冯远,心中很是满意,这个小孩是他一路栽培,看着成长过来的,看着他如今又回到自己手下,心中自然是很高兴的。 “坐吧!” 冯远坐在了小沙发上,看着叶全桌子上的保温杯,不由笑道:“叶局,您现在这是真的戒烟改喝养生茶了?” 叶全道:“年纪大了,不保养不行,不像你们这些小年轻,闹得慌。” 冯远心里打着九九,他道:“叶局,我这也没闹啊!” 叶全指了指自己的喉结,满脸老父亲的欣慰,他问道:“你和小倾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额!我就准备和她求婚。”冯远心下疑惑,难道找我来是专门八卦的? 叶全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年轻人想结婚就抓紧时间结,我们这种工作,能碰 着一个合心意的爱人真的不容易,你可得抓紧了。” “我会的。”冯远认真的回答,而后又道:“叶局,您找我上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叶全笑了声道:“怎么?嫌我烦了?” 冯远连忙道:“我哪敢啊!” 叶全摆摆手,道:“不过,还真有别的事,刚刚收到通知,下个月李翊的案子就要开审了。” 冯远心中一颤,终于要来了吗? “可是,我们的证据链不足,可以开庭吗?” 叶全皱眉道:“是不足,但从李翊自首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也不能一直将他拘留在看守所啊!” 冯远蹙眉,他想了想道:“可是证据链不足,那么庭审的时候,只能将袭警、绑架以及逃逸这三件事拿出来说,到时候如果没有异议,那么就只能按照这个结果定罪了。” “是啊!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叶全喃喃道,而后又无奈的叹了声气。 “那他……会被判多久?” “小远,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手上现有的证据不足,甚至可以直接说根本没有关于他犯下其他罪行的证据,即使许池招供了,但在审判中,仅凭一句证词是无法作为证据的,仅凭这样,其实判不了多久,但是……” “但是,因为李翊的不稳定性,所以上面会想办法主动延长他的刑期是吗?”冯远接着道。 “……你能理解就好。” 冯远低沉道:“局长,我知道小翊他做了很多错事,可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既然你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那你身为警察,就应当知道他这个人对于整个社会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只判了三年五载,他出狱后,谁能保证他会不会继续像以前那般?若他再去教唆他人杀人怎么办?到时候你怎么办?”叶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冯远。 “我……” 冯远哑口无言,他确实不能怎么办,辩护是律师的事情,审判是法官的事情,他是个刑警,能做的只有将罪犯送上法庭而已,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在开庭前再去看他一次吧!我认为,李翊的个性比你要坚韧许多,他也比你聪明许多,既然他选择了自首,那就说明他已经想好了未来,你绞尽脑汁地想要帮他减刑,但是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如果真想他早点出来,那就劝他改过自新,在狱中好好表现吧!” 叶全挥了挥手道:“行了,找你来主要就是这件事情,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身为警察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我知道了。” 冯远转身走出了叶全的办公室,早上的好心情到了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上法庭对于李翊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他知道看守所其实不是个人待的地方,早点离开那个地方,也算是早点脱离苦海。 可是一想到他即将要面临的牢狱生涯,冯远便觉得难受,他那般骄傲的人,牢狱不应该是他的终点。 走到洗手间,冯远往脸上浇了两捧冷水,让脑子清醒了下,他弯腰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中颇为狼狈的自己,也许叶队说的对,自己的确该好好想想,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忽然间,眼角闪过一抹暗红,冯远刚刚还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潮红,在高领毛衣的遮挡之下,他的喉结处有一抹小小的红痕,一般人看不到,只有俯视的时候才能看见。 想着叶全刚才指着自己喉结,一脸欣慰的样子,冯远一张脸当即红白交替,羞愤地不成样子。 第五卷-第九章 觉悟 回到办公室,冯远当即拉了之前负责李翊案子的卢中前来询问。 卢中同志一向都不记个人恩怨,典型的打个巴掌,给颗糖就会乖的死心塌地的孩子,因此早就将早上那点琐碎的调侃之事忘的一干二净,冯远招了招手,便蹦着过来了。 “小卢同志,手下的人最近还监控着付冉之没?” 卢中点头道:“监视着,前几天她和周行止又去看守所了。” “她竟然还未放弃。”冯远感叹了声。 “不好说,李翊告诉周行止,让他和付冉之以后不要再去看守所了,他不需要辩护。”卢中问道:“队长,李翊这么说,是不是他已经认命不想反抗了?那在法庭上他会不会对于其他事情供认不讳呢?” 冯远皱眉,他有段时间没有去探望小翊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过几天去看他,如果他的想法有变,应该会告诉我的。” “嗯,那行,反正我们手上现有的证据都整理齐全了,现在只剩下了许池,我们的人还在和他交谈,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在法庭上指认李翊。”卢中揉了揉头发,皱眉道:“不过我想即使许池指认了,对于案子的审判也没多大意义吧!毕竟人是许池杀的,而李翊为他出谋划策也只有你和他的口供而已,没有实际的物证,也没有第三人证,估计无法立案。” 想着之前在叶全办公室的对话,冯远捏了捏拳,道:“许池还未松口?” “哪能啊?”卢中苦恼道:“李翊也不知道怎么给他洗脑了,反正他一直都坚称事情是自己做的,队长,我们派去和许池交涉的人现在都开始自我怀疑,李翊究竟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了!” 冯远皱眉:“付冉之最近在做什么?” “啊!”卢中愣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冯远问的是李翊放弃辩护后,付冉之在做什么,“她整个人除了看起来有些颓丧之外,没有其他问题,我听下面的人说,她这几天一直在泡酒吧,不过周行止一直都跟着她,所以不知道是真的在泡酒吧,还是他们两个在商量事情。” 冯远点点头,道:“继续监视,其他事情一切照常进行,在开庭之前,尽量在开庭前多搜集证据,若真没有证据,那就将事情交给法官,相信他们自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队长,你和李翊以前的关系那么好,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私心?如果当初你没有告诉警方李翊所做的那些事情,甚至你将开枪射杀你的凶手栽赃给毒贩,那么他现在肯定不会有事。”卢中盯着冯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冯远扯着嘴角笑了下道:“卢中,我和小翊确实是很好的朋友,讲私心我也希望他能少判几年,但于公,我绝对不会纵容和包庇他,否则便是对不起我身上穿的警服和我这一身的责任!” “抱歉,队长,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有些好奇。”卢中连忙解释,他真的不是怀疑冯远。 “无事,若我不是当事人,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也会怀疑,这是人之常情。”冯远毫不在意,他道:“好了,去做事吧!总 之付冉之那边一定要盯着,我担心她会再有别的动作。” “嗯,我知道。” 卢中点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冯远和两年前他刚来来到警局的那会相比,沧桑了许多,不过想一想,江副队不在了,郑七七也远走他国了,队里的一些老人走的走,调离的调离,冯远不过降职一年多的时间,再次回来,队里已经大变样了,只剩下自己还算熟悉。 可……这些人都不是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了啊! …… 李翊在看守所即将满五个月,他整个人其实瘦了何止一圈,但每次他都让周行至转告付冉之,自己没事。 不过也就是瘦了些,其他并无多少改变,对于李翊来说,唯一不能适应的就是,这个地方不能容忍自己的洁癖,这意味着,李翊仅剩的那一点点洁癖,在这个看守所经历了五个月后,全都不复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李翊安慰着自己,一个人总是要经历些改变的,这样的人生才有意思不是? 听说开庭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在李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在数日子了,毕竟在看守所实在是太过无聊,不如去监狱,也许狱友之间还能摩擦出些不一样的火花。 不过…… 自从上次之后,付冉之果真没有再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翊从小经历的事情太多,他的确没有了爱人的能力,但是付冉之跟在他身边多年,如果她真的愿意等待,那么李翊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同时,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哐哐! 几道突兀的声响打断里李翊的思考,铁闸门从外面打开,警员走进来说:“李翊,有人来探视。” 李翊抬头,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终于来了啊! 探视室,冯远和李翊面对面而坐,他们之间不仅仅隔了张桌子,还有李翊手腕上的镣铐,以及这么多年积攒沉淀在两人之间的隔阂。 冯远从桌子底下提上来一个袋子,推到桌子中央道:“最近一天比一天冷,我给你带了两件厚衣服,还有毯子……你体寒,晚上用得到。” 李翊接过袋子,翻看了几眼,这才放下道:“谢谢。” 其实,这些东西之前周行止来的时候都带过,不过李翊确实怕冷,这种东西总是多多益善的。 “前些日子,是沈阿姨的忌日,我去探望过她,你放心。” 李翊垂头,他道:“谢谢。” “不用谢……”冯远看着李翊,他舔了舔唇角,紧张道:“开庭的日子定下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 “那……在开庭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关于……案子的一些细节。” 李翊轻笑了两声道:“阿远,我以为你今天过来是单纯的探望我,没想到是带着工作来的。” 冯远张了张口,他想解释说不是这样,今天的确是专门来探望你,但是话到嘴 边他又觉得没有意义,因为首先提出案子的人的确是他。 “我很抱歉,但……这是我的立场,小翊,许池直到现在还维护你,原本他的死刑早该执行的,但因为你的案子,却一直拖到如今,等到你开庭之后,我想,他便快了。” 李翊怔怔道:“噢!是吗?” “我会再去荣城看他一次,尽量说服他在法庭上指认你,即使这指认没有多大的意义。” “噢!”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他说?” 李翊愣神的眼睛这才恢复了些神采,他看着冯远好一会,才道:“告诉他,下辈子坚强一些,该是自己的一定要争取,不要再活得像这辈子这么窝囊了。” 冯远皱眉:“没了?” 李翊道:“还有,在去之前,帮他去给沈沛上注香,记得带一束栀子花,去监狱的时候,也帮许池带些好吃好喝的,没两个月又要过年了,估计这是那孩子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新年了,让他过好一些。” “……我会的。”冯远的心中有些莫名酸涩。 “噢!那冯警官,我想问问你,如果许池在法庭上帮助警方指认了我,那么从法律角度来讲,会不会对他酌情处理?” 冯远摇了摇头道:“不会,他杀了三个人。” “那么我呢?”李翊问道:“那你觉得以我的案子,仅仅只是依据现有的证据判刑,还是会将以前的旧账全部加进去?即使毫无证据?” 冯远瞳孔微张,他看着李翊,仿佛如鲠在喉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冯警官,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冯远咬牙道:“法律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 嗤! 李翊笑了声道:“阿远,你永远都是这样,你在怕什么?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即使上面暂时给了我一个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看似公正的裁决,那么以后呢?当我来自首的那一天,我就已经预料到了,如果上面可以证明我所做的那些事情属实,即使没有证据,他们也永远不会放我自我,因为我是一个危险人物,阿远,我们以前的确是好朋友,但你根本用不着顾及着那一点交情就如此,我不会怪你,更不会与怨你,这一切我都看得很清楚,那么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冯远咬牙道:“小翊,只要你在狱中真心悔改,一定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不希望看到你的人生就此止步。” “可我一直都有这种觉悟。”李翊笑了笑,他的表情一直风轻云淡,根本毫无畏惧,他看着冯远道:“那么,我会被送去哪所监狱呢?按照就近原则,那么就是荣城了,可惜,我想他们应该会选择更为森严的监狱吧!” 冯远歪头皱了皱眉,他有些疑惑,李翊为何会将心思放在监狱上面?这个时候,他更多的心思不是应该在法庭之上吗? “小翊,你在想什么?” 李翊看着冯远,虽然他眼中含笑,但是却深沉一片,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仿佛他又在心里伺机谋划着什么。 第五卷-第十章 我能不能做你女朋友 李翊眨了眨眼睛,忽然放松道:“呀!被你发现了,我还在心里谋划着,要是随随便便送往去一个什么三流的监狱,里面的人太过无聊,说不定我会想办法找点事情做,比如越狱就不错啊!” “小翊!”吼了一声之后,冯远反而被气乐了,他道:“你别开玩笑!” 李翊嗤笑一声:“谁和你开玩笑?” 冯远沉默的看向了探视室一角的监控,他想,这段对话肯定会在今夜之前被剪辑出来,送往该送去的人手中,然后他们会重新估算李翊的危险程度,搞不好还会将他列入中度以上危险人物名单之中,那个时候,也许真的会如李翊所说,送他去一个防守更为森严的监狱。 “小翊,我听说你放弃了周律师的辩护。” 李翊点头道:“没错,你我都知道,那样没有意义。” “那么付冉之呢?你当真打算以后都不见她了?” 李翊垂目,他道:“这样更没有意义。” 冯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声叹息是为了谁。 “我要走了。”冯远最终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李翊看着冯远道:“考虑一下在法庭上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将一切全盘托出,还是考虑接受周行止的辩护?” 冯远抿了抿唇道:“从我的职业角度来讲,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罪行全盘托出,但出于私人目的,我希望你能接受周行止的辩护,他的业务能力还算不错,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噢?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如果我真的只在监狱带个几年,你就不怕我再次犯案?”李翊挑眉道:“那个时候,也许你们再也没有证据和立场抓我了。” “我……” 正待冯远开口,李翊却打断了他的话,他说:“冯警官,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再说出口。” 冯远之前还信誓旦旦一定相信李翊的想法,被对方这句话给直接拦腰斩断。 李翊苦笑了声道:“阿远,我们的确是好朋友,但也仅仅是好朋友而已,你并不亏欠我什么,在我们初次相识的时候,我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所以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怜,如果你当真聪明,那就理应明白如何在这种关键的时刻避嫌,才不至于落人话柄,你已经被降职过一次了,难道还想被卸职?” 冯远握拳,他眼神赤红地看着李翊,眼神中的凶狠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好了,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说些什么了!”李翊道:“对了,作为唯一的证人,你也要出席法庭的,到时候我们就在法庭再见吧!谢谢你今天带的东西。” 完了之后,李翊便闭目摆出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直到看守所的警员进来将他带走。 “冯队长,时间差不多了,您该离开了。” 冯远恍然中回神,这才发觉这不是做梦,而是李翊真的走了。 “我知道了,这就走。”冯远机械的点了点头,而后站起来走出了探视室。 屋外的天色很是阴沉,冷风呼啸的刮在脸上,身上,争先恐后的想要侵入身体的 每一个毛孔中带走剩余不多的热量。 冯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待了太久,再次回归外面的寒冷天,总有种已经天黑的感觉,但其实,也才下午三点而已。 想着李翊之前的那些话,冯远的心里非常苦涩,他回想着这些年的人生,身边的熟悉的人在不断的减少,他们一个又一个以各种方式离开了自己,到了现在,身边仅剩的人,也就只剩下时倾一个了,这就是所谓的成长的代价吗? 没人回答冯远,在他耳边一直徘徊着的,也就只有呼啸的寒风而已。 冯远想,这代价也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刘丹丹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只要不再做大动作导致伤口裂开,那么再过不久便能拆线。 这一天正值周内,刘嫣的公司有事,杜学林要去学校上课,病房里只有刘丹丹和同房的病友两人大眼对小眼。 刘丹丹实在无聊,穿了鞋晃悠着一路走起了骨科的急诊室,靳烁正在里面接待病人,刘丹丹便无聊的趴在一旁看着他为病人正骨,这是这几天每天都会上演的场景。 靳烁此人在一众骨科大夫中,年龄不算大,甚至称得上年轻,但是长了一张容易使人信服的脸,业务能力也是没话说,因此在科室还挺吃得开。 一开始的时候,旁边医生得空瞧见靳烁旁边趴了一小姑娘,便说了句:“小姑娘长得挺标志,是你亲戚?” 于是靳烁便笑着回了句:“不,是债主。” 医生惊讶,思前想后都没明白靳烁这话中的意思,但事关人家私事,也不好意思多问,久而久之,关于‘债主’的话题便不了了之。 等到病人全部走完之后,靳烁才看着身边的刘丹丹,说道:“你从病房溜出来已经很久了,再晚些,护士们该着急了。” 刘丹丹摇着头道:“不要紧,护士姐姐们都习惯了,她们知道我是在医院瞎晃荡,不会出去乱跑,所以不会说我。” 靳烁无奈道:“可是我该换班回家了,小姑娘,你一个外科的病人,整天往骨科跑,这可不太好,让医生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只要我高兴就成。”刘丹丹无所谓道,眼神中还带着这个年纪才有的一丝不屑。 靳烁只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但也没有多想,于是道:“那我要回家了,你走不走?” “走,怎么不走了?”刘丹丹从凳子上跳跃着蹦下来,道:“那靳大夫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才肯走。” 靳烁好笑道:“好,你问吧,什么问题?” 刘丹丹眨了眨眼睛,凑近靳烁的眼前,笑得很是调皮道:“靳大夫,我能不能做你的小女朋友啊?” 噗! 刘丹丹的声音说小不小,但凡在办公室的人全都可以听见,于是喝茶的全都喷了出来,而后又淡定的擦了擦嘴,摆出一副吃瓜脸,想要看看尴尬到不行的靳大夫要如何解决这事。 靳烁:“……” “你,不要闹。” 刘丹丹眨巴着眼睛,无辜且正经的说道:“ 我没闹啊!你看我在你的店里受了这么重的伤,医生说背上的疤痕去不掉,会一辈子留在上面,你不得给我负责?” 靳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皱眉道:“你的医药费我会包,还有你以后若是想做医美无痕祛疤的话,我也会出钱。” “可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你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很大的创伤,这是一辈子都不能治愈的。”刘丹丹继续狡辩。 靳烁感到一阵头疼,他原以为店里混进去个电锯魔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没想到更令人头疼的居然在后面。 “你到底想怎样?” 刘丹丹道:“我说了,我要做你女朋友。” 靳烁无奈道:“小朋友,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在一起很多年,我很爱她。” 刘丹丹不可置信:“我不信,我这两天一直来找你,都没见过她,这怎么可能?” 靳烁道:“你信不信这是你的事情,总之,你的医药费我都已经垫付了,等你伤好出院,我会再给你父母的账户多大一笔钱,算作对你补偿,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你小小年纪,当以学业为重。” 刘丹丹皱眉,她将靳烁的话在脑海中仔细想了一番,过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说:“我已经决定让你当我男朋友了,之后我父母来医院我会告诉他们,如果你不想闹得人尽皆知,那就答应我,否则,全医院都会知道你是一个欺负小女孩的无良大夫。” 靳烁无言的看着刘丹丹,而原本在一边看好戏的几位同科室的代付,也渐渐思觉这根本不算好戏,而是这姑娘在威胁他们家靳大夫。 “我说小姑娘,你年纪轻轻,怎么想法这么恶毒?这个年纪整天不想着好好学习,居然想学人家谈恋爱?” 结果刘丹丹根本不理他们,她只顾着靳烁,刘丹丹往前逼近一步,仰视着靳烁道:“怎么样?靳大夫,你意下如何?虽然算起来你应该要比我大个十二三岁,但这不重要,娱乐圈中不是还有年龄差二十岁的嘛!” 靳烁退后一步拉开了些距离道:“刘丹丹姑娘,我想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第一,我有女朋友,我很爱她,第二,你还是未成年,这个阶段应该将心思放在读书上,第三,就算你想早恋,也应该去找和你同龄的男生,而不是一个成年男人。” 刘丹丹抿唇沉默地看了靳烁一会,她忽然笑了声,说:“可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靳烁觉得自己一向的好脾气快要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磨没了,可正当他想要出口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一番的时候,刘丹丹却直直看着他倒了下去。 出于本能,靳烁下意思的接住了刘丹丹,低头便看见对方的眼睛已经闭上,这是……晕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送她回病房检查啊!”虽然医生们对于刘丹丹的喜爱已经变成了厌烦,但是出于医生的职责,还是赶紧开口让靳烁行动起来。 “噢,好。” 靳烁满脸呆滞地将刘丹丹给捞了起来,抱着她直接往病房走去,看得身后的医生又是一阵叹气,这给靳大夫给自己的‘债主’和病人给赖上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第五卷-第十一章 胡闹 被送回病房之后,在护士帮忙查看下,才知道刘丹丹的伤口又流血了,不过问题不大,只需要重新上药,用不着二次缝合。 靳烁皱眉,但即使这样,也犯不着晕倒吧! 护士拿着外伤药过来,眼看着就要掀开被子给刘丹丹上药,靳烁连忙转身背了过去,非礼勿视。 他的视线落在了护士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刘丹丹的病例上,出于好奇,靳烁打开了病例,这才发现,若不是今天这一出,刘丹丹过不了两天就可以回家养着了。 靳烁皱眉叹了声气,然后将病历本放下。 护士已经处理好了刘丹丹的伤口,靳烁刚转过身,便对上了对方的一双笑着的眉眼,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好生修养着,等你爸妈过来。” 刘丹丹连忙拽住靳烁的胳膊,她道:“靳医生,您能不走吗?” 靳烁没有再动,他担心刘丹丹一时激动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伤口再次裂开,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刘丹丹,一双沉寂的眼睛中毫无波澜。 这双冷漠的眼睛看的刘丹丹心中发悸,她抓着靳烁胳膊的手渐渐往下滑,最后只抓了片袖口。 “你能不能先不要走?”刘丹丹尽量是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辜可怜一些,她道:“我不想和他们单独待在一起,能不能等到他们一会走了,你再走?” 靳烁皱眉,刘丹丹看不懂他的脑海中在想什么,但她听到靳烁说了声:“好。” 于是,靳烁便拉了张凳子坐在了刘丹丹的床边,等着时间的流逝。 “太好了,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答应!”刘丹丹兴奋道。 靳烁皱眉:“所以,你说要做我女朋友,只是为了和你爸妈对抗吗?” “……”刘丹丹语塞,她没想到对方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她抿了抿唇道:“和他们对抗是真的,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刘丹丹笑了笑,她说:“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成熟,有风度,又有能力,不像……” “不像什么?”靳烁反问。 “不像杜学林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在学校里没什么本事,只会狐假虎威,家里的钱明明不是他挣的,但花起钱来却总是大手大脚,总是摆出一副全世界老子最牛逼的样子!” “可他……是你爸爸!”靳烁有些不能理解现在小孩子的想法。 “那又如何,他都从来没将我当做女儿,我干嘛还拿他当爸爸?”刘丹丹气愤道。 靳烁沉默,去接刘丹丹的话。 “靳医生,你家教这么好,又这么温柔,父母肯定也是很温柔的人,如果以后你有了孩子,也肯定很温柔,不像他们。” 靳烁皱眉,他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我是个孤儿,对于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温柔。” 刘丹丹愣住,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只能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靳烁笑了笑道:“时间太过久 远,我已经习惯了,主要是想告诉你,人们应该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不要等到某一天失去的时候,再去后悔怀念。” 刘丹丹垂目,她苦恼道:“每个人都这样说,靳医生,每次我和他们吵架的时候,大人们都这样说,说要理解父母,她们是为了你好,甚至说父母生养你不容易,可从来没有人想过,我究竟愿不愿意过这样的人生?如果我出生前就预料到以后是这种生活,那我宁愿他们没有养我,他们有权利选择要不要孩子,可是我们根本没有权利去选择他们,所以,我根本不理解,凭什么每次吵架,他们都是责怪孩子,而不是大人们自己反思?” 靳烁道:“这些话,你想了很久吗?” 刘丹丹点头道:“算是吧!反正你是第二个听我这么说的,我不管,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得负责。” 靳烁不由笑了下道:“那第一个听到的是谁?你怎么不找他负责?” “你们两个当然不一样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是即将成为我男朋友的男人,自然得由你来负责了。”刘丹丹理所当然地说道。 “……”靳烁道:“不要闹,我知道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谈恋爱。” 刘丹丹道:“我看起来长了张学霸脸吗?可我就是想谈恋爱,同学们都在谈恋爱。” “你要和谁谈恋爱?”门忽然从外面推开,刘嫣满身黑气地走了进来,杜学林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 刘丹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没有说话。 靳烁瞥了眼刘丹丹,而后才站起来道:“两位,我和丹丹在探讨当代学生谈恋爱对于学习的影响,我们一致认为,学生时代谈恋爱是对自己、对学习极大的不负责,所以丹丹说虽然他们班上的同学都在谈恋爱,但是她肯定不会谈。” 刘丹丹被靳烁这反应极快的脑回路给镇住了,尤其是她看到刘嫣的脸色渐渐变好,更加佩服他了。 刘嫣淡淡开口道:“知道就好。” 靳烁点了点头道:“既然两位来了,那么我先走了。” 刘嫣和杜学林没有阻拦,但是在和杜学林擦肩而过的时候,靳烁仿佛看到了他带着恶毒的眼神从自己的身上一闪而过。 他在恨自己?为什么? 可靳烁想要再仔细看的时候,杜学林的目光已经同刘嫣一起移到了刘丹丹的身上,于是便只能作罢,心想着应该是看错了。 靳烁走后,病房中温度直接降到了零点一下,寒气直逼屋外的严冬。 “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听着这熟悉的对话开头,刘丹丹便打从心里升起一股抗拒,她道:“那是我们之间的**,你也要问吗?” 刘嫣的眉头皱的越来越近,她看着刘丹丹,她发现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现在无论说话还是做事,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不希望别人插手,不,准确来说,她只是不喜欢自己插手。 “你不让我问也行,但是我给你带的视频都看了吗?还有那些练习题,你做完没有?我刚才听外面的护士说,你这几天总往骨科跑,今天还差点将伤口撕裂重新缝合,刘 丹丹,你想干什么?要气死我吗?” 刘丹丹看向窗外,不想搭理刘嫣。 “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明年就要高三了,因为你的伤,你已经请了一周多快两周的假了,再回去你知不知道得落下多少课程?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废了那么大力气,给你请了那么多家庭教师,不是为了让你搁医院装死的。”刘嫣管理得当的表情也逐渐失控,失控了的她即使外表再怎么漂亮,气质上也会让人觉得与中年妇女无异。 “够了!”刘丹丹反吼回去,她大声道:“我学习是什么样我自己知道,而且就算我高考考砸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人生,用不着你管。” “你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管?你要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那你就从这个家滚出去,我看你拿什么对自己负责?” “好了,看把你妈妈气的,快给你妈道歉。”杜学林赶紧上前拦住刘嫣,一边指责着刘丹丹给她道歉。 刘丹丹直接给了杜学林一个白眼,若说刘嫣还能和她吵几句,那么杜学林她根本就不想搭理。 “离开就离开,就算我不用你的,我也能活下去。”刘丹丹依旧嘴硬。 刘嫣看着刘丹丹,半响没有说话,她在想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这个孩子,小时候明明挺乖的啊! “你说什么呢?离开了家你一个人怎么办?去捡破烂活着吗?”杜学林讪笑了两声道:“嫣嫣,你看着这孩子,就会说笑。” 刘嫣瞥了眼杜学林,然后便转身走了,杜学林连忙跟上,她的怒火还未平息,但是现在她不想再和刘丹丹多说什么了,在她看来,刘丹丹此时的倔强只是小孩子发脾气而已。 刘嫣走后,刘丹丹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呆呆坐了许久,她才忽然反应了过来,刚才忘记问靳烁要电话号码了。 刘丹丹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免得日后出院了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 晚上,应好友召唤,靳烁离开医院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酒吧。 付冉之正在和一个男人喝酒,靳烁见过他,那人是个律师。 “呀!你来了。”周行止看着突然到访的靳烁,尴尬地将趴在身上的付冉之推开,让她做好。 靳烁坐到了两人对面,看着一脸醉意的付冉之,皱眉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周行止蹙眉道:“大概是因为……失恋了吧!” “胡闹!”靳烁暗骂了声,转头又想了想,看着周行止道:“你最近一直和她在一起?” 周行止点了点头。 靳烁叹了口气道:“以后不要再让她出来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周行止皱眉,他问道:“你不好奇冉之为什么失恋吗?她在难过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 凭借着男人的嗅觉,靳烁觉得周行止似乎对他有些敌意,于是他道:“我不用问,因为我知道。” 周行止没有再去问他为什么会知道,问多了只能凸显出他和付冉之之间的距离与隔阂。 第五卷-第十二章 固执 “那接下来冉之该怎么办?”周行止问道。 “送她回家吧!”靳烁道:“你知道她家在哪?” “啊!我?” “对,你送她回家,我有些不方便。”靳烁抬腕看了眼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早点送她回去睡吧!也麻烦帮我照顾她,以后都不要让她再喝酒买醉了。” “你不管她?”周行止有些莫名的愤怒。 靳烁笑了下道:“那不如你帮我把冉之送回我家,晚上我来照顾她?” “……” 靳烁又道:“送她回家,等她明天酒醒了,我再来找她。” 周行止不再说话,他的沉默表明他接受了靳烁的安排。 靳烁抿唇,他看着周行止眼镜背后藏着的那双丹凤眼,既然已经动情了,那又何苦压抑自己? 两人很快的再次分离,一直处于迷醉状态的付冉之根本不知道她喝醉酒打电话给靳烁,更不知道靳烁过来,自然也不知道她已经被好友给卖了。 …… 靳烁是个孤儿,他的童年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发生了些事情,他和自己的童年好友一起离开了孤儿院,然后他们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最终各自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 再后来,靳烁遇到了一个女孩,她叫喻瑜。 喻瑜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她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很有光泽,头发披着的样子,会让他想起记忆中的母亲,虽然他已经将母亲的样子忘了。 后来,他们两人相爱了。 靳烁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但是却安静无声,他悄声将衣服和包挂在玄关处,换了鞋,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 果然看见沙发上隆起一团,他走上前去蹲下,摸了摸女人的柔软的头发,正想将她横抱送回卧室睡觉,结果女人却悠悠转醒了。 “你回来了。” “嗯。”靳烁吻了下她的发根,小声道:“怎么不去屋里睡?不是说了不要等我的吗?” “你好不容易晚回来一次,我趁机做了饭给你吃。”喻瑜开心的笑着,脸上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 靳烁转头看向餐桌,果然看见上面摆了几个盘子,还用碗扣着防止变凉,他皱眉道:“都说了你在家什么都不用做,我就晚回来这么点时间,我们家小鱼儿就闲不住啦!” 喻瑜捧着靳烁的脸,在他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大大的亲吻,摆出一副可怜求放过的表情道:“人家就想做饭给你吃嘛!” 靳烁不由笑了,他都:“那好,我们现在吃饭。” 说完,靳烁一把将喻瑜抱起,走到餐桌前将她放下,然后将盘子上的碗一一拿掉,帮两人盛了粥。 “今天医院的人很多?”喻瑜一边喝粥一边随口问着。 靳烁加了口菜放进嘴里,他的表情顿了顿,而后才咀嚼了几口将菜咽下道:“没事,下午有车祸,我临时过去打了把手。” 喻瑜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她又不好意思道:“你在医院上班这么辛苦,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还整天拖累你。” “别这么说。”靳烁夹起一筷子青菜在喻瑜的眼前晃了两下道:“你看,你今天晚上就给我做饭 了,特别特别好吃,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 说着,靳烁连忙将青菜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一番,仿佛喻瑜要和他抢似的。 喻瑜看着靳烁,笑得一脸开心,忽然间,她伸出右手,凑到靳烁的唇边蹭了蹭。 “你看你,我又不和你抢,竟然吃的满脸都是,这么大人来,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靳烁喃喃道:“我饿了啊!” “那你快吃,这些都是你的。”喻瑜将盘子靳烁面前挪了挪道。 “嗯。”靳烁沉默地将桌子上的三道菜全部吃完,而后他将碗筷收起来道:“那我们小鱼儿想吃什么,我去做。” 喻瑜指了指眼前的粥,道:“我喝粥就行了。” 靳烁阻止道:“不行,你做饭给我吃,那我也得做给你吃,晚上你没吃我亲手做的饭,肯定会睡不着。” “那我、那我再吃一个炒青菜怎么样?医生说我不能吃口味重的,那就青菜吧!” “嗯。” 靳烁盯着喻瑜看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眼角一片暗红。 …… 北方的冬日总是多雾霾,这对于大清早赶路的人来说一点都不友好。 通往荣城的路上,冯远一路上都在和时倾吐槽着最近的天气。 “这两年a市的天气越来越差了,今天戴口罩,改明儿就得带防毒面具了。” 时倾瘫在副驾驶座上,懒洋洋地回了句:“嫌空气不好,你还不绿色出行?改明儿把你这辆二手车还有你的小摩托都卖了吧!以后我们骑自行车外出。” “这怎么行?”冯远咧嘴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你最近你太累了,所以我才去淘了辆二手车,你看每天我送你上下班,还能像这会在车上补会儿觉,再说了,那摩托车可是我费尽心思买来的和你一样的情侣车,更不能卖了。” “……” 时倾沉默地将身上盖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这家伙自从打开了封印之后,脸皮越来越厚,做人也越来越没下限了。 “喂!你说这次去,许池会答应我们指控小翊吗?”时倾将话题岔开道。 “说不准,从量刑角度来将,这个指控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许池的指控只是为了让上面更加相信小翊和普通罪犯不一样。” 时倾的思绪逐渐飞远,她看着前路喃喃道:“你知道圣塔监狱吗?” “当然,x国的监狱,地处偏僻、廖无人烟、防备森严,号称是东南亚最危险的监狱,里面羁押了东南亚各国穷凶极恶的犯人,你突然提到这个,是因为……” 时倾抿唇看向冯远棱角分明的侧脸,对方的唇线抿的很紧,看上去有些紧张。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冯远当下便松了口气,他脚下的油门踩重了些,道:“你再多睡一会吧!还得一会才能到。” “嗯。” 时倾应了声,而后闭上了眼睛,但是脑子里的各种思绪一直没有断过。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荣城监狱。 因为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因此前来接待的狱警直接将他们带去了探监室,没过一会,穿着狱服戴着手铐的许池 便被带来了。 “冯警官,你怎么来了?” 冯远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他道:“我来看看你,还有最近的事情,马上就要开庭了,想来再次确认下你的想法。”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那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一人做事一人担,没有关系的人我不会拉下水。”许池坚定道。 冯远沉默了下,时倾趁机说道:“昨天早上,我们去陵园看望沈沛了。” 许池猛然看向时倾,这是什么意思? 时倾继续着自己的话,她道:“沈沛的墓前很是荒凉,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去看过,也没人去打扫过,照片上已经有了泥泞,我们去将她的墓碑擦干净了,也帮她带了束栀子花,我们告诉她,这是你送给她的。” “……谢谢。” 两年的牢狱生涯,早已磨平了许池身上所有的仇恨与戾气,唯一不变的,估计就只有他对于沈沛的爱了吧! 见许池不再说话,冯远再次道:“其实……是李翊让我们去看望沈沛的,也是他提醒我们要带上栀子花,李翊他、还有话要对你说。” 许池的目光这才被冯远所吸引,他注视着冯远,期待对方继续往下说去。 冯远道:“他说,下辈子让你活的坚强一些,该是自己的,一定要争取,不要再像这辈子这么窝囊……” 许池苦笑了下,他道:“我会的。” 冯远皱眉,他忽然问道许池:“你知道当初李翊为什么要帮你吗?” 许池愣了下,他皱眉道:“冯警官,我说了,没有人帮我……” “你先不要着急否认。”冯远打断他的话道:“他曾经和我说过,希望受到伤害的人可以自己拿起屠刀复仇,因为有些时候,他不相信法律可以给出公正的判决,但是……他现在却来自首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最后都选择了这条归宿,是否意味着他在选择的时候已经想明白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和法律的必要性,当然,他一直都承认法律是必要的,可他现在自己想要归案,你难道不想成全他吗?” 许池皱眉,李翊自首的事情他听说了,可他也想不明白对方外什么这么做,若说单纯的归案,许池觉得,那不是他认识的李翊。 但……也许人真的会变呢? 许池有些摸不准李翊的想法,还有他让冯远带给自己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着急给我回复,距离庭审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可以仔细考虑考虑,到时候也许你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我们的时间还长。” 许池抿唇,他思考了良久,才下定决心道:“警官,我不会改变主意,从来没有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李翊曾经帮了他那么多,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出卖他,即使李翊是自首,那也不能由他来做这个证人。 “……” 时倾当即一口脏话差点骂了出来,这家伙怎么这么固执? 感情说了这么这么多,都白说了! 冯远道:“我刚才说了,你不用这么快答复,可以再仔细想想,我们有的时间等你改变主意。” 说完,两人和沉默的许池大眼对小眼许久,这才离开了监狱。 第五卷-第十三章 循循善诱 刘丹丹放过话说要成为靳烁的女朋友,她也确实为了这样的目标去努力了。 比如之前靳烁已经劝告过让她不要再去骨科,但是之过了一个晚上,刘丹丹便仿佛已经忘了这件事,她装聋作哑的再次混进了靳烁的办公室,拿出本练习题在一旁装模作样的写着,偶尔抬头看着他,呆呆地可以看许久。 自从那天和刘嫣吵架后,她和杜学林便没再来过医院,估计是真的想让自己自生自灭了。 刘丹丹觉得这样也好,他们没有来的这几天,自己过得格外的舒心自在。 咚!咚!咚! 忙完了并且已经换了便服的靳烁面无表情地走到刘丹丹身边,敲了敲桌子道:“我要下班了。” 刘丹丹抬头看他,这潜在台词就是在赶她走了。 “靳大夫,我上次和他们吵架了,我说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过,我不能回家了,等我背后的线拆完之后,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等我凑够了租房子的钱,绝对马上搬走。”刘丹丹可怜兮兮地说着,乞求眼前这个男人能给她一些怜惜。 “想都别想。”靳烁直接拒绝,他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早点回去病房,一会护士早不见你又该着急了。” 靳烁转身,刘丹丹连忙拉住靳烁的手,她气急败坏道:“我都说了找到房子会搬走,你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我这么喜欢你,你嫌弃我什么?” 这里还是诊室,虽然已至下午,外面的病人不多,但走廊上依旧有许多人走来走去,刘丹丹的话语中带了些高扬的声音,引得外面的有些好奇之人已经在探头探脑的看着了。 未成年少女与成熟稳重的医生之间的爱恨情仇,想想都是一个非常大的八卦。 靳烁皱眉将刘丹丹的手从胳膊上拿下,他道:“你别这样,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刘丹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向前走了两步,凑得靳烁更近了,“你担心影响你的名声?” 少女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仿佛已经拿捏住了靳烁最在意的东西一般。 靳烁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外一眼,在门口装作路过围观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 “换衣服,我们去外面聊。”靳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觉得需要和刘丹丹好好谈谈了。 半个小时后,宁德医院外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里,靳烁与刘丹丹面对面而坐。 靳烁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又给刘丹丹点了杯鲜榨果汁。 从点单到将饮料送上来,服务员的视线不断的流离在两人的脸上。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共同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两人之间表现的很是生疏,这种情况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靳烁抿了口咖啡,看着刘丹丹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知道。”刘丹丹道:“我在追求你,而你现在请我喝果汁,是不是说明我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你今年十六岁,目前在读高二, 现在人生中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高考,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提高成绩,想方设法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而不是学成年人谈恋爱,你得为你自己负责。”靳烁循循善诱。 刘丹丹扬着脑袋道:“靳大夫,我喜欢你,追求你,想和你在一起,这就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人们应该热衷于自己的感受,对感受负责就是对自己负责。” 靳烁的脸色青红交替,一度想直接暴走,但鉴于眼前人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于是他忍住了。 “刘丹丹同学,我是个成年人,如果我和你谈恋爱,这属于猥亵未成年人,是违法的,并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很相爱。” “可我不在乎,我就是想找你谈恋爱,这是我自己愿意的,算不上猥亵。”刘丹丹依旧固执。 靳烁道:“和我在一起,会影响到你的名声,你的学业,甚至被你同学知道后,他们会随意猜测你,指责你,孤立你,这些你也都不在乎吗?” 刘丹丹沉默,她还没有想到这么多。 靳烁又道:“你看,你还是在乎的,何必放着阳光道不走,偏偏想要走独木桥?” “可我就是想走独木桥,我就是不想听他们的,我自己的人生我可以自己负责。”刘丹丹抿唇,她退了一步,可怜兮兮道:“靳大夫,你现在不想和我在一起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但是我以后都不能回家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你不能拒绝我,若不是在你的店里受伤,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你得对我负责。”刘丹丹再一次提出让靳烁收留她的要求。 靳烁吸了口气,他怔怔地看着刘丹丹,好一会,他才道:“你完全可以回家住,他们是你的父母,又不是什么蛇蝎鬼怪,你完全没有必要和他们吵到这种地步,等你长大了,自己也有孩子了,就可以明白他们的苦心。” “苦不苦心我可没有看出来……”刘丹丹嘟囔道:“倒是,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搞成抑郁症了……” “你这个年纪,别动不动就说抑郁症。” 靳烁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孩可能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如果这人能成为她的男朋友,帮她分享下生活中的苦恼,顺便还可以气气父母就更好了。 刘丹丹懒洋洋得趴在桌子上道:“靳医生,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刘嫣一直强硬管制我,什么都得听她的,我平时交了什么朋友,去了哪里,甚至有些时候她在家的时候,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管,可以杜学林却从来都不管我,刘嫣在的时候,他会假装和我说几句话敷衍一下,刘嫣不在的时候,我们两个便连陌生人都不如了,整天都是两两冷眼想看,靳大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靳烁皱眉,这姑娘一会靳医生,一会靳大夫,叫的他耳朵有些生茧了。 “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父母。” “你能不能换句话说呀!”刘丹丹抱怨道,而后她又看着靳烁,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是知道原因的,你想知道吗?” 靳烁抿了口咖啡,不待 他说话,刘丹丹又立马道:“你肯定想知道。” 她道:“其实,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靳烁诧异地看着刘丹丹,“这是何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姓刘,而不姓杜呢?” 靳烁挑眉看着刘丹丹,让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杜学林是入赘过来的,我当然不会跟他姓了。” 入赘! 靳烁倒是有些惊讶,杜学林那人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清高和傲气,看着也不像是会答应入赘的人啊! 刘丹丹道:“你是不是在好奇,杜学林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入赘的人?” 靳烁笑了下道:“这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人不可貌相,在没有深入了解的情况下,浮于表面的评价都是不客观,也是不正确的。” 刘丹丹眨巴着眼睛看着靳烁,对于他的话似懂非懂。 她道:“那我现在看到的你,认识的你,也不是真实的你喽!” 靳烁一愣,他道:“没有人会展现出完全真实的自己,比如你自己,你在人前展现出来的,和真实的你肯定有差别,或许,你其实也不了解真实的自己。” 刘丹丹一愣,她的脸上带了丝怒意道:“我怎么不了解我自己了,我现在不就在追求自己真实的吗?” “你这不是追求自己的,你只是急于反抗你妈妈,我姑且将这理解为青春期的叛逆,这种叛逆从心里角度来讲就是在追寻与别人的不同,或者说,在长时间的压迫之下你已经习惯了反抗你妈妈,这种下意识的习惯,其实并不能算作真实的你。”靳烁慢慢和刘丹丹解释着。 刘丹丹一阵迷茫,她道:“人只有注重自己的感受才能真的活的快乐,我只是追求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要自由,那种思想上的管束与压制真的很难受,你没经历过不懂。” 靳烁叹了口气,他抬手看了眼手表道:“既然你如此固执,那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你得回家,我不会收留你。” 刘丹丹瞬间一副委屈的模样。 靳烁思觉这样似乎有些太过无情,于是道:“但是,如果你最近实在是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 “谢谢靳大夫。”刘丹丹立即展开笑颜,仿佛刚才的委屈只是一个虚影,丝毫没有觉得拿陌生人的钱是否有什么不妥。 靳烁心下叹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医院。” 刘丹丹还想拉着靳烁说话,但对方已经站了起来,无奈之下,刘丹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靳烁以为作为一个刚认识几天还算不上朋友的陌生人,他今天对于刘丹丹所说的已经够多了,而出钱帮她只是因为刘丹丹是在他的店里受伤的,这是他应当担负的责任。 但他所做的已经仁至义尽,日后刘丹丹若是再有什么要求,一概可以不管。 当然,这只是靳烁目前的想法而已,现实和想象中总是会有些出入的,只不过,靳烁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出入会来的这么快,也这么意外。 第五卷-第十四章 休假 第二日一早,靳烁到达科室的时候,一路上受到了许多人的注目礼,靳烁扪心自问,虽然说自己一向高大英俊,但是这种目光中夹杂的探究似乎并无善意。 但靳烁有一个特别大的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会太在意,不过还是得先搞清楚缘由才对。 靳烁虽说抓住一个科室的实习医生道:“今天这到底怎么了?一个个的眼神都黏在我脸上了,难道院长终于要将他家闺女介绍给我了?” 实习医生讪讪笑了两下,道:“靳医生,您在开什么玩笑?” “那你倒是说说。” “就是,您和外科那小姑娘昨天下午单独出去的事儿,不知被谁给捅了出去?现在宣扬的全科室的医生护士以及病人都知道了,而且,你们昨天下午单独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后来你又送她回来,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靳医生,这样很容易落人话柄的!” 实习医生支支吾吾的,还是将事情的原委悉数告知了靳烁。 靳烁眨了眨眼睛,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他淡然的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怎么,这么点事也值得他们大惊小怪,看来他们还是觉得太闲了啊!” 了解了原委,于是靳烁该干嘛干嘛了!一上午接诊了几个病人之后,他才知道,事情还是传到了他们科室主任的耳中,于是趁着中午,靳烁被喊进了主任办公室。 “小靳呀,最近工作上是不是有些累了?” “没有,挺好的。” 主任道:“那……和女朋友吵架了?” “没有,主任,我们感情很好。” “那我怎么听说了最近总是有个病人来科室找你,还陪着你工作,一陪就是一整天,我还听说那病人还是个未成年小姑娘,靳烁,这样可不行啊!”主任苦口婆心道。 “主任,您放心,没什么事,就是小孩子瞎闹腾。” “可这闹腾的也太大了吧!听别人说,这小姑娘似乎在追求你?” 靳烁抿了抿唇,皱眉道:“是,不过我一直都在劝她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那……昨天下午?” 靳烁抬眼看着主任,心想,没想到主任您还挺八卦! “没事,昨天下午我就是出去和她说清楚,让她以后不要胡闹了。” “那就好,你的人品我还是放心的。” “谢谢主任。” “不过,我刚看了一下我们的轮休,发现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假了,你女朋友不是身体不好吗?要不休几天假多在家陪陪她?” 靳烁一顿,他的瞳孔骤缩,而后又瞬间归于平静。 “谢谢主人,正好她一直都说让我带她出去玩,而我又一直没有时间,要不这次就干脆多修几天,主任,一个月怎么样?” “……半个月。” “二十天。” “……成。” “成交,谢谢主任,我现在立马收拾东西回家。” 虽然这事让人脑壳疼,但却忽然间得到半个月的假期是非常值得兴奋的一件事情,靳烁想,自从他加入医生的大家庭,已经很久没 有修过这么长时间的假了。 靳烁很开心,领导很头疼。 当天下午,靳烁便扔下了手头的工作,在同事的嫉妒与羡慕中,轻飘飘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至于刘丹丹,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 夜晚,靳烁在家将喻瑜哄睡着之后,便提了外套出门了。 霓虹灯聚集之地,靳烁推开了一家熟悉的清吧走了进去,酒吧大厅内最角落,也是最隐秘的座位中,正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等着他。 付冉之看见靳烁之后,冲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 靳烁走上前坐下道:“酒醒啦!今天不喝了?” 付冉之捏着手中的果汁,嗔怒道:“哎呀,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那周行止呢?你那天喝多还是他送你回家的,那小子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靳烁不怀好意笑了笑道。 付冉之愣了下,道:“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倒是你,靳烁,我感觉你似乎有了些变化。” 靳烁眼神暗了暗,道:“是吗?什么变化?” 付冉之道:“说不上来,但我觉得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似乎变得更轻快了,好像,自从你做了医生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快的说过话了。” 靳烁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是你想多了吧!” “可能吧!”付冉之抿了口果汁,情绪不高道。 靳烁挑眉:“还在想李翊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你费尽心思给人家找的律师,人家可是一点情都不领,要不,干脆你就忘了他,重新找个对象吧!我觉得周行止就挺不错的。” “靳烁!”付冉之皱眉呵止道:“你就别开玩笑了,我是想和你好好聊聊天的,周律师一直在帮我的忙,不要瞎开玩笑。” 靳烁挑了挑眉道:“可是他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不重要。”付冉之蹙眉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救出他。” “不惜一切代价!”靳烁喃喃的念着付冉之的话,他道:“是得该不惜一切代价啊!怎么,你有办法了?可他不配合,就算你有再多的办法也是无用。” 付冉之道:“所以我才找你来,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我没有。” “靳烁!”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在国内的法律条件下,他根本不可能无事,除非……” 付冉之敏锐嗅到,她道:“除非什么?” 靳烁皱眉,想了想还是说:“除非他愿意上诉,承认自己是精神分裂,他以前是很专业的心理医生,如果他愿意装作精神分裂,肯定有办法让精神鉴定的人查不出什么异常,倒时候便能无罪释放了,但是……” 付冉之看着靳烁,让他继续往下说去。 靳烁道:“但是以我对于李翊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我明白。”付冉之道:“这个方法我以前也考虑过,我想了他可能不会同意,所以才找的周律师想要好好为他辩护,没想到他会拒绝,而且……” 而且还让自己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眼看着付冉 之的精神再次低沉,靳烁连忙道:“哎哎哎!别那么丧,车到山前必有路,李翊他那么聪明,也许他早就有别的打算了,我们在外面瞎忙活,别再误了人家的计划。” “这怎么能叫误了他的计划?”付冉之皱眉道:“他是那么聪明,那么骄傲,那么洁癖的一个人,我怎么能看到他的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呢?我一定得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看着眼前女子焦头烂额的样子,靳烁心里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他就那么重要?你就喜欢他,为了他不惜放弃一切?” “对,我很喜欢他,也很爱他,我就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付冉之丝毫没有退缩。 靳烁叹了口气,他知道付冉之的心思其实已经很久了,她和李翊都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李翊比她大两岁,但是付冉之却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李翊的名字了,当时只是和所有的女生一样,崇拜他,暗恋他,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成为李翊的助理。 在李翊身边做助理的那两年,是付冉之最开心,也最小心翼翼的年月,开心是因为她发现真实的李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小心翼翼是因为她不想让这个自卑的单恋被他发现。 但是这份暗恋最终还是被她自己亲手搬上了舞台。 见靳烁一直叹气不说话,付冉之又追问道:“怎么样?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靳烁道:“目前唯一妥善的方法就是装精神病,可他现在连辩护律师都不想要,更别说这个了,至于其他方法,就是找律师从证据的角度来辩护了,再加上他主动投案自首,可以少判几年。” “这我知道啊!除了这两个方法呢?” “除了这两个?”靳烁想了想,故作神秘道:“有啊,你去劫狱啊!” “……”付冉之看着靳烁实在是头疼,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他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别闹,我在很认真的和你商量事情呢!” 靳烁笑了笑道:“抱歉,开个玩笑,不过现在李翊好不配合,这就是唯一的方法了,小冉,你想救他,就得先想办法说服他接受我们的帮助,否则,你的一切心思都将付之东流,毫无意义可言。” “……”付冉之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要是能说服他,还用得着来找你商量?直接让周行止给他辩护就行了啊!” 靳烁蹙眉,他怔怔地看着付冉之,说:“你了解李翊吗?你了解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吗?你了解他那样做的意义吗?” “什么意思?” 靳烁没有回答,他转而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另辟蹊径,说不定他会主动配合你也说不定。” 付冉之看着靳烁,迫切道:“只能另辟蹊径?” 靳烁笑了笑道:“你得先回答我,你是否为了李翊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是。” “哪怕利用你的朋友?” “……对。” “哪怕救他会搭上你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嗯,在所不惜。” “那我就明白了。” 靳烁默默摇了摇头,这个认识多年的姑娘如今真的是长大了啊! 第五卷-第十五章 争执 安瑞小区是中高档小区。 位于小区内的十号楼正是一梯一户,此时,电梯正好停在了十六楼,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偷偷摸摸的影子。 刘丹丹的伤口已经长好了五成,其实不用每天都呆在医院了,完可以回家休养,只要按时去医院换药就成。 因此刘丹丹已经想出院想到疯了,但在她去投靠靳烁之前,得先回来将自己的东西拿走。 今天不是周末,刘嫣和杜学林肯定不在家,刘丹丹用钥匙开了门,直接奔自己的卧室而去,房间和她走之前一样,刘丹丹松了口气。 虽然刘嫣一向对她管的很严,但却也不怎么私自去她的卧室,说的好听是尊重她的,说的难听那就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查探刘丹丹的房间,因为在刘嫣的世界里,刘丹丹是没有胆子违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去做别的什么事情的。 刘丹丹撇嘴看着自己的房间,黑白相间的格调是整个房子的设计风格,虽然看起来沉稳大气,很是上档次,但是丝毫没有家的烟火气,长时间住在里面,很是压抑。 不过还好,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了。 刘丹丹拿了自己小行李箱,装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之后又拿了书包,将自己的身份证和学习需要用的书装了进去,确保准确无误,这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靳烁说的对,虽然自己现在和他们闹掰了,但是学校还是要去的,但只有考上了好的大学,赚到足够的钱,她才能真正的实现自由和理想,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正当刘丹丹的手搭在门把上时,外面的防盗门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声响。 刘丹丹一愣,这个时候,谁会回来?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你这么着急的把我叫回来干什么?我学校一会还有课。” “医院的事情你没有听说吗?丹丹现在不在医院,她肯定回来了。” “她不是都说了以后不会回来,你还管她做什么?都做出了那种事情,就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得了。” 原来刘嫣和杜学林都回来了,刘丹丹慢慢退回自己的房间,只觉得心下烦躁复杂,这下子一时半会肯定走不了了,不过……那种事情,是什么? 刘嫣换了拖鞋,脱下外套,一边往刘丹丹的卧室走着,一边和杜学林说着“她肯定回来了,她不回来还能去哪?” “我说,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她对你的态度那么差,你每次回来都气你,我说,你就干脆别管她得了,等她在外面疯够了,被社会毒打够了,肯定自个儿就乖乖回来了。”杜学林跟在刘嫣后面无所谓道。 “不行。”刘嫣直接否决,正好也走到了刘丹丹的卧室门口,顺手推开了房门。 刘丹丹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握紧行李箱的手拉杆,紧张道“你们进我房间做什么?” “做什么?”刘嫣原本还想忍着脾气和刘丹丹好好说话,但一看到刘丹丹这般抵抗的模样,直接气急败坏地指着刘丹丹骂道 “你在外面做了那么丢人的事情,你还问我做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整天想着怎么和男人约会?刘丹丹,你还要不要脸?” 刘丹丹只觉得五雷轰顶,这事怎么就被他们知道了? “你们去医院了?” “这还用去医院?人家科室的主任都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说什么要好好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好好注重家庭教育,父母的陪伴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原来说到最后是要告诉我你在医院骚扰人家医生!刘丹丹,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人家主人说你整天纠缠靳医生的时候,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刘嫣疯狂的指责着刘丹丹,横眉竖目,脸上的表情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好似从来都不认识这个让她丢人的女儿一样。 “我让你丢人了?”刘丹丹松开了行李箱拉杆,她怔怔的看着刘嫣,而后嘶声力竭道“我哪里有资格让你丢人啊?” “你什么意思?”刘嫣虽然气愤,但还是敏锐地从她的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刘丹丹敛了敛情绪,她控住了下声音,努力保持理智道“那我们今天就来好好说说,反正,我也打算离开这里了,不差这点这点时间。” “离开?”刘嫣皱眉,不知怎地,她忽然又想到了那次在医院的争吵,“你要离开家,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你管得着吗?反正我又不是你们亲生的,在外面是死是活,你们也甭瞎操心。” 刘嫣顿时警觉,她楞道“你、知道了?” “对,我知道了,我两年前就知道了,所以我才这么恶心,我以前还想着为什么你们从来不管我?为什么杜学林一直对我冷眼?原来我是你们两个在孤儿院捡回来的啊!不是亲生的,自然不用太上心。” 刘丹丹努力睁着眼睛才能让其中的酸涩减少一些,对于她来说,尽快从家里离开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没有必要伤心,可真到了这个点,她的心里还是觉得莫名难过,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你这是什么话?就算是我们把你从孤儿院抱回来,还亏待了你不成?要不是我们,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个小工厂打工呢!还能有这么好的条件吃、住、上学?”杜学林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被刘丹丹即将气死的样子,他道“我们辛苦将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你养我了?”刘丹丹斜眼看着杜学林,眼中带着了些鄙夷道“据我所知,你当初入赘到刘家的原因,就为了留在a市,在市里的学校任教,否则,以你的能力,这辈子都别想进入到市排名前几的高中吧!可惜的是,刘家同意你入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嫣无法生育,为了保证自女儿的权益,他们拒绝让别的女人代孕,所以你直到现在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即便外公外婆去世了,你也没有办法真正得到刘家一丁点的财产,你没有想到,你当初为了钱和前途所签的协议,最终都将自己在里面困得死死的,无法挣扎吧!” 杜学林咬牙,他死死的握着拳头,脑门上的青筋暴起,眼睛 死死的瞪着刘丹丹,其中夹杂的怒火和嫉恨,仿佛要将刘丹丹燃烧殆尽。 可刘丹丹这一席话,听见的不止杜学林一个人,其实从听见刘丹丹说自己不是亲生的时候开始,刘嫣的不详感便愈来愈重,直到对方说到入赘的时候,刘嫣才知道对方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了。 “你偷看了我们的协议?”刘嫣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是。”刘丹丹大方承认,被刘嫣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婚前协议,的确被她看到了,同时看到的,还有她的领养证明。 刘嫣觉得事情有点糟,原本主动权是在他们手里,想着等刘丹丹长大后可以再告诉她,但是现在被她自己看到了,这件事情的意义便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丹丹,妈妈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刘嫣适当放软了语气,她难得温柔地看着刘丹丹说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决定离开这里了。”刘丹丹强硬道“我知道你们收养了我,给了我还算不错的生活,但你们也将我的思想桎梏了,我是两岁的时候被你们抱回来的,到现在为止十四年了,等我长大赚了钱,这十四年的花费我会还给你们,现在你们就让我离开吧!” 杜学林不屑一顾的看着刘丹丹道“还?你以为你还的清吗?” 刘丹丹扬着头,身板挺直看着杜学林道“是,杜先生,我一时半会可能还不清,但总有一天会还清的。” “你闭嘴。”刘嫣大声止住杜学林将要出口的讽刺,她看着刘丹丹,面上的表情是故作伪装的温柔,强硬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强行温柔是真的不习惯,她看着刘丹丹咧了咧嘴道“丹丹,虽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妈妈说你骂你,那都是为了你好,再说了,这次也的确是你的不对,那靳医生今年都有三十了吧,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整天去骚扰人家这是不对的,万一他心存不轨把你怎么了,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你说谁心存不轨,我告诉你们,靳医生他是个好人,他才不是对我心存不轨,现在是我粘着他。”刘丹丹看着眼前的两人,她道“再说了,他对我亦师亦友亦父,从他那里得到的温柔,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从你们身上感受到的,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他?” “刘丹丹!”刘嫣大声吼着,脸上的表情又变得狰狞起来,管理公司这么多年的上位者经历,让她习惯了服从,而不是挑衅。 刘丹丹勾了勾唇角,她看着刘嫣,眼神中是讽刺,是了然,仿佛再说,看,这才是真正的你,固执、强硬、习惯于为他人的人生做出安排,习惯了依照自己的想法而不用去尊重任何人,刘丹丹仿佛在告诉刘嫣,看,这才是真正的你,又何必为难自己伪装成自己不习惯的样子。 这样了然一切的眼神,让刘嫣从内心胆寒,又像是身裸露被人一眼看穿似的,刘嫣平时工作忙,基本不去管刘丹丹,她也确实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姑娘,现在竟然成长到可以几乎和她平视。 “丹丹,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 第五卷-第十六章 误伤 不大的卧室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只是这紧张是刘丹丹和杜学林两人的紧张,刘嫣喃喃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但当她认真去回首十几年来的事情,才猛然发现,刘丹丹以前真的是一个温柔贴心的女儿,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突然开始变得和自己疏离了。 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亦或者是她说的,两年前得知真相的时候? “我一向都是这样。”刘丹丹冷淡的回答着,她勒了勒背上的书包带子,然后拉着箱子往前走了两步道:“所以,麻烦二位让让,我要离开这里,我说了,再也不会回来,不过你们放心,欠的钱,我迟早会还。” “你要去哪里?不准去?”刘嫣连忙制止。 “去哪里都行,总之我要离开这里。” 刘丹丹准备强行从门口挤出去,却被刘嫣给强硬制止。 “不准离开,你是不是又想去见靳烁?我告诉你,人家医生是成年人,不是你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以肖想的,更何况那主任还说人家医生有女朋友,你现在不仅早恋,难道还想当小三不成?”刘嫣扯着刘丹丹不让她离开。 刘丹丹抿着唇,下巴绷直成一条直线,她扔下了行李箱,转头直视着刘嫣,两人现在的距离不过二十公分,离得很近,但是两个眼神中,一个带着冷漠的疏离,一个带着狰狞的控制欲,生生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仿佛一个世纪之远。 “我当小三?”刘丹丹嘲讽的笑了笑道:“我一没和他在一起,二没和他上床,我只是喜欢他而已,这也算得上小三?而且,就算当小三又如何?他们又没有结婚,怎么能算是小三?” 啪! 刘嫣一时太过气愤没有忍住,她一巴掌打在了刘丹丹的脸上,骂道:“你简直、简直强词夺理,不可理喻,你还要不要脸了?难道你真想和那个比你大十三四岁的男人在一起?我告诉你,刘丹丹,只要你还有一天是我刘家的人,我就不允许你做这种下贱的事情!” 刘丹丹的脸直接被这一巴掌打的侧到一边,只在刘嫣的眼前留下了几道红痕,连同刘丹丹暗红的眼角一起,看上去有种惨烈的悲痛。 “你打的满意吗?”刘丹丹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嘴里杨出,明明没有带一丝感情,却仿佛击打在了刘嫣的心中,将她的理智生生拉了回来。 刘嫣看着看刘丹丹脸上的红印,又看了眼自己的手,她沉默了一番,而后才道:“丹丹,妈妈不是故意的,刚才……也是被你气的一时晕了头,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我们是大人,社会经验比你多了二十年,自然比你看的更清楚,你没有必要为了和大人们赌气,搭上自己的一生啊!” 刘嫣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苦口婆心了,刘丹丹应当知足,可看着对方再次扬起的嘴角,她便知道自己还是失败了。 果不其然,刘丹丹扬着嘲讽的意味,她转头看着刘嫣道:“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无论以后过成什么样子,都是 我自己的选择,与你们无关,你嫌我丢脸,大可以不认我,反正我们也不是亲身,就此各过各的也好,何必整日这样勉强在一起互相厌烦?” 刘丹丹的眼神中带着愤怒、委屈、隐忍、或者说是对于刘嫣态度的彻底失望和绝望,因此,她的语气反而平静,似乎真的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你不能离开。” 刘嫣不懂刘丹丹为何会这般闹别扭,她从头至尾只把这当做是青春期的叛逆,虽然前面有入赘和领养的事情,但这也不是她对父母态度这般恶劣的理由。 刘丹丹实在不想和刘嫣说话,她直接拉着箱子想要越过刘嫣出门。 刘嫣直接拽住了刘丹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刘丹丹不耐心道:“你放开。” “你今天哪里也不能去,就在家里好好呆着,等着伤好了去学校上学。”刘嫣也拿出了自己的强硬,她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今天的态度实在过于温和,才让刘丹丹这般蹬鼻子上脸。 “我说让你给我让开!” 刘丹丹咬牙,从这个地方离开是她目前唯一的想法,她狠狠的甩了下手,一把将刘嫣推开。 咚! 只听着一道闷响,刘丹丹顺着声音回头,看见刘嫣的后脑撞在了墙上,对方的脸上很是苍白,她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在墙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刘丹丹大睁着眼睛,她半张着嘴巴,看着刘嫣惨白痛苦的脸颊,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只能看见杜学林蹲身扶着刘嫣,然后冲她大声叫喊着。 “啊!” 刘丹丹突然像是疯了一般抱头尖叫了一声,而后便转身直接往外跑去,连行李箱都没顾着拿,她直接开了防盗门乘坐电梯往下走去,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她不是有意推她的,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杜学林看着刘丹丹离开的背影怔了一会,而后才掏出了手机,自己开始打急救电话。 …… 江海市,d区,沿海。 徐卓看着海边礁石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发呆,这已经是这两个月第三起案子了啊! 怔了一会,徐卓才走到一同出警的法医跟前,问道:“怎么样?” 法医道:“和前两起案子一样,胸腔的内脏全被摘除,并且摘除完内脏之后还给腹部进行了缝合,我说徐队,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吧!看样子,应该是同一伙人作案。” 徐卓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 “啧啧!”法医看着两个已经被泡涨的尸体道:“摘了内脏扔海里啊!一般骨头都啃得不剩了,这还能飘上来四个人,那就说明还没有飘上来的,至少也得这个数。” 法医伸出右手比划了下,徐卓愣愣地看着他道:“你比‘耶’做什么?” “什么‘耶’?”法医没有好气的放下手,“我这是提醒你,两个月总归飘上来了四具尸体,那么总 共死了的人,至少也得二十具,但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说不准,要是按照我们的想法,说不定死亡人数更多。” “是啊!这个真说不准!”徐卓无奈道:“先收队吧!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别隔这给老百姓看见了,再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 一行刑警火速收拾工具、搬运尸体撤离。 徐卓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也不知在这深海之下,究竟埋葬了多少无辜的冤魂? 江海市公安局。 此时会议室内正在进行着一起重大案件会议,沉重凝聚在每个人的脸上,心上,最终在这不大的会议室中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负面情绪,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徐卓立于投影仪幕布一旁,指着幕布上的照片道:“从上个月至今,一共从海里漂浮上来了四具尸体,全部来自于我国的不同省份,具体死因全部一致……” 徐卓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他们全部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摘下了器官,因为在海里浸泡过,所以具体的死亡时间无法精准估计,根据我们的调查,死亡的四人全部都是在生前被警方确定为失踪人口正在寻找的人……” 公安局副局长焦邯手中的笔尖点着桌子,不耐烦打断了徐卓的话,他道:“这些人尽皆知的信息就不用再说了,我要知道你们的调查结果,关于凶手的结果。” “……是!”徐卓缓了缓,接着说道:“我们怀疑这起案子和器官贩卖相关,于是调查了全市的医院,但并无发现其中有何不妥,于是我们便从尸体的来源查起,这也是我提及这四人为失踪人口的原因,他们失踪的时间全部超过了一个月,并且有两人在失踪前曾经到达过东南亚l国,我们怀疑……这是起跨国案件。” 徐卓的话说完,会议桌上坐着的领导或者同级全部都交头接耳了起来,这个消息他们之前略有耳闻,或者也都有人猜到,但是被正式提出来却还是头一次。 等下面骚动了一阵之后,焦邯的视线才再次锁定徐卓。 “证据。” 徐卓转头,冲着身边的元臻点了下头,元臻这才上前一步,灯光印在他的脸上,为他坚毅的下巴镀上了一层柔和。 元臻走到徐卓身边,将电脑的文件调整了几下,幕布之上瞬间闪出了一张令在坐之人全部为之变色的照片。 蝗螽! 元臻道:“虽然蝗螽被捕,但是他身后的恐怖集团却仍在作祟,去年我们在‘库特里’活捉了蝗螽和刘晖,刘晖为了减刑,主动配合警方调查,他除了供出这么多年和蝗螽的勾结之外,还特意强调了在蝗螽的身后,依然存在着一股十分强大的犯罪团伙,但是对方每次都是和蝗螽单线联系,刘晖只知道对方是比蝗螽更加危险的人物,据说他们的犯罪团伙涉及了多种犯罪案件,人口买卖、器官贩卖、交易、毒品、军火等等,我们和国际刑警多次连番审问蝗螽,但对方一直拒不交代,因此,直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能触摸到对方的任何根须……” 第五卷-第十七章 准备葬礼 会议结束,所有人员撤离,偌大的会议室只留下了徐卓和元臻二人在处理着后续工作。 徐卓见人走完,这才身心放松,整条胳膊搭上了元臻的肩膀道:“榛子,刚才表现不错啊!说了那么长一段话都不带喘的,真不错!” 元臻默默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件,没有搭理徐卓,会议之后立马恢复本性,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徐卓自讨了个没趣,但他早就熟悉了元臻的性子,因此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说道:“你说,这件案子这么复杂,还牵扯到了国际团伙,有国际刑警在,上面还会让我们接手吗?” 元臻停下手中的事情,转头看着徐卓认真道:“现在捞上来的四具尸体都是我国公民,上面一定会让我们继续查下去,直到将那股团伙全灭。” 徐卓一愣,而后了然一笑,道:“没错,我国的公民,可不能白白死了啊!” …… …… a市,看守所。 这是继上次李翊拒绝辩护后,周行止第一次来找他,但是这一次,他却带着满面的愁容而来。 李翊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了,周行止一直都是西装革履,典型的精英律师形象,但是这会却愁容满面,像是遭遇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怎么了?” 周行止满脸纠结的看着李翊,他道:“李先生,既然你也看出来了,那我就实话相告了,冉之她失踪了。” “失踪!”李翊皱眉:“怎么回事?” 周行止舔了舔唇,道:“这段时间,冉之的心情一直不好,所以经常约我陪她喝酒,但是前两天,我突然间就联系不到她了,她的家里,常去的酒吧都没有找到,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你们两个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共同回忆的地点?她会不会去你们熟悉的地方了?” 李翊皱眉,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你可以去找一个名叫靳烁的人,他也许会联系到冉之。” 周行止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靳医生,我找过他,但是医院说他五天前就休假了,他的电话同样打不通,我甚至要了地址去他的家里,但是也没有找到人,所以我才会这么担心,他们两个人一起消失,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才会心急火燎地来找你。” 李翊想了想道:“你先别急,冉之不是那种会故意玩消失的女孩,也许她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也不一定,她和靳烁同时消失的话……也许他们两个回去了荣城也说不定,以前,他们都是从荣城孤儿院出来的,也许一起回去了……” 周行止皱眉,他看着李翊,神色复杂,有愤怒、嫉妒、羡慕、也有怜悯、同情和自嘲。 “李先生,我会去荣城寻找他们的,但我也希望你能再仔细想想,除了荣城,她还会去哪里?毕竟,依我对于冉之的了解,若单单是荣城的话,她还不至于一直关机玩失踪。” 李翊垂目,他知道,他也了解,但是他能怎么办? “实话告诉你,除了荣城,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你……”周行止眼中的怒火快要喷出,他愤恨道:“冉之那么喜欢你,你却连她伤心难过时会去哪都不知道,她真是瞎了眼!” “伤心?难过?” “你直接拒绝了我的辩护,等于你放弃了可以减刑的机会,也放弃了她,她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李翊蹙眉,他颇为奇怪的看着周行止,问道:“你没有告诉她,让她在外面等我吗?” “……” 周行止呼吸一滞,他,确实是忘记了啊!先是有意,到了后来便真的如同自我欺骗一般的忘记了。 李翊了然,问道:“你喜欢冉之?” 周行止抿了抿唇道:“她那般钟灵毓秀,又钟情一人的女孩,没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 李翊忍不住笑了下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其实我还挺希望看到冉之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能好好生活下去。” 周行止古怪道:“你不是喜欢她?” 李翊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周行止的问题,他转而说道:“你一会出去之后,直接去荣城找她,并且期间要不断联系她,如果明天早上还没有找到,或者没有联系到她和靳烁,那么再回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靳烁皱眉看着李翊,他也许知道冉之为什么会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了,他平和淡然,即使穿着囚衣,戴着镣铐处于看守所之内,即使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怎样的未来,却依旧不骄不躁,这种坦诚和淡然,的确是非常难得。 “李先生,距离庭审没有几天了,你不着急?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我依旧可以为你辩护。” 李翊笑了笑,道:“先不说这个,去找冉之吧!记得明天前来告诉我结果,时间不早了,别再耽搁了。” 周行止看着李翊,良久,才沉默地点了下头离去。 …… 冯远接到杜学林的报警电话时,正在网上看着新闻。 江海市的海边再一次打捞上来两具尸体,已经是近两个月的第四具尸体了,但是警方却一直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消息被压着,时间长了也会被人们淡忘,但有心媒体的不断发布和引导,导致一些关心时政的人便有些惶惶不安了。 正当冯远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汇聚时,一个电话打到警局,告诉他,刘丹丹失踪了。 未成年少女无故走失,这本是件派出所便可以管辖的小案子,用不着刑侦支队出马,但比起未成年少女走失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少女在失踪前曾经和父母大吵一架,并失手将母亲推到,后脑勺撞在墙上,结果一撞,竟直接给撞到抢救无效死亡了。 这案子也许可以获选本年度十大家庭伦理案之一。 冯远和卢中赶到安瑞小区时,杜学林正在十号楼楼底下搭着台子,周边全部挂着白,看来是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冯远皱眉,这人死没几天,尸体还未凉透了,这也太快了吧! 卢中一眼瞅到人,向冯远指了指,两人一同上前,卢中道:“杜先生,你好,我们是刑警队的,刚才接到报警,说是你的女儿刘丹丹失 踪了,所以特意前来查探情况。” 杜学林戴着眼镜,胳膊上绑着白色,整个人看上去颓丧了一圈,也是,中年丧妻,女儿又失踪,是人都得脱层皮。 他道:“对,丹丹妈忽然去世,我准备给她筹办丧礼,可孩子自从那天无缘无故走失后,便一直没有回来,我也联系不上,但又一直忙着没时间去找,所以才打电话给派出所,想拜托他们帮忙找找,没想到都惊动到刑警队了。” 冯远点了点头,道:“失踪人口不归我们管,但是下面说死人了,又正好是我认识的人,所以我便亲自过来看看,我们能上去说吗?” 杜学林愣了下,而后才连忙道:“行,我过去交代一声,我们上去说。” 冯远和卢中站在原地,看着杜学林小跑过去和管事的人谈论了几句,将事情安排清楚,这才过来带他们上楼。 虽然楼下一片白,看样子是杜学林想要为刘嫣将葬礼办好,但是楼上的房子里却纹丝不动,若不是他们刚才下面上来,还真看不出这里死人了。 杜学林招呼两人坐在沙发上,帮两人拿了水,而后才坐到正前方的主位单人沙发上,手搭在沙发边缘,将那天的刘丹丹和刘嫣争吵,又将流言推到撞墙,而后离家出走的事情缓缓道出。 “两位警官,事情就是这样,那孩子经常和家里吵架,那天又失手伤了嫣嫣,可能是一时害怕所以逃走了,嫣嫣不治身亡的事情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那孩子现在想必也不知道她妈妈已经死亡,所以我想早点联系到她,也不能让她连葬礼都错过吧!” 听完了杜学林的话,冯远皱眉沉思。 卢中却是四下张望着,他问道:“杜先生,即使如此,刘女士过世也才三天,没有必要这么快就准备葬礼吧!想必尸首现在还未火化,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仓促。” 冯远的眼神落在了杜学林的脸上,看着他的脸色又一瞬的僵硬,而后很快恢复正常。 杜学林道:“火葬场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一早就送她的尸首去火化,这和葬礼不冲突,我只是觉得嫣嫣生前是那么爱好面子的一个人,她现在不在了,这丧礼我一定得给她办好,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若是那天我拉住丹丹,好好劝劝她们娘俩不要争吵,也许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 说着,杜学林的眼圈红了,他摘下眼镜用指尖拭了拭眼角,擦去了溢出的眼泪。 “这不是你的错。”冯远难得说了句安慰人的话,见杜学林点了点头,于是又道:“我能去丹丹房间看看吗?” 杜学林蹙眉:“这……” 冯远笑道:“就是去看一下,想要了解了解丹丹平时的兴趣爱好,顺便看看案发现场,杜先生,不可以吗?” “噢!不是。”杜学林连忙回神,解释道:“只是丹丹这孩子不喜欢旁人进她房间,我和她妈偶尔进去都会被骂,不过既然你们想看,那就进去看看吧!反正那孩子也不在。” 说着,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准备带两人去案发现场。 冯远点了点头,和卢中紧跟其后。 第五卷-第十八章 感情不错 刘丹丹的房间的装修与他们家整体装修风格一致,黑白相间的配色,冰冷且压抑。 门口处扔着一个白色小型行李箱,在行李箱上方的墙壁上,有一抹干涸的暗红十分显眼。 冯远问道:“刘嫣就是撞在这里?” “对。”杜学林垂下眼睛,看着行李箱道:“那天,她妈妈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丹丹不见了,所以我们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家,正好碰见丹丹收拾好东西想要离家出走,于是她们娘俩就吵了起来,没有想到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说着,杜学林又摘下了眼镜,手指在眼睛上抹了抹,将溢出的眼泪擦去了些,真真是一个丧妻的中年男人。 “卢中,检查一下箱子,看看刘丹丹都要带走什么东西?” “是。” 冯远再次转头看向杜学林,问道:“刘丹丹为什么突然间要离家出走?她背上的伤口还没长好吧?” 杜学林一愣,而后讪讪道:“好像是还没好,小孩子嘛!和父母吵架了想离家出走也是很正常的。” 冯远挑眉看着杜学林,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闪闪躲躲,看起来颇为心虚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队长,箱子里只有简单的换洗衣服,还有些她学习需要用上的书本,没有别的了,看来刘丹丹在离家出走之后,还是准备去学校上课的。”卢中简单的检查了下箱子说道。 冯远点了点头问,冲着卢中使了个眼色道:“你去外面看看。” 卢中会意道:“好,那我出去看看。” 眼看着卢中消失,冯远这才再次问道杜学林:“对了,刘丹丹的朋友和同学你都联系过了吗?她们也没有刘丹丹的下落吗?” “联系过了。”杜学林连忙点头道:“孩子最好的朋友我都联系过,说没有看见她,我打过招呼了,让她们见到丹丹后知会一声,让她早点回家。” “那就好,对了,我能去你和刘嫣的主卧看看吗?”冯远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诶!等等。”杜学林连忙拉住冯远道:“这是做什么?” 冯远故作无辜的指了指外面道:“去你们卧室看看啊!这你都报警了,我不得好好看看,多了解了解你们的家庭氛围,也好早一点推理出孩子去了哪里。” “冯队长,其实……”杜学林满脸纠结道:“其实,有件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冯远止步看着杜学林道:“说吧!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多做隐瞒。” 杜学林抿唇,似乎是在下定决心,良久,他的表情终于松动,看来是已经决定了。 “其实是这样的,那天,医院打电话过来,除了告诉嫣嫣孩子失踪以外,其实还说了一件事情……” 冯远好奇道:“什么事情?” “就是、丹丹她在医院里似乎……在追求靳医生……” “靳医生?靳烁?” 看着杜学林点头承认,冯远只觉得这事非常的不可思议,“所以你们和丹丹吵架的原因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情,所以孩子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 “不,但这肯定不是丹丹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杜学林思觉话题似乎跑远了,于是他又道:“电话是他们主任打过来的,他说医院最近都在传靳医生和丹丹的流言,所以他都勒令靳医生回家休假了,所以这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都有人看见靳医生带着丹丹私自外出了,就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这能不让人想多吗?” 冯远一脸无语的看着杜学林,他回想起靳烁,那确实是一个特别成熟稳重并且高大帅气的男人,能迷住刘丹丹这样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是说的过去的,可是这事想想怎么都不对劲,如果是刘丹丹单方面的追求靳烁还说得通,靳烁那般的人,怎么可能单独带刘丹丹出去呢? “你确定靳烁私底下单独带刘丹丹出去了?” 杜学林想了想道:“其实这也是医院的流言,没凭没据的,谁还真能确定?不过前些日子,丹丹每天都往他们科室跑缠着靳医生这却是真的,很多医生护士都能证明,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流言传播起来的速度才这么快!” 原来如此! 冯远又问:“那么靳医生,丹丹失踪之后你有没有联系过他?丹丹既然在医院和他那么亲近,也许会主动找他帮忙也说不定。” “这……我还真没有联系过,人家都已经休假了,人不在医院,我们想找也找不着啊!” 冯远点了点头,继续着刚才的脚步往外走着,他道:“既然如此,我们一会去联系靳医生。” “唉!好。”杜学林应着。 “那么,现在带我去你们主卧吧!” “啊!您还要去?”杜学林有些慌张。 “来都来了,那就得将现场好好看看,免得到时候遗漏什么。”看着杜学林略带紧张的脸颊,冯远不由问道:“怎么不能去吗?这屋子难道见不得人?” “噢!不是。”杜学林连忙解释道:“就是这房子是我们夫妻的主卧,难免会有些不方便,不过既然冯警官想看,那也没事。” 说着,杜学林先走一步,带着冯远往主卧走去,他打开了主卧的门,迎面而来的全是昏暗。 “这大白天地怎么也不拉窗帘?”冯远蹙眉走了进去。 杜学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连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瞬时,冬日里阴冷的光洒满了整个屋子。 冯远的眼神从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上扫过,他伸手抹了把床头柜上面的灰尘,问道:“杜先生,这好久没回来住了吧!” 杜学林尴尬道:“说来惭愧,自从那件事出了之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特别难过,一进到屋子里就会想起嫣嫣,她死前的样子便会反复在我眼前出现,所以我搬去隔壁住了几天。” “隔壁?” “是,就是隔壁,我们家在这个小区有两套房,只是这套房的户型和采光都好一些,所以一直住在这,隔壁的九号楼也有一套房,楼层低,采光不好,而且是个两室,面积小,所以一直没人住,我这几天就住在那里。”杜学林解释道。 冯远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恕我多问了。” “不妨事,这也是你们的工作。” 冯远点头,继续在房间里转悠了起来,主卧的面积很大,不仅带了独卫,还有一个小阳台,是落地窗,因此采光确实很足,在洗手间的旁边还隔出了一个五六平米的空间 ,被刘嫣给装修成了衣帽间,成为一个自己的小天地。 冯远进去打开衣柜瞧了瞧,里面挂着的都是最新款的大衣,像极了那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优雅,精致,从容。 一切都很好。 房间大且精美,配件齐全,虽然装修风格有些不似寻常家庭,但也可以理解,但冯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到根本不像是一家人住的地方。 想到这里,冯远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都觉得不对劲。 他又重新打开了所以衣柜检查了一番,原来真的是这样,这衣帽间里,挂着的都是刘嫣的衣服,男款的衣服不是没有,但也只有两件睡衣和拖鞋,根本就没有杜学林的衣服。即使如杜学林所说,在刘嫣过世后,他搬去隔壁睡了两天,可这也不可能将所有的衣服都带走,除非他一直都没有住在这里。 冯远又去了室内卫生间查探了一番,洗漱台上摆着的是刘嫣的化妆品,冯远蹲下去拉开了洗漱台下的柜子,里面放着很多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冯远蹙眉,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两个夫妻的卧室,倒更像是对方偶尔过来的暂住点。 可是一对表面关系看着还不错的夫妻,为什么会这样? “冯队长,有什么问题吗?”杜学林走前一步,忐忑地问道。 冯远顺手关上柜子,转身带着杜学林走出了卫生间,这才说道:“杜先生,我想知道,你和刘女士的感情如何?” 杜学林一愣,没料到冯远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他道:“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可……” 不待冯远说话,卢中却突然推门而进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队长。”卢中勾了勾手,示意他有话要说。 “抱歉,我过去一下。”冯远冲着杜学林歉意的笑了笑,而后走到卢中跟前问道:“怎么了?” 卢中看了杜学林一眼,而后附在了冯远的耳边,悄声说了一段话,只见冯远的眉头渐渐皱起。 杜学林的心七上八下,难道出什么事了? 带卢中说完之后,冯远的眼神才再次盯上了杜学林,他道:“杜先生,你刚才说你和刘嫣的夫妻关系很好,你是在刘嫣出事之后,才搬去隔壁楼住的?” “……是。”杜学林面色一变,讪讪应道。 “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你更是搬去隔壁已久,哪里来的感情不错?” 杜学林的脸色当即惨白了下来,他看着冯远,唇关咬紧,看来这件事被外人所知对于他的打击很大。 “两位警官,我报警,是因为我女儿丹丹失踪了,我想让你们尽快找到她,而不是在这里八卦我们的夫妻感情。” “丹丹我们自然会找,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几件事情想要弄清楚。”冯远上前一步,靠近了杜学林问道:“你说那天刘丹丹将刘嫣推到之后,刘嫣的后脑勺便装在了墙上,之后刘丹丹因为害怕,所以直接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那么,自刘丹丹走后,再到救护车赶来的这段时间了,只有你一个人一直在现场陪着她?” 冯远的目光直视着杜学林的镜片之后的眼睛,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的心思一眼看穿一般。 第五卷-第十九章 搬家 杜学林只是一个中学教师而已,平时对上的只是些学生,再厉害一点的就是领导了,但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般凌厉,仿佛要穿透人心一般,杜学林被这眼神震得胆颤,张了张口,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冯远和卢中两人的眼神一同定在了杜学林的身上,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良久,杜学林才缓缓开口道:“是,没错,的确如你所说,我一直陪着嫣嫣,但那个时候我除了陪着她还能做什么呢?” 冯远心想,这话倒是没错。 “那么,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冯远指着衣帽间道:“柜子里没有你的衣服,但却有男士睡衣和拖鞋,洗手间里也有那么多一次性洗漱用品,这说明你根本不是常住在这里,而且……我们的人打听到,你和刘嫣的感情名存实亡,她在外面有了新欢,所以你们两人其实分居已久,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给情人准备的对不对?” 杜学林一张脸悲愤交加,他双眸似要喷火一般看着冯远,里面的恼怒和恨意仿佛要将对方撕碎。 “冯警官,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你现在的指责是找到刘丹丹,而不是在这里八卦我们之间的感情。” 冯远却笑了笑道:“杜先生,您之前说,刘嫣女士的遗体明天会送去火葬场火葬?” 杜学林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直觉到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他必须沉静。 “是,葬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尸体也该火葬了。” “不急,葬礼还能多准备几天。”冯远道:“一会我的人会去医院将刘嫣的尸体接回去,想要给事情一个定论,还得让法医检查一番才是。” 杜学林垂着的手瞬间握紧,他咬牙看着冯远,面上虽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心里却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尸体火化。 见杜学林不说话,冯远又道:“杜先生没有什么异议吧?不过说起来,既然你说和刘嫣的感情很好,想必也希望事情会更加透彻一些,而不是现在这般迷迷糊糊的结束。” “……是。”杜学林想,事情已经到此,他若是拒绝,那岂不是显得更加惹人怀疑? “那就多谢您的配合了。”冯远笑着和杜学林说了一声,而后又转头和卢中说道:“打电话让郭夷过来看着现场,尸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不能离开。” 卢中:“是,我现在就去安排。” 而后冯远再次转头看向杜学林道:“我的人一会要来看着现场,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想着你最近也不住这,所以我就没有和你商量,你应该不介意吧!” 在杜学林的眼中,冯远此时的笑容十分猖狂欠揍,但他确实没有办法,只能赔笑道:“没关系,你们也是为人民服务嘛!不过,请在完事之后早点将嫣嫣送回来,否则时间太久,我这边也不好收拾。” “放心,明白。”冯远道:“一会就带回去尸检,怎么着明天结果也能出来,到时候就可以直接送她去火葬了。” “那就好。”杜学林擦了擦脑门上被屋内暖气蒸出来的汗水,看起来惶惶不安。 冯远心想,这人不知是真的没有城府,还是装的? 尸体运回警局之后直接送去了法医那里,刘嫣是在救护车上断气的,因此不用检测死 亡时间,只需要告诉他刘嫣的死亡原因就行了,他想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是后脑撞击过度死亡。 “卢中,彻查刘嫣和杜学林以及刘丹丹三人之间的家庭关系,还有刘嫣和杜学林两人的财务状况,我想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如何。” 卢中皱眉道:“队长,您怀疑刘嫣的死和杜学林有关?” 冯远微微摇头道:“也不算怀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好奇而已。” 卢中想了想建议道:“那要去查刘嫣出轨的情人吗?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冯远转头,看着卢中揶揄道:“呦!反应这么快啊!不过既然你还记得,那就找人去查吧,也许还真能挖出些什么秘密!” “那刘丹丹呢?” “对了,说到刘丹丹我想起来了,靳烁还联系不到吗?” 卢中摇头道:“没有,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冯远转头看了一圈道:“这样,我们现在去靳烁的家里找人,然后你去告诉凌轩,让他调查靳烁,以及刘丹丹在离家出走之后是否去找过靳烁。” “那我现在去和凌轩说,我们一会直接走。” “嗯。” …… 靳烁的家距离宁德医院并不远,距离‘冤’密室逃脱也不远,但可能是为了安静,他选择的小区坐落在宁德公园旁边,虽然地处市里,但却巧妙的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这个位置,这种地段,再加上这环境,郁郁葱葱的,除了贵也没有别的缺点了。 根据从医院找来的个人资料,他们清楚的知道靳烁住在枫林雅居的五号楼一单元九楼,于是冯远和卢中便顺着路一直到了九楼。 902的门紧闭着,卢中上前拍门,拍打了许久也没人出来开门,倒是将邻居给吸引了出来。 “别拍了,再拍人也不在,别吵着别人休息。”大妈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想让两人赶紧离开。 卢中见状连忙问道:“阿姨,请问您知道这户人去哪了吗?” 大妈打量似的看了两人几眼,问道:“你们和这户人是什么关系?” 卢中笑了笑,眉眼中还带了股少年气,将刑警身上的锐利气息减轻了些,他道:“我们是靳医生的朋友,这几天联系不到他人,怕他出什么事,所以上门来瞧瞧。” “呦!别瞧了,人都离开了。” “离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卢中惊讶。 大妈说:“就几天前吧,往日里靳医生都是很勤快的,我们总是遇见,可这都好几天没见人了,想来是走了。” “可您怎么能确定他走了?”冯远笑了笑问道:“也许是出去玩了呢?” “这不可能。”大妈十分肯定。 冯远:“怎么说?” “靳医生有一个女朋友,整天宝贝疙瘩似的疼着,但她女朋友似乎身体不好,基本没见她出来过,所以平时靳医生一般都守着她,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即使加班,也会尽快赶回来,现在他和女朋友都不在家,最大的可能就是两人都搬走了。”大妈解释着。 “靳医生还有女朋友?” 大妈瞥了冯远一眼,没好气道:“人家靳医生长得好,工作好,脾气又好,怎么就不能又女朋友了?” ……呃,我只是没有想到。”冯远心想,这大妈肯定是推销自己的女儿或者侄女失败了,所以才这么大的怨气。 不过靳烁既然有女朋友,刘丹丹还一直纠缠着他,她不知道吗? “阿姨,那您知道靳医生他么会搬去哪里吗?” “这我哪能知道啊!” “这样啊!那谢谢您了。” “不客气。” 眼看着大妈进屋关门,卢中忧愁的看着冯远道:“队长,这也太玄幻了吧!靳烁和刘丹丹一同失踪,给人瞧着不就像是私奔嘛!” 冯远无奈摇了摇头,道:“先去‘冤’看看,也许他们那的员工知道靳烁的动向也不一定,靳烁已经三十岁了,而且刚才的阿姨说他和自己女朋友十分恩爱,想来是没有必要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下手的,而且……” “而且什么?”卢中好奇道。 “而且,就算靳烁想对刘丹丹下手,也没有必要连家搬走啊,怎么说,那也是刘丹丹自己愿意的,犯不着这么麻烦。” “也是。” “所以,先找人,等找到了他么一切自然揭晓。” 从枫林雅居离开之后,两人直接去了‘冤’,但是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密室逃脱的门半掩着,并且正有一个人在门口的墙壁上张贴通告,上面写着转让。 这…… 冯远上前一步,喊道:“王先生!” 王川回头,看见熟悉的人影,脸上带了些惊喜,“冯警官?” 冯远指了指墙壁上的通告,问道:“这是做什么?” 王川的脸上带了些失望,无奈道:“转让店铺,不干了。” “靳医生也这样说?” “这就是老板的决定。”王川道:“是老板决定不干了。” “那靳医生人呢?你有没有见过他?” 王川摇了摇头道:“三天以前,老板忽然打电话告诉我说他不想再继续开店了,如果我愿意继续下去的话,就免费将店赠送给我,如果我不愿意,那就将店转让了,剩下的钱就当做遣散费让我和店里的员工分了,后来就没了消息,我做这行也久了,想去试试其他工作,所以便决定将店面转让了。” 冯远喃喃道:“这么草率吗?” “可不是?”王川道:“这家店凝聚了老板的心血,现在说转让就转让,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自从那天之后,你还有见过靳医生吗?” 王川摇头道:“没有,自那天之后,老板整个人都像消失了一般,我怎么也联系不到,跟别提见到他了,所以只能听他的话,做主将店转让。” 冯远看着墙壁上偌大的‘冤’字发呆,愣愣的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边的卢中突然开口问道:“那你知道靳医生为什么要开这家店吗?” 冯远回神,眼神落在王川身上,等着他一个答案。 王川挠了挠脑袋道:“好像是因为他女朋友喜欢,所以就开了,不过他也从来没有带女朋友来过,似乎是女朋友身体不好,不能玩这么激烈的游戏,但老板的心思,我们也不好猜。” 冯远点了点头,靳烁女朋友身体不好这件事情,今天已经是从第二个人的嘴里听说了。 第五卷-第二十章 老丈人 出来跑了一下午,除了得知靳烁有个女朋友,并且女朋友身体不好之外,没有任何收获。到了点,冯远很是丧气的回家了,等待着明日的尸检结果和凌轩对于靳烁以及刘嫣的调查结果。 冯远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灯还灭着,他这才想起来,他家宝贝儿今天回家了。 汤国震和时涟没有自己的孩子,因此特别宝贝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侄女,没事干就让她回家吃饭。 为了避嫌,冯远从来都不在私人场所去拜访汤厅长,因此他很是忧伤,四舍五入一下,汤厅长可就算得上是自己的岳父了,但他还没有很好的机会和这位岳父拉拉关系,好让他早点将时倾嫁给自己。 家里只有一个人,冯远懒得做饭,只是开了锅给自己煮了一碗加了蛋的方便面,一个人捧着碗吃着,看起来无比凄凉。 冯大队长现在是明白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原本自己一个人觉得日子也能过的下去,可是这会不行了,人一旦打开了某种开关,便再也回不去了。 吃完了一碗干涩难咽的面,冯远收拾了会家里的卫生,坐在沙发上细想着刘丹丹和靳烁,以及刘嫣和杜学林的事情,没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时倾回家。 只是这脸色看上去怎么没有往日那般好? “宝贝儿!”冯远迎上去拦住时倾,吻了吻她的发顶,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陪伯父伯母再多聊一会?” “不了,他们还有事,我就没有多打扰。”时倾摇头说着,一边脱了大衣走到沙发前直接瘫倒将头埋在了沙发的缝隙中,兴致缺缺。 “出什么事了?”冯远皱眉,他走到时倾胖胖坐下,摸着她头发问道。 时倾干巴巴的趴着,半天没有说话,如果冯远和沙发中的缝隙看到时倾的脸,那么便能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处于空洞的状态,似在神游。 时倾不说话,冯远也没有多问,既然她不说,那就这样陪着她就行了,即使是真正的爱人之间,也不一定非要将对方的任何事情搞得清清楚楚,留给彼此一些进退的空间,不一定是个坏事。只要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陪伴着,也许这就足够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冯远心中还是有些迷茫,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之间不能说的? “阿远!”时倾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她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看着冯远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明明是好人多于坏人的,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罪恶?警察根本来不及阻止。” 冯远皱眉,时倾一向外向刚猛,她很少会这般低沉忧愁,但不管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作为男朋友,他都应该为对方排忧解难。 “因为,坏人坏的没有底线,但是好人却是有底线的,当有底线的人碰见没有底线的人,大概率会吃亏,所以啊,遇见没有底线的人,我们最大概率也可以选择暂时成为一个没有底线的好人。” 时倾忽然抿唇笑道,她看着冯远道:“那么,你的底线是什么?” 冯远一愣,他还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他道:“大概就是道德沦丧、杀人如麻、毫无人性的罪恶 了。” “那么,你愿意为了制止这种罪恶而付出一切吗?”时倾的表情难得有些逼迫,她在等待着冯远一个答案。 冯远微顿了下,而后立马摸上了时倾的脑袋,咧嘴笑道:“当然不行了,比如你,我就不能放弃。” 时倾看着冯远的笑脸,忽然就笑了出来,她想,何必想这么多呢?其实答案早就有了。 “冯远同志!” “到。”冯远下意思回到,而后又笑嘻嘻的看着时倾。 时倾板了板脸色,十足的正经道:“汤国震同志邀请你去见他,他说有任务下达。” “汤厅长?”冯远愣了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道:“什么任务?” 时倾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说这是机密,原本以为你今天会和我一起回去的,但你没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两个现在回去。” 冯远轻轻摸了摸时倾的脸颊道:“那我们走吧!” “嗯。” 时倾看着冯远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事情果然是这个样子,他这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拒绝? 汤国震的家在距离省厅不远处的小区,这是安保在全国都排的上号的小区,这也是汤国震选择这里的原因。 两人将车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而后一路乘坐电梯往楼上走去。 冯远的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不安,按理来说有什么事情,汤国震完全可以按照正常的流程直接下令,但是现在却不仅让时倾传话,还让他专门来家里,说是有机密事情,而且是连时倾也不能知道的机密事情,会是什么? 这个疑惑困扰着冯远到达了地方,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正式来到汤国震的家里,虽然是有任务在身,但毕竟是自己老丈人,因此冯远还是先去超市提了满满两只手的礼物,颤颤悠悠地看着时倾敲门。 其实时倾带着钥匙,但为了缓解自己男朋友的紧张之感,还是觉得敲门好一些。 开门的是汤国震的夫人时链,也是时倾的姨妈,因此当冯远第一眼看到时涟的时候,就非常有亲切感,因为时倾和时涟太像了,只不过时涟更具有中年女人的韵味,并且眼睛没有时倾这般勾人,看上去到更加端庄大方一些。这让冯远更加肯定,时倾的美貌多遗传自母亲。 “伯母好,我是冯远。”冯远笑呵呵的和妇人打着招呼。 “是小远啊!快进来。”时涟让开一条路让冯远和时倾进来,而后关上门道:“老是听老汤和倾倾提起你,这下可总算见着真人了,长得真好。” 时涟满意的眼光直围着冯远打转,当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伯母说笑了。” “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时涟看到冯远手中的袋子,说了一声,而后又指着客厅的一角道:“东西就放地上吧!一会我来收拾就行,倾倾,快带小远坐沙发上。” “好嘞!”时倾暧昧地冲着冯远飞了一眼,冯远笑着将东西放下,然后跟随着时倾到了沙发上坐下。 冯远看了眼客厅,犹豫道:“宝贝儿,厅长呢?” 时倾撇了撇嘴道:“这会肯定在书房呢!没事,你该吃吃,该喝喝,一会有事他会喊你。” “……”冯远皱眉:“这不好吧!要不你去说说,不然他也不知道我们来了。” 时倾挑了挑眉道:“那行,我去说,你先好好坐着。” “嗯。” 这里是时倾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所以她基本没有什么不自在的,直接起身往书房走去。 “小远啊!晚饭吃了吗?你看倾倾晚上是在家里吃饭的,要不伯母给你煮点吃的!” 时涟对于冯远可谓是拿出了百分百的热情,满目笑意,若非冯远是个自来熟,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伯母,我来之前吃过了,不用麻烦,下次我可以和小倾一起回来,一直听小倾说,您的手艺可好了,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尝尝,希望下次您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了,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来,不要拘束,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做,就喜欢给你们做做小零食。”时涟忽然瞥到茶几上的曲奇饼干,拿过来给递给冯远道:“来,尝尝这个,下午刚做好的,倾倾以前最喜欢吃了,就是后来长大了,注重身材了,就不怎么吃甜的了……” 冯远连忙接过,捏起一块塞进嘴里,他眼睛亮了亮,原以为饼干会很甜,但其实并没有,甜度适中,且里面夹杂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味,还挺好吃的。 “好吃!伯母,没想到您还会做饼干,小倾都没在我跟前说过。”说着,冯远又顺手塞了快饼干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我没告诉你什么啊?”时倾忽然出现在冯远背后,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道。 “……” “倾倾,做什么呢?”时涟连忙止住时倾的动作道:“不要老是动手动脚,正吃东西呢!万一呛住了怎么办?” 时倾撇了撇嘴,松开了冯远道:“冯远同志,汤国震同志有请,前方进了走廊右手边第二间就是书房,好走不送。” 时涟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孩子的性子到底像了谁? 冯远连忙将饼干咽下去,喝了口水道:“那伯母,我先进去了,失陪了。” “去吧!” 待冯远走后,时涟才连忙将拍了一把时倾的大腿,将她的姿势强行摆正,道:“你这孩子,人家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到时候再将人家吓到了。” 时倾笑了笑,无所谓道:“姨妈,我是什么样子,他早就知道,要是这会客客气气的,他才会觉得不习惯。” 时涟只觉得无奈,但转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真不错,一表人才的,性格和脾气都好,和你挺搭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说你这脾气,换一个人家不一定受得了。” “……”时倾一脸受伤的表情,她看着时涟道:“姨妈,我这性格多好啊!再说了,我能看上他那绝对是他赚了,稳赚不赔,嘿嘿。” 时涟看着时倾笑嘻嘻的样子,无奈叹了声气,自己宠坏了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宠着呗! 第五卷-第二十一章 击打 时涟和时倾在客厅里聊着家常,汤国震和冯远在书房里密谈着任务,谁也没影响谁,时间飞逝,转眼间两个小时已过。 “这老汤和小远在里面聊什么呢,也不能聊这么久啊!”时涟往书房的方向张望着,企图探知到一丝秘密,想了想,她又觉得这样真不行,干脆站了起来道:“我去喊喊他们,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得等到这个点说?” “姨妈!姨妈!”时倾连忙拉住时涟道:“他们在谈工作,您就别去打扰了,这是机密任务,连我都不能听,您就别去了好吗?” “有什么任务也不一定得现在说啊!明天不行吗?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他不上班,你和小远还不上班了?官当的大了,越来越不知道体谅你们年轻人了。”时涟不肯罢休,看样子非得进去书房里将那两人给揪出来。 就在这时,书房却主动从内打开了,汤国震和冯远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时倾看着这面色也不是非常凝重,虽说是机密,但事情应该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汤国震是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并且因为长年居于上位者,气势很足,时倾看着两人出来,心想,自家这男朋友哪都好,就是气势这一方面输给了老汤,不过还好,这玩意没点年龄和经历是练不出来的,现在可以和汤国震走在一起没有违和感,已经超出同龄人太多了。 时涟见两人出来,立马换了一副笑脸,道:“出来了啊!小远觉得怎么样?在家里还习惯吗?” 冯远笑了笑:“伯母,挺好的。” “那就好。” “姨夫,姨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时倾拉着冯远,准备跟汤国震和时涟告辞。 “这就要走了,这么晚了,要不吃点宵夜再走?”时涟挽留道。 冯远正准备拒绝,汤国震就开口了,他的目光在冯远和时倾的脸上扫过一圈道:“听你伯母的,正好我也饿了,陪我吃个宵夜再走吧!” 冯远心里腹诽,这不是前不久才吃过晚饭吗?但眼前这人是他老丈人还是他领导,所以只能在心里想想。 时涟乐呵呵的给几人准备了宵夜,味道很好,晚餐只是一顿泡面解决的冯远也吃了不少,这下子时涟更是开心了。 两人离开踏上回家的路程时已经很晚了,一路上,冯远再不似之前那般热络,反而是安静地开车。 时倾皱眉问道:“怎么了?事情很严重?我看你们两个刚才兴致都不是很高。” “噢!没事,一点小事情,我可以处理好。” “可若是小事的话,还能到机密的程度吗?”时倾喃喃道,而后又自顾笑了下道:“算了,都说了是机密,我也不能直问,万一你忍不住告诉了我,这不违规了嘛!” “宝贝儿,我……”冯远叹了口气,道:“我没事,真的没什么事,我们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多关心关心刘丹丹和刘嫣的案子,刘丹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连带着靳烁也消失了,事情不妙啊!” 知道冯远是在转移话题, 时倾很是给面子,她道:“你不是说凌轩在调查杜学林和靳烁吗?若是有事情,明天就能看到结果。” 冯远点了点头道:“没错,明天就能看到结果。” …… 第二日一早,冯远早早的到达了警局,尸检报告已经呈放在他办公桌上了。 冯远捻起报告,细细的看了起来。 “死者刘嫣,死亡原因为机械性创伤,后脑处有一处强烈的撞击上,这是使其死亡的主要伤口,根据检查来看,伤口似乎在撞伤之后又被某种钝器击打过,击打的力气很大。后背有些许擦伤和淤青,身体其他部位并无损伤。” 机械性创伤!擦伤! 按照杜学林的说法,刘嫣被刘丹丹推到后装在墙上,那么留下擦伤和淤青是正常的,但是她的后脑在被撞击之后又被钝器击打过,那么当时案发现场只有杜学林一个人,所以…… “卢中,杜学林人呢?” 卢中道:“应该还在安瑞小区。” “走。” 冯远和卢中当即带人前往安瑞小区,现在冯远很是庆幸自己昨日让郭夷留在了现场看守着,所以只要杜学林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凶器处理掉,那么他昨日肯定没有时间处理,只要能找到凶器,一切就都说得清了。 根据杜学林的说辞,他们直接前往了隔壁楼的房子,冯远上前敲了几下门,便听到了脚步声响起。冯远心里当即放松,还好,这人没有落跑。 大门打开,冯远和杜学林两人四目面面相觑。 “冯警官,这是……”杜学林看着冯远身后的人,看起来声势十分浩大。 冯远道:“杜先生,很抱歉,关于刘嫣死亡的案子,可能需要你去一趟警局配合我们调查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丹丹还没有找回来,让我去警局,我一会还要去学校上课。” “我们怀疑刘嫣的死不仅仅是因为和刘丹丹的推攘之下的意外,法医的尸检结果说,在刘嫣的后脑勺撞击到墙壁上之后,在同一块地方,伤口之上又被钝器猛烈击打过,这才是刘嫣死亡的真正原因。”冯远冷冷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杜学林的手指颤抖着指着冯远,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我的意思是,当时刘丹丹走后,现场只有你一个人,而刘嫣是在送去医院的救护车上断气的,所以从始至终,现场有时间,也有动机杀死刘嫣的,只有你一个人。”冯远没有和杜学林直接绕弯子,他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在他看来像杜学林这样的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根本用不着和他搞心眼。 “我没用,你们这是、这是污蔑。”杜学林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他看着冯远道:“警官,不要开玩笑了,你们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找找孩子,而且,我一会真的有课。” “行了,别多说了,丹丹我们会找,毕竟还要从她那里录口供,至于你的学生,他们少上一节你的课成绩不会下滑的,带走。”冯远挥了挥手,后面的人很快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将杜学林隔空架起,直接往 出走去。 “哎!哎!不就配合着调查吗?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们这样。”杜学林满脸涨红的吼着,并不期望这样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形象,两位警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见杜学林老实,便将他放下了。 带走杜学林之后,冯队长和卢副队再次带人去了十号楼,郭夷还在房子里守着,这孩子和凌轩一样,都是冯远被降职到蓝湾县的时候调到市局的,他们努力、上进、谦逊,冯远觉得这简直和以前的卢中一模一样,他喜欢这样干净,单纯为梦想而努力的孩子。 到了门口,冯远和卢中从警员的手中拿了准备好的手套和鞋套,套上之后便进去了。 郭夷正站在房间里,同他们一样带着手套鞋套,抿唇看着他们。 冯远笑了笑道:“怎么样?这两天杜学林有来过这里吗?” 郭夷摇头道:“没有。” “那就行,我们准备开始找吧!” 三人很快的在卧室里寻找起疑似凶器的钝器来。 卢中在寻找的间隙中,打趣道:“郭夷,你从昨天下午一直在这里,应该没有破坏现场吧!” “我没有。”郭夷皱眉道:“我一直都在门口的地上坐着,没有进去里面。” 冯远愣了愣道:“你就这样坐了一天?吃饭了吗?” 郭夷点点头道:“我叫了外卖,在门口吃的,垃圾直接扔逃生通道的垃圾桶了,没有破坏现场。” 冯远抿唇,心中有股怪异的情感,他道:“行了,一会回去之后,你就直接回家休息吧!连着周末总共休息三天。” 郭夷鼓了鼓脸颊道:“我不用,我在这里守着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而且我也中途也睡了,算是休息过了。” “……”冯远想了想,最终没有再次劝说郭夷,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刚出来的小崽子想要努力工作证明自己,还是可以理解的,“那行,既然你不想休息,那就跟着一块干吧!到时候可别说队长不心疼你。” 郭夷抿了抿唇道:“不会。” “呵呵!”冯远嗓子眼里冒出了几道笑声,听着极为开心。 冯远想,既然那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刘丹丹的房间里发生的,那么会不会在刘丹丹走后,杜学林看着倒地半昏迷的刘嫣直接起了杀心,或许他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完全是突发奇想的杀意,那么凶器对于他来说着实只是个工具,他甚至不需要走的太远,也许刘丹丹房间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能当做凶器来使用。 冯远一边往刘丹丹的卧室里走着,一边喊道:“郭夷!” “到。”郭夷下意识反应道。 冯远道:“拿着鲁米诺试剂,来刘丹丹的房间试试。” “是。” 郭夷拿了一小壶喷雾,直接冲着冯远的方向走去。 卢中见状,脑海里想了一会,而后也一齐跟了过去,他清楚冯远心中的想法,而且他所想的,也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了,毕竟这房间里的东西太多了,一件一件找去着实浪费时间。 第五卷-第二十二章 凶器 再一次进入到刘丹丹的房间里,冯远入眼所关注的东西和上一次完全不同,这一次,冯远的眼睛直接从刘丹丹屋子里所有可以当做凶器的器物上扫过。 玻璃杯、手办、笔筒…… 冯远将卧室的灯关掉,而后又走到窗边将厚重的帘子拉上,房间里的光源一下子断了七七八八,昏暗异常。 “郭夷!” “是。” 郭夷拿着鲁米诺试剂,从墙角刘嫣倒下的地方开始,然后一点一点的往外扩大,试剂的喷雾慢慢落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血渍可以洗干净,房间也可以重新布置,但是鲁米诺试剂却能让这个房间展现出它最原始,也最罪恶的状态。 从墙角开始,荧光色顺着地板一直在往书桌的方向靠拢,但是根据检测来看,血迹是一滴一滴的点状,以及落在地上的血色脚印。 “队长,这……”卢中看着地上渐渐显现出来的荧光色,眉头紧皱。 冯远道:“我看到了,慢慢来,我倒要看看,这杜学林究竟使用了什么当做凶器。” “嗯。” 郭夷皱眉将试剂喷在了刘丹丹书桌的每一处,任何东西,甚至是抽屉的把手都没有放过,十分的细心,他倒要看看,这血迹最后会延伸到哪里去。 突然间,屋子里的三人全都松了口气。 卢中道:“队长,你没有猜错,那杜学林果然是随手拽了个凶器,事后却连毁灭证物的胆子都没有。” 冯远盯着书桌上染成粉色的不锈钢笔筒喃喃道:“我想,他应该是担心刘丹丹忽然回来,发现房间里少了笔筒而露馅,毕竟,比起这个,没有人会去怀疑刘嫣的死不是意外。” 卢中笑了笑道:“可还是被您发现了。” “嗯,运气好而已。”冯远道:“郭夷,荧光出现的时间有限,赶紧拍照留证。” “……是。” 郭夷按部就班的掏出手机拍照,还好手机自带的相机像素高,也不影响。 冯远皱眉道:“真是大意了,应该带个相机的,鲁米诺试剂都带了。” “队长,局里一共就两台相机,一部在法医那里,一部在技侦,我们这次出现场没有带技侦,哪里来的相机啊!”卢中悄声抱怨着。 “啧!我改天就要去和老叶投诉,同志们辛苦查案,这硬件不能跟不上啊!” 卢中拆台道:“您找局长投诉也没用,这些都是行政和财务负责的,每一笔开销都是要报备的,而且,其实两台相机也能转的过来,我看郭夷用相加拍的就挺好,而且相机那东西,背着也重的慌。” “嗨!你家队长我想让你们的设备更新跟得上时代的脚步一些,你倒还不乐意了!” 卢中讪讪笑了两声道:“队长,真的,现在手机就挺跟得上时代脚步的,还为局里节省成本,我觉得挺好的。” “……” “队长,好了。”郭夷适时上前,打断了这尴尬的氛围。 “好了啊!”冯远摸了摸鼻子道:“那就将证物打包 ,我们收队。” “是。” …… 市局审讯室,杜学林睁着眼睛颇为紧张的看着审讯室里的环境,人嘛!一进宫的时候总是好奇又害怕的,多来几次就好了,这是冯远一直以为的。 “杜学林,好好说说吧!那天刘丹丹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冯远看着畏畏缩缩的杜学林说道。 “警官,该说的,我早就告诉你们了,我不知道你们还想知道些什么,总之,丹丹走了之后,我就一直等着救护车到来。”杜学林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那你来说说,刘丹丹房间的不锈钢笔筒上的血迹是什么?”冯远将打印出来的照片拿起来,正对着杜学林的眼睛。 杜学林的眼神中瞬间带了丝慌乱,他道:“我不知道,警官,我真不知道,也许,孩子自己在房间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把哪里划破了,沾到了血迹也不一定。” “沾到血了?”冯远忽然一笑,道:“那这些血脚印,也是因为刘丹丹哪里划破沾到血了?” 见杜学林语塞说不出话来,冯远便接着道:“你看看你这心虚的样子,甭想再骗我们,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刘嫣后脑勺的确是经过了两次撞击,凶器我们也带回来了,上面没有任何人的指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刘丹丹房间里的东西,而且是常用的东西,上面没有你们的指纹正常,但为什么连刘丹丹的指纹都没有?” “我……我不知道。” 得,冯远算是看清楚了,今天无论他们说什么,杜学林肯定都想以一句不知道将事情圆过去。 “杜学林,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刘嫣什么时候出轨的吗?出轨的对象是谁?”冯远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杜学林的脸色怔了一下,才愣愣道:“我、我不知道,嫣嫣她虽然有了旁人,但我们的感情还在的……” 冯远无奈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卢中抬了抬眉说道:“我们的人查到,你当年和刘嫣结婚,是只身入赘到刘家的,当时的你只是一个刚刚毕业从农村来的师范生,你没有关系,没有资源,能力也不怎么样,一直在小学里面当个代课老师,直到攀上刘家和刘嫣结婚之后,你才被调到现在的学校,得到了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只可惜……” 看着杜学林越来越白的脸色,以及紧握着拳头,卢中并无半点同情,他继续说道:“只可惜,你们婚前签订了协议,刘家的财产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更加让你郁闷的是,你在结婚之后才发现刘嫣其实不能生育,你发现你被骗了,你很愤怒,但是你已经享受到了她带给你的尊严、权利和金钱,所以你无法放弃,只能将就这段没有子嗣的婚姻,后来,你们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儿,跟你没有半分钱关系的女儿,杜学林,你其实你的心里十分恨刘嫣,刘嫣的父母已经过世,孩子又不是亲生的,只要刘嫣死了,她手上的所有财产就都是你的了,对不对?” 冯远饶有兴趣的听着卢中的话,没想到当初那个容易害羞哑巴的小孩,如今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挺好! 杜学林的拳头紧握,他的 嘴唇抖动的很厉害,看不出来是激动还是害怕,总之情绪很不稳定。冯远十分好奇,这心理素质这么差劲的人,那天怎么就能突然想到杀了刘嫣,一绝永患呢? 杜学林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没想到他们调查的这般细致,这就仿佛是将自己扒光了给人看,内心所有的阴暗与卑劣全部都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仿若凌迟。 这样想着,杜学林忽然间全盘崩溃,他想捂着脸,但是他的双手被限制着,只能任凭眼泪从眼中滑落,而后眼前便的雾蒙蒙的一片,透过眼镜,什么也看不清。 “我也不想啊,这都是他们刘家人给逼的。”杜学林干脆自暴自弃道:“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是想借着刘家来实现自己的愿望的,可我摊上刘嫣,一开始我们也是真爱,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不能生育,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有错吗?她不能生,可她偏偏不许我找代孕,她不想我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提起去领养孩子,我想着,领养就领养吧,过几年再要自己的孩子也可以,可这一过就十几年了,刘嫣下话,只要我敢在外面代孕,就让我净身出户,好,这我都能忍,可她呢,她自己仗着有几个臭钱,竟然在外面搞男人,还将人往家里带,这不就是拿我当一个结婚的工具吗?现在我没用了,一脚踢开毫不留情……” 说着,杜学林似乎想到了这些年来的不容易,眼泪唰唰地往下流,一边流一边说:“警官,能不能帮我把眼睛摘了,这带着怪难受的。” “……” 冯远无语,给卢中使了个眼色,后者抿唇憋着笑上前给人把眼睛摘了。 冯远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刘嫣后脑勺的那一下就是你打的了?” 杜学林抿唇,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显然是已经不想再多费力气去争辩了,他道:“那天,丹丹走后,刘嫣靠坐在地上,很是虚弱,原本我已经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可不知怎的,我脑子里就突然想到这一茬,鬼使神差的,我也没有再去嘻嘻考虑,只是觉得这次不动手,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所以……我随手从丹丹的桌子上拽下来一个东西,当时也没有细瞧,就对着刘嫣的伤口再砸了下去。” 冯远继续道:“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杜学林吸了吸鼻子,想了想道:“之后,我就很害怕,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将地上和笔筒上的血迹清洗了一下,其实我当时非常紧张,也没有确定刘嫣是否已经死掉,护士就那样将她抬上了救护车,也是在车上的时候,刘嫣才断气的。” “警官!”杜学林忽然紧紧抓住眼前的桌子边沿道:“我这不算谋杀吧!她当时没有死,是在救护车上死了的。” “既然你已经认罪了,那就在看守所里等着结果吧!是不是谋杀,上了法庭之后,法官自会有一个判决。”冯远冷冷道。 “那么刘丹丹呢?如果这算是谋杀的,她也算是凶手之一,你们就打算这样放过她?”杜学林不死心道。 “刘丹丹我们会找到,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说完,冯远便和卢中两人离开了审讯室,留下了一个独自懊悔的杜学林,在不大的房间内痛苦不已。 第五卷-第二十三章 心脏衰竭 出了审讯室,卢中直接拉着冯远在墙边摆了一个ose,挑眉道:“队长,您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帅不帅?” “帅,帅,颇有你家队长我当年的风范。”冯远抿唇看着神采飞扬的卢中,眼睛笑成了一弯月亮。 “队长,不过这次的案子也确实太过简单了,杜学林这个人很容易从心理上击垮他,如果他一直矢口否认,也不会这么快就完事。” 冯远笑了笑道:“证据都在那里摆着,由不得他不认罪,再说了,卢中同志,你得对自己有点信心,你得有自信,无论什么案子,你都应该拿出舍我其谁,小爷一定会拿下的气势,不然,以后万一我不在了,你还能带带下面的小孩。” “队长,你怎么会不在了?你别开玩笑。”卢中紧张道。 冯远咧嘴,脸上带着无所畏惧的笑容道:“我说认真的,你看像我们这种工作,伤亡率大,再加上随便一个调动,可能明天就不在局里任职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是我这两年才懂的道理,总之珍惜当下就好,不过现在还有你,挺好的。” 冯远的表情很是肆意畅快,他是真的将这一切看的淡然,也由始至终在尽到一个队长和前辈的责任,尽心尽责的带着下面的小孩,从以前的卢中,再到现在的郭夷和凌轩,他一直都很认真。 卢中怔怔的看着冯远,他这是被冯远这突如其来的低压情绪给整懵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把冯远从低落中给拉出来。 冯远却率先拍了拍卢中的肩膀,他道:“没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能力,你很棒,好了,我们回去吧!先听听凌轩的调查结果。” 卢中若有所思的点头,依旧没有说话,跟在冯远的身后走着。 …… 凌轩对于杜学林和刘嫣关系的调查他们之前已经看过了,在审讯室也说了,不再多说,剩下的就是靳烁和刘丹丹了。 刘丹丹和靳烁两人同时失踪,再加上医院前段时间的传闻,很容易让人将两人的失踪联系在一起,因此现在靳烁的资料和动态很是关键。 办公室里,凌轩站在会议桌前,在一板一眼的报告着自己目前的调查进度。 “靳烁,官方记载今年二十九岁,毕业于c省医科大学,本硕连读,毕业后直接回了a市,但他大学其实修的是内科,骨科只是他辅修的,但他毕业了却选择了在宁德医院骨科任职,这就有些奇怪,他有一个女朋友,名叫喻瑜,今年二十五岁,一直在家没有工作,从表面上来看,靳烁的档案十分干净,没有任何问题。” 卢中道:“那么背后呢?” 凌轩继续道:“背后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他是个孤儿,从小在荣城孤儿院长大,十七岁的时候离开了孤儿院,靠自己打工的钱,十九岁考上了大学……” 冯远听着听着忽然感觉不对劲,打断了凌轩的话道:“等等,你说他是荣城孤儿院的?” “是。” “十二年前离开孤儿院?” “嗯, 没错。”凌轩点头。 冯远继续道:“他是一个人离开孤儿院的?身边没有带个小女孩?” 凌轩想了想道:“带了,那个小女孩名叫冉冬,当时只有十四岁。” 这话一出,冯远和卢中都怔住了,他们是知道冉冬的,也知道她当时是偷偷从孤儿院离开的,但没有想到她是跟着靳烁一起离开的,当年的孤儿院一大部分资料早已丢失,他们确实没有查到,也确实没有想到。 冯远吸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卢中道:“付冉之呢?她这两天在做什么?” “这……”卢中一时尴尬,他这几天确实没有关心付冉之的事情,卢中沉了沉脸色道:“我这就让人去查。” 说着,卢中的电话已经打了出去,让人去调查付冉之的下落。 冯远的眼神继续落在凌轩的身上,他道:“靳烁的女朋友调查了吗?” 凌轩点头道:“调查了,喻瑜是c省的人,和靳烁相识应该是在六七年前靳烁还上学的时候,具体因为什么原因跟着靳烁来到a市还不能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我觉得一定得告诉你们。” 冯远挑眉道:“什么事?” 凌轩抿了抿唇道:“喻瑜在三年前被确诊为心力衰竭,这些年一直在靠药物维持着心肌功能,但是药物的作用毕竟有限,到了这两年,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下降太多了,要想活下去,必须换心。” “但是喻瑜到现在还没有换心。”冯远皱眉道:“靳烁在大医院工作,手上肯定也是有点资源的,虽然说现在的心源不好找,但是都三年了,他肯定早就做准备了,那么为什么还没有做手术?” 凌轩舔了舔嘴唇道:“因为喻瑜的血型非常罕见,ab型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而在器官移植中,血型匹配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因素,若是血型不对,那么术后因为排异而死亡的概率极大,在没有找到同血型的心源时,靳烁绝对不会冒险,而……” 冯远看着凌轩带着些不忍启齿的表情,他开口帮凌轩补上了后面的话:“刘丹丹的血型恰好就是ab型rh阴性血对不对?” “……是。” 冯远闭了闭眼睛,问道:“卢中,查到付冉之的下落了没有?” 叮! 正巧卢中的手机响了,他翻开信息看了眼,沉声道:“查到了,三天前飞往l国的飞机,同行的人是……喻瑜!” “喻瑜!她们两个一起去l国,靳烁呢?刘丹丹呢?”冯远有些难以置信。 卢中舔了舔嘴唇道:“队长,我知道现在的事情有些复杂,可现在想想,一切都很顺利成长,和l国相接的国家是哪个,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和l国相接的? “越南!” “没错。” 冯远吸了口气,萦绕在心头多时的疑惑总算是有些拨云见雾的感觉了,他道:“去查查靳烁三月份的行程。” “是。” 冯远想,事情是真的有些大条啊! 越南和 l国相连,这个时候靳烁和付冉之出了事,第一时间就往l国跑,靳烁要完成对于喻瑜和刘丹丹的换心是需要专业的设施的,那么他在l国肯定有人脉,当初小翊从库特里掉下去,被付冉之所救,但随后付冉之很快便回国了,原来是有人在那边照顾他啊! “不行,卢中,一会去安排一下,我要再去见李翊一次。” “好。”卢中知道冯远和李翊的关系,现下出了这种事情,他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去找李翊的。 冯远又问:“对了,凌轩,你有没有查靳烁和刘丹丹的行程?他们既然没有和付冉之喻瑜一起走,那么肯定是从别的道走了。” 凌轩道:“这个我刚才是要说的,靳烁和刘丹丹都买了到达江海市的高铁票,并且还买了到达越南的船票,可能是他们想和付冉之及喻瑜岔开吧!” 冯远微微摇了摇头,他沉声道:“不,我倒是觉得,应该是靳烁诓骗刘丹丹去的,众所周知,刘丹丹在医院的时候追求过靳烁,现在她家里又出了这种事,靳烁肯定会趁机好言相劝,骗她到国外,只要出了国,一切都无法控制了啊!” 冯远十分忧愁,没有想到靳烁竟然这么干脆的做了决定,他竟然如此决绝。 “那的确是无法控制。”凌轩道:“可是队长,他们三天前就出发了,那个时候杜学林还没有报警,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了,现在人到了国外,还是东南亚最最混乱的l国,那里可是犯罪者天堂,我估计这一次刘丹丹生还的可能性有点低。” “先别下太早的定论,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是警察,一定得将人找回来。” 虽然冯远的心里也很没谱,但他得给下面的人做好思想表率。不过……现在靳烁和付冉之他们都联系不上,出了国靳烁肯定有办法隐蔽自己的行踪,到时候更难找。 不过,好的一点是喻瑜也是刚刚到达l国的,他们想要做器官移植,肯定得多观察一段时间两人的身体状况,还要做手术前的准备,这一点就给出了他们救人的时间。 “队长,你要现在去看守所吗?我都联系好了。”卢中捏着手机道。 “对,现在就去,你们继续调查靳烁和刘丹丹的行踪,我得去看守所问问他,他们可能会去国外什么地方。” “好。” 冯远当下便拿了外套直接往出走去,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背上也被汗水打湿了。冯远不知道这是他在担心刘丹丹的安危,还是担心李翊的案子? 但既然命运已经将事情安排到了这一地步,那么就应当好好重视他,跟着命运既定的轨迹走下去,无所畏惧。 到了看守所之外,冯远站在门口发了好长时间的楞,而后才走了进去,他知道,今天一旦走了进去,那么便再也无法回头。 横在他和李翊之家的缝隙,也许会一瞬消失,但也有可能会越来越大,但无论怎么样,既然命运已经为他们安排了这样的归宿,那么就当毫无畏惧走下去。 更何况,这也许是小翊他所剩下的唯一机会了。 第五卷-第二十四章 任务 冯远来了,他又走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且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但没有人知道冯远在里面和他说了什么。 在大家眼中看到的,只是两人的不欢而散,冯远心情低落的出来,李翊同样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牢房。 李翊看着天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就像是他们此时的心情一般。 现在想想,周行止应该也快来了,如果他带来的消息和冯远一样,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李翊难得一次出现了迷茫。 铁闸门再一次被开启,进来的警员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翊,道:“你的律师来了。” 李翊低头叹了口气,周行止果然来了,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带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探视室,李翊和周行止再一次面对面而坐,看着周行止焦虑的脸色,李翊知道事情可能真的不对劲了。 “李先生,冉之没有在荣城,我联系了很久,都没有再联系到他,靳烁也一样,你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吗?”周行止焦急问道。 “我……” 看着李翊犹豫的神色,周行止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他道:“李先生,你知道的对不对?冉之将你视为最重要的人,现在她失踪了,你得将她找回来,否则,万一她有个什么危险,你良心难道会过的去吗?” 李翊舔了舔嘴唇道:“刚才冯远警官来找我,他说冉之飞去了l国。” “l国?她无缘无故去l国做什么?”周行止不解。 李翊道:“靳烁也去了,还有靳烁的女朋友喻瑜,以及一个小女孩刘丹丹,他们都去了。” 周行止皱眉,他疑惑的看着李翊,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李翊垂目道:“喻瑜,她生病了,心脏衰竭,需要换心才能活下去,但她是熊猫血,ab型rh阴性血,刘丹丹和她一个血型,他们这次匆忙出国,肯定是想给刘丹丹换心。” “换心?”周行止惊讶道:“他们这是疯了吗?用活人的器官,这是违法的,而且还去了国外,这靳烁是不是已经谋划已久了,还有冉之,她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去?难道她真不打算管你了?” 李翊定定地看着周行止,他道:“冉之不知道靳烁的计划,具体来说,她也许都不一定知道靳烁打算在国外给喻瑜换心,因为他们是分两批去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周行止呆呆问道:“为什么?” “因为冉之……她也是和喻瑜一模一样的熊猫血啊!” “什么?”周行止的大脑瞬间发麻,“靳烁想干什么?他和冉之可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啊!” “是啊!很多年的好朋友,也许这就是他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吧!但比起爱人,好朋友又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这次他找到了刘丹丹,所以肯定不会对冉之下手,但是他却一同带上了冉之,我想是因为,他担心在路程中刘丹丹的心源出现问题,所以才带上冉之做替补的。” 周行止喃喃 道:“也就是说,只要刘丹丹在手术前出了事,那么冉之就成为了喻瑜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李翊点头道:“没错,喻瑜的日子不多,我想如果靳烁这一次没有遇到刘丹丹,那么他肯定会对冉之下手,只是刘丹丹的出现,打消了靳烁这个想法,他暂时放过了冉之。” 周行止的指尖蜷缩,很是焦虑,他看着李翊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到了l国,我们要怎么救她们?” 李翊看着周行止,好一会儿才道:“周律师,麻烦你了,准备帮我辩护吧!” 周行止和李翊的目光相对,他的眼神中亮起了一抹光,良久才缓缓点头道:“好。” 就此,两人正式达成了协议。 …… 冯远从看守所出来后,便在着手准备去东南亚的事宜了。 但这一次的行动却是名为解救刘丹丹和付冉之,实则是去l国调查一个地下黑暗组织。 至今还未查到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们盘踞在东南亚一带,他们手上倒卖的东西各色各样,人口、器官、毒品、军火等等,但凡想要的东西,只要价钱给的合适,那么他们都能满足你,甚至以前的蝗螽也和他们有过交易往来。 但这次的任务需要出国完成,并且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和时机,因此这次刘丹丹和付冉之的事情便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晚上,冯远在和时倾报备工作,“过两天要去东南亚一次,可能得一段时间。” “是那天晚上老汤找你的事情吗?”时倾心里门儿清。 冯远笑了笑道:“是的,厅长告诉你了?” 时倾撇了撇嘴道:“告诉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机密呢!原来就是这事,行吧,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冯远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他道:“你和我一起去?你怎么能去呢?厅长答应了?” “他为什么不答应?我也是一名警察,出个任务怎么了?”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冯远当即否决。 “有什么好危险的?不就是去找两个人,顺便查查地下组织的事情吗?”时倾无所谓道:“我可以应付的,而且我都已经和老汤说好了,这次过去,我是总指挥,你是我的手下,他答应了,可能过两日任命就下来了,当然,只是对于我们两人的任命,旁人不会知道。” 冯远很是无语,他皱眉道:“这不是捣乱吗?你去做什么呀?万一遇到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你让你大姨和姨夫怎么办?汤厅长怎么会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要求呢?” “冯远!”时倾大睁着眼睛道:“你说谁无理取闹呢?我这是无理取闹吗?怎么,这种逞英雄立功的事情就只能你一个人去?我不能去吗?还是说你歧视我们女性警察?我告诉你,我的格斗和枪法可是一点都不比你差。” 冯远安静了,他不想两个人吵架,于是他轻轻揽住了时倾,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担心你,这次我们对上的人不像平常的罪犯,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又是国外,我担心你出事,你要出事了,到时候我上哪去找媳妇啊!” “冯远,我不是一个柔柔弱弱只想在警局混日子,拿着一份安稳的工资的人,否则我可以找一份更加安稳的工作,我希望你理解我。”时倾盯着冯远的眼睛,她在认真的诉说着的自己的愿求,希望这个男人可以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和理解。 冯远道:“你就这么喜欢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活吗?” “也不算抛头颅洒热血,只是人生这么长,我总得在我年轻的时候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更何况这事情还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说说,等我们老了,以后回想起年轻的时候还有一段热血的时候,是不是很好?”时倾在回忆着,畅想着,暖色的灯光印在她的眼睛了,聚起了一股盛大的星河。 “可这次真的很危险,你不害怕吗?”冯远还是不死心。 “有什么好怕的?”时倾调笑道:“人固有一死嘛!而且网上不也流行一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想做就去做好了,想那么多干嘛?” 噗嗤! 冯远忽然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股笑意,“好,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如果你真想去,我也不阻拦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一定不能出事,答应我好吗?” “好啦!放心吧,我还能出什么事?我这么聪明,有什么事都在后面藏着掖着,枪打出头鸟,我保证一定不出这个头。”时倾举手发誓。 “你啊!我能拿你怎么办啊?” 冯远无奈叹气,是啊!他还能怎么办?时倾不是他的个人私有物品,他能做的只有建议,剩下的就是鼓励和支持了,曾几何时,时倾已经在外面历经了苍穹和大海,她再也没有办法想一条游鱼一般,整日守着自己那几亩地的小水池,既然她志在成为一只雄鹰,又何必非要将她绑着不让飞翔呢? “宝宝,我真是爱死你了。”时倾一把搂住冯远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口水印。 冯远笑着抱住时倾,表面上风轻云淡,但是他心下却沉了沉,只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温馨的时刻没有多久,冯远又接到了一个令他头疼的电话。 是看守所打来的,说李翊忽然要求上诉,声称自己是精神分裂,要求做精神鉴定。 这对于冯远来说,可谓是一个晴天暴击,李翊怎么可能会有精神分裂?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要是李翊有精神分裂,他早就发现了。 难不成是因为付冉之的事情,他想从看守所出去救她? 冯远心下有些焦躁,如果是因为这样李翊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今天去看守所找他,并且告诉他这件事情就成了他的错,原本李翊可是已经看淡了所有,虽然他还未承认自己以前的罪行,但那都是时间的问题。 这下好了,事情又恢复到了最初。 第五卷-第二十五章 异国 李翊自称是精神分裂的事情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开始了,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这个即将开庭的嫌疑犯提出了诉讼的要求。 但法律一向以公平、公正为主,因此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李翊想要脱离看守所而想出的诡计,他们也要按照规章制度公开透明的办事,将精神鉴定早日提上日程。 冯远没有再去探视李翊,他的确已经开始准备了前往东南亚的行程,这边上有省厅和检察院,下有各个有志男儿,缺他一个人,警局不会转不开的。 趁着还未到元旦之前,冯远和时倾便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匆匆前往l国了,除了当事人以外,所有的人都以为这只是简单的一起跨国解救人质案件,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冯队长应该会轻而易举的完成。 至于李翊,靠着自己强大的专业知识糊弄过了精神鉴定专家,而后又在周行止律师的帮助下,成功从看守所转出,上面决策暂时让他在疗养院呆着,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 一个月后,东南亚,l国。 在华国全国降温即将步入新年之际,东南亚却一直日暖风和,阳光晒在脸上很是舒服,只是那风里却总是裹挟着湿润的潮气,导致皮肤日常粘腻。 东南亚各国的建筑都有些共通的相似,充满了朝圣的宗教色彩,但是在l国的边境小城临甸城,这里却杂象乱生,街角胡乱堆放的垃圾,街道两旁的随意摆着的售卖生活用品的小摊,在小摊上随意拿了东西不付钱的流氓,以及在街上溜达着的双目无神的居民,他们似乎习以为常,对所有的事情都无动于衷,无论什么,只要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都不是事。 这些现象足以看出这个边境小城的混乱、消沉以及无药可治。 李翊靠在街角,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他斜眼打量着这座城市,以小见大,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子了。 搁在以前,李翊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有一天会这般的不拘小节,身处在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丝不适应,看来在看守所的那几个月还真是改头换面了。 李翊吸完了一根烟,他往前走了几步,将烟头扔在了裹着泥垢的垃圾箱里,而后又在这块地方转悠了起来。他又恢复了以前的光头形象,穿了一身花绿色的宽松短袖和短裤,后肩处多了个黑色蝴蝶纹身,振翅欲飞。 这是他在到达l国后,路过一家纹身店的时候,突发奇想地便进去了,出来后肩膀上便多了个纹身。 纹身加光头,再加着一声流里流气的衣服,李翊靠在墙边,打眼一看倒也是个似模似样的职业坏人,在异国他乡,这样的打扮可是安全多了,起码不会有人想不开上来找死。 在周行止有意无意的帮助下,李翊半个月前从疗养院逃离,之后乘坐私人大巴,轮船,辗转了三天才到达l国。 周行止毕竟是律师,李翊不想影响他的前途,因此从疗养院出来后,便和他划清了关系, 只是答应他一定会将付冉之安全的带回来。 “你好,是李先生吗?”一位身高只到李翊耳垂的当地年轻人突然在李翊身旁恭敬的说道。 “噢!你是……索朗贡?” “对,没错就是我。”索朗贡搓了搓手,仿佛看到了一头待宰的肥羊。 李翊点了点头道:“行了,话不多说,你在网上回复,说看到过一男三女在这附近出现过?” “对,我看见过。”索朗贡用手比划着说:“那男人个子很高,而且身边的三个女人一个塞一个的漂亮,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在哪看见过?直接带我过去吧!”李翊颇有些不耐烦,但好在,在l国转悠了好些天,现在终于是有消息了。 “我肯定会带你过去的,但是吧,这个……”索朗贡右手手指在腹前搓了几下,眼神暗示着李翊。 李翊眸子沉了沉,从裤兜里掏出了几张纸币,递给索朗贡道:“钱不会少你,只要你将我带到地方去,后面还有。” “好好,这没问题,我就在临甸城见过他们。”索朗贡一边数着钱,一边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们好像是往边境那边走去,似乎是想偷偷潜入x国,我这都是几天以前见过的他们,如果他们想要潜入x国,估计这会早就得逞了。” x国? 李翊皱眉,冯远明明说的靳烁他们是飞到l国了,如果他们最终的目的是x国,根本没有必要费心思绕这么大一圈啊! “行了,你先带我过去看看地方。”李翊还是觉得先去看看。 “行,那你跟我来。” 索朗贡在前面带领着路,李翊跟在后面,一路上还是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原因无他,只因为李翊长得太好看了,这伙人长年深居临甸城,这里是边境,没有什么特色景点,因此平时也没有国外的游客过来,像李翊这般肤白貌美的人,真的很是少见,尤其这还是个男人,只不过这身体显得有些单薄了些。 一路上各色各样的目光游离在李翊的身上,其中夹杂各种各样的神色和,若不是李翊一向视人为无物,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此时肯定会后背发麻。 这犯罪的天堂,果然是名不虚传。 “李先生,到了。”索朗贡停留在了一座山丘前,他指着这座山丘道:“这是临甸山,虽然看着不高,但也绵延了好几公里,想要私自绕过临甸城通往x国,翻阅这座山是唯一的必经之路,因为其他路上全都有士兵把守着,很难通过自己路过。” 李翊皱眉道:“通过这座山需要几个小时?” 索朗贡想了想道:“走路的话,大概四五个小时吧!” 四五个小时! 李翊忽觉得有股不详的预感,索朗贡说见过他们四人,并且他们想要通过这座山丘潜入x国,但是喻瑜的身体有恙,她肯定无法在山里攀爬四五个小时之久,那么就是…… “这山里没有士兵把守吗?” 索朗 贡道:“有是有,不过我们这边的山里多蛇虫蚁兽,所以他们看守的并不严格,再加上山中多草树,人比较容易隐蔽,所以城里经常有人从这里悄悄潜入x国私下交易。”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消息。”李翊从裤兜里再次掏出了两张纸币,递给索朗贡道:“我要先去城里准备些东西,后面再联系。” 说着,李翊便转头准备走了。 索朗贡手里捏着薄薄两张纸币,他看着李翊离开的背影,眸中的暗色越来越重。 李翊勾了勾唇角,大步往前走着,果不其然,没有几步,只听见后面一阵脚步响起的沙沙声,迅速在冲着他跑来。 直销一瞬,一直手便搭在他的脖子上,想要将他勒住。 李翊停住脚步,他眼神一暗,身手直接按住了来人的手,而后使力反方向一扭,男人的胳膊直接被反拧在身后了。 “你这是想做什么?”李翊看着疼的哇哇叫的索朗贡说道。 “我就是,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应该去哪里准备东西,你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好心帮你,你这是做什么呀?”索朗贡龇牙咧嘴道。 “噢!帮我。”李翊掏出了一把纸币,捏在手里在索朗贡的眼前晃悠了几下道:“难道不是因为它?” 索朗贡咽了下口水道:“当然,也是为了它,这我帮你了,不就有钱了吗?” “呵!还算坦诚。”李翊松开了索朗贡的胳膊道:“按劳取酬,既然你想帮我,那就带我去城里买上山需要用到的东西,不要耍小心眼,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是。”见识了李翊厉害的索朗贡,暂时不敢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那就走吧!”李翊心想,还好早年间联系了几年自由搏击,这些年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是对付一个游民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在城里转了一个下午,总算是给李翊凑够了一个背包的物资,食物、驱蚊虫水、防水服、手电、还淘了一把小匕首,还有一个指南针。 主要是以内这破地方实在是找不到电子导航,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指南针了,好歹不会迷路。 李翊想,如果他想早日找到付冉之,那么势必得跟着靳烁走过的路程走上一遍,否则在这种人生地不熟,又似乎是对方根据地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找人。 而且,也不知道冉之现在知不知道自己从看守所出来了? 李翊收了收心思,他准备在这个小城暂歇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再出发,虽然晚上上山隐蔽性很高,被驻防兵发现的概率很低,但是晚上的深山太过危险,他没有经历过系统的野外生存训练,想要平安从山上度过,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晚上睡了一个囫囵觉,李翊一大早便被窗外的光线给刺醒了,他简单地收拾了下行装,便出发了,离开了这个只待了两天的小城。 在临甸山下,李翊看着眼前并不是很高的山丘,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登山的小路,没有回头。 第五卷-第二十六章 被抓 这座临甸山果真如索朗贡所说的那般,像是为l国和x国的居民开通了一条私下交易的通道,虽没有铺砖修路,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人们早已经靠双脚踩出一条坚实的道路。 东南亚半岛大多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山中的气候更为湿热,前些天应该是下了雨,地下的泥土很是湿润,踩一脚下去,会在鞋底沾到好些泥泞,山路非常难走。 但好在手中带了个指南针,虽然山中的方向难辨,但也不至于迷路。 只不过…… 李翊忽然停住了脚步,周围似乎有几只老鼠在一直跟着他,这是还没有放弃? “出来。”李翊轻喝一声:“别躲躲藏藏了,我都看见了。” 话音落后,山中一瞬间极为安静,只能听到鸟叫虫鸣。 但李翊却一直没有动弹,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从周围的树林后晃晃悠悠出来了好几个身影,而带头的人,正是索朗贡。 李翊细数了一下,一共五个人,穿着打扮与当地居民无异。 “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人,以为过了昨天你会有所收敛,看来是我想多了。” 索朗贡肩上扛着一把长刀,将嘴里衔着的青草拿下,道:“我帮了你这么多,结果你就给我这么几张票子?这让我怎么过得去?让我的兄弟们怎么过的去?” 李翊闭了闭眼睛道:“在当地来说,那些钱已经足够多了,是你自己不知足。” “呸!老子就是不知足怎么了?快点把身上的钱和黄金都交出来。”索朗贡身边多了四个人,因此今天的气势十足,毫不畏惧。 “给你钱?你凭什么?”李翊嘲讽道。 索朗贡道:“就凭这里是l国的边境,我们五个人,在这里把你做掉,都不会有人知道。” 真是麻烦! “行吧!给你。”李翊咬了咬唇,他将背包从肩上卸下,而后从内掏出了一个东西,在索朗贡没注意的时候直接扔了出去,“黄金,接着!” 索朗贡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他们昨日买的驱蚊水,眼神再次落到李翊的身上,才发现对方已经撒腿跑了。 索朗贡眼神一暗,道:“都给我追,那个人可是个大户,身上又很多钱,抓住了他,你们这一年都不愁吃喝了。” 其余四人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人,听着索朗贡的话,步子很快便迈了出去,准备将李翊捉回来。 至于李翊跑的方向是不是x国,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毕竟他们已经从这条小路上经过了无数次,没有一次被逮着,想必这次也不会。 李翊在前方撒腿跑着,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虽然他并不惧怕这些人,但是异国他乡的,谁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没有援军,若是一会来了更多的人那他就更加跑不了了,索性这会不要恋战,走为上策。 但身后那群人仿佛像是疯了一般,紧追不舍,打定主意不会放过李翊,他们都是在这边城长大的,从小体力运动肯定少不了,这会一直跟着后面追着,李翊也有些受不了。 真是够倒霉的! 山中一片绿意,一行人在里面奔跑着,追逐着,若不是索朗贡他们手上拿着砍刀,这种现象看上去就像是同伴之间的玩闹一般。 脚下的湿气重到打滑,李翊一边费心跑着,一边还要注意脚下不要滑到,虽然他的身手不错,但是体力比起这伙当地的年轻小伙子就差了些,只要一个失误,就可能被抓住,这个节骨眼上,李翊并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只要跑出了这片森林,到达x国的边界,想必他们应该也会有所收敛,不会再乱来。 但在山地奔跑着实消耗体力,时间一长,李翊也有些吃不消了,但是索朗贡他们五人却像是上了发条的永动机似的,速度非但不减,反而越来越快,双方之间的距离便也越来越近。 呼!呼! 李翊咬了咬牙,心想也不能这样啊!再这样跑下去,自己万一心肌梗塞跑死了怎么办?这划不来。 于是,李翊一脚急刹车,由于跑的太快,直接在原地打了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李翊喘着粗气转头,他伸出胳膊横在胸前,拦住了后面的五人,那五人也没有料想到李翊忽然停下,突然的急刹车,让他们撞在了一起,好在刀都在地上拖着,否则这一下,就会直接让他们变成肉串。 “停!别追了。” 索朗贡喘着粗气道:“你说不追就不追了,之前那么戏弄我们,你以为我们放过你?” “行吧!”李翊确实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皱眉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想要钱?” “没错,快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免得遭罪。”索朗贡看着李翊白净的脸庞,忽然阴暗的笑了笑道:“至于你,看你的模样长的还不错,我听说x国那边有很多人都好你这一口,尤其是华国人,在那边可以卖出很好的价格,你看这正好到了x国了,不如哥哥们带你去见见世面?” 索朗贡话音未落,周遭的几位狐朋狗友全都下流的笑了起来。 李翊的眼神暗了暗,这群人简直就是在找死,不过…… “你们想去x国?”李翊指了指身后的路道:“前面就是了,边境会有驻军守着,你们就不怕被抓住以间谍罪给关了进去?” “怕个鸟!老子出来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在哪栽过跟头,你以为老子会怕?” 李翊却是勾了勾唇,脸上浮起一抹邪笑,他轻声道:“真的不怕吗?” 见索朗贡疑惑,李翊伸出手指,指了指那五人的后方,脸上带着一股无辜的笑意。 索朗贡忽然间仿佛心有所知一般,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身体也似僵直,慢慢转过身去,便看见了几个身穿x国士兵服的年轻男人,正举着枪指着他们。 李翊在后方偷着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全都放下手中的武器,把手举起来,靠边站,不许动。” 索朗贡五人都是在边境长大的,而且东南亚各国的局部战争也确实盛行,因此全都很有眼色,不等士兵们催促,便通通将手中的刀扔下,往树边靠去。 “还有你,举起手 靠边。”虽然李翊手中没有武器,看着也是无害,但士兵任然觉得他不是好人。 李翊无奈的往旁边靠去,真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本以为会节省些时间,没想到却被士兵给逮住了,这下可好了,估计从他们手中脱离还得些时间。 士兵们直接将五人绑了,随身物品没收后带上车,不知道往什么地方驶去。 随着在车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李翊的心也越来越沉,他看着一同坐在后车厢,监视着他们的士兵,张口打探道:“帅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李翊心想,好在年轻的时候是学霸,爱好学习,东南亚地区的语言也稍稍涉猎过,再加上华国语在这边不是生僻语言,并且还很流行,所以在这边沟通不是问题,否则自己这会肯定会抓狂。 “闭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士兵很是冷酷无情,李翊还想再问,但没有机会开口,但好在,李翊并没有等的太久,忽然一脚刹车踩下,所有人的身体惯性前冲,他们到了。 “下车,快点。” 后车厢忽然被打开,耀眼的光一下子刺进眼里,长时间处于昏暗状态的眼睛有一瞬的生理性流泪。 李翊快速眨眼,缓解了下眼睛的不适,而后跟随着士兵下车,映入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建筑,但是周围却荒无人烟,五公里以内,除了草地就是山地森林,这是建立在深山中的一所建筑,而在建筑外的石柱上却刻了四个大字圣塔监狱。 这是,要送他们去监狱吗?这玩的有些大了吧!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我没有办理证件,私自闯入x国,也不需要送监狱吧!” 李翊的反应很大,索朗贡几人的反应更大,若不是士兵们手上都有枪械,想必他们会直接上手。 废话!这可是监狱,而且还是全东南亚最为森严的一所监狱,如果被关了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再加上这里地势高,周遭全是山地,想要越狱,难上加难,没有人想要进去这个地方。 “废话少说。”士兵直接将带了镣铐的几人往监狱里面拖去,全程ak陪伴左右,没有人敢去反抗他们,监狱进去了,还能再想办法出来,但若是没了命,那就再也没有办法重来了。 在被带进去监狱的那一刻,李翊看见了索朗贡的眼神牢牢定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阴沉毒辣,仿佛是身居于热带森林里的毒蛇一般,随时都在谋划着在不经意见给人致命一击。 李翊的心脏一瞬沉到了谷底,从现下的境况来看,恐怕很难再从这里出去,再加上还未进去,便已经竖立了五个敌人,在监狱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他以前听说过这个监狱,传说这里关押着全东南亚最穷凶极恶的犯人,而且这里的监狱不像国内,制度森严,这里全部靠着拳头和武力说话,若是他想要好好在里面活着,就必须比其他人更加狠辣,这样才能找机会出来。 唉! 李翊叹了口气,搞成了这样,暂时没有办法再去救冉之,只希望阿远能给力些,早日找到他们,还有靳烁,希望他能看在多年的情谊上面,放过她。 第五卷-第二十七章 入狱 x国,兴州。 时倾走进房间的时候,冯远正在和人通话,从表情和语气来判断,他应该又是在汇报工作了,时倾将手中买来的早餐三明治和牛奶随手放在桌子上,心里吐槽着,既然都放手让他们出来暗中调查了,还这样三天小汇报,五天大汇报的,迟早得露馅。 冯远败兴挂断电话,走过来顺手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奶油味很重,味道十分的一般,自从来到这边,他们已经很少吃到合心意的食物了。 “你刚才又在和老叶打报告?”时倾问道。 “嗯,顺便问一下卢中那小子的调查进度,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只知道靳烁他们来到了x国,但具体的,还是得和那边沟通。”冯远解释道。 他们来到东南亚已经一个月之久,一路跟着靳烁他们的踪迹从l国到x国,虽说消息没有中断,但是却也从来没有正面碰到他们,靳烁仿佛是知道他们的行动一般,他们每次都擦肩而过,也因此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未救下刘丹丹和付冉之。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遇害的几率也便越大。 但幸运的一点就是,他们可以确信刘丹丹至今没有遇害,因为在一路的调查中,可以确定靳烁一人带了三个女生,也就是说她们全都活着,这让冯远和时倾的心稍稍得到了些安慰。 时倾道:“怎么样?卢中有什么发现吗?” 冯远手中的动作停了下,他在想该怎么和时倾说这件事情,事情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靳烁这些年一直都潜伏在a市,但自从三年前喻瑜检查出心力衰竭之后一年开始,靳烁便会每隔一段时间请一次假,根据调查靳烁这三年的行程记录,可以看出他每次都会去东南亚,其中还有一次去了江海市,每次停留的时间都是两到四天。” 时倾道:“那他在东南亚的行踪呢?” 冯远摇了摇头道:“每次都会率先落地l国,但之后的行动,就有些不确定了,这个地方比较乱,想要以非正常行程去别的地方,并且不让人发现,太简单了,我们现在不也是一路从l国追到这里了?” 时倾皱眉咬了口三明治喃喃道:“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此次前来东南亚,原本目的是……可现在将时间全部耗在寻找靳烁上面,现在都一个月了,我们想要调查的事情竟然还没有一丁点的眉目……” “别担心。”冯远揉揉时倾的头发道:“也不能说一点眉目都没有吧!刚才没有和你说清楚,卢中已经和徐卓他们接头了,他们怀疑靳烁和地下器官贩卖阻止有所牵连,江海市前段时间的那几起案子听说了吧?” 时倾皱眉思索了一番道:“你刚才说靳烁休假的时候都是去东南亚的,也有一次去了江海市,难不成他就是器官贩卖的线下联络人?” 不等冯远说话,时倾又拍了下桌子道:“我知道了,你说自从喻瑜查出病情的一年后靳烁才开始异常的,喻瑜是熊猫血,和她配对的器官本就难寻,更何况是无常捐献的,所以靳烁就动了歪念头,加入了这个组织,只是想给喻瑜寻 找一个合适的心源……” 冯远饶有兴趣的看着时倾大胆猜想,等时倾说完后,冯远才点了点头道:“大致没错。” “什么叫大致没错啊?”时倾笑着说道:“那剩下的一点到底是哪里不对?” 冯远想了想,皱眉道:“靳烁不仅仅是线下联系人,他一开始为了融入这个组织,甚至也拆除了很多人的心脏,当然都是刚刚死亡的病人,他利用医生身份的便利,将人的器官摘了,拿去售卖。” “啧!”时倾感叹道:“人刚死就摘人器官,这也太不是人做的事情了。” “是啊!不过幸好的一点是,他摘的是死人的器官,而不是活人的,否则,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时倾皱了皱鼻子道:“可他现在都要摘刘丹丹和付冉之的心脏了,不行,我们得赶紧找到人。” “先别急,我们已经可以确认靳烁目前就在x国,现在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时倾狐疑地看着冯远道:“你有小道消息?” 冯远笑了笑说:“算不得小道消息,只不过我这几天正在一个人,他告诉我每周周五晚上凌晨两点至三点,兴州城墙根底下会有一场鬼市,但凡在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都可以在那里买到,宝贝儿,今天已经周二了,再等两天,陪你男朋友好好在这地方逛逛,到时候我带你去逛逛鬼市,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鬼市!”时倾喃喃念道:“这个破地方竟然还有什么鬼市……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器官也能买到吗?” 冯远道:“我jio得吧,这地其实和暗网的性质差不多,x国内政混乱,上面自己都应接不暇,更别说管下面了,所以我猜我们到时候去了肯定会大跌眼镜的,他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不要表现的太过奇怪,惹人怀疑。” “他?”时倾蹙眉问道:“他是谁?” 冯远一愣,笑了笑道:“这个嘛,以后有机会见到你就知道了。” 时倾撇了撇嘴,竟然还神秘兮兮的! …… 李翊,男,28岁,国籍尚在调查中,因间谍罪入狱,具体服刑时间暂且未知。 靠! 听完狱警的宣读,李翊当即心里骂了声娘,这算是什么事?没有法庭,没有警察,只是因为是军队在边境抓的,就可以直接入狱了吗? 间谍罪! 而且服刑时间暂时未知,那若是在这里将他关到死都不会有人知道? 也是,国内的警方都以为自己从疗养院逃走了,他们肯定会查到自己来了东南亚,但他们肯定会以为自己在那个旮沓里窝着呢,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地将自己送进了东南亚最大的监狱。 李翊自嘲一声,这也算是现世报了吧! 哒!哒!哒! 皮鞋踢在地上的声音与镣铐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不断响起。 这里是圣塔监狱的狱室,走廊两边的小房间密密麻麻从这头杵到那头,听着外面的锁链声, 狱室里面的犯人通通起了好奇心,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着外面,企图看清新来的狱友长什么样。 “呦!新来的啊!” “长得还挺俊俏!” “不知道会被关进哪个房间,便宜了那些老东西,哈哈哈!” 走廊两边传来了各种各样男人下流且试探的声音。 不过李翊这会穿着囚服,脸色被囚服衬的很白,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沉的仿佛要将人吸入一般,虽然说脸颊上有道疤,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为他添上了一丝神秘,再加上手脚上的镣铐,到真有中我见犹怜的病娇美人范。 但这种美人搁外面是美人,到了监狱,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那就只能沦为任人欺负的玩具了。 李翊冷着脸,听着两边的骚动,脸色越发沉重,这些人,真是找死。 “安静。”走在李翊前面的狱警,忽然掏出警棍,在各个铁门上狠狠锤了几下,脸色凶狠道:“看什么看?都进去坐好,想看的话,该明儿劳作的时候给你们时间好好看。” 犯人们虽没有听话退回去,但都趴在门上不说话了,安静的看见长官将新来的狱友带到2-13号狱室。 这个名为孙三的狱警长相很是凶悍,他站在狱室门口,将李翊手脚上的镣铐取下,而后拿出一条手环,‘啪’的一声,扣在了李翊的手腕上。 孙三打开门,邪笑了一声道:“进去,好好享受你的监狱生涯吧!” 李翊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然后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身后的铁门被孙三一把拽上,发出一道震耳的声响,李翊听着外面孙三又开始骂骂咧咧但是慢慢走远的声音,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这里的狱室是六人间,床铺在底下摆了一溜儿,是个大通铺,但这件病房内此时加上李翊总共只住了五个人。 李翊自嘲的想着,挺好,起码比别的狱室能稍微宽敞一些。 在狱室的角落里有一扇小木门,里面应该就是卫生间了,想到今后可能有一段时间得在这样狭小的房子里解决睡和拉,李翊的脸色又是一阵不好,何况他现在还有四名室友,这可是连他大学的时候都没有体会过的生活啊! “喂,新来的,编号是多少?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李翊看着一个壮硕的男人朝他走来,他的手上同样带了根一模一样的手环,而囚服胸口贴着的编码条上面,写着6289。 “6501,问你呢,叫什么名字?”6289自顾看着李翊胸前的号码牌说道,脸上已经因为李翊的视若无睹聚起了些恼意。 李翊斜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目光又开始在房内游离,床榻上坐着的男人编号是5946,给他揉肩膀的是6174,还有一个人正趴在地上用抹布擦地,看不清他的编号,只能透过他洁白纤细的脖颈看出,这应该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但是从他的样子来看,目前应该是他的地位最低。 但李翊又反应了过来,现在他来了,那孩子的地位应该不属于最低了吧! 第五卷-第二十八章 规矩 “喂,老子问你话呢?你看什么看?”6289一把扯过了李翊的衣领,吼道:“以后在这2-13狱室里你就是最底层,和那个6315一起,以后擦地洗厕所的事情都归你们两个管,听到没有。” 李翊眨了眨眼睛,将6289拽着他衣领的手推开,而后自顾走到了床榻上坐下,开始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思考事情。 6289被李翊这般扫了面子,整张脸都涨成了红色,堪堪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一声:“艹!” 在给老大揉着肩的6174见李翊坐到了床榻上,那脸色仿佛是有人霸占了他们家老大的龙椅一般,立马就跳了起来,直接一把手将李翊拎了起来,想要将他从床铺上扔出去。 谁成想,他刚刚把李翊提溜了起来,只见李翊一个反手,便直接拽着6174的胳膊,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将人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6174满脑子发懵地躺在地上,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瘦弱如鸡的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大的狱室里面瞬间剑拔弩张起来,虽然李翊面上没有波动,但显然,这些人的举动已经触怒了他,只是眼下李翊露了这么一手,一会若是打起来,结果还真是不好说。 老大5946这个时候挥了挥手,用着一口沙哑的x国特有的口音说道:“行了,都别闹了,对新来的室友礼貌一些。” 6289和6174见老大开口发话,便知道他是暂时要放过这个小子了,两人便双双甩出了刀子般的眼神,顿时如万千飞刀从李翊的身上甩了过去,只可惜李翊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只要他们不来找自己麻烦,那么他也可以将他们视若无物。 但…… 该知道的信息,还是得知道。 李翊坐在原地想了想,眼神最终落到了老大5946的身上,他看着对方问道:“你是x国人?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喂,小子,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他可是这里的老大,你到底知不知道规矩?”6289又开始吼吼了。 李翊抬头看着他道:“什么规矩?” “你……”看着李翊这一副无辜的模样,6289想要骂人的话说不出口了,只能强硬道:“规矩就是,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抓等等这些信息,只能老大问,你问老大是几个意思啊?” “噢!我不知道。”但不知道又能怎样?李翊再次转头问道:“你是因为什么罪行进来的?进来多长时间了?” 5946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翊,这个青年的神色淡漠,表现的很是从容,进来这么长一段时间了,不骄不躁,和其他新入狱的人一点都不像。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事情,但是作为公平,你也得告诉我,这是平等的信息交换。” 5946是个有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样貌看着并不暴戾,气质也显得温润,只是皮肤上有多道常年在外经历风霜的褶皱,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抓入狱,但想想既然能被抓进来,并且在2-13成为老大,手段肯定不低,手上有几条人命想必也是 正常的。 李翊见此,便也没有藏着掖着,他看着5946淡淡道:“我昨个从l国的临甸山穿过,刚到x国就被抓了,他们说是间谍罪。” “间谍罪!哈哈!” 6174一下子就‘噗嗤’笑了出来,李翊倒也没有在意,他转头道:“怎么,你也觉得很扯?” 6174撇了撇嘴角,他给了李翊一个白眼便转头不再看他,心里还在为老大找到了新欢的事情别扭。 “我叫文乾。”5946道:“在这里他们都叫我文哥,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以后大家都住在一个房间里,也甭管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进来,好好守规矩,保证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待下去。” 李翊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刚才的那位少年6315擦完了地板之后,又转去卫生间洗厕所了,难怪之前6289会那样说话了,从眼下的情况看,那名编号为6315的孩子,显然是生活在这间狱室最底层的,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生活过了多久? 李翊扬了扬下巴道:“什么规矩?” 6174一双小眼睛转了转,立马跑到李翊身边,将李翊和文乾的视线隔开,道:“当然是监狱里的规矩,在这里,拳头就是老大,胜者为王懂不懂?在整个监狱里面,监狱长自然是最大,但是在这里……” 6174伸出手指了指眼下的房间道:“在这里,我们文哥就是老大,我们自然以文哥为首,所有的活要要抢着干,看见6315那小子了吗?刚来就是因为不懂规矩,没少吃苦,你要是不想和他一样,从现在开始就好好的守规矩,晚上别睡床铺了,睡地上……” 李翊不为所动,他问道:“那么在所有的犯人里面,最厉害的是谁?” “……” “这,这……”6174尴尬的止声,他回头看了眼文莱,舔了舔下唇,看着李翊呵斥道:“你管这监狱里谁最大?总之,在这2-13狱室里,就是我们文哥最大,你要是不听话,看我们几个不弄死你!” 李翊对于6174半恐吓半威胁的话除了好奇之外,没有多大的反应,这国外的监狱就是凶悍,他在国内看守所的那几个月了,除了吃穿住简陋了些以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果然国情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 “那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李翊看着6174问道。 6174简直无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所畏惧,执着于探查敌情的犯人,但是除了对李翊颇有不爽之外,到也还算欣赏他这种不卑不亢的性子。 监狱里住着几千号大老爷们,而且都是身上负了各种案子的男人,因此在监狱里大家最瞧不上的就像是6315那种柔柔弱弱的男人,甚至6315在他们的眼中都算不上男人,李翊虽说有些目中无人,模样也是清秀俊俏,但是这性子,倒也有几分血气,因此只要他不骑到自己和老大的脖子上,那么倒也还能相处。 因此,李翊倒也算容易从6174的口中套到了些基本信息。 61国人,因 抢劫误伤致人死亡判刑入狱。 6289,原本广泰,x国人,因为老婆孩子被人奸杀,而后直接提刀反杀了仇人一家五口入狱,听说是原本应该判死刑的,但是这种复仇的情况是被法庭所谅解的,因此死刑变成了死缓,后来变成了无期,至今为止,广泰在这所监狱里已经带了两年了。 6315,原本苏玉书,华国人,刚刚从华国偷渡过来,他们的窝点便被一锅端了,说起来,也是个莫名其妙被抓进来的。 “哎!6501,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这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卜兴贤有些忿忿然。 “我叫李翊,也是华国人。” 李翊说着,眼神落到了已经洗完厕所,搁墙角蹲着的苏玉书身上,这孩子看着才二十出头,就这样被抓进来了,这监狱管理混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苏玉书正好抬头,目光和李翊相对,闪躲了两下,又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垂了下去。 李翊心想,这监狱还真是荤素不忌,他们这个狱室里犯罪的理由千奇百怪,竟然还能被聚在一起! “喂,李翊!”广泰忽然凑到李翊跟前喊道:“看你刚才那一下过肩摔还有模有样的,是不是练过?我们来比划比划?” 李翊感觉到一个大块头直接横在了自己身前,将眼前的光线尽数拦住。李翊抬头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休息?”广泰瞬间眉毛就竖了起来,他大声道:“喂,姓李的,老子想要和你单挑那是给你面子,你知道拒绝我的后果是什么吗?就算你练过又能怎么样?人总是要睡觉的,等你睡着了我看你怎么办?” 广泰威胁又凶狠的语气着实让李翊头疼,但广泰说的也对,人不可能永远不睡觉,他在这里一时半会出不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惊醒的。 于是李翊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着手腕和脚腕道:“我们简单过几招就行,我不想打伤你。” “哈哈哈!”广泰仰头大笑几声,他在笑李翊的不自量力。广泰双臂微微使力,隔壁上的肌肉和青筋瞬间暴起,再加上他那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看着比李翊强壮了不止两圈,他道:“你小子口气到不小,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吧!” 狱室的面积不大,床铺占了多一半,剩下的给他们活动的面积没有多少,剩余看热闹的三人全都往后退了退,自觉远离了广泰和李翊,不想无缘无故被误伤。 李翊和广泰两人相对而立,彼此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对方身上,李翊想,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打赢他,只有如此,接下来的生活才能好过一些,那么自己也将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否则,一切都是妄谈。 广泰看着李翊,这一次的单挑除了是真的想和李翊过招之外,便是想要在段时间内打败他,好好立威,否则这人以后肯定很难服从他们。 双方都带有着必胜的目的,因此也更加的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对方的动向,争取一击必胜。 氛围异常紧张,两人没有观察多久便双双出动,在不大的房间里扭打缠斗在了一起。 第五卷-第二十九章 胜者为王 李翊练过几年正经的自由搏击,虽说原本的目的是强身健体,但是李翊聪明,人也勤快努力,教他自由搏击的教练也上心,因此几年下来,李翊的功夫倒也算好。 广泰虽然没有练过拳,但是块头大,有一身的蛮力,又在监狱里待了两年之久,打架的技巧倒是积攒了不少。 两人一人是实打实练过的套路派,另一人是以力量为长的猛攻派,两人碰撞在一起扭打起来的画面倒也值得一看,旁边三个吃瓜群众怀着各自的心情和打算看的可谓是津津有味。 再一次被李翊躲过用尽全力的一拳之后,广泰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瘦弱的青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好对付。但也是因为这般,广泰对于李翊的兴趣逐渐浓厚了起来。 追求强者是人类的天性,广泰喜欢强大的男人,尤其是在这监狱里面,胜者为王,没有能力自保的男人只能像苏玉书那般,沦为狱室的最底层,这个监狱里想苏玉书这样的人有不少,更多的人其实比苏玉书更惨,因为他们不仅仅是狱室的最底层,甚至成为一些喜好男色的人的泄欲工具。 这些事情,在圣塔监狱里面是常有的,对于狱警来说,只要不弄死弄残,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对于一些死刑犯,即使有时候弄死弄残了也没有关系,圣塔监狱是有死亡名额的,死一两个犯人也没有人会追究,但这对于那些沦落在底层的犯人来说,就等于是进入了地狱一般。想要活着,只能忍辱负重。 所以,在广泰的眼中,苏玉书和李翊都算幸运,两个小白脸长相的青年分到了他们这个没有怪癖的狱室,这对于这监狱中的一些人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 李翊看着广泰,嘴角掀起了一抹冷笑,在和别人打斗中走神,这不仅是不尊重对手,更是找死。李翊忽然改变的出招套路,之前主要以防守为主,主要是为了摸清广泰的出招套路,结果一路下来,他发现广泰根本没有系统的出招套路,显然没有直接练过,对方的优势在于出拳刚猛,很容易在一开始的对击中占领上风,可一旦时间长了,被人摸清楚他的套路,那么他距离输的时候也就不远了。 李翊突然的进攻,让旁边观看的人有些惊讶。 卜兴贤小心翼翼往文乾的身边挪了挪,他小声道:“老大,这小子突然改变策略,是觉得打不过广泰,想要自暴自弃了吧!” 文乾摇了摇头,他看着对打的两人,眸子中闪过幽深的光,他道:“李翊刚才一直在观察广泰的招式,这会突然攻击,肯定是已经摸清了他的套路,广泰马上就要输了。” “啊!这怎么可能?”卜兴贤有些惊讶,他皱眉道:“老大,这两人的体型相差这么多,就算那小子练过,广泰也不可能输吧!” 文乾侧身躺下,用胳膊指着身体,一副已经看透了结局的模样,他道:“你且看看再说。” 卜兴贤一脸纠结,他相信老大不会骗他,但是眼看着广泰输给一个新来的小子,这也太让他们2-13跌面了吧! 但文乾说的没错,在李翊开始进攻之后,他直锁广泰的头部、喉部和胸腹,攻守得当,广泰应接不暇,不到十分钟,广泰便被李翊腿部横扫摔倒,而后又被制住要害摁到在了地上。 李翊额头上的大汗直流,这一次为了赢得稳妥些,费了太长的时间,虽然最后赢了,但体力消耗太大,自从被转进来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东西的李翊,着实有些扛不住了。 “你服了了吗?” “……服了。”广泰咬牙道,虽然不能接受被一个小他一号的青年打败,但是输了就是输了,他得认。 李翊松了口气,他慢慢送开了广泰,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倒在了地铺上坐下。 文乾使了个眼色,卜兴贤接到后,立马扯了张恭维的表情,爬到了李翊身边坐下道:“李哥,你这一手可真够漂亮的,练过几年?” “嗯。” 虽然对方只回了一个字,但是卜兴贤依旧舔着脸道:“李哥,您现在打过了广泰,我们这里是按照实力说话的,以后您就是这里的第二,除了文哥之外,您最大,擦地洗厕所这种事以后就交给6315干好了,到了饭点我,我也会给您抢饭的。” 李翊皱了皱眉,虽说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变化和生活,但这确实给了他很大的便利,并且他可以从他们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于是李翊便没有拒绝,他想了想道:“监狱里一直都是这样吗?” 卜兴贤道:“那可不,李哥,这都是您厉害,再加上我们老大比较厚道,所以6315那小子只是干了些苦活和累活,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再比如您,我们2-13的战斗力确实不行,虽然您打败了广泰,但是别的狱室里能打的人多得多,您不一定打得过,但我们有文哥在,所以只要你和我们一样听文哥话,那便能一直好好的待着,也许后面会找到出狱的机会。” 李翊皱眉,他回头看了眼文乾,对方已经平躺在床铺上,闭目养神,不知道睡着了没有,明明是一个已至中年的男人,论起打架,应该打不过年轻人才对,可卜兴贤为什么说他会保住2-13不受欺负呢? 李翊好奇道:“他……很厉害?” “那是自然。”卜兴贤很是自豪的说道:“文哥,你知道吗?他以前可是雇佣兵,国际通缉犯,虽说现在被抓了,但是身手还是在的,而且狱中其他人也会给他面子,我告诉你,你别看文哥现在、嗯……年龄有些大,但是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没事不要去惹他。” 雇佣兵!国际通缉犯! 那肯定是犯过不少事了,一般来说,雇佣兵都是亡命天涯,只为财死的人,但看那文乾的样子,似乎不太像是,可卜兴贤应该没有必要骗他,看来还得好好调查才行。 “他……文哥他以前在东南亚一带做雇佣兵?他什么时候入狱的啊?” 卜兴贤白了李翊一眼,道:“反正我两年前进来的时候文哥已经在了,不过这里的编号是按照入狱时间排的,想必最多也就三五年吧!至于 是不是东南亚一带,这我可不知道,您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吧,但我警告你一句,在监狱中,最忌讳的就是问旁人的前尘往事,因为这和你没有关系,拳头就是老大,总之文哥现在能罩我们已经算我们命好了,知足吧你。” 说道最后,卜兴贤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恭敬了,李翊今天是第一天进来,而且一进来就打败了文乾身边的打手,虽然卜兴贤很是敬佩,但他们毕竟不熟,按照文乾的意思将话传到就是,在这狱中,他最要紧的还是保证文乾的大腿,这才是上上之策。 说完之后,卜兴贤又道:“行了,时间不早了,晚饭早过了,今天你是没有着落了,等明天一早吧!就会有饭吃,有时间还是省省力气多歇歇吧!监狱里对于新人可是很不友好的。” 留下了一段忠告之后,卜兴贤又去了卫生间,打了盆热水,伺候着文乾洗脚了。 李翊想了想,他在最边上的床铺躺了下去,抬头看着屋顶的天花板,这一个月来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脑子里打转。 似乎自打疗养院逃离后一路到东南亚,事情进行的都不是很顺利,靳烁没有找到,付冉之也没有踪迹,现在甚至被当成了间谍罪抓了进来,还莫名其妙的和人打了一场,明天怎么样更是未知,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冉之? “喂!李翊,你刚才那几招挺帅的啊!改明儿教教我?”广泰不知何时躺倒了李翊的旁边讨好的说道。 李翊斜眼看了眼文乾的方向道:“我有些好奇,你入狱两年,老大没有教过你吗?如果他是雇佣兵的话,两年的时间教出来的徒弟,我肯定打不过。” “额!”广泰尴尬道:“一开始我是想和文哥请教来着,但是他说我资质太差,不肯教,让我把体能练好就行……” 广泰十分羞耻的将这段话说出来,在刚刚败下阵来的对手面前承认自己资质不行,那和一个男人承认自己那方面不行有什么区别? 李翊抿唇笑了笑道:“我就是练过几年自由搏击而已,没什么招式,你想学的话我倒不是不能教,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以后你得听我的。”李翊道。 “不行,万一你让我对付文哥怎么办?” 李翊暗中翻了个白眼道:“我不让你对付他,你可以第一位听他的,在他之外听我的,这不影响。” 广泰想了想道:“那行,成交,反正你刚才打赢了我,除了文哥之外,我听你的也没什么不妥。” “那就行,我两天没吃没睡了,这会没有力气,改明儿在我吃饱之前,记得保护我,万一有人找茬,我可没力气对付。”说完之后,李翊便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没一会儿,只觉得周围一黑,熄灯了。 “……” 黑暗中,广泰睁着一双委屈的眼睛,他感觉他似乎被人坑了,李翊这小娘们似的长相,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找茬的,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不能反悔了,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啊! 第五卷-第三十章 鬼市 东南亚的夜晚很短,白昼很长。 李翊满脑子胡思乱想逐渐闭上眼睛昏沉睡了过去,他感觉到自己还没有睡一个囫囵觉,耳边便响起了烦人的哨音。李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旁边的人问道:“这是干什么?” 广泰道:“早晨六点,起床哨,一会狱警要过来点名,点完名六点半吃早餐,吃完早餐去劳作,所以你赶紧抓紧时间起床。” 窗外的光已经探进了房间,洒在床铺上,看着又是一个好天气,李翊烦躁的闭了闭眼,从进入到这里的第一秒种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一刻适应过这样的生活,和陌生人睡在一个铺子上,公用一个卫生间,甚至一会还要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的房间里五个人围在一起吃早餐,在他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李翊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5216,快点磨磨蹭蹭,还想不想吃饭了?” “长官,您看这人有三急,一大早的排队上大号,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懒人屎尿多,等会劳作的时候,你再多加一倍的活。” “啊!这、长官,这样不好吧!” “……” 耳边的噪音和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吵,李翊无奈在睁开眼睛起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苏玉书那孩子洗厕所洗的是真干净,没有怪味,李翊心里便也没之前那般抗拒了。 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开锁声,李翊连忙抽出自己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走到外面和其他人一起排排站好,等着点名和放饭。 进来的狱警就是那天送李翊进来牢房的孙三,长得威武,手持警棍,看着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外面还有几名持枪的狱警,看样子,有人想趁着这个时间逃走是不可能的。 孙三晃晃悠悠地在站了一排的人跟前走了两圈,这才开口点名:“5946。” “到。” “6174。” “到。” “6289。” “到。” “6315。” “到。” “6501。” “到。”李翊眼观鼻口观心的装模作样学着其余几人答道,这样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听着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孙三慢慢走到了李翊的身前站定,他掏了掏耳朵,大吼道:“我耳朵又不聋,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 李翊蹙眉,这是在针对他的意思吗? “抱歉。” “我让你说话了?”孙三生的高大,站在李翊身边还得俯视他,他围着李翊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说道:“我叫孙三,是你们二层的总长官,以后在这都是我说了算,你昨个才刚来,不懂规矩也能理解,记住 ,以后想在监狱里好好生存下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得罪你的长官,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孙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新来的犯人还算满意,在孙三的眼中,只要犯人听话不惹事就好,其余的都不是事。 “行了,来领早餐吧!”孙三挥了挥手,外面的早餐车已经横在牢房门口了。 李翊如愿领到了两天以来的第一份食物,清汤寡水的粥和馒头,虽然寒颤了些,但是换算成热量的话,足够他撑到午饭了。 那就这样吧! “赶紧吃饭,吃完饭七点半准备劳作。” 说完之后,孙三便锁了门,准备去给下一个牢房放饭。 卜兴贤端着饭挤到李翊身边道:“李哥,你这刚才反应还挺快的,我真有些担心你像昨天晚上对我们那样,对那孙子爱答不理的,你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特别小心眼,总之别和他对着干就行了,免得在背后给你穿小鞋。” 李翊将口中的馒头咽下去道:“他刚才说一会要劳作,干什么?” 卜兴贤奇怪的看了李翊一眼道:“犯人在监狱里都是要劳作的,你不知道吗?” “听说过。”李翊喝了口汤,状似无意问道:“那我们都做什么活?一会是所有的犯人都在一起劳作吗?” “这怎么可能?”卜兴贤道:“这圣塔监狱建在鸟不拉屎的深山里,后面就是海,活不多,但也不算少,像什么纺织、编织鱼网、制鞋、山里面还有矿,偶尔也会去采矿,但次数不多,一般都是以手工业为主,一会去做什么,看人家怎么安排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分散的。” 李翊笑了笑:“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 卜兴贤愣了愣,说道:“原来你不是木头啊,我还以为你不会笑,行,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就吃饭了,后面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 “嗯。” 李翊一般喝着手中的粥,一边想着,原来各地的监狱都一样,亏他还以为全东南亚最大的监狱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看来是他想多了。 …… x国,兴州,傍晚。 已经到了鬼市开业的日子,冯远和时倾在做着晚上去城墙脚下的准备,这是他们来到东南亚后第一次在凌晨外出,而且是去所谓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东西的鬼市,期间也许会遇到危险,肯定得谨慎出行。 但事先,还是得准备两把傍身的武器才行。 冯远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再睡会,等到凌晨开始行动,到时候先去淘两把枪。” 他们这次是秘密任务,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没有配备枪械,但x国是允许居民合法持枪的,因此冯远觉得他们得去找两把枪。 “嘶!”时倾蹙眉想了想,觉得事情不简单,她道:“你说这鬼市上面连枪支都有,那么其他的,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有?” 冯远挑了挑眉道:“你想要什么?” 时倾的胳膊打上冯远的肩膀,她抿唇暧昧的笑了笑道:“我听说国外会有黑市,有些商人会买卖人口,其中就有好看的小哥哥,我若去救上一两人好看的小哥哥,他们会不会很感动,以身相许?” 冯远顿时脸黑,他道:“在黑市上买卖的人口一般都是卖去做苦力的,只要强壮有利就行,没几个长得好看的,至于长得好看的,那都是在特定地点拍卖 的,你想见也见不着。” “……”时倾眯眼看着冯远道:“你倒是对这门儿清是吧!以前、有过生意?” “……”冯远抽了抽嘴角,道:“宝贝儿,这是你老公我第一次、不,是第二次出国任务,上一次还是在岛上,哪里来的生意?我们国内可是法治社会,这种想法要不得啊!”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是你那位神秘的朋友说的?” 冯远想了想道:“也不算全是吧!你还记得陆汐吗?” 时倾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她似乎知道冯远想说什么了。 果然,冯远沉声道:“以前,在对陆汐审讯的时候,他说他失踪的那两年,正是被人绑架卖到了某座不知名小岛上,岛上……就是倒卖人口的,拐卖去的都是漂亮小孩,男的女的,当时我们虽然在意,但那是在国外,我们手也伸不到,因此只能不了了之,当时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来到东南亚,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时倾皱眉道:“那……陆汐说的那座小岛,和我们现在要调查的黑暗组织,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说不定,总之先调查再说,若是真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们肯定会察觉的。”冯远摸了摸时倾的头发道:“行了,睡一会吧!等晚上就有的忙了。” …… 凌晨两点的x国不像华国,街道上到处是深夜买醉的人,这里的治安不好,因此到了晚上鲜少有人外出,这会大街上空空荡荡一片,没有半分人影。 冯远和时倾两人一边往城墙脚跟边晃悠,一边说道:“这街上这会一个人都没有,还真像是鬼街,难怪要称那里为鬼市了!” 时倾道:“鬼市之所以称为鬼市,那是因为开在深夜,和街上有没有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宝贝,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嘛!”冯远笑道:“一会到地方了,可千万得跟紧我,别走丢了。” “放心,我一定当你的跟屁虫,紧紧的跟着你,哪里都不去。” “嗯。” 穿过了两条寂静的街道,之后终于可以看见在街道昏黄路灯下的个个黑影,穿梭在两条在白天被人遗忘的巷子里,他们不时三两人在一起交谈,谈到一定的程度便会一同离去。 原来是这样! 他之前还以为鬼市会像正常的市场一般,卖家会出摊卖东西,现在看来,这里只是买家和卖家互通消息的地方,他们互相攀谈,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信息时,和卖家谈论一番,如果价格合理,便会跟随他们离去。 这般行事,会很好的保护买卖双方的,也避免了直接将交易物品带到现场来,以免被警方查获。 冯远和时倾两人慢慢往人群中靠近,周围的人看到他们都各自漏出了稀奇古怪的眼神,但没有人上前与他们攀谈。 “喂,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时倾凑近冯远耳边,悄声说道。 冯远小声道:“可能是因为我们是新面孔,他们有些好奇吧!” 时倾点了点头,这种地下市场,来了两个新鲜的面孔的确是容易引起旁人注意力的一件事情。 第五卷-第三十一章 武器 “先生和女士,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忽然间,一位蓄着胡子的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上前,走到冯远和时倾的身侧说道。 两人侧目,时倾笑眯眯的说了句:“这位先生,我们要找的东西,你确定能帮我们吗?” 男人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他道:“在我们这个地方,但凡你能想到的,甭管是否违法禁卖,只要你想要,我们就能给你找到。” “是吗?”冯远道:“那我们想找两件傍身的武器,也能找到?” 男人愣了下,他仔细端详了冯远和时倾一会,问道:“两位眼生啊!不知是哪位道上的朋友介绍过来的?” 冯远挤了挤眼睛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男人顿时瞪眼,他道:“这道上还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你且说出来,我保管知道。” 时倾笑了笑道:“你不是说这道上没有你不认识的嘛!那你怎么不认识我们了?” 男人撇了撇两人,仰头傲娇道:“你们两个算是道上的吗?” 冯远心里顿时打鼓,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道:“是三哥介绍我们来的,说这里可以找到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寻到想找的人。” 听到‘三哥’二字,男人愣了下,而后才回神道:“原来是那小子介绍过来的,我知道了,行了,跟我来吧!我给你们找东西。” “等等。”冯远立刻喊住男人,他道:“先生,其实我们这次来除了想找到两件武器外,还想寻个人。” “寻人?”男人停了下来,惊讶道。 “没错,寻人,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你要找谁?” 时倾掏出随身携带的照片道:“这个人,您见过吗?” 照片上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看着和眼前的男人差不多大,他仔细端详了会照片才道:“我想问一句,你们找照片中的男人,所为何事?” 冯远道:“私人恩怨。” 男人蹙眉细想了会,道:“跟我来吧!先给你们找武器,这个人的事,过后再说。” 冯远和时倾微微考虑了下,便一齐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东南亚的夜晚很短,因此这个鬼市设置在了凌晨两点至三点,这会已经过了最热闹的阶段,人员接连散去,而冯远和时倾却跟着男人九转十八弯,渐渐走到了当地的一个村子里,到了地方的时候,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一路上,冯远也打听到了,这位蓄着胡子的青年名叫乌奎,就是兴州当地人,从小在此长大,一直在道上混着,因此消息也算灵通。 进入到一个小院子中,里面准了许多翠绿的竹子,乌奎一边带着两人往里走,一边喊道:“籍正白,有客人来了。” 过了一会,房子里才出来了一个细长的中年男人,他看了眼院中的人,道:“进来吧!” “走吧!”乌奎率先打头,跟着籍正白进去,冯远和时倾紧跟其后。 走到房间里,大门一关,里面便瞬间昏暗了下去,仿佛进入了什么人贩子工厂一般。 籍正白随意道:“坐吧!” 冯远和时倾虽然心中有顾虑,但是他们都很坦然的坐了下去,面上没有异常。籍正白和乌奎都很满意,既然出来做生意,那么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否则,便没有理由去和他们交易。 籍正白道:“你们想要什么?” 冯远正欲说话,乌奎却抢先了一步,他道:“给他们两个找两把武器。” “想要什么武器啊?”籍正白抽了根香烟出来,塞到嘴里点燃,而后又递给冯远和乌奎,示意两人自己拿。 乌奎很是熟练的抽出了一根烟,冯远想了想,也抽出了一根塞进了嘴里。 时倾在悄悄掐了下冯远的大腿,冲他使着眼色,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人给的烟敢随便抽? 冯远冲着时倾安抚邪笑了下,示意没事,这是当地的香烟,他们没有必要在里面裹上毒品。 时倾只好作罢,屋内瞬间烟雾缭绕了起来。 冯远看着籍正白道:“两把手枪和一些子弹。” 籍正白道:“对型号和价钱有没有要求?” “好用,还要子弹容易找到,如果价格能低些,那就更好了。”冯远道。 “行,那我去给你找找。”说着,籍正白便站了起来,往屋子的更里面走去。 看着籍正白消失,冯远又问道:“奎哥,这枪买到了,那我要找的人?” 乌奎摆了摆手道:“别着急,慢慢来,先买枪。” 冯远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没过一会,籍正白便走出来了,手里踹了两百黑漆漆的家伙,扔到桌子上,冯远这才看清,竟然是54。 籍正青又甩了几个弹匣到桌子上道:“验验货,两个54,四个弹匣,够用了吧!” 冯远和时倾各自拿起一把手枪,将弹匣装上,然后子弹上膛一气呵成。 “哎哎哎!兄弟,这是在屋子里,我们离得这么近,枪还是拿远一些比较好。”一边说着,乌奎伸手将冯远手中的枪的方向推偏了些。 冯远笑着收起了手枪,而后将子弹卸下道:“没事,我就看看,枪很好。” 时倾将枪在手中把玩了会,也卸下子弹放在桌子上道:“没问题,可以交易了。” “那就好。”籍正白点头,他喜欢这样干脆利落且话不多的客人,这对于买卖双方来说都是个好事,毕竟这种事情,没有点故事和案底的人,谁没事干买武器? 乌奎道:“行了,既然东西确定好了,那么小兄弟,把照片拿出来吧!” 冯远愣了下,连忙转头看着时倾,后者很快便拿出了靳烁的照片。 乌奎看着籍正白道:“他们想找这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路子?” 籍正白接过照片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问道:“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时倾直接问道:“你知道他的下落?你认识他?” 籍正白道:“先回答我的问题,找他何事?” 冯远皱眉道:“个人恩怨,先生,这只是一次交易,你提供武器和线索,我们给钱,就这么简单而已。” 籍正白垂目想了想道:“我现在手上的确有他的消息, 只知道他们在江丰道,但具体在什么地方,暂时还未有消息。” 冯远又道:“先生为何知道这么清楚?和他有过交集?” 籍正白道:“你刚才也说了,这只是一场交易,我能提供的线索已经够了,至于为什么,这是我的生存之本,你们没有必要知道。” 冯远沉默。 乌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将足够的钱交给籍正白之后,乌奎便带着冯远和时倾离开了他的家,买到的两支手枪,也分别藏到了衣服内。 “两位,你们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了,那么我们就此告辞。”出了院子,乌奎立刻对着两人说道。 “这么快?”冯远道:“我们还想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乌奎道:“鬼市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钱货两清,我帮你们找到了想找的,我也得到了相应的佣金,咱们今个儿说了再见,一会就谁也不认识谁。”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冯远冲着乌奎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时倾转身走了。 待两人走远后,时倾才张口问道:“我们现在要去江丰道吗?” “嗯,回去收拾一下立刻出发,免得又给人跑了。” 时倾点了点头,她道:“对了,你觉得那籍正白的话可信吗?” 冯远道:“应该可信,他也说了,是靠这行吃饭的,若是给出的消息有假,或者骗人,肯定早就凉凉了。” “那就行,可信就行。”时倾又是感叹又是吐槽道:“这么久了,终于有点线索了,家里那帮人就看着我们两个在外面干着急,也不给点意见或者出出主意帮帮我们,搁一边看热闹,也不怕耽误事情。” 冯远不由笑了笑道:“这里是x国,他们不方便插手。” 时倾皱眉想了一会,道:“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话说回来,你那‘三哥’到底是谁啊?” “呃……”冯远顿时语塞,他的话在口中转了好几转,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怎么了?这么难以启齿的,该不会是你哪个小情人吧?”时倾眯着眼睛道。 “咳咳咳!这怎么可能?”冯远觉得自己差点被口水呛到,他道:“什么小情人?都说了是‘三哥’,男的。” 时倾嘟囔道:“男人就不能做小情人了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时倾又道:“那人的……身份,是不是不能说?” 冯远想了想道:“也不算吧!只是我觉得少一个人知道,他就会多一份安全,在异国他乡的,还是生命安全最重要,我说了,以后你会有机会见到他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倾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好奇,但心里面那股求知的和冲动已经淡了下来,冯远说的对,安全最重要,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就让别人有陷入危险的可能。 两人当即快速回到了宾馆,整点了下行囊,当天下午,便直接乘坐车往江丰道驶去。 前方的路很长,一切都是未知,如果靳烁现在就在江丰道,那么其他人是否也在?他们会在江丰道的什么地方? 第五卷-第三十二章 残缺 江丰道在x国算是一个二线城市,和a市相对于华国的规模差不多。 冯远和时倾一路乘车从兴州到达江丰道,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赶紧找个了宾馆驻足休息,然后安排着下一步的计划。 “啊!”时倾一到宾馆便摔倒了床上长叹一声舒服。 冯远边整理着行李,边道:“累了的话,今天就先休息,我们明天再出门。” “我不累,我躺个二十分钟回回神就好了,你收拾东西吧!一会我们就出去,再拖下去,我怕真的来不及。” “那行,一会我们先出去了解了解这里的医院和私人诊所,靳烁想要帮喻瑜换心,即便有了心源,手术需要的设备和后续的疗养条件也得跟上,所以医院是他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嗯。”时倾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说道:“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刘丹丹即便一开始是喜欢靳烁跟着靳烁远走高飞,那么到了现在,她肯定见过了喻瑜,难道还没有反悔吗?若是反悔了,她完全可以找机会向国内求救啊!” 冯远摇了摇头道:“这不一定,你难道忘了,靳烁和喻瑜是分开走的,也许就是为了保证刘丹丹在手术前不会察觉到什么,以免影响到心脏。” “这样想,也是,但是付冉之到底知不知到她是喻瑜活下去的备用心脏呢?”时倾喃喃道。 “应该……不知道吧!”冯远说道,但如果付冉之知道,还敢独自跟着靳烁来到异国他乡,那么为了刺激小翊从看守所出去,她的确是豁出去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两人便出去似旅游而来的情侣一般,出去压马路了。 这次出国,为了行动方便,上面特意为他们办了假身份,还有假户籍,现在两人的资料是l国的一对新婚夫妻,特意出来旅行结婚,这次的目的是先游完东南亚,倒也符合两人的身份和性格。 之前在网上查找过,江丰道一带有三家大型医院,剩下的就是私人小诊所,网上查不到,需要他们压马路一家一家找出来,但是冯远目前打算先从三家医院找起。 毕竟只有医院才有着成熟的设备和技术,保证喻瑜可以平安无恙的换心成功,他们在诊所的几率不能说没有,只是太小,不足以排在第一位排查。 …… 江丰道的一个重症看护病房内,喻瑜虚弱的躺在床上,她的心脏已经到了末路,若是再不换心,便会因为无法承受身体的机能运行而死亡。 喻瑜转头,旁边的病床上同样躺着一个女孩,她的眼睛紧闭着,她们在做着最后一次术前检查,只要这一次检查的结果没有问题,那么等到明天,最迟后天早上就要动手术了。 失去了心脏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喻瑜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行了,检查结果两个小时以后就会出来,你先好好休息。” 护士交代了一声便离开了,门外站着的靳烁立即走了进来。 “小鱼儿,怎么样?还难受吗?” 喻瑜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虚弱道:“我还行,丹丹她什么 时候可以醒过来?” 靳烁愣了愣,而后道:“等她的药劲过了就好了。” 前些日子,刘丹丹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她终于知道了靳烁带她来到东南亚的目的了,几番想要逃跑,但最终都被靳烁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留下,到了最后,实在不行,他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留下刘丹丹,比如镇定剂和安眠药。 喻瑜点了点头,她垂下眸子道:“若是检查结果出来,可以做手术了,是不是就不能再给丹丹吃药或者打针了?” 靳烁沉默了下,才道:“对,药物会影响心脏,我不会让一颗残缺的心脏换到你身上的。” 喻瑜笑了下,她的表情中带上了一股自嘲的味道,她道:“说什么残缺?最残缺的那个心脏不就是我的心脏吗?” “别瞎说。”靳烁很想抱住喻瑜,但考虑到她的身体,只能忍住,他握着拳头保证道:“小鱼儿,你放心,我保证你马上就会有一个健康完整的心脏,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你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了,我们可以一年换一个城市定居,我一定会带你看遍整个世界的风采。” “……嗯。”喻瑜闭着眼睛胡乱点了点头。 靳烁这下放心了,一开始他是瞒着喻瑜他要找活人心脏给她换上的,后来喻瑜知道了,一开始吵闹着绝对不行,那段时间她的心脏状况和身体状态直线下降,因此已经耽误了手术的最佳时间,直到后来,靳烁百般劝道,喻瑜最终才勉强同意,这才将身子的状态一天一天的调理好,只不过,油尽灯枯,这已经是换心脏的最后机会了,若还是不行,那便真的没时间了。 靳烁想,他一定得救他的小鱼儿。 半响,等到病房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的时候,喻瑜才开口小声道:“我困了,想睡了。” 靳烁温柔摸了摸喻瑜的头发,而后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他小声道:“睡吧!我再去和他们商量商量手术方案。” “嗯。”喻瑜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呼吸慢慢趋于平稳。 等靳烁确定喻瑜陷入深度睡眠之后,他才小声离开,路过刘丹丹病床的时候,靳烁停了下来,他看着刘丹丹熟睡的脸,心中有股冲动想要将她从病房里带出去,以免她醒来后打扰到小鱼儿,但是想着现在将她带走,肯定会立刻惊醒喻瑜,因此靳烁便放弃了,小心推开门离去。 夜色渐渐变深,整个楼除了偶尔护士路过的脚步声和些许交谈声之外,竟然寂静到没有一丝的声音。 喻瑜猛然睁开眼睛,在她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刘丹丹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她马上就要醒了。 喻瑜强撑着身体下床,她的心脏早就无法负荷激烈运动了,现在简单的动作已经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喻瑜扶着床边的柜子,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了刘丹丹的病床边,等她坐下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刘丹丹一双已经睁开的厉眸。 “嘘!”喻瑜连忙捂住刘丹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她小声道:“你别说话,小心把他们引过来,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 刘丹丹仍旧一双厉眸盯着喻 瑜,但其实她现在即使想要反抗,也没有办法,体内安眠药的药劲刚刚散去,头还有些晕,加上因为躺的太久,这会身上没有力气,虽然喻瑜是一个战五渣,但她还是想等力气恢复一些,这样比较稳妥。 刘丹丹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喻瑜这才小心松开手。刘丹丹问道:“你想做什么?” 喻瑜指了指门外道:“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刘丹丹心里一颤,她警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喻瑜温和的笑了下,她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刘丹丹蹙眉,她有些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帮助我?要是我走了,你会死的。” 喻瑜的眸子垂了垂,她的眼中流露出了对于命运的无奈,她道:“我知道我会死,可是我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就去伤害别人的性命,偷来的生命没有意义,如果命运仅仅给予了我二十几年的生命,那么我认了。” 刘丹丹觉得自己不能理解,既然能活下去,为什么要放弃呢? “你想清楚了要帮我?如果我这次离开了,以后你都没有机会了。” 喻瑜点了点头,她喃喃道:“我早就想清楚了,靳烁他做错了事,我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如果你今天走了,就跑远一些,等到、等到我不在了,他便也没有必要再抓你回来了。” 刘丹丹蹙眉,她想了想道:“你爱他吗?” 喻瑜沉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爱他,为什么不想活下来永远陪着他?”刘丹丹好奇道。 “且不说手术能不能成功,即使成功了,踏着别人生命偷来的余生,你以为我们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安心的过完后半生吗?”喻瑜道:“我不可以,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心脏。” 刘丹丹沉默了一番,才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和靳医生直说?” 喻瑜眼神暗了暗,道:“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连我也劝不了他,总之,你先离开这里,等到时间过了,他慢慢冷静下来,一切就都没事了。” 刘丹丹垂目,她看着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她之前从没有想象过,靳烁会喜欢这样的女人,还以为他会喜欢那种妖艳贱货。 刘丹丹笑了笑道:“可外面一直有人看着,我要怎么离开才不会被人发现?” 听见对方这样是,喻瑜便知是她答应了,心中连忙松了口气,只是原本就胸闷难受,这样的情绪稍稍刺激了下,喻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更加难受了。她道:“一会我会帮你把外面的护士吸引开,到时候你就偷偷离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之先离开医院,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能遇到愿意帮助你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丹丹在脑海里仔细思索了番喻瑜的计划,之前她的确考虑过这般逃走,只是没有人协助她,如果喻瑜这次是真心诚意帮助自己的话,那么逃跑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毕竟绝对不会有人会想到,喻瑜可以亲手放走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心源。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第五卷-第三十三章 启用备用心源 两人很快准备就绪,刘丹丹将喻瑜扶到了病房门口,打开了房门自己躲在了门后,而后喻瑜便自己扶着墙壁往门外走廊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其实病房内是有独立卫生间的,但她现在必须找借口将护士吸引开。 深夜的走廊上并没有人,在喻瑜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想要使力推开卫生间门的时候,终于惊动了值班室的护士。 “喻小姐,您没事吧!”护士连忙搀扶住喻瑜道。 喻瑜道:“我想上厕所,里面的洗手间没水了,你能扶我进去吗?” “当然可以。” 听着外面的喻瑜将值班护士拖住,刘丹丹终于松了口气,她立刻从病房中走出,然后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脚步飞快,生怕遇见了别人。 就在这时,和喻瑜的主治医生商量好手术方案的靳烁想返回病房看看喻瑜状况,刘丹丹余光瞥见靳烁,连忙躲进了一个门半掩着的病房。她躲在门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等待着靳烁从此地走过。 但却没有想到,靳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刘丹丹的心脏跳得飞快,她感觉到靳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房门在看着她,让她的脊椎上面不由升起了股寒意。 “喻小姐,喻小姐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忽然,走廊上响起了护士的喊叫声,紧接着便是靳烁大步跑开的声音,刘丹丹瞬间松了口气,看来喻瑜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她在帮助自己。 听着走廊上各种声音的响起,还有靳烁的暴怒声,刘丹丹这会也不着急了,她转头看向房间内的病床,通过窗外撒进的月光,似乎可以看见上面躺了一个人,胸口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而且从体型来看,应该是个纤细的女人。 刘丹丹没有多想,她转头再次透过门的缝隙,小心的观察起了外面的动静,在确定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时候,刘丹丹终于开门,往走廊的楼梯口处狂奔而去。 幸运的是,现在只是在三楼而已,只要她快速通过楼梯,跑到了医院之外,那么靳烁再想找到他那就难了。 此时的靳烁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暴躁之中,喻瑜不遵医嘱下床乱跑导致心脏病突发,这是最后的时候了,一定要立刻换心才能保证喻瑜有活下去的机会,若是再拖下去,等待她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可就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刘丹丹却逃跑了,想着刚才在眼前一晃而过的人影,靳烁更加恼怒了,没有想到,在手术临近之际,她竟然来了这么一下。 “先生,时间不多了,请你快点下决定,是否启用备用心源?”喻瑜的主治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问道。 靳烁抿了抿唇,刘丹丹肯定已经跑远,现在找她,肯定会来不及。靳烁握紧了拳头,他闭上眼睛,多年的往事在心中一幕幕闪过,但是最终停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就是两年前他拿到喻瑜确诊报告的那一刻,那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星空正在一点一点的湮灭。 “……是,立刻准备手术。” “好,我这就去准备。” 最终,靳烁还是决定, 他想要喻瑜活下来。 …… 这是冯远和时倾到达江丰道的第二天,昨日下午,他们在街上调查清楚了三家医院的具体地点,并且还路过了几家私人诊所。 这种小诊所,他们一般都是直接进去查看,因为不想到时候再来回跑。 江丰道大小一共有三家医院,最大也是最著名的就是江丰道医院,处于江丰道的中心地点,是这里规模最大的一家医院,其余两家医院的规模较小,一家名为宝山医院,另一家名为荣昌医院,分别位于城市的东西两侧,也就是说,他们想要将三家医院走一遍,那就等于是在整个城市中转了一圈,相当麻烦。 “宝贝儿,你猜他们会在哪家医院?”冯远指着地图上标出来的三个红点问道。 时倾看了看地形分布道:“我赌荣昌医院。” “为何?” “江丰道医院是这里最大的一家医院,单单是为了隐蔽,他们也不会选择这里,而宝山医院又是三家医院中实力最差的,你不说靳烁想要给喻瑜换心,肯定会选择医疗条件较好的医院,除去江丰道和宝山,也就只有荣昌了。” 冯远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有一点你别忘了,靳烁早就开始在这边布局,而且,他肯定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追到这里来,如果他在这里有自己的人脉,那么根本不用担心隐蔽的事情。” 时倾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就在江丰道医院?” “嗯,一种可能。”冯远慢慢将地图收起来道:“总之,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江丰道和荣昌了,我们先从最近的江丰道开始排查起。” “嗯。”时倾没有异议。 江丰道医院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医院,像是任何一家大医院一样,每天都有许多人在这里进进出出,生离死别。 冯远和时倾商议好事情之后,便火速赶到了江丰道医院,两人一路一路摸索到了住院部的心肺科,企图和靳烁在这里来一场偶遇。 虽然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颇为猥琐,但是两人在这边目前还没有人手和资源,只能猥琐发育了。两人在医生的办公室内分别摸到了身医生和护士的制服,找了个没人的地换上,然后带了口罩之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每间病房之外查看了。 “冯远同志,这样靠着瞎摸和运气来办案,可不好啊!”时倾的声音从口罩中传出,她刻意压低了嗓子,不让旁人听出异样。 “啧!”冯远道:“时倾同志,我必须纠正你的是,这不是靠瞎摸和运气,我们已经换上了医生的制服,这是在光明正大的找人。” 时倾抿唇笑了笑道:“靠着瞎摸和运气的光明正大?” 冯远:“……” 走廊的病人和护士来回穿梭,偶尔还有女护士停下和冯远打招呼,冯远一般都会选择冲着她们点点头,然后拉着时倾加速步伐,以免被发现。 “你跑什么跑?”时倾有些看不清冯远的脑回路,她道:“正好有护士在,我们可以向她们打听打听啊!反正这医院这么大,她们也不一定认识所有的医生和 护士。” 冯远停下了脚步,他觉得时倾的说法似乎很有道理。 正巧,这时有一个护士走到了两人身边,说着一口官方的x国语,眼神中流露着好奇的神采道:“医生过来查房吗?” “……” “咳咳!”冯远压低了声音,道:“对,那个心脏衰竭的女孩子,我来看看她。” 护士眉头皱起,她想了想,道:“心脏衰竭的女孩子,啊!我知道了,她昨天刚做完手术,现在还在重症看护房里面。” 冯远和时倾的心脏瞬时都沉了下去,昨天做的手术,那么刘丹丹她…… 冯远一把拽过护士的手腕道:“重症看护房在哪?快带我们去。” 护士愣了下,但也没有多想,便带着两人往楼上的重症看护房走去,“你们不知道重症看护房在哪里?” 冯远愣了愣,尴尬道:“抱歉,我刚来医院不久,对这里的地形还不算熟悉。” “原来如此。”到了楼上,护士指着走廊的一端道:“从这里一直走到底就是了,你们过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谢。” 看着护士走远,两人连忙撒腿往前方跑去。 若是里面的人真的是喻瑜,那么刘丹丹……还会活着吗? 重症看护房外面暂时没有别人,这给了两人很大的便利,冯远和时倾小心翼翼的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往里探去,一眼便能看到病床上昏迷的女孩。 冯远和时倾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喻瑜,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龄更小的女孩,典型的东南亚人的长相。 “还好搞错了,要不然,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交代了。”时倾看着女孩子的脸说道。 “嗯。”冯远转头在偌大的走廊上面环顾了一圈,他道:“这一层没有其他的重症病房了,刚才护士说的就是她。” 时倾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道:“阿远,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忽略一个事情,我们认为靳烁不会那么早动手做手术,可我们不是靳烁,也不了解喻瑜的病情究竟到了哪一步,万一,她在到达东南亚的那一刻起,病情就已经恶化了,那么会不会……” 时倾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冯远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他闭了闭眼睛,道:“总之再找找看,现在下结论还有些为时过早。” “……嗯。” 时倾点了点头,刚才的情况对于她来说着实有些刺激了,来到东南亚这么久,虽然她知道靳烁在拿刘丹丹当做心源,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突然接到刘丹丹死亡的消息。 时倾道:“走吧!再去打听打听!这次的事情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情,是我们考虑不周并且将靳烁设想的有些不够残忍和急迫,不能再等下去了,今天,最迟明天,一定要找到他们。” 冯远握了握时倾的掌心道:“放心吧!一定会的。” “嗯。”时倾点了点头,她也相信,一定会的。 两人便又在医院中急迫地寻找了起来,时间不等人,也许就在前方,刘丹丹和付冉之在等着他们解救。 第五卷-第三十四章 宝山医院 江丰道的主街上,刘丹丹低着头慢慢行走着。 她连夜从医院逃了出来,直到天亮,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刘丹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国外,别说人生地不熟了,她连这边的语言都不会,除非运气好可以碰到一个华国人,否则她求救都无门。 这个时候,刘丹丹便有些埋怨喻瑜了,这么就放她出来,根本没有考虑过她是否能活着回到华国,若是不能,还不如就那样死在手术台上,起码还不痛不痒的。 刘丹丹低着头悄悄的东张西望着,她甚至在想,干脆躲在某个地方,躲个两天,这样的话,等到喻瑜最终的时间没有撑过去,那么她便可以没有顾忌的回去找靳烁,让他送自己回华国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刘丹丹想,她若是在喻瑜死后回去,靳烁肯定会将她生吞活剥掉。 这样漫无目的在街头晃荡着,刘丹丹忽然觉得眼角闪过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等她回神在转过去的时候,只留下了两个匆忙的背影。 刘丹丹张了张口,虽然觉得这里是x国,在这世界中这么巧碰到熟人的概率很低,但是想到那两个人的身份,她又有些隐约的期待了。 “冯、冯大哥?时倾姐?” 冯远和时倾刚从调查无果的江丰道医院出来,正准备赶去荣昌医院,匆忙中仿佛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人同时听了下来,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着眼泪的眼睛。 半个小时后。 刘丹丹正趴在宾馆的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吃饭,最近她一直因为镇定剂和安眠药处于昏迷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尤其昨天晚上又在街上晃荡了一晚上,早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这会赶上熟人,自然可以放开吃了。 时倾倒了杯水,放在了刘丹丹的手边,而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刘丹丹点着头,胃里充分感觉到食物的热量之后,她终于感觉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而后渐渐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冯远见刘丹丹差不多吃好了,这才开口直接问道:“靳烁呢?” 刘丹丹愣了愣,她将口中的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去,才道:“不知道。” 不知道? 冯远皱了皱眉道:“那么这一个多月以来,你究竟在哪里?” 刘丹丹抿唇说:“就在这里。” 冯远心里有些摸不准,刘丹丹现在还活着,那么喻瑜和付冉之呢? “你被靳烁带到了l国,然后一路辗转到这里,你不用再为他隐瞒,他想杀了你救自己的女朋友,你还有什么理由帮他?” 刘丹丹低头,她沉默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道:“刘嫣呢?” 冯远一愣,没有想到刘丹丹第一个问题会问道刘嫣,不过想想也是,当初她离开家时,刘嫣受伤昏迷不醒,她自然是该担心的。 时倾看了眼冯远,才直视着刘丹丹道:“她死了,你走的当天便不治身亡。” 刘丹丹的身躯猛烈的颤抖了下,虽然她不喜欢刘嫣,但是一想到刘嫣可能是因为自己失手而亡,心里便揪着疼,一阵一阵地在发堵,如果她失手杀了刘嫣 ,那么她以后怎么办? “我、我失手杀了她,以后是不是就是杀人犯了?”刘丹丹垂头问道。 时倾有些心惊,没想到刘丹丹一瞬的颓丧是因为这个,时倾的嘴边扬起了一抹了然又自嘲的笑意,她道:“准确来说,刘嫣的死与你无关,你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刘丹丹抬头,她看着时倾道:“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明明是……”明明是我推她的。 时倾眨了眨眼睛道:“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得先将你这个月的经历,还有靳烁的下落告诉我们。” 刘丹丹道:“原来你是想和我交换信息。” “那你到底换不换?”时倾环胸眯眼道:“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小事骗你,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刘丹丹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最关键的是,她现在既没有钱又没有身份证还没有护照,想要回去,必须依靠他们,现在将关系弄僵对她没有好处。 “那行,我和你们交换。” 两人一同松了口气,冯远冲着时倾笑了下,对付女人,果然还得女人出马。 刘丹丹吸了吸鼻子,然后慢慢说道:“当时,我离家出走之后,直接去找了靳医生,他听了我的遭遇之后,便立马决定带我离开a市,当时我还很诧异,因为我之前追求靳医生,他一直都在拒绝,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转口,但我因为急着脱离家里,便也没有多想,直接跟着他走了,一路到了海边,然后乘船前往了l国,直到见到了他口中的女朋友之后,我才渐渐发现事情不对劲。” 冯远问道:“你当时就发现他想要的其实是你的心脏?” 刘丹丹摇了摇头道:“一开始并不知道,我们到了l国修整了两天,便直接出发来到了这里,我之前只知道喻瑜的身体不好,偷偷从她口中得知了心脏衰竭,但也没有想太多,直到到了医院之后,他让我去检查身体,并且还是和喻瑜一起,我才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但为时已晚,到了国外,还是他熟悉的地方,对于我而言,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他开始用镇定剂和安眠药控制我,不让我离开病房一步,直到喻瑜换心的那一刻。” 冯远敏锐的捕捉到了‘医院’二字,他直接问道:“哪所医院?” 刘丹丹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这里的语言,所以不知道名字,但我昨天晚上跑出来的时候还记得路线。” 冯远当即将地图取了出来,展开道:“江丰道一共只有三所医院,都用红点标了出来,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里。” 冯远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想了想,他又将今天遇见刘丹丹的地方圈了出来道:“这是今天遇见你的地方,你仔细想想,是哪个医院?” 刘丹丹仔细端详着地图,她将走过的路线一点一点在脑海中勾勒出来,最终配合着地图有了一副清晰的路线图,她指着一个红点道:“就是这里。” 竟然是宝山医院! 这是冯远和时倾都没有料到的,这个地方无论是隐蔽性还是医疗设备都不如其他两家医院,没有想到靳烁会选择这里,也许是反其道而行吧! 看着冯远和时倾眉头 紧促的样子,刘丹丹又道:“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了,你们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时倾想了想道:“你当时推了刘嫣之后,她的确撞到墙壁上昏迷不醒,但这并不是她死亡的真实原因,在刘嫣昏迷后,杜学林一时鬼迷心窍,他用你桌子上的笔筒在刘嫣的伤口上又补了一下,我们判定杜学林砸的那一下,才是真正致刘嫣死亡的原因……”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听到不是自己害死刘嫣,刘丹丹心中的阴郁稍稍散了些,但依旧十分好奇,杜学林为什么要那么做? 冯远道:“因为这么多年心中积攒的仇恨和不满吧!而且,我想他动手的那一刻,是真的鬼迷心窍,事后他也确实表示后悔过。” “那么、他会被判死刑吗?”刘丹丹问道。 冯远道:“应当不会,他这属于激情杀人,法院会酌情处理的。” 刘丹丹沉默了,她的眼神微微出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在庆幸还是在可惜。 “对了,既然你说靳烁一直在用药物控制着你,不让你离开病房,那么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跑出来的?”冯远忽然想到这一茬,便问了出来。 刘丹丹这会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已经不在乎将所有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她道:“因为原本给喻瑜安排的手术是今天或者明天,他便没有再给我用药,可能是担心影响手术吧!至于我怎么出来的……是喻瑜帮我引开护士和医生,然后我就跑出来了。” 时倾惊讶道:“她放你出来!她不想活了?” 刘丹丹沉默,这个问题是人之常情,因为一般人都会这样认为,就连她自己,在喻瑜最初说出要救她的时候,都是满心的怀疑和奇怪,没有人不想活着,除非那个人是个傻子。 “大概……是因为她是个傻子吧!”刘丹丹怔怔地看着前方说道,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留在刘丹丹眼中的,也只是空荡荡的一片,很是呆滞。 刘丹丹在发呆,但是冯远不能,因为他刚刚意识到,只有刘丹丹一个人跑了出来,而她刚才说…… “你刚才说喻瑜的手术安排在今天或者明天?是不是因为她的病情已经到了非移植心脏不可的地步了? 你走的时候,她的状态如何?” 时倾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紧张的看着刘丹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刘丹丹想了想道:“我离开的时候,听到他们都在喊喻瑜,似乎是她昏倒了,可我当时想,她在掩护我逃走,也许是装的,难道……不是吗?” 冯远道:“那么和喻瑜一同去到l国的另一个女人呢?大概二十五六岁。” 刘丹丹摇了摇头道:“到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糟了!”冯远喊了一声,而后立马对刘丹丹道:“我和你时倾姐出去一会,可能长时间都不能回来,房间里的东西够你吃上两三天了,等我们回来,立马送你回国。” 说着,不等刘丹丹阻拦,冯远和时倾便已经离开了房间。 刘丹丹追上去,门却已经在外面被反锁了,而这里是四楼,刘丹丹欲哭无泪,现在是想出去都没法出去了。 第五卷-第三十五章 排异期 既然靳烁一直将付冉之视为喻瑜活下去的备用心脏,那么在刘丹丹昨夜逃离之后,喻瑜当场发病,付冉之会怎么样? 与其花费时间去追一个不知道能否追上的人,倒不如采取现成的心脏,毕竟别人都可以等,但是喻瑜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甚至时间紧急到靳烁根本来不及做选择。 在路边打了辆车之后,两人直奔宝山医院而去。 宝山医院位于城东,乘车半个小时后才到达,这是江丰道最小的一家医院,医疗设备并不如其他两家医院,位置也很偏,除了居住在当地的一些人之外,城市里的人很少来这里看病,他们很难想象,刘丹丹昨夜究竟是有多么害怕被抓回去杀掉取心,竟然一路凭借着双腿走到了城中。 冯远和时倾抵达之后,立即询问了护士,直接往重症看护室而去。 宝山医院的内部和他的外表一样破旧,唯一新鲜的就是新刷的墙了,只不过刷在凹凸不平古老的墙壁上,反而新添了一抹异样的诡异感觉。 到了三楼,两人直接一眼看到了坐在重症监护室之外的男人,他低垂着脑袋,脸上胡子拉碴,看着很是憔悴。 冯远松了口气,他和时倾一同走上前去,喊道:“靳医生,你涉嫌一起国际贩卖器官案件,现在被捕了。” 靳烁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天都没有反应。 时倾皱了皱眉,她走上前看了眼重症监护室内,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喻瑜正躺在床上,周边全是各种仪器,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仪器上的线条也有些趋于平稳,但还是有起伏的,这是手术成功了? 那么,付冉之她…… “付冉之呢?”冯远沉声问道。 半天,才听到靳烁沙哑的声音,他说:“……没了。” “什么叫没了?”冯远的声音不觉严厉。 靳烁道:“死了,她的心脏给了小鱼儿。” “靳烁!”冯远忽的一把将提起了对方的衣领,他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付冉之她、她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你就这么轻易送她去死?” 当初李翊在a市开心理诊所的时候,冯远时长会过去串门,也经常会见到付冉之,那真的是一个对李翊尽心尽力的助理,虽然说后面帮着李翊做错了事,但那错事并不伤天害理,现在听到她就那么死了,冯远的心里非常难过。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来一步,他也在焦虑,以后该如何给李翊解释这件事情,明明,之前答应了他一定会将付冉之完完整整地带回去的。 靳烁没有说话,他转头眼神再次黏在了重症病房中的喻瑜身上,眼神缠绵缱绻,仿佛将一生中所有的温柔全部都给了一人。 冯远的满腔怒意仿佛全部都打在了棉花上,良久,实在没辙,冯远终是松开了靳烁。 后者一时无力,再次倒在了长椅上,安安静静的坐着。 冯远实在无奈,他道:“你犯罪了,必须和我回国接受法律的制裁。” 靳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表明了他要留下来的决心。 “若是你不配合,我们只能动硬的了。” 靳烁沉默了会,才道:“我想陪着她度过这段危险期。” 冯远吸了口气,想了想道:“她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稳定下来?” “不能确定,看个人体质,只要过了排异期,没有反应,那么便没事了,但是……” 靳烁没有说完,但冯远也知道,这最难的就是排异期,器官移植,其中一大半都死在了排异上,就是不知道喻瑜是否能熬过这个阶段了。 时倾拍了拍冯远,冲他使了个眼神,两人一同坐在了长椅上,与靳烁一起等待着结果。 “付冉之的尸体呢?”半天过去,冯远决定找点话题聊聊。 “太平间里。”靳烁搓了搓脸道:“你们要是想带她回国,我会将她的遗体火葬,你们可以随时带她回去。” “靳先生,我们在国内调查到,你一直在私下贩卖医院死者的器官,并且合作方可以一直追逐到东南亚这边,能告诉我,你的买家是谁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开始确诊喻瑜心脏衰竭的时候,你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心源,也是拜托他们在帮你找与喻瑜匹配的心脏吧!” 靳烁看着房内,小声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时倾顺着靳烁的视线而去,她疑惑道:“你担心他们报复你?” “……嗯。”靳烁最终还是点头了,他道:“小鱼儿的身体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在我们能离开东南亚之前,我都不会透露他们的信息给你,不会拿小鱼儿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我明白,可……”冯远皱了皱眉,他道:“可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将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死去,如果你一直帮他们办事,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他们手中的生意,并不仅仅只有器官贩卖这一项,每一天,甚至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可能有人被他们残害,你是一个医生,我相信你当初选择学医的初衷也是为了救死扶伤,难道现在就要眼睁睁看着那些事情发生而不阻止吗?” “我……”靳烁垂头,他甚至将整张脸埋在了手中,而后从指缝中传来了一道闷闷的声音,他说:“抱歉,我不能说,请你们不要逼我。” 冯远正想开口,他忽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冯远抬头向天花板的四周看去,果然看到了上面安装着监控。 阵阵森寒之意一瞬间便顺着冯远的脊椎骨直接爬到了颅骨之上,他刚才只顾着自己心中的疑惑,却没有想到,这样很可能将事情全然推向了一个未知的黑暗的结局。 靳烁为什么选择宝山医院,也许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医院本身,就是犯罪分子收集、中转器官的不法之地。 若是这样,也许他们之间刚才的那番对话,已经全然被人听进了耳中,那么他们警察的身份,是否也已经暴露了。 时倾顺着冯远的眼神看去,一瞬变明白了一切。 “靳烁……”时倾的脸色越来越 苍白,她喃喃道:“你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吗?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会放过你吗?喻瑜是你的软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以为就算她好了,你们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x国远走高飞吗?我不信你真的这么天真。” 靳烁握了握拳头,他忽然抬头看着时倾道:“我不管以后会是怎样?我只要小鱼儿活着,只要她好好的活着陪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可我们不能不在意!”冯远忽然不顾一切的大吼,他再次提着靳烁的衣领站了起来,将对方一把摁在墙上,不管这是不是重症病房外面,他喊道:“靳医生,你已经三十岁了,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能不能不要这么恋爱脑?难道你真以为喻瑜活了她会安心和你在一起吗?若是这样,她根本不会偷偷放刘丹丹走,从你杀了付冉之取出心脏的那一刻起,你们的缘分就已经尽了,往后,你们彼此的心永远都没有办法靠近在一起了,喻瑜不会理解里,付冉之也不会理解你,被他们害死的成百上千的灵魂更不会理解你,你还妄想着和喻瑜在一起,你做梦!” 靳烁抬头,他看着冯远,嘴角忽然咧开了一抹笑意,他慢慢靠近冯远,唇抵在了冯远的耳边,小声道:“冯警官,我奉劝你一句,这周围全部都是监控,也许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被他们看到了,我劝你赶紧带着你的女朋友离开东南亚,否则,也许你们未来会面临着无穷无尽的追杀,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果真是他们的盘踞点。”冯远抓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靳烁离开冯远的耳边,他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又怎样?你打算一个人,噢不对,应该是两个人,你们打算两人端了这里吗?别说你们不能,即使你们可以,这也无济于事,因为这就是简单的一个供应器官的地点而已,你们什么都不会得到。” “靳烁!”时倾忽然厉声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靳烁摇了摇头,他再次缓缓坐在了长椅上,他道:“从我下定决心救小鱼儿的那一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你们走吧!在小鱼儿没有彻底恢复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你们用不着时刻盯着我,我不会跑。” 冯远没有说话,他很想问一句,如果喻瑜没有渡过排异期,那么靳烁要怎么办? 是会跟着他回国接受调查,还是像现在这样拒捕? 时倾皱眉,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先离开这里比较保险。她拽了拽冯远的胳膊,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冯远接受到了信号,他皱着眉道:“我们可以离开,但你总得将刘丹丹的护照和身份证还给她吧!” 靳烁愣了愣,他垂目道:“东西已经被我扔了,不过我想就算没有身份证和护照,你们也能带她回去吧!” “既然如此,我们改天再来探望喻瑜。” 冯远看了眼病房内,神色中晦暗不明,而后才拉着时倾往出走去。 出去的时候比进来时接受了更多人目光的洗礼,冯远不知道这些人中是否有黑暗组织的人存在,但即使有,他也得不畏一切,带着时倾安全的离开此地。 第五卷-第三十六章 格斗 冯远和时倾一路无事走到医院外面的时候,心里其实都有些惊讶,难道他们还没有看到监控? 这个问题,也是时倾想要问的,她说:“我还以为我们会被人堵在里面围殴呢!” “他们不想在医院动手,如果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为了避免更大的暴露,他们肯定不会选择这里,但……”冯远忧虑道:“但是我们现在离开了医院,我还真不确定他们是否会在外面动手。” “怕什么?”时倾拍了拍腰间的挎包,道:“我们这不是还有家伙嘛!如果他们敢动手,我们就冲上去和他们干,大不了魂断他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乱说。”冯远呵斥了声,之后又转身看着渐行渐远的医院,他沉声道:“明枪对明枪的,我们也许还能一战,但是若是他们来阴的呢?我可不相信这群人会讲什么道义,而且,这里是东南亚,他们的地盘,我们的人手和火力都比不上,再加上现在敌暗我明,很是被动,千万不能贸然出手。” 时倾撇了撇嘴道:“我就是说说而已,真到了那个地步,我肯定不会冲动的。” “你得记住。”冯远捏住时倾的肩膀道:“来之前你曾经答应过的,遇到危险绝对不冲动上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冯远的眼睛赤红,一瞬间有些吓到了时倾。 时倾摸了摸冯远的脸颊,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冯远语塞,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倾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因为付冉之的事情?” 冯远看着时倾,眼中的赤色更重了,他没有想到时倾可以一语中的,直接命中他内心所想。 见冯远的表情有所松动,时倾心中明了,她上前一步拥住了冯远的腰,冯远也顺势抱住了时倾。 时倾抚摸着冯远的背部道:“别难过,小翊不会怪你的。” 冯远感觉自己的情感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他紧紧的拥住时倾,沙哑的嗓子道:“在来东南亚之前,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将付冉之平安带回去,可是我没有做到,我辜负了他的信任和期待……” 时倾摩挲着冯远的背,她安慰着冯远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无法预料的,小翊他会理解的,而且……他现在下落不明,我们一时半会也见不到他,但我想他肯定也早有心理准备,他不会怪你的。” 冯远抱着时倾没有说话,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安慰,成年人对于很多问题都可以自己想清楚了,时倾说的那些他都明白,但冯远现下只觉对于李翊十分愧疚,他需要找个避风港暂时的寻求安慰,什么都可以不说,只要让他抱着就行。 良久,冯远才闷闷地在时倾耳边说道:“宝贝儿,谢谢你。” 时倾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分开,冯远的脸上的雾霾已经消散,重新布上了阳光,他道:“走吧!既然靳烁暂时不会离开,我们先联系人将刘丹丹送回吧!” “嗯。”时倾没有异议。 两人又 加速了步伐,走到路边拦了车往宾馆走去。 …… 圣塔监狱。 做了一个早上的手工活,这会所有人都回到了监狱里面吃午饭以及午休,并且准备下午的活计。 吃完午饭,等狱警将餐盘收走之后,文乾和李翊双双站了起来,往牢房中的空地挪了挪。 两人均没有说话,他们对视着,试探着,企图将自己的利爪伸去别人的领地。 忽然间,文乾率先出手,掌心直指李翊的咽喉而来,李翊的腰部瞬时向后倒去,躲开了文乾的攻击,但同时也让自己处于了一个被动的状态。 高手之间过招本就是先下手为强,更何况李翊的功夫在外面也许可以唬唬人,但在文乾跟前根本不够看的,本就先落人一步,这会被步步紧逼,只能看看防守,根本没有进攻的机会。 终于,文乾找到了李翊的破绽,最终李翊还是被文乾给锁喉止住,无法反抗。 “输了,我输了。”被摁住的姿势是在太过难受,李翊只能放弃认输。 文乾松开李翊,心情愉悦的笑了笑道:“你小子的功夫吓唬吓唬广泰这样没有正式练过空有一身肌肉的人还有些看头,若是真遇上了练家子,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李翊低头沉默,不可否认,文乾说的很对。 “那就劳烦您了。” 文乾大笑了两声,声音很是爽朗,虽然李翊这小子不怎么爱说话,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他来了之后,给这毫无生气的牢房增添了许多新鲜的东西,就连自己的心情也通畅了许多。 “文哥,李哥,你们两个刚才那几招看的人真是过瘾。”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吃瓜群众广泰十分兴奋,原本他想要李翊叫他几招,结果两人比划了半天,文乾终于忍不住了,指正了李翊的很多华而不实的招数,最后一天下来,结果李翊成了文乾的半路子徒弟,广泰倒是什么都没有捞着。 按照文乾的话,他不拒绝交别人功夫,但也只交有天赋的人,而在2-13牢房中,现在最符合条件的就是李翊了。 其他人都说这是李翊的幸运,李翊自己不知道这是否是幸运,但只要能提高自己能力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更何况是在这豺狼虎豹聚集的监狱里,如果可以多学点东西防身,那就最好不过了。 李翊轻笑了下,道:“我感觉这几天确实有长进了,不是说功夫的长进,而是说对于格斗的理解和技巧多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别人对招,教练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教的大多都是招式漂亮好看能唬人就行,现在遇上了你这种高手,真的是不堪一击。” 文乾道:“你很有天赋,功夫底子也有,就是体能太差,力道也不够,你得先把体能和力道练习上去,否则,即使教了你将格斗的招式练得再好,技巧知道的再多,也打不过别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是现在的你遇到他们,肯定会死的很惨。” 李翊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现在就 开始体能训练吧!”文乾的声音轻轻飘出,李翊只是愣了一瞬,而后便开始在地上做起了热身运动。 牢房的面积有限,为数不多可以锻炼体能的就只有俯卧撑、仰卧起坐、原地深蹲以及引体向上了,并且每一项都是早晚两百起步,李翊想,他这两天一直被文乾秒杀的原因,除了真的打不过之外,就是因为肌肉疲劳以至于气力实在不够。 但是肌肉关是必须过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等肌肉耐受了,那么体力和耐力都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李翊想,这可是他除了当年学自由搏击的那段时间以外最累的时候了,这种累除了身体上的之外,更多的还是重复的日子里对于未来的无知和迷惘。 在监狱里,每日除了中下午的劳作之外,唯一值得李翊放松的就只有下午劳作完后的时间,牢房里配备了室,里面存有基本的中外读物,并且由于圣塔监狱关押了各个国家的人,因此有很多种语言的书籍可以选择,其中自然包括华语书籍。 的时间是各个监狱可以混在一起的,能被关进来的,其实也没有几个喜欢看书的,而且能坚持每天下午都来的人就更少了,因此前面的几天,李翊已经将过来看书的人记得七七八八了。 “6501,来了!” 李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翊喜欢在这里看书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喜欢书的人脾气都还不算太过暴躁,不会像是劳作时那般,会有人趁着狱警不关注时找茬,这里的人表面上还都算好脾性,因此可以给李翊一个稍稍喘息的空间。 “今天准备看些什么?”2-01牢房的4652号犯人隆唐走到李翊跟前问道。 这是一个热爱文学的微胖的中年男人,和李翊第一次见面就在读书室,两人谈论了许久的中外文学之后便算相识了。 李翊笑了笑道:“你今天回去还要给老大讲书里的故事吗?” 隆唐道:“这是必须的。” 李翊点头,道:“只喜欢听人将书中的故事,而又不喜欢看书的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那可不,不过现在还好,正好我喜欢看书,我们两个互补,我给他讲故事也挺好的。” 李翊的眼神落到了隆唐手中书的封面上,他道:“今天又看基督山伯爵?” 隆唐道:“嗯,昨天讲了一半,老大说剩下的留在今天讲,所以我便将书的后半部分再看看。” 李翊露出同情的眼神道:“真是辛苦你了。” “哈哈哈!”隆唐却是大笑了几声道:“我有什么好辛苦的,我们老大在整个监狱里,就连狱警也会给几分面子,更别说别的犯人了,我跟着他,最多就是给他讲个故事,但是却也得到了他的庇佑,日子过得可比老大进来之前好太多了。” “你以前过得很不好吗?”李翊好奇道。 “在监狱里,打架打不过,人又老了,还没有靠山,谁能过得好?不过好在长相还算爷们,不至于被欺负的太惨。”隆唐半是打趣,半是自嘲的说道。 第五卷-第三十七章 大实话 李翊没有说话,他想起了自己刚来的那天,若不是第一次单挑就赢了广泰,他们也不会对自己太过客气,想想现在还在牢房中垫底做着清洁的苏玉书,李翊就觉得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苏玉书每次看他,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人,明明你比我进来的还要晚,为什么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过着那样的生活,每一次和苏玉书眼神相对,李翊都会觉得对方可能要说这样的话。 李翊回神,他冲着隆唐笑了笑道:“你说的对,挺好,至少现在没有人敢对你做什么,你们这位老大很好,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认识认识。” 隆唐却是摆了摆手,他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有熟人在观看,便小声对着李翊说道:“我告诉你,你别看我们老大现在对自己人挺好,但他那个人特别多疑,随时随地都觉得有人在背叛他,想害死他,而且我发现他似乎特别讨厌你这种小白脸似的长相……” 李翊的脸黑了黑,什么叫小白脸似的长相? 他道:“你怎么知道他讨厌?” 隆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道:“你说几千号大老爷们关一起还能有什么爱好?以前有不长眼的给他找了个小白脸,结果直接把老大给得罪了,那人之后过的可惨了,所以我说,你最好不要去他老人家跟前找死。” “……”李翊不吭声了,这可真是在为难自己啊!他皱了皱眉头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老大的号码、名字和长相吧!以后我也好躲着他走。” 隆唐笑了笑,他道:“没问题,这点还是可以帮你的,我们老大在我之后进来的,号码是5209,名字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他在入狱之前有一个特别霸气的代号,道上的人肯定都听说过。” 李翊心里一动,他道:“什么代号?” “蝗螽。” 这两个一出,李翊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但是隆唐根本没有察觉,他自顾说道:“其实我们老大还是很好辨认的,他的右眼早年就瞎了,反正你以后见到眼瞎的犯人就躲着走好了,免得无辜遭人嫌弃……” “不过话说回来,老大似乎也是华国人来着!”隆唐仔细回想,觉得似乎不对劲,他转头看向李翊,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在认真听他的话,反而脸色变得很是苍白,隆唐疑惑道:“你怎么了?” 李翊眨了眨眼睛,一瞬回神,他道:“我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些往事。” 隆唐点了点头,道:“行了,反正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晚上还得给他讲呢!” “嗯,谢谢。” 两人各自看书之后,李翊手中拿着本纯英文的书籍,但是他却无心翻看,书拿在手中,眼神却早就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 蝗螽竟然真的在这个监狱里面!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蝗螽是在越南境内被捕的,而他的生意横跨了东南亚许多国家,被关进东南亚最大的监狱也说的过去。 不过…… 李翊皱了皱眉头,当初他错过机会没有杀掉 的刘晖,是否也一同在这个监狱,如果是,那么他该怎么办? 时间转瞬即逝,在读书室的时间已经悄悄的过了,警铃响起,狱警已经在催着他们回各自的牢房了。 晚上,文乾依旧在教导李翊格斗技巧,但是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文乾收起了动作,他直接板着脸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翊愣了愣,他道:“想以前的事情。” 文乾冷哼了一声,他道:“都进来了这么久了,还对往事不死心?” 李翊看了牢房一眼,其他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但是目光似乎都在看向这里,李翊想,在牢房里果然没有秘密。 李翊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死心,只是……我今天听说了一个熟人。” “谁?” 李翊直视着文乾道:“文哥,你认识蝗螽吗?” 文乾的脸色变了变,他眼神深沉的看向李翊道:“你知道他?” 李翊皱眉,而后点了点头,道:“算是认识吧!以前见过几面,文哥,我今天听说蝗螽也在监狱了。” “那又如何?”文乾冷笑一声道:“怎么?想去找蝗螽换个大腿抱?” 李翊自嘲了一声道:“恐怕,我见到他之后,都没机会活着出去了。” 文乾的眼中带了些惊讶道:“你得罪过他?” 李翊道:“如果我说,因为我的原因,蝗螽才会被捕,你会相信吗?” 一瞬间,牢房中所有人的眼睛全部都扎在了李翊的身上,或惊讶、或好奇、或探究,李翊心想,自己还是看上去嫩了些,这样的大实话说出来都没人信。 不过文乾却是点了点头道:“我还真是听说过,当年蝗螽的老巢被剿,好像还真和一个小白脸青年有关,当时道上还当做是风月新闻来玩笑,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不过现在看看,风月新闻肯定是假的,你和蝗螽有仇还差不多!” 李翊摇了摇头道:“我和蝗螽没有仇,和我有仇的,是他手底下的二把手以及他的走狗,我只是想报仇,所以利用了一下警方,也没有想到蝗螽会这么轻易被捕。” 李翊的语气很是轻松,但是2-13的其他狱友确是出了层层冷汗,那可是大毒枭蝗螽啊!说的这么轻松,谁知道背地里使了什么坏,三个吃瓜群众纷纷往后退了退,他们发誓以后得离6501号远一些。 文乾在原地转了两圈,而后又坐在了床榻上,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李翊坐下,而后他又问道:“能告诉我,你和他们有什么仇吗?” “当然可以。”李翊盘腿坐在了文乾的身边,他仔细算了算,今年二十八岁,到目前为止,距离最初事件的发生竟然已经二十年了。 李翊慢慢将二十年前的往事道出,以及他两年前是如何算计王闻为、刘晖他们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在这里,没有人会去管你们在监狱里交谈了什么,所以根本不必有所忌讳,因为大家都是同样的人。 听完李翊的叙述,牢房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了,不是对于这起事件的不接受,而是对于李翊 的牛逼无话可说,总之,以后除了离李翊远一些之外,还不能得罪他,这个人太能隐忍了,为了报仇蛰伏了那么多年没有动静,而一旦出手,敌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说完之后,李翊还是叹了口气道:“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有亲手杀了刘晖。” 一直小心翼翼从来没有插嘴说过话的苏玉书,竟然也难得小声称赞道:“你很厉害,虽然没有杀了他,但是他肯定进监狱了,以华国的刑罚,他肯定会被判死刑的,这也算赚回来了。” 李翊冲着苏玉书笑了笑,这次难得没有那种奇异的感觉,他说:“谢谢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我厉害,以前在华国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这些,而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不是将我视为洪水猛兽,就是将我视为无可救药……” 苏玉书抿了抿唇,他没再说话,因为广泰和卜兴贤警告的目光已经冲着他而来了。 文乾可能陷入了李翊的话中,因此这次对于苏玉书的插嘴倒没有什么反应,让苏玉书长舒了口气。文乾道:“你所说的另一个人应该没有在这个监狱,以你的说法,他应该是和蝗螽在一派,要么就是敌对,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李翊忽然笑了下道:“谢谢你,文哥,其实在不在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早已不在乎,在我的眼中,他落入警方的手中,后果肯定也很凄惨,总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了。” “那就行。”文乾道:“既然你都不在意了,那就忘记以前的生活吧!蝗螽什么的,也不用在意,不在一个牢房,你们互相见不到,不会有事的。” 李翊抿了抿嘴唇,心下有些感动,“谢谢文哥。” “不用谢,现在教你格斗,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了……” 但不等文乾说完,李翊却抢了他的话道:“但是文哥,我得去找蝗螽。” 文乾愣了愣,道:“为什么?” 李翊看着文乾,坚定道:“因为我一定要出去,也许蝗螽有办法带我出去。” 文乾站起来在牢房中转悠了两圈,他忽然看着李翊道:“为什么非得出去。” “我要去救人。” “女人?” “嗯。” “心爱的女人?” 李翊这下没有回答,但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成年人之间也不需要说的太过清楚。 文乾挥了挥手道:“算了,我也不问太多,反正我们之间就是个萍水相逢,当了几天室友的陌生人而已,你想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不会给你使绊子阻拦你,但你也不要连累到旁人,否则到时候别说蝗螽了,我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你。” “嗯,我知道了,谢谢文哥,谢谢您最近的教导,我会好好学习的。”李翊认真道。 “臭小子。”文乾倒是没了脾气,他道:“别嗦了,晚上的体能训练还没做吧!快点,一个都不能少。” “……好。” 李翊无言,只能趴下开始一项一项的做起,看来想偷懒是不行了。 第五卷-第三十八章 再见蝗螽 蝗螽就在2-01牢房的这个消息带给李翊的不仅仅是震撼和恐惧,更多的却是希望,蝗螽和圣塔监狱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他被捕了,但是他背后的势力却不一定消散,李翊相信,蝗螽一定会有办法出去。 第二日清晨早饭期间,李翊以拉肚子为理由主动去和狱警张三讨了个十分轻松的手工制作活计,代价就是在他好了之后,连续一个月去山中采矿,那是个危险的活计,干好了没有什么奖励,因此平时没有谁会愿意去,大多都是轮流制,或者是新人过去。 李翊虽然刚进来监狱没多久,但就是偏偏入了文乾的眼,平日里狱警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再加上李翊确实安静不找事,因此狱警们倒也不会特意去为难他,只是今日,确实有了特殊情况。 “每日清粥小菜的都能拉肚子,你这小白脸的肠胃还真是娇弱!”孙三骂骂咧咧的,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李翊的交换条件。 李翊松了口气,孙三走远后,苏玉书看着其余人都在各自吃着早饭,广泰和卜兴贤两人围在一起瞎扯淡,没人关注李翊,于是苏玉书悄悄端着饭围到李翊的身边去了。 这是2-13牢房里,唯一一个不会欺压苏玉书的人,但李翊的不欺压绝不是对他摆出一副好脾气,而是无视他,因为不会关注他,所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李翊正喝着米粥,身旁忽然围上来了一个温热体,李翊回头,看着苏玉书探究的神色,不由问道:“有事吗?” 苏玉书抿了抿唇道:“你今天要去做衣服?” “嗯。” 苏玉书沉默了下,而后又道:“你是不是想去找蝗螽?” 李翊的眼神一下子锁定了苏玉书的眼睛,他道:“这与你无关。” 苏玉书却是不管,他道:“你是不是想越狱?” “……” 整个牢房里瞬间静寂了下来,李翊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苏玉书,他道:“玉书,话不要乱说,以免害人害己。” 苏玉书却没有反应,他将饭菜直接放在了地上,而后拽住了李翊的衣服,恳求道:“李哥,您能不能,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李翊的眸子皱的越来越深,看热闹的几人也通通将目光落到了两人身上,李翊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下牢房门上的铁窗,狱警们已经走远了。 他道:“你冷静一些。” 苏玉书拽着李翊的衣服不肯撒手,他道:“我不,你一定要带我走,不然、不然我就告诉孙三你要越狱……” 这话说出来就是威胁了,而在这监狱里,最讨人恨的就是没有本事的人逮着一两个弱点就舔着脸威胁别人。 广泰和卜兴贤率先受不了,他们冲着李翊笑了一声,道:“李哥,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他的。” 而后便一人一只胳膊将苏玉书拖着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拳拳到肉的碰撞声,苏玉书没有发出惨叫,只有被压着着‘呜呜’声,想必嘴巴是给塞住了,李翊直觉心中一瞬间便十分难受,连手中的 饭菜都无法下咽了。 文乾瞅了眼李翊的神色,道:“你在担心他?” “没有。” “是不是觉得他们很过分?” 李翊没有吭声。 文乾又道:“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这样,别说现在了,你若是真想跟着蝗螽走,那就得考虑清楚,那势必会是一群亡命天涯的人,你在监狱里,虽说没有了自由,但好歹我也会护着你,而且以你的罪名,肯定很快就能出去,但你一旦跟着蝗螽走了,外面的腥风血雨就不一定是你可以承担的了,你真的想过那种每日被人追杀,在刀尖上生存的日子吗?” 李翊张了张口:“我……” 文乾却是打断了李翊的话,他道:“你不用急于回答我,这只是我提供给你走上另一条路的建议,听不听都是你的,但你记住,如果你想清楚跟着蝗螽离开了,在外面就不要再说认识我了,我们相忘江湖便好。” “文哥,谢谢你。”李翊小声道:“但时间紧迫,我必须去救人。” 文乾摇着头转身端起了饭碗继续吃饭,他和李翊真的不熟,半路子师徒而已,也没有必要去管他以后了。 但李翊却又问道:“文哥,我想问问你,你明明这么厉害,但是似乎却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文乾的嗓子里发出了一股轻笑,他道:“人老了,与其在外面被仇家追杀,倒不如在这里躲个清净养老,多好!” 李翊垂目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在圣塔监狱里见过你。” “嗯。” 早上的手工劳作是在监狱中的工厂里制作服装,大多数都是给监狱里的犯人做的衣服,还有内衣裤,自产自销。 这是李翊第一次来小工厂,新来的犯人大多都会从事体力活动,而像是蝗螽和文乾这般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轻松的活计是圣塔监狱约定成俗的规矩。小工厂里摆放着一排排桌子和缝纫机,看上去颇为专业。 李翊被狱警带来的犯人大多数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只除了一两个熟悉的脸庞之外,其余人对于李翊来说,都是陌生的,各色人种都有,那些飘忽在李翊脸上、身上打量的目光,十分的直白。 李翊目光直视前方,余光却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收归眼底,他也在仔细观察着这个地方。 直到坐在了狱警指定的地方,李翊才暗中松了口气,他开始光明正大的打量起了这个场所。 “6501!呦!原来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小白脸啊!” “诶!还真是。” “确实不赖。” 狱警还没有走,李翊周遭的已经盯着他互相交流了起来,仿佛李翊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可以供人鉴赏的物件而已。 李翊忽然抬头冲着讨论声音最大的那几人的方向展开了一个笑容的,道:“没错,就是我,以后有劳关照了。” “……艹!”生生给人憋出了句脏话。 “动作都快点,别磨磨蹭蹭,这 几天你们的效率下降了很多,下个季度还想不想换新衣服了?”孙三又开始冲着犯人大吼。 搁这里来做最轻松的手工活的都是监狱里的大佬,虽然在暗地里很是不服,但表面上都会给狱警面子的,人嘛!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等着所有人全部按照规矩开始收工制作之后,孙三才带着其他狱警巡视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动,便分散了下警力,分别在前门和后门看守了起来,只要没人瞎闹,他们便还可以安心的唠唠嗑,在监狱里,其实没什么事狱警一般都不会主动去找犯人的麻烦,毕竟最后收场累的人还是自己。 李翊手上的动作没停,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不断在人群中寻找着蝗螽的身影,广泰说,大佬们一般都会意思意思给安排些轻松的活,一方面是他们却是私下里给了狱警些好处,另一方面则是手工制作这一块是最简单也最安全的,触碰不到管制刀具等危险物品,再加上狱警们的看护,可以谨防他们越狱。 如果广泰没有骗他,那么蝗螽一定会在这里,他是新面孔,刚才来的时候也算高调,如果蝗螽在,他一定会看见自己,但是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李翊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6501!”身边忽然想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李翊转头,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睛,对方胸口的号码牌上写着5361,他指了指远处的空位道:“我们换个位置,我想坐在靠窗。” 李翊心中一动,他抬眼看了下头顶的窗户,风缓缓地吹进,这个位置的确很是舒适,李翊沉默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而后走到远处的空位坐下,继续着手中的活。 耳边的噪音仿佛一瞬间大了起来,缝纫机响起的嗡嗡声,偶尔有人交谈的对话声,而这就像是约定成俗的现象一般,只要他们不太过分,手中的活不停下,那些狱警便会视而不见。 而在这繁杂吵乱的声音中,李翊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像是裹着刀尖般深沉沙哑的声音,“李翊,好久不见。” 李翊慢慢沉住了气,他咽了口唾沫,而后才缓缓转头,看来猜的没错,他确实是早就看见自己了。李翊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僵直,他的口中竟也冒出了一句同样的话:“好久不见。” 蝗螽那带着阴鸷目光的左眼直直锁在了李翊的眉心、咽喉、胸口、腹部,每一处都是人体致命的缺点,从他那眼神中,李翊这次真实的感受到了对方究竟是有多想将他拆皮入肚。 一阵令人心慌如麻的沉默过后,李翊率先开口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确实没有想到。”蝗螽的嘴角掀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他道:“还想着什么时候出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却先送上门了。” “……”李翊皱了皱眉,他道:“你想找我报仇?” “只想让你生不如死。” “可这没有必要。”李翊心里慌得一批。 蝗螽眯了眯眼睛道:“没有必要?” 李翊咽了口唾沫,转了转眼睛道:“我确定,没有必要,我们现在处在同一个境地,相信我是有用的。” 第三十九章 信任交换 “有用?”蝗螽伸出舌头,划着嘴边绕了个半圆,闷油得发亮的脸上挤出笑。“姓李的,告诉你一件好事。” 蝗螽不动声色,一张瘦骨嶙峋地手掌,横竖切过的几道墨色伤口层叠在一起,手里却意外灵活,握刀的手在缝纫机上翻飞穿插,竟然十分熟练。 这张阴沉的脸孔上耸动着肌肉和青筋,配合一双灵活操作的手,看起来说不出的违和。 “小子,这个世界上,老子只知道两种人。”蝗螽腾出一只手,伸出两根粗大的指头。“有用的,可信的。” “你觉得,老子选哪一种?” “机会只有一次,蝗螽,你想在这里干一辈子的女红?”李翊上下打量蝗螽,庞大的身躯蜷缩在一块,哪里还像是两年前毒枭的模样?蝗螽手里的活儿是停不住的,阴霾的脸上却冒出一道光来,听了李翊的话,他挑开一只眼,凌厉瞪了过来。 李翊这话,直浇在了蝗螽一肚子的火头上,紧跟着蝗螽两边的男人更按捺不住,拍案站起,嘴里凶猛啐出一口,一个“草”字就喊在嘴边。 “等会,让他说。”蝗螽按下两人,眉骨耸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蝗螽闷住胸口郁积的怒火,停下了手头的“女红”。 “做个交换吧,蝗螽。”李翊压低了声音,盯着手边的针线,陷入沉思。“自由和信任,用对我的信任来换你的自由,很划算,不是吗。” “没人能这样跟我说话,小子,你想过后果吗。”蝗螽气焰膨胀,但没有动手,他目不转睛地瞪着李翊。 “我出手的话,或许你能出去。”李翊动起手来,只不过这机器比他想得更复杂,好像真的一门心思埋在这针线活儿里了。 “你?”蝗螽闷鼓一般的嗓音突然放大,在这密闭的潮湿房宇里穿插回荡:“老子凭什么信你?好巧不巧,老子关押在这鬼地方,你就他妈主动地投怀送抱,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 蝗螽当然不信。 “……这只是个意外,至少在这片地方,我和你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 “不用浪费口舌了,小子,有这力气多攒一口唾沫,咬紧牙关好了。”蝗螽冷笑,突然站起。“你真觉得看着你大摇大摆坐到老子面前,这事就算完了?” 跟着蝗螽,他身后的人纷纷起身,视线焦灼地聚拢到李翊的身上。 “我的目标只有刘珲,蝗螽,这你应该是知道的。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李翊察觉到气氛转变,跟着站起身来。“我建议你听听我的解释。” 四周静悄悄的,不知什么时候起,看守的狱卒一众守到了屋外。李翊余光瞥向四下,古怪的气氛已经蔓延开来,不知觉时,自己已经被一群阴冷的视线挤在了中央。 蝗螽仍旧冷笑,骨节发出声响,看着李翊。 “你可以解释。老子很好奇,小子,你究竟是替谁办事?这两年你究竟钻到哪儿去了。” 李翊舔了舔嘴唇,直觉得心脏搏动的速度更快,甚至血压也在攀升,蝗螽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自在。 “这两年?蝗螽,和你一样,在监狱里。”李翊回答。“比起 块鬼地方,你大概想象不到内陆的监狱什么样吧蝗螽,我从那儿出来。” 蝗螽瞪着李翊,眯起眼。 “你为什么来x国?” “因为一个女人。”李翊回答得很利落。 “蝗螽,我出现在你面前,应该是个意外。”李翊缓缓说道:“我的女人在东南亚一带,她是我的助手。避开内陆警力的时候,在这一带被捕了。你也是个男人,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吧。” “看起来,你的话毫无破绽。”蝗螽只是看起来粗犷无驹,但是李翊知道,刀口上舔血的生意,再鲁钝的性子也会磨得尖亮,更何况像蝗螽这样狡猾的人。 从一开始李翊就没打算能让蝗螽信任自己,至少现在不能。李翊观察着眼前这个魁梧男人的一举一动,从他一点点粗大的汗腺中和膨胀的胸膛里,李翊知道自己的第一步算是踏出来了。 “说说你的计划。”蝗螽犹豫了片刻,心下有了算计。 “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李翊嘴角轻轻弯起,戏谑说道:“蝗螽,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非得我们合作才成,这就可以了。” 李翊知道自己这话像催化剂,他分明能感受到自己身后逐渐膨胀的杀气。 “我可是走投无路才来投靠你,蝗螽。”李翊摊开双手,长长叹口气。“谁能知道,人会背时沦落到这呢。” 蝗螽像是要把牙咬碎一样,瞪着李翊只说出两个字。 “干活。” 午休。文乾对上午的事很是在意,他抓住机会,勾住李翊的肩膀,匿声问道:“你跟蝗螽……?” “小摩擦,我想在这应该很常见。”李翊从容不迫。 “是常见。但也不寻常,他没找你麻烦,这可算是头号新闻。”文乾百思不得其解。 从蝗螽来的那天起,文乾不管怎么掐指算,还没有从他面前全身而退的狱友。上午的阵势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文乾没想到的却是,两人间的火星就这么轻易浇灭了。 再次打量起李翊来,他越发觉得这个一副小白脸模样的青年更不简单。 李翊轻笑。 “文哥,这里毕竟不是他蝗螽的地盘,我想他也不会找不必要的麻烦。” “也是,不过你以后得小心。” 下午通常是时间。李翊觉得不大对劲。 李翊一到图书室,隆唐就有意无意地避开,而熟悉的氛围又聚拢到了李翊周围。放下书,抬起头,李翊面前直戳戳地杵着三道身影。 是三个魁梧的犯人。李翊打量起三人的神色,横着的脸孔上青筋遍布,纵横交错的筋肉爬了满脸。李翊心下大概有了计较,他双手环抱胸口,视线冰冷地扫过三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图书室里其他人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李翊一人坐在三人面前,视若无睹地看着书。 “是这小子?”当中一个歪着脖子,扭着手腕来回扫视李翊。站在他身边的两人点了点头。 三人没多做声,当中一人已经伸出胳膊,虎踞龙盘的臂膀上盘着一条蛇龙似的纹身,明显看着隆起的肉块上 狰狞起来,李翊还没来得及反应,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吃了一拳,在他脸色发白的时候,耳边响起三人的声音。 “兄弟,怪只怪你不懂这边规矩。” “跟他废什么话,这种货色敢往头上爬,这不摆明了不把哥几个放眼里?” “说得对,废了他,看他拿什么在这里嚣张。” 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翊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几拳,如果午饭吃得够足,他怀疑自己可能就连胃水也能翻出来,在这里吃饭的拳头果然不像外面,可不是糊弄事的把式而已。 尽管只吃了几个拳头,但狱里吃饭的玩意儿毕竟不是招呼着玩的,这和他在外边的情况又更不同。李翊知道这个时候服了软,逞嘴上功夫只会更糟。 他定神看去,三人看着李翊身单力薄,也不论什么套路,只拼着一股蛮力使劲往李翊身上招呼。瞅准了空挡,李翊知道机会来了。 他转动身体,借过当中一人的拳头,轻巧用力,只捏住了手腕胳膊,微微侧身倾靠,只把其中一人的重心往一侧压住,另两人没想到李翊身手如此敏捷,双双撞在一起。 顺势,李翊脚步后撤,手臂却用了大力,使劲拽住胳膊,身后这人就被李翊上下推搡着跌在两人面前。 借着这样一合的巧劲,李翊让三人吃了瘪。但显然,他们也没拿出什么真本事来,看到李翊这茬儿不算太软,跳起身来作势就要挥拳。 李翊不躲不闪,只冷眼看着三人。眼看这一拳过来,李翊脸上显然是要开花,但这拳头却始终没有挥出。 “老大!”带头那人回过头去,才看到憋红了一张脸的蝗螽站在不远处,两只粗手一手一个,捏住了两人的拳头,一腿把另一人踹到远去,鼻孔里往外使劲喷气。 “废物,滚!”蝗螽一脚把地上那人踹开,另两人只觉得手腕上钻心地疼痛,别说挥拳,就连握成拳头的手都快废了。 李翊一声不吭,只看着蝗螽将三人骂的屁滚尿流,权当和自己无关,甚至不急不慢地坐下身,依旧拿起自己叠在桌上的书,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蝗螽瞥了李翊两眼,也没对三人真的下什么狠手,他解开胸前衣扣,冒着闷热的湿气,一屁股坐在李翊面前,随手抓起一本书来,信手翻开,视线越过文字。 “李翊。”蝗螽咬着牙,声音混沌不清。 “是我。”李翊翻开一页书,图书室里更没其他人,安静得听得到两人翻书的声音。 “有几分胆气啊。”蝗螽啐了一口,早没耐心,猛地翻开好几页书。“你小子说有办法出去,老子不信。” “哦。”不管蝗螽说什么,问什么,李翊就只顾着翻书,压根没把蝗螽放在眼里。 这目中无人的举动把蝗螽身边几人气得够呛,恨不得把这什么狗屁李翊撕成碎片,奈何蝗螽却迟迟没有动作,在老大背后,这些人也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也只能拼命地瞪出几眼,只把李翊瞪得背脊发凉。 蝗螽知道,对付李翊这种人,用强的毫无意义,但也不能一味服软尽管他信不过李翊,但是对这小子的能力和谋略,他是亲身领教过的,此时也只有放手一搏。 第四十章 远行 “你不说,那老子也不问。”蝗螽的视线逐渐冰冷。“但是你要跟老子合作,总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信口开河在老子这里行不通。” 李翊听了蝗螽的话,知道这家伙虽然信不过自己,总归还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养老。他放下书,盯着蝗螽。 “第一。这不是合作,是交换。蝗螽,你之前要我加入你,我当时没有回答,现在可以告诉你。只有你信得过我,真把我当你的兄弟,这个交换才成立,这个计划才行得通。” 蝗螽没吭声,他等着李翊的下文。 “第二。计划的内容我不能确保成功,但总归有价值一试,如果你真的感兴趣……明天我会申请去矿场干活儿,到时候你可以来看看。” “你疯了。”蝗螽双手拍在桌面上,孔武的胳膊在桌面上拍击出巨大的声响,在图书室里久久回荡。“只有死刑犯才往那儿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死亡矿场。” 李翊当然知道,他瞧了瞧蝗螽。 “蝗螽,要么在这里安心养老做女红,要么就闯一闯,想获得自由,总得有风险有代价。” 蝗螽不言语了,对他来说死不死的无非就是刀口上跳舞的日子,到现在说什么万全之策,那就实在可笑。 “你继续说。” “第三。”李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的书拿反了。” 蝗螽愕然看着自己随手拿来的书,尽管对这内容不大感兴趣,但被直戳戳地指出来不免还是有些汗颜,然而犹豫了片刻功夫,眼前的李翊早就消失在视线里。 “怎么着?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去看书吗?被人堵了?”文乾放下翘起的腿,看着李翊一声不响地回来了,打量起这白净脸皮上青红拳印的家伙来。 “嗯。”李翊点了点头。“是蝗螽的人。” “我就说。”文乾笑着拍了拍李翊的肩膀。“跟他惹上,没可能全身而退,小子,看你算运气不错,伤得不重?” “不重。”李翊挥挥手。“文哥,这得谢谢你。” “有胆气,有胆气!”听在一旁,一脸懵逼的广泰不由得伸出大拇指,一脸对着李翊说了两个有胆气,摇头晃脑起来。“不过说真的,李哥,再有胆气,咱不能拿命开玩笑,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给你开了路,看你伤得还不重。以后见了灾星,咱还是绕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说呢?” “是啊!李哥,咱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吧!”卜兴贤也出声附和。 广泰和卜兴贤自然是一番好意,但李翊没有搭理。 苏玉书缩在角落里瞧着几人,阴郁着一脸,他没吱声,只弓着的腰背更加缩得紧了,眼看着李翊神色愈发灿烂,他的眼光里也愈发地低沉。 李翊直起身,对几人行了重礼。 “多谢各位关心。”他知道,在这种潮湿的牢笼里,有阴霾的鲜血,同时也有患难真情。当然,最后还是靠拳头说话。 卜兴贤翻过身。他卧在角落里的榻上,上身勾了下来,凑近到李翊身边。 “李哥,你别怪我多管闲事。但是,唉,女人。”卜兴贤摇了摇头,眼角的褶子层层叠叠挤了满脸。“李哥,咱们这样的人就算了,你说你,还愁什么女人?你规规矩矩 出去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跟这个灾星硬碰硬。” 李翊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吭声,但三人明显见到,这顶着一张小白脸的男人眼里,净是血腥味的忧郁。 江丰道。 中午时分,冯远抹掉头上湿漉漉的汗,一边摇着手里的帽子,时倾站在他身前,两人一言不发。大巴还要一会儿才到,刘丹丹杵在远处,不愿做那个电灯泡。 要把刘丹丹安全带回国内,一来刘丹丹的合法证件和护照成了首要问题,二来从东南亚出走,一路上并不安全,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冯远自然放心不下,希望求助于大使馆的驻外警力,但眼前却无计可施。 他们设法联系大使馆,得到的回应是需要冯远方配合,把人护送到馆内。当中穿过岛屿和热带雨林,实在说不上安全,更没多少便利的交通,冯远来回估算,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天时间。 但是眼看现在追凶的线索停在了靳烁头上,冯远也不可能把他扔在江丰道不管,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了。 “我带她去。你看着靳烁。”时倾当机立断。 “不行,这路上太危险,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见得抵得过来福。”冯远摇头。 “冯小远!”时倾站起身,指着冯远大喊。“你瞧不起我?” “没有。”冯远把玩着手里的帽子,眼里满是焦虑,他看了看时倾,心里潮水一般地翻腾不休。“……我只是担心。” 时倾愣住,她笑着摇头,凑到冯远脸颊上,吞吐兰芳。时倾的喉咙微微擎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又咽了下去。 “安心。”她的声音轻轻推搡在冯远脸上,搔动着冯远一副健硕的身躯都不禁有些荡漾起来。“去去就回。” 冯远当然知道,这是当前最稳妥的法子,他也知道,时倾的身手不是一般的瘪三混混能奈何的。只是…… 时倾戴上帽子,紧紧压在脑袋上,转身,迈开腿就要离开。 “冯远?”时倾却发现动弹不得,自己手被冯远轻轻拽住。她回过神,却看见冯远的眼波里有如冰消的温水,款款流出。 “……怎么了。”时倾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软糯了下来,她轻轻安抚着冯远。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冯远只顾着拽过时倾,坐在椅子上,一把拦腰抱住了时倾,把脑袋埋在时倾的后腰上。 时倾没有做声,任凭冯远这样抱着自己。两人簇拥着持续了小半天,直到一声嘹亮的鸣笛穿破空气,压盖住知了的聒噪声传来。他们等待多时的巴士总算来了。 这时候,时倾才出声。 尽管轻声细语,但是声音却字字铿锵,顿挫有力。 “冯远。”时倾叹了口气。“虽然比起你,我只是个微末的小警察,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在哪里……不管身在何处,不管面对什么,我们都该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不是么?” 时倾微笑着转身,拍了拍冯远的脑袋。 冯远没出声,只是静默着松开了手。 时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冯远低着头,嘴里喃喃地才说出一句话来。“一切小心……一定要回来。” 空气潮湿,知了聒噪。冯远叹了口气,紧紧把帽子扣在了脑袋 上,颀长的身子直起,眼神一瞬间变得笃定起来。 巴士吞吐气焰,从屁股冒出一连串的黑烟,摇晃着身形穿梭在繁茂的热带林间,时倾背着给刘丹丹准备的巨大行李包,倚靠在侧椅上昏昏欲睡,只怪这晕热温湿的环境。 刘丹丹嘟囔着嘴,推醒了时倾。 “时倾姐,时倾姐。”刘丹丹语气急促,使劲颓丧着时倾,眯瞪着眼醒转的时倾摇头晃脑,揉掖着悻悻睡眼。 见到时倾醒转,刘丹丹挪了挪屁股,紧紧贴在时倾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气温又升高的缘故,小姑娘的额头上开始淌汗。“时倾姐,我觉得不大对劲。” 然而刘丹丹担心的并不是气温的事。 “什么不大对劲?”时倾只可惜没能趁着最热的时段睡过去,要知道这趟大巴是要转夜才能到的,倒不是说距离远,而是曲折的公路和间断的暴雨让这地带不大好走。 刘丹丹吞吐了口水,凑近到时倾怀里,怯生地压低了嗓音。 “时倾姐,这车上,没有女孩子。” “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话说到一半,时倾立刻就明白了,她左右扫视,偌大的巴士内,的确没有女性,穿着浅色汗衫的棕色人群倒是不少。 “巧合吧……”时倾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刘丹丹。 “……而且。”刘丹丹抓紧了时倾的衣袖,声音更加细不可闻。“他们老盯着咱们看。” 时倾这时也发觉了,只醒来片刻,她已经感受到身边几道炽热的眼光。时倾回瞪过去,几人这才悻悻地收回目光,但眼里流露出的可不只是好奇。时倾甚至感受到好几个卷发男人的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可不大对劲。在东南亚的情况不比国内,公车上的猥亵案甚至不算是新闻,时倾能敏锐地嗅到这其中的端倪,但这倒难不住她。 时倾拍了拍刘丹丹的手背。“别担心,有我在,不要理会他们就是。” “……好吧。”刘丹丹只能答应。 抵达下一班服务站时,时倾站起身,摘下鸭舌帽,用力地摁到了刘丹丹的脑袋上,一手轻轻解开束发,摇晃着脑袋,雪白的脖颈上散落着黑檀木似的秀发。 “丹丹,你好好休息,姐要下去转悠转悠。”时倾嘴角露出微笑,又喊着“热”地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把外搭罩在刘丹丹的身上,露出齐胸的小衬衫,肚皮上明晃晃的几两白热更是露着肚脐。 时倾扭动腰支,几步便扭下了车,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转身,朝着车里眨了眨眼睛。这一下车里就像炸开了锅,几个浅色短衫的男人眼里放了光,看着时倾往服务站走去,四肢并用地踉跄下了车。 刘丹丹搭起帽檐,再看到车里,除了司机和几位老人,竟然空了。 半晌,司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冒着热汗,眯着眼望远看去,一车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谁知这仔细一看,算是开了眼界。 时倾气势凌人,带头扭进了大巴,她一手支着车门,一手拧住前一人身上的绳索。 “上来。”时倾大喊。 看着时倾大摇大摆地上到车里,再探出脑袋往后看去,只看得司机等人目瞪口呆。 。 第四十一章 密谈 司机就看着时倾领着十几二十人的队伍,只不过一个个低着脑袋,身上被横竖的绳索捆住,一个搭着一个,缓缓进了车。 正要发问,时倾已经来到司机面前,飞快地亮过了证件,随后又收了回去。 “警察。征用了,押送几个现行犯。”时倾双手抱胸。 刘丹丹在后排看得目瞪口呆,尽管不知道时倾的警察身份在这里是否管用,但是看起来这招的确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这群“现行犯”别说再视线骚扰了,连抬起头的胆子都被时倾吓得缩了回去。 “嘿嘿……这不是找到了吗。” 刘丹丹正想给时倾鼓掌喝彩,不经意间耳边却响起声音来,彻骨的冰寒像刀剑一样刺进了耳朵里,她飞快地回过头去,却找不到对应人声。 宛若幻觉似的声音让刘丹丹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不寒而栗。 “怎么了,丹丹,不是要你别担心吗?”时倾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来。 刘丹丹只顾着摇头,一声不吭,脸色铁青。 …… 时倾离开之后,冯远坐立难安。 他取出自己的老伙计,配在腰间的五四式跟了他多年,尽管膛线几乎磨得发亮,但他舍不得换。他握了握枪柄,木然起身。 急匆匆地赶到宝山医院,此时只有尽快把匿藏在东南亚的一连串黑幕连根揪起,他才有安心的机会。 “看来排异期没出什么岔子。”冯远靠在icu门前,他环绕四顾,医院本身并不冷清,患者和医生都不少,唯独靳烁所在的病室安静,祥和。甚至连人都不多见。 靳烁没搭理冯远,他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迟迟不离开。但和喻瑜想比,这些事也无关紧要,他甚至可以忽略今后可能发生的事。靳烁把喻瑜从icu转出,比起前几天,喻瑜的情况大有好转。 “托你的福。”靳烁拧干了白色的毛巾,轻轻搭在喻瑜的额头上,又在喻瑜柔顺的肌肤上亲了一口,才跟着冯远出来。 虽然靳烁嘴里说着“托福”,但是在冯远看来,这家伙很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看起来,再过两天她就能恢复了。”冯远把靳烁带到宝山医院一隅,这里人迹罕至,遮天的芭蕉把两人遮挡在钢筋铁骨的小巷里,似乎连声音都被熙攘的虫鸣顶替了。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冯警官。”靳烁眼睛雪亮,他知道冯远的目的。“但是只求你不要对她下手。” “你当我和他们一样?”冯远眼睛瞪大。“我是警察。” “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分别。”靳烁毫不顾忌冯远的看法,一句话针锋相对让冯远几乎没法接茬。 “我不跟你争这个。”冯远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在宝山医院暴露,多逗留一分,不仅会提高侦破黑幕的难度,现在他更担心的,则是时倾的安危。 “靳医生。”冯远拽住靳烁的隔壁,手上的力量巨大得出乎意料。“我姑且还尊重你作为医生,希望你识大体。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再绕圈子。既然喻小姐没事了,请 你跟我走一趟。” “我不能离开这里。”靳烁的话说得非常干脆。 “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冯远手指更加用力,靳烁一时挣不开他。“不光是你个人安危,你知道背后牵扯的要案威胁多少人的性命和安全?” “冯警官。”尽管手臂上被冯远狠狠抓住,扯裂一般的疼痛感顺着手臂往上蔓延,但靳烁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变化,甚至连吃痛的情绪都不曾有过。“你慌了。” “在我看来。”靳烁并不急着挣开冯远的手,他不紧不慢,视线和冯远碰撞在一起。“我们俩是一类人,你知道吗。冯警官,你在紧张什么?是刘丹丹?是窝藏犯罪的黑幕组织?是你的女人时警官?还是其他什么?” 靳烁的话十分冷静,却让冯远有些动摇。他趁机轻松挣开了冯远,他甩开手,转身准备离开。 “冯警官。也许你是个好警察,可那又怎么样?这是哪里?这是东南亚,是法外之地。”靳烁的步子停了。“我劝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远不是你这样单枪匹马就能挑了的地方,与其在乎什么国仇家恨,不如想想该怎么保护对你来说重要的人。” “对我来说……”靳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冯远说这些,也许是他刚刚经历了喻瑜的生死起落,内心有了空缺,也许是冯远今天经历的,也是他感同身受过的处境。“重要的人只有小鱼儿,只要她好好活着,其他什么都可以舍弃。现在这里不是你们警察的地盘,冯警官,能保护我和小鱼儿的也不是你,明白么。” 说完,靳烁准备离开。 “你真的觉得喻小姐现在就安全了?”冯远突然出声,靳烁再次停住脚步。 “……你什么意思?”靳烁猛地转过脑袋,视线刀锋一般凌厉地向冯远刺去,阴霾之中闪过一抹阴冷。 “这里。”冯远动了动脚,踩了踩脚下的地面。“这里是据点,是你背后这个组织的一个网点,我说的没错吧。” “那又怎样?”靳烁有恃无恐。 “看起来没错,现在你在他们织的一张大网里,受到他们的保护。”冯远阴着脸。“但是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要保护你?你在这张网里,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安全?” “说什么蠢话!”靳烁回身,快步来到冯远面前,瞳孔猛地张大,两人瞪在一起,互不相让。“没有我,他们怎么处理这些冷冻的脏器?他们当然要保护我,还要保护我的女人……他们……” “我想你也该注意到了。”冯远冷静地摘下帽子,额头上的汗水仍然没有退去。“他们已经不会再把你当筹码了,靳烁,你已经失去价值了。” “不可能。”靳烁反驳。“我还有把柄在……我还有价值,我是医生……” 只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弱不可闻。 冯远接着说道:“没错,你是医生,靳烁,这本来算是一个不错的利用价值。可是靳烁,在我知道这里就是他们的据点,甚至装设了无线摄像头之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靳烁,这里是哪里?是医院。” 冯远几步跨到靳烁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既然他们能够把医院归到自己的势力范围里,你觉得还少你一个医生吗?”冯远问。 靳烁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说的把柄。”冯远一刻喘息的机会也不留给靳烁。“我想大概就是喻小姐的病情和器官移植,对吧。” 靳烁两眼瞪大,瞳孔伸缩,猛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手术做完了……喻小姐的病情也逐渐好转,甚至用不了两天,她的身体就能恢复,这种情况下,我想问你,靳烁,你的把柄还在哪里?” “我……”靳烁说不出话来,他的心底突然空落落的,没底。“不对,冯远,你说得不对!即使没有,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 “你错了!”冯远撑住靳烁背后的砖石墙面,目光锐利,瞪着靳烁吼出了声来。“靳烁,你大错特错!在他们眼里,知道越多,把柄越少的人,越是危险,你还没明白我要说什么?!” “如果我是警察的事已经暴露,那么和警察密切接触的你,还有你的女人我是说喻小姐,我想问,这样的人在组织里究竟会有什么下场?” 靳烁的脸上爬满了汗,双腿来回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我……”靳烁咬着牙,低声说:“我把监控的片段删除了……这一点……” “瞒得过吗?”冯远厉声喝问:“你真的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靳烁瘫软在地,出不了声。 冯远低着头,看着几乎松软了骨头的靳烁,继续追问:“最无辜的其实是冉之……靳烁,我不想问你是怎么想的,只是我想知道,喻小姐如果知道自己的命是偷来的……她会怎么做。” “你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冯远补充。 “她不知道。”靳烁回答得很快。 “不知道?”冯远眯了眯眼。“你没告诉她。” “怎么告诉她?”靳烁瞪大了眼,问:“你告诉我啊!她现在才刚恢复,情绪有多不稳定你知道吗?你让我怎么告诉她……而且,而且如果你说得没错……那小鱼儿可能……可能还有危险。” 说到这,靳烁突然想起什么。他立刻转身,眼里根本不搭理冯远,手脚并用地往病室的方向跑去。 “靳医生?”冯远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立刻紧跟在后。 还没来得及进病室,冯远就听到靳烁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更来不及感慨这靳烁可怕的奔跑速度,冯远就已经被跨坐而出的靳烁骑到了医院的走廊里。 冯远注意到靳烁的眼角赤红,甚至挂着泪。 “小鱼儿!” 靳烁近乎疯狂地大喊,一柄直刃的手术刀紧紧比在了冯远的脖颈之上。 冯远却异常冷静,他紧紧盯着靳烁,一言不发。 “说!”靳烁手臂上青筋染红,肌肉高高隆起,全身的力量压在了冯远之上,手术刀的锋齿一点点没入冯远的皮肉里,一抹鲜红从冯远的脖颈处顺流到了胸膛。 第四十二章 失踪 “你把小鱼儿弄到哪儿去了!说!”靳烁的额头上红筋暴跳。 “冷静,靳烁。”冯远眯着眼,听靳烁话里的意思,看来在他们密谈的时间里,喻瑜竟然失去了踪影。 两人相持不下,而冯远喉咙间的刺疼让他意识到,靳烁再加重几分力道,自己的颈动脉很可能不保。“你仔细想想,可能是我动手的吗?” “你的人呢!”靳烁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你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还有个女的!” “时倾?时倾至少在30公里之外,他们刚坐上去使馆的巴士。”冯远胳膊拽住了靳烁,两人扭打在一起,靳烁的力气随着情绪逐渐消去,冯远咬着牙把靳烁推开。“你冷静,靳烁,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事应该和你背后的组织有关!” “不可能!”靳烁起身,双眼通红地狠狠瞪过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为什么要对小鱼儿下手?” “当然是为了控制你,靳烁,现在你藏着一身的秘密,而且还掌握着他们秘密交易的证据,最要命的,是唯一控制你的把柄,喻小姐,她居然顺利完成了手术。” “……你的意思?”沉默了半晌,靳烁红着眼,手里的手术刀收起。 “只是推测,但我怀疑这跟你背后组织的做法有关……要救出喻小姐,我想只能以身犯险。” 靳烁沉默片刻,拽住冯远的衣领,声音嘶哑,甚至有些哭腔。“真不是你干的?” “靳烁,我带着配枪,如果愿意,我随时可以自卫反击。”冯远盯着靳烁,两人的视线凝固在一处。 “只身犯险?这算什么。”靳烁松开了冯远,颓丧地蹲在了地上。“但是冯远,实话告诉你,我信不过你。” 冯远犹豫了片刻,起身,掸落灰尘,扯起靳烁。 “信不信得过我都好,你如果不想泄密,我也可以尊重你。但是靳烁,我有个主意,如果你不听我的,我想喻小姐会有生命危险。”冯远凑到靳烁的耳边,低声细语。“……只要这样,我想喻小姐应该能全身而退,只要你肯自首,我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凭什么信你。”靳烁闷声吐气,一摇一晃地回到喻瑜所在的病室,冯远紧跟在后,一进到房间里,就看到大开的窗户,迎风飘舞的窗帘,还有一片狼藉的陈设。 靳烁并没有询问自首之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冯远看来,他已经不在乎了。 冯远轻嗅空气,顺着熟悉的药水气味儿,他赶到窗边。 “应该是从窗户掳走的。”冯远自顾自勘察起来,靳烁直愣愣待在一边,一言不发,也不阻止冯远。“看样子没有发生很大的冲突。” “她现在可还昏迷着。”靳烁声音低沉。“我现在……应该在她身边照顾……艹。” “不,靳医生,我想喻小姐失踪前,应该是清醒的。”冯远敏锐地回到喻瑜失踪前待的床上。 “你什么意思?”靳烁问。 “床上的温度很均匀,温度上看,喻小姐失踪大概不超过半小时。”冯远摸了摸床铺。“如果是趁着喻小姐昏迷时掳走,床铺上的温度应该有不同,气味也会打乱。” “可这看起来也不像有挣扎的痕 迹。”靳烁也注意到,他左右环顾。“除了房间比较杂乱,甚至没有什么扭斗……该不会是被强行打晕……” “有这可能。”冯远几步来到病床的床头柜前。“但是我又注意到这里。” “花瓶?”靳烁皱了皱眉头,他看到冯远举起的东西,是透明的玻璃花瓶。“花瓶有什么问题。” “花瓶里有水,仔细看还有虫子的尸体,这说明不久前还插过鲜花。”冯远轻轻嗅了嗅。“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兰属。” “大概是有过吧,所以呢?”靳烁的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 听了靳烁的回答,冯远有些愕然。 “花不是你送的?”冯远问。 “不是。”靳烁想了想,补充道:“况且小鱼儿并不喜欢兰属的花,你这什么意思?” “这说明。”冯远冷静分析:“喻小姐在离开这间病室前,意识清醒,并且有一定的主观能动意识,至少她能把花带走。” “……又说明什么?”靳烁问。 “带她离开的人应该是熟人……”冯远分析道:“更确切地说,很可能是你们都认识的人,靳烁,你仔细想想,我和时倾,包括刘丹丹,和喻小姐相熟吗?” 靳烁摇摇头。 “我姑且不问你组织内的机密好了,靳烁。”冯远站定脚步,瞪着靳烁,直直问道:“我只问你,组织里有没有常常与你交涉,又与喻小姐相熟,明面上甚至是朋友的什么人物?” 靳烁听到这里,愣了半晌,才将将勉强从嘴角里挤出一个字来。 “有。”在冯远听来,靳烁的这个字是带着满腔怒火和恨意的。 “我想,十有**就是这家伙……带走了喻小姐。”冯远下了决断。 砰! 只听到巨大的响动声。靳烁一拳头狠狠砸在墙面上,轰隆作响的同时,咬着牙的靳烁更是面目可憎。 “冯远……不,冯警官,只有件事想拜托你。” “当然。”冯远回答:“我是警察。” …… 江丰道边界,离最近的服务站还有二十公里远。这样一块丘陵地带,雨林漫布到了绵延几十里的丘陵边界,也就隔开了。 原本应当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界,此时却在巨大树荫的遮盖下,影影绰绰的斑斓阳光中,闪过几道人影,手里把持着明晃晃的黑色枪械,银亮的光泽衬得孔武的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更显威武。 为首的男人站定脚步,几人顺势停在身后,背靠着巨大的藤蔓和树枝,再过几十米就是曲折的国道,也是他们的目标。 “头儿。”为首男人的背后,戴着黑色眼罩,枯树枝一样干枯矮小的男人出声搭话。“真是这妞儿吗?会不会搞错了?” “不会错,跟宝山医院的影像合过,就是目标。”为首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钟鸣一般嗡嗡地响着。 “唉!”眼罩长叹一声,三角眼里挤出的满是惋惜悔恨的神色。“他妈的。不是就好了,多好一娘们儿,糟蹋了。艹!” 眼罩狠狠一脚,跺在脚边粗大的树根上。 “噤声!”为首男人狠狠瞪视了眼罩一眼。“别误事,女 人哪里没有?这可是上头指明要的,万一出什么岔子。” 男人单手持枪,另一手在脖子上割了割,脸色很是难看。 眼罩不再做声,盯着路上来往车辆。 “……能抓活的么?”半晌,眼罩实在忍不住,悻悻问道。 “看你本事,能抓活的抓活的。抓不着,那就生死有命。”男人嘴角弯起,他远远看着道路另一头,乌腾腾的黑烟顺着半山腰爬起。“伙计们,来了!” 时倾在大巴上一边眯瞪眼,一边哼着曲儿,看起来倒是挺快活。毕竟自从晋任警察以来,一桩大案要案没有破过,就连小毛贼,也没亲手制服过。这下虽然远在东南亚,但也算是为了公平正义出了一把手。 尽管路途漫漫,但是时倾也乐得自在,一边晃着手里的绳索,看着一车低头闷声的“现行犯”,一边四处张望车外的风景。 “你说这东南亚就是不一般,自然景观就是比我们那儿强。什么时候真该来好好旅个游。”时倾自言自语,车外的风景飞快地掠过。 “时倾姐,你就来呗。”刘丹丹靠在时倾身边,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 “我也想。”时倾摇摇头。“哪有那么多时间嘛,丹丹,你大概是不知道警察有多辛苦,平时不是加班就是……” “警察再忙,婚假蜜月总该有吧!”刘丹丹眼光一亮,揶揄起时倾来。 “小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哪来的蜜月!”事情脸颊一红,视线别开。 “怎么瞎说了。”刘丹丹不服气。“别当我好哄,你跟冯警官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早晚的事嘛,还不如趁此机会就把婚结了呗,还能来蜜月。” “去去去,小屁孩懂什么。”时倾打发了刘丹丹,继续欣赏起窗外景色来。眯着眼看去,时倾的眼皮跳动,她突然看到几百米的不远处,一辆通体米黄的班车无端停在了路上。 这条路人迹罕至,又低处江丰道边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按理说没什么停车的机会,而眼前这辆外形和自己这辆外形极其相似,又突然抛了锚…… 时倾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她安顿好刘丹丹,几步跨到车头。 “司机先生。”时倾再度出示证件,尽管知道在海外,自己的证件不一定管用,但怎么说也要试试。“赶紧停车,我是警察。” “小姐,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一会儿是抓人,一会儿是停车?我看看,哎哟,小姐你搞错没有,你拿的是哪儿的证件?这里是哪国你是不是搞不清楚啊……” 司机嘴皮子很碎,一阵话还没说完,突然住口了,脚底下意识地也摁住了刹车。 不为别的,司机和时倾两人面前,就在大约500米道路前方,那辆米黄色的班车突然燃烧起来,火势蹭地爆发而起,一瞬间吞噬了长长的大巴,紧随其后的呐喊嘶声更不绝于耳。 只看一眼就能明白,这绝不是自燃,滔天的火势和爆炸声,枪械声更说明,这是人为的。 “警……警察。”司机脸色煞白。“求你……求你救救我!” 时倾收起了证件,目光瞥向远方,枪械的声音在车前传来。 “当然,这是我的使命。”时倾点头。 第四十三章 酣战 时倾意识到问题并不单纯,很显然歹徒是冲着他们来的。至于这些人的来路,此时此刻时倾也只能想到匿藏在东南亚的黑幕组织。 脑子里一时浮现出冯远,时倾采取了行动。 时倾利落地给车上的“现行犯”松了绑。紧接着,飞快拽起刘丹丹的小手,抹掉了刘丹丹手心上的汗珠,躲到停靠的公交背后,时倾陷入矛盾。 只带着刘丹丹走的话,还能逃掉。在不知道对方的火力配置,人员数量的现状下,时倾知道,决不能硬碰硬。最妥善的办法,当然是原路折返,求助于冯远。 她牵住刘丹丹,拔开腿,想要翻过路边的小道。只要从隐蔽的山路钻进丘陵深处,再寻觅机会脱身,就有办法躲开这场危险。可是没动两步,时倾便发现,身后跟着一群人。 “你们……”时倾回过头,清秀的眉头紧紧皱起。 司机双手捏过汗水,紧跟在后的大小几十人,一个个或棕黑,或蜡黄的脸孔上更是阴晴不定。 “警察……你,不对,您走了。”司机吞吐唾沫,声音有些哽咽,他快步来到时倾的跟前,双手搭在时倾的肩膀上。“您走了,让我们可怎么办,您……您不能走。” “那应该是蜂群的人。”另一个躲藏在人群里,正脑门上光秃秃一片,两鬓上浅浅发白的老头儿紧赶慢赶,也跟着靠近了。“要是这么过去,被这群人撞见,大伙儿可都没命了……你,你是警察?你……你得保护我们。” 时倾被众人围在中央,手心里感受到刘丹丹的小手愈发捏得紧张,一点点冰冷的感触顺着手心传来。时倾深吸一口气,瞳孔里的光芒变得凌厉了起来。 要带这群人一起逃脱,很显然是不可能的,看起来这个组织的歹徒并不在乎把无辜的人卷进非难之中。 “我是警察。”她做了一个决定。“大伙儿听我说,一会儿按照我的指令行动,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时倾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刘丹丹的手。 “丹丹……你能自己回家吗?”时倾双眼紧紧瞪在刘丹丹的脸上,双手覆盖着刘丹丹那的小手。 刘丹丹很是紧张,犹豫了小半天,才重重点了点头。 “好。”时倾站起身,准备行动。 “时倾姐,那你呢?”刘丹丹好像察觉到什么,她感觉空气中散发着凝重的氛围,甚至身边这些陌生人的视线也跟着凝固了起来。 “听话,丹丹。”时倾笑了笑,抓了抓刘丹丹的小手。“姐姐要去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你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吗,丹丹。” 刘丹丹歪了歪脑袋,她不知道。 “好好活下去。”时倾站起身,快步走到一行人中间,她轻轻远眺而去,不远处的公车残骸处,炸裂开来的车身和浓烟咆哮之中,看起来歹徒已经把剩余的部分收拾干净了。 “该死。”眼罩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大口唾沫星子,一脚狠狠踩在一块石头上,双眼迸射出火星。“头儿,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他妈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眼罩抱怨的是,活生生这么一个“天赐良机”就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别说活捉了,烈性燃烧弹配合tnt,就连车轱辘都没给他剩 下一个,还说什么女人。 眼罩把枪拐顶在肩膀上,一只眼瞥进瞄准孔里,四处张望,不满的情绪在脸上涌动。 领头的男人一点没把眼罩的抱怨听进脑子里,他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自顾自围着公车残骸绕了三圈,确认里边儿没有生还者之后,才悻悻往路边的林子里退。 “这批货倒是不赖。”领头人把枪支轻松挂靠在肩上,瞥见车厢里滚出的炸药残渣,事先埋藏在底部的tnt是一批新货,看起来效果不赖。 “就是他妈的太不认人了,炸得连他妈都不认识。”眼罩吐了口口水在手掌上,使劲抹了抹瞄准镜,又往远处瞅了瞅。 “就是要这效果。”领头人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往炸裂开来的道路前方摸了大约50米,轻轻用脚踮了踮路面。“第二批在这,看来都没这必要了,别瞅了,过来卸货!” 领头人拽住眼罩,眼罩却喊出了声。 “头儿!不好了!”他这高声呼喊,另两人都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 “鬼叫什么?这行动要隐蔽!”领头人不满地拽上口罩,把嶙峋的下巴遮住,另一人也学着样儿做了,只有眼罩仍盯着自己的瞄准镜,身上发抖。 “头儿,又来一辆!”眼罩喊叫道。“妈的见鬼了,又来一辆一样的!” “没用的玩意儿。”领头人一脚把眼罩踹开,眯着眼往远处看去,前路尽头尘嚣滚滚,还真急匆匆驶来一辆米黄色的大巴,歪歪扭扭地在路上坎坷着前行,眼看就要冲过来。 “怎么办,头儿!”眼罩没了主意。 “狗日的。”领头人嘴角弯起笑。“正好还有一批备的货。上。” 说完,三人快步分散。眼看这另一辆大巴从坑洼的地面上飞驰而过,准备再次引火起爆的三人发现不对劲了。直到这车开到跟前,直直地往前方爆炸残骸的车身上撞去,看起来傻乎乎地不知道避让,就在三人拿不准主意的时候,他们发现不对劲了。 屁股冒着黑烟,大巴跑咆哮一声,在前方炸药轰出来的一个巨型坑洞上猛地一颠簸,一辆整车飞快地横过身来,宛如一块巨大的板砖,朝着三人横卷飞来。 眼看这不要命的“空袭”冲了过来,领头人咬了咬牙,过硬的身体素质一个横向俯冲,勉强才躲过这波及。他站起身,另两人的运气就不大好,最轻的剐蹭是免不了,眼罩则更倒霉,看起来是瘸了条腿。 “妈的。”领头人骂了一句,斑驳伤痕从眼睛上切过,这时才射出精光来,他笑着舔了舔嘴唇,肌肉紧张起来。“有点儿意思,这娘们。” 眼罩一瘸一拐地走来,满脸狐疑。 “头儿,车里没人,真见鬼了!是不是这车的冤魂?!”他惊疑不定,身上挂满彩,脚边的韧带和肌肉都见了红,半颗脑袋险些被削了去,仍旧惊魂未定。 “放屁,要是冤魂你他妈还能活着见我?”领头人丝毫不在乎眼罩身上的伤,他松下肩头上的皮带,放下一人高的枪支,用口水擦得锃亮,浑浊的瞳孔里变得透明。 “是那娘们儿。”领头人笃定地拿出相片。 眼罩看了看,一头长发马尾,搭配着警衔和一张俊脸,正是 时倾。 “草他奶奶的。”眼罩咬着牙。“果然有姿色的妞儿就是不好啃……难道咱炸错了?头儿。” “错了就错了,正好抓活的。”领头人吐出一口唾沫,两只手掌合在一起,使劲搓了措。 三人正交谈着,却没想到从不远处的丛林之中爆发出一声刺响,银亮的光冲破了草丛的遮蔽。 枪声!三人意识过来的时候,眼罩的右耳已经缺了个洞。 “臭娘们。”领头人甩过枪头,对着草丛来了三发子弹,硝烟散布开来,却没有发现人影,但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谁?”眼罩还没回过神。 “那条子。”领头人眼尖,看到钻进丛林的一抹身影,黑色的身影在林间穿梭。 “结果了她!”领头人率先推进两颗子弹,就地横卧,在地上连连滚了几圈,时倾的子弹就顺着他的身影蹿过,几乎每一颗子弹都切过了领头人的衣服。 “妈的,有两下子。”领头人知道事情棘手了,现在时倾借着大巴作掩护,把三人引到了公路上,四处平坦一览无余,尽管人数和装备占优,但总是处在明处,任人宰割。 要不是他生死关闯过几回,凭着一身的胆子跟直觉,可能早就在葬身在时倾的点四五之下了,领头人心有余悸,而眼罩跟另一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几番交火下来,眼罩的右手被射穿,另一个的大腿则报销,彻底动弹不得。 “头儿。”眼罩凭着左手回射几枪,堪堪躲到了一块巨石背后,两人就凭着路边这唯一的障碍物,总算跟时倾有来有回。只可惜眼罩只剩下左手,指望不上他的射击。 凭领头人自己一个,实在很难占到上风。 “狗日的条子。”眼罩骂道,回手射出一串子弹,只在树林里激起一阵硝烟,一点回声都没有。 “不应该啊。”眼罩咬着牙骂。“他妈的,一枪都打不到?” 领头人闷不做声,尽管地利不在自己这边,但凭着扫射,一枪挨不着时倾这种事,他是不信的,就连自己,也被72口径的手枪擦过几道口子出来。 两方相持不下,时倾射击次数不多,但几乎每一次都能有效压制三人。过了一会儿,三人听到时倾率先喊叫了起来,这时候他们才听到清脆的女声,在林间回荡。 “听着。”时倾的声音干脆响亮。“现在束手就擒,放你们一条生路!” “怎么办?”眼罩怂了,他摇了摇枪身,很显然是子弹不够用了。“头儿。” “嘿嘿。”领头人却镇定自若。 “这娘们儿压根没想下杀手,你自己动动脑子,她能打到你耳朵,还射不中你脑袋?” 听到这,眼罩吓得腿都软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耳朵,鲜血还黏糊糊地缠绕在脑袋边上。 “放心,她不敢在这随便下杀手,再说她得留个活口。而且,我猜她也没正经杀过人内陆的条子都他妈是软蛋。”领头人啐了一口,捏紧了枪。 “可咱们也拿她没办法。”眼罩叹了口气,一屁股松软在地上。 “那可未必。”领头人扭过脑袋,嘴角弯起,视线瞥向远方。“咱也不只有这么点人。” 第四十四章 矿山 李翊登上高处,得以从这座背靠圣塔的矿洞上方俯瞰整个岛屿。要从这脱身,自然要看清这里的地形。 蝗螽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他没想到李翊的体力竟然超过了自己,一路攀附上来,竟然一口气都没有喘,这让他颇为震惊。 “你小子练过?”蝗螽上下打量起李翊来,把手里的镐锄随手扔到一边。 李翊若有所思地远眺而去,背对着蝗螽,声音嘶哑低沉。 “没有,蝗螽,你是从岩石山路爬上来的,但你不信任我选择的路线,这条路虽然看起来陡峻,但实际上却是开凿矿洞的窄道,走起来并不费力。” “去他妈的窄道。”蝗螽知道李翊说的是什么,从山谷的狱里出来,沿着背靠陡峻的岩石山一路向上,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窄道,但依傍着铁块似坚硬的山体,又时不时地抖落岩渣,让蝗螽根本不敢靠近。 “老子宁可费劲。”蝗螽拍了拍尘土,后面的话没说。 李翊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蝗螽后半句要说什么,当然也没必要说得那么直白,因为他知道蝗螽一丁点也信不过自己,更别提这种把命交在自己手上这种事。 “你他妈到底有什么事。”蝗螽拍了拍手,体力已经恢复,他跟着李翊上了矿层最高处,这里盛产煤铁,当然,还有稀有的锡矿。 “非要把老子带到这种鬼地方来?”蝗螽皱着眉头。“要是你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嘿嘿。” 蝗螽左右瞟了瞟,这里连狱卒都不会来,通常的犯人一般也都在山鞍的矿洞里作业,敢冒着大不违冲上山顶的,的确不多见。 “就算你回不去,也没人会关心,李翊,这里可一个人都没有,要捏死一只虫子,不要太简单。”蝗螽双手叠放在一起,捏动手指的骨节,发出咯吱的声响。 “蝗螽,你想离开这儿么?”李翊不动声色,挑开了话题。 “废话。”蝗螽皱着眉头。“谁他妈会想留在这种鬼地方。” “你进来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蝗螽,这个监狱和其他监所并不一样,押进犯人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李翊没说一句话,或大或小地直呼蝗螽的名字,这让他很有些不爽,但是又无计可施。 “你是说……门口的那些火力?”蝗螽的脑子转得很快,这让李翊有些出乎意料。 “看来你并不缺智囊啊,蝗螽,你比很多人认为的要聪明。”李翊这句话听上去像是恭维,但不知道为什么,蝗螽只觉得不怀好意。 “这座监狱整体是贯穿岛屿上下的尖塔型构造,就我所知,这里最开始是一座堡垒而非监狱。从正面布置的警力来说,这甚至不是警力。我怀疑把守这里的,是军方。” 蝗螽没有吭声,他静静听着李翊的话,心下却已经有些惊讶。在他入狱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察觉到,这监狱的来头不小,把守的警力配备的火力一部分甚至是主流军队的重火力,连装甲车都有了。 “从19世纪以来,宪政通行后,原本的贵族堡垒 大多都修葺一新,或是博物馆,或是私人宅邸,唯独这座依岛屿和山体搭建的‘圣塔’,却成了天然的监狱。要从这里脱出,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 “你知道得还不少。”蝗螽盯着李翊看了半天,内心嘀咕起来,这小子若不是早先就有了计划安排,怎么会表现得如此镇定?又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如此缜密的考量? “这没什么,说来讽刺,关于圣塔的资料大多数就详细整理在这里的图书室里。”李翊微笑着看向蝗螽。“中午我看的是设计图纸,你拿的那一本,蝗螽,那是圣塔的改建史。这些细节资料,要在外面的藏书里找,还不大简单呢,蝗螽,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就好像监狱的建造者想要给我们线索逃走一样呢?”李翊张开手,笑着看向蝗螽。 听到这话,蝗螽只觉得心脏上的肉都跳了一跳,好像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说满足三个条件。哼。”蝗螽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一只眼瞥向李翊。“我对这些花边不感兴趣,小子,你直说要满足什么条件。” “第一,这堡垒易守难攻,正面基本上是不可能突破的,更何况现在的把守火力,闯出去就是死,所以只有熟悉整个监狱的构造,从围绕在监狱周边的山体,借着这些密道,逃脱才有可能。” “有这样的密道?”蝗螽盘腿坐下。 李翊也跟着坐下。“一共有二十六个侧门,想要通过,就得精确地找到密道所在。” “在哪?”蝗螽急不可耐地问道。 李翊没说话,看着蝗螽,只笑了笑,摇摇头。 “蝗螽,有些话藏在肚子里才有价值。所以我才跟你说,我们必须合作,才有可能离开这里。” 蝗螽咬牙切齿,但李翊说得话却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一个人的价值必须体现在未知上,如果参透了一个人的全部情报,那这个人的价值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些情报?”蝗螽不死心,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想从李翊的口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 “这叫做信任,蝗螽。”李翊摇了摇头。“我们双方都有赌注压在对方的身上,这是我的底牌,也是我逃出生天的唯一筹码。蝗螽,你知道在这座堡垒里出逃被发现是个什么后果?” 蝗螽不用想也知道,这在暗界里是铁律,在东南亚也不例外,违反规则的人,等待他的当然是比死还要严酷的后果。 “好,你继续说,还有什么。”蝗螽决定先听李翊的计划。 “看。”李翊站起身,扶着怪石嶙峋的山壁,居高临下地望去,海岸线的远处浅浅的阳光像是半生不熟的荷包蛋一样透着光辉。 蝗螽捂了捂眼睛,这阳光对他来说有些刺眼。“看什么?” “我带你到这儿来,蝗螽,不是让你来体验死刑犯的临终生活的。”李翊踏上一级,朝下看去,圣塔监狱的背后山脉不算高,但是孤悬的峰崖多是岩石和溪流,看起来十分陡峻,这样顺着山顶往下 看去,不可避免的十足的眩晕感就传了上来。 “三面 环山,几乎没有路径可走,即使穿过了山林,最后把守在近岸的港口也有重火力把守,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监狱了。” 蝗螽迎着李翊的视线看去,正如他所说,圣塔监狱背后靠着三座丛林密布的山峰,而穿凿山峰的公路绵延去的近港,则排布了少说一个连队的兵力把守。 “这倒不像是监狱,这他妈就是部队。”蝗螽自然是见过部队,对于毒枭来说,时常与东南亚各国部队势力斡旋并不足为奇,但要说把守一座监狱,也算是奇闻。 “所以第二条,正面突破,这并不明智。所以我们要从这逃出。”李翊站在高处,指指点点,就像是指点着势力地图一样,在空中挥舞手臂。 “这是……”蝗螽顺着看去,他看到圣塔监狱的西面,唯一一块稍显平坦的丛林地带,乌蒙的墨色气团翻滚着,能见度极低的常年雾色森林里,看起来的确人迹罕至。 “瘴气。”李翊淡淡说道。 “瘴气?”蝗螽只觉得这家伙疯了,他挥挥手。“开什么玩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旦进了这鬼地方,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看来你知道。”李翊笑着转过身去,这片充满瘴气的森林里,算是整个圣塔监狱唯一的“漏洞”,从这里突破也是唯一的希望。 “瘴气,也不是真的死亡之地,蝗螽,没打算做好死的觉悟,怎么享受富贵?”李翊的话有些玩味,这让蝗螽犹豫了好一会儿。 “第三呢?”最终,蝗螽妥协了。 他是没有办法屈服在这种地方的,但凡有一线可能冲破牢笼,死也不是蝗螽恐惧的东西。更何况,他不相信李翊会是主动选择死亡的蠢货,不管这家伙耍什么阴招,蝗螽都觉得有尝试的价值。 “很好。蝗螽,你大概开始明白信任的价值了。”李翊依旧用那讨人厌的语气继续说道。“第三条就是你的任务了,蝗螽。” “老子?”蝗螽不明就里。“你要老子干什么?” “蝗螽,老实说,第一条和第二条我都有办法解决,但是这第三条,眼下还真是我们离开这鬼地方最大的障碍了。”李翊看着远处,视线穿过弥蒙瘴气的沼泽森林,抵达海岸线另一边。 “蝗螽,我相信你在这地方,也不是真的无计可施,只混吃等死地刺绣女红吧。”突然,李翊话锋一转,眼里冒出了锐利的光来,看得蝗螽有些发毛。 “你什么意思?”蝗螽捏紧了拳头。 “既然要一起出逃,情报总是要互换的,蝗螽,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你,现在轮到你了。” “我可……”蝗螽本想搪塞,但是李翊的目光看上去已经洞悉了一切,他也明白,两人之间再多做掩饰更毫无意义。 “你小子。”蝗螽无奈地嘴角珉起笑来,看了看李翊,正要把自己的计划安排和盘托出,却突然听到一阵骚动声。 谁? 李翊和蝗螽同时意识到附近有什么动静,飞快地采取了行动。 第四十五章 附骨蛆 蝗螽眼疾手快,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李翊和自己的对谈很可能暴露给第三者,不由分说地从兜里飞出一柄铁块,边沿削得锋利,像刀剑一般冲着他们边沿处的草丛切割而去。 另一边,李翊的动作更快,这“飞镖”冲着眼前的小个子飞去,下意识躲避飞镖的小个子眼看就要从悬崖边上跌下,他几步跨出,飞快地提溜起来。 “宋玉书?”李翊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张脸,皱着了一张苦瓜似的哭丧着,显然吓得不轻。 蝗螽默不作声,也迎上前来,一把拽住了宋玉书的腕子,浑身散发的气息冷冽又绝情。 “你干什么?”李翊挣他不过,蝗螽像是提起一个什么事物一般,把宋玉书提了起来。在宋玉书看起来,这时候就和乘缆车一样,被蝗螽的大手掌住,稳稳地伸到远处,悬浮在千米高空上,任凭他双腿使劲扑腾,蝗螽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干什么?”蝗螽像是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灭口,这东西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听,不灭口留着让他去告老子的密?你还想活不想了?” “等等。”李翊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你先放了他。” 蝗螽没有松手,但也没有直接结果了宋玉书,反倒是一脸狐疑地看向李翊。 “怎么,你要留着他?”蝗螽问。 李翊想也没想,点了点头。 “这人……宋玉书,这家伙跟我的计划有关,你放了他。” 尽管蝗螽连李翊的一个字都不打算相信,但是在脱出监狱之前,他不敢随便冒险。粗大的胳膊凶猛地挥舞着,把宋玉书像老鼠似的拎了回来,李翊一只手拽住宋玉书,把他拽到身后。 “至少要封了口。”然而蝗螽却没打算让宋玉书就这么回去,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块铁片。“舌头,手指留下,人走。” 噫! 宋玉书喊出了声,在李翊的背后挣扎起来。 “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蝗螽嘴角露出了微笑。 “不管你听了多少,听到多少,小子,只能怪你求知心切,害人。”蝗螽几步阴森森地踏到宋玉书面前。“本来死人才是最放心的,不过看样子还得留你一命,小子,别怪我了。” 蝗螽手里捏着铁片,不知道是在哪里打磨出来,尖亮得如同刀锋,映照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阴寒,宋玉书眼泪横着从眼窝里转出。 李翊不动声色地拦在两人中间,目光直视蝗螽。 “怎么?你还护着这小子?”蝗螽并不着急,他知道宋玉书终归是逃不了的,手里耐心地把玩着这块铁片,锋利的锋刃在手指上刮削。 “蝗螽,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树敌。在这节骨眼上,你也不希望多一个捣乱的敌人,不是吗?这家伙本就是要知道计划的,没必要那么绝。” 蝗螽盯着李翊看了半天,手里动作逐渐停止,缓缓收起了铁片。 “有意思,小子。”蝗螽盘腿坐下,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心护着这种货色。” “老子不可能信得过这种蛆虫。”蝗螽拍了拍地,示意李翊 坐下来。“但是老子既然要跟你小子合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且说说,要他有什么用?” “要从密道逃生,我们还需要一个打进狱警队内部的内应,最好是不起眼的角色。像宋玉书这种,他常年在警室和公共区域打扫,多数狱警也不拿他当什么威胁看,我看就是很好的内应。” 这一点蝗螽当然知道,在圣塔监狱内部,阶级区分非常明显,宋玉书很显然就是苟延残喘在最底层的人,蝗螽之所以叫他“蛆”,想必也是有这个原因。 “有点道理。但你怎么保证这小子不告密?别说老子不信,李翊,你信得过这种软骨头么?” 李翊没有正面回答,他盯着宋玉书打量半晌,郑重点头。 “他和我们的利益一致,这小子只想着尽快逃出这地方。”李翊说道。 两人一左一右,各坐在宋玉书两边。宋玉书低着头,浑身颤抖,像极了淋得透湿的小鸡,视线闪闪躲躲,不敢直视两边。 “我……我只是好奇。”宋玉书开始交待,尽管蝗螽一个字也不信,但仍旧不放过宋玉书每一个表情,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李哥肯定是有了计划,有了主意才敢跟老大上这儿来……所以……” “所以你就偷摸上山,准备暗中捅破,给老子来个突然袭击?”蝗螽狠狠拍打地面,手掌拍击在岩石上发出巨响,声音更如同闷雷一般咆哮起来。“妈的,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听了蝗螽闷雷似的威吓,宋玉书又惊又怕,双手颤抖着来回晃动。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李哥既然有办法能走,也许能带上我。” “放屁。”蝗螽当然不信,他盯着宋玉书,牙呲目裂。“你他妈犯的那也叫事儿?关他妈几个月不就放了,你会想跑?” 宋玉书听了,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蜡黄干枯的脸色上又添了一抹不经意间的苦闷。李翊看在眼里,出声询问。 “你有什么苦衷?” 李翊的问题直戳进了宋玉书的心窝里,软软地击溃了他的防线。他抬起头,看了看李翊,嗓子眼里流露出来的苦愁一时间决了堤。 “李哥……我。”他叹了口气。“他们叫我,跗骨蛆……这件事老大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被抓进来,其实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小事?”李翊觉得匪夷所思。“我想这不太可能。” “这里是圣塔监狱,蝗螽,你仔细想想,轻刑犯人有过关押的先例么?”李翊眼睛闪了闪,摇摇头,改了口。“不,我这么说,在你印象里,有轻刑犯顺利从这离开的么?” 这一句话就深邃海水淹没下透亮的灯塔,蝗螽也意识到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蝗螽抓着手指盘算起来。“你这么一说,轻刑犯……这些家伙都去哪了?” “死了。”宋玉书摇摇头。“他们都死了,李哥……老大……我只是听说,但是这传言在狱里很流行,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轻刑犯送到这儿来,目的也不是关押……而是……而是……”宋玉书的话说到这里,就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而是利用这里的天时地利人和 ,送他们归西。我说的对吗?”李翊帮宋玉书说完了这话。 “你也知道?”蝗螽皱着眉头。“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事可就有意思了。”李翊摇了摇头。“我没有把握,但是既然玉书这么说,我想可能性只有一个。” “什么?”蝗螽预感到事情不大对劲。 “玉书,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李翊没有正面回答。“答案或许就在这之中。” 宋玉书仓皇看着两人,无奈地开始吐露自己的经历。 “……我,我在内陆买过白货,但是老大的生意已经盘到东南亚,内陆的货全都断了……后来只有果子……”宋玉书说着,瞥了一眼蝗螽。宋玉书口中的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蝗螽经营的产业链。 蝗螽瞪了宋玉书一眼,狠狠啐出一口唾沫,一拳砸倒在地面上。 李翊也看了看蝗螽。 “他说的倒是实话。”蝗螽毫不掩饰。“老子的生意原本就是在内陆开始,妈的,内陆那群条子跟不要命一样,害老子只能窝在这么一块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李翊笑而不语,等着宋玉书继续往下说。 “可是没想到……东南亚的警方开始蹲我们这些散户……天可怜见,两年前不是这样子的,但凡说是老大的老主顾,他们总会给点面子,关两天也就放出来了,可是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端了一整个窝点……” “我……我被他们当钩子使,一开始还倒好,本身我瘾不大,也只是玩玩……但没想到,第三次又破了一个点,之后我就被冠上协作犯案的名义压了进来。” “你的意思是,东南亚的警力靠你破获销赃的案子?”李翊隐约察觉到背后的事态并不简单。 宋玉书双手紧紧捏住,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我没办法……我也要活着,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是这个样子……我……他们叫我跗骨蛆,就是因为我帮警方端了他们的窝点。” “妈的。”蝗螽冷笑着看向宋玉书。“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你他妈要玩就玩,反水害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自己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 李翊不予置评,他知道这种事在东南亚,尤其是这一类分销赃款,游走非法交易的团伙中,一点儿也不新鲜,不是黑吃黑,就是钓鱼执法,实在太过正常。 但很显然,夹缝在两种势力之间的宋玉书,一点儿也不好过。原本他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就因为这样一步歧路,就跌落到了生死边缘。 “……我真的不想死。”宋玉书抽泣了起来。“我……我只是……” 李翊知道宋玉书也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他站起身,拎着宋玉书,转身。 “蝗螽,我带这小子先走了,剩下的条件回头密谈……这家伙的命,就算在我身上好了,你没意见吧。” 李翊知道,现在蝗螽的利益和自己一致,而得知了这间监狱的真正黑暗之后,李翊也相信蝗螽不会再坐以待毙,那么他就只能任由自己的摆布至少现在如此。 “等等。”然而出乎意料的,蝗螽却拦在了李翊面前。 第四十六章 狱友 “别急,李翊。”蝗螽拦在李翊面前,铁青着一张脸,张开双手。 “怎么?”李翊把宋玉书拦在身后,站直了身,跟魁梧的蝗螽对峙。“这姓宋的,他的命暂时就在我手上,你不放心么?” 蝗螽舔舔嘴唇,看了看宋玉书,又瞧了李翊一眼。 “老子倒不是信不信得过,李翊,姑且算老子信你一回,但是有两件事要搞清楚。”蝗螽没有放两人离开的意思。“第一,你要怎么保证这小子不会告密?就算老子信得过你,可也没道理要把命放在这蛆虫身上吧。” 听到这句话,宋玉书的浑身猛地一颤。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李翊皱着眉头,他知道蝗螽生性多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步步为营到了这种地步。 “没什么,小事而已。”蝗螽却早就有了算计。“你跟这小子,今天搬到老子的单间来,人多也热闹一些,是不是?” 蝗螽的意图很明显,凭他的身手,李翊加上几个宋玉书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把这两个不确定要素控制在自己咫尺范围之内,蝗螽才放得下心。 然而宋玉书却吓破了胆。他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让他跟蝗螽朝夕相处,无异于与虎谋皮,实在不是个舒服的所在。 他拼命地摇着头,然而没人搭理他。 “可以,我也是这么打算,这样商量计划也方便得多。”然而李翊根本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 “会被杀的……”宋玉书嘟囔着说道,声音又尖又细,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以为你现在就走得了吗?”李翊瞪了宋玉书一眼,后者便不做声了。冷静下来的宋玉书很快就想明白,这件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两人的性命可以说就压在了蝗螽的手上,要杀他们俩,简直跟捏死蚂蚁一样轻松。 蝗螽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第二,既然你信得过这小子,老子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娘们儿,以后就不过问了。但是刚才有件事你得给我说清楚你说这监狱里的犯人都是要找借口上西天?” 李翊点点头。 蝗螽眼里闪过一点冷光,又看了看李翊。 “这就说不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蜂群的人会答应来接应老子?”蝗螽说出了惊天秘密。 “什么?”李翊神色紧张,脸色煞白。 “哼。别给老子演戏了,李翊,恐怕你早就算到了吧。”蝗螽冷笑一声。“不怕实话告诉你,你第三个条件老子多半也猜到了,从牢里逃出去,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像样的港口都没有,怎么离岛?” “老子可不傻,虽然老子的势力两年前被你瓦解了,但这么多年也不是在东南亚白混的。这些天老子已经跟蜂群联系过,他们不仅给老子送了点家伙事来,还准备接应。” 这些就是蝗螽的秘密。李翊盯着蝗螽的瞳孔看了看,知道这是事实。看起来,蝗螽手里打磨光亮的铁片也是那“组织”的产物了,而既然得到了“组织”的接应,李翊确信逃生的可能 性又更大了。 “所以,老子现在被你绕糊涂了。”蝗螽皱着眉头,问:“这里是东南亚的监狱,他们要捏死几只蚂蚁,何必大费周章把人送到这来,还浪费军力把守?” “没想到你这么敏锐。”李翊暗暗心惊,蝗螽不仅没有看上去那样的粗鲁莽夫,内秀的敏锐更是一般人所没有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跟你所说的蜂群有关。” “蜂群?”蝗螽默念了一声,没再吭声。蜂群说实话,只是跟他有过合作关系,覆盖东南亚各国的黑幕组织,据说他们涉猎的非法交易远不止蝗螽这一单买卖,甚至在海外各国都有势力盘踞。 “蜂群跟x国的政府,也许是有勾结的。”李翊直言不讳。 这句话听起来可足够大胆,就连蝗螽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和政府勾结的犯罪组织,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他没有吭声,也不知道该作何评论,只听李翊继续往下说。 “说是勾结。”李翊笑了笑。“其实应该算是渗透,在蜂群内部,也许已经有了部分势力渗透到了东南亚的地方体系,像远在海岛上的圣塔监狱这里,可以说是法外之地。” 蝗螽点点头,他知道这里有多混乱,更知道为什么这里被称之为法外之地。 “所以就算他们真的勾结了这里的监狱管理层,把控着掌握他们蜂群内幕的一些所谓罪犯,像宋玉书这种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的轻度犯人,就不如除之后快。” 还有句话李翊没说,因为宋玉书也在场,蝗螽恐怕更不喜欢听。 只因为沾染上这东西的所谓“客户”,当他们家破人亡,被榨干地一文不值,成了如同宋玉书这样的跗骨蛆虫,却还没有被真正扫清除去的时候,监狱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说完李翊的设想,宋玉书和蝗螽都没再吭声。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们有心来接应,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李翊下了结论。 “你……你就不怕他们杀人灭口?”蝗螽犹豫了,他知道现在不把自己的情报公布出来,东南亚之虎的大毒枭,自己有可能就不明不白地交待在这鬼地方,连个出气的角落都不存在。 而灭口这种事,在东南亚,在蜂群,在这个污秽不堪的市场里,则一点儿也不新鲜。、、 “横竖都是死的话,蝗螽。”李翊笑着拍了拍蝗螽的肩膀。“你要怎么选,不用我教你,对吧?” 说完,李翊就带着畏畏缩缩的宋玉书下山去了。 蝗螽看着两人的背影,手里紧紧捏住那锋利的铁片,陷入了沉思。 当天,李翊同宋玉书两人就迁到了蝗螽的监室中。 太阳下山之后,三人窝在一间潮湿的房子里,说不出的气闷。而蝗螽是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的,放着李翊和宋玉书两人不管,自己仰躺在冰凉的卷席上。 李翊也没睡着,只有宋玉书的声音呼呼大作,在两人微妙的宁静中,充当着不大和谐的背景音乐。 蝗螽瞥了李翊一眼,从他瘦小的身板和肌肉上,蝗螽一眼就瞥 出了不同。和两年前想比,李翊的鬓角和眼窝都更深邃,甚至连个性都翻了新。而从眼角,眼底的黑色氤氲上看,蝗螽知道李翊这小子恐怕从进到监牢以来,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只看见他顶着一副瘦小的身板,双手不停歇,把手边的草席,白天收集而来的编织枯草,一卷一卷地搓成了长绳。 蝗螽一言不发看着李翊,李翊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不理睬蝗螽。 “绳子?”蝗螽看了半夜,总算憋不住,出了声。 李翊点点头,仍旧继续搓动,把一节一节的绳索勾连在一起,一节一节地加起来,总有十米来长。 “这也是你的计划?”蝗螽饶有兴致,看着李翊的动作。 “算是吧。这么想好了,如果密道恰好是在塔腰,离山地还有距离,这些绳索就能派上用场。” 蝗螽又看了看,也实在瞧不出李翊到底想鼓捣个什么东西出来。照理说,十米长的绳索怎么也该够了,毕竟太短的派不上用场,而太长的草绳也根本无法承重。 但显然,李翊没有停止的打算。 行动定在了第二天。这一天是圣塔监狱例行的休息日,但蝗螽却没想到会这么仓促,而所谓的宋玉书传递而来的情报,则更不值一提。 这一切都让蝗螽不得不生起疑心,毕竟这行动实在太不合理。他也不相信李翊会有这样鲁莽的行动。还是说,为了那个女人,李翊也慌了? 蝗螽在犹豫,他准备多时的越狱计划,决不能让李翊毫无章法地裹了乱。但是从山顶俯瞰圣塔监狱的兵力配置后,强行突破的打算也算是告终。任凭蝗螽单兵能力再强,夺过一梭子子弹来,他也闯不出这个虎狼之地。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李翊了。 三人的行动从寻找密道开始。李翊一口咬定,圣塔监狱的塔层里是有暗道存在的,蝗螽在这里呆了一年半,别说什么密道,就连耗子也没见过几只。 因此,蝗螽没有作声,他在心里暗暗定了主意,只要李翊漏出什么猫腻来,他就凭着这作证据,来一个检举揭发,再借机寻找机会,也未尝不可。 既然有了计较,蝗螽也就亦步亦趋,少言寡语,紧跟着李翊和宋玉书,没做多举动,权当陪着两人围着这圣塔监狱转悠。 说起转悠,看起来李翊也真的不紧不慢,跟着宋玉书两人活像是两名学生,在塔中的旋转阶梯上,一个上一个下,来来回回地交替上下。 饶是蝗螽再有耐心,这样胡闹的举动也让他有些抓狂。 “这就是你的计划?”蝗螽坐在阶梯的中央,看着宋玉书跟李翊两人上下窜动,心里有些心浮气躁。 “耍闹也该有个限度吧。”蝗螽看两人不吭声,一把拽过宋玉书,把他摁在墙角。 “怎么样,再过会休假就结束了,到时候这一层的人就多起来,想走都走不了。你们说有什么情报,从哪逃走?要走就趁现在,再迟可就没机会了。” “你急什么。”李翊笑着看过来。“已经找到了。” 第四十七章 越狱 李翊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蝗螽有些迟疑。 “老子懒得跟你们打什么哑谜,到底怎么出去,现在就跟老子说。”但是蝗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李翊的主意要是可行,就立刻出逃;要是还差得远,那就假意合作,趁机收集越狱的证据上交,总算能骗过狱卒。 然而李翊却好像没把蝗螽放在眼里,任凭他们的举动展示给蝗螽看了。只不过蝗螽也的确不明白两人在干什么。 “玉书,几级?” “319级。”玉书回答。 蝗螽听到两人对话,这已经是第三次同样的对话,跟这对话一起的,还有他们重复了三回的举动,上上下下顺着弧形的阶梯,一个人单往上走,一个人沿着墙根向下,也如此三回。 蝗螽实在搞不懂。 “没算错吧。”李翊听了,立刻展开行动。他贴覆在墙角边沿上,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满头大汗地围着弧形的墙壁,用手指一点点地搜寻起来。 听着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李翊古怪的举动,蝗螽彻底没了主意。 “到底在说什么!”他两眼狠狠睁开,瞪着宋玉书。而这小子也像是转了性,一句话也不肯说,蝗螽手上使力,宋玉书也只狠狠咬住后槽牙。 “行了,也没必要打什么马虎眼了。”李翊却好像一切都在鼓掌之间。他几步顺着阶梯下来。“蝗螽,圣塔监狱的主体基本就是这座岩石的高塔,岩石砖块基本都是就地取材,也就是酸性较强的钙岩,这些坚硬的岩石作为地基,拱起这石塔大概有300年。” “老子可不想听你上课。”蝗螽不耐烦地松开了宋玉书,瞪向李翊。 “当然当然。”李翊露出微笑。“但是蝗螽,你看这里,这几块岩石,尤其是在170级这里,这可不是酸性强的钙盐,而是碱性更强,通常在陆地表面才有的钟乳岩,这种岩层石块更轻,也更坚固。” “……你想说什么?”蝗螽顺着李翊的手看去,他指出的两层岩石色彩果然有区分,仔细看去的确色泽和材质略有不同。但他始终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这么近的岩石山头上,坚固的岩石取之不尽,为什么要费力去陆地运输这种特质的岩石来休憩圣塔呢?” 蝗螽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但从李翊的神情上来看,他又觉得这家伙已经找到了方向。 “不光如此。”李翊笑着顺级往下走了几步,轻轻摁动石块,手指一用力,岩石竟然空出一格。这一下蝗螽看得目瞪口呆。 “传说当年这座石塔,是当年的落难贵族给情妇修建的,而这塔里,除了26扇大小不规则的石门之外,还有像这样的暗门设计,目的就是为了让这样的情妇躲藏和逃跑。” 李翊说着,一路往下,将一级一级的石阶推进,看的蝗螽说不出话来。 只推到第十二级的时候,李翊回过神来,和蝗螽隔了两米的高低差。他脸上诡谲地笑着,把最后一级石阶推进,整个阶梯的中央露出一条窄窄的石门,轰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从设计图纸来看,则很奇怪。尽管这座石塔砌得很早,但以当年的工艺来看,两条阶梯应该是 对称的,但是我和玉书反复确认之后。” “我这边307级,而玉书那边的结论是319级,无论如何都差了十二级,十二级的高度差近乎两米。这两米的空间里究竟有什么?” 当然,答案也就近在眼前。 他们面前呈现出一座石门,小小的拱形门上镌刻出别样的图案和装饰,甚至一些匪夷所思的文字也浮现在浮雕上,而从门里看去,黑暗深邃的渠道上每隔两三米都有一个小小的火槽,看上去是用来引燃篝火的构造。 潮湿腐烂的空气从渠道中传来,湿漉漉的水道上甚至有一些爬虫。 蝗螽和宋玉书看着这样的暗道,喉咙猛地收缩,视线甚至有些恍惚。即使真的有暗道,他们也从没想过,会是如此堂而皇之,甚至有些恢弘的构造。 “为什么要用这些岩石呢?我也想了很久,看起来,答案就是这个落魄的贵族为了让情妇享受最好的待遇,连暗道都不愿意寒酸,自重过高的钙岩很难在塔中支撑自身结构,而钟乳岩恰好轻度和强度都很完美。” “好了,别他妈废话了,赶紧走。”然而蝗螽却按捺不住,他没法看着逃出生天的暗道在眼前也无动于衷,拽起李翊的隔壁,冲进了密道。紧跟在后的宋玉书,他咽了咽唾沫,尽管乌黑一片的渠道让他有些恐慌,但是在求生的强大支使下,也不得不迈开步伐,飞快地冲进了黑暗之中。 江丰道边境,时倾捂着腰腹间糜烂的肌肉,皮开肉绽的破坏力直接穿透了她的侧腰,靠着意志力和简单的包扎支撑到现在,时倾甚至觉得视线逐渐迷糊。 但是时倾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在这里。 不仅是作为警察的使命尚未完成,更是因为,她知道还有人在默默等着自己。 时倾一口咬下裙摆,把布条撕成长长的条形,继续缠住了腰。这时候她的打扮,光滑的长腿直直露出了根部,想来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吧,但是只可惜,时倾自知意识一点点随着腰腹上的血液在流逝。 一排小巧白净的牙齿咬出声音来,时倾双手紧紧握住她的点四五,远处模糊的两道身影还躲藏在公路边的一块巨石后方,不敢冒出来。但是听他们的动静,时倾知道自己的射击有效地击伤了至少两人,而故意引诱射击算下来,歹徒的弹药也应该不足够了。 时倾咬咬牙,她知道再坚持一会,最后的胜利应该是自己的。她从腰间取出一排子弹,闪耀着微微铜黄色的金属闪烁,浸染了她的鲜血,看起来更加狰狞。她把子弹排在地上,一颗一颗塞进枪膛里。 只剩六发。 手机的信号则是若有若无,在江丰道边,原本通讯就不大发达的东南亚,这里手机信号几乎聊胜于无。时倾试着给冯远发过一连串的信息,但只有一条毫无意义的恶作剧消息成功发出当然,这还是没有远离市区时发送的。 但是时倾知道,如果是冯远的话,一定会来救自己,只要支持到那个时候。 所以时倾只能拼命压抑住腰腹间的剧痛。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她知道,歹徒一旦知道自己负伤,一定会不计代价地与自己决战,到时候不利的就是 自己。时倾只想尽可能地拖住对方。 然而事与愿违。时倾给子弹上了膛,对方也有了动作。看到时倾这边悄无声息,歹徒似乎也按捺不住,摸着丛林边,一溜烟地缩短了双方的距离。这时候看起来不到五十米。 时倾只能苦笑。凭射击能力,如果能有效地把歹徒压制在百米射程外,她还有办法对付,只可惜现在她的身体支撑不住这样的压制射击。当然,弹药量也不允许。 时倾朝着两人当中射了一枪。仍旧精准,只可惜她已经把控不住巨大的后坐力,双臂把持手枪仍颤抖不已。这一枪在剩下的两名歹徒当中爆炸,一阵浓烟滚起。 两人停了脚步,时倾猛地喘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该如何制服两人,如果自己没有受伤,那还有得一战。但是为了掩护车上其他人逃窜,时倾自导自演地一场无人公车,枪击冒险,虽然让丹丹等人顺利地撤出了这条公路,但是自己也算是在劫难逃了。 时倾喘出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蜷缩在丛林间的两人。 她有了主意。 时倾从怀里掏出几块碎石子,随手掷出,猛地在路边作出声音掩护,成功吸引了歹徒的注意力,同时疾步蹿出。 时倾知道,光靠这些根本没法吸引对面的注意力,但仍然冲了出来。这时,时倾背后,另一处方向上响起了枪声,紧接而来的枪响吸引了对面两人的注意力。 时倾借着这一瞬间的迟疑,忍着痛冲到两人面前。时倾身手十分矫健,几步跨上,双腿猛地夹住了眼罩,手里夺过领头人的枪支,顶在领头人的脑袋上,膝盖则对准了眼罩的喉咙,在他们的视线死角冲出来的时倾,一瞬间制服了两人。 眼罩瞪大了眼,他不敢置信,刚才枪声可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响起的。 领头人青筋暴起,瞪着时倾。 “没想到你还有同伙,婊子。”领头人狠狠骂了一句。 时倾却不为所动,她大口喘着气,剧烈行动之后,腰腹间的血流汩汩往外冒出,眼看就要止不住了。 而这时,从另一个方向的岩石后,钻出一个枯槁的身影来,秃头,两鬓斑白。之间他不紧不慢,大摇大摆地来到时倾面前,把手枪双手奉还,递给了时倾。 “多亏你了,老先生。”时倾长出一口气,强撑着意识,收下手里的枪,将两人捆得结实。“你救了我一命。” 秃头的老人笑着看向两名歹徒,这两人的瞳孔瞪得滚圆。 “我才要谢你,小姑娘,让我见识了这么精彩的一幕。哈哈。”老人浑浊的瞳孔突然绽亮,看着时倾。 “还真多亏你了,姑娘。”老人又重复了一遍,这时候时倾才察觉到不大对劲,尽管这老人帮自己完成了最后的伪装工作,时倾却觉得有些不对。 她转过脑袋,老人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 紧接着,时倾意识突然从脑子里腾空,晕眩的痛苦和声音在她的四周打转。 “妈的,让老子送她一路。” “别急,这人留着。我还有用处。” “龙哥,你还真喜欢玩这一出。”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第四十八章 搜查 靳烁最终决定和冯远联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靳烁就信任了冯远。对这一点,冯远自己也有自觉,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靳烁,也知道靳烁不可能直接把黑幕组织的事情说给自己,但是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喻瑜身上。 到现在喻瑜下落不明,而时倾那边,冯远也失去了联系。靳烁决定到组织内问个水落石出,但他也终于意识到,单枪匹马地杀进组织里,毫无疑问是自杀行为。 “冯警官。”靳烁最终决定放手一搏。“我带你去他们的据点……其他一概,你不要问,我也不会回答。” “你的条件是什么?”冯远知道,靳烁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自己。 “两点。”靳烁手指挂住医院旁的百叶窗,视线从楼里穿到楼外。“第一,保护喻瑜。第二,把伤害喻瑜的人连根揪出来。” 靳烁咬着牙,视线有些模糊,神情愈发狰狞。 “好。”冯远答应下来。 靳烁放下手,百叶窗腾地恢复了原状。 “只希望喻小姐平安无事。” “谢谢,冯警官……”靳烁眼神迷离地看了冯远一眼,没再吭声。“我收拾一下小鱼儿的东西,也许派得上用场。” 靳烁开始打包起病室里喻瑜的个人物品。冯远借机退出房间,手机应时嗡地震动了一声。 冯远突然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他取出手机。 “小远远……” 这是时倾最后的短信。 冯远接到刘丹丹的电话时,执拗着一副“成年女强人”模样的刘丹丹总算露出了全部的本性,即使隔在电话线的另一头,冯远很轻易就能判断出,这丫头片子涕泪跟着一起在脸上淌。 但冯远的心凉了半截。 刘丹丹的报警电话没法跟东南亚的警方取得有效联系,冯远察觉到这并不是单纯的语言问题,或许在这桩案情背后还有什么暗流涌动着。 尽管放心不下刘丹丹,但是冯远现在鞭长莫及,顾暇不到刘丹丹,又不能 放下电话,冯远不顾靳烁的抗议,拽着他展开了搜查。 因为时倾出事了。 冯远咬牙,尽力不把这件事的影响提到脸上来,可是到了嗓子眼,一股莫名的情绪就酝酿在胸口。 “你怎么不说话。”靳烁皱着眉头,他整理了一大包有用没用的后备行李,这全都是给喻瑜准备的。“冯警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证据。”冯远停下车,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推出这两个字来。 这车也是顺道借来的,开起来并不顺畅。他沿着城际公路奔驰,隔着老远就知道目的地的位置,因为直到现在,远处的浓烟仍然滚烫。 乌黑的墨色烟雾顺着公路爬了过来,冯远站在下风口,老远就能闻到烈性炸药里弥漫着的那股子硝味儿。 “看样子他们已经行动了。”靳烁手心流汗,隔着老远看上去,两辆公车的残骸如同两只沉淀下来的巨兽尸骨,颇有些壮观。 尽管听上去有些刺耳,冯远却知道,靳烁此时压根没有说风凉话的心情。也因此,他直觉敏锐地把靳烁每一句在意或者不在意的自言自语都收进了耳朵里。 “走。”冯远把车横 停在路上,在公路上摆好了路障和警告牌,拽着靳烁一路来到现场。很显然,现场的车辆明显被简单清理过。冯远捂着鼻子,一股子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裹挟着的味道和炸药的硝烟,滚烫凝练的汽油看起来都烧的一干二净。 冯远额头淌出汗水来,一靠近爆炸现场,滚烫的气焰让空气看上去都有些扭曲。绕过这些,冯远匆匆扫过一众陈尸和骸骨。 靳烁捂着鼻子靠近,他戴上手套。 “看起来辨识度已经很低了。”靳烁的言论让冯远有些疑惑。 “你干嘛?”但是冯远也并没有阻拦,靳烁利落地系上口罩,蹲到了现场的里面,高温的空气让他的汗水流个不停,但靳烁连眼镜都舍不得眨一下,一具尸首一具尸首地勘察起来。 “该死的,连身体特征都被抹消了。”靳烁低声嘟囔起来,冯远就知道这家伙想干嘛了。 “不用找了,喻小姐不在这其中。”冯远看都没看,就已经有了结论。 “你知道?”靳烁停下手,回过头来,看着冯远。 “不用看,喻小姐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的,他们知道你现在和警方有接触,更不会轻举妄动。”冯远的分析很简单,但一语惊醒梦中人,靳烁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你真厉害,冯警官。”靳烁知道自己这并不是恭维,而是由衷的拜服。 “靳医生,你太抬举我了。”冯远摇摇头。“这点道行能算什么?” 冯远并没有自谦,像他提到的人,冯远自己就认识。 靳烁愣了一愣,笑着摇摇头。 “不,不是说这个,冯警官。”靳烁抬起头,一双瞳孔里闪耀着光。“我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保持冷静,实在不简单。” 靳烁指的是时倾失踪,组织内幕更是一团迷雾,事件不仅没有推动,反而变得更糟糕,种种事端之下,冯远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当然,这一点连冯远都感到吃惊。 “……只要能瓦解这个组织,时倾的下落也会水落石出。”冯远看了看靳烁,话说末了,又补上一句。“喻小姐也是。” “但愿如此。”靳烁看起来不大乐观,毕竟对他来说,喻瑜的下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在宝山医院,两人尽可能搜取了线索,奈何既没有搜查设备,也没有人力支援,短时间内能够获得的信息十分有限。 “靳医生,劳烦你一件事。”冯远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他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集中到公车里的一处。“我记得你干过骨科,对吗。” “想让我干收尸的活儿?”靳烁显然看不上“法医”这个行当,直言“收尸”这种词,但仍然皱着眉头来到冯远面前。 “咱们俩之间,你比我专业,靳医生。”冯远盯着眼前一块还算完整的尸骸。“但就连我这个外行大概也能看出,这可不是爆炸冲击的伤痕。” 靳烁循声看去,冯远指的是一块炸裂成两块的尸体。靳烁只瞥了两眼,大致明白冯远的意思。这具尸体原本是受到tnt的巨大冲击力波及,但很显然并不是在中心地带,因此只是被撕扯成了两半,没有像其他尸体那样彻底损毁。 但是很显然,有些人并不想让这样“完整”的尸体留在现场,靳烁注 意到弹孔和枪痕一层一层叠在粉碎的挫伤上,尽管燃烧殆尽,但是靳烁还是发现原本肉末粉碎的尸体上有些端倪。 “发现?”冯远简单直接。 “真把我当法医?”靳烁叹了口气,但是他现在的确没得选,既不能把秘密吐出来,又不能让案情就这样僵持在原地。老实说,他很矛盾。 但是作为医生的本能,驱使他继续往下说。 “最初的伤口应该是爆炸,大约3个小时。”靳烁的本能非常专业,数据上和冯远凭经验判断出来的结果并无二致。 “是致命伤?”冯远问道。 “如果断成两截还能活,那就不是。”靳烁横了冯远一眼,继续往下说。“但重点并不是致命伤,从伤口的新旧程度上看,爆炸造成的挫伤和断裂还没完。” “没完?”冯远感到疑惑,毕竟通常情况下,致命伤只要一处就好,除非报复性或者残杀性的案例,不然没可能在致命伤之上再添新伤口。 这不合常理。冯远是知道这起案子的起因的,这条路是通往大使馆的必经之处,也是时倾大约三小时前所在的预估位置。 冯远不知道时倾是否身在此列,只能极力把这种悲观的想法挤出脑海去。 “添伤并不古怪,但是很显然,这些伤口是隔了一段时间后添上的。比如这里。”靳烁戴着手套,他轻轻扒开伤口,一阵硝烟恶臭从尸体上散发而出,两人不自觉地皱上眉头,但是仔细看去,靳烁的话也确实有道理。 因为这具尸体上,断裂的挫伤在最底层,而再往上的弹孔折断了骨骼,很显然是在挫伤之后。 “除了弹孔,我发现还有尸体外部的伤痕。”靳烁把尸体轻轻抬起。“脊椎虽然是致命伤,但是在四肢和颈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压损伤害,这很不正常,但是身体其他部位又没有。” “时间?”冯远围着尸体这烧焦的肉块上,来回审视。 靳烁犹豫了一会,回答道:“大概1个小时。” 这就奇怪了。 为什么隔了近两个小时,还要对尸体进行二次伤害?而且很明显,这一次的伤害目的也不是为了确认死亡。 “除非……”冯远心下有了算计,眼睛突然发亮。 “怎么,你看起来还有些兴奋?”靳烁注意到冯远的变化。“找到什么线索?” “还不能确认。”冯远开始搜索另一辆公车,靳烁紧跟在后。他一路上观察冯远,尽管对极力掩盖情绪,但是靳烁还是从冯远微妙的情绪变化上看出,这个警察心底的支柱已经倒塌了大半。 当然,不用猜也能知道,这和时倾的失踪有关,更加明显的事实是,当他们找到这里的线索之后,冯远的情绪很明显高亢了起来。 靳烁毕竟是内科大夫出身,对冯远一点点的呼吸变化都能敏锐捕捉到。 这么思忖的片刻,冯远那边看起来有了新的发现。靳烁几步跨到了另一辆公车上,不自觉地从嘴里发出了“咦”的声音。 “这是?”靳烁左右张望,发觉到不大对劲。这辆公车看起来只是不幸遭遇了事故而已,既没有爆炸的痕迹,连枪弹的损毁硝烟都不存在。 “车里没人。”冯远给出的结论让靳烁瞠目结舌。 第四十九章 东南亚暗流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靳烁不信,而是谁能相信这么一辆超大型的长途客运汽车,在公路上,离最近的服务站还有20公里的公路正中央,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有,那也应该蒸发了。”冯远摇摇头。 “司机呢?”靳烁快步走到了驾驶席上。 “也没有。”冯远叹了口气,跟着上前。驾驶席上空无一人,这当然毕竟这辆车少说在这里受到损害也有3小时。 “这辆车的事故一点儿也不轻,但是驾驶席,乘客席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冯远紧紧盯着车前的油门踏板,若有所思。 “幽灵车?”靳烁跟上前去,摸索着车座。 “没有灰尘。”冯远无视了靳烁强硬的冷笑话,在靳烁进来之前,他已经彻查过整辆车的全部细节。 “你怎么看?”靳烁问道。 “你这混蛋。”冯远摇了摇头。“你明明就知道答案,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站在一边看着我焦头烂额晚一分钟,她们的安全就……” “你不用尝试说服我,冯警官,这是为了我和小鱼儿考量,我得出的最佳选择。”靳烁看起来已经铁了心。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冯远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电话。 “云哥,他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墨迹了!” 云起戴着耳机,接通了冯远的电话。 “冯队,你使唤人的本领可越来越强了。”云起嘟囔了一句,冯远那边的聒噪抱怨就传了回来。 “得得得,算我服你。”云起知道,冯远决定的事,自己是拗不过他的。 “你可想好,冯队。”云起飞快地敲动键盘,连通了外网画面,直接钻进了东南亚的公路督查系统。当然,这对他来说简直就和逛街一样轻松,可并不意味着真的就像逛街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毕竟这弄不好可是国际问题。”云起的话一点没错。“冯队,我觉得还是和东南亚警方知会一声,毕竟这事……” 但是冯远的态度非常强烈。 “要你查就对了,不用你觉得。”末了,冯远不忘补上一句。“出什么事我给你兜着,这群豺狼虎豹魑魅魍魉的妖精就在你屁股底下蹲着,不拔除了怎么安心睡觉?” 云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你说的。”先把责任甩开,云起不是没胆子这种事放在以前,他也是没少干,但是现在身份立场可不容许他胡来。 但是冯远这个“长官”可不怎么按照常理出牌,嘴上说着“不行不行”,但是云起手上动作也早就按捺不住了,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也算得上是万分危急。 “看我的吧。”云起脸上洋溢起了兴奋的神色。 云起绕过东南亚公路系统的防火墙,没想到比想象的还要轻松,他很快就调取了冯远要求的监控,这一段的监控并没有受损或删除。 “人为火事?”影像并不是全方位的,公路上只有每隔两百米的拍照摄像,摄像频率也不高,清晰度更是有限,从这里判断人物体征十分困难。 “时倾。”但饶是如此,冯远还是一口咬定了,被三人束缚住的纤细身影就是时倾。尽管靳烁知道从这 单薄的影像中,压根无法判断个人特征,但是没有出口反驳。 “时倾制造了幽灵车。”冯远一瞬间就明白了时倾的意图,靳烁却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冯远话里的意思。 “我只是开玩笑。冯警官,幽灵的事你也信?”靳烁哭笑不得。 “这里有垫痕,看起来时倾用了什么办法,让油门处于按压状态,这辆公车就是无人驾驶状态冲过来的……这么解释的话,车上的灵异现象也就说的通了。”冯远来回踱步。 靳烁跟在冯远身后。 “可能吗?这种做法也太玄幻了……而且,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靳烁想不出,什么样的状况会拿着这样一辆大型客车去做这种胡闹一样的事。除非…… “除非是为了骗过这群歹徒。”冯远判断出了结论。“第一辆公车的爆炸引起了时倾的注意,为了制服他们,时倾冒险用了这样的办法。” “可这还是不合逻辑。”靳烁摇摇头。“如果事先发现了危险,为什么不赶紧离开,还要跟这群人硬碰硬?这个时小姐,该不会脑子不好使?” 冯远瞪了靳烁一眼。 “从死亡人数和位置判断,大概只有一辆车的乘客死亡,另一辆的乘客全都不翼而飞。你觉得这是神迹还是灵异?靳医生。”冯远淡淡地说道,他的视线不容置喙。 靳烁也被瞪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是警察。如果是我,应该也会做一样的事。靳烁,你是医生,应该明白,拯救是什么意思。”说完这句话,冯远没有再多做声。 靳烁也陷入了沉默。 他跟着冯远一路整理完证据,收集了全部信息。 “如果能分析出这些弹孔痕迹的型号,再调查出这批货的途径,我想应该能找到这个神秘组织的位置。”冯远把几颗弹孔的留存物塞进了塑料袋里,盯着靳烁,两人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靳烁咽了咽口水,别开视线。 “走吧。”冯远驱车离开。 “去哪。”靳烁下意识问道。 冯远没有回答,但是靳烁很清楚看到,冯远的额头上冒出滚烫的汗。 他们穿过最近的服务站,一路长驱直入,追查到最近的警局。 “侦探事务所?”接待的两名警员满脸狐疑,他们来回看着冯远,又仔细看了看冯远递出去的证件,满脸的不信任。 就连靳烁都觉得不可思议,冯远拿出的这假身份,也实在不大置信。虽然在东南亚,刑事侦探也属于律师事务的一部分,有一定合理性,但像冯远这样大摇大摆往局里要求协助的,可能也是孤例。 眼看着冯远毫不在意地交出证物,靳烁甚至心里有些虚。只因为他知道,一旦冯远把这些东西呈上,很可能现在的一切线索就付诸东流,甚至他们自己的人身自由可能都会断送于此。 “这关系到东南亚盘根错节的一个巨大组织,两位警官,希望你们协助调查,这些是关键证物,可能直接关系到这个组织的存亡命脉,一旦分析出什么结果,希望两位能立刻告诉我,这是一个取缔他们组织的好机会。”冯远的话说的很明白。 但是靳烁已经在心里暗骂了,这蠢家伙把现有的线索全部摆了出来,甚至更多的信息都不吝透露给了东南亚 的警方,这做法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弱点全部展露给敌人。 靳烁伸出手,想要拦住冯远的愚蠢行为。然而他的动作就好像早已被看破一样,冯远轻轻压住靳烁的手,自顾自交出了证物。 更何况,冯远还故意夸大了线索的重要性,什么取缔,现在连一点眉目都没有呢。靳烁倒是想撒手不管,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夸大?靳烁偷瞧了冯远一眼。 冯远的神情一点不焦急,甚至连不确信的慌乱都没有。 注意到靳烁热切的视线,冯远回过头来,相视一笑。 靳烁彻底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名警员脸上发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两张脸写满了恐惧和惊讶。 “先生,感谢您的协助,您提供的证物已经交由上级警署展开调查。一旦有了进展,我们会立即通知您,请您留一下联系方式和住址。” 冯远仍旧微笑,但靳烁心里已经开始打鼓。毕竟傻子也知道,这就是东南亚警方的权宜之计,摆明了忽悠冯远,但是看起来这个冯警官竟然毫无知觉。 靳烁急的焦头烂额。冯远却好像知道靳烁的想法一样,他越是着急,冯远就越是自信。他们在警署里喝了茶,冯远轻松地大摇大摆离开了警署。 “这就走了?”靳烁跟在冯远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走了。”冯远淡定的回答。 “证物呢?不要了?”靳烁还是不敢置信,他不停地回头看去,尽管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但是他甚至能在脑海里看到,这里显然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要了。”冯远显然没把这些当回事,连看也不看靳烁,直直上了车,示意靳烁赶紧上来。 靳烁咬咬牙,爬上了车。 看着这张近乎扭曲的一张脸,冯远笑问道:“靳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靳烁迟疑着不肯吭声,看了看冯远,又看了看远处的警署。 “你知不知道,这些证物进了警署的口里,就再也出不来了?”最终,靳烁仍然憋不住,他压低了声音,闷着说了出来。 “哦,这样。”冯远转动钥匙,点燃发动机。 “这可不是说笑。”靳烁顶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孔,看着冯远。“还有,你以为用一个假身份就瞒得过这群人的眼?不是我提醒你,他们很可能早就意识到你的身份了,算你运气好,能顺利从那儿走出来。” 冯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路,一路顺着公路前行。 “靳医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远看起来并不在乎,这让靳烁近乎发狂。 “你,冯警官,你……诶。”靳烁的内心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他既不能一口把胸口里的东西全部倾吐出来,又只看着冯远干着急。 “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冯远话了,憋闷了一阵工夫,才悠悠叹气。 “你这样做,最后不是又回到了原点?”靳烁只觉得揪心。 “原点?”冯远嘴角轻轻挑起。 “这么说可就好笑了,靳医生,你难道没发现吗?”冯远转过脑袋,轻轻瞧了靳烁一眼,话里的意思看起来深不可测。 “这是什么意思?” 第五十章 追凶索敌 “先说时倾。”冯远的语气十分笃定。“第一件能确认的事,就是她还没死,从图像上看,应该是被这个组织当做人质扣押了。” “就当做如此好了。”靳烁盯着冯远,他想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结果却令他意外,原本紊乱和呼吸和脉搏还能体现出冯远的心境,可是现在,却好像石沉大海,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是,情况还是没变,你还是一无所知,案情也完全没有进展,不是吗?”靳烁问道。 “是吗?”冯远会心笑了笑。“别的我不大清楚,至少靳医生你是足够关心我的,我看你三番两次想要把什么事告诉我。” 靳烁不说话了,冯远这一点说的太准了,这让他无法反驳。 “看起来,你的良知并没有死透,靳烁。”冯远停下车,他缓缓推开车门。靳烁跟在冯远背后,一离开车内,靳烁就吃了一惊。 “你,你。”靳烁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盯着冯远看了好一会,就像在看一只怪物。冯远停靠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切中要害。 从江丰道西南径直走了大约十公里,这里本应该是荒无人烟的一处原始森林。但是靳烁心里却很明白,这是怎样一个地方。 “看来的确是这里。”冯远就像是从靳烁的神情上确认了这件事一样,微笑着看向靳烁。 这个时候,靳烁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但是他仍然想不通,为什么冯远就能如此轻易地找准这里。 “组织内部的联络地点,对吗。”冯远看透了靳烁的内心。 靳烁有些垂头丧气,自己绞尽脑汁想要隐藏的事实,一瞬间就被冯远识破。他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确信。”靳烁忍不住问道。 “照理说,这个地方的选址并没有什么特殊,也没什么意味,只是一个联络通信的约定地点而已,难不成你长了一副狗鼻子?”靳烁当然想不通。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靳烁的问题很自然,不过他也没指望冯远会好好回答自己。 冯远不吝解释。 “时倾被他们擒获之前,我想。”冯远提到时倾这个名字的时候,靳烁明显感受到冯远的气息有猛烈的停滞。“她在想办法通知我。” “怎么通知?”靳烁想不明白,但如果时倾真的给冯远通风报信的话,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当然没法通风报信了,这里是信号边缘区,连信息都发送不出去。”冯远拿出手机,事件发生地的信息全部被屏蔽,正常的通讯信号压根无法输送。 “只有无线电和单向传输的设备有可能发送信息,云起这家伙想的还真周到。”冯远手里的通讯设备是云起特制的,专用于和a市局内部的警局通讯连锁,也因此幸免能够传输信号。 “那,时警官……”靳烁想不通了,究竟冯远是怎么得到时倾的暗示呢? 冯远叹了口气。 “首先,时倾制造的车祸现场,并不单是为了欺骗歹徒,还有更深层的意图。”冯远开始顺着时倾的思路整理整个事件。“她想告诉我,或者说验证的一件事实,就是东南亚警方内部到底有什么暗流。” “从这件事 的发生到现在,公路上出了两起汽车事故,而且一整辆公车的乘客全部出逃,在这种情况下,警署的出警和行动,可以说是0。” “这是为什么,你觉得呢,靳医生?”冯远看着靳烁问道。 “时倾吗……”听了冯远的分析,靳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算计到这一步。” “这不是算计,是信任。”冯远一口咬定。“她坚信我会救她。你说尸体上古怪的痕迹,我大致也想过了,这也是时倾故意留给我的讯息。” “这能说明什么?”靳烁疑惑地看向冯远。 “证明了一件事,这些歹徒大概听信了时倾被带走前最后的威胁。”冯远看了看靳烁,深邃的视线对撞在靳烁的瞳孔上。“时倾说的大概是,车上还有我的同伴。这样一类的话。” “咦?”靳烁突然叫出声来。“怎么会信?这么拙劣的谎话。” 别说歹徒,靳烁自己听着冯远现场还原的话,也不可能置信。他想不出,歹徒制定了这么周密的毁尸计划,又精心制服了时倾,到最后为什么要相信这样粗陋的谎话。 “这就是时倾想告诉我们的事。”冯远深吸一口气。“会相信时倾的话,并不是他们想的太简单,正相反,因为他们的确有这样的安排,所以才可能置信,也作出了这种举动。” “你是指……”靳烁有些惊讶,冯远的推断不仅揭露了他内心里的真相,甚至已经开始逐渐推动到他所不知道的事实中去。 “很简单的道理,因为警署内有他们渗透的内鬼。”冯远淡然说道。“为了掩盖这一事实,他们只能取信时倾的话,只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时倾到底是哪里的警方,如果让警署内部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行动都会受到钳制。” “只有毁灭所有乘客的身份,这件事才能掩盖。”冯远说道。 “可这迟早会暴露,警署的人员如果失踪……”靳烁意识到问题。 “这说明了另一件事。”冯远脸上有些阴郁。“警署内部的渗透势力足够庞大,并且他们延伸到海外群岛上的部分,很可能在密谋一件更大的案子。” “你是说,短时间内,他们有行动?”靳烁最后的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之外。这一点冯远自己也无法确认,但他并不慌张。 “所以正如你听到的,云起,这件事恐怕只有牵扯你进来了。”冯远捏了捏耳朵。 靳烁意识到,这件事不只有冯远一个人的参与,他所代表的势力,正是内陆警力坚决执行任务的独断。也许这种事放在内陆,压根就不存在“鞭长莫及”的情况,因为他看到的这只挺鞘而出的单刀,正直直插向这个神秘组织的心窝里。 冯远。 靳烁再次打量起这个青年来,他好像把感情都吞噬进了任务里,全身散发的冷峻和坚决让靳烁感受到酷寒。 “冯队,按你吩咐,根据刚才警署据点的网络,他们追查的信息果然被中间截取了,停在江丰道的信息库里。” “录像呢?”冯远问道。 “我们浏览过之后,看起来对方的警觉性也不差,已经删除了。” “嘿嘿,冯队,这次看起来你捅的可是个大篓子。” “少废话。”冯远现在压根没有心情同云起开这拙劣的玩笑。“我就想知道,现在警署内部的资源库里,能查到多少信息。” “老早就看到了,老实说,这东西看起来很不妙。” 原来在警署的时候,冯远就已经部署云起侵入了东南亚江丰道地方警署的网络系统,而作为诱饵的证据也是他们联络和提示黑幕组织的渠道之一。显然警署并不是完全被侵蚀,但从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应该能揪出扎根在东南亚警务系统里的毒瘤。 “打开看看。”冯远毫无顾忌,当机立断。 “冯队,这东西一旦开了,很可能无法抹除浏览记录。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一旦陷进去,再抽身可就难了。” 云起说的没错,他借用的警署权限竟然无法开启这个浏览记录。那么很显然,这个“毒瘤”在警署里的权限相对较高。 这可不大妙。 “少废话,让你打开就打开,哪那么娘们唧唧的。”冯远骂出声了,靳烁看得出来,冯远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推理能力那样淡然。 但这一点靳烁理解地更清楚,因为换做自己和喻瑜,靳烁可能更加疯狂。 “好嘞,老实说我也馋得不行。”云起按照冯远的吩咐,切换了更高权限的身份,用了一点暴力手段,强行打开了记录。 “冯警官,你真的不怕惹祸上身?”最终,靳烁仍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冯远一边浏览这些数据,一边回答。 “想过,老实说,没人不怕死,还是这种泥流里,死的不明不白,谁也不想。” “那你还……”靳烁刚想继续说下去,冯远补上的话已经打断了自己。 “但是更害怕什么?是在你绝望迷途的时候,正义永不降临。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惹祸上身?那都不重要了。”冯远这么回答,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靳烁却知道他是用着怎样的感情在说。 因为时倾就是这么做的。 “你很伟大……”半晌,靳烁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冯远停了停手上的工作,他瞥了靳烁一眼。 “虽然你杀了冉之,但是靳医生,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冯远放下手头的活儿,郑重其事地看向靳烁。“如果摆在你面前的选择,让你冒着生命危险,比如说感染,比如说破伤风,甚至死亡如果冒着这些风险,让你可以尽情地拯救即将陨落在你面前的无数生命,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白求恩?”靳烁下意识地回问。 冯远没有回答,但靳烁心里有了答案。 “我没有你那么高尚,冯警官。我也没那么蠢,明知道是死,还要冒险。我只是个医生,会选择这个行业,也只是因为赚钱。” “是吗。”冯远低下头,继续工作。 “冯警官。”靳烁看了看冯远手头上的资料,他很惊讶,不到半天的时间,自己所有已知的情报,几乎都在他的分析和调查之下一览无余。 “我想,这里应该没有我能做的事了……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任务,希望你能好好保护小鱼儿,我也没什么情报能透露给你了,不是吗?” 靳烁有些落寞,他看着冯远,自顾自地说道。 第五十一章 疑云密布 “也许吧。”冯远看了靳烁一眼,眉眼之间展露出来的兴奋难以掩饰。“托你的福,靳医生,看来案情进展很顺利。” 靳烁点点头,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冯远喊住靳烁。 “放心,冯警官,事情结束以后,我会自首。”靳烁回头,眼神失去了神色。冯远知道靳烁并没有说谎。 “抽个烟再走。”然而冯远却有了算计,他递出一根香烟,塞进靳烁的手掌里。 …… 靳烁抖开打火机,叮铃的金属音之后,燃起了苍蓝色的火焰。点烟,吸气,一气呵成的动作,靳烁重重喘出一口气,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吸过半支烟,情况才稳定一些,他叹了口气。远处华灯初上,夜色逐渐深重。 靳烁的手总算停止抖动,只是微微透凉的寒气,寥寥烟火点缀在这荒凉郊外,看起来有点人烟气息,让靳烁总算能安下几分心来。 “借个火。”从阴暗之中冒出一个人影来,一手捏着烟,另一只手捧住。来人披着墨绿色的风衣,晚间的大风吹拂而过,这让他一身硬质的皮衣猎猎作响。 靳烁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认不认识这家伙,只觉得声音熟悉。两人碰了头,靳烁给那人点上了火,夜色掩护下,靳烁仍看不清这张脸。 靳烁倒没有极力地去看清来人的脸孔,想来这也是接触的禁忌。两人点着烟,云雾缭绕之中,靳烁率先把烟卷抖落了烟尘,烟头随手扔在地上,踩灭。 “事情都清楚了?”来人的头顶遮着硕大的帽檐,看起来颇有些神秘。听到这句话,靳烁就知道,这是惯例。 他从兜里掏出两份文件袋。 来人接过靳烁手里的文件袋,轻轻抽出一个角,只扫了一眼。文件里只是几份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病例档案,寥寥看了两眼,来人收进档案袋里,绕上几个圈,把纸袋收回到大衣里。 “跟往常一样?”来人迟疑了一会,问道。 这是在确认靳烁所在的宝山医院情况如何。 “出了点意外。”靳烁的视线飘忽不定,他盯着来人嘴里的香烟看了半晌,没瞧出是什么牌子的烟来。只觉得也许是东南亚的小众牌子。 “能解决?”来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靳烁仍觉得熟悉。 “能。”靳烁有些紧张,喉咙变得干燥起来,就连手指也开始颤抖。 “抖什么?”然而这人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他的视线上下移动,打量着靳烁上下看了看,突然从大衣里探出一只手来,猛地抓住靳烁。 靳烁浑身一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没有。”他极力掩饰,但是奈何还是抑制不住身体的抖动。 “嘿嘿。”来人笑了笑,靳烁看不出这人的脸色,只道荫翳在大衣之中的笑听起来不寒而栗,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靳医生。”来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一时有些沧桑年迈,一时又有些尖亮刺耳。靳烁更觉得声音熟悉。“喻小姐最近怎么样?” 听到这里,靳烁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来人,身上的汗水汩汩地往外冒。 “懂我意思吧?”这声音让靳烁想起什么。他 不是第一次跟这样的组织人员接头,虽然每次来的对象不一致,但是这声音他却忘不了。 是那个老头。靳烁皱了皱眉头。 “别耍花样。”老头很是谨慎,突然从大衣里伸出另一只手。靳烁看得仔细,这只手上掏出一柄黑得发亮的手枪,没注意到型号,但靳烁确信,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腰。 “我不想废话,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老头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只手轻松弯过靳烁的膀子,一只手就让靳烁几乎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上的枪不由分说地顶上了靳烁的脑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靳烁支支吾吾地。 “少给我装蒜。”老头的声音颤抖着变换音色。“你跟条子一块行动,要是不吐出点什么来,知道你不要命,就是不知道你那小鱼儿能挨上几枪。” 老头的声音低沉,音量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狠狠打进靳烁的心窝里。 “你想知道什么。”靳烁很无奈,他无法忤逆这种威胁。 “全部,重点是这小子有什么配置,在哪,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老头扭动着靳烁的胳膊,嘴里猛啐一口,半截烟就落在地上,被他一脚踩熄。 “你放了小鱼儿,我就说。”靳烁强势地扭回脑袋,瞪着老头。 “放屁,这是给你机会让你将功补过,你不说我们有的是办法搞清楚,你说了,组织保证你女人的安危。”老头手上加重了力道,这让靳烁整个胳膊和后背几乎都抽了筋。 “你们说话什么时候算过。”然而靳烁知道组织的做法,有利的事自然不多说,就算是这种对等的互相威胁,他们也只吃甜头,绝不肯吃上一点亏。要放了喻瑜,也只是靳烁的奢望,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真当自己值多少钱么?靳医生,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什么也不说,也不过就报销在这里,连自己的女人也就更别提你要知道,比死还难过的办法,嘿嘿,我也是知道的。” 靳烁当然知道。 “你们打算做什么。”靳烁咬着牙问道。 “这事你没必要知道。”老头精明地嗅到了靳烁的不对劲。“你不说那就拜拜了。” “等等。”靳烁突然咧开嘴。“你不是想知道么,那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你什么意思?” “你们追查的条子,不是想知道么,他们已经追查出你们的目的和窝点,下一步可能就是端灭了。他们就在临镇集结警力。” “呸。”老头显然不信,他咧开嘴笑道:“就凭他们这点人,还想动我们?” “可他背后可是整个警察体系,就算你们势力再大,还能跟他们作对么。”靳烁不服气。 “那可难说。嘿嘿,兄弟,上路吧。”老头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但他没打算就这么放了靳烁,在组织眼里,靳烁这样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个定时炸弹,一旦留着,后患无穷。 靳烁似乎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他闭上眼。 嘟地一声枪响,隐藏在消声器背后的硝烟扩散到了几米之外,夜幕中,殷红的血液蛇走而出,灌进了岩石和土壤里。 临近午夜时分,李翊才从蜿蜒曲折的渠 道中走出。顺着水流和风向,尽管没有阳光也没有火源,但是李翊还是判断出方向,并顺利从圣塔内穿过,来到了与岩石山峰交接的外部。 李翊一脚踩断面前一人来高的芦苇,他摸索着道路出来。 “比预计的时间还要久,真倒霉。”李翊抱怨地抖了抖一身的尘埃和腐锈霉味儿。“麻烦了。” 蝗螽跟在李翊身后,一路走来,他的神色变化可以说是精彩。 从看到这天然暗道的那一刻起,几乎死心的蓬勃野望又生了出来,他攥紧手掌,狠狠给了李翊几个铁拳头。 “行啊,你小子,有两把刷子。”这算是蝗螽由衷的感慨,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李翊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个毒枭老大最本质的情绪,但好景不长。 沿着底部暗道走,他们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条直道。就像是蚂蚁洞一样,千万条支路纵横交错地重叠在地上地下,没有火源光线,一度让蝗螽陷入了绝望。 但他还拿李翊没有办法。毕竟一行三人中,废物宋玉书自然指望不上,自己对这一带的路线和瘴气林的了解程度更不如李翊,想要顺利脱出,还是只能靠李翊。 “这里的空气很有限。”然而李翊的话让蝗螽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为什么要闭锁?”宋玉书忍不住失声喊出,他尖锐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渠道中,围绕着内壁光滑的石墙,来回反射,回声也就越来越响亮。 蝗螽当然也想这么问,但他知道李翊一定是有了解决办法才这么做的。 原来在他们进入渠道之后,与兴奋的两人不同,李翊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继续摸索暗道内部的机关,直到他找到闭锁整条暗渠的机关之后,才放心往里走。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避免狱卒的追踪,但没有空气这件事也是走到半程才得知的。 最好是半程。究竟有多远才能到达终点,蝗螽心里也打着鼓。 “这里可还没离开安全距离,你们要大声嚷嚷,我是无所谓。”李翊头也不回地带头往前走,宛如置身事外一般。 听到这,蝗螽闷着嘴,狠狠瞪了宋玉书一眼。被蝗螽这充满威慑力的眼神瞧上一眼,宋玉书就像兔子撞见老虎一样,浑身动也不敢动了。 “你应该有办法吧。”蝗螽压低嗓音,活像闷声的铜钟。他看到李翊头也不回地选了一条分岔道,带头往里面走去,不禁问道。 然而李翊却摇了摇头。 “我也没见过地图,怎么会知道路线。”李翊的回答算得上情理之中,但是听了之后,蝗螽显然愣了。 “你没把握?”蝗螽犹豫着问:“这条路对么?” 李翊仍旧摇头。 “这不是把握不把握的事,既然都不知道路线,那就只能一条一条地试了,不然呢?” 听了李翊的话,蝗螽颓然坐倒在地上,眼光阴冷了起来。 “没有路?没有路还在这干耗什么?”蝗螽眯着眼,他不信李翊会没有退路就冒死做这种冒险的举动。“不如直接退回……” “不行,我们越狱的行动已经暴露,而且时间也不够了,折返回去只会遇到更麻烦的情况,甚至可能再也没有越狱的机会了。”李翊的分析的确有道理,但蝗螽仍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五十二章 暗渠 进入暗渠隧道已经三个小时。三人仍没有找到通路,很显然这地下暗渠并不是蛛网似的互通网络,每一次试错遇着死路,三人都必须原路返回,这样低效率的探索无疑是又费时又费力的。 蝗螽觉得气闷,他又想起李翊的话来。 “该死,这里不会真的不通气吧。”蝗螽忍着怒火骂了一句。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可能性很大。洞内的腐蚀气体和瘴气含量都很高,反而氧气不多,也许都被高气压挤出去了。”李翊说起这话来,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置身事外。 蝗螽一言不发,紧紧跟在李翊和宋玉书两人身后,尽管蝗螽在三人中身高体型都是最庞大的,浑身爆炸一般高高隆起的肌肉堆成的胳膊和躯体自带了无形的威慑力。 刚进入分岔路口时,蝗螽还满脸怒不可遏,甚至大打出手。但是随着他们深入到暗渠更深处,蝗螽反而沉默了起来,三人一步一步往深处进发,不断地避开死路。 “空气消耗完了,我们就要死了。”宋玉书感觉到呼吸困难,他紧紧跟在李翊的身后,又夹在蝗螽和李翊两人中间。 “如果真的没了,当然是这样。”李翊仍旧不回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宋玉书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他觉得自己可能就会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暗渠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样可能死在这里的另两人却无动于衷。 “我们来过这里。”不知道在这条暗渠里折腾了多久,蝗螽总算吭声了,只不过声音低沉沙哑。 “是啊,又迷路了。”李翊的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但“又”这个字看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事实上在原地打转了二十多回,蝗螽早就不耐烦了。 “你真的找不到路?”蝗螽闷着声问道。 李翊只点点头,没有停住脚步。 “那你还往前走?”虽然嘴上质疑,但是蝗螽也没有停下脚步,反倒催促前面一步一扭的宋玉书起来,这小个子简直神情恍惚了,看起来是不是这条暗渠当成了自己打扫的地面,双手双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起来。 “你要是不打算往前走了,就干脆点。”蝗螽嘴边露出牙齿,狠狠的笑堆上了脸庞。“自己了断了,省点空气给老子。” 宋玉书吓得尖声叫了出来,几步并做一步,踉踉跄跄地迎上前去,躲在李翊的身后。 “再往前走一段,我想很快就脱离了圣塔的范围,即便没有找到出路,我们暂时也应该安全了。”李翊一只手贴在潮湿的墙面上,步履稳健。 再走几步,他突然停住。 蝗螽跟在李翊身后,突然盘腿坐下。宋玉书则来不及反应,差点迎面撞上李翊。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衣襟上浸透了汗水,他扯着衣领摇了摇,愈发觉得暗渠里气闷。 蝗螽只觉得绝望,但饶是如此,这样席地而坐的姿态也煞有介事,威风凛凛。倒不是疲倦,只是在这样曲折蜿蜒的隧道里来来回回折腾,意志再强韧的人恐怕也会崩溃。 更何况他们连目的地在哪,或者说存在与否,都没有确信的答案。 蝗螽无法继续这样像是没头苍蝇般的乱闯乱撞。 但他瞥了一眼李翊。虽说李翊也停了脚步,但蝗螽分明能从李翊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泰然自若的镇定。尽管口口声声地说着空气也许不够用,可是不管怎么看,蝗螽都没从李翊身上看出一丝慌乱。 这很不正常。蝗螽觉得,李翊一定是藏了什么底牌。 “老子没工夫陪你们两个小鬼玩什么探险的游戏。”蝗螽耐不住性子,索性原地坐下。“姓李的,你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 “没了。”李翊倒是很坦率,张开双手,耸了耸肩。“这里已经出了圣塔的范围,从垂直距离来说,我们已经到了山里。” “哦?”蝗螽挑眉看了看李翊,一整张干净的脸庞上哪里写有“不可能”?蝗螽打一开始也不信李翊的鬼话。 “传说雨林之中。”李翊突然岔开了话题,在阴冷又气闷的洞渠里,讲起了故事。“有一段不可思议的旅途,进到这片雨林,踏入地下暗渠的游客有来无回。” “李哥?”不经意间讲起颇有些鬼故事格调的“传说”,宋玉书的胆子几乎要被吓破,他抬起头看了看李翊,只觉得这张脸上多了几分可憎。 “只是传说,但和我们现在的处境很相似,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宋玉书慌了。 “进入这样一个莫大的局里,四处碰壁有来无回,仿佛进入的就是另一个不受现实法则约束的世界,看起来很像。我是说,也许我们也是那些有来无回者的一员。”李翊回答道,但他没有看着宋玉书,而是一直看向蝗螽。 蝗螽闷不做声,仍旧坐在地上。听了李翊的话,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诡谲奇特,宋玉书对着两人来回观望,发现的确有些不寻常。 这两人压根不像是面临生死绝境,倒像是亡命的赌徒对局,斗到了正酣之处,剑拔弩张一样地正面对决。当然,这和在镜头里观看又有不同,宋玉书连牙齿的颤抖都已经克制不住,毕竟他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这场对决中率先报销。 “哈,李翊,是吗。”两人就这样视线焦灼地对视了许久,蝗螽才率先打破了这凝固了硝烟和诡谲。“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但是李翊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很是淡然。他静静看着蝗螽,另一边的宋玉书则是一头雾水,虽然没大明白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是很显然,即便是他,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这种气氛的转变。 “进矿上的那天。”李翊的声音穿透黑暗,沉稳中带着冷漠。“准确地说,是从进监狱就开始怀疑。我提过,这座监狱不同寻常,把守重兵,你没有反驳。而往深了说,蝗螽,本身你在这座监狱里就很可疑。” 蝗螽显然愣了。 “反驳什么?可疑什么?”蝗螽问道。 “重兵?把守?这是什么意思?”宋玉书显得有些发懵,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一样。“哪来的重兵?” 宋玉书当然看不到。李翊轻笑。 “蝗螽,玉书 是看不到这情形的,但你能看到。”李翊后退几步。 “这能说明什么?”蝗螽敏锐地视线在黑夜中闪过,瞪向李翊,在这隐约透亮的渠道中,寻觅着李翊声音的来源。 “东南亚的这座岛上,除了监狱的职能,我想还有另一个用处。据我所知,这里的政府并不会为了看押犯人派重兵把守,死刑犯也不会。” “但你不一样,蝗螽。”李翊从容不迫地说道:“你背后的组织需要一个进出口的渠道,不光是贩售违禁货物这一类,我说的没错吧。” “而你,就是他们接入内陆最大的一条内线。两年前摧毁你的组织,当然也只是名义上的毁灭,这一点我从不怀疑,能够纠集这样庞大组织的蝗螽,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覆灭。” “看来你谬赞了。”蝗螽闷哼一声,叹了口气。“我不也在这了吗。” “表面上你大概和我们一样,被管束在这座监狱里,但是本身,你在这里就很奇怪。”李翊皱着眉头。“按照东南亚对待这类罪犯的处决,通常定案之后都会立即执行死刑,连关押的时间都不会留,你能在这里待两年,甚至等到我的出现,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蝗螽站起身,猛地撕开身上的囚服,肌肉塑成的健硕躯体在微微透亮的暗渠里像是小山一样。 宋玉书这才恍然大悟。李翊说的没错,像蝗螽这样的毒枭,又是团伙头领,一旦被捕,不可能单单是监禁这样的责罚。 “这是为什么?”宋玉书下意识地问道,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没准能带来杀身之祸,他赶紧捂严实了嘴,但已经为时已晚。 “东南亚这片地方,老子在这里吃得开,也不光是不要命,这一点想来你小子也多半能猜到。”蝗螽瞥了一眼李翊,声音有些低沉。“但是这里的水,比你想的还要深,姓李的,老子不瞒你说也是个爱才之人。” “要是在这里让你知道了内情。”蝗螽吸了口气。“那就只能不好意思,只有让你死在这里了。” “哦。”李翊却一点不在意,他盯着蝗螽看了看,淡淡说道:“那就不要说了,我也没太大兴趣,要做什么,你直说就是。” 蝗螽显然愣了一会,他没想到李翊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追问。 “你不想知道老子身上的秘密?”蝗螽盘了盘身体上粗壮的筋肉,一旁的宋玉书咽了咽口水,尽管视线浑浊暗淡,但是他分明能看到这个庞大躯体表面上龙走蛇行的烙印和刺纹,这些东西就不光是伤口这么简单了。 “没多大兴趣,我更感兴趣的是我们的合作。我帮你从这里出去,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救你的女人?”蝗螽皱着眉头问。 “这是第一件事。”李翊挑了个头,就没往下接话,蝗螽也没再问。 “既然你没兴趣,老子也就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蝗螽笑了笑,继续往下说:“你说从这里出去,难不成你有办法?” 李翊微笑着回答。 “我没有,但是蝗螽,你有。” 第五十三章 毒枭 “老子?”蝗螽愕然。 “这条路也是你带的,到这儿的路都是你领着老子过来的,怎么到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老子能有什么办法。”蝗螽摇摇头。 “这里的岩洞构造并不是单纯的不可思议,不如说。”李翊站起身,沿着暗渠里的墙壁直走了许久。“洞内的结构其实是在模仿一种东西,这东西在东南亚实在太常见,据我推测,这种还原度还非常高。” “蝗螽,接下来就靠你来带路了。”李翊的这几句话说出来,蝗螽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一瞬间被看穿。 三人继续踏上前行的路程。按照李翊的说法,蝗螽顺着墙壁,根据洞渠里的风声和水声,蝗螽在丛林里生存的经验此时竟然部派上了用场。 蝗螽放不下疑心,他一边往前谨慎前行,时不时仍回头顾看。但是顺着蝗螽选择的岔道和路线,他们的确能感觉到地平面在一点点升高。 “你小子。”蝗螽暗暗觉得心惊。“究竟是什么人。” 李翊在蝗螽背后,紧紧跟着,一路上一言不发,听了蝗螽的疑问,才不动声色地回答。 “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医生罢了。” 蝗螽当然知道这是唬人的,李翊多半是不想向自己透露更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过去,这一点蝗螽并不感兴趣,也不大喜欢追问,但是放在这个时刻,他却有了个不能不问的理由。 “你来东南亚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蝗螽问。 “算是一个理由。”李翊回答,他知道这个回答不能满足蝗螽的好奇心,末了补上一句。“你变得婆婆妈妈了。” “一个人要做出改变,总会要谨慎一些。李翊,你觉得这样的理由足够充分么?虽然老子并不在乎你到底有什么前科,但是想要别人信任,总得说出点实话来。” “我倒觉得,这个理由足够充分。”李翊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不过要说还有什么事,大概就是你了,蝗螽。” “我是你的目标?”蝗螽停下脚步,问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李翊也停住脚步。“我要做出裁决,就需要有力量。蝗螽,你有这种力量,你的势力可以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裁决他人?”蝗螽愣了一愣。“你想利用我的势力帮你去裁决他人?” “没错。”李翊的回答很干脆。 “哈哈哈哈。”蝗螽忍不住笑出了声。“李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觉得你有资格来裁决他人。” 李翊沉默着没有回答,半晌,他才吭声。 “蝗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勾当。”李翊的言辞很不客气,但是蝗螽知道李翊的意思,这所谓的勾当,也就是他非法贩售的营生。“为了钱吗?” 蝗螽眉头一皱,这话题显然是他不太想提及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翊的话语里就好像有什么魔力,再加上对这个青年的欣赏,蝗螽无法拒绝。 “坐下说。”蝗螽再次坐下。李翊推测蝗螽的故事也许很长,也不顾及地上的潮湿和误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先说清楚,空气什么的,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蝗螽的担心自然是有道理的,毕竟气闷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放心,目前很安。”李翊回答。 “这种事,当然是为了钱。”蝗螽的回答很果断,也没有出乎李翊的意料。 “如果为了钱……你没必要继续往下做,毕竟有了基本本金,你可以考虑投资或者创业,在金融发达的东南亚地区,未必就不如你现在的生意。” “你以为老子没想过?”蝗螽的话里有些苦涩。“这事算得上是刀口上舔血,老子也不是比你们多一条命,为什么要这么卖命?” “哈哈,为什么。”蝗螽苦笑一声,眼里看了看李翊,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蝗螽,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种局面下,我们什么时候猝死都不奇怪,但是一些东西藏在心底里,不仅难受,万一死在这种地方,未免太憋屈了。” “放屁,老子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蝗螽怒目圆睁,倒也不是气愤。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头目,大抵连蝗螽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他从没像这样说过话。“最开始是钱,混进这个地方的人谁能手里干净?一件件案底翻过来扣在你的身上,谁能脱身?” 李翊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蝗螽所说的这种团体,也不只是上下对接的关系,很多利益相关联的犯罪集团纠集在东南亚一带,他们之间利益恩怨不计其数,但凡有人想要从中脱出,牵扯到的交换,把柄,案底就像无数个钩子一样,让他们无法抽身。 这情况在蝗螽身上更为明显。李翊借着微弱的光源就能看得分明,蝗螽身上的这些痕迹既不是伤口,也不是纹身,纹路凸起凹下,折射出不同程度的光斑,很显然就是蝗螽在不同组织的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痕迹。 “四个兄弟。”蝗螽的语气和缓下来,低沉有力。“还有两个妹妹,他们从一出生就没有资格享受一切!享受?不。” “他们甚至都没有活下来的资格。”蝗螽叹了口气。“李翊,你告诉我,凭什么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一路顺风,而有些人就不得不面对这些选择。” “生与死的选择。”蝗螽的话一字一顿,戳进了李翊的胸膛里。 李翊没法回答,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确能够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的贫穷和罪恶永远绑在一起,但是究竟是贫穷滋养了罪恶,还是罪恶之下导致了更严重的贫穷,李翊想不清楚,也早就放弃了去寻找真相。也许还有人在这种泥潭里苦苦挣扎,在正义的旗帜下挥舞双手。 也许这个人他李翊还很熟悉。 但是。 “所以你抽不出身?”李翊问道。 “不是。”蝗螽摇头。“这只是一个契机,如果壮士断腕,要从组织里切割脱离,总归是有办法。下南洋经商的人,有不少都是经历过这些,在东南亚这块地方,商人和背后的泥潭纠葛总不大清楚,这并不奇怪。” “但是如果你不爬上最高点,时时刻刻都会被拉下来。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仇恨的链条远比正义长远得多,这些你能 够想象吗,李翊。” “现在你告诉我裁决?”蝗螽嗤笑一声。“这简直就像是家家酒一样可笑。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黑和白,你的心里?还是法院的判决书?不要告诉我,这东西还有什么客观的标准。” “如果你看着重要的人在你手里流失了生命,这种情况下,谁来给你黑,谁来给你白?李翊,你说为什么老子要做这种勾当?” “你说,老子为什么不收手。”蝗螽的语气亢奋了起来,但是李翊却沉默了。这种问题本来就不是他能回答的,而可以想见的未来里,也许永远都没有答案。 “李翊,老子觉得你是个人才,两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没变。”蝗螽直说了。“如果你真的有这心,跟着老子混出名堂来,管你是想裁决也好,是想做什么也好,那都随你便。” 李翊不知道蝗螽这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当然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他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蝗螽的背后,并不简单。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歇足了体力,他们再度出发,沉默着逐渐感受到明朗的空气和风声流动,就连宋玉书也感觉到,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高。 蝗螽沉默着领头走去。 不多时,他们顺着岩壁上的暗渠,按照李翊的说法,根据丛林间寻路的经验,果然能快速找到出口,看着尽头处的一抹暗光,蝗螽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富有活力。 “总算他妈的到了。”蝗螽伸了伸懒腰,时间转眼竟然到了午夜,从他们离开圣塔监狱,直接抵达了矿石山的半山腰处,没想到已经蜿蜒了半天。 李翊回头看去,从这里再往圣塔的方向看去,直见到高耸入云的塔柱,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果然起了骚乱。 “看起来已经发现了。”李翊的口气听上去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在这种地方脱出了两个重型犯。” “你还有闲功夫管他们?”蝗螽完不放在心上,即使狱中那些小弟曾经对他马首是瞻,但是在他自己的计划之前,任何阻碍都得让道,更别提这些。 “不如想想怎么对付现在这麻烦好了。”蝗螽转过身,他几步飞快地钻进了一个山坳里,从这崎岖直入的就是那片充满瘴气的雨林。 雨林里并没有高大的树木,但也无法一眼看穿,错综的灌木和粗短的阔叶林分布着大部分的绿色雨林,在夜晚时分,静谧之中透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在雨林地带,没有人会认为绿色代表安,不如说,正相反。 宋玉书咽了咽口水,手里紧紧攥住李翊交给自己的草绳,望着眼前这硕大的雨林区,神情呆滞,发起了怔。 李翊却毫不在意,他笑着跟上蝗螽,不忘在宋玉书的背后轻拍一掌,三人便紧紧跟上,这里虽然离圣塔监狱已经有了相当的距离,但是不尽快投身到这危险之中,恐怕搜查的火力也会在隐藏的岛屿上冒出来。到时候他们就算想逃,也没那么容易了。 “说起来,蝗螽,你的兄弟姐妹,他们怎样了?”李翊跟蝗螽并排往树林里走去,瘴气愈来愈重。 “……都死了。”蝗螽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 第五十四章 假死 看见靳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老头收起枪,鼻孔里钻进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神经和汗腺,让他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枪口的温度还在滚烫地灼烧着,他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靳烁,胸口开襟上洞穿的弹痕上热气滚烫,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靳烁的脸孔扭曲着拧巴在了一处,酱紫色的脸孔上瞳孔也猛地张大,一定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老头抖了抖风衣,解开领口的衣襟,顺手抽上一支烟,冰冷的空气顺着他的喉管滑进了胃里,他自己盘算过后,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接手这样的清理工作。 但这一次格外轻松。拿住了这医生的命门,组织里对这样的下手对象就更是信手拈来了,只不过有一点让他疑惑。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他的女人在我们手上……”老头着实没想到这一点。 他拽下帽檐,苍白的头发在冷风里翻腾起来,脸上沟壑纵横,古怪的单边眼镜挂在一角,仔细看的话,另一只眼睛甚至不怎么管用。 “好在是这种荒郊野岭,放一晚也就自然消灭了,这里或许有狼。”老头儿喃喃自语,显然是懒得处理尸体。“要是还得处理这东西,可真要了我这老骨头的命。” 他苦笑一声,只抽了两口,猛地吐出一口烟圈。半晌,像是过完了瘾,他脱了帽,摘下烟头,弯下腰,轻轻放在了靳烁身边。 “走好吧,怪只怪你活在这世上,临了抽上一口,别怨老头子。”老头儿蹲下身,盯着靳烁的尸首看了小半天,一脚把烟头踩灭后才起身。 老头儿把帽子一把扣在了脑袋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几步往外走,不多时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后半夜,靳烁的身子猛地抻动起来,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原本躺倒在泥泞里的尸体靳烁爬起身来,抖落身上的泥灰。 “混蛋。”他咬着牙站起身,胸口的肋骨一阵一阵迂回着疼。“这孙子竟然贴那么近开火,这是怕我死得不干净么。” 摇晃着站起身,靳烁解开胸口卷了皮的外套,透过两层衣服全部被子弹穿得稀烂,一圈一圈的焦黄色图案在靳烁的衣服上蔓延开来。烧焦了一般,靳烁嫌弃地撑着自己的衣服看了两眼,突然扯着衣襟脱下,扔到一旁。 夜色中,靳烁的胸口上深绿色的革状防弹背心照印着月色。尽管穿着厚重的防弹背心,但是贴着胸口的一枪也几乎送了靳烁的半条命,巨大的冲击力也不能完全幸免,心脏在一时间几乎是停止了动作。 “满意了?”靳烁除去外衣后,夜幕中的另一个角落里,一直驻守的身影总算有了动作,他缓缓起身,走近。 “我看你挺有演员天赋的,当医生有点可惜。”冯远在这种时候也不忘了说上几句风凉话,当然,也没闲着给靳烁缓解伤势,只不过被靳烁拒绝了。 “我自己处理。”他解开防弹背心,还到了冯远手上。靳烁随身带着的血袋和工具总算派上了用场,一大包行李里也不全是废物。冯远站在一旁,不禁这么想着。 “大夫的坚持?尊严?”看到靳烁顽固地自己处理胸口的淤伤,冯远不禁问道。 靳烁没搭理冯远的调侃,自顾自整理完伤口,望着那老头儿离开的方向,发怔。 “你这法子真有用吗?”靳烁有些担心。 这当然只是一场戏剧。冯大导演硬拽上实力派演员靳烁,再忽悠着这组织内的传话人搭台唱的一曲戏罢了。 “只要他顺利回去,靳医生这个威胁就永远从他们的认知里消失了,但喻小姐还是作为现在和警方对峙的把柄,他们如果想要继续呆在东南亚,至少就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 冯远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因为靳烁的“死”究竟能产生多大的催化反应,到现在还很难说,但想要在敌人的根据地里占点过,这么做能保证小鱼儿的安危。”靳烁咳嗽还没停,冯远上前两步,使劲拍了拍靳烁的背,不成想被靳烁反手推开。 “你还真不怕死。”冯远也不管靳烁直喘气的模样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但是冯远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一脑袋恋爱脑的家伙,竟然会主动提出与传话人接头这种荒唐事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甚至某些时候,冯远怀疑靳烁是不是在哪一时刻觉醒了正义感。 “你也不是蠢到没边儿,靳烁。和这家伙见面,你想过是什么下场?我想不出,你究竟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冯远问道。 靳烁猛咳了两声,这才直起背,狠狠盯着冯远。 “如果小鱼儿能摆脱这些危险,死也就死了,我倒不怕什么。但是冯警官,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小鱼儿,要是做不到,做鬼……” 又咳了起来。冯远无奈地把靳烁架了起来,扛着他,塞进了车里,让靳烁到车里休息了片刻。大口喝了两杯水,靳烁才缓过来。 “行了,你也别做鬼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揪出这组织好了。”冯远叹了口气。 “我可没什么兴趣。”靳烁毫不犹豫的回绝。 冯远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在他们调查出东南亚警方的内鬼相关线索之后,所有的证据都停在了时倾被擒后的现场,只是没有相关协助,冯远一个人也很难做到继续询证,更何况他知道,在这里多待一刻,就是多一刻的危险。 所有的突破口,现在除了靳烁本人以外,就是这个用来和靳烁街头的传话人和传话点了。冯远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局,总算是没有白费。 “说起来,看来你认识这老头儿?” 靳烁迟疑了许久才回答冯远的这个问题。 “他是宝山医院的常客,通常是以患者身份出现,没有在我面前展示过自己的身份。但是我从医院的监控里,调取过一些异常影像。后来才发现,这家伙原来就是传话人。” 靳烁的权利何以大到可以随意调取和删改监控,这一点冯远没问。 “你经常调动监控吗?”冯远关心的是这一点,在他看来,靳烁 原本应该是忠于这个神秘组织,不大会做出出格举动的那一类人。 但靳烁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他点了点头,点起一支烟,猛地咳嗽了两声。 “我得保证小鱼儿周围,只有朋友,没有敌人。” 他说。 看来靳烁老早就开始怀疑组织内的人员问题了,也正因为如此,冯远的计划才能如此顺利。 “你说他会去下龙镇?”冯远再一次确认他们的下一个会面地点。 “这是他的老家。这老头儿行事非常谨慎,不会轻易回组织,而是利用自己的人脉来传送命令,所以这里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这是我的猜测。” 冯远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波澜。下龙镇是东南亚一个很著名的旅游景点,远傍海港,下设渔村,同时又是自然风光鼎盛的海湾大镇,人口非常密集。要在这样的地方搜索情报,虽说便于藏匿身份,但同样的,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能追上吗?”靳烁远远看去,他们故意放传话人先行了几小时,再靠靳烁掌握的情报进行反追踪,老实说成功率应该不高。靳烁苦着一张脸。 “没关系,我还有王牌。”冯远却信心十足。 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追踪这个传话人,根据现有的线索,把黑幕组织的背景给连根刨出。这是冯远的打算,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需要总部的支援。 话虽如此,尽管冯远向市局提了要求,但得到的回应也只是叶老大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想想也是,就连他们几人的行动已经是隐秘中的隐秘,违例中的特例了,如果再像东南亚这边施压,恐怕牵扯的就是国际问题。 那么线索也就只剩下这个传话人了。 冯远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手心的汗水浸透,夜色浓重的公路上,延边的路灯时亮时不亮,有时候甚至扑腾闪烁着电火花。夜路行车本来就不安全,但是冯远已经没有更多时间耽搁了,从时倾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时。 虽然他能够锁定时倾被藏匿的范围,但这没用。 因为歹徒的势力不同于一般的小毛贼,他们盘踞在东南亚一带的根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单单揪出他们的老巢,只会激怒他们,结果也会适得其反。 只有暗中调查,一点点缩小范围,一击制敌,才有可能成功。 老实说,如果不是时倾的突然失踪,冯远甚至有过在内心里打退堂鼓的打算,当然,主要是为了让时倾安全折返。而对于雄踞东南亚的神秘组织,根据他们在内陆的犯罪事实,冯远相信引渡和审判是迟早的事。 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冯远心里很清楚,时倾在他们手里的时间每多一秒,危险也就多一分。 尽管现在他手里的牌,除了自己这一具皮囊和手里的点四五老伙计,可能真的不剩什么了。 靳烁看起来是紧张过度,浅浅地在车上打起了盹。冯远感觉到疲劳,但无心睡觉,马不停蹄地赶了上百公里,总算在天亮前,抵达了下龙镇。 第五十五章 下龙镇 清晨的阳光温吞吞升上来,不温不凉的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个片刻时候,海岸边独特的腥味蔓延在整个下龙镇上。太阳才刚出来,镇上已经人头攒动,也许是赶在湿热的空气焦灼起来之前乘一乘凉风。 冯远双手挂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会,车里的座椅也实在说不上舒服,但也只能将就将就了。他们赶到镇里的时候,街上没有一个人,靳烁酣睡在后座,冯远决定找一条人流量更大的主干道,躲在车里。 这样既能够在人堆里找出这个传话人,又能保持一定的隐蔽性。毕竟靳烁这个人已经“死”了,不便再露面。因此冯远决定在这蹲守。 直到太阳出来,比冯远预计还要早两个小时左右,街上已经来来回回,行满了半身的人们。冯远判断,这些人是趁着海水还没升温,去湾边纳凉。 他双手扒在方向盘上,一边轻轻地敲打,压低脑袋,视线在街区左右扫动,不漏过任何一个行人,一边感慨。对冯远来说,东南亚自然是第一次来,却没想到既不是旅行也不是蜜月,自然风光固然不赖,但他却连一点欣赏的闲暇都没有。 冯远现在的心思完全地寄托在这个传话人的身上,这是他们仅剩下的唯一线索。按照靳烁的判断,加上自己的经验和直觉,他相信这个传话人并不会贸然回到组织内部,相反,人满为患的下龙镇,作为传话人自己熟悉的镇子,更有一探的价值。 而为了和组织取得联系,夜晚回到镇子的传话人一定会在白天采取什么行动。冯远打起精神,顺道把靳烁拍醒。 “是这个吗?”冯远从车里寻摸出一块方形的镜片,他偷偷折射出街上值得怀疑的对象,被冯远摁在后座的靳烁难受地蠕动着,凑到镜片前看了看,摇头。 在街上蹲守了两小时,仍没有发现目标。冯远有些烦躁,他接连抽了三支烟,这会儿又在裤兜里焦急地摸索起来。 靳烁愣愣瞧了冯远半晌,递出手里的zio,推开火焰。 “谢了。”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冯远的头发乱得像一团鸡窝,手里颤抖着捏住烟头,一时间连正反都握不住。 看着火苗点燃了烟杆,冯远才松了口气。他仰靠在座椅上,心里一片潮水涌动。 “像你这个抽法,肺管迟早出毛病。”冷不丁的,靳烁突然出声。 “医生的教训。”冯远摇了摇头,视线从车窗的玻璃往外瞅去,这时候行人比清晨时少了些,炽热的阳光大概给这片街清了场。 “那我可得小心了,靳医生。”冯远长出一口气,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平常不这样,特殊时期。”过了半晌,冯远突然说道,手里的烟顿了顿,一时没往嘴里送。 靳烁有些愕然。 “你在跟我解释什么?”靳烁的目光闪动。这个时候冯远才意识到,原本应该坐在副驾驶上,不由分说抢过自己嘴上烟头扔开的时倾,似乎已经不在了。 冯远有意无意地转过脑袋,向身旁看去。 “你在害怕。”靳烁盯着冯远,看得出来,虽然一直以来掩饰得很好 ,但一旦松下劲来 ,像现在这种时候,冯远的脸颊上就开始冒虚汗,身体的颤抖更加难以抑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靳烁倒能体会这些感受。 “我怕?”冯远强扭着喉咙笑出声,他转身,目光从椅背上穿过,看着仰躺在后座上好不惬意的靳烁。“我可是警察,靳医生,我怕什么?” “你怕自己力不从心,怕你能力有限,怕你的时倾警官就此……”靳烁直言,但与其说是冯远害怕的什么,倒不如说,这些也是他自己深深恐惧,怨恨和自责的。然而没等他说完,冯远已经变了脸。 “够了!”冯远打断靳烁。 冯远的脸部开始扭曲,咬着烟头的嘴狠狠并了起来,几乎要把一整支香烟拦腰截断,而眉头紧锁,筋肉抽动,更是看上去有些人。 话从嘴里说出来,冯远就知道,靳烁的每一个字,都钻进心窝里,狠狠地敲打着他孤悬着的一颗心上。 “别说了。”冯远低下头,默默抽起了烟。 靳烁很识趣。他点起一支烟,两人保持了沉默,一时间车内烟雾缭绕。 “时倾的责任……在我。”不知道这话是向谁说,冯远的眼光闪动,陆续点完三支香烟,他冲着靳烁,但又不像是对话,这般说道。 “哦。”靳烁有意无意地回答,视线却穿过了冯远,瞟向他身后的街景之上。 “当时如果坚持不让她去,也就不会……”冯远双拳紧紧攥住,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在脑海里重新预演这一幕,倘若那时候时倾没有只身犯险,他们也许已经全身而退,也许这个行动就能正常押后。 “或许吧。”靳烁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冯远盯着自己手头一点点焚烧殆尽的香烟,陷入沉思。 “别如果了。”靳烁的眼里却放了光,他拍了拍冯远。“以前的事改变不了,现在能救她们的唯一机会来了。” “什么?”冯远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靳烁锐利的视线就穿过自己往身后的方向扫去,他立刻想到,也许等待已久的“猎物”就要出现,正要回身的时候,靳烁拦住了他。 “别动。”靳烁摁灭烟头,视线雷打不动,长矛似的穿透了冯远,射向远方。 “别让目标起疑。”靳烁压低了声音,尽管这辆车是密封的,但两人仍屏住了呼吸,冯远的瞳孔里像燃起了火焰,熠熠生辉。 “目标来了吗。”冯远强行压抑住身体的颤抖,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也是救出时倾的唯一希望。 靳烁点点头。 “三点钟方向。你先别动,等他穿过这条街。别让他起疑。”过了许久,靳烁说道。 冯远点了点头,不敢大口呼吸。靳烁也是一般,全身紧张地贴靠在车内,生怕被识破。车内的空气一时凝重得像滚动的液态汞。从靳烁的瞳孔里,冯远似乎隐约能见到反射而出的白色胡须。 靳烁的确看到了这个老头儿,只不过他的确很谨慎,一晚上的时间,不仅另着了一套渔民似的服装,连扮相和外形都做了不同程度的乔装。 看到这家伙的时候,是从海湾的方向 ,跟着鱼腥味儿一道来的。靳烁最先看到的是一副精悍的胸膛,铁块似的筋肉在胸口猛烈地鼓起,身体四肢虽然看上去细瘦,但靳烁多年的从医经验下,一眼就能看出,这幅躯体里的爆发能量十分可怖。 而在这家伙的肩膀上,拖拽着巨大的金属渔网,浓烈的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看起来这个老头儿的伪装身份是渔民,到了这个时候,彻头彻尾地化成了渔夫的模样。 和昨晚相比,老头儿的步履看起来有些蹒跚。当然,靳烁一眼就能看出这只是他的伪装。老头儿一路行来,冒着全身上下的鱼腥味儿,脚上踏着木屐,神态甚至有些和蔼。 但靳烁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寒冷。 “怎么样。”冯远趴在车座上耷拉的脑袋,一动不敢动,只能小声询问。 “别着急,他往客栈的方向去了,这一带是下龙镇人口最密集,也是整个东南亚国籍分布最复杂的地区,咱们别跟丢了。”靳烁沉着地说道。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老头儿扛着丰收而来的一网新鲜海鱼,从冯远的车前一步一步行过,两人的心脏剧烈地抖动起来,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他过去了,行动还是追?”靳烁咽了咽口水,问道。 冯远知道,在这个广场上动手无异于自杀行为,这里不仅人多眼杂,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组织内部的眼线,亦或是东南亚的警力,贸然行动,不仅麻烦不少,更可能直接招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冯远不会让靳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追。”冯远飞快地翻过身,双手捏住了方向盘,利落挂上了低速挡,脚掌摁动离合,轻轻敲动了油门。他的车子抖了抖,尾口吞吐出气焰,冯远的眼光一下子锁定了那道背影。 “是他?”冯远看得仔细,昨天夜晚的那道背影,和现在这位老者并无二致,尽管当时夜色浓重,但冯远仍然没有放过细节。 “没错。”靳烁讶异说道,他没想到冯远的观察力居然如此敏锐。 冯远发动了车子,整辆车碾过青石路板,在鱼龙混杂的街道上缓缓前行,紧紧跟在老头儿的身后。 两人屏息凝神,既不能太靠近,以免让老头儿起了疑心,又不能太远,这里人员实在太过密集,一不留神,就可能跟丢。 冯远的精神状态实在谈不上好,但是一想到时倾,他就来了劲头。 他们紧紧追着,跟着老头儿,果然跟靳烁讲的一样,来到了一家客栈前。对于渔民来说,客栈通常是卖货的好地方,所以老头儿进来本身并不古怪。冯远把车停在客栈外,他注意到,老头儿要了一间客房。 这就古怪了。 “他进去了。”靳烁倒是担心跟丢了目标。 “但也好办了,客房里最好行事。”冯远倒觉得这样更好。 “进去吗?”靳烁问。 “别着急。”冯远沉住气,等待机会。 然而两人没想到的是,老头儿进了客栈不过半个钟头,客栈里突然传出了尖叫声。 冯远的眼皮就开始跳动起来,他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 第五十六章 疑案 惊呼声是从二楼传来的。这家客栈在下龙镇算得上是规模之最,不光是上百间客房和上千平方的大厅,就连装潢结构,也是一般的客店比不上的。 不过整个下龙镇也只算得上是个小镇,只因人口密集,旅游点众多,加上贸易港这几个因素综合之下,俨然成了东南亚的一处名胜。 在这种镇子最繁华的客栈之内,传来这样不寻常的声音,本身就意味着出了不小的动静,只是冯远没想到,这一切居然如此恰好。 预感到事态不好的冯远急匆匆地赶到了二楼,系上口罩的靳烁也紧随其后。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客店里已经塞满了人,客栈里的,客栈外的,包括原本窝在各大客房里的游客路人,纷纷冒了出来。 “该死的。”冯远咒骂了一句,硬生生从人堆里挤出一条路,靳烁就缩着脑袋,紧紧跟在冯远背后。 “冯警……咳,那谁。”靳烁压低了脑袋,跟在冯远背后,突然改了口。他知道人多耳杂,指名道姓的并不安全。“该不会是……” “不会的,没那么凑巧。”冯远知道靳烁想问什么,迅速回答之后,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从人堆里挤出,他们来到现场,靠最近的走道正数第五个房间里,看来就是在这出了事。 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客栈的服务生铁着脸,冯远知道这是原本在大厅端盘子的大个头,仗着身高力壮,他遵照着客栈的指令,把凑热闹的行人都拦在了这间屋外。 “各位,请不要再往里挤了,警察来之前,我们需要保护现场,谢谢!” 尽管他极力摆出客气的神色,手上也没有使力,但冯远看得出来,这没什么效果。人群中自然也产生了混乱,为数不少的人想着离开,但是却被这些人流挤在中间。 而房间的另一边,眼尖的冯远立刻发现一个女服务生,着装上和门口的男人并无二致,礼服是黑白色调,白巾搭在肩上。唯一不同的是,高开叉的裙摆看起来让冯远皱了皱眉头。 然而这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服务生此时却站不直身,侧卧在房间内的一隅,掩面抽泣。冯远判断,这个女孩儿应该就是发出尖叫的本人。搞不好,她也是第一发现人。 当然,这是冯远作为刑警的第一直觉。但他现在显然不想看到任何突发的案情,这对他们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在挤满人群的二楼,靳烁和冯远扫视了半晌,没有发现他们追踪的老头儿。 于是这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冯远咬了咬牙,奋力推开人群,冒出了人群之中,站到了房间门口,他仅仅凑上一眼,大致就看到房间内的一双枯槁的腿。 还没等冯远仔细看去,颇为强壮的男服务生已经抢开一步,挺身拦住了冯远。 “你好,先生,十分抱歉,在警察来之前,这里不允许进入。”又是这句话,冯远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 “说什么蠢话。”靳烁在一旁急不可耐。“他就是警……” 没等靳烁的话说完,冯远已经按住了靳烁的嘴巴。他并不想简单的暴露身份,而且在客栈里自曝,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你好,我 是这一带的律师。”冯远仍旧拿出他准备好的律师证件。“姑且算是个刑事侦探,在这一带,我负责的一起命案可能涉及现场,希望通融。” 冯远的话说得十足客气,理由也充分。男服务生显然是犹豫了片刻,但没有让路。 “这个……我做不了主,先生。”男服务生的态度明显变了,少了一些不耐烦,他打量起冯远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敬意。“不如等警官来了,您再协助调查。” 这个提案当然是合理的,也是十足的搪塞态度。 冯远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回答,但他并不慌张,几步凑近到男服务生耳边。 “不瞒您说,这是假身份,这一带的刑事案件是匿藏负责的,为了您的安全和贵客栈的安危,我建议您最好让我们尽快调查,凶手可能就在附近。”冯远这话说得足够客气,但是眼光里的杀伐气息却让男服务生看得发愣。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决断的男服务生,回头瞧了瞧现场。 “可是……”男服务生还在犹豫。 冯远却二话不说,推开了男服务生。后者并未多做挣扎,冯远已经进了房间。 “多谢配合。”冯远说道。 男服务生无奈地摇头,眼前却又冒出一个人来,似乎也想往房间里挤。 “不好意思先生,警方取证,请您留步。”男服务生皱了皱眉头,把来人挡在门外。 来人当然就是靳烁,他看着冯远轻而易举就进去了,甚至还仗着“警方”的名义,焦灼之时又无可奈何。被男服务生拦住,靳烁也有了法子。 他利落地带上橡皮手套,紧了紧口罩。 “法医。”只说了两个字,靳烁就推开男服务生,进到房间里。 靳烁一进到房间里,就傻了眼。 整个房间的构造是常见的东南亚风情,床铺还很干净,房间内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就连水杯和拖鞋都没人动过。 躺在干净整洁的床边的当然就是他们追踪良久的老头儿,这一点确认无疑。靳烁有些发愣,比起勘察,他更在意的,像是内心里的一盏灯,突然被浇灭。 “完了……”靳烁不自觉地出声。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而这线索,现在就毫无生气地躺倒在地。 对冯远来说,刚进到房间里时,蒙受的冲击力和靳烁一样。倒在地上的,极大可能当然是个杀人如麻的罪犯,死不足惜。但是对冯远来说,不管是时倾的安危,还是这件要案的线索,此时此刻也许都断在了这间房里。 但是冯远没有放弃。 一旦放弃,就真的完了。 “靳医生,查验。”靳烁进来之后,冯远蹲在老头儿的脑袋前,瞥过视线,斜着看向靳烁。 靳烁摇摇头,不吭声,颓然地坐倒在床上。 “听不懂吗?靳医生。”冯远站起身。“靳烁,现在是放弃的时候吗?” “还有什么好查的?”靳烁摇摇头。“死透了,不用看了,喉管破裂,心脏瓣膜血液回流,连体温都已经下降到33度了。已经凉了。” 几处死因都足够一击致死,这 一点冯远也注意到了。 “还有什么好查的?”靳烁苦笑着,双手撑住了脑袋,瞳孔睁大。“不用查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冯警官……我们输了。” “认输吧。”靳烁低着头,说道。 “认输?”冯远冷笑着看向靳烁。“靳烁,这不是游戏,也不是什么赌局。这是我的使命,也是你的。” “凭什么。”靳烁斜着瞥向冯远,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你是警察,我是医生,你有使命,我可没有。” 靳烁低下头。 “是吗。”冯远绕开几步,来到靳烁面前。 “那你的小鱼儿呢?”冯远问道。 这句话让靳烁全身猛烈地颤抖起来,他抬起头,嘴角抽动,脖颈上的脉搏和青筋凶猛地凸了起来,脸色更是充血变得通红。“你说什么,你懂什么!” 靳烁猛地直起身,右手拽住了冯远的衣领,手上使足了力。 “还不都是你害的!冯远!要是你管用一点,小鱼儿怎么会,怎么会……你们这群没用的条子!”靳烁怒吼着咆哮出声,捏紧的拳头却始终砸不下去,他瞪着冯远看了半天。 冯远没有挣扎,连躲闪的意思也没有,他就直直看向靳烁,两人的视线对撞在一起,宛如交织燃烧的两团火焰。 靳烁松了手,颓然坐倒在地面上。地面上汩汩溢出的血液却是还有些余温,冒着一点烟气儿,顺着地板滑到了靳烁的手边。 触碰到这些血液,靳烁的眼泪就抑制不住,从眼眶里挤满了往外冒。 “我怪你干什么……妈的,我自己是个废物……连小鱼儿都保护不了,我怪谁……”靳烁这拳头砸在自己的脸上,温热的鲜血沾在了脸颊上,眼里满是悔恨。 一拳,两拳,一下一下地砸在脸上。 啪。 最后一拳,砸在了冯远的手掌上。冯远站直的身体像刀削一样笔直,他脸上一点神色也没有,眼光里却充满了坚决。冯远拦住了靳烁的拳头。 “现在放弃未免太早了,靳医生。”冯远说道:“时倾和喻小姐生死未卜,但未必就没有希望了。” “说什么蠢话,冯远,你看这里。”靳烁站起身,指了指身边的这具尸体。“这是什么,你说说看?这是我们最后的线索,现在折在这了,还有什么办法?小鱼儿不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吗?”靳烁挥动手臂,手里的鲜血四下散落,猛地,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停止了动作。 “靳医生,我老头儿曾经教给我两个道理,现在也跟你说说,买一送一。”冯远有条不紊的说道:“第一,最后一个放弃的人才是赢家。第二,尸体有时候比活人更加诚实。” 靳烁却没把冯远的说教放在眼里,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睁得滚圆。 “体温!体温!”他大喊。 “体温?”冯远疑惑问道,靳烁的眼里看上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突然兴奋起的瞳孔里燃烧起来。 “什么体温?”冯远问。 “死者的体温和血液温度并不一致!”靳烁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两眼放光。 第五十七章 死亡时间 最后一点线索中断在了下龙镇的客栈里。客房中是原本密闭的空间,冯远和靳烁赶到房间时,现场保护得还算完好,整间客房没有任何进出的痕迹,连窗户都是密闭的。 冯远没有放弃线索,靳烁也意识到,死亡并不是终点。 但调查的时间和限制仍然够多,冯远知道客栈已经报警,最近的东南亚警方会在第一时间内赶到现场,而留给他们的取证调查时间并不多。 在警察赶来之前,他们必须尽快取得线索。 靳烁已经有了头绪。 “死者体温已经恢复到了室温,低于33度。”靳烁开始勘验尸体,他摆过老头儿的脑袋,两眼圆睁,显然在死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全身上下的伤口并不多。 “致死的只有两处吗?”冯远问。 “两处,但是其实任何一处都是致死伤。”靳烁手指轻轻地在尸体斑秃的皮肤上挪动,冷却下来的感受更像是一件物件,难以想象清晨时分,这个人还曾鲜活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喉咙。”靳烁开始分析。“看起来这里应该是第一处致死伤,刃器足够锐利……但是。” 靳烁欲言又止。冯远知道为什么,他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反胃,尽管对于尸体,他也没少接触,但是老头儿的伤口却显然不太寻常。咽喉处,翻卷着肉块和鲜血,气管声道一并搅得浑浊不堪,就连皮肉相连的血管和神经都捣毁得几乎不可见。 “大概是带倒刃的锐器,不光致死,还能一瞬间毁坏声道,同时最快地致死,死者应该没有太多时间反抗。”靳烁只有一句残忍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样的死状,实在太不寻常。 冯远点点头,但他现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排查真凶。 “古怪的是。”靳烁继续查验尸体。“既然咽喉处的伤口已经致死,压根没有必要在近心处追加伤害,这一次看上去是寻常伤口,没有那种特殊倒刃的锐器,不过因为是近心处的动脉,导致瓣膜血液回流,如果死者还活着,也是一击致死。” “你的意思是……这是死者死后的二次伤害?”冯远皱了皱眉头,他绕着尸体转了几圈,仍然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可能性很高。”靳烁叹了口气。 “指纹和行凶的痕迹已经被处理了。”冯远盯着老头儿的尸体,单从死亡原因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疑点。“应该是个惯犯,我刚才从客栈得到的回答,这间房间是死者三天前订下的,钥匙除了客栈的经理管理之外,应该没人有。” “密室?”靳烁察觉到冯远调查出的结果。 “是。”冯远回答,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推理。“但这不可能,这两处伤口就好像在告诉我们一件事。” “他杀而不是自杀,对吗?”靳烁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单说一处致死伤也许还有自刎的可能性,可是两处致死伤,同时还有完整的切口,但凶器却又消失不见了,这有可能吗? “这两种事实本身就是矛盾的。”冯远叹了口气。“凶手在密室条件下,抹杀受害者,同时又没有一点声息地消失了? 这不可能,直觉告诉他。 “靳烁,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冯远知道,再没有协助取证,监控调取的前提下,自己能获得的信息和推理出的结论都很有限,仅仅靠手上这些线索的分析,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你应该发现了什么。”冯远认定,靳烁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才让他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变化。 “没错。”靳烁站起身,摊开双手。 “尸体的死因没有疑点,密室的结构目前来说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我认为客栈自己行凶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 “如果客栈的人有鬼,现在他们的反应也很奇怪。”冯远回头看了一眼,身强体壮的男服务生仍然在阻挡一帮好事者闯进来破坏现场。 “但这不是重点。”很显然,靳烁并不关心这些,他对真正的凶手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冯远,你说尸体更诚实,这句话算你说对了。” “这具尸体有古怪。”靳烁直接把结论扔给了冯远。 “古怪……”冯远知道靳烁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在他眼里,最重要的线索仍然是断在这里,要从这具尸体上找到背后组织的信息并不简单。 “我说过,他的体温有古怪。”靳烁说道:“如果按照正常的尸体降温速度,那么33度的体温,死亡时间至少应该在十个小时以上。” 尽管冯远可以说对医学一窍不通,但毕竟断案时有过不少的耳濡目染,对这些涉及命案的信息更是命案。靳烁提到死亡时间,冯远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对啊。”冯远一拍大腿。“最后见到这老头儿的时候,我们守在客栈门口,从他进来到案情发生,至多也就是一个小时,怎么可能体温下降得这么快?” “这只是第一个疑点,冯远,你忽略了另一件事。”靳烁有些得意,他绕开几步,来到老头儿尸首边上,蹲下身。 冯远看去,靳烁顺着地上的血迹,轻轻点起一片血迹。 “这血温,显然是热的。”靳烁的话让冯远疑惑了。 “你不是说体温已经33度了吗?血怎么会是热的?”冯远也蘸了一点血痕在手指上,随即就感受到靳烁的推论。的确,血是热的,血温仍比体温要高一些,但这也太奇怪了。 “就好像这血是刚留下不久。”冯远嘟囔着。“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一点其实并不难解释,我想解剖之后会有答案。”靳烁站起身。 “解剖?”冯远还觉得疑惑,他们现在既没有破坏现场勘察尸体的权限,更没有擅自解剖的设备,然而靳烁的举动算得上让冯远大开眼界。 只见靳烁从怀里掏出手术刀,当着冯远的面立刻切割起尸体来。 “你干什么?”冯远被靳烁的举动吓得瞠目结舌,然而没等他阻止靳烁的举动,另一个事实展现在他们面前。 “已经冻住了。”靳烁顺着尸首的动脉切下,冯远发现,尸体往内大概三厘米左右的肌肉和血管,覆盖了一层冰痂。“你看,别说血温了,根本就流不出 来。” 靳烁说的没错,切开了老头儿的皮肉,血液压根流不出来。 “那这血……”冯远皱着眉头。“难不成是假的?又或者是别人的?” “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靳烁摇了摇头,松开了老头儿的尸体,任凭其像一件物件似的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声,看的冯远心惊肉跳。 “但这做法未免太蠢了,简单的dna测试就能发现端倪,根本算不上什么掩饰,而相对他做的这一系列掩藏,这个做法未免太愚蠢了。”靳烁摇摇头。 冯远看着四处淌开的鲜血,这些血液散发着艳丽的颜色。 “那你说……”冯远想知道靳烁的推理,后者却摇了摇头。 “我也只能想到这里,尸体的确有古怪,很明显,这个杀手,他的确算计了一些事情,但是我既不知道原因,也想不出会是谁。”靳烁叹了口气,望向冯远。 “专家是你,我只能提供给你这些信息了……小鱼儿,还有时警官的性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冯远陷入了沉思。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在线索极其不充分,调查取证没有任何配合的情况下,冯远陷入了僵局。 “不如你先想着,我去叫点吃的。”靳烁看冯远暂时也找不到突破口,起身,拍了拍手,准备离开房间。 “当着尸体的面,你倒还真有雅兴。”冯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里本来就是饭店,这两天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趁机好好吃一顿,哪有力气继续查案?是不是,冯警官。”靳烁准备离开房间,冯远却突然眼前一亮。 “饭店?”他猛地站起身,来来回回在尸体前后打转。 “靳烁,鱼呢?”冯远抬起头,眼光里满是兴奋。 “鱼?什么鱼?”靳烁懵了,他不知道冯远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从哪儿来,又究竟想表达什么。 “你看见这家伙的时候,他肩膀上应该扛着一大网新鲜的海鱼,不是吗?”冯远手舞足蹈地说道。“鱼呢?从我们进房间开始,鱼就没有了!” “这么说来……”靳烁也意识到了什么。“这房间干净得好像从没住过人一样,这家伙身体上也压根没有鱼腥味……这是怎么回事。” 冯远兴奋地说道: “破案在望了,靳医生。”他立刻赶到了客栈外。 不多时,这家客栈的进出便主动封锁了起来,在警方赶到现场之前,冯远认定了凶手还在客栈内部,也决定放手一搏。 “可是。”靳烁却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制造尸体和血液的时间差?” “为了掩盖犯罪时间。”冯远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这一点很好理解,甚至我怀疑,这里并不是犯案的第一现场。” “这怎么可能。”靳烁摇摇头。 “我们亲眼看到这老头进到屋里,又亲眼看到他在这呆了大概半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行凶,藏匿,抹消行踪,制造密室,还要变换现场?这可能吗?” “靳医生,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把鱼给藏起来?”冯远问。 第五十八章 真凶和线索 “鱼?”靳烁意识到,冯远一直提到的这个鱼,似乎成了他们手头上一条重要线索,但是不管怎么想,也无法把它联系到凶杀案上来。 冯远把房间内能够收集到的信息和证据整理在案,并没有破坏现场的布局和情况。 “走吧,靳医生。”冯远决定离开现场。 “走?”靳烁感动疑惑,他回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倒在地上的老头儿,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昨天夜里给了自己致命一击的男人,此时却安静地躺在这里,再也没有动静了。 老实说,给自己的“凶手”勘察尸体,这对靳烁来说,的确是玄得不行的一次体验。但他此时关注的,则是这家伙的身份,靳烁知道,这是目前他们唯一能够击破组织的线索了。 对此,他有些恋恋不舍。 “别看了,短时间内,新的线索不可能自己蹦出来。”冯远很干脆,看了看房间内的格局,再次审度一番。这间房间的确没什么特别之处,要说的话,可能距离邻座的矮楼较近算是一个特征。 但在东南亚的海岸边,这种楼宇之间互相嵌套,乃至缀连在一起的结构并不特别,相反,不如说非常多见。 “这么急着离开?”靳烁没想到冯远这么干脆就放弃了眼前的最后线索。 “再不走,东南亚的同行来了,怕是要砸了咱俩的饭碗,快走吧。”冯远的话倒是有道理,他们在客栈耽搁的时间足够长了,如果再装上前来搜查的警方,那就是有理说不清。 然而两人没想到的是,一直缩在角落里啜泣的女服务生突然出了声,她抬起脸,满脸惊恐过后,脸上挤满了泪水。 “……警察不会来的。”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其他的话就吞进肚里,看起来倒是想说些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冯远不能把这话当做没听见,他蹲下身,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抽泣的小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年龄不大,倒是在客栈里做起了服务生。 这种现象在东南亚也不算少见。 “没什么。”小女孩欲言又止。 “小妹妹。”冯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样年纪的小女孩,他转过头,看了看靳烁。“告诉哥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 “我只是看到这里有人……有人倒在血泊里面而已。” 冯远朝靳烁眨了眨眼,这个小女孩很显然就是第一发现人了,从尸体上找不到的线索,结合他们发现的疑点,再根据小女孩的证词,也许能找到什么端倪也说不定。 靳烁却只当没看见。 然而这个时候,从屋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鸣声。冯远一听就明白,应该是姗姗来迟的东南亚警方,现阶段,冯远只能避免和他们接触,他想立刻从客栈里撤出。 站起身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扯住了冯远的裤管,两眼泪汪汪地抬了起来。 “我也一起走。”她说。 这下换冯远摸不着头脑了,这女孩从头到尾都是古里古怪,说话没头没尾的,在冯远看来其实已经有足够的疑点。 “警察不会抓坏人……他们只会,只会把我带走审问,被 怀疑了……我就,我就没法在这工作了。” 小女孩断断续续地说道。冯远也总算明白了她的苦衷。 原来在东南亚,像下龙镇这样临港临海,离中心城区比较边远的小地方,出警力度不仅不强,很多时候为了业绩,为了草草结案,通常都是含糊其辞,甚至错漏和冤情也不在少数,而没有势力没有律师的,像小女孩这样无依无靠的第一发现人,通常也会成为“受害者”,至少来说,她的工作丢了。 冯远也明白,这女孩缩在角落里不住啜泣,也不全是被尸体给吓的,想来警方施加给他们这样底层百姓的压力也不小。 “那好。”冯远抓起女孩儿的手,带着她快步离开房间。“你叫什么?” “台欣。”女孩说完,跟着冯远离开了房间。 “先生,案情……?”冯远经过走廊,站在一旁的男服务生出声询问,他有些疑惑,看起来他也听到了警车的鸣声。 “记住保护现场,多谢理解。”冯远回头看了男服务生一眼,手掌抓紧了台欣的小手,靳烁也匆匆跟上。 “这是?”男服务生瞥了一眼台欣。 “例行审问,做完笔录之后,她就会回来,请您放心。”冯远说完,拉着两人离开了客栈。 三人上了车后,几乎和呼啸而至的警察擦肩而过。 “看起来没法再调查了。”靳烁叹了口气,尽管他们现在已经追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可是原本掌握着组织内幕的传话人就这么白白地没了,在他看来还是十分可惜。 “早知道,就该立刻闯进去。”靳烁当然后悔,或许早一步进到这间屋子里,这个传话人就没那么快…… “没用的,靳烁。”然而冯远却早就发现了其中的关巧,他驾车驶出几百米之后,将车停在了镇子里一处人烟稀少的角落里。 “为什么这么说?”靳烁意识到冯远已经找到了答案,迫不及待地问。 “虽然还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可以确认的是,即使我们没有等那半个小时,这老头儿的结局仍然不会变。” 冯远的回答让靳烁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这家伙死亡时间对不上?”靳烁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么说,的确,这具尸体的体温来看,至少死了十多个小时,甚至有可能一到两天。” “东南亚的气候和温度下,放两天都不奇怪。”靳烁补充。 “这当然也有可能。”冯远没有反驳,这下该靳烁都无法忽略其中的矛盾了。 “可是……”靳烁大胆推想了片刻,摇摇头。“这不应该,昨晚我们俩可都亲眼看见这人,他当着我的面开枪,不可能认错。” “你确定昨天晚上,房间里的,和今天早上遇到的老头儿,靳烁,仔细想想,他们真的是一个人吗?”冯远问道。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它还能是鬼魂来找我索命?”靳烁当然不信这种鬼神的瞎话,但冯远提到的三次相遇,第一面是近距离交锋,即便是深夜,他也不会认错,第三次则确认得更加仔细,在房间的小小格局内,脸部轮廓无 疑能验明正身。 “靳烁,你仔细想想,今天清晨,咱们见到的那个人,和现在死亡的死者,你能确认是同一人吗?” 在这一点上,靳烁当然也有信心。毕竟早晨的时候,尽管做了伪装,但靳烁毫不怀疑当时看到的就是传话人。 “还有一种可能。”排除了所有认错身份的可能,冯远并没有气馁。“从港湾边到客栈里,咱们追踪这个传话人,一路上从清晨到了下午,这家伙才到客栈,中间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到底在干什么?” 冯远的话点醒了靳烁。 “如果说逛街,那也太悠哉了,更何况还背着那么一大网的鱼,应该担心鲜鱼干死或者臭掉,如果要卖出去,也应该加快脚步,甚至雇一辆车才对,但是他倒没有。” “会不会是因为传话的任务,掩人耳目所以……”靳烁的推理也很合理,毕竟这个传话人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渔夫。 “但这么做显然还是多此一举,我们是不是太过于执着他的身份,而忽略了更加根本的东西。”冯远说道:“我猜测,我们跟踪的传话人,和一开始见到的那家伙,并不是同一个人。” 冯远的推测十分大胆。但靳烁也大概猜到,冯远会有这样的设想。 但是这并不合理。至少靳烁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跟在他身后,难不成他当着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行凶,更换身份?” “说得对。”冯远开始了他大胆的推理。 “从背影上看,那时候进入街区后,传话人选择的路线都是最繁华,人最多的路线。作为一个急着赶到客栈的渔夫而言,十分可疑。而反过来想,如果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利用相似的装扮和衣着,混杂在人群之中来个狸猫换太子,这就说得通了。” 冯远的推理当然有可能,但显然还不能解决靳烁的疑问。 “他是怎么隐藏尸体?最后尸体又是怎么出现在客栈的?”如果真的按照冯远的说法,那这作案手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隐藏尸体的方法很多,如果假定凶手是团伙作案,那么运送尸体到客栈也并不奇怪。我想,他背着的那一网鱼就非常可疑。毕竟已经下落不明。” “你是说他把尸体藏在鱼里?”靳烁总算知道,为什么冯远那么拘泥于鱼的去向。 “没错,如果能找到渔网或者一部分鱼的下落,我想应该能确定这一部分的线索,只可惜现在没有机会了。” “可还是不对啊。”靳烁想了想,仍然存在最后一个问题。 “密室的事情又该怎么说?我们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密室形成的。” “这是个时间诡计。”冯远一语道破。“我们被凶手当做确认时间的诡计撞了个正着。其实这个密室是早就形成的,并非我们抵达客栈时才出现。” “这是什么意思?”靳烁不解。 “尸体的温度和血液的温度所存在的温差是怎么回事,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冯远眼睛闪亮,他驱车,绕了一圈,三人发现,他们抵达了客栈的后门。 第五十九章 嫌疑人 冯远带着靳烁和台欣,从车里出来,左拐右拐,从吊脚楼一般的小隧道里钻出,进入一栋竹管制作的建筑物里。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就好像进自己家一样自然,一屁股坐到了当中的板凳上,示意另两人也坐下。 看冯远这样古怪又自然的举动,两人的确是摸不着头脑。 当靳烁和台欣落座之后,冯远不紧不慢地给两人倒了茶。茶水从茶壶里缓缓淌出,透着沁香的微绿茶叶在水波上舞动。 “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玳玳花茶,第一次喝,不懂规矩,闻起来还挺香。”冯远举起茶杯,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冯远,你就别卖关子了,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靳烁哪有心情喝什么茶,他猛地把茶杯砸在桌面上,杯里的茶水往外喷洒,溅了一桌茶渍。 冯远见了,不急不慢,用袖口轻轻擦拭,把桌子擦得干净了,又细细嘬了一口茶香,才慢慢说道: “把尸体放在渔网里,用新鲜海鱼的腥味掩盖尸臭,同时还能当庭过户地运送尸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渔网里应该还有冰块,以此来降低尸体的温度。”冯远一边说,一边转动茶杯,看起来十分享受。 “渔网里的确有冰块,打完鱼之后保鲜,冰块是必要的。”台欣插嘴说道,看起来她对渔夫的日常生活了解地比两人都多。 冯远笑着看向台欣。“那这样就很合理了。” “靳医生,如果按照正常的体温来推测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很久之前,对吗。” “没错。”靳烁回答。“所以……这样就制造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差,十几小时里,这间房当然是密闭的,因为压根就没人!” 靳烁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无论警察怎么勘探,最后的结果也都是尸体在房间内呆了十几小时,离奇死亡?可……可那血的温度是?” “血温是唯一的漏洞,因为血液一旦温度过低,会凝固。而为了制造成死亡现场的样子,血必须得是流动的。想必凶手事先抽血了这也是为什么尸体上会有两处伤口的原因。”冯远回答。 “原来如此。”靳烁点点头,这样逻辑也就通顺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姗姗来迟的警察,居然在血液降温之前就展开了调查。说实话,如果晚来几个小时,那么这桩案子真的毫无线索可言。” 靳烁这才对冯远的能力有了真正的认识,他没想到,仅仅从这几个十分有限的线索里,居然能推导出这么多的真相来。 “我说的对吗?阁下。”然而冯远这一句话,却让靳烁彻底摸不清了。只见冯远举起茶杯,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对着房间另一端。 “冯远,你在跟谁说话?”靳烁也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他慌忙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一堵墙,按照格局来看,墙后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厨房。 正疑惑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了声音。 这声音急促有力,靳烁竖着耳朵静听,持续了片刻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短促。靳烁当然听过这声音,毫无疑问,这就是菜刀切剁砧板的动静。 剁剁剁。光从声音听来,无疑这人的刀工一流。 紧接着,刺啦一声,靳烁又听到起锅下油的动静来。这么一折腾,别说靳烁,就连冯远的肚子都要出声抱怨了。毕竟他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吃过一粒米了。 听着厨房里翻炒的声音起来之后,靳烁仿佛能闻见油热锅香的味道,几乎连原料菜品都能想象的出来。 “猪排骨?”靳烁舔了舔嘴唇,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疑惑着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事实却打了靳烁的脸。只见厨房里走出一人来,他端着冒烟的热锅,烧的通红的菜品冒着香油,在众人面前摆过,乘着热锅下到了三人面前的餐盘里。 靳烁顺着热腾腾的猪大骨往上看去,端菜过来的竟是个蓄满长须的大胡子,脸上横竖七条疤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粗短的身材上青筋暴起,光看这人的长相,靳烁都感到不寒而栗。 “慢用。”他说了一句,声音却大大地出乎几人意料,不仅儒雅,甚至还有几分知性。冯远却一点也不慌张,他腾地竖起了筷子,夹起一块热乎乎的肉骨头。 “这叫什么?”冯远问道。 “肉骨茶。就茶一起吃,最具鲜美。”大胡子说了一句,声音仍旧清秀,和他粗犷的体态全然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不是玳玳花茶吗?”冯远一愣,脸上添了一抹红润。 “这是我老家的特产,各位敬请品尝。”大胡子伸了伸手,粗大的身躯散发出的凌厉气势下,这么一副儒雅而又彬彬有礼的态度,几乎让靳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说完这些,大胡子准备离开,却没想到手腕上一紧,他回过头来,看到冯远一双眼盯了过来,手掌抓住了自己的腕子。 “师傅,看你这么辛苦,我们怎么好意思动筷子?”冯远把肉骨头搁到了大胡子面前的餐具里,放下筷子。“不如坐下来,我们一边聊一边吃,你说怎么样?” 冯远和他看起来的可不一样,穿上一身便服,的确没什么爆炸般的威慑力,更远不如眼前的大胡子。 但即便如此,冯远就这样抓住了大胡子的手腕,就让他寸步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冯远硬碰硬地让这人坐了下来。 “一口肉骨头,一口茶。这是我老家的特产。”大胡子嘴里闷声说出来的话还是这几句,靳烁和台欣只觉得气氛诡异,两人面面相觑,又望向冯远。 大胡子坐了下来,像一座山落了地,屁股底下的矮小竹凳来回乱颤,看起来已经不大能够承受得住。 “那就长话短说吧。”冯远望着杯里的茶,茶杯里倒映出自己的练来。冯远的眼视线在大胡子身上逗留了片刻,随后又站起身来,几步徘徊到窗前。 东南亚的竹屋、高脚楼在内陆也算是颇有特色的景点,尽管在海湾港口这些地带,此类建筑也不算稀奇,但是竹子编成的网状窗户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密室形成之后,从客栈的客房里逃脱出来,翻过客栈房间的窗户,把作案工具,甚至自己藏到这里的竹屋,看起来并不困难。” “你怀疑凶手逃到了这里? ”靳烁明白冯远的推理,但稍微动动脑子,也就想到眼前这个大胡子了。但他没想到,冯远胆子大到当着面就直说出来。 靳烁脸上慌了,来回看向两人,估量了双方实力,心里却没了底。他打量起大胡子来,光论力量,恐怕冯远跟自己加起来也敌不过大胡子的一条手臂。 虽然冯远有枪,但谁能保证这大胡子手里没有家伙?靳烁摇了摇头,他横了冯远一眼,眼下可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然而冯远却置若罔闻。 “你们,怀疑我?”大胡子问。他摇摇头,站起身,手臂挣开了冯远的束缚看起来他并不是受制在冯远的力气之下,而只是懒得挣脱。 冯远只觉得手上产生了异样的摩擦感,就好像划过了磨砂纸一般,指头上突然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 靳烁忍不住白了一眼,别说可疑了,从他们进到这个诡异的房间的那一刻起,诡异的气氛就没有停止过。 “你不可疑吗?”靳烁还是忍不住,拍了拍桌面,大吼出声。“这间屋子想进来就进来,我们来了,你一声不吭,这不可疑?” “是吗?”大胡子挠了挠脑袋。“这是镇里的民风,我们对待客人,没有闭门不接待的道理,这很奇怪吗?” 尽管这家伙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但是老老实实这么说出话来,靳烁也一时呛住了,毕竟在旅游景点的城市,民宿或是平价餐馆,也的确有这种情况。 “那你这是餐馆还是民宿?”靳烁悻悻地问。 “都不是。”大胡子果断回答。 “那不就得了!”靳烁瞪着大胡子,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如此,一上来就给我们这,这,这。” 靳烁指着眼前的茶水,蒸腾冒着热气,茶杯里的茶叶更是透露着新鲜的滋味,另一边的猪排骨显然也是现下的锅。 “这还不够可疑?”靳烁看向大胡子。“我们擅自闯了进来,你一声招呼都没有,反而做起了菜,这怎么想都很匪夷所思吧!” 靳烁的话当然有道理,大胡子疑惑地看向靳烁,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新茶,嘬了一小口,又竖起筷子浅尝,看起来直啧嘴。 “味道不合心意?”大胡子问。 “不是!”靳烁哭笑不得地反驳,不如说他们从进到屋里来,就没敢随便尝过任何食物,尽管肚子已经快到极限了,但是这几天发生的异常事态让靳烁习惯性地紧张起来。 “我们怀疑你就是隔壁杀人案的凶手。”靳烁站起身,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胆子,围着大胡子转起了圈。“至少也是个嫌疑人,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靳烁嘴角挑起,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墙外。“同事警察就在门口,我劝你束手就擒的好,别做无谓的抵抗。” “是这样吗?”大胡子脸上仍旧露出古怪的神色,看向冯远。 靳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得意,但是冯远的举动彻底让他傻眼了。 只见冯远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嫌疑人?没那回事,阁下。”他轻轻啜饮了一口鲜茶,尝了一口排骨肉。 “我可没这么想。” 第六十章 瘴气雨林 蝗螽借着月色,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凸出的疤痕,一条一条,唤醒的记忆各不相同。尽管已经从监狱里逃了出来,但现在的状况并不容乐观。 这一点李翊也很清楚,从他第一天登岛开始,就已经调查了这座岛屿。 东南亚的岛链分散地缀连在太平洋之上,各处岛屿上的生态不尽相同,而维持着原始森林一般的岛屿更不在少数。这些岛屿上的环境并不适宜人类居住,当然,似乎当地政府也没打算进行人为的开发,毕竟原始状态的环境也算是一座天然的博物馆。 而圣塔监狱所在的地方就更为奇特,一面是天然隔绝其他岛屿的自然监狱,而另一面也是这样一座古老的森林。 森林的夜晚出奇的静谧,但是蝗螽和李翊心里都很清楚,这种静谧意味着无声的凶险,随时伴随在森林各处。 “晚上走吗?”蝗螽随手扯过路边的一根枝条,用来排除路径上的杂物。虽然身体上的肌肉隆起,盯着一副强韧的躯体,但从夜晚穿行森林,尤其是这人迹罕至的雨林地带,这事听上去可一点谱都没有。 宋玉书当然也不敢随便出头。他只听说过这一带的森林十分凶险,但既没有调查过,更没有亲身经历,这种森林里的凶险对他来说,毫无实感。 “黑灯瞎火的,看起来确实不太靠谱。”黑洞洞的森林里看起来没有入口,但也有可能处处都是入口。宋玉书咽了咽口水,在他看来,只要踏进一步,可能连自己在哪都无法确定。 “要留在这里也可以。”李翊摊开手,语气倒十分轻松。“不过看看那边的情况,过不了多久,狱警编成的巡查队应该会搜查到这附近。” 听了李翊的话,他们回头看去,果然发现了异状。从圣塔监狱的顶处,平常见不到的巨大灯光顺着尖塔的顶端蔓延到了四处,乌黑的夜色里,顶层的云层上,这道光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 “说不定真是这样。”蝗螽见了,点了点头。“这里的狱警,名义上是警察,实际上,都是佣兵出身,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 宋玉书直戳戳地愣在原地,看地发了呆。 “不过就是越狱,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吗?”宋玉书眯着眼,从巨大的灯光里,他似乎看到一整列的武装部队在他们白天还待过的广场上集结。尽管看地不大清楚,但是的确不同反响。 “如果是一般的越狱,当然用不着。”李翊的视线一直盯在蝗螽身上,这时候更是抓住了蝗螽话里的关键信息。“但是极度危险分子逃了出来,他们可就慌了。” “极度危险分子吗?”蝗螽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路边手腕粗细的枝丫用力折断,浓郁的树汁竟然喷薄而出。 “这里的植物很不同寻常。”蝗螽走在最前,提醒二人。 李翊紧紧跟上,他们选了一处看上去比较宽阔的林间空隙,当然,说是空隙,其实并没有多么宽敞,灌木丛间的距离也仅仅只够一个人缩着脑袋通过。这对蝗螽来说更加憋屈,起初他还试 着用手斩断路边的荆棘。 但往里深入几步之后,也就放弃了。盘根错节的雨林地带,根本就没有路可走。 “别磨蹭了,咱们赶紧往里走吧。”宋玉书缩着脑袋,他的身材最纤细,个头也不高,从丛林里穿行,反而比李翊和蝗螽更快,不一会儿已经赶上了两人。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该不会是他们追过来了?”宋玉书疑神疑鬼地说道,他们进了丛林穿行了大约一个小时,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静谧逐渐裹挟了三人。 “他们可能的确已经搜索到了附近,但不一定敢直接冲进来。”李翊胸有成竹。 “那我们快走。”宋玉书有些迫不及待,他领头超过了蝗螽和李翊,几步翻过丛林的粗木,也顾不上两脚还是四肢,能爬就爬,能钻就钻,活脱脱像是一只兔子。 “树林里更安全。”宋玉书的语气听上去已经接近狂喜,在他眼里,只要穿过这一块丛林,胜利就在望了。“也不知道谁说的凶险,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的确没有声音,李翊静静地跟在最后,三人粗重的呼吸声打破了森林的宁静,但总的来说,除了他们三个,森林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更安全吗?”李翊的目光闪动,在这片黑暗之中,安静并不一定安全。“不如说,越是安静,危险就隐藏在这背后。” 宋玉书没把这话放心上,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办法尽快穿过雨林,逃出生天,然后远离这两个危险人物。凭借身材矮小的优势,他又往前挤了几步,一步钻过一条粗大的树枝,想要逃窜得更远。 虽然宋玉书没把这话放心上,沉默着在中间跟行的蝗螽却停在耳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他来说,什么地方是危险的?什么地方又才是安全的所在? 蝗螽捏紧了手里的枝丫和铁片,陷入了沉思。远远跟在身后的李翊瞧了瞧这个无恶不作的大毒枭,在即将逃出生天的一条路上,竟然有些恍惚,而这些恍惚,也全都在李翊的眼里,看了个仔仔细细。 李翊正想说些什么,远处却传来了宋玉书的惊叫声。 他们循着声音看去,尽管伸手不见五指,森林却像是突然从睡梦中活跃了过来一样,突然传出了巨大的动静。李翊率先冲了出去,他几步跨出,往宋玉书的方向跑去。 没想到这个矮个子已经离他们隔了十几米远,在雨林地带,几乎是寸步难行,一步一个沼泽水洼的地势里,几米的距离已经不好走,宋玉书却如鱼得水,跑得十足。 李翊赶到宋玉书的身边时,只看到这小子脸色铁青,牙齿停不住地打颤,双手发着抖。 “蛇。”没等李翊发问,宋玉书已经发现了赶来的两人,他第一个字就是蛇。 再回头看去,一条手腕粗细的三角脑袋匍匐在地上,透亮的萤光眼珠子和隐秘在林间的鳞片上几乎能滴出水来,身体每蠕动一下,就发出湿滑恶心的声音来。 看起来是一条蚺,身长隐没在了林间,不太能看清,但 从粗细和脑袋的大小看,至少也有三米长。 “这东西可不好对付。”蝗螽捏紧了手里的铁片,他们从牢里出来,手上能用的家伙一个也没有,即便有,蝗螽也不觉得这两个小鬼能派得上用场。 “别急,我看它没有进攻的意思。”李翊拦住跃跃欲试的蝗螽,把宋玉书拽了回来。他知道雨林中的蚺通常食腐,除非体型差异巨大,不然不会贸然猎食,顶多也就是自卫。而眼前这条,显然还没有大到能够捕食人类的程度。 他仔细盯着这条树蚺的脑袋,从嘴尖吐出的信子猛地伸缩,身体却一点点往后退去,显然也是被三人吓了一跳。 “让它慢慢离开,别惊动它。”李翊按住宋玉书。 宋玉书的心里算得上叫苦不迭。他急匆匆地从林间飞奔过去,手里拽住那根枝条,显然也不是什么枝条,只是一条倒挂在树间的树蚺,刚一摸到这光溜溜的躯体,宋玉书的脸色就变了。 然而叫出声来的结果更糟,就像是惊动了整个森林一样,除了树蚺,好像躲在阴影中的更多诡异事物就张着嘴只等他靠近。他抢出几步逃开的时候,脚底又被绊了一跤。 再抬头看,这条树蚺硕大的头颅就悬在自己眼前。宋玉书只觉得像吃了死耗子一样,内脏还是午餐,一股脑地往外涌出来。再等到李翊和蝗螽靠近的时候,他已经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树蚺缓缓退去。 然而森林却再也不宁静了。三人分明能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氤氲在整座雨林上空,除了黏糊糊的蛇之外,指不定还会冒出些什么东西来,而这个时候,惊吓过度的宋玉书却率先跌倒在地上。 他几乎要失去意识。 “这小鬼真麻烦。”蝗螽皱着眉头瞪了宋玉书一眼,一脚把他的身体当做垃圾一样踹开。“把这家伙放这儿,让他当饵,咱俩就能离开了。” 蝗螽看了看李翊,说道:“你说他是你计划的一部分,这不正好可以实施了么。用他一条贱命,换咱俩,很值。” 蝗螽说干就干,刀片似的铁块猛地划过宋玉书的手腕,一条血痕就汩汩地往外冒了出来。 “不管这里有什么怪物,冲着他来,就没我们的事了。”蝗螽自说自话地把宋玉书扔到地上,准备离开,李翊却站在原地不动弹。 “怎么,你还不舍得?”蝗螽没急着离开,他站在原地,看向李翊。 “不是。”李翊轻轻吸了吸鼻子,说道:“只是觉得气味不对劲。” 蝗螽愣了,他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在雨林里,像宋玉书这样毫无知觉地淌着血,少说会引来不少蚊虫,可是放在地上有一会儿,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还有什么东西。”蝗螽意识到,或许是更加凶险的东西萦绕在这一块,导致更凶猛的虫兽也不敢靠近。 李翊上前两步,伏在宋玉书的胸口,捏住宋玉书单薄的两片嘴唇,挤出舌头。 “瘴气中毒。”李翊的话让蝗螽整张脸吓得煞白。 第六十一章 槟榔树 蝗螽赶紧捂严实了口鼻,生怕这瘴气进了口鼻。 然而李翊却没这么做。他扶起宋玉书,翻开他的眼皮,从兜里掏出光源,照在这小个子的脸上,紧接着又在宋玉书的身上摸索起来。 “眼白发黄,脸上有淤青,伤痕颜色青紫,皮肤上有盐渍。”李翊皱着眉头,轻轻放下宋玉书。“他刚才剧烈跑动,呼吸过快,瘴气顺着器官进入血液,现在他的身体里面化合成了有毒气体,神经被麻痹了。” “呵。”蝗螽站在远处,不敢大口呼气。“你倒真有心。” 他看着李翊的模样,打量这个面容清秀的青年,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家伙的心会是黑色的。 “毕竟我算是个医生。”李翊给宋玉书做了紧急处理,他掰开宋玉书紧紧攥住的手掌,突然有些发愣。 李翊抬起头,看向蝗螽。 “好在你给他出了血,现在毒素往外排,暂时没有太大危险。” “呸。”蝗螽啐了一口,把玩着手上的铁片,把上面的血渍抹下。“老子是要他死,姓李的,你倒是好心。” “他还有用。”李翊只说了这一句,就背起宋玉书,踉跄着往森林深处走去。“顺便一提,捂嘴没用,蝗螽,瘴气说白了就是尸体腐臭和气候湿热下产生的毒气,这种毒素会从皮肤渗入,就算你不呼吸了,也没辙。” “草。”蝗螽大骂了一声,几步赶上。 他知道李翊有办法解决这瘴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李翊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李翊背着宋玉书,一步一步往森林深处走去,步履逐渐缓慢了下来,而跟在身后的蝗螽却越来越看不懂李翊。越往森林里走,不远处的躁动和不安宁的声音就从黑暗之中传出,却又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是血腥味在吸引这些东西。蝗螽一边放慢步伐,一边这么想着。空气中的瘴气似乎也越来越浓厚,尽管看不清这些摸不着的东西,但蝗螽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而意识似乎也有些模糊。 就好像喝醉了一样。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到了后半程,蝗螽看到李翊分明在喘着粗重的气息,几乎每走一步,就得停在原地歇息。 “什么?”李翊不解地反问。 “背着这小子有什么好处?”蝗螽瞥了一眼宋玉书,终究忍不住发问。“你说他有用,老子左看右看,这小子顶个屁的用,脑子没有,麻烦一堆,反而给老子添麻烦。” “再说,他留了这一地的血味儿。”蝗螽嗅了嗅,森林里的气味众多,本身血腥味应该不算特别浓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玉书的血气一直散出来。 “这是菌类的孢子,他们在传递味道。”李翊说道,回头看了蝗螽一眼,仍旧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去。 “不管什么原因。”蝗螽紧跟一步。“那也没必要留着这东西了。” “要走出这个森林,就必须用得到。”李翊一改平常的态度,突然语气变得冷厉了起来。“蝗螽,你该有反应了吧。” “什么?”蝗螽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步幅虚乏。”李翊上下瞟了瞟蝗螽。“意识模糊,力气 有些用不出来,是不是感觉气息莫名其妙的紊乱了?” 蝗螽没说话,只因为李翊每一个字都戳中了他的痛点。从进入森林以来,似乎每一步都冒着这些风险和痛苦,让他眼冒金星。 “明明背着负担的人是我,但是快受不了的人却是你,蝗螽。你察觉到了吧。”李翊笑着说。 “啊?”蝗螽猛地抬起头,眼珠子冒红。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有蜈蚣在爬,又麻又痒的感受顺着掌心,肩膀和膝盖传来,这种在关节部位的痛痒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我也中毒了吗?”蝗螽突然意识到,他红着眼,瞪向李翊。 “好啊,姓李的,被你阴了一道。”他恶狠狠地咆哮出声。 “阴?”李翊愣了愣,反问道:“蝗螽,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们同时进森林,你现在一点事都没有,而我却出了这些症状。虽然不知道你在哪里做了手脚,但是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姓李的。”蝗螽指着李翊,破口大骂。 “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有这般心机了,没想到在这里被摆了一道。” 蝗螽气愤填膺,但是又无可奈何。他现在光说出这番话来,气力都好像从身体里被抽了个干净,哪里还有什么余力跟李翊拼命呢?更何况,现在死还是活,似乎也掌握在了李翊的手上。 “你到底想要什么?”蝗螽狠狠地瞪向李翊。“李翊,老子早知道你有心跟老子算账,现在到了你手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好了。” “想要什么?”李翊怔怔地看了蝗螽一眼,低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蝗螽,我一再强调过,希望革清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判决,就这么简单。” “还是这句吗。”蝗螽嗤笑着摇头。 然而他还想说什么,突然从李翊的手里骨碌骨碌滚过来一样东西,通体黑糊模样。 “槟榔?”蝗螽皱了皱眉头,瞥向李翊。 “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上有些忐忑,轻轻拿了起来,手指轻轻推动,这槟榔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东南亚果子,和随处可见的零食差不多。 “蝗螽,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不能信任,是出不了这树林,逃脱不出去的。”李翊笑着看向蝗螽。“宋玉书刚才干什么去了,你怎么想?” 蝗螽皱了皱眉头。 “那还用问么,这小子胆子最小,在里边儿的时候,遇事儿第一个跑的就是这小子,眼看情形不对,第一个跑路的也是这小子。”蝗螽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他刚才只是想逃离这雨林?”李翊问道。 “当然。”蝗螽瞥了一眼宋玉书,脸上又多了几分愠怒。 “那就怪了。”李翊突然笑了起来。“你口里的这家伙,这小子,甚至这只驱虫。知道昏迷不醒的时候,手里还攥着这东西。” 李翊举起手里的事物来,蝗螽放眼看去,果然就是槟榔。 “这。”蝗螽疑神疑鬼地看向手里的槟榔,陷入了沉思。谁知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李翊却毫不在意地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轻松地掰开槟榔皮,把里面的果肉硬塞进了嘴里,干脆地嚼了起来 “这是?”蝗螽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小子中了瘴毒,还不敢往下吃,也许是他找到的毒槟榔也说不定,我一路上吃了两三个,倒是觉得神清气爽,你怎么想?” 李翊的眼神里好像有魔力,深邃地不可见底。 “信还是不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蝗螽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一眼李翊,下定了决心。他一只手发力,轻而易举地把槟榔的果肉单手给挤了出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才犹豫着往嘴里送去。 槟榔的果肉并不鲜嫩,相反,粗糙而又耐嚼。蝗螽只觉得“嚼蜡”这个词该送给槟榔,但咀嚼了一会儿之后,体会又有不同,些许薄荷的清香从嘴里蔓延到身体各处,在这之中,又有一股像浊流一般的东西顺着喉管进了身体里。 槟榔有奇效。没一会儿,蝗螽已经恢复了体力,他没想到,原来在这块雨林里盛产的槟榔树,就是瘴气之毒的解药。 “万物相生相克,也不是全没有道理的,这些活在雨林里的生物也好,植物也罢,能跟着这种尸腐气体一起生长,也应该是有道理的。” 蝗螽点头称是,但总觉得哪里又不对。 “给他喂一颗。”蝗螽皱着眉头说道,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宋玉书。李翊哭笑不得地给宋玉书送了一颗槟榔,两人看着这瘦小的家伙好一会,他才醒转过来。 “咳。”宋玉书咳嗽两声,迅速地爬起身来,意识仍旧有些不清晰,李翊轻轻在宋玉书的太阳穴和后颈上轻轻按动,让宋玉书爽快了不少。 “你小子。”蝗螽一见到宋玉书醒来,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把抓起宋玉书来。“既然知道解药,早为什么不说!” “别着急。”李翊赶紧打了圆场。“蝗螽,他只是在打扫警务室的时候偶尔听过只言片语。” “看来你小子也知道这事?”蝗螽黑着一张脸,冲着李翊发起了脾气。“见鬼的信任不信任,这算什么屁事?” “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再说,可能有毒。毕竟只是只言片语而已。”李翊摇摇头。 “有毒?”这回轮到宋玉书和蝗螽一道失声惊呼。 “不一定。”李翊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能管一时的用,就应该尽快离开这地方。” 然而蝗螽的疑窦还没有打消。他瞪了一眼宋玉书,一双虎眼冒着火,看得宋玉书心里直打鼓。 “这么说,你小子刚才跑去自个儿找解药,打算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一个人跑出去,是吗?”蝗螽瞪着宋玉书,一个字一顿地问道。 听到这里,宋玉书几乎被瞪得快要晕厥过去,浑身颤抖着脸色发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很好解释。”李翊面带笑意,凑近到了宋玉书的面前,语气温润地说道。 “那当然是因为玉书想要以身试毒,试试这槟榔究竟有没有效果,你说是吗?玉书。” 面对蝗螽的威严,宋玉书只能胆战心惊,而面对李翊,宋玉书只觉得自己好像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他点点头,留下一脸狐疑的蝗螽,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第六十二章 监狱佣兵 这时候,蝗螽才想起一直困扰自己心头的这个疑问。既然狱警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把这片雨林试做禁足地?蝗螽这一回没有走在前头,他紧跟在李翊身后,脑子里一直抹消不掉这个疑问。 按理说,既然有办法深入雨林调查,看守或者追踪,总会有一样等着他们。难道真的像李翊所说,这东西有毒? 这么想着,蝗螽不自觉感受到胃里有些反水。 他抬起头,正想问什么,却被李翊捷足先登。 “话说回来,蝗螽,你为什么知道这里的狱卒其实是佣兵呢。”李翊的问题让蝗螽有些手足无措。 “我说过吗?”蝗螽知道,即使搪塞,也瞒不过李翊的眼睛,蝗螽长出一口气,索性便把这些事说了出来。“算了,老子也不瞒着你们。” 蝗螽准备交待出他在这座监狱里所知道的一切。至少李翊看到蝗螽的态度,做出了如此的判断,很显然,也没有必要瞒着了。 果然有什么隐情。宋玉书回头瞧了蝗螽一眼,眼神里直勾勾地像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迫于蝗螽的淫威,他当然不敢出声打断。 早在被押送到这座铁壁一样牢固的监狱之时,宋玉书也不是一早就放弃逃生的。不如说但凡有一点希望,一点风吹草动,他也会冒头,不论他自己多么瞧不起自己,自己的生活又有多么卑劣,但生存对他来说显然更加重要。 不然他也不会参与到李翊和蝗螽的冒险行动中来。 在狱警的警务室打水擦墙是他每日起第一件事。 这天当然也不例外。宋玉书来了监狱没几天,地位早就连趴在地上的虫都不如了,能落到这样一桩差事,也不算差。他双腿屈在角落里,抖落乌黑色的抹布,锈黄的铁桶里浑浊不堪的水,在宋玉书看来尚且能用。 他拧干了抹布,开始擦墙。警务室不同于圣塔内部,古墙面自然多是石灰岩等天然岩石砌成的方砖,颇不平整,平日里除了捡拾一些垃圾,也用不到。 但这里不同。宋玉书抬起头,墙皮呈现出墨绿色,卷了皮的构造看上去又老又旧,更没有什么设计感和艺术感。但实际上这建筑要比圣塔年轻得多,这是钢筋混凝土砌成的工事。 工事也是宋玉书从狱友嘴里听来的。他只听过一次,犯了些小事儿的狱友明确提过这里,看起来和普通监狱大为不同,城堡和工事,完全不像是为了收监犯人,倒像是一座整装待发的堡垒,或者一个雇佣兵的小国。 哪来的工事呢?宋玉书当时没有敢出声询问,尽管他的确好奇。但现在看来,也再没机会问了。他不知道这个狱友从哪里套来的消息,但总之,消息源凭空消失,他们也无从得问。 带着这种好奇,宋玉书提着破旧的小水桶,桶里晃荡的半桶污水无论怎样也干净不了。但宋玉书倒不在乎这些,擦完这些现代化的墙,这一回他没有立刻返回。 这些警务室的狱警人数并不多,至少他能看到的不多。一只手掌着抹布,顺 着墙一路擦过去,宋玉书瘦小的身板上满是伤痕,这些也不重要。他把身体的一面紧紧贴靠在墙面上,这样也许就能听到些什么。 他想。如果这群狱警,或者说这座东南亚的监狱真的有什么猫腻的话。 “处理了?” 厚重的皮靴声传来,宋玉书一边在墙上来回擦拭,极力掩饰自己的古怪动作,声音也一点点从混凝土里渗透到了他耳中。 “跟上边说清楚,这种垃圾就别往外面这扔了。” 听起来有些熟悉,宋玉书突然来了精神。这声音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由此判断警务室里的狱卒的确是有隐藏什么事情的。 “别抱怨了,知道这叫什么?招安,收编,有口饭吃不错了。” “去他妈的招安。” 宋玉书听得胆战心惊,他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凝固了,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呼吸,不敢出声。尽管只言片语里他听不出前因后果,但很明显,这些对话涉及到的秘密的确非同小可。 “那怎么办,不怕对岸那帮不要命的?” “上面的意思,退守到林子里。” “你他妈不要命了?那地方能待人?再说了,所谓的整编,根本没有动活过,这跟之前说好的也不一样。命是我们卖,最后擦屁股的还是我们?” “这不是有槟榔吗,再说他们大概也没这本事。” “放屁。这东西管不管用还两说呢,再说了,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招什么?” 宋玉书没能再听下去,他磨磨蹭蹭的动作终究开始暴露了,肚子上狠狠挨了一记厚皮靴,单薄的身躯多挨上几脚,他怀疑自己的胃袋可能会破。但是很显然,这些所谓的“狱警”,并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当然,他们并没有怀疑宋玉书窃听,不然不会这么便宜了他。在一帮狱警看来,无论是监狱里还是监狱外,像蛆虫一样活着的宋玉书,压根就联系不上这种行为。 顶多是偷懒罢了。 宋玉书下定决心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真的到了林子里,他才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在黑暗之中尚且看的不大清楚,但宋玉书也真切感受到这种浓烈的尸腐臭味,还有沁入心脾的恶毒。 “他们不是别的,就是一帮没有国籍的雇佣军。”蝗螽第一句话就让宋玉书的背脊冒了汗,他感到后怕。也许那一次冒险,很大可能就已经送了自己半条命。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种歧视也许救了自己一命。 “雇佣军怎么会给政府打工?”李翊对这一点很不理解。东南亚当然有大股小股的法外势力,说得好听也就是雇佣军,受雇于不同雇主,或是政府或是组织,游走在法律国别的边缘,甚至不止参与火并和战争,算得上一群亡命之徒。这一点李翊明白。 “从他们的服装编制来看,雇佣军可没有成体系的指挥和武装。”李翊想象不出,在这样一座隶属于政府的大型监狱里,怎么会是雇佣军来把 守。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蝗螽摇摇头,嘴角露出了微笑,牙齿像刀锋一样,他看着李翊,有些得意。在东南亚,尤其是在光明之外的阴影中,李翊的一切知识都得重新塑造,这一点的阅历上,蝗螽远比李翊要渗透得更深更多。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死不足惜的囚徒,在东南亚的一些小政府武装是养不起部队,也供不起武装势力的,联合起来养一只雇佣军,倒也不奇怪。” 蝗螽的说法,李翊不是没有听过,只是从没想过像这样全副武装,不亚于正规军素质的“狱警”,会是雇佣军。 “他们为什么甘心被政府收编?”李翊皱着眉头问,他觉得这里面的玄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而且他们藏匿的功夫还真不错,也亏你能发现。看来只有特定的囚犯收押,他们才会亮出招牌来,也不知道是威慑,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蝗螽说的这件事,就是隐藏在岛屿之上的部队。对于一般囚犯而言,他们上岛之后其实是看不到这些全副武装的部队,更多能见到的,也就是一般监牢搭配的狱卒,顶多扛上两只枪罢了。 “这里本身就是天然的监牢。”李翊也想不通。“即使不用重兵,本身囚犯想要越狱,补给和交通都是天然的阻隔,再加上这岛上凶险得很……他们是不是在怕什么。” “蝗螽,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李翊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 “对于外人来说,这当然算是个秘密,但是老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蝗螽嘴角露出苦笑。“这帮人为什么要防着你,李翊,老子还没弄清楚,但是之所以给老子亮家伙,这可瞒不过老子。” “二十年前,就是老子一手带起来的部队。”蝗螽感慨一声,说道:“虽然现在跟老子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总归还是带过的班子,他们的习惯性动作和暗号,老子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说完这些,蝗螽决定继续上路。 李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蝗螽。 “蝗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李翊发觉,也许自己把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看得太轻了些,他不仅强悍,精明,凶狠,到现在,李翊甚至觉得在谋略和大局观上,这个看似简单的人却并不比自己差。 “钱,不然还能有什么。”蝗螽背过身,没有看着李翊回答。他魁梧的身躯摇了摇,径直往丛林深处走去,他知道,只要顺利通过这一段,离他的目的地就更近一步。 宋玉书也爬起身,尽力跟在身后。 最末尾的李翊看向蝗螽,这个男人和他背后的组织,雇佣军的关系远不止像他嘴里说的那么简单,更要紧的是,当下一无所有的他,视线里迸射而出的野心和斗志压根说不通。 蝗螽的眼神里透露出的东西,不像是一个面临绝境的人该有的。不如说正相反,他坚信着只要走出这段困境里,就能东山再起。蝗螽应该是有着这样的确信。 为什么呢。李翊想不通。 第六十三章 丛林的威胁 天逐渐亮了。雨林远比李翊想象的还要大,虽然限制他们移动的步幅也是一方面原因,但是很显然,步量来看,他们所在的岛屿应该是颀长型的。 一夜走走停停,尽管心弦一直紧张着不敢松懈,但是三人并没有撞见什么不可开交的大危机,疑神疑鬼的情绪持续了两个钟头,也就自然消解了。但是紧随其后的便是更加让人紧张的沉默。 这种沉默像是能够扼住咽喉。 只要李翊和蝗螽不吭声,宋玉书当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这种要命的沉默持续了一整晚,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这一夜,岛上的雇佣军并没有追过来,尽管警报声几乎拉了一晚上,但是很明显,大多数狱警是反对大举搜索这片丛林的。 看来,即使他们知道犯人逃往森林,也不会再多费力。 早上的时候,圣塔又恢复了平静。 解决了后顾之忧,三人只想着尽快脱离这片诡异的森林,丛林的另一边没有港口,但是只要顺利抵达海岸线,危险就应该消失了。 但是没想到,这短短几步路,看起来也并不好走。至少对宋玉书来说,随时丧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垂头丧气地快走几步,宋玉书的眼睛都掉了出来。 空气中的沉默现在想来,已经不是最糟糕的了,他双眼瞪得滚圆,和他对视的并不是李翊或蝗螽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宋玉书后退几步,猛地撞到了李翊的身上。 “眼睛。”他说。 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在他们估摸着差不多快要离开丛林的时候,问题才逐渐暴露出来,这时候宋玉书才想起那天听到的话的意思。 并不是这槟榔不能抵抗瘴气。很显然,槟榔的药性很强,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直接迅速,一夜上几人只嚼了四五枚,只觉得神清气爽,瘴气的压抑更不复存在。 “看起来,瘴气并不是为了侵蚀我们。”李翊讪笑一声,摇了摇头。他警觉地环顾四周,也发现了一样。 是蛇。 “这森林里的瘴气非但不是要害人,反而是想从这些爬虫动物里面保护我们。这么说也可能呢。”李翊这话说得不痛不痒,但确实听起来有一定道理。 只因为他们来到临海的边界,几乎能够从雨林里窥见不远处的海平面,也是他们逃出生天路径时,这些树蚺出现了。在这一带,瘴气的浓度显见低了,也比夜晚更加清新。 这时候蛇虫爬了出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怎,怎么办,李哥。”宋玉书的胆都快吓裂了 但是李翊毫无办法,他们手里唯一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应该算是蝗螽手里的铁片。但李翊只看一眼也明白,几十上百条手腕粗细的蚺蛇,加上躲藏在暗处不知道的其他毒物,蝗螽的名字可能比起他本人更有威慑力。 “先别惊动他们,看起来还在估量对方实力。”李翊知道大多数捕食动物,尤其是食腐性强的生物会有这种习惯。尤其是面对人类这样高大的动物时,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前面就是出口了?”蝗螽瞥了瞥不远处的海岸线,从他们所在的丛林 过去,大概用不了半个钟头,这足以证明,离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 “别轻举妄动!”蝗螽拦住两人。 “一个一个走。”蝗螽知道这些爬虫的习性,大举惊扰会让他们反射性地进攻,分开行动的话,遭到围攻的可能性就更低,而分散了这些爬虫的目标之后,蝗螽也有自信,最后最可能活下来的,当然是自己。 宋玉书一时紧张,李翊却没有听从安排。 “要你别动!”蝗螽转过身,手里捏紧了锐利的铁片,在透过树丛的阳光下闪着银色光辉,看起来就像是匕首。 李翊却浑不在意,他仍旧往前走,两眼直戳戳地看向蝗螽。 “蝗螽,现在是打小算盘的时候吗?”李翊的话点破了蝗螽的打算,蝗螽无奈之下,松了口。 “李翊,你想办法。” 三人已经被这群围猎者所包围,不一会,就连脚边也爬满了这些腥臭味的爬虫,再往前走,势必就要扎进这些蠕动的鳞片堆里,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一种挑战。 “有火就好了。”蝗螽泄了气,他自觉得已经没有胜算了。“草,要是死在这帮畜生手上,真他妈恶心。” 蝗螽说得没错,宋玉书也是同样的想法,哭丧着脸的恐惧让身体不停地颤抖,手边紧紧拽住了李翊,但无济于事。 “姓李的。这下你也该服软了吧。”蝗螽咬了咬牙,回头看向李翊,在他看来,面对这种绝境,就算李翊肚子里住了仙人,也该服个软。 但李翊没有,他仍旧事不关己一样,一双冰冷的眸子左右闪动,寻找转机。 “看你他妈的能装到什么时候。”蝗螽干脆地放弃了“求生”的可能,但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莫过于寻李翊的乐子。老实说,看着这年轻人一副掌握大局的模样,他就来气。 尽管对李翊的才华,蝗螽也的确是深有感触,但这并不代表蝗螽中意李翊这个人。 李翊自然当然也明白,他自己什么样子,应该不会讨人喜欢了吧。也许有一个人除外。 吐着鲜红信子的蚺蛇缠绕上了树,密布在草叶之间那粗细不等的鳞片和蠕动的肌肉,围绕着三人不断地转着圈,这圈越来越小,分明可见的头颅上,这些蚺蛇的目光也越来越凶狠。 蝗螽确信,他们缩到自己脚边时,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与常识相悖,这些蛇恐怕是没有毒的,这一点蝗螽明白,如果有,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而不是像这样迂回。 现在的进攻方式,蝗螽咽了咽口水,他几乎看到这些爬行的怪物互相堆挤,在地面上,树杈间推搡缠绕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只会越来越多。 手无寸铁的他们当然没办法,等着这些庞然大物用肢体把他们缠绕,窒息,最终连声音也发不出,葬身在这片雨林里,化为瘴气的一部分。这大概就是归宿。 “蝗螽。”李翊的模样还是令人讨厌,蝗螽始终看不穿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我想问你个问题,出去之后的打算。”李翊的语气听起来压根不是在丛林遇险时交待后事,更像是茶余饭后在茶馆里谈天。 “那也要 你出的去。”蝗螽冷笑道。 “你信任我,就还有机会。”李翊的语气仍然没有变动,沉稳地不像话。这让蝗螽想起多年以前,收音机里那种电流音。 “你要老子怎么信你。”蝗螽并不觉得这算什么生机,只是到了绝境处,就算是稻草,能挣扎也该挣扎一番。 “出去之后,你背后的组织应该会来援救,算我一份,这应该没有问题。对吗。”李翊问道。 蝗螽点点头,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蝗螽,我在内陆属于通缉犯,精神诊断用不了多久就能识破,到时候我也没有立足之地。” “你想说什么?” “让我进你背后的组织,其他的无所谓,只需要保证我能彻底和内陆切割,保证我和我女人在东南亚的安全,其他的我不在乎。”李翊说出了他的想法。 “就这样?”蝗螽愣了,这和李翊之前说的并不一样。当然,这些条件比起李翊想要的“裁判”来说,实际得多,但这不像是李翊会提出的条件。蝗螽上下打量起李翊来,以李翊的本事,要在内陆滋润地生活,应该不是不可能。 “你有什么企图。”蝗螽已经明白,李翊这是要挟。 “我早就说过,蝗螽,这是交换。”李翊仍旧不动声色,他的脚脖子上已经能感受到蚺蛇鳞片湿漉漉的冷冽。“我让你逃出来,你,帮我实现这个理想。” “组织?”蝗螽明白了。“你想爬上蜂群,操控你所谓的‘裁判’?”这是蝗螽能想到的,李翊唯一合理的动机。但是实话实说,幼稚得可怕。 李翊点点头。 “如果我猜的没错,雇佣军大概也有关联,犯罪链条,军队,甚至还有控制政府法律的一定能力。”李翊的脸上逐渐撕裂了平日的宁静祥和,蝗螽看到的好像是一个暴露了自己的恶魔狰狞地狂笑。 “还有什么更完美的吗?”李翊笑着说。 “听起来不赖。”蝗螽突然发笑,他看着李翊,捏紧了手里的铁片。“老子可以答应你,让你进组织,但是怎么爬,就是你的事了。” “当然。”李翊的眼里露出欣喜和兴奋的颜色,蝗螽确信,这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前提是你能出的去。”蝗螽露出冷笑。 他想看看,李翊到底有什么本事。 然而下一秒钟,蝗螽就愣住了。李翊从背后摸索出一条草绳,蝗螽记得这是李翊在狱中编织的,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不仅仅是一条绳。 只见李翊不紧不慢地撑开绳索,抖开之后,竟然是一张巨大的草结网,网眼非常密集,俨然像是东南亚的竹窗。 蝗螽看得目瞪口呆,正想发问,宋玉书却闷声配合了起来,从他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瓶身,当着蝗螽的面,轻轻推开瓶盖。 李翊跟宋玉书相视,点头。李翊抖开大网,宋玉书一言不发地把手里的白色瓷瓶洒出,透明的液体淋在网上。 蝗螽闻到酒味。 这之后,丛林间发生了变化,这些巨大的树蚺像是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眼里兴奋凶猛的光,突然变了。 第六十四章 逃脱 蝗螽跟在李翊和宋玉书身后,目瞪口呆。 两人身板都不厚实,但是一手张开了网,顺着丛林往海岸线进发,一路上丛林边的蚺蛇纷纷退让,退让不及的,也给收在了网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好像动弹不得。 “雄黄。”蝗螽嗅了嗅,明白了。 这是宋玉书从狱警警务室里带来的雄黄酒,对蛇虫一类的爬虫有奇效。他们不敢靠近便是这个原因,而以防万一,李翊还做了这张大网,双管齐下,上百条蚺蛇顿时没了阵势。 李翊带着蝗螽一路逃出了丛林。他们翻过最后一片灌木,草地上的枝叶遮天蔽日,剩下几只顽强的巨型蚺蛇悻悻退回了森林。 蝗螽一边咒骂着,一脚踹开一条动弹不得的小蛇。 “妈的,差点真死在这畜生嘴里。”蝗螽这时候笑是笑不出来,但脸色却比笑还要灿烂,只不过狰狞的疤痕配上筋肉堆积的脸庞,实在是诡异得很。 李翊散步似的走出了丛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慢慢悠悠地落在最后。 像旅游一样。 李翊打了个呵欠,优哉游哉地看向蝗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把网里的蛇放了。 蝗螽吓了一跳,脚边登时多了几十条大小粗细均不相当的树蚺,一溜烟的功夫从岩石上钻进了树林里,再没了声息。 他转头看向李翊,这小子蹲着身子,望着树林的方向,嘴角勾起笑,看起来乐在其中。。 “你居然会放了这些畜生。”蝗螽在另一块岩石上歇脚,看戏似的瞥向李翊。“看不出来,李翊,你倒适合做慈善。” 李翊没有回答。 至此,他们总算从险境逃脱。蝗螽长出一口气,李翊当然还是面无表情,宋玉书就出了洋相了。他双腿松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像是失了禁。 三人稍作整顿,沿着岩石滩搜寻了一会,不久便证实,整个海岛的西岸上没有停泊港,更没有船只。其实这并不意外,环绕着那样的森林,这里要是还有人烟港口,反倒显得诡异。 宋玉书登上一处浅滩高大的岩石,从这里看去,蓝的有些透绿的海面上望去,折叠着熹微阳光看过去,几乎没有任何阻隔。也没有任何营救的船只,从这里茫茫地往外跑去,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着陆上岸,也不知道该怎么逃生。 “这是第三步,蝗螽设法联络组织内部,前来营救。”李翊已经反复强调,宋玉书亲眼得见也才死心。 “但这摆明了不靠谱。”说话的是宋玉书,随着时间流逝,他越发不相信,营救会来这个梦话。 “没想到最后会是饿死在这。”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抱怨,但是忍不住讥讽。只不过听起来,这讥讽也许会变为现实。 出乎意料的是,对这件事,蝗螽却一直不发一言。既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怒,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像头狮子一样,懒洋洋地在岩石边晒太阳。 他们在岸边从清晨等到中午,连续两天惴惴不安的逃生,早已经筋疲力尽,就连蝗螽也没什么气力了。 “至少说一下怎么联系组织的?”宋玉书最担心的莫 过于这一点。 对李翊,宋玉书当然是放了一百个心。可是一打听到最后一步是靠蝗螽,而到了节骨眼儿上,这大块头居然还莫名沉默,这就让宋玉书沉不住气了。 “你说一点,我们帮你一起分析,说不定能找到毛病,联系到那什么什么组织,不就能获救了么。”宋玉书围在蝗螽身边打着转,一边给他出谋划策,一边来回观察蝗螽,企图找到些顺利逃脱的法子。 “不如造个筏子吧!”宋玉书想起里的情节,猛地冒出这么个想法来。但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问给谁听的,蝗螽不搭理,李翊也只是微笑。 “这里的确是在岛链中央,离最近的公港不会太远,木筏的确是能到。”过了半晌,李翊才安慰上了宋玉书。 “那不就成了!”宋玉书两眼放光,开始寻找材料。 “那是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然而李翊却摇了摇头。“我们在岛西,这里的洋流和大陆流都是东南方向的,顺着洋流滑行,运气好的话原路返回,运气不好的话,就漂流到了岛东的港口上。” “到时候。”李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仍旧带着笑。 “说不定和搜查我们的狱警撞个正着。玉书,你说到时候你怎么跟他们解释呢?放假探险吗?” 说到这里,宋玉书吓得不轻。虽说饿死在岸边挺蠢的,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但要是回到牢笼里面,宋玉书连想都不敢想。 他又想起那个莫名失去踪影的轻刑犯来。 这样等了又一个小半天,像是睡了一觉的蝗螽突然出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李翊,你说当时让这小子知道是迟早的事,对吧。”蝗螽的声音传过来,给人一种午后晒太阳的稳重感。但宋玉书敏锐地感觉到,这不正常。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蝗螽还是面临生死抉择的,要说不慌,宋玉书是死也不信的。但是现在,就好像大局已定一样,全不把宋玉书放在眼里。 “我说过。”李翊回答。 同样感觉到情况有变的,不只有宋玉书。李翊也察觉到蝗螽的变化,他伸着脖子往远处看了看,嗅到空气里有些不同的味道。 “老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蝗螽嘴角叼起一支芦苇,咬在嘴里看起来很自在。 “你那时候,怎么说来着,这小子有用,所以放了他一马。”蝗螽的视线瞥向宋玉书,另一只手开始掏耳朵。“很有意思,但是李翊,你当时也没想到偷听的混蛋就是这蛆虫,对吧。” 蝗螽想起来了。 那时候跟他一样采取行动的李翊,第一反应是保护。这很不寻常,很显然,他和自己一样都不知道躲在草丛里的人是谁,但李翊的直觉却不是处理。 “有时候老子在想,你算是个好人吧。”蝗螽眯着眼,冷冷的视线扫过李翊,吹走了手里的耳屎,百无聊赖地翻个身,面向潮水涌上来的大海。 李翊沉默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宋玉书只觉得气氛变得很怪异,他知道蝗螽说的那件事,就是在矿山上,保护了自己的李翊和想要 灭口的蝗螽,此时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 这种怪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蝗螽似乎不耐烦了,他立刻揭晓了谜底。 很自信的,蝗螽从裤兜里掏出一片铁片,摸得发亮,透出银光,看上去有些锋利。他嘟囔着,手指在铁片的锋刃处拨动,挑起眉毛,看着李翊。 噔的一声,铁片斜插在李翊面前。 “把这条虫弄死。”蝗螽语气非常沉着,就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既没有情绪起伏,也不是请求或者询问,而是命令。 李翊没有动作,只是盯着这片铁块发怔。 一旁的宋玉书好像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蝗螽,四肢被抽干了力气,动也动弹不得。 “你想进组织,对吧。”蝗螽斜着眼看向李翊。“投名状明白吧,差不多就是这一类的东西,总之把他杀了,也不影响什么了。应该可以吧。” 李翊捡起铁片,看了宋玉书一眼。 宋玉书噫地一声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像一只老鼠被凶猛的蚺蛇瞪住,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身体也动弹不得。 他挪动脖颈,转动脑袋,机械式地看向蝗螽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上,想要求饶,却掏空了脑袋肠子,也想不出一个理由来。 “……为什么。”过了很久,至少在宋玉书看来,是过了很久,他才从腹中掏出这么几个字,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 蝗螽微微翘起嘴角,露出那比哭还扭曲的笑。 “原因很多,小子,你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吧。”他转过脑袋,正视李翊,语气恢复了整场,脸色也不再古怪。“这小子刚进丛林的时候想干什么?李翊,你再怎么掩护,老子也不瞎也不蠢,这一点不会看错。” 被蝗螽死死盯着,李翊的视线聚焦在铁片上,手里没有动作,也不愿吭声。 “放下一道的伙伴,自个儿想逃,老子这眼里是不会看错的。你们也可以打听打听,老子蝗螽最恨的是什么,小子,下去了你也可以查查,死的冤还是不冤。” 蝗螽说完这番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而且这小子,知道的未免太多了。”蝗螽斜着瞥向宋玉书。 “我,我死也不会说出去的!”宋玉书突然匍匐在地,连嘴都啃进了一地的沙,双手紧紧攥住地面上的砂砾,捏得手里生疼。 “李翊是老子看中的帅才,但是你算什么?”蝗螽却对宋玉书完全不屑一顾。“行了,老子不想跟你废话。” “李翊,老子的信任是要有代价的,你是动手,还是放弃。”蝗螽看了看李翊,不动声色地说道。 李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手里紧紧握住铁片,视线犹疑地盯着蝗螽,看了小半会,朝着宋玉书的方向,一步一个摇晃,缓缓前去。 “李哥。”宋玉书的眼里透着惊恐,透着死一样的绝望,他缩着脑袋,双手撑在地面,屁股着地,使劲的往回缩动。 “求你了,别!”宋玉书哭着喊出了声。 李翊咬了咬嘴唇,手里的铁片疏忽闪动。 第六十五章 三哥 “三哥?你就是三哥?”靳烁瞪大了眼,问道。 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看起来话不多。 靳烁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三哥是组织里沟通各个医院的联络人,主要职责是提供“器官”的携带对象,当然并不是明面上的。 除了运输,联络之外,这个三哥很明显在组织内部有一定的影响力。靳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意识到冯远的真实身份。但是靳烁不相信,这个三哥会突然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不可能。”靳烁没见过三哥,他只能间接地接手货物和转运,虽然具体的操作和把控都是三哥在运作,但他本身并不熟识,或者说连一个照面都没见过。 组织内部的人员构成,等级划分,对于靳烁这样的外部协作人员来说,从来都是密不可宣的,因此靳烁自己能拿到的情报就更有限了。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靳烁瞪着眼前这个在他想了很久也没有定性的神秘人物之前,靳烁只知道这人大概是个厨子。 “想用这种办法洗脱自己嫌疑?你也太小看冯远了。”靳烁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冯远自己似乎已经不怀疑这人的身份了。 “靳医生,你别折腾了,他的确不是凶手。至少以现在的证据来看,必然是不充分的。”冯远苦笑着摇头,为身旁这个魁梧的大个子开脱。 “冯远,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靳烁身材并不算矮小,甚至跟冯远相比,两人个头也是伯仲不分的,但自从跟冯远一起行动了这两天之后,靳烁总觉得自己被压了一个头。 现在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靳烁完全想不出,这个满身是疑点的可疑人物,冯远是怎么排除嫌疑的。他拉着冯远到了一边角落,小声问道。 “你再想想,怎么考虑,这大块头都很可疑。” “是很可疑。”冯远点头同意,并且偷瞧了“大胡子厨师”一眼,嘴角露出微笑。“不如说,如果这是内陆,以警察的职责,作为第一嫌疑人拘回局里审问,也是大有必要的。” “那怎么!”靳烁更加不解,冯远的做法实在太反常规。 “可现在,在东南亚,我可没有警察的权力。”冯远语气很是轻松,眉目之间看起来也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况且,有一个疑点还没有解开,即使拘捕,也是不能肯定的。” “你的意思是……”靳烁放弃了思考。 “他是不是嫌疑人,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线索串连上了。”冯远笑着说道,拍了拍靳烁的肩膀,回到座位前。 靳烁就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冯远这句话。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感谢招待,三哥,我可以这么称呼阁下吗?”冯远彬彬有礼地寒暄两句,一脸凶神恶像的大胡子厨师却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态。 “怎么敢当,冯警官,您叫我三儿,也就可以了。”这个“三哥”眼里有猫腻,从他这一句话里,冯远已经有了判断。 “我还是叫你三哥好了,看起来你比我年长。”冯远的话不容置喙,他给三哥拉出了一张板凳,示意他坐下。“请坐。” 三哥脸色有些改变,靳烁也不知道是不是一闪而过 的慌张。 “你认识我吗?三哥。”冯远盯着这大胡子厨师的眉眼,两人近在咫尺之间,冯远的语气很柔和,但是靳烁明白,这是冯远作为刑警的威慑力发挥作用的时候。 然而冯远却大出靳烁的意料,不仅没有展现出什么威严来,反而就像是话家常一样,跟三哥攀谈起来。 紧接着这种气氛,冯远的态度却变得锐利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官?”冯远瞪着三哥问道。“三哥,对吧,你好像知道我会来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这很奇怪。站在一旁的靳烁也按捺不住,他有些迫不及待,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为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三哥,居然好像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一样。 “只是招待。”三哥仍旧嘴硬。 “还是不肯交待吗。”冯远并没有强迫三哥吐露出什么的意图,他站起身。“能带我到厨房看看吗。” 三哥闷不做声,腾地站起身,脸色变得通红。 “只是看看而已。”冯远起身,快步来到厨房里。 厨房的格局看起来和正厅内不大相同。看起来虽然都是东南亚特有的竹木结构,但是厨房却有现代化的装潢布局,看上去非常整洁。 整体是白色的风格,冯远轻巧几步,就进到了厨房里,熟悉的瓷砖把细长得如同走道一样的厨房归置地十分整洁,一整排的厨具看上去颇有些壮观。 “做完饭,灶台上居然这么整洁。”冯远留意到桌面上一尘不染,甚至有点像酒店后厨的整洁氛围,不大寻常。 “这是习惯。”三哥皱着眉头。“洁癖也算是嫌疑?” “当然不是。”冯远手指刮过厨房的灶台,抬起头,笑了。“三哥,你们家的装潢挺有意思。” 三哥跟着冯远的视线一道,抬头看到,厨房上方硕大的推拉玻璃窗映入眼帘。 “没有冰箱吗?”冯远左右转动视线。 “没有。”三哥老实回答。 冯远看着三哥的神情,虽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既然不久之前才来了一场厨艺秀,厨房里居然连冰箱都没有,这听起来也实在太诡异了。 “那东西我用不惯。再好用的电器,但凡隔了夜的食材也都不顶用了,冰冻也好,火燎也好,都一个样。”三哥却有自己的解释。“我用食材,一要鲜,否则不用。这是原则。” “所以家里就没有冰箱?”冯远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也没打算买。”三哥点点头。 两人对峙了这么一会儿,冯远突然转变了态度,他把三哥带回到厅内,两人促膝而坐。 “三哥,你见谅,我这是职业病。”冯远这态度却让一旁的靳烁大跌眼境,他使劲地朝冯远使眼色,这小子查案查案怎么查着查着,叙起了交情来。 “我今天又不是来查案的。”冯远笑着说道。“三哥,你知道,三哥这个名字,这个头衔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冯远这句话意味深长。 “三哥就是三哥,能有什么含义。”这大胡子显然急了,立时嘴角边的胡子都吹得立了直,看起来有些慌乱。 在一旁 看了半天戏的靳烁这下明白了,冯远从头到尾都是在审案。看着冯远这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一边套着近乎,一边又套里下套,眼看这“三哥”就装不下去了。 在靳烁眼里,这个所谓的三哥,一定不是眼前这样。更何况,就他所知,组织内部的高层,哪一个会傻到在知道了冯远的真实身份之后,还像这样自报家门的?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然而三哥的话却推翻了靳烁的推论。“不跟你们猜哑谜了,冯警官,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好了。” 三哥双手抱在怀里。 “好。”冯远也变了策略。靳烁看在一旁,又插不进去嘴,深觉得力不从心,只希望冯远能拿出他经验本事来,把这假货戳穿。 “那我就直说了,你从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三哥。”冯远问道。 “你暴露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三哥瞥了一眼靳烁,大手一指,说道:“当时这小子也在。” 靳烁愣了,后面的话几乎就从他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哪?”冯远问。 “蜂群内部,像这小子这样部署在门诊的线人,监控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他们处理。尤其是这个,贼眉鼠脸,当然不可信。” 三哥朝着靳烁昂起头,一副不屑的情绪展露无疑。 “也就是说,行动已经暴露了?”冯远问。 “当然。”三哥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也显露出本来的模样,尽管一条条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可怖,但语气却越来越平缓。“本来应该立刻通知你们,尽快退出行动,上面还有安排。但是谁成想……” 三哥叹了口气。 冯远眼皮子跳了跳,他拍了拍这大块头的背。 “事与愿违,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冯远安慰起大个头来。“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救回我们的同志。” “只可惜……”三哥摇摇头。“我的部门和出外勤的那批不在一块,现在连一个情报都拿不准。” 冯远也有些丧气。 “说起来,你怎么跟这小子一起行动了。”三哥看了看靳烁,脸上露出十足不悦的神情。“他是什么货色,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到这里,靳烁才明白,原来这个大名鼎鼎的三哥,竟然是冯远这边安插在组织内部的内线,现在这些种种诡异的举动,原来是接头的暗号。 “自己人?”靳烁有些茫然,他再次打量起三哥来,才注意到这家伙满脸的刀痕,或许是为了潜入组织自己拉出来的,而一脸凶悍的神情,那当然可以伪装。 而既然连冯远都可以确认这人的身份,靳烁也没法怀疑。 “狗屁自己人。”三哥却对靳烁产生极大的敌意,眉毛胡子倒竖着瞪了他一眼,就差一口痰没甩出来了。 “这么说来,杀死传话人的凶手已经逃了?”冯远望着三哥问。 “啊,他死了。”三哥脸上却露出笑来。“是我把他放回酒店的,这事不能暴露,东南亚的同行实在太麻烦。” “这样。你费心了,三哥。话说回来,赵警官的事就麻烦你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三哥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 卧底 三哥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卧底。靳烁到最后,也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而且对于传话人被杀这一案,看起来三哥自己也讳莫如深,对此他能说的,只有暂时掩盖真相这么一件事而已。 靳烁从直觉上,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但是他现在的确也没时间去确认这些事实了,毕竟勘破真相这种事,应该是冯远这样的警察来做的。 “和他一起行动,我不反对。”靳烁看着冯远和三哥两人,把话说开了。“但是冯远,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小鱼儿的安全,不管你和谁一路,我也不管你要牺牲什么人,我只要你一句话,你答应我的事,还能不能做到。” “打断一下,不好意思。”三哥听到小鱼儿,突然想起什么,他看着靳烁。 “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他看着靳烁,如此问道。“小鱼儿小姐,是常在你身边,那位体弱的女士吗?” 听到这,靳烁突然眼前一亮,紧紧抓住三哥的双臂。 “你知道?”他拼命用力,但是却压根无法摇动面前这尊大佛一样杵在原地,动也不动弹的三哥。看来只要这五短身材的三哥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他。 “是,你一直提出需要稀缺心脏器官的那位小姐?”三哥再次确认。 靳烁这时候已经急不可耐了,他双眼迸射出的精光几乎肉眼可见。 “她怎么了!”靳烁预感到不对劲。 “是喻瑜小姐,对吗。”三哥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 靳烁放开了三哥的手,视线突然放空,他的喉咙颤抖着说话,声音也一抖一抖,听得不太清晰。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尽管从喻瑜失踪那天起,靳烁每一天的夜里几乎都会做到此种噩梦,但是此时真相即将裸地揭开,摆在他的面前,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 “说话。”三哥没有动静,他突然瞪着这大胡子怒吼起来。 即使靳烁知道,三个自己叠起来,也不是这个三哥的对手,但是他的气势还是压过三哥一头。 三哥脸色变了。他看着靳烁,全身也跟着颤抖起来。 “对不起,靳医生,恐怕……”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似乎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靳烁的意识一瞬间被掏空,浑浑噩噩地站立不定。 “她死了?”靳烁问。 这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又好像问过。靳烁甚至不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不好说……但,在他们手上,恐怕……”三哥摇了摇头,不再吭声。 冯远看了看三哥,又看了看靳烁,眉头皱了起来。 靳烁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冯远一把拽住靳烁,问道:“去哪。” 靳烁没回答,冯远只觉得靳烁的手臂手腕透凉,几乎变得冰冷。“外面现在在搜查凶手,你现在出去很危险,至少会被当做可疑对象抓起来。” 靳烁没搭理冯远,直往外,几步出去。冯远知道,现在的靳烁已经失了魂。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三哥突然转过身来,庞然大物似的身躯挤在一张小凳子上,颇为滑稽。他看着靳烁茫然若失地跌撞出了屋。 这不像你啊,冯警官。按理说,你应该恩怨分明,这种人渣,就该划清界限。”三哥语重心长地说道。 “靳医生本质应该不坏。”冯远往屋外看了看,叹了口气。“有些人是误入歧途,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他答应过我,事后会自首。” “你太天真了。”三哥摇了摇头,没再坚持。“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是东南亚,你的事,我也没什么资格多嘴。” “不,你说得对。”冯远叹了口气。“你并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冯远抬起手,轻轻摁在自己的胸膛上,仿佛这里灼热的鲜血还会绕过道来走,沉睡着的记忆也逐渐苏醒。 “不说我了,三哥。”冯远定了定神,开始聊回正事。“现在方便透露姓名吗?” “暂时还不行,行动是上级直接指派,在这里蹲点已经十年了。”三哥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赶上好时节了,冯警官,这里有成吨的大鱼,只等着收网。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大鱼?”冯远皱了皱眉头。“莫非就是这次袭击我们的……” “没错,这个组织对内对外都很神秘,我蹲了这么多年,也才摸清一点儿门道,本来应该立刻联合收网,但是最近他们又有新举动,所以我建议上边暂时不能轻举妄动,没想到他们行动这么快。” “行动?”冯远意识到这背后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暂时还不能说,但是既然决定收网,支援力量会很快抵达。”三哥声音越来越小,冯远也意识到,这已经是机密。“我会尽量帮队内的同志脱离危险,冯远同志,如果我说需要你的配合,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当然。”冯远一口咬定。 “好,下龙镇本身就是这个蜂群组织的一个大据点。他们明面上的生意是渔业,我想你们接触传话人应该有所了解了。” 冯远点点头。 “那就好说了,实际上这是器官运送的一个原始途径。”三哥低声说道。 “贩卖器官?”冯远惊呼。“用什么?” 三哥脸上露出嫌弃鄙夷的神情来,两只眼弯成一束,看起来颇为不爽。 “还用我多说吗,你的推理很到位,冯远警官,渔业,还有刚才小姑娘说的,冰块,这也都是实情。” 他们两人细声细语,一旁歇息的台欣只看到两人鬼鬼祟祟的,听不清两人的声音,更不知道他们时不时朝自己这边张望有什么用意,只觉得古里古怪地,歪了歪脑袋。 “这办法。可能吗?”冯远不大相信。“虽说掩盖尸体的气味可能有点用,也能掩盖死亡时间,作案也许还行,可是器官,这么简陋的运送方式,就算是人体或尸体,也不大好隐藏吧。” “当然有风险。”三哥叹了口气。“所以这器官买卖最可气的地方就在于,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法子来躲避追查,导致很多无辜的人葬身不说,器官也好,人体也好,最后也都白白浪费了。” 冯远却不以为然。“浪费”这两个字法,在他听来十分刺耳。 “我的意思是,即使作为商品,这样的损耗率,也实在太不尊重生命了。” 三哥似乎注意到冯远的变化,连忙解释起来。 “这些并不是重点。”冯远摇摇头。“既然这里是他们转运脏器的窝点,你有什么打算?” “原本没有。”三哥眼珠子左右飘动,生怕他们两人的谈话被人听了去,既然靳烁已经出门,小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三哥才放下心来。他喝上一口浓茶,润了润嗓。 “但你来了,情况就变了。”三哥这么说,又看了看冯远,果然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笑着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为了这一窝鱼,我不便现身行动,贸然让总部出警,恐怕也会引起上面的怀疑。但是你不一样,冯远警官。” 三哥这时候的神态和刚出现时那副憨态又有不同。冯远才见识到三哥几番脸色变化的能力,的确非同一般。 “我不也是警察吗。”冯远没明白三哥的意思。 “你虽然是警察。”三哥笑着拍了拍冯远的肩膀。“但好歹算是隐秘出动,不算是官方行动,而且据我所知,你们更多是被迫卷入这件事里面。” “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大批警力出动,暴露我的位置倒还罢了。最关键是,大批警力出动,这些家伙可比黄鼠狼还精,一旦打草惊蛇,我们前期的工作就前功尽弃了。”三哥舔了舔嘴唇,似乎觉得茶水的滋味不错。“现在到了收关数子的阶段了,我也不想出现这种事。” “意思是,如果由我来出动,就不算是警方介入?”冯远皱了皱眉头。 三哥却笑了笑,戳了戳冯远的胸膛。“在境外,你胸口这里空空的一片,也没有协作执法的委托,光是这些,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怀疑。最多的情况,也就是愣头青警察自己往坑里钻。” “我就是愣头青?”冯远笑着摇了摇头。“那你的计划?” “事实上,最重要的是,得让这个组织的控制人出面。”三哥脸色有些难看。 “这么说来,十年来,你从没见过这人的照面?”冯远知道,像这样背后公然犯罪的组织内部,必然隐藏得很深,但是没想到连三哥这样的卧底都无法得见。 “不是见不到,而是无法确认身份。”三哥叹了口气。 “这怎么说。” “坐镇后方,控制这一带的生意,不出面当然不可能。但是谈起这些生意来,boss必然会采取一些措施,或者是分散到组内级别更高的数人,让我们无法确认目标,又或者错开时间,同时进行多起会议,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决策人,既不能确定,也没人敢轻举妄动。至于替身什么的,那就不用多提了。” “所以才需要引蛇出洞?”冯远立刻明白了三哥的意图。他抓住一只茶杯,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喝空。 “没错,所以我需要你,冯远同志,破坏组织内几个重要的生意转点,让boss和黑市接洽的机会变得更多,最好能逼迫他直接现身。”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眼下这几桩生意都是连接到内陆,或者海外。内陆尚且不提,海外的中转方可等不了boss太久。他在东南亚再猖獗,只要破坏了生意链,迟早也会露出马脚来。” 三哥嘴角露出笑。 第六十七章 行动展开 三哥离开了。这间屋子是他攒下的一处据点,这是第一次用来和警方联系。 “我离开之后,这间屋子最好处理了。”作为关键的运输调配的人物,他不能消失在组织的视野里太久。 和冯远的接头已经太久了。三哥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冯远的视线里。从出现到消失,这个卧底都足够神秘。 “三哥走了。”冯远点上一支烟,简直像是从烟幕之中穿行出来一样,蓦的在靳烁背后,显然是让后者吓了一跳。但冯远也拿不准,现在这样失魂落魄的靳烁究竟有没有知觉。 “来一根。”冯远递上烟。 多余的话他不会讲,毕竟自己不是什么心理学专家,也不是资深话疗暖男。 靳烁没接。从竹屋里出来,高高地俯瞰整条街道,虽说约莫只有半人高,但是站在这屋外阳台似的地方,靳烁的心情才好一点。 “像鸟一样自由自在。”靳烁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来,既不是对冯远说,也没有对任何人说。 “先说好。”冯远叼着烟,上下探视。“从这跌下去,就算脸着地,顶多也就个轻伤。” 虽然自己的手腕比起那个专业的家伙来说要差得远,但冯远知道,靳烁这时候需要的不是安慰,最好能转移注意力。 冯远把手里的烟往靳烁怀里塞。 “这东西。”靳烁终究拗不过冯远,接过一支,放在眼前看了好一会。“戒了。”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把烟拧成了两半,使劲扔在地上。 “老子的黄山!”冯远心都碎了,狠狠瞥了一眼靳烁。“有种啊,兄弟,连这东西你都说戒就能戒,心也太狠了。” 靳烁没吭声。 冯远就待在他身边,一根一根地把烟吸得一干二净。地上扔了一堆烟蒂,冯远拍拍手,抖了抖烟盒,空了。 “早跟你说过,你这抽法……”靳烁实在看不下去了,回过头瞪了冯远一眼,却没想到这家伙一脸笑嘻嘻地神情。 “会早死,是吧。”冯远把最后一根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没办法啊,现在就这玩意儿能让人精神放松一点。” “不是有线索了吗。”靳烁皱皱眉。“里应外合,一锅把他们端了不就行了,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冯远背过身,仰靠在身后的竹子护栏上,承载着冯远高大身躯的竹竿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真有这么顺利就好了。”冯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但是靳烁一眼就明白,这笑实在太苍白无力。 “有什么问题?”靳烁忍不住问道,他往屋里探了探头。“三哥走了?” “走了。”冯远回答。“傍晚的时候,他会在海边的沙子下面埋上一种锡镁合金。角度合适的话,在傍晚会高亮地燃烧起来,锡铁上的信息就能反馈在这铁板上。” “这是什么?”靳烁不明白冯远这话里的意思。 “三哥接下来的任务。”冯远看向靳烁。“先是下龙镇的货,下一批地点就等他的指示。如果计划顺利,一步一步就能连根拔起这个组织来。东南亚各国,乃至内陆受到的负面影响都会小很多。” 哦,是吗。”靳烁随口应付,脸上完全是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模样。 “这种话跟我说,没问题吗。”靳烁有些自嘲地说道。“别忘了,冯警官,我现在可是重大嫌疑人。” “也是证人。”冯远看了看靳烁,视线很坚决。 “认真的吗?就为了这种事,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我。”对冯远这天真的举动,靳烁算得上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谁知道呢。”冯远笑了笑,这句话在他听来,似乎以前也常有人这么说。“也许吧。” “虽然只是猜测。”冯远看了看靳烁。“你该不会是放弃了吧。” 靳烁苦笑出声,喉头震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也最终又咽了下去。 这还用说吗?这句话几乎就写在了靳烁的脸上。 “从现有的信息上来看。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悲观。”冯远拍了拍靳烁的肩膀。 “不用想方设法地安慰我,冯警官,我不吃你这套。”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冯远笑着说道:“我大概不会想碰到这样的情况,喻小姐在哪里呢?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处境如何,有没有什么危险。” “那胖子的话你没听明白吗?”靳烁的语气很尖锐,但冯远能够理解,没有插嘴。“小鱼儿……恐怕已经不在了。” “恐怕?”冯远突然发出一声讥笑,这种态度在靳烁看来,应该是从没见过的。他没想到冯远会这样对自己说话。“那还真是有意思,如果喻小姐现在遍体鳞伤,紧含着一口气,只等他心心念念的靳医生来救她,却不成想这里的靳医生却早就放弃了自己。” “只因为来路不明的胖子,说了一句不热不冷的话,你就放弃了?”冯远盯着靳烁。 “还是说你怕死。” 他用了激将法。 靳烁顿时暴跳如雷,但脸上却洋溢着兴奋和狂热。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靳烁恶狠狠的回应道。“冯远,我知道你那些伎俩,激将,对吗。我知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很牛逼。” 靳烁说的这几句话简直要把自己的牙齿咬得粉碎。 “不就是想利用我吗?击破组织?救民于水火?我呸,我有那闲功夫吗!”靳烁脸上,脖子上,手上冒着红,很显然是急火往心脏去了,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你等着。”靳烁最后也没说出几句话来,翻了翻白眼,指着冯远一顿骂,也不知道是笑着还是扭曲着,顶着一张古怪的脸进了屋里。 “那你去还是不去。”冯远摇了摇头,笑着问。 靳烁没有回答,出来时,已经带上了行李,嘴里叼着烟。 “喂,你戒烟了同志。”冯远在车上等他,顺道把台欣也安顿回了家。到了这节骨眼儿上,冯远自己也信不过东南亚的警方。 “戒个屁。”靳烁掏出他得意的zio火机,在阳光下亮了亮银光,他们留意到懒洋洋的警方已经开始留意到这间屋子来了,看起来凶杀案有了进展。 “怎么着?”靳烁上了车,把那一堆行李塞进后备箱,点着烟。 冯远看着靳烁,这 家伙简直就像是复活了一样,哪里还有刚才那死灰似的低迷?对这样的靳烁,冯远忍俊不禁,伸出手来。 “干嘛?”靳烁不解,手里捏着火机,愣在原地。 “借个火。”冯远努了努嘴,看向靳烁手里那闪着光的火机。 靳烁上下打量着冯远,一没看到烟,但还是把火机塞进了冯远的手里。“真不要命了?” 冯远没回答,他推开火机,擦着了焰,当着靳烁的面,往竹屋里扔了去。靳烁看的目瞪口呆,而片刻之后,竹屋里腾地燃起了熊熊大火,炽热的焰头照在了靳烁的脸上,让他有一种置身火坑的错觉。 “草。”靳烁难得地骂出了一句脏话,狠狠地瞪向冯远。“敢情不是你的,一点不心疼是吧。” 冯远耸耸肩,点着了发动机,一溜烟驶出了这条干道。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靳烁放低了声响,对着冯远就是一通骂。“你还在里面放了油?” “菜油罢了。”冯远知道,警察的注意力立刻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吸引。“放心,这是独栋结构的屋子,四周也布置了灭火干冰,隔绝火势。” 这火不会燃烧很久,更多的大概也就是厨房里的一场事故。做成了如此假象,冯远和三哥接触的所有信息也都付之一炬。 “心狠手辣。”尽管听了冯远的解释,靳烁还是没放过他。 下龙镇虽然城区并不大,但是旅游人口众多,人口密集,大量的烂尾楼和密集区分布在城区各处,城区外但凡有土路的地方,也是堆满了人。 冯远按照三哥给出的信息,来到了所谓的器官买卖现场。这里离港口并不远,但离城区范围就有一段距离。 午后阳光晒过,港口也好,码头也罢,这一片区域的腥臭味尤其严重,简直像是屠宰场。冯远把车停到了隐蔽处,跟靳烁两人佯装成看货的商人,沿着满地血痕和水渍,在这东南亚最原始的鱼市上逛了起来。 “哪有据点。”靳烁左顾右盼,仍没发现可疑之处。 “废话,他们能傻到在看板上写,器官交易据点,请排队吗?”冯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运送来的遗体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再对应这里,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靳烁点点头,开始寻找线索。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还真是魔幻。”两人逛着鱼市,靳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看到冯远疑惑的视线,靳烁才解释。 “医院相关的交易人体,或者器官。”靳烁有意无意地说道:“隐蔽处总会有蓝色的钢印,简直像是卖猪肉一样。” 冯远听了这话,有一种隐隐作呕的冲动。在黑市交易器官,竟然真的就和猪肉市场一样,用这种低效又无耻的方式确认,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那这么说,找到类似的钢印,不就知道据点在哪了吗?”冯远强忍下这种呕吐的冲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靳烁陷入了沉思。“可是刚才一路看过来,海产,甚至连鱼鳞片上,粗略看到的情况下。” “每一个市场摊位上的产品,都有这样的钢印。” 第六十八章 鱼市买卖 靳烁的这个发现让冯远说不出话来了。 “三哥有提到什么没有?” 冯远摇摇头。 “三哥负责的调配和最前线的据点不能直接接触,他能掌握的情报不多。”冯远的解释也在情理之中,靳烁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可整个鱼市都盖着同样的钢印,这也太夸张了。”冯远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的反侦察意识这么高。” “还不确定是整个,毕竟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而已。”他们两人又详细问了两家市场,结论还是一样。 “这里的场子是虎哥在罩。”冯远问到路边最大的摊铺时,他们的回答才稍微明确了一点。“盖上这些印,侵占摊位啦,挤占市场啦,这些混子也就不敢猖狂了。” 当然,前提是定期交保护费。 “这个虎哥,会不会就是线人。”靳烁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应该也就是个地头蛇罢了。”冯远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真的线人,应该不至于蠢到把整个市场都盘下来,大肆盖上这种钢印,这不是主动提供破案线索么。” “说的也是。”靳烁放弃了这条线索。 单从摊铺的商户来问,冯远不觉得能调查出什么线索来。即使他们有什么隐情,想来也不会跟冯远说。 “看来又断了线索。”靳烁叹了口气。“这群家伙,能在东南亚盘踞这么久,势力又这么顽固,也不是运气好而已。” 快到傍晚的时候,大多数市场的摊位都腾了出来。一方面是打烊收了摊,另一方面则是这新鲜的海产不能久放,如果当日不能卖出,大多数商户也都选择做了干货。 当然,也有一些为了尽量多卖出些价钱,坚持把摊子撑到夜里。这样的夜市也并不罕见,只是价格比起早市来说,收入就低得多。 冯远和靳烁围着市场逛了一圈,除了钢印这一发现之外,可是一说没有任何斩获。就连冯远这样憨乐的天性也变得沮丧。 他们在街头一处茶庄落座,暂作休整。 傍晚的阳光越来越浓重,气氛也不如白天热烈,最重要的是,气温开始下降。街市上熙攘拥挤的行人此时也都消失了一样,茶庄也开始往外赶客。 “两位,住店的话,请往城里去吧。”茶博士提溜着茶壶,给冯远倒上茶。冯远注意到,这茶水已经淡的和白水无异。显然,这就是他们的“逐客令”了。 茶庄在城镇的边远处,离镇内不算远,但是这茶博士脸上颜色并不好看,显然是急着要回家了。 “不急不急。”冯远见周边人渐渐少了,茶庄里,算上自己和靳烁,也只有两桌人不走。他抓住茶博士的胳膊,低声问道。 “我们想问问,先生。这里的鱼市,盖在货上的钢印是怎么回事?” 冯远打了个直球,不偏不绕,问题也是直白得不行。但茶博士听了冯远这话,脸上却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分,沟壑纵深的脸孔勉强挤出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算是个作证保护吧。”茶博士敷衍回 答了几句,想转身离开,却发现冯远的手指像铁钩一样钳住了自己,动弹不得。 “这,先生,您这是。”茶博士转身回头,看到冯远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惊恐的颜色。 “别怕。”冯远眨了眨眼,另一只手掏出一张纸币,塞进茶博士兜里。“这算我们俩的茶钱,您先拿着。” 说着,冯远松开了手。 茶博士倏地抽回胳膊,手腕上一圈竟然冒了红,他打量起冯远来,看上去身板不算厚实,但是力气却不小。他从兜里掏出纸钞,手指在舌头上点了点,顶着微弱的灯光,使劲瞧了瞧,眼睛发亮。 “这怎么好意思。”茶博士说着,把钞票收回到兜里,严实扣紧。 “钢印,不瞒您说,这也就是本地一个风俗,凡是在下龙港这一带卖鱼,都得过这么一个核验。”茶博士左右四顾,见确实没有闲杂的外人,便坐了下来,跟冯远攀谈起来。 “这我们知道。”靳烁插嘴说道:“师傅,这核验的既不是什么政府,也不是什么机构,是不是个叫虎哥的人物?” “对对对。”茶博士连连点头,像是捣蒜一样。“你们知道,还想问什么?” “不瞒你说,我们兄弟两个。”冯远使了使眼色,一手搭在靳烁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也是人生地不熟,刚来这一带经商,听说下龙这里的渔业发达,就来看看。” “哦。”茶博士打量着冯远和靳烁,内心却泛起了嘀咕。这两人要说像的地方真的不多,不像的地方倒是能扯出一大堆来。 冯远也没打算让茶博士彻底相信自己随口编出来的谎话,他立刻打开了新的话题。 “但是我们听说,这里的鱼市,背后不光是虎哥这么一个势力在控制。听说水很深。”冯远的后半句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神秘莫测。 茶博士愣了愣,摆了摆手。 “听谁说的,哪有这种事。”茶博士的脸色有些慌张,冯远意识到,鱼市背后的确有什么隐情,但很显然,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比他们想的更有威慑力。 “我们只是困惑。”冯远一边盯着茶博士的眼,话题继续往下说。“要在这里大批进货,如果质量好的话,可能要稳定供应。” 茶博士的眼里露着怀疑,冯远啜饮一小口茶水。 “最好能开一家下龙特产的店面,顺利的话,可能连锁。这里还缺一个资深的顾问,帮我们引导引导市场,我们对这里行情不大了解。”冯远盯着茶博士,后面的话没往下说。 该不会有人和钱过不去,冯远这么想着,茶博士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原来是老板,失敬失敬。”他起身,拱了拱手。“下龙的渔业绝对公正,竞价也很合理,哪用得上什么顾问,您就直管开店做生意,货源当然是有的。” 然而在冯远的眼里,下龙镇的情况恐怕和茶博士说的完全两样。既然他对这些分成,职位都没有兴趣,冯远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如果我要大批进货呢?”冯远使出最后一招。无论如何,先把鱼市背后的操纵人揪出来 ,无论这家伙和组织有多少联系,按照三哥的线索,多少应该是有牵扯的。 “那你该去找虎哥谈,像我们,这种事就不了解了。”茶博士摇摇头,起身,显然是不想再继续交谈了。 这回任凭冯远再使出什么办法,也留不住茶博士了。 “你怎么看。”冯远低声问靳烁,从这个茶庄能套出来的信息,看起来也到此为止了。 “我想了想,这里面应该是很巧妙的。”靳烁一直在思考钢印的事,显然还没有放弃。“我们在宝山医院拿到的器官体,全都是盖了这种印,我们才知道怎么动手的。” “而如果警方拿到了这边的证据,也说明不了什么。”靳烁叹气。“因为这里的市场成天往外批售的海产又广又杂,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些钢印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 “如果不是我们事先知道这里就是据点,谁又能破获这些消息?”靳烁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藏得这么深,既能够让我们辨识,又能够掩人耳目。” 靳烁看起来已经陷入绝望了,这样的手法,除非强制搜查,不然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突破。 “凡事都不可能一点缺憾都没有。”冯远捏起茶杯。 太阳已经彻底下了山,茶庄亮起灯,四周的摊铺也纷纷点上白炽灯,蔓延在海边一整条街道上灯火通明。冯远和靳烁准备再逛一圈夜市,查查更深的情报。 然而没等他们离开茶庄,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小个头突然拖拽着板凳,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哟,老板。”他打扮得颇像路边卖烟的少年,但是个头又大了一圈,破旧的帆布帽遮住了大半脸,冯远仔细看才发现,这应该是个十岁的青年。 从脸到胳膊腿,这青年的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冯远印象里,这小子三番五次被茶博士轮番往外赶,硬是厚着脸皮当没看见。 青年的脸上,一双眼睛尤为突出,卷着双眼皮,长睫毛,看起来又大又圆,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是被人揍的,还是有什么皮肤上的毛病。 总之看起来像是个乞丐。 靳烁站起身来,看起来想赶走这青年,因为他正挡在过道上,想离店就得从这过。冯远却拉住了靳烁,眨了眨眼。 “有什么事吗?”冯远问道。 青年弓着背,看了看两人,突然凑到正中间,用两人恰好能够听到,又不至于被其他人听见的巧妙声音,如此说道。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跟我来,可以谈。”他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下换靳烁和冯远一头雾水了。他们的确想要关于鱼市背景的情报,但这青年为什么能猜得透,而又正好手里有这些东西,冯远怎么也想不通。 “过来。”青年低声说完,把长凳挪开,几步窜出了店。 “诶!臭小子!你钱还没付。”茶博士回过神,青年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 冯远拿不定主意,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给茶博士打了招呼,把青年的账算在自己头上,就和靳烁两人一起追了上去。 第六十九章 霸权 青年的行动很神秘,在人群之中,若有若无。趁着微弱灯光,下龙镇里的土路大路纵横交错,并没有什么规划,青年这样躲躲闪闪,冯远和靳烁跟在后面,有些吃力。 在街区人流中,两人走也不是,跑也不是,就怕引人注目。而这青年就像看穿了这一点似的,一不留神失去踪影,两人四顾无措的时候,他又冒出来了。 “该死的小鬼。”靳烁咒骂了两句,感觉再这样没命似的追下去,自己可能要交待在这。 就在他们这样想的时候,两人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横传了下龙镇,从另一侧出了镇子,往海边去了。大约又这样追了半个钟头,似乎才抵达目的地。 靳烁气喘吁吁地歇在一旁,他们面前除了潮水涌上岸的聒噪声音外,多了一些火光。仔细看才大致分明,冯远看上去状况比靳烁好得多,他发现青年带他们来到一处木屋。 这木屋看上去历史应该十分悠久,是斜插在沙滩里的,为了防止潮水涌进屋里,底部是用木架搭起来的,看上去有些像高脚楼,但明显又不大一样。 这木屋上缠满了网,如果仔细看,可能还有一些闪着微弱银光的钩子。看起来应该是鱼钩,琳琅满目地挂满了屋顶,跟着渔网,顺着海浪边阵阵风潮,响起风铃般的声响。 冯远歇住脚步,他知道,这样的屋子在海边挺常见。通常是渔猎农户的旧宅,只不过下龙镇一带早改头换面,这样的老房子也多废弃了。 猛烈的风浪迎面扑来,冯远只觉得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夜色掩盖下的高脚楼上摇晃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冯远皱了皱眉头。 进来。这青年的手势似乎如此说着,向着两人招手,细瘦的腰上也不知道是泥泞还是油污,斜靠在竹竿上,背后兜着一张巨大的网。 冯远率先进到屋里。屋里屋外间隔只有破旧不堪的幕布,即使隔着这块褪了色的蓝布,冯远也能从稀疏的线脚里窥见屋里的模样。他撩开了布,屋里只有几双鱼油一样亮的眸子,狠狠地盯着他。 跟在冯远身后的靳烁吓了一大跳。 全是孩子。他们俩的想法出奇一致。屋里或斜靠在漏风的墙面上,或蜷缩在窗台角落里,或匍匐在杂乱不堪的地面上,各式各样,年纪看起来也没有两个相似的,只是这样几双眼睛都盯了过来。 这直勾勾的眼神让靳烁有些发毛。 “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左右顾了顾脑袋,用背后的竹竿挑开布帘,装模作样进到屋里的,声音有些尖脆,正是一路领着他们来到这里的青年,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外侧的木门,把远处海边的灯光收在了外面。 靳烁感觉自己的心跳和脉搏都在升高,他舔了舔嘴唇,直觉得发裂。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被这样一圈的孩童给围住了,他们似乎缩小了包围的范围。 冯远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他脑海里浮现出福利院的情形,但却又有不同。 “秘密基地?”冯远不紧不慢地问道。 青年点了点头,指头关节处有着深浅不一的煤黑色,他咽了咽口水,犹豫地看了看冯远。 “你们……是好人,是坏人?”他生硬的问题一时让靳烁噎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我们?”冯远蹲下身,高大的身躯对半,跟青年视线相平。 青年的视线有些犹疑,另一边的几个少年脸上却变了颜色。 “哥。”窗台上突然蹦下一个少年,冯远仔细看过去,这少年身上的布衫烂了半截,大小也不怎么合适,脸上锃亮,只是手臂上有伤。“给他瞧瞧。” “你们到底想干嘛。”一旁的靳烁实在按捺不住,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胳膊,他眼睛敏锐地注意到少年手臂上的伤。“想说就说,不说,我们还有事。” 靳烁的目光在少年手臂上来回扫过,有些讶异。这少年手臂上的伤口非同寻常,眼看状如钩,在皮肤里深深鼓起一层,看起来像是浮雕,而伤口外延上,出血口已经模糊不堪,应该是受到高温焚烧的结果。 靳烁刚想说什么,少年猛地扔开手臂,气愤填膺地看向靳烁。 “你,坏人。”他这话一说出口,屋里剩下几个少年紧跟着行动起来,迅速地蹿起,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便利落地抓起手边的鱼叉,铁钩,神情更是变得狰狞。 矛头当然是对向冯远和靳烁。 青年的态度也变了,他瞪着冯远。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来有什么目的!”与刚才尖脆的声音不同,冯远分明听到,这青年的嗓子眼里冒出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这一前一后的转换,让冯远意识到什么。 青年手里的竹竿猛地戳了过来,直直抵住了冯远的喉咙,尽管这追赶未见得削开了刃,但照着喉管来这么一下子,冯远自己都不见得吃得消,更何况身后这群虎视眈眈的“狼崽”。 “我们只是来这里经商。”冯远赶紧解释,靳烁也点头附和,没想到突然的变故爆发,他自己反倒陷入了被动,只是对青年前后的反差,他有些不知所措。“我们是商人,就像你看到的,这不是你让我们跟着你来的么?你这……” 靳烁倒吸了口凉气,连忙住嘴。他眼前的一柄锈了刃的半圆形练到已经扣到了喉咙边。 “冯哥,想想办法。”靳烁满头冒汗,脖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挑了挑眼皮,看向冯远,没想到这人到了这关头,竟然还如此冷静。 靳烁心下有个猜测,让他心头更添了好几层的凉意。会不会他们追查已久的鱼市黑幕,恰好就隐藏在这小小的棚屋里? 一想到这,靳烁更乱了方寸。 “经商?”青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看着两人的脸上没有分毫神色变化。“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秘密!” 说到秘密,青年的手臂上青筋暴跳而起,肌肉像气球一样猛地鼓了起来。 “说!”靳烁分明可见,这青年的外衣都跟着肌肉一起膨胀了起来。 “秘密?哪来的秘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靳烁瞪圆了眼珠,目光急切地来回扫动,他实在不清楚这些个头还没有自己一半高的孩子能有什么秘密。 更何况,他自己心里对此再清楚不过 ,他们来到这下龙镇,也才第二天,哪能有什么秘密? “哦,秘密。”冯远眼睛里闪着光,却一点没有反抗这青年的意思,语气也很随和,和不久前在茶馆闲聊没什么区别。“你用不着着急,你不是说,可以谈吗。” 冯远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但这话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已经掌握了青年的秘密。靳烁愣在原地,看着冯远,拼命地使眼色。 冯远看了看靳烁,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看,我们这两条命也都在你们手上了,全无反抗之力,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直接问,我们交换情报。”冯远一字一顿地说,一点慌乱也没有。 青年脸上露出狐疑,没有动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想在这里反抗虎哥,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孩子,不过其实心底打着什么算盘,也不一定,对吧。” “在这片地方生存,也应该有规则,而想要生存地更好,这些规则想必是有所牺牲。”冯远的语气一点点加快速度,青年手里没有动作,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恐怕时时刻刻,都要有所牺牲吧,而你们……”冯远没能继续说下去,青年大吼着阻拦了冯远剩下的话。 青年气势凌人地瞪着冯远,两人目光正对在一起,青年最终泄了气。他松开竹竿,冯远也没有动弹。 “并不是我相信你,当然,我们也没有道理怀疑你。”青年看着冯远,说:“听你的口音,怎么也不像本地人。” 冯远点点头。 “你是来买鱼的,对吗。”青年把靳烁也放了开来,守在门后,看着两人。片刻之前还全副武装的少年们看到青年的举动,也放下了手里的家伙,退开到四面。 靳烁这才松了口气,他埋怨地看向冯远,刚才这家伙的冒险举动差点害他们送了命。 “没错,你应该知道。”冯远掸了掸身上的灰,看着青年。 “我知道?”青年有些愕然。 “从白天开始,我们一进市场,你就一直跟着我们,在茶馆的时候,迟迟不肯走的也是你,我只能想到,也许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不是吗。”冯远看着青年说道。 “被你看穿了吗。”青年有些泄气,颓然坐倒在地,松开手里的竹竿。 “你们从早一路打听虎哥,又是外乡人,这样最是可疑。”半晌,青年抬起头,目光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的锐利,闪亮。 “不光是我,你们早就被盯上了。”青年犹豫了片刻,说出。 靳烁听得两人的对话,只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他没想到从一开始,两人就已经暴露,更没想到,这一切已经就在冯远的计划之中。当然,对此,冯远早就有了打算。 “看来是这样,我们一路问过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们实情。只是个看场子的虎哥,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吧。” 青年站起身,打量着冯远,又看了看窗外。 “没错,但你说得不对,虎哥只是这里的混混而已。”青年拧紧了眉毛。“真正统治这里的,是断头鲨鱼的霸权。” 第七十章 断头鲨 “断头鲨鱼?”冯远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不禁感到好奇。“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一群人。”青年的回答不假思索,看起来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已经刻入骨血。听到这个名字,冯远身后的一群孩子脸上都闪过惊惧,更有甚者,连身体都开始颤抖。 “哦,一群人。”冯远低下头,闷声重复了一遍。 “你说你来经商,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惜命的话,就赶紧走吧。”青年摇了摇头,站起身。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冯远笑着看向青年。“我看没必要这么麻烦吧。” 青年一时吞吐有些迟疑,看着冯远,手里紧张地攒动起来。 “说起来。”冯远视线驻留在青年的左肩膀上,煤炭似的焦黑色皮肤上,新月似的钩状突起盘绕过半条手臂,随着青年手臂的肌肉鼓动,这些突起似乎还会胀大。冯远轻轻抓住青年的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冯远问道。 青年猛地抽回手臂,瞪着冯远,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创口。 “跟你无关。”他盖住伤口,抓起竹竿,盘腿坐下。“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青年的声音又恢复了尖脆。冯远也一点不客气,坐在青年身边,两人颇有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像你这么敏锐,做生意很容易出事。”青年打量着冯远。“如果你只打算进一批渔货,近期最好不要在这一带做了,南边的渔村就有早市,如果需求量大,还可以去北边的镇子里……” “这里为什么不行?”冯远打断了青年,问道:“如果想在这里做生意,会怎么样?” 青年叹了口气。 “断头鲨鱼,他们盘踞在这一块,和名字不一样,他们不是真的鲨鱼。” “废话。”靳烁被青年这有一茬没一茬的玩笑话逗乐了,他也跟着冯远坐到地上,没再嫌弃湿漉漉的地面上满是腥气。 “那还能是真的鲨鱼,也就是一群亡命徒罢了。”靳烁整了整衣领,刚才锋利的刀刃几乎把他的衬衫割破。 冯远哭笑不得地看了靳烁一眼,没几天前,靳烁自己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但是很显然,他现在没有这个自觉。 “如果是鲨鱼,那就好办了。”青年没吭声,一旁的少年抓着手里的鱼叉,视线里迸射出狠戾的光。“鲨鱼,不怕。” 他挥舞着手里的鱼叉,眼里好像就含着那匹肆虐大洋的野兽一般,只不过矛头对准了靳烁。 “停下停下!”靳烁吓得退避三舍,紧忙几步缩到后面,生怕这少年手里的鱼叉脱了手,朝着自己的脑袋就飞过来。 “这断头鲨鱼到底是?”冯远没理睬靳烁,继续发问。 “他们是光吃人的鲨鱼。”青年眼睛雪亮,但是语气里满是愤怒。“在这个镇子里生活下去,尤其是渔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青年眼里满是懊悔,他犹疑着抱住自己的左臂,不肯动弹。呆坐在一旁的少年,停下鱼叉,生龙活虎地亮出了自己臂膀,看到这里,冯远明白了。 “烙身。”冯远喃喃自语,内心里却五味杂陈。 少年的手臂上,绚烂的色彩跟着龙走蛇行的图案盘踞 在纤细的胳膊上,突起的皮肤和绽裂的纹路简直称得上是艺术品。是一条狰狞着身躯的鲨鱼,鼻头上宛如尖刺突起的针牙绕着少年细小的手臂旋转。 但是在冯远眼里,这就象征着皮开肉绽。 他似乎能从这颜色里看到血,比起纹身,这种靠高温和颜料刺起的烙铁印记跟随在身,就是一辈子无法抹除的记号。 “小六是最近才来,我还没给他处理。”青年目光有些冷清,看了看名叫“小六”的少年,嘴里喃喃自语,抓过他的手臂。 小六眼睛里有些兴奋,嘴上不吭声,身体却颤抖起来。 靳烁还没搞清楚青年要干什么,他已经动了手。随手抄起手边的鱼钩,冯远这才明白,屋里那么多的鱼钩,并不单是捕鱼和装饰,现在看来,似乎也是某种象征。 青年的鱼钩顺着小六的皮肉狠狠剜进了他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汩汩地顺着鱼钩上的尖刺往下逆流。青年却一点住手的意思也没有,他咬着牙,手指更加用力,小六细瘦的胳膊上皮肉变得近乎青紫。 靳烁几乎要看不下去的时候,青年已经把烙印里全部的颜料剔除了出去。知道他用鱼钩的把这图案划了个稀巴烂,才松开小六。 靳烁急急地拽过小六,这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脸上发白,眼里早就疼得出了泪,手臂上没有有效止血,靳烁只能靠摁压给他暂时缓住。 “你疯了!”靳烁瞪向青年。 然而不管是这手上染满血的青年,还是一旁默默看着不动声色的少年们,脸上只有冷漠和淡然,没有一点其他颜色。 “啧。”靳烁狠狠地说道:“这样下去会破伤风的,先消毒。” 他看到少年手臂上的创口,几乎被那支鱼钩捣毁地不成样子,血管上的组织破烂地阴森可怖,只是盯着多看一会,就连靳烁这样的医生,都觉得一阵恶寒。 然而靳烁却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消毒措施,这地方连干净的流水都不存在。 青年却没有说话,他扯过少年的胳膊,一个既不喊疼,另一个也毫不顾忌。他手上涂抹了什么,往少年的手臂搓去。 “这什么?”靳烁错愕不堪。 “油。”青年头也不抬,粗糙的手指在少年的伤口上猛地搓动,速度越来越快。“鱼油。” 他的补充毫无意义,靳烁仍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青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少年的伤口上抹了些什么,不一会,伤口的血果然止住。 “这是?”靳烁看得目瞪口呆。 “鱼胶。”青年理所当然地回答,如此处理之后,少年再忍着疼,浑身的力气就好像抽干了一样,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喂。”靳烁看着青年,抓住他的手。“你给他伤口上抹这个,手消毒了?鱼胶是不是无菌的?还有,你知不知道这种金属锐器很容易出事的。” “非得这样。” “非得这样?”青年眼里的坚持让靳烁不知所措。“你知不知道,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你们……是不是已经死过人?”靳烁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瞪着眼问道。 “要脱离这个组织。” “就非得这样。”青年 手里拿起刺钩,既有刃,又有刺,他利索地把这锐器安插到了竹竿顶头,视线也一样锋利地看向冯远。“我们就是这样脱离这个组织。” 青年的话里透露出的杀气让冯远感到惊讶,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靳烁的疑问,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些冷漠早就不是他们这个年龄该有的东西了。 “你们都是这个组织的人?”冯远冷静地问道。 “所有人都是!”青年扯着嗓子吼道。“我,他们,还有街上那些渔夫,谁不是?” 青年的脖子上一根根的青筋冒着红。 “要想在这活下去,就非得了吧,就像你们自己打听的那样,每一笔生意当然都得经由他们,如果想要养家糊口,一个人交的租子就更多。” “租子?” “就是每天鱼市贩售的许可,一般是给钱。但是如果卖的不好,就要拿货来抵账,如果再不够,就没资格活下去。”冯远身边的少年扯了扯冯远的衣摆,说道。 “每个人都要交?” 青年点点头,他捏了捏拳头。 “每个人,就连刚生下的婴儿都是这样。”青年眼里挤满了泪水。“要想维持一个家庭生存下去,要不然交钱,不然的交货,如果都没有,就只能交人。” “交人?”冯远眉毛猛地抖动。 “像这样。”青年抓住一个少年的手臂,冯远看到溃烂成突出疤痕的创口,刚才青年的“处理”还历历在目,鲜血的刺激让他心跳开始加速。 “我们都是货物。”青年说。 “海上捕鱼是……很大风险的,不光顶着人命去冒险,每天的收成也很不一定。”青年放下了少年的胳膊,看着冯远,开始解释。“但租子是固定的,所以总有一天,像我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家庭就被抽空,连每天最基本的捕鱼都靠不住。” “这时候,要么拼了命,冒险去远海捕鱼,填补这个空缺……很多家里人都是这样消失在海外的。” “……哥”青年身旁的几个少年抓住青年的衣摆,青年这话也没能继续接下去,冯远也没有往下追问。 “也有选择,把家里养不活的孩子,抓过来,充当货物。”青年哽咽了片刻,继续往下说。 “什么货物。”冯远问,他意识到,也许他们已经接近黑幕的涡流中央了。 “不知道。”青年摇摇头。“真的不知道,但是只有一件事我们很清楚,就是一旦成为货物,就再也回不来了。” “既没有消息,也没有风声,就好像从不存在过一样,再也没有声息。”青年说道:“一个又一个,他们没有生存的资格。” 冯远一时有些语滞。 “为什么不反抗呢。” “反抗?”青年摇摇头。“越早加入这个组织的成员,就能拿到越多的租子,他们为什么要反抗?” 青年咽了咽口水,看着冯远,手里攥住了竹竿。 冯远从青年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他还无法信任自己,只有设法让他说出真相来,才有可能进一步解决这个问题。正当他思考如何获得青年信任的时候,靳烁却出了声。 “糟了!”靳烁大喊。 第七十一章 反抗行动 靳烁臂弯里躺着身长才一米出头的小个头少年小六,呼吸急促,脸颊发烫,脸色很难看,身体更是不停地颤抖。 他喘匀了气息,手掌贴在少年的额头上。 “怎么了?”冯远回过神,发现靳烁已经托起了少年。 “发烧。”靳烁脸色凝重,伸手轻轻捏开少年的口鼻,滚烫的气息从少年的口鼻中冒了出来。“舌苔发白,呼吸不畅,看来是感染了。” “我去弄点湿毛巾,你们别动。”青年沉默了一会,站起身。 “不用了,退烧处理我已经做了。”靳烁一脸苛责地瞪向青年,语气坚决。 “如果是破伤风,退烧也没多大用,没有抗毒素,他命可能都保不住。”靳烁吸了口气,看向青年。“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青年看上去有些动摇,手里捏紧的竹竿也跟着颤抖。 “那,那怎么办。” “立刻送医,最近的医院在下龙镇应该有,但愿他们的抗毒素没有打完。”靳烁打心眼里对这贫瘠城镇上的医疗系统持怀疑态度,即使在宝山医院,相当多的设施也不够完善,更何况在这偏远的小镇上。 “不行。”青年拦在门外,眼里满是怀疑。 “你还信不过我们?”靳烁有些懊恼,他站起身,扯开外衣,胸口再往里,是他雪白的衬衫和宝山医院的胸牌。“实话告诉你,小子,我是医生,赶紧躲开,这小子的命你还要不要了。” “不行。”青年咬了咬牙,软着腿定在门口,一点放行的意思也没有。“你……你们现在不能出去。” 靳烁抱起少年,准备一意孤行冲出门去,却被身边少年拦住,他们手里挥舞着锐器,看起来十分凶险,靳烁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可是你们一起的!”靳烁自知强冲是没法了,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青年要阻拦自己施救。 “难道你们想看着他死?”靳烁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咬着牙说道:“如果是破伤风,如果现在不妥善处理,他一定……” “想想别的办法。”少年声嘶力竭,嗓音有些沙哑,他盯着靳烁。“你是医生……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既然出了这种事,给我想办法。” 他指着靳烁,狠狠说:“不能去医院。” “我是医生!”靳烁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是医生,但我他妈不是神仙,没有设备没有药物,你让我怎么处理?下龙镇有医院吧?只要找到医院,我还能有办法。” “不能去医院。”青年却很坚决,站起身,两眼通红地瞪了过来。 “现在,不能去医院。”他攒紧全身的力,说道:“天亮了,我们就要行动,现在,不能去医院。” 两人僵持不下,靳烁也是打心里开始着急,让他赤手空拳处理破伤风毒素,如果不进行注射,最好的结果也是立刻采取放血,甚至截肢…… “行动……”冯远突然站出身来,沉吟了片刻,他看着青年说道。“医院不能去,对吗。” 青年点点头。 “我有一个主意。”冯远安抚住青年。 下龙镇的医院,与其说 是医院,不如说是一家医务室诊所,医师和护士的数量长期空缺不说,基本的医疗条件也很差劲。但这在东南亚已经是常态。 夜幕上的街道静悄悄的,街上既没有什么灯光,也没有人息,医院的角落里亮着微弱的灯,也仅仅只是照亮了周边一米左右的范围,再远一些就伸手不见五指,迷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灯光上可见的亮片字体显示的是急诊。虽然是急诊,但通常来说,下龙镇的医务室是不接待夜间病人的,这个牌子更多情况只是个摆设,毕竟白天的医师都不够用,更何况夜晚呢? 但也不是全无作用,这个急诊的牌子是医务室的大爷在看守,他不会问诊,更没法开什么处方,只不过急诊的病人到了这,好歹能有个人电联一声最近的医院救个急,当然也就这些作用而已。 原本应当如此。 但靳烁摸着黑抵达医院后门的时候,却不经意间意识到不对劲。他背着少年,从医院的角落里摸进,鼻头嗅到一股猛烈刺激的味道,这味道在大医院里十分常见,但现在闻到,却让他感觉到诡异。 照理说,像这样农家院一般的医务室里,至多也就是打打点滴,别说开刀手术,就连最基本的配药,恐怕都无法完成。但是这股药物的味道很明显,是手术实验室的味道。 他冲着身旁的冯远摇头,两人心领神会,却不能言语。 这是冯远的吩咐。 冯远打算问出青年的名字,但得到一个“阿琪”的回复之后,青年就拒绝再讨论这件事。冯远知道这个阿琪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名字,但没想到他会如此抵触。 他们决定乘夜色突入医务室偷药,这是青年的妥协至于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来取药,或者直接就诊,不光是下龙镇医务室的问题,尽管阿琪守口如瓶,但冯远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更重要的是,阿琪口口声声念叨在嘴里的“行动”,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在午夜之后展开。但在午夜之前,小六手臂上的伤口就肉眼可见地溃烂起来,靳烁可以确认,这就是破伤风的征兆。留给冯远选择的时间实在不多。 必须立即救治,这是靳烁的原话。 于是他们展开了行动。冯远决定和靳烁带着小六到医院找药,让决定等待行动时机的阿琪和其他人守在了医院外。这一点上,阿琪出奇地配合,不仅欣然同意,甚至有些喜出望外,看起来他们本来的决定就是在这里采取行动。 至于行动的具体内容,冯远没问,靳烁也懒得多管闲事。 而当他们进到医院里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小的“农家院”才是真正的别有乾坤,从侧门进来之后,靳烁循着这股药水的熟悉味道,立刻找到了地下室。 “果然有猫腻。”他尽力压低了声音,轻巧地推开了地下室厚重的液压舱门,这东西在一般的城镇医院并不常见,但靳烁熟悉,这是隔离室。 “你是属狗的?”冯远跟在靳烁身后,忍不住问道。 “什么意思?”靳烁想也没想就问了。 “鼻子真灵。”冯远挑起一个大拇哥。 靳烁白了冯远一眼,两人就进到隔离室里。 黑暗之中仿佛听到人声,两人又偃旗息鼓,悄然从院子里爬下地下室,拐进一个冰冷的房间里,他们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和光源从房间的一个角里折射出来,看起来房间外有巨大的空间,灯光明亮,和地上的白炽灯看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只是这声音宛如闷在水里,嗡嗡地听不清说什么。 尽管室内一片灰暗,但是靳烁光靠着药物挥散出的味道就知道,这里应该就是配药室,他蹑手蹑脚地匍匐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几步摸到了房间的一边,眼睛发亮。 “有了。”他兴奋地冲冯远使了使眼色。 他们顺利找到了抗毒素,剂量和配方都是常用型,靳烁也来不及多想,立刻开始给少年处理伤口,注射抗毒素。 冯远看靳烁已经开始行动,少年应该也脱离了危险,贴靠在放进光的过道处,隐约似乎能听到些什么。 “……老大的意思……现在动手……”冯远意识到这里的情报十分重要,屏息凝神,静静听去。 “……不行,……等……” 声音隔了老远,而对话的人似乎也有意识地压低声音,没头没尾地听过去,冯远几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从头到尾,过道外的人话里的重点也就是行动,计划这样的词。 “老三……”冯远屏气听了许久,对话的声音才转向一个称呼的时候,突然从冯远的脑袋顶上传出声音来,这样一句感觉颇为重要的信息就立刻被这声音给掩盖了过去。 冯远意识到事情有变,他赶紧回身,靳烁看起来已经注射完毕,他揽起少年,两人偷偷摸摸从地下室爬了出去。 “怎么现在就走?”靳烁有些不解,即使他没有仔细静听,也多少明白,这里进行的谈话对冯远来说应该非常重要,在他看来,冯远不是这么轻易放过线索的人。 冯远摇摇头,老实说他自己心里有不太清楚,但只觉得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在脑海里,他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上面好像有人……主意。”冯远只说了这句话,轻轻推开地下室的大门,从里面探出脑袋,就看到夜幕中的几道身影。 熟悉的身影。冯远想了想,一个箭步冲出,在地上按着节奏拍三下。 听到这声音,眼前几道背影倏地转过身来,正是一路赶来的阿琪。在这里看到阿琪的面孔,冯远有些说不出的气闷。 “你们怎么进来了?”冯远立刻问。 夜幕中,阿琪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神采来,但是一股奇怪的气氛围绕着几人,他没有直接回答冯远的问题,反倒是先确认了小六的身体之后,才开始说。 “死了。”他笃定地说。 “鲨鱼头死了。”阿琪捏着手里的竹竿,就像握紧长矛的战士一般,眼里放出光来,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我们计划成功了。” 他的语气平稳,但是冯远却没有从他们身上的武器上看到任何血渍。 滴答。 这么想着,冯远的脖颈上突然一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后背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动,一股冰凉黏着的触感传来。 第七十二章 侦探 海风吹过窗前的树叶,巨大茂密的棕榈叶上滴得出油来,在阳光照射下闪亮鲜艳。温暖的光束顺着窗沿的边缘照射到了房间里。 这束阳光打在一张冷峻的脸上,灰白的胡子打理得干净整洁,轻薄的西装上系着一枚精致卡片,上写着几行小字。浓密的灰白色头发蓬松柔软,男人摆正胸口的卡片,喝下一口浓咖啡,滚烫的感觉顺着喉咙进到肚里。 “情况我了解了。”男人抬起头,眼前坐着一名身姿绰约的女性,淡雅的粉色外套看上去近乎发白,遮阳帽挡住了几乎半张脸,眼睛则被巨大的墨镜遮住。另半张脸则躲藏在口罩里面。只看过去,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能看得出是女性,几乎连她的年龄都看不出来。 “傅女士,你的委托就是找人,对吗。” “麻烦您了,黄先生。”被称作“傅女士”的女性微微颔首,翘起的雪白大腿轻轻摆动,她准备站起身。 “虽然这应该是常识,但我想还是再强调一遍。”黄先生手里转着笔,在面前的桌面上腾地划动起来。 “我们只是侦探,情况也如你看到的,是一家事务所,调查的事件通常都是外遇,泄密这一类的,找人按理说,傅女士,建议你应该报警,这不算是我们的专长。” “谢谢提醒。”傅女士站起身,目光在黄先生的身上来回扫动,嘴角有些抽搐,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件事……还是希望您能尽力,他……” 傅女士迟疑了,没有吭声。 “你说的这位先生,当然只是我个人猜测,请你不要太在意。”黄先生直盯着傅女士,缓缓说道:“如果他卷进了什么刑事案件之中,恐怕我们也无能为力。” “唔……”傅女士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闷在心里,没能说出口来。 黄先生抽出一支烟,看向傅女士。 “介意吗?” 傅女士摇了摇头,黄先生抽起烟来。 “傅女士,你给我的资料,我看过了,听你的描述,说实话,现在很难找到有效的线索,我们不能有什么保证。”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傅女士的声音十分平稳,但这份平稳中却有些耐不住的急躁,只不过在她的声音里被掩藏的很好。 “……我和部下商量商量,稍后给你答复。”黄先生站起身,手里捏住一份资料,没有给傅女士选择的余地,径直往后厅走去。 这间侦探事务所在东南亚颇有规模,室内的装潢和摆设看起来也十分精致,整个事务所大致能够分为前厅和后厅两部分。傅女士就在前厅等待,这里看上去只有几张接待用的横桌和供客户休憩的沙发。 她站起身,在这间小小的事务所里转悠起来。 一会到了窗边,支开百叶窗,看向屋外的海浪,一会又焦急地探头探脑,往后厅看去。她这样来回转动几步,透过墨镜,窥见到一张马脸。 这张脸从后厅探视过来,斜长的细眼眯成了一条缝,稀疏的前发往后梳,额头后的发际线远远地退去,几乎脑门上没 什么头发,一件汗衫跟沙滩拖鞋看上去十分随意,倒是穿着一件像样的西裤,人近中年,脸上满是颓丧。 第一眼看上去,傅女士心里只有一个形象,那就是午觉还没睡够的中年大叔,踩着拖鞋提着裤子,满脸疲惫。这人冲着前厅瞧了一眼,傅女士就觉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了。 然而也仅仅就这一眼,这大叔也就没什么动作了。事实上,傅女士并没有等多久,黄先生的下文也就来了。 “不行。”他摇着头,回绝了傅女士的委托。 这一次的回绝一点余地也没有留,完全不容置喙。傅女士摇了摇嘴唇,手里的力量捏在了拳头上,身体微微颤动。这已经不是第一家了,但她知道,她手上的线索导向的势力和事件都不是调查民事案件的侦探能处理的,更别提隐藏在涡流中的隐情,这些她连说都不能说。 “抱歉。”傅女士微微压下脑袋,随手拿起手边的白色手包,转身离开。 “你还要去找侦探委托,对吗。”傅女士手捏在门把手上,还没发力,身后的黄先生那震动着嗡嗡的颤音就传了过来,让傅女士的身体一震。 “当然。”但傅女士没有迟疑,点着头肯定。她一直也没打算放弃。 “那我劝你一句,傅女士,这件事背后,我推测。”黄先生眼睛也没有抬,看起来像是一点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却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越调查,越麻烦,没必要让自己陷进去,早一点报警,也是好事。” “谢谢关心。”傅女士关上门,脚底清脆有力的高跟鞋发出响亮的踢踏声,逐渐消失在楼道里。 傅女士一路从事务所的大楼里出来,胸口开始疼。她捂住前胸,颤抖着手指捏紧了怀里的药瓶,苍白的指甲几乎要拧出血来,嘭地一声,药瓶摊开,几粒米黄色的圆珠药粒儿就躺在手心里,她一口吞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雇主“友情”提示自己放弃了。她缓缓站起身,剧烈的梗塞感和疼痛感还氤氲不去,扶着电线杆,勉强直起身的傅女士压了压帽檐,抬起头看向这栋硕大的建筑物,从透明的落地玻璃里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 傅女士蹒跚几步,拖着疲倦的身子,辗转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点上了咖啡,在沙发上软下身子,疲倦地灌进一口咖啡,身体逐渐发热。 她的脸色烫红,心里却摇摆不定,已经拜访了不知道多少家事务所,大规模的品牌店到巷子深的小门面,没有一家愿意接手这棘手的麻烦事。 但凡说起“他”的身份,都是语焉不详。但凡提起是否涉及刑事案件,“他”是什么样的人,傅女士心里也七上八下,连一句谎话也说不出来,这怎么可能委托得出去呢? 但傅女士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打住,她从手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黄本,从扉页翻开,一页页寻找新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她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合适的事务所。 阳光穿过棕榈叶,斑驳地照射到她翻开的书页上,有些晃眼。傅女士皱了皱眉头,突然眼前的书页上 多了一片完整的阴影,她抬起头。 “你这样可找不到事务所。”那张干枯到甚至可以用猥琐的气质来形容的大叔脸孔,不知道变了什么法术,在脑袋上扣了一顶圆圆的帽子之后,身上皮制的棕色西装也有些侦探的气质了。 “我姓林,叫林因之。”这大叔眼睛眯成缝,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容把皱纹堆上了脸孔,看起来老了十岁。 林因之递给傅女士一张名片。 “我是侦探。”他微笑着把名片塞进傅女士的手心,稳稳地坐在她的正对面,身体整个陷进了沙发里,枯瘦的手掌上皮肤一层一层地皱着圈了起来,身上的皮衣发出摩擦的声响。 “可以请我喝一杯吗?”林因之咧开一张大嘴,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可可,一点不客气地说。 傅女士愣了一会,微微点头。 “谢谢。”林因之笑着啜饮一口,啧啧发出声来,忍不住出口赞叹热饮的香味,才开始正题。“傅女士,对吧。” 林因之的话让傅女士有些困惑。 “刚才在事务所,算是见过吧。”林因之竖起手指,指了指上面,傅女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她想到不久前在这栋大楼的事务所里,见到那个踩着拖鞋的邋遢大叔。 想到这,傅女士下意识地瞧了瞧林因之的双腿,顺着西裤看下去,一双皮鞋被擦得锃亮。 “这是职业装,刚才有些失态,没想到会有我的生意,十分抱歉。”林因之像是看透了傅女士的想法一样。 “生意?”傅女士脸颊一红,她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率地承认了,有些慌乱。“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委托你……” “哈哈,傅女士。”林因之双手展开,靠在沙发上,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别见怪,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但恕我直言,像你这个样子去委托案子,整个东南亚,恐怕没有一家事务所敢接。” “为什么?”傅女士知道,林因之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她自己也的确亲身经历过,对此也不得不认同。“就因为涉及刑事案件?没想到所谓侦探,竟然都这么胆小。” “嘿嘿。”林因之脱下帽子,傅女士注意到他稀疏的脑门,说不出的滑稽。“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你看你找的人,愿意给我们的信息有些太少了。” “少吗?”傅女士下意识地回答道。 “啊,原先不知道。”林因之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来。“现在可以确定了,你一定是有什么隐瞒,对吗?” 林因之这话一说出来,傅女士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刚才的反应正让眼前这位“侦探”看穿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她再次打量起这个中年大叔,尽管看上去没什么不凡,但是不经意间的举动正透露出他是一个侦探的信息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对于这种无礼的“试探”,傅女士显然有些生气。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说出我的目的之前,我想再确认一遍,傅女士,你找的这位先生,名字叫做李翊,对吗?” 第七十三章 接受委托 “这些内容,我都有好好写在委托书上。”傅女士皱着眉头说道。 “委托书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一种档案罢了,看看就行了,当不得真。”林因之笑了笑,说道:“从脸上,眼睛里看到的信息,90%体现不到纸面上。” “你能看到我的脸?”傅女士显得有些惊讶。 “不,看不到。”林因之笑着摇头。“但是想来,傅女士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如果你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恐怕没法和你继续聊下去了。”傅女士抓紧了自己的手包,视线停留在林因之的脸上。 “抱歉,这是我的坏习惯。”林因之叹了口气,把一张猥琐的笑脸收回去,正色道:“这位叫做李翊的先生,我想,傅女士,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傅女士迟疑了片刻,警惕地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隐藏一些关键信息,再把刑事相关的证据和证词稍微润色,我想这样的委托书,总该有几家不怕死的事务所会插手。”林因之接过傅女士的委托书,皱着眉头看了三秒钟,作出如上的结论。 “啊?”傅女士没想到这个大叔话题转变得这么快,她压根跟不上对话的节奏。 “我是说,如果你想找其他事务所接手这件案子,这么做的话,成功率大概会高一些。”林因之笑着看向傅女士。 “哦。”傅女士唰地站起身来,抓住自己的手包就要离开。“多谢。” “但是即便接手,恐怕这案子最终也会牵扯到警方和乱七八糟的人身上,最后多半也会中止,而即使硬着头皮去调查下去,可能也查不到人。” 看到傅女士往门口走去,林因之故意提高了声调,一股脑把话说了出来。听到这些,傅女士突然站定了步子,不再动作。 “你是想说,这件案子只有你能接?”傅女士转过身来,盯着林因之。 “不敢这么说,我也只是个小小的私家侦探。”林因之笑了笑,把杯底剩下的热饮一口灌进嘴里,说道:“但是我想全东南亚的侦探里,愿意插手这一类麻烦事的同行,大概只有大叔我这么一个角色而已了吧。” 林因之又露出他那职业性的笑来。 傅女士站定原地,迟疑了半晌,最终回到自己的沙发跟前,优雅地翘起腿来,目光就这么盯住林因之。 “被美女这么看着,大叔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啊。”林因之俏皮的口吻是有了,可在傅女士看来,这个耷拉着脸的大叔却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也没有。 见到“美女”并不搭理自己,林因之像是早就料到会被这样回应,也不沮丧,脸上带着笑,一双干枯的大手在自己的皮制西装上拍打,摸索出一盒精致的香烟,轻轻抖出一支,纤细的烟杆上镌刻着金色字母。 “抱歉,我要出去吗?”林因之侧立起身,傅女士却摇了摇头。 “你随意。”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微微倾斜脑袋,视线瞥向远处,天鹅般舒展的脖子从外套里冒出。 “你真有气质。”林因之点着香烟,一道香甜的气味顺着烟云,这话就轻飘飘没有来由地冒了出来,见傅女士没有搭理自己,林因之继续往下说 “看你第一眼,我就有种感觉。”林因之眯着眼,把烟塞进了嘴里,双手托着腮,凑近往傅女士的侧脸上看去,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你的眼里,虽然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但我和你对视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林因之的语气十分笃定,尽管他现在手上没有一点线索。 “要怎么猜测是你的自由,我只会说,这大概都是你的错觉。”傅女士仍旧侧着脸,视线不跟林因之有任何接触。 “这可是侦探的眼睛。”林因之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上眼帘,得意地说道。“关于这个,我持保留意见,但是既然有了这个缘分,我决定帮你。” 林因之轻轻掸落烟灰。 “帮我?”听到林因之这高傲的语气,不禁让她有些不爽。但她决定先问个缘由,看着这大叔的一举一动,对傅女士而言,实在称不上专业,精英。 她皱了皱眉,说道:“我不是说了,还没决定委托你。” “你会的。”林因之的眼睛里像是有魔力。 “你也是私家侦探。”傅女士避让了林因之眼里的锐利。“我很好奇,如果我告诉你,李翊这个人现在就涉身于一桩要案,甚至是涉及重大刑事案件的话,你还会不会接受我的委托。” “傅女士,不希望我这样的大叔接手这事吗?”林因之淡然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现在他人在哪里,处在什么麻烦中,我一概不知,就算有这种可能,也不奇怪。” “哦。”林因之眯了眯眼,他设法从客户的神情上获得一些信息,却被完全地阻隔。无奈之下,林因之只得叹了口气。“这是你情感上的猜测,还是有根据的推理?” “我不是侦探。”她的回答很简洁,也没有多余的话。 “我只是很好奇,林先生作为私家侦探。”半晌过后,她按捺不住,继续往后说了起来,不经意间,视线瞥向不远处的大楼,离她吃了这个闭门羹之前,也才不过半小时而已。“不应该和你的同事一样,对这类麻烦事敬而远之吗?” “这是一般论?”林因之摇头苦笑。“不过话说在前面,他们可不算我的同事。” 林因之指了指傅女士手上,自己的名片。她翻来覆去地仔细看去,才发现名片背面还有一行小字,赫然写着林因之侦探事务所。 “我一个人经营,老板,理事,文员,探员都是我一个人。”林因之看着她点了点头,好像在肯定她的推测。 “所谓侦探,大抵上都有这样的嗅觉,但是近来不成气候。”林因之吸烟很快,一支烟眼看到了尽头,他用力地摁灭,紧接着又拽出一支,语气依旧平稳。“对这样的麻烦事,所谓侦探,不应该像飞蛾一样扑进去吗?整天想着趋利避害,把危险留给客户自己,这种镇泰也实在没意思。” 林因之摇头。 “我是因为刺激,才来当侦探的。”他笑着,脸部拧成褶皱的纸一般,点着了香烟。 傅女士再次上下打量起这个中年大叔来,不禁莞尔。 “这想法可真够老派。” “没法子。”林因之长出一口气,烟雾顺着嘴角冒了出来。 “毕竟我就是个老大叔嘛。” 傅女士倒吸了一口气,优雅地举起茶杯。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职业病吗?” “这个就任你想象咯。”林因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你有多少把握?” “这个事说不准。”林因之摇了摇头。“这事情就像是在一团迷雾里面找出口,要从一个老侦探的直觉来说,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找到出口。” 林因之不紧不慢地猛吸一口烟。 “但是从具体的操作上来看,就不好说了。” 傅女士咬了咬嘴唇,杏红的嘴角上留下一抹齿痕。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林先生……你需要多少酬金只管提,给我一个账户就可以。我会把预付的一半押金打进你的账户。” “啊,不用这么麻烦,既然你同意,那事情就好办了。”林因之却挥了挥手,佝偻着站起身,双手背在腰后,往外走去。 “饮料不错,就当是预付金了,等事情办完,再请大叔我喝上一杯,看看傅女士你的真容就够了。” 说完这些,傅女士错愕地愣在原地,林因之也不管不顾,就从咖啡厅外消失了。她紧赶慢赶出了门,这大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根本就没有给她一点反对的余地。 傅女士压低眉毛,忿忿地摘下墨镜,手里捏紧的名片被她蹂躏成一团。 林因之灭了烟,挠了挠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脸上满是倦怠的神色,这几天对他来说并不好受,单从身体的角度来说,不知道多少年没这样深入调查一桩案子了。 事情当然就是傅女士委托的失踪案。但林因之不这么认为,光从傅女士从公用电话里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就充满了可疑的味道。 但精神上来说,林因之又真的太久没有经历这种惊心动魄的感受。时间到了夜晚,他蜗居的小公寓在城市边缘,一到晚上九点,附近几乎连灯火都没有,偶尔有些漫射来的灯火,也是从遥远海面照射到这儿的船灯。 林因之关注的重点,一开始就锁定在李翊这个人的身份上。 傅女士透露给林因之的信息并不多,找到李翊的相关信息虽然不算太难,但也费了一番功夫,林因之从这个人的履历上看出,他不大可能只是单纯地被卷入什么事件里。 为此,林因之特地拟了一份行动图和时间表,他连续几个晚上几乎没怎么休息,一直在规划这些路线,用红色的水笔圈出重点,最终林因之意识到一件不得了的事。 “事情还要回归到最初的事件上吗。”林因之对自己的推理感到无厘头。 “从内陆窜逃,在这一带下落不明。真的只是下落不明吗?”林因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索这其中的关键,傅女士掌握的情报似乎也不多,尽管她未见得把所有的内容都告知给了自己,但林因之判断得出,她现在的确焦头烂额。 这种情况下,李翊这个人的行踪,也许不是不明。 林因之在一块岛屿上划了大大的圆。 “他制造了一个大迷宫。”林因之嘴角微笑着说道。 第七十四章 乔装 林因之拉开衣柜,从侧面的行囊里抓出一叠卡纸,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最后拽出几张。衣柜里展开的衣服从颜色到款式形色不同,差别大到甚至不像是一个人的东西。 林因之皱着眉头徘徊片刻,从里面抽出一套行装来,他抖了抖衣架,毛茸茸的质地上满是灰尘,林因之掏出一个毛梳子,开始整理。 随后,林因之一道一道摆出,陈年已久的雪茄作了霉味,他捏着鼻子去了味,又嗅了嗅,才满意地揣进兜里。配上一副墨镜,披上大衣,冒着些许的热气,林因之又把自己一身衬衫扒了下来,冲着镜子里左看右看,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拿起雪茄,犹豫了片刻,终究摇摇头,塞进嘴里,没有点燃。顺手抓起一叠卡纸,塞进裤兜里,双手插着兜,一脚把门踹开,左右四顾,老老实实地又把门给锁上,耸着肩膀出了门。 一路徜徉到新市,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湿热的环境下,林因之这一身行头让他浑身冒汗。他噘着嘴,左右张望,墨镜地下耷拉着的吊角眼滴溜溜乱转,借着机会找到一家冷气往外冒的商场,堵在门口吹着风,这才缓解一点闷热。 商场里的凉风是免费的,这一点林因之感到很满意,他眯着眼,享受浑身汗水灌溉后的一抹凉意,谁知道身前突然挤出一个小个子,浑身脏兮兮的模样,身材瘦弱地像掰开成两半的柴火一样,挤在林因之面前。 这小个子头顶着瓜皮小圆帽,浑身上下罩着一身衣服看起来没有一段完整的布。林因之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行遍市里的叫花子一个,只是他不知道这小鬼是怎么溜到街上来的。 小个头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双足权当做另两只脚,四肢一并使用,在林因之看来简直和狗无误。 他叹了口气,从皮大衣里摸寻了半天,找出一张面值不小的钞票。他犹豫着抻平这张皱皱巴巴的钞票,扔到了小个头的面前。 这双瞳孔里散射出光芒的小鬼抬起头,双眼却意外的清澈,看了看古怪的大叔林因之,没有说话,也没有如同林因之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地捡起这张票子。 该不会不知道怎么用吧。林因之正想解释,小鬼头清澈明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有些柔弱。 “73,74。”他的视线瞥向远方,压根没把林因之和他的钞票放在眼里,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林因之这才注意到,这小鬼和他印象里的“叫花子”不是一个路数,他没有一点去乞讨的**。 林因之也不知道这小鬼嘴里念念有词的数字代表什么意义,但他莫名窝火,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现在肩膀和后背上浸满的汗水。 对现在的林因之来说,连走个路都要煨出一身汗。他斜着眼往远处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孔在人群里穿梭,焦急地寻觅,直到和自己四目相对,林因之才长出一口气,这法子他老早用过,现在故技重施,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他使了个眼色,就耸着肩挺身往 外走去,嘴角拉得斜长,挺着肩膀和来人迎面撞在一起。两人就这么猛然撞了个正着。 “走路不长眼?”林因之撇下嘴里的雪茄,给来人狠狠下了个下马威,脸上挂满的痞气和愤怒从身体周围散布出来。 迎面走来的男人被林因之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缩起脑袋不敢动弹,林因之咧开嘴,尽管他自己长得也是一副瘦小的身板,但是顶着背上这身毛皮,有模有样地给了这男人一拳。 他一边嚷嚷,一边拎着这男人来到路中间,马路四面的车辆也被他搅得动弹不得,鸣起笛声混作一团,林因之却权当做没看到,抓着这男人,抡起了拳头。 林因之就跟这男人扭打在了一起,令人意外的是,身材细瘦矮小的林因之一点不落下风,几轮快拳就把这男人扭打跌到了地上。 毫无还手之力。林因之越打越起劲,只往着胸口,腹部,背部招呼,没一会功夫,路边嘈杂穿插的声音把两人围在了马路中央。 围了一圈的私家车,不肯扭头的也做了观众,林因之揪住男人的衣领,左右张望,眯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脚上还使了力气,一个劲地往男人身上踹过去。 “再打要出人命吧!怎么没人给拦一下!”路边围观的人总算发声了,林因之斜着眼瞥过去,那说话的人便没了声音。 “报警报警。”也有人小声建议,熙熙攘攘的人声中无不混杂着抱怨,看戏等等各式各样的讨论声,林因之被围在中间,眼看是没法跑的,他却一点不紧张,手上还揪着男人的衣领,作势要再抡一拳。 “警察怎么还没来。”有人抱怨了。 林因之嘴角露出笑,他松开了男人,蹲下身,脸上又堆满了怒火。 “小子,让你长点记性,下回出门带着眼睛知道么,你这是碰见老子脾气好的时候,不然你今天还别想走着出去。” 男人脸上,胸口,嘴角沾满了血,看起来被林因之这几下子揍得不轻,似乎连神志也不清楚了,只管摇头晃脑。 “这人都不行了,别报警了,赶紧叫救护车吧!”又有人提出了建议,只可惜这个提案只是被声嘶力竭地传了下去,并没有人主动去做这件事。 林因之啐了一口,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准备离开,他探头探脑,在人丛之中分出一条路。围观的路人见他身上还沾着血,忌惮他那与身体不成比例的拳头威力,不敢阻拦,哄散开来,竟给他分出一条路。 林因之又戴上墨镜,吹着口哨,往外走去。 “你干嘛?”然而他没走出几步,眼前被一个小小的东西拦住,他挤了挤眼睛,正是刚才一起挤在商场门口吹凉风的“叫花子”,只见这小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拦住了林因之的去路。 “让开。”林因之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把这小鬼推搡开来。站在两旁,不敢出手的路人都为这大胆的小子悬了一颗心,但毕竟不敢声张,更没法说什么劝阻的话来。 “你的。”小 鬼却完全没把林因之放在眼里,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张钞票。 这下轮到林因之搞不清楚状况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样一个破衣烂衫的小鬼头,哪来的这股子高尚气节?更何况,偏偏挑这么个时候,简直要坏事。 “滚。”林因之没好气地伸出腿,一把给这小鬼踹到几米外,脸上窘迫难堪的神情也只留了一秒,立刻就消失不见,他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想要赶紧离开。 小鬼头倒是真的矢志不渝,他捏紧手里的钞票,踉跄几步,就要跟上林因之。被他缠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林因之急中生智,猛地回过神,一脚往跟在身后的小鬼胸口上支去。 这一脚他没用力,只把小鬼头往后推了推,然后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弯着腰吓唬着说道。 “再跟着老子,让你好看。”林因之有意无意瞥了瞥不远处躺在地上呻吟的男人。“看到那个没有?你不想变成那样吧。” 小鬼往回看了看,有些迟疑,看起来一肚子话想说,捏在手里的钞票被他抻平了又揉皱,揉皱了又抻平,这话才终于从肚子里倒了出来。 “他哪受伤了,只是赖在地上打几个滚。”小鬼头说完,几步跨回到男人身边,蹲在地上发怔。“这血也太假了,兑点水稀释一些更好。” 没等这小鬼说完,林因之就气急败坏地拦住了他,身边围观的路人对这小鬼的奇怪举动也产生了疑惑,嘈杂的喇叭声,议论声又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炸了锅。 “废什么话。”林因之狠狠瞪着小鬼,见他没有直接揭穿自己的意图,无奈之下叹了口气。“你什么屁事。” “这是你的,我不要。”小鬼倒也十分识趣,没有紧着这件事继续往下说,只是要把钞票往林因之手里塞。 这下难住林因之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做这种计划外的一时兴起,现在要是收了这钱,自己费尽心思塑造的形象就崩塌了。但是继续和这小鬼头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林因之只感觉到几双眼睛汇聚成的炽热光线就在自己的身体上扫动,现在骑虎难下,他内心早就焦灼不堪,手里颤抖着,心里一团乱麻。 “让开让开,警察!”正在这时,一听到这声音,林因之算是见了佛祖一样开心,几步飞快地越过了小鬼,来到男人身前,眼里闪烁。 “他妈的,你还有什么意见?”林因之一道说着狠话,手里多了一张卡,塞进男人手里。 “救命,救命啊!”男人眨了眨眼,大声喊了出来。 闻声而至的警察立刻分开了林因之和男人,一边叫来了救护车,一边扭送林因之回局里喝茶。 “抓我干嘛!”林因之双手被扭过背到后腰上,这手法依旧狠毒,即使不发力,手臂的韧带也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感。他咬着牙,抖了抖胸口,领口别着的几张卡片突然飘落。 眼疾手快的警察抓过林因之散落的卡片,凝神看了看,脸色刷地变了。 第七十五章 审讯 林因之啐了一口,被狠狠推进了审讯室。 “我亲眼见到有老鼠。”林因之早对新市的警局有相当的意见,这次轮到他发声维权,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却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们听得见。”他那一身厚重的皮早就被扒下来了,林因之不用想也知道,这东西八成也报销充了公。对此他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做这类事,总要有点代价,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分到挨着下水道的寝室。 “这可是没听说过的。”林因之光着上半身,他一身褶皱的皮低下几乎没有什么肉,脱光了晾在阴暗的审讯室里更加明显。“我呸,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他意兴阑珊地放弃了抵抗,身上被扭得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并不好受。审讯室里昏暗无光,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从隔壁房间透过几缕微光折射到一张千疮百孔的墙面上,就连地面都是坑坑洼洼。 林因之怀疑老鼠的窝就在这种地方。一股腥味浓重地弥漫在空气里,连他自己的身体都感受到这种潮湿和阴凉,刚冒了一身汗,现在又像被人丢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刺骨的冷气灌进了他的肺里。 他原地盘腿,勉强算是坐了下来。 “哟。”没等太久,从铁门那漏开一条缝,插身进来一个肥胖矮短的警官,脑袋顶上斑秃,略微谢顶,眉毛比常人短了一半,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张折椅,背着光挤进了屋里,肥硕的肚子卡在门里,使劲抽动着才勉强进了来。尽管看不清脸,但林因之也能立刻认出来。 “阮警官。”他点头哈腰,连连上前,抓住这胖警官的一双手。 “滚。”阮警官一把推开林因之,就差一脚没有踹上去。他猛地一屁股把铁门顶回去,锁上门。顿时房间里又变得暗淡,这阮警官也一点不客气,猛地坐到地上,扬起一屋子扬尘。 “咳。”阮警官尴尬地咳嗽几声,脸色沉下来。“找个没有监控的审讯室,你以为很简单?” 阮警官的声音和体型完搭不上,听起来像是年轻的小孩一样,又尖又亮。 “呸。”林因之皱了皱眉头。“一股骚味儿。” “少废话。”阮警官拍了拍手里的登记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口供述据,他翻开一页,在上面大大写上了名字。 “老实交代。”阮警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有模有样地开始审讯。 “交待?”林因之显然愣了愣,眼睛猛地眨了几眨,挠挠脸。“交待什么,老家伙,你想说什么?” “伤人,斗殴,还有什么?听人说,当街勒索幼童?”阮警官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林因之,摇了摇头。“没想到啊老林,混到中年,早劝你老老实实收手,怎么,现在到了这田地了?我可告诉你,从我这走后门,可别想。” “走什么后门。”林因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阮警官说道“你吃里扒外是吧。” “吃什么里扒什么外?你可想好再说,这都是证供。”阮警官敲了敲手里厚厚一沓的册子。“我吃的是公家的,又不是你的。” “好好好。”林因之气得嘴里哆嗦。“那你说,我是干嘛的?” “鬼知道。”阮警官 白了林因之一眼。“你以前不是玩跟踪的?” “侦探。”林因之皱着眉头更正了阮警官的说话。“你没看到我给你打的信号。” 听到林因之这话,阮警官猛地起身,压低了嗓音,一拳头砸在林因之纸一样薄的胸脯上。“少说废话,你那叫暗号?是不是想让上下都通透?” 林因之叫苦不迭,但也的确没法反驳。 “事出突然。”林因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情,我估计,目前就我查出个头绪来,要跟你这孙子联系,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劲,这是最快的。” “你是快了,给老子惹多少麻烦?”阮警官无奈地摇摇头,颓然坐下。 林因之苦笑。 “把我先拘进这几个人那里。”林因之又取出几张卡片,阮警官凑过去看了,除了给他自己的暗号,分别还有几个被他们拘进局子里的混混的名字。 “你他妈都是从哪捞来的信息?”阮警官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局里费心费力抓人保密,却没想到这混蛋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抓出关键信息。 “这能告诉你么,吃饭的家伙。”林因之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阮警官一把抢过林因之手里的卡片,撕成碎片。 “撕吧,撕吧。”林因之不在乎。“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安排。” “安排?”阮警官嘴角露出冷笑。“安排你个头,告诉你,这事儿麻烦了。” “麻烦?”林因之了解阮警官不是第一天,也不是几年的事情,他知道这家伙不会空穴来风虚张声势,这么说的话,局里一定是有了变故。 “不是那回事。”阮警官摇摇头,突然对着屋外大声说道“带进来。” 林因之正好奇是什么情况,这铁门又开了一条缝,刺眼的光线顺着门外漏进来,林因之眯了眯眼,只看见一个一米来高的个头,勉力撑着厚重的大铁门,松鼠似的溜了进来。 林因之看在眼里,脑子轰地一声断了思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是你小子!”林因之脑子里的神经错了三四秒钟,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个头,就是他在街上偶遇的那小叫花子。一时间让他错愕地无法知觉的原因,恐怕是这小鬼的一身行头太过匪夷所思。在街道上见到的时候,一身破衣烂衫透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已经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 只见这小鬼重新梳理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光滑透亮的脸蛋上看起来似乎掐的出水来。林因之光是和这孩子对视,都能感受到瞳孔里蕴藏的深邃。 “这有什么麻烦?”林因之摇摇头,即使看到这小鬼头变了个身,他也不明白阮警官的意图。 “先把衣服穿上。”阮警官接过小鬼头手里拿着的一身休闲西装,扔给了林因之。 林因之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就往身上套,一边抱怨这布料款式太过落伍,一边耐心地扣上了3颗纽扣。 “这事说起来的确麻烦,但是我们也没太多时间。”阮警官皱着眉头,看着林因之一边套衣服,一边说了起来。 “你先告诉我,老林,你最近接了案子没有。” “有。”林因之自觉这件事没必要隐瞒,照 直回答。 “收手吧。”阮警官直截了当。“看你不是外人才跟你说,你也别怪我心直口快,大概也能知道你到底干的是哪一类事。” “只说万一,现在局势很动荡,在圣塔那边蠢蠢欲动的势力,想必你也不会不了解,一旦陷进这个漩涡里,想身退出来,你知道有多不可能。” 林因之被阮警官的视线盯着看了半晌,嘴角抽动起来。 “哈哈。”林因之笑着摇头,拍了拍阮警官的肩膀。“真有意思,阮警官,你也会说这种话?” “这和以前不同,我有预感。”阮警官的脸色更加凝重。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预感了?”林因之哭笑不得地摇头。 “不是我。”阮警官拍了拍身边的小鬼头。 “这小鬼懂什么。”林因之只觉得被开了玩笑,没想到这阮警官居然会拿一个小鬼的推论来说服自己。 “74个行人,从商场里出来有36人,21个前往地铁站,剩下16个有一半往出租车乘降点去,一般如果不是公交,就是住在附近。” 这小鬼突然出了声,说出来的话冷冽有力,但是没头没尾的话让林因之听得一脸发懵。 “这孩子说什么呢?突然。”林因之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他盯着这小鬼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 “这里面只有一个人行为很古怪,从地铁出来之后在街上徘徊了半小时,但是却没有任何目的,从气息和外状上看,也没有摄入酒精。” 这小鬼锐利的视线就一直盯在林因之的脸上。他突然有一种被这小鬼看穿的感觉,这感觉持续了几秒后就消失了,这种荒唐的感受让他难以接受。 “你在说什么?”林因之双手抓住小鬼的肩膀。 而这小鬼显然没有把林因之放在眼里。 “大约半个钟头后,又有一个行动类似的人出现,从地铁站。我特意关注过,两人下站的出口和距离都很相近,差别只有时间,同样的,没有目的,似乎在等人。” “但当时是八点四十,通常是通勤时间。” “你是说?”林因之也明白这小鬼在说什么了。 “为什么好巧不巧,你歇脚的地方,会有一个奇怪的小鬼挡着自己做好事?又正好妨碍了自己的表演呢?” 林因之咬住牙,他再次打量起这小鬼来,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被他看穿了。他原本打算用这场闹剧来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跟局里的这几个“线人”做一次接触。 “是不是你小子跟他说的?”林因之瞪了阮警官一眼,后者只能露出苦笑,摊开手摇了摇头。 “这小鬼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林因之明白,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的施舍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你自以为能够用这种给予他人你并不缺少的东西换得心灵上的满足,实际上也只是一种利益交换。”小鬼头瞪着林因之,面无表情地说。 “胡说什么!”林因之脸色有些难看,他注意到小鬼头手里捏着的钞票。 “这种傲慢会毁了你。”男孩说出的话让林因之背脊不停的流汗。 。 第七十六章 游艇 巨大的游艇穿破海浪,将碧波浪涛分成两半,穿行而过。这一带的海水呈现的颜色像是硫酸铜溶液一样,是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蓝。 游艇整体白得发亮,双层结构。算得上一艘不小的中型旅游船。舰艇吃水不足4尺,船高也有三米左右,金属材质的船身十分结实,新式涡轮发动机在洋低释放巨大的推力。 船身很平稳,甲板上都感觉不到什么摇晃,更何况风和日丽的今天。 只不过对李翊来说,现在心脏和身体都在摇晃,他的手上还黏着鲜血。心底里也和温煦的海风不一样,冰冷彻骨。他紧紧捏着蝗螽亲手交到他手里的锐利铁片。 “别太孤僻,既然得救了,就跟大伙儿好好庆祝一番。”李翊的耳边响起蝗螽的声音。蝗螽巨大的身躯如同一道阴影,彻底覆盖了李翊的身形,巨大的手臂在李翊的肩膀上拍打。 他端着高脚杯,红酒凝练在杯里,只要小小一口便可以吞下,蝗螽别扭地小小嘬了一口,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兴奋得浑身颤抖。对庞大身躯的蝗螽来说,这杯子看上去简直就是个小不点,看上去十分违和。 李翊一言不发,脸色跟手里的铁片一个颜色,冰冷的可怕。 蝗螽笑而不语,他压低了脑袋,举着酒杯,在李翊的耳边轻声说道。 “放心,小子,你干得很好,老子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这件事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手里的血,也只有我看得到,明白吗?”不知何时换上的一身燕尾礼服,在李翊看来格外刺眼。 说完这些,蝗螽加入了舞厅里去。 李翊的舌头和肩膀都在抖动,直到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是苏玉书最后那张绝望和恐惧的脸孔,热烫的鲜血滚在自己的手臂上时,苏玉书那不可置信的脸孔就像一张赤红的烙铁,深深的烙进了李翊的心里。 他的右手上似乎还有苏玉书最后两手拼命握住自己的重量和温度。但是又感觉不到,李翊直觉得自己的冰冷在胸口蔓延,双眼无法合上。 蝗螽满意地发出了信号,他用最后携带的镁条合金金属片点亮了整个海岸线,一瞬间的强光在黄昏时绽放出浓烟和闪烁的亮色,这一瞬间李翊就知道,他们得救了。 不多时,蝗螽的“朋友”就登了岸,并且邀请他们回到陆地上去。 李翊浑浑噩噩地上了船,他几步踏上阶梯,往回看去,仿佛还能看到挣扎在沙滩上,血泊里冰凉的苏玉书。 “行了。”蝗螽看不到这些,他亲手把苏玉书扔到了海岸线的隐蔽处。李翊的状态正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想看到的,嘴角掩盖不住的喜悦让他推着李翊上了船。 直到现在。蝗螽似乎并不急着回岸,他们的船队在洋流的驱使下,顺着沿岸各岛徘徊,直到这天,李翊没有太过注意,但是很显然,从风向上看,他们的船到了远洋东的一处海域之上,这里既没有岛屿也没有航线。 “偏离了航线?”李翊皱着眉头,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多久没有合过眼,干燥的瞳孔里冒出几根血丝。 他捏了捏手掌,冰冷的感受顺着刺骨感受的冰刃爬上他的脑子里。 “啧。”李翊摇摇头,头发 甩动,他站起身,拍了拍脸颊。 “发生的事,既然改变不了,就别想了。”他叹了口气。“比起这些,先把冉之救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李翊开始着手整理手头上掌握的情报,只可惜这些天不是在圣塔的监狱里,就是在这艘与世隔绝的游船上,即使想了解外界的情报,对李翊来说也算得上奢求。 经过几处海岛,李翊发现这艘船上的乘客越来越少。对外来看,也许这真的只是一艘游船,而对于游艇的目的地和方向,他是一概不会过问的,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摸清楚了船上的情况,虽然荷载几十人的大游艇很气派,但是实际上作为蝗螽“朋友”的船员,只有几人而已。 李翊正在整理这些信息,窗外灌满海浪的气息翻卷着从小小的格子窗上涌进,李翊的眼里闪过一只通体黑色的海鸟,一瞬间又飘忽不见。 李翊腾地站起身,扶住窗格向外探身,却怎么也看不见这情形。他刚一探出脑袋,整艘游艇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李翊怀疑是遭到什么巨浪,但是视线所及的海平面却是一片平稳。 他正疑惑着不知所措,突然从脑袋顶上传来一阵骚乱,脚步声错乱地在甲板上响起,李翊疑惑着钻了回来,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李翊直觉得势头不对,敲门声越来越快,他轻手轻脚到了门边,从门外的声音和脚步判断,他知道不是蝗螽。当然也不会是蝗螽。 蝗螽回到了这艘船上,如同回到了自己的王国一样,即使他再欣赏李翊,也不会把做出太直接的举动,尤其是现在,他的手上已经不干净。 李翊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门外是一张惊恐的脸。对这种神情,李翊见得多,这张脸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这张脸现在挂在这位女保洁的脸上,头上包着方巾,脚步凌乱,李翊扫视过去,发现这保洁身后的走廊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刚拖过地。 “怎么了?”李翊抓住房门把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出事了,老板让你赶紧去一趟。”保洁的语气十分紧张,上下打量着李翊的一举一动,虽然没有贸然闯进来,但是她的视线明显穿过了李翊,往房间里瞧去。 李翊不知道这是不是蝗螽的授意,他点了点头,没有吭声,挤开了这保洁女孩的视线,钻出房间,扣上了门。 “走吧。”李翊的语气十分冷静,既没有问具体的情况,也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焦躁或是抵触。他跟在保洁女孩的身后,两人穿过甲板下的客居室,急匆匆到了甲板上的二楼。 看来蝗螽在大厅等自己。李翊心里有了数,开始留意身边的情况,这一趟出来,他注意到船里的乘客也好,水手也好,很明显少了不止一半。 李翊从没问过蝗螽这些人去了哪里,但现在这情形,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怖。 保洁女带着李翊到了二楼,他一钻进大厅,就看到蝗螽。蝗螽坐在大厅中央,一张高大的靠背椅上,神色有些慵懒,和刚上船那时候的兴奋相比,现在的蝗螽更像是李翊第一次见的那个。 蝗螽一条腿架在桌上,宽大的身躯靠在椅背上,脸上只看得出一股冷峻和肃杀,没有其他神色。但李 翊知道,他这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李翊先生。”蝗螽见到李翊,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自从上了船以后,蝗螽见到李翊,必然会这么称呼,算不上毕恭毕敬,但对于船上其他人而言,这“李翊先生”四个字,也算得上诚惶诚恐他们从没见过自己的老板这么称呼其他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然而真当这李翊先生走出了房间,站直在了这大厅里,他们细细打量,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既没有虎狼的样貌,也没有杀手的气质,单单看去,还有些单薄瘦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甚至还有些羸弱,实在不知道蝗螽为什么对他有三分敬意。 但眼下,李翊扫过视线看去,他知道这些人眼里虽然没有自己,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蝗螽。”李翊点了点头,算作是和蝗螽打了招呼。 但是他的这份态度却让蝗螽身边的几名心腹脸上发了白。 然而蝗螽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尽管他对李翊这随性的称呼早就有了看法,但是也无可奈何。 “船里出事了。”蝗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李翊盯着蝗螽的脸色,内心也开始起了波澜,尽管自己已经有了推测。 “船上出了人命。”蝗螽说道。 这番话他说的平稳,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但李翊听得更加泰然。 “哦,几个人?” 蝗螽听到李翊这漫不经心的回答和提问,不禁皱了皱眉。 “一个。”蝗螽伸出一个指头。“现在只有一个。” 他补充道。 “现在?”李翊立刻注意到蝗螽的说辞,简直好像他知道迟早会死人一样。 但他知道蝗螽不会对自己解释,也没有过多拘泥,继续提问“有没有伤口。” 他下意识的提问,目的当然是判断尸体的死因,远洋航行死于疾病和营养不良,尽管已不多见,但也算情有可原。 “是谋杀。”蝗螽立刻否定了李翊的猜想。 “也是。”李翊笑着应答。“否则也不会来找我了。” 蝗螽点点头,他站起身,魁梧的身形极其高大。从进门的刹那开始,李翊就觉得蝗螽到了船上,简直像一个王国的帝王,如此坐在正对面,无法言喻的威慑力更是源源不绝。 “我可以看看吗?”虽然这么问,但是李翊心里早就清楚,蝗螽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帮他找出事情的缘由。“现场有没有保护。” 蝗螽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几步如风刮过,穿过李翊的身边,朝着甲板走去。李翊跟在身后。 “你也过来。”蝗螽朝着那保洁女孩歪了歪脑袋。 “是……是。”紧紧压住脑袋,不敢和蝗螽对视的保洁女孩颤抖着回应,身体僵硬地跟在了李翊的身后。 “你要找的人,我派人在陆地上开始搜索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有线索。”蝗螽带头往案发现场走去,说起话来十足的漫不经心,简直没把一桩命案放在心上。 “谢了。”李翊的回答很简单,他跟在蝗螽背后,进到案发的房间内时,却明显感觉到眼前这尊巨大的身躯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 第七十七章 血案 “谁动了尸体?”蝗螽气得怒不可遏,一拳头砸在木门上,李翊听到门上传来噼啪的断裂声响。蝗螽一拳头直接穿进了过道的木制墙壁里,拳头被碎木头割裂,出了血。 蝗螽第一个发火的对象就是一路跟他们来到这里的保洁女孩。 “你是最早发现的,对不对?”蝗螽拎起女孩,就像提起一只老鼠一样。女孩被蝗螽粗暴狠戾的行径吓得不轻,喉咙嘟囔着说不出话来,只得点点头。 “尸体去哪了。”蝗螽一字一顿,嗓子眼里冒出这几个字来。 女孩眼里噙着泪,拼命摇着头。但很显然,蝗螽并不相信。 李翊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蝗螽的举动,他凝神观察,定在原地。蝗螽看起来十分愤怒,连脖子都扯得通红,围在他身边的没一个敢吱声。 “让一下。”李翊却不以为然,他轻轻拨开了蝗螽巨大的躯体,顺道也把女孩给放在了一边。他挤进屋子里,蹲下身,开始观察屋内的格局。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周围几人眼睛发直,他们死也没想到,有人敢当着老板的面做出这么轻佻的举动。 蝗螽却没有一点反驳或者阻挡的意思,他靠在门把手边上,脸色依旧红的发紫,十分难看,但也没找李翊和女孩的麻烦,只是靠在一边的墙上,闷不做声。 这表情恐怕把蝗螽身边这几位吓得不轻,他们还从没见过自己的老板有这样怒火中烧的模样,纷纷退让开来。 像是要回答众人的疑惑,蝗螽嘴里憋闷出了声。 “李翊先生是我请来的侦探,你们听他的。” 李翊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房间格局很简单,和他所在的格局差别不大,只有一张简单的床铺,一格方形书桌,和一张挤在床前的小矮桌,这张矮桌同时也当做柜子兼用。 房间大概只有5方半的尺寸,虽然的确不大,但是在船里也算是比较豪华的套间,床铺看起来折叠得十分干净。 在床前到过道这一段,不到两米长的距离内,李翊皱了皱眉,他注意到这令人冲击性的事实凝胶般扩散在木质地板上的红色血液,似乎还散发着温度。 李翊蹲下身,两根手指轻轻蘸了蘸,血液的温度还没有彻底冷却,但黏着的状态看起来却很古怪,通常短时间内的血液不会呈现这样的状态。 李翊试图从血迹的延伸方向搜索“尸体”,但是这血迹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从床沿的侧面一点点扩散到房间的中央,距离房门还有相当的距离,就自然消止了。 既不是截然而止,也不是突然出现,这些血液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拖拽和不自然的特征,看起来似乎就应该在这里。 除此以外,房间内几乎没有任何异常。如果不是蝗螽提到“尸体”,谁也无法想象这里曾经会有一桩命案。但是即使这是个事实,对李翊来说,也早已不是什么冲击性的真相了。 他蹲下身,抬起头,窗格和自己房间里的一样,大约一尺长的方形,从窗里看向船外是碧蓝色的海平面。只不过这扇窗和李翊所在房间的朝向正相反,海风汹涌地正面吹向房内,裹挟着温.湿和腥味。 窗格边的墙壁上, 钉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横放了几本书。李翊站起身,绕开血迹,李翊拿起一本,棕褐色的书皮摩擦地棱角不那么分明,书上的文字也有些缺漏。 尽管看不出书名,但是李翊只看了一眼,也就了解了书里大致的内容,看起来只是一些风情杂质和旅游导览。 也许是个游客。李翊没有下这个结论,有些古怪的气氛让他无法说服自己。 “收拾过吗?”李翊转身回头,看向一旁的保洁女孩。这姑娘的脸色煞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惊悚地恐惧着,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盯着李翊,不知道该作何答复。 李翊打量着女孩,快步走近,脸上露出和善的笑,一只手轻柔地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沉默着安抚女孩的情绪。好一会,他才放平了声音,语气十分缓和。 “别怕,这里。”李翊抬起头,看了蝗螽一眼,继续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担心,有什么情况,什么疑问,如实说就是了。” 李翊见这女孩仍颤抖着,一只手放在心前不敢动弹,另一只手掩住了口鼻,眼泪眼看就要冒出来了。他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放到女孩的后背上,身体微微前倾,侧身给了女孩一个拥抱,顺着女孩的后脑勺,李翊像是安慰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直到这女孩小声的抽泣声逐渐平稳,这才松手。 “好了吗?”李翊半蹲着身,微笑着看向女孩。 女孩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我叫莉莎。”她忘了李翊一眼,尽管只说了名字,但好歹算是有了进展。 “莉莎。”李翊知道关键的信息恐怕都藏在这个看起来较弱的女孩子身上,于是挤出一脸和蔼。“你多大了。” “十六……我。”莉莎眼角有泪,她低下脑袋,抹干了眼泪,捏紧拳头,摇摇头,更正道:“我十四岁,先生。” 看起来是在聊家常,但李翊知道,要从这样的小姑娘身上找到尽可能多的情报,光靠审讯的法子显然是不靠谱的。 “十四。”李翊沉吟了片刻,十四岁显然是童工了,不过在蝗螽的船上,李翊自觉得这种事应该不算特例,也就没有再多问。“你在船上做什么?” “打扫……有时候也帮忙后厨。”莎莉抽泣着说道。 李翊点点头,这一点倒是合理,尽管莎莉算是童工,但毕竟年纪还小,又是个女孩,在船上能做的工也有限。 “莎莉,那你在这里工作了多久?”李翊抓住莎莉的小手,两只手掌盖在莎莉的手上,语气更加温柔。 莎莉畏畏缩缩地探出脑袋,谨慎地瞧了瞧蝗螽,确认了蝗螽没有什么脸色之后,才唯唯诺诺地伸出两个指头。 “两年?” 莎莉点点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李翊伸出手,蹭了蹭莎莉白净的脸蛋,后者泪水便哗地滚了下来,热乎乎地淌过半张稚嫩的脸颊,把眼角的油污和煤灰冲落。 “好,那你回答哥哥几个问题。”李翊彻底蹲下身,跟这女孩视线相对。“不用怕,更无须紧张,我在这里,他们不敢对你怎样。” 莎莉点点头,平缓了呼吸,使劲吸了几口大气,又抽动着嗓子咳嗽两声。 “我… …我跟平常一样,在船上打扫,今天客人不多……按照老板的吩咐,很多同事都在港前去了别的船,今天这层照例是我负责……” 李翊点点头,他知道对于这样的小孩子来说,紧张加上恐惧,能够把话说出来已经不容易了,再要求他们说的利索,这就是苛求了。 李翊耐心地听着莎莉顿挫地说着,小姑娘时不时往蝗螽的脸上看去,神情平缓下来后,李翊甚至觉得这女孩有些不一般。 “平常也是你负责这一层?”李翊环视四周,这一层指的是甲板下的客舱。按照李翊的目测,一层的客舱少说也有二三十间,大小不一而足,还包含宿舍区,让这样一个身高不过在自己腰间的小女孩打扫。 “不,就今天。”莎莉摇摇头。“平常会有好几个人一起,我一般负责的是……” 话说到一半,莎莉偷偷抬起一只眼看向李翊,眉间多了一层阴影。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李翊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不是不是。”莎莉立刻摇头,双手飞快地摇晃起来。“一般我是负责先生,你住的那一片区域的,也就是上宾区。” 上宾区位于船舱后部。李翊自己就住在那一块,比起中前部数量更多更密集的客房,上宾区的客房显得更加豪华,设施也颇有奢靡的风格,而且房间分布合理,不会互相干扰。 “这么说,你平常并不是负责这一块的打扫?”李翊问道。 莎莉疑惑着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 “有时候也会帮忙。”她解释道。 “今天是怎么了呢?”李翊继续发问,他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很可能涉及到尸体,于是特意避开了这个关键的话题。 “我的习惯是……从一侧到另一侧,围着船舱绕一个半圆,因为中间是加工和动力室,所以这样绕行是最方便的。” 李翊点点头,这艘船的中间分为前后两个部位,也就是蝗螽所在的舞厅正下方,是一般游轮所没有的加工室,尽管李翊也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在“加工”些什么,但的确不像是莎莉能进去的地方。 加工室正后房是动力室,动力室李翊倒是来过,这里主要是掌舵和操纵游轮的核心地带,离上宾区也是最近的一间巨大的舱室。 所以整个客舱其实是围着船舱边沿走了一圈,莎莉的工作路径是围着船舱走一遭,也就不奇怪了。 “我早上顺着加工室最前面开始,其实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的,打扫起来不怎么费劲,但是到了104号,也就是这一间。” 莎莉扑腾几步,绕开人群跑到隔壁房间。李翊跟着走上,普通客舱的房间密度非常大,隔了不到两米就是另一间客房,事发地似乎是在105号房间。 “在104号房,我听到有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牛奶盒子被碾碎了一样,我还以为是客人在发脾气,就想过去看看。”说到这里,莎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暗。 “于是你就发现了那个?”李翊小心翼翼的问道。 莎莉看起来显然知道李翊嘴里的“那个”是什么,但她却摇了摇头。 “其实我没有见到过尸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发白。 第七十八章 古怪的门 莎莉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什么叫你没见过尸体?”蝗螽这时候插话进来,他愤怒地瞪了一眼莎莉,眼里满是怒火。 听到蝗螽闷雷般的声音,莎莉吓得一时噎住,不敢吭声。李翊略带责备的眼神扫了一眼蝗螽,这才安抚下莎莉的情绪。 “我只是担心这丫头一受惊,就开始胡说八道。”蝗螽一拳头锤在门口,这一次没用太大的力道,也没砸出什么坑洞,不过即便如此,他惊人的力量还是几乎让整艘船都有些颤抖。 “没关系,我来问。”李翊瞪了蝗螽一眼,轻轻拍了拍莎莉的背。 “你说没见过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没看到。”莎莉看起来就像要哭出来一样,看起来的确是解释不清了。这让李翊有些哭笑不得。 “你说没看到,是指压根就没见过尸体,还是见到了尸体,但是现在消失了?”李翊开始帮莎莉整理思绪。 “就是,一开始就没有见过!”莎莉一口咬定。 怪不得在进来的时候,唯独莎莉没有那么惊讶。李翊抬起头,看了一眼蝗螽,大块头并没有什么神色上的变化,一动不动地盯着莎莉看去。 “为什么?”李翊问。 “为什么?”莎莉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翊,开始回忆。“那时候,我想进房间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没进去。” “门是锁死的,而且是从里面锁的。”莎莉说道。 “你能确定吗?”李翊觉得莎莉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绝对不会错。”莎莉的眼里闪着光,她从领口掏出一串钥匙来,叮当作响。“这是钥匙,一般舱室的门,我们都可以打开,虽然一般不会贸然进去,但是只要门没有反锁,就可以进来。” 李翊思考着这里面的关巧,站起了身,他徘徊到门后,细长的手指挑起门锁。门是比重较轻的黄色木质,李翊不大分得出木头材质,显然不是内陆常见的树种。他轻轻抚摸木门,整体完好。 李翊瞩目的是门上的锁。他注意到这种锁没法反锁,在内陆80年代比较常见,是简单的弹簧结构,就他所知的“朋友”里,能轻易开这种锁的“高手”不在少数。 而反锁的关巧其实也很简单,就是80年代常见的挂锁,并不是电子锁或者反扣的舌塞锁,虽然挂锁结构很简单,但相对舌塞结构来说,其实反而不容易强开。 李翊摸了摸锁头上的锁链和沟渠,令他惊讶的是,两者都很完好。 “你确定反锁了吗?”李翊再一次问道。 莎莉点点头,她踮起脚,小小的手一把攥住了挂锁。 “我很确定,因为这扇门本身从外面就没有锁,我想大概是客人忘了,但是一推门,就发现被挂住了。”莎莉皱着眉头,继续往下说。 “再然后,我就闻到屋里的血腥味。”莎莉好像不愿意往下说似的,突然打住了。 “血腥味?”李翊皱了皱眉头,反复研究起挂锁的结构来,挂锁的锁扣和沟渠的深度都足够,而且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很显然不可能是强行破坏的门。 “所以你就立刻去找蝗螽了吗? ”李翊瞥了一眼蝗螽,问道。 “没有。”莎莉摇摇头,这时候,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已经镇定下来,就李翊认识的孩子而言,这姑娘的情绪的确不同一般。 “我试过撞门进去,或者可以这样。”莎莉说道。“你把门关上,挂上锁。” 李翊点点头,看着莎莉退出到门外,他关上了门,把挂锁的头部滑进了沟渠里,这样挂锁就扣实了,除非连门一起破坏,否则就不可能从外部开门。 “对我来说,还有一个办法。”莎莉却有些得意,她突然褪下胳膊上厚厚的棉芯袖套,光滑纤细的胳膊露了出来。 莎莉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推开门,被挂锁扣住的门漏出一条缝隙,恰好够莎莉的胳膊进去,她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进去。 “像这样,我就能从里面把门打开。”莎莉说着,也这么做了,她身体紧紧贴着门,手臂探进房间里,在墙壁上开始胡乱地摸索,腾地拽到了挂锁。 “就,这,样。”尽管摸到了锁头,但是莎莉的胳膊毕竟不够长,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才把门后的挂锁取了下来,失去阻力的木门立刻被莎莉的体重压得打开。 莎莉眼看脚步不稳就要摔倒,站在门后的李翊一把接过莎莉,给她轻轻放下衣袖。 李翊的眼神留意在莎莉的胳膊上,淡红色略带一些晒痕的胳膊上光滑,漂亮,只是在肩部,他留意到一条盘绕在胳膊上,蔓延了半身的痕迹。 莎莉似乎也注意到李翊的视线,她立刻抽回了手臂,一只手捂住胳膊,脸色绯红。 李翊没有多问,他留神地看着挂锁。 “所以当时你,可以进来?”李翊皱着眉头问。“那么,莎莉,你为什么不进来?” “我……我也不知道。”莎莉有些慌乱,脸色和气息都有些混乱。 “别紧张,你记得什么,跟我说就是了。我没有怀疑你,放心。”李翊拍了拍莎莉的肩膀。 莎莉点点头。 “平常这件事,除了大姐头,其他人不知道,我也没怎么提过,因为通常也不会这样开门。”莎莉解释道。 “大姐头?”李翊问。 “就是我们打扫对的领班,今天她轮休了,所以也不在。”莎莉眯着眼,突然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压低了声音对李翊说道:“你没有眼福啦,她的身材可是最棒的。” 不知道这小姑娘从哪学来的市侩俗话,这近乎套得李翊有些发懵,他笑了笑,缓解尴尬,继续问道:“那你当天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不进去的吗?” 莎莉摇摇头,咬了咬嘴唇。 “我进不去。”她笃定地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了,他们亲眼得见莎莉进了屋里,现在这小妮子又像是发疯一样,说什么进不去。 “李翊先生,我看你别在这姑娘身上浪费时间了。”蝗螽两手抱在胸前,嗤笑道:“她自己说话都没边没靠的,前后完全挨不上,什么锁了门进不去,又能开锁,又见不到尸体,我跟你说吧,她精神有问题。” 蝗螽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强调他对莎莉精神上的“诊断”。 李翊笑了笑,没吭 声。人群中也有些议论纷纷,对着小姑娘前后矛盾,颠三倒四的说辞,已经不太能够取信了。 “进不去。”李翊反复辗转,在屋里开始左右徘徊起来。“血腥味,血腥味。” “莎莉,那你认为,房间里到底有没有尸体?”李翊停住脚步,看向莎莉,问道。 “我不知道。”莎莉还是没法回答。 “这丫头,一问三不知。”蝗螽有些按不住性子,他粗大的胳膊就要把莎莉推到一边上去,李翊却拦住了他。 “别急,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李翊自信地回答。 “可她说不知道。”蝗螽愣了愣,神情疑惑。 “不知道也是一种信息,不是吗?”李翊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挂锁,锁头的造型像一块砝码,在他手里把玩着。 “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蝗螽眼里露出复杂的光。 “当然。”李翊蹲下身,看向莎莉。“你说不知道,意思是你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形,我可以这么说吗?” 李翊的问题一发出,人群中冒出了“咦”的声音。 “这……”莎莉缩着脑袋,点了点头。“确实很古怪,平常我都能从门缝里看到房间里的,但是这次就不行。” 李翊笑着拍了拍莎莉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他微笑着回答。“各位也不比觉得奇怪,这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个小把戏而已,莎莉进不去房间,也是很自然的事。” “可她刚才都演示了一遍。”蝗螽的口气里有了火药味,众人怀疑的对象也逐渐偏向了莎莉,矛头似乎指向一人。 “如果是正常的挂锁,莎莉的确能进去,就像我们刚才配合的一样。但是诸位不妨想想,莎莉如果真打算隐瞒这件事,为什么又要特意为我们演示?”李翊眼里透着光。 “这算什么推理!”人群中爆发出不满的情绪来。 “就是,你这样的话正反说都可以!” “你的意思是,这么短的时间,凶手把门锁都换了吗?” 这话一出,人群中发出讪笑声,然而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蝗螽锐利的视线扫过众人。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挂锁是卡在门口的,只需要把锁链转一圈,绕过锁头上的把手,很轻易就能把门卡死,像这样。” 李翊牵着铁链,绕过门上的锁头,大约两圈之后,再锁上门。 “这种情况下,你们可以试试,来推门。”李翊站在房里,声音嗡嗡地传了出来。 有人上前尝试,一手按在门上,往里推去,活扇刚刚转动,门就被铁链拉扯住,动也不能动了,再用力也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缝隙,别说把手伸进去,就连悄咪咪看上一眼,恐怕也是什么也看不清。” 李翊笑着说道。“也只有血腥味而已,我说的对吗?” “这么一说……” 几个好事的上前,扒在门前,从外往里,的确看不到什么,连手指也伸不进门里。 李翊解开门锁,下了结论。 “所以莎莉,客观上来说,并不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 第七十九章 第一发现人 李翊蹲下身,拍了拍莎莉,看得出来,这女孩的眼泪都已经出来了,她怯懦地颤抖着,身体弯成了拱形。 “对吗,莎莉,你没见过尸体。但是有人在你之后,确认了死者的这件事,但是你不能说。” 李翊看向蝗螽。 “行了。”蝗螽闷声闷气,把莎莉推到身后。 “是我先看到的,那样怎么样。”蝗螽承认了。“这小丫头片子一点屁用都没有,就会说什么出事了,来找老子,顺理成章地来看一眼,也不奇怪。” 李翊打量着蝗螽,心里有些复杂。 “可是挂锁没有破坏。”李翊起了疑。“如果你硬闯进来,我当然相信你做得到。可现在奇怪的是,门和锁都没有破坏,也没有其他的出口,窗口的大小看起来也不是你能进出的样子,更何况还是密闭的。” “蝗螽,你是怎么进入房间的?”李翊站直了身体,视线和蝗螽对撞在一起。 “你是在怀疑我?”蝗螽回看李翊,他有些忿忿不平。“你别忘了,你可是我领上船的。” 言下之意,李翊明白。 “我觉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必要自己排除嫌疑。”李翊看向蝗螽,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他这大胆的举动真让围观的几人吓破了胆。 “而且,如果你想知道事件的真相,我还是需要了解一下,你这个第一发现人的信息,你说呢?”李翊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蝗螽闷声如同雷鸣。 “你怎么进入房间,我很好奇。”李翊抬起头,看向蝗螽。 “怎么进?”蝗螽皱起眉头,一只眼狰狞了起来。“大大方方进来,这船上哪个房间还拦得住我?” “那我换个问法。”李翊知道蝗螽的话里必然有隐情,他甚至感觉到蝗螽的话里有一种隐晦的忌惮,但是李翊在呢么也想不通,在这艘船上,蝗螽到底忌惮什么。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李翊这么想着。 “莎莉说过,这道门应该是挂了锁的,她进不去。那么为什么你能进来?” “她记错了。”蝗螽矢口否认,李翊知道他这番回答大概压根也没经过大脑。 “这不太可能吧。”李翊眼里像是冒着光。“如果她真的记错了,那么这房间应该能进的来,而尸体显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无视的东西,我说的对吗?” “但是很明显,莎莉完全没有这样的印象,如果你说她记错了,难道说莎莉从没接触过这间房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蝗螽看上去并不慌乱,只是他说起瞎话来信口胡诌,李翊一时也很难分辨,他哪句真哪句假。“进错房间,或者记错了号,这都是常有的事。这些小细节,谁会记得那么清楚,更何况也有可能,这丫头忘性可不小,万一是她把钥匙弄丢了,编出这么一番瞎话来,也不奇怪。” “老板,我的钥匙在呢。”莎莉畏畏缩缩地有些不服气,她晃了晃系挂在胸口的钥匙串。“我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总之。”蝗螽无视了莎莉的反驳,继续辩解。“你说老子第一个发现尸体,可以,老子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反正看到就是看到,这没什么。” “但是 你说老子撒谎,也太不把老子当回事了。”蝗螽威胁似的看向李翊,说道:“老子只想知道这是什么鸟事,你不用管老子是第几发现人,找出凶手来就行。” 李翊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在这些细节上多做纠结了。”李翊凝神看向蝗螽。“那,我想问问,关于你当时发现尸体时的情况。” 李翊决定直奔主题,他的视线集中在蝗螽的呼吸,脸色和脉搏上。他知道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是很难操纵的,即使口吐谎言,身体也很难欺骗。 “这丫头告诉老子出事了,老子到这看看,一进来,就看到尸体。”蝗螽抓了抓硕大的鼻头。 “尸体的姿势?”李翊知道蝗螽一定避重就轻,省略了很多细节,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这些线索都是蝗螽随着心情吐露出来的,无论真假,都有重大的意义。 “大概是躺着,老子还以为这家伙睡相不大好。”蝗螽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老子踹了几脚,才发现尸体下面全是血,看这出血量,怕是死的透透的。” 李翊没再继续发问,他蹲下身,围着血渍转了一圈这出血量的确可以用血泊来形容,整个房间里几乎蔓延得各处都是。 李翊围着血渍转了一圈,发现了古怪。他伸出手指,贴在血液上,沿着整块血迹的边缘转了一圈,脸色突然变了。 “你的意思是,死者当时躺在自己的血上?”李翊皱着眉头问。 “我不知道,反正踢开之后,大概就是这样样子。”蝗螽含糊其辞地说道。“老子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不至于记错。” “死者的身份?”李翊皱着眉头,鼻子抽动。“你知道吗?” “老子又不是查户口的,谁能认得清这一个个脸?”蝗螽摇头。 “这么说,不是你的人?”李翊问道。 “当然不是。”蝗螽皱着眉头说道:“老子怎么会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认识。” “死者是女性?”李翊立刻抓到了蝗螽话里的关键,追问道。 “是女的。”蝗螽想了想,补充道:“但是衣服穿得厚实,也没有什么撕坏的痕迹。” 李翊点点头。 “有什么头绪了?”蝗螽见李翊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还没有,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李翊笑着摇头。“这里能用的设备不多,血液的样本最好留一份,下了岸,可以调查。” “不行。”蝗螽摇头。“你知道老子是干嘛的,这里的痕迹都要清理干净,半点东西也不能给那帮条子留。” “说的倒是。”李翊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只能在船上找线索了。” “还有什么线索?”蝗螽皱着眉头问。 “当然,这个世界上任何事件都有蛛丝马迹,不存在完全完美的案子。”李翊开始检查房间,他的手在房内的墙壁上敲打,身体贴住房内的边沿。 相比上宾区,这里的客房显得低矮阴沉,尽管装潢看起来也像模像样,但李翊自己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贴到屋顶。 “你还挺有自信。”蝗螽看着李翊,嘴角露出笑来。 “当然,我是专家。”李翊 贴靠在墙上,嘴里不闲着,继续问话。“你确定,进来的时候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阻隔?” “当然。”蝗螽信誓旦旦地说。“我现在想起来,大概连门都没锁。” “只是虚掩,轻轻一推也就开了。”蝗螽皱着眉头说道。“我不知道小丫头受了什么刺激,大概看到了尸体,自己忘了。” 李翊瞧了一眼莎莉,对脑神经颇有研究的他倒是知道有这样的案例,遇到刺激性过大的事件,人的脑部会给自己下达一个保护指令,最常见的手段,也就是瞬时的记忆被掩盖。 但是李翊确信莎莉并不是这种情况,从她对答如流的状态和眼神里,李翊只看到一种不简单的深邃,并没有受到应激反应后应有的状态。 “那么,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李翊在房间里研究了好一会儿,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猫腻,他松下劲来,说道。 “说说看。”蝗螽这时候已经把来人驱散了,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只酒杯,暗红色的红酒荡漾在酒杯里晃荡来去,看样子他早就对凶手失去了兴趣,更多的兴致放在了李翊对这案子的看法上来。 “管他是个什么鸟东西,老子的地盘,难不成还能怕了他?查得出来自然要捏死,查不出来,老子还真不当回事。”蝗螽张着大口,笑得整艘船都在晃悠。 “你说,你对尸体踢了一脚。”李翊对蝗螽的态度不置可否,只说自己发现的疑点。他们正说着,船体突然猛地震荡起来,这句话没说完,李翊差点跌了出去。 蝗螽更惨,他强掰出一副优雅的姿态,谁知道酒杯这么一晃荡,杯里的酒全洒了出来,兴致就像被浇灭的火烛一样,蝗螽立刻破口大骂。 “艹,谁他妈掌的舵,怎么开的船。”他一巴掌挥在走廊底部的横杠上,整艘船被他巨大的力气撼动得上下颠簸。 然而不消片刻,更大的抖动和晃动紧随其后。蝗螽还来不及多抱怨几句,一阵猛烈的狂风带着腥味儿十足的海浪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 海水顺着大开的舱窗灌进了底部。一时间,风和日丽的阳光逃遁得无影无踪,汹涌的浪花翻卷着乌黑的浑浊天色卷进了游轮。 蝗螽立时站定,使劲抹了抹脸,海水让他一身淋得透湿,口鼻里更是被冲刷地难以忍受。但是还没等他出声,整个世界就好像胶卷一样变了颜色,巨大的闪电宛如利矛穿透了他们咫尺外的海浪。 这道闪电一瞬间点亮了整片海域。 咔嚓的巨响,让蝗螽几乎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凄风冷雨迎面进了船舱,巨大污浊的浪水拍打着游轮,他们几乎要被掀上天空,再过一刻,几道闪电将海面劈成分开的几道,焦臭的气味也跟着进了舱。 是暴风雨。 “如果你真的踹了那具尸体,为什么房间里连一点血痕都没有?”李翊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蝗螽眯了眯眼,海水的滋味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既没有拖拽的痕迹,连擦拭的样子都没有,你看过那血渍,简直就像是一片静止的水塘,对不对。” “更重要的是,尸体的下面,怎么会有完整的血渍?”在这咆哮着海浪的水域里,李翊的声音却掷地有声,出奇的冷静。 第八十章 暴风雨 太平洋东南部,海域进入热带地区后,更加频繁的台风和洋流在破碎的岛链上形成了巨大的风浪。 这艘游船就在这样一片海域上,一片落叶似的跟着风浪在海面上摇摆起伏,飘忽不定。 “真他妈倒霉到家了。”蝗螽憋闷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处发,他魁梧的身姿一路穿过走廊,叫来几个打扫地板的船工,狠狠训了一顿。 “他妈的。”蝗螽吩咐这些船工把舞厅整理出来,紧紧闭上了窗户。他一个人坐在中央,抬起腿,一只眼睛闭上,浑身散发着怒火。 “我想,案情大概已经很清晰了。”李翊站在蝗螽身旁,从船上出了事到现在,李翊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蝗螽。尽管蝗螽没这要求,但是李翊知道,现在船上并不太平。 “你还在想那事?”蝗螽对案子的事已经不感兴趣,他闷着一肚子气,对李翊却是客客气气的。“不用再费这个脑子了,你有什么想法,下了船再说。” 李翊没吭声,蝗螽知道现在动荡不安,于是开始解释他们的目的。 “这事现在还没跟你说。”蝗螽支开了几名船工,偌大的舞厅里没了音乐和笙歌燕舞,只剩下蝗螽和李翊两人。 蝗螽体型硕大,李翊则单薄得跟一张纸片无异。 “从这往南走,就能看到陆地。”蝗螽皱着眉头,他这话没头没尾,听起来倒不像是对话,但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看起来他也不像是对旁人在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做事吗。”蝗螽问。 他的脸色阴沉,屋外的冷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游轮上,发出狺狺啜泣的声音,时不时伴随着点亮海天间隙的巨型闪电和涡流冲刷着这艘船体。 蝗螽的脸色在这样忽明忽暗的情况下格外狰狞。 李翊皱着眉头看向蝗螽,舞厅内一切的电器设备全部停了机,就连一道灯光都没有留下。 “上了岸你就知道了。”蝗螽说道。 “老子以前也是一路闯过来,那时候叫什么?”蝗螽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的视线忽而瞥向窗外,望着风雨交急,在这个凶神恶煞,脸色钢铁一样坚硬的男人眼里,竟然有了一丝温暖的涡流。 “朋友,是吧。”蝗螽冷笑一声。“那东西太虚伪,老子不信这一套。但那时候,不是这样,这一路上走过来,难道不晓得自己干的什么买卖?” 李翊一言不发,但蝗螽却不觉得别扭,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沉默着的应答,或者说,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有心娓娓道来。 “但是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几个心思?以前只想着挣钱,为的什么?手里有钱,兄弟的命才拿的住,那时候谁管你是干什么的?只管你有这个。” 蝗螽捏了捏拳头。 从力量上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李翊一直以为蝗螽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此时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他皱着眉头,闪电落下的光芒颤抖着笼罩在蝗螽的侧脸上,一道道的疤痕蔓延着爬了半身。 “老子有这一膀子力气,他呢,他在南洋这里算得上 精明的商人,就这样生意越做越大,这算是一条明路。但是,李翊先生,我想问问你。” 蝗螽突然转向李翊,视线里带着冰冷。 “你有没有朋友。”蝗螽冷着脸问道。 李翊没出声,他犹疑地看向蝗螽,有些茫然。 “也许曾经有,至少现在不会有了。”李翊想了半天,最后才想出这样一个回答,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朋友? “哈哈,是这么回事。”蝗螽哂笑。“太阳底下哪有什么新鲜事,谁没经历过这些,想来你也能猜到。哪里有什么合法经商,哪来的什么白手起家。那时候这小子我是说那所谓的朋友,唉……” 蝗螽叹了口气。 “他卖了老子。”蝗螽一拳砸到了桌面上,长长的餐桌上抖动着摇晃起来,紧接着一阵高浪穿过了整艘游艇,蝗螽坐在正当中,岿然不动,但是从胡子到身体都沾满了海水。 “说起来很简单,也算是个小事,这家伙把财资换成了基金保险妈的,老子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老子的事业,钱不仅一分不剩,这家伙还把老子这一屁股债转到了这里。” 蝗螽敲了敲船身。 “哼。没想到,这也是一条路。” “毒品?”李翊小声询问。 “还能是什么?”蝗螽咧开嘴。“这个世界上哪那么多狗屁的情谊?最后不还他妈的都是钱。” 看到李翊没吭声,蝗螽又重重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老子以前提到的,也是那时候,老子原本有个家,但是就因为这样一场闹剧,哼。”蝗螽手掌握成了拳头,使劲捏动发出的声音直响。 “你放心,老子需要个左膀右臂。”蝗螽突然叹了口气,狰狞的脸色变得温吞吞的,李翊并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神情,虽然情知这个男人背后有不少的隐情和鲜血,但是映在天灰无光的海浪下,李翊有些动容。 “老子不会对你下手,出去之后,你想利用老子?可以,老子可以承诺给你,这你放心,只要出了这片海,以后的天下,你陪老子一起打。” “什么情谊?狗屁!”蝗螽苦笑着,解释了自己的理论。“相互利用,老子见得多了,说实话,这才是最稳定的关系。” 对蝗螽的这种说法,李翊没有反驳,他仔细体会着蝗螽的感受,但也无法理解。 “好好干。” 蝗螽由衷地说道。虽然身形依旧魁梧,但是在李翊看来,却有了几分落寞。 “至于你说的女人,哈哈。”蝗螽笑了笑,说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到了陆地上就是老子的地盘,找个人,轻而易举。” 李翊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在暴风雨中穿行了两个钟头,雨势渐渐停息。李翊对蝗螽的那番话倒没什么感触,反倒是对船上这桩疑案兴趣更多。百无聊赖之际,他决定继续勘察现场。 蝗螽一个人在舞厅喝起了酒,李翊就趁机来到了客舱。船上仍然晃荡,他贴着船舱的墙面,一步一步朝着现场走去,木质地板发出撕扯的嚎叫声,拖长了 音调回荡在长长的回廊里,发出回声。 李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穿过加工室,脚底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浮,他担心这样的地面可能会随时断裂,而说实话,第一次见这样大的狂风,这艘中型游艇究竟能不能撑得住,李翊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然而多走几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莫非。”他沉吟片刻,立刻快步赶到了现场。推开门,雨水和血液杂糅在一起,现场的格局也早已破坏,要不是李翊特意嘱咐,可能连房间都打扫得一干二净。 李翊轻轻拍打着墙面,尽管船体大多是金属材质,但是当他摸到这房间对称结构的一面墙上时,却感觉到不一样的质地。 李翊暗暗记下了位置,又进到房间中央,地板几乎被血水染成了红色。出血量十分惊人,而且血液还有余温,这足以证明的确有人不久前丧生于此。 但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李翊还在思考,为什么血液上居然没有任何痕迹,而蝗螽进入房间又畅通无阻? 他触摸着地面,只可惜现在连唯一的证据都没有。而海面上处理尸体又很简单,如果凶手直接把尸体扔进海水,他们根本无法调查,那一切都是空谈。 真的会有完美作案?李翊当然不信。如果从窗户抛尸,也许会有痕迹,李翊这么想着,攀上了床,透过方格窗往外看去,和他在房间里看到的景象简直是两个世界。 尽管还是下午,天色已经像午夜,轰隆隆的闷雷交错着在天空闪光,低压压的雨云笼罩在李翊的头顶上,黑暗中不知道是浪还是雨,李翊的脸上一阵湿漉漉的,连头发头黏稠了起来。 正看着这样的景色,李翊突然听到什么声响,一时间他觉得有些熟悉,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阵巨浪掀来,李翊踉跄地被扔到了地面上,手和腰差一点扭成了九十度。 他拍拍身上的土,无奈地站起身,突然想到什么。 “那时候,明明是晴空万里,怎么会有那么剧烈的抖动?”李翊脑子里轰地一声,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事,那时候自己不也是正在窗外么。 可是平静的海面,怎么会有那样剧烈的抖动呢?李翊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案子的突破口,他绞尽脑汁,开始思考这两件事的联系。 伴随着船体不断地被搅拌机一样的海水凶猛地搅动着,整个房间的格局乱做一团,李翊捡起散落在地面潮湿的书籍。 “抖动?”李翊愣了愣,腾地站起来,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我知道了!” 他喊着,手里抓着这两本书,嗓子有些嘶哑。 然而正当他兴奋的时候,突然从隔壁传来一声尖叫。李翊慌忙打开房门,屋外站着的正是莎莉,她浑身透湿,双手捂着胸口,看起来被海浪浇得不轻。 李翊正想上前安慰,李翊的视线却定格了。 他抓住莎莉的手腕,把这小姑娘拦在身后,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只不过多年的经验让他没有喊叫出声。 李翊的脸色发白,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真的朝着最坏的结局发展。 。 第八十一章 尸首 冯远还是不敢相信。他蹲在尸体的边上,观察伤口。伤口是利刃切割,喉管被捣得粉碎,颈动脉更是直接堵塞了气管。冯远几乎能想象死者生前的惨状,大出血的同时,血液造成的窒息灌进了脑里,想来应该十分痛苦。 冯远摇摇头,捏紧了拳头。 靳烁却看得很开。 “只不过死了个恶人,你有必要像这样捶胸顿足?”靳烁只觉得大快人心,按照阿琪和他兄弟们的说法,眼前这个人就是鲨鱼。 鲨鱼死了。 断头鲨鱼的代表人,阿琪一直在嘴里念叨着“鲨鱼死了”,如今也和他的名字颇有些相似,颈部被锐器刺破贯穿,冯远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晚到一分钟,这颗头颅恐怕也没法待在原地了。 尽管不知道多少次目睹这样的现场,但冯远意识到这一次格外不同,一条鲜活的生命极可能五分钟之前还在某个角落里游荡,而现在,他只能看到滚烫鲜红的血水。 “断头鲨鱼原本是个渔猎行会,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完全都是这混蛋的错。”阿琪手里捏着长长的竹竿,眼里像是有利剑。 “死了,我们也就解脱了。”他抓起竹竿,反握在手里,看起来如同握着一支锐利的长矛,朝着这具尸体插去。 “等等。”冯远拦下了阿琪,把他挡到远处。冯远的首要责任是检查尸体,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只有这样冷冰冰的躯体,既不会说谎,沉默着展现出来的信息也是庞大的。 冯远瞥了阿琪一眼,后者缩回了手,咬着牙闷了声。 阿琪的举动,如果放在正常的刑事案件里,冯远多半是要把他带走的。 “阿琪,你所说的行动,是这么回事吗?”冯远指着尸体,语气冰冷地问。 冯远的视线在阿琪的脸上来回闪动,阿琪却显得有些激动。 “现在也不用瞒着你了。”阿琪露出一排牙齿,在黑夜之中有些光亮。他捏紧了手里的竹竿,身后的少年也跟着他一起,一群饿狼伸展爪牙似的。 “杀了这个混蛋,还下龙镇一个清净。”阿琪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有他在的一天,我们就没有好日子。” “是你干的?”冯远问道。 阿琪没有回答,只是义愤填膺地瞪着眼前的尸体。 “那好,既然人已经死了,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冯远直直盯着阿琪的眼睛,似乎连眼睛都不眨一眨。“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阿琪想也没想就回答。“这才到第一步而已。” “这样说,你是有计划的?”冯远语气平稳,全然不像是看到尸体后的反应,即使连阿琪,鼓足了虚张声势的气焰,手臂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么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冯远一边检查尸体,一边问。 “下一步,把这狗屁的鲨鱼组织给他摧毁了,我要继承以前的产业,凭兄弟们的身手,总能在这片市场混出来。” 他很自信,当然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从他一个又一个从组织里偷偷捡回这些被各个家庭抛弃的 “弃子”开始,他们就依仗着海岸边这废弃的木屋渔猎为生。 有时候阿琪自己也会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原始人。但他们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活着,阿琪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推翻鲨鱼组织在他们下龙镇的霸权。 在这一点上,他从未迷茫。 “自从这混蛋到了行会里,就大兴什么狗屁改革,带着一帮人把整个下龙镇的渔夫搞的乌烟瘴气。”虽然住了手,但阿琪嘴上不饶人,他憋闷着坐到一边的地上,靠在身后院落的泥墙上抱怨起来。 “靳医生,麻烦你了。”冯远捏住尸首口鼻,微微用力,把舌头从口里拽了出来,冷灰色的舌苔上密密麻麻的灰点,像极了长了青苔的水泥。 靳烁自然老大的不情愿,略带疲倦地站起了身,摇晃着身体来到尸体前,双手套上白色橡胶手套,耳畔挂上口罩。他赫然从**的艳红色伤口处下手,翻动尸体卷了皮的口子,一点一点查看锐利的程度。 “生意越做越下作。”阿琪朝着尸体啐了口浓痰,双腿恨不得踩上一脚。 “死亡时间?”冯远翻开尸体的眼球,白色部分逐渐转变和轻微褐色。 “大约三小时以内,死者的身体组织保存还比较好。”靳烁脸色凝重。“但是很奇怪,这些伤口,似乎不是一击致命。” “阿琪。”冯远突然抬起头。 “你知道么,这件事会怎么发展?” 阿琪有些茫然,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不可一世的枭雄此时也就这样躺在了自己的脚下,他有一种恍惚感。 “没了这个毒瘤,下龙镇当然发展得越来越好。不对吗。”阿琪皱着眉头问。对冯远的提问,阿琪不以为然,他昂起头,像极了一头捕猎归来的雄狮。 冯远没有直接回答,好像泄了一口气。 “首先是恐慌。”冯远竖起一根手指。“大概会持续很久,不管这家伙有多歹毒,总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住在下龙镇的居民恐怕是对此最了解不过的吧。” 这一点阿琪无法反驳,鲨鱼在下龙镇可以说是精神领袖一般的人物,鱼市的买卖,出口的货物也好,几乎都是这个组织的渠道和调度。 “恐慌并不是最可怕的,人心惶惶持续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但问题在这之后。鱼市的生意会被这种恐慌打断,断货期会给下龙镇沉重的一拳持续了二十年的市场也许会因此中断。” “所以呢?”阿琪一脸茫然。 “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不要觉得奇怪。”冯远面无表情,声音就像播报一样,干脆利落。“村民失业,放弃渔猎,寻找其他的营生最大一批可能会离开这个镇子,市中心缺乏的农民岗位恰好空缺,这个镇子的经济没了人,当然会更下一层楼。” “当然,你不一样。阿琪,你们年轻,又有力气,捕鱼更是一把好手,或许你们会继承绝大多数下龙镇的营生吧,但是到时候又怎么才能恢复眼前的繁荣呢?” 冯远微微转动脑袋,他们从海岸看去,鱼市一直持续到深夜 才一点点收了摊,绵延几公里的市场,浑浊的灯光非常壮观。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冯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继承鲨鱼,你也可以改个名字,比如阿琪会,到时候靠着暴力,保护费和压榨,你们同样能振兴这里的渔猎。” “说什么胡话!”阿琪自觉自己被冯远这种毫无根据的推论所羞辱,猛地戳起身,手里的竹竿如同长矛,横指着冯远。 冯远没有吭声,简直就像是没有看到阿琪的举动,继续检查尸首。 半晌,阿琪自言自语起来,小声的嘟囔着,似乎是在解释什么。 “我不会那样,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渔猎,那就一个人吧,这也没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大家受到牵连。” “牵连?”冯远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好,即便你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在这里全靠着渔猎来糊口,可是赖以生存的老弱村民怎么过活?原本他们的儿女只要在这片海岸上劳作,至少能安稳地生存,可是现在呢?你知道有句话叫什么?” 阿琪摇摇头。 “饿殍遍地。只因为这样小小的行动,整个鱼市都会完蛋,但完蛋的也不只是这个鱼市,围绕着它生存的所有人都要受牵连他们现在也许是辛苦,但好歹养活了一整个镇子的人。” “你懂什么!”阿琪眼里冒光,手指紧紧攥住了竹竿,肌肉鼓胀了起来。 “如果什么都不改变,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阿琪瞪大了眼,眼里还有泪水。“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吗?” 冯远停顿了片刻,好像没有听到阿琪的声音一样,继续往下说道:“但是回过头来想想看,你真的能如愿以偿地捕鱼吗?这件事一旦被捅出来,阿琪,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变成逃犯,不仅在下龙镇待不下去,这片大陆你可能再也没法待下去了。” “到时候你就真的形单影只。”冯远淡淡说道。 “那又怎么样!”阿琪使劲地甩了甩脑袋,愤恨不平地说道:“我怎么样也都无所谓。” “这还真是舍我其谁的英雄。”冯远抬起头,眼里带着嘲弄。“我这么说,你大概不明白,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英雄,我不知道见了几个。” 说到这里,冯远的眼光暗淡了下来,他的视线里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形象重叠在一起,这让他有些彷徨。 “但是跟你在一起的,你的兄弟亲人。”冯远看向阿琪身后的少年,他们一个个煤灰似的脸孔里都折射出眼睛中明亮的光,无一例外地看向阿琪。 阿琪就是他们的星星。 “他们是家人,对吧?但是他们会怎样,跟着你一起被捕,或者逃吗?”冯远问道。 “我……”阿琪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最终,他说不出话来。 冯远起身,看向阿琪。 “但是有句话你记住。”冯远笑着拍了拍阿琪的肩膀。“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有一样的冲动。” 他说。 “但你不用那么沮丧,阿琪。人不是你杀的,下龙镇也不会没落。” 第八十二章 死因 下龙镇的黎明通常有两种颜色,一种是从东边的海洋里贯穿整个小镇的阳光,另一个就是鼎沸人声穿梭的游客和渔民,汇成一团乱麻似的光景。 黎明到来的时候,下龙镇发生了第二桩命案。 连续两天出大案,即使是在边陲的旅游小镇,警方也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出事的地点发生在小镇的一家诊所。警方立刻展开搜查,尽管这一次的出警速度十分迅速,但是根据报案,警方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来自诊所内部的报案,他们怀疑诊所内有失窃现象。警方调用鲁米诺试剂和光学查验,在诊所内外查到了大量的血痕,顺着这些血迹调查下去,尸首仍没有踪影。 警方怀疑凶手已经将尸首陈尸大海,于是从进来户籍的失踪报表上展开搜查,很快就确认了失踪者的身份。 而这个事实也的确让他们大跌眼境,没有人能想到,前一天还在下龙镇坐镇市场中心,头等位的核心人物,鲨鱼组织的领头老板,竟然会是这起凶杀案的受害者。 而随着这个消息的不胫而走,终究引起了下龙镇的恐慌。警方认定这是一起绑架仇杀案,怀疑凶手便锁定在了下龙镇的渔民身上,到了中午,下龙镇的渔港随即全面封锁。 “你是医生。”阿琪捏起一捧水,猛地浇在脸上,油污和煤灰顺着他脸颊的轮廓立时划开,阿琪胸口起伏。 这话是他问靳烁的。出乎靳烁预料的是,这个阿琪的肤色看起来十分白皙,简直不像是东南亚人。不过转念一想,靳烁也就释然了,毕竟这里出名的混血复杂,看来所言非虚。 “我是。”靳烁头也没回,他用颈部夹住一道手电筒,在黑暗之中摸摸索索,手里捏着笔,速度极快地写着什么。 “你也是吗?”阿琪看向冯远,冯远优哉游哉地侧卧在地面上,看起来十分疲倦。他挑开一只眼的眼帘看向阿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地方是阿琪的另一个据点。冯远感到吃惊,他没想到这群小鬼竟然能盘踞在脏污的下水道里。怪不得见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 即使正值中午,阳光正盛,但是和冯远等人也没什么关系。迫于警方查案的压力,他们现在只能暂时待在这块地方。 冯远企图从尸体里找到更多线索,他的目的当然不止是干掉鲨鱼这么简单。 “可以确定死亡原因吗。”冯远问道。 靳烁没回答,手指在尸体上轻轻扫过,他从伤口的深浅和层次入手,寻找最初的致命伤。尽管从直觉上看,咽喉处的伤口已经很致命,但靳烁仍觉得不大对劲。 “现在还说不准。”他摇摇头,吸了口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琪抓着手里的竹竿,看着两人的背影。他越发觉得冯远的身份了不得,这不仅从冯远那临危不乱的气质上看得出,这两天跟着自己近乎发疯的行动,冯远居然连一句抱怨都没有,想来,这实在匪夷所思。 他知道,这种问题并不有趣,甚至会让冯远感到困扰,但仍然挂不住好奇,还是这样问了。 “像这种事,当然就是专业人员。”冯远冲着阿琪笑了笑,他的视线看向靳烁研 究的尸体之上。 “每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想不专业也很困难。”看到阿琪一脸困惑,冯远如此解释。 “我不是问这个。”阿琪双腿一蹬,猛地站了起来,手里扔不放过那只碍事的竹竿。下到井道里之后,这长杆不知道给几人添了多少麻烦。 “你为什么要帮我。”阿琪弯着腰。 “帮你?”冯远翘起腿,看起来短暂的休憩让他精神了不少,翘着腿哼着曲,冯远只等靳烁的研究结果。 “我帮你什么了?”冯远压根都没往阿琪身上看。 “我现在明白了,如果我们当时就那样留在原地,肯定会被条子带走。”阿琪颇有些愤怒,握了握拳头。 “哦。”冯远眯着眼,意识逐渐模糊,他决定再眯一会。 “我的意思是说,要不是你提醒,带着我们处理了尸体,我们早就被抓住了。”阿琪现在满心对冯远充满了佩服。 “我真的不知道,原来血迹光清洗还没有用。”阿琪脑海里回忆起冯远带他们离开现场时的情形,靳烁和冯远简直就好像算计好了该怎么应对搜查,一步一步抹除了所有现场的痕迹。 “嘿,那可不。”冯远笑着回答。“小爷可是专业的,不是说了吗。而且我看你小子大概没这个胆子真下手。” “你相信我吗?”阿琪瞪大了眼,他从没说过自己不是凶手,更觉得凭着自己当时那股子脾气,冯远铁定会把自己当做凶手对待。 “那么你是咯?”冯远夸张地张大双眼,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来。 “当然不是我!”阿琪立刻坚决否定,他瘦小的身子微微摆动,手里紧张地打颤。“我……我只是恰好撞见这混蛋,谁想到居然死了。” “是啊,我当然不会帮一个凶手擦屁股。”冯远笑着说道。 阿琪脸上露出光彩,冯远却又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但我也不信你,阿琪。像我这样的人,不能信任何人,尤其是现在。” 阿琪低下头,神情变得沮丧。 “你怀疑我吗?”阿琪问道。 “但你不是凶手。”冯远看着阿琪变脸似的神情转换,直觉得有意思,没想到这个狂热的青年心性如此单纯。 “诶?”这下轮到阿琪摸不着头脑了,他不明白冯远这一来一回地推拉究竟是什么意思,尽管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是却搞不懂冯远的推断了。 “很简单,虽然我不信你,但是阿琪,我相信证据。”冯远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笑着看向阿琪。 “啊。”阿琪瞪大眼,看向冯远。 “嗯?”冯远歪了歪脑袋。 “完了吗?这就完了吗?”阿琪突然意识到冯远没有下文了,瞳孔张大,气不打一处来。 “完了。”冯远淡然说道。 “等等,你说清楚,什么证据?”阿琪眼泪都快下来了,冯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别急别急,首先,换个角度,从凶手的立场来思考,你们杀人目标已经达成,为什么要往诊所里跑,而不是赶紧离开现场,或者处理尸体?” “这。”阿琪愣住了。“这不算数 吧,我们当时是为了找你。” “好,就当是这样,为什么要来找我?如果你们的确杀了人,最好是目击者越少越好,会有凶手蠢到给自己增加目击证词吗?更何况你们也知道,诊所里不只有我们。” 阿琪倒吸了口气,当时他压根没有想到那么多,目睹了尸体之后,一方面的快感凌驾了意识,但下意识的恐惧又驱动着他找到了冯远。 “其次,你们的兵器主要是弯刃和尖刺,这种东西是无法制造巨大的翻卷创面的。”冯远瞥了瞥靳烁处理的尸首,说道:“像尸体这样的伤口,只有扁平的直形锐器能造成,最起码也是刀子。” “但是看看你们。”冯远语气里有些嘲弄和戏谑。“手头扒光了裤子,连个铲子都没有。” 阿琪脸色顿时起了一抹红。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冯远眼神深邃。“待会让医生告诉你们。” 冯远故意卖了个关子,听到冯远推来的“皮球”,靳烁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不理解。”靳烁停下笔,回过身,看向冯远。“虽然让警方知道了很麻烦,但也没必要特意破坏现场,不是吗?” “现场早就破坏了。”冯远摇摇头。“麻烦是一方面,但现在不能和这些警察有任何接触,相信我,你们最好也别声张。” 靳烁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 “你是说,那不是第一现场?”靳烁正在研究尸体的死亡原因,老实说,这本来并不算麻烦,根据时间和伤口的破坏程度、愈合程度,对靳烁而言,基本可以很简单地得出结论。 但是遇到了麻烦。正如靳烁所说,尸体的死亡原因现在还没有明晰,他很难推定真正的死因,也就更难找出凶手的下一步行动。 冯远告诉靳烁,也许他们现在就正在这样一个局中,一步步任人摆布,只因为这里本就是客场,又虎踞龙盘了不知道多少复杂的势力。 一想到这,靳烁就忍不住叹气。他不知道喻瑜是否安好,却连向冯远征询意见的勇气都没有,倒是像这样继续往下深究,或许才能让他的内心更充实一些。 “第一现场?”冯远摇摇头。“尸体是死在那里,我想应该没太大的变数。但是现在我有两个疑问。” “第一,东南亚的警方,都是我们的朋友吗?第二,我们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实。”冯远长长吸了口气。“如果不处理干净,警方很可能采取进一步举措,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预感很不好。” 靳烁犹豫了一会,也点点头。 “那就听你的。” “至于现场。我们不能把这现场当成一个固定的状态来看。”冯远笑着说道。“现在是我的推测,但是很快应该就有结果了,你说是吗,靳医生。” 靳烁无奈地摇头,冯远继续说道。 “阿琪,你说,看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往诊所的方向过来,是这样吗?”冯远指了指尸体。 阿琪点点头,神色茫然。 “那你不是凶手。”冯远就像是亲眼目睹了现场一样,笃定地说。 “你看到这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八十三章 毒 “怎么可能?”阿琪觉得自己在听灵异故事,从冯远的嘴里说出来,就更不可信了。“你就别逗我了,我确信,虽然没有什么光,但也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他摇摇晃晃地往诊所的方向过来。” 阿琪捏了捏手里的竹竿。这句话他不知道对冯远说过多少次,他不知道这样的目击究竟有什么好重复的。 “当时……我和兄弟们埋伏好,我们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阿琪的情绪突然亢奋了起来,他把藏在心底里的想法吐露了出来。当然,这一点冯远不用猜也知道,他们眼里的杀气并不是虚张声势,对凌驾在他们头顶上这么久的“鲨鱼”,手里的鱼叉早就按捺不住了。 “你不信?”冯远歪了歪脑袋。 “当然不信!难不成我撞见的是鬼?”阿琪摇摇头。 “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冯远嗤笑一声,开始解释。“其实很简单,如果推理正确的话,这家伙在来到诊所之前,心脏和血管就已经失能了,大概脑供氧也不足,所以看起来才是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 “那不是僵尸吗!”阿琪的脸上露出难看的惊恐颜色。 “那倒不是,只是求生**。虽然还不清楚,这个鲨鱼和诊所内部究竟有什么具体的往来,但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他们之间的确有瓜葛。这个鲨鱼觉得身体出了问题,想必第一反应就是来诊所。” “他生病了?”阿琪眯着眼,紧跟着又拍了拍巴掌。“病得好,病得好,该!” 冯远不置可否,而靳烁这边的答案显然出来了。 “是氰.化.物。”靳烁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他揉揉眼。他已经受够了微弱又干冷的手电筒光,好在已经找到了线索。 “从症状上可能看不太出来,因为轻度症状主要分布在他的脏器上,没有设备和仪器,我暂时没有解剖。” 靳烁的话让阿琪浑身打了个冷噤,听靳烁的意思,原来他还打算对尸体解剖。 冯远点点头。 “看来我猜对了。”冯远神色淡然,嘴角弯起,在阿琪看来,这幅脸孔竟然还有一些兴奋。 “应该是累积毒素,而且不致死,所以光从显著的症状上来看,一时间很难怀疑是投毒,或者是氰.化.物。”冯远来到尸体面前,一手抓住手电筒,一手捏开尸体的口鼻,把舌头拽了出来。 看着冯远粗暴的举动,阿琪忍不住闭上一只眼。 “舌苔上的症状就比较明显了,所以我怀疑,他是吃下去的。”冯远说道。 “吃?”靳烁双眼张大。“开玩笑吧你,这东西味觉上人类怎么可能接受,吃下去会产生剧烈的生理反应,首先胃都受不了,会吐出来的。” 靳烁当然不相信冯远的推理。 “老弟,你专业知识不够牢靠啊。” “是吗?”冯远的视线扫过尸体,突然抓住了尸体的手腕,粗大的手腕上绑着手表。这种手表现下十分流行,尤其是在重症病人之间。 “这个你该眼熟吧。”冯远看了看靳烁,问道。 “环带?”靳烁当然知道,不如说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这东 西。“怎么可能不眼熟,很多人都在用啊这个,提醒吃药嘛。” “对了。”冯远点点头。“虽然从这个玩意儿上看不出来他吃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联系到诊所内部的设施和状态,你有想到什么?” “状态?”靳烁开始回忆诊所内部的情况。 他们从诊所外进到隔离室里,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诊所的规模和地下室的环境让他吃了一惊。 “没什么特别的吧。”靳烁抓不住记忆里的关键,他开始一点点搜索自己的回忆。“那地方,药品齐全,实验设备和消毒设备都很完善,我看就算进行小规模的手术,也完全够用了,就是这么专业的地下室,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你的视点太死板啦。”冯远哭笑不得。“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医院这样一个地方的东西?” “最不该出现的恐怕就是我们吧。”靳烁摇着头吐槽。“还能有什么?医生?药品?桌椅板凳?试剂?水果?床?病人?” 靳烁赌气似的快语连珠,一口气说了这一连串的东西。 冯远笑了起来。 “答对了,靳烁同志。” “啊?”靳烁懵了。 “水果。”冯远回答。 “水果怎么了?”靳烁开始拼命回忆。“水果里有什么古怪?你不会说在水果里下毒吧?” “你说对了一半。”冯远回答。“是水果本来就是毒。” “说什么胡话呢!”靳烁摇摇头。 “再想想,诊所里有没有一种水果尤其多?”冯远笑着说道:“靳烁,你原本是内地人,大概想不到这里的风情吧。” “苹果?”靳烁脸色铁青,似乎已经想到了答案。 “嘿嘿。”冯远笑着舔了舔嘴唇。“很聪明,靳医生。这里是热带气候,苹果却是北方水果,而诊所里却又存了不少苹果。这不是很不合理吗?” “不合理?”阿琪愣愣地看着两人,你一眼我一语,针锋相对地一点点推理,自己却完全插不上话,直到这时候,才勉强挤了进来。 “或许这个诊所的人很喜欢吃苹果呢?也许是给病人吃的。虽然苹果比其他水果要贵,但在这也不是买不到呀。”阿琪问。 “靳医生,不如你来解释。”冯远笑着看向阿琪。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苹果本身就是毒药。”靳烁语出惊人,阿琪吓得下巴都跌了下来。 “真,真,真的吗!” “准确的说,是苹果核。”靳烁解释道:“果肉没有问题,但是苹果核,这么小的一颗,类似樱桃籽,他们的核里本身可以合成微量的氰.化.物。” “我,我。”阿琪一脸惊恐的问道:“我不会有事吧,我也吃过苹果。” “没吐核……”阿琪的脸色很难看,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都开始泛起了酸液,似乎要把自己吞噬进去。 “该不会也像那个人一样。” “不会不会。”靳烁摇头。“我不是说了,只是微量,你就算吃上一百斤苹果,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除非你一口气吃完。” 阿琪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小六被冯远一路背回来,此时已经醒转,看起来发热期平稳渡过,手臂上的溃烂也止住了。“我确实见过,水果摊的大叔,每天都要给诊所运输好几车皮的苹果。” 小六挠了挠脑袋。 “没想到是这样。” “可这家伙会傻到吃苹果不吐核,还愣吃那么多吗?”阿琪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不会,就算他真有那么傻,也没那么大的肚皮。不等他吃出毒来,巨量的苹果早就把他撑死了。”冯远笑着回答。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阿琪还是一头雾水。 “苹果核经过简单处理,研磨,甚至都不用制剂,做成干粉状摄入,用一点巧妙的药物遮掩的话,根本发现不了。”靳烁提出了可行性的操作。“你说环带,或许……” “我也是这么想。”冯远接过靳烁的猜测,继续往下说。“如果是诊所特意把这些干粉混入药物,那么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苹果内的氢氰酸纯度并不适合下毒,过量的话可以施救,致死率并不高。而量少的话,也只会造成轻度的眩晕和干呕,这种症状会引起被投毒人的注意,只要去医院查查,很快就能排除毒素了。”靳烁提出了他的疑惑。 “除非……” “除非他就诊的诊所本身就和下毒者沆瀣一气。”冯远找到了方向,说道:“不如说,我们反而可以缩小怀疑的范围,也许这家诊所本来就是下毒者。” “那就说得通了!”靳烁猛地击掌。“调配剂量,让死者按时服用药物,药物里参加了这种干粉,适量的话,只会造成患者的不适,但却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 “这时候,作为医院,他们诊断隐藏毒素的情况,并且逐渐加重氢氰酸的含量,这家伙就不知不觉中,在体内积蓄了不可逆转的毒素。” “所以你才说,阿琪看见这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靳烁明白了冯远的意思。 “死前最后一刻,恐怕这家伙还以为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刚好今晚又和诊所内部有交易,于是就连夜赶来服药却没想到,这一条路,他就要这么走到黑。” 靳烁沉默了。 作为医生,他深有这种自觉,手里握着的不光是救命的良方,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夺去无辜人的性命。听到小六的描述,再了解了这些毒素的储量。靳烁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死于这样的“慢性病”里。 但是靳烁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他已经为了喻瑜夺去了另一条鲜活的生命。 “只是有一点,我还没弄清楚。”冯远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 “动机是什么?”冯远自顾自地问道。 如果他们的推理正确,那么问题就是,诊所为什么不惜代价地除掉这家伙。这让冯远百思不得其解,更何况诊所既然知道死者的目的地就是自己,在路上就动了手,彻底结束了这人的生命,究竟是有什么迫不及待的原因? “直接死亡原因,氰.化.物中毒引发的脏器衰竭。”靳烁叹了口气。“但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被利刃封喉。” 第八十四章 再访鱼市 “同时?”冯远凑近尸首,污浊的伤口已经溃烂,伤口里的血液也早已凝固,从死亡到现在,尸体也变得冰凉彻骨。 冯远用手指抵住了死者的咽喉。 “为什么会是同时?”冯远不解,这显然和他的推论完全相悖。 靳烁取出一柄细长的直刃刀,翻开喉管。 “到底是不是真的完全吻合时间,我没法给出准确的答复。”靳烁说道:“但是很显然,在封喉的瞬间,喉腔里还是有空气的,而且根据血压和心脏的状态来推测,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受到氰.化.物的影响,身体处于半昏迷状态。” “你是说,有人趁着他昏迷的时候,给了致命攻击?”冯远明白了靳烁的意思。 “应该是这样。”靳烁点点头。 冯远的视线转向了阿琪,后者注意到了冯远的视线,立刻双手拼命地挥舞了起来,脸色发青。 “不是我。”阿琪语气十分慌张。 “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不可能是你。”冯远安抚了阿琪的情绪,转过身,面向靳烁,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但是靳医生,如果你的推论没有错的话,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有什么问题?”靳烁一脸迷茫。 “准确掌握他死亡的状态和时间,但又急不可耐地给他致命一击。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冯远说道:“最后的真凶,一定同时和诊所,鱼市两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什么这么说?”靳烁意识到冯远已经逐渐接近真相,但是他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冯远似乎也有相似的感觉。 “这个回头再说,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冯远站起身,他从靳烁的医疗包里翻出一条绷带,缠在了手臂和大腿上。 “你这是干嘛?”靳烁满脸疑惑。 “现在下龙镇最危险的地方有三处。”冯远伸出三根指头。“鱼市的地下管理处,诊所和警局。” “警局?”靳烁不知道冯远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地方。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不用多久,他们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冯远说道。 “那怎么办。”阿琪咽了咽口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陷进了多么麻烦的境地,也庆幸自己没有真的下手。他伸出胳膊,把身边的少年们揽在怀里。 “我想先得联系三哥。”冯远回答。 “三哥?那个三哥吗?”靳烁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个神秘莫测的胖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我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渗透到了什么地步,这时候最危险的既不是鱼市的渔夫,也不是诊所的内应,而是警察。” 冯远叹着气,看向阿琪。“尤其是你们,是我最担心的。” “条子?”阿琪脱口而出。“可是,你不是说,没有证据说我有问题吗?” 冯远哂笑一声。 “你有无罪的证据,但他们有的是办法封住你们的嘴。”冯远已经意识到问题的迫切,他知道现在的局面已经刻不容缓。 “我怀疑。”冯远深吸一口气。“我们不仅暴露了身份和行踪,就连计划和行动都被完全监视了,他们现在只等着收网,如果一步走错,我们很可能丧命。” 靳烁咽了咽口水。 “艹,没有烟。”他深吸了口气,焦急着在原地打转。“冯远,你知道被他们盯上什么后果?” “我早就知道了。”冯远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只能说明,你老早就疯了。疯的不轻。”靳烁吐出一口气。 冯远收拾停当,把擦拭地发亮的手枪稳稳塞进了自己大腿的绷带里。 “或许吧。”他说着,带着众人离开了下水道的沟渠。 冯远的计划,是抢在组织采取行动之前,挖出他们想要的情报,同时端掉整个下龙镇盘踞的组织势力,连根拔起。 但是冯远知道,光靠他们这样一点力量,别说突破,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因此冯远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正面解决。 好在警局对他们的搜捕仍处在暗处,冯远和靳烁略微乔装,故技重施地到了鱼市,再一次回到这片市场,冯远有些唏嘘。 而机缘巧合之下碰头的阿琪和他的兄弟们则伪装成渔夫一家,有模有样的几人冒险到了鱼市街头,在鲨鱼组织群龙无首的这段时间,冯远相信一定会找到一些线索。 然而令冯远没想到的时候,他们一踏进鱼市所在的区域,气氛就完全变了。自认为没有暴露身份的几人,简直像是某种异类,他们一路穿过街区,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冯远尝试去缓和这种气氛,但是集市上如同暗地里做了什么协约,没有人搭理他们。 受不了这种凝重的气氛,几人干脆来到路边一家茶棚,抵挡盛阳的焦灼。 “他们这是吃错药了吧。”靳烁歪了歪脖子,这气氛属实诡异。“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冯远叹了口气,他转动着茶碗,缺了缝的瓷碗上立起几枚茶叶。 “现在整个鱼市背后已经失控了。”冯远眯着眼,左顾右盼地看去。“从我们怀疑的第一个对象开始,到现在这个鲨鱼的组织出现,未必没有什么关联。” “那我们怎么办?”阿琪躲在冯远背后,问。 “稍安勿躁。”冯远喝下一口茶。“我们就是要看看这个市场的反应,最好再有一个采购,我倒要看看,没有鲨鱼会的情况下,他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冯远脸上没有表情,又喝下三碗茶水,感觉到小腹隆起的时候,他们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从市场外浩荡来了一辆货车,进了下龙镇卸下货,看起来是专门运输给远近餐厅超市的运输。 令人瞩目的是,这辆车并没有急着离开下龙镇。就如同临时起意的其他买主一样,下龙镇额外的收入都是来自一些临时并购新鲜鱼肉的餐厅。 这辆车便来到了市场,装模作样地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冯远视线可及的一家商户之前。车上只下来两人,其中一个头上绑着红色巾带,天蓝色的个子衬衫也挡不住的大块肌肉炸裂似的身材,这是冯远的第一印象。 而另一个人,看起来高高瘦瘦,衣着颇有些讲究。 “是临时进货?”靳烁压低了声音,问道。 冯远不做声,他不敢确定,尽管看上去的确像是临时起意要买一车鱼肉作为新货,这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但是这个紧要关头,冯远的心里却打起了鼓。 鱼市的生意也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来自订货 ,这是长期和下龙镇签单的大商会,通过低价大量的途径,靠船运输送到各个需求地再进行零售。这是鲨鱼会主要的职责和收入,所以他们会严格管控整个鱼市的捕获量和出口量。 这一部分的收入,大部分都被鲨鱼会所揽进怀里,而作为鱼市的主要提供商,这些渔夫其实压根分不到几个钱。但是如果不遵守鲨鱼会的规则,那么他们的市场资源也就不复存在。 冯远知道的情报来看,为了统筹每天的捕鱼数量和出口量,所以鲨鱼组织会按照比例,每天制定出一个交货量,平摊到每家每户,也就成了定额的“租子”。 但是毕竟每天的收成是完全不一样的,不同季节的差异就更大了,因此具体出口多少货物,就完全交由鲨鱼组织来操控,其他商户更是没法插一句嘴。 但是今天不同。 冯远喝下一口茶,视线牢牢盯在了市场中心。小单倒还好说,如果在这种“租子”和鲨鱼组织脱节,出现了这种“真空期”的情况,突然出现的散单,大单就是挑战。 冯远在赌。 如果这些渔夫不敢忤逆鲨鱼组织的规章,那么这笔生意当然就不欢而散。但是但凡有那么几家渔夫,面对这种较低差价的并购动了心,那么他们就赢了。 因为这个时候,组织就不会看着不管,即使他们的头儿已经失踪,但恐怕内部也不会放任这种破坏秩序的行为出现。 冯远捏紧手掌,汗水汩汩地冒了出来。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在那一单生意中。 大个头和瘦高个沿着街边陆续问了十几家。冯远亲眼看到他们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又饮恨摇头,作出一张失望的脸,手里加重了力道,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没有时间干等着组织内部出现混乱。这个时机如果不抓住,他们可能永远都挖不出隐藏在东南亚土壤里的这个神秘组织。 冯远屏息凝神,他的心提了起来,紧紧跟着这两人,沿街眼看就要走出鱼市的范围时,情况又发生了改变。 冯远揉了揉眼,缓解了眼皮的疲劳。而这一次,尽管听不到交易的内容,但是很显然,在西市的尾部,一家商人前后犹豫了相当长的时间,似乎总算达成了协议。 “他们谈成了?”靳烁打了个呵欠,他完全没有冯远那样的紧张感。 “走,看看。”冯远带着众人来到市场附近,他们赶到载货车辆跟前的时候,大块头已经开始一箱一箱地往上搬鱼。 “这鱼不错。”冯远装作是路过的商户,上下打量着载货车和鱼货,赞叹道。 “谢谢,这价格太好了。”高瘦个子冲着冯远鞠了一躬,冯远注意到,这人颧骨高耸,鼻子又细又长,头发金色中带着斑白。看起来是个白人。 “就是啊。”冯远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这家渔夫。“平常可买不到这个价。” “那我真的走运了。”白人笑着说道。 冯远一边聊着,视线的余光一边瞥向身侧,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两位,要买鱼的话,不妨来我这里看看。” 冯远回过身,两眼猛地发直,他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本应该躺在下水道里的那具尸体,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 第八十五章 死而复生 几分钟之前,在冯远亲眼目睹的死尸竟然就泰然自若地站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地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这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一时间冯远身上冷汗一个劲地往外冒,就连他都开始感觉到匪夷所思。 他咽了咽口水,身旁不知道是谁出了声,凝噎着嗓子里发出哨子一样高亢嘹亮的声音,这是恐惧的味道。 鲨鱼肚子上露了一条缝,毛茸茸的肚皮看起来十分有弹性,个头虽然不算高大,但是脸孔却十分有气势,裤管和袖管高高卷起,露出双腿双手,手里盘着三枚钢珠。 冯远的大脑轰地有些发愣,他视线甚至开始模糊。这幅模样,简直就和躺在下水道里的那具死尸完全一致。独特的鲨鱼纹路和衣装蔓延在身体上的造型,这些印在了冯远的脑子里。 不会错。 鲨鱼摇摇头,身边几人知会了他的意思,几步冲到摊铺前。 “老板,麻烦你了,你第一次来咱这做生意,咱也没什么答谢的。”鲨鱼毕恭毕敬地迎上前来,冲着进货的两人微微点头。“这车鱼,算作是见面礼,咱这别的没有,就鲜鱼是管够的,算作送你的了。” 鲨鱼的口吻不容置喙,他大手一挥,手底下几人分作两股,一股帮着发愣的二人继续往车厢里成箱地装鱼,另一股则架住了摊铺的主人。 “于老板。”鲨鱼眯着眼,神色看上去十分和蔼。“生意兴隆?” 他笑着弯起嘴角,可是这“于老板”腿都站不住,如果不是身边两人给架住,恐怕早就软塌塌地站不起身来。他双手剧烈抖动,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照章办事。按规矩来,明白?”鲨鱼冷下脸,鼻子尖几乎要戳到了于老板的脸上,油腻的脸孔简直要滴下油来。 听到这里,于老板斜吊角的眼珠子滚出了眼泪,两腿一软,身边两人竟然一时拽不起来他。 “老板……”他想说什么,嘴里嘟囔出来这么一句,但似乎鲨鱼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摆摆手,于老板身边两人便把他拖着带了离开。 于老板从头到尾,浑身只顾着哆嗦,几乎连反抗都忘了。 “别客气,既然来做生意,大家伙都是朋友,这片市场大家都是好兄弟,送你一车鱼,这算什么。”鲨鱼脸上皱着浓厚的笑意,双手握住眼前这位老板,憨态可掬。 然而被鲨鱼抓握着手的这位老板,脸色发白。他自己比谁都清楚,除了脸上,全身上下早已落满了汗水。他犹豫了很久,重重地跟鲨鱼握了握手。 货车发出轰鸣声,引擎沉闷地开始抖动。 “咱们这么急着走?”司机调转车头,身边的老板仍然一个劲地催促他。 “油门踩死,赶紧走。”他急的满头大汗,从后视镜里瞥见面带微笑的鲨鱼,老板的态度也十分古怪。 司机嘟囔了几句,照着老板的吩咐,无可奈何地驱车飞驰,几分钟前,自己这位老板还仗着时间足够,要在这鱼市对比多逛几家,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你小子就是见识短。”老板似乎注意到司机的疑惑,货车飞奔出两公里外,他反复从侧后视镜左右顾看,确认这鲨鱼的身影没有跟在后面,才安心地出了 口气。 “你知道他们带人去了哪里?”老板声音有些颤抖。 “哪?”司机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仰靠在座椅上,心里却早唱起歌来,他巴不得早些下班,照理说,今天已经严重超时了。 老板倒吸了口气,再往回看了一眼,嘴里挤出几个字。“屠宰场。” 司机却不以为然,他压根没把这些土里土气的渔夫放在眼里,也不相信什么杀人越货的买卖。 司机把车开进丛林弯道,从这里可以直上高速。他眯着眼,耳边突然想起刺响的鸣笛声,前段冒出几辆呜咽喊叫的警车。 “艹,倒霉。”司机摇了摇头,把车稳稳停在路边。司机瞧了瞧自己的仪表盘,得,出了80码。 “知道知道,超速。”司机晃着脑袋,不耐烦地探出上半身,一旁的老板对此却毫不在意,一副颇有些心事的样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行了行了,罚单给我。”司机伸出手。 警车上下来两名警官,冲着司机敬了礼,却一言不发,没有吭声,脸上的神色更是有些古怪,手里似乎压根没有开单。司机不耐烦地抖了抖手,却发现另外两辆警车也陆续停当,从拐角接连冒出十几辆车时,司机才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 跟在警车后边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交警了。装甲车,武装运输车,纷纷挤占了路口,司机看得两眼发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货车早已被这警车群围的水泄不通。 他还没发问,利落地从武装车上腾地弹开一扇门。 司机咽了咽口水,心底里骂了句娘。 荷枪的武警,大约有二十人,把他团团围住。这时候,从车上下来一个身形有些微胖的老警官,他弹了弹自己的帽檐。 “先生,查车,麻烦配合一下。”老警官脸上沟壑纵横,年龄少说也有60开外,这时候眯着一双眼睛,从眼缝里似乎能折射出光芒来,脑袋顶上推平,只有毛毛的一层。 司机只得暗骂一句。从小到大,自己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查个车跟堵截抢劫犯一样。更何况这些装备是怎么回事?司机只是偷偷瞥了一眼这些黑钢管,眼睛就发晕。 “车里是什么?”老警官眯着眼,手下几名警察立刻从后面开了车厢,连司机和老板的许可都没有征得。司机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但是也不敢吭声,所谓的配合,当然是一句场面话。 “我就是个跑货的,这是刚进的鱼。”司机点起一支烟,看向老警官。“来一根?” 老警官毫不客气地接过一根来,凑着司机的火,舒舒服服地吐了口烟雾。他低着脑袋,脚底在地上来回摁动摩擦。 “也是不容易,不好意思老兄,这是例行公务。”老警官咧开嘴说道。“从哪来的鱼?” 去他妈的公务,这阵容还是例行公务?司机在心底里把这帮条子骂了千遍,嘴上仍旧堆满笑,一边啧啧称是。 “从下龙镇来的。”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哦?是那儿?”老警官的眼睛发了光。 “你知道?”司机往车上看了看,老板一直待在副驾驶上没动静,看起来似乎还吓得不轻,司机是一点没看明白,不过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大叔,为什么能把自己老板吓成这副模样。 “算是吧 ,有过照面。”老警官若有所思地说道。 “您高抬贵手,大家伙都不容易。”司机凑近几步,小声说道:“我这也是急着回家,超了速,你看。” 司机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都这个点了。” “哦,超速。”老警官深深大吸一口烟。“超多少?” 司机有些愕然。这事不该警方调查么?他眼珠子一转,心下释然,这是给他台阶下呢。“嗨,没多少。” 他嘟囔着说道:“也就十几码吧,一不留神,脚滑。” 他看着不远处的40码限速牌,视线左右游移。 “那算个鸟事。”老警官大笑一声。“超就超了,我不管。” “不管?”司机等着老警官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冰消雪融,绽放了神采,没想到这么好说话。“来,再来一根。” 他急忙递出第二支,老警官推诿了片刻,塞回到裤兜里。 “哦,云烟,好牌子。”他摸了摸烟屁股,长出一口气。 司机点着打火机愣在原地。“不抽了?” 老警官微笑着摇头。 “老婆不让。一天就一根。”他竖起一根手指,脸色有些窘迫,声音低沉。“别往外说。” 司机顿时喜笑颜开,心说难怪这老头手里连个火都没有,他瞥了一眼货车,武警似乎也搜查一空,纷纷回到老警官面前,直摇头。 司机觉得自己交上了好运,于是决定慷慨一把。 “给你拿两条鱼。”司机悄声从后备箱里翻出两网袋的海鱼,鲜亮的鳞片跟尾鳍扑腾着翻起身,看起来十分活泼。 “这不好吧。”老警官笑着接过。 “多大事。”司机觉得自己飘飘直上,权力在握。“这么一大箱,老板也不点货。” 这时候,全部搜查的武警都回了位,看起来汇报的结果并无异常。 “就说都是鱼了。”尽管知道结果,但司机还是松了口气。 “哦,都是鱼。”老警官眼睛亮了亮,突然起身。“跟老板打个招呼。” 没等司机回应,他就钻进了驾驶舱。司机愣在原地,事后很久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老家伙怎么知道车上就是老板? 然而这时候的片刻之中,留给司机的只有震惊。 老警官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哦,死了。” 司机轰地一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点了半截的烟屁股直跌落到怀里,他连一句烫都喊不出来,只淌着汗,面目狰狞。 “头儿,是麦.角.酸二乙酰胺,超标了150微克。”一名跟随在老警官背后的武警,从老板的血液里抽出一部分,如此分析。 “哦,这事。”老警官背着手,斜着眼看向司机,微笑着说道:“我管。” 冯远眼睁睁看着这个“于老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凝重的恐惧感让他无暇分心再去顾及其他,然而就这么一会工夫,一声凄厉的哭鸣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啊” 在冯远听来,简直像是拿刀砍掉西瓜一样,扎进果肉里那股子爆发的力量伴随着这声长鸣,隐隐约约消失在他的耳朵里。 冯远一阵恍惚,紧接着他的额头开始剧烈疼痛。 第八十六章 致幻剂 鲨鱼一点不担心冯远跑路,至少从他的脸上来看,他的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事实上也是如此,冯远不敢轻举妄动。 冯远当然不相信什么鬼神一说,更别提死而复生这种蠢事,就连,大概也不会看这种类型。但是眼下这种转变的确让他措手不及,他盯着这个鲨鱼老板,从头到尾看得仔仔细细,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然而打破这种宁静的,是从不远处的屠宰场,传来的一阵凄冽的怒吼。这声音穿破了冯远的耳膜,他强忍着太阳穴的剧痛,使尽全力睁开眼,鲨鱼的面容揉进了一张扭曲的图谱里,整个世界开始杂糅着消失殆尽,耳边响起无数的凄惨哭嚎。 冯远意识到问题了,但是这时候的他却已经无可奈何。 “麻烦了,靳医生。”冯远强忍着疼痛,身体有些摇摇晃晃,他甩了甩脑袋,看向不远处的靳烁。“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麦.角.酸二乙酰胺。致幻剂。”靳烁冷静地回答。“……什么时候。” 冯远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连串画面。 “小六。”他身体脱力,脑海里只剩下鲨鱼这张脸。“他还在下水道里。” “怎么办?”靳烁强装作镇定,靠近到冯远身边。 冯远深吸一口气,手掌紧紧抓住自己的大腿,半蹲下身。 “嗯?”鲨鱼转过身,朝着冯远走过来。 “朋友,不舒服?”鲨鱼弯下腰,看向冯远,手里的铁胆仍不停当,骨碌碌地在手里来回转着。 “买,买鱼。”冯远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向身后退去,身体越来越沉重。 “那可巧了,我正好是卖鱼的。”鲨鱼蹲下神,眼里满是戏谑的神情,看向冯远。“这不是缘分么,冯先生。” “好啊,老板,你们这里的鱼怎么卖。”冯远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手里的力气也逐渐被抽干,他挣扎着退开几步,感觉到屁股底下一阵冰凉。 他没问,这个鲨鱼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但是恐怕他了解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冯远心里清楚,算上阿琪,他们这一串人,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一旦落在鲨鱼的手里,当然凶多吉少。 冯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的仁慈上。 冯远长呼出一口气,他只希望致幻剂的剂量不至于让他彻底无法行动。 “有贵的有便宜的。”鲨鱼的神情仿佛在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冯远也意识到,鲨鱼很轻易地就在这个镇子里布下了各种网络和围堵,硬碰硬根本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线。 但这也是个机会。 冯远唯一没想到的是,鲨鱼组织的底比他想的要深得多,即使没了一个老板,看起来对他们而言也并不是致命打击,或者说,真正的“老板”,压根就没有出现。 冯远现在手头上已经有了部分证据,但他知道,对于鲨鱼和其背后的组织而言,随时换血是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冯远自问没有这个行动力能够在纠集了证据之后可以立刻反扑。 即使他知道,这些惨无人道的生命交易买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冯远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第二个付冉之出现。 冯远势必要找到整个组织的核心人物和软肋,才能抓住一击制敌的把握。如果不这么做,时倾也好,喻小姐也罢,他冯远都没有办法救回来。 “贵的怎么说?”冯远凝神看向鲨鱼,一张脸孔变换了色彩,让冯远的视线里几乎没有稳定的状态。 “贵的,你知道,海上的男人,都是用命在换钱。”鲨鱼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时不时伴随着像是爆音似的嘈杂。冯远知道,自己体内的致幻剂量已经超标,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所以,小兄弟,这贵的鱼,得用金贵的命来换,明白这么道理吗?” 鲨鱼说道。 “这里好像不止有你一家在卖鱼吧。”冯远皱着眉头问。 “当然,这一条街全都是。”鲨鱼说道:“但是大家都很守规矩,一起卖才是最赚钱的,不是吗?” “跟你们做生意,都是搭上了命?” “怎么会呢,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能量。”鲨鱼笑着摇头。“大伙儿都是自愿的,自愿订立的规则,自愿遵守,就算要拿命换,也是自愿的。” “听起来很美好。”冯远低着头。 “当然,一起致富。”鲨鱼笑着说道。“我也没什么本事,多赖大伙儿信任,把我选出来做个主持人罢了。” “原来如此。” “还有什么问题?”鲨鱼看起来十分有耐心,只觉得手里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棋子,他看着冯远。“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买卖谈好了,才好交货,不是吗?” “真有这么光明的交易?”冯远嗤笑一声,手里抓住自己的大腿。“鱼市真的这么光明这么好,为什么路上还有乞丐,还有穷人。” “我只赚钱,这些东西可不归我管,这是政府该操心的事。”鲨鱼摊手。 “交租的克扣,这也是政府要求的?”冯远让自己的神经冷却了下来,迷迷糊糊的视线里,他留意到这个鲨鱼的容貌,似乎看起来有些不大一样。 “这事嘛,我没有强迫他们交咯。只不过大伙儿都是这样赚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器官也是?”冯远瞪大了眼,嗓音突然大了起来,近乎咆哮地吼着出了声。 “冯先生。”鲨鱼脸上的微笑逐渐凝固。“你是不是舟车劳顿,欠休息了,我这里都是些小本买卖,你不是也看到了?” “看的一清二楚。”冯远闷声说道。 “是吗。”鲨鱼站起身,摇摇头。 鲨鱼的个头不高,但饶是如此,只是站起来,他的脸孔似乎也隐没到一层迷一般的浓雾之中,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那我很遗憾。”鲨鱼的牙齿露出光辉,背过身去,手底下几人闪电般的从怀里取出些什么,明晃晃的金属质地,冯远还没看得仔细,肩膀上已经见了红。 他咬咬牙,这点疼痛倒不算什么,只是可惜的是,视线几乎已经不清晰,他根本看不 到这些武器的模样。 走。冯远咬着牙大喊一声,同时采取了行动。他利落地从大腿的绷带里抽出一发手枪,朝着天空射击,巨大的轰鸣声和硝烟退散,围在冯远周围的人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吓得动弹不得。 鲨鱼脸上狰狞着露出了凶狠的模样。 “手。”他知道冯远不敢轻易取人性命。 冯远的确没有这个打算,他鸣枪除了示威之外,也是期望能引起骚乱,最好能吸引住警察的目光,制造更大的混乱,他们还能从这样的险境中脱出。 这是他的王牌,只可惜,这个鲨鱼远比他想的还要老练。 他一点没有慌乱的意思,立刻安抚住手下几人,冯远视线模糊,又觉得手上猛地刺痛,手枪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冯远知道没时间再拖延下去,他扫视身边几人,除了阿琪和靳烁,也已经没有余力再顾忌其他人了。 冯远吸了口气,视线凌厉地瞪向鲨鱼。 “找死。”他的瞳孔像一只花豹,被冯远这么一瞪,鲨鱼不觉得背脊发凉。而冯远紧随其后的举动,更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冯远把手伸进了左臂的绷带里,做出了掏枪的动作,而这一次,鲨鱼毫不怀疑,冯远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干掉他。”鲨鱼慌忙地左顾右盼,肥胖的身躯猛地踩出几步,找到一个摊铺后边,权当做是掩体。 借着这个机会,冯远转动身体,几步跨出,一手拽起了靳烁,另一只手抓起一旁的阿琪,他狠狠踏出几步,屁股底下那冰凉的金属井盖倏地反转开来,三人就这样腾地从上往下,直接落了下去。 “艹。”鲨鱼瞪大双眼,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人就这么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追。”尽管这么说,但是鲨鱼却不敢轻举妄动,他手下的几人更没傻到直接冲下去,一来忌惮冯远手里的家伙,二来这个沟渠下水道并不是在用的现代设施,而是已经弃用的旧式泄水渠,有多深,他们心里可都没底,上下连一张梯子都没有。 “妈的,废物。”鲨鱼恨得牙痒痒,冯远这么逃走,后患无穷。他一脚蹬在身边一个发愣的部下屁股上,咒骂了一句。 “妈的,找绳子,给老子找绳子。”鲨鱼一改那副温文尔雅的嘴脸,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然而不多时,下龙镇就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这场骚乱给鲨鱼这个组织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的混乱局面干掉了一个头领,引出来一个新的“鲨鱼”,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冯远的“反击”比想象得要快得多。 冯远紧紧攥住两人的手,从空洞的井渠里坠落,就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一样,他感觉得到身体穿过什么东西,猛烈的风声穿透耳膜,在他的两腮上呼啸着发出巨响。 之后的事,他也就记不太得了。致幻剂的作用终究不是靠意志就可以抵抗得了的,他深吸一口气,彻底失去了意识,全身上下只有本能的痉挛。 然而他的手掌仍没有松开两人。 第八十七章 地下暗渠 小六又洗了把脸。冯远说什么也不答应带他一起行动,最开始小六当然说什么也不依,他忍着痛在自己胳膊上来那么一下,可不是过家家。 好说歹说,小六才同意驻守下来,一方面是为了处理尸体,另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冯远交给自己的任务。 这个任务,只有他自己才能办得到。小六蹲下身,匍匐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他每爬过一块黏满污秽的石砖,脑子里都清晰地覆盖了这条深沟渠道。 就像冯远所说的,这个任务只有自己能够完成。小六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条纵横交错,原本覆盖着鲨鱼痕迹的手臂,现在消失了。 但并不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丑陋的疤痕仍然留在自己的手腕上,但小六却觉得这样的“装饰”很漂亮。尽管他身体短小瘦弱,竹竿似腰杆上几乎能看见分明的肋条,但仍旧匍匐着像一只打进洞里的老鼠。 小六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因为这条沟渠和他有些渊源。小六直到现在还能够想起,自己父亲在打通这条旧式沟渠时候的事。 然而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小六怔怔地出了神,他伸出手指,在下水道的砖石上摩擦着,嘴里的牙咬着嘎吱嘎吱地响。 下龙镇原本只是个小小的渔村,连成型的港口码头都没有,停泊船只全靠当地村民的技术,小船如此,大船就只能靠小船一点点引上岸来,十分不便。 这也是为什么下龙地理环境和风景优渥的条件下,经济一直陷入困顿的原因。但是鲨鱼会做出了改变,这个行会最初成立的原因,小六的父亲曾提过。 因为每年出海渔猎的渔夫,有6成都死在鲨鱼之下。为了让这个名字刻入骨血里,下龙镇的渔夫并不打算就这么逃离这块险境,并自发成立了这样的行会,一旦遇险,他们就可以尽快地互相援护。 鲨鱼会初见成效,渔猎的收成也是一年比一年好,稳定的货源和捕猎让这个村子发展得越来越迅速。小六的父亲算得上第二代,当他出生的时候,下龙这片地方已经变了样子。 有港口,有城建,当然也有渔夫和捕鱼,这可以说是他们的一个文化。 小六深吸一口气,按照冯远的吩咐,他要在没有任何导航设备的情况下赶到鱼市下方,尽管这片区域并不是城区,但的确有一条废弃的旧式下水渠经过。 这是他父亲修的。小六分明记得那时候的事,尽管自己还很小。一个村镇的发展不可能光靠渔猎,为了吸引更多的住户和商户,鲨鱼会决定深挖沟渠,发展下龙这片地方的基础设施。 小六的父亲并不是什么资深的管道工,照理说,他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发展。事实上小六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自己的邻居一个又一个迁出这个村子。 这是人之常情。 但如果是小六的父亲,想必他会这么说。这是为了我的家乡。那时候,小六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赖以生存的“鲨鱼”反咬了自己一口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小六的父亲很乐观。他断定下龙镇的规模,一 定会是明日之星,会发展成一个新的城市聚落,于是他承包了下龙镇鱼市所有的沟渠暗道,度量规划,做出了人力的暗渠,贯通了整个城镇的下水。 对于终年多雨的热带气候来说,这样的设施的确很必要。下龙镇也逐渐壮大,鱼市的生意蒸蒸日上。直到有一天,台风暴雨不断的一段时间,周边城镇的鱼市全部停当了生意,处于安全考虑,连网鱼的生意都做不下去。 但是下龙却不同。鲨鱼会制定出了“刺激渔猎”的新方针,更是拿着渔民们共同呈交的鱼租作为操纵鱼市的底牌,靠着人命堆出了整片海域唯一的鲜鱼买卖。 那一次,他们赚了很多,无论是鲨鱼会的高层,还是下龙镇的民众,尽管冒了极大的风险,但似乎一切都值得。 直到今天,小六咬着牙。 那一次的捕鱼行动,仅有几人的家庭支离破碎,他们的顶梁柱出海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这之中就包括小六的父亲。 但是他们的声音早就被实际的受益掩盖,没有人在乎这些人的呼声。民众们在乎的是手上从鲨鱼会分到的真金白银。 靠着这样的体制,鲨鱼会发展渐成规模,而下龙镇的下水道也由更专业的团队休憩一新,小六父亲的那一套更像是被用完即扔的垃圾,囤聚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没了父亲,小六的家庭也变得支离破碎,天真的以为靠着努力也许还能好好生存下去。没想到的是,鲨鱼会的租子一天比一天要高,小六最终成了鲨鱼会的“货物”。 这个镇子的人是怎么了呢?小六有时候会想,他们饱足了自己的钱包,还要表现出一副同情的姿态,却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小六遇到了阿琪。这个神秘的青年看起来和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却又从来不肯诉说自己的故事,简直像是幽灵,漂浮在不同的世界里。 不知不觉中,阿琪聚集了一整个家庭,大伙儿的境遇大都相似,小六在这里再一次找回了家的感觉。可是光靠他们满足自己的肚子,根本不够。 阿琪曾说过,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目睹自己的兄弟姐妹,就这么在鲨鱼会的控制下消失。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这一切了,也更不能忍受这样的悲剧一次又一次上演。 小六这个时候才下定决心。 要反抗。 手上的伤经过简单的包扎,虽然免不了疼痛。小六踉跄几步,到了一处分叉口,从这里渠道分为两条,一条迂回贯穿道下龙镇内,形成了一个闭环。而另一条则直接贯穿到鱼市。 小六屏息凝神,他在这条通路上徘徊片刻,乌黑色的环境内几乎没有视线可以辨识的地方,要从这里找到正确的路,经验也好,判断力也好,统统派不上用场。 所以小六才认为,这是只有自己能完成的任务。 冯远在出发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一趟行动凶多吉少,而小六需要做的事,就是到鱼市下方的沟渠里等待信号,以能够迅速接应。这是最坏的打算。 小六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不觉得自己能派上什么 用场。在阿琪的兄弟里,他的年龄算是最小的一批,体力也好,技巧也好,自己都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是现在,阿六明白了自己的价值。他猛地睁开眼,浑浊中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道的下水道里潺潺的水声,伴随着从地面穿透而来的震动,让他感觉到了地面的嘈杂。 而正对的一条幽径,曲折着蔓延到了远处,在小六看来,似乎能远远看到父亲的身影。他下定了决心,向着这个方向迅速进发。 随着头顶的颤动声逐渐剧烈,小六明白,自己选对了。尽管这条渠道足够深,但是在人工挖掘的时候,并不能保证方向的笔直,因此最后挖掘出来的成品实际上是扭扭曲曲,上下弯折不一的。 也因此,离地面到底有多少距离,无论是从地下往上看,还是从上往下,都很难分辨。但是小六凭着直觉就已经能够断定,他找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小六屏息凝神,只等冯远的暗号。 他目测了上下的垂直距离,尽管一片诡秘的黑暗中并不能丈量,但是从空间感来说,小六也能够大致判断,距离应该不超过5米,还在安全范围之内。 唯一麻烦的是,这里的地形非常崎岖,因为并不需要立即投入实用,所以洞穴非常粗糙,加上年久废弃,洞内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坍塌。小六一一绕过这些坍塌之处,找到一处温暖平稳的歇脚处,他长出一口气,小小的身躯靠下,伸了个懒腰。 然而才刚放松了精神,小六突然感觉到上空发出了一点点声音,他竖起耳朵,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凝神静听,一声声的金属敲击声顺着深邃的渠道内回荡到了小六的耳边。 “这个是。”小六眼睛一亮。“难道是冯大哥!” 他来了精神,立刻循着声音,手脚并用地冲上前去。然而面前的事物阻拦着小六,也像一道雷把他浑身劈了个遍。 窄小的渠道本来就只能容纳两个身位,而小六面前的情况却更加复杂,坍塌的地面形成了巨大的凹陷,凹陷处又被新的沟渠挖掘形成的隆起覆盖。简而言之,小六的面前横亘着巨大的土堆。 小六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小六,不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冒险,并不是因为怕你累赘。”冯远的话现在还回荡在小六的耳边。“我们几个的命,就交给你了。” 冯远这么说的时候,小六没有见到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同情,正相反,这个不大正经的怪人似乎打一开始就没想过人和人之间的差别。 只有每个人都拥有的,只有自己能够完成的事。 小六弯着腰,像一只猫盯着猎物,全身的肌肉聚拢成一条收缩的弹簧,他双手成爪。 “交给我吧。”他默默念叨着,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身影,干枯的身躯似乎充满了力量,一块有一块地掘开下水道里淤泥一般的土块,尽管杯水车薪,但是小六却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父亲那时候的心情。 小六的汗水直下,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却并不多。他分明听到脑袋顶上爆发出猛烈的声音。 枪声。 第八十八章 险中逃生 冯远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脑袋和脚颠倒了过来,手边更没有什么牢靠的地方,连抓握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凭身体直直坠落下去。 在他失去意识前,除了杂乱的感受嗡嗡地在脑海里挣扎着发出剧烈的声音之外,几乎什么也听不到。但是这种坠落感比他想象的持续时间要短得多。 轰地一声,冯远整个人掉落到了底部,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有一张稚嫩的脸孔,脸孔上满是煤灰般的乌黑颜色。冯远身体上有几处伤口,但好在伤口都比较浅。 致幻剂的作用显现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 书籍球高武 球高武 球高武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第一章 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4)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三人又是唏嘘,又是遗憾,听的方平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报名? 刚刚老师说的“文科”报名? 报名费就要一万? 这可是08年,要是没记错,阳城这时候的市区房价也才4000一平左右,考试报名要这么多钱? 这几个家伙没说错吧? 又或者被人骗了? 方平刚想插话问问,同桌陈凡扶了扶眼镜,脸色坚毅道“就算不考武科,考文科,也不一定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社会上也有武道培训班,等我们毕业了,挣了钱,到时候也可以进修。 就算不如武科生,起码还有希望!” 这话一出,杨建的同桌也面色激动道“不错,考个文科名校,毕业了出来,工资待遇也不会低!” “我还是想试试……”杨建有些犹豫,他家境还算不错,加上身体健壮,不试试不甘心。 对于杨建想要尝试的话语,陈凡二人也没阻止,尽管希望渺茫,可机会就在眼前,总有人不甘心。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三人说的火热,此刻的方平却是满脸懵。 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方平看了三人一会,没看到有开玩笑逗趣的意思,这时候方平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正想问话,结果再次被人抢了话语。 方平他们旁边的课桌,原本有两个男生窃窃私语,这时候大概是觉得人少了讨论不够味道。 等方平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那桌的一个平头男生就面带激动,喜不自胜道“杨建,陈凡,你们昨晚上网看新闻了吗?” 杨建二人摇了摇头,高考在即,现在家里管的都严,哪有时间上网。 见二人不知情,方平和另一位男生也是茫然,平头男生顿时笑道“太可惜了! 昨晚可是爆出了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 马宗师今年还不到40岁,已经是青年一代第一武道强者。 昨天企鹅集团,正式向谷歌亚太区总裁,老牌八品强者泰姆下了挑战书!” “什么?” “真的假的?”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他不是前几年才突破七品吗?” “不敢置信!” “张浩,快说说,是公开挑战,还是私下进行?” “八品之战,好想去看,可惜咱们根本没资格去观战……” 高三学生,临近高考,这时候放学还上网的不多,所以昨晚爆出的消息,尽管已经引起轰动,可班上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平头男生,也就是张浩,刚刚说话声音不小。 球高武最新章节 球高武最新章节 等他说完,方平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接话茬,附近听到的同学都亢奋了起来。 而张浩,这时候也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愉悦,满脸喜色道“是真的! 马宗师真的突破了,不止我们,世界谁敢相信他会这么快突破八品? 所以挑战书一出,世界都震惊了! 只要这次马宗师战胜泰姆,企鹅集团就能大举进军亚洲各国,成为亚洲霸主集团之一! 再过些年,马宗师一旦突破九品,那企鹅集团就能成为世界霸主集团之一了!” “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手机\端 一秒記住abc提\供精彩\ “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 第八十九章 求援 小六迎着斜射而来的夕阳,飞快地往镇子的方向跑去。从阴沉沉的土地里翻出来,遇到了一件件的转机,让他的感受就像是在一条宽大的马路上架势机车。 更让他兴奋的远不止是重回地面那种喜悦,在此之上的兴奋,是他终于有机会接近发挥自己的余温,像是小一些的太阳。他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漫过斜坡和山头的阳光照得他正脸都开始发烫。 呼。 小六的内心在狂喜,如果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他也许就控制不住自己踮起脚尖跳舞的冲动。从阳光正盛的方向,他目睹到一个个高耸的人头在攒动着。 这时候小六才注意到,原来暗渠的出口离集市的方向并不远,如果鲨鱼会的那帮家伙顺着这个方向搜索过来,远比他们从地下爬行要快得多,更何况即便是顺着下水道爬过绳子来找自己,也不怎么费工夫。 小六逐渐慢下了脚步,小小的脑袋里此时充满了疑惑。因此他没有加快速度,相反,脚步一点点慢了下来,他避开正路,从侧道往镇子的方向进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侧道其实是一条泥泞的小路,遍布在村镇附近的灌木林里,少为人知。小六钻过杂草横生的林间,从土堆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对眼前的景象,他惊呆了。 印象中应当是人声鼎沸的集市,此时安静得异常。 从镇子里绵延到海岸的这条集市,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小六几乎能听得到风声倏忽地吹拂过来,地面上杂乱的塑料纸袋,捆鱼的网绳,甚至来不及收走的摊铺和渔具,乱糟糟地滚落在石砖铺就的地面上。 小六猛地跳出来,赤着脚,一路颠簸着跨过脚底这一片碎玻璃渣,小六小心翼翼地来到集市的正中央,从这里还能闻到那熟悉的腥味,只不过比起混杂着人声的市集气氛,现在这股子凄凉,让小六的心里颇有些不好受。 他顺着正路往镇子里的方向走去,越离得近了,这种静默的肃杀气氛就越显得凝重,压迫在小六的肩膀和脊背上,每踏出一步,小六的呼吸和心跳就剧烈地爬升。 呼。 小六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砰砰砰的跳动让他的手掌能够直接感受到撞击的感受。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氛围,这让他越发的谨慎起来。 镇子里简直就把应有的吵嚷全部藏匿了起来,远远看过去,从第一幢古朴的石房,到不太远的竹屋子,每一个建筑物的背后似乎都躲藏着无尽的喧闹。 仿佛行走在猛兽的丛林里一样,小六感觉到耳里出现莫名的蝉鸣。 他咽了咽口水,身边的摊位上无一不体现出仓皇的气氛,摊铺位置上陈设杂乱,水渍跟脏器的血液黏着着裹挟着遍洒了一地,小六的脚丫子一踩过,浓稠的臭腥味道就滚进了空气里,让他忍不住猛地呛出声来。 浓烟? 小六意识到不对劲,他加快速度,还没进到镇子里,他傻了眼。 一群身材高大的背影如同一道道钢铁模样的森林,矗立在小六的眼前。 和刚才的三哥所穿一身制服同样,小六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背影的身份警察。那么按照刚才那个警察的说法,这 些人是顺路过来吗? 小六捂住嘴,浓烟的气味像一把尖刀,在他的口鼻处拉开一条长长的豁口,辛辣和刺激性的味道让他眼泪一粒一粒地大颗滚下来,脖子上的汗水也蒸腾起来。 小六不知道这种浓烟是什么原因,但直觉告诉他,这些阴森森的背影,黑色的制服和夹克上书写着大大的“police”以及番号,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小六有些不知所措,安静的氛围却突然消止。 “交出来。”一声沉着而沉闷的嗓音喊了出来,一瞬间让静止又浓重的空气流动了起来,爆发出巨大的连锁反应。 紧接着,小六听到啜泣声。 他脑子里轰地一声,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崩塌在自己的脑海里。这声音他很熟悉,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些嗓音就是和他日夜相处的兄弟们发出来的。 小六暗自下了决心,他紧紧地倚靠在厚重的石墙背后,探出脑袋,余光的一角悄悄地扫了过去,他目睹到了或者昏迷,或者啜泣着瘫软在地的兄弟们。 他紧紧捂住口鼻,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警察队伍团团围住了什么人,小六个头实在太矮,什么也瞧不清楚,只能竖着耳朵听听声音。 刚才的喝问应该是警察发出的,看起来他们似乎是在审问什么人。小六心里有了些想法,身体里出现了两种冲动,一种便是这么冲出去,只要跟这些警察把自己知道的交代清楚,想来和海边落单的那位说的一样,他们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但是另一种冲动却在极力遏制他自己的这种行为,只因为脑海里实在有一种疑惑始终也无法解释清楚,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明白的是,这种扭曲的恸哭到底是因为什么。 警察来了不是吗?小六瞪大了双眼,从这阴森的钢铁的森林背后,几乎看不清什么。 “别,别。”虚弱而胆怯的声音从警察们团团围住的中央传出,扭曲着带了哭腔。小六能认定,这一定就是警察即将逮捕的“坏蛋”。 “求你们了……我真的,能交待的,不是都交待了吗?”他的话音刚落,声音就截然而至,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起初,小六以为这是被踹了屁股的驴子声,但是过不多时,拧住牙齿摩擦的痛苦呻吟从人群中央传出,他就意识到,这是某位警察靴子上带了刺的“审问”。 可是这种知识,他也只是听人提起过,更不可能像这样亲眼得见,而伴随着这惨烈的呻吟,哭声又从警察团的背后响了起来。 “闭嘴。”警察里又传出声音。“妈的,头儿可没提过,这里哪来这么多小屁孩。” “少废话,这都是,按吩咐办事。”另一个声音显得更加沉着。 “这家伙不肯说。”小六又听着静止的空气里传来不断的凄厉声音,紧接着几声皮制的闷响声,小六捂了捂自己的肚皮。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不过了。 警察,在行使暴力吗?小六的脑海里浮现出海边的三哥,又想起冯远。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冯远那张阳光活泼的脸跟现在自己感受到的阴冷可怖联系到一起。 小六凝神,继 续听着,警察中央那个倒霉的“坏蛋”似乎服了软。 “别别别!我交代,交代!你们要知道什么!”他的声音都变了形。 “装什么蒜?该有的证据都在这,还要重复几遍?”警察拎出一个人来。“要我教你怎么交代?” “在鱼里,鱼里!”声音听上去,几乎完全崩溃。 “货都在鱼肚的鱼鳔里,一分不少,这次是全部了,我求饶,我求饶,您行行好,放过我。” 警察那边没有立刻回应。看样子开始动手寻找这批“货”。小六能听到的摸索声,还有是不是从警察一堆里传出的催促声。 “蠢货,动作快点。”听起来他们急不可耐。不多时,看起来他们已经摸出了相当多的货来,没多久,警察方停止了行动。 “就这些?”仍旧是喝问,只不过这时候,他们的口吻少了些焦虑和急躁,更多的则是贪婪。 “没了。”“坏蛋”则颇有些丧气,看起来更没多少精力用来扯谎,小六的脑海里几乎可以想象出这样的画面来。 “嘴够硬。”咔嚓的响动,似乎是金属材质的枪械声,小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接下来那“坏蛋”的惊呼却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们到底想干嘛,这是什么意思?”“坏蛋”的口吻突然硬气了起来。 “没什么,就想问几个小问题。看你这么老实,配合警方查案,没意见吧。”警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戏谑。 “警察?呸。”“坏蛋”扯着嗓子吼道。“老子没见过这么审问的,怎么?把这玩意儿顶到老子嘴里啊,有种就开枪。” 砰。 就是这样一声巨响,让小六真切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泪跟着鼻涕一起往外使劲涌,但这时候他已经不清楚,到底是这滚滚的浓烟,还是这剧烈的吼叫声让他痛哭流涕。 “艹。”那“坏蛋”的声音发出了致命般的吼叫,接连把警察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声音却又截然而至,连抽泣似乎都突兀地停了。 “再说一句,再说啊。”警察手里腾地发出脆响声,枪支上了膛。“下一回想哪里开个洞?” “……你们想问什么。”“坏蛋”的声音低低地压了下来。 警察的团队里似乎爆发出一阵哂笑,紧接着又是几句污秽不堪的嘲弄声。 “早交代,少吃点苦。”警察“善意”地忠告。 小六不知道这“货”指的是什么,但他总觉得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听着两方对峙交换,一点点审问出“坏蛋”的口供,小六的脑袋里却充满了彷徨和疑惑。 他一点也感觉不到欣喜。 警察,就是这样的吗? 小六小小的手掌紧紧攥住了石墙,墙壁上的碎石粉末沿着手掌掉落。不知为什么,小六的心里有一种不太甘愿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心头。 咚咚。咚咚。 心脏也应着这场景,开始疯狂地起跳,他紧紧扒住墙角,继续听。 “这个人,你见过吧。”警察问道。 “……你们。”“坏蛋”的语气听上去十分震惊。“你们是哪里的警队!” 他警惕地吼出了声。 第九十章 威慑和拯救 小六满肚子疑惑。他不明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这“坏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更令他不解的是,即便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却没有老实交代的意思。 “跟你有关吗?”又是一声惨叫,看起来警察又给他来了一下子。 凄厉的惨叫声不间断地响起,小六几乎要忍不住捂严实耳朵,可是又怕漏听了什么。这时候他的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些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告诉冯远。 他对这些警察,打心眼里已经信不过了。随着心脏起伏愈发的剧烈,小六屏住呼吸,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 “嘴硬是吧。”警察的语气逐渐暴躁了起来,小六知道,这个倒霉蛋又免不了是一顿毒打。 “哼。你们这群狗屁二五仔。”然而这家伙似乎一点没打算服软,嘴里仍是不饶人。“有种弄死我,警察是吗?充什么软蛋呢。一群臭不要脸的,我呸。” 小六听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呜咽,他知道等着这人的又会是一顿毒打。 果不其然,这一次,小六连掌掴、踩踏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这一次是真的没有收敛,狠狠给这家伙来了一顿毒辣的痛打。但是奇怪的是,这家伙没了喊叫和哭闹,只剩下一些短促的吃痛声。 给小六的感觉,这简直就是换了个人。前一秒还屈从服了软,这才过了多久,这家伙就硬气了起来。 似乎警察也意识到,就这么逼供,并没有什么效果。 “行了,我来问。”警察叫停了这一顿毒打。 “有想起来什么没有?” “呸。”小六听到这人的声音明显虚弱了很多,只听得他不住的喘息,仍旧嘴硬地啐了一口,看起来几乎都没有力气再往下说了。 就是这样的状态,他依然没打算把自己知道的泄露出来。 “何必呢。受这些活罪?”警察的语气也松了下来,看起来他们也意识到,来硬的用处并不大。“你知道不是吗,随口说那么一句,也就没事了。” 咔嚓。 小六分明听到,凝重的空气里,那熟悉的金属声。这一连串的连锁记忆告诉他,紧接在后的,恐怕就是枪声。那这一次,这个“洞”会开在哪里?小六不敢往下继续想了。 “我,我不知道。”这人喘了口气,语气软下来一些。 “不知道?”警察当然不打算这么放弃。“我看不对吧。” “看到这张照片,你的反应可不对劲。”警察说道。“连小屁孩都看明白了,你看,别不老实了,交代吧。” 这人没有回复,呜咽的嗓音持续了片刻。 “艹你祖宗。”他突然狠厉下声来,这声音深深刻进了小六的脑海里,仿佛代表着某种绝望的信号,警察的语气也瞬间变得暴怒起来。 “别不识抬举,鲨鱼!”警察扯着嗓子吼道。 鲨鱼?这两个字在小六的心里重重来了一击。这时候,这场合,他毫不怀疑,鳄鱼的意思,应该指的就是盘踞在下龙镇的那一位。 可是…… 小六绝不对忘掉这张脸孔,更不会认错。现在的鲨鱼就应当安稳的躺在下水道的深处,在冯远他们的安排 下,不久恐怕就会顺着潮水和雨露漂洋进了海水里吧。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他为什么还活着? 小六的眼里充满了惊恐,但更多的则是疑惑。这究竟是咋么一回事?内心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终他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六踮着脚,灵活地顺着石墙,几步蹿腾起来,他试着从底部往上爬,站得高看得远,这样自己也就能看见些什么了吧。小六决心要看到更多,于是几步就爬上了屋檐。 幸运的是,他手脚轻巧,一次就上了屋檐,也没遇到什么不顺的地方。小六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身手利落。他匍匐着身体,弓着腰,沿着屋檐一点点爬到了边缘。 他挤了挤眼睛,警察那边似乎产生了一点骚乱,不过并没有蔓延。小六吓出一身冷汗来,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大胆太显眼,被注意到了。 这时候小六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为什么会害怕被警察发现呢。 但奈何眼下小六的意识里,只有一颗好奇的小心脏。居高临下,小六才注意到警察队伍的方阵,整齐排列里三层外三层,把当中围的满满当当。 但是让小六感到奇怪的是,他从这一整队,上百人的警察方阵里,只感觉到异常,这种异常慢慢爬上了他的背,让他深感到恐惧。 浓烟下,尘嚣涌上,小六的眼里染成了一片血红色,他睁大眼睛瞧得清楚,这个鲨鱼,行装上当然是一模一样,但这张脸孔,顶多算得上几分相似,却远称不上一样。 鲨鱼的名头也好,面貌也好,下龙镇的居民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这个“假鲨鱼”的身上,却发生了这样古怪的事?小六不明白,而下一秒,他也明白,自己可能彻底不会明白了。 因为这之后发生的事,小六一辈子也忘不掉。 假鲨鱼弯着腰,脸上的表情既狰狞,又可怖。但是此时此刻,小六感受到的并不是从这张脸孔上展现出的恐惧,而是一种让他的心脏都开始怦怦乱跳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瞬间便转变成了实质。假鲨鱼猛地弹跳起身,小六不记得他到底喊了一句什么,血雾就漫延到了空气的各处,胸膛上爆炸般地开了个洞。 没等到小六内心狂呼,假鲨鱼却好像死不了一样。 小六看得目瞪口呆,假鲨鱼却铁着脸,猛地冲上几步,全身的肌肉猛地鼓起,冲着面前林立的警察,然而他困兽犹斗的气焰不过持续了几秒。在他正面的一直黑色金属枪管里冒出浓烟,小六分明看到这些笔直站立的警察对此视若无睹,仍旧铜墙铁壁似的立在原地。 像极了钢铁铸成的森林。 小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眼睁睁看着假鲨鱼跌倒在地,眼里逐渐失去了光色,就连身体也不再动弹的时候,他才明白,假鲨鱼已经消失了。 街道上,除了这些警察,还有他们围坐一圈的几个小孩,就剩下这位跌倒在血泊里的“鲨鱼”,无论他生前多么不可一世,现在留给他的,也只有冰冷的石砖地面,永远失去了生机。 小六忍不住松开了捂住的口鼻,大口呼出几团空气,猛烈的腐臭和刺鼻味道钻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几乎无法忍受,眼 泪鼻涕甚至嘴里的口水都顺着流了出来。 哈,哈。 小六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觉得应该立刻离开,尽管想过,不能放着自己的兄弟在那种地方不管不顾,但他自觉得派不上什么用处。 “对不住了。”小六紧紧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我尽力了。” 他决定立刻回去通知冯远,但愿他这个时候已经苏醒了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脏忽然骤停。 “呆在这很危险,小朋友。”冰冷的嗓音从小六的背后传了过来,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有那么一拍,是完全停止的。紧接着,小六扭转脖子,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一点点的触感。 一张手搭在他的后背上,让他不寒而栗。 小六转过身,倒吸了口凉气。是警察。 小六并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由衷地对这些人感到恐惧。也许前一刻说过,自己想要成为警察的诺言立刻遭到了上天的驳斥,也许是自己误会了冯远的职责,也许是自己一开始就不该相信这样一批人? 小六不明白,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胸口,领口上撰写着警察的男人,脸上却好像写了不怀好意,他嘴角高高的扬起,眼角里都满是笑。 “来,我们会保护你的。”警察这么说。 小六呆愣愣的,他没法反抗。刚才那一幕还印在他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他也深知,反抗的下场会是什么。小六顺从地跟着警察一路从屋顶上下来,来到下面的时候,警察小队们围坐了一圈,正把他包裹在当中。 小六抬起头,眼里失去了神色。也许自己也会像那样吧,他的瞳孔里印满了血色,他的手脚变得冰凉,就连最后一丝反抗的**都被抹消得不见踪影。 然而从楼上下来,警察们的举动却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假鲨鱼死了,他们清理了现场,小六下来之后,脸上均摆出一副和蔼的神色。 “小朋友,怎么在楼上玩?”为首的警察青年把手里的枪支放在一边,松开手上黑色胶手套,露出一双惨白修长的手掌,轻轻拍打在小六的肩膀上。 小六穿过青年警察,往后看去,他的兄弟们或卧或坐,都躺在一边上,仔细看去,他们身边都安排了一两名警察在安抚情绪,屁股底下垫了些厚厚的坐垫。 他们的神情或困惑,或紧张,但是他们看向小六时,眼里却忽闪忽闪地冒着光。 小六抬起头,看向眼前这名警察,视线里充满了疑惑。 “这孩子恐怕是吓着了。”警察从身旁另一名同事手里接过一方毛巾,给灰头土脸的小六在脸上使劲擦了擦,露出一张洁净的脸孔,同时警察的脸上也露出温暖的笑。 “好啦,没事了。”他说着,捏住小六的一双小手。“坏人已经被我们收拾了,以后不用再担心咯。” 小六瞪大了眼,他甚至开始觉得,也许自己目睹的那一切不过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是幻觉,也或者是自己太累了。 警察似乎察觉到小六这种情绪,拍了拍小六的脊背,把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出声轻柔地安慰。 “告诉我,冯远在哪里。” 他说。 第九十一章 梦境和现实 凄厉的惨叫声贯穿了整个镇子,传达到冯远的耳边时,浓厚的血腥味伴随着也到了面前。 血。 冯远当然认识,他的手里,耳边,鼻子,嘴巴,甚至就连胸口,似乎染满了鲜血,混杂着不同味道的血液在他的身体上交融。冯远尝试着活动手腕脚腕,抻动自己的身体,却好像被这些浑浊的血液束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冯远张开嘴,却感觉到嘴里也灌满了血。呛鼻,因此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轰乱的嘈杂声跟着人生鼎沸的闹市一起从他的前前后后传了过来,一面是祥和一片的街区,摊铺,而另一边则是绝望的一张张脸孔,从枪林弹雨中穿插着夺路而逃。 冯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拦住一个惊慌逃窜的人,想要问个究竟。 谁知道他伸出手,拽住那个人的衣领,还没有使出力气,这人竟然化作一团血水,从他的手里流窜消失,无影无踪,只剩衣领的一角。冯远眼里充满了惊骇,他再回过头去,原本一片祥和的街区上却不再安宁。 每一个人的脸上充斥了不安,古怪的疑惑和不信任。这些视线全部集中到了冯远的脸上,他挣扎,他后退,却好像失去了距离感。 这些视线朝他射来,让他无地自容,尽管没有人吭声,但冯远似乎能够听到,他们嘴里齐声念诵。 都怪你。 这一切都怪你。 不是你,我们不会这样。 冯远吓出一身冷汗,他飞快地向后退去。谁知道身后竟然传来一声爆响这声音他十分熟悉,或是在靶场射击,或是在战场时常能够听到的,枪声。 他猛地转过脑袋去,一张张黑黝黝的身影,分不出性别和脸孔从滚滚的烟雾里亮出身影,朝着冯远狂奔而来。只看到他们手里闪着金属光泽的强制冒出猛烈的火星,一颗一颗的子弹从自己的身边擦过。 奇迹般躲过这些射击,冯远猛地喘了口气。 突然,他视线的余光里闪过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这让他不禁愣在原地。 是时倾。时倾如同第一次出现在他眼里时的那样,自信,决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像一只猎豹一样艳丽地穿过这枪林弹雨,直奔歹徒。 冯远想出声呼喊,想拦住她,但是无济于事。他的声音传达不到,时倾也没有分毫犹豫,他只能看到,时倾的眼光里有泪眼在闪烁,但是一瞬间便跟着主人一起扑进了战火硝烟中。 “时倾。”冯远的喉咙动了动,只哽咽起不争气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柄突击步枪。他捏住枪柄,拉开保险拴,推上了膛。子弹叮叮地发出脆响,一颗一颗推进膛线里,冯远的眼睛发红。 去死吧。 他的脑海里似乎只有这三个字,他手指紧紧扣住扳机,这厚重的弹射键程让他感到安心。冯远没有丝毫犹豫,他此时眼里似乎只有时倾。 一阵猛烈的交火之后,冯远拔足飞奔,在一连串的子弹从他的身形后追尾爆炸开来,冯远屈身滚动,一连钻过几处掩体和岩石,一瞬间便穿过了这一层火力 压制。 尽管他的身手像猫一样矫健,可还是无法避免,手臂,脚踝上都中了几次擦弹。好在伤口并不深。冯远微微喘息,立刻冲出掩体。 手里的步枪尖头冒出熊熊的烈焰,几枚子弹精准地爆发而出,冯远立刻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覆盖,他屏息凝神,更是乘着这个机会,几步缩进了距离。 然而即使钻进了敌人的中心,他也找不到时倾的身影。焦急万分之时,冯远似乎看到一抹绿色穿插在烟雾和迷幻之中。 “时倾。”冯远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立刻猛追上去。他拨开云雾,穿过弹林,眼前却一阵恍惚,整个世界消解似的抽动起来,冯远捂住脑袋,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时倾!”冯远注意到不远处,那抹绿色平躺在地面上,被烟雾缭绕地深深隐藏着,看不清轮廓。但是冯远知道那是谁,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把住这身影的双肩,揽在怀里。 然而反转过脸庞的却不是时倾。一张扭曲着痛苦的丑陋脸孔摆在冯远的面前,一时是宾馆里不幸身亡的那个渔夫,一时又成了下水道里那具阴森可怖的鲨鱼尸体。 是谁。冯远感觉到喉结在嗓子眼里跳起舞来。 他举起枪,瞄准了眼前这古怪的一切,扣动扳机。 然而子弹没有脱膛射出,手里也没有预期的那猛烈的后座冲击力,只剩下软绵绵的触感,冯远疑惑地低下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里并不是突击步枪,而是一具软绵绵的躯体。 冯远愣了愣,眼里的影像也逐渐清晰。 阿琪?冯远愣了,他使劲抖动手里这具躯体,却冷冰冰的没有任何反应,柔软而又单薄,简直不像是正常青年该有的体重。 体温,更是没有。 冯远看着眼前这具软绵绵的躯体,视线里突然又多了一具。他抬起头,又一具。宛如世纪末的浮世绘一般,凝重的空气里充斥了丰富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冯远的耳里被一阵狂野而又愤怒的嘶吼缩充斥,很快,他就看到了这声音的来源。 小六。冯远呆了,视线里雾蒙蒙的一片,看起来似乎下起了雨,而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长长的深处手臂,眼里挤满了绝望和恐惧,无奈地向自己求助。 冯远抬起头,这小小的身躯,小六柔弱的躯体被一双黑色的鬃毛皮靴压在底下,沉入厚重的水里,浑浊的水渍在空气的各个角落充斥,飞舞。 冯远试图冲出这个桎梏,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都无法接近眼前的小六哪怕一步。这种绝望逐渐蔓延,蔓延到了彼端,他感受到小六眼里传达而出的浓重不甘和责难。 别。 冯远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皮靴上一抹浓黑色的身影手里甩出一柄破坏力极强的猎鸟散弹,这东西正冲着脑袋去会有什么后果,冯远连想都不敢想。 砰。 巨大的回声如同在山洞里的交响乐,血液和肢体飞散着消失在浓浓的雾气之中,冯远的脸上粘稠着爬满了一种湿漉漉的东西。他闭眼,又睁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不见。 在黑暗中逐渐螺旋式 地爬升,爬升,最终把他带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高度。 高度之下,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孔。是时倾?是阿琪?还是小六?还是那一具又一具的无辜尸体。冯远咽了咽口水。 他睁开眼,与那张垂直在自己下方,愈来愈远的脸孔正面对视。 是李翊。 冯远心想。这张脸孔变了又变,逐渐模糊,淡然,冷漠,又好像是镶嵌在这黑暗之中一样,毫无生气,这让冯远感受到深不可测的恐惧。 突然,李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这笑诡异,幽深,让冯远浑身发抖。 “李翊!”他猛地喊出声,坐起来时,脑袋突然像爆炸了一样剧痛起来,眼里却是毫不真实的场景。 “刚醒过来是这样,先喝杯茶。”靳烁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浓茶,冯远有些发懵,他瞥了一眼茶杯,这茶他见过,是肉骨头茶。 冯远忍着痛,接过靳烁手里的茶杯,鼻尖嗅到这浓郁的味道,让他稍微好受一些,紧接着抿了一口,忍着茶温,他一口气喝了进去。 “算你最晚才醒。”靳烁叹了口气。“你睡了一天。” 冯远使劲地拍了拍脑袋,猛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沉痛悠长的梦,梦里的场景和人物轮番上阵了几轮,自己竟然区分不出现实。他怔怔出神,眼前出现一个人。 “果然是你。”他看了看这个魁梧的身影,这一次又端着肉骨头出现。 “这次的肉讲究着吃。”他把一整盘热气腾腾的排骨使劲摔在桌面上,一屁股坐下来。 “这里是民宿,暂时先在这里谈。”是三哥。三哥端起一碗茶,一边饮茶,一边大口嚼进几块热腾腾的新鲜骨头,不停地砸吧嘴。 “靳烁。”冯远扭过脑袋。“其他人呢?” 他的意识不太清醒,看了看靳烁,房间里却没有其他人,他的心头一凉。 “还有一个阿琪。”三哥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我让他先去洗了个澡。” 冯远摇摇头,这时候才听到,房间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起初还以为是雨,他安下心来。 “其他人呢?”他问道。“我们是,失败了?” 说这话的时候,冯远看向靳烁,叹了口气。他现在唯一的片段化记忆,就是最后在鱼市的场景,鲨鱼诡异地死而复生,他们的计划更是莫名其妙地被揭露,冯远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我们。”靳烁语气也很沉重,但是他的眼里也是茫然。“其他的,我也不太记得。我只知道,咱们应该是中了鲨鱼他们的致幻剂。” “致幻剂。”冯远念叨着,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剩下那帮孩子落在鲨鱼手上,多半凶多吉少,只惟愿他们别太倔强,不然免不了要受苦。 “那小六呢!”冯远坐起身,突然想到什么。 “他去找警察了。”三哥在一旁,一边吃着排骨,一边叹气。 “警察?”冯远懵了,他慌忙起身。“走。” “去哪?”靳烁愣了一愣。 “去救他们。”冯远的眼里闪着光。 第九十二章 阿琪的觉悟 冯远一直是行动快过自己的想法。靳烁还没想好怎么把他劝回来,冯远已经忍着身体的疲劳和疼痛收拾停当,准备出发了。 “别磨蹭了,我们没时间。”冯远身上主要的伤口是靳烁负责处理的,虽然没有伤到大血管和骨头,但是这些伤口开出来的口子本身就很麻烦,现在也才刚刚止住了血,要做出剧烈运动来,靳烁也没把握能保住他。 毕竟这里可什么医疗设施都没有。但是就这么去劝冯远,除了招来一顿骂,靳烁不觉得能有什么用。 他挠了挠脑袋,脸上摆明了不愿意让冯远去冒这个没有意义的风险。 “要不还是别了吧。”靳烁看着冯远。“别去了。” “别去了?”冯远横过眼,看了一眼靳烁,脸上的神色变得逐渐可怖,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片段的画面,这些画面无不充斥着血腥的残肢断臂。 “你要救你的小女朋友,她的生命是命,其他人就无所谓?”冯远总算把压在心头的这几句话说了出来。“我知道你自私,靳烁,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冷漠到这幅样子。啊,是啊,你不想让我死,如果我死了,谁来救你的女朋友?” 冯远气愤地甩开了靳烁。后者哑口无言,颓然坐倒在床沿上,眼里有些困窘。 “你说的没错。”靳烁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苍凉冷漠。“我还在妄想什么拯救的戏码,我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 靳烁摇摇头,垂头丧气地闷不做声。 冯远紧紧皱起来的眉头倏地松了开来,他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说的太重了,拍了拍靳烁的肩膀。 “你别想太多。”冯远仰起头,别扭地说道。 “我……是我亲手把冉之的命夺走了。”靳烁低着头,看起来整个人阴沉沉的,没了生气。“我有罪。” “但是现在想要拯救她,我是说喻小姐。”冯远平息了那股子冲动,看见靳烁的样子,他的眼里重叠出了李翊的模样,他忍不住上前安慰。 “并不晚,翻过错并不可怕,靳医生。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冯远拍了拍靳烁的背,两人交相摇头。 三哥愣在原地,看着两人这幅颓丧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真打算去救人?”尽管一直沉默着,三哥伸展了筷子,夹起一块肉排,塞进嘴里,吃起来格外有味道,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冯远问。 “我劝你别去。”三哥白了冯远一眼。“现在过去,救不了人,你自己这条命还得搭进去,何必呢。” 冯远瞪了三哥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你自己说的话,对得起你那身衣服吗?”冯远紧了紧衣领,忍着痛往屋外的方向径直走去,却没想到迎面装了个满怀,胸口上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就钻了进来。 “冯大哥?”声音尖锐明亮,冯远捂着胸口侧面的肩膀,看起来这一撞,伤口最先吃不住了,他眯着眼忍着痛,听出来声音是阿琪。 不知觉中,阿琪原来已经洗完了澡。 “阿琪,走,跟我一块去。”冯远抓住阿琪的胳膊,正想走,突然 整个人愣住了。 “你先听三哥说嘛,别急啊,冯大哥。”阿琪如此说道,把冯远往回拽了回来,却没想到冯远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两只眼看得愣住了。 “怎么了?”阿琪疑惑地问道。 看在一旁的靳烁两只眼也瞪了起来,他抹了抹眼睛,仔细看过去。阿琪换上一身棕色的短袖背心,两只纤细的胳膊伸展开来,热水淋雨的雾水遮盖在黑色的发梢上,靳烁看傻眼了。 阿琪一头乌黑亮丽的乌丝长发,再看看身体起伏挺翘,这不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吗? “阿琪,你是女的?”靳烁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阿琪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下意识看了看冯远,才注意到这家伙一脸惊恐地盯着自己的长发和胸口,怔怔出神。 “你们以为呢。”她有些愠怒,看着两人。 靳烁自然不敢说话搭腔,像平时脏兮兮的煤黑般的青年,说话也是不拘小节的粗鄙下作,动作活泼又那么有行动力,这样的评价现在说出来自然是不合时宜。 靳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转念一想,阿琪的确不像是个男孩应该有的体型。 然而冯远仍在发呆。也不知道是他看得呆了,还是在想其他的事,阿琪两只眼睛冒出大海的蔚蓝色,盯着冯远看了半天,总算来了脾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阿琪脸色潮红,颇有些愤慨地说道。 “啊,啊。”冯远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也立刻松开。“我,我去救他们。” 冯远看了看阿琪,内心里开始起了波澜。如果是阿琪,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采取行动吧,这一点,冯远当然是最理解的了。 “不。”阿琪瞪大了眼,看向冯远。 眼看就要率先抢出一步救人的冯远被阿琪这一句话给卡住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冯远问道,他眼睛睁的滚圆。 “我说不,不要去。”阿琪再次声明,并且强调。 “为什么。”冯远无法理解阿琪的选择,他实在想不通,前一天还情同手足的他们,难道说才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产生什么裂痕? 不,不可能。冯远相信,即便阿琪和她的兄弟们产生了裂痕,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冯远摸了摸阿琪的脑门。 “没有没有。”阿琪甩了甩脑袋,摆正了脸,看起来的确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冯大哥,你冷静。” “冷静?”冯远甩开手,他有些憋闷。“我很冷静,我有不冷静吗?让这些孩子深处陷阱,难道不是该去救他们?” “是该去。”阿琪点点头。“但是冯大哥,你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就去吧。” “我只是担心……”冯远叹了口气。“你知道,晚一秒钟,可能就是另一个结果了,对吧。” 冯远的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的那起事件,他不希望满怀期待的等待着的少年们最终等来的是“迟了”的结局,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一点。 “那也不能就这么去,我问你, 冯大哥。”阿琪拽住了冯远的手腕,生怕他脱缰就跑出去了,脸色十分焦急。“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不是在鱼市?”冯远感到古怪。 阿琪摇摇头,并不回答,继续发问:“那你知道现在他们的处境吗?” “我是说我的兄弟们。”阿琪补充了一句。 “不是在鲨鱼他们的手上?”冯远这下甚至连鲨鱼为什么死而复生都没有细问,看起来的确是真的急了。 阿琪仍旧摇了摇头。 “那冯大哥,你现在有计划吗?去救人。”阿琪问道。 “有!”冯远想都没有想,就一口咬定。“当然有,我自己就是计划。” “不对哦,冯大哥。”阿琪眼角弯了弯,叹了口气,她拽住冯远的手臂,硬把他拽到床沿上,两只细瘦的胳膊和手掌摁住了冯远的双肩。 “你现在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跳脚,但是又没有眉目,你这样直接冲出去,去找他们,不仅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会白白牺牲。” 听到阿琪嘴里出现“牺牲”两个字,冯远感觉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古怪,他撇过脑袋,看向不远处的三哥,后者露出的阴险笑容立刻让冯远明白了。 “你都听那胖子说了?”冯远阴沉着脸,毫不客气地指了指三哥。 “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冯警官。”阿琪嘴角弯起,眼睛发亮。“冯大哥,你这么聪明,应该不用我苦口婆心,不是吗?集合你们两位大警官的力量,再加上我。” 阿琪秀出她的肱二头肌。如果是原来,冯远顶多出声嘲讽两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下看向阿琪这白净的小胳膊,他却有些抬不起头来。 “总能救出他们来的。”阿琪点点头,笃定地说道。“最关键的是,冯大哥,你必须得先养好伤,否则怎么救人呢。” “你就不担心他们吗?”冯远指的当然是现在落在鲨鱼手里的少年们。 “担心。”阿琪脸色掩饰不住的阴郁从眼角闪过,随即又恢复了开朗。 “可是我更担心你,冯大哥。”阿琪犹豫了半晌,露出了自己半条胳膊,这时候冯远才能更仔细地观察到阿琪这条胳膊,其上的纹路明显比其他少年更狰狞。 “如果没有你,我真的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了。”阿琪垂下脑袋。“有些事,必须得告诉你了,尤其是在知道你是警察之后……冯警官。”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正经。而这张脸孔,冯远当然是见过无数次的,也是因为这样的神情,他才致力于成为一名警察。那是绝望的,无助的,求救的信号。 “放心吧,你直管说。”冯远一只手搭在阿琪的肩膀上,说道:“别那么见外,有什么事,就交给你冯大哥。” 冯远颓丧地双手盖住自己的脸,浑身乏力。这么一泄劲,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四处蔓延出来的疼痛感如同一万只蚂蚁在身体里爬一样。 看到冯远脸色发紫,靳烁在一旁得意地笑了起来。 “起作用了。”他没头没尾来了句。 仿佛听到这句话就有了痛感,冯远的表情变得狰狞痛苦起来。 第九十三章 卧底三哥 冯远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这种疼痛螺旋似的钻进心窝里,沿着冯远身体各个部位的伤口,顺着血管一点点爬进了冯远的神经深处。 “什么?”冯远望了望靳烁,看起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靳烁摇着头,叹了口气。 “早说让你老实休息,又是动怒,又是剧烈运动,你这样不行啊,冯警官。” “你对我干了什么。”冯远冷静地问道,他知道靳烁不大可能对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毕竟这小子不可能放着喻小姐不管。 “没什么大不了的。”靳烁摊开手。“诊所里有一些麻醉剂量,虽然不能完全止痛,但是好歹能缓解伤口。” 冯远脑袋轰地一声,明白了靳烁的意思。原来从醒过来到现在,自己几处伤口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是拜这些药物所赐。 “当然了。”靳烁一眼就看透了冯远的惊讶。“你真以为自己是超人么,现在药性过半,你又不老实,麻醉后的疼痛感反而更敏锐,你就好好享受这种感觉吧。” 靳烁的嘴角挑起一抹笑,平日里看起来不怎么爱开玩笑的“医生”,这个时候居然玩起了腹黑一套。 冯远咬住牙,这种钻心的痛感要比平日的感受更加厚重,并不像是剧烈的爆发,直接卷着皮肉而来,倒像是一根细长的针刺,直往皮肉神经里钻去,却不留一点痕迹。 “你怎么爱干这种多余的事。”冯远闭上眼,他的伤口四处开始抖动。 “不这样,你能听得进去么。”靳烁摇摇头。“虽然不了解你什么性格,但是如果真像倔驴一样不听劝,我可不麻烦了。现在告诉你,我们并没有放弃那群孩子,你好歹听人把话说完。” 冯远叹了口气。他的皮肉表面开始过汗,一层一层,简直像是在蜕皮,汗水拼命地滚落下来,又浸透在伤口周围,盐渍进了伤口里,又加剧了新的疼痛感。 这种感受在冯远的皮肉底下,一层堆过一层。有时候是酥麻的痒,有时候是更剧烈的痛。伸手也够不着。冯远拼了命挤出一抹微笑,自以为很硬气。 不过靳烁跟阿琪看来,冯远整张脸已经面目狰狞。 靳烁起身,看起来从诊所里,他“顺”来了不少好东西,冯远脸上汗水涔涔地滚着,艰难睁开一只眼,看到靳烁手里拿出一堆小瓶罐的东西来,一言不发地配起药来。 他给冯远的各处伤口上做了简单处理。 “暂时不用担心出血,但是你这幅样子,想出去跟人拼命,那不叫拼命。”靳烁嘲弄地笑道:“那叫送命。” 阿琪也出声应和。她从浴室里打来一大盆热水,蒸腾冒了热气,拎起一条湿漉漉的热毛巾,给冯远把身上的汗囫囵擦干。 冯远的脖子瞬间红了,阿琪古怪地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了。”阿琪嘟囔着把毛巾拧干,重新浸湿,泡热。 “没事。”冯远别过脑袋,视线瞥向远方。 “少废话,正过脸来。”阿琪毫不顾忌冯远的样子,见他不老实,凭着身子轻巧,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骑在冯远的腿上,两只细瘦的胳 膊不知道哪来的一膀子力,把冯远的正脸狠狠地拧到了正面。 没等冯远出声抗议,她粗鲁地把毛巾直接糊上了冯远的脸,使劲地擦了个遍,才松开手。 “哎呀。”阿琪愣了愣,注意到冯远的不对劲了。“脸怎么红了?” 阿琪的视线似乎有热度,冯远抿起嘴来,不吭声。阿琪跳了下去,伸手撩起一泼热水,嘟囔。 “不烫啊。” “没事,我没事。”冯远一个劲摇头,想着该如何转移话题。 “你,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半晌,冯远绞尽脑汁掏出一句话来。“是照顾他们?” “嗯。”阿琪点点头,埋下脑袋,手里拧住的毛巾突然松开,一不留神落到水盆里,激起水花四溅,立刻慌了神,手足无措起来。 冯远盯着阿琪,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说说看。”他望向靳烁,补充道:“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靳烁看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动作。 “三哥,对吧。”他的视线穿过冯远,直直看向在旁边看戏的三哥,他一直不出声,似乎看着冯远和阿琪的互动,埋着笑声在心里。 “啊。”这时候被靳烁叫道,三哥下意识反应了过来。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先解释?非要看着这家伙大闹?”靳烁的语气有些不善,顺手还给了冯远一个下马威,手上力道使了个劲,冯远只感觉到骨头都快要裂开了。 “喂喂,你干嘛呢,这可是人腿,不是塑料棍。” “我知道,我是骨科大夫。”话是这么说,不过靳烁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冯远只得在心底叫苦不迭。 “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怎么听呢。”三哥笑着喝了口茶。“而且我的想法,充其量也只是个想法,毕竟我保密的任务更重要,这涉及到我们警方上十年的布局,可不能因为一两个同志的牺牲,就此作罢,这你们应该理解。” 三哥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事实。尽管冯远早就知道,卧底的任务就是这样,更多时候情绪都是被扼杀的,他们的任务通常都得压抑住内心最本真的情感和正义感,但冯远知道,像三哥这样冰冷的话语底下,实质上也是为了拯救更多人。 “但是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冯远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刚想要挣扎一番,靳烁便一把摁住了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冯远分明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悲鸣。 冯远几乎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在给自己治疗,还是在谋杀。 “你想怎么做?”三哥不急不慢,从容问道。 “直接冲进去么?你知道鲨鱼有多少人,他们有多少隐藏的地底实力?实话跟你说,你们这一次吃瘪,并不意外。”三哥盯着冯远,说道。 冯远沉默了。 “当然,这事并不怪你,毕竟现在能够采取行动的,只有你一个人,还是以你个人的名义在做动作。记住,冯警官,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千万不能带上组织跟你一起浑水。” “这是上面的意思?”冯远犹豫着问道。“我只知道,至少不可能看着战友和无 辜的人在眼前牺牲。” “上面的意思。”三哥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漠。“也是我的意思。冯警官,这一带是我工作了近十年,才取得的一部分成果,现在我要你配合我的行动,不管你曾经什么级别,受谁的指挥,现在都得听我的。否则。” 三哥大口豪饮一口浓茶,说道:“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不保证各位的安全。” “我也是见机行事,三哥。”冯远却没有丝毫犹豫,他不卑不亢地半坐起身。“我知道,你为了破眼前的局,可以想见付出了很多。” “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这算得上是我自己的任性妄为,算私事。救人也好,行动也罢,我一定以配合你的工作为第一要务。” 三哥眯起眼,他在等冯远的后话。 “当然。”冯远这句话果然还留了半截。“如果我发现,我的行动,救人的行动和你的任务有冲突……我自己会见机行事,三哥,如果你有必要处理我,我无话可说。” 冯远一步不让,他的视线里钻出一条火药味十足的视线,跟三哥对撞在一起。三哥脸上的肌肉皱着动了动,突然笑出声来。 “好小子,有骨气。”他拍了拍冯远的背,咧开嘴。“要的就是你这股狂气。” “我现在跟你们讲讲行动。”三哥拍了拍大腿,筷子就当做笔,在空气中划起来。“这次的行动,我是从上面找到的一部分信息,也就是这个器官移植的转运点,很显然,你们应该有所发现了。” 靳烁点头。 “算不上什么线索吧。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对劲。”靳烁忍不住插嘴。“虽然只是直觉,但是很显然,那家诊所有古怪,一家这样的规模,在底下大费周章开辟一块无菌室,还有相当多的药物,这很不正常。” “诊所吗?”三哥低下头。“有发现,像是**器官这样的直接证据吗?” “哪有那么简单。”冯远白了三哥一眼。“如果他们这么心眼大,那就不用费力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就这么一点线索,根本没办法采取行动。”三哥叹了口气。 “不。”靳烁眼睛发亮,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肃穆起来。“不不不,不是那样,我有线索。” “致幻剂。”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说道。“这东西,是违禁品。不可能在这里随意流通,即便是设有精神科的医院,剂量也是受到严格监管和控制的。” “致幻剂?”三个挑了挑眉毛。 “没错。”靳烁说道:“致幻剂的主要成分,其实是一种精神药物,但是因为微量即可造成严重的神经损伤和后遗症,甚至致死。所以这类药物通常是不能流通的。但是,这一次我们就是被摆了一道。” “等等。”冯远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的太阳穴开始冒出钻心的痛。“致幻剂,致幻剂。靳医生,这个致幻剂有什么效果?” “还用问吗,你都体验过了。”靳烁白了冯远一眼。“明知故问?” “不,你口述一遍。”冯远却十分认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想我大概猜到他们的动机了。” 第九十四章 动机 “动机?”靳烁一脸狐疑。“这能看出来什么,致幻剂嘛,效用很多,最典型的就是眩晕和神经反应迟钝,通过配合其他药物,也可以造成神经性的短暂精神症状,比如癫痫,幻视等等。” “幻视,对吗。”冯远立刻抓住了重点。 靳烁点点头。“这东西为什么叫致幻剂,你应该明白吧。” 冯远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冯远笑着拍了拍腿,立刻又被皮肉剧烈的痛感所覆盖,脸上的神情扭曲得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怖。 “到底怎么了?”阿琪不解。 “很简单。”冯远说道。“你们想想看,那个时候,他们摆明了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途径,但是要摆平我们,压根用不着那么麻烦。” “用那个什么致幻剂?”阿琪好像懂了。“如果要动手,鲨鱼帮会的人手完全足够,连鲨鱼本人都不需要出现呢。” “对。”冯远笑着回答。“问题就出现在这个本人的身上。” “他在混淆视听。”冯远说:“如果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出现,收拾我们几个,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要现身。但当时的情况,我想,他们应该的确是有不得不现身的理由,而且现身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我们而已。” “这话怎么说?”靳烁糊涂了。 “我问你们,看到鲨鱼的第一眼,你们有什么感觉。”冯远忍着痛,问道。 “感觉?”阿琪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难不成他没死?” “不,不可能。”靳烁立刻否定了阿琪的推测。“我确认了身份和死亡状态,除非是僵尸,不然怎么可能没死。” “那就是僵尸咯,或者恶鬼寻仇来的。”阿琪捂着脑袋,说道。 靳烁无奈地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不可能是这样。” “致幻剂。”冯远却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他一口咬定。“我不知道具体能不能操作,但是这么想,也许行得通。致幻剂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摆平我们,而是为了让我们无法识别身份。” “这。”靳烁低头思索,脑子里浮现出致幻剂的成分和剂量,点点头。 “可行,事实上的确有过这样的事例。致幻剂的发现可能比现代医学出现要早得多,最早是一些魔术师,或者诡术的使用者在广泛应用,使用微量的致幻剂吸入口鼻,很容易产生认知错觉,再稍加引导。” “比如相似的身高体态和衣着,就有可能让我们看成另一个人?”冯远问道。 靳烁点点头。“很有可能,尤其是在我们亲眼目睹了鲨鱼本人的死状之后,深刻的印象冲击会留在潜意识里,经过致幻剂的引导,错误的认知很快就能建立。” “甚至用不到什么致幻剂。”冯远笑着接过话。“如果是凶手的话,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嫌疑人,这倒并不少见,常常有无意间撞见死者鬼魂一类的自述。这也是一样的感觉,不对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冯远感慨地说道。 “从我们三人的表现来看,致幻剂的剂量并不高。” 靳烁也开始认同冯远的推理。“这种微量的试剂,通过空气吸入后并不会有明显的感知,我们很可能就是在这种状态下进入了他们的局里,进入这种荒芜状态。” “可是还是说不通。”靳烁咬了咬嘴唇。“如果冯警官的推理没错的话,那他们的主要目的应该是让我们认错人,而且整个街道上,也的确只有我们会受到这种影响。先不提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发现了尸体,只是为什么?” 靳烁说道:“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小六在底下接应,我们当时连命都没有了,费这么大的力气用这种致幻剂,有什么好处呢?” “你分析的很不错嘛。”冯远拍了拍靳烁的肩膀。“但是有一点,你想漏了。这个致幻剂可不只是对我们有引导作用,还有一个人,你别忘了。” 靳烁瞪大了眼。 “凶手本人。”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鲨鱼,或者说他们组织这次行动的目的,不是为了迷惑我们?”靳烁问道。 冯远点点头。 “因为不合理,知道鲨鱼死亡这件事,或者说我们几个见过真正的鲨鱼这件事,压根就没有途径走漏,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站在鲨鱼的角度来看,我们只不过是几个闯进他计划里的蚂蚁罢了。” “所以,答案很显然了。鲨鱼出于某种目的,想要掩盖自己的头领被刺杀的这个事实,同时还要让凶手感到困惑,这就足够了。” “所以他才大摇大摆,来到鱼市每一个角落巡查?”靳烁恍然大悟。 “可这是为什么?” 冯远摇摇头。 “现在这两件事就是最大的疑点,第一个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到底为什么要隐藏死亡事实和身份,弄得这么古怪神秘?从这里,我察觉到了两个事实。”冯远转过身,他缓缓爬起,伸展胳膊,浑身上下的痛感逐渐缓解。 阿琪有些担心地盯着冯远看了看,似乎想出声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之后,又咽了回去。 “你是说,组织内部有问题?”三哥一直盯着冯远的一举一动,手里的茶杯一盏接着一盏往嘴里送。真不知道他的肚腩里能装下多少。 “三哥,这个你应该比我懂。”冯远冷静下来。“其实冷静想想,我们一直陷在一个误区之中。这个所谓的组织,当真就是铁板一块吗?” “不是吗?”靳烁奇道。 “现在看来,当然不是。”冯远笑着说道。“首先可以肯定一点,这个鲨鱼帮会非常恐惧他们老大的死亡被传开,甚至连凶手本人都要不惜欺骗,为什么?我只能想到一点,他们恐惧的并非是警方,也不是什么命案官司。” “没错。”三哥接过话茬。“像这样的案子,动点钱,很简单就能解决,实在不行,替罪羊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他们害怕的,应该是组织的其他成员。”冯远肯定地说道:“道理也很好懂,恐怕组织内部也分化为很多的团体,一旦某个团体内部出了纰漏,其他组织会不会乖乖看着他们,不牙痒痒呢?” 三哥盯着冯远看了半晌,才点头。 “冯远,你有时候真的让我无法小看你。”三 哥喝下一杯茶。“恐怕跟你打过交道的人都会有一种想法吧。跟你作对,恐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你太恭维我了。”冯远摇摇头。“我这些三脚猫功夫,比起有些人,那就差得远了。” 三哥摇摇头,神情严肃。 “这是实话。”他说。 冯远没有一再反驳。“看你没有反驳我的推理,那我就当做这就是事实了?” 冯远知道,三哥身后藏着的一些秘密不允许他随便说出口,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掌握更多的情报。 三哥没吭声,冯远继续往下说道。 “第二件事,就是鲨鱼内部出了问题。”冯远说道。“基本上我们能够肯定,器官交易敲定是在诊所内部进行。” “但是鲨鱼本人却死在诊所的布局之下。” 冯远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到现在也没想通。” “不必太勉强自己。”三哥拍了拍冯远的背。“毕竟现在我们在暗处,能得到的情报实在太少,步步小心。” 冯远接过三哥伸出来的胳膊,猛地抓住,两只眼瞪得圆滚滚地,看向三哥。 “那现在,三哥,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小六和其他孩子的去向。” “别激动。”三哥脱开冯远的手,从怀里掏出烟盒,神情颇有些落寞。 三哥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温吞吞地呼出一口气。 “小六,是救你们出来的那孩子,对吗?”三哥问。 阿琪立刻来了精神,她钻过冯远的手臂,从冯远的臂弯里冒出一个脑袋,长长的黑发撩过了冯远的脸颊,让他发烫。 “对,就是那小子。”阿琪的眼里闪着光。“我们一直都担心那小子,我映像里,他把我们三个救了之后,就没见到他了。” “唉。”三哥看了看阿琪,叹气。“他……他去找警察了。” “警察?”冯远两眼猛睁。“什么警察?” “我看到这边本地的警力出动,可能会路过下龙这一带,所以跟他说了。”三哥吐出一大口烟雾来。“那小子看起来很挂心你们,就去求助了。” “警察?”阿琪眼睛里黯淡了些,看了看三哥,又瞧了瞧冯远。“那就好,我还以为那孩子出什么事了。” “求助?”冯远眉头紧锁。“你说警方的行动,这附近有什么要案吗?” 冯远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我就不清楚了,连续两天出命案,本身就人心惶惶吧。”三哥摇了摇头。“至于其他孩子,如果警方采取了行动,我想他们应该没事。” “但愿如此。”阿琪双眼紧闭,两手合十,脸色有些暗淡了下来。“他们没做错过什么事。” “但是如果警方没有行动。”三哥神情突然凝重了起来。“那问题就严重了。” “这一点我可以透露。”三哥抖了抖烟头,支支吾吾地说道:“鲨鱼这一次的行动,可能是因为他们被激怒了。” “激怒?”冯远问道。 “鲨鱼的死,和这件事不无关联。恐怕,有人在暗中调查他们。”三哥吹出一口气,脸色铁青。 第九十五章 阿琪的身世 “暗中调查。”冯远想不出,这种时间段,会有什么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蠢事。 “的确很蠢。”三哥一拳砸在桌面上,看起来十分愤怒。“东南亚的地下暗网密布,连政府多半都是束手无策,几个老鼠,居然想着调查。” 三哥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冯远在几年前就认识到这里的一潭污水深不可测,但又颇觉得欣慰。 “虽然不理智,但这就是民意。”冯远伸了伸胳膊,说道:“我们的存在目的是什么,三哥。” 三哥瞧了瞧冯远,眼里带笑。 “你说得没错。” “现在我担心的是第二个疑点。如果说组织内部的内斗还有迹可循,那么第二个疑点,我就真的毫无头绪了。”冯远看向三哥,说道。 他扶起冯远,把他拉到座位上,给他递了一双筷子。 “来,本来说什么也要拉着你喝一杯。看现在这样,没这机会,看你这幅样子也不能喝什么,吃肉。”三哥给冯远夹了几大块猪排。 “边吃边聊。”三哥竖起筷子,给自己也夹上几块肉。 从头到尾,这位胖乎乎的三哥警官就没听过嘴,这会儿可是砸吧出滋味儿了,嘴里振振有词。 “这块肉在本地也有讲究,风俗上说的是肉质鲜美,其实不然。”三哥夹起一块。“看上去的确像是肉质炸酥得冒油,但实际上不是红烧,也不是翻锅的俗肉,这块肉讲究在甜味和油的比例,骨肉之间有那么一点椒香,分离在口感上则更棒。” “这种肉,才配得上我的茶。嘿嘿。”三哥眼里有光,看起来对吃,他已经算得上半个专家。 冯远也打心眼里佩服。 “说起来也就像这块肉,只能看得到他的表面功夫,不入嘴尝尝,的确品不出个中滋味。”冯远听话地吃下两块肉排,倒觉得三哥的手艺的确不错,肉汁在嘴里绽放开来,甜中少了几分腻,再配上香茶,多了一分寡淡的肉香。 “查案也是一样。”尽管味蕾上得到了狂欢,但是冯远的眉头还是紧锁着,脸色也不大好看。“现在我们看到的,恐怕都是敌人想让我们看的。就拿这件案子来说,他们的手法如此熟练,甚至反侦察的意识都如此高,让我很后怕。” “后怕?”三哥问道。 “线索引导我们,让我们的视线集中到了这个连身份都毫无知觉的凶手身上,实在让我担心,这究竟是我们自己查出来的,还是他们主动放出来,混淆视听?” “这就有点草木皆兵了吧。”三哥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下一步,他们到底会采取什么举动。”冯远盯着三哥,手里的筷子停住了动作。“有没有什么可以透露的?” 三哥顿了顿。 “有。”他语气笃定,态度坚决,但是在冯远看来,三哥的确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冯远连连点头,嘴里有笑意。看到冯远这样子,三哥也满脸带笑。 “吃归吃。”冯远一边大嚼着嘴里的肉块,不忘追问:“三哥,这件事你得好好跟我解释。我看,你要跟我说的,多半跟那群孩子有关。” 三哥摸了摸嘴,一大盘肉骨头,阿琪待在一旁,心绪不宁,吃不下什么,靳烁更没有什么胃 口,只能便宜了两人。他看了看冯远,说道。 “你的直觉还真够准的。”三哥犹豫了会,开始解释。“说破大天去,现在他们手头也就两件事,一是拿着筹码,不管是分裂也好,跟警方谈判也罢,这群孩子就算在他们手上,也姑且是安全的。” “最关键的是你,冯远。”三哥伸出筷子,直指冯远。“他们眼里的一根肉刺,恐怕以前以为只是只苍蝇,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来对付你。” 冯远点点头,这一点他已经有所察觉。从踏足这里开始,他们受到的针对就越来越严重,也是从时倾消失后,冯远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泥潭的中央。 “这事我早就清楚了,不如说,从戴上警察这顶帽子开始,就没含糊过。”冯远收起笑意,认真回答。 “了不起了不起。”三哥拍了拍手掌。“那我就没什么可以忠告的了,想要找回这些孩子,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 三哥说着这话的时候,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阿琪。 冯远顺着三哥的视线看去,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阿琪?”他疑惑地反问。“她知道什么吗?” 三哥点了点头,没言语。 被点到名的阿琪突然像是从梦里惊坐而起一般,两眼发直,愣愣不出声。冯远凝神观察起阿琪来,说起来,这个神神秘秘出现的女孩,从最开始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到现在摇身蜕变成了大姑娘,冯远从没看透过她。 “阿琪。”尽管知道这么问十分不礼貌,但是冯远的确有一种感觉,阿琪本人和这一系列的事件的确有所牵扯,这种牵扯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阿琪脸色煞白。 “我?”她仓皇无措,含糊着眼神闪烁不定。“我不知道啊。” “别紧张,阿琪,是吗?”三哥盯着阿琪看。“没想到是个女孩儿。” 三哥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过,看的阿琪有些不自在,她扭动着身子,悄然躲到冯远背后,紧紧皱着眉头。 “我不是在怀疑你,你放心。”三哥安慰道,接着又捋起自己的袖子,粗大结实的胳膊上露出土黄色的肉块,雕文一般刺出了一条蓝色的鲨鱼痕迹。 冯远认得这东西。 “鲨鱼帮会的标记?”冯远仔细看了看,但又觉得不太一样。 “有点不一样。”冯远喃喃地研究起来,阿琪的脸色却跌进了谷底里,苍白无力,眼睛里的光色逐渐消失。 “这,这是。”她捂起了嘴,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来。 “看起来像是鲨鱼对吗?这是你们的第一印象。”三哥举起自己的胳膊,冯远从他的手臂下方看去,才发现这里的端倪。 原来这刺纹并不只有鲨鱼的头部,整个刺纹围着上臂绕了一圈,形成一条环状,除了鲨鱼之外,还有一些威武的动物。 “这些东西,嘿嘿。”三哥的眼光聚焦到了冯远身后的阿琪身上。“你也有,不是吗。” 听到三哥的话,冯远立刻转过脑袋,只见阿琪全身颤抖,捂着自己的手臂,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是谁。”阿琪抬起头,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三哥自然知道阿琪在害怕什么,他放下了袖子,叹了口气。 “这东西,就是进入鲨鱼会之后必然会有的一条刺痕,从下龙镇这里出来之后,如果能进入组织的核心,还会在这些刺痕上加一些东西,所以最后的图案十分古怪。” 三哥似乎不太像回忆这一段经历,说到这里,没往下再说。 “你想说,阿琪也是这样?”冯远皱着眉头问。 “这倒不是。”三哥看向阿琪。“我也不能确定,毕竟她现在的图案已经看不清了,但是既然在下龙镇的小孩,我想这也不奇怪,只不过这女孩比较特殊。” “特殊?”冯远盯着阿琪使劲看,直把女孩二瞧得满脸绯红,也没看出来什么特殊。“哪儿特殊。” “她手臂上的图案,只是目测,但已经是我见过面积最大的了。”三哥这话说出来,阿琪突然失声喊了出来。 “你看到了?”她咬着嘴唇,眼里含着泪。 “不好意思,姑娘。”三哥实诚地低下头道歉。“救你们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从上臂蔓延到整个肩膀,我想一般的干部通常都没有这样大面积的图案吧。” “会不会是巧合,或者看错了。”冯远问:“我见过他们处理这些刺痕的办法,那样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妥善处理,就算扩大化伤口,应该也是情有可原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但为什么不听姑娘自己说呢?”三哥看向阿琪,问:“你说呢?” 阿琪抬起头,茫然看了看冯远,又看了看三哥,低下脑袋。她浑身上下就罩着一件棕色背心和断在膝盖的长裤,纤细的躯体看上去弱不禁风。 “阿琪。”冯远这时候也没法再忽视这个“青年”身上蕴藏的秘密了,他转过身,目光和阿琪正对在了一起,望着冯远炽热的目光,阿琪有些犹豫。 “我……”她咽了咽口水,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对于鲨鱼,你了解多少。”三哥神情变得十分严肃,让冯远甚至都有些无所适从,阿琪更是有些怯懦得不敢出声。 “鲨鱼……我……我已经说得够多了。”阿琪垂下脑袋,咬紧牙关。“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什么。” 老实说,冯远不想用审讯的办法来对这些孩子,更何况是阿琪。但现在她这样一幅扭扭妮妮的模样,冯远连猜都不用猜就能知道,她在撒谎。 “阿琪,你这样说话,只能证明,你的确知道。” “我不能说。”阿琪低下头。 “你不说?”冯远有些错愕,正在犹豫的时候,三哥拿出了他的办法。 “姑娘,你说不说都好,毕竟这是你的自由,我们即便是警察,也没有权力干涉你的这个自由。” 阿琪点点头,没有吭声。 “但是,如果因为错失了良机,你的兄弟伙伴们因此受到了牵连,那帮坏人把他们运送到了移植医院去,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对不对?” 三哥的语气十分随和,但是一字一句都显得十分有力道,这番话说出来,阿琪再痛苦,也没办法把自己摘除了。 “我……”她捏紧了拳头,眼角噙满了泪。 “我是董事长的女儿……”她像是放弃了一样,说道:“鲨鱼就是他手里的组织之一。” 第九十六章 牢狱 林因之压低了帽檐,手里反复开合他的金属打火机。这款算是工作道具,面对不同的交涉人群,他总得拿出些像样的行头。当然,这些行头里真货没几件,多半是高仿。 这件是真的。林因之心里清楚,所以格外小心。但是也因此足够的赏心悦目,就像在把玩一件玩具。 噔。打火机发出金属的颤音,十分好听。 当然,像他这副样子蹲在班房里的,恐怕称得上罕见。林因之此时就蹲在这座暗无天日的暗室里,手里捏着这打火机,旁边的几道视线让他全身发毛。 看守所里当然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但他之所以来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阮警官总算同意了他的合作,把他收进了看守所,尽管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计划,但现在林因之却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似乎品尝到了一种叫做“公报私仇”的味道。 “妈的。”林因之挠了挠脑袋顶,光秃秃的一片寥寥几根头发,看起来十分颓丧。一只手把玩火机,另一只手里空空如也,阮警官以纪律为由,把他珍藏的几盒万宝路一道收走,现在真的算得上一穷二白。 更可气的是,林因之瞥了瞥身边这个臭小鬼,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们俩以诈骗和共犯的罪名被安置了进来。当然这个身份不会坐实,也就是说,虽然林因之是嫌疑人,却永远不会面临庭审,什么时候阮警官心情好了,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 “你来干嘛?”林因之没好气地瞪向这少年。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这少年蹲坐在角落里,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轮廓,林因之皱了皱眉头,也只能勉强看到他那一双发亮的眼眸,炯炯有神。 “第一次打照面,就表现得太聪明,看透人的模样,并不受欢迎。”林因之瞥了一眼少年,就不在着眼于此,反倒是盯着屋外看去。 “我们见过。”少年的话很少,声音收的很沉,给人的感觉像是沮丧。但是林因之却明白,这只是小鬼犯了病罢了。 “臭小子。”林因之不再跟他谈论这些。来这里之前,他试过整理案件的资料,这件事在他看来更有意思。从着手单飞,接受各式各样的案件到今天,林因之自觉地已经到了中年,无论是脑子也好,秉性也罢,可能都胜不过年轻人了。 但是他有个念想,始终没能完成。只希望能凭着他自己,完成一桩大案子。从入了这行到今天,林因之认识过形形色色不同的同行,即便不是同行,警界也好,用他的话来说,只有四个字。 波澜不惊。 林因之只觉得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无趣的人生。波澜不惊实在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因此他把自己事务所的匾额束之高阁,抽身前往各大小事务所,有时候更会造访这样的警局,只想着能够遇上什么古怪离奇的事。 只可惜的是,遇到的麻烦不少,真正能称得上案子的,没有几件。 林因之吐出一口烟雾,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跟着一起消失,他揉了揉太阳穴,深感年纪大了之后,连身体都不再听自己的使唤。 “无从下手啊。”林因之颇多感慨,垂着脑袋,开 始嘟囔着嘴整理案情。据他自己调查得知,这个李翊从国内一路直奔东南亚,这个行为就十分可疑。 林因之从兜里取出一张地图,一支生锈的钢笔,一枚压纸的石子,一盒标签纸盒,一一放到了地图上,抻卷开来。看到本应该接受搜身的老大叔,一个一个从怀里掏出古怪的玩意儿,少年的眼睛似乎发亮。 到底是小孩心性。林因之暗暗在心里嘲讽了两句,故意漏给少年看了看,说道:“有兴趣?” 少年点点头。 “想玩?”林因之笑道,内心里颇有些兴奋,这小孩看起来油盐不进,脸上总得挂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讨厌嘴脸,一看到这样没见过的玩具,眼睛就看得发直。 不过如此。林因之在心里已经给这孩子贴上了标签。 然而少年却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他扫过林因之手里的地图,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是从东南方的出海口经水路逃跑,路线是直冲着东南亚的岛链去的,在太平洋一带失踪,但是最后的目击证词是在内陆港。” 少年的声音没有一点抑扬顿挫,这让林因之想起恶心的电话留言。 “嘴里念叨什么呢。”林因之嘟囔着背过身,不再搭理这少年,只觉得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样一段古怪的说辞,在这装疯卖傻了吧。 然而他顺着少年的话略微对照图纸,却发现这孩子绝非信口胡诌。 李翊的逃跑路线,果然如此。 “你小子。”林因之背转过身,指着少年就要大骂,却又收回声音来。他看了看少年,后者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倔强神情,眼里充满了疑惑。 林因之叹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他服软了,这少年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还躲得过吗?林因之苦笑着摇头,连牢里都没有躲过,以后恐怕更是如此。 “这个人的逃跑路线,一点也不像是逃犯该走的方式。”少年抬起头,看了林因之一眼,又低下脑袋。 “你知道什么?”林因之对照着地图,突然觉得少年的话有几分道理,尽管不知道他是信口胡诌,还是从哪抄来的,但这个结论没错。 “如果是从国内的警方手下逃跑,既然上了海,出了国,为什么要绕远往东南岛链走?那边还是海域封锁啊。如果就此直奔大洋深处,往东直去,不就鞭长莫及?” 林因之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少年却有了想法。 “他的目的是这。”少年蹲下神,匍匐着几步挪了过来,纤细短小的手指猛地戳出,地图上一个迷迷糊糊几乎看不清字眼儿的小地方瞬间出现在林因之的视野里。 “圣塔?”他疑惑地问道。 少年点点头。 “从海岸线往东,地图上看来不会标记出来,但是他们就是在这一带消失踪影的。”少年笃定地说道。 “你逗我呢吧。”林因之将信将疑,皱着眉头仔细看过去,地图上的确什么都没有。“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这地方在历史上是作为贵族私邸的土地,面积也比较小,又不是什么知名的旅游岛屿,没有也不很正常啊。 ”少年回答。“但是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原因了。” 林因之放下地图,回过头来,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少年,突然从这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因之问道。 “我不是说了,我们目的相同。”少年回答,嘴里带着笑。“这件事,没想到最终收网,还是得从这里出发。” 少年目光左右扫动,似乎这个时候才有了神采,一改那疲倦的模样,眼里放出光芒来。 “目的?”林因之觉得好笑。“你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目的?” “当然有了。”他说:“我是来找李翊的。” 听到这个名字,林因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抽动了一下,呼吸甚至都静止了一拍。他额头上冒出汗。 这小子为什么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还是说,这个李翊莫非是什么大人物? 不对啊。林因之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也没能找出这个李翊的详细资料,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这个名字都不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他是什么人?”林因之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 “你问我吗?”少年笑着说道。“这不是你的工作吗?林先生。” 少年抬起头,目光如炬。“你现在应该感到很奇怪对吧,追查一个除了姓名一无所知的人,又被一个麻烦得要死却又比自己多长了一些本事的小鬼缠上。” “是不是麻烦得想要放弃了?”少年咧开嘴笑道。 不知为什么,林因之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的笑容看起来十分人。但他自己明白,自己最深处的悸动并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解开谜团,这不就是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吗?他期待的谜团是更神秘莫测,不同凡响的那种,而现在,这一切不都摆在他眼前吗? 林因之咽了咽口水,瞪着少年的眼睛。 他知道,眼前这个小鬼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无论是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还是十足的洞察力,他也知道,这小鬼狂傲的性格更不是没有底气的。 虽然不甘心,但是林因之明白,自己的确算不上什么神探。 “请你告诉我。”林因之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嘿嘿,不用这样。”少年笑着说道。 “我只是个流浪的小鬼罢了,偶尔上上网,看一些无聊的人做一些无聊的事。随处可见,不是吗?你可以叫我凯。” 林因之收回打火机。 “你想知道什么?”凯问。 “李翊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林因之问道。 “李翊。”凯似乎开始回忆。“这家伙的确很有趣,我想现在世界上有不少人都在找他,想弄清他的想法吧。” 林因之皱着眉头,他盯着凯的一举一动,想要从这个少年的脸上,一点一点的微表情里找到一些线索。 但是他的这些举动就好像被看穿了一样,全然没有意义,在凯的表情里,林因之觉得好像是自己逐渐被吞噬。 “他是个犯罪家。”凯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第九十七章 少年的谎言 “犯罪家。”林因之仔细揣摩这三个字,再掏出手里的打火机,银白色的金属上,歪歪斜斜地刻了两个字母。 “ck?”凯双手揽过膝盖,眼睛十分毒辣,隔着老远就瞅到了林因之手里的打火机。 “没什么。”林因之飞快地收回了火机。“你很了解李翊?” 他立刻转变了话题,脸上不免多了几分慌乱的神情。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的凯并没有立刻点破林因之的“小秘密”,看起来,他反而对这样的神秘感很感兴趣。 “我没见过他。只是听过,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凯的眼珠子在林因之的身上一刻不停地扫视。 林因之感到不适。这个小鬼说起话来给人一副讨人厌的老气口吻,但是又眼光毒辣,思维敏捷。而连他都拜服几句的这个李翊,又是什么怪物?林因之越来越好奇。 “那款打火机。”凯却没有继续聊李翊的话题,在他看来,很显然眼前有着让他更加兴奋的事。 “是真货?”凯问道。 林因之不置可否,冲着凯笑了笑,没吭声。 “是真货的话,老东西你可不是一般人。”凯嗤笑了一声。“全世界,这东西都只有三套,奢侈。”凯咋舌。 “……假的。”林因之说道。 “果然是这样。”凯挑了挑眉毛,一双大眼睛猛地张开,眼角的余光里瞥见林因之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神情。“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林因之没吭声,不过内心却不如他的表情那么淡然了。尽管一再拔高对这少年的预期,但林因之发现,少年远比他能想到的还要深不可测。 “老爷子这身质料。”林因之笑着说道,伸出手,抓住林因之的衣襟,手指轻轻搓动,薄薄的一层西服质地确实有些粗糙咯手。“只是看一眼,谁也不会觉得你手上的会是真货,很好笑吧?” “但是有些时候,自己的眼睛和直觉也会骗人。”凯盯着林因之的脸孔,说道:“更不会有人想到,在这种收藏价值连城的宝贝上,用刀刻字这么蠢的事,也能干的出来。但是通常用这种表情说话,至少在你看来,这东西就是真的。” “我说得对吗?侦探先生。”凯问道。 林因之不肯吭气,但是脸色已经出卖了他,瞳仁缩放伸张,呼吸逐渐加重,而他不自觉地捏紧了自己的手腕。 “我说对了。”凯松开林因之的衣襟,抱回自己的双腿,眼里闪烁。“再跟你说一件事好了,看这里。” 凯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 林因之看过去。 “下龙镇?”他惊愕地喊出声来。 “哦,怎么了?镇谭先生。”凯玩味地说道:“我随手指了指,难不成被我蒙对了?” 林因之当然不可能相信凯这番鬼话。他抽了一整天的时间,调查出来的结果,和李翊相关的纠纷最终矛盾全部集中在东南亚的一个神秘组织上。 网络上有关这个组织的信息,林因之对电脑可以说是半个白痴,但好歹想方设法找了些资料,饶是在这样大海一样丰富的资料里,有关这个组织的任何信息似乎都被抹消地干干净净。 这事实在太诡异。林因之当然想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他实在没有了线索。正 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因之从报纸上找到了新的线索。 最开始的调查工作几乎都是在他自己的工作室里完成。这个时候,他早就想到了放弃,也许本该在这个年纪像其他中年大叔一个样,泡上一壶香茶,靠在宽大的沙发上,如果再来些午后暖阳,林因之感觉到或许自己能够就这样睡个懒洋洋的下午觉。 有空再去草坪里打打门球,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林因之眯起眼,报纸上爬满了细细的文字,自己的人生和旋涡就此打住,也许波澜不惊也不赖。 然而简直就像是机遇在玩弄自己一样,当他已经准备好放下手里的这些麻烦事之后,眼前跳进几个粗大的文字。 “失踪。” “凶杀。” “斗殴。” 林因之敏锐的嗅觉,就跟狼发现了血迹一样,突然变得敏锐又贪婪。他腾地坐起,碰翻了身边的浓茶,拉上窗帘,点起灯光,套上皮胶的手套,眼神突然变得十分紧张。 灯光下,林因之不管不顾身边的一片狼藉,反而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金属,仔细看过去,应该是个打火机。 林因之咽了咽口水。这当然不是证据,也不是什么线索,这是他唯一值钱的宝贝。林因之并不缺钱,但算不上什么真正的上层富豪,要论收藏,把他家翻个遍,也拿不出一样真正有价值的藏品。 但是这东西例外。林因之的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下龙镇。这是他从报纸上看来的,但是林因之久远的回忆里也有同样的三个字,只不过时间追溯得要更早一些。 林因之褶皱布满的手掌上开始哆嗦起来,他收起了这枚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自己的贴身口袋里,深吸了一口气。 在东南亚的大多数国家里,有一个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组织存在,然而这个组织却不会出现在任何记载,资料,甚至是网络的讨论串上。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个组织无足轻重。 正相反,就连林因之都知道,这个组织的含义如同高悬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柄利剑,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却又对它不甚了解,就连政府和当地警署,都对其有着不小的忌惮。 他们从事什么,来自哪里,又囤聚在什么地方。这一切都是迷,林因之沉醉于解开这些谜团,但是这样一个盘根错节在他脚底下的组织,他却没有这个骨气。 林因之闭上眼。他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愤怒,可是除了颤抖,什么也做不到。 “他不是一个组织。”然而此时此刻,决心踏出一步的林因之,却在这里撞倒了凯,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 凯笑了笑,解释道:“只不过随时的死亡阴影会伴随你们,而在此之上的犯罪和恶行都不算什么了。侦探先生,你知道什么了?” 林因之猛地惊醒,凯的话把他拽回到现实。他看了看少年,说道: “你看起来似乎什么都知道。少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凯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先生。”他低下头。“我说过了啊,先生,我只是对李翊这个人感到有兴趣罢了,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的计划。” “正相反。”凯傲慢地说道:“如果我有兴致,兴许 会施舍帮你一把,先生。” 林因之当然感受得到少年人身上传递而出的傲慢情绪,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惊讶。 “你帮我?”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知道,李翊这个犯罪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因之似乎不大相信,凯笑着凑近了他。 开四肢并用,匍匐前进,扬起了下巴,他开始上下打量林因之,两眼放光,鼻头嗅了嗅,嘴角挑起一个角度,让林因之莫名感到紧张。 “手腕边的淤泥,皮鞋是刚擦过的,但是泥泞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应该是从西南边的湿地过来。” “侦探先生,到这里来之前,看起来你已经有所行动了。”凯的语气十分自信。“看起来不愧是老手,很快就找到了致命的线索。你发现了吗?” “你连这都注意到了?”林因之抬起手,手肘后有一块小小的泥痕,这是他一大早在山野里留下的。“不过,什么致命的线索,我可没有。” 林因之叹了口气,看上去十分沮丧。 “哈哈,侦探先生,跟你聊天真有意思。”凯突然露出兴奋的神情,如果林因之没有看错的话,少年是打自心底的开心。“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先生。” “有机会的话,还想跟你聊聊。” “我很期待这件事会怎么发酵。侦探先生,但愿你有这个机会,能找到真相。”凯说完这句话,朝着林因之鞠了一躬,神情毕恭毕敬。在此之后,他就没再吭声,不管林因之提出什么问题,他都置若罔闻。 林因之总觉得这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很显然,他没这个机会了。 就在他口干舌燥的时候,局里的警察来了,林因之注意到警察背后的两张面孔,知道自己这趟没有白来。他给警察使了个颜色,后者却没有搭理自己。 林因之吃了瘪,摇摇头。 警察把身后两个瘦长的男人塞了进来,两人嘴里始终不干净,骂骂咧咧却又不敢真的动手,手里被上了拷。两人刚一进来,警察就指了指凯。 “你,出来。” 林因之瞪大了眼,少年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因之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没等他反应,少年就已经跟着警察离开了这里。 “等……”林因之当然不甘心放过眼前这个机会,在他看来,这神秘的少年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情报站。“等一下。” 他伸出手,舌头使劲在嘴里打转,却没法利索说话。 警察回过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看了看林因之,眉头紧紧锁住。 “什么事?”警察喝问。 “他。”林因之拼命眨着眼,看向少年。“他,这个小鬼,他,他是重要证人。” 林因之无奈,但他只想留下这个少年。 “重要证人?”警察没好气地问道:“什么证人?什么案子?你又是什么人?” “我。”林因之舔舔嘴唇。“我是律师,对,律师,我的案子现在……现在需要他作证,我能和他谈谈么。” “你?”警察露出鄙夷的视线。“律师怎么会蹲号子?少跟老子扯淡。” 警察压根不信林因之这一套,领着少年往外走去。 第九十八章 苦狱 “我不跟你废话。”林因之有些气急败坏。“把你们阮局长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警察停住脚步,林因之分明看见他脸色发黑。 “阮局长?”他回过身,来到林因之面前,两人目光正对。 警察伸出一只手,猛地揪住林因之的衣领,稍稍用点力,干柴似的林因之就被拎了起来,脖子被勒住,脸色憋得紫红。 “你算什么东西,颐指气使找死呢。”警察倏地松开手,把手里的大叔当做玩具一样扔到地上。 林因之双手松开领口的扣子,空气憋闷在胸口里,浑身炽热,想要燃烧了一样。 姓阮的没有知会一声?林因之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警察上下扫视,又给他狠狠来了两脚,才准备离开。 刚进到狱中,一股子傲气还没消磨的两名青年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这大叔被一下子撂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两人只能面面相觑,哪里还有那股不服的底气? 然而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大叔的举动只让他们觉得这老头大概是不要命了。林因之挣扎着起身,嘴里吃满了脏污地面上的泥灰,他张口往外吐了吐,抹干净嘴边的泥巴,抬起头才发现少年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站住!”他吼叫出声。“你个蠢货!你知道你带走的那小子是干嘛的?重要嫌疑人,我告诉你,好几条人命都在他身上,你今天敢带他走出这个门,我告诉你!” 林因之情绪激昂,浑身赤红,手脚并用,只见出气不见进气,让他鼓起了瘦弱的胸膛,双手空挥,狠狠咳出一口痰,继续骂道。 “艹!你个狗屁条子,你知道你放的是什么人?” 林因之眼泪都快挤出来了,疼痛跟委屈汇集在他的胸口里,钻心地疼着。他不是委屈自己受这几下子,而是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情报站就这么溜走了,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虽然这少年只顾着神秘,到头来他林因之掌握到的情报,一个实在的也没有,就连这小子的立场、身份都没搞清楚,但是侦探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却让林因之的骨头里冒出了**,不论这小子是什么人,他都不可能轻易放手。 “嫌疑人?命案?” 咔地一声,警察锁上了看守所的大门,脸上阴沉着回到林因之面前,身边的少年早已失去了踪影。 “你在说什么啊,那只是个普通的小鬼罢了,给他点颜色,让他蹲了蹲班房,涨涨见识。”警察说道。 林因之探出脑袋左右张望,知道凯已经消失了。他狠狠砸了砸铁门,只恨自己棋错一着,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少年的古怪。 “你知不知道,他身上藏了多少秘密?再怎么说,你们审过没有,问过没有?这是多大一条鱼?”林因之咬着牙,使劲挥舞着手臂,尽管他知道,现在说这些早就无济于事。 “他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流浪鬼。”警察一口咬定。 “那是你自己渎职。”林因之咬紧牙关,把怒火一股脑往警察的脸上撒去。“你放跑的,可是一个犯罪者。” 警察却一点也不愤怒,他盯着林因之那张几乎接近扭曲的脸孔,点起一支烟,悠扬地吸了一大口,说道。 “我说了,那小鬼随处可见,一点也不可疑,你听不懂吗?侦探先生。”警察的脸上露出微笑,唇齿分明,露出一大排闪亮的牙齿,看得林因之满头冒汗。 林因之咽了咽口水,警察的脸上分明写着不屑。 “那小鬼没问题。”警察再一次强调,林因之总算明白了,自己再浪费更多口舌也是枉然,这警察居然在包庇小鬼。 林因之叹了口气,他双手松开铁栏杆,垂头丧气。 “侦探先生,别那么沮丧啊,抬起头来。”警察的语气突然松了下来,似乎是想要安慰自己。林因之抬起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明晃晃的亮斑,在他眼前闪烁着,冒出腾腾的烟雾。 林因之认出这是什么,香烟。他疑惑着不知所措,眼前突然浮现出模模糊糊的警察嘴脸,他听到笑声,随后而来的则是脸颊上的灼烧感。 林因之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脸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啊”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林因之的脸上多了一个窟窿,一圈圈的烧痕从林因之的侧脸上扩散,一阵焦糊的腥臭味传到了林因之的鼻子里。 他双眼猛睁,身体却无法动弹,这警察一只手拽住了林因之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烟头,狠狠戳向林因之的脸颊,这一下还不算完,手上的力道使足了,在林因之的脸上转动起来。 “别客气,这烟是送你的。”警察笑着说道,放开了铁栅栏,横过眼瞧了瞧缩在角落里的几个青年,看着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警察脸上露出笑。 “你们也想尝尝?”警察问道,顺手从手里掏出一盒烟来。 两人眼睛发直,咽了咽口水,慌忙摇头。 警察没吭声,松开了手,燃着的烟头落在地上,他一脚踏上,使劲捻熄,看着双手捂住脸颊,缩在地面上不顾形象地打起滚来的林因之。 “来来来,侦探先生,您躲什么?我来看看。”警察说着,一脚踩住林因之的手腕,把他的脸正了过来,一拳头使劲抡在林因之的正脸上。 角落里的两人被警察的粗暴举动吓得不敢动弹,更别提什么傲气了。他们就这样亲眼看着警察一圈一圈抡在林因之的胸口,肩膀,肚皮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警察消了怒气,或是太累了,才停手起了身。 “以后说话注意点,先生,我们这叫公事公办。”警察拍拍手,脸上仍然带着笑,林因之这时候已经躺在地面上不省人事,他扫视角落里的两人,得意地点了点头。 “喂。”警察瞪了两人一眼,吼道。 一听到这警察的声音,两人就接连着浑身颤抖,肩膀猛地跳了跳,目光呆滞地看向警察。 “别让这家伙死了。”警察耸了耸肩,关上铁门,离开了监牢。 尽管警察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但是两人仍旧面容呆滞,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 刺啦一声。林因之醒过来,他感觉到身体几乎都要残缺不全,嘴角软糯糯地划过什么液体,用手轻轻掠过,只看到混合着血液的东西在他的嘴里恣肆横流。 “妈的。”林因之正骂一句,耳边又响起一声,刺啦。 是水,激冷的冰水顺着他的头发和 脖子灌进了胸膛里,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林因之猛地摇了摇头,眼睛里也被灌满了水。 “停停停,我醒了!”林因之一瞬间便看到眼前这两张面孔,茫然地又举起一个木桶,桶里接满水。林因之一看就明白,这是要用水泼醒自己。然而他话音才刚落,又是一整桶冰水直接灌进他的眼里。 “噗。”林因之突出一大口水来,身体上早就被这几大桶冰水浇灌得透视。他抱怨似的看向两人,摇了摇头。 “你们,哪个是虎哥。”半晌,林因之才缓过来,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淤青已经算是勉强接近原来肤色的地方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两人显然发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中一个脸上刺着字的青年打量起林因之来。 “你谁?干嘛打听我们虎哥。”虽然口气听上去颇为不善,但是两人的态度并不怎么嚣张,林因之瞧着两人扭捏的态度,不自觉得好笑。 “你是虎哥?”林因之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指了指刺青的青年,问道。 那人立刻摇头,脸上露出些许惊慌的神色来。 林因之又指了指另一个,留着一头板寸头的青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就是你了。”林因之问道。“你就是虎哥。” 青年犹豫了一会,摇头。 “不会错,就是你。”林因之却十分肯定,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跌撞来到角落里。 青年沉默了一会,才出声问。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见过我?” 林因之不回答,苦笑了声,说道。“我刚提到‘虎哥’这两字,你们的反应如何?我这十几年的工作也不是白干的。” “虽然我没见过你,虎哥。”林因之咳嗽一声,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我不光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是从下龙镇来的。” 听到这三个字,两人一齐“咦”了一声。 “嘿嘿。”林因之颇有些得意,他最擅长用的伎俩,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看着两人的反应,林因之很是满意。 “下龙镇的帮会里,你们俩算是后起之秀,刚刚管上鱼市没多久,没头没脑地就被逮进来了,是这样吗?”林因之问道。 “对对。”两人点头哈腰,摸着脑袋回答。 虎哥在下龙镇一代算是后辈,从镇子里的混混里混出来之后,他领着几个看家的兄弟把鱼市给端了,但是第一天收到的保护费比他们想象地多得多,生性多疑的虎哥觉得古怪,然而事态的发展却根本让他预料不及。 “真倒霉。”虎哥从兜里偷偷摸摸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别怀疑,警察队伍里有问题。”林因之阴沉着脸,这一点他早就有所防范,只是没想到渗透居然到了这种地步。“你们也别喊倒霉,这条道上混,早来晚来也是要来的。” 虎哥叹了口气,看了看林因之,把嘴里的烟赶紧递给林因之。 “哥,您别叫我虎哥了,咱受不起,叫我虎子。”虎子说道。 林因之推诿一番,接过烟,取出火机,眯着眼抬起头,蹭了蹭火机,点火。 “咦?” 第九十九章 虎子 林因之甩了甩胳膊,手里的火机就是出不了火星子。他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再盯着自己手里的火机仔细看去,脑子轰地一声,停当了。 “哥?”虎子推搡了两下,林因之才恢复了神志,他目光呆滞,看了看手里的火机,突然像是发起了狂躁症一样。 “我火机呢!”他突然惊声喊叫出来,眼睛大大地睁着。 虎子不知道林因之出了什么古怪,看着林因之手里的打火机,奇道:“火机?不是在你手里吗?” 林因之脑子里一片空白,愣在原地,大喊了几声,另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这大叔多半是疯了。 林因之突然站起身,手里捏着火机,沿着四面的墙壁开始打起转来,手里反复掰弄着火机,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暗自骂了一声,倏地坐回到地面。 “被摆了一道!”他狠狠把火机砸到地面,发出巨响。 在一旁看戏的虎子捡起火机,翻来覆去看了会,感慨道:“哥,这东西值钱了吧。” 另一个也附和地点了点头,看着虎子手里燃起的焰头,颇有感慨,竖起大拇指。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这是个假的。”林因之甩了甩手,把手里的焰头点着,塞进嘴里,身体上的痛感被尼古丁这么一盖,显然是好得多了。 “假货?”虎子握在手里,只觉得手感确实不错,分不出真假来。他见林因之点点头,于是也没过问。 “刚才迎面出去那个小子,你们看到没有。”林因之问道。 两人点点头。 “我的让他掉了个包,防漏了一手。”林因之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开始整理思路。“难怪他要说这种话,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我深究这件案子了。” “案子?”刺青小哥插嘴问道。“什么案子。” “少知道为好。”林因之没打算跟两人透露太多。 “你那个火机是真货?值不少钱吧。”虎子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他看向林因之,尽管不觉得这寒酸的大叔不像是有钱人。 “假货。”林因之不假思索地回答。“钱不值什么钱。” 虎子当然觉得这大叔在撒谎,但没有细问。 林因之瞧了瞧虎子的脸色,突然挤出一张笑脸。 “你要喜欢,这玩意儿就给你了。”林因之见虎子手里不断地把玩,便大方了一把,把这打火机送给虎子,权当见面礼。 虎子嘴上推诿,随口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满心欢喜地收下。不过这会儿,他的警觉神经也长起来了,眼前的林因之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不明来路的陌生大叔,莫名对自己这样好,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虎子说出心里的疑问,林因之反倒是一改愁眉苦脸,笑出声来。 只不过被狱警揍得够呛,林因之没笑上几声,胸口和腹腔就火辣辣地疼,咳起来没完没了。虎子赶紧上前给他拍了拍背,林因之这才镇定下来,看起来已经没了半条命。 “妈的。”林因之知道自己被卖了。“这姓阮的跟我玩真的。” 如果不是这姓阮的下令,一个狱卒怎么敢跟他来 真的?更何况他自己也清楚,暗下给他打过招呼,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稍微整理了手里的情报,林因之就立刻明白,阮警官恐怕早就被渗透,他手里掌握的情报越多,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现在警察留自己一条命,恐怕也是想揪出牵连的其他人吧。 林因之想起付女士。 他又抽上几口烟,嘴里鼻子里的血就往外涌。 虎子看得直觉得得慌。虽然在下龙镇混了半年,动刀子动手并不少,但像这样往死里整一个老大叔,实在不是他的作风,而且难得有人对自己示好,虎子不想看着他死。 “喂,大叔。”虎子使劲地给林因之捋顺了背。“你没事吧。” “暂时死不了。”尽管一个劲地哆嗦,喉咙里的淤血卡住不少,但是林因之还是倔强地露出笑。虽然这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说起来,大叔,你为什么认识我?”虎子拍了拍林因之的脊背,问道。 “认识你?”林因之觉得好笑,自己怎么会认识一个街头混混?他摇了摇头。“我怎么认识你,我只听说过。” “听过?”虎子觉得新鲜,自己的名头光在下龙现在都算得上臭。他自己更没印象,什么时候去过别的地头打过照面?这样一个大叔从哪里听说的呢?虎子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场景,可惜并没有什么符合实际的。 “报纸上。”林因之果断给出了答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偶尔也看看新闻。” 林因之说道:“下龙镇最近可不大太平,杀人越货绑架,什么事都有,你们知道不知道?” “不,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虎子的脸色吓得发白,慌忙摇起了头,连连否定。 林因之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两小子胆子不大,闯的祸偏偏又涉及到了这桩大案,恐怕早就被提审了不知道多少天,而自己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更是变着法给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他知道阮警官的办法,笑里藏刀的审问,没人撑得了多久。 “你们别怕。”林因之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我跟那帮人是一伙的?” “这倒是。”虎子松了口气,要不是他们俩亲眼得见这大叔被揍出了一嘴的血,现在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就信了。“但我们俩说实话,那些事真不是我们干的。” “杀人越货,抢劫绑架。”林因之一边喃喃有声,一边扫视两人。“我估计你们也真没有这个胆子。再说,要是真干了,也轮不到我这个大叔让你们招。” 两人听了直点头,低声细气地骂起了局子里的警察来。 “还是先生懂我们的难处。”虎子在自己的话里硬塞了个先生两字,以示尊重,虽然林因之听着说不出的别扭,但还算受用。 “就是就是,那帮条子除了打骂还会啥?”另一个接着虎子的话茬,紧跟着搭腔。“要我说,他们就是一帮废物!” 两人就势数落起局子里的警察来,一个比一个来劲,情绪激昂之间,声音也越来越高亢。林因之听着虽然心里舒服一些,但还是不情愿地拦下两人。 “这事,等出去再聊。”林因之听到一阵脚步声,把两人拦住。“咳咳,真有你们的啊, 这也能带进来。” 两人一时间还没理会过来,林因之这枯槁的躯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下把两人摁倒,两人迎面吃了个狗啃泥,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林因之已经转过身去。 警察。 两人这才意识到,屋外腾腾腾来了三名警察。 林因之立刻从嘴里抽出香烟,慌忙给眼前的警察递上,脸上堆满笑容。 “来来,长官,抽一根抽一根。这俩兔崽子,烟瘾不小,偷摸摸地藏了几根,各位别见外,都有份,都有份。”林因之把嘴里的烟塞到警察手里,又侧了侧脚,踹了虎子两下。 “烟。”他低声说道。 虎子会过意来,忙爬起身,从兜里又掏出两根来,经由林因之送到另两位警官手里,学着林因之的模样,点头哈腰。 三位警官面面相觑,他们看见当中的那位长官毫不客气地接过烟抽了起来,便也不再拘谨,纷纷叼起来。虎子给两人点着了烟,三人均摆出一副享受的脸孔来,这时候林因之才发话。 “三位长官好,不知道来我们这,有什么见教?”林因之尽力摆出恭维的嘴脸,说道。 “见教?”当中的长官抖了抖烟屁股,斜着眼看过来,在林因之的头顶到脚底上下扫视,嘿嘿一笑。“干嘛,你这老家伙说话怎么一股子酸腐味道,你是拿来的秀才吗?” 应和着长官的冷笑话,另外两名警官也对着林因之笑起来。面对取消,林因之非但不生气,反而歪着脑袋,陪着三人一块笑。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淡。”三人的确有正事。“林因之,是哪一位?” 警官说道。 林因之拧了拧眉毛,应声答复。 “是我,长官。” 三人上上下下打量起林因之,笑了笑。 “是你啊,行。”当中一人上前来,拍了拍林因之的背,说道:“你没事了,可以走了,我们阮局请你说两句话,就赶紧回家。” 听到这“释放”的信号,虎子向林因之投来歆羡的目光。但林因之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光是自己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有收集到,更重要的是,他隐约觉得这里头不对劲。 按照他对阮警官的理解,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把林因之放了。更何况他们有言在先,这趟班房,根本就是林因之自己的计划,现在反倒成了他“大赦”? 林因之也不是傻子,他不会看不透警局这时候出现的问题。 “三位长官,多谢多谢。”林因之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三位不妨先去隔壁走廊里抽会烟,我跟两位兄弟还有两句话交代交代,说完就走。” 三人看了看林因之,其中一个有些不耐烦。 “然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他揪住林因之的领口,准备来硬的。 当中那个制止了他。 “诶别别别,让他们聊聊能怎么样?吃人嘴短,咱就别那么不讲情面。”他笑着看了看林因之,带着两人到了隔壁走廊。 虎子正疑惑,这林因之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大叔却铁青着一张脸,眉头紧紧锁住,瞪着两人。 “要走的话,就趁现在!”他说。 第一百章 越狱求生 “走?”虎子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走什么?走哪去?” 林因之余光瞥了一眼屋外的走廊,确认那几位警官已经离得远了,才抓住两人的手腕,三人缩在角落里。林因之脸色发青,说道:“再不走,来不及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地盘?你在说什么啊,先生。”虎子站起身,不明白林因之话里的意思。 “跟我走就是,来不及说那么多。”林因之前后没有搭理虎子身边的另一个人。 “走,是说,越狱?”虎子问道。 林因之看了看虎子,点点头。 “没必要吧。”虎子摇头,他摊摊手。“就我知道的,咱们犯的事并不大,关不了几天,要是跑了,才有麻烦。” “哼。”林因之脸色铁青,语气颇有几分戏谑的味道。“你以为他们会按照你想的那样来,你们根本等不来庭审。退一步说,就算到了庭审,要怎么处理,东南亚的警方可不会手软,他们敢这么抓你,难道就没办法治你们?” “这话怎么说?”虎子慌了。 “有些话,出去再说。你只要知道,现在不走,我担保你们俩永远走不出这间屋子。”林因之气势凌人,盯着两人,语气十分笃定。 虎子有些犹豫,他咬咬牙。 “先生,您要走,我们哥俩不拦着,也绝不把你供出去。” 林因之愣了愣,他没想到这虎子居然讲起了义气。然而这时候,林因之却不需要这份义气,他使劲跺了跺脚,卯足了劲叹了口气。 “唉。”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鲨鱼会啊鲨鱼会。” 听到“鲨鱼会”这几个字,虎子的眼睛突然一亮。 三个人从屋里出来,靠在走廊阴湿的墙壁上,面对面抽起了烟。 “妈的,可算见着火了。”当中一人猛嘬几口,还觉得不过瘾,手里半截烟早就不够了,他两手伸出,放到另两人面前。 “嗯?”然而这俩权当没看见,不要命地吸了几口。当中的经常见两人这幅样子,一人赏了一个暴戾,拳头大的包就长在脑袋顶上。 “妈的,是没见过烟?”话虽这么说,当中的警官从两人手里夺过烟头,放到自己嘴里抽了起来,浑身过了这劲,滋味非同小可。 “算他识抬举。”他嘿嘿笑了声。“也不知道头儿定的什么狗屁规矩,哪有听说看个场子,烟烟不能抽,酒酒不能喝,真把老子憋死了。”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委屈。 “哥。”其中一个问道:“你说这老家伙能出的去吗?” “出去?”当中的警官斜眼看了看,拉长了脸,笑道:“你新来的吧,见过头儿的表情没,他说放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什么表情。” “表情?”这小警察老老实实回忆了一番,说道:“是笑吧。” 另一个突然插嘴反驳。 “笑是笑,但可不是一般的笑,那是带血的。” “带血?” 当中的警察嘿嘿地接过话来。 “没错,就是带血,头儿要干这些 事,怎么能让你们这些狗屁小玩意儿看得一清二楚?观察,懂么。头儿要动脏手了,才笑的大声。” “是这么回事啊。”小警察似乎理解了其中的关巧。“也就是说,这老头儿要死在这了。” “蠢啊你。”当中的警官给他脑袋顶上来了一下。“哪有这么办事的,放人是放人,但是放完了人,到底放到哪去了,是死是说,咱就不好说了。” “原来如此。” “我还告诉你,不光这哥们儿要玩完,你看,跟他一个房的另外两个,也活不过几天。” 当中的警官颇有些得意,他向来以这样教训自己的晚辈后生为乐,能多炫耀一番,那也是不错的。 “我说当天,头儿对他们和和气气,笑的挺灿烂。” “你懂个屁。” “那先头那小鬼呢,那孩子出去也得死?” “死不死的,你嘴里积点德。”当中的警察对这小辈闷头的问题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说话文明点,叫上路。” “哦!那哥,你说那小鬼现在是不是也上路了。” “嘿,这你可就想错了。”这一次他算是找到了卖点。“你算问对人,往哪处问,你也打听不到。我跟你说,这小鬼看着小,来头可一点不小。往常我们都以为他这回死的透。” “我可警告你,小子,这一回还真不是。头儿虽然对他起了杀心,我们也都以为这小鬼八成活不过几步,但是谁成想呢,真正捏把汗的,是咱的头儿。” “啊?”小警察摆明了不相信。 “别说你不信,老子也半信半疑。但是头儿可是真的,第一回看他吓成那样子。劝你小子一句,以后遇到这小鬼,绕着走。”他举着烟头,指指点点。 小警察点点头,深以为然。 当中的警察摆出架子,好好炫耀了一番,让他心情升了几个八度,正处在最顶尖的地方。他吸了两口,又给另外两个分了几口,才得意地回到牢中。 “说完了吧。”当中的警察得意地踹了踹门,牢里的三个人蹲在角落里,悄无声息。警官皱了皱眉头,扔下烟蒂,觉得有些不对劲。 “去看看。”他凝神看去,三个人垂着脑袋,完全没有一副生气的模样,斜斜依靠在墙角,任凭三人怎么喊叫都没有动弹。 “哥,要不跟头儿汇报汇报?” 小警察对这种局面把控不住,两腿发抖。 “汇报?”当中的警官斜过眼,看了看小警察,一手把脑袋顶的帽子拽下来,使劲砸在小警察的身上。“汇报你.妈.的汇报!头儿要人,老子就把这几尊佛给他搬过去?再查出哥几个儿不务正业在那抽烟,你饭碗还要不要了!” 小警察被警官一顿怒骂,不敢吭声。 警官自觉骂的够了,捡起帽子,扇了扇风。他满头大汗,又看了看角落里的三人,仍旧一动不动。 “你们,去看看。”警官指了指两人,又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去检查检查。 “这……”两人迟疑了片刻,眼看警官又要发作,才不情不愿地凑到三人跟前。一个来到虎子面前,另一个来到了刺 青男的眼前,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指,试探到了两人的鼻息下。 鼻息没有。两人脸色就跟吃了隔夜饭一样的苦闷,然而这不算完,两人又伏在心脏上,听了听。 “哥,死了。”小警察脸色铁青,颤抖着回过头,汇报。 “狗屁。”警官脱下帽子,铆足了力摔在地上,用脚一踩。他心头猛烈地震动,这要是出了人命,他自己的饭碗保不住不说,连命可能都没了。 “没用的东西,我看看。”警官不信这邪。这才多久功夫,抽了根烟,人就没了?警官几步上前,正前方坐卧不动的老头儿林因之,脸皮一层一层地皱着,像一张揉卷了的纸,身上加起来不超过五两瘦肉的皮包骨,又经了一身伤。 警官担心的是,这老家伙该不会受不住,真的被打死,那就麻烦了。 他赶紧上前,探了探鼻息。果真没有,正当他继续往下,准备听听心脏脉搏,凑近了林因之的怀里时,突然耳边传来两声闷响。 警官意识到不对劲,正想抬起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筋一般,瘫软在地上,他挣扎着想出声,眼里却逐渐模糊,隐隐约约看着脸色发紫的林因之蓦的站了起来,一脚迎着自己的面门踢来。 咚。 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最后一个也被解决,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因之拍了拍手,猛地喘出几口气,脸上早就被憋得闷红发紫。他身边两人,虎子跟刺青男也都一副模样,猛.喘着粗气,汗如雨下,脸色发青。 “老,老先生。”虎子一口一个大气往肺里猛吸。“你,你这办法,要,要人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物事来,交还到林因之手里,刺青男也照着还了。林因之从怀里取出这东西,三样放在一起,他叹了口气。 “得亏这姓阮的没怎么搜身,我留了一手。”林因之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看家的本领会用在这里。本来是随处可见的扩张器,弹簧式金属扩张,林因之把它改良成了阻隔脉搏的仪器。 “屏息,静止,然后把这个放在胳肢窝里。”林因之脸上露出笑。“嘿嘿,跟我玩。” “你说的可轻巧。”虎子摇摇头,他可知道这里面得受多大委屈,好几分钟,动不能动,呼吸不能呼吸,才能换来这一样好处假死。 “那是你们太年轻了。”林因之却知道,只要小幅度的呼吸,不露声色之间,也能起到一样的用处。 不过不管怎么说,三人顺利偷袭了三名预警。 “这狗东西。”虎子抬起脚,气不打一处来,他认得这警官,在审讯室里,他可没少受“款待”。虎子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一口气还回来。 “别惹事。”林因之拦住虎子。“现在,趁局里警力还少,赶紧出去。” 然而虎子却似乎有些悲观,他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先生,但是。”他摇摇头。“这里可是总局,平时光驻留就有几百号人,就算值班,也得几十个条子,咱能出的去?” 林因之却胸有成竹。 “换衣服。”他说。 第一百零一章 通行 “换衣服?”虎子愣头愣脑地问了这么一句,就看到林因之已经地脱下了他一身的西装外套,又把地上警官的一层皮飞快地扒了下来,飞快地罩在身上。 “快。”林因之瞥了两个愣头青一眼,指了指他们脚边另外两名警察。 “把你们衣服脱了,换上他们的。”林因之提醒道。 “再把你们的给他们换上。”林因之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两人这时候才会过意,原来林因之想乔装越狱。虎子立刻把自己的罩衫脱下,连拉链都懒得拽下来,像一只毛毛虫似的,歪歪扭扭地从脑袋上挣脱下罩衫。 “便宜你了,这衣服我才买了两天。”虎子手忙脚乱地扒下警察的制服,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胡乱地给警察把罩衫套了上去。 刺青小哥速度更利落。 “这就行了?”三人洒脱地换上了警察的一身皮。 林因之扣上腰带,眼角的余光扫视两人,嘴角露出笑来。他拍拍虎子的肩膀。 “行啊虎子,人靠衣装还真不是句空话,人模狗样的。”林因之扣紧了颈上的一颗纽扣,看了看两名“警察”,脸上露出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虎子也挺高兴,长这么大,老老实实正儿八经夸自己的,印象中还只有这么个初次照面的老大叔。 “听好了,一会跟在我后面,我不打招呼,你们俩就别说话。”林因之给两人嘱咐了些如何应对的法子,给两人整了整帽檐,三人便抓紧时间整装出发。 局子里的看守所离大厅还有段距离,密闭的空间里不见天日。他们刚从看守所里出来,窗外已经依稀黄昏,林因之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从天色来看,总归在六点到八点左右。 林因之扭过头,谨慎地从看守所里的铁门探出一个脑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开始拟定出逃的路线。 “从看守所出来,笔直离开总局的办法。”林因之把两人聚拢,抬起头,看了看四面高大挺立的围墙,脸上露出难色。“就非得穿过大厅。” 大厅也就是公安办事处的大厅,这时候接近下班,情况更糟。来往的警察隐隐约约络绎不绝。这时候林因之大致能确认时间,不超过七点。 “这。”虎子眯着眼瞥了一眼。“先生,从这里直接出去,会不会太招摇了?” “别这么想。”林因之笑了笑,说道:“别忘了,你现在是警察,警察哪有不走正门的?” 为了给这小子提提气,林因之捏了捏虎子的胳膊。后半句他没说出口来,因为他知道,翻墙这种事是做不得的,想都不敢想,看守所四周的围墙通常都是通了高压电路。 林因之可不想自己烤成人干。 “那,要不咱等等?”虎子咽了咽口水,他一见到警察就腿软,更何况现在要从警察的老窝里往外跑,他随便瞟了那么一眼,就是一堆明晃晃的制服在眼前来回走动,虎子早就缩了。 “等?”林因之看了看警局的配置,摇摇头。“等什么?” “等这些条子走了啊。”虎子提心吊胆地说道:“他们总得下班吧。” “是会下班。”林因之推开看守所的大门,拉着两个,强硬地把他们拽出了看守所。“但是总局人是不会空的,而且下 班的时候,我估计看守所执勤换班的差不多就该来了。” 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林因之压低了帽檐,领着两人,快步穿过看守所外的绿地,径直朝大厅走去。 其实这段路的距离并没有多长。三人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行迹被瞧出端倪来,就连林因之都觉得没踏出一步,一身的汗都能给自己洗个澡了。 要知道他们这副模样要是露馅,可不光是越狱的事儿,袭警冒穿警服,再随便给他们安插点别的什么,足够喝上一壶。 林因之本来没打算豁出这么多,为了个连身份姓名都不清楚的女人,不值当。但是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一步,就连自己的宝贝都被人惦记上了,林因之总算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卷进这个旋涡,再想抽身,迟了。 他叫苦不迭地摇了摇头,突然从正前方投射过来一道炯炯的目光。林因之抬起头看过去,是一位黝黑皮肤的警察,颧骨高高凸起,脸型十分正派。 “等等。”他突然拦在三人的面前,硬生生截住了他们的去路,目光如炬,不苟言笑地给三人敬礼。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林因之好歹见过不少的场面。他镇定下来,装模作样地给对方回了礼,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然而他背后两人就没那么争气了,虎子脸色发青,额头上冒出汗,浑身颤抖。 刺青小哥就更难看了,差点一嗓子喊出声来,即便忍住了没有出声,但整个人还是像遇见了猫的耗子,缩在原地,手足无措。 林因之背脊发凉,这两人就算一言不发,也满是破绽。 就在他心跳加速,剧烈抖动的时候,警察发话了。 “同志,你好。” 林因之含糊其辞地应了声,眼珠子骨碌转起来。内心的旋涡也越来越大,好在这警察似乎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打了招呼。 大概是黄昏时候,天然的视线不明给他们做了掩护。林因之长出一口气。 “你。”警察言语吞吞吐吐,看了看林因之的脸。“长官,你的脸……” 脸?林因之脑袋轰地一声,差点没有爆炸,他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的脸被认了出来。但是转念一想,他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被揍了。”林因之挤眉弄眼,立刻意识到自己脸上那骇人的血瘀恐怕已经让这警察瞧出了不对劲。 “被揍了?”警察脸上写满了问号,林因之的解释似乎让他更困惑了。 林因之目光左右扫动,如果在这里被警察缠住,恐怕到时候围观的“同志”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被认出来也只是迟早的事。 林因之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突然凑近到警察的耳边。 “被阮局教训了。”林因之露出一副认怂了的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 “阮局?”听到这个名字,警察显然有些惊讶。 “看你是新来的,才跟你说。”林因之明白,这警察已经上了套。“平时看不出来,对么。”警察连连点头。 “警惕性太低。”林因之批评道。 警察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话可不敢随便传,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听也就听了,信不信,那就不 关我的事了。” 林因之的口气听上去神神秘秘,比真的还真。警察咽咽口水,瞪大了眼。 “嗨。”林因之缓缓说道。“也没多大事。” 他探头探脑,说道: “还不是打听了些不该知道的。我这么跟你说吧,阮局平时,你跟他开玩笑,人笑笑也就算了,真像我这样,倒了血霉了就。” “像你?怎么样?”警察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林因之冷笑一声。“多嘴问了两句,就也是站岗,交头接耳那么几句。” “交头接耳?”警察感到困惑。 “啊,交头接耳。”林因之压低声音。“就像这样,谁知道他那脾气,笑得多欢呐,看他心情真不能看脸。就跟他们俩唠了没两句,得。” “怎么着?”警察脸上浮现出惊恐。 “你也看到了。”林因之露出一副倒霉的神情,颓丧地指了指自己脸上一片一片的伤痕。“这都算轻的,以后你可得注意。” 他拍拍警察的肩,从手掌上感觉到这位“同志”的肩膀开始颤抖,林因之内心微笑,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警察吓了一个哆嗦,立刻仰起头,退开几步,左右扫视一周,确认阮局不在附近,才畏畏缩缩地低声说道。 “多谢长官提点。” “不算什么。”林因之挥挥手,继续往外走。 后面两人全程不发一言,看着林因之使出的手腕,一下子就把这警察骗的晕头转向,不禁都开始窃喜。然而三人没能走出一步,这警察却甩出胳膊,把三人拦住。 “这是?”林因之抬了抬帽檐,眯着眼看向警察,喉头微微发颤。 “长官,就算是您也不能坏了规矩。”警察站定身形,昂首挺胸,再不敢像那样低头交语。 “规矩?”林因之仔细揣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交接的通行证啊。”警察说道。 林因之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哪里知道什么通行证?他强作镇定,使劲在身上摸索起来。 “你看我这记性,大概是忘在哪了吧。”他嘟囔着说道,就势往外走。 然而这警察却没有放行的意思,立刻阻拦住林因之。 “长官,这东西进看守所随身携带交接的,你这样我很为难,要真的掉了,也应该在所里,要不,你去找找。” 警察努了努头,示意让林因之回所里找找。 林因之咽了咽口水,眼下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他刚想回身,余光里却突然扫到厅外飞驰而来的一辆别克。 姓阮的。 猜都不用猜,林因之立刻明白,这是阮局长的车子。下班的时间,他来干嘛? 林因之满头冒汗,如果不在他赶到局里前抽身,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小同志,咱打个商量要不。”林因之满头大汗,拍了拍这名警察的肩膀,凑近了说道:“我这急着下班陪老婆孩子,晚回去少不了一顿毒打啊,要不您通融通融,先放个行,通行证这东西又不能跑了,总归不是还在所里?你让后面接班的同志找找,没多大事。” 然而这警察却一点情面也不给。 “这恐怕不行,长官,这是阮局定下的规矩。” 第一百零二章 总局 虎子看在一旁,心里焦灼了起来。原本以为林因之的本事,能够轻松跨过这道坎,却没想到,三人就这么轻而易举被难在了大厅正门口的通道上。 林因之满头大汗,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在这里被阮局撞见,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而他不管用什么办法,眼前这个笔直挺立的小警察却丝毫不为所动,简直吃了秤砣一样坚决。 林因之再往墙外看去,阮局长已经下了车。 糟了。 天色更加浓厚深沉,阳光斜向拉得又长又稀,照射到了林因之的脸上,滚满了焦虑和绝望的汗水。 “长官,您要不回去找找。”半晌,这警察仍打算给这“老长官”出主意。“兴许就落在值班室里了,这挺常见的,不怎么耽误工夫。” 林因之撅了噘嘴,背过身,决定放手一搏,身边的虎子却贸然行动起来。 “唉!这不是通行证!”他突然眼睛发亮,盯着林因之胸口的兜里,抢前几步跨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林因之的手臂,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已经从自己胸口里夺了过去。 通行证?林因之自己都不知道,然而他猛然想起,这可不是什么通行证。这是他拟造身份用的假证件。 林因之脖子都红了,他知道一旦虎子这愣头青拿出手里的东西,他们就算全完了。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虎子这小子不要轻举妄动,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长官?”警察注意到林因之有些不对,一手接过虎子手里的通行证,一边看向林因之。“这不是有通行证吗?” 诶?林因之懵了。 然而警察却没有起疑,他扫视了一眼通行证,不知道是视线不佳还是其他原因,警察轻而易举地放了行。 林因之还困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虎子却眼疾手快,攥住林因之的胳膊,三人急匆匆地顺着大厅的通道,压着帽檐离开了总局。 林因之只觉得一切发生得像是梦境,他们穿过大厅,一路离开了总局的正门,迎面跟他交错来过的,正是阮局长。 他挺着大肚皮,脸色蜡黄,浑身散发着焦虑的氛围,身边紧跟着一圈警察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看起来出了什么大事。 林因之压根来不及多看上一眼,阮局长这会似乎也没打算把一个古里古怪的老警官放在眼里,连多一眼都没看。然而就是这份焦虑,让林因之等人顺利从总局逃了出来。 三人一离开总局,就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之中。 阮局长快步来到正厅办公室,啤酒肚晃荡几下,他气势凶猛地坐在自己的靠椅上。他抓起茶杯,冰冷的茶叶毫无生气,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躺在杯底。 “茶呢?什么都要老子教?”阮局长的脾气素来不怎么好,但通常到了单位,也会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但是像现在这样,一句话没说,脾气已经冲天,眼看即将爆炸的情况,实在少见。 负责办公室外勤的女警立刻低着头换上新茶,然而阮局长的怒气仍没消。 他一言不发地把茶水洒在地上,眼里冒火。身边没有一个人敢吱声,阮局长双手背在腰后 ,一张肉脸上两只杏仁一般大小的眼睛锐利有光。 “废物,真他么废物。”阮局长拽下帽子,摁在桌子上,气歪了嘴。“上头下的死命令,你们就给我这么干活的?养你们还不如养十头猪!” 阮局长举起手,指名道姓一个一个骂了过去。支队中队的几名长官此时连动也不敢动,只能低着头认错。 阮局长教训了一通政绩上的指标,他们市的指标显然是达不成了。 “怎么办?”阮局长斜着眼问道。 “你,你,你。”他一连指了三位警官,分别是缉毒,刑警跟内卫的三名。 “想办法。”阮局长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女警又奉上一杯新茶,他百无聊赖地转了转茶杯,嘴里倒并没什么滋味,仍旧倒掉。 “再泡。”阮局长把杯子一推,女警双手接过,不敢违逆,只得老老实实去烧水再泡一杯。 “阮局,这事,我看急不来。”刑侦队长年纪看上去比阮局要大得多,在这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几年,做梦都想要升迁,却没想到临门一脚,让这姓阮的捷足先登。 这倒不算新鲜事,老刑侦队长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本来也没什么怨言。只不过这个阮局身份实在不清不楚,既不是老部队下来的干将,也不是职业学校出来的特警。 坊间更不知多少传闻,说这姓阮的,跟当地的地头蛇还有些牵连。 “急不来?”阮局长知道这刑侦支队跟他不对付,能磨洋工的地方绝对是不会出一份力的,不倒扣他报销回扣已经算是客气了。“这事急不来,还真不是我跟各位找麻烦,上头下的死命令,什么叫死命令?月底不达标,咱们头顶上这乌纱帽,嘿嘿,那就坐不稳。” 阮局长露出他的笑来,熟悉他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杀气。他们感受得到。 “您,您别急。”缉毒队长是个新人,从岗上调来不到三个月,在警队里算得上能干,不到四十,前程已经铺开。 “缉毒队。”阮局长点点头。“你们算是可以,这个月给我端了一个点。” 说到这,缉毒队长有些得意,毕竟放在其他市,端点算得上小功一件。 “但是你们狗屁不是。”阮局长变脸的速度也是一绝,这缉毒队长还没开心一会儿,就挨了骂。 “这里是哪不用我多说吧?藏龙卧虎啊各位。”阮局长双手撑住桌面,使劲拍了拍桌子,整个办公室被他拍得震天响。“结果你们就给我弄来几条臭鱼烂虾?啊?这就算完了,我怎么往上交代?” “尤其是你。”阮局长指了指内卫,说道:“别以为抓来几个小混混,这也叫事?咱这是总局,看守所里屁都没有,你好意思么?” 内卫委屈地低了低头,梗在喉咙里的一句“国泰民安不好么”打死他也问不出来,心里倒是想着能快点受完这股子窝囊气,能快点抽身离开。 “行了。谈正事。”阮局长清了清嗓子,似乎是骂的也让他感到疲倦。 “哪回都得我给你们擦屁股。”阮局长数落道:“知道下了班让你们几个过来,什么意思?” 老刑侦吹了 吹自己的胡子,脱下帽子,挠了挠一头白发。他没几年就要退休,知道升迁无望,当然也不把阮局长的屁话当真。但是要说他不佩服这个来历不明的局长,那是假话,尽管看不惯,但是老刑侦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年轻的局长真有两把刷子。 像这样过了下班点把他们几个核心干部聚在一起,不是第一次。当然,这种聚会可不是什么喝酒看戏逛逛小巷子,一到政绩上不去的这节骨眼,阮局长总能找到几个连他们内部都没有的线报。 一开始还好说,端掉什么地下赌场,查封几家边缘的企业,越到后来的案子就越大。近几次,让这老刑侦都叹为观止的大案,像当地丑闻交易,什么富豪勒索案,这阮局长简直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一开始颇有抵触,对这些案子不怎么积极的老刑侦,也不得不竖个大拇指。 “这一次的案子在哪?”内卫跟阮局长时间最久,老刑侦印象中,阮局就任的时候,这家伙就跟在屁股后边来了,直到现在,还是阮局的心腹。 “妈的,一帮废物。”阮局抽上一根细长的香烟,浓烟从他的口鼻里使劲往外冒。 “下龙镇。”他眯着眼睛,嘴角大大的弯出一个月牙弯,笑着说道。 一听到这个地名,四下里纷纷议论起来。老刑警也觉得古怪,说到这个下龙镇,名义上是他们的辖区,但实际上属于三不管地区,这地方的行政管理尤其混乱,不是一个警队能端掉的老巢。 但是近来听说这个名字,老刑侦想到的是看守所里蹲的两个混混。这俩自称来自下龙镇,出的事,内卫抓过来的名义是聚众斗殴闹事。 老刑侦对此颇有微词,这么小的一件屁事,他都懒得管。毕竟这种邻里厮斗,交给派出所也就得了,根本用不着总局兴师动众,浪费这么些警力,最后还花功夫提审。 老刑警眼里皱了皱眉头,他突然想起一件古怪的事。对这两个小鬼,阮局长破天荒地亲自夜审,跟后来那个穷酸大叔一样,这让他有些错愕。 然而没等他多想,阮局已经做出了结论。 “刑侦!”他大吼。 老刑侦知道这姓阮的不爱好好称呼自己,就爱管职务这么叫,但一来二去,大伙儿也都熟悉了,他也老早听惯了。 这一声把他带回到现实中来,他还没反应,阮局已经做出了指令。 “按照刚才的配置,由你出警,带三辆装甲,我跟隔壁武警借了人手,你们一并带走。” “啊?”老刑侦脑子轰地一声,像要爆炸。“三辆?阮局,你到底想干嘛啊。” “干嘛?”阮局望着老刑警,笑着说道。“还没听明白么,废物。天上掉下来一块肥肉,你们只管捡就是了。” “内卫,你们一起去,到地方之后分头行动。”阮局下了命令。 老刑警还没回过神来,阮局安排的人手装备,这哪里是去出警?这简直是要跟那帮地头蛇火并啊? 这个时候,看守所的执勤小队突然闯了进来。 “阮局!出事了!”他们连报告都没来得及喊,已经夺门进到了办公室里。 第一百零三章 泄密 “这些话,你都跟他说了?”林因之脸色沉闷,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从总局出来的时候,撞见阮局会是那副样子了。 这事得从他们逃脱总局之后开始说起。从局子里出来之后,林因之领着两人多绕了几个街区之后,才带他们到了目的地。 酒吧。 深夜开店的酒吧里现在几乎没什么客人,三人开了一件包厢,隔出一块空间,他们围坐一团。 虎子还准备叫杯酒尝尝,林因之不冷不热地嘲讽。 “这里随口起步,小杯长岛是500块。” 虎子就不敢再提这事了。三个人来到酒吧的时候,身上这层皮还没扒,好在林因之跟这家老板算得上熟络,不多时便找来了便装。 等两人都换上了便装,林因之靠在软软的靠背沙发上,点上一支烟,尽管浑身伤痕,但是他还是很享受这片刻的时光。 “不是让你别乱动弹么。”林因之抽过一口烟后,他开始算起账来。“啊?你小子。” 他说的当然就是虎子,在总局里面的时候,虎子冒失的举动差点让他们几个把命送了。 “嘿嘿。”虎子却有些得意,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塞到林因之手里。 “看看。”他说。 林因之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卡片。 “我的假证件?”林因之愣住了。“怎么会在你手上,你不是给他……” 林因之看了看手里的证件,的确就是虎子从他怀里掏出去的那张,他感到不可思议,连忙问道:“那你给他的是什么。” “通行证咯,不然他怎么会放我们走。”虎子说道:“你的这个,什么证件,我不懂有什么用,只是用来给他看看而已,真正的通行证是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林因之皱了皱眉头。 “你这张,我先拿出来让他看看,反正看不大清楚。”虎子啧啧舌,说道:“然后他跟你聊着的时候,我顺手从他手里拿到了通行证,再还到他自己的手上,也没什么不对,是不是。” 林因之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个物归原主。 “干得好。”林因之拍了拍虎子的肩膀,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候,这虎子还挺靠得住。 林因之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按照那警察的说法回看守所去找,林因之相信这通行证一定就在那三名警察身上,虽然不知道他们藏到哪里去了,但想要赶在阮局发现不对劲之前从局子里逃出来,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还是多亏你,先生。”虎子站起身来,向林因之拱了拱手。“要不是你,我们哥俩怎么出的来?” 虎子说着,按住了刺青小哥的脑袋,也给林因之低了低头。 “那,林先生,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了。”说完,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林因之却没打算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你们现在这样直接出去,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虎子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失了灵,听错了声音。“大叔,你开玩笑吧,这不都逃出来了,能有什么危险。” 林因之摇摇头。“你们是打算回家?” 虎子茫然点了点头。 “下龙镇?”林因之又问。 “对啊,不然还有哪里?”虎子皱着眉头回答。 “现在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问题。”林因之叹了口气,说道:“恐怕不管是被警察给逮捕,还是回下龙镇,你们俩下场都不会好。” “这是什么意思?”虎子睁大了双眼,缓缓回到了林因之桌前,屈身坐下,满脸惊骇。 “我先问你们俩。”林因之长出一口气。“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虎子咽了咽口水,看着林因之一张沉着的脸孔上也开始扬起了波澜,他知道这老家伙并不是信口胡诌的,于是也不敢就这么回到下龙去了。 “三天左右吧。”虎子回忆道:“我当时还纳闷呢,明明是在镇子里,这都没怎么见血,放倒几个人,被抓也就被抓了,那天尤其倒霉。” 刺青小哥也直点头,跟着说道:“没错没错,平常我们虎哥在下龙镇也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说是老大,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因之不用看都知道这话里水分多,但以他看来,虎子这样的性格、能力,要在下龙镇的明面上混出些名声来,倒不稀奇。只是如果真的如同凯那个小鬼所说,下龙镇这片淤泥底下真的不一般的话,那虎子混出来的这些名头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容易招来祸患。 “要说平时砍人,还是被砍,只要不出人命,顶多进派出所教育两句,关两天也就出来了。”刺青小哥脸色阴沉。“而且我们虎哥在哪都吃得开,派出所的大哥,他也都认识。” 被刺青小哥这么一抬举,虎子反倒是脸上有些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红,脸色倏忽之间转了又转,才喃喃说道。 “没那么夸张。但是那天要说也的确古怪。我记得也是下午,其实没多大事,就跟鱼市的几个摊铺起了点口角,就打起来了。” “鱼市?”林因之挑了挑眉毛,问道:“那里有鱼市吗?” “嘿,大叔。”刺青小哥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林因之,笑道:“你一看就不是我们下龙的人。” “有什么问题?”林因之愣了愣,问道。 “我们这儿的鱼市,说是东南亚最有特色的也可以。”刺青小哥颇有些自豪,放出大话来脸都不红。 虎子拽住了刺青小哥,摇摇头。 “鱼市,就是我们那沿海都有的产业,算得上一种特色。每年的渔业,具体多少我不太懂,但是据说流通到周邻各国,还挺不错。” “周邻各国?”林因之摇摇头。“不可能,虎子,不是我相信你的话,只是这不太合理。从地理位置上看,下龙镇景点的作用远高于他的渔猎价值,而且看看其他几个港口城市村落的布局,即便你们下龙港的渔业发达,就近原则,也不可能从你们那舍近求远地进货。” “这,我就不清楚了。”刺青小哥摇摇头。 “有什么其他的特色吗?比如某种鱼类只在你们那才能捕获,或者是你们有什么低成本捕捞的办法,降低售价?” 尽管这么问,但是林因之很清楚这也不太可能,现在大多数城镇港口已经采取机械渔猎的方式,人工捕捞早就落后时代。很显然,人力捕捞的渔业怎么可能比机械更有优势呢? 但不管林因之怎么问,刺青小哥都是一问三不知,对此一概语焉不详。 然而虎子似乎有想到什么,一直没有吭声。 林因之也感觉到虎子的问题。 “你是不是有想到什么?”林因之直接问虎子,他从虎子的眼眸里看到犹豫。 “唔。”虎子的神情果不其然,露出些许迷茫。他看了林因之半晌,下定决心,说道:“是这样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那个局长提审我的时候,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 “奇怪的问题?”林因之感觉到不寻常。 “这只是我无意间听来的。因为平常跟鱼市的那些老乡打交道,这帮老顽固对保护费这种事都是敬谢不敏,我也很苦恼。听人说,他们背后都是有人罩。” 林因之默默听着,没有吭声。 虎子一点点回忆。 “有人罩?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在下龙镇,大家伙都得尊称我一声虎哥,你做生意,我保你平安,明码标价,公平合理。”虎子越说越觉得愤慨,一口把杯子里的白水灌进喉咙里。 “我从高中毕业混到今天,什么场面没见过?大家都知道,这种场子我当然忍不住,所以这几场架打得算是最狠的,不过我到了也没见他们背后罩的什么老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本来我以为这就是扯淡,但那天我撞见了。” “撞见什么?”林因之跟着虎子越来越嚣张的情绪一起跌宕起伏了起来。 “听他们说,有个什么鲨鱼帮会还是什么的,我估摸这就是那些渔夫背后罩他们的老大,本来想当场跟他们刚一场。但是当时我手底下没带人。” 说到这里,林因之似乎看到虎子的脸上还有些羞愧。 “所以我没立刻跟他们发生冲突,就跟在后面。结果这一跟,就从鱼市直接到了一个小巷,民房里。照理说我对下龙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了,他们愣是能把我给绕晕,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虎子说着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在干嘛?”林因之抓住重点,问道。 “先是交货,我以为是什么白货粉子之类的,搞得神神秘秘,但好像就是鱼。他妈的, 你卖鱼卖鱼,搞得跟销赃一样。” 林因之愣了愣,眉头紧锁。 “就是卖鱼吗?” “就是卖鱼。”虎子一口咬定。“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看他们也就翻了几条鱼肚子,看看新鲜也就没了。但是后来,断断续续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林因之感到好奇。 虎子吞咽了一大口唾沫,神情变得十分紧张。 “这事,那个什么鲨鱼帮会什么的,听那意思。”虎子眼睛也不敢眨,凑近到林因之的面前,声音越来越小。“说是要传达什么暗号,推翻什么霸权,最后还提到一个什么监狱。” “什么监狱?”林因之的脑子里发出警笛般的嚎叫声,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些话几乎都和凯的情报不谋而合。 “什么塔,听得不大清楚。”虎子口干舌燥,又喝了口水,摇摇头。“其他就没了。” “这些话,你都跟他说了?”林因之问。 “谁?” “就那个审问你的局长。”林因之提醒他。 “说了。”虎子抿了抿嘴,解释道:“没办法,要不交代,我就交待在他手上了。” 林因之摇摇头。 “糟了。” 第一百零四章 阴谋 林因之知道情况比他想象的可能还要糟糕。尽管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弄明白,那个神秘的少年凯,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很显然,虎子的情报一旦被警方掌握,情况就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先生?”虎子还没厘清现状,他只看到林因之发出一声“糟了”之后,就沉默着不再吭声。 林因之大出虎子的预料,叫上来几杯透明的酒。虎子当然认不出,就算知道名字,他也辨认不出来。他眼睁睁看着林因之一杯又一杯地下了肚,脸上的颜色也跟酒精一起,变得越来越红。 虎子跟刺青小哥咽了咽口水,眼看着这大叔不要命地一连喝下近十杯,肚子微微涨了起来,一张褶皱布满了脸,拉长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处。 林因之闷声声吐出一口气,凝重的酒精味道混杂在空气中,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嗡地一声,炸裂开来。 “你们。”林因之想来是有些醉了,可虎子觉得他没有。 林因之站起身来。 “要出大事了。”他感慨似的说了一句,又灌进一杯酒,浑身散发出来的酒气比他杯子里的酒精还要重。 “大事?”虎子挠了挠头,不明所以。“能出什么事?我们不都逃出来了?” 林因之摇摇头,哈出一口带了酒精气味的气来。 “逃出来?我们是逃出来了。但是我想错了。”林因之的语气听上去很无奈。 “想错了?”虎子问道。 “想错了。”林因之的视线穿过虎子,从酒吧的吊灯穿过整个大厅,能见到的夜色笼罩下,外面的街道上穿过三三两两的行人。 酒吧的大厅里人声越来越嘈杂。 “真的想错了啊。”林因之长叹一声。“我想错了,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桩失踪案子,顶多牵扯一两个组织。” “案子?”虎子突然记起来,林因之曾经在局子里说过这事。但一路上来,这老先生对此总是语焉不详,虎子也没有一直追问。 “来个火。”林因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根烟,虎子连忙用那金属火机给点了上。 “案子,就是调查一个人,这两天也才开始着手而已。具体的情况,你们也没必要了解。原本我以为,这个人只不过倒霉惹上几个组织而已,没想到。” 虎子不敢吭声打断林因之,他收回火机,默默听着林因之的话。 “现在看来,这完全是我太天真了。”林因之知道,按照阮局的秉性,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我调查的这个人,虽然现在还对他一无所知,但是你们知道么。” 林因之带着醉后朦胧的眼,指了指两人。 “这人就像是台风眼的中间那个点一样,我越往深处调查,涉及他的案子和旋涡就越严重,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调查下去了。” “唉。”林因之又喝下一杯,沉闷的气氛在他的身边开始蔓延,就连虎子跟刺青小哥也被他这样颓丧的气场所影响。 三人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虎子抽空问道。 林因之看了看虎子,脸色赤红,笑了笑。 “接下来么,下龙镇可能就是这场旋风的中心 。”林因之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势力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和恩怨,但是既然现在问题都集中到了眼前,我想他们谁也不会轻易松口。眼前可能是一场死战。” “死战?”虎子现在对林因之的确颇有几分尊重的感情。 “我只是个侦探。”林因之抖了抖烟灰。“我的直觉不会跟证据矛盾,这是我的工作。阮局已经行动了,他的行动也告诉了我一个信息。那就是包括你们在内,整个下龙镇上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阴谋……”虎子的脑子已经跟不上林因之了。 “但这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林因之笑了笑。“警察,毒枭,还有什么?他们之间的火并,围绕着这家伙展开,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你是说,他们要在下龙镇开火吗?”虎子突然慌了神。 林因之点点头。 “恐怕是的,而且这只是个开端。”林因之说道:“接下来,所有陷进这场阴谋里的小鱼都得在这暴风雨里完蛋吧。” 虎子的脸上露出惊恐的颜色,他猛地站起身。 “不行,我得赶快回去。” “回去?”林因之挑起一只眼,看起来十分吃惊。“回哪去。” “下龙镇啊。”虎子觉得理所当然。“我都说过,那里是我罩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倒霉呢。” “你在说什么啊?”林因之苦笑道:“你现在回去,正撞上那帮警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会不会放过你的。” “我只是偷偷溜过去通知一声。”虎子却显得很自信。“怎么会让那帮家伙抓到第二次。” “你不怕死?”林因之没想到会有这么莽的地头蛇。 “怕。”虎子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做人得要点原则。” 说完,虎子就要立刻返回镇子里去。 “等等。”林因之突然笑起来,接着酒劲,他感到有些愧疚。 “你没必要趁夜色走,以我的了解,阮局那帮警察没那么勤奋,看样子他们今天拿到消息准备计划,最快也得到明天下午才出发。” 虎子放下心来。 “今晚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明天再回去。”林因之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两盒烟,一人一个,摁在他们的面前。 “拿去抽吧。” 两人眉头松开,眼见林因之递给他们的烟并不便宜,放在平时,虎子是舍不得抽这种的。 “怎么了,大叔先生。”刺青小哥满心欢喜地收下,赶紧塞进了屁股后面的兜里,称呼上也立马改了口,毕恭毕敬地称呼了一声先生。 “我还真就是个大叔,比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可差远了。”林因之挥挥手,脸上多了几分活力的颜色。“叫我大叔就可以了,你们要回去,一定要小心沿路的警察,虽然我估计轮不着通缉你们,但是正面撞见,还是躲开的好。” 虎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叔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道。 林因之又抽出一根烟来,接着虎子的火,点着。抽了两口,林因之眯着眼看向屋外,看样子夜色渐深,大厅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酒色灯火,狂躁的音乐充斥着整个会所。 还能干吗,老本行。”林因之决心要把这件案子差得水落石出,他的心上已经有了些眉目。整个事件既然都和这个叫做“李翊”的人有关,林因之决定从这里下手。 从虎子的口中,林因之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发展,也大概能够推测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侦探,远远做不到什么干涉这样势力间的争斗和火并,也不可能做什么正义使者。 但是林因之觉得,自己有必要会一会这个李翊。他也相信,那个顺走自己火机的少年凯,一定和这个李翊有所关联,只要找到这个线索,他也就能拿回火机了。 林因之抽着烟,换上的这件衣服略微厚了些,他敞开胸前的纽扣,迎着夜色里刮来的风,离开了酒吧。 街上略微有些萧条,和酒吧里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林因之本打算找一家宾馆歇歇脚,转念想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这个监狱的资料。 简单在网上搜索了下,林因之就已经知道了这座监狱的神秘性,真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情报都完美的和这个监狱避开。在这个国家生存得越久,越能发现这个事实,那就是隐藏在一片祥和之中的暗流汹涌,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圣塔监狱。”林因之喃喃自语,在萧条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来到一家亮着灯的饮品店前,要了杯咖啡。 林因之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得到关于这个监狱的情报,奈何自己穷尽各种手段,单单搜索资料,很显然是找不到的。 如果凯的推测没有错,那么李翊很大可能曾待在这个监狱里。他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这个李翊的目的又是什么。 晚上开始降温,林因之庆幸自己要了件不太薄的外套,午夜街头上又开始刮风,他接过店员手里的热咖啡,小口嘬了嘬,林因之身后突然发出一声苍老洪亮的声音。 “摩卡谢谢。”苍老的声音高大宽厚,林因之转过身去,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白发。 “刑警先生。”林因之转过身,立刻就认出了这高大的身影。是刑侦支队的队长,曾经林因之跟这位老刑警有过几面之缘。 “哦,真巧。林先生。”刑警队长接过咖啡,两人靠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边缘上,喝起咖啡来。 “巧吗?我不觉得。”林因之苦笑道:“我没猜错的话,在街上你就发现我了,一路跟我到这来刑警这活儿还真不是人能干的差事,这么晚了还加班?” “哦,加班。”老刑警复述了一遍,咧开嘴笑道。“你不也一样?林先生,咱们彼此彼此啊。” 林因之无奈地摇摇头。 “轮到刑警队长来找我,看来我犯的事不小?” “没有,跟你叙叙旧罢了。”老刑警目光扫过林因之,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白的。” “刑警都是凭直觉断案?”林因之愕然问道。 “那倒没有。”老刑警捏住手里的咖啡纸杯,一口气全部喝干,随后把空杯子捏成一团。想了想,他补充道:“不全这样。” “有事找你谈谈。” 林因之犹豫了片刻,也一口把咖啡饮尽,跟着老刑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一百零五章 刑警的夜审 出乎意料的是,老刑警并没有把林因之带到警局。 老头看起来孑然一身,林因之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两人穿街过巷,不多时来到一栋旧式公寓,连电梯也没有。林因之自觉得古怪,但还是跟在刑警背后,两人上到九楼。 期间,老刑警一口粗气没出,反倒是回头往林因之的身上多扫了好几眼。 “可以啊,一路上来没见你喘气。”老刑警没打算等到林因之的回复,从兜里取出一把灰色的钥匙,拍打着铁门,用力扭了扭锁头,一把捅进去,连腿脚一并用上,把门给打开。 铁门一开,浓重的烟雾和灰尘弥漫在空气里,也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 林因之捂着嘴,半睁着眼跟随老刑警来到屋里。 灯光发出嗡嗡响声,闪烁的光线一下子点亮了整个房间,凄惨的煤灰色墙壁看上去跟毛坯房也差不太多,房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烟味,好在并没有什么湿气,所以霉味儿不重。 林因之好奇地打量起这间屋子。 房间整体不大,约莫十五平左右,方方正正,没有隔出房间,也没有洗手池或是厨房,连个基本的卫浴,都只有简单的蹲坑。林因之皱着眉,很显然,这里不可能是居室。 房间的四周倒是有尺来长的方正小窗,只不过窗上涂满了不知道是墨笔还是灰尘,屋里屋外互不能见。 悬挂在房间正当中的白炽灯摇摇晃晃,时而闪动,光线不是很充足,明黄黄的颜色在房间里摇曳着旋转,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在房间的四面墙壁上打转。 被这晕黄的灯光微微照射,林因之看到空气中朦朦胧胧的射线和光芒,他适应了光线之后,刑警拍了拍桌面,又是灰尘。 老刑警也觉得不妥,眉头紧皱,咳出几声,从桌前抽出两张凳子。 这时候林因之才注意到,一张书桌就突兀地摆在房间的正中间,两张凳子在桌前桌后各有一张。 “审讯室?”林因之忍不住惊呼了一句,便立刻收声。他注意到老刑警的脸色有些绯红,看起来十分尴尬。 “老毛病了,职业病。”他咳嗽一声,目光扫动到林因之的背后。“一不留神给布置成这样,让你见笑了。” 林因之没吭声,回过头看去,自己目光的死角里赫然摆着几个巨大的书架,尽管蒙上的灰尘深重,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全都是这个老刑警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 “嚯。”林因之小小惊呼一声,不予置评。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一间审讯室。 “你不坐吗?”老刑警接了两杯水,一前一后放在桌面上,便一脸轻松地坐到了林因之的对面,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你不用感觉奇怪,真要提审你,我就直接带你去局里,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我估计他们多少也得给点面子。”老刑警似乎很好奇林因之,目光一直聚焦在他的身上,上下扫动。 林因之认得这种眼神,简直就是对可疑目标的一种扫描。一只狡猾的老猫盯上一只落水的耗子。林因之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 但是林因之不觉得凭自己能从这狡猾的猫身上占到什么便宜。虽然不想 承认,但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刑事专家,他早断定,自己一旦插手这件案子,迟早有一天会被盯上。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老猫的嗅觉已经灵敏到了这个地步。 林因之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拖动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手里捧住老刑警给自己倒上的半杯水。出乎意料的是,水是温的。这让林因之有些错愕,他再看看老刑警冷峻的脸孔,不自觉地有了些许改观。 “费心了。”林因之敲了敲水杯,小小灌进一口,瞬间觉得连带肺管都热乎乎的,好不自在。 老刑警脸上露出和煦的喜色,也跟着喝了一口。 “你想知道什么。”林因之率先发问,两只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紧了老刑警。他有些紧张,汗腺开始张大。 “哦,没什么。”老刑警眼皮子略微动了动。 “林先生,你很敏锐嘛。”老刑警对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侦探,萌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尊敬感。“你看到什么?” “……什么。”林因之手指轻轻拍打着手里的水杯,嘴里发出“嘶”的声音。这是他开始动脑子时的习惯,而尘封了十几年的大脑,混杂在个人琐事和情感案件的淤泥里,他的脑神经就像被束缚住一样,甩开这些桎梏,林因之感觉自己重新沐浴在这种思考的快感之下。 “从酒吧街出来之前,你就注意到我了。”林因之半闭上眼,全身放松,嘴角微微翘起,近乎确信似的说道。 老刑警有些惊讶,脸上挤出几块老肉纵横在一处,随后又变成了喜悦,最终,一种迟暮的落寞覆盖了他脸孔上全部的阴影。 “人还是老了。”老刑警叹口气,对自己迟钝的身手感到落寞。“没想到这时候就被你发现了。” 林因之目光扫过老刑警,喉头动了动。 “不是那个时候。这是我刚才注意到的,我倒觉得你大不必为自己的业务能力担心,警长,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林因之说道。 “我?”老刑警显然感到不可思议,他笑道:“林先生,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我觉得咱们两个之间,没这个必要吧。” “这杯水。”林因之敲了敲水杯。“水温恰当,而且有些适合醒酒的酸,唔,是橘子汁吗?” “柠檬和酸梅。”老刑警下意识回答。 “没错,总之不管它是什么。”林因之笑着说道。“从这就能看出来,您不光知道我刚从酒厅出来,还很会照顾晚辈。恕我直言,您的子女想必很幸福。” 老刑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似乎不太喜欢子女这个话题。 “你的注意力很敏锐,兄弟。说实话,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远远超过我这个刑侦警察。”老刑警坦率地承认了。 “您过奖了。”林因之内心有些躁动,老实说被专业人士认可甚至恭维,这种场景通常只会出现在梦里,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实现了。 “但是,林先生,有些话我得说得难听些,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老刑警的眼里仍然冷冽。“尽管我个人很不支持你继续做这样的危险举动,老实说,你可能会死于非命。” 老刑警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这几个字就像千钧重担,一下子把林因之从得意的顶点直接压了下来,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给他。 “我有心理准备。”然而林因之却没打算在此收手。 老刑警瞧了瞧林因之,对这个聪明的男人再次有了改观。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我老早听过你,先生。”老刑警站起身,几步来到了林因之的背后,开始翻找他身后的书柜。 “听过我?”林因之感到受宠若惊。 “听阮局长?”随后,他想到这个合理的可能性。“我和阮局长有些私交,但说不上朋友。” 不如说,林因之心下怦怦乱跳,他才从阮局长的手里抽身,原本以为落到这个刑警手上,已经完事休矣。但似乎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他无法确认阮局长究竟对自己,对下龙镇的一系列案件,对李翊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他毫不怀疑,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巨大的波澜在推动。 “阮局?”老刑警的脸上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这里会出现阮局长的名字。他摇摇头,否认了林因之这个推测。“他是提过,但并没说过什么特别的,对这些,我也没什么印象。” “倒是他这个人,你最好小心些。”老刑警的话里颇有些火药味。 敌意?林因之感觉到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也更有兴趣了起来。原来这个老刑警和阮局长之间并不和睦,至少两人不在同一立场。 “看看这个。”老刑警注意到自己那句话的不妥,补充道。“阮局这个人,我不了解,毕竟他跟我不是一代人,平日更没有什么交集。你就当老头我自个儿的抱怨好了,毕竟,年纪大了,难免对升迁都有些非分之想。” 林因之沉默着挑眉看了看老刑警的神情,心下却不以为然。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必然不会简单地说出来,更何况是说给自己听。林因之感觉到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 但此时并不能挑明。林因之接过老刑警交给自己的档案,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这位老警察要出什么招。 “这是?”然而看到档案,林因之却有些哭笑不得。资料上是他编纂的部分假资料,以及他借用这些假身份穿行各大机构或是单位“借用”资料的记录。 “这是警方的调查?”林因之摇摇头,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全盘操控,所有的资料和记录,甚至部分调档的影像资料都封存在一处,从他的个人喜好,日常行踪到一些隐秘的私隐,就差没给他本人的脑门上戳一个“可疑”。尽管并不是全部,但林因之也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颇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不。”老刑警却摇摇头。“这是我个人的兴趣。” “兴趣?”林因之感到有些愕然。 “别紧张,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那种。”老刑警看起来十分郑重地说道。“这件事,关系很重大,所以我才连夜把你带来因为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才对你展开调查,也算是我个人的一个习惯。” 林因之吞咽口水,他感觉到这件事的不一般。 “请问,林先生,我能信任你么。”老刑警直接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 被渗透的警局 “信任?”林因之感到困惑。他甚至不明白这个老刑警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他只是奉了阮局的命令来抓捕自己,那事情反而简单。 但是林因之意识到事情很复杂。至少他现在的处境,就是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泥潭里。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林先生,你可以提问,我会尽我能回答的范围,给你提供我得到的情报。”老刑警并不勉强林因之,他说。“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 “你的目的?”林因之毫不客气,抓住不容喘息的机会就开始质问。 “大致上来讲,保证社会安定和平吧。”老刑警从容不迫地说道。“你别着急,林先生,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这就和什么都没说一样。”林因之摇摇头。“那么警长,我想请问,你们现在的行动是什么?” 老刑警摆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神情,犹豫了片刻,整理了手头的资料之后,抽出一张,铺陈在林因之的面前。 “下龙镇?”林因之一点不觉得意外。 “看来你已经有所了解了。”老刑警点点头。“我现在能说的也不多,但是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个人不认为接下来的行动,是正义。” 老刑警的这番话让林因之有些意外。 “这么说,你是不是对阮局长,有什么意见?”林因之继续提问。 “不能这么说。”老刑警眯起眼,看起来对这个话题,他十分小心谨慎,生怕失言。“只能说我们两个的理念有冲突,算不上什么意见。” 林因之点点头,但他并不觉得这个回答就代表了老刑警真实的看法,看来局子里内部的暗流已经快要激流对撞,涌出水池来了。 “警长,那我还想问问,既然你们已经有了行动目的跟计划,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已经确定了敌人?” 老刑警点点头。 “那既然如此,你现在站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既不动手,也不逮捕,是因为你想利用我来帮你破这个案子,还是因为你已经得到可靠的证据,证明我不是敌人?” 老刑警被林因之这个问题给噎住,一时间难以回答。他没想到,林因之会用这种方式问出来,这下他无论怎么回答,都绕不开下龙镇的案子了。 看见老刑警仍旧保持沉默,林因之知道自己的问题已经逐步逼近了核心,即便老刑警什么也不回答,林因之自己也有了收获。 但他知道,现在这个局面下,老刑警如果真的站在另一个立场,和阮局长要划分清楚,就必须在今晚做出表态。 “结果就是,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你一个都答不出来。”林因之叹了口气,摇摇头。 “看起来没什么好聊的咯。”林因之摊了摊手,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别急。”老刑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拦住林因之。“林先生,如果我说,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所以我相信你,你会信吗。” 听了老刑警的回答,林因之无奈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好讲讲吧。”林因之说道。 “第一,我手头上没有证据。”老刑警坦率地说道。“甚至可以说, 一点证据都没有,但这本身也算是个理由吧。那就是证明你林因之是有问题的证据,我这里一条也没有。” “我不知道究竟是你隐藏得足够深,还是我老头这本事不如以前。总之既然没有证据,我决定信任你。”老刑警自说自话地得出了结论。 “这可不好说,老警官,我只是个私人侦探,既不是你们警署雇的警探,也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大家,就是个混口饭吃的侦探而已。”林因之嘲弄似的说道。 尽管林因之这话听上去是在反驳自己,但是老刑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欣赏。 “我个人而言,不相信你这样的侦探会跟我们警察作对。”老刑警准备给林因之一个台阶下。 “那要看警察做的事。”林因之却压根没把这台阶放在眼里。“毕竟我要顾全雇主的利益,而且我自己,嘿嘿,不好意思,警长,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不是那么迷信权威的人。” “哦,权威。”老刑警低声重复了一遍, “在你们看来,也许只是工作。但是在我们看来,你们却是一种象征。”林因之回答。 “哦,象征。”老刑警有些自嘲,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能赋予这么多含义。 “我看没有。”他说道。“谈不上嫉恶如仇,但是对待业务,毕竟我这老头也干了这么多年了,我不觉得自己算得上什么权威。” “而且林先生。”老刑警看了看林因之,说道:“现在可是下班时间,大半夜的我来找你,不光是想请你叙叙旧聊聊天。” 林因之哭笑不得。他跟这个老刑警之间,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又怎么能说得上叙旧? “所以这不就是审讯么。” “这就任凭你想象了。”老刑警这回并没有反驳。“你知道,再老派的警察,下班之后不回家也是很辛苦的,我拿出了必要的诚意,林先生,我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说的也是。”林因之苦笑一声,问道:“那么你想让我干什么。” “哦,话归正题好了。”老刑警挑了挑眉。“我明白你的诉求了,林先生,不想要崇拜我们这样的权威,又想要真相。” “我可没这么说。”林因之小声嘀咕,但他并不反感老刑警对他的总结。 老刑警也没把林因之的抱怨放在眼里,继续往下说道。 “我需要的也就是你这份叛逆。”老刑警直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至少市局里的问题,警署的结构出现了问题。” 老刑警直接把结论扔给了林因之,即便他早就有所预感,但是没想到这个地位不俗的老刑警就这么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地摆出了事实。 “这是你的推测,还是你调查出来的结论?”林因之收起之前那戏谑的态度。很显然,他林因之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从他接手彻查这件案子的那天开始,涡流的旋涡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和神经,到现在,他已经无法反抗自己对真相的求知欲了。 “一半一半。”老刑警的脸色也变得严肃冷峻。“后面的话,我随口说说,搜集了一些什么证据也好,让你看了有感而发的内容也罢,你都不用告诉我,也不用问为什么。” “我和你只是随口聊聊,仅限今晚。明天中午,局里就会有所动作,在此之后,我们俩可能见面,也可能再也不见面,这些你都不用在意。” 听了老刑警的生命,林因之咽咽口水,冷汗直往外冒。 “不管发生什么,今晚的事,你就当做随口说说,什么时候你想要置身事外,也都无所谓,毕竟年纪大了,我能理解。”老刑警说道。 “但是要知道真相,有时候就得付出代价。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做的工作就是这么危险,我也再三劝诫过你。最后确认一次,林先生,你真的想知道吗。” 林因之抬起头,看了看老刑警的脸色,光线打在他的背影上,从身后折叠出巨大的黑色身影落在墙角,林因之耳边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一种闷闷的湿热顺着林因之的身体爬了起来,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过了半晌,林因之仍忘不掉这样的俏皮话,说道。 啪。 老刑警面带笑容,牙齿刀锋一般锐利,他拍出一张档案纸,正摔在林因之的面前,整个书桌开始震动。 林因之揉了揉眼睛,档案纸看起来十分古旧,页边上露出折痕,泛黄的纸皮上还有水泡过的痕迹,资料全是英文,浅灰色的头像模糊不清,隐约勾勒出一张轮廓,档案上的文字有过涂抹的痕迹。 林因之小心翼翼地捏住档案纸,轻轻揉搓了纸张。 “这是从雇佣军部的档案室调出来的。用了点手段,这种旧制的档案查阅起来很不方便,现在大多数地方都采用数字归档。但是也有一个好处,这一类的档案纸备份有时候多到连他们自己的体系都整理不清楚。” 老刑警似乎很得意,他抓了抓自己的鼻子。 “像这样的档案资料,很显然是被遗弃的。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销毁。” “因为浸湿了。”林因之说道,他看了看档案,目光有些呆滞。“最保险的销毁方式,纸质档案就连碎纸,可能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烧毁也许不赖。但是很不巧。” 林因之举起这张档案纸。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份档案在焚毁前,恐怕是浸透在水里的。” 老刑警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我果然没看错你。” 档案的名字两人并不熟知,隐约可见的几个代号,用笔代替打印字符写出了一个“bee”的形状。但照片的轮廓,老刑警却有一口咬定。 “这个人就是阮局长。”他说。“警署内已经被渗透。” 林因之再看了看手里的档案,两个人的头部轮廓重叠在一起,也许正如老刑警所言,这两个人的身份逐渐一致。但是他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慌了。 为什么这份资料会轻而易举地落到这个刑警手里,虽说不足以作为充分证据,但此时关系和当地政府如此紧张的原雇佣军,也是当下人人所熟知的组织前身,与此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阮局长,又是怎么上位的? 林因之觉得古怪,他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圣塔监狱么。” 第一百零七章 出警 “圣塔监狱?”老刑警挑了挑眉毛,看起来极力想掩盖自己的情绪,只是林因之的这个问题像是戳爆了老刑警的软肋,让他无法适从。 其实林因之不太想把自己这个情报给抖出来,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现在局子里这情报应该不新鲜。 “听那俩小毛孩说的?”老刑警自知这事瞒不住,率先挑开了说道。“没想到你掌握得不比我们少啊,林先生,说不定最接近真相的是你。” 林因之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敢否认刑警的推测,但是更不敢承认。 “你想知道什么。”老刑警问道。 “这个圣塔监狱。”林因之眼珠子转动起来,他试图找到一个折中的提问方式,找到最好的提问方式。“真的和字面意思一样,是监狱?” “真不愧是侦探先生,你的想象力的确很丰富。”老刑警笑了笑。“当然是监狱,不然还能是什么。” “只是我毫无根据的推测,是监狱,还是一个藏了什么人的基地?这种把戏在历史上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你觉得这监狱有什么问题吗。”老刑警问道。“还是说,你现在的证据指向这个地方。” “没有。”林因之警惕地一口否定。林因之预感到,这个监狱和警局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吗。”老刑警笑了笑,他不再质疑林因之的说法。“我只能告诉你,林先生,这个监狱里的任何人,听好,是任何人,你最好都不要有瓜葛,他们只会带来不幸。” 林因之听了老刑警的说法,感到很惊讶。 “这算是什么迷信传统?警长,在我看来,你可不是这样一个偏执的警官。” “是吗?”老刑警说道。“我可比你想的要老派得多。总之,不要和这个监狱有更多的接触,这是为你好。” 林因之看了看老刑警,这个灰白头发的老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笃定,脸色阴沉,不像是在开玩笑。 “能跟我详细说说吗。”但是林因之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要追查李翊,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事件也好,李翊本人的行踪也好,一定和这个监狱本身脱不了干系。 老刑警似乎很为难,他看了看林因之坚决的表情,知道再怎么劝阻也是无济于事,只能露出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 “让我想想。”老刑警思索片刻,说道。“这个监狱,原本算得上我们的一处风景名胜,或者说古迹,在历史上也算得上是有名的行宫私宅。” “私宅?”林因之察觉到了什么。“你是说,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土地是属于个人的?” “个人?”老刑警摇摇头。“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林先生,这片区域并不是陆地,而是一个岛屿。” 林因之当然心里有数,他老早知道圣塔监狱的情况,但也仅限于此。 “这个岛屿从一开始,到今天为止,仍旧属于个人所有。准确的说,属于战乱时期的雇佣军,他们是一个小政府独立自治,和我们所在的地方,简直可以说,不是一个国家。” 林因之相信老刑警说出这话不会是没有根据的 ,但是无论他怎么质疑或者往深了询问,都得不到更多的答复。 “这只是我跟你的闲聊天。”老刑警一再坚持。 林因之明白,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已经不可能了。至于为什么这个监狱会设立在一个这么敏感的岛屿上,林因之也能猜到**成。 他也明白为什么老刑警不敢再说下去,因为这里面涉及的内容,已经不是他们“聊天”能够涉及到的了。 “最后一个问题。”林因之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掌握了这些情报,至少就这份档案,能让阮局下马,不是吗。” “也许正像你说的。”老刑警叹了口气,颓然坐倒在自己的座位上,林因之感觉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警察身上散发出的无奈和有心无力。 “我有时候也很怀疑,自己的选择究竟能不能代表这种权威,我们到底是不是正义。我老了,除了升迁,最想搞清楚的就是一件事,自己做的事情究竟对不对。” “那你就拿着这个。”林因之站起身,把手里的档案拍在老刑警的胸口上。“有这东西,你可以去证明,去验证你的想法和猜测。去啊!” 林因之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热血,但是看到老刑警这幅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 老刑警愕然看着林因之突然暴起的举动,嘴角勾起,微微摇头。 “我说真的,我这样的老头,不适合干这种事。”老刑警瞧了瞧林因之,问道:“倒是你,我很疑惑,以你的能力,去拿份警察的差事,并不困难。” “我?”林因之长出一口气。“算了吧,我这样的。” “考试太费劲了,而且我不适合那样规矩的工作。”林因之笑着说道。 老刑警瞧了瞧林因之,他知道这家伙并不想说出真正的原因,于是也没有坚持问下去。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现在这片地方,没什么人是能信的。最好留意身边的人。”老刑警披上自己的警服,起身,高大宽厚的背影像一道布幕。 “身边的人?”林因之愣了愣。 “哈哈,开个玩笑。”老刑警拍了拍林因之的肩膀。“像阮局可能会想要杀了你,你的雇主,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留下这句话,老刑警看着手里的表,说了句“该出警了”,便离开了房间,留下林因之一个人。 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东方天空发白,鱼肚色的天空拉长了乳白色的光线,从方形的窗户里照射进来。 林因之打了个呵欠,脑子里嗡嗡叫。他锁上门,离开了这里,从这到警局只隔了两条街,林因之明白接下来改去哪里了。 按照老刑警所说,这处旧楼是他特意租住的。当然目的不是住人,出于某些原因,这位老刑警需要把一些档案封存在这里。按照他的话说,他从未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更不是什么权威代表,因此他才会把这些秘密透露给林因之。 结果而言,林因之挠了挠不剩几根头发的脑袋顶,挤眉弄眼地扒拉了眼皮,脸上的褶皱和肉皮互相堆挤,比起前一天,他现在看上去更加憔悴。 里的烟快要烧尽了,林因之愣愣地发怔。 他还在回味老刑警最后那句话。自己的雇主?林因之不明白,这警察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凭什么就能从自己的身上看出雇主这个人来? 林因之警觉地抬起自己的手臂,轻轻嗅了嗅,喃喃自语。 “身上也没有什么香水,我也没说什么可疑的话,这老家伙该不会是精神过敏吧。” 林因之叼着烟头,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个雇主的身份,连脸都没见过,那名字九成九是随口编的,可老刑警怎么知道。 林因之很讨厌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雇主,从言谈举止来看,林因之有理由相信,这个雇主应该是一位妇人,年龄倒还年轻。 但林因之也感觉到这位“妇人”身上有一种刻意,除了那明显的伪装之外,主要体现在,这个女性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似乎有些问题。 但是毫无头绪,至多回忆到这雇主姣好的身材时,思路就拐进了死胡同,无论他怎么回忆,这个雇主的信息都神秘得不像样子。而且林因之毫不怀疑,这个女人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个时候大概又慕名到了其他事务所去碰壁了吧。 林因之苦笑一声,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的场景。最后女人相信了自己,把委托的卷宗交到自己的手上,尽管林因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文字信息也好,图像内容也好,全都被刻意地抹去了一部分,手法还十分稚嫩,但他没多问。 不知道为什么,林因之的印象中,这个女人有两种形象。 一种是对李翊这个神秘人百般了解,干练的身份。而另一个却又对此置若罔闻,一时间还有些柔弱。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思维窠臼之中,林因之陷入良久的沉思。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警局对面的早餐店铺。通常这个时候,饿着肚子的警察都会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也不可能像这样安静。 林因之要了份豆浆油条,甜面的豆浆沾上油条,一口气塞进嘴里,林因之酒足饭饱,一根烟抽到了底,这店里也没有一个警察来拜访。 林因之脑子里像一团乱麻,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边的烟头已经烧得差不多,没等他及时反应过来,嘴边已经刺地被点了个烫痕。 “艹。”林因之忍不住爆了粗口,慌忙灌进几大口豆浆,烟头也被他踩在脚底下,痛感一瞬间从他干瘪的嘴唇蔓延到全身上下,牙痒痒得双手乱抓。 与此同时,他也总算看到了警察。只见他双眼猛睁,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从局子里开出了三辆装甲车,这阵势还不算完,后两辆大吉普紧紧跟着,阵势颇为雄壮。 林因之一口豆浆不知道是应该呛出来还是咽下去,就看到武装警察已经满副武装,浩浩荡荡上百人,上了车。 他的脑子顿时一空,这个阵势,他当然知道是要去干嘛的。 下龙镇。 警方居然提前出警了! 林因之猛地站起身,凶猛地拍下一张钞票,拔腿就从店里飞奔出去。 第一百零八章 大叔救美 林因之系紧胸口的领带,飞快地钻出了这家小店,他穿过马路的时候,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清晨的阳光显得很是微薄。 林因之本想拦下一辆车跟上警察,但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这时间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警察比预想的出警时间早了半天,这个时间直奔下龙镇的话,下午就能到。 林因之不知道警察采取的突然行动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是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让林因之有些沮丧,他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号码有些熟悉。林因之打开手机,看了两秒钟。他没有记录通讯录的习惯,毕竟通常需要保持隐秘行动,保证客户的**也是他的日常工作。 是付女士。林因之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这个时间打来电话。 林因之立刻接通,他略微听到几声微微的喘息,付女士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只不过让林因之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原本那种庄重典雅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的声音有些扭曲的原因,在林因之而立,付女士这时候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喂!”林因之靠的实在太近,又没有一点防备,付女士这声来的毫无征兆,差点把他魂给叫了出来。 没过多久,林因之就感觉到手机里传来嘈杂激烈的声音,伴随着他雇主发出的惊呼,断断续续的传来。林因之废了半天力气,也只能勉强听到几句,人影,可怖之类的形容。 “冷静。”林因之明白这是出事了,他安抚住付女士的情绪,等她呼吸逐渐平稳,情绪也恢复了正常之后,看起来似乎才能够正常沟通。 顺着付女士的神经安抚两三遍之后,林因之才能正常地跟她开始沟通。 “先冷静,告诉我你在哪里。”林因之当机立断,任何意外情况,尤其是在侦查委托的这段期间,他都是行动主张派,发生什么事情,以立即见面为好。 电话那头的付女士似乎犹豫了片刻,没有立刻报出自己的位置所在,毕竟这可以理解,林因之换了个问法。 “告诉我你方便到达,最近的咖啡厅,我在那等你。”他说。 付女士犹豫片刻之后,报出了一家店名。林因之感到颇有些错愕,随后挂了电话。巧合的是,这家店离自己很近,就在警局所在的街区,径直过去不过几百米。 不到五分钟,林因之就赶到店铺门口,他左顾右盼,再三确认了店名之后,准备进去,却突然从门里冒出一个脑袋,急匆匆地飞奔而出,迎面跟林因之撞在一起。 两人结结实实来了一跤,林因之满头金星翻坐在地上,眼前一道混黑色的身影埋着头,嘴里呢喃嘟囔着对不起,随手捡起掉落的东西,一溜烟便消失在无人的街道。 只能自认倒霉,林因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刚才这家伙冒冒失失地撞过来,两人对撞过后,林因之手上像是黏了胶带一样,他厌恶地甩甩手,一团明胶状的乳白色粘液从手里脱出。 胶?林因之觉得不对劲。 咖啡店早晨几乎没人,林 因之坐到角落里,通宵达旦的服务生看上去有些疲倦,林因之本来不打算打扰这些值夜班的青年,但似乎店里的规矩让他们必须得招待客人,出于无奈,他只得点了杯最贵的浓缩。 看到一小杯呈上来,再想想价格,林因之脸色发青,不禁觉得有些上当。但是没办法,这个提议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一边品尝着苦涩得夸张的饮料,他一边欣赏无人的街道。 通常女人出门,得花很长时间。林因之不着急,店里的古朴大钟敲了一声后,林因之见到了付女士,这时候店里已经有了些营生,看起来他们还兼卖早茶。 付女士看起来情绪有些紧张,一身贵妇似的打扮,露出肩膀的大胆着装,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尽管极力掩饰,可这仍然逃不过侦探的眼睛。 林因之看的出,付女士,或者说这个女孩的打扮,只不过是为了隐藏她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但的确不大自然。 莫非这个女孩的确有什么隐情?林因之不太清楚,付女士仍然用丝巾和眼镜遮挡了面部,他看不见表情。揣测他人并不是礼貌之举,但自己的雇主例外。 这向来是林因之的信条,毕竟他做的就是这个买卖。 付女士推开玻璃门,手里挎着白色的提包,脸色有些蜡黄,眼影甚至飞了一个角,看得出她十分紧张,进到屋里之后先是婉拒了服务生的指引,待在门口开始飞快地搜寻起来。 林因之不用猜就明白,她找不到自己。为了躲避警方,他特意换上了给人另一种氛围的乔装,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高领白领,更何况用一张高立而起的报纸作掩护,更加不易发现。 果然,看不到自己的目标,又惹得一片视线,这让付女士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焦虑的情绪慢慢爬上,她咬住嘴唇,双手攥紧。 这时候,服务生再次上前。 “女士,角落里的那位先生,说,请您共饮。”服务生伸出手,手里的方巾当做指路。 付女士好看细长的眉毛略微耸动,顺着服务生的指引一路看过去,不多时便发现了那道身影,只不过与上次见面时给人的感觉实在差的太多,再加上她的紧张情绪,一时没有认出。 “谢谢。”付女士向服务生道了谢,径直来到了林因之桌前。 她仍有些紧张,顾着脑袋左右探看,想穿过报纸去确认这人的身份。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只手从报纸后飞快地伸出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没等她尖叫出声,林因之那低沉嘶哑的嗓音便在付女士的耳边响起。 “别紧张,是我。” 这句话如同有魔力,既消解了她遇险的紧张情绪,又让她不至于惊叫出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付女士的语气声音都有些奇怪,她坐到了林因之对面,接过服务生手里的咖啡,形态有礼,但是忍不住的目光在林因之的身上下来回扫动。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时,她听上去更像是雍容华贵,颐指气使的贵妇,那么今天再次会面,给林因之最大的感受就是惊魂未定,仿佛是小女孩一般的秉性就掩藏不住了。 “很在意吗?”林因之埋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嘟囔着说道:“我还挺中意来着。” “什么大叔级的品味……”付女士的口吻比起初见面,的确是要活泼得多,这让林因之有些意外,如果不是从她的轮廓外表确认了身份,林因之几乎会以为这是另一个人假扮。 “咳,这个回头再说。”林因之岔开话题,当然,他可能永远不会跟异性再聊自己的着装了。“我这边遇到点状况,暂时要跟警察有些来往,不能太招摇。” 林因之随口撒了个谎。撒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一次却是善意,他不希望自己的当事人和雇主遭到怀疑和调查。 “哦。”付女士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他似乎对警察这两个字有所反应,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林因之自己的臆测。“是案子有进展吗。” 看起来她的确很重视这件案子,甚至能让她忘了自己的处境。林因之只看了她一眼,就能简单判断出,付女士遇到了袭击。 “话说回来,讲讲遇袭的事吧,这个现在比较重要。”林因之一语道破,这直接的态度让付女士有些花容失色。她狐疑地看向林因之,几乎要怀疑这个看起来气质猥琐的老大叔是不是在自己的卧室里装了什么摄像头。 “你放心,我是有原则的侦探。”林因之试着缓和这种尴尬的气氛,但似乎失败了,付女士对他的警惕性反而更高。无奈的林因之叹了口气,解释道: “你出门到这里,我提过,就近。而且从你的鞋来看。”林因之侧目,顺着付女士的脚下看去,付女士似乎也有些好奇,两人的视线重叠到了付女士的脚腕上。 “高跟鞋,还是细跟,虽然我不知道您平时的喜好,但是通常穿这种鞋,以我的了解,不会出远门,因此您住所离这里很近,可以这么理解吧。”林因之强调了自己的口气,显得更加谦卑。 但是付女士似乎更加戒备。 “我不是说对你的住所有什么想法。”林因之有些愕然,他叹了口气。“怪我嘴笨,哈哈,那我直说了吧,你的妆容显得很仓促,但是从不太远的住宅到这里却花了一个多钟头。” 林因之看向古朴的钟表,这个时候第二声已经响了,悠扬的钟声伴随着仪表落地柜里的小提琴奏起了一段乐。 “这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发生事件到现在,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听得出来,您当时十分慌张,那么我判断是紧急事件。” “一个多小时,您在做什么呢?除了化妆,穿衣打扮,换鞋,总不至于要洗个澡吃点甜点再出门吧?毕竟这又不是约会。”林因之试着用俏皮的话来缓解气氛,只可惜适得其反。 他挠了挠自己的秃瓢脑袋,说道:“那么合理的推测,就是你在住所里遇到了陌生人的袭击,也可能是可疑的袭击事件,总之让你的居室发生了一些骚乱,你是在处理完这些骚乱之后,才姗姗来迟。” 付女士睁大了眼,她没想到林因之居然一眼把自己看穿了,更要命的是,连自己想要说什么,这个老大叔似乎都一清二楚。 第一百零九章 入室匪徒 “所以,你相信我了?”林因之很无奈,这时候付女士才认为自己的是“可信”的,虽然略感欣慰,但是“以貌取人”的这种偏见仍然让他备受打击。 “那好吧。”林因之有些沮丧。“你是怎么遇袭的,能跟我说说么。” “你不是能掐会算么,还用我说?”付女士话里带了些笑意,尽管林因之看不出她的表情,但似乎感受到笑颜如花。 然而,林因之还是对这付女士的天真感到拜服。 “我只是侦探……”他叹了口气。“这样好了,我问,你答。” 付女士点点头,没吭声。 “那好,第一个问题……”林因之刚出声询问,付女士已经打断了他的问题。 “等等,先说好,我的个人**,这种问题,我可不答。” 听了付女士这话,林因之简直哭笑不得,像这幅模样,哪里是什么深闺的贵妇,简直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有些娇弱。 “放心吧,嗯,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林因之低头取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询问。“首先,我想大致了解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 林因之抬起头,似乎有意无意感受到了来自付女士的怒意。这种感觉一瞬间就飘忽而过,付女士似乎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自己多费口舌。 “是这样的,付女士,我虽然是侦探,但不可能凭空猜出案子的。我希望您好好回忆回忆,只有您告知我的细节越多,调查才能更加深入。” 付女士想了一会,点点头。 “事情大概是,嗯,两个钟头前吧,当时天还没亮。”付女士开始回忆。“这里气候和大陆不大一样,感觉太阳出来的特别早,我……我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光线太充足的时候,我的睡眠质量就不太好。” “是一直不好,还是只有光线充足的时候?”林因之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付女士似乎没想到林因之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愣了一秒钟后,她的神情有些愕然。 “额,这个很重要吗?”她问。 “最好如实回答,有时候无关紧要的细节,也会影响案情。”林因之照实说出了他的原则和信条。多年的探查经历告诉他,很多时候往往是最不起眼的小细节,决定了案件的走向。 “唔。”付女士看起来将信将疑。“怎么说好呢,除了光线,我对声音也很敏感……等等,还有无聊,毕竟无聊也是少女的敌人嘛。” “总之就是长期失眠?”林因之避开付女士“少女心”的回答,确认道。 “不算吧,感觉,这应该是最近的事。”付女士迟疑了片刻才说。 “最近?”林因之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最近有过什么刺激性的事发生吗?” “刺激性?”付女士有些警惕地回答道。“什么样的事?” “什么事都可以,请仔细回忆,如果是重大事故,也请不要避讳,一并告诉我。”林因之坦率地说道。 “这……”付女士显得很犹豫。 “你放心,保密是我们行业内的基本原则,也是我个人的底线。无论你在我这里听到什么,都是不会泄漏出去的。” “倒不是什么机密。”付女士摇摇头。“只是最 近,可能身体恢复得不太好吧。” “恢复?”林因之问。“之前受过伤吗,还是遇到什么事故?” “那倒不是。”付女士吞吞吐吐地说道。“具体发生什么我记不太清,但好像是遇到什么死里逃生的情形……” “请务必详细说说。”林因之职业的嗅觉又让他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他拿起笔,脸色十分紧张。 “唔,对不起,这个我真的说不清。”付女士郑重低头道歉。“这个,我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林因之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没想到付女士就给他这样一个答复。“怎么会呢,请你好好想想。” “真的,毕竟,只是个噩梦吧。”付女士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举起咖啡,撩了撩耳边垂下的头发,喝下一口,说道:“我还是说说今天的事吧。” “哦,哦。”林因之明白没法再追问下去,只能作罢。“那,你醒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其实半醒不醒,但是我看到一个怪东西。”付女士说到这里,脸色铁青,汗也涔涔地落下。 “怪东西。”林因之的精神也被拉起,高度紧张。 “嗯。”付女士点点头。“从窗户往外看,一开始还以为是隔壁房间的住户晒的衣服,还是影子什么的,没太注意。而且那个时候我还睡的很沉,八成可能还以为是在做梦。但是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得了了。” 付女士屏住呼吸,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语言,才一点点和盘托出。 “再睁开眼,那东西,你觉得可能吗,但我没说谎,那东西就像长了脚,从窗户那边爬到了墙上,我眼睁睁看着,像是影子,又不太像。这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 付女士的气息随着她的讲述,变得越来越急促紧张,简直就像是还原到发生那一幕的场景中去。 “我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墙纸。”付女士说道。 “墙纸?”林因之一时有些错愕,这前后反差让他无法接受。 “对,墙纸,其实就是墙纸的边缝,稍微开了一点,一开始只漏出一条黑黑的墙面,到后来越来越大,我还以为是什么古里古怪的东西。” “哦,这样。”林因之叹了口气,这种经历谁都有过,但是他没想到,这也能成为“灵异事件”。 “不少女孩子可能会看成虫子,或是什么爬行动物。”林因之发表了他的意见,付女士也随声附和,随后略带焦灼地问道。 “真会有那样的东西进房间里吗?这里。” “也许吧,说不准。”林因之含糊回答。“照你所说,你是来自大陆?” 付女士点点头,脸上却露出难堪的神色来,恐怕是一想到这一类爬虫鼠蚁,作为女孩子本能的生理反应就上来了,这也不能怪她。 另一个让林因之比较在意的,就是付女士的身份,两人几番来往,到现在,他才搞清楚这女人的大致家乡在哪里,实在是匪夷所思。听她的意思,似乎连本国国籍都算不上。综合这些,情理上林因之更没必要为她办案了。 当然,这事林因之做不出来。 “所以你就吓了一跳,给我打电话?”林因之觉得有些滑稽,这怎 么想也就是心理上压力太大的女孩子产生了些臆想,不仅算不上什么案子,听上去还颇有些可爱。 “不会,如果是这样,我想到公园散散心也就好了。毕竟只当做一个噩梦,我也不会那么害怕。”付女士解释道。 林因之点点头,他的确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他问。 “后来,就是我给墙纸涂上了黏胶之后,虽然那时候还没完全醒过来,怪困的,但毕竟我没法看着那样翘起来的墙纸,我说过,这样睡不着。”付女士娓娓道来。 但是林因之却清楚得很,她轻而易举地带过了自己的睡眠状况,却逃不过自己的眼睛,这个付女士不仅患有失眠症,甚至还有部分抵抗睡眠的分裂特征,这在她的前后矛盾的叙述中更加显著。 当然,这些林因之不会说出来,充其量,他大概只会规劝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尽早去心理诊所。 但不是现在。 “你是说,你把墙纸重新粘贴了?”林因之问道。 “对,这可不是个小工程。”付女士似乎有些得意。“但是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简直不可思议。墙纸大半都脱了胶,虽然只是暂住,但毕竟也是个不赖的住处。” 林因之听到这,抬起头侧目四望,从这件咖啡厅的透明穹顶往外看去,四面方圆公里之内,全部都是高楼大厦,雕梁画栋,几乎没有一处看上去“廉价”的住宅。 “所以我粘上去了,把全部的墙纸重新贴好之后,我决定开窗。” “开窗?”林因之问道。“窗子是什么款式的?是推拉窗,还是折叠开放的窗户?” “是落地窗,但是可以像门一样推开的。”付女士说道。 林因之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这奢侈的房间装潢。只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贵妇人?如果是自然一切无话可说,可如果自己的推测不错,她只是个小女孩的话,那这样的财力又是从何而来。 “推开窗后。”付女士继续说道,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我面前飞过一个人,我那一层是26楼,就在我脸前,像这样。” 付女士比划了一下,尽管到了林因之也没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但按照她的解释和说明,大概就是横着从她的面前飞过。 “当时我真的吓了一跳,脑子都停了。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楼顶上有人掉下去了,但是后来想起,这个人是往上飞的。” “往上?”林因之再次确认一遍。“你确定他是往上去的?” “没错,千真万确。”付女士十分笃定。“否则我不会像那样给你打电话,当时跌跌撞撞,碰碎我好几盆植栽。” 这个时候还能关心自己的植物,林因之简直不知道是该说这女人淡漠好,还是厉害好。 “会不会是蜘蛛人?就是悬挂在外的那种清洁工?”林因之推测。 “我打听过物业,当天并没有那样的计划。”付女士叹了口气,脸色苍白。“果然还是见鬼了么。” 林因之略微思索之后,嘴角露出了笑。 “我明白了,付女士,我知道谜题的答案了,但是,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屋子。” 第一百一十章 隐私调查 付女士表现得有些抗拒,不过这也不奇怪,贸然闯进一个女士的住所甚至是卧室,得到这样的抗拒,林因之不算太意外。 “我相信付女士已经把房间收拾得足够漂亮,要想排查出问题,也必须冒犯。”林因之摆出一张刻板的正派脸孔,只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付女士能尽快接受自己的调查。 “好吧。”最终拗不过林因之的固执,付女士妥协了。 从咖啡厅出发,到付女士所在的酒店总共也用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和林因之想的一样,即使穿上高跟鞋,也不费什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 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全球高武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w w w 9 9 9 x sbsp; o /files/article/htl/74/74192/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第一章 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4)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w w w 9 9 9 x sbsp; o /files/article/htl/74/74192/ 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三人又是唏嘘,又是遗憾,听的方平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w w w 9 9 9 x sbsp; o /files/article/htl/74/74192/ 报名? 刚刚老师说的“文科”报名? 报名费就要一万? 这可是08年,要是没记错,阳城这时候的市区房价也才4000一平左右,考试报名要这么多钱? 这几个家伙没说错吧? 又或者被人骗了? 方平刚想插话问问,同桌陈凡扶了扶眼镜,脸色坚毅道“就算不考武科,考文科,也不一定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社会上也有武道培训班,等我们毕业了,挣了钱,到时候也可以进修。 就算不如武科生,起码还有希望!” 这话一出,杨建的同桌也面色激动道“不错,考个文科名校,毕业了出来,工资待遇也不会低!” “我还是想试试……”杨建有些犹豫,他家境还算不错,加上身体健壮,不试试不甘心。 对于杨建想要尝试的话语,陈凡二人也没阻止,尽管希望渺茫,可机会就在眼前,总有人不甘心。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三人说的火热,此刻的方平却是满脸懵。 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方平看了三人一会,没看到有开玩笑逗趣的意思,这时候方平总算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正想问话,结果再次被人抢了话语。 方平他们旁边的课桌,原本有两个男生窃窃私语,这时候大概是觉得人少了讨论不够味道。 等方平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那桌的一个平头男生就面带激动,喜不自胜道“杨建,陈凡,你们昨晚上网看新闻了吗?” 杨建二人摇了摇头,高考在即,现在家里管的都严,哪有时间上网。 w w w 9 9 9 x sbsp; o /files/article/htl/74/74192/ 见二人不知情,方平和另一位男生也是茫然,平头男生顿时笑道“太可惜了! 昨晚可是爆出了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 马宗师今年还不到40岁,已经是青年一代第一武道强者。 昨天企鹅集团,正式向谷歌亚太区总裁,老牌八品强者泰姆下了挑战书!” “什么?” “真的假的?” “马宗师突破八品了?他不是前几年才突破七品吗?” “不敢置信!” “张浩,快说说,是公开挑战,还是私下进行?” “八品之战,好想去看,可惜咱们根本没资格去观战……” 高三学生,临近高考,这时候放学还上网的不多,所以昨晚爆出的消息,尽管已经引起轰动,可班上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平头男生,也就是张浩,刚刚说话声音不小。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等他说完,方平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接话茬,附近听到的同学都亢奋了起来。 而张浩,这时候也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愉悦,满脸喜色道“是真的! 马宗师真的突破了,不止我们,全世界谁敢相信他会这么快突破八品? 所以挑战书一出,全世界都震惊了! 只要这次马宗师战胜泰姆,企鹅集团就能大举进军亚洲各国,成为亚洲霸主集团之一! 再过些年,马宗师一旦突破九品,那企鹅集团就能成为世界霸主集团之一了!” “天,这也太快了,八品宗师境!” “宗师榜排名更新了吗?马宗师这是要杀进前三十啊!” 手机\端 一秒記住abc提\供精彩\ “去去去,还前三十,要我说,前二十都没问题。” “不至于吧,马宗师毕竟刚突破,哪有那么快上升到前二十,除非战胜泰姆之后,还有戏。” “……” 这时候的同学们,已经各自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兴奋、崇拜、激动、渴望的神态。 哪怕那些女生,这时候也不例外。 整个班级,唯一例外的便是方平。 这时候的方平,满脑子浆糊,满脸的茫然,整个人都傻了。 w w w 9 9 9 x sbsp; o /files/article/htl/74/74192/ 啥情况? 大家说的话他都听懂了,每个字写出来他也肯定认识。 可为什么串联到一起,他完全听不懂? 马宗师是谁? 企鹅集团他当然知道,08年的时候,企鹅集团已经是it业的一霸了。 谷歌他也知道,不知道才怪了。 刚刚张浩话中的意思是,企鹅和谷歌业务竞争?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违和! 方平喉咙再次鼓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燥的厉害,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恐吓短信 付小姐再不敢相信,事实就摆在她面前。林因之当着她的面,把手里的窃听设备撕扯开来,原本就只有钉子大小,不可思议的是,林因之扯断了这块看起来坚硬的黑色小方块,付小姐就看到七彩斑斓的线条,像是扯断了肚皮里的肠子一样,全部给扯了出来。 付小姐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东西里竟然五脏俱全,也着实吓了一跳。她瞪着眼,来来回回观摩起这个小盒子,林因之却没有就此松口气。 “你说还有影子?”林因之突然问道。“半睡半醒的时候,一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此章节g,请稍后刷新访问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家老鹰吃小鸡 书籍全球高武 全球高武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全球高武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内容简介 今日头条—— “大马宗师突破九品,征战全球!” “小马宗师问鼎至高,横扫欧亚!” “乔帮主再次出手,疑似九品大宗师境!” “股神宝刀未老,全球宗师榜再入前十!” “……” 看着一条条新闻闪现,方平心好累,这剧本不对啊 全球高武最新章节列表 w w w 9 9 9 x sbsp; o /files/article/htl/74/74192/ 全球高武录最新章节 abc/files/article/htl/74/74192/ 第一章 剧本不对 2008年,4月5日。 周六。 阳城一中,高三(4)班教室。 方平花了半小时,总算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做梦,不是拍戏——废话,拍戏能让自己那些同学返老还童,这剧组可以上天了! 等确定了重生的事实,方平小小的忐忑片刻,紧接着便坦然接受了。 作为新世纪的五毒青年,谁还没点重生的经验? 就算自己没重生,网上一大把,光看看就知道,这是矮矬穷逆袭高富帅的至高法宝! 再说了,自己要钱没钱,要妞没妞,重生了什么都不干还能多活一些年,怎么算都不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熟悉中带些陌生的老师,硬是拖了好几分钟堂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至于老师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方平就当自己听岔了。 “武科报名,下个星期开始了,有想法的同学做好准备。” 方平没当回事,他听成了“文科”报名,高考都是提前报名的,不过一般都由学校代劳,没必要再提醒才对。 关键的关键,高三(4)班是理科班,和文科无关吧? w w w 9 9 9 x sbsp; o /files/article/htl/74/74192/ 不过有了重生的事,方平哪还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当前,方平想的是拳打杰克马,脚踢马华腾才对。 尽管08年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可重生者不干点出人预料的事,能叫重生者? 又或者不从商,改从政? 方平心里暗暗盘算,也没心思和四周的同学闲聊。 这些小年轻,哪能想象到自己脑海中的雄伟目标,从今天起,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方平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添砖加瓦之际,前排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杨建同学,忽然转头问道“方平,陈凡,你们报不报名?” 方平对杨建印象可谓深刻,倒不是杨建帅破天际。 关键在于,大学毕业后,方平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刚毕业的杨建,居然养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差点让方平以为杨建他爸也来参加同学会了。 打那以后,方平就没忘记过这位络腮胡子同学,特征太明显。 心里想着事,方平一时间也没想着接话。 方平同桌,被班上同学戏称为“平凡二人组”成员之一的陈凡,这时候则是摇头道“我不报名了,浪费钱而已。 报个名就要一万,指定考不上,有这么多钱,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都差不多够了。” 杨建有些唏嘘道“也是,可总有些不甘心,不试试,就怕后悔一辈子。” 杨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名字方平有些模糊了,此时也转头加入讨论,脸色黯然道“这是咱们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惜,跟我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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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影逐渐清晰,然而看的越仔细,林因之就感到更加凝重的气氛,在他的手指底下,赫然出现了一张深红色的脸孔,脸部上充满了惊悚和古怪的阴影。他再仔细瞧去,发现这不过是个人偶,只不过处理照片后,看上去像是一张稚嫩的女人脸孔。 林因之偷瞧了付小姐一眼,从脸型上看,两者倒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他正疑惑,尽管这种照片看起来瘆得慌,棕铜色的洋娃娃发型和阴冷虚白的皮肤给他一种恐怖的感受,但这也就是骚扰的级别。 再往下看,林因之才明白,这娃娃的头颅从脖子根部拔出,处理了一些特殊效果之后,看起来像是血淋淋地滴落血浆。难怪付小姐要惊叫出声,林因之心想,又拖拽着照片,试图找出一些线索,只可惜背景只有模糊的黑影和建筑物的铁青,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娃娃的背后,脑袋附近,似乎还有一张白色脸孔。林因之看得不太清楚,但拎出照片来,当做灵异照,恐怕都不足为奇。 “恐吓短信。”再结合文字,林因之有了结论。“这条信息不要删除,稍后备份后发一份到我的手机上。” 林因之把手机递还给付小姐。 “我,我是不是被盯上了。”付小姐小声询问。 这还用问吗?林因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他拍了拍付小姐的肩膀,摇摇头,嘴里嘟囔着说不出话。 “果然。”付小姐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整个人昏沉沉地没了声音没了活力,她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林因之问。“你之前就知道会有人盯上自己?” 林因之感到好奇。 “不。”付小姐摇头。“我只是有预感,如果继续追查他的事,一定会这样。” “女人的直觉吗?”林因之嘲弄似的说道。“这可真够准的,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孩,竟然想的比我还要尖锐。” “没有。”付小姐犹豫了一会,感慨似的说道“只是脑子里总有时候会冒出一些想法,就好像我认识这个人很久一样。” “李翊吗?”林因之问道。 “对,就好像……我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一样。”付小姐说道。 “好像?”林因之感到不可思议。“付小姐,原谅我心直口快,难道说,你并不认识李翊吗?” 付小姐脸上突然表现出茫然的神色,她疑惑地看向林因之,缓缓摇头。 林因之嘟囔起来。 “不认识,不认识。”他意识到,也许自己找到一条突破谜团的捷径。“那,付小姐,请问你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个人的?” “我是说李翊。”林因之郑重问道。 “这。”付小姐面露难色,她看了看林因之,又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阴沉。“这件事,对不起,我不能随便说。” “跟你认识的人 有关吗?”林因之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盯着付小姐,从她的神色之间,林因之察觉到她所隐藏的隐情,很可能就是编织出东南亚现在这团疑云密布大网的根本。 “对不起。”付小姐低下头,出崔意外什么也不愿意吐露。 “好。”林因之站起身。“那我告辞了。”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诶?”付小姐脸色惨白。“你要走?” “当然。”林因之头也不回。“这件事我既然接下委托,就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嘿,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付小姐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清楚,那我也不再追问了。” “等等。”付小姐叫住林因之,林因之听了声,立刻停止脚步。 “我。我有个条件。”付小姐最终妥协,她问“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李翊?”林因之问。 付小姐点点头。“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亲自见到他,如果你真的找到他,我想,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林因之的心里开始嘀咕起来。按理说找人的委托,不该是把失踪的对象找回到当事人身边吗?且不说两人见面本就是他林因之的任务之一,为什么付小姐强调的,是要自己带着她去找人呢? “怎么样。”付小姐有些焦急,早已没了她伪装而出的那副贵妇人模样,在林因之看来,只不过是个身体虚弱的小姑娘罢了。 “怎么样……”林因之转过身来,点起了香烟。“你到底知道什么,如果你的消息真的能帮我找到有用的线索,那我就答应你。” 林因之没有果断答应,但是又给付小姐下了个套,即使他什么也不说,这下对方也多少得透露些消息。 果然,听了这话,付小姐那副强硬的态度消失得荡然无存,眼里满是疑虑和犹豫,她不知道该说多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老侦探究竟能不能帮自己实现愿望。 半晌,她终究深吸了口气,放下了戒备,说道“那这样说好了。” 林因之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唔,这样说吧,其他事我知道的有限,但是有人告诉我,他们会在下龙镇出现。” 下龙镇? 林因之眨了眨眼,汗水从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滴落到了眼角。这是他又一次打听到“下龙镇”这个信息,似乎一切脉络的终点,最终就要汇集在这么一个地方。 “你确定是那里?”林因之的语气有些颤抖,眉毛跟着他的情绪一起上下起伏。 “应该不会错。”付小姐捏着拳头,声音笃定。“他不会骗我的。” “我能问一下,你这情报的来源吗?”林因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个清楚。“我不能让自己的委托人冒险。” “情报……是……”付小姐眼神游离,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没有根基。“我……是我,买来的。” “买?”林因之瞪着眼问道。 “对,我买的。”付小姐避开林因之的视线。“看啦,这里不是挺常见嘛,我打听侦探的时候,恰巧碰到兜售情报的贩子,他… …他挺照顾我,帮我挺多。” 付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你们之前认识吗?”林因之亮着眼问道。 付小姐摇摇头,本不想再说话,但是看到林因之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补充。 “我,我跟他有过几面缘分,我来这里找他,本来就是有些不切实际,除了你,在这里最帮我的,应该就是他。” “情报贩子吗?”林因之问。 付小姐点点头。 “那……你在哪里遇到他的。第一次,什么时候,在哪里。”林因之一字一顿,仔细询问。 “林先生,你是在怀疑他吗?”付小姐有些气愤,她摇摇头。“这里不是审讯室哦,我是你的雇主,可不是你的嫌疑人,林先生,你用得着问那么仔细吗?再说了,他才多大?” “多大?”林因之却没有被付小姐这样两句话给吓退,反倒是对这个情报贩子的身份有了更深的兴趣。 “没有……没什么。”付小姐偏转脑袋,没有回答。 “不好意思,付小姐,我觉得这些关系到能否找到李翊。”林因之乘胜追击。 付小姐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动容。 “好吧。”她像是在心里下了决定,继续说道。“我和他,最早见面是在宝山。机缘巧合,那个时候我想要找到他,却没有一点途径线索。” 林因之回味着付小姐的话,他的脑子里开始铺陈出一张巨大的地图,囊括里东南亚几个大国,这条脉络广延开来。 “你不会起疑吗?付小姐,那时候你是一个人?” 付小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果然一开始还是会有疑心的吧。但是……”付小姐凝神说道。“那时候,我的确是独身一人,虽然不能立刻找到,但是根据这小——这人的情报,我也的确是一点点接近那个人了,我想……多少还是可信的吧。” “是他让你找侦探的吗?”林因之眼神十分锐利,这让付小姐难以抗拒回答,只得点头承认。 “既然他说可能在下龙镇……所以我想,也许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有用。”付小姐说道。 “哦?是吗。”林因之笑了笑,说道“既然这个小小的情报贩子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拜托我们这样无能的侦探呢?” “我可没这么说。”付小姐赶紧解释。“他,他只是有这些消息,多半也是从别的地方道听途说来的,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找不到人嘛。” “你看起来倒是很袒护他。”林因之斜着眼看向付小姐。“下龙镇,对吗?” 付小姐点点头,犹豫了半晌,补充说道。 “我……我也去。”付小姐似乎想要跟行。 “你?”林因之叹了口气。“你就不用了,付小姐,现在下龙镇可不大太平,你去了也只会添乱。” “不太平?”付小姐懵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什么不太平,下龙镇出什么事了吗?”她慌忙问道。 林因之点点头。 “下龙镇今天要出大事。”他说。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赶赴下龙的警队 “头儿,怎么行动提前了?” 老刑警抓紧裤腰上的皮带,嘴里叼着烟,他没想到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原本打算通宵之后在会议室里睡上一觉。 “问我?”老刑警穿上厚重的外套,这身警服跟了他三十年,他郑重其事地抖楞干净衣服的边边角角,眼里满是不耐烦。 “问你们局长去,我听他的。”老刑警一手拎着腰带,一手拍了拍冒头进来的脑袋。“去,跟他说。” 老刑警指了指局长的办公室,生怕这事闹不起来。 这小脑袋看了看局长办公室的门,又回头看了看老刑警那饱经沧桑的一张脸,无奈地露出一张苦笑脸孔,缩回了脑袋。 “没种的玩意儿。”老刑警取下外套和装备,一件一件整齐地穿戴在身上,这时候太阳从地平线的方向冒了个尖儿。 老刑警从大厅传出,熹微的阳光在他褶皱布满的脸上叠出阴影。他整装从警署的正门走出,几辆装甲车停当在门口,挺立得笔直的警官矗立在他的面前。 “长官。”警官立正喊出了声。“列队整装。” 正如他所说,老刑警扫视过去,他的警队下属人数不多,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阮局长仍觉得这些人手不够,特意给他们增员。 老刑警回过头去,穿过大门,他似乎能看到阮局长的身影。老刑警眨了眨眼,眼里闪烁而过的血丝被他强行压抑下去。 “出警。”他钻进常坐的小车里,在警车里挂上小牌,整队警车连带着装甲车,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枪支,立刻进到车里,整队人迅速出发。 车队刚上高速,警车的特殊性让他们几乎完全无视了限速,一整队的警车浩浩荡荡一路穿行,向东南方向前行。 老刑警瘫软似的坐倒在软软的后座上,点起一支烟来,挣扎着尽力不让自己的眼皮松动,他这个年纪,硬撑着出这趟警,无异于搭上自己半条命。 “咱局长可是真会使唤人。”老刑警刚换上一支新的香烟,车座旁的警卫立刻给他点上。 “师父,他不过是个空降领导,您也没必要处处让着他。论资排辈,他得给你面子。”警卫是近两年老刑警亲自提拔,从县公署挖过来的编外人员,今年破格才加入了警队。 “哦?看来你对咱局长有点意见?”老刑警抖了抖手,似乎一点不知道避讳为何物,照直说了这话,让年轻气盛的警卫脸色有些难堪。 “您可别笑话我了。”警卫摇摇头,知道自己有些失言。“我们这趟去哪?” 这次行动算得上隐秘,阮局除了给心腹高层的几个警员说了行动的大致位置和步骤,其他的一概保密。在到达地点之前,原则上老刑警也得守口如瓶。 但他到不觉得有必要凡事瞒着自己的徒弟了。 “下龙镇。”老刑警舒服地吹出一口烟雾,车速已经拔升到了130,清晨的公路上人并不多,照这个速度一路冲过去,也许中午就能到。 “下龙镇?”警卫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是那儿出事了?” “出什么事。”老刑警板着脸说道。“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就是去例行公事,巡查巡查,能出什么事。” 警卫吐了吐舌头,出什么事他虽然不了解,但是这样大动干戈,必然是有什么问题亟待他们解决的,只不过这种事不能放到明面上讲。 “是,师父说得对。”他赶紧道歉。 “不过你小子直觉可以。”老刑警颇有些感慨,抖了抖烟灰,嘴边有些踌躇,有些话该咽进肚子里,他不能说。 “你知道这趟,咱出来什么目的?”老刑警像是在逗自己徒弟一样,一边抽烟,一边兴致阑珊地问道。 “如果真有事,那一定是个大案子。”警卫理所当然地回答。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这么兴师动众,当然不会是抓个毛贼就了事了。一想到这里,年轻的警卫还有些气血喷张。 “哦,大案。”老刑警只笑笑,不说话。年轻的警卫明白,当自己师父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心里早就对全局有了把控,只有看戏和事不关己的这种悠闲,才能让他波澜不惊。 “不是大案吗?”警卫问道。 “或许是吧。”老刑警叹了口气。“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直觉准不准都好,想要当个好警官,可不敢光凭自己的直觉就笃定了。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证据为王。” “是!”警卫行了礼,端端正正挺直了背。 “行头带好了?”老刑警上下打量这名警卫,与他相反,他自己反倒是放松了全身,软软地倒在松软的沙发上,好不自在。 “带好了。”警卫点点头。 “那好,跟后面的说一声,咱们减速,走外车道。”老刑警回头看过去,扫视身后长长的车队,说道。 “好……啊?”警卫傻眼了,他正准备向身后各车队的队长传令,却又以为自己听错了。“减速?”他再一次确认。 “是哦,你耳朵没事吧。我说的就是减速,换车道慢行。”老刑警玩味似的看向警卫,说道:“这天还早,干嘛那么赶,你看我这老骨头,跟你们年轻人可不一样,到时候再把腰给颠坏咯。” “这。”警卫面有难色,但是不敢违抗自己师父,也只得照做。命令一下去,片刻之后,他们的车道换到了外侧,车速也下降到了80以下,甚至为了照顾这名老首长,他们有意无意还要平稳行驶,车速再降了一档。 老刑警嘴角带笑,舒坦地伸了伸胳膊。 然而还没等他舒舒服服享受一番,车速却又升了起来,车道一会就又回到内侧,高速攀升到了最快,车身发出轰隆的响动,轮胎在地面高速摩擦旋转,几乎要磨出火星子来。 “谁他妈的发的命令。”老刑警暴跳如雷,身体跟着车子抖了起来。 警卫立刻用对讲机问询起来,不多时便有了结果。 “听说是随队出来的内卫队长下的命令,他说……”警卫面有难色。 “说什么?”老刑警正在气头上,语气像吃满了一肚子枪药,连脖子都扯得通红,脸上更是憋了气。“你直管讲,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是。”警卫老老实实交待。“就是,内卫队长他说,您老身体不好,就应该早点回家颐养,不该出来怠慢大家。” “妈的。”老刑警怒不可遏。“老子想出来?还不是那姓阮的玩老子。还说什么了。” 在车里除了他们俩,就是司机。司机也是老刑警的亲信,但是这时候,他嘴里蹦出个“姓阮的”,这让他们无所适从,更不敢出声回嘴。 “还,还说。”警卫声音哆嗦起来。“他还说开快了是为您好,快点完成任务,让您少受些嘴。” “狗.娘养的。”老刑警爆了句粗,下了决心要抢回这个指挥权来。“跟下面吩咐,就说是我指挥的命令,减速慢行,再把那滴溜溜转的什么破灯给老子撤了,暂时隐秘出警,搞这么招摇,是不是怕人发现不了咱们?” 警卫不敢再出声反驳,只能照着命令向下传去。不一会儿,车队又减下速度来。 大约驶出有一个钟头,老刑警看这阮局长的亲信,内卫竟然没有再跟自己唱反调,也有些得意,在车里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一辆光鲜锃亮的悍马大跑钻进他们的内线,并排到了老刑警的对面。 车后窗摇了下来,从里边探出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杏黄色的马脸,两条眉毛倒插着弯进眼窝,形容有些猥琐可怖。这人正是内卫的队长,他痞气来了,指着老刑警笑起来。 “哟,老不死的,怎么,受不了了,开车都开不了了?” 老刑警愤然坐起,这家伙挑衅都蹬鼻子上脸,他当然也不甘示弱,跟着对方叫骂起来。两边的警员自然不敢吭声,这两只老虎打起来了,他们要敢上前劝一步,沾着死碰着完,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好在这个内卫队长并不打算跟老刑警在嘴上分个胜负雌雄,看起来他也只是来挑衅了两句,便回到队伍最后。 “妈的。”老刑警喘匀几口气,脸色通红,看起来十分亢奋。 “停车。”他大喊。 于是整车队的警察在收费站前停当下来,尽管是高速路上,但毕竟也没人敢阻拦。老刑警痛饮了几大杯矿泉水,手里的塑料瓶被他捏成了一团,发出刺耳的声音。 警卫都以为他要跟内卫杠上一架,谁知道他竟然没这意思。 只是带着众人在收费站的休息室里插科打诨,聊起天来。 一开始倒没什么,内卫队长至多过来酸两句话,两人叫骂一阵,这也不是今年才有的新鲜事,两人从来也没动过手,这都没什么。但是休息到快中午的时候,内卫队长坐不住了。 “老不死的,你他妈要休息到什么时候?你是打算在这扎个营?” “你说的,老子这一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休息休息怎么了。”老刑警不甘示弱。“再说了,这不正好,顺便改善改善伙食,咱就在这吃了中午饭再出发,不挺好的。” “好个屁。”内卫队长急了。“我们这是来郊游么!阮局长说了,这任务很要紧,不能放跑一个,你是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楞?不行,这就得走,中午饭?任务完了再说饭的事。” “哟。”老刑警斜着眼看过去,嘲讽似的说道。“成了贡献标兵,领先积极分子啦?这会儿就学上邀功了。” 内卫队长刚想说些什么,前方值班站岗的两名警察突然闯了进来。 “队长。”他们给内卫敬了礼,开始汇报。 “休息室里我们逮到那俩小子了!”其中一个警察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收获 老刑警还没反应过来,警队中的两名年轻警察已经押着人到了休息室里,两人穿着纯色的崭新t恤,身体不同程度地扭曲着被拧着扔到了老刑警的面前。 “哦,是你们。”这时候他明白过来,这两人就是不久前从看守所逃出来,自己在下龙镇逮住的小混混。 两人一抬起头,就看到面前一排警察,直盯着两人。这下可把他们吓坏了,两人放弃了挣扎,乖乖坐倒在地上,垂头丧气地一个劲摇头。 “真倒霉。”其中一个骂道。另一个点头称是,两人正眼也没瞧过老刑警一眼。 “是叫虎子,对吧。”老刑警吩咐把门锁上,给两人松了绑。尽管自己的警卫极力反对,老头却完全不在乎这些。 “谅他们没这个胆子。”老刑警倒是很自信,打一开始就准备看戏的内卫队长更是装作和自己无关,在一旁小憩。 虎子迫不及待松了松手腕,要说自己也是够倒霉的,跟小弟从局子里出来,好容易打定主意要回下龙镇报个信,但是没想到半路上就被逮回来了。 “早就告诉过你,不能走这条路。”虎子根本没领老刑警的情,一松开胳膊,扯着嗓子就吼出声,他是对身边的刺青小哥。 “走高速可是你的主意。”刺青小哥也不肯退让,两人就着这事几乎要吵起来。 “我是说顺着高架,没必要进收费站吧。”虎子站起身,抓住刺青小哥的衣领,两人的血管都通红。 刺青小哥嘟囔了一句什么,脸上也红了。 “这不是有吃饭的地儿嘛。我们出来之后连一顿饭都没吃过。”他抱怨道。 “吃饭?”虎子跟刺青小哥扭打在一块,两人互相扯住对方的衣服,但不怎么肯使拳头,扭打着翻滚到了一块儿。“现在好了,条子跟你一块吃,护送你,满意了?” “咳咳。”老刑警知道再放着两人不管,自己的面子就兜光了,于是一手一个,把两人拎开。一向在武力上互不服气的两人,老刑警面色十分轻松,却简单地降服了两人。 “行了行了,我来问。”他提着两人,把他俩一并放到凳子上。“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虎子?还是要我叫一声虎哥?” 老刑警的声音十分淡然,但虎子心里明白,这家伙不管是愤怒还是兴奋,脸上都是死气沉沉,你永远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嘛。 “唔。你,您,还是叫我虎子吧。”虎子浑身的汗毛倒竖,被这老头子盯着,这可一点儿也不好受,他决定露出笑来,只不过实在是对此太不熟练,嘴角抽动,简直比哭还难看。 “显得亲切。”他拧着嘴,带着大大的微笑,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得得得,行了,虎子。”老刑警摆出一副受不了这傻小子的表情,挥了挥手,问道:“咱也算是老熟人了,虎子,说请你回局子里喝两天茶,你怎么说走就走?” 虎子冷汗直冒,嘴里哆嗦着犯了口吃。 “我我我。这个。”他眼睛滴溜溜转,要他承认自己从看守所逃出来?这可不行,虎子心里亮堂着,这算是越狱,犯的罪过可比他打架斗殴严重得多。但是编个瞎话?虎子打量着这铁青 色脸孔的老头,心里泛起嘀咕。 “不大现实。”虎子心说。“这老狐狸就等着我撒谎,好一并治我的罪。” “我。”虎子灵机一动,心生了个计划,又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于是掺了点真货,又加了点佐料,半真半假地就这么混着讲了起来。“我这不是替政府分忧吗?” “哦,分忧。”老刑警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微笑着说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啊,好同志。” 虎子额头冒汗,迅速地从头顶抹掉,他舌头上冒着热气,脸色跟着也泛起红光,看起来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这老头子塞牙缝的。 “额,警官,您,您别误会,我们这不是擅自出来。”虎子别过脸去,手里紧紧拧出汗。 “哦,这么说,是有人放你?”老刑警敏锐地捕捉了虎子的一举一动,甚至他呼吸的频率跟汗水,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嗯!”虎子重重点了点头。“这,是,对了!” 虎子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道:“你们一个警官,就,就看守所管我们那个,对,就是他!” “他?”老刑警脸上露出震惊的颜色。“你确定是他?” “是!”虎子知道,那警官当然不会给自己佐证,但是这时候把罪过一股脑往那个小警官的身上推,到时候怎么说也说不清,这个老警官就算再神,也不能总偏袒自己的人吧。 “就是他把我们放出来的!当时,当时,对,当时他是喝着烟抽着酒。”虎子顺嘴往下说,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哥……你说反了,是喝酒抽烟。”刺青小哥拽了拽虎子的衣摆,两人忸怩地互相瞪了一眼,老刑警却惊呼出了声。 “这是真的?”他眼皮子抖动。 “那当然。”虎子觉得有戏,这老家伙多半是信了。“不然我们怎么出的去呢,您想想好了。” 老刑警脸上露出苦色,从兜里掏出烟,虎子眼疾手快,这一次他的眼力见算是有了,立刻掏出那金属的火机,给老刑警把烟点上。 “哟,小伙子。”老刑警抽了嘴烟,目光聚焦到了虎子手里的火机上。“年纪不大,这家伙可不小,这东西可不便宜。” 虎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不瞒您说,警官,这是a货。”他取出火机,在手里把玩了起来,推开顶盖,手里“噌”地一声,又划开了烟头,赤红色的火焰在空气中腾腾地扭着腰。 “a货?你听谁讲的?”老刑警眨了眨眼,眉头紧皱。 “朋友送的,送我的时候跟我都说过。嗨,就拿出来装个比玩玩,谁管他真假。您看就我们这样,道上混脑袋别裤腰带上打滚儿的营生,哪用得了这玩意儿。”虎子压低了嗓音说道。“也就朋友送着玩。” “哦,是这样。”老刑警扫了一眼虎子手里的火机。“那你朋友倒挺大方。” “道上混的,都得讲个义气。”虎子颇有些得意。 “哦,义气。”老刑警又抽了一口,淡然说道。“那我不明白了,两位,既然道上混讲个义气,那如果有人有恩于二位,二位该怎么报答呢。” 虎子想也没想,拍着 胸脯说道:“不用问,是兄弟,那就是两肋插刀,欠人钱都不如欠人交情来得重要。” “哦,是这样。”老刑警眯着眼看了看两人,突然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一字一顿。“那我就不懂了,你们干嘛要下死手呢。” “死手?”虎子愣住了。“什么死手。” “我说的不清楚吗。”老刑警掸了掸烟灰,说道。“就我那三个同事,你刚才说他们放你出来,是吧。” 虎子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在看守所里消失了之后,这三人都死了?”老刑警语气平稳淡然,但是话里却有着不容怀疑的魔力。 “死了?”尽管如此,虎子还是不信。“怎么可能!” “不信?”老刑警咧开嘴,笑道:“那我带你去认认尸体,看看是不是误会。” 说着,他就抓住两人的手腕,眼看就要拖着两人去“认尸体”了,虎子扑通一声就软在地上,眼睛里放空,聚焦涣散。 “不可能!警官,我,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虎子扯着嗓子吼道。 老刑警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摊开手说道。“老实说,我很想相信你,年轻人,再说像我这样,每天也就惦记着早点下班的糟老头子,早就不想为这种什么命案啦,什么疑案啦成天加班。” “累,谁不累啊。”老刑警围着两人兜起了圈子。“但是没辙,好说歹说,这是我同事出了事,老头子我本来都要退休了,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来逮犯人,你说是不是?” 老刑警回过头,身后列队少说有二十人的警队,密密麻麻站得笔直,手里的家伙闪着黑亮的金属光泽,枪膛上像涂了漆一样熠熠生辉,每一个的眼里如同有杀气。 虎子抬起头跟这些警队扫一眼过去,腿就软的再也动不了了。 “警官警官!”他大喊。“我求饶求饶。” 虎子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这么多黑压压的条子上门来逮自己,这待遇比当年的“大哥”都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老实交待!” “老实交待?”老刑警一脸惊讶地说道:“难道刚才咱们说的,不是老实话?” 虎子梗在嗓子眼,被老刑警这一问给直接呛了回去,他哆哆嗦嗦不敢吭声,反倒是身边的刺青小哥率先服了软。 “是,是!长官,是!”刺青小哥有些语无伦次,他急急忙忙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我们是逃出来的,那三个警官,我们,我们只是把他们打晕了!真的,我们绝对没有动狠手!我们没杀人!” 虎子也跟着附和。 “哦,没杀人。”老刑警徘徊几步,到了两人跟前,这时候两人已经弓着腰,拜服着软到了地上,只哆哆嗦嗦地惊惧不已。“说实话,我很想很想,信你们,这多简单呢。” “但是,警察还是有个规矩。”老刑警一脸无奈地说道。“咱总得拿证据说话,就是这么个古怪的毛病,你说,怎么办呢。” 两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老刑警蹲下神,脑袋钻进两人的当中,低声笑着说道。 “人证也可以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断手 “一个侦探!他能做证!”刺青小哥毫不犹豫地交待了出来。“他姓林,我,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虎子瞪了刺青小哥一眼,嘴里抽搐着没吭声。 “哦,林侦探。”老刑警的瞳孔收缩。“那恕我直言,两位是自己逃出来的,可以这么理解么。” 虎子不吭声了。 “是……但我们没杀人。”刺青小哥一口咬定,脖子的刺青被扭曲的神情变得狰狞。 “哦,好了,不好意思,我弄错了。”老刑警挠了挠苍白的鬓发,脸上露出笑。“弄错了。” “弄错了?”刺青小哥傻了眼。“什么弄错了?” “啊,也没什么,小事情。”老刑警一脸轻松地说道。“刚才打听到,原来死的不是我们同事,哈哈,是镇子上的人,跟我们没关系。” “诶?”刺青小哥还发着愣,虎子却已经明白,自己被这老狐狸耍了。 “年纪大了,刑事案太多,一不留神记错了哈哈。”老刑警拍拍两人的肩膀,说道。“行了,本来也打算释放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赶紧走吧。” “走?”虎子鄙夷地瞧了老刑警一眼,一旁的刺青小哥却早就按捺不住,立刻站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从头到尾看戏的内卫队长突然出声阻止,他的警卫也立刻心领神会,拦住了准备仓皇离开的刺青小哥。 “老哥,老哥。”他站起身,看着老刑警,说道。“这不大好吧。” “什么不太好。”老刑警问。 内卫队长瞧了瞧正准备离开休息室的两人,说道:“老兄,这两人虽然没犯什么事,但总归还是从看守所了逃出来了,你就这样把人放了,说不通吧。” “这有什么说不通的。”老刑警不甘示弱。“这事好像不归内卫管吧,我说,这人本来就是我抓的,现在审完了,嫌疑洗清了,打个架,早该放人了。” “不对吧。”内卫队长执意不让两人离开。“打架这事我管不着,但是老兄,我看你是不是哪里记错了。我现在批捕这两位小兄弟,是因为他们袭警和扰乱出警秩序。” “袭警是我们队的事。”老刑警瞪着眼,看向内卫队长。“什么时候轮到堂堂的内卫队长来插手?” “难道老兄想要假公济私,包庇这两人吗?”内卫队长收起脸上的笑容,给老刑警扣上一顶帽子。 “哦,假公济私。”老刑警笑了笑,说道。“你要真打算跟我玩这一套,也不是现在,很显然,现在也不大合适。” “至少刑事案归我管。”老刑警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哦,是吗。”内卫队长咬着牙,想说什么,却没吭声。 “头儿?”他的警卫拦在门口,不知所措。内卫皱着眉头,拧了拧脖子,示意他闪开。警卫一脸不服气地给两人让了路,虎子知道这机会并不容易,于是赶紧带着刺青小哥离开了休息室。 刺青小哥得意地回过头,朝着内卫队长翻了个白眼,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等。”这回轮到老刑警叫住两人。只看到两人肩膀微微颤动,脚步定在原地,一 步也不敢动弹。 “是,长官?”虎子回过头。 “我们还有任务,就不护送两位到家了,你们两个路上注意安全,趁早回家。”老刑警说道。 虎子感到古怪,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嗦起来,但现在的立场也不由得他做出什么特立独行的举动来,只能低头称谢。 老刑警回头看了看内卫队长,又在跟他的警卫交头接耳,尽管他不知道内卫那里究竟有什么计划,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还有,你们步行走公路,不要上高速,很危险。” 老刑警说完,亲手把两人推出了休息室。 刚从这狐狸窝里爬出来,刺青小哥就回头朝着他们的车队啐了一口,要不是虎子拦着,可能还要上去扎爆几副车胎。 “妈的,了不起啊。穿身警服就充大象?谁没穿过!”刺青小哥气鼓鼓地说道。 从高速下来,他们抓紧时间,准备立刻赶往下龙镇。 “那老家伙管的够宽的,比幼儿园的大妈还嗦。”两人对此倒是心照不宣。 步行抵达下龙镇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原本两人的计划是在高速上“借”一辆车直接赶回去,但是被这帮浩荡行军的“条子”吓得够呛,两人收敛了些,只得乖乖等顺风车载。 “真有这么好的事?”刺青小哥不信,按照虎哥的吩咐,他在路边竖着大拇指站了近一个钟头,飞驰而过的有跑车有货车,甚至连载人的大客都陆续来了三辆,却没有一个拿正眼瞧他们的。 “电影里都这么演。”虎子抬起头,下午的烈日开始释放他的威力,两人在这样的太阳底下站了半天,身上已经冒出一层一层的汗珠来。 “反正我从没遇到过。”刺青小哥颓丧地泄了气。“我看别瞎合计了,咱们这双腿就算走断了,也不可能今天赶回去。” “真倒霉。”虎子叹了口气。“没想到长途居然停运了。” 刺青小哥也点头称是。原来两人一开始是准备直接从长途回下龙镇,如果能搭上凌晨的第一班,最快中午就能抵达。可是两人没想到的是,长途居然停运,据说公汽在两端公路中间的所有收费站,有一半以上都失能了。 所以大型客车几乎完全瘫痪,两人不光是不能去下龙,就连紧邻的城市,都只能租车去了。两人不会开车,只能来高速这里碰碰运气,他们趁着夜色一路走到了天亮,没想到运气真的糟到透顶,碰上了一车队的条子。 “谁会干这种事?”刺青小哥弯过一根草绳,系在手上。“听说这几天都没法坐公汽了,是不是出事了。” 虎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让他心绪不宁。这时候两人又想起了林因之,这个老侦探应该明白什么。只可惜当时两人什么也没问,现在想弄清楚,似乎也不大可能了。 “也许真的出事了。”两人达成共识。 虎子叹了口气,也许今天他们真的来不及回下龙了。尽管知道这帮警察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们现在对两人的兴趣不大,但虎子还是尽力避免跟这帮人直接遇到。 “那是不是 他们。”刺青小哥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们往来的方向看去。 “我去看看。”虎子似乎也注意到,远远的转角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他从休息角落翻到高速的外围栏杆上,顺着这栏杆一路向前过去。 “盯着点车,看有没有愿意去的!”虎子不忘大喊。 刺青小哥挥了挥手,虎子便消失在视线中。说实话,他不觉得这样的方法能拦到车,正当他彻底准备放弃这愚蠢的行为时,一辆鲜红色的跑车呼啸着停当在他的面前,如同一条喷着烈焰的红色猎豹。 巨大的引擎闷着发出响声,简直像是这只“大猫”的嗓子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刺青小哥咽了咽口水,眼睛擦得雪亮。尽管他分不清什么保时捷法拉利,更认不出什么布加迪。但是就凭自己贫瘠的知识储备,他也能意识到眼前这辆漆光闪着锃亮的豪车是什么样的存在。 “好家伙。”他忍不住出声赞叹。 这时候车里的褐色渐变前窗缓缓打了下来,一张粉俏的脸蛋稚嫩地扬了扬脑袋,长长的秀发甩到了后方。 刺青小哥看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上的女人侧了侧脸,摘下墨镜,湖水般的锈铜眼眸摄魂般勾住了自己的神魄。 “上来。”她说了一句,刺青小哥只觉得自己伸着大拇指的仪式应该是显灵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虎子去的方向。 “不上车,我走咯?”女人发动引擎,车身发出狂躁的响动。 “上,上!”刺青小哥咽下口水,慌张地扯开车门,一股脑钻了进来。 女人见刺青小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还有什么事?” 刺青小哥犹豫了片刻,甩了甩脑袋,说。“没了。” “是吗?”女人好看的石榴红般的嘴唇弯了弯,一脚油门踩下。“那就走吧。” “顺带一提,我很喜欢你的草戒指。”女人说完,一溜烟工夫,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烟尘,红色跑车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虎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双手扶着膝盖,大气喘不上来一口,他只觉得自己的肺几乎要被抽空。 “他们,他们来了,是他们。”虎子抹掉头上一脑门子的汗,浑身颤抖。回到刚才的休息站,刺青小哥的身影已经不见。但是与之相对的,虎子见到一只手。 一只人手,扭曲地在地上,虎子几乎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抹了抹眼睛。 仍在那。 手。 虎子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虎子几乎不敢相信,这只从腕部整齐断开的手掌,鲜血的痕迹足足蔓延了几米长,整齐笔直,像是一条规整的马路指示线。 手指似乎在动弹!虎子定神看去,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觉,但他恐惧地又喊不出声。最终,他决定近距离观察,小心翼翼来到这只断手的跟前,这只手几乎和常人无异,虎子丝毫不怀疑,也许几分钟前,他还在某个倒霉家伙的手臂上。 有人死了吗?虎子的大脑里第一时间反应出这些。 而这时候,他的余光也终于注意到,这只手掌的拇指上,缠绕着草绳缔结的一个圆环。 第一百一十六章 醉酒后的正义 “你把两个嫌疑人放走了。”内卫队长负手站立,话里话外都是他一副焦急的语气,但却丝毫不体现在他的脸上。“你这叫放虎归山。” “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吧。”老刑警很是固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内卫队长笑着说道。“老不死的,你知道这一趟咱们是去干嘛的,是去端点!” “哦。”老刑警不以为意。“这事急不得。” “急不得?”内卫队长冷笑一声。“你说急不得,是什么意思?老不死的,你是想等着窝点的那帮人逃得干干净净,再把你的正义降临到那里去吗?” 内卫队长极近讽刺地说道。 “刑侦支队队长,你担心什么?你害怕什么?是不是阮局长端掉这个窝点,对你这支队长有什么影响?” 老刑警被这句话激怒,脸色瞬间成了枣红色。 “对我有什么影响?”他沉着声音问道。 “这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了。”内卫队长指了指老刑警的胸口,语气十分不善。“老不死的,你现在能到这个位置,难道不想往上爬吗?我会不懂你?但是这话我说在前头,现在局里是谁当家?你可别越活越糊涂。” “你什么意思?”老刑警问。 “什么意思?”内卫队长冷笑。“这平日里,怎么看都是一家人,一个单位办事的同事,谁能想到有什么贰心。” “什么贰心。”老刑警知道这个牙尖嘴利的内卫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还用我说?”内卫队长拍了拍手掌,脸上露出一副拜服的神情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头子,你还真能演。” “我演什么?”老刑警对内卫队长的口气十分不满。“就放了两个小混混,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老东西,从今早出警,到下龙镇,一共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5个小时的车程。现在中午过了,你看看。”内卫队长指了指高高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脾气逐渐升温。 “我们离那还有多远?一半都不止!” “哦,是这么回事吗?”老刑警收起了一脸怒容,他拍了拍内卫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要觉得速度慢了,那就早点说嘛。” 内卫拍开老刑警的手,脸色仍旧憋得通红,只不过他这脾气发错了地方,面对老事故的刑警,这一拳头打进棉花的感受可一点也不好。 “那你放跑那两个……”内卫还想追究,老刑警却在一张皱纹满脸上堆了笑,勾住内卫的脖子,笑着搪塞过去。 “不就两个毛贼么,算我的,以后抓到给你送过去。” “这不是这个问题,唉。我看你是老同志,一路上没说,我也知道你跟局长有矛盾。”内卫始终不放过老刑警,在他看来,这个“老同志”的思路就是一心跟自己的局长作对。 “得,算我欠你的,行不。”老刑警也被这一根筋的内卫给折服了,软硬不吃地闹上别扭,这可是他最头疼的。 “你当是借钱呢,还你欠我我欠你的。”内卫摇摇头。“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说什么说。”老邢寄给你不耐烦地说道。“多大点屁事,行 了行了,看看这个。” 说着,老刑警从兜里翻出方形的小酒壶,递到内卫手里。 “看看,硬通货。”老刑警咧开牙,说道:“这东西,可比我年纪还大。” 内卫嘟囔了一句“什么硬通货”,闻着味道便凑到了老刑警的手边,只听到“噗”地一声,老刑警挑开了酒瓶,一股酣畅的酿造香味就止不住往外喷薄而出。 “拿来。”内卫忍不住抢了过来,老刑警倒也没有阻拦,反而露出一脸欣慰,就这么眼看着内卫把自己的酒瓶抢走。 内卫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了两口,滋味渗透到了胃里,一股暖流就从下往上蔓延到了全身,不一会,他就一个激灵,脸色变得红扑扑的。 “就这个?”内卫咬着牙问。 “别急。”老刑警一副计划得逞的神情,看了看内卫,笑着说道。“你要真喜欢,这趟跑完了,有你的。” 内卫一听,顿时泄了,蔫蔫儿地把酒瓶还给了老刑警。 “怎么?不要?”老刑警结果酒瓶,用手一抹,也跟着喝了两口。 “不要。”内卫果断回答。“你这叫什么?拉拢我入伙?” “话说的这么难听。”老刑警摇摇头,说道。“你放心,就这,我自己都不够喝,你不要拉倒。” “等等。”内卫涨红了脸,瞪着老刑警看了半晌。 “你再怎么也是同事,我犯不着,跟你。”内卫似乎是在内心里说服了自己。“拿来。” 老刑警眉眼一起笑着,给内卫递了过去。 不一会,两人就着中午剩下的菜,又寻摸出了两个酒杯,装模作样就喝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老家伙。”内卫一边吃一边喝,这时候他一肚子火才消。“工作是工作,私事,我不跟你扯。” “你就是太较真了。”老刑警笑着说道。“这个任务,你非把自己赶得不行,何必呢。” 内卫队长放下筷子,瞪了老刑警一眼。 “你看看你为什么一把年纪上不去?还不就是你工作不积极。” “是是是,我检讨。”老刑警给内卫把酒倒满。“但是你说,这阮局长也不会照顾人是不是?大清早的,一般人连班都没上,咱就出警,是不是不近人情?” 内卫闷不做声。 “我知道,自从这新局长空降,你就成了他的人,这没什么。”老刑警喝下一杯酒,看起来肚子早就饿了,赶紧夹上几块凉菜。 “我看的是能力。”内卫摇摇头。“你看看,咱这新局长,我跟你说,老同志,你看人就是太看重表面。你别看他没什么资历,但是实打实的工作,都是一件件干成的。” “哦,你说得对。”老刑警频频点头。“咱这局长,真有本事,历来在这个位置干不长,嘿嘿。” “没错。”内卫点头。“他刚来的时候谁能服气?别说您了,我自个儿,也不是诚心服的,毕竟像他那么年轻。谁没说过几句闲话。” 内卫爱酒如命。老刑警早就知道,多喝上两盅,不多不少,脸色微红,他就明白,这家伙算是进了自己的套儿了,一喝上,这些压在心底里平日不敢说的话,现在也敢说了。 “哟,你?”老刑警挑着眉毛看了看内卫,说道:“平时看不出来,你还有过这想法?” “那是。”内卫狠.干了一杯,说道。“俗话说嘛,不想当局长的队长不是好警察。” “说的什么话。”老刑警摇摇头。“你说了什么?” 内卫亮着眼睛,对老刑警的酒是赞不绝口。 “说什么不重要,当时他那样子,谁不以为是走关系进来的?谁能想到嘛。但是后来,你说说,他那漂亮,几件大案子办下来,谁不服?你就问谁不服?” 老刑警点点头,给内卫把酒满上。 “这东西不能多喝,怕你醉。”老刑警揶揄道。 “醉?”内卫挥着手臂摇着脑袋,笑着呛了一句回去。“那是你,老头儿,不是我说你,就咱这身板,不是吹的。” 说着,又是三杯下肚。 “哦,好酒量。”老刑警仍旧不动声色地给他灌酒,不多一会,两人脸色都泛了红。 “说起来。”老刑警见时机差不多,打开话匣子似的说上了正题。“你说咱这局长有本事,我承认,的确不一般。你知道咱这地方,局长是坐不住的。” “坐不住?”内卫愣了愣,问道。“怎么个坐不住法?” “这你可能就不了解了。”老刑警娓娓道来。“咱这地方是几个地带的要冲,各大势力的据点都在这附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就是真见血。” “这我知道!”内卫不服气地反驳。“这地方乱的很,我心里不清楚吗?但是这更说明咱局长有本事。” “是吗?”老刑警又劝了几杯酒,敞开了说道。“要真是这样,那我不得不佩服。” “这话怎么说?”内卫尽管算是喝上了头,但没有失去理智。 “这事你有所不知。这块的局长从来坐不住三年。有些是三年就调走了,换来新的接管,有些则不是。” “不是的怎么说。”内卫问道。 “死了。”老刑警故意卖了个关子,这话说的不完全,但是也不往下接,内卫果然急了。 “死了?这事没人管吗?” “管?”老刑警笑了笑。“怎么管。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来一个局长,他们总有办法,把你的身份,住址,甚至跟你联系紧密的人全部查出来。” “反了天了!”内卫狠命地拍了拍桌子,脾气一股脑地起来。 “别激动,毕竟这里还算不得咱们警察的地盘。”老刑警说的话不像是信口胡诌,但他说的却十分淡然,简直不像是跟自己有关。 “就没有强硬点的人?”内卫皱着眉头问。 “强硬?”老刑警笑着摇头。“你别说,还真有一个,原来这里的确有个脾气古怪,性格扭曲,甚至飞扬跋扈的局长。” “那怎么着?”内卫问道。 “嘿嘿。”老刑警扬起脸,一口喝下了酒杯里全部的酒,脸色微微发红。 “他没事。”老刑警打了个酒嗝,显然是不胜酒力了,他也没有再续饮的意思。“但是他的家里人。” “家里人怎么样?”内卫急了,问。 “全死光了。”老刑警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毫无踪迹的鱼市 “哎……英雄命运多舛。”内卫不禁感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老刑警却似乎对这“英雄”的致辞并没有什么感触,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跟你讲这些,倒不是说英雄。这也不是咱们警察该感悲的,咱也没这空余时间。” 内卫点点头,这一点他跟老刑警算是达成了共识。 “既然这里的水这么浑,那就更应该好好清理清理。”内卫举杯不停,一口一杯,可怜来头带来的一整壶酒,片刻之间就已经下了肚,分毫不剩。 内卫举起空空如也的酒壶,感慨地砸了砸嘴。 “出发吧。耽误了不少时间,该办正事了。”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警服,老刑警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这一次,没有反驳。 于是警队如约出动,只不过列阵的格局变了变,内卫这次把老刑警接进了自己的车里,一路上态度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前辈。”内卫老老实实称呼了一声前辈。“以前我是对你多有误会,实在抱歉。哎,我也早该想到,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再尖锐的性格也得磨平。” 尽管内卫这时候已经没有讽刺老刑警的意思,可是这话听在老头的耳朵里,还是很刺耳。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老前辈,虽然您快退休,我能理解,没有咱们年轻人这样的斗志,这也不奇怪。可是为什么您老是跟局长对着干呢。” 内卫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毕竟您还是他的下属。” 老刑警瞟了一眼内卫,也不知道这家伙是酒喝多了,还是听了自己一番话有了改变,一路上这些闲话也多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老刑警仍旧对局长嗤之以鼻。“看不惯不行?老头子我本来以为退休前还能混个位置,退休了能提个高干待遇,谁让他没事找事,非得横插这么一脚。再看看我这年纪,完咯。” 老刑警摇摇头,内卫对这些敏感的事不便多话,只能苦笑。这时候他的立场倒没有那么分明了,毕竟知道这位老前辈曾经是跟这块地方的毒枭组织有过交手,形象在他的心里,自然变得不可同日而语。 “嘿嘿,你大可不必跟我套什么近乎,要老头子支持那个姓阮的,做梦。”然而老刑警对这些看得恨透。 “我只是不明白。”内卫感到疑惑。“您说您看不惯,我倒是能够理解,但是也没必要在工作上使绊子不是吗?毕竟阮局来之后,咱们市局的业绩上去了可不是一点半点,每年到了审评的时候,他就总能抓住重点,今天这不也是。” 说到这里,内卫压低了声音,轻声在老刑警的耳边低声说道。 “再说了,阮局他也没亏待您啊,这次行动,明面上不也是给您挂的帅吗?到时候要了功,准不能把您给少了,要我说,你再疏通疏通关系,跟阮局打打招呼,退休前还能有个空间网上走走。” 内卫的话很实在,老刑警听了也的确受用。 “你就甭劝了。”然而他软硬不吃,对这一套更是一点不妥协。“有些话我还不能讲,有些事也还真相不明,现在站队,还早了点。” 内卫知道 这是老刑警在讽刺自己,却也不生气。 “老前辈,您当初为什么要当警察?”车队已经进入下龙镇的行政范围,从这里再往里就是山路,他们一行进到了山路的弯弯绕绕里,速度也不得不降了下来。 虽然耽误了一整天时间,不过总算在黄昏时分,他们赶到了下龙镇。这时候内卫发问,倒不是闲的无聊,只是心里有些预感,恐怕这个果子已经走漏了风声,溜了。 “有什么为什么?”老刑警笑着回答。“当兵出来没事可干,可不就吃上这碗饭呗,老头子我运气好点,活到现在也就干到现在,你让我去干点别的,我也没那手艺。” “就没什么别的?”内卫说这话显得有些忸怩。“比如,梦想什么的?” 老刑警瞪大了眼,看着这内卫的眼睛,不自觉笑出了声。 “哦,是这样。”老刑警不置可否。“可能有过吧,那都是多早的事了,谁能记得清。” “这么说,内卫队长,你是有理想才当上警察的?”老刑警借着机会反问道。 “其实很单纯。”内卫的脸色潮红,看起来有些不大说的出口。 “你说就是了,我又不是娘们儿,能给你八卦出去?”老刑警让内卫放心,这一点内卫本身一点儿也不怀疑。 “只怕你要笑。不为别的,当警察,不就是为了正义?”内卫说道。 老刑警果然笑了,只不过和内卫想的不一样,这笑声在他听来,竟然还有些温暖。 “你这样的真不多了。”老刑警给内卫竖了个大拇指。“难得今天高兴,我跟你讲一件事。” 内卫来了兴致。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事跟我讲的故事大有关系。我先问问你,你来这市局里多久了?” 内卫盘算了回,回答。“整五年。” “五年,年轻有为啊。”老刑警感叹。“那你知道这阮局在这市局里带了多久?” “他比我晚点,差不多也五年了。”内卫回答。 “没错,但这就怪了,历任局长都坐不住三年,他为什么例外?”老刑警问道。 内卫一开始觉得这算是老年人的迷信,又或者只是这片警署的规矩,毕竟的确一些涉及犯罪密集区的警察调任是常见的事。 “这说明,阮局很有手腕?”内卫自己也不大确信。 “手腕?”老刑警掂量掂量,回答:“有道理。” “但是我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老刑警摇头晃脑地说道。“毕竟这很古怪,他来了之后,不仅没有出事,反而年年在他的确切情报下,咱们打击犯罪组织,算得上一打一个准,还是每年定点。” “这不好吗?这说明阮局观察细致,留心到我们留心不到的线索。”内卫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要是这样当然好,但会不会太凑巧了些?”老刑警呢喃道。“这简直就像是他的后院一样,想捏死什么蚂蚁,他心知肚明。” “这话怎么说?”内卫皱了皱眉头。老刑警笑了笑,不再吭声,他知道自己的猜疑是没有边界的,继续往下说,不仅要得罪这个内卫队长的同事,还可能跟阮局彻底闹僵。 “不说 了,不说了。”老刑警挥了挥手。“有些事得自己看。” 他这话刚说完,从夕阳余晖照映的对侧,晃晃悠悠过来一辆大货,摇着车身几近癫狂地飞驰而来,从另一个转角冒出一个车头。 “这是哪来的?”内卫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妈的,这起码得超了30码的速度,拦停!” 内卫的吩咐下去了,货车也被拦停在路中央。 这人便是从下龙镇进货而来的司机,而老刑警正跟他寒暄的时候,内卫则在车里发现了司机所说的老板。 “死了?” 老刑警转过头来,神情凝重。内卫也是一样,他没想到这事情发生的比自己想象地还要迅速。 “是致幻剂。”老刑警经验的确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致幻剂轻微过量,他可能最后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停了。” “死因是窒息吗?”内卫问。 “恐怕是,把尸体运回去,让法医鉴定。”老刑警当机立断。 “那这人……”内卫瞥了瞥脑袋,不远处瘫软在地的司机显然连胆都吓破,全身上下不停地哆嗦,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还用问么,先收押。”老刑警抽出一支烟,递给内卫,自己也点上一根。“看,我说来晚了不也有好处。” 内卫没吭声,但是这件事的确是力证,尽管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歹徒会聚集在这个下龙镇,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害人,不过既然已经露出马脚,内卫队长的心里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他们把尸体收回到急救车的后舱。老刑警命人把司机给拷上,暂时封在内卫队长跟自己的一辆警车里。车队重新出发,这一次没多久便到了镇上。 “这,这不可能。”货车司机的眼里眯瞪地睁开。“我,我下午才从这里出来,在这买的鱼!” 他大吼,像是要极力辩解什么。 “这怎么可能。”他左右转动脑袋,老刑警跟内卫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他们从下龙镇穿过,抵达货车司机所描述的集市上,这里却一片狼藉,最重要的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你在讲什么故事?这里哪有什么鱼市?”内卫耐不住性子,拎住货车司机的领口,准备先给他点颜色瞧瞧,再行审问。 然而老刑警却把他拦下来了。 “据我所知,这个鱼市应该是早晚不休,终年不退的,是不是?” 货车司机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点头。 “那怎么?”内卫不明白了。“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啊?难道看到我们就跑了?” “下车。”老刑警一手拎住司机,三人从车里下来。老刑警沿着仓皇狼藉的摊铺走了一圈,蹲下身,使劲嗅了嗅。 “有味道。”他说。 “味道?”内卫队长不禁皱起了眉,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又在发什么疯。 “血的味道。”老刑警解释。 “那是有血。”内卫队长哭笑不得,心想着老头子果然是老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这里可是鱼市,见血算什么稀奇。” “是人血。”然而老刑警的口气却不容置喙,十分坚决。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龙镇事件 “你确定吗?”内卫弯腰,但是他怎么也没办法从这血水交融的屠宰市场里找到那一点腥味的不同。 老刑警果然是经验丰富,他顺着血液的一丁点区别,很快就回到了镇子里。这个时候的下龙镇,简直像是一座死城。这一点就连内卫都看出来了。 “欢迎咱们的方式还真够特别。”内卫打趣道。“每次咱们说不用隆重,没想到这一次还真够直接的。” 老刑警笑了笑,今天以前,这个处处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内卫队长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里的血迹不多,没有蒸腾摩擦的痕迹,应该是刚留下的。”老刑警双手食指压在血液上,轻轻嗅了嗅。“出血量不严重,看起来有过比较激烈的争斗。” “有两下子。”内卫知道这时候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给自己的同事竖了竖大拇指。“我能帮上什么忙?” 老刑警蹲下神,顺着血迹的方向看去,凝神皱眉。 “看来已经有了动作。” “动作?” “不能打草惊蛇,你带几个警卫,我们先去看看。”老刑警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和盘算。 而作为他带出来的徒弟,贴身的青年警卫自然明白老刑警想要干什么。 “师父,这太危险了,侦查应该让我们去。”他少有地对长官的命令产生了抗拒心理,不过老刑警没有责难,反倒是感到欣慰。 “还轮不到你来担心我,小子。”老刑警按了按警卫的脑袋,笑着道。“你们几个菜鸟,这要是能靠你们解决,还用得着我来?” 警卫仍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内卫站出来说话了。 “你放心,老头子不行,这不是有我呢。”他亮了亮腰间的配枪,德产的银亮p7款手枪发出金属光泽。 加上内卫,他们只带了部分警卫出动,剩下的警察原地待命。两名长官同时出动,算得上少有的重视,即使内卫队长自认为实力并不比这个早没了斗志的老头要差,但毕竟查案不是自己的本职。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一颗心也砰砰跳了起来,静谧的小镇,这说什么也太诡异了。内卫队长的心里有些小兴奋,而这个时候,老刑警已经贴靠在墙上,从一处小巷探出脑袋。他机敏地躲下自己的身影,更招呼身后的几名警卫一起按下脑袋。 老刑警回头瞧了瞧内卫,点点头。 内卫知道这个信号,目标已经发现。他屏住呼吸,一点点地挪出脑袋,从墙角边沿顺着缝隙看去,果然发现了目标。 城镇死一般的寂静,而这其中,一个身材圆盘似的壮汉露着肚皮,手臂上粗褐色的毛发横着爬满,看样子正在发号施令。 “这边,赶紧清理,给老子打扫仔细了,有一点遗漏,哼,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这里几十号人,没一个能跑的!”他大声咆哮,嗓音震得嗡嗡响。“那边的,磨蹭什么?那帮小鬼呢,拉过来!” 看样子这个人就是头领。 内卫对这里情况了解不多,但他也有过耳闻,在这里叱咤风云的不是别人,帮会鲨鱼的头领,通常也有一个类似的代号,据他了解的业务,这一带是毒枭和器官 买卖的集中地带。 看样子就是眼前这个无疑。 然而情况似乎更加复杂。在“鲨鱼”的命令下,内卫亲眼得见,一列灰头土脸的孩子就被押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鲨鱼”的手下们,一边四处打扫,手脚并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乍看上去似乎是在做些清洁之类的工作,但是内卫总觉得不大对劲。 老刑警这时候的感觉又逐渐敏锐了起来。 “致幻剂。”他压低了声音,苍老的嗓音颤抖着说道。“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但是看起来他们的剂量和储备都不少。” 内卫知道事情麻烦了。一直以来,警方都认为下龙镇周边的几个黑色产业互相算得上泾渭分明,东南亚局势再怎么动荡,情况再怎么复杂,这些人之间应该也没有过多的勾结。 但是如果这个“器官买卖”的地方也开始染指到了毒品交易,那么背后与警方斡旋的势力就非同小可了。 “我把缉毒队呼过来。”内卫决定求援,老刑警却一把把他的手按住,摇了摇头。 “缉毒队盯的点也很重要,而且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老刑警皱着眉头。“况且这也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你看到没有,他手上有人质。” “那怎么办。”内卫急得抖起了腿。 “静观其变。”老刑警沉住气,几人便都闷不做声。 好在“鲨鱼”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他把这一列小鬼拎到了一处废旧的砖瓦屋子里,锁上了门。 “妈的,这帮混蛋,坏老子的好事。”“鲨鱼”皱了皱眉头,狠狠拍了拍锁上的木门,屋子里的小鬼们应声恸哭了起来。 “闭嘴,谁他妈再哭一声试试,我看谁想第一个挨枪子儿。”“鲨鱼”闷声吼道,他这话一说出来,屋里就安静了。 枪?内卫凝神,仔细看了看,没注意到哪里有家伙,虽然他们对持枪的毒匪算是屡见不鲜,但料想入境大摇大摆地把枪拿出来的蠢贼,应该不多。 果然,原来这个“鲨鱼”口中所说的枪,并不是荷枪实弹的真家伙。从远处看去,“鲨鱼”背后站了一溜手下,一个个手里捧着大家伙,银亮色的光芒在这大家伙的尖儿上发着辉光。 内卫眯了眯眼,仔细看过去,这些造型与步枪有些相似,但是没有膛线,更没有机械打火。 “鱼枪。”老刑警看出内卫的疑惑,开始解释。“这东西在周边村落的渔民手上不稀奇,海里子弹派不上什么用场,这种射出尖钩利刃杀伤力和射程在水里更有用,虽然不远,但是杀伤力比子弹强。” “我想也是。”内卫不禁背脊发凉,这东西如果射进身体里,即便不是要害,恐怕也是伤筋动骨,扯皮带肉。好在自己手里的家伙射程要远超鱼枪,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p7式,脑门的汗水滚落下来。 “鲨鱼”像是在寻找什么,这时候从远处窜来几个灰头土脸的手下,他们的脸上都铺满了煤灰和污泥,看起来十分狼狈。 “头儿,逃了两个。”他们一见到“鲨鱼”,便行了个礼,看起来这似乎是鲨鱼帮会里的规矩。 “两个。”“鲨鱼”沉吟。“从哪跑的。” “应该是下水道,那帮小鬼就像泥鳅一样……我们还没见着尾巴,他们一滑,就钻进洞里没了。” “放屁。”“鲨鱼”震怒着给了手下一个大嘴巴,内卫亲眼得见这倒霉蛋的牙齿从嘴里脱出,嘴里顿时挤满了血。但是想当然耳,这家伙不敢反抗一句。 “再去找。”“鲨鱼”脸色冒着火气。“老子费这么大事就是为了这帮孙子,你们要是敢放跑了,下场不用多说吧。” “是!”这两人不敢反抗,立刻反身回去。 “这家伙在找什么?”内卫注意到“鲨鱼”的古怪举动,他简直就像是疯狂了一样,在镇子里开始翻箱倒柜似的乱来一气。 “还不清楚。”老刑警镇定地扫了一眼,身后便利落地飞驰而来一名年轻的警员,他轻巧一个滑铲,蹲在了老刑警的身边。 “队长,我沿着镇子周边大致搜索了一圈。” “说结果。”老刑警不耐烦地问道。 “是。窗门紧闭,屋里应该有人,我看到有几个来不及躲进屋里,似乎吓得不轻,把他们带回到警队暂时安置了,据他们交代,这是‘应战’,是鲨鱼会的例行演习。” “下回报告不用废话那么多,要我教你几次?”老刑警眯着眼训了这警员一顿,便没再做声。 内卫的心里暗暗惊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老警长,实际上却早已在出警的一刻起安排好了所有的侦查行动。内卫队长通常的职责是城市维稳,刑事案件和他们关系不大,很少能像这样跟老警长一并出警,而这一趟对他来说,收获颇丰。 “噤声!鲨鱼又有动作了。”老刑警眯着眼。“他要干什么?” 内卫循声看去,这家伙果然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亦或是接受到什么消息,脾气变得更加暴躁。 “你们几个,去海滩!”他突然点了几名手下,发号施令。 “海滩?”他的手下对这条命令感到困惑,毕竟下龙镇的沿海长度绵延少说十几里地,说一句去海边,他们只能是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自己老大的意图。 “让你们去就去,废什么话。”“鲨鱼”暴躁地吼道。 几名手下自然不敢忤逆,只得乖乖服从,他们簇拥成队,向着海边的方向跑去。 “老头子?”内卫看到老刑警也有所动作,眉头皱起,拽住他。“你要去追?” 老刑警点点头。“这是老头子的看家本领,你就在这等好。” “你疯了!一个人去?”内卫瞧了瞧那几名手下手里明晃晃的凶器,老实说,他不觉得胸口的防弹背心用处很大。 “他们人少就是为了防追踪,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帮人的举动很可疑。” “那也不行。”内卫拦住老刑警。“要去也该是我去。” “你不行。”老刑警按住内卫。“这里有人质,鲨鱼的人更多,必须得有个经验丰富的队长坐镇才行。” 内卫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劝阻,然而老刑警已经动身。 “两边都是一样危险。”老刑警离开之前,若有所思地给内卫队长留下一句嘱咐。“小心阮局长,不要轻易站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分头行动 老刑警紧紧跟着为数七八人的鲨鱼手下,凭着他多年的经验,在巷道里穿插躲藏是他的绝招,半辈子警察生涯,从没失过手。 躲躲藏藏,从镇子里逐渐穿到了边缘地带,在不远处就是海边。几个鲨鱼的手下看上去也是一脑子雾水,不明白自己的头儿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用意。 “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没了主见,他们一离开“鲨鱼”的视线,便散步似的慢下步伐。 这样也好。老刑警沉重叹出一口气,如果不是这样,他这把老骨头跟着这帮小鬼一起拼命,又跑又停,还要躲藏身形,那简直令人绝望。 老刑警按住身形,躲在一处突出的摊铺背后,他犹豫了片刻,把身上的警服跟警.帽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摊铺下隐藏起来。重新束了束领带,卸去一身戎装,老刑警看上去的确就是个没什么特别的糟老头子。 “怎么办?看看再说。”另一个手下似乎看得开,他松下手里的鱼枪,解开腰上肩上的束带,轰的一声给扔到地上,发出巨响,尘嚣直上。 “喂,你小心点,这东西万一松了簧,可是要我们的命。”另一个颇为不满,这鱼枪的矛头可是对着他自己。 “得了得了,累了几天,放松会怎么了。”放下警惕的那人似乎很是疲惫,找了一处毛茸茸的坐垫,仰靠在一处瓦房边上。 “这里视野好,也能看到海,老大只说到海边,这也算是海边。”他已经给自己找了借口。 另外几人看他这么说,也纷纷解下装备,或坐或卧,各个倒在一边,显然也都是疲倦不已。 “诶这才对,难得老大给咱放了个假,不像那帮孙子一样还他妈干苦力,难得休息,不歇会怎么行。” 然而领头最前的那人似乎很是不满。 “你们就是这样子,才害得我们一天到晚挨骂。不管去干什么,老大吩咐了,咱就赶紧去,起来。”他一个一脚,给地上几人赏了几下,几人却装死一样,完全对他不理不睬。 “费那个事干嘛。”与他争锋相对,带头休息的人不甘示弱。“咱也就是讨口饭吃,哄得那帮头儿开心也就完了,至于吗?让你卖命你还真不怕死?虚伪。”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也纷纷嘈杂地喧闹起来。 “就是就是。” “歇会怎么了。” 这人见大伙一众都一般态度,也就没再勉强,自己也歇了歇脚。老刑警看了真是哭笑不得,这帮人作奸犯科的时候没见着偷懒摸闲,怎么偏偏这时候出这种事。 老刑警心心挂念另一边内卫的情况,四下偏偏又这么安静,他连传呼都不敢,这边盯梢看起来一时半会没有结果。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折返回去先把鲨鱼解决了,耳边就传来了令他振奋的对话。 “说起来,这事还真古怪。”歇了一会儿,带头的那人摆弄着手里的枪械,百无聊赖地闲聊起天来。“老大平时不出面,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怎么?哪里不对劲?” “嘿,你不知道?”那人来劲了,有人搭理他,嘴里便闲不住。“对对,你不知道,你是这两天才到咱鲨鱼来的。” “是,是。” “那这话你可要注意了,听就听了,在我们这说那都属于私底下 的屁话,你要是讲出去,嘿嘿,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人在脖子上用力一勒,做出十分吓人的表情来。 “那不听了。”那人看起来胆子的确是小一些,一听这威吓,顿时失去了兴趣。“你别讲。” “喂。你小子很杀胃口。”那人像是被呛住,这瘾还没过够,就被呛了回来。“你倒是听不听。” “没兴趣。”那人也十分坚决,这种听了要命的八卦,不听也罢。 看到平日里嘴巴最长的这家伙吃了瘪,另几人也纷纷笑出了声。 “得得得,老子认栽。免费奉送,这消息可都是不外传的。”他把气氛炒的火热,这下胆小归胆小,看着身边的同事都参与进来,这人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快说。”有人催促道。 “平日老大是不出面的。”他说道。“这两天算你小子运气好,或者该说是背时,几个大任务都赶上了。” “大任务?” “大任务。”这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躲在墙角后的老刑警便屏住了呼吸,更用心地听了起来。“这跟咱们上头的上头有关,这一次回归……” “等等。”他的话说到一半,有人却拦住了他的话头。“这事能随便议论么。” “什么事?”新来的唯独这几件事一个也不知情,简直就像是被蒙在鼓里的蚂蚱,忙得晕头转向,来回看着两人,始终不明白他们说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会明白的。”在这个问题上,多嘴的家伙倒也识趣,没有继续往下说。 “总之这些事都跟上头的上头有关。” “说到底,这上头的上头是什么?”新来的十分好奇。 “嘿,这个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东南亚这块,从西到东,种罂粟的基地,人口贩卖,器官移植,买凶,甚至暗杀雇佣军,这一带为什么这么乱?你知道么。” 新来的摇摇头。 “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你蠢啊。”那人给了新来的一个暴栗。“总有个原因吧,什么一直都这样。我告诉你,这事其实是有底子的。” “底子?” “对,底子,别看大伙儿各干各的,赚自己的钱,互相没什么牵扯,那只是表面,你以前在哪混?” “这个……”新来的面有难色,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说不说都一样,来这里哪个手上干净得了?你放心,既然来了,大伙儿都一样,也没啥看得起看不起一说。”嘴长的家伙这么一说,一旁休息的几人也都纷纷点头。 “不过有件事你得先知道,咱是干嘛的。”嘴长的家伙颇有些得意,说道。“这你知道多少?” “卖,卖鱼?”新来的不敢确定。 “卖狗屁。”嘴长的家伙哭笑不得。“你见过哪个卖鱼能卖的大富大贵?那没有前途,咱不光卖鱼,历来给咱的业务,都是器官移植。” “器官?”新来的一脸懵逼。 “对,你想想,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想活得久,有钱,但是倒霉咯,碰上个什么怪病,什么透析什么衰竭的,咱也不懂,也不敢问。但不管它什么毛病,哪有问题,咱就给他换上好的零件。” “肾脏什么的?”新来的似乎对此略有耳闻。 “你小子可以啊,有悟性。”嘴长的十分欣赏,拍了拍新来的后背,继续解释。“肾脏那算是,可是你想想,有人肝啊胆啊什么的,尤其是这心脏一类的不行了,怎么办?” “换?”新来的下意识回答。 “没错。”嘴长的家伙喜笑颜开。“咱们这是救人的买卖,换上新的家伙,据说少也能多活个十年,这命,一般是买不来的。你说咱这行业是不是很有意义。” 老刑警一字一句听在耳里,简直要给这长嘴的男人写上一个大大的无耻,尽管内心里早就骂上了,但是无奈,现下的他也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可是把内脏都换了,那人不是死了?”新来的疑惑问道。 “什么死了?谁死了?”嘴长的家伙皱着眉头。 “被挖走器官的人呢。”新来的说。 “管他呢。兴许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再说了,他们没钱。有钱谁会来干这些事,没钱那能算人吗?你说说,他能给谁带来价值?没有价值还叫人吗?咱也不管他是哪里人,现在人家价钱合适,买卖公道,这也算是救人一命,有什么不好?” 新来的沉默了,嘴长的却仍然很是得意。 “你也别想不通,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有些人吃人,不过是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未见得就比我们干净多少。这生意,说实话,讲究的就是个一命换一命。” “好吧。”新来的摇摇头,问道:“那这事跟老大有什么关系?” 这话老刑警也都忍不住想问,嘴长的家伙也总算老实解答了。 “当然有关系。”他说。“这个老大,平时终日就是待在医务救治的诊所里,这两天是有特殊任务,才出面。” “这个老大?”新来的问。 说到这个,似乎所有人的欢笑声一时间都凝固了,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嘴长的男人这时候也总算安静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事说起来有点麻烦,以前,咱们鲨鱼会算是有表里两个头领,平日鱼市的买卖是一个人主持,器官的生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是这几天,鱼市的老大他……” “这事最好也别乱讲。”一向沉稳的另一人插嘴,打断。 新来的也知道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敏感,于是便不再发问。 “所以,他为什么出现了。”新来的机敏地换了话题。 “嘿嘿,这可是个不小的秘密。原本我们这里的业务是稳定的,但是最近,老大决定进一批白货。” 白货是什么,新来的本想这么问,但是却没有问出口。这个话题在东南亚实在太常见,又太敏感。 然而嘴长的男人话锋却陡然一转。 “这事,估计会跟上头的上头狠狠闹一架。” “为什么?”新来的问。 “规则是这样定的,什么地方干什么买卖,互不干涉,但是你知道,近来咱们兄弟人是越来越多,买卖却越来越不好做。” “所以……”新来的本还想再问什么,突然被人“嘘”了一声。 “你们看,回来了。” 众人听了,纷纷回过头去,一艘摇摇晃晃的大船吱呀一声,靠了岸。 第一百二十章 登陆 大船没法直接下港,下龙镇的浅水湾容纳不了这种级别的游轮。喷着响亮的汽笛声,穿破大洋远方的这艘游轮便进入众人的视野。 围坐歇息的几人明白老大的意图。 “什么回来了?”新来的还是一头雾水,嘹亮的汽笛声又一次发出轰鸣的巨响,随着船体摇晃,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这就是上头的上头。”长嘴的男人又多了句话,新来的才反应过来。 “那老大让咱们过来是……” “没错,拿好装备,咱们立刻去港边。” 七八人纷纷站起身,重新穿戴上自己的鱼叉枪,紧紧缚住绳索,牢牢地绑在他们背后,发出金属交击时的叮当响动,又拿出力气,齐步向着海边跑去。 老刑警知道这艘船里一定是鲨鱼帮会的重要人物。他们的市局盯梢这一带的团伙犯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迟迟不能有所斩获,很大原因便是这些团伙的领头人往往神出鬼没,几乎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是个炙手可热的机会,老刑警不自觉地摩拳擦掌,感觉胸口腹部一股热流涌了上来。尽管一路上,他都在自嘲,年纪大了没什么斗志,更没什么热血,不像年轻人。但是看到几十年的心血,也许都近在眼前,只差这么一步,他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他闷下脑袋,深深吸了口气,粗重的呼吸伴随着他的心脏,猛烈地发出声音。 好在这时候鲨鱼的手下们已经走得远了,倒不至于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听了去。他略微吸了口气。 “老了真的就是老了。”老刑警摇摇头,捂着心口,跟他一般年纪的心脏也逐渐失去了年轻时的那股子热情,逐渐冷却降温。 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轰鸣响动却传了过来。老刑警心头一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立刻回过头去,声音是从港口的海边传来。 老刑警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立刻追上鲨鱼的手下们,从镇子里出来之后,本应该是一片喧闹的鱼市,这场景老刑警早已见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却没有出现。 鱼市只剩下一片狼藉,四处散乱的摊铺,来不及带走的货物,甚至渔货,渔网,鱼钩撒了一地。如果不是事先经过了解,很可能会认为这是个经历了疫病或者灾难的倒霉乡镇。 但的确不是这样。老刑警一边绕过这些杂乱,一边往港口的方向走去,尽管鲨鱼的手下们这个时候早就消失在视野里,但老刑警确信他们只会去一个地方。 港口。 老刑警犹豫了,他现在身边一个警力都没剩下,就连武装,为了轻便行动,也没有正经的枪支,只剩下一只随身防身用的旧式勃朗宁产,而且很多年都没放过响了。 “老伙计。”老刑警知道这事是从自己身上发起的,他觉得这里有自己的责任。不光是作为警察,更是作为多年的老伙计。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老刑警凝神看去,果然是从港口附近传来,他远远看到一阵浓烟。难道是搁浅遇难了?老刑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加快了脚步,他喘着气老远看到了海港。 下龙镇的海港和其他城市很不相同。不过从根本上来说,下龙这个地方本 来就很难称之为城市,原本他就只是个打渔的村镇,港口湾水很浅,所以大型船只基本无法靠岸,这也是为什么下龙镇至今也没有长足发展的主要原因。 而所谓的海港,也不过是一个木制的栈桥,从沙滩边打进深桩,接上十几米长的木板做成的桥港,港边时常会停满渔船。 今天也是这样,老刑警眯着眼,他的视力不算差,隔着老远就能看见港口边的木船,小木船大概只有两人长半人款,但是像这样鳞片似的布满海岸,仍然颇为壮观。 但是往常船边庸碌繁忙的景象今天却看不到了,临近黄昏时候,本来应该是港边最繁忙的返港日子。老刑警依稀还记得,自己也不止一次见过这里的情形,每到这个时候,海岸边都热闹得不同凡响。 吆喝着进港的渔夫驾着小船,港上的男人凭着一股子蛮力用粗绳把一条一条的小船拖进港里,女人们则蜂拥到港边,兴奋地抱住丈夫送上拥吻,也或者颓丧地抱怨,更有泼辣地张口便是怒骂。当然这里面不可或缺的,也有焦急着等待,落寞的神情,或许哪一天,或许今天,自己的家人就在海里失去了生命。 这是每一个渔夫家庭的庸碌生活,港边喧闹,喜乐和苦愁在海风中酿得微醺,这时候配上清茶淡酒,吃上一匹从邻村里出笼的黑猪肉,原本是这样的生活。 老刑警怔怔望着眼前一片萧条,陷入了沉思。把他从这种迷幻的场景中拽出来的,是眼前堪称魔幻的现实。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忘了隐藏自己的身影,只因为眼前一艘巨大的游轮“停靠”在了岸边。 与其说是停靠,不如说这艘大船歪歪斜斜地“撞”上了港边的暗礁,看起来它似乎本来也没打算按照正常方式靠岸。 看起来他很急。老刑警在心里这么分析,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港边接应的水手,甚至连人都没有,船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吧。老刑警凝神看去,但又觉得十分诡异。 什么人会不惜让船撞毁也要靠岸?什么事会这么着急。 老刑警有不详的预感,老实说,他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跟着这些鲨鱼的手下们到港边刺探情报,也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老早他也就能想到,这些信息固然都是机密,但是他们要来寻找的目标会是什么? 看到这艘几乎接近沉没的大船,老刑警冷汗冒了出来,他感觉到一股危险的信号。 他一点点接近半沉的大船。 也许主谋就在这些人当中。老刑警捏了把汗,他决定瞥一眼,就一眼,立刻就回去求援,这是他得出最万无一失的结论。 深呼吸。老刑警轻轻踮起步子,一点点接近船只,他去掉身上吸水的衣服和布制品,把他们藏在一艘木船中,请悄悄地借着水,仰首躲进一艘木船。 水纹荡漾,海水的咸腥味道顺着木船爬进了鼻子里。老刑警屏住呼吸,借着飘动的洋流,放开束缚住船只的绳索,随着水波接近了大船。 大船上冒了浓重的灰色烟雾。老刑警不敢探出脑袋,只能从船里狭窄的空间往外看去,这股浓烟里有一些焦臭的味道。虽然不是消防出身,但是他不会认错。 这艘游轮的油库被点着了,也许是运气不好,触礁的时候走了 火,也许是为了毁尸灭迹,但不管怎么说,老刑警的心里都很清楚放着这艘船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爆炸。 老刑警眯起眼,全身紧张地哆嗦了起来。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他自己很可能都受到波及。但是老刑警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因为他从木船里听到身边响起了声音。 “让你休息!这回完蛋了!再休息啊?我看你们命都不想要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老刑警一瞬间就想了起来,正是他一路追踪而来的手下们发出的声音。 “见鬼,怎么会出这种事。”另一个声音他也很熟,那话多的长嘴男人,听上去他自己也很自责。 “别说这么多了,现在该怎么办?” “就是就是,这可怎么跟老大解释?”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响了起来,无非是在讨论该不该立刻施救,始终也没有个结论。老刑警不禁嗤笑出声,这样的内讧着实可笑。 然而没过多久,老刑警就听到一声惊呼。 不知道谁先喊出声,片刻之后,空气中就是一片沉默和凝重,不久之后,老刑警听到了从沉船那边传来钢铁扭曲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散了架。 随后,一道熟悉的嗓音贯穿天空,闷响了起来。 “鲨鱼呢?”是个男人的声音,沉着冷静,嗓音里明显带着怒气,但又被他强行压抑住了。 “是,是虫窠的先生吗?”老刑警听到鲨鱼的手下们声音在颤抖。 “你是什么东西。”这熟悉的声音轰鸣似的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响动,看来船只解体了,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爆炸。 听起来是脚步声,伴随着钢铁的轰鸣,男人粗焖的声音使上了力,轰地,钢铁扭曲解体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男人似乎踩踏着这些钢筋一路走近,老刑警只觉得这声音简直就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响起,心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老刑警握住手里的勃朗宁,眯起眼。 “我,我们是鲨鱼的下属,先生。” “下属?是鲨鱼派你们过来的?” “是的,先生。” “哦那刚才靠岸的时候你们人在哪里?” “……”这些人当然回答不出,总不至于来一句,我们在休息吧。 “我说船都停了,你们看起来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没有……真的没有,我,我们……” “现在过来,你们还有什么用?” “我……” “既然没用,那就送你们一路好了。”这声音一出,老刑警听到了惊声叫声,这是面对死亡时从骨子里冒出的恐惧声音,紧随其后,老刑警听到了噗的一声闷响。 “喂喂喂,这么危险的玩具就不要随便拿在手里了好不好。”沉着粗野的声音带着笑意,老刑警听到尖叫声,现在他更不怀疑,这人动了杀心。 老刑警握紧手里的勃朗宁,双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正准备起身,突然一道声音飘乎乎地从远处传来。 “别逗他们了,我们不是还有要紧事么?” 听起来似乎是个青年,声音柔和不掺有一丝杂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内卫队长的职责 老刑警离开这里有一会儿了,内卫队长一手接过他留给自己的局面,鲨鱼控制了十来个年纪十来岁的少年作为人质,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听好。”内卫队长开始吩咐给身边的警卫。“一会交战起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能出人命,知道吗。” 众人点点头。尽管他们知道,一旦上了家伙,要控制住不伤及性命,基本是不太现实的事,但只能说,提最高要求,做最坏打算。 “还有,无论如何,就算豁上性命,一个人质也不准出事,明白么。”内卫队长凝神说道,这句话是他的命令,也是他 “头儿,真要打吗?”一个警卫咽了咽口水,问道。 内卫队长盯着这家伙看了两眼,沉声问道。 “你结婚没?” “啊?”这警卫年纪不大,从警校直接抽进了市局,素质都是拔尖的优等生,但是他们的缺陷也同样明显,那就是没有秣马厉兵的热血,更没有擦亮自己的刀枪。 “怕死是本能,但你是个男人,男人或者就是要战胜你的本能,不是被本能打倒。你是一个人,无牵无挂,那也无所谓。就算结了婚,像我,也一样。” “这话本来不该跟你们说,但是伙计们,眼前这是一条肥鱼,你们明白什么意思吗?” “端了这个点,我们就算立功了?”警卫抓紧手里的突击步枪,他这话说的连自己都觉得窝囊。 气氛一度紧张到了极点,内卫带来的警卫和跟在老刑警身边的几名警察,无不感染到这种氛围。 “怎么,你们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们一人端上尿布?一个个都什么鸟样?你们这样还是我带出来的兵?” 内卫的声音压到了低点,但是气势惊人,这番话说出来,效果的确不一般,紧张的情绪和氛围缓解了许多。 “好,各位,我不管你们是结婚的,未婚的,有没有心里想的人。但是既然拿起了家伙,这里我实话告诉给各位,这里就是战场。” 内卫给子弹上了膛,他压低了身形,贴在墙角。鲨鱼在街道上来回转悠,看起来十分焦急,显然是遇到了麻烦,他离内卫队长的埋伏小队越来越远。 “队长,结婚不结婚,有什么不同么。”警卫忍不住,回过头问道。 “没什么不同。”内卫队长想起了老刑警,他迟迟不肯动手,一方面是没有找到好的机会,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跟这个鲨鱼拼个鱼死网破。 如果鲨鱼破罐破摔,跟警队玩鱼死网破,那老刑警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内卫担心的是,这个固执的老家伙如果真的被抓住,还有谈判的余地。 内卫队长自己对家庭也许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但是他想起,这个自己常挂在嘴边的“老不死”警长却和自己完全相反,他是一个为了家人不惜一切的老派警官。 “这家伙不会死的。”内卫队长默念。 “队长?”警卫注意到他们的内卫队长有些走神,出声提醒。 内卫队长回过神来,他盯紧了鲨鱼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候鲨鱼发起疯来。一会,他开始教训起自己手底下的几人,让他们尽快把人揪出 来,一时又把打扫致幻剂的几人给差了回来。 “他这是怎么了?” 警卫问道。 “恐怕是致幻剂。”内卫队长也不明白具体的原因,但是看起来这个鲨鱼的神志也开始不清晰了,他瞅准机会,决定一击制敌。 “致幻剂?”警卫捏紧手里的武器,身上对这种应激事态产生了剧烈的反馈,汗水岑岑地滚着。 “他脑子出问题了?往自己身上使这种东西?” “哼。”内卫队长想了想,嘴角弯起。“害人终害己。他用致幻剂过量,虽然的确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的人物,但是到头来,防不胜防的还是天算。” “这种致幻剂的剂量轻微,如果不是注意的话,空气中也有一定的含量。”内卫吩咐众人戴上防护面罩,这东西对空气中的微量药剂有神效。 “戴好了,记住,决不能打开呼吸。”内卫队长吩咐下去,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制服鲨鱼。“这是绝好的机会,记好了各位,不要伤人。” 众人点点头,内卫队长敲了敲自己胸口硬壳铠甲一般的护具,上面用白字写着police,这是他引以为豪的标记。 内卫往老刑警离开的方向瞥过去,叹了口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头儿!”身边的警卫嗅到空气里这种紧张的氛围,提醒内卫,机会转瞬即逝。 “走。”内卫沉着冷静,出声指挥,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众警卫跟着他迅速蹲下身,小步紧促迈出,朝着鲨鱼的方向以最小的幅度潜行而去。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持隐秘行动,内卫希望能够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拿掉鲨鱼,尽管训练有素,但毕竟身上的装备也有十几公斤的重量,几个人的小队分散开来,声音沉闷有力,不能说足够“隐秘”。 内卫队长的策略,把小队拆分成三部分,从巷道的三个转角,利用地形进行隐蔽接近,趁着鲨鱼这时候的注意力不在他们的身上,一举直接拿下。 分成三部分的小队一点点接近鲨鱼,内卫队长自己的心里也开始打鼓。从他历任以来,从没直接接触这么重大的案件。 鲨鱼挺着肚子,他拐进一条宽阔的大街上,嘴上开始不饶人。“这算什么事,好好一个镇子,非要搞得乌烟瘴气。” 他一边咒骂,在街上无奈地哼起了小调。尽管受到致幻剂的影响,他自己也是叫苦不迭,上头派下来的手段高明是高明了,却太不在乎他的死活,原本只要在研究所里好好干活的主,却不知道遭了什么罪,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么一步。 偏偏命令就是非得要他把一张脸露出来,不仅戴不了面罩,这会估计几只老鼠算是铁了心准备要他的命。 说到老鼠,鲨鱼也感到意外,没想到行动才刚展开,这帮从下水道里钻进来的耗子们就像有着心电感应一般,一个一个遛进了他的领地。 正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鲨鱼沾沾自喜,这几个小鬼看上去并不是简单的捣乱,再加上这群娃娃里还混了个从大陆来的条子,这件事在鲨鱼看来就更值得一提。顺藤摸瓜,鲨鱼相信一定能抓出大鱼来。 他正这么想着,眼皮跳了 一跳,他的神经突然紧紧绷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鲨鱼转过身去,与此同时,身后的几名蠢货嚎叫了起来,紧接着扑通一声,他听到什么东西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面前几名黑色的身影突然窜出,飞隼一般从四面的巷道里掠出,鲨鱼贴身的几名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赏了几记闷棍,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就在这片刻时间里,鲨鱼捡起身边的一柄鱼叉枪,飞快地从几名警卫的手底下钻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手下这时候早已经被撂倒。鲨鱼感觉到血脉喷张。 是条子。 他立刻抓起手里的武器,像这种鱼叉枪虽然威力巨大,但是短时间只有一支矛枪能够装填,射出去之后,必须得连着绳子重新装填后才能第二次发射,虽然看起来十分唬人,但威力的确跟真正的枪械是差得远了。 他眼睁睁看着几道黝黑色的身影向他扑来,凶猛地用鱼叉枪前的利矛挑开几人,鲨鱼知道耗下去自己必然落败,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拔腿跑开,同时下了命令。 “干掉他们。” 剩下的几十名好手便装上了自己的鱼叉枪,与警方对峙在一起,鲨鱼趁机从另一条曲折小道逃开。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敏锐地察觉力让他意识到这帮家伙还不敢掏家伙,虽然不知道这个底线在哪里,但是鲨鱼决定冒险,利用这一点,他绕了一圈,准备回到关押人质的瓦房。 内卫队的行动很迅速,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却让主谋的鲨鱼逃了。 剩下的手下为了给鲨鱼掩护,于是把身后的整条大道封锁起来,他们对地形的熟悉远比这些警卫要强得多,不一会便找到了合适的掩体。 他们错开射击,保证能在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尽力火力压制。而内卫的命令则是能不动枪,尽量不开火,这时候两方只得僵持不下,警方甚至没有余力去压制这帮歹徒。 “分三路。”内卫当即下了决定。“小子,你带你们刑警队的去解救人质,记住,要快。内卫队的留下,教过你们怎么临敌,怕他们么?拖住这些混蛋,记住,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你,你。”内卫点了两名亲信,嘴角弯起,眉头紧锁。“你们跟我追那条鲨鱼。” “头儿。”刑警队的几人脸上无光,他们吆喝着要上正面战场。 “解救人质这种事,用得着我们吗?” “就是,女人都能干!” “我们也要追。” 刑警队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内卫队长立刻喝止他们,搬出一张憋了怒火的脸,转瞬之间又变成了笑。他看了看这一圈战友,一个一个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样的,但是记住,这次的行动以保护人质为主要目的!听好,这本来是我内卫队最高级别最高难度的任务,也是我内卫队长的职责!我不是怜悯你们几个小子,正相反,就是因为你们是那老头子带出来的兵,所以我信得过,你们怎么说。” 内卫队长伸出一只拳头,问道。 刑警队的几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相视一笑,也伸出拳头,与内卫队长碰在一起,大喊:“是!长官!”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营救人质 关押人质的是一件陈年老宅,虽然在下龙镇挺少见,但这的确是个砖瓦砌成的传统矮楼。小楼有两层,二楼阳台比一楼显得凸出,高高隆起,小队本打算从二楼闯进,但是这个提案被否定了。 “这种房子不是混泥土钢筋结构,直接上去恐怕撑不住。”从楼下往上看,这栋建筑高高瘦瘦,颇有点教堂的味道,只不过楼顶没有拱桥尖顶,也没有彩色的玻璃。 尽管时间不多,但是刑警小队决定先制定一个计划。他们不知道鲨鱼有没有在楼里安排人手,如果有,又配置了多少人,最坏的打算,也许对手也有枪。 刑警小队当然是老刑警一手带出来的,带队的小队长也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徒弟,虽说是半路出家,但到底是老头儿的得意门生,他很快就拟定了突击的策略。 “正门突破,注意行动迅速,听到我的指令之后,立刻吸引住屋里所有可能歹徒的注意力,如果有人分心,可以鸣枪。” 众人点点头。 “我一个人上楼。”说完,他立刻卸下自己陈重的装备,只留下一把尺来长的突击步枪,摇摇晃晃地悬挂在腰间。 他的举动让队伍里的其他成员瞪大了眼,突击任务的时候把一身装备卸下来,连护具都不带,跟找死基本没什么区别,这可不是演习任务。 然而小队长没有丝毫犹豫,他整齐地把装备叠放在角落里,掸了掸灰。小队长露出黑色的t恤衫,胳膊上澎湃的肌肉也露了出来,微微发胀。他朝着远处的港口望了望,握了握拳头,下了决心。 说是小队长,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帮兄弟跟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上下级的区别,他知道这些家伙不肯就这么看着自己冒险。 “走。”他没多说一句话。 命令就是命令。没有人对此有意见或者反抗,这也的确是最合适的安排,他们列队出动,小队的大多数成员分散,人数不够成围,于是分批将这栋小楼的各处出口窗户围住,正门前则安插了四名警力。 他们踏着沉重的步伐就位,给小队长竖起大拇指来,这样一切行动准备就妥了。小队长找了一名身宽体健的大家伙,让他给自己搭了个人台,他手足并用,借着这股力,翻身上了矮楼的第一层墙。 果不其然,楼宇间豆腐渣一样地倏忽忽地落下,小队长暗暗心惊,幸好自己料到这脆弱的结构承载不了抓钩上房这样的举动,但是没想到卸下装备后还是这么惊险。 这时候小队的注意力都在小队长的身上,他们的几颗心脏也提上了嗓子眼,就好像自己跟着队长一起跳动了起来。 他找准一块窗户的边沿,水泥看起来比较稳定,小心翼翼地跨出两步,一脚一脚地挪动身体,小队长身的汗水顺着体表的轮廓如雨滚落。 顺利下落到这块安定点的时候,小队长的黑色短衫背上紧紧吸住,看得出来,每一步都跨越惊险,虽然不用担心失足坠亡,但是一旦惊动了屋内的歹徒,队人的安危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想到这,他就开始紧张,双掌猛地搓动起来,这样能将 手脚的汗水拧干,保证手掌表面的摩擦力。 从一楼向上继续进发,这远比想象的还要艰难。酷似尖塔结构的瓦房,表面是一层有利于出水的沟槽瓦,表面非常滑,而且倾斜角度极大。这在降水较多的东南亚实属常见,但不幸的是,这样的房屋结构很难攀登,稍不注意,就是知足坠落。 留给小队长的机会没有第二次,他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只能屏息凝神,保证一步都不能错。小队长轻踩一步,越往顶端进发,容得他下脚的地方就越少。 咔。 一脚下去,应声响起了砖瓦颠簸的声音,所有人的气息都跟着小队长迈出的这一步紧张地凝固了起来。这一声是他故意发出来的,为了试探屋内的情况,一旦他打定主意上房后,这种程度的声响自然不可避免。 寂静。 小队长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情绪仍旧蔓延,但是他显然有些兴奋。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这种程度的声音。他抹掉额头顶上的汗,给楼下的队员们比了个手势,第一阶段成功! 众人也松了口气,然而他们也的确没有时间放松,他们的小队长已经踏出了第二步。 他的目标就是迈过一楼顶层的砖瓦穹顶,越过这些,从阳台的晾衣杆下钻进突出中部的烟囱,这一块应该是能够简单撬开的,他们就能从上下共同突击。 连续发出砖瓦脆响的声音,小队长拿定注意,干脆一鼓作气地连跨出几步,他顺利地从屋顶逼近到目的地,再过一段就要抵达烟囱的时候,小队长的感觉脚下的声音有些古怪。 一路坚实踏来的砖瓦尽管湿滑,但是好歹是足够承载他的重量,但是这几步走过来,小队长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弹。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这里的砖瓦很显然是置换过的,不知道曾经漏过雨还是经历过其他问题,这里的瓦盖很显然并不牢靠,而且结构有问题,他隐约见到几片瓦盖摇摇欲坠。 糟了。小队长的身体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步也不敢动。 这时候,薄弱的楼顶上,小队长似乎听到了楼下传来声音,尽管隔着好几层,声音不大清晰,但是他能确定,楼内应该是有鲨鱼的手下配置。 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陷入了僵局。小队长吸了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他把身上仅剩的最后一把重武装突击步枪从身上取了下来,给楼下的大家伙使了个眼色,毫不犹豫地抛了下去。 大家伙眼睛都看直了,他慌忙地接住,这玩意儿少说有十好几斤沉,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了下来,即使这大块头满身肌肉,拼了力也得挤出两滴眼泪来才勉强接住。 小队长笑了笑,突然弯下腰,宛如一只迎战状态的猫,手脚并用,一边将手脚边的砖瓦小心翼翼地堆放到安的地方,一边靠近他的目的地。 屏息凝神的这几分钟,简直像一个钟头那么久远,小队长猫着腰来到了烟囱边,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便一头钻了进去。 小队长的眼色藉由大块头传达出去,从一人传到所有队员处,他们再过 十秒,决定一并攻入,但这个时候,他们的小队长手边能用的只有量产手枪和一把匕首。 如果对上复数副武装的敌人,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时间一秒一秒地推动,小队长消失在烟囱里后杳无音讯,他们甚至不知道屋内的结构,贸然突破,也纯属无奈之举。 突门! 前门的四名警察率先采取了行动,他们狠狠将正门踹开,这种威慑既是下马威,也是为了尽可能吸取屋内歹徒的注意力,他们手中稳稳把持着黑亮色的枪支,一步窜入房间。 楼下只有四名人质,而第一批敌人显然没有想到会遇到突然袭击的警察,他们慌不择路地躲到了四处的掩体后。 正门的突破首先夺走了歹徒的视野,这时候,三面大窗户的玻璃也应声破碎,三边各两名警察合力钻入房间,开始对屋内的歹徒进行清洗。 “人质确保!”一名警察按照吩咐,首先确认了人质的安危,他就地飞快地滚动,几步便窜到了人质的所在。 “放心,我们是警察,这就给你们……”警察伸出手,准备给这些孩子松绑,他的内心掀起一层狂热和兴奋,这件事是他入警队以来做梦都想要实现的,这句话也是他最想帅气说出来的。 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没能把这句话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光芒,下意识想要躲开的他却晚了一步。一道锐利的匕首钻进了他的心窝,胸口又痛又凉。 他瞪大了双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这些一脸稚嫩的孩子,脸上却还有着无法掩盖的痛苦和绝望,可是手里递出的刀刃却是实打实的锐利。 这名警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嘴里只能进气,哪里还能出气?他双手抓紧了其余的几名孩子,想要松开缚住他们的绳索,手上却再也使不出力气。 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眼前的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噗地一声,匕首抽出。就好像他递进自己心窝里一样自然。 警察跌跌撞撞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如注喷出。 这时候,从四面钻入房间的警察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开始从正门突破的剩下三人,也正互相掩护,和屋内的歹徒酣战,无暇顾及到这边。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歹徒的确手里有枪,但是抵抗却出奇的弱,粗略看去,大约有十几人守在屋内,三名警察便压制了歹徒的火力。 正当他们觉得胜券在握,四面窗户突入的警察即将汇合的时候,楼下作为人质的几个小孩却发出了尖声的叫喊。 三名警察愣了愣,赶紧转身,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自己的同志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声不响。三人又惊又怒,立刻抽身回到人质所在的角落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当他们四处排查的时候,暗中突然出了声音。 这声音三人都很熟悉,这是消了音后,子弹脱膛的那种响动,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闷声发出的子弹就已经没入他们的身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声的伤亡 四名正面突入的警察全部失能。他们甚至没能来得及品读出这消息的意义,歹徒的反攻就开始了,这和他们正面突入的时候所遇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批人。 从各处窗户钻进来的警察原本等待正门的突破和响应,然而他们进到屋子才愕然发现,四名警察的尸体全都躺倒在楼下。 然而他们更来不及去感愁什么,迎接他们的就是蹲据已久歹徒的火力压制。原本从窗户突入就丧失了地利优势,正面迎敌,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的人数更是不占优势。 只剩下六人。 六人被分成了三部分,这时候歹徒的攻击很显然不是盲目射击,他们有意识地将警察压制,并分成三部分,集中火力让他们难以汇合。 这时候,刑警小队的成员才明白,这些歹徒并不是什么没有尝过真正战场滋味的菜鸟,正相反,这些手持危险凶器的杀人狂,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尽管他们极力想要去确认自己的同事伤势如何,但是奈何在歹徒的密集火力之下,他们寸步难移。而原定计划支援小队长的事,现在看来也泡影一般破灭了。 心里挂念着小队长,只担心他凶多吉少,但眼下他们却抽不开身,一面是生死未卜的同事,一面又是深陷险境的队长,双重的焦虑混杂在他们的心里,焦灼不已。 几乎面临绝望之际,他们从歹徒防守阵线的后面,听到了一声惨叫,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他们脸上的愁眉总算渐渐消融。 是小队长? 他们冒险探出一个脑袋,朝着楼梯的上方看去,鬼鬼祟祟地悄然躲藏在暗影之中的,果不其然,就是他们的队长。 小队长身上那件黑色的t恤衫上黏满了血液,手上肩上也负了伤,但是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在意。小队长的脸上脸色十分凝重,看样子似乎想对他的队员们说些什么。 这场前后包抄的战斗才渐渐拉开序幕。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小队的警察们总算按下了心,开始组织全力反击。 他们相信,自己的小队长已经把二楼解决,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面前的敌人了。 小队长长吁一口气,他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从烟囱里钻进来,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昆虫,缩成一团。 烟囱里满是煤灰,他双手紧紧地贴住烟囱的两壁,靠着这种方式,顺着高耸的内壁往下一点点滑下。预感到即将着陆的时候,小队长就地缩了缩脑袋,蜷成一团,一溜烟的功夫便滚出了烟囱。 从里面出来的一瞬间,小队长便取出裤腰里的手枪,他机敏地扫视一周,二楼的格局十分明朗,只有两间卧室,一个大厅。 小队长深吸了口气,尽力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一丁点声音,全身紧张地几步跨到一个卧房边,尽管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轻举妄动,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楼下有他的兄弟在等他。抱持着这个信念,小队长一秒钟都不愿意耽搁,他换了只持枪 手,轻轻推开房门,虚掩的屋里没有异动。他瞬间突破房门,直接闯入,视线飞速转动。 人质?小队长扫视了房间一周,只看到所在角落里,神志不甚清楚的人质小鬼,他粗鲁数了数,一共六人。 小队长的心里开始泛起嘀咕,歹徒为什么要把人质单独安放在这?甚至连一个看守的手下都没有派过来,这实在匪夷所思。小队长想不通,难不成是他想多了,也许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歹徒? 然而很快,楼下响起的枪声交火,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很显然,现在的局面比他想象的还要糟,如果歹徒没有火力压制,刑警小队的成员是绝不对率先开火的。 小队长内心急躁起来,但是行事依旧缜密,他安置好这些人质,把他们藏匿在衣柜,床下,这样就能暂时分散歹徒的注意力,如果有的话。 他不知道总共有多少人质,也许歹徒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人质集中到了另一间房。小队长小心翼翼地来到房门前,他意识到问题很棘手,因为房间的空间十分狭窄,再加上人质的限制,自己手里连一个称得上是重火力的武装都没有,没办法一招制敌,还要顾忌到人质的安危。 但是小队长现在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房门仍旧虚掩着没有关实,小队长叹了口气,决定冒险一试。 房门开了一个角,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迂回悠扬的响动,脚步声响起,浓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起来。 滴答一声,锁扣和金属的声音爆发而出,木门上突然被洞穿了好几个窟窿,子弹瀑布一般倾泻而出,整个房间里爆发出巨大的动静。 一名手持微.冲的歹徒,头上系着头巾,从房间里猛地冲了出来。 “死了几个?”屋里剩下两名屏声静气,问道。 然而屋外却没有动静,那名率先冲出房间的歹徒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全身上下开始颤抖,他嘴巴猛地张开,却一声也说不出来。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上前接应,屋外的歹徒却已经倒在地上,翻了翻白眼,浑身抽搐。 就在两人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屋外的阴影里却钻出一条黑色的身影,鬼魅似的穿过两人,来不及发出感慨,两人的脖颈上就挨了一记,紧接着下体一紧,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瞬间变成了黑色。 原来小队长没有冒这个风险直闯进房间,他轻轻拍动木门,让它缓缓地打开,目的就是引出里面的埋伏。想当然耳,这家伙一个劲冲了出来,自然什么也找不到,这个时候小队长再出手给了他一招狠的。 虽然计策很成功,但是小队长却心有余悸。如果棋差一招,自己走错一步,很可能自己就成了这扇门一样,成了马蜂窝。更让他感到后怕的是,这些歹徒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不仅对枪械把持十分有度,甚至连组织佯攻埋伏,都有着相当的经验。 三名歹徒一瞬间便倒在了自己的脚下,小队长拍拍手,歪了歪脖子,但他没有时间沾沾自喜,如果不立刻下去支援, 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 小队长来不及多想,他没有携带手铐,只能把三个躺在地上的壮汉拦腰绑上,便抽身离开,准备向楼下实施支援。 他踉跄几步,刚出房门,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然抬起头,面目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他的脸部轮廓都几近扭曲,身体也下意识地开始抖动。 小队长意识到自己中弹了,他的腰间,阴冷的触感几乎麻痹了他的痛觉,牙齿像是绞肉机一样纠缠在一起,他的身体率先行动了起来。 肌肉爆发出可怖的力量,一瞬间冲向从角落里放冷枪的歹徒,看上去似乎只有一个人,小队长强忍住来自腰腹间的疼痛感,飞扑过去。似乎是被这强势的气场震慑住,面对这种气魄,还没来得及出声,歹徒的就已经使不出力气。 小队长野兽般地扑倒了歹徒,手上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掌上,他利落地扎向歹徒的手腕子,只听扑哧两声,刀刃在他的手臂内外,手腕弧形方向都留下深深的豁口。 随后,小队长照旧给了他要害几下狠的,这歹徒便不省人事了。 微微喘了口气,小队长才感觉到压根痒痒的那种痛觉,从身体的一处散发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开始抽筋。他颓然坐倒在一面墙上,脸上血色褪了下去,撕下一条处理伤口用的布带,裹缠在伤口处,小队长感觉到自己两眼放空。 “呼。”他大口出气,手上染满了血,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然而局势却不容他歇息,楼下又发生了变动,他听到呐喊,嘶吼,甚至哭泣的声音。 艰难地迈动脚步,小队长尽量保持屏息,不让自己的动静惊动楼下部署的歹徒。他草草扫了一眼,分布在各个角落的歹徒有近十人。 小队长深吸一口气,目光所及之处,自己的兄弟已经有四个倒在血泊里,剩下六人则被分散开来压制住了火力,无法聚拢形成合围。 小队长眯了眯眼,房间内没有灯光,一楼的环境看上去十分宽阔,但是实际上有好几处隐蔽的角落,在楼下并不能一眼得见,自己刚才也是吃了同样的亏。 如果还有其他人躲在这样的地方,视角盲区的剩下六人毫无疑问,会中招。 小队长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他没有顺着楼梯直下,给自己的队员打了招呼之后,他决定寻找一个突破点,试图拿下躲藏在阴影里的歹徒。 “一,二,三……”小队长拖着疲惫的身躯,他从楼上阳台,楼梯,窗台上进行定点,果不其然发现了三名埋伏的歹徒,知道了位置,小队长决定一个一个暗中解决。 他用力勒紧了腰间的束带,简单处理的伤口只能止住喷薄而出的血液,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失的体力是不会回来的。 小队长深知这一点,于是决定速战速决,他用嘴咬住匕首,一只手摁住伤口,另一只手则抓住手枪。这样能够让他尽可能地保证隐秘行动的同时,保证自己的伤口不会轻易裂开。 他吸了口气,从第一个开始下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惨痛的牺牲 小队长像一只夜晚捕获猎物的猫,尽管身上的创口极大地影响了他的正常行动,但是凭借意志力,小队长强忍了下来。 他很快便解决了三个人,他们所在的位置互相很难沟通,接着地形上的优势,小队长从房梁上发动奇袭,很快就在三处黑暗的空间里制服了三人。 他把三人绑在一处,身体的疲惫几乎到达了顶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使得上力气。他蹲下身,三人的身上都带着单发步枪,口径不小,方法用的也是一样,从门内侧开了个眼儿,耍的也是冷枪。 小队长推开门,他要跟自己的兄弟一起正面迎敌。 古旧的木门发出那一声吱呀响动,小队长沉重地喘出一口气,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他说不出话来。 整个场景如同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行动都被封存在了一个时刻,他缓步走去,唯一不同的是,不久前与他们对峙的歹徒,此时已经消失无踪了。 小队长转头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口,叹了口气,想必他们是从这里逃出的吧。 眼前的景象让他太过震惊,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他轻轻踏出一步,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声音,整个房屋无疑曾经是一座教堂,只不过大概被荒废得太久,成了被遗弃的小屋。 而原本应该庇佑在信仰之下的氛围,却被战火搅扰得充满了硝烟味,小队长的身边躺倒了四名警察,扶起他们的时候,呼吸已经停止。 不远处,剩余的六人枪口对准了大门,只不过争取来的火力看起来已经不够,他们的英勇也只能被锁定在这一刻,没有人也没有余力再做出其他的动作。 小队长走近这六人的时候,只剩下一个还能抬起头,他的瞳孔上溅满了血,透过血色,见到自己的小队长,声音微微颤抖。 “报,报告队长。”这名警察的身边,是意识已经抽离身体的五人,小队长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但是这种沉重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层人质三人,全部确保完毕!”他手里紧紧握着枪,浑身上下皆是硝烟弥漫,没有散去,弹痕也在他的身体各处扩散。 “歼敌任务……”他吸了吸鼻涕,全身上下颤抖起来。“歼敌任务失败,九名歹徒死伤三人,其余逃跑。” 他的眼眶里刷地涌出泪珠,把瞳孔上的血迹洗刷得干干净净,然后便啜泣起来。 小队长沉默着没有吭声,如果非要说话,此时的语气恐怕只能够是凄惨。他蹲下身,拍了拍眼前这名警察的肩膀,脸色发白。 “辛苦了,同志。”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队长……他们。”这名警察抹干净眼泪,回头看了看身边负伤的五名同事,又看了看远处躺倒在血泊里动也不动的四人,气氛阴郁到了极点。 小队长知道没有时间沉堕在伤感之中,他取出传呼电话,跟内卫队长取得了联系。 “伤亡……九人。”小队长如实汇报,报出数字的时候,他斗争了很久,才能说出这个数字。 他几乎能听到内卫队长在电话另一边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能怪你,我们立刻通知救援的同志到你那。” “谢谢。”小队长想了想,补 充道:“人质共九人,确保完毕。” “做得好。”内卫队长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小队长瞧了瞧自己的腹部,又看了看自己目光所及,狼藉一片,甚至尸横遍野的情形,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小问题。” 小队长挂了电话,目光有些呆滞。 “先查看人质。”他下达命令。尽管这个时候,刑警小队的成员只剩下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人,而他自己的伤更不是什么“小问题”。 他叹了口气,屋内一片狼藉,四处布满了刚才交战过的痕迹,弹孔和硝烟弥漫。他如同坠入了梦里一样,整十人营救小队,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只剩下两个。 这时候,又想起老刑警的小队长,决定开始调查。 “三人?”小队长把楼上的六名人质带到楼下,六人神情恍惚,显然是受到致幻剂的影响,已经没有什么自主意识,而另三个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 小队长注意到什么,他给三人松绑后,开始勘查现场。 “你看。”他把另一名只受了轻伤的队员叫到身边,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一开始关押人质的地方,松开所有人的绳索后,他们发现,其中一个小鬼的绳索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长。 “这是怎么回事?”小队长心生疑窦,另一名警察却不以为然。 “也许是临时找的绳子?” 小队长却不这么认为,老刑警的师父也曾经告诫过他,越是不经意的细节,越可能接近真相。他找来其他人束缚住的绳索,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套绳,应该是镇里的人自己编织的,长度大多都是一致的。”小队长说道。“但是这一根很不寻常,它实在太长了。” “喂,小鬼。”这警察干脆放弃了思考,他抓住一个小孩,挤出一脸笑容,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他把长绳搁在两只手上,展示到小孩的面前。 但是很显然,这警察小看了致幻剂的药性,这小鬼别说不能正常沟通,就算能沟通,这小孩还能记得什么? “胡闹。”小队长抢过绳索来,刚一触碰到,突然觉得有些异常。 “这是什么?”他嘟囔着仔细看去,绳索的一侧上溅满了血,仔细看去,另一侧干干净净,只有一边的血渗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人质小孩都没有受伤,从出血量来看,不大可能是枪伤。 “去,看看兄弟们受的致命伤。”他拍了拍身边的警察,发号施令。 尽管这是他最不想干的事,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那么多。 “其他人是中弹,但是很奇怪。”这警察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头。“有一个是利器伤口。” “你没有看错吧?”小队长凝神看向这警察,问道。 “不会,我……我看到刀伤很深,而且一击致命。”他犹豫了片刻,视线瞟向围坐了一圈的人质小鬼们,声音有些颤抖。 小队长立刻来到这名警察的尸首前,几分钟前,他们还是并肩战斗的战友,而现在,小队长难以想象,两人就再也没法想以前那样交谈,甚至加班的 夜里去街边的烧烤摊大吃一顿,似乎也成了决然的奢望。 “伤口。”但是他没有就此放弃调查,他知道,只有自己不断地追求真相,战友的身故才有意义。这时候,他留意到自己战友胸口的伤口。 “这就很奇怪了。”身后的警察也注意到了伤口。“当时歹徒都离我们有一段距离,怎么会有这样近距离的刀伤?” 小队长看了一会伤口,目光扫过所有的人质身上。 “你确定一层人质是三名?”他又问了一次。 “没错。”警察看起来很肯定。 “伤口是斜向上的,伤口虽然不浅,但是也不够深。”小队长站起身,他注意到救援车队已经开了过来,车上几名他熟悉的警署医生已经铺开了担架,来的人并不多。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警察围着尸首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先把大伙儿带回去。”小队长凝神看了看人质,说道:“把人质,这些孩子也一起带上车。” “啊?”警察似乎没明白小队长的意图。“这,他们有什么用?” “我怀疑,凶手就在当中。”小队长扛起一个战友,带他上了车,警察无奈,按照队长的吩咐,把九名人质也一并带上了车,众人在内卫队长的吩咐下重新集合。 小队长再次见到内卫队长的时候,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内卫队长身上受了几处伤。 “队长。”他把逮捕到的匪徒拎了下来,身体站的笔直,腰腹间的伤口在他的坚持下,没有立刻处理,他希望自己的战友首先得到妥善的安排。 内卫看了看小队长腹部的伤口,沉默了良久,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看兄弟们。”只说了这一句话,内卫队长钻进了救援车内,半个身体钻了进去。 他脑袋一钻进去,里面的护士就喊出了生。 “长官!”她急忙喊道。 “嘘。别出声,我看看怎么样了。”他赶忙制止。“别打扰他们休息。” 护士上下打量了内卫几眼,点点头,突然说道。 “长官,你,你流血了,要不我给你先处理……” “说的什么话。”内卫队长摇摇头,颇有些不满。“你看看,我的兵都还没醒,我连情况都还没了解,你就让我先顾着自己?” 护士不敢吭声了。 “伤亡怎么样?”半晌,内卫队长有些艰难地问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悲伤。 “是……”护士压低了脑袋,细声回答。“四名警官当即身亡,还剩五名重伤昏迷,有两位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护士的声音越说越低。 “这不是你错。”内卫队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尽力了,我知道,剩下三人怎么样?” “他们……”护士别开视线。“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内卫队长重重叹息着离开了车内,抽出身子,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小队长。 “你们不亏是老头子带出来的。” 小队长没吭声,半晌,他突然说道。 “队长,有件事,我想向您汇报。” “哦?”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走的孩子 “你想报告什么?”内卫队长点上一支烟。“这一次我们损失太惨重了,可惜到现在为止,没有抓到一条大鱼。希望你能给我来点好消息。” “那个鲨鱼……?”小队长问。 “正在审,但是如我所料,还是不够大。”内卫队长笑了笑,叹了口气,手边的伤口开始流血。 “你受伤了,长官!”小队长站直了身体,敬礼说道。 “得了得了。”内卫队长笑着让小队长作罢。“谁跟谁炫耀呢,你这伤口小了?” 他叹了口气,突然感慨似的说道:“这条鲨鱼,它只是个鱼饵,还不是真正的大鱼,本以为只是咬了一次钩,没想到这混蛋诡计多端,让我们损失惨重啊。” 小队长愣了愣,问道:“队长,你……你们也有同志牺牲吗?” 内卫队长停顿了一会,一时的沉默似乎就已经是答案。 “我们从四面包抄他,准备当着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一举击破,本来是这么想的。”内卫队长看了看远处的临时审讯车,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疲劳感往上涌了起来。 “但是谁能想到,这狗东西给老子来了个将计就计,妈的。”内卫队长嘴里喊着烟头,说起话来像是漏风,他一提到鲨鱼,就怒不择言了。 “将计就计?”小队长不解。 “我们的小队分成四股,很快就干掉了他的手下,吃掉之后,基本上他就只剩一个人了。” 内卫队长连带着手臂挥舞,比划出一个路线图给小队长看。 “这么快?”小队长显然有些惊讶。“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小队和歹徒僵持了很久,也没能彻底消灭……” “不,不一样。”内卫队长外热内冷,秉性里还是足够冷静,观察力极其细致的。 “我们和鲨鱼交战的时候,他们没有枪,而且战斗意识都不是很强,稍作抵抗,很快就缴械了。”内卫队长说道。 “感觉不一样。”小队长坦白说。 “怎么个不一样。” “给我的感觉……虽然他们看起来都是鲨鱼的人,但是很明显,看守人质的这些家伙训练有素,有勇有谋……” “小同志,你这是在夸他们吗?”内卫队长皱着眉头问。 “这……是事实,不能因为立场不一致,就否定他们的能力,这对我们也没有好处,长官。”小队长一点服软的意思也没有,直言不讳。 “你跟那老头子简直一个脾气,又臭又硬。”内卫队长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 “不过说到这老家伙,这次算我欠他的。”内卫队长把手伸进胸口,摸索起来。 小队长很明显不是很满意内卫队长对自己师父的这个称呼,但是也不便直说,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欠我师父?”他问道。 内卫队长嘴边露出一丝苦笑,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铁盒,铁盒的正中央凹下去一大块,呈现出一个球形的凹口。看上去应该是个酒壶,只不过弄成这幅样子,怎么看也用不了了。 “老头子给我的。”内卫队长收起酒壶。“当心中了一枪 ,妈的,这狗东西玩儿阴的,装出一副落荒而逃神志不清的样子,带着我们兜圈子,他知道,装的他妈真是个样子,把我们引到一个角落里。” “你们太冒进了。”小队长一点也没打算顾忌这位内卫队长的形象,一句句针锋相对,一针见血。“按照我们刑侦队的计划,应该是把他逼到一个角落,但不能逼得太急,尤其应该注意的是防止他狗急跳墙。” 对这位小队长来说,这个内卫队长虽然名声在外,平日里也是局子里的一把好手,但是他处处跟自己的师父作对,尽管理念上,这小队长其实十分认同这个内卫队长。 “嘿,像那么回事。”内卫队长感慨道。“我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从这边的巷道实现包抄,下一步就是步步紧逼,最后看他到了一个废酒吧里,原本以为唾手可得。” “陷阱?”小队长问。 “就是。”内卫队长一拍大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颇为豪迈。“这家伙不是慌不择路,更不是想逃,他打一开始就没打算从我们手底下溜走,抓捕的那一套办法对他。” 内卫队长摇起头,活像是个拨浪鼓。“没用。” “怎么?” 内卫队长叹了口气。“他在那个废弃的酒吧里有武装,虽然只是把手枪。” “只是手枪?”小队长有些懵。“你是说,他是这一带的帮会头领,带着你们绕着镇子溜了一圈,最后找到据点里的时候,杀手锏是把手枪?” 内卫队长打趣道:“我倒很想信口胡诌,说他两挺重机枪横扫了我们小队,最后内卫支队长英勇夺魁……唉,但是很惭愧,他就是一把手枪,我这里还正中一弹,实在丢人。” 内卫队长拉开胸口的衣服,心脏前的肌肉陷下去了一块,看起来防弹夹克的效用有限,近距离挨上一枪,若不是那铁盒子挡了一挡,也许这一枪就能要了内卫队长的命。 “很好笑对吧,堂堂一个队长,被一个小小的匪徒围的团团转,最后还差点把命给送了。” 内卫队长自嘲道。 “没错。”小队长盯着内卫队长,脸色有些动容。“你不应该挺身到队伍的最前线……师父独身去调查的时候,你就是我们警队的核心和心脏,结果你……你逞了一时的个人勇武,让整个警队陷入危机。” “怎么,小同志,你还想参我一本?”内卫队长挤眉弄眼地看着小队长,口气有些戏谑。 小队长没有吭声,内卫队长也没把玩笑当回事,只当没发生过。 “总之,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内卫队长有些沮丧。 “这事很古怪。”小队长突然想到什么。“看守人质的小队,每个人手上都有武装,有一部分人手上拿的是德产的微 冲……而且他们训练有素,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的歹徒。” “德产?”内卫队长陷入沉思,虽然在东南亚搞到底下市场的装备并不稀奇,但是能进口最新款的德产装备,这还是有些诡异的。 “而且最古怪的是,为什么他们的头领千方百计拿到的不过是一把普通手枪……” “嘿,小同志,这可不是普 通的手枪,这玩意儿口径不小,近程杀伤力,啧啧。”内卫队长摇了摇头,抢断了小队长的话头,尽可能夸张地形容。 小队长对此不预置评,继续说道。 “这么看来,这个鲨鱼的确不像是什么大头领,我怀疑,这件案子里有问题,有件事我想来想去,只能跟你汇报了,长官。” “嗯,你说。”内卫队长见这小队长的神情严肃至此,便不再插科打诨。 “刚才我们营救人质的行动,可以说很成功,虽然咱们警队有牺牲,但是人质并没有伤亡。” “你应该感到欣慰,为此付出生命的同志也应该值得我们尊重和纪念。”内卫队长由衷说道。 “不是说这个。”小队长的眼里生出了怀疑的氛围,他压低嗓音,凑到内卫队长耳边。“搜查的时候,我发现人质的绳索上有血迹,一开始我没有太起疑心,后来查验发现,这的确是我们同志的血。” 内卫队长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你是想说,你怀疑人质?”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被小队长带回来的一圈小鬼,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怪不得你把人都给拿回来了。” 他观察这些小鬼,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摇摇头,说道:“但我想这不太现实,这帮小鬼年纪估计也才刚上两位数,对方可是训练有素的成年人,是警察,还全副武装……” “这个。”小队长没有废话,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现场拍的,你看看这个伤口的位置。” 内卫队长接过照片,几处赫然显现的伤口呈现在眼前。尽管是警长,但毕竟不是做刑侦出身,像这样近距离窥见伤口,对内卫队长来说,还是有些冲击力的。 他皱着眉头,问。“伤口的位置在怎么了?” “位置由下到上,很明显,这只有在凶手所处位置更低的时候,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并且伤口有两处明显的拉动,一处是在上部,一处是在下部。这说明凶手当时的绝对位置够低,才有可能在受害者上下摆动时产生这样的豁口。” 内卫队长拿着手里的照片,带着一副奇怪的神情看向小队长,眼里满是惊讶。他注意到小队长一出口,凶手、被害者的词说起来十分顺嘴,看起来不是第一天做这样的推理分析了。 “小子,你很可以啊,得你师父真传了?”他拍拍小队长的肩膀,说道。“按你的意思,那就是说,凶手在这帮小鬼之中?” 内卫队长再次打量起这帮小鬼来。 “我看还是不大现实,虽然不否认你的推理很精彩,小同志。”内卫队长说:“但是毕竟这是一帮小鬼头,而且,还被这帮龟孙子的致幻剂迷糊着,能干什么。” “看这个。”小队长对内卫队长的反应似乎早有准备,他取出一个绳索。 “行啊,你小子。”内队长露出微笑。“学会留一手了?” “绳长,只有这一根尤其长,绑那样的小鬼,两个以上都绰绰有余。” “你的意思是?”内卫队长开始观察这根沾满血迹的绳索,凝神问道。 “有一个小鬼已经逃了。”他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空鸣放枪 傍晚的下龙镇,本该是华灯初上,喧闹十分的一番热闹景象,这时候却有些异常。镇子东头停了几辆大小不一的警车,从装甲系列到援护的救护车一应俱全,车内满载的警察更是有着人的压迫力。 下龙镇此刻也经历了几十年来未有过的萧条。不久前,鲨鱼贯彻全镇,他向来蛮横,这时候甚至不讲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说罢 市就罢 市,没有什么合理的缘由。 即便有,通常也是他拍着脑袋想出来的,尽管心里有数,但大伙儿也的确是敢怒不敢言。从下午临近傍晚,原本是市场最叫卖的一段时间。 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的镇民不禁扼腕,颇有些苦涩。 当然也有好事者。鲨鱼行事向来是不问缘由,不问经过的,他在大街上锣鼓喧天地赶人,哪有不要命的敢拦他?即便有,像是一路撞上的酒鬼,不在他身上多开几个窟窿眼儿,鲨鱼是解不得气的。 只能忍。 随着这股阴郁的气氛围绕在每一个下龙镇镇民的头顶上,他们躲在屋里,隐隐约约透过窗户的一道缝隙看去,满街的警察和鲨鱼会俨然形成了对立的局势。 事态发展至此,他们就更不敢有所动作,离得近一些,胆子再大一点,便透着窗从屋里往外看去,在靠近港口的一个废旧街区旁,他们亲眼得见鲨鱼浑身是伤,被几个身材魁梧,体型宽大的警察,全副武装地给架到了别处。 这消息有斗胆好事的家伙,被传到了各个角落。 鲨鱼这个帮会是不是要彻底没了?这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但各自的理由并不相同。有些人受到压迫,对鲨鱼帮会积怨已久,这些人比其他人更关注鲨鱼的存亡,也更不怕死。 他们壮着胆子,一路跟着警察,傍晚时分,在警方临时搭建的审讯小队周边几十米,已经挤满了涌动的人群,一个个簇拥在一起,探头又探脑,鲨鱼被擒获的消息不胫而走,已经流转到千家万户,他们迫不及待地等待一个答案。 内卫队长这时候顾不得拉开警戒线,原本维稳和驱散群众算得上是他的本职工作,只不过这次行动发生了太多意外,他没法顾及这些。 频频低头看看手表,内卫队长手臂上开始淌汗,手里捏着的传呼对讲机被他捏的咯吱出声,而电频里只有嘈杂的空白噪音,迟迟没有他等到的回信。 警方的搜捕开始了,目标是支援老刑警的追踪行动。内卫队长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内心既烦躁又忐忑,他担心打草惊蛇反而害了老刑警,但又放心不下,离约定好的按时联络已经过了许久。 “这老头子,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内卫队长捂住胸口,烦躁不已地拽下身上的警服,背上**出一条条交错纵横的筋肉,看上去魁梧壮实,只不过胸口上有一处淤紫的创口,这是他逮捕鲨鱼时候近距离挨了一发的光荣印记。 “不会。”从医务车里钻出来的小队长语气不容置喙,看上去十分笃定,他的伤口在下腹部,滑稽地绷带加上他自己拉扯出来的纱布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件白色的裤子。他弯了弯腰,从车子里爬出身来,脸色有些发白。 “让护士给骂了吧。”内务队长知道这小队长心里比自己还要忐忑,于是转移了话题,他深知局里的医务站护士的脾气,像小队长这样的莽夫,岂有不被劈头盖脸惨骂的道理。 小队长悻悻点头,长吁了口气,这才把身子抽出来,就用这么点力气,脸色由惨败憋成了深紫,才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全身的肌肉都用上,看起来十分费力。 “你要是就这么出来,一会儿还得挨骂。”内卫队长笑道。 “看来长官你很有经验。”小队长回了句嘴,两人陷入了沉默。 “可以啊,小子,嘴不软,对我胃口,你叫什么,回头我给警队知会一声,给你安排安排。” “谢了长官。”然而小队长脸上一点声色也没有,不卑不亢地回绝了内卫队长的好意。 被这么一个小队长一口回绝,内卫自觉得自己的面子就挂不住了,他脸色转红,突然伸出胳膊,抓住了小队长的手腕,手指迸出力,捏得小队长的手腕发出响声来。 “长官,你这算公报私仇么……”小队长的牙齿磨的发出声音,后槽牙根都开始痒起来,疼痛感逐渐腐蚀他的意识。 内卫队长松开小队长的手腕。 “骨头挺硬,小子。”内卫队长知道自己越来越欣赏这小子,他有些哀怨似的说道:“老家伙眼光是不错,毒辣得很,选了个不错的继承人。” 小队长没有回话,内卫队长掏出两根烟,递给小队长一根,自顾自点上了火。两人对视一眼,内卫队长眯着眼看了看眼前这精壮的小伙子,虎头虎脑的脸颊如同刀锋切过一样平直,越看越有青睐有加。 他寻思着总不该自己给他点烟吧,小队长倒是的确没动静,接过烟就愣在原地。 “来。”他倾身过来,准备给小队长把烟点着,小队长却转身躲过,把烟别在耳朵上。内卫队长又吃了个闭门羹,一肚子窝火说不出来,径自抽起烟来。 半晌,一根烟抽了一半,传呼机还是没有动静,他掸了掸烟灰,审讯倒是快要结束了,他叹了口气。“老头子他……” “不会有事。”小队长插嘴说道。“他不是一般的警察,肯定不会有事。” 尽管被这小辈打断,但是内卫队长倒没怎么置气,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夜色渐浓的海岸边却突然传出一声高亢的爆破声。 枪声?内卫队长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猛地站起,两只虎眼瞪出猛烈的视线,激光镭射似的穿过他面前的所有人。 “谁开的枪!”他立刻叫来整编警队,全员集中在中央,同时,他命几名警员把装甲车和警车列阵成围,让被逮捕的匪徒和人质围在中间,顺手征来的货车司机和他的倒霉大货也一并编入了队列。 内卫队长开始一小队一小队地查验装备,起初他以为是走火,但是很快经查之后,发现推测并不正确。更何况从声音的大小和方向来看,很明显不是附近的枪声。 港口。内卫队长意识到那个方向延伸出去之后抵达的位置,于是立刻派出一小队人马,迅速封停外港,并进行彻查。小队驾驶了两辆小车 出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小队长就钻进了内卫队长的车厢。 “长官。”他郑重其事地说。“刑侦支队第二大队,刑事特别对策第一小队队长……请命……让我去找队长!” 内卫队长扫了小队长一眼。 “你这是请示的口气吗?” “这是通知,长官。”小队长不甘示弱。“如果你不同意,我会立刻擅自行动,暂时脱离队伍,实行营救行动!” 内卫队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目光掠过小队长的眼睛,他看得出,这双眼里没有玩笑。 “你这是想说,让我睁着眼看你顶撞上级,还要放你去撒泼耍混,再放你一马?” 小队长不吱声,内卫队长眼神动了动,小队长手边两名警察立刻按住了小队长的胳膊。 “我看起来就那么好说话吗?小同志。你好好下去冷静冷静。”内卫队长这个时候不苟言笑了起来。 “等等!”小队长眼看自己要被“请”下去,突然执拗地反抗起来。 “那是我师父的枪!”他吼出了声,眼色赤红,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全身的肌肉也充了血。 “你们先下去。”内卫队长遣散两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说那是老头子放的枪?” 小队长点点头,脖子根的皮肤都变了颜色。 “你怎么知道的?”内卫队长皱着眉头。“光听枪声,离这里少说也有个一两公里,你能看到是谁放的枪?我知道你挂念那老头子,但是你是个警察,沉着冷静是你的必修功课,不要被这么点玩意儿自乱了阵脚……” “不会错。”小队长却十分固执。“这是勃朗宁德产,我师父的那一把是当年局长用的,曾经改装过,枪弹用的是子弹很特别,本身不是这个口径的枪,所以声音有区别。” “你会听错吧,那枪声可都大同小异。”内卫队长陷入沉思。 “不会错,我听见声音的时候就……就知道了,全世界只有师父手里的这把枪声是这样的声音。他,他如果放了枪,一定是出了事。” “现在还不好说。”内卫队长心里打起了鼓,他坐立难安起来,老家伙比他预定折返的时间已经迟了几个钟头,而自己也没法再跟他取得联系,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放心,我的人已经到港边搜查了。” “不行。”小队长摇头。“他们不是专业的刑侦队,简单的搜查恐怕什么都查不出来,而且我相信,师父一定是查到了什么重大事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现在一定是有麻烦了,我得去帮他。” “你一个人,还带着伤,能干什么。”内卫队长拍了拍小队长的肩,从身后的车厢抓来装备。 “您,您干吗?”小队长愣住了。他见到内卫队长三两下便把一整套装备穿戴整齐,取了他手里一把重型散弹枪,看上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报上你的番号!”内卫队长语气激烈。 小队长不明所以,但仍然站的笔直,挺胸抬首,声音嗡嗡发亮。 “刑侦支队第二大队,刑事特别对策第一小队队长,韩自清,报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死斗 “现在重新分组。”内卫队长扫了韩自清小队长一眼。“韩自清队员,你现在由我重新分组,市局特别营救小组,成员两名。” “两名?”韩自清一头雾水。 “对,两名。”内卫队长套上警服外套,系好自己的皮带,快步走向审讯室“你和我。” 临近夜晚,下龙镇的街头恢复了生机,只不过与往常截然不同,人流没有形成,围观一圈的这些群众,既不是排队购置什么打折促销的大件儿,也不是围绕什么鱼市的大额交易凑上热闹,他们看的是鲨鱼。 鲨鱼倒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情绪就漫延开来,像宁静的湖水里突然绽放的水纹,镇子上突然沸腾了起来,因为他们见到鲨鱼的身影。 他被两名高大的警察押了出来,看起来十分颓丧,就地坐了下来,纽扣似的双眼此时没有那股气魄,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皮球,哪里还有分毫下午时见到的嚣张气焰? 不知道是谁带头叫起好来,这种声音很快就在人群里病毒式地分裂开来。 “他们这是拿这儿当戏台子了。”内卫队长扫过一眼。 “我带人把场地清开。”韩自清自告奋勇。 内卫队长拦住他,嘴角弯起。 “没必要,让他们看看也好。”他拍了拍韩自清的肩膀,说道:“该审的我们都问过,这狗东西嘴死也撬不开,比茅房里的石头还硬。我们不是专业的,这里就看你了。” 韩自清心下自然还是挂念老刑警,毕竟这是他师父的安危,眼前的案子固然重要,在韩自清看来,也不是不能缓缓。毕竟这鲨鱼再怎么嘴硬,人已经在他们的手上了,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情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内卫队长却说。“但是与其盲目去找人,不如先问问这狗东西,看他嘴里能不能套出些什么。我的人在港口没见到人。” 韩自清点点头,开始提审鲨鱼。 省去问询的几个步骤,韩自清也耐不住性子了,便一路疾风带雨似的刮到了鲨鱼的面前,既不问姓名,也掠过了一些客套寒暄,他一把抓住鲨鱼,泄愤似的穷尽全身的气力,拽住鲨鱼的身形,直立而起。 鲨鱼的身材的确算不上剽悍,但是肥肉堆起来的也是满满的能量,挺着大肚皮的鲨鱼身体就轻而易举地被韩自清给拎了起来,脖子上勒出一条火辣辣的印痕,双腿来回折腾,却都无济于事。 这下不光是鲨鱼自己没想到,围观的人群也没料到这警察的审问方式如此特别又如此粗暴,紧接着便爆发出一片喝彩的声音。 韩自清全身的肌肉涨红,他厚起胸膛,睚眦目裂,一只手又揪住了鲨鱼的耳朵。 “你不服气是吗?”他厉声喝问。 鲨鱼倒了一肚子的苦水,还没呛回去一口,连一个字都没从嘴里蹦出来,迎面照着他的面门上,韩自清先来了一拳,饭碗大的拳头直接砸进了鲨鱼的皮肉里边。 韩自清还要看打,鲨鱼慌忙出声阻止。 “等等等等,你什么都没问!”他怀疑韩自清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步骤。 “哦。”韩自清瞪了鲨鱼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 “我?”鲨鱼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发懵,他从来没 被问过这样的问题,更想不到该怎么回答,神志被韩自清爆炸一般的拳头砸的七荤八素,还没有及时反应,韩自清已经兜住他的双手,膝盖弹簧一般凶猛地照着鲨鱼的下体砸过去。 “咳。”鲨鱼的意识一时间几乎涣散,他甚至不觉得韩自清这是在审问,这简直把这里当成了擂台。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几乎要跌倒,韩自清一把扶住他,拳头仍不歇息地频频砸了过来。 鲨鱼被揍得眼睛成了一条缝,折腾着起不来身。 这时候韩自清才停手,他的手指骨节上都是一条条的红印,一拳一拳下来,鲨鱼的嘴角鼻头上青红相间,血痕跟淤青也是斑点似的爬满了身体上各处角落。 “草你奶奶的。”鲨鱼嘴硬,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韩自清抬了抬手,他吓得浑身颤抖,缩着手捂住了脑袋。预想中的拳头没有砸过来,他才战战兢兢地看了过去,嘴角抽搐。 啪。 一巴掌掴来,正在鲨鱼的脸颊上火辣辣地扇开,赤红的掌印**辣地疼了起来。 “草。”鲨鱼的声音放小了些,不敢再那样张狂,韩自清一言不发,时不时挥挥手,又抖抖衣服上的灰尘,或是把内卫队长给他的烟放在手里把玩,又放到耳边。 只是在鲨鱼看来,他的这些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示威,身体远比他的嘴要反应及时,活脱脱一只惊弓之鸟。不过韩自清没有继续教训他的意思,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这蔫了菜的鲨鱼,笑着说道。 “想起什么来没有。” 鲨鱼摇摇头,不敢出声。他看到韩自清又抬了抬手,审问的语气虽然变得不那么毒辣,但是在鲨鱼看来,这一切的笑容里面,无疑都藏着尖刀利刃。 韩自清吸了口气,胸口膨胀起来,身上的肌肉充了血,他把拳头贴在鲨鱼的两眼中间,感受到韩自清拳头里的杀气,鲨鱼彻底卸下了最后的执念。 “我想起来了!”他大喊。 韩自清咧开嘴,笑着拍了拍鲨鱼的脑袋。 “这才乖嘛。” “一个小问题。”韩自清突然又拉下脸,蹲下神,与鲨鱼正面对视,这家伙简直像是见了瘟神一样,躲避还来不及,更不敢再有半点忤逆。 “你分了一支小队人马,好像是去海边对吧,到底想干什么?”韩自清问道。 鲨鱼愣了愣,看着韩自清的眼睛,身体不自觉地抖动。 “你问这个干什么?” 啪。韩自清又是一道耳郭,直接把鲨鱼扇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行了。” 鲨鱼冷笑一声,看着韩自清,嘴上不饶人。 “你们不是能掐会算,查,来,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他摆明了什么也不想说话,脸上虽然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韩自清知道鲨鱼不过是逞个一时嘴快,但是内心里忍不住还是有些焦灼,毕竟多拖一会,他就多一分焦躁,他的师父也就多一分危险。 “嘴硬是吧。”韩自清捏紧拳头,正要发威,内卫队长拦住他。 “你再打下去,就要死了。” 鲨鱼的确只剩下半口气,气息也不太正常,看起来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韩自清知道不能再下重手。 “怎么办?”内 卫队长问。 韩自清知道不能来硬的了,于是凑到鲨鱼耳边,呢喃似的说道。 “你知道这些东西算什么罪过的,对吧。”韩自清在脖子上画了画。“怎么都是个死,你想怎么样?” “软磨硬泡,嘿嘿。”鲨鱼瞪了韩自清一眼,突然眼光发亮,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个老条子的下落么。” “你说什么?”韩自清眼睛一亮。“你知道什么?” 如果从这家伙的嘴里冒出自己的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偏偏这家伙还故意有所隐瞒,透露出来的情报也是不尽不实,多有些插科打诨的嫌疑。 “你不是警察吗?”鲨鱼狞笑道。“自己去查啊,还想知道什么,为什么要像这样,可怜巴巴地求我?” 韩自清听了这话,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他从腰间取出配装的匕首。 “你不说?” 鲨鱼露出牙齿,笑容已近扭曲。 “你猜?” 韩自清身体猛烈地颤抖着,手里的匕首跟着一起摇晃起来,他眼角的泪珠开始打转,身体也不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枪声一定是师父的配枪,不会错,你这家伙到底怎么知道的。” 鲨鱼突然狂笑了起来,肥大的身躯,露出的肚皮上横肉开始扭曲着摇晃起来,整个人也几乎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 “是那老家伙的勃朗宁,对不对?”他说。“虽然旧了点,但是听说护养得还不错,尤其是改装之后,性能也不比一般的差了。” 韩自清脸色刷地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就任凭你想象了。”鲨鱼的脖子上,韩自清的一把冷光闪烁着抵在他的动脉血管上,对此,鲨鱼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你什么意思?”韩自清脸上,手掌,手臂的青筋全都变成了暗红色,一根一根地暴裂胀起。 “看你跟那老东西非亲非故,至于搞得这么悲情?”鲨鱼笑着摇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好了。” “说!”韩自清手上加重了力道,鲨鱼的颈动脉上见了血。 “死了。”鲨鱼舔了舔嘴唇,笑着说。 糟了!内卫队长知道韩自清要受了这个激,万一真下了死手,那可就麻烦了,他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扭住韩自清。 “冷静!”他吼道。 虽然不知道鲨鱼这话是真是假,但是老刑警的旧部警察围在众人周围,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一个脸色也都变得灰冷,他们低着头,配合身上那黑色钢铁般的一身行头,如同一具一具深色的树木,矗立在林间。 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突然从人群里钻出一个小脑袋,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从人群里踉跄几步,来到了鲨鱼面前。 鲨鱼的嘴角咧开,韩自清的刀刃划过他的身体,见了血,同时他身上的绳索也应声断开,他狂笑着指向眼前出现的孩子。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要找什么吗?看到了,这家伙就是逃走的孩子,还有他们的主谋。” 鲨鱼张开双手,如同一只野兽一般,扑向内卫队长。 “叫冯远!”他嘶吼着,在散弹的巨响中,声音逐渐消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孤舟悬案 “死亡是一种疾病,它会传染到这艘船上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连你自己也会受到波及。”李翊双手撑住下巴,细长的眼角里漏着和煦的光。 “你说是不是,蝗螽。”他戏谑的问道。 船快不行了。这样的传言和焦虑在每一个人的内心环绕着,包括蝗螽。李翊对此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事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起因是一起命案。李翊喜欢用“案”这个字,这个习惯的由来十分深远,深远到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了。 “你想说什么?”蝗螽至多也只能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当然,他自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船员失踪,船上的情况也急转直下。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死人这种事?难道是我的高压管理也出了问题?还是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预谋着,这条人命也不过是宣战信号?”李翊一连串说出一大串的推论,他每说出一个可能,蝗螽的脸上就变了一样颜色,说到最后,他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 “李翊先生,我不想听这些。”虽然很不满李翊这样的口气,蝗螽却忍着并没有发作,反倒是对李翊的态度更加客气,因为他明白,现在能解开这个局面的人,只有这个青年。 蝗螽的这艘游艇,如今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船。 游艇驶入太平洋西海岸, 暴风下的海浪汹涌澎湃,晴空万里的海面霎时间变成了磅礴乌云,咆哮的雨云几乎将这艘摇摆的游船吞噬进去。 船体在海浪的冲击下,甲板上几乎无立锥之地。巨浪拉扯着钢铁结构的船舱,从里面听起来,这些巨大的钢筋骨架发出嘶嚎呐喊的哭声,给人一种哀怨的感觉。 船内只有蝗螽认识的人,换句话说,都是他的手下。这是李翊的推断,虽然蝗螽一次也没说过,这是他的船,这样的话,一次也没提到过。 从早晨的人命案开始,船内就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氛。尽管蝗螽什么也没有提,统统把这些嫌疑也好,揣测也好,一股脑塞给了莉莎,但是效果看起来并不好。 直到晚餐的时刻,蝗螽按时到了餐厅里。原因很简单,船上的人似乎全都失踪了当然这么说并不准确,是除了李翊之外的其他所有人,都从蝗螽的眼前消失了。 游艇还在开吗?人都去哪了?蝗螽带着这两个疑问,翻遍了游艇各个角落,甚至连掌舵的船长舱室都空空如也。 船长舱室内的舵,随着暴风雨的汹涌上下翻飞,但是在蝗螽看来,简直像是有人操纵一样,黑压压的浪水在四面的窗户上拼命洗刷着,蝗螽一手就能轻易地把住这艘船的方向,可他的内心里却涌起了古怪的疑云。 正如李翊所说,这种怀疑的种子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逐渐生长。蝗螽看不懂航海图,也没办法在暴风雨的海域里掌舵行船,他脑子里出现一种可怕的画面。 为了证实这一点,他迅速来到了备用救生艇的舱室。从船舱里穿行,蝗螽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幽深的走廊里既没有声息,也没有人气,几个字反复在他的心中萦绕着,幽灵船。 多时便抵达了救生艇的备用舱,他懒得去翻找钥匙,手臂上的肌肉起了作用,一把拧住门把手。只听刺耳的钢铁扭曲声,蝗螽脸色苍白,单凭两手便把这道钢铁大门给扯开,室内依旧空无一人,连灯也没开。 蝗螽几步并做一步,抓住救生舱的缆绳,四艘小船并排浮在舱室内的水体上,外侧的大门一旦开启,这些船就能顺利从游艇内离开。 很显然,并没有人用这个办法逃生。 蝗螽沿着客舱,一间房一间房的寻摸过去,最后怔怔地呆在那间房前,鲜红色的血痕和印记还历历在目,只是无论蝗螽怎么找,似乎都没有这间房了。简直就像是黄粱一梦。 闪电在海浪中发出巨响,光亮烧遍了整个灰暗的天空,一瞬间让蝗螽的背脊发凉,他推开最后一间卧室的门口,刷拉一声,黑洞洞的房间里被这道闪电点的雪亮。 “什么!”蝗螽冷汗直下。他的眼前出现了几张脸孔,但他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全身的战栗和悚然让他恢复了过来。 蝗螽感觉自己忘了怎么呼吸,连胸口压抑的心跳声也逐渐远去。 最后,蝗螽幽幽地来到了餐厅门口,两眼无光,神色淡漠。李翊仍坐在原地不动,手里捧着一本书,他有意无意瞥了蝗螽一眼,权当没见到。 “看起来,你也不太受欢迎,蝗螽。”李翊笑了笑,啪的一声合上书,从厨房里端出两份牛排。 蝗螽疑惑地看了看李翊。 “这是?”他问。 “剔骨牛排。”李翊手起刀落,剔下一小块肉,手里的钢叉闪着光芒,一下戳进肉里,酱汁噗地在肉排上溅了出来,他轻巧地翻转手腕,把肉块送入嘴里。 “我看厨房剩下的就这两块肉,下午还没吃饭,就擅自拿来了,应该没问题吧。”李翊话是这么说,但是嘴里已经大嚼特嚼起来。 李翊把另一块肉排递给了蝗螽。 蝗螽瞧了瞧浇满酱汁的牛排,肉汁上还蒸腾着热气,看起来味道应该不赖,这种味觉的刺激感让他的味蕾开始绽放,但是他现在的确没有胃口。 他戳起一小块肉,手里的叉子转了一圈,视线扫过李翊的脸孔,咽了咽口水,最终放下餐具,双手颤抖。 “没胃口?”李翊稍作停顿,手上倒没有停顿,只是幅度小了些。 蝗螽一时气不过,说道。“利益先生,你……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翊眼里泛着光。“没有。”他坦白说道。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你吧,从今天开始,恐惧和怀疑就不停地在你的心里根生,现在不对劲的也许不是其他的什么,而是你自己,你觉得呢?” 蝗螽叹了口气。 “船上的家伙都去哪里了?除了咱们,一个人都没有。”蝗螽犹豫了片刻,坦白。“老子原本以为他们跑了。” “那不可能。”李翊摇摇头。“这里是暴风带,距离最近的陆地还有少说上百海里,就算是救生艇,也不可能顺利回岸,更何况他们连给养都没有,吃喝怎么办?况且,全部人失踪?蝗螽,这大概是个玩笑吧。” 李翊像是看穿了一切,不合时宜地应和笑了两声,又往嘴里放了一块肉,嚼了起来。 “我确认过了。”蝗螽的眼里露出恐惧。“从甲板到底部舱室,每一间都查过,真的没人,我知道这听起来像玩笑,但是李翊先生,我现在需要你给我分析分析……从海上生还,你我两个……你会看航海图吗?” 蝗螽说出来的话已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李翊露出微笑,没有直接回答。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他问。 “一个人都没有。”蝗螽再次确认。 李翊停下手里的刀叉,抬起头,瞳孔里的视线十分凌厉,直瞪着蝗螽,缓缓说道。“你真的,什么人都没见到吗?” “我……”蝗螽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阻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客舱一路走过去,总有什么房间,是不是和其他房间不同?”李翊问道。 “这!”蝗螽两眼突然放出光来,只不过看起来他的理智已经逐渐被恐惧和怀疑所吞噬,双手伸出,猛地搭在李翊的双肩上。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蝗螽摇了摇李翊单薄的身子。 “没有。”李翊仍旧淡然,说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今天下午,我一直待在这看书,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你没看到?”蝗螽一脸狐疑。“那为什么你好像知道我在说什么?” “是你告诉我的,蝗螽。”李翊说。“人的微表情会不自觉地透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很多人以为只是简单的情绪,其实不止如此。有时候,很多微妙的细节,就是在你说话的艺术。” 蝗螽犹豫了一会,问道。“有酒没有。” “你等等。”李翊站起身,回到厨房里,他翻找了片刻,从厨房里取出两大坛封存已久的南方米酿醪糟,闻起来一股酣甜微醺的味道。 “想不到会有这东西。”李翊微微笑道。“这样的甜酒,不像是你这种人爱喝的,是不是,蝗螽?” 蝗螽接过酒坛,他鼻子皱了皱,味道就钻进了他的胃里。这酒带着回味儿,让他想起一些过往的琐碎事情,抬起头,看着李翊的神情,蝗螽明白了,这样的问题就是在诱导自己。 “这酒是我自己备在船上的。以前小时候在家乡。”蝗螽接下一碗,咕嘟嘟地灌了一口,味津弥漫在嘴里。 “每年,年节,酿制这种酒,挨家挨户都要喝,大人小孩都是一般。”蝗螽叹了口气。 李翊一声不吭,微笑着听蝗螽倾诉。他接下一碗酒,轻轻抿了一口,浓香的酒味伴随着微甜的酣畅灌进喉咙里,让他回味悠长。 “这酒的确是我喝过的里面,最不俗的。”李翊忍不住赞叹。 蝗螽微微笑了笑,笑声有些凄惨。“怪了怪了,这酒,这酒。” 他闷住声,一个劲地摇头。“这酒,难不成,真是天意作祟?” “你是想说,蝗螽,你不会想告诉我,今天咱们的经历,算是你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李翊的腔调带足了戏谑,蝗螽的一张脸满是尴尬。 第一百二十九章 蝗螽的过去 “我也有家庭。”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如果是,那么蝗螽的酒量就是出奇地小,不到三碗下了肚,他的脸色就潮红起来,拉着李翊,开始吐苦水。 李翊不动声色,一碗接着一碗,两人推杯过盏,在摇晃和呼啸着狂风的海浪之中,蝗螽摇着头,重重叹出一口气,酒精的味道便弥漫在空气四处。 “罪孽深重的人也有家庭,是不是很讽刺?”出乎意料的是,蝗螽对自己的行为和后果非常清楚,甚至他说得出这种话。“也许我死不足惜吧。” “我倒觉得,这跟你的家庭并没有冲突。”李翊一口吃肉,一口喝酒,忙得不亦乐乎。 “你觉得我说的罪过是什么?”蝗螽突然住口,看着李翊。“你一定想说,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灭绝人伦,这种事看来是罪过?是不是?” 李翊没有回答,只是皱了皱眉。 “放屁。”蝗螽自说自话起来。“我在乎那些吗?我早就不在乎了。李翊,我今天在舱室看见什么,你一定猜不到。” “你的家人?”李翊随口说道。 蝗螽的表情突然凝固,脸上没了血色。半晌,他才摇摇头,叹了口气。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在我的身上装了什么监控。”蝗螽打趣一样地说道。 “真有意思,人的外在行为会出卖自己的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哪怕是手指在酒杯上的踌躇,敲打桌面的烦躁,和你对我不信任的语气,一点一点,汇总起来,没准还真就是个无形的监控。”李翊扫了蝗螽一眼,说道。 蝗螽被李翊几番话说得脸色倏忽转变,手里的动作更是一变再变,最终放弃了抵抗。 “不愧是你。”他叹了口气。“我可能是见鬼了吧,我在那间房里,见到了我的家人。” “家人?”李翊挑了挑眉毛,目光闪动,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是蝗螽觉得这种沉默显得自己的说辞更蠢。 “我知道听起来也许很蠢。”蝗螽倒吸了口凉气,他的眼光里的确存在着切实的恐惧。“但是你当时不在场,如果你在,你一定不会怀疑。” “你不如先说说看。”李翊皱着眉头,他聚起手里的碗,轻轻荡了荡碗里的白色米酒,浑浊的颜色登时变得澄清。 “是,是。”蝗螽喘匀了一口气,视线凝住在自己酒碗里浑浊不堪的酒里,呼吸变得凝重。他喘了口气,全身耸动着憋红了脸,这时候从窗外涌来一阵海潮浪花,汹涌地灌到了蝗螽的脸上,他刷地抹掉脸上的水珠,半边头发刷地变得透湿。 咕嘟一声,他猛地抓起大碗,扬起脑袋,一声就喝了个底朝天。酒水跟雨水混在一起,蝗螽的胸膛跟屋外的海浪一样澎湃起伏。 “我当过兵。”他想了想,决定从头说起。“你不用知道在哪个政府底下服的兵役。大概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说到底,我究竟是不是待在正规部队,也说不清。” 蝗螽笑了,只是笑的很勉强。李翊看来,这种笑容是对自己过去的一种嘲笑和否定,李翊并不反感这种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家伙,算得上 是对自我有反省的认知。不过这种反省未见得是一种好事。 “看得出来。”李翊目光扫过蝗螽,从第一眼看到这个身材魁梧、面相凶狠可怖的男人时,就猜的**不离十。“你当了多久的兵?” “八年。”蝗螽虚汗一层一层地从体表渗出。“少说八年,我十六岁从家里出来,头也不回就当了兵,在那里边摸爬滚打了八年,后来我离开。” 李翊有意无意扫视了蝗螽一眼,说道。 “八年时间,说走就走了?” “八年时间,连个屁都不是。”蝗螽叹了口气,往事一幕幕的从心头点滴散开。“八年?我看着一路高歌猛进的朋友,他们有的三个月,有的五个月。一路从新兵蛋 子,提拔到了校尉的正经领导,才几天?摇身一变,就是翻脸不认人的兵头子。” “我不是见不得他们好。但是同样的,还有一些一路上认识的战友,有的三个月,有的五个月,他们去哪了?我不知道,只是几次任务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你说他们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从蝗螽说的第一个故事开始,李翊就知道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没有。”他仍然自己回答了自己的疑问。“高高在上的领导?比纸还要贱的我们,凭什么就能差的那么远?” 蝗螽看起来很沮丧,但是情绪却有些亢奋,他挥舞着手臂,身体上的筋肉一条一条地爆起,狰狞的脉络龙走蛇行地盘布而起。 “八年时间,结果你连炮灰都算不上,他们动动嘴皮,挥动手指,我们就要用性命去搏,你不觉得可笑么,李翊先生。” 李翊沉默着不说话,人命相轻,他从不能体会生命的尊严受到尊重的阳光。一切都隐匿在黑暗之中,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体会。 但是这时候,对李翊来说,事情却变得有些古怪了。 “你退伍了?”他想了想,决定把事情问个清楚。“因为觉得不公平,所以你就制造更多的混乱?你到底想要什么,蝗螽。” 蝗螽双手绕在一处,沉吟着眯起眼,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 “我要什么?那时候哪里顾得了这些。”蝗螽伸出手。“我逃了。” “时机很凑巧,当时的任务,说来很有意思,就是扫清这一带海域的佣兵。那时跟现在还不一样,这一带的海域上势力更复杂,那天我们的任务是剿灭这是官方的说法,后来我才打听到,因为军费开支问题,这是政府有意识地‘双赢’。” “双赢?”李翊问道。 “双赢。”蝗螽笑了笑,语气颇为嘲弄。“你知道什么叫双赢?把战斗力最差的队伍,一个一个,没错,你没听错,就是一支队伍一支队伍单独送到这里作战。” “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翊有些哑然,这么做当然不明智,纠集大量部队一次清洗,是可以理解的,威慑力本身即是战斗力。但是像这样一支一支地送上战场,化整为零,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就是送羊入虎口。”蝗螽“嘿嘿”地笑着,脸上的匪气更加浓厚,从手边拎起一只酒坛,信手倒进碗里。“一支队伍送进去,人数还要拆分成好几组 ,一口一口,就像是这肉一样。” 蝗螽手上使力,噔地一声,刀叉灌进肉排里,颤抖起来。他手腕一挑,一块肉漂亮地割成几块。 “一口吃不下,这帮佣兵可不是来过家家的,他们精得厉害,吃不下的一定不会冒险。但是打散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往他嘴里送,这就没问题了。” “你是说,你们的上司故意让你们分成小部队去送死?”李翊挑明了问。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蝗螽脸色阴沉。“我打听到,当时的政府因为军费负债一直想要轻减军费,但是有什么办法?像我们这样的老兵出去了只不过是个祸害,空有一身练出来的手脚,但是没有一样本事,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当然,”蝗螽把肉块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按理说,这是有安置费的,不过你觉得当时他们拿得出这钱来么?” “所以就把你们送去死?”李翊问道。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毕竟死了,收拾这些尸体,那也是要钱的。”蝗螽斜着眼,神情有些恍惚。“所以当时他们故意设下了一个陷阱。” “他们?你是说政府吗?”李翊好奇的问道。 “或许是的,或许不是。这些东西,他们早就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蝗螽说道。“这些东西早就说不清了,陈年旧事。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那一次的行动,毫无疑问,就是设下双重陷阱,一来,当时的任务是派我们两百人的一支队伍去‘剿灭’敌匪。” “两百人?”蝗螽嗤笑一声,嘴里啐了一口,端起酒碗,一口灌进嗓子眼里,甜米酒的滋味渗透到了他的胃袋。“塞牙缝都不够。” “知道是死,也都要去?”李翊有些难以理解。 “李翊先生,想必你没当过兵。”蝗螽笑着说道。 “没有。”李翊笑着回答。 蝗螽摇摇头。“你要是干过这营生,自然就知道,尤其是在前线部队,临阵脱逃是个什么罪名,那时候互相检举连坐都算得上常见,谁也不敢做这个替死鬼。” “可是你说你逃了。”李翊注意到蝗螽话里的矛盾。 “所以我才说,这是双重陷阱。他们一方面要我们送死,一方面又给我们开了个方便之门,作战任务的前一天,头儿传下的命令,特许我们自由活动,到第二天一早集合出发。” “很可笑不是么?”蝗螽又喝下一口,酒气越来越重。 “这种时候,谁会回来?” “你没有回来?”李翊顿了顿,补充。“有人回来么。” “这我不知道,但是行动是没有终止我只听说,那一次的作战损失惨重。后来我才打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李翊预感到这件事对蝗螽来说,意义重大。看起来饥肠辘辘的魁梧壮汉,蝗螽放下手里的肉排和酒碗,脸色铁青。 “把我们送上战场的,让我身先士卒,死无全尸的,不是别人。”蝗螽略微停顿,摇晃的“幽灵游轮”外,一道蓝光闪电将海水分荡成两半,餐厅是甲板上的阳台间,海水顺着缝隙灌进了屋内。 “正是我的亲友。”蝗螽说。 第一百三十章 死亡缠绕的客舱 闪电几乎要把船只撕成两半,但是船舱里的蝗螽跟李翊却浑然不在意,就好像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酒坛里洒了一半,喝了一半,此时见了底。李翊给蝗螽把酒满上。 “你的亲友?”两人沉默了良久,李翊才发问。 “刚才提到,我有那么几个好朋友,嘿嘿,他们一个一个可都有本事得不行,年纪轻轻,扶摇直上。” “是他们出卖了你?”李翊问道。 蝗螽没有回答,豪饮了一碗酒。 “知道我这外号从哪来的么。”蝗螽突然问道。 李翊有些愕然。 “蝗螽?”李翊一说出这两个字,蝗螽的脸上就有些动容。“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那倒不是。”蝗螽露出难得一见的和煦笑容。“临时起意,一拍脑袋,就成了。但是要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黄显贵,崇尽冬。”蝗螽一口气念了两个名字,但没有指明什么,不过这两个名字在他的脸上体现的可以说是淋漓尽致,这一切也都看在李翊的眼里。 李翊曾有过耳闻,蝗螽从不信任他人的传闻恐怕也是来自于此,“曾被人所背叛”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能够这样,两人面对面这样交流,李翊恐怕是有幸第一人。 “那一次行动的临行指挥,据我所知就是他们。”蝗螽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木然,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放下了这些事,但仍然有一些细节逃不过李翊的眼睛。 蝗螽的手抖了起来。 李翊的眼光就留在蝗螽这颤抖的手掌之上,尽管他似乎极力想稳住自己这双手,但是看起来他做不到。 李翊的视线也引起了蝗螽的注意,他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哂笑。“很多年的老毛病了。” 蝗螽放下酒碗,双手抖动的更加剧烈,他一只手抓住另一只的腕子,稍作平息,嘴角挑起人的笑。“我只是有点遗憾,遗憾不能用自己的双手,亲手把他们勒死而已。” 蝗螽说出这句话,跟说了一句家常便饭的话一样,语气平稳。 “他们已经死了?”李翊愕然问道。 蝗螽摇摇头。 “不知道,那次行动的结果,到现在为止,我也打听不出一点风吹草动,这很古怪。往常只不过是钱的事,现在居然找不到途径了,那些部队怎么样了,我不清楚。” “那些佣兵呢?”李翊问。 “圣塔监狱的事你还记得么?”蝗螽突然提到了圣塔监狱,李翊的眉头皱了皱,点点头。 “听人说,这是一家政府投资的私人监狱,处理一些极端罪犯,很有效率。” “处理?”李翊疑惑地问。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蝗螽笑了笑。“这一带的佣兵就像苍蝇,蚂蚁,窝被剿了,大不了再重新聚合,没什么大不了了的。” “那你当时那支队伍……”李翊问。 “没了。”蝗螽叹了口气,这时候他冷漠的瞳孔里才有一丝温情。“我后来查到,这队伍的番号编制全部撤除,不仅如此,连上级部队,现在也统统没了。” “这是在怎么回事?”李翊只感到惊讶。 “我也不清楚,但这很奇怪,即使全军覆没,也应该会有 记录整编,不可能就凭空这么没了。” “但不用怀疑。”蝗螽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怎么惊讶。“这支部队就成了削减政府开销的第一刀。” “你逃了?”比起政府的所作所为,李翊更在意的是蝗螽的故事。 “当天回到家,我才知道。”蝗螽沉吟说道。“老娘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蝗螽说完这些,只顾着喝酒吃肉。 “很抱歉,对此。”李翊停了半晌才把话说出来,蝗螽的神色仍旧木木的,不知道他什么感触,只是沉默着吃饱喝足。 天色乌黑浓密看不透早晚,李翊只知道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暴风雨稍停歇了不少,海上一阵阵的风浪变得有规律起来。 游船像秋千一样,上下飘荡。 “那屋子里是怎么回事。”蝗螽填饱了肚子,放下刀叉,他的脸色冷却了下来,尽管仍旧匪夷所思,但是比起刚才,显得镇定了许多。 李翊没有回答,他想了想,突然说道。“蝗螽,听了你的故事,有些东西我都了解,我想你应该也能明白。” 蝗螽没有回答,倒是也没有阻止李翊继续说话。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不合常理,但是有些话还是应该对你讲。你应该明白,部队里常有的一种作战方式,叫做佯攻。” 蝗螽停当手里的刀叉,尽管自己的碗里早没了肉。 “他们只是放我们去送死,根本不管死活,哪里有这样的佯攻?”蝗螽低下头,视线不与李翊对视。 “临阵的自由活动,也不自然。”李翊没搭理蝗螽的抱怨,继续往下说。“通常在晋级作战的隔天,放你的自由假,这是很不明智的,眼中的说,甚至会动摇整个部队的士气。” 蝗螽冷笑一声。 “所以我才说是陷阱,李翊先生,你这就是想太多了。放跑一些,送死一些,再把部队撤编,一了百了,安置费,军费,,甚至连我们拖欠的工资生活费都能扣下,省了一大笔开销,还能耗下这帮佣兵不少实力。” “这就是一举两得?”李翊笑了笑,摇摇头。“那好,我问你,蝗螽,这些是你的推测,还是你真的掌握了什么真凭实据?” 蝗螽愣了愣,抓起酒碗,掩盖住自己的脸孔。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装模作样地灌了一两口,李翊才出声提醒他,碗里早没了酒。尴尬地扔下酒碗,蝗螽补充。“迟早能找到证据。” “所以,你在屋子里见到了什么。”李翊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船舱被海浪摧枯拉朽,发出吱呀吱呀的扭曲声音。 “老娘。”蝗螽咽了咽口水,身上的肌肉抽搐抖动起来。“还有我的几个弟弟妹妹……我的家人。” “家人?”李翊眨着眼,问道。 蝗螽点点头,他深吸了口气,情绪这才平稳。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许压根就是我看错了。”蝗螽自己给自己宽慰了起来。“李翊先生,就像你说的那样,从早上出了那种事开始,整个船上的味道都变了。鬼怪灵异这类的东西,我倒觉得无所谓了,我现在请你想办法,咱们能不能把船给开回去。” “等等。”李翊站起身来,脸色突然变了。“你说早上出了事,什么事。” “什么事 ?”蝗螽感到匪夷所思。“现场是咱俩一起看到的,按你的说法,那可是犯罪现场。” “那起命案。”蝗螽咽了咽口水,神情紧张地说道。 “命案?”李翊站起身,快步离开了餐厅,穿廊过道,在摇晃的船舱里急匆匆地快步前行,蝗螽就跟在身后。 “对,命案。就在下面的舱室里,当时你也在场,李翊先生。”蝗螽在李翊的身上解释,却感觉到古怪,照理说,李翊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李翊一边快步行动,脸色肉眼可见地褪色,成了惨白。 “第一,那不是命案。”李翊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正和他的脸色一样。 “第二,那也不是现场。” 李翊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房间门口,直感觉走在森林中央,他们一溜烟的功夫,便来到了甲板下。这里就是发生案件的客舱,客舱数量众多,密密麻麻地排布在船舱的外侧。 李翊迎头在前,蝗螽还是不理解,在他的身后急急忙忙问道。 “李翊先生,请你解释清楚,什么叫不是现场?你也不信我?我真的有看到尸体。” “你也许看到了什么。”李翊站定脚步,猛地回过头,脸色有些发黑。“但是不管那是什么,我都可以确定,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怎么说?”蝗螽一头雾水。 “这个游船的构造,很有意思。”李翊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挪过去,他抬起手,在每一间客房的墙体上轻轻敲动,发出的声音各不相同。 “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心思,把每一间客房的墙体做成不一样的厚度?”李翊问道。 “这……”蝗螽这才明白,原来每一间客房都有这样的玄机,他也学着李翊的样子,弯下腰,在每一间房的墙壁上左敲右敲,发出的声音的确有些不同。 这让他想起了监狱里发生的事。 “莫非这里也有隔间?”蝗螽皱着眉头,问道。 “那倒不至于。”李翊却立刻否决了蝗螽的推测,他略带笑意,好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里的房间大小和间隔我都观察过,没有空余出能留下隔间的空间。” 蝗螽纳闷地想不通。 “那这墙有什么意义?” “夹层。”李翊眼睛一亮,突然闪电似的踢出一脚,他面前的房门炸裂般破开,尽管屋子里空空如也,但是也让蝗螽吃了一惊。 “这是!”熟悉感他瞪大了双眼,双手扶住门把手,然而微微用力,屋外的闪电咔嚓一声,猛烈劈下,应声而碎的,是蝗螽手里的这块木头。 他脑子嗡地一声。 李翊这才悠悠解释道。 “你也看到了,这地方就是你上午的时候,用手捏碎的那个门框,看来他们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但毕竟也算是赶工,这块明显要比其他地方脆弱得多。” “这是,什么意思?”蝗螽脑子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看这里就是了。”李翊从房间的小书架上拿下两本书来。 “这是?”蝗螽问道。 “早上出事的那个房间,但是很显然,屋外的编号是对不上的。” “你是说,他们趁我不注意,把房间的号牌换了?”蝗螽恍然大悟。 “不止如此。”李翊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藏玄机 李翊走动两步,船舱发出吱呀吱呀的扭动声,他踩动几下,脚底下的声音就更响。 “这是空的,墙壁之所以厚薄不一,大概是在设计客舱的时候,有意做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不规则?”蝗螽难以想象。 “有的房间会大一些,有些则小,而有些高,有些则低。”李翊解释。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蝗螽还是不明白,他观摩起这间小小卧室的穹顶,没看出李翊的推测具体体现在哪里。 “每一处的大小偏差非常轻微,眼睛基本上看不出来,尤其是在船上。”李翊没吭声,他离开房间,关上门。 “去哪?”蝗螽愣了愣,跟上李翊。 “船头应该有所发现。”李翊闷不作声,两人就这么到了船头附近,一路摸索到了倒数第三间,李翊像是认准了一般,带头钻进小小的客舱房间内。蝗螽紧跟其后,他一钻进房,便恍然大悟。 “这房间。”他咽了咽口水。“和刚才的布局一模一样。” 李翊笑了笑,从小书架上拿下两本书,蝗螽瞟了一眼,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书也是完全一样。 蝗螽不再犹豫,立刻拍开临近几间房的大门,房门吱呀被他推开,屋内的格局也是一样,看上去就像是复制出来的,屋内的陈设,书本,甚至连床铺窗帘上的花色都别无二致。 看到蝗螽悻悻回来,李翊问道。“你刚才问我,你来的房间里有古怪,对不对。” 蝗螽点点头,不久前“撞鬼”的经历仍徘徊在眼前。 “就是这间了。”李翊轻松跳上了床铺,拍了拍窗,笑着说道。 “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处于什么原因,总之利用底下的隔间,制造了个这样的‘鬼屋’。这想法还真是有童趣,你说是不是。” 蝗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翊抬起头,问道。 “你看看房间,是不是感觉要矮一些。” “的确矮了些。”他说。“刚才我目测到房间顶大概十公分,这间房就几乎要贴着脑袋顶,还不能挺直。” 蝗螽的确半缩着身子。只不过他身材高大,有这样的困扰,像李翊只觉得视线略微降了一些,倒并不觉得有明显的变化。 “那就再好不过了。”李翊突然趴下身,匍匐在木制地板上,他抬起手,用力敲了敲,发出了巨大的回响声。空泛的声音一圈一圈地传开,蝗螽听得愣了,他直觉得自己都能听得出,房间下一定是有个巨大的空洞,否则地板的回响不会这么空透。 “每一间房在位置和大小上设计有些微变化,一层一层空出来的空间,就像是一个楼梯,而楼梯的下方,就是个巨大的空挡。”李翊解释道。“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点些微的差距,但是却能空出三个以上的房间来,是不是很巧妙?” “为什么是在这个房间?”蝗螽探出脑袋,往最后两个房间看去。“后两间也是吗?” “大概不是。”李翊盯着面前的地板,说道:“房间的容量够了,后两间的位置很不妙,正下方是长期面临检查的排水口和主舵,所以到这里,应该是最好的。” “也就是说,这下面,就是隔间 ?”蝗螽疑惑地问道。 李翊点点头。 蝗螽本想再问些什么,李翊已经采取行动了。 “既然我都解答出来了,各位也不用再给我躲猫猫了,是不是?”他站起身,往后退开,笑容温煦。 蝗螽正疑惑,从地板下传来声音。这声音他很熟悉,紧随其后的嘈杂响动也跟着在底下响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一瞬间把蝗螽拉回到二十年前。 刷地,地下的门板被猛地推开,清脆的女生带着笑,从底下钻了出来,活泼的身影映入蝗螽的眼帘,让他有些恍惚。 这声音,蝗螽当然认得。 “莎莉?”但蝗螽不敢确认,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试着呼应一声,因为这声音的确是莎莉。 “老板。”莎莉回眸笑了笑,嘴角挑起笑容,只不过这张脸孔,看上去和上午见到的莎莉简直判若两人。蝗螽揉了揉眼,只见莎莉弯着腰,细瘦的腰肢盈盈一握,看上去嫩芽一样。 她的眼光也大不相同,在蝗螽看来,莎莉的目光本应该温婉。可是现在再看去,原本打扫的头巾和船员服也早已不见,身上一件黑色的露肩裙,一张粉棕的小脸蛋上,笑意看上去很是轻松。 “老板。”她又轻轻叫了声,挺了挺胸,蝗螽回过神来。 “莎莉,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还有……”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陆续从莎莉背后钻出一个又一个的脑袋来,蝗螽当然认得他们,这是自己船上铁板不动的几名水手,他们的身材比蝗螽也是不遑多让,这时候一个个负手站在屋外,全然是没有把蝗螽放在眼里。 更来不及让蝗螽惊异,这底下空间就好像无穷无尽,莎莉轻松自如地侧坐在李翊的身旁,一屁股陷进软软的床垫上,双手抻直,猫起腰,打了个呵欠,又轻轻抬腿,绕着圈翘起二郎腿,身姿更显妩媚。 李翊一言不发,只是带着笑。 蝗螽的注意力却被这深邃的地窖所吸引,几名水手到了屋外,没有声息,前一刻似乎还有说有笑,这一上来,一个个都成了哑巴。只不过前后,他们正眼也没瞧上蝗螽一眼。 接在水手身后,船上两名大厨也跟着出来。蝗螽叫住两人,他有些慌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出的话,甚至自己的存在,都被这些人完全无视。 两人自然是能够听到蝗螽的叫唤,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吭声,面露难色,又看了看身旁的莎莉,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屋外走去,跟水手等人站在一旁。 蝗螽连着吃了两回瘪,心下郁闷至极,里外里,说到底,他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窖里还有人。 蝗螽低头看去,来人抓了抓胸前的一堆胡须,脸上的褶皱比自己的还多,肚子圆圆挺挺,单只眼上挂了眼镜,他的船长帽尤为醒目。他步履有些蹒跚,蝗螽脸上露出喜色。 这艘船,蝗螽心里很清楚,他跟这艘游船不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以说这片海域上,这些船长都得给自己几分面子,而这艘更为特殊,原本在蝗螽自己的领地上,这艘游船就是他专属的运货渠道之 一,这一次应他的面子来接他回陆地,也是一样的道理。 蝗螽自觉得,和这些船上的船长,应该也是有点交情。 他仓促想接住老船长的手把他拽上,谁知道这船长只顾爬了上来,身子一歪一扭,不知道算不算得是故意为之,把蝗螽挤到一边,朝着莎莉惊了个礼,这才挺身来到一边。 蝗螽彻底愣住了。尾随在船长身后,动力室和船医也一并出来,屋里约莫还有七八人,他们鱼贯而出。蝗螽反应过来的时候,底下已经没有人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是在自己的领地上做自己的土大王,更不是什么震旦寰宇的大毒枭了。他有些沮丧,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恐惧和好奇。 “莎莉?”他又一次出声问道。 听到自己名字的莎莉抬起头,一瞬间的神情和笑容让蝗螽有些会错意,仿佛这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是下一秒,她的嗓音突然变得刻薄尖锐,外带一丝油腻的圆滑。 “李先生,你是个侦探?”她完全不顾蝗螽,语气里充满了轻佻和蔑视,尽管她没有对蝗螽说话。 “不是。”李翊笑着摇头。 “不,你是。”莎莉笑出了声。“我说是就是。你就是我映像里那个样子,是个侦探。” 莎莉擅做主张的给李翊做了认定,完全不容他反驳。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紧接着问,挪动屁股,簇拥到了李翊的身旁,纤细的胳膊揽住李翊的胳膊。 “什么时候?看出来什么?”李翊满脸疑惑。 “哦!你装傻。”小姑娘一样顽皮,莎莉雀跃着勾住了李翊的脖子,后者倒没有表现出反感,只是斜了斜身子。 “侦探先生。如果你不知道我是谁,怎么能猜到这些,还带着这家伙找过来?害的我一出好戏都没了。” 莎莉眼睛瞧着李翊,视线不曾游移,手指却猛地指向蝗螽,语气充满了轻蔑。 “好戏?”李翊看了看蝗螽,脸上憋红了颜色,双手捏紧成拳,李翊就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他不过是在寻觅时机。 李翊问:“什么好戏?”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咯?这么说。”莎莉笑着问。 李翊摇头,他想了想,补充道:“我之所以猜到是这里,是蝗螽给我的信息,再稍微推测一下你们的动机,也就明白了。你们无非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是吗。想来想去,能有这样童趣想法的,船里的人我想不出第二个。” “你很聪明。”莎莉点点头,但却没有回应李翊的推论,她浅浅一笑,回头瞧了瞧蝗螽,这大个头看上去人怒已到了极点。 “那,莎莉是吗,你究竟是什么人?”李翊突然问道。他的问题一出,轻易可见的蝗螽松了口气,拳头松了开来。 “我,我吗?”莎莉松开李翊,扑腾跳下了床,在地上转了一圈,轻飘飘地掠过蝗螽的跟前,眼睛眨了眨。 “我是”莎莉拖着声调,眼睛调皮地闪动,最后停留在老船长的脑门顶上,她咯咯地笑了声,纵身把帽子取了下来,利落地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船长哦。” 她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窠臼的莎莉 莎莉从船长的脑袋顶上揭下了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帽子并不配她的脑袋,远远大了几圈,看上去像小丑般滑稽,但莎莉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得意地牵起裙摆,原地转了转,看起来雀跃不已。 倒是被摘取了船长帽的老船长,不仅没有发怒,反倒挤着一脸欢欣的笑颜,摸了摸脑袋顶上的斑秃发迹,呵呵发笑。 “对,我是船长。”莎莉笑了笑,再次确认似的点了点头,看着李翊,又把视线投向蝗螽,挺了挺胸脯,眨了眨眼睛。 蝗螽默不作声,一个劲地闷着气,脸色倒是越来越难看。 “看起来还真是挺合适的。”李翊眯着眼,笑了笑,称赞道。 莎莉微微一笑,才把帽子还给了船长。她向船长点了点头,一直笑逐颜开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多谢你了,汤姆。”莎莉把帽子交还到老船长的手里,挺直了腰杆,神情严肃有余,甚至多了一抹冷峻,看上去完全换了一个人。 老船长也收起笑容,一言不发。出乎蝗螽意料,这个一向自视甚高,尊严心高过了鼻梁的老头儿,竟然半跪下身,双手伸出,郑重其事地接过了帽子。 他嘴里当然还振振有词。 “没有的事,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船长这么说道。 莎莉微微笑着,松开手,转过脸,身上的那股冷漠又突然消失。 “李先生。”她雀跃几步,又来到李翊身边。“虽然现在说这些很唐突,也有些迟了,但是还是得说才行呢。” 莎莉退开几步,说道:“欢迎来到我的船上,李先生。” “你的船?”一直冷漠着待在一旁的蝗螽听到这里,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他猛地抬头起身,头顶几乎要撞上屋顶。“什么叫你的船?” “老板。”她转过身,看向蝗螽,嘻嘻笑着。“老板怎么认为呢?” 蝗螽眼珠子转动,他的视线在屋里屋外这猛然冒出来的十几号人身上来回打转。蝗螽并不蠢。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显然现在这些人都在莎莉这个小姑娘的掌控之中。 他自己再怎么豪勇,不过也只是匹夫之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船上跟他们斗狠。更何况现在这艘船的出路和命运,也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恐怕刚才这小妮子的举动,也是为了向自己示威。 在心里略作盘算,蝗螽决定服个软。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并不是个莽夫,知难而退也没什么值得害臊。 “别那么客气。”蝗螽板着的一张脸此时也消融了,像冰川溶解。他露出自认为温和的笑脸来。“莎莉,我们都算是船上的老朋友,我们俩好歹有过一段时间的共事,不是吗?” “共事?”莎莉翘起手指,放在嘴边,想了想,说道:“你是说,在菲律宾捡到我的事?” “原来你还记得。”蝗螽语气放缓。“那就好说了,你记得,那我们也算是有缘,又在这艘船上遇到。” “有缘?”莎莉笑了笑。“老板,你百忙之中还能记得这些小事,还真是有劳了,没错,老板 说有缘的话,那就是有缘了。” “那年,我没记错的话。”蝗螽绞尽脑汁开始回忆,遇到这个小妮子的时候,是在菲律宾的一处海岛城市上,那时候的他落魄已极。 “你十二岁,没错吧。”蝗螽开始回忆。“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和现在一样,穿的也是一身黑。” 莎莉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两眼发光。 “黑色?是黑色吧。”莎莉的语气变得软糯起来。“那时候我衣不蔽体,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毛毯,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你。” “你怎么回去菲律宾?”李翊感到好奇。“看起来你和这位小姐颇有渊源?” “啊,是没错。”蝗螽挠了挠脑袋,他看了看莎莉的瞳孔,回忆一点点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那时候你还是个士兵。”莎莉眼睛亮着。 “不,我退伍了。”蝗螽摇头。“那时候已经不是什么士兵了。” “你就是。”莎莉嘟了嘟嘴,显得有些不乐意。“我当时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兵,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蝗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个逃兵。”那天他的确穿着军服,但距离他是士兵的日子,早已经过了二十年,二十年久逾的士兵,根本谈不上什么笔挺军姿,至少遇见这素未谋面的少女时,蝗螽那时候的心里只有颓废和萧索。 “现在想来的确有些可笑,即使是逃走的时候,我也压根也没必要像那样东奔西窜。也根本不会有人来拿我,我们只不过是被政府遗弃的棋子而已。” “你要去一个地方,要不是那地方有什么故友,要不就是那地方能让你有所挂念。”李翊突然插嘴进来。 “菲律宾对你来说,一定有什么意义。”李翊知道,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出毫无意义的举动,有时候看似无心之举,其实是受到了自己潜意识的支配。 “没有,只是散散心。”蝗螽说道。“那天对我来说有些特别,从家里出来,我一路沿着海岸线游荡了三天三夜,身上的现金和烟全都用完了,遇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这位,老船长汤姆。” 蝗螽有意无意将视线投向汤姆,比起当年的胡茬大叔,如今年迈蓄了须的老成船长看上去更加威风凛凛,只不过在莎莉的面前,却全无半点尊严。这让蝗螽惊疑不已。 要知道,老汤姆当年可是个黑白两道走遍的好手。蝗螽想到这里,心下更加不平,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还会有什么。 “船在港边歇脚,汤姆这老家伙偷摸摸跑出来抽根烟,正好撞见了我。他求我不要跟船上的员工讲,理由又蠢又可笑。老家伙刚给水手们上完课,没想到自己的烟瘾先犯了。” 蝗螽说这事的时候,嘴角弯起,脸部抽搐带笑。 “他拍着胸脯让我上船,只要我不跟那帮兔崽子讲这事,就包了我的衣食住行。上来之后,我才知道,船队要去菲律宾做囤货的生意,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批货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到了菲律宾,就遇到了这小妮子。”蝗螽看了看莎莉。“要说跟这艘 船,也是那时候结下的缘分。以前我只听闻,后来才算明白,原来东南亚的船运的确是有水分的。” 说着这些,蝗螽有些嘲弄,而一旁的老船长则压低了帽子,脸色刷地拉黑。 “船?”李翊好奇地问。“这艘船有什么特别的。” “那倒没什么。”蝗螽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是普通的游船,虽说囤货有些走私毛利,也不过是一些家常便饭,这都无可厚非的。” 蝗螽说着这些话,目光飞快地扫过门外的众人,尽管有些人已经改头换面,甚至早就不在这艘船上了,但他还是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但是,那次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在东南亚的海域上,在海岛上不,甚至是在陆地上的城市里,也是一样。有那么多背后隐藏的东西,不只是部队里一潭污水,这个世界远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这艘船的东家,原来是个毒枭组织。这艘船原本不运送白货,但是走的线却是给真正的毒船作了掩护,也就是信标船。” 蝗螽缓缓说道。 “船上有专门勾引条子的钩子,这些钩子过关,进线的时候都会吸引注意,如果这道卡过了,那么毒运的专用船才会出海,否则就不会。” 李翊听了,心下雪亮。所谓的钩子,便是专门设给海关警方的套儿,看起来像是违禁商品,实则是掩人耳目,而以此作为应对突击检查的策略,之后的毒运船便能顺利过关,从公海闯入。 如果蝗螽说的没错,那么这艘船就是借着商船、游船的名义,干着黑色的业务。 而在这里,莎莉却说这船是她自己,其中的含义,不免让人有些背脊发凉。 蝗螽却放松了警惕,叹息道:“谁能想到,时过境迁,本来已经该是我的地盘上,偏偏还是这艘船上,没想到啊。” 屋外浓黑色笼罩着大洋,海水浓墨泼洒,在这艘白得有些发黄的游船上尽力洗刷。但是在蝗螽看来,它却早就不再年轻。就像他自己一样。 莎莉看着蝗螽,嘴角抹了油一样,笑的有些凄怆。“没错,就是这艘船,的确很有意思。老板,那时我无依无靠,就要饿死在海边的沙滩上,救我的人是你,也是这艘船。” 蝗螽盯着莎莉的眼睛,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对莎莉来说,这却是一件截然相反的事。 “你当时救了我。”莎莉的神情不再轻佻,变得认真而凝重,甚至有那么一丁点的怯懦,这让李翊看在眼里,几乎与上午莎莉出现时候的神态叠合在一起。 “给我吃穿,还要帮我在船上谋了一份差事。我本当很感激你,现如今也是,但是老板,你大概没想过今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吧。” “我只道你早该离开这里,到内陆生活了。”蝗螽低下头。“却没想到,多年之后,你还在这艘船上,做着一样的事。” 莎莉的脸色变得惨白。 “一样的事?”她冷笑。“老板……不,蝗螽。” 这两个字在蝗螽听来,从莎莉的嘴里冒出,听着十分刺耳。 “你知道窠臼的莎莉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人的往事 莎莉语气十分轻松,李翊显然对此也不甚了解。倒是蝗螽,脸上有些动容,整张脸的横肉都鼓胀而起,憋得脸颊上一片红润。 “窠臼?”他抬起头,看向莎莉。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老板。”莎莉笑着说。“就算你没听过莎莉,但是总能听说过这个组织吧。” “窠臼?听上去倒是像个什么巢穴,动物园吗?”李翊打趣似的问道。 莎莉转过脸,脸色一开始有些阴沉,倏忽之间又变了一番,眉眼弯成了小月牙,嘴角露出一副虎牙,双手攥住了李翊的胳膊。 “这么说也没错呢。”莎莉笑着回答。“窠臼在东南亚,的确就是关押猛兽的动物园,你说是不是呀,蝗螽老板。” 动物园?蝗螽心头久不能平复。说起话来天真烂漫的少女,这时候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让蝗螽发怵。要说东南亚背后的这些纠缠势力是动物园,也的确没错,就蝗螽所知,他们的确喜欢用动物的代号来称呼自己的团伙。即便是自己在道上,也有着蝗这样不伦不类的诨名。 可这不是欣欣向荣的公园,而是弱肉强食的凶山恶水。 “莎莉。”蝗螽目光炯炯地扫过门外十几号壮汉人物。“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莎莉。” “五年。”莎莉喃喃低语,轻轻蹦下床,拍拍手,抖了抖自己的黑色长裙,裙袂飞扬,看起来说不出的妩媚。 她似乎对此颇有自觉,偷眼瞟了四处,神情娇俏可人。撩开发梢,莎莉赤着脚,几步便来到了蝗螽面前,两人之间缩短了对视的距离,莎莉的脸颊仿佛是透明的。 蝗螽吞咽口水,只觉得自己的气势竟然输给了这个小姑娘。虽然个头矮小,身材纤细,但是这时候她的神情却让蝗螽感到恐惧。 “蝗螽,才过去了五年,你已经忘了吗。”她冷漠的声音简直像换了个人。 李翊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他第一眼看到莎莉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他知道这个女孩的来历必然不简单,但是现在看起来,也许还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果不其然,莎莉瞪着蝗螽,瞳孔放大,声音越来越低沉,身的气势像是千钧重担。 “那天,我就在这艘船上,洗洗涮涮,是不是在你看来,这就是我应该享受的生活?”莎莉冷笑了一声,突然抖了抖手臂,头发也随着她身体的抖动,波浪似的摇晃起来,发梢上洗发水的味道弥散而出,随着乌黑的天色,莎莉的身形仿佛挺拔起来。 李翊定神看去,莎莉的手臂上,本应该是少女葱葱的一双纤细手臂,白玉雕刻般的脆嫩,但这条赤膊手臂的根部,在肩头上莎莉毫不顾忌地揽起她黑色的衣袖,长裙如若无物,手臂上蔓延出一条巨龙似的艳丽条纹,上上下下蜿蜒曲折,把莎莉的手臂刻成丑陋而又狰狞的事物。 “鲨鱼?”蝗螽一眼就认出来,他一把抓住莎莉的手臂想要看个究竟,耳边却爆发了一声巨响。只见一个灼烧的窟窿从脚边的木地板上冒着烟,他惊讶地抬起头,身边已经围了几人。 当然不用怀疑,他碰到莎莉的一瞬间,这些曾经跟自己打闹嬉笑怒骂的伙伴,手里 已经掏出了家伙,或是弯刀,或是匕首,甚至挺出一条黑黝黝的短步枪,枪口兀自冒了烟。 总之这些武器没有一个不是瞄准着自己的要害,蝗螽嘴巴微张,眼前的莎莉变了一个人似的,眼里的媚丝早不知去了哪,寒光凛过处,蝗螽不由自主松开了手,身边几人这才放下武器。 “下一回就不是脚边了,兄弟。”老船长把短小的步枪挪开,刚才那声巨响犹在耳边,而自己手里什么趁手的武器都没有,要和他们硬碰硬,显然不理智。 但更让他吃惊的,显然是眼前的莎莉。这个小姑娘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孤儿,远在他乡,无依无靠单纯的小妮子,早就消失不见了。 “单纯?”莎莉笑着。“你还这么想我吗?蝗螽,当初算是你教我的,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必须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不是吗?” 莎莉撩了撩头发,她似乎厌烦了那副模样。 “老朋友见面,总得叙叙旧不是吗,蝗螽。”她眼神飘忽动了动,身边的老船长立时明了,从屋外搬了一张凳子,莎莉软软地坐下,她松开发梢,瀑布般的黑发散开。 “一件一件算好了,有些账。”在莎莉面前,蝗螽像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蚂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反抗。李翊知道,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二十年前你从部队下来之后,一直在调查两个人。一个是……”莎莉软糯糯的声音里无处不体现着冰冷,听上去让人生理上感到不适。 “二十年前?”蝗螽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丫头,二十年前,你连个卵球都不是,怎么,跟我算起账来了?” 莎莉被蝗螽打断了话头,没有生气,也没有搭理,只是静静等蝗螽发完牢骚,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一个是黄显贵,另一个是崇尽冬。”莎莉淡淡说着,话语里一点情绪也不参杂,但蝗螽听了,内心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你认识他们?”蝗螽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不是身边这几人虎视眈眈,他真想冲上前去,拎住这小丫头,一口气把她倒过来,究竟有多少秘密,他要好好地抖楞抖楞,最好能把她连胃里的小秘密也搜刮得一干二净。 仿佛就能从蝗螽这气急败坏的凶恶面相里读出这些内容似的,莎莉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厌烦,更没有把蝗螽这副样子放在眼里,反倒是更加心平气和,语速也放得更缓。 “这两人在政府部队里的时候,对你足够关照。”莎莉说道。“不过你生性反骨,对他们可以说是恩将仇报了,蝗螽。” “恩将仇报?”蝗螽的鼻孔里像喷气孔,大股的气焰冲出。“你什么意思?” 莎莉从容不迫。 “黄显贵,这人没什么可说的,官僚久了有些迂腐。” “我呸。”蝗螽眼里冒着火。“拿人血馒头的混蛋。” 蝗螽半笑不笑,看起来脸色发绿。一提到这家伙,他身体里一股热血就冒了出来,手臂也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别那么激动。”莎莉笑了笑,总算回应了蝗螽的愤怒。“故事很长,你不妨慢慢听咯。在你看来,黄显贵一定就是个人 渣。” “他本来就是。”蝗螽瞪大了眼。 “真是这样吗?我收集到一些有趣的传闻,据说这位黄显贵,最高的时候晋升到了校级呢,听说任职过营长。” “哼,我说过,他是拿人命换来的。” “是吗?可是我听说那时有个作战任务,叫什么?”莎莉眯着眼,犯了困,身旁的老船长连忙接过话。 “在圣塔一带扫敌,为了引出‘窠臼’的本部部队,做了佯攻。”船长回答。 “哦对,是这么回事。”莎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窠臼?又是窠臼?李翊已经听到了两次窠臼,都是从莎莉的嘴里说出来,在他看来并不值得注意的一个词,可是在蝗螽的脸上,却绽放出有趣的神情。 “窠臼。”蝗螽皱着眉头,问:“你,你真是窠臼的人?” 话音刚落,蝗螽身边几人粗壮地笑了起来,他们视线在蝗螽的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蠢货。 莎莉没有笑,她看了看蝗螽。 “是,你说的没错。” “这个窠臼,很出名吗?”李翊突然插嘴问道。他这话问出来,众人的视线纷纷转了过来,或是嘲弄,或是憨笑的声音洋溢在屋里。 又来一个。就像这么说一样,他们指着李翊和蝗螽,笑声不绝于耳。 蝗螽脸色凝重,先摇了摇头,后又点头。半晌,他才出声解释。 “窠臼这个组织……是东南亚最大的底下帮会,虽然这么说,但它并不出名。” “不出名?最大的帮会却不出名?”李翊一点也不气恼,反倒更加谦逊。“这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是最大的帮会,不出名这一点,不会太奇怪,太矛盾了吗。” “这就是利好之处呀。”莎莉插嘴进来,话里笑意绵延,声音软糯。“窠臼把持了东南亚各地区盘踞的当地势力,大有十之,尽收于窠臼这样的说法哦。” “既然如此,就算我不知道,东南亚当地的其他势力,也应该很了解才对,不是吗?”李翊问的诚恳,莎莉看起来心情也不错,解释得更加仔细耐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事实上,谁也不想做出头鸟。尤其是窠臼,毕竟一旦名声在外,麻烦也会不断,你要知道,有些苍蝇一样不断骚扰你的人呢。”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莎莉说到“苍蝇”的时候,朝着蝗螽娇艳一笑,屋里的气氛更加活跃。 尽管屋外的风声鹤唳,雨势磅礴,但是屋里的众人似乎对这些浑然不觉,任凭这艘小小的游船在海浪之间吞吐破浪,随风飘摇,竟然没有一个人担心他们会被吹到哪里去。 “窠臼的秘密也是军方和政府一直在找的。这一点当然没错,但是你说,进攻圣塔是佯攻?这话听起来也太可笑了。”蝗螽接过莎莉的话。 “明面上这么说,可是谁能有这个把握,能引出真正的本部?更何况军方哪里设了伏,又哪里有接应,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至于最后,行动不还是失败了吗。” 莎莉看了看蝗螽,眼里闪过杀意。 “你说,行动失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事与愿违 “行动当然失败了。不用想也知道。”蝗螽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管是佯攻也好,是送死也好,这种行动任谁看了都是自投罗网,毫无胜算。要是佯攻,那姓黄的这混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为了这么点功劳,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蝗螽闷着气,胸口起伏。 “要是送死,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是死是活,凭什么都要让他们决定?那是我自己的命,要我把人头奉上,说一句请么?” “那当然用不着咯。”莎莉看着情绪激动的蝗螽,有些动容,唇齿上明亮的颜色动了动,她说:“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什么?” “就是你最开始待的那支队伍。”莎莉娓娓道来。“二十年前的那场行动之后,连带番号和编制全部被撤,但这一点说不通。” “的确说不通。”蝗螽回想起自己查阅这支部队的资料时遇到的事,诸多怪异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说一支部队存续的象征,就是番号和编制,那么撤番往往意味着重大的军事调动或者调整。显然,蝗螽曾待的那支部队不会在此之列。但如果是自然的裁军或者覆灭,部队的番号往往会留下来,不会直接像这样消失。 “这之后所有的消息就像消失了一样,人为的不存在了。”蝗螽感到很遗憾,这之后,他曾经想过许多办法,无论是暗访档案卷宗,还是买通军政内部的消息,无一例外,对此都是三缄其口。 “人为不存在了。”莎莉把蝗螽的话复述了一遍,脸上露出笑。“真的很巧,相关的档案资料,蝗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找到,但是很走运,让我给捡到了呢。” 莎莉说着,当着蝗螽的面,在他目瞪口呆之中,从自己的胸口里取出了一张薄薄的卷宗用纸,纸上封存着放水的薄膜。 蝗螽眼睛都看直了,莎莉端正了手里的纸,眼珠子咕嘟嘟地转着,不一会儿像是找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 “有了有了!嗯嗯,我看看。”莎莉眼睛放光,嘴里念念有词。“二幺五连队,连带上面的,啊,有这么多。” “营队和连队的几支部队,我懂啦,这是军事决议。从菲律宾西北的圣塔监狱突入,佯攻部队二幺五随时准备接应,联合作战?”莎莉念在嘴里,感觉像是嚼树根一样枯燥无味,顿时失去了兴趣,她把这项决议书随手扔到一边,目光闪动,盯着满脸写满了震惊的蝗螽。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莎莉抹了抹嘴,笑意绽放在脸上,再也受不住了。她抖了抖这张纸,展示到蝗螽的面前,几个抖动的字体和血红色的公章在他面前抖动起来,他双手捧住,脸色无光。 “这……”蝗螽眼珠转动,恨不得一口把这张决议书给吃进胃里,上下其口,大快朵颐。囫囵看完了全部内容,他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 “这怎么可能,那个姓黄的,难不成还真是个蠢货?”蝗螽怒不可遏,他抓住这份档案,信手撕得粉碎。莎莉看在眼里,吃了蜜一样笑的合不拢嘴。 “哦呀,我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莎莉如 法炮制,又从自己的领口里地掏出一份文件。 “这个黄显贵,哎呀,原来那次行动,没有失败呢。” “什么?”蝗螽忍不住站起身问道。 “你看咯。”莎莉一点也不害怕几乎有自己两倍高,三倍宽的大个头,反倒是毫不顾忌地贴到蝗螽的正面前,手里的档案也让蝗螽看了个清清楚楚。上面赫然写着,黄显贵当时率领的部队成功引出窠臼的核心部队,并且被他疑兵设下的暗伏剿灭殆尽。 “哎呀,兵哥哥。”莎莉刷地把这份档案调转回来,轻佻的说道。“这回倒是正经正牌的兵哥哥了,喏,你看。” 蝗螽此时情绪颠三倒四,比起在这惊涛骇浪的风口上还要跌宕。他抹了抹双眼,模模糊糊的视线终于看得清了,眼前一张档案上,方框的小格子里有一张戎装军姿照片,黑白的颜色上棱角分明,挺身矗立显得身材更加高大伟岸。 蝗螽的记忆一瞬间被打开。这不是黄显贵又是谁? 当初入伍,两人相谈,志向最相似,年纪相仿,两人当时很是谈得来。但蝗螽死也不能忘的,是这家伙登上高位之后,就把平日兄弟的性命当做他高升的筹码,一步一步越往上爬,蝗螽看的只是更多鲜血。 “他妈的。”蝗螽眼睛红着狰狞起来,血丝蜘蛛网一样在瞳孔里延伸。“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笑成这样。” 黄显贵的这张照片当然是笑脸相迎,只不过在蝗螽看来,这更是讽刺。 “诶”莎莉眼看蝗螽又要把这份档案撕得粉碎,立刻抽了回来,她浅浅露出两腮上的酒窝,笑意越来越浓。 “上面说的哦,本次行动重创了窠臼的组织架构,大部分雇佣兵被消灭,剩余的力量转为黑道势力,分布在东南亚各岛屿半岛上,有待进一步的清洗行动。” “……成功了?”蝗螽不可置信地摇头,脸上神色变化突兀,一时有些喜悦,一时又是难过,最后成了阴森森的恐怖。 “但是这支队伍最后撤编了,在圣塔迎敌后原地休整,但是没过多久,队伍就因为某些原因彻底和政府失联,有人说是造反,有人说是遇到了什么天灾**,后来的事就不得而知。” “失踪?”李翊横插嘴进来,他整理了两人的一番对话,觉得这事里的确有些蹊跷。“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失踪。” 莎莉收回这份档案,冲着李翊嫣然一笑。 “上面就是这么写的,至于真相是怎么回事,那就不知道咯。”莎莉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件有意思的事,据说这黄显贵的下级副手,叫什么来着?” “崇尽冬。”老船长适时在一旁补充,莎莉兴奋得拍了拍手,一连说了几个对字。 “就是这个人。”莎莉看着蝗螽,眼里的痴相被她看得欢欣不已。“说到他,我就觉得好笑。” “好笑?”李翊扫了一眼蝗螽,代他问了。“这个人,唔,有人说他是借着家里的东风,坐上高位。” “是呀。”莎莉并没有反驳。“大多都是如此,没有一些人情关系,怎么维护这么复杂的关系网呢?因为这 个就觉得人家可恶,这样的人才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怎么说?”李翊感兴趣了,问道。 “他是个叛徒。”蝗螽这时候插进嘴来,喃喃地说着,不知道是在接谁的话。 两人看着蝗螽,这时候的他脸上横肉抽动,显然已经是情绪愤慨到了极点,只是找不到一个宣泄的方向和缺口,只得憋闷在心里。 “叛徒?”莎莉挑了挑眉毛,语气突然变得冷冽,她看向蝗螽,说道。“叛徒是谁呢?这个傻家伙,一路升迁,不忘提携自己的老伙计,想方设法给他们找机会升迁,比那个姓黄的上司还要积极呢。” “那是他迫不及待让我们去送死,给他充当战功而已。”蝗螽一口咬定。 “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收到这封信之后,要立刻让你回家探视呢?”莎莉笑着说道。“信我大概是找不到了,但是有人见过,大致内容,说来说去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蝗螽哑口无言,这时候,莎莉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纸片,照着上面的文字,她开始复述。 “……人的前程便是如此,一路上有这样的朋友,总比孤零零一个人要好得多。对于令堂的事,我深表遗憾,如你所说,但出于礼貌和部队的条规,我暂时不能让他立刻回家……我们还有重要的任务……” “重要的任务?”蝗螽咬紧牙关,牙齿发出巨响。“只不过是他想往上爬想疯了罢了,拉着我们作垫背的。” 莎莉没有理睬,继续往下说。 “后两天的态度却有了变化。这里说,最终反复三思,我不能冒这个险,男儿虽有志向,但也不能让家庭蒙受这样的阴影……总之这事我会想办法,最后他愿不愿意加入,惟愿他自己做出决定。” 莎莉停顿片刻,见到了蝗螽的脸色变化,才往下说道。 “这些信件的内容,要找起来没那么容易,但里面的意思大致上就是这样,蝗螽,不用我说得更清楚,你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哦!”她突然拍了拍手。“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我疏通了家里的关系,在就近的市局谋了份差事,就事业来说足够稳定,没有什么太大的礼物前程,但好歹相识一场,代为引荐的老同志已经料理好了内部的关系,叫他直管去试试便是。” “市局?”蝗螽疑惑地问道。 “说起叛徒。”莎莉盯着蝗螽的脸孔,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这一二十年前的旧事更像是一种背叛,你的朋友和兄弟上了战场,你就回了家乡。” 蝗螽无言以为。这时候他才明白,那天所谓的临时放松假也不过是崇尽冬的信口雌黄不,其实蝗螽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愿意相信这件事,甚至就此叛逃,原本就是自己宽慰自己罢了。 蝗螽的内心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焦灼起来。然而莎莉似乎还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小姑娘牙尖嘴利,继续说道:“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哦,蝗螽老板。” “你在市局当了十几年的刑警,却背叛了自己的家人。”她笑颜如花,眯着眼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罪孽深重 蝗螽如同五雷轰顶,这番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就算给李翊吐露了只言片语,那也不过是寥寥提及,真正动容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感受,却是从未在任何人前说过。 他看了看李翊,又看了看莎莉。 从此他再不怀疑,眼前的这名亭亭少女,身后维系的一定是整个窠臼他也得出一个结论,少女在组织内的地位,定然是只高不低。 “你住口。”蝗螽想要动手,两边守在莎莉身边的几名身影示威一般,亮了亮手里的家伙,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老朋友叙旧,怎的说翻脸就翻脸?”莎莉又换上一张俏皮可爱的模样,弓腰撅背,稍稍向后退了几步,吐出舌头,拌了一副鬼脸。 蝗螽不敢吭声,他闷哼着坐回到角落里,屋内的格局更加分明。这些看守在自己身边的几人,大白天的时候还要跟自己称兄道弟,说得上亲友信友,这时候枪口调转对准自己,却一点不带犹豫,那么至少在船上,他蝗螽是拿小妮子半点辙也使不出。 心头上,蝗螽有一番算计,只要从这见鬼的船上下到陆地上,是打是逃,他能拿的出一套主意来。只可惜,原本以为能带走李翊作为左膀右臂,现在看来也不切实际了。 “你要说就说,我只关心,这船又没人牵引,又不按着航线掌舵,咱们究竟要去哪里?” 莎莉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娇笑道:“浪打浪,船儿就在浪上掌着帆,风是风,风吹咱就顺着转。打渔的浪儿歌,就着这样的海浪,多潇洒自在,多浪漫呀,不好吗?” “这些是哪里听来的?”李翊突然问道。“莎莉小姐,莫非你的意思,是要我们随波逐流,就在这海上自生自灭?” 李翊说着这些话,视线蛇行一般,在众人的间隙穿梭。 莎莉笑道。“天生自由,海上无拘无束,难道不好吗?” 李翊没有回答,只含蓄地笑着,莎莉才看向蝗螽,说道。 “莫非老板是害怕寂寞啦?这有什么怕呢,老朋友都在船上,闲时咱们聊聊天,忙时大伙唱唱歌,不也很好吗?”莎莉挑衅意味十足地看向蝗螽。“那时候,你不也是这么安置我的吗,老板,当初要把这艘船买下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跟我讲的吗,老板。” 她一句话里连带了两个“老板”,一声唤起的是蝗螽旧时候的记忆,另一声却急转直下,像险厉的匕首,就要扎向蝗螽的心口一样。 蝗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莎莉却滔滔不绝。 “那有件事,可别说你也忘了。”莎莉眯着眼,看向蝗螽。“我的兵哥哥呀,你从部队下来后,去了市局,做了那时候人人喊打的警察条子,平日里颐指气使的什么荣誉感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对不对呀。” 蝗螽被莎莉这话说的脸上无光,自然不肯答应她。不过这小妮子的话的确不错,蝗螽从部队,自认是做了逃兵回来,本打算就着海边的渔场,养鱼种田,做一辈子俗人算了,可没想到,阴错阳差竟然走上了刑警这条路。 那时候,蝗螽待的市局不比如今,警察还是一脸两边黑的岗位,任谁也不愿淌这浑水,但好在待遇倒不是很 差,蝗螽自觉得皮糙脸厚,没想到这警察一干,就是十几年。 “那又怎么样?”蝗螽闷声诘问。他不认为这小妮子真能戳动自己的痛处,这不像是什么部队机密,又或是什么行动计划,捕风捉影,连个风和影都没有的事,怎么说得清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莎莉银铃似的笑着,腰肢乱颤。“老板,你也不想想,这个世界还有人能不知道的事吗?只不过凡事都得讲一个价钱而已。但是很不巧,我付得起这个钱,而你的事,显然也值不得什么惊天秘密,比我还要清楚的人,多得是。” 蝗螽脸上风云变色,他这时候想到,自己前不久锒铛入狱的情形。 “十多年前,你从基层干到了领导,老板,那时候你也算是意气风发,一路顺风顺水,是不是?当地市局的风气也因此有了转变,事业也好,家庭也好,双丰收,是不是?” 蝗螽只觉得眼前这烦人的女孩叽叽喳喳,一句话要连着问好几次“是不是”,他的脸上没听到这样一声问话,脸色就要加深一层,实在是羞愧难当。 “真当你志得意满,早年间也扫清了当地逐渐增设的几处毒点窝点,听说还上过新闻报刊,远近是个榜样似的人物。”莎莉把这些故事娓娓道来,简直像是装在肚子里,即取即用。 “但是老板,你那时候该后悔呢,还是该自我厌恶呢,你犯了个错。”莎莉目光锐利,语气急转直下。 “你最好不要惹怒我。”蝗螽沉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 莎莉却只当是没有听见。 “那天你回到家里,一如往常,毕竟除了十几年前那桩诡异的事以来,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挫败,不是吗?”莎莉挑着眉毛,语气飘飘然了起来。 “但你没想到的是,推开门的一瞬间,你就能回到十几年以前的那个晚上,那个苦苦纠结,在内心挣扎的晚上。” 蝗螽沉默不语,但是眼眶发红。 “你怎么知道的?”他轻声问了句,莎莉没有搭理,继续往瞎说。 “进门之后,一切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屋里是血。老板,你不是没见过血的人,更不是胆小的人,但那一天,嘻嘻。”莎莉捂着嘴偷笑了两声,眼珠子发出光亮,蝗螽的肺猛地鼓起,愤怒的情绪霸占了他的身体。 “你哭了,你怕了,你甚至觉得世界开始崩塌。”莎莉继续说道。“有些人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那么小,那么脆弱……” “够了!”蝗螽吼出声,声音雷霆一般震动出来,整艘游船随之颤抖。天地之间黑幕沉沉,雨水击打在窗户的外沿,浪壁将他们的游船推得高高耸起,一瞬间抽空,整艘船顷刻间砸向海面,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轰鸣声在船内回荡,蝗螽的怒吼也跟着交织在一起,他半立起身,面红耳赤,目光里有泪痕。 “别说了。” 他低低喊了一声。 莎莉继续说道,她似乎很是享受现在,刻意凑近几步,挪动到了蝗螽近前,蝗螽的眼里满是悔恨和痛苦。莎莉嘴角挑起笑,笑的更加绚烂。 “你的家人,一个不剩,在那间小小的,温馨的卧室里,连着你的兄弟姐妹 ,大小妻儿,一共一十二人,全部身首异处,死在……额!”莎莉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胸口一股巨大的力量擎来,她的声音便再也发不出来。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蝗螽巨大的手掌,粗大的胳膊一起用力,使劲捏住了莎莉那手腕一样粗细的胳膊。 “放手!”蝗螽不用回头都很清楚,自己现在面对着十几个黑洞洞的枪管,枪口里的子弹随时都对准自己的脑仁。老船长最为冷静,他眼睛迸裂似的瞪向蝗螽,勒令他松手。 莎莉被蝗螽单手擎住,脖子上的勒痕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她双手还没有蝗螽一个手指粗细,紧紧扣住蝗螽的手掌,双腿用力蹬踹,却派不上什么用场。 莎莉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眼角的血丝开始绽裂。 气氛一瞬间僵硬到了极点,双方都是一触即发,不敢轻易动手。蝗螽虽然没有下死手,但是手上的力气仍然威力巨大,如果再加几分力,他自信这小妮子的脖子当下就会被拧断,但是这么做的后果,他自己显然不可能生还,离开这艘船。 但如果放手,恐怕他也没法全身而退。 “各位冷静冷静。”他突然大声喊出。“不妨想想利害,这臭丫头死了,能有什么损失?但是要是因为她,大家闹得不愉快,我就不敢保证各位的安全了。” 蝗螽当然是虚张声势。 “你先松手。”老船长手指在扳机上略微使力。 蝗螽眼光尖利,他手上动了动,莎莉的嗓子里嘟囔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顺着这声音,蝗螽吼道:“枪口对准别处,别怪我下狠手。” 眼看莎莉挣扎着脸色紫青,众人无奈,只得照做。蝗螽这时候才真的明白,这个小姑娘的确是有些地位的,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想要这丫头活命,不如听听我的建议。”蝗螽反客为主,脸上哪里还有什么遗憾痛苦的颜色,他看了看莎莉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笑着说道。 “啊,这丫头说的没错,老子那时候是有那么一丝情绪,家里人死了个干净,真他妈秽气。但是后来老子想通了,死了也干净,死了老子岂不是就无拘无束,自由了?老子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蝗螽说着,奋力一脚,将身边一张凳子踢得粉碎,这腿上的力气大的惊人。 李翊看在眼里,默不作声,他观察着蝗螽的一举一动。 蝗螽把莎莉揽进了怀里,手上五指成钩。 “小姑奶奶,这么多年没见,你比那时候心机是多了些,但是总算还是老子技高一筹。你也算错了一点,嘿嘿,老子从十几年前,早就没了感情,现在说什么,早就晚了,老子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现在想要老子从这条贼船上下来?嘿嘿,告诉你们,大不了就是一死换一命,谁又怕谁?” 莎莉这时候才能喘出气来,然而她却没有惊慌,脸上反而颇有些得意。 “是吗。”她说着,佯装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要求,直说。” “首先,把船开回陆地。”蝗螽要求。 他的话音刚落,莎莉嘴角露出微笑。 “已经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靠岸的博弈 然而这话却不是从莎莉的嘴里说出来的。莎莉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到的是眼角带笑的李翊,他已经站起了身,不知不觉,来到两人中间。 紧张的气氛会传染,屋里所有人都拧了一把汗,连蝗螽的身体都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唯独李翊,就像是置身事外一样,一脸轻松的来到蝗螽耳边。 “蝗螽,船已经快要靠岸了。”他轻声说道。 蝗螽看了看窗外,远远的看去,的确像是陆地的灯塔,在午夜放出昏黄的光线,穿过暴风和海浪,时不时随着风声吹过,光线就扫过窗玻璃。 蝗螽也意识到,船即将靠岸了。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稍稍按下,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 “哦?李先生,看起来你不仅聪明,还很敏锐。”受制在蝗螽手底下的莎莉出气的从容,简直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李翊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莎莉小姐夸奖,我只是看到什么说什么,算不上敏锐。” “看到?”莎莉不安分地缩动脑袋,探出头,远远地见到窗外的灯光,恍然大悟似的说道。“你看到灯塔了?” “灯塔?”李翊这才抬起头,笑了笑,摇头。 “不是哦,莎莉小姐,我只是看到你们把船往陆地的方向开过去。”李翊理所当然地回答。 “难不成,这什么参照物都没有的海面上,你还会什么妖法?”莎莉俏皮地说道。“你怎么能认得出我们要去哪里?” “这暴风雨不是无缘无故形成的。”李翊说道。“毕竟在这个纬度上,水温差值在海岸线或是岛链上的时候,才可能形成这样大规模的雨锋。”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路过海岛或者陆地补给港呢?”莎莉眨了眨眼,问道。 李翊点点头,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一开始我也这么想过,但是莎莉小姐。” 李翊探出脑袋,看了看屋外。“这个时候,为什么你们行色匆匆,至少有三个人已经到了船头去掌舵了。我们的船一路顺着洋流从海边向东南航行,就连暴风雨来临,你们都没有控制船的意思,现在嘛,你们感受一下。” 李翊的话音刚落,窗外的一顿雨水瀑布一样灌来,玻璃上发出脆响,噼里啪啦地响动了起来。 “如果我们的船是顺风顺水漂流,那么风向应该是顺着船身吹动,但是雨水突然转变方向,在窗户上打成这样子。” 李翊微笑着说。 “那答案就显而易见,我们的船已经控制住,并且靠近抵达岸边。” “精彩!”莎莉听得神采焕发。 “我们就别废话了,莎莉。”蝗螽却不以为意,他老早就领略了李翊的聪明,但他并不认为这家伙现在能凭着一个人的能力就帮自己解围。 “该摊牌了,看样子这地方是你的老家?”蝗螽远远看去,海岸线的轮廓已经在视野之内,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是海岛还是大陆。 莎莉笑的更甜,却不做声。 “你们最好别打什么鬼心眼,这小妞儿可在我的手里。”蝗螽额头上开始冒汗,他担心一旦到了“窠臼”的领地上,自己就算插上翅膀 ,也不可能带着手里这小姑娘一起逃开。 窠臼是什么地方?蝗螽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们的生意明面上是自营得利,但实际上都得经过窠臼的管理和监视,曾经靠着雇佣兵和侵占海岛就跟几家政府分庭抗礼,现如今又暗地里掌控了各大势力的经济命脉,蝗螽自己也不过是个地头蛇,他知道自己不敢得罪窠臼。 但赶鸭子上架,自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好在他到底还有个帮手李翊,这小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总归是个智囊,自己手里握着他投名状杀人的把柄,多少应该有点用处。 “蝗螽。我建议你,现在把她放了。”然而李翊却出乎了蝗螽的意料,带头犯了水。 蝗螽瞠目结舌。 “好啊,李翊,想不到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蝗螽瞥了一眼李翊,咧开嘴笑道。 “蝗螽,我这是在救你。”李翊淡然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的真实身份,但是想必你已经知道,她不是一般人,更早就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小姑娘而已了。” 蝗螽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看手里的少女,尽管模样上还留有几年前的瞳孔和眼眸,但是很显然,莎莉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单纯少女。 “李翊,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就算是你,现在这个局面,撕破了脸,出了手,不是放开她,说一句抱歉就能解决得了了。”蝗螽皱着眉头说道。 “我不是一般人?”莎莉听到李翊的声音,不禁桀桀发笑。“我就是啊,老板,我在这艘船上做了好几年的清扫工作,这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呢?” 蝗螽露出尖牙,狞笑。 “好了,莎莉,该是最后时间了,不如你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蝗螽放出话来,语气里满是威胁的态度。 莎莉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她嘻嘻哈哈,看上去好不自在。 “是咱们俩斗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顺道看看老子能带走你几个好朋友。”蝗螽说的咬牙切齿,但是莎莉却浑不在意。 “或者,你让他们从船上下来,留一个能开船的,把武器扔到海里,等船过洋靠岸了,咱们就还是朋友。” 蝗螽放缓了语气,他提出了自己可以接受的条件。 “最好别玩什么花样。”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手里的指甲又轻轻掐住了莎莉纤细的脖颈,以表示他随时都可以动手。 莎莉吐了吐舌头,问。 “非得用这么粗鲁的办法对待一个花一样的少女?” 她吐气如兰,眨着眼,话语里带着轻佻,听起来也多了些楚楚可怜。可惜的是蝗螽早就过了吃这一套的坎儿。 “我也不是有意如此,莎莉姑娘。毕竟大家都是道上混的,难免得多留个心眼儿,你算计我在先,能做朋友已经不易。”蝗螽说道。 “这艘船本来是我的。”蝗螽叹了口气。“我只道进了班子里世道变了,没想到连自己的东西都反咬一口,原以为来搭救的都是朋友,谁成想被摆了一道。这我认栽,你们想要钱还是货,直说就是。” 莎莉眨眨眼,问:“蝗螽老板,你真的用道上的法子来对待老朋友么?” “老朋友?”蝗螽冷笑。“老朋友,从我上了这艘船开始,古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扮鬼装疯卖傻,还搞什么密室杀人的玩笑。不好意思,莎莉小姐,我没有这么不懂事的老朋友。” “我只是问你,老板。”莎莉却摇了摇头。“你当真要用这种办法来对付我?” 蝗螽被莎莉问得发懵。他摇摇头,定了定神。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货,包括这条路线,从南美运货的航线让给你,只要你一句话,今天算我蝗螽栽到你这毛孩子手里,我认了。” 莎莉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遗憾的神情。 “你说我算计你,蝗螽,我算计你什么?”莎莉的语气变得十分冷漠。 “这艘船,这艘船本该是我的……”蝗螽情绪有些亢奋。 莎莉翻了翻白眼,冷声说道。“原本是,但是你进去的第二年,你的地盘,产业早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不是政府操刀,就是你的那些个兄弟。” 蝗螽听了这话,怔怔地出神。 “这艘船是我特意买回来的。”莎莉苦笑了声,说道。“说到底,我就是从这里一步步走来的,没想到到头了,还是回到船上。” 蝗螽听了暗暗心惊,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你会那么好心,到圣塔来救我们?”蝗螽狐疑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应该很清楚。” “没错。”莎莉缓缓说道。“圣塔不比别的地方,是个私人监狱,但还不是常见的私狱,那地方拥兵自重,本身就是几大势力,包括政府都插手不着的法外之地,又跟各路贩货的渠道有所勾结,现在非常复杂。” “但你别忘了。”莎莉突然抬起头,大大的两颗眼珠与蝗螽的视线对撞在一起,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让蝗螽心头一惊。 “这地方对窠臼这样的组织来说,就像后花园。虽然那里不是逃犯就是大毒枭聚集,但也不是铁牢一个。” “什么意思?”蝗螽觉得莎莉的话里有话。 “那地方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你明白吗?”莎莉扑腾着眨眼。“救你只不过是顺道,这一趟的行动,是调查和覆灭。窠臼重新崛起,首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清理门户。” “你们找到对手了?”蝗螽苦笑。 如果不是自己入狱的这起事件,或许东南亚这块巨大的蛋糕,自己也能分一口。但是现在,窠臼从地下想要回到地上,而阻挠它的势力显然也不容小觑。两股势力之间的斗争,这才初见一点端倪,蝗螽却已经失去了同台竞技的资格。 “对手?”莎莉冷笑。“不,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仇人罢了。” 说这些的时候,莎莉的眼角瞥到了自己的胳膊。 “也就是说,不是专程为了我?”蝗螽有些疑惑。 莎莉却发出笑声。 “话不能这么说。”她压低了嗓音。“没有你的话,我也很苦恼呢。” “我冒着这么大风险把你救回来,就是想要你借我们一臂之力呀。”莎莉的神情有些落寞。“你不愿谈交情,那就不谈吧,咱们来谈谈生意。”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灭门 海上的雨势越来越小,滚起的海浪此起彼伏,但终于是一浪矮过一浪,最后消弭于潮汐海岸的边界,从沙滩上逐渐消失。 这是一场突兀焦急的雨锋,从西太平洋蔓延到了菲律宾西南的岛链上,好在这场暴雨转瞬即逝,持续了半天左右,雨云退去。这时候已到了半夜,游船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蝗螽眼珠左右转动,他拿不定主意,虽然凭自己的腕力,只要自己这只手发力,手底下的小姑娘莎莉活不过几秒。这是他唯一的砝码,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扭断了小姑娘的脖子,必然不可能活着走出这艘船。 船上的这些水手船员,个个手里拿着硬家伙,蝗螽当然不敢妄动。 他瞥向李翊。 李翊注意到蝗螽的视线,他摊开手。 “蝗螽,他们的确是想要靠岸了,我建议你不要把事情闹僵比较好。” “你要我放了她?”蝗螽瞥了一眼莎莉,这小妮子一颗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蝗螽再也不敢把她当做几年前那个小姑娘一般对待,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 蝗螽叹了口气,他手上的力气松了松,让莎莉紧紧收起的咽喉稍微放松了些。 “你愿意谈谈了?”莎莉抬起头。 “你说做生意,我有点兴趣。你先说说。”蝗螽低头问。 莎莉眼珠子转了转。 “原本打算找你算的账,先让我说完吧,要做生意,得把账目给清了。老板,你刚才真的有那么生气么?”莎莉问。她狡黠的目光会说话,眨眼之间,意图也很明显了,她就是想故意激怒蝗螽。 蝗螽却只能忍下这口窝囊气。他看了一眼李翊,叹了口气。 “这种事也不值得生气。”蝗螽舔了舔嘴唇,这样子让李翊想起在圣塔监狱里的情形,只不过现在蝗螽看上去比那时候窘迫得多。 “你要喜欢听,我自己说就是了。”蝗螽看了看莎莉,脸上又露出李翊曾见过的那种残忍和凶狠,只不过这一次他却受制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没错,阿诺死了。那天我回到家里,好歹我干过十几年的条 子,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血味,这是忘不掉的。但是莎莉,嘿嘿,你当时并不在现场吧。” “不在。”莎莉毫不犹豫地应声回答。“老板,我说的那些都是推测,道听途说来的,当然。” “那时候你大概还在菲律宾,就算长了翅膀,也不会在那地方。”蝗螽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李翊听到“那地方”的时候,注意到蝗螽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但死的是老三阿诺,一口气断了命,脖子就像现在这样,被人扭断。”蝗螽露出一张阴森脸孔,越发笑得令人恐惧,他看着莎莉,心想着也许这样能让小姑娘吓出一些情绪来。 但莎莉只是笑了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尸体上还有苍蝇,你们知道我当时第一件事干的什么?”蝗螽也笑了,只不过这声音听上去却有些扭曲。 “我把尸体的伤口拆开,戴上手套,还把随身备着的塑料袋去了出来你们是不是觉得足够可笑,但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那天正在追捕一起刑事案件,涉案的就是你们,窠臼。” 蝗螽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老毛病,职业病,我剖开老三的尸体,伤口卷开好几层,我认得这种伤口。” “那时候有几条命案,伤口全都一样。”蝗螽回忆道。“我剖开内脏,找遍了老三身上的伤口,没有毒伤,没有钝器击打,内脏完好。” 蝗螽轻描淡写地便说出这些,门口的几名水手感到一阵恶心。翻弄自己亲人的尸体,还能这样谈笑风生,镇定自若,更没有半点不适,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个粗鲁的壮汉看起来简直像是怪物。 “你检查了他的内脏?”李翊问道。他的这个问题也是一旁围听的众人所想问的,只不过比起理由,他们更像谴责这种丧尽天良的做法。 这“怪物”点点头。 “第一个想法,冒出来的不是救人,而是线索。器官贩卖,这是当时最大的地下组织窠臼的生意,他们靠这个起家,在上流圈里很流行,也占了很大的市场。嘿嘿,不知道算不算是查案子出了魔怔,那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一件事。” 蝗螽狰狞着脸孔,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线索。”他说。“满屋子都是,线索,简直就像回到了凶杀现场。” 再看向蝗螽的表情,这下连李翊都浑身打了个寒噤,这家伙的瞳孔失去了聚焦,看起来就是个失心的疯子。 莎莉听了蝗螽这个论断,不禁有些愤慨。 “那时候,窠臼已经没有控制力了!”莎莉的声音变得尖锐,简直和小孩子撒娇没有区别,她折腾着提出了抗议,身体在蝗螽的怀里扭来歪去。 “别紧张。”蝗螽摁住了莎莉,继续说道。“我没这么说。究竟是谁干的,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刚才是不是提过,死的只有老三?” 蝗螽阴着脸,转过脑袋,左右看去,四面围听的几人纷纷点头,尽管手里拿着枪,但是被蝗螽这骇人的眼神扫过,他们的手仍然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进到屋子里的时候是这样。”蝗螽冷笑,脸孔上没了血色,多了几分阴沉。“老三的颈椎扭断了,第一声呜咽传过来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不成活了。” “那是什么意思?”李翊脸色凝重地问道。 “什么意思?”蝗螽挑了挑眉毛。“就是没救了,活不成了了。那样子只是痛苦,我见到老三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当即就断气了。” “老三的尸体有线索,所以我在想,其他的怎么办?”蝗螽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老二运气不赖,那天又在睡回笼觉,胸口被开了两个洞,伤口也是一样,卷开的皮肉,血流了一半。” 众人听他说得细致,就越是头皮发麻。 “你没有叫救助?”李翊问道。 “救?”蝗螽摇头。“我亲手送他们一程,有什么不好。老二那时候昏迷不醒,醒过来也只能是个废人。” “你?!”终究忍耐不住的水手出声,他一肚子窝火恶心就要骂出声,却被莎莉冷言冷语的打断。 “我在听故事呢,各位,能不能安静些?”她的视线偏转过去, 李翊从莎莉的眼里看到比蝗螽还有具有威慑力的眼神,像毒蛇。 蝗螽去浑不在意。 “我一个一个收集证据,一个一个送他们上路。屋子里的气味越来越重,直到我觉得待不下去的时候,我才离开那地方。”蝗螽语气里没有起伏。 莎莉换了一番语气,她抬起头,水波荡漾的一双大眼直直盯着蝗螽,与刚才那副冰冷模样判若两人。她柔声问道:“你把他们全杀了?” “杀?”蝗螽手里开始颤抖。“我可没有,我只是送他们……哈。” 蝗螽突然喘出一口气,他的眼睛变得通红。 “是,你说的没错。”他惨然笑着。“阿九和阿诺,应该是我亲手杀死的吧。他们虽然还有得活,但那又有什么意思?阿九,你的男人从警察变成了懦弱的胆小鬼……不,也许二十年前,从兵营里逃回来的我早就已经是这样子了。阿九,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我,不是吗?” 蝗螽前言不搭后语,后半句倾诉衷肠,一瞬间让他又回到那天夜晚。 “开膛破肚,我把他们里里外外翻个遍,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子里全是血的味道。我手上沾满了他们的内脏,我是在收集证据吗?我不知道。” 蝗螽低下头,双手颤抖,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莎莉被他紧紧勒住了脖子和腰,动弹不得,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不知道蝗螽使了多大力。 “没有。我在干什么?我在杀人!那时候我才意识到,阿诺还在睡觉,对,他没死。至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一点儿伤也没有。我不知道凶手在想什么,难道是个娘们儿吗?拖泥带水。” 蝗螽停顿了片刻,突然转过头,斜着眼看向李翊。“你想说什么,李翊。” 李翊看着蝗螽,淡然说道。“阿诺是你的孩子?” “他才刚过完满岁,嘿嘿。”蝗螽舔了舔嘴唇。“我亲手送他最后一路,这也是我给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在我的手上。”蝗螽的声音变得轻柔。“只因为我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警察。” “那天之后,我只有一个名字了。”蝗螽又看向莎莉,小姑娘不知道是被吓住,还是若有所思,此时她保持了沉默。“那就是蝗螽。” 半晌,整个船舱里尽是沉默,临近海港的风声也小了,海浪变得平静。但是船舱里,众人内心里的起伏却颇不宁静。 “故事讲完了。”蝗螽亲手打破了这份宁静,说道。“可以聊聊我们的生意吗?我对那个比较感兴趣。” 莎莉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完了?这不是才刚开始吗?”莎莉媚眼如丝,扬起脑袋,看向蝗螽。 “你半夜从那地方离开,一路上沿着沙滩走呀走走呀走,那时候的你既不是士兵,也不是警察,就是个亡命的流氓,是个端头的苍蝇。直到你遇到出海的一艘游船,从一个天南海北的地方抵达了另一个角落,你才知道你真正想干的事是什么。” 莎莉暧昧说道。 “直到你遇到了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平洋岛屿上的邂逅 “那天天气比今天要好。”莎莉兀自说了起来,谁也拦不住她。“其实我是第一次到那座岛上,自从开始做这一行之后,就必须去各个地方。因为老板说过,新鲜才是最好的。” 蝗螽知道莎莉在说什么。当初遇到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他们在太平洋的一个海岛上遇到,那里算是一处风景名胜,旅游胜地。也是为数不多的常晴岛。 岛屿上的气候的确算是风和日丽,四季如春。东南亚的热带水气似乎没有给这块土地太多的影响。 “我们前一天才到那里,身上加起来的钱还不够包一间酒店,后来我才知道,那地方是旅游城,酒店比其他地方贵出三倍。早晨刚醒,兜里没钱吃饭,我醒的很早,那天天气不错,我就想去海边看看。”莎莉神情落寞,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她并不在意有无旁听,在这艘船上,有太多的东西值得她回忆。 “海边风景很美。天空没彻底亮,海岸线最远的地方像染缸里的布,扯成巨幅的红色那样,海水也是一样的颜色。本来想去浴场看看,可是那里被围了起来,没有钱,哪里也去不成。”莎莉娓娓道来,声音一如她当年那样稚嫩可人。 莎莉说起这些往事来仿佛没有了边界,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看起来似乎是漫不经心,但是蝗螽却听得有滋有味。李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也许便是两人之间的回忆。但李翊并不觉得这话题会转向浪漫的氛围,他感觉到莎莉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这种感觉在他遇到过的另一人身上也有过。 更何况,蝗螽那毫无人性的一面显露无疑,那么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莎莉又是怎样的人?李翊皱起眉头。 莎莉没有注意到李翊的古怪,自顾自继续说道。 “所以我就想,也许港口也一样好看。带着这种想法,我不知不觉就去了港口边。沙滩的海水是那种塑料一样的蓝,但是港口边就有意思多了,那里的水像铁锈,又绿又腥。” 莎莉就像是在讲台演讲一样,手脚并用,眉飞色舞。她双脚扑腾扑腾地在船板上踩踏,发出咚咚的响声,“嘿嘿,没错,我就是喝过那边的水。海水虽然都不好喝,但是那里的最恶心,反胃。” 莎莉晃了晃自己的肚皮,极力表现出滑稽。只不过她的躯干露出小半截,只有说不尽的妩媚,肚子上一抹明晃晃的白肉若隐若现。 “一到港口边,天就彻底放亮了。港口很大,都是白石头堆起来的大高楼,楼顶还有大玻璃做的灯塔和塔楼。”莎莉眼睛里亮着星星。“当时我也没穿鞋,那时候买不起,一双胶鞋都要饿一个月的肚子才能买到。” “这还是听梅姨说的。她以前买过一双,高跟的胶鞋。反光的听说像皮,但是我那时候没见过皮鞋什么样,所以就觉得,一双胶鞋已经足够用啦。”莎莉眯着眼,看向蝗螽,只见这横肉遍生的一张脸上颇有动容,她便说的更加起劲。 “我光脚从港口边的石子路下去,从那里能进到排水渠,可以见到大船。到现在我都记得,石子路的石头一点也不远,光着脚走,没一会就起了水泡。” 莎莉说着这话,双脚也顽皮地上蹿下跳起来。整个房间里回荡起“咚咚”的声音,她望向蝗螽,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到了水边,这里的水又深,浅绿到了这里变成深绿,甚至乌黑一片,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里面并没有船。我当时还挺失望,就坐在水边,把脚放进水里。意外地冰凉,海边的水通常都是温温吞吞,可没劲。只有这里的水是冰的,很刺激。” “我在那里只坐了一上午。上午本来该休息才对,但那天我睡不着,我们午夜后工作,虽然说是工作,却拿不到什么钱。我也不知道那天有没有在水边睡着,但是映像里,好像时间没过很久,一艘大船,还是那种冒烟鸣笛的大游艇,就出现了,就好像在回应我的等待一样。老板,你说古怪不?我明明没有在等什么呀。” 莎莉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眨了眨眼,看向蝗螽,留下了片刻沉默的时间。 “你应该知道的吧。”蝗螽瞪向莎莉。“按时的航班就是中午抵达,这没什么巧不巧的。你恰好在港边,我也恰好在船上。” 莎莉笑了笑。 “这不就是天大的缘分了吗。不管怎么说,那天在海边,我双脚泡在水里,海水就像我的洗脚盆。海边的空气,尤其是早晨,没有市中心那样的腐烂,闻起来也很舒服,你从船上下来,我就注意到你了。” “那时候你还在打瞌睡。”蝗螽却反驳道。“如果不是我把你叫醒,你可能就掉进海里了。” “因为真的很困嘛。”莎莉撒娇似的说道。“隔天吃的东西填不饱肚子,半夜还要工作,早晨本来是最困倦的时候。所以我才说,我也许在等你。” 蝗螽沉吟了,他犹豫了一会,不知不觉也在莎莉的话语里,回到了那一天。 从家里沉堕着徜徉,没想到隔了一天,他就像告别了自己那个地狱似的世界一样,他竟然就到了另一个国家。 他穿的是离开部队时存放在柜子里的旧军服,整理停当之后,屋里弥漫着肃杀的血腥气味,而蝗螽却穿着一身干净整洁,他离开“那地方”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回头。 再一次遇到人的时候,他结实了这艘船的船长,下一个,便是这古怪的少女。 蝗螽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从这艘船上下来,远渡重洋之后,是不是自己换了一种心境,他觉得一切如常,也许一切都没有变,二十年前和现在也是一样。 莎莉的眼睛看透了蝗螽,穿过他的瞳孔,洞穿到了他的内心。两人相视良久,莎莉又动了动嘴唇,声音一样甘甜。 “那天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么。”莎莉犹豫了一会,歪着脑袋问道。 蝗螽叹了口气,不肯吭声。莎莉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定记得。 “你说,如果我是你就好了。”莎莉粗着嗓子,比着蝗螽的语气说了出来,语气十分滑稽可笑,她这话说完,连自己都被逗得噗嗤一乐。 “你告诉我,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要活得开心快乐,就要明白,这个世界不会背叛自己的,只有你自己。”莎莉如数家珍, 这些话一直藏在她的心底深处。 蝗螽听了也不禁动容,他动了动嘴唇,两人的声音交 合在一处。 “连家人都有可能背着你离去。” 蝗螽与莎莉相视一笑。 莎莉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我觉得你一定是个伟大又了不起的人物,那我就跟着你吧。这么想着,我们在那片岛上转了一整天,我拽着你,从市中心到了海边浴场,那里的沙子真的很软。” “最后,你让我留在那艘船上,我有了自己的生活,你送了我一双梦寐以求的皮鞋。一切都很美好。”莎莉沉吟着说道。 “我问过你,为什么不能带我走。”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莎莉重复了一遍,看向蝗螽。“我没有坚持,也没有反驳。我不了解你老板,你那时候就让我这么叫你。而下一次,下一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 莎莉嘴角弯起笑。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机会。” 蝗螽愣了愣,他的脑子里满是那一天的记忆,像是做梦似的,一股脑地钻进了他的生活。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场梦从二十年前持续到了今天。 这些回忆太沉重,蝗螽喘了口气,他准备松开莎莉,这些束缚在他精神上的枷锁实在太过沉痛。 然而没等他做出行动,胸口突然吃痛,手上更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制住,莎莉一溜烟的功夫,就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没等他吃惊,脚底一空,他整个人失去了重量。 砰地一声闷响,蝗螽失去了意识。最后一刻,他的耳边响起声音来。 “多谢你了,李先生。”这是莎莉的声音。 “没什么,我只是做到应该做的事。”李翊的声音赫然在他耳边响起。 “李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莎莉郑重其事地说道。“这边走。” 蝗螽失去了意识,但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而这一次,他败得彻彻底底,莎莉也许是想跟自己清算清楚,但最后,他自己是一败涂地了。 暴风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港口上的灯塔照射出明光,定格在这艘古旧的老游船上,发黄的白船发出轰鸣声,吱呀地破开腐锈颜色的海水,在岸边夯出一道巨大的缺口,船体粗鲁地靠了岸。 旧船歪斜,船头在岸边扭来扭去,跟着水波起起伏伏。甲板上出现几条人影,匆匆上了岸,岸上似乎有人接应,他们把船牵引到了出水的沟渠里,剩下几人抢出两副担架,一个装出了一人,身材魁梧,肌肉爆炸般的盘踞在他的四肢上,胸口一起一伏,身上受了伤,伤口虽然不严重,但一身力气是使不出来了。他看起来不省人事。 另一副担架上躺着一条纤细的躯体,是一名身材高挑火辣的女性。只见她脸色苍白,身蜷曲在一处,身体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手腕处有一条不可显见的伤口,随手包扎着不致出血。 两副担架,几道身影从船上下来,冒着乌黑的夜色,循着灯塔的光照,急急忙忙地抢出一条路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港口边的一栋大楼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借尸还魂 蝗螽从酒店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酸痛。他的记忆最后只有莎莉对自己对峙的那艘船而已,这个魔鬼一般的小姑娘玩足了人情牌,就连蝗螽也被摆了一道。 从屋内的陈设上来看,是一家档次颇高的酒店。 不过很显然,他早就不在船上了。他试试动了手腕,全身的疼痛蔓延到了四肢上,筋骨深处都开始发麻,他意识到自己手腕可能被掰了韧带,手上腿上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 蝗螽挣扎一番,费劲了力气也动弹不得,索性便放弃了。 他勉强把自己靠在床背上,挺起身从窗户往外看去,宽阔的窗户窗帘留了一条缝,刺眼的阳光从里面照射出来,他眯起眼,视线里出现蔚蓝色。 天空和海洋。他意识到,这酒店离海边不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看到的港口,蝗螽平心静气,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那一番对话。 这时候,没了莎莉在一旁,蝗螽能够冷却自己的燥热。 李翊。 蝗螽咬牙切齿地闷哼出声,这小子背叛了自己。他不难想象,有了这个智囊的帮助,莎莉自然是要新仇旧恨一起把自己清算一遍。只是令人在意的是,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呢? 蝗螽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有瓜葛。而这莎莉,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与自己锋芒针对的棘手女人,这些事情让他感受到魔幻和不真实。 但无论如何,蝗螽此时被莎莉彻底降服,也算是不争的事实。他嘲弄似的叹了口气,原本连自己的心防都已经被这小姑娘卸去,毫无争斗之心的自己也早已败在这姑娘的手腕之下,却没想到她早已想好了几重的后手,等着自己。 想来,她那个时候已经派出两部分人手,一部分驾船,另一部分就是在甲板之下设伏了吧。而撒娇得跺脚蝗螽摇摇头,那也不是跺脚,恐怕就是动手的暗号。 至于是不是在船舱的其他部分安插了埋伏,蝗螽就更不清楚了,他现在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自己早就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了。 不仅如此,也许自己在海边向船队求救的那一刻开始,陷阱就已经启动了。蝗螽感到后怕,这个女人的恐怖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蝗螽咬住窗帘,哗啦一声,猛烈的阳光照射到房间里,他眯着双眼,窗户格外的大,落地的大阳台外还有一处浴缸,高耸入云的建筑物矗立在紧邻的楼盘旁,视线里碧波起伏,沙滩上人影紧簇,看起来颇有一番旅游盛景的模样。 但是蝗螽心里此时叫苦不迭。虽然这地方有了不小的变化,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正是菲律宾西南岸的那块旅游常晴岛,也是他邂逅莎莉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莎莉执意要带着自己来到这里,虽然方式有些“强硬”,不过好在自己手脚都在,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妥。看来她并不想致自己于死地。 蝗螽自然能想到,这里就是莎莉所在势力“窠臼”的巢穴之一,没想到居然如此高调,原以 为他们隐蔽的组织窝点会更加隐蔽,但既然被自己看到了这里,想必她也没打算能轻易绕过他蝗螽了。 想到这里,蝗螽不由得叹了口气,全身的疲惫一并涌了上来,让他的身体开始叫苦。本打算再倒下睡上一觉,却总不那么顺利。 他身体左右扭动,身体就像被绳子所束缚住一样,来回横移却动弹不得,最终也只能靠在墙角边缘喘气。 手脚的韧带伤了后,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很显然,蝗螽现在的身体,实打实的“不由自主”了。 蝗螽兀自叹息,门外出了响动。他抬起头来,房门正巧被推开,蝗螽神情一瞬间凝滞,没等他及时反应,来人已经出声。 “老板,这里环境还不错,睡的舒服吗?”是莎莉,她挺了挺胸脯,脸颊熠熠生辉,看起来活泼开朗,十足是她这份年纪的模样。 但是蝗螽连看都不用看,他知道这女人的本性。 见蝗螽不回话,莎莉故技重施,又挤了上来,贴身坐在蝗螽的床边,脑袋凑到他的跟前,这时候换了一身格子衬衫,花斑在她衣襟上飘舞,身上散发的淡淡味道就迎着风灌进了蝗螽的鼻子里。 但显然,他早已对这一切有了抗性。蝗螽闷声冷哼,还是不肯吭声。 “怎么?招待不周吗?”莎莉问。 “用不着这么装模作样吧。”蝗螽皱着眉头。“既然已经摊牌了,那这就是道上的生意,被你制住,只能怪老子大意,你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 莎莉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真要用那一套来对付我?”莎莉问。 蝗螽嗤笑着望了望自己的胳膊,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吃痛的脸上憋得通红,手臂抬起来,手腕便落了下去,绵软无力。 “莎莉,你这就不算是对付我了?” 莎莉愣了愣,意识到蝗螽现在的窘迫,她回过头,朝着门外眨了眨眼,一瞬间涌进了四五人,一个个身形笔挺,都穿着一身纯色的西服。 “怎么,这算是玩起上班族那一套了?”蝗螽虽然手脚不能动弹,但是嘴上功夫也不弱,他不饶人地讽刺起来。 莎莉没有回答,她身边的四五人却上前架住了蝗螽的四肢,分别使了几分力,蝗螽酥麻的手腕脚腕登时剧痛难忍,他尽力不把这种痛苦流于脸上,但是奈何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痉挛,片刻之后,脸色通红,直蔓延到了脖颈深处。 “啊!”蝗螽终于还是喊出声来,他这一喊倒没什么,可身边四五人的脸色全都变了,他们松开手,低着头,身体朝向莎莉那边,显然是一副认错的模样。 莎莉正要发作,蝗螽没给她这机会。他晃了晃手脚,虽然这几人的行为粗鲁,但的确帮他把松软的韧带和手筋接上,稍稍按了按,便能恢复自如。 见到蝗螽行动恢复,莎莉脸上稍喜。她又凑近蝗螽,低声询问。 “这下你信了?我的确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莎莉说的真切,眼里披星戴月,颇有些楚楚可怜。但蝗螽说什么也不会再相信眼前这个狡猾的女人。 他没有正面回应,上下打量了莎莉亮眼,冷言说道。 “咱们就免了这些客套话吧。莎莉?还是该叫你莎莉老板?” 一听蝗螽的冷嘲热讽,莎莉脸上就变了颜色,她一拳砸在蝗螽的胸口上。“你就这么想跟我明算账?” “当然。”蝗螽一口咬定。他不想重蹈覆辙,同样的蠢,他也不想犯第二次。“你费这么大的事,又是把我从圣塔救回来,又是使尽了法子跟我套近乎,又哭又闹,到底想要跟我谈什么。” 莎莉见蝗螽软硬不吃,知道他铁了心。她莞尔笑笑,拍了拍小手掌,屋外便进来一人,看起来早已在外守候,直等莎莉的招呼。 蝗螽瞪大眼看过去,来人也穿了一身西服,比起从圣塔里出来那一身污泥破损的外套,看上去更多了些儒风雅疲,看起来彬彬有礼,谦虚如风。 “李,翊!”蝗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也顾不上身体的累赘,猛虎一般朝着李翊就扑了上去,眼看他手脚并用,就连牙齿都恨不得能够用上,不过终究是在莎莉的地盘上,他身边这几人个个都是好手,蝗螽立刻被制住。 “老板,我知道你有误会,但李先生是我的客人,你别这样。”莎莉换做一副冷冰冰的腔调说道,她瞥了一眼李翊。 李翊却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到蝗螽的暴跳如雷,他故作震惊。 “蝗螽,你这是要干什么?”他问。 蝗螽被摁住,身体不能动弹,但是鼻孔像牛一样地往外喷气。 “好小子,让你给算计了!”蝗螽吼出声来。 “算计?”李翊微笑着歪了歪头。“这是怎么回事?” “老子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着丫头勾结在一起的,不过现在老子明白了,怪不得上船之后发生那么多怪事,原来是你小子一手算计的。嘿嘿,你可别忘了,老子手里可有你的案底。” 蝗螽说的,自然是苏玉书的人命,这条命十成十是要算在李翊的头上。 “船上发生过什么怪事?”李翊装聋作哑。“我怎么没有发现?” 蝗螽愕然。这是他第三次被李翊反驳了,同样的一件事,他就不相信这个李翊能给他玩出花来。 “船上那具尸体。”蝗螽沉声问道。“看来果然是你们捣的鬼。” 蝗螽窝了一肚子火。 “尸体,是说你吗?”李翊微笑着向门外看去,看起来像是对谁说话。蝗螽皱着眉头,没见着人。 他正要发问,李翊已经伸手将那人拽了过来,是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孩儿,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古怪服装。 蝗螽正疑惑,李翊却催促那人“背过去”。 女人背转身体,背朝向蝗螽。 “是你!”蝗螽一眼就认出来,这女人就是他看到的“尸体”。他脑子嗡地一声轰鸣,只觉得见了鬼了。半晌,他又镇定下来。蝗螽向来不相信什么鬼神,再看了看李翊,他更笃定这一点。 “果然是你们搞的鬼。”蝗螽这下明白了,自己的行动在两人眼里,被耍的团团转。 第一百四十章 交易 这女人摆明了不就是两人串通起来耍弄自己的证据吗?蝗螽一肚子火没处可撒,倒是李翊这小子自己就把人送上门来,他正想发作,女人却主动出声。 不过她并不发一言。 通! 蝗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女人便匆匆转身,蝗螽连这人的眉目脸孔都没来得及辨认,她已经屈身匍匐在地,双腿软软地跪了下来,一颗脑袋捣蒜似的砸的闷响,不一会额头上多了深浅不一的几块瘀斑。 没等蝗螽出声询问,女人哭嚎的喊叫声已经响了起来,蝗螽依稀听得是求饶的喊声。 “住口。”看在一旁,嘴角勾笑的莎莉淡淡来了一句,女人听声的一刻就止住了哭,呜咽着捂住嘴,浑身剧烈抖动,竟不敢发声。 莎莉笑了笑,眼角眉梢多了一些冷淡。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蝗螽更是蒙在鼓里,他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看李翊跟莎莉两人,明知道这里有古怪,但他仍想问个清楚。 李翊意味深长地看了蝗螽一眼,没有回答。 莎莉满不在乎地看了看女人。 “别管她,让她自便。她就是这样子。”莎莉的声音极度冷漠,映衬着女人不停歇地“咚咚咚”声,听上去十分刺耳。 蝗螽好像问,莎莉却打断了他。 “一会再说这件事。别着急,老板,时间还很多,咱们一件一件来。”莎莉打了个呵欠,娓娓道来。 “先谈谈生意。”莎莉说道。“老板,我请你来这,不光是为了叙旧,更重要的是东南亚这里,有一块这么大的蛋糕。” 莎莉这就开始谈起了东南亚周边的生意,这些买卖他都听过,其中不少也是他之前主力操刀的事务,但是没想到这些话会从莎莉的嘴里冒出来。 这些听上去让他有些刺耳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讽刺。 “还说生意?莎莉。”蝗螽打断了莎莉的话,说道。“这话可是你告诉我的,我的人也好,地也好,不是被收就是被瓜分,我们还能谈什么生意?” 莎莉住了口,她上下打量蝗螽,微笑道。 “蝗螽老板,你从警察一路跳到了乞丐,从人口贩卖又做到了白货生意,最后硬生生在这里开了一条自己的地盘,做成自己的事业,你知道你最可贵的是什么?” 莎莉的眼光刺眼地在蝗螽的身前上下扫视。 “什么?”蝗螽问道。 “不是别的。”莎莉几步靠近到蝗螽的身边,她身边几个顿时紧张起来,经历了船上被蝗螽突然袭击的事情后,看起来他们都有了警惕。 “就是你这个人而已,就算你一无所有,别人嘲笑你也好,讽刺你也罢,我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莎莉这句话说出来,那种凌人的气势又散发而出,压倒性地凌驾在了蝗螽之上。 蝗螽的心里确实另一番景象,这女人跟自己也不过是曾经的一面之缘,又谈什么懂?再说了,蝗螽并不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交情。 “你是要我效力你?”蝗螽扁了扁嘴,笑道。“莎莉,你要是知道我蝗螽什么个性,你大概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要我命,可以,但是想要我服 气,那是不讲道理的。” 蝗螽拍了拍胸膛。 “是合作。”莎莉笑眯眯地看了过来,脸上红润有加。“蝗螽老板,窠臼的目的是要掌控原来的领地,把以前的势力收回麾下,但你是除外的。” 尽管对莎莉这番豪言壮语不以为意,在蝗螽看来,莎莉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小的区域干部,不过手里握了些权,又能做到什么? 蝗螽笑着问道。“我除外?你对我可看得够重啊,莎莉老板。” 莎莉脸上有气,但也不便发作,便弓着腰,匍匐到了床上,来到蝗螽跟前,眼睛闪闪发亮。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老板,对我来说,你当然是特别的。” “如果我说不呢?”蝗螽问。 “你不会的。”莎莉笑着回答。 “那你可就猜错了,莎莉,我蝗螽还真没打算……” “别急着回答~”莎莉拦住了蝗螽的话,笑了笑,声音越发甜美可人。“你会明白的。老板,你知道窠臼这些年的生意,得利最多的是白货,这些大伙儿心里有数,但是在上流社会里立足的还有两门。” 莎莉看了看蝗螽,蝗螽已经信手回答了出来。 “那些人模狗样的东西,从我们这里买走的小鬼,多半是活不过半年,需求量还大着。听他们说的,多是什么资质不够好,又说不够懂事听话。” “没错。”莎莉接过话来。“这两样生意最好,有市场,必然就有这个买卖。老板你放心,我们的买卖都是沟通了这些渠道,合理也合法。” 蝗螽暗暗发笑,哪有什么合理合法,不过是买了一道通行证保命符。这在旧时屡见不鲜,那时候的条子对这些不大显著的案子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又有什么问题?”蝗螽问道。 莎莉瞥了一眼女人,笑吟吟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大家伙生意也都越来越不好做,毕竟这是个赌命的买卖,赔了本儿可不光是钱的事。” 蝗螽点点头,这一点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刀口上舔血,我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蝗螽说道。 “老板你理解那就最好不过。”莎莉拍了拍手掌,兴奋地继续说道。“近来我们的市场也在收,大家的日子也过的苦。但就是这样,原本打算一致对外,共同合作的兄弟帮们,可就四分五裂了。” 蝗螽听了,立时明白。就如同他一蹲进班子里,自己的势力也好,出生入死的弟兄也好,也说散便散了。窠臼的实力不如往前,本就缺乏管教各大帮会的实力,现在政府施了压,突然开始收缩打网,自然最先乱的就是窝里横。 窠臼管不住这些帮会,自己的势力必、然就受到损失。 “是因为最近那些条子准备大动作?”蝗螽想起自己锒铛入狱的惨状,不禁捏了把汗。“这也属实正常,毕竟他们早有所准备……” 然而蝗螽的话还没说完,莎莉就笑着驳了回去。 “不是哦。”她笑着说。“最近一次动作,可不是本地的那帮俗人干的,我们打听到,这是大陆那边的动作。” 蝗螽心下一凛, 脑子里飞速运转起来。这件事他素有耳闻,自己阴沟里翻船,也不过是在一帮从大陆来的愣头青所为,但那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行动,实在说不上什么大动作。 “要说这里的动作,还不得不提二十年前的那件事。”莎莉却似乎对此有十足的了解。 “二十年前?”蝗螽一愣。“又是二十年前?” 他不太想提及这些事,二十年前,正是他最志得意满,又是他人生最阴暗的一处转折点。 “就是二十年前。”莎莉眨眨眼,说道。 “二十年前,你卵都不是。”蝗螽有些气不过,狠话放了出来。 莎莉却不以为意,反倒笑嘻嘻地应了下来。 “老板说的是,那时候我屁都不是。”莎莉顿了顿,继续说道。“但那件事,却在当地政府有了很深远的影响。” “二十年前的什么事?”蝗螽有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你大概不信,军方的行动在民间是很少有能传开的,而且,你也不愿意去相信。”莎莉脸色拉了下来。“二十年前,军方曾靠一支奇兵重创窠臼,那一次的决战,便是圣塔监狱所在的岛屿上。” “什么?”蝗螽愣住了。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的那支……”蝗螽不敢置信地说道。 “就是那支。”莎莉缓缓说道。“因为当时窠臼的势力几乎能与几国政府对峙,所以当时的一支奇兵很是重要,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探清楚了窠臼的虚实,这也是第一步行动。” “可是很遗憾。”莎莉虽然说很遗憾,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遗憾的表情。“战斗虽然成功,但是那支部队的全员,却在圣塔产生了哗变。包括在内的营长,共计2000人,全数成为东南亚新的割据势力。” “那支佣兵?”蝗螽睁大了双眼。 “正是。”莎莉点点头。“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就是政府在此之后便失去了大举进攻的信心,所以二十年来,虽然窠臼这样的大规模白货和人口买卖没了,但是地下市场却越来越盛行。” “而这地下市场。”莎莉笑着说道。“据说就和这个圣塔监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蝗螽老板,我说地下市场,你有一点印象了吗?” 蝗螽哑口无言。所谓的地下市场,是他十几年前追查的那一连串刑事案件的共同线索。 “害死你家人的不是别人。”莎莉说道。“正是现在明面上接受政府投放犯人的这所监狱,圣塔。” 蝗螽还想反驳什么,李翊突然出声。 “圣塔监狱的架构也的确古怪,明面上来说,它只是个私人产业,帮助政府收容犯罪,可是实际上,利用这个漏洞,包括对犯人的私刑和处理,给政府除去了不少麻烦人物的同时,他们还利用这种职权之便,培养了很多东西。” 蝗螽咽了咽口水,李翊继续说道。 “比如地下市场,这东西需要联系千万家小医院和监狱串联起来,主持大局的,便是这个圣塔监狱。再有,就是器官贩卖的营生。我听说,当年为了给这条买卖开路,警方被多次渗透。” 这些话像一个又一个实心的榔头,敲击在蝗螽的心脏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女警察 蝗螽愣在原地,他想到多年前那起案子。现在想来,极尽讽刺,作为刑侦警察,他曾追着这起新崛起不久的地下势力一路勘查,线索最终指向的目标,也就是这个地下市场了。 “你是说,地下市场的操盘手就是那帮叛变的人马?”蝗螽想起黄显贵,崇尽冬两人。现在两人当年的动机,蝗螽早已讳莫如深,闭口不谈,但这并不意味着对他不重要。 蝗螽之所以愤然离开部队。或者说逃离了部队,两人始终脱不开干系。不论他们究竟是自己的仇人还是恩人,对于现在的蝗螽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叛变?”莎莉露出牙齿,笑的有些狰狞。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叛变了?老板,这可都是你的推测。”莎莉笑道。 蝗螽愣了愣,细细想来的确如此。这支部队虽然失联,但怪就怪在,连同番号跟部署的动向都完消失,而消失之前留下的唯一线索,竟然是一封嘉奖文件。 “所以他们没有叛变?”蝗螽有些愕然,因为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李先生,你觉得呢?” 蝗螽现在很苦恼,如果莎莉的话不是信口雌黄,那么自己就是被当做这盘棋局上的棋子,自己的家人更不过是廉价的牺牲品。 “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一些推测。”李翊这时候显得很是谦逊,他从容不迫地瞧了一眼蝗螽,两人的视线对上,倒是让蝗螽有些愤怒。 “你怎么还在。”蝗螽啐了一口,奈何被人制住,只能瞪大铜铃般的两只眼珠。 “蝗螽先生,你在指责我什么呢?”李翊笑道。 “你背叛了我,李翊。”蝗螽眼睛狰狞。 “是吗?”李翊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笑着说道。“蝗螽,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艘船有古怪?” 李翊说这些的时候,看了看一旁的莎莉。 “古怪?”蝗螽不解。 李翊笑了。 “如果这算是背叛,看看这个吧。”李翊缓缓几步,就来到一旁匍匐地上的女人身边,他谦逊说了句“冒昧得罪”,便翻出手掌,抓住女人的手腕。 被李翊这么一抓,女人嗓子眼里冒出一声尖叫,颤抖得更加剧烈。但她并不敢抵抗,任凭李翊摆布。 李翊没用太大力气,只抖了抖,女人紧紧贴身的衣袖里亮了亮,一道小小的金属匕首滑了出来。 蝗螽没来得及反应,莎莉就跺了跺脚,几乎要蹦起来。 “还有?”她大喊。 李翊眯了眯眼,把女人手里这柄锐利的东西摘除,安抚住莎莉。 “没了,这是最后一个。”李翊说道。“比起我说的天花乱坠,这样更明显不是吗?” 莎莉认同了李翊的观点,但看起来仍是不满。她转过脸,看向蝗螽。 “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不用我们多说,你看看她的衣服,她的这些东西。”莎莉说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身边又来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箱子。 蝗螽的注意力在这箱子停留片刻,那人毫不犹豫,立刻推开箱子上的卡扣,箱子里发出杂乱的脆响声。他轻轻摇动,箱子里便琳琅满目,飞溅似的钻出 了一箱东西。 “微型口径的手枪、子弹、指甲匕首,催 泪 弹,还有什么……”莎莉如数家珍,一件件地看在眼里,嘴角洋溢起嘲弄的笑,她每说一样,女人的肩膀就跟着抖上一抖。 蝗螽瞥了一眼女人,一张脸蛋煞白。 “从内陆港上船之后,就一直盯着她了。”莎莉双手抱在胸前。“穿过三个旅游港,她都在,虽然每过一次港口她都有换票,但这也太古怪了。” “通常来说,游船的行程都是两地之间的单行票,普通游客不会等到游船补给卸货,更不知道下一次的航线什么时候能开通,所以会立刻换成其他的游船票。”李翊接过话头,开始解释。 莎莉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她欣然认同。“我们还特意为此在一个港口停了半天,基本上游客等不了都会离开,我注意到这女人也下了船,但是等我们要换港离开的时候,她又折返回来了。” “那还能是什么呢?毫无疑问,她一定是登上船之后,有所企图。”莎莉眼里飞过一抹寒光。“最后一次我们遣散所有的游客,专程往这里开来,为了避免她起疑心,对外我们挂了通行的牌子,但是实际上除了这女人之外的游客,我们最后都把他们遣返了。” 蝗螽想到离开内陆港的时候,这艘船上的确已经没了游客。原本他只当是为了回到自己的领地有意为之,船员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但没想到,事情居然变得这么复杂。 “果然,一离开港口岸,这女人就意识到不对劲。”莎莉瞥了女人一眼,冷声说道。“我们简单给她上了些前菜,她就招了。真不中用。” 蝗螽背脊发凉,他想象不到,对于现在的莎莉来说,“前菜”究竟意味着什么。 “还有这份证件。”李翊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份黑色的卡套,扔到了蝗螽的面前。 蝗螽瞥了一眼,这东西他很熟悉,十几年前,自己曾经也有过一份。 警 察 证件。 蝗螽咽了咽口水,目光再次移向这女人,被蝗螽盯住的女人,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喊叫声。 “这是个条·子?”蝗螽不可置信。“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蝗螽没有说明白,但三人心知肚明。这女人的目的,无非是想要他们几个的首级,身上这些装备,箱子里琐碎的工具和武器,更加充分印证了这一点。 “她的目的是?”蝗螽再次确认。 “她现在的说法,目的当然是窠臼的领头人。”莎莉说道。 “现在的说法?”蝗螽意识到莎莉的说法有些古怪。“原本是怎么说的。” “原本的说法?”莎莉嘴上添了一抹笑。“那就很有意思啦,她说,她是接到上头的指令,来暗杀你的。” “我?”蝗螽愣了,他再次瞥向这女人,感觉到由衷的不寒而栗。“她怎么会知道我?” “这个,我想你最好直接问她。”李翊笑眯眯地说道。 蝗螽拿起证件,莎莉则使了使眼色,压住他的几人松开了手,但是仍保持着警惕。蝗螽居高临下,视线在女人的身上各处扫过。 “抬起头。”他沉着声问,声音有十足的魄力。 他知道,在自己见到这女人之前,恐怕已经遭到莎莉的严酷对待,现在这副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 “叫什么?”蝗螽语句简短,但是魄力十足。 女人不敢发声,身瘫软。 莎莉见了,肚子里起火,她踏踏两步,一脚踩在女人的脖颈上,手里拎住女人的头发,脸色阴了下来,冷漠又泼辣地凑到女人的脸庞前。 “喂,劝你乖一点,老实交待,不然待会下面再坐坐?” 女人听了这话,倒吸了口凉气,呜咽着摇起头来,她缩着领口,灰色的衣服里若隐若现的伤口疤痕一条条展露出来。 “嗯?哑巴了?”莎莉腿脚跟手上一起用力,女人却不觉得痛,倒是脸上的恐惧更加深重。 “我说我说!”女人承受不住这种心理上的恐惧和压力,心里的防线更是崩塌了。 蝗螽淡然看着这一切,他早不知道看过多少遍这样的情形,也早已见怪不怪。如今再看着这样的情形,恐怕连厌倦都感受不到。 “叫什么?”蝗螽有些不耐烦似的,再问了一遍。 “李……李西恩。”女人磕磕巴巴说道。 蝗螽扫了女人一眼,没多话。 “干什么的。”蝗螽的语气逐渐平淡,简直不像审问,但是李翊明白,这种方式的诘问更容易攻破人的心理防线,有时候越是平平无奇,往往更加凶险。 女人抬起头,眼光里满是懦弱和求饶。 “……警察。”她泄了劲,身上的力气也被抽干。不知道被这样提审多少次,脸颊上的血色几乎完没有,莎莉的刑讯看上去颇有些技巧,女人没有明显的外伤,内心的创口显然更严重。 “哦,警察。”蝗螽收起那份证件,脸上恢复那阵匪气。“那可真巧啊,小姐,我最喜欢的就是警察小妹了,改天要不要喝一杯?” 蝗螽这句问话险些让这姑娘恸哭出声,她啜泣着仰起头,发梢垂过肩膀,身体剧烈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道歉。 蝗螽却只当没有听见。 “那么李警官,来我的船上有什么打算呢?”蝗螽语气更加平和,如果是常人听了,恐怕会以为他在唠闲叙,说家常。 但这女人不会这么认为。 “……任务。”连说谎也不敢,女人的视线左右游移,这不是撒谎时的那种躲避,而是她感到了由衷的恐惧。 “任务?”蝗螽凑近几步,与女人的视线平齐。 “我很感兴趣,能跟我说说吗?”蝗螽的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身上的气场宛如实质,笼罩在女人的四周,一阵阴凉的气氛环绕起来。 蝗螽不愧是老本行,几句话便把女人的气势压倒。 “上……上头的命令,抹掉……抹掉不利于内部的档案。” “哦,是说我吗?”蝗螽明知故问。根据莎莉的推测,能够掌握当年地下市场的线索,令人感到讽刺的事实却是,只有他一个处处与警方作对的匪类掌握着。而地下市场这档子事究竟是什么真相,现在也无人知晓。 女人点了点头。 蝗螽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扭送到圣塔监狱。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谋划 蝗螽还要再问,屋外却突然闯进来两人。 莎莉使了个眼色,两人镇定下来,不过脸上都是一般焦虑,看起来似乎出了大事。莎莉跟蝗螽招呼了一声,便跟两人急忙退出了房间。 这时候只剩下蝗螽和李翊,还有莎莉身边那四名,也许是保镖。蝗螽心里盘算着,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要除掉李翊,只有当下了。 四名保镖的身份,莎莉在的时候,他们应该不会放着自己乱来,可现在只有他和一个外人李翊,总算可以清理门户了吧?蝗螽这么想着,手里使劲攥出力。 女人还在低低啜泣,李翊把她扶了起来,给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拽出一张椅子。女人绵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像一滩烂泥。 李翊此时在蝗螽的眼里,早已成了眼中钉。但蝗螽却没打定主意下手,他决定先观察观察。 李翊安抚住女人,双手搭住她的肩膀。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已不成型,他特意把女人的头发整理得干干净净。 “你不会是想说,因为这个女人,你为了救我,才跟莎莉联手吗?”蝗螽眼看着李翊把女人收拾停当,才出声询问。 李翊停下手,看向蝗螽。 “我是不是提过,我们的关系,是互相利用。”李翊说道。“你借用我的能力帮你扩展势力,而我则要借用你的势力来实现我的理想。对吗?” 蝗螽脸上有些臊。 “咳。我知道,现在我不是以前那个蝗螽了,嘿嘿,我现在寄人篱下,别说势力,手里连个听使唤的兵也没了。”尽管这件事让蝗螽有些窘迫,又有些尴尬,但他不忘了讥讽李翊对他的“背叛”。 李翊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 “蝗螽,你说这些话什么用意?”李翊脸上吃惊的神色难以掩饰。“难道你觉得我要跟你解除合作关系了?” 蝗螽“咦”了一声,李翊继续说道。 “蝗螽,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借你的手笔,把东南亚这里清扫干净。至于你想要我干什么,我不会过问。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希望你尊重契约精神。” 蝗螽哑然,他眨了眨眼,慌忙坐直身,皱着眉头问道。 “我现在可是个光杆司令。” 李翊却不以为意。 “像莎莉小姐说的,你很有潜力,蝗螽。而就我知道的你,光是名字,在这片土地就有不小的威信。这样的人愿意跟我合作,我可是求之不得。” “你知道的我?”蝗螽问。“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过我?” “合作前,当然要了解一下自己的伙伴。”李翊笃定的口气,倒像是早就知道,蝗螽会找到李翊合作。 “不瞒你说,小子,老子从没信任过任何人,包括你。”蝗螽盯着李翊的瞳孔说道。“原本以为从岛上出来,咱俩就能散伙了。” 蝗螽不肯信任他人,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改变自己这个原则。不过这其中的心境变化比他所说的要负责得多。 “我只有一个问题,李翊,你小子是什么时候看出来莎莉有鬼的?”蝗螽暂时压抑住对李翊的不满,这个愣头青不是一般的聪明,蝗螽认为自 己总有一天会用到这股聪明劲头。 “这艘船从一开始就让我怀疑。”李翊老实说。“虽然还没有确定性的证据,但是这种型号的旧船,一般是不会出海远洋,我们所在的圣塔我从监狱里的图书馆曾经见过圣塔监狱的地形,它不是一座近岸海岛。” “光凭这个?”蝗螽摆明了不相信,斜着眼问道。 “当然不是。”李翊说道。“上船之后,除了驱散游客之外,最大的疑点,应该就是这支船队的控制权了。” “控制权?”蝗螽想了想,立刻明白。 “你是说,这艘船我控制不了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的?” “一开始。”李翊直言。“虽然大体上和你的吩咐一样,但是行船的方向,还有他们的态度很奇怪,在明显几处既停港,船队在没有你的指令下,很从容就完成了停泊和接待的工作,简直就像是在说,这艘船就算没有你也能航行。” 蝗螽沉吟片刻,立刻知道为什么自己轻易就会掉进这个陷阱里了。 这艘船本就是附近几个大毒枭用来“排除风险”的游船,出游是幌子,真正的作用就是引出潜在的威胁。当初他把莎莉安排到船上做了船工,原本以为这只是艘普通的客船,也足以证明其有效性。 在蝗螽真的掌控了这一带的毒品买卖之后,这一类“客船”自然也成了他的财产。按道理来说,虽然这些船只有自己的控制权,可是自己在船上时,多半还是要过问自己的。 照例来说,蝗螽理应权接过控制权。不过蝗螽对此一向觉得麻烦,因此也就任船长随性便是,这一来二去,两方也实现了默契。船上的员工该怎么报还怎么报,蝗螽也都默许称是。 可这一次趟古怪之处就在这里,一路航线,都是这艘船自己拿捏,蝗螽自己几乎没怎么过问,也没有人找他请示。原本以为这是为了让他尽快逃离追捕制定的方针,可直到了旅游港,换了几批游客之后,船上仍然这样,那就奇怪了。 蝗螽自己察觉不到,也是因为他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难挂在心上。直到现在,李翊指出来这一点,他才意识到,原来这艘船并不是接到他的指令前来搭救,而是老早就在搜寻他的所在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李翊继续说道,他的视线瞥向一旁,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浑身一抖。“从她上船开始,我就想到了。” “上船开始?这艘船少说也有上百名游客,你怎么能认出她的身份来?”蝗螽当然不可能相信,他反复打量过这女人,并不见得有什么一眼夺目的容貌,凌乱的头发下,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也没什么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特点。 “大概是一种直觉吧。”李翊对此避而不谈。 “直觉?”蝗螽挑了挑眉毛,他觉得这件事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如果和警察打交道久了,也许能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气质。你说呢,蝗螽?” 蝗螽不置可否,自己曾经也是个老警察,但还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他本还想继续发问,可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李先生,情况有变。” 人还没见到,声音已从走廊里远远传了过来。只见莎莉脸色疏忽间变得焦虑,一进到屋里,就猛地抓住了李翊的手。 “警方已经开始行动了,该死的鲨鱼,他们也太不把这当回事了。”莎莉一边抱怨,一边把李翊往外拉拽。 “出事了?”李翊问道。 莎莉点点头,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刚才接到内陆的通知,听说警方已经要采取动作了,虽然我们之间有不少摩擦,但毕竟不能眼睁睁看着。” “鲨鱼?警方查到什么了?”蝗螽骂道。“那帮蠢货。” 鲨鱼是东南亚历史最悠久的帮会之一,尽管势力不大,从事的买卖却占了相当一部分,在东南亚的影响力也称得上举足轻重。 “哼。”莎莉埋怨道。“这帮贪得无厌的家伙,听说要插手白货,最近还研究了什么新的粉。” “他们要插手?”蝗螽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原本白货毒品这种生意,在东南亚都得他蝗螽点头,再怎么也该是窠臼这种大帮会统揽的生意,却没想到井水不犯河水的鲨鱼,竟然也想分一杯羹。 “他们怎么回事?好好的搞他的器官就可以了,这不是抢生意么。”莎莉跺了跺脚,但很显然,让她焦虑的并不是这件事。 “他们惹事了?”蝗螽猜测道。“不会是把白货行当的兄弟给供出来了吧?” 他们的生意里,这种出卖他人的行为固然是深恶痛绝,但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情。莎莉摇摇头。 “是移植出了事。这次他们算是栽了跟头,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查了。”莎莉沉吟着说道。“据说还顺藤摸瓜,让他们找到了鲨鱼的供货点,别的倒还好说,万一他们顺着这个线索一路查下去,吃这碗饭的朋友,没几个能兜着走。” 莎莉对这类生意出奇的老练,蝗螽越发惊奇。 “也就是说,要去救自己的对手?”一直旁听的李翊突然问道。 莎莉转过脑袋,看了看李翊,点点头,说道:“虽然是对手,但生意上,大家也都是你进我退,张弛有度。这次鲨鱼做的是过分了些,不过也不能放着不管。” 李翊点点头。 “警方的行动是?”李翊问道。 莎莉愣了。 “你要干什么?如果要帮我们,赶紧跟我去支援。”莎莉抓住李翊的手腕,然而后者却纹丝不动。 “你能设法联系到鲨鱼的人么?”李翊只是问道。 莎莉点点头,越发着急。 “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李翊却十分淡然。“靠现在支援,这么远的距离,恐怕要撑不住。如果你能联系到他们,我倒有个主意,就在这里,咱们也能帮到他们。” “怎么帮?”莎莉跺了跺脚。 李翊不急不慢,莎莉无奈,只能把警方即将围剿作战的计划,鲨鱼所在下龙镇的情报一五一十地说了。 躲。李翊说。 李翊的计划倒是很简单。仓促间,莎莉两眼发直,几分钟之前,这人还对下龙镇和鲨鱼帮会的情况一无所知,而现在,他就根据这些现成的情报,制定了一条应对的计划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显露尖爪 李翊的计划很简单。 他没有多嘴过问莎莉如何得到警方的确切计划,但是根据这个,李翊几乎只凭直觉就明白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 “一个字,躲。”他说。 “警方的行动目的就是快准狠地把下龙镇的毒瘤摘除。”李翊说道。“这一点,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我们的行动就很明确了,那就是躲开他。” “躲开?”蝗螽满头问号。“你说的倒简单,问题是警方已经抓到了把柄,地方也锁定了,他们要是派出大量警力,配合机动装甲车,你怎么躲?” “躲是第一步,目的是示弱。”李翊成竹在胸。“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这些警察要让这些警察认为他们的目的接近,计划达到。人们在接近目标的时候才容易大意。” “目标?”蝗螽不明白。 一旁的莎莉似乎懂了。 “就像钓鱼吗?”她问。“鱼饵吸引了大鱼,放松警惕之后,他们就更容易上钩。” “没错。”李翊点头称是。 “他再怎么放松警惕,光一个市局的条子就不是鲨鱼能够对付的,更何况他们可不是一群绵羊,一旦有人抵抗,那些个条子也不是吃素的,动了火,不是照样吃不了兜着走么?” “百密总有一疏。”李翊说道。 “能拖延一时也是好。”莎莉打了圆场。“我们的人也会立刻赶过去,看来这次事情要大条了。蝗螽!” 莎莉突然叫道。 “你想要我帮你?”蝗螽问。 莎莉点点头。 “现在能够号召他们一致对外的,也只有你了。我不知道警方是怎么追查出来的,但是听说有人把移植的遗体送到了警署。这么说,也许有内应。” “你想用我的名头?”蝗螽立刻明白了莎莉的意图,她是想要用蝗螽的威名镇住局势。 “我们是合作,蝗螽。”莎莉说道。“窠臼现在的想法并不是要吞并其他势力,只是想要恢复秩序。” “秩序?”蝗螽嘲笑道。“咱们黑吃黑就黑吃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还是干的黑道上的往来,有什么秩序?” “至少能分你一杯羹,不是吗?”莎莉娇笑道。“蝗螽,我是真的当你做朋友,才邀请你的。这次可是个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莎莉眨了眨眼。 蝗螽有些游移不定。他知道,乱世造英雄,东南亚这局势越是乱成一锅粥,自己就越有可能东山再起。 “好。”蝗螽略微犹豫,便答应了莎莉。 “李先生,你和我们一道吗?”莎莉问。 李翊还在揣摩他自己的计划,被莎莉这么一问,突然愣了愣,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我想请问你一件事,莎莉小姐。” “你只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莎莉说道。 李翊点点头。 “警方到底是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确信,要如此大规模采取行动?我实在想不通,按理说,这样的行动,不可能单纯因为这么点风吹草动,几十年不动的下龙镇,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大规模进发?” 莎莉神色闪动,脸色有些古怪。 “是啊。”蝗螽也插嘴道。“据我所知,这帮条 子和内陆的还不一样,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冒险的事可不会干。” “这次不一样。”莎莉叹了口气,看向李翊。“这次的问题可能比较严重。” “严重?”李翊有不好的预感。 “死者的身份比较特殊,听说国籍是内陆人士。”莎莉脸色越来越苍白。“有说如果涉及国际关系的问题就更麻烦,所以这次行动也是为了封住这种声音吧。” 莎莉的推测不无道理。 “有没有死者的详细资料?”李翊问道。 莎莉犹豫了一会,说。 “有。死者是女性,年龄大约在二十三到二十七之间,真实年龄和姓名警方似乎也没有头绪,国籍也只是推测,听说和她的来历有关。” “来历?”李翊感到好奇。 “只是听说,有人说死者很有可能曾经是越南军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流落到内陆之后,这次又折返东南亚。” 李翊皱起眉头,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发虚。 “事件的地点呢?”李翊问。 莎莉看了看李翊的脸色,说道。 “警方调查的资料显示,他们推测是在宝山。”莎莉如实回答。 李翊的脸色刷地白了,他双腿有些绵软。 “你认识的人?”蝗螽也注意到李翊的不对劲,出声询问。李翊只一个劲摇头,却不吭声。在此之后,无论莎莉和蝗螽两人怎么搭话,李翊也都不发一言了。 两人最后得出结论,死者应该是李翊的熟人,蝗螽则认为是情人。但不论哪种说法,两人也只得赶紧乘船回到内陆。从这座海岛回陆,乘船最快也得半天的路程,不巧的是港口只有那艘旧船。 船即将出港。风声渐渐停歇,浪水白花花地冒着气泡,天空湛蓝无云,莎莉催促船工们架好了船舱,掌好了舵,他们准备。 然而船只还没有发动,莎莉却又大声喊叫起来,只听到咿呀一声,巨大的钢铁游轮左摇右晃,差一点没有斜撞上礁石。原来港口上多了道人影。 莎莉仔细看过去,正是李翊。 他脸色并不好,但是这时候已经恢复了镇定,朝着船上招手。 “让我一起去。”他大喊。 冯远再次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晨。 熹微的朝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温暖的气息笼罩着镇子。但是冯远一点也感受不到镇子里应该有的和煦,反倒是诡谲的气氛笼罩在镇子上,他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三哥带着他们从海边的小屋里出来,一路到了镇子外。下龙镇这样的废旧房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冯远身上的伤势不轻,下午之后又开始发烧,直到早晨,伤口逐渐愈合,他才慢慢能下床行动。 期间一直是阿琪在照顾冯远,靳烁按照冯远的吩咐,暗访了下龙镇上所有的药局,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是当他带着结果回到冯远所在的木屋时,只看到冯远一脸阴郁。 “这些药全都没有?”冯远向他确认。 靳烁点点头。“你是偏头痛还是什么?” 冯远无奈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他现在浑身上下可以说是被阿琪缠的像个粽子一样,但好歹能够止住伤口的血。 “你作为医生,敏锐性也 太差了。”冯远拍了拍胸脯,说道。“小爷我是个外行,也比你敏感的多,咳咳……” 冯远被自己的拳头砸的差点一口血咳出来,靳烁冷嘲热讽地讥笑了他一番,给他换上新药。 “你作为患者,连自己快死了都不知道,还在这跟我废话。”靳烁信口雌黄,一旁担心的阿琪却信以为真。 “冯警官要死了?”她十分紧张,猛地抓住冯远的手腕,手上使出力气来,让冯远一脸憋红了血丝。 “再用点劲就差不多了。”靳烁耸耸肩。 阿琪慌忙松开,冯远这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出血量是个大问题。其实伤口并不大,但是这种鱼枪经过改造,现在不仅有穿透力,还有自旋力,一旦扎进肉里,像你这几处伤口。”靳烁说起话来冷冰冰的,一只手在冯远各处伤口上来回敲打。 忍着不吭声的冯远差点嚎叫出来,脸色从红变成了绿,嘴里的牙齿快要被他给拧掉了一样,咯咯作响。 “轻点轻点。”阿琪把冯远拦在身后。 “我这是帮他处理伤口。”靳烁笑道。“这些伤口说实话,简直像是被绞肉机绞过一样,表皮和血管组织经历了好几层的伤害,伤口非常深,而且不容易愈合。” “妈的,真狠。”冯远睚眦目裂地喊了句。 “这就是鲨鱼的做法,现在知道怕了?”靳烁冷笑。 “怕?”冯远狰狞着笑出了声。“小爷说的你够狠,我这伤口都这熊样了,你也下得去手给我撒盐。” 靳烁愣了愣,更加卖力地包扎起来,冯远总算按捺不住,惨嚎起来。 包扎完伤口,冯远便来到镇子里,他们老远就看到,原本繁华的街市早就不复存在,满地狼藉,甚至还有过激烈争斗的痕迹。 “事情麻烦了。”冯远只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事态的性质发生了变化。这已经不再是单单一桩器官移植的生意和案子这么简单。 “警方出动了。”冯远叹了口气。 “警察?”阿琪疑惑地问道。“警察来了不好吗?我倒巴不得他们赶紧来,鲨鱼帮会做的那些恶,不管我们上报几次,都没有人响应,这次总算来了。” 冯远看了看阿琪,不禁觉得有趣。 阿琪的真实身份,没有人能想到,这丫头居然是鲨鱼帮会背后曾经最大的股东董事长的千金。只不过这鲨鱼帮会并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寻常产业,没几年便把老东家拉下了马,不仅把投资设了套,还让这些股东给他们帮会顶了雷。 讽刺的是,曾经的千金,如今也跟乞丐差不太多。 “警察当然不回来,一来你们几个小孩子的证词跟没有也差不多。二来,他们其实心里比你还要清楚这下龙镇是个什么地方。” 冯远已经明白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所谓的三不管,竟然是连政府武装,黑白两道共同闲置的地区,这地方堪比龙潭虎穴。 “可他们总算来了不是吗?”阿琪问道。 冯远走在最前面,他们穿过这条原本应该十分热闹,现下却冷清得一个人影都没有的街道。冯远目光所及,眼光看到的地方,一片萧索,甚至附近的砖瓦房屋上,密密麻麻的弹孔痕迹遍布。 他叹了口气。 “可他们错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车祸现场 下龙镇显然经历过一番大战。冯远敏锐的嗅觉指引着他迅速穿过街头巷尾,他来到一处阴暗的角落,这里一片狼藉,街头的砖瓦碎片,倒在路旁的垃圾桶,四散开来。 冯远蹲下身,顺着弹孔一路摸索过去,有些弹痕已经趋于模糊,更多一些则是连射导致的,从口径和深度上看,大多是重型武装。 阿琪显然是被吓住了,她从没见过下龙镇有这么恐怖的一幕。这时候还是清晨,镇子上更是出奇的安静,他们屏息凝神,穿街走巷,跟在冯远身后,四周的住户房屋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 三哥和靳烁跟在冯远身后,脸色也是一般难看。 他们拐过一个角落,阿琪发出惊呼。 在一处小小的巷道里,四面的墙壁上被扯出巨大的印痕,一个庞然大物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大家伙会出现在这样窄小的巷道里吧。 “这是武警队的装甲车。”三哥咽了咽口水,他一眼认出了这庞然大物。 装甲车侧身翻起,一边的轮胎悬在空中。冯远钻进车里,车门的锁扣显然被人为破坏,车身上也布满了弹痕,冯远的手指顺着弹孔一一划过,他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三哥。”冯远指了指车门。“你能弄开吗?” 三哥点点头,几步窜上了车,手里肌肉隆起,擎住铁门,全身用力,车门发出痛苦的扭曲声,不一会儿,这块钢铁城的门栓上变了形,三哥鼻孔喷出气,转动脚尖,便撑开了门。 冯远点头称谢,带着阿琪两人钻进车内,一具显然赫然的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琪吓得惊声叫起,冯远倒是见怪不怪,捂住了她的眼睛。 “看不得就别看了,你下去等等。”冯远把阿琪支开,叫上了靳烁。 两人凑到侧开的车门前,驾驶座上有一具尸体,血结成了痂,脑袋严重形变,身上各处却中了弹孔,显然是在激战之中身亡。 “直接死因是脑部受损。”靳烁只看一眼就说。“其他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大出血,这辆车就出了事故。” 冯远听了,点点头。他用力钻进车厢内,脸几乎要贴上尸体。尸体的味道在温暖潮湿的气候里已难以接受,冯远也不得不掩住口鼻,他眯着眼,手指划过尸体上的弹孔,一般整齐。 “什么时候中弹的?”冯远问道。 靳烁扫了一眼,拉上口罩,戴上手套,手指比作筷子似的,直接捣进了尸体的内部。 “弹孔还有温度吗?”靳烁问,他的声音从厚厚的口罩里发出,瓮声瓮气。 冯远摇摇头,他一路过来,所有的子弹痕迹几乎都触碰过,尚有余温的一个也没有。的确,最激烈的战斗应该是发生在前一天夜晚。 “晦气。”冯远叹气。“本应该是找到线索的绝佳时刻,居然发烧。” 冯远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他捣蒜似的一颗拳头往自己胸口杵。 “别了,你要是把伤口崩裂了,这犯罪现场就成了手术现场。”靳烁拦住冯远。“你这不也在激战么。” “激战?”冯远不解。 “跟病魔战斗。”靳烁眨眨眼。 冯远被 靳烁这句俏皮话逗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他摇摇头,继续寻找证据。车厢内的空间很密闭,装甲车的防撞性能应该也是合格的,冯远不认为这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 “这可能就不是犯罪现场了。”他叹了口气,手指划过死者的安全带,此时此刻仍旧牢固地捆在尸体的腰上。 “不是犯罪现场是什么?车祸现场?”靳烁没明白。 冯远再次摇头,但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头问三哥。 “这件事大了去了,昨天到底来了多少人?连武警都出动了?”冯远拍拍手。 三哥提出要去问问附近的居民。考虑到常年蛰伏在东南亚的三哥对这里的情况大概更了解,冯远也觉得这样最妥当。 三哥从街角拐弯抹角,便消失了。冯远皱着眉头,他开始调查装甲车身。 装甲车的个头的确够大,看起来不比几十吨级的大卡小,车身的构造是钢铁合金,冯远预测重量应该不大,但是足够结实。冯远敲了敲车身,沉闷的响声贯穿了整辆装甲大卡。 但是除此以外,他再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时候,靳烁倒是有了发现。 “弹孔的伤口有古怪,你看。”靳烁把冯远招呼过来,他们蹲在一处,佝偻着腰,簇拥在一起,目光集中到了尸体的伤口之处。 “看。”靳烁伸出手指,穿进尸体的弹孔中去,手指挖开。“空的。” 空的?冯远眯起眼,凑得更近,正如靳烁所说,这颗弹孔格外古怪,子弹穿进体内,最先破坏的应该是血管,体内的出血量也不小,但是现在这具尸体的一处弹孔上,却像是连血管一并挖出的空壳,一点血丝都没有。 “会不会是流干了?”冯远问。 靳烁摇摇头。“血液流过的痕迹短时间内不会消失,即使用清水洗的干干净净,也应该是有痕迹的,不仅用布鲁诺试剂可以探查,用手指也能看到。” 说着,靳烁蹭了蹭隔了老远的另一处伤口,血痂尤其明显。 “一天的新鲜尸体,这样的弹孔,一定会有血迹。”靳烁肯定地说道。 冯远歪了歪脑袋。 “会不会是这样。”冯远推测。“尸体死之后,再次中弹,那时候血已经出来了,所以子弹本身爆裂的血痕就体现不出来。” 靳烁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首先需要有锐器伤口放血,但是我查了他的伤口,这个豁口并不是锐器,只是单纯的子弹螺旋力撕扯出来的口子。其次,这一带是没有苍蝇痕迹的。” 这么一说,冯远恍然大悟,他注意到尸体四面都爬满了苍蝇,唯独这一处弹孔附近,什么也没有。 “这就怪了。”冯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靳烁笑了笑,说道。“还有更怪的。” 他伸出一只手指,让冯远跟着他一起,两人就这样一人一根手指,把伤口拉扯来开,大约有十厘米长的豁口,里面就像一个空空的袋子,没有血迹,血管发白。 “这是怎么回事?”冯远见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少说八十五。但他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感到骇人。 “我一开始认为是一种血病,导致体内流血可能发生溃变。这种病传染性极强,而且是绝症。”靳烁 忘了冯远一眼,淡然说道。 听到这,冯远的脸色刷地黑了,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在靳烁的背上使劲剐蹭。 “被你害死了!”他嚎叫着。 “别急别急。”靳烁无奈地摇头。“要真是这样,我也跑不了。我做了排除诊断,大概率不是。所以第二个可能性更高。” 冯远还是不安心,心想着待会得找靳烁要一捅消毒液才行。 “这具尸体,生前我猜想至少有三天以上,曾经接受过局部放血,并且有意识地控制了血液的流动,这一块的肌肉和血管几乎全部坏死。”靳烁说道。 听着靳烁的语言描述,冯远又看了看尸体,仔细瞥了几眼,更觉得恶心不已,他摇摇头,说道。“这人有病吧,自虐?” “那倒不见得。”靳烁说道。“我只从我的想法说的话,应该是器官移植。” “移植?”冯远对这个词有些敏感,因为他们正在追捕的鲨鱼组织,老本行就是干这个,所以不得不对此更多关注。 “这一块是肾脏,坏死的肌肉是切割出去的,为了防止内流形成局部淤血甚至内出血,就要做这样的处理,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放这么多血出来。”靳烁嘀咕着说道。 “放了很多血吗?这怎么看出来的?”冯远倒是没有察觉。 “不少。”靳烁点点头,他挥动双手,指头钳住一只空中飞舞的苍蝇,利落地塞到了伤口里。“我没有设备,将就用用你。看。” 靳烁的苍蝇在伤口的肉块上爬了爬,前腿伸展,左右蹦跳了会儿,似乎对此处毫无兴趣,立刻飞向空中。 然而冯远的注意力却被靳烁刚才的身手所吸引。 “厉害啊!”他惊呼。“靳医生,想不到你还有这功夫啊!” 冯远照着样子试了试,怎么也办不到。靳烁无奈地摇摇头。 “这没什么,手要稳,要快,等你手术做得多了,自然明白。”靳烁这话是他经常给后辈的箴言,下意识便说了出来。 冯远只嘀咕了句“我还能做手术?”,便不再吱声。 “苍蝇的动向告诉我,这一块,甚至附近的血液是相当少的。再看这人的脸色,苍白,对吧。”靳烁指了指尸首的脸孔。 “脸色?死人哪有什么脸色,不都是一个样子么。”冯远哭笑不得。 “不,他的格外苍白,这是典型的失血过多。但是枪孔大概是在死者死亡之后才出现的,而车祸也是一瞬间即死,不可能造成这样的脸色。因此能造成失血过多的,只有一个可能。” 靳烁说道。“那就是这人生前就已经被大量抽血。” “这有什么意义?”冯远愕然。“总不至于要去卖血吧?” 靳烁犹豫了会,也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卖血不是没可能,但这利润也太低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靳烁脱下手套,拍了拍冯远的肩。 冯远仍是一头雾水,他瞅了眼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扒拉过尸体的手臂,手腕上系着一条腕表,冯远拽过手来,表针还在动弹,时间正对上,上午八点半。 手表?冯远突然一个激灵,翻身从车上跳下。 “我知道了。”他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调查取证 冯远捏住死者的手腕,他微微用力,手臂上的青筋暴跳而起。靳烁没看出端倪,冯远便指了出来。 他抓住死者手腕上的腕表,这是一条棕色皮带的机械表盘。冯远一向对此不太精通,认不出牌子来,但他所指的也不是手表的品牌。 “表带有古怪。”他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表带?”靳烁看了看死者佩戴的手表,他轻轻扯开一点,表带下的手腕没有明显的伤口或是压痕,他摇摇头。 “这没什么问题啊。”靳烁说道。 冯远眯着眼,说道。“表带上的卡扣,看这个。” 他指着死者手腕上的手表说道:“表带的第四格这里,是不是看起来比其他的孔破损更加严重,说明这是他常用的格子。” 靳烁听了,点头认同。 冯远继续说道。 “可很奇怪,现在卡扣却套在第六格这里,虽然不至于从手上掉下来,但看看,这并不是惯用的松紧度。” “这有什么不对?”靳烁皱着眉头问。 “如果这手表是自己戴上的,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然都会用最适合自己的松紧,尤其是最常用的那一格卡住。”冯远说道。“但现在,只有一种可能。” 靳烁这时候也明白了。 “手表是从外侧戴上。也就是说,这手表是别人给他戴上的。”冯远下了结论,靳烁也明白冯远的发现是什么了。 “你是说,死者是在身故之后,有人给他戴上的手表?”靳烁问。 冯远点头。 “怪不得。”靳烁突然感慨。 “怪不得?”冯远问。 靳烁没有解答冯远的疑惑,他直接采取行动,先是弹开了车座上的安全带。安全带噗嗤一声地被压了回去,装甲车上的安全带是带有液压强制动力,声音非常润滑。 安全带接触后,尸体便瘫软下来,靳烁一言不发地双手接住,他指着尸体腰间,紧紧扣住的皮带说道。 “如果你猜的没错,这个疑点就算有根据了。” 冯远看向靳烁,笑着说道。“好啊靳医生,这才几天,就学会藏着掖着了。” 靳烁无奈地耸耸肩。 “不能怪我,冯警官,这些细枝末节,一个一个说起来太麻烦。” “细节可是我们这行吃饭的家伙。”冯远嘟囔着说道。“你说皮带怎么样?” “他的腰间,肾脏。”靳烁打开刚才尸体没有血液的豁口。“这里不久前才动过刀,如果一般正常一点的人,不会在伤患的手术缺口这里,戴这样的腰带。” 靳烁指着死者的下腹部,说道。 冯远仔细看过去,腰腹间的皮带像是金属凹槽。 “如果他还有痛觉,就不会用这种皮带,而且扣得这么紧。”靳烁解释。 “看来谜题解开了。”冯远下了结论。“死者死亡之后,被人扒去衣物,并且重新人为给他换了一整套行装,还拟造了事故现场。” “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靳烁对着这具尸体怔怔地发呆。 “当然有。”冯远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尸体虽然不会讲话,但是从尸体的身上,有些人会获得大量的信息。” “有些人?”靳烁疑惑道。 “尝试站在他们的角度想问题。”冯远沉下嗓音, 说道。“这具尸体的身份和现场都是伪装的,死亡的原因和时间,暂时不重要。” “不重要?”靳烁越听越不明白。 “不重要。”冯远摇头。“只有一件事现在等我们查个明白。那就是凶手,或者说凶手们的目的,动机。” “只有掌握了凶手们的动机,我们才能找到真正应对的办法,而不是这样被牵着鼻子走,总是迟一步。”冯远的目的十分明确。 “你有计划了?”靳烁有些疑惑。 “当然。”冯远笃定说道。“要救出时……时警官和喻小姐,不能单纯考虑如何从匪徒手上救走人质,救人质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那怎么办?”靳烁听到“喻小姐”三个字,便急了。 “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够跟他们这几个大组织相抗衡。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事并不是找到真相,事实上我们现在还没有被抹掉,很可能就是因为我们还不够接近他们的底线。” “可这要怎么救人?” 冯远笑了笑,说道。 “他们可不是一帮慈善家,迟早要等不及自己就跳出来,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找到他们的动机,一步一步,把他们带进坑里。” “你想想。”冯远说道。“本地的警察出动,地方势力火并,各处都变得混乱,但是越乱才越好。他们控制不住局势的时候,破绽也就越来越多。” “可你说,我们没法正面跟他们抗衡,找到了证据又能怎么样?”靳烁有些着急,他越发觉得找到喻瑜,越发的不切实际。 “相信我,我一定救出她来。”冯远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拍了拍靳烁的肩膀。三哥这时候也带着收集来的情报回来,靳烁便不再吭声了。 “怎么样?”冯远眯着眼问。 三哥闷声不作答,只一个劲摇头,看起来收获不多。 “这帮本地人该是属耗子的,一个个胆子比芝麻还小。”三哥埋怨道。“只说到警察啦,团伙啦,这些人一二个就缩着个脑袋,眼睛都要低到地底下去了,哪还敢说什么。” “一点收获也没有吗?”冯远脸色古怪。 三哥看了冯远一眼,叹了口气。 “后来换了两户人家,我直说是新闻采访才好一些,不过说的这些情报也都是不尽不实,我听是听的全,但八成也只是多了个笑话。” “你讲讲。”冯远说道。 三哥点点头,臃肿的身子斜靠在装甲车上,庞大的身躯在车座上发出颤栗的抖动,卡住车身的两处矮楼抖了起来,灰尘一个劲地往下落。好在这条街是临拆的旧楼,不然光抱怨声可能都要把冯远他们吞没。 “有一个说是灵异事件,半夜的时候海边的鱼人把车扛起来,扔到这里。他们说来执法的警察惹怒了海边的妖怪。” 靳烁在一旁听得愕然,张大了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冯远笑笑,摇头说道。 “这也是常有的事,本地人对这些事总有些迷信,不奇怪不奇怪。” 三哥却有些气愤,捏紧拳头。 “这话不是骗鬼呢么?还有更夸张的,说是一阵风刮过来,警察跟那些歹徒全都不见了,这么大的镇子,眼睁睁就看着海妖把他们带走,整一夜都在传这种屁话。” 靳烁也露出苦笑,他开始同情这个大块头的遭遇。 “警 察所谓取证,都是这样?”他问。 冯远解释道。“从无用信息里找到有用的,这也算是我们的职责本行,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三哥却很是不满。 “再怎么也该有个限度。他们是唯恐不奇诡的经历不说,媒体就是搞这种放大剂,催化剂的东西,卖的就是这些古怪文章。” “他们两方都不敢得罪,所以一句实话也不敢说,倒是对记者,能编就编,能骗就骗。”冯远总结。 三哥点头称是。 “现在怎么办?”三哥犯了难。“有用的我只打听到一点。” “说说。”冯远催促道。 “昨天大批警察应该是确实来过,虽然他们支吾不肯说,但是也没人否定这个事实,我换了几个方法套问,人数可能过百。” “过百?”冯远沉吟。“这就差不多是一个市局支队的全部警力了吧。” “没错。”三哥点头。“我调查过下龙镇辖区的警力,刑警支队应该就这么多人,这次出勤的不出意外,也是刑警。” “刑警……”冯远眼光闪亮,问道。“他们接到什么刑事案的风口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三哥摇头。 “他们全部出动,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冯远沉吟说道。“鲨鱼帮会,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了。” 三哥认同了冯远的推测。 “我也这么认为,如此大动干戈,如果是一般性质案件,实在没必要连装甲车都开出来。” 冯远点了点头。他查验过这附近所有的弹孔和战斗痕迹,警方持有重型武器,这也就说的通了,只不过古怪的是,枪孔有些是高低起伏不定,而有些则排布整齐。 “鲨鱼帮会在这下龙镇没有十年,也有五年。”冯远疑惑说道。“偏偏在我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大举出动,这是不是太巧了。” 三哥点点头。 “没错,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冯警官。”三哥神情突然严肃。 “嗯,你说。” “市局里应该我们的人。”三哥说道。 “应该?”冯远眨眨眼。“这件事不能确定吗?” 三哥面露难色。 “卧底的事情,通常是上面亲自操刀,保险起见,我们只知道有人暗中交接,但是至于是谁,任什么职位,就不得而知了。” 冯远听到这,没再继续追问。鲨鱼帮会的内幕看起来还要负责得多,不仅如此,冯远总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这件事牵扯的不只是这单单一个地下帮会这么简单。 “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大批警力出勤,到了这里,突然失踪,毫无踪影,甚至没有人说见到他们去了哪里。而原本袭击你们的那些歹徒,现在也找不到踪迹。”三哥说出他的疑惑来。 “蛇又蛇洞,鼠也有鼠窝。这些地头蛇是消失,我并不奇怪。怪就怪在,警方怎么会在这种阴沟里翻船?”冯远也难以解释这种现象。 “有什么计划?”三哥斟酌片刻,问道。“如果力不从心,我建议从总部调取支援。” “要采取行动了?”冯远皱着眉头问,三哥点头。看来卧底行动这时候也要收网。 冯远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 “靳医生,你把车厢后的东西回收。”冯远说道。“我要调查调查这个鲨鱼。”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另一具尸体 靳烁觉得奇怪。他们压根就没有检查过后车厢,又何谈“回收”?靳烁皱着眉头,半身钻进车厢里,开始寻摸起来。 原本以为车厢里会塞了一整箱的装备或是武器,至少也该是子弹之类的东西。足做一番心理准备进来的靳烁却有些发懵。 车厢内既没有装备,也没有武器,倒是有一整箱的渔货。按理说这东西出现在下龙镇的哪里,他都不觉得奇怪,古怪的腥臭味也早就适应了,可偏偏它出现在装甲车厢里。 靳烁有一种化学试剂瓶里装番茄酱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靳烁在这箱渔货里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本来他不会注意到这些,可是冯远说让他回收,这才细细查看,但是除了鱼,车厢里空空如也。 他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戴上手套,把手伸进渔货的大箱子里。 这种箱子并不像集装箱,为了保证鲜度,货箱里会储备相当多的冷水,因此箱体本身密闭,这时候开着,鱼肉接触了空气,酸臭的尸腐味道甚至覆盖过车头的那具尸体。 靳烁本想抱怨,但他把手伸进箱子里的时候,改变了注意。 鱼腹空空如也。他的手一伸进去便感觉到,每一条鱼肚全部被整整齐齐地剖开,里面很空。本来这不算奇怪,有些零售店进货的时候的确有这样的需求。 但靳烁的手上有一种古怪的触感。他皱着眉头,松开另一只手,忍受着奇臭,双手拽出一只空空的鱼腹,鱼肚上的感觉让他立刻明白,为什么古怪。 这些鱼并不像一般清空内脏的鱼肚,显然,这些鱼更薄一些,因为它们内腹的肉一点也不剩,靳烁伸出手指在上下捏动,只能碰触到薄薄的一层鱼鳞,内外像一张纸。 靳烁甚至怀疑这是某种恶作剧,或者是什么玩具。但是这种凝固在空气里的腥臭气味让他明白,这并不是单纯的恶作剧。 陆续又翻出几块,靳烁大概能够确定,这整整一箱货,全都是剖干净了内脏和肉的鱼皮。难不成有人喜欢干吃鱼皮?或者是要晒成干货? 靳烁想不出,有什么必要要把鱼弄成这样。当然不会是为了卖钱,靳烁暗自肯定,这箱鱼躺在装甲车里,本身就显得怪异,剖干了肉,大概也不会能卖的出去。 本打算出声询问,车厢外的三哥反而催促起来。 “冯警官,你那法医怎么回事?”三哥几步跨上后车的车厢外,不过车厢开的空隙不大,他钻不进来,只能在外干着急。“在里面磨洋工呢?” 冯远笑着解释起来。 “他可不是我的法医,三哥,他只是个热心医生,路过帮我一把罢了。” 三哥不耐烦地给了车厢一锤。 “我刚才调查的时候,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三哥说道。“你让他赶紧出来,咱们还得继续调查。” 冯远打马虎眼道。 “别着急,你发现什么了?” “去了不就知道?出来出来,医生同志。”三哥砸起门来。 靳烁犹豫了一会,从兜里取出一个密闭的塑料袋,这种封装可以杜绝气味跑出来,没想到随身携带的这些实验道具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处。 他挑三拣四,从货箱里 挑出一条鱼皮,折平之后,翻开肚皮,两只瞳孔死死地闪着光,靳烁看着这条死透的鱼皮,背脊甚至有些发凉。按说他见过的尸体也不少,却被一条死鱼吓住,靳烁摇摇头。 他铺开鱼身,塞进了塑料袋里,牢牢封禁袋子,随身放进了自己的备用药箱里,跨在腰上,翻身便从车厢后出来。 “回收完成。”他看了看冯远。 冯远点点头,他们叫上一旁的阿琪,四人匆匆赶往三哥所说的另一现场。 现场在临港的一处小聚落,这里距离下龙镇已经有了一小段距离,不过因为港口人来人往,自成了一片新的聚落。 三哥不仅人高马大,嗓音还宽厚,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到了海边。海边泛起雪白的浪花,他们在港边一里地左右的地方目睹了现场。 另一具尸体。 三哥脸色阴沉,很是严肃。他声称自己发现尸体的时候,只是发现了一条手臂。他们三人把尸体从沙子里刨了出来,整具尸体横陈在沙子底下,像是被活埋了一样。 尸体平铺在柔软的沙面上,身体已近干枯。和车里的尸体一样,这具尸首也穿着警服,看起来似乎是一名警察,形容枯槁的脸颊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 靳烁用力在尸首的皮肤上剐蹭,又扇了几巴掌,暗紫色的皮肤纹路上便显现出尸斑来,因为埋在地下,所以尸体的保存还算完好,死亡时间推定到了前一天夜晚。 “又是昨晚。”冯远叹气。“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远哀怨是固然哀怨,但却无济于事。他知道即使昨晚自己在场,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冯远留意到尸体周边的沙子有些潮湿,他把沙砾收集起来,装进证物袋里,开始调查尸体。 “你怎么发现的?”冯远感到好奇,三哥只说调查途中发现了另一现场,但是这地方和他们调查所在的镇内相距了一段距离,而离他们暂时借住的屋子就更远了。 三哥看了看尸首,说道。“这里据说有过枪声。” “枪声?”冯远感到奇怪。“这里距离镇子少说有两三里地那么远,镇子里的发生的枪击明显更严重,什么人会提到这么远的一声枪响?” “听说下午交战激烈,那时候大伙儿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等到晚上,原本以为交战结束了,有人说那时候外面都没声音,也有胆大的敢出门瞧瞧的时候,港口方向有一声枪响。” 冯远沉吟片刻,问道。 “镇子里的人既然始终不愿意提到警察,却把枪击这回事堂而皇之的告诉给你,这不奇怪吗?” 三哥点点头。 “我也觉得奇怪,一开始觉得是为了求新求奇。但是后来想想,怎么也不对劲。”三哥说道。“警察的事倒闭口不谈,也不知道根源是什么。” “查底了么?”冯远突然问道,视线有些凌厉。 三哥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被冯远的气势压倒,他嘟囔了一句,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怎么?”冯远问道。 “这事儿正要跟你商量。”三哥说道。“我在这边属于最高级别的隐秘行动,暂时拿不到查案的权限,所以档案是调不了的。” “看 来你也不容易。”冯远笑了笑,说道。 “是啊,处处掣肘,妈的。”三哥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所以我就一直想问你,最好能调动你们上头的档案,我相信那边对这边的局势也很关注。” “是很关注。”冯远眯着眼。“你想让我调用市局的资源?” 三哥点头。 冯远犹豫了一会,答应了三哥。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也知道,现在这些事件代表什么。我们调查的已经不是一起案子,这后面牵扯的势力复杂,本来不是我一个辖区外的刑警可以管的,但毕竟我不能见着……同事和朋友不管,所以。” “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三哥拍着胸脯。 “好,第一,我知道你有任务,三哥,我不干涉你的行动,但是也请你尊重我,这起案子的后续调查,我会以保护我的朋友生命安全为优先。” 三哥想了想,很快就点头答应。 “在这里,你也不算是警察,我理解。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任务。” 冯远看了看三哥,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继续说道。 “第二,接下来我们需要分头行动,我要你的人保护阿琪,这是重要的证人,我手头已经掌握了重要的情报,接下来就是正戏了。” “好,我来安排。”三哥立刻答应下来,他没有过问冯远手头到底有什么“正戏”,倒是把吓得不轻的阿琪带回到了他们暂时的住所。 “冯警官,你来看看。”两人相谈正欢,靳烁却铁青着一张脸打断二人,他嘴上已经戴上了口罩,手里的橡皮手套好像用不完一样,又罩在手上。 一见到靳烁这脸色,冯远也乐不起来。他拍了拍三哥的肩膀,来到靳烁跟前,说道。 “你比他脸色还难看。”冯远指的是躺在地上的尸体。 靳烁白了冯远一眼,只是低声说道。 “你觉得怎么回事,这是。”靳烁脸色铁青。“我查看了血迹,出血量很大。” “出血量大?”冯远瞥了一眼尸首,两鬓发梢近乎全白,身上的警服满是泥垢,全身上下却搜不出一把像样的武器出来,看起来颇像是弹孔的几处伤口均不是致命伤。 “难道是出血致死?”冯远感到奇怪,如果这个老警察的尸首是跟队出勤,不可能沦落到失血死的境地,再说了,即便牺牲,他的战友怎么会就地掩埋? 靳烁摇摇头。 果然没那么简单,冯远心里很清楚。他围着尸首转了一整圈,皮肤干裂。 “没有锐器伤口,出血就是单纯的枪孔。”靳烁在冯远调查的尸体的时候,在一旁解释他的发现。“出血量很大,通常这种情况一般人会严重缺氧,身体机能急速下降,别说做任何行动,原地晕厥都是常有的。” “什么意思?”冯远捏住尸首的口鼻,脸孔十分骇人,一张黑云笼罩似的脸孔上,脸皮干柴般起了仄,沟壑纵横。舌头被冯远牵出,已经接近僵硬。 “死了多久?”冯远问道。 “大概十个小时左右,准确的说,是昨晚十点二十分前后。”靳烁的回答让冯远出乎意料,这个时间精确到了过分的程度。 靳烁叹了口气,指了指老警察的手腕。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死亡讯息 手腕上也有一块手表,冯远凑过去看个仔细,时针已经停了,恰好就在十点二十分处,静止不动。 “这会不会太武断了。”冯远皱了皱眉。“可能恰好手表坏了。” 他转过身,巨大的海浪和狂风吹拂,潮水涌上,漫过了他们俩的脚踝。 “你看,也有可能是死者死亡之后 进水了。”冯远说道。 靳烁盯着冯远看了半晌,缓缓说道。 “你真的这么认为?”他分析道。“尸首因为在沙子里保存,气密性封存较好,死亡时间的推定准确性也会更高,大概十小时前的时间与手表上的时间也一一对应。” “再有。”靳烁抓住死者的手腕,手腕上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软塌塌地被靳烁一把捏住,手腕上的皮肤呈现一种阴暗的色调,色调之上还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椭圆状图斑,颜色更深。 “尸斑,这些东西的深浅可以直接把死亡时间锁定到几小时的误差范围之内。气密性保持良好,还有阴暗潮湿辅助降温的环境,这些原因让我可以直接确定,这个手表停止的时间,也即是死者精确的死亡时间。” 靳烁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他还是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凑巧”。 “真不可思议。”冯远感慨。“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吗?” “神奇?”靳烁没理解冯远的意思。 “你看,不管怎么说,这些线索也太凑巧了。”冯远蹲下身,老警察的尸首被埋的沙尘土壤被刨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冯远的手就在这些坑洞里,像铲子一般挖来挖去。 “这是?”靳烁感到疑惑。 “沙。”冯远理所应当地回答。 靳烁一时语塞。“这不是废话么。” “嘿嘿,你看。”冯远另一只手起底,从别处又挖来一小堆沙土。他把两簇沙土堆在一起,两者明显有了颜色的区别。 “这沙有什么问题?”靳烁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从坑里挖出来的沙,手感上有些湿,但并不是完潮湿,只是把沙粘黏了起来,但是外面,尤其是近海水的这些沙子,经常受到潮水浸湿,所以湿了也很正常。对吧。” “没错。”靳烁点头。 “可是,假设死者的确是被活埋的,或者说他死亡之前,就已经被沙子这样覆盖住,那么里面的沙子为什么也是湿的?”冯远一语惊醒梦中人。 “仔细看看,这两种沙子的颜色还不太一样。”靳烁也发现了端倪。 冯远微微笑了起来。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如果我带了试剂,应该能查出来,这些沙子上的液体,不是别的。是血。” “血?”靳烁不知道为什么冯远能如此断定。 “没错,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形,我想不难猜测。”冯远意味深长地盯着尸首看了一眼,幽幽的说道。“这些血如果取样对比,我想应该不难判断,就是死者的。” “身上有多处枪孔,但是都不是致命伤。带着这些伤口,我想死者刚遭遇激烈的战斗,已经意识到自己撑不了太久。” 靳烁咽了咽口水。 “既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死者 最后还是摆脱了追击,但是某些原因让他没法彻底脱离这种追击,因此他决定葬身于此。”冯远的分析十分冷静,但是他一字一句说出来,却让靳烁有些触动。 “会有这种可能吗?”靳烁瞪大了眼。“主动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也许那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压根就没有让他能够成功逃生的可能性?”冯远推测。 “那他为什么会被埋到沙子里?”靳烁还是无法理解。 “他不是被埋到了沙子里。”冯远怔怔地盯着这名老警察,出神地说道。“他是自己顺着潮水,可能那时候他身上已经被开了好几个洞,血流不止,躺卧在这里。” 靳烁沉默了,他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冯远继续说道:“那时候,血流干了,身体没有力气,可能手边连枪也没了。他已经明确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他做了第一件事。” “什么事?”靳烁问。 “把手表放到水里,浸泡到指针再也不动。”冯远回答。 靳烁难以理解,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尸首上的那枚手表,这是一款旧式的石英电子指针表,表头并不贵,但是这种旧款的表链看上去少说有三十年的历史。就跟这个花白头发的老警察一样苍白。“所以,这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么做,也救不了他自己。” “警察的想法有时候很难理解,对吗。”冯远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但这什么好奇怪的,有时候他们就是会干这样的蠢事。” “你已经确定身份了?”靳烁疑惑道。 冯远摇摇头。 “那倒没有,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个警察。”冯远说道。“就像他毁掉了自己的手表一样,为了救更多人。” “救人?”靳烁不理解。“他都这样了还救人?再说了,只是弄坏手表,能救谁啊?” 冯远微笑着拍了拍靳烁的肩膀。“你看,你不就察觉到,精确的死亡时间了吗?他是个警察,对此有很强的敏感性和嗅觉,我觉得他会是个刑警。” “有没有这么神啊。”靳烁知道如何验证身份,他嘟囔着扒开死者胸口的证件,他摸索着尸体干瘪的胸口,从里面掏出一份小巧的卡夹。 靳烁打开卡夹。 “真让你蒙对了。”他叹口气,卡夹上插着死者的证件,证件上果然写着刑警。“这是什么?” 靳烁发现卡夹里还有张照片,他对比着尸首与照片,确认这张照片上的人即是他本人,照片上的一张老脸苦涩地像个皱起的莴苣。 不过在这张苦愁一张老脸的旁边,靳烁看到一张灿烂的小脸。 冯远也注意到这张照片,他一把从靳烁的手里抓过来,目光凝滞在照片上两三秒,又收了回来。 “怎么了?”靳烁觉得冯远有些古怪。 “证据。”冯远简单直接地回答。“你从他的手表上,再结合尸体的状态,不是准确推定了死亡时间吗?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就是他留给我们的死亡讯息。” “死亡讯息?”靳烁问道。“这大概是巧合吧。也许他死的时候正好被海水浸泡,手表停止也说不定。” “或许是这样。”冯远凝望着尸 体,说道。“但是他不止做了这样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在他生命一点一点流失之前,他用沙子掩埋了自己。” 冯远说着,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那时候他应该没有力气了,没有失去意识已经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还在沙地里挖出一个洞来?而且做这种事,有什么价值?”靳烁难以置信。 “第一,死亡时间的推定。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位老警察死也要留给同伴的信息意味着什么。第二,那就是他的的位置。血迹虽然已经没有了,但是我推测,这里离事发地一定是最近的。” “也可以理解为,第一现场。”冯远说道。“死者在知道自己活不成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做下这个决定。他想要把自己的死亡信号传达出去,保留自己的尸体,这些线索和信息一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靳烁再一次打量着这具干枯成枯木似的遗体,他们反复研究,从这具尸体上能够得到的线索似乎已经足够多了,在没有更多的仪器设备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再得到什么线索。 “现在还不清楚。”冯远叹了口气。“但至少可以知道,这老警察的确是想向我们传达什么。” 靳烁不发一言,他内心有一种莫名的狂躁和不安。冯远的一番推理,虽然从尸体上没有周到任何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不知怎么的,他却仿佛能够看到什么。 黄昏暮色如血下的一条瘦削背影,也许是夜晚。靳烁想着,老刑警浑身被子弹伤了几处,弹孔把他的皮肉拉开扯断,肌肉更是成了粉末一样,身体上的血从海边一直蔓延到了沙滩的角落上。 靳烁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下的这个决定。他看了看冯远,这年纪轻轻的警察眉头紧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了兜里的照片,目光有些炽热。照片的背后,模糊的红色印记,想当然应该是老警察最后一刻,拿在手里时的模样。 靳烁无法想象这个垂垂老朽的警察是怎么让自己完整地睡到这座沙子的棺木中。 “该走了。”冯远收起照片,拍了拍靳烁的肩膀,后者怔怔的愣了愣,这才及时反应了过来,他摇晃着站起身,回头看了看躺在海边潮汐上,一脸宁静的老刑警。 “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吗?”靳烁疑惑问道。 冯远瞧了瞧尸首,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来,他几步上前,深深鞠了一躬,压低了脑袋,久久欠身。 “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后续的部队会立刻封锁这个镇子吧,想必相关的证据和证人也会回收。这些事实消息恐怕也会在市局里封锁下来,不然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他们想这样就算了?”靳烁感到震惊。“可是,你不是说,出动了上百人,可现在……” 冯远摇摇头,打断了靳烁。 “想到这一点的凶手也一样狡猾。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但是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如果被市局封锁了我们的行动,甚至连取证调查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我们就真的完了。这些不相识的警察,对他们来说,这些牺牲也就没有价值了。” “警察内部……”靳烁似乎也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然而冯远没让他继续往下说,这时候,远处踉跄跑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八章 身份暴露 三哥带着阿琪回来。他们从镇子的方向一路过来,冯远注意到两人的时候,阿琪一声“冯大哥”还没喊出嗓子眼,三哥就立刻阴沉着一张脸捂住了她的嘴巴。 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三哥庞大的身躯滑稽地一挺一挺,抓着阿琪的手腕,大口喘着粗气便来到了冯远和靳烁的面前,看起来十分狼狈。 阿琪憋红了脸,两只大眼狠狠瞪着,想说什么,她斜着眼瞟了瞟狼狈不堪的三哥,下决心张嘴咬下,三哥疼得原地跳了起来。 “不得了了!”阿琪大喊,张牙舞爪了起来。“大叔中弹了!” 她只说了一句,冯远和靳烁两人便注意到三哥的胳膊上,黑乎乎的焦臭弹孔仿佛还冒着烟,万幸的是,子弹似乎是从他胳膊的边缘划过去,并没有正中到大血管里。 “你这。”靳烁还是忍不住问问,三哥却似乎很急躁,没时间解释。 他甩了甩胳膊,疼痛感还是从他的手臂上传来。 “冯警官,借个火。”他说着,冯远刚一掏出打火机,就被他抢走,只见三哥点着了火机,他咬着牙,脸上拧成一副痛苦的模样。他手里攥着火机,胳膊却忍不住抖了起来,火头在他的伤口处猛地燎了燎,一股更刺鼻的味道传来。 “停手。”靳烁抢过三哥的火机,塞到自己兜里。他抓住三哥粗大的手臂,烂疮似的伤口被火机高温燎炙之后,血痂凝结成了黑红色的一道道痕迹,一股浓烟混杂着血液的恶臭传来。 “这可是枪伤。”靳烁拉下脸,冲着三哥大喊。然而三哥却不放在眼里,他要紧的牙关甚至带笑。 “不能留下血迹,这是最快的办法。”三哥留下这句话,算作是解释。“咱们没时间说那么多,我想我可能暴露了。” “暴露?”冯远疑惑问道。 三哥点点头,他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咬着牙说道。“刚才带着小丫头,我准备先回一趟木屋里,那地方现在应该还是安的。” 冯远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有埋伏?”冯远问道。 三哥点点头。“如果这个地方暴露了,那我的卧底身份大概也被抄了底。真他妈背。” “这还不好说。”冯远安慰三哥,但是他自己也觉得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先到安的地方,从长计议。” “安的地方?”三哥有些气急败坏。“完了完了,这下哪里还有安的地方?最关键的是,我的身份一旦暴露,计划就部失败了……我,唉。” 三哥有些话说不下去,但是冯远却心里能够感受得到。潜伏在东南亚这些势力之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之中究竟牺牲了多少同志,忍辱负重了多少年,都是冯远无法想象的。 “总之先离开下龙镇,这里已经不再安。”冯远当机立断。 “你说得对。”三哥点头。“这里迟早会被警方封锁,你们赶紧离开。” 三哥推着三人。 “往西走,邻镇边的山边就是一个村子,那里人不多,你们可以找几家民宿稍作休顿,之后的事,见机行事。”三哥嘱咐。 “咦?”靳烁被三哥推出几步, 回头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 三哥惨然笑道。 “不了。”他挺直身体,肥胖的肉块堆成的高大肃穆地站立在港口边。“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各位保重。” 三哥敬了个礼。 冯远看了三哥一眼,脸色也跟着一起凝重起来。他刚回了礼,三哥便说道:“据我调查的结果得知,时倾警官应该是被地下势力的头头‘窠臼’软禁。如果要救她,冯警官,我建议你请求总部的支援,这已经是国际事件了。” 冯远点头致意,靳烁却耐不住性子,追问道。 “那小鱼儿呢!”他喊着。“喻瑜,就是一个……” 没等靳烁说完,三哥却摇头。 “抱歉,我已经尽力调查,但是的确没有在总部找到这个人。” 他凄然笑道。 “各位,有缘再见。”三哥不再多话,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留下冯远和靳烁,靳烁的神情有些僵硬。 “快,快。”他揪住冯远的衣摆,双目空洞无神地大喊。“快去啊。” “什么?”冯远问道。 靳烁像是失去了神志一般,眉毛紧锁。 “快去救人!”靳烁喊道。“他不是说吗,要你去找什么总部救援。赶紧联系啊!联系哪里的警察都好,把我抓起来也没问题,只要赶紧把小鱼儿找出来……” “你冷静。”冯远呵斥道。“现在还不行。” “还不行?”靳烁揪住冯远的衣领,脸孔像是簇起的火焰一样,熊熊地烧了起来。“什么叫还不行?从小鱼儿失踪到现在,我们一点……不对,我们是半点线索也没找到。” 他冷笑一声,斜眼看向冯远。 “哼,什么线索,倒不如说,一路往下查,就一路都是绝望。”靳烁的嗓子眼仿佛喷火,对着冯远叫骂了起来。“警察?正义?放屁!你们能救谁啊!连自己的女人都没了,还在这打肿了脸冲什么?” “冯远。”靳烁声音越来越大,阿琪见状,犯了难,她劝是劝不住,拉也拉不动这个“法医”,更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好好的就发了疯。 冯远不发一言,他等着靳烁一口气把一肚子的窝火怨气发泄一空,才缓缓说道。 “说完了么?” 靳烁愣了愣,他没想到冯远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一通骂,两人最起码也会对骂一番,但是冯远就像个软塌塌的柿子,一点回应也没有。 见靳烁不吭声了,冯远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靳医生,现在这起案子进行的很不顺利……” “案子案子。”靳烁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是不是心里只有案子,冯大警官?你的女人,我的小鱼儿,现在都不知去向,你现在在这干什么?查案吗?你搞清楚,我们不是在履行什么正义!这里是哪里?是你的辖区吗?不是吧!” 冯远摇头。 “不是!”靳烁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蹬鼻子上脸。“不是你的辖区,你在这里瞎搞什么?你连执法权都没有,懂吗?你在这里跟我一样,就是个普通人不,你连我都比不上,你不过就是个 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靳烁一口气泄了火,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气喘吁吁地瞪着冯远。 “……但是这样,救不了喻小姐。”冯远见靳烁不说话了,这才幽幽说道,仿佛之前靳烁那一顿叫骂根本不存在一样。 “那你说,怎么救。”靳烁瞪大眼。 “我不知道喻小姐现在究竟在哪里。”冯远说道。“但我知道,只要咱们继续追查真凶,就一定能找到喻小姐。” “你凭什么这么说!”靳烁大喊。“那个三哥,他可都说了,小鱼儿不在什么总部里。” 冯远摇摇头。 “第一,三哥如果暴露了,那他的情报就不一定准确。第二,喻小姐不在总部,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方向是错的。我问你,靳医生,喻小姐在宝山医院,那个病室的事情,连我都不清楚,那个暗室和房间都是你为了保护她亲自设计的,但知道这一点的,是不是只有你的上头?” “是这样……”靳烁的气势顿时没了,低头回答。 “那就没错了,不管喻小姐现在在什么地方,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她一定和这起案子脱不开干系。” “可是……”靳烁沮丧的问道。“你怎么确保,这些歹徒不会对她动手?” 靳烁一直不敢问也不想知道,那就是喻瑜的安危。他的心里一直有两种声音,一个说着小鱼儿恐怕早就遭到了不测,而且即使没有,她羸弱的身体和刚做完手术的状态,也不可能遭受得住那些歹徒的羞辱和拷问。但是另一个声音,却站在了另一边。 靳烁抬起头,看了看冯远,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青年警察,就好像无论什么样的现实都无法击溃他一样。也许是看到了这样的冯远,有着相同境遇和现实的冯远,所以靳烁才有那样的声音。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是吗?”靳烁冷静下来,问道。 冯远点头。他的脸上露出欣喜安慰的神情,拍了拍靳烁的后背,他说道。 “现在我们有两件事必须尽快做到。”冯远说道。“第一,阿琪,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阿琪见两人和好,本是满心欢喜,突然被冯远这样一问,有些发懵。 “对,你现在是我们之中和这个鲨鱼帮会打交道最深的人,我知道,你父亲加盟这个帮会的时候你还很小,但是我需要你的线索,你好好想一想。” 阿琪点点头,尽管这一块的记忆是她抹不去的伤疤。 冯远弯下腰,低下身,凑近到阿琪的脸前。 “不用勉强,慢慢想就好。我会救出所有人,也会救你。”冯远的声音如水波一般柔和,这让阿琪安下心她,她又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冯远取出手里的一张照片。 靳烁凑过去看了看,这就是刚才从老刑警的卡夹里取出来的那张,照片的背后还留着几道若隐若现的血痕。 “我们去这里看看。”冯远说道。 他的手指指在照片的背后,一幢巨大的房屋结构背后,有一处阴暗的小角落,看起来灯红酒绿笙歌燕舞。 “这是?” “酒吧。”冯远回答。 第一百四十九章 镇外的小酒吧 电视上嗡嗡地响着,信号若有若无,前方第一现场的记者似乎被当地警察所阻拦。电视悬挂在阴暗的屋顶上,伴随着酒吧灯火恢弘的背景,电视里的声音几乎不可细闻。 但是只看滚动的字幕,也足能够见到这一次闹的事情有多么严重。尽管警方极力想要压下这件案子,但媒体的风声动的更快。 下龙镇中午的时候已经被戒严封锁,警察很快采取了行动,回收了出事的车辆和牺牲的警员,失踪的其他警员也一并追查中。这一次的案件恶劣程度实在太高,媒体也拿不到什么一手资料,反复的评述和观望在新闻里出现,最终也不过是等待。 下龙镇里的居民暂时被禁足在了房间里,不能出行。 酒吧里没多少人,酒保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大叔,头发整理得十分整齐,两鬓被刮削得能窥见头皮,不苟言笑的嘴脸上皱纹一层一层地横着生长出来,胡须理得很顺。 他一边抬起头,时不时看向电视里的新闻,一边攥紧手里的白色布巾,轻巧地在一个纯净的玻璃杯里使劲擦拭。 店里通常招待半夜的客人,白天的时候,酒保亲自过来,主要是给店里做些打扫,顺便看看场子,到了夜场人才多起来。 他原本打算收拾完就罢店歇业,谁知门口响起了丁零当啷的风铃声。这串风铃挂在门口,通常来了客人便会响动。酒保探出脑袋,从街上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这人穿的简单,只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短袖衬衫,一条脏兮兮的藏青色牛仔裤,踩着一双褪了色的土黄色凉鞋,身上一半湿漉漉的,另一半则像是掉了一半的魂魄,整个人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冲了进来。 酒保停下手里的活儿,眯着眼打量起这个年轻人来。他本想歇店,但既然有了客人,也不能说赶就赶。 酒保上前便问。 “要点什么?” 青年气喘吁吁,一把推开酒保,身体软囊似的泄了气,瘫软地倒在一处沙发上,头发一半倒竖了起来,一半则软塌塌**的成了一团乱麻。他脸上满是惊惧颜色,身体更是微微发着抖。 酒吧里的视线十分昏暗,酒保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青年似乎背上有伤,又似乎没有。总而言之他觉得自己瞧见了血。 酒保正想打问,青年便要了一大扎啤酒,自顾自拿来玻璃杯,咕嘟嘟地往胃里灌下,这才长出一口气,但是随着啤酒下肚,青年的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 酒保赶紧给青年递上一条毛巾。 青年接过,照着脸上一通乱抹,他一边抹脸,额头上,脖子上,甚至胳膊上的汗水就一个劲地往下落。青年长出一口气,又开始喝啤酒。 酒保赫然见到青年的背部,衣衫上溅满了红色的斑点,像是鲜血,又像是别的。酒保接过青年用完的毛巾,到卫生间里洗涮完,拧干,他的视线停留在青年的背影上。 他捏住兜里的手机,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刚才听到的那则新闻。这里是从下龙镇出来往西不足二十里地的一家村庄,本来酒吧不算景气,堪堪度日,白天更不会有这样的生客,酒保几乎能够确信,青年来自下龙镇。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拨通电话,门外 又传来响声。 只听风铃似的声音又响起。青年还在沙发上坐着,酒保正起疑会是什么人,这个时候来到这间小小的酒吧,屋外的人似乎已经解答了自己的疑问。 “虎子?”一个仓皇老矣的中年男人声音从屋外钻进来,酒保颇觉得有些耳熟,只听青年惊叫了一声。 “是你!老头儿!”青年腾地站起身,说起话来十分无礼。 酒保赶紧从洗手间里钻了出来,他弹出一个脑袋,惊呼了一声。 “林先生!”他失声叫出。造访的中年男性不是别人,正是林因之。他身后跟着一位身材苗条,有些矮瘦的女人,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眼睛都不漏余光,宛如一尊雕像似的跟在林因之背后。 青年不用说,就是“回家”的虎子。但是看起来他的状况并不好。 林因之视线瞥到了酒保,立刻上前寒暄,两人你来我往说了明白,酒保才得知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抱歉了,想着这时候你也许还在休息。”林因之先声道了个歉,他一如既往讨要了一杯长岛冰茶,又给虎子点了点新鲜的调酒玩意儿。女人不吭声,出于礼貌,酒保给了她一杯凉茶。 “是准备休息了。”酒保直言。他自己把持的这家店面,纯粹出于兴趣,基本赚不到什么钱,到了夜晚也忙得很。但是好在他自己喜欢这样的工作。 他的情况,相信没人比这个神出鬼没的林因之更熟悉了。 “实在不好意思,事出突然。”林因之双手奉上一张钞票。“这是见面礼。” 酒保立刻回绝。他并不是图财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开上一家酒吧。对林先生,他了解的并不多,可以说除了名字,这个人的神秘感远远比他了解得要多得多。 林因之却说这是酒钱。 酒保便只好收下。 “近来生意如何?”林先生把虎子放在一边,与酒保老板寒暄了起来。“我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要见见几个朋友。” “还是这样,赔本的买卖,只是喜欢这个格调。”酒保苦笑道。“这里白天不会有人来,你们直管找地方聊,你知道我的。” 酒保把屋外的门帘拉上,打了个呵欠。 “最近不大太平,你注意点好。”酒保嘱咐道,有意无意看了看一旁的虎子。 林因之把钱放下,拿起酒杯,笑而不语。 他一回到位子上,女人出声询问。 “你们认识?” 她一说话,虎子似乎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样,眼里充满了疑惑,上下打量这个充满了谜团的女人,实在捉摸不透。 “这是你女人还是你闺女?”虎子眯着眼问道。 女人听了虎子这无礼的问题,身体颤抖着,没有说话,林因之立刻打了圆场。 “这是我的一个客户,你不用在意。”他压低声音,问道。“虎子,情况有变,你不能去下龙镇了。” “不能去?”虎子觉得诧异,喉头滚烫,一肚子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林因之点点头。 “我拿到最近的消息,警察在镇子里折戟沉沙,这一次追捕伤亡惨重。下龙镇的地下势力比我们想的还 要复杂,这里面纠葛的人命太多,你去了恐怕……”林因之低下头。圣塔监狱的情况,他终究是查到了。 “哦。”虎子眯起眼,脸色有些苍白,他喝下一大杯啤酒,把林因之送他的鸡尾酒推到一边,啤酒灌进胃里,虎子的脸色好像红了一些。 “你是想说,那地方现在已经是个不能去的地方?因为条子,钩子,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怪物都在?”虎子嗤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虎子的语气有些古怪。林因之这才好好打量起眼前的青年虎子来,他脸上颇有些狼狈,瞳孔放大,很是不安定,看起来似乎刚经历过什么。 “你去了?”林因之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去过下龙镇了?” 虎子没有回答,只喝上一大口酒,胃里开始发烧。 “你旁边那小子呢!”林因之突然问道,他猛地半站起身,双手捏住了虎子的肩膀。 虎子眼里露出鄙夷的目光。 “我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虎子抬起腿,搁到桌子上,全身散发出一股颓然的气氛来,看起来十分低落。 “下龙镇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因之迫不及待地问道。 虎子抬起一只眼皮,全身上下开始颤抖。 “我不能想,一想到发生什么,我就这样。”虎子无奈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自嘲。“我以为我要保住自己的地盘,要混出个有模有样的样子来。唉……” 虎子没往下说,女人却突然问道。 “你遇到那个人了没有?” “那个人?”虎子奇道。他转过头,看向林因之,问道。“你这个客户是来干嘛的?” “她委托我找一个人,这个人很可能和下龙镇的这些案子都有所牵连。她问你什么,你就告诉她就是了。”林因之回答。 “告诉她?”虎子眯着眼,舔了舔嘴唇。“告诉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人听了,似乎急躁起来,她飞快地取出自己的小挎包,翻找出一个小小的钱夹。她手忙脚乱地打开钱夹子,只听砰地一声,整齐一叠钞票叠放在夹子里,看得虎子眼都直了。 “如果你肯说,这些都是你的。”女人语气十分诚恳,手里明晃晃的票子也的确吸引住了虎子的目光,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叠钱。 虎子当即从女人手里抓过钱来,但是口风却不松。 “不是我不肯说,是这事很……很难讲。”虎子一边数着钱,身体一边哆嗦。 “我顺着高速,到傍晚的时候,才借到一辆暴走族的摩托,他说载我一程,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到下龙镇。”虎子开始回忆。 “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镇子。”虎子的眼里有些伤感,看起来颇有几分感时伤秋的味道。“快到晚上,集市上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平时的摊铺,也都乱了套。整个镇子像停了电一样黑洞洞的。不,比停电还要怕人,停电的时候,大家会凑到街巷里边,打打牌聊聊天,家家户户也都有蜡烛。” “但是昨晚上。镇子里死寂一片。那个载我到下龙的好心人,也不敢再往前去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去……” 第一百五十章 悍警 “摸着黑进了镇子里之后,我也觉得不对劲了。”虎子喝了杯酒。“平常在镇子里,只有人怕的不敢跟我说话的道理,哪有我这样缩头缩脑,回自己的地盘也不敢的道理?” 虎子说得虽然义愤填膺,但是林因之仿佛能看到那时候,虎子的恐惧和慌张。 “街上没有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虎子有些慌张无措,即使是回想,他也还是有一种似乎仍没有从那种处境中脱离的窘迫感。 “别急。”林因之安慰道。“你现在已经安了。我想知道,你到镇子里的时候,有没有警察在。” “条子?”虎子吸了口凉气。 “有。”他说。“我刚到镇子里的时候,这些穿着制服的,我一眼看去,黑压压,几十人。” “几十人?”林因之眯了眯眼。从市局出发的警队人数众多,恐怕有上百人。如果虎子只看到几十人,也许是他们在分头行动。 虎子点点头,他那股恐惧的气氛看起来还没有度过。 林因之眼见得虎子又往嘴里大口喝了一整杯。 虎子说道:“我看到大约几十个条……额,警察。这些家伙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我本来这么想,就准备看个仔细,你知道,我的兄弟们……” 林因之点点头,让虎子略过这些,他知道虎子之前的身份。和警察不对付,也在情理之中。 “原本想跟着他们去看看,但是后来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了。”虎子说道。 “为什么?”林因之问。 一说到这,虎子的身体就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打了个寒噤。他说道:“我当时大意了,原本想跟踪条警察,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位置早就暴露了,我还没解释什么,几个拿着家伙的混蛋就把我拖出去了。” 女人听了虎子的描述,只想笑出声来,但又憋着不敢作声,身体连着纤细的腰肢扭动着摇晃起来,肩膀也跟着颤抖。 虎子见她这样不大正常,不一会儿还咳嗽出声,胸口剧烈起伏,问道:“这姑娘怕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女人终于忍不住,出口反驳道。她转念一想,问道:“你说你被警察抓去了?” “对。”虎子点头。 “胡说八道。”女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愤怒。“吹牛也不打草稿,你要是被警察抓了,怎么还能像这样逍遥自在,到这里跟我们闲聊天?” “那就不对了。”虎子说道。“我当然没有被警察抓住,他们是想把我拿了,据说市局的通缉就是他们发出来的,立刻就要把我押回看守所。”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女人不相信。 “不是我逃出来的。嘿嘿。”说到这里,虎子却有些高兴,一反刚才那副惊惧不已的神情,两只腿高高抬起。“说这你们肯定不信,那几个警察把我押上车,正要给我上拷,嘴里还不饶人,骂的我真是那么回事,结果你猜怎么着?” 女人猜不到,只得摇头。 “一个两个,围着我的一圈这些个警察,扑通一下就倒那了。”虎子说道。“这事我都以为做梦,我这还低着头,只听见耳边扑通扑通地响,起先还有警察在那呼喊,过了一会我再看,一个站着的都没有,有一个脸色铁青,浑身一 股子怨气,腰上被人划了个大口子的家伙还瞪着我。” “这怎么回事?”女人来了兴致。林因之听到女人跃跃欲试的口吻,知道这到底是姑娘的心性,听到这样的事情,总归是有好奇心的。 “我哪知道,他们就像那什么落骨牌一样!”虎子见女人听得积极,说的就更加有兴致。 “是多米诺骨牌。”女人更正道。 “对对对,就那什么落骨牌我在电视上见过的,一个落着一个,十几二十个警察啊,连带车里车外的,都倒地上一声不吭,连哼哼都哼不出来。”虎子说的绘声绘色,女人听得有些入迷。 “他们死了?”女人问。 虎子摇头,说道:“没有,我看了,应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就成那样了。” “这是什么缘故?”女人想不通,虎子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他们就这样放了我,我也就不客气,说走就走。跟这帮条警察们惹上什么事,总归是要倒霉的,我早知道但是这回倒霉的可不是我,倒是他们自己。” 虎子说到这,有些鸣鸣得意。 “这能叫放你走嘛,明明就是你运气好,这帮警察难不成是中了邪?”女人百思不得其解。 林因之想了想,说道:“你当时被押送在哪?” 虎子不假思索的回答:“他们想把我送回看守所吃土呢,你知道那地方,连个老鼠都没有的鬼地方。把我塞到一辆大卡车里,一股子腥味儿,晦气。” 说着,虎子还装模作样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他的这些动作逗得女人笑出声来。 “卡车……”林因之似乎想到什么,陷入了沉思。 “卡车有问题?”虎子问道。 “啊?不,额,没什么。”林因之怔了怔,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推测。“你先往下说,我的想法一会再谈。” 虎子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从镇子里逃出来……” “等等。”女人打断了虎子,说道:“你说你逃出来,还是不对!” “哪里不对?”虎子对这女人倒是颇有些耐心。 “哪里不对?”女人想了想,说道。“你刚才说,有一个警察不是没事吗?还朝你瞪眼呢,他多半认为是你动了手脚,怎么会放你走?” “你说得对。”虎子点点头,他低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站起身,把后背转到了女人的正前面,说道:“看。” 虎子突然的动作吓了女人一跳,她微微蹙眉。 “看什么看?”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女人就惊叫出声。虎子得意地转回身,看了看女人。 “这就是那个警察留下的,这是证据。”虎子觉得很得意,就像是把小女孩儿逗哭的孩子王一样,笑得露出一整排牙齿。 “血?”女人战战兢兢地问道。 虎子点头。 “他那时候一肚子的血都止不住,却想着要把我拦住。我虎哥也不是什么乘人之危的鼠辈,不会占他便宜,但是着实缠人。”虎子一边回忆,一边往自己的身体上看,一条一条的抓痕历历在目。“那哥们儿自己连站也站不稳了,还 要来拿我。” “他最后怎么了?”女人问道。 “怎么了?”虎子摇头。“纠缠了我几百米,一时我还制不住他,乖乖,要不是这混蛋,我至于这么倒霉吗?你的同事一个个撂了蹶子,你一个负伤的,怎么就不肯倒下去呢?我只是想不通。” 虎子吸了口气,又灌进肚子里一大口啤酒。他的抱怨远比回忆多得多。 “我早说过,遇到警察,多半要倒霉。”虎子叹口气。 “你倒霉了?”女人问。 虎子点点头,脸色凝重,又恢复了刚来到酒吧时的恐惧。 “那警察又拖又拽,害我慢了一步我原本想快点逃的,从那里往镇子外有一条小路,笔直过去也就十分钟就到了。但是跟我纠缠不清的这混蛋,招来了一大帮人。” “一大帮人?什么人?”原本一言不发的林因之听到这里,突然发问。 “什么人我不知道。”虎子摇头。“但肯定不是警察,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红疤,手里还拿枪,从海边往镇子里开进来的,有好几车人。” 林因之听了暗暗心惊。 “那,这些人里有没有一个模样俊俏,个头大概比你高一些,但又不太高,身材修长的青年,看起来很聪明,很有气质的那种。”女人插嘴问道。 “拜托,这是什么情况你没听懂吗姐姐?”虎子抱怨道。“两三车的人带着枪哦!不是玩具枪,不是演习,用脑子想想,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你以为是过家家咧!” 女人却很固执。 “我知道他一定和他们有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干什么事情,但我就是知道如果见到,我一定能认出来。”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虎子看向林因之,问道。 林因之不置可否,虎子便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事更可怕,他们开始杀人。”虎子说道。“虽然我没听到,但是那警察让我闭嘴的时候跟我说,不想死就得听他的。我都懵了,现在警察也要动手灭口吗?” 林因之哭笑不得。 “但是那群带枪的人,看起来虽然一二个都很骇人,一开始却没有动手,只是在镇子里到处搜寻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女人问。 “警察。”虎子两眼发直,身体颤抖。“他们先是把车里的警察都集中了起来,后来又从镇上各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了一群穿制服的,睡的呼噜震天响的一群警察都集中了起来。” “有多少人?”林因之追问道。 “这就不知道,但比一开始看的还要多。只可惜他们一个个都睡着,不然我估计有好一场大战要打。” 女人跟着虎子的话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没有被发现吗?”女人问。 虎子说到这里,用古怪的视线看了看女人,脸色发白,他往女人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抱着肚子喊起来。 “哎哟不行了!肚子要炸了,我要去撒尿!”虎子抱着肚子,不顾两人,直奔向厕所里。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声好听的风铃响动,丁零当啷地吹拂起来,林因之瞥了一眼去,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酒吧里的重逢 风铃串着风儿吹响,屋外挂进一阵血腥味儿十足的风气,浑身是血的警察抖了抖自己上衣的制服,腰间的绷带染成了红色,嘴角仍是不苟言笑。大步流星地来到门外,一张刀削凿成的脸孔几成黑色。 他勾着腰,搭开串着响声的风铃和门帘,酒保小跑几步,赶紧迎了上来。 “警官,您这是……”他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男人朝着屋里看了看,目光扫过林因之和他身边的女人,眼角翻动,连眼珠子上的血都凝固了起来。 “喝酒。”男人半晌才挤出两个字。 酒保仍堵在门口,虽然惊讶,但他倒没有慌乱。他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身上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雾把隆起的肌肉裹成了深邃的红色,一块一块地点缀在男人的身体皮肤上,显得血腥无匹。 但是酒保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男人的腰腹上,被刀伤的巨大豁口还在一张一翕,往外喷泉似的涌着血。 “你受伤了。”酒保盯着男人的腰腹说道。 “是啊。”男人点点头。“这里有规矩,说受伤了就不能喝酒么?” 酒保摇摇头。显然不会有这样的规矩。 “你是个警察?”酒保问道。 男人盯着酒保看了两秒,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放在酒保的眼前。 “韩自清?”酒保复述出来,看向男人。 男人嘴角蜗出一个笑,他用手掌蹭了蹭脸,血痂还是泥泞全部裹在了脸颊上,黑黝黝的脸孔上涂抹了红色,显得更加狰狞。 “警察不让进?”韩自清问。 酒保摇摇头,把证件递还给韩自清,他说道。 “但我觉得,受伤了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去医院,而不是来酒吧喝酒。” 酒保的话很有道理,但是韩自清仍固执地钻进了酒吧。 “我还有任务在身。再说了,对我来说,酒比药管用。” 韩自清径直走向洗手间,把林因之和女人放在一边,从里面把虎子给拎了出来,像提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一样,韩自清把虎子扔到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他浑身散发着血腥的味道,凛然的气势更加无可睥睨。 虎子连一声也不敢哼,一见到韩自清,就像耗子被猫逮住一样,连动也不动,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继续讲啊!”韩自清吼道,虎子全身上下颤抖着过了电一般,一声不吭。 “他说的不对吗?”女人突然出声询问。她看向韩自清,这个浑身冒着血的男人,简直像是从血池里洗过澡之后出来的一样,满身的味道却没有那种讨人厌的气氛。 韩自清没有回答,他瞪了眼,看向女人,眼角的血丝更加深重,语气不知是喜是忧。 “你不怕我?”韩自清问。 女人摇摇头。 “我好像见过这样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幽幽的说。 “你就是林因之?”韩自清点点头,转向另一人林因之问道。 林因之上下打量起这警察。 “是我。”他回答,这次没有选择用假名,他只看了这警察一眼就明白,任何小把戏只不过是徒劳。 韩自清点点头。 “我叫韩自清。我师父你应该见过,他曾提过你,他说你有双不同寻常的眼睛,能看透真相。”韩自清低头致意,林因之却思索起来,这警察嘴里的师父会是谁。 看着林因之犯难,韩自清咧开嘴笑道。 “他说,提起深夜关你禁闭,你应该就能想起来。” “是那老头?”林因之登时想起来,这个韩自清的师父应该就是那名目光深邃的老刑警。 韩自清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视线里有些落寞。 “你是他徒弟?”林因之又问了一遍,上下打量起韩自清来。“真有你的啊,老头子。” 林因之自然是赞赏。 “你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林因之问到,他的问题刚一提出来,韩自清的脸孔上立刻有了反应,他意识到不对劲。 韩自清瞪着虎子看了一会,说道。 “他……牺牲了。”韩自清说道。 林因之哑然失色,但韩自清却比他想象的要刚强得多,他满身的血气,不见一点懦弱的眼泪,情绪固然低落,却没有半分迟疑。 “你师父让你来找我的?”半晌,林因之才恢复过来,他叹了口气。“你师父……是个好警察。” 他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安慰韩自清的词来。 韩自清点点头。 “这是机密任务……”韩自清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似乎对她不大放心。 林因之会意,说道:“不用担心,这个人算半个助手。” 韩自清打量着女人,尽管可疑,总算是认同了。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韩自清叹了口气,他从酒保那里接过满满一杯的烈酒,淋在嘴角,身体上散发出更浓的血气。 “现在下龙镇已经封锁,市局也暂时由上面的警方和部队全权接管,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影响也很差。政府得到的线索很有限……” “等等。”林因之上下打量起韩自清来,他凑近到韩自清耳边,低声询问道。 “你说线索有限该不会,你现在还没有归市局的队?” 林因之察觉到这种可能,也是目睹了这名青年警察浑身的血渍和伤口之后才想到的。如果他主动归还到了警局队伍,向上级汇报,那么以他的伤势,不可能一个人跑到酒吧来。 韩自清听了,肩膀微微震动,他舌头伸出,在嘴角舔了舔,血的滋味沁人心脾。 “厉害。”韩自清说道。 林因之苦笑着摇头。“你果然没有汇报。” 韩自清迟疑半晌,放低声音,说道。“我不能……这是师父临终前嘱托的,我不能立刻归队……在任务完成之前。” “任务?”林因之感到好奇。 “抱歉,林先生,有些话我现在不能说。你应该懂。”韩自清不肯交待,毕竟他算是一名公职人员,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秘密。这一点林因之当然懂,他点点头。 “虽然多有得罪,但是我想知道……你师父他……”林因之隐约感觉到,韩自清的师父,也就是那个精明的老刑警身故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韩自清自己却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林先生,你不必顾忌。我到这里来,师父说过,你如果想要查清这件案子,知道真相,就必然会到这个地方来的所以我才急匆匆赶了过来。来这里,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把我师父的死因,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说这些的时候,韩自清的视线瞥向一旁的虎子。虎子的抱怨显然不尽不实,多有揣测和情绪化的歪曲。虎子也意识到这一点,韩自清的视线像一道利箭,刺穿了他。 “昨晚的任务原本很顺利,人质和主要人犯基本都已经控制住了,犯罪事实和证据也都大体掌握。但没想到的是,会突然发生那样的变故。” 韩自清瞪着眼说,他的眼里复杂的情绪汇成一股湾流,这让林因之感受到灼热和凄怆。 “出了意外?”林因之问道。 韩自清点头。 “最开始是一声枪响。枪声从海岸传来,那声音很不寻常。”韩自清神情落寞,昨晚的事在他看来,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枪声?”林因之皱了皱眉,问道。“姑且问一句,你们昨晚交火了?” 韩自清摇摇头,又点点头。 “起初只是小摩擦,主要的火力是抢救人质和逮捕主谋。”韩自清说道。“一开始我们伤亡了几名兄弟,说起来,这里有一点很古怪。” “敌方把守人质的人数、装备、素质,就连他们的迎敌能力都比主谋本部的那些人要强得多。”韩自清直言。 “你说他们的老大带的装备还不如小弟?”林因之疑惑地问道。 韩自清点点头。 “事实上,他们的主谋几乎没有什么重火力傍身……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准备不足,后来我才意识到……” “也许两边本身就不是一拨人。”林因之接过了韩自清的话头说道。 “诶?”一直在旁听的女人感到惊讶,她问道。“难道说老大还指挥不了自己的小弟?” 韩自清没有回答,他说道。“这一点我们的内卫队长也说过,也许这个所谓的老大,本身已经被架空,或者他们组织内部有什么涡流涌动。” 林因之点点头,他掌握了圣塔监狱的相关线索之后,也不得不这么推论。 “如果你们有交火,一声枪响,也算不上奇怪吧。”林因之分析道,一旁的女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你们都大打出手了,只是枪声,有什么问题呢?” 韩自清没吭声,他从胸口的掏出一件东西,双手捧起,金属的银色光泽划过,他取出一片方巾,垫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方巾上。 “这个自改的勃朗宁。”韩自清说道。“师父为了掩护我们,为了找到真凶,他那时候早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这把枪是留给我的……也是留给当局的证物,枪声是自改的,我不会听错。当时听到这声枪响的时候,我就知道,执行跟踪潜入任务的师父出了事。” 韩自清叹了口气,目光瞥向一旁的虎子。 “那时候队伍分成两股,一股前往港口支援师父,另一股留守。”韩自清摸了摸金属光泽的枪身,这上面滞留的温度似乎能够顺着皮肤侵入他的内心。 “很不幸,我是留守的那一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陆来的警察 林因之能体会韩自清话里那苦涩。 “我知道,内卫队长想要保住我事实上他也真的做到了,整队120人出动,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半死不活地回来……我哪有什么脸面回去?” 林因之沉吟片刻,说道。 “恐怕不只是你的自尊心作祟吧。” 韩自清愣了愣,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林先生喝了口酒。这是他第一次喝,味道贯穿他的身体,光秃秃的头皮上似乎发着亮,他饮酒时候的表情显得滑稽,这些酒精的味道让他的脸孔发红。 “没有,我只是觉得,像韩警官你这样的警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种情况下,你该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回到局里报告。这是直觉。如果你没这么做,我能想到的,恐怕只能和老家伙有关系。” 韩自清耸了耸肩,尽管林因之对自己师父的称呼让他感到有些不满,但被看穿的感觉更甚。他说道。 “不愧是林先生,果然是瞒不过你。”韩自清笑了笑。“师父临终前嘱托我的,就是这么回事了。他觉得,有时候内里的麻烦比外面还要多,让我多留心,不要相信任何人。” 林因之浅浅笑道。 “可你信任我?” 韩自清摇头。 “我并不信任你,信任你的是我师父。”韩自清说道。“我只想完成任务……这既是我的使命,也是我师父的遗愿。” 林因之看着韩自清的脸孔,点点头。 “有一个问题,既然你是留守的那一批,你又是怎么见到老警长最后一面的?”林因之问道。 韩自清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虎子。 “最初我并不同意,但是内卫队长的命令让我留守,我也的确负了伤,或许会拖累大部队……虽然那很不甘心,但是我服从了长官的命令。” 韩自清的口气证明,他并不愿意服从这个命令。 “原地待命……这恐怕是最无奈的命令吧。”韩自清说着,又自顾自喝上满杯酒。 “一个人喝,不如两个人一起。”林因之却拦住了他,说道。“难得有这么一段经历,我不敬你一杯,实在说不过去吧。” 林因之奉上一杯,滚烫的酒顺着食道一下肚,他的脸色就相应更加红润。 韩自清也不藏拙,更是连着喝了两杯。 他继续说道。 “这件事就得从这小子说起。”他看了一眼虎子,说道。“这小混混是内卫队长奉命抓回来的,这事我听过,真正见到,是在看守所里有过几面。但他不是我跟进的,具体情况不了解。” “我只知道,这小子必然是看到什么,局长对他很重视,反复审了几天,倒没有什么结果。但我打听到一个身份,或许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身份?”林因之十分感兴趣。“什么身份?” 韩自清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林因之和他身边的两人,来回看了半晌,手里把玩起透明的空杯子,脑子里泛起了嘀咕。 林因之说道。 “也许我们的目的一致,你不必那么忌惮我们。” “忌惮?”韩自清戏谑笑着,双手抱在胸前,眼里满是不屑。“我要忌惮你什么?我只是比较疑惑,你为什么 会对这起案子这么感兴趣。林先生,你只是个私家侦探,过问刑事案件不仅不是你的本职,这件案子也不只是单纯的刑事案件那么简单。” 林因之笑了笑。 “我知道。可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吧,越是难搞的案子,我就越来劲。本来以为年纪大了,筋骨比不上现在的年轻人,看来我还是缺那么一点动力。”林因之坦言。“好巧不巧,这件案子正好让我赶上了。” 韩自清瞪着林因之,他感受得到这个中年男人眼里对于刺激的那种追求。老实说,他并不讨厌这种眼神。 但是。 韩自清瞥向女人。这个女人十分可疑,不只是他的直觉这样说,就连这女人的一举一动,每一处的细节都感到可疑。 “我换个问法好了。”这一次,韩自清的视线直直冲向了女人。“调查这起案子,对你们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林因之明白,韩自清在怀疑他自己,甚至他的怀疑目标扩散到了身边的女人付小姐。 “韩警官,干我们这一行,非得要好处才行动?莫非阁下这样的警察也是按一起案子的大小来提成么?” 韩自清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我只听说,干侦探,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韩自清把话挑了个明白。“警察奉行的是正义的工作,自然不用什么提成。” “那我请韩警官一视同仁。”林因之一点儿不避让,与韩自清针锋相对。“我也可以是为了正义。” 韩自清不再跟林因之争辩,他只嗤笑一声,又看向一旁的女人。这时候她仍然遮掩着自己的一张脸孔,连肌肤都露不出几分,看起来典雅庄重。 “这位小姐,还没问尊姓大名。”韩自清知道林因之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盾,守在这女人身前。 女人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但也最低限度地保持了镇定。她淡淡说道。 “不敢,我姓付。” 韩自清知道这是假名假姓,但一贯如此,这又不是审讯的朝堂,更不是什么案件的嫌疑人对驳。因此他没有深究。 “好,付小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韩自清说道。“你和旁边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林因之没有出声阻止,一方面他的确对付女士的真实身份十分好奇;二来,韩自清如果真的师承林因之,那他恐怕也学会了老油条的精明,在他面前耍花样,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付小姐看向林因之。“林先生刚才……不是说了?” 韩自清的眼神十分有力,扫过付小姐的瞬间,她的脸色惨白。 “我要听你说。”韩自清一字一顿说道。 “我,我算是那家伙的助手。”付小姐回答。 “助手?”韩自清眼珠子转动。“那我想请教请教,林先生上一次跟警方合作的案子是什么?” 付小姐脸色通红。 “我……我不知道,我才刚来不久……” “哦,刚来不久。”韩自清咧开嘴笑着,林因之只觉得在韩自清的脸孔上看到了老刑警的那副狐狸模样。“那就有意思了。侦探是不允许参与警察调查的案件里的,这种合作本来就是违法,但是听你这助手的意思……难道林先生一直在违法么?” 韩自清这句话说得声色 俱厉,付小姐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开始剧烈抖动。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韩自清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那我问问你,林先生的事务所在哪里?他的工作日是哪几天?你们的发薪日又是哪天?上次发薪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韩自清如珠连语,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爆发,像是吞天的巨浪,问的付小姐脸色发白,一个也回答不出,干脆连声音也不发,只缩着脑袋一个劲地摇头。 韩自清也不再逼问,林因之趁机插进话来。 “这毕竟不是审讯室,韩警官好大的官威,也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 韩自清不吭声。 林因之叹了口气。 “行了,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们。那我直说好了,付小姐的来历,我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情报并不多,韩警官,尊重客户的个人,是我一向的原则。” 韩自清冷哼一声,问道。 “她是你的客户?” 林因之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不久前,这位付女士追查到一起凶杀案的涉案人,或许是她相熟的一位朋友。” “哦?”韩自清挑了挑眉毛。“你的工作内容,这起案子……你们想要查的人是谁?” 林因之犹豫了一会,说道。 “我们查到的线索很有限,目前能调查到的情况,就是这个人来自大陆,并且和圣塔监狱有什么联系。” “哦。”韩自清看了看付小姐,问道。“是这样吗?” 付小姐点点头。 “小问题,这个人的名字你们知道吗?恕我冒昧,如果真的是阁下很重要的一个朋友,或许警署的资料库能够有些线索。” 付小姐很迟疑。 “那就不勉强了。”韩自清叹了口气。“这个线索,我掌握的也很有限。这个家伙知道的可能也就这么多。” 韩自清指的当然是虎子。 “我们只知道,一名叫做冯远的大陆警察,在协助调查这件事。他或许掌握了更多的线索。” 听到“冯远”这个名字,韩自清看到付小姐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哦?”韩自清看向付小姐,问道。“莫非你认识这个人吗?按照你的说法,他也算是从大陆来的青年。” “不!”付小姐立刻反驳。“不是,不是。” 韩自清笑了笑,豪饮了两杯,说道。“不着急,我们慢慢聊。” 付小姐的情绪越发不稳定,林因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虎子究竟掌握了多少情报,他嘴里吐出来的是不是全部,我们警方拿不定主意,所以只能暂且收押。说实话,这也是在保护他。” 韩自清说道。“他只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上了他的脑袋,能活到现在,恐怕也只能算的他运气好。我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下龙镇又碰到他,这确实让我吓了一跳。” “原以为他跑了也就跑了,可这一次,尽管我的原则是要原地待命,可是遇到他,总得给组织一个交代,我就制住了他,谁想到这才没多久。” 韩自清摇头。 “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招。”韩自清苦笑道。“我们死也想不到,那群吃人的歹徒会把致幻剂藏在那种地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浑浊泥泞的真相 “致幻剂?”林因之眉头一皱。“是说lsd那种致幻药物吗?那可是违禁类的药品。” “就是那东西。”韩自清回答。“我们出勤路上,遭遇了一辆货车,检查之后,发现司机旁的另一个乘客死于致幻剂过量,全车搜查却又没找到致幻剂。” “司机怎么说?”林因之问道。“你们搜查了整箱货车,却没有一点发现?” 韩自清叹了口气。 “那时候我们的确没有想到,他们会把致幻剂全部塞进鱼腹里面。而且这个司机也真的什么情况也没弄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时候,你们驻守的警队被致幻剂的药性迷晕了?”林因之开始分析。 “不只是我们驻守的部队,致幻剂的药性很独特,我也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手脚,时间一长,一箱鱼里的药性剂量很大,即使不是服用注射,空气接触,恐怕当时整个警队都受到了影响。” 这一点跟虎子的描述大同小异。 林因之点点头,韩自清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也许我们整队警队全中了圈套。如果这些致幻剂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也许这次行动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鲨鱼轻而易举就被我们制服,甚至不惜和我们闹个鱼死网破,人质里更是出了大问题。我怀疑我的几名部下,就是死在人质的手里。” “人质?什么人质。”林因之问道。 “十几个孩子,都是十来岁的小鬼。”韩自清回答。 “怎么可能,那么小的孩子,面对全副武装的警察,怎么可能。”林因之不相信会有这样的荒唐事。小孩杀死一身护具和重武装的警察,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一开始我也不能确信。”韩自清说道。“但是我在现场发现了证据,的确有一个小鬼被我们救出后,趁乱溜走了。如果他真的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溜走?” 林因之沉默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确实是被摆了一道,这些匪徒并不只是好勇斗狠,他们的心机比我们想象得要深得多。也许有什么人在出谋划策,这一切看起来,像是早就计划好的。” 韩自清感慨。 “如果真是这样。”林因之附和道。“那这个背后出谋划策的人,也实在太恐怖了。” 韩自清也有一样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师父恐怕凶多吉少。最开始他主动深入敌后,展开追踪调查的时候我就有这种预感了,也许那只是调虎离山。”韩自清捶胸顿足。“那时候我应该坚持,跟着师父一起去。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急流勇退。” 林因之点头。老刑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圆滑得像一只狐狸,但是内心里却像一匹饿狼,咬准了他眼里的猎物,就再也不会松口。 “所以你要去救他?”林因之问道。 “起初是这么打算,但是很快,我们就被那群匪徒包围了。但是和下午见到他们的时候完全不同,这时候他们身上穿着制式服装,胸口甚至还有标徽,手里的装备也不是东拼西凑与其说是匪徒,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 军队。” “标徽?”林因之想起什么,从胸口的兜里取出一张小纸片,一支圆珠笔,他写写画画,在纸片上绘制出一张半月形状的复杂图案。“是这样的么?” 韩自清看了,眼前一亮,抓住纸片,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看了半晌,问道。 “这是在哪里看到的?” 林因之笑了笑,收起笔。 “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是情报,最不值钱的也是。”他故弄玄虚似的说道。“也许有时候这些东西费劲口舌,你也不能从一个活人的嘴里撬出来。但有的时候,也许轻而易举,就能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发现端倪。” 韩自清正要问个清楚,林因之已经回答了。 “我和你们阮局曾有过一定的交情。他历任这边的局长也有好几年,对吧。” 韩自清点头。 “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忙,有幸得见他的履历上,就有这样的标徽。”林因之笑着说道。“虽然几十年前和现在恐怕很多地方都已经有了出入,但是大体上不会错,这个标徽,就是圣塔监狱的私兵。” 林因之说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插手我们这的事,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韩自清兀自震惊,但是仍继续往下讲。 “他们的目的很让人迷惑,一开始只是打扫整个镇子的战场。我隐约听到枪声,那时候我带着这小子躲在隐蔽处。别说他一出去就要被人打个筛子回来,就连我自己,我也不敢保证能跑得掉。” 韩自清现在说来,还隐隐有些后怕。他看向虎子,一脸的神情满是责难。 虎子不敢吭声了,他现在知道,原来这个条子是想要保护自己。 “所以你们就一直等在那里?”林因之问。 韩自清叹了口气,说道。 “昨晚起了雾,海边的湿气飘了过来,潮水恐怕比较大。我很担心师父的安危,趁这些佣兵在清理的工夫,带着这小子从小路抄回海边,绕了很大一圈。看到的东西让我触目惊心。” “你看到什么?”林因之迫不及待的问道。 韩自清笑了笑,摇头。 “看到什么?我们一路过去,夜色很浓,几乎不能看到什么。但是我们一路上磕磕绊绊,从镇子里到海边,原本是一条石子小路,那也不会这么颠簸。脚底下软乎乎,又沉甸甸的。我仔细看过去才发现,这一路上,东倒西歪,全都是警署的人。” “他们也中了致幻剂?”林因之问。 韩自清点点头。 “有些是,有些也许是……负了伤。我没时间一一确认,只能一路继续往海边去,海风更大,果然如我所料,潮水到了脚边的时候,我们发现一艘废弃的游轮。” “一艘船吗?”林因之皱皱眉。“只是一艘船而已,有什么问题?” “一艘船而已?”韩自清语气里有些怒火。“看来你对下龙镇并不了解,林先生。下龙镇虽然是有名的旅游镇,但他的港口水很浅,像这种游轮的吨位是根本无法靠岸的。想要停泊在岸边,只能拿船身去硬碰海底的礁石。我们见到的那艘船也是这样,船底破了个大窟窿,搁浅在沙上。 “是一艘搁浅的船么,那也不算很奇怪。”林因之说道。“平常不会有的游船,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你们还看到什么?” “船上没人。”韩自清叹气。“我追查到一些足迹。跟着这些线索,我从港口沿着港口的木船进发,就看到了血迹。” “血迹,是怎样的血迹?”林因之吸了口气。 “不是很多人,血流成河那种。”韩自清说道。“一点点蔓延,就像我现在这幅样子,身上有伤口,血从身体上滑落,滴在地上那样,一路延伸。” “延伸到了哪里?”林因之问。 “有的扩散到了海里,有的则是在船上……我觉得枪声也许来自这里,再往深处去找海浪比之前还要大,港口边的那些小船起起伏伏,很不好走。我手里还时刻抓着这个累赘,等我找到他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负了伤……” “他?”林因之察觉到韩自清的眼里有些动容,他隐约知道,这个他是谁。 “我师父。” 韩自清回答。 果不其然。林因之看了看韩自清,他的声音显著地动荡起来。 “身中十几枪,即便抢救,成活率也很低。”韩自清凄然一笑,突然瞪大了眼。“你说这是个什么人?十几枪,没有一颗子弹打在他要命的地方,他一个一个地躲开,就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为了留下线索……” 韩自清全身颤抖起来,他看了看桌上的枪。 “也许是我害了他。”韩自清说道。“找到师父的时候,警队基本上已经全灭了,师父侥幸躲了起来,与敌人周旋,但是我们的闯入,可能让敌人钻了这个空子……” “你是说,他们让你去找师父?” 韩自清点头。 “我不知道真相是怎样的,按照师父的推论,这些敌人与他周旋了一段时间,决定放我来找他,从而加重他的负担。” “可是歹徒为什么那么想要致你们于死地?”林因之不解。“他们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就没有必要再赶尽杀绝不是吗?” “常理讲,当然是这个样子。但是既然他们做了这个决定,那就不容我们反推了。林侦探,这是我的个人猜测,既然他们一定有一个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那就是放了我们会很麻烦,必须赶尽杀绝的理由。” 韩自清皱着眉头说道。 “这件事我定然会查下去。师父留给我的信息只有两个,一是他生前查阅的一些资料。”韩自清拍了拍自己的兜,兜里的钥匙响了响。 “也许正是因为他查到了什么,所以……”林因之想起那晚上,老刑警给他说的那番话。 韩自清点头,继续说道。 “第二条,就是来这里找你他相信你一定会来下龙镇查这起案子,也必定会在这家酒吧里收集线索说完这些,他就不顾我的反对,冲了出去……” “他说,他要弄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再死。我们从港边顺着船队离开的时候,遭到好几次堵截,师父掩护我的同时……”韩自清自然说不下去了,虎子却突然出声。 “咦?”他问。“老家伙是要救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古怪的夜审 韩自清冷漠的眼神让虎子想起了真正的野兽,那种冷冽如霜的感受,这一辈子也许都忘不掉。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捂住了嘴,韩自清身的肌肉都像压抑的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一样。 “他是一名警察,除了救你,还能做什么。”林因之安抚住韩自清,趁着他一肚子火还没有发泄出来,立刻给了虎子一个暴栗。 虎子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多嘴。 “总之……”韩自清平稳了心态,他没把虎子的毛躁放在眼里。“师父临终前,他至少中了十几枪……我只看到他钻进了水里,躲了起来。在此之前,他划断了港口所有小船的绳索,我们顺着潮水,一直退到海里。” “你就一直看着他死么。”一直一言不发的付小姐突然出声问道。 韩自清被这么一问,猛地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这是任务,你不懂。”他的语气十分悲怆。 “任务?”付小姐的确不懂,她只能摇摇头。然而她的话也的确戳中了韩自清的软肋,这位满身鲜血的警察落寞地低下头。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我想起一件怪事。”虎子不合时宜地又插话进来。“就是昨天晚上,警官,警长!就是你带我逃的时候,我看到的,那时候围攻那位老警长的不是有那么一些人么。” 韩自清凝视着虎子,点了点头。 “我好像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虎子说道。“只恍惚一眼,但是我的确看到了。” “熟悉?”韩自清心头一凛,问道。“你看到什么!” 虎子绞尽脑汁,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一时是想不起来了,总觉得非常熟。” 眼看韩自清又要发火,付小姐也打起圆场来。 “韩警官,你听他胡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看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拿这些似有似无的东西糊弄事儿。再说了,都说是夜里,大晚上,他能见到什么,你说是不是。” 韩自清却摇摇头。 “他一定是看到了才这么说。”韩自清说道,出乎意料的笃定。“他在夜晚的确能见到,而且我想,他吃过局子里的苦头,这个时候,不敢胡说八道。” “这是什么道理?”付小姐不懂。 韩自清解释起来。“这个虎子,在下龙一带自称一句虎哥,别的本事不多,半夜里打架,他最能晚上用猫一样的眼睛视物。小时候就靠着这个在海边混出一些名堂来,一开始被人叫猫子,后来兴许起了势,就自己改了个诨名叫虎子。” “原来如此。”付小姐恍然大悟,再次打量虎子,看着这小子一双银棕色的眼眸,倒真有几分像是猫的眼睛。 林因之却另有想法,他看了看韩自清,这警察对虎子的详细情报信手拈来,不仅是掌握了大多数人的案底,甚至连没有跟进的这种小混混,他都知晓,这让林因之有些心惊。 虎子被姑娘这么一看,脸色倒是红了起来。他闷头挠了挠头发,身上泥泞不堪湿漉漉的模样有些滑稽,于是便侧转身体,露出干的一半。 韩自清对两人均不感兴趣,他一心只想着揪出真正的凶 手。 “林先生,我能说的情报,就是这些了,你有什么看法?”韩自清问道。 “从虎子的话来看,这个袭击警察的组织里,有他认识的人。”林因之开始分析。“我想搞清楚,他还掌握了什么情报。” “这个简单。”韩自清笑了笑,突然抓住了虎子的后背,手臂轻松发力,虎子就被他吊了起来。虎子顿时慌了,手足无措,想要骂上几句,一看到韩自清青苔一样的脸色,愣是给咽了回去,屁也不敢放一个。 “要干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韩自清冷笑着看向虎子,问道。 虎子茫然无措,韩自清再次发力,虎子只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生生地疼,眼角憋出几滴泪。虎子的脖子瞬间就爬起了红红的纹路,从脸上横过,他立刻叫饶。 “饶命饶命,你但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听到这句话,韩自清才松开手,虎子腾地一声,像一只玩具似的,被韩自清扔在地上。 虎子爬起身,狼狈不已,他看向韩自清,冷不丁吐了吐舌头,只能自认倒霉。 “你们想问什么。” “把审讯室里,局长问你的事,一五一十地招出来就行,错一个字,你知道后果。”韩自清冷冷说道。 虎子不敢怠慢,连连答应。 “你这法子倒是灵,不过这么审,不违法么?”林因之笑道。 “这里又不是审讯室?我只不过是个路过喝酒的游民,跟老朋友叙叙旧,玩玩游戏,是不是?”韩自清瞪着虎子,脸上露出和煦笑容。 虎子哪敢说个不字,只得一连点头。 “我这就说。”他立刻回答。 “那天我在下龙,跟夹缠不清的吴老二发生口角这混蛋愣说上个月的保护费多交了壹元叁角,让我还了他。” 虎子开始抱怨。 付小姐忍不住说道:“你到底差不差呢?” “差不差有什么分别?我们这样做大事的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有功夫整天跟他计较呢?也许是差了也说不定,他要是不服气,我们就用更好的服务来回馈就是,他偏不。大街小巷说我们这叫强买强卖,这不污蔑吗。” 虎子抱怨出来振振有词,付小姐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了看虎子一双猫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说道。“那人家在理,是你不讲规矩。” 一旁的林因之也连连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在下龙做生意的小贩并不是什么来钱快的餐饮行业,他们每天起早贪黑赚的也就是这几毛几分,你倒好,一句话把人的饭碗砸了,不跟你拼命才怪。” 付小姐听林因之也同意自己的观点,更加兴奋,补充道。 “就是就是,而且人家也没说错啊,你只准他们交钱,不容拒绝,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再说了,服务是什么?保护费不是违法么?” 韩自清点头说道:“这当然违法。” 虎子围转一圈,是声讨他的声音,苦笑出声。 “得得得,算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那天打了一架,能有多大事?谁他妈知道,突然冒出个吃饱了撑得的条额。”虎子看了看韩自清,换了个口气。“来了个多 管闲事的警官,他也像这样,把我一提,我就被拿到了警署里。” “是谁?”韩自清问道。 “长相凶狠,比我高这么多,看起来年纪却不是很大,但是总板着脸,像是有人欠他钱一样。我记得他身边的人喊他队长,内卫什么的。”虎子回忆道。 “果然是内卫队长。”韩自清眯了眯眼。 “这内卫队长怎么了?”林因之问道。 韩自清想了想,回答道:“如今怕是也没有顾忌的必要了,我就直说好了,其实内卫队长人倒没什么缺点,做事一向死板认真,但是业绩完成是不赖的……就是……” “就是?”林因之问道。 韩自清的脸上泛了红。 “就是他这人跟我师父性格不大对付,而且内卫队长一向跟阮局走得近。师父向来不大服气新调任的局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林因之若有所思,没有追问。 “我看也是。”虎子也点头,他说:“在看守所的时候,常见到这两人暗地里较劲,明面上损来损去。我当警察有多高的素质,说实在的也就跟我们混街上的一回事。不过我们不用动嘴,不爽了直接动刀。” 虎子说的动了意,手里还真比划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模样,只不过一会便被韩自清瞪了回去。 “继续讲。”韩自清冷冷地下了命令,虎子只得照做。 “倒霉催的。”他骂了句,继续开始讲。“结果就给他们关进局子里,第一天倒还好说,结果一过夜里,你知道什么时候?半夜十二点,我的天,你们条警察都不下班不休息的?一盆凉水就给我浇醒了。” 虎子抱怨着抹脸,直把一旁的付小姐逗的笑出了声来。 “这叫临夜提审。”韩自清也被虎子逗的有些乐。“一般的犯人还用不到这个级别,只能说阮局的确重视你,偷着乐吧。” 虎子却一脸苦愁。 “乐什么呀,你当就那一天么?每天如此,头三天我被关进去,每一天能安生睡觉,一到午夜,你们那个什么阮局就来了,比上洗头房还勤哩。” “你说他每天都来?”韩自清皱着眉头,问道:“这不大可能,就我所知,阮局这些天白天也有班,半夜提审你?你是个什么人物?” “可不是嘛?有了病了吧,我看隔壁关着临时看押,杀人放火强奸,有啥有啥,凭什么就盯着我不放?”虎子也附和。 “你确定那是阮局?”韩自清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说的吗,我又不认识他。”虎子瞪大眼睛反驳。 “他长一副什么模样?”韩自清问。 虎子想了想,回答。“短小矮胖,大肚腩,还有什么来着……偶!对,他老爱开那辆豪车,叫什么?路虎?” 韩自清愕然。虎子说的果然就是他们阮局,但是阮局为什么如此重视一个小小的混混?他正要问,虎子已开始解释。 “他非要问我认识这,认识那,认识谁的……我一开始只随口应付,就是一顿酷刑,又挨饿,又挨罚,最后遭不住了,我才说。但是警官,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靳烁,什么李翊啊!” 虎子叫出了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实交代 “你说什么!”付小姐突然叫出声来。 “等等。”韩自清打断了虎子的回忆,并让他暂时闭嘴。 “付小姐,有什么问题?”韩自清问道。“这两个名字,你很熟悉么?” 付小姐知道自己失态,立刻住嘴。 “没有,没印象。”她压低声音,扭过头去。 韩自清冰冷的目光扫过付小姐的脸庞,他嘴角勾起笑,说道:“原来如此,那看起来是我误会你了,既然这毛头小子嘴里的内容不尽不实,说的又和我们毫无关系,那就让他闭嘴好了。” 韩自清一点不着急,静坐一旁,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直灌了几大杯酒,冷眼时不时地挑动眉毛看向付小姐。 付小姐这个时候内心却焦灼不已。不等韩自清开口,她已按捺不住。 “我……我……”她一连说了两个我,却一句整话也说不出。 韩自清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玩味地看着付小姐。 “哪一个?”韩自清问。 付小姐当然不能说她心里确实很清楚,这些情报,尤其是关于李翊的相关消息,一旦泄露给警方,自然是大大的不妙。 付小姐的声音小了下去,听上去十分委屈,她悻悻说道:“……我……我不能说。” 韩自清微微一笑,大声说道。 “那既然付小姐不着急,我也不很急。虎子,你也别着急,咱们喝上两壶,兴许过一会这些东西老早忘了,也不大要紧,毕竟我们的付大小姐并不怎么着急。” 说着,韩自清还真就给虎子倒了杯白酒,两人推杯过盏,也真的喝上了。虎子的酒量比他夸夸其谈的要差得多了,看起来没下去几杯,脸色就烧红。 韩自清还要再劝几杯,付小姐却顶不住了。 “我说了的话,警官,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付小姐抬起头,猛地说道。 “安全?”韩自清讶异说道。“付小姐,我们是警察,不是土匪。我只能说,如果你的‘心上人’真的和本案有关系,那就按照章程办事,但那也只是送到刑审,法院处理,我们又不是刽子手。” 付小姐还在犹疑。只因为她老早就知道,自己追查的这个人,或许是个罪恶深重的人。但那也不要紧,她只一心想知道这个人的去向,经历和其他一切,如果真的要面对最糟糕的打算,那也无妨。 “他叫……李翊。”付小姐细声说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哦,李翊。”韩自清并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沉吟片刻,从污泥似的脸孔里投射出锐利的目光仍就炯炯地照射在付小姐的脸上。 原本以为这样老实交代,韩自清就会让虎子继续往下说,但韩自清却没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付小姐。 “就这样吗?”付小姐愣了。“你怎么不让他说了?” 她催促虎子起来。 “快说快说,你被问到李翊他们,然后呢?”付小姐焦急问道。 “是这样吗?但是付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帮你?”韩自清坐起身,把虎子拦在身后,与付小姐躲在眼镜后的视线正对视。 付小姐的目光左右闪躲,最终无奈地服了软。 “请……请你帮我,警官先生,我真的很需要知道这个人的事情。”付小姐低下头。“拜托你了 ,他……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付小姐的态度十分诚恳,但韩自清却不吃这一套。 “如果真的很重要,付小姐,那么想知道心上人的消息,不妨以真面目示人,怎么样呢?像你这样神神秘秘的,我实在不好把其他人的**透露给你,不是吗?” “那要怎样?”付小姐问道。 韩自清挑着眉毛,指了指付小姐一身的行头。付小姐这时候嘴上带着口罩,眼睛上大大的墨镜遮得严严实实不说,就连发梢都拿头巾捂住,看上去的确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 注意到了韩自清的眼神,付小姐犹豫了一会,便采取了行动。 她轻轻摘下眼睛,一双碧波似的大眼闪烁微光,看起来有些羞怯。口罩下一双细唇更显柔弱,再结下束巾来,头发散开,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发梢弥漫,韩自清和虎子都看得呆了。 “这……”韩自清咽了咽口水,喉咙耸动,说不出话来。 付小姐眼里有些微光,她看了看韩自清,说道:“还不能讲吗?” “不是。”韩自清摇摇头,他说道:“只是没想到,付小姐原来是这个模样。” “有什么问题?”付小姐有些诧异。 韩自清微微一笑。 “只是给人的感觉有些出入,没什么。”韩自清盯着付小姐看了会,说道:“既然付小姐也有这番诚意,我有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付小姐捏紧了拳头,点点头。 “看你刚才的样子,似乎不愿意向我透露关于李翊这个人的相关信息。我不是追究什么,付小姐,我只是好奇,是不是因为这个李翊现在和我们的案子有牵扯,你担心……” “你很聪明,一眼就好像看透了我。” 韩自清笑着摇头。 “这只是当警察当久了,自然而然有的一些直觉。那我问一句,刚才提到的大陆的警察……” 付小姐犹疑片刻,回答:“我的印象中,只是有李翊这两个字而已其他的人,我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但真的有些模糊,实在对不起我不认识。” 韩自清点点头,他通过付小姐的视线就能看出,谎言实在是很好戳破。但是很显然,现在这女孩儿并没有撒谎。 “那好,第二个问题。”韩自清问道。“你是什么人。” 付小姐知道韩自清必然会把自己的身份问的清清楚楚。 “我能说的不多。”付小姐谨慎回答。 “能说多少说多少。”韩自清也很直白。 “我……我也是从大陆来的。”付小姐看着韩自清的眼睛,眨着眼回答。“我……我来东南亚,是来治病的。” “治病?”韩自清皱了皱眉头。“什么病,可以说吗?” 付小姐摇摇头,没吭声。 韩自清当然也没有问下去,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虎子,继续讲。”他看着付小姐,说道。 虎子这时候已经完全成了韩自清的“点播机”,让他讲一句,他便讲一句,一点歪心思也不敢有了。 “好,我说。”虎子说道。“我的确不认识这两人,那警长这么问,我老实交代,可老实交代又能怎么样?还是该受的罪一点没少。实在逼问不出,那警长就老问我一句话。” “什么话?”付小姐紧张问道。 虎子看了看她,脸上满是苦笑和无奈。 “你记起来什么没有……就是这句,连着三天,半夜把我浇醒了,旁的不问,开头准是这一句。问完就开始跟我周旋,有的没的也说上一堆,就是不肯让我睡觉。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这胖警长每次审问我的时候,都要把旁边人给支开。” “支开?”韩自清冷笑一声,反驳道:“不可能,明面审问,至少要在场三人,还要有录像影像的资料,怎么可能……” 韩自清的话还没说完,虎子就冷笑了一声,说道:“警官,你说在局里面,是你说话有分量,还是那个什么阮局长有分量?” 韩自清愣了愣,说道:“这还有什么可问的?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小队长,他可是统领局里上下几百人的局长,怎么能比。” “那不就结了。”虎子嘲笑似的说道。“既然你比不上,就别用你认为的常识来衡量,当时的情况我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假话!” 韩自清瞪着虎子看了半晌,说道:“姑且信你的话不假,但这件事也不能说明什么。阮局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才这样审问,你身上还有多少秘密,不妨说出来。” 虎子埋头苦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时那胖局长,就是这样颐指气使,但我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想找我哪里的问题,该交代的我也老实说了再说多了他也不爱听,从头到尾我才干了几件事?在下龙我还没混出个名堂来,就吃了牢饭,哎!” 虎子一脸颓丧,大口喝了杯酒。酒一下肚,话就更多了。 “平日里,收点保护费,那也就真的是意思意思,下龙镇的朋友我认识一半,另一半还是见面就要打架的冤家,哪有我虎哥不熟的?不说给我几分面子,大家也都是熟脸,打个架扯个皮,这叫事么?这不叫事啊!” 虎子越说越气。 “这些我也都说了,就差以前上学抄作业那点破事没交代了,您这胖大局长,还是半点饶过我的意思都没有。” 韩自清闷哼一声,一直沉默着不做声。 “我是真的不清楚犯了什么过错,第三天的时候,总算有了些变化。” “变化?”林因之问道。 “变化。”虎子点头。“轱辘鱼就是前些日子跟我一起待在看守所里那个,身上纹青的那位。他像是说了什么,这胖局长才总算没有再提审我俩,只是也没有说清,放不放我们走,这就一直待在里面,过了好久。” 林因之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怪不得。” “怪不得?”虎子问。 “我是说,以我跟你们阮局的交情,不至于让我进监狱探视,或者套个话能废那么多口舌周章,结果还弄了个锒铛入狱的下场。我早该想到。”林因之重重叹了口气。 “想到什么?”这回轮到虎子好奇。 林因之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看向虎子,问道:“你先说,你那个朋友是怎么交代的。” 虎子想了想,回答:“具体的事,他们俩是密谈的。我只听当时轱辘鱼交代了一个人。” “什么人?”韩自清跟林因之齐声问道。 “冯远。” 虎子的话音刚落,酒吧的门外又响起风铃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冯远登场 风铃声悄然停止,酒吧里又多了两人。 酒吧里的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年,孤身一人便进到酒吧里,面目上似笑不笑,几步匆匆来到众人面前。 青年的脚步像是没有声音,如同一阵轻轻拂来的风。 风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众人面前。 这个时间,在这样的一间偏远的小酒吧里,往常本不该有客人,但这同一天,却已经来了第五个人。付小姐抬起头,柔和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惊异的神情,她的嘴角抽动,发出一声“咦”的叫声。 她想说些什么,来人却像没有看到他。 “韩警官。”青年突然敬了个礼,手里的姿势漂亮干脆。 韩自清警惕起来,他看向青年,上下打量扫视了半晌,问道:“你是谁?” “你是!”付小姐突然惊呼,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位青葱少女的身上。只见她一张白玉似的脸颊上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红晕色彩。 青年笑了笑,说道:“我是冯远,大陆来的警察。” 他很清爽的交代了自己的身份,眼珠子停留在韩自清的身上扫动。然而这番话在少女的眼里却简直不可思议,她顿时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直觉得嗓子眼里冒了火,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青年的视线自然也掠过了付小姐,他的眼里像是有魔力一般,只眨了眨眼眸,付小姐就知道了什么一样,沉默着不再吭声。 韩自清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疑惑。他揪住一旁的虎子,问道:“你知道冯远,看看,这是他么?” 虎子却懵了,他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韩自清,兀自摇头。 韩自清眉头紧锁,说道:“不是?” 虎子哭笑不得,说道:“我没见过冯远,轱辘鱼见过。” “轱辘鱼……”韩自清对这名字有些无语。“他有没有说过这个冯远长什么样子?” 虎子极力回想起来。 “直说是高高瘦瘦,倒没什么特征……这也是他从当时鱼市的几个老板那里听来的,听说那天,冯远在打听鱼市的后台,也就是鲨鱼帮的市。听说,还打听了我。”虎子绞尽脑汁,也就想出这么多。 韩自清心里却有些忐忑。这个冯远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见到韩自清起了疑心,青年笑了笑,说道:“这一次的任务,既不是我的辖区内,甚至连相关性都没有。我本不该插手的。” “但你已经来了,还到了我的面前。你就是冯远?”韩自清血色模糊的脸上,一双绽裂开的细眼这时候瞪开,目光滚烫。 “调查这件案子的人,除了东南亚的地方警署,就是我个人了。”青年弯下腰,看着韩自清道:“老刑警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直到死前的一刻,他都执意要把我领到这里来。” 韩自清嗤笑一声,背后的林因之不敢作声。 “你说的老刑警是谁?谁把你领到这里来的?”韩自清问。 青年微笑着回答:“当然是你的师父,我追查的线索一路到了这间酒吧看起来他的意思是要我与你合流。” “你知道我?”韩自清有些惊讶。 “不难知道。”青年笑着说道:“你的大名已经在叛逃名单里了。” 听到这话,韩自清那张坚毅的脸孔也忍不住开 始扭曲。 “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惊讶。”青年看了看韩自清。“我能坐吗?” “请便。”韩自清看上去的确波澜不惊,他也没有那么惊讶。毕竟多年的经验让他时常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警署通缉,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青年坐下身,解释道:“这并不奇怪,我想你也明白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警队出警,我听说有上百人。” “一百二十人。”韩自清补充道。 “一百二十人。”青年不动声色地复述了一遍,继续说道“整整一百二十人的整编队伍,还有武警大队和装甲车随行,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手里的装备也不是糊弄人的。” 韩自清点点头。他打量起青年来,看起来高高瘦瘦,弱不禁风,一副书生气的模样,着实与他印象里的“青年支队长”有很大的出入,但不得不说,他这份缜密的心思,的确难能可贵。 “当然不是。这次行动的任务是由上面特派的,很大的一个点。”韩自清舔舔嘴唇,他这句话炫耀的成分更多。“最后的结果也证明,这是低估了敌人的实力。” 韩自清的眼里呛出了火。 青年却一个劲微笑,连话也不肯说了。 “你笑什么?”韩自清懊恼地看向青年,他容不得这个外来的警察对自己的嘲笑。 “没什么,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的确是看轻了敌人的实力,但也不是说多派几人,或者加重装备就能解决的。” “这话什么意思?”韩自清话里带足了枪药味儿,两人针锋相对。 青年却晃荡晃荡空空如也的酒杯,没给话。 “酒保。”韩自清立刻会意,他给这冯远叫上了一杯浓烈的浊酒,各色融成一体的酒精散发出诱人的姿色和味道。 酒保脸色有些难看,这算是他第一次因为客人太多而忧心,早起的睡意也被驱散的无影无踪,他给冯远满上酒,心脏狂跳不止。 “诶。”冯远突然抓住了酒保的手腕。这举动让可怜的老酒保浑身抖了抖,不敢动作。 冯远却笑了。 “你看,倒酒,手不要抖,不然酒里的色就浑了。”冯远接过酒瓶,手上轻轻压低,抖了两抖,酒瓶里各色酒水就温吞吞地汇成了一条曲线,进了杯里。 “这里的酒一向清冽,难得的好酒师。”冯远说道,半直起身,双手捧杯。“韩警官,我敬你一杯。” “敬我?”韩自清愣了,他下意识端起酒杯,又放下。“怎么个说法。” “一百二十人的整编队,回来的只有你一人。”冯远保持捧杯的姿势不动,说道:“总算是一件值得喝上一杯的事。” 韩自清却苦笑一声,眼里满是凄凉。 “你这是挖苦我,冯警官。”他摇摇头,放下酒杯。 “挖苦?”冯远嘴角弯起。“这怎么算是挖苦。我知道,一个人回来,固然是要被怀疑,顶上很多白眼也不一定。但这也算是个机会,不是吗?” “机会?”韩自清挑了挑眉。 “你想想。”冯远说道:“这一次的行动之所以会出问题,所有人都以为是被打了个出其不意,又或者是带队的警察玩忽职守。” “放屁!”韩自清拍了拍桌子,怒火中烧。“谁造的谣?” “根本无须造谣。”冯远摇头。“有些人喜欢看这样的事,于是这些事自然而然就成了真。” 韩自清冷着脸,端起酒杯,重重地与冯远手里的撞了撞,酒水摇摇晃晃,洒了一些。他闷着气,一饮而尽。 冯远也灌了大半杯酒,脸上带着笑意,他这才缓缓坐下。 两人连着喝下几杯,韩自清忍不住问道。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他叹了口气。“现在这些烂摊子,我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冯远却笑了笑,说道:“所以我才到这里来。” 韩自清愣了。 “你的意思是,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帮我?”韩自清警惕地看向冯远,他问:“你为什么要来帮我?这么做,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冯远沉吟片刻,目光直直看向了韩自清。 “如果我说是为了同僚情谊,你当然不会信。”冯远说道。 韩自清笑了笑。 “我并不是傻子。” “任你不信也好,起初我来到这么个地方,目的也只是灭除这些不义的现象罢了,我这个人的初衷就是这样,警察,不就是这样的工作么?” 韩自清没说话,瞪大了眼,直直看着冯远,喝下一杯酒,连眼睛都不眨。 “起初是这样,现在呢?”半晌,韩自清问道。 “现在是为了一个女人。”冯远想也没想,说道。“也许这个理由还比不上第一个,但就是这么回事……我的人也卷进了你们的案子里,如果不把她救出来,我一辈子都没法合眼睡觉。” 韩自清惨笑一声。 “说吧。”韩自清放下酒杯,向背后一靠,眼里的视线逐渐涣散。 “说什么?”冯远问道。 “你不是要帮我么?告诉我,怎么才能让这些混蛋死的很难看?”他捏紧了酒杯,嘎吱的响声一寸一寸地发出,脸上狰狞的表情和血浆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杀人狂,而不是执法的警官。 “很简单。” 冯远喝了杯酒,说道:“等。” “等?”韩自清愕然。 “是的,等就可以了。不过不是在这里等。”冯远看了看四周,目光瞥向一旁的林因之,说道:“想要知道这里面的真相,我知道的办法也只有这么一个,那就是等。” “等什么?”韩自清问道。 “我们整理整理这些匪徒的手法。”冯远说道:“毒品交易,器官贩卖,甚至杀人买凶,据我所知,这些他们都有干过。” 韩自清点点头,东南亚这些盘踞的势力一直是当地人的心头病。 “但这些也只是他们实现目的的手段罢了,最后不过是要赚钱。”韩自清说道。 “没错。”冯远接过话来。“是要赚钱,不过这一次,我想没有那么简单了,你们在围捕鲨鱼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韩自清愣了愣,摇摇头。 “在你们出警行动的时候,其实搜捕鲨鱼是非常顺利的,就连人质都轻而易举地救了出来。” 韩自清有些亢奋,他很难用“轻而易举”来形容那一次行动,这是他的耻辱。 “可诡异的是,如此简单的任务,却让你们所有警察几乎全军覆没。这是什么道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舞会 “什么意思?”韩自清问道。 “时机可真巧妙,这只能说,你们真的恰好搭上了另一件事。”冯远说道。“鲨鱼内部出了问题,你们端掉的,或许就是他们的弃子。” “弃子?”韩自清愣了。 “象棋。”冯远解释道。“在东南亚想必也是很流行的一种娱乐吧,这里面就有一种路数很是巧妙,放弃一个不怎么有用的子,比如卒子,换取更大的利益。” “我们抓到的那个,就是弃子?”韩自清意识到问题所在,立即问道。 “不愧是韩警官,你的直觉很准。”冯远说道。“这就是典型的弃卒保车了,在黑吃黑的地下势力中,并不少见。”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可这又怎么样?”韩自清问道。 “你们中了陷阱,大批的警察和装备直接成了坐收渔翁之利的真正黑幕的战利品。而这一招最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混淆了你们的视线,我问你,韩警官,你们现在的敌人是谁?” “当然是鲨鱼。”韩自清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费这么多的事,既然他们可以正面迎敌,更不会选一个不利于自己的地方跟你们作战最可疑的是,鲨鱼的头头,居然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拿不出来,这还不够可疑吗?” 韩自清听了冯远的分析,也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现在还不清楚。”冯远直言。“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既然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部分,他们的下一步,我们是可以预料到的。” “下一步是?”韩自清不禁问道。 “下一步,当然就是分赃咯。”冯远笑着说道。“他们的目的,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很明确,就是钱。但是这个钱,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的,所以为了这钱,他们想要的可不只是手上的这块肉。” “就像狮子,他们有自己的领地,有自己的猎物。这些人也一样,可是当你们出手,高压执法的时候,猎物就不够了,领地也缩小了。怎么办?”冯远问道。 “抢?”韩自清说道。 “当然是抢。”冯远点点头。“除了抢还会是什么?别忘了,他们是生活在黑暗下的匪徒,一群法外之人。你很聪明,韩警官,但是抢,也要发生在黑暗之中,原本我们察觉不到,更搜捕不到,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一直活跃的原因。” “难道有什么东西把他们联系在一起?”韩自清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这些匪徒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单纯的占山为王,或是划分领土,他们的目的和网络更加深远,很显然,在这张利益和鲜血编织而成的脉络背后,更深层次的阴影还隐藏着,到现在也没有展露出来。 “是暗网。”冯远说道。“就算是地底的规则,总归还是有规则。他们定下的杀人筹码,游戏和赌局,最后全都会在这张暗网的背后悄然进行。明面上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参与到他们的游戏里去。” “他们有一套准入规则?”韩自清问。“这一次次的行动,难道都是有人在背后指挥?难道他们连我们的行动也……” 他后面的话没有往下说,只因为这结论实在太过可怕。 冯远却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想的一点不错,这暗网,很多人只以为是一桩传播负 面 消 息的虚拟社区,但是实际上他们操作空间很大,尤其是在东南亚,这张网的背后,实际运作的,正是这些不要命的组织和团体。” “他们甚至能够抓住你们的命门。”冯远说道。“就像驱蛇人,只要吹响蛇笛,这些互利共生的毒蛇就会遭他的驱使,你们的牺牲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激发这些毒蛇血性的铒食罢了。” “一旦这些暗地里的帝王重新抓到了指挥权,虚伪的安宁就会被打破,犯罪和买凶,或许会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常态。” 韩自清听了冯远的描绘,地狱般的画卷在他的脑海里展现了出来,这不禁让他不寒而栗。 “那我们究竟要等什么?”韩自清忍住内心的狂呼,问道。 “等这些毒蛇露出尖牙,他们准备攻击的时候,第一步并不是向我们进攻,他们一定会为了这些不充足的铒食发动争斗,这是他们暴露弱点的好时机,只要捕捉到这一点,我们就能破坏他们的计划。”冯远说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已经向上面求援,但是我需要一张门票。” “门票?”韩自清疑惑地问,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龙镇已经被封锁。”冯远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据,上面红绿花色绘制成一幅粗鄙简洁的线条,看起来十分简陋,简直像是孩子画出来的画卷。 “这是?”韩自清问道。 “舞蛇当然需要一个舞台。我今天上午去下龙镇调查了线索之后,追查到这张票据,这是指引到他们的舞台所需要的票据。” 韩自清抓住这张票,皱着眉头看了半晌,问道:“这东西你是怎么搞到的?” “我有我的办法。但光有这张票还不够,他们的舞会并不大,没有坐实身份的成员,他们是不会邀请的,所以你还必须有一样东西。” 韩自清挑了挑眉,问道:“什么东西?” “一个谎言和勇气。”冯远看向韩自清,说道:“120人的队伍里,唯独你活了下来。而这120人究竟是怎么覆灭的,除了这里面的陷阱,难不成就没有一个内应吗?” 韩自清凛然看向冯远。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来做这个内应?” “没错。”冯远说道。“这虽然是个谎言,但我要你把它演的比真的还要真。” 韩自清不吭声了,虽然警队里会有卧底的任务,但通常轮不到他。他从没想过,让自己来编造一个谎言的任务会出现,这份沉甸甸的重担,也许他抗不下去。 “但你必须扛起来。”冯远像是一眼看透了韩自清的迟疑,说道:“如果你还想为你的师父报这个仇,那就没时间再给你犹豫。” “今晚十点,宴会就开始了。十点半,我的人会以搜捕的名义抓住这唯一的机会,而你,半小时的时间,我希望你能给我提供足够的证据和破绽。” “只有我?”韩自清愣了愣。 冯远点点头,他重重地把票据压进了韩自清的手里,说道:“你早在下龙镇里丢了半条命,你现在这条命,不过是你的师父换回来的,他临死前的嘱托是什么?” 韩自清发着怔。 “……完成任务,不辱使命……”轻声从他的嘴里念叨而 出,韩自清的双眼直直呆住,身体也变得僵硬。 “大点儿声!听不见!”冯远突然吼出声来,这声音势如破竹,简直就像是师父当年的教诲一般,喝止住了韩自清的怯懦,他抬起头,视线模模糊糊,几乎就是师父那沧桑的模样和背影,一瞬间又消止与无形。 他迟疑了片刻,便摇摇头,好生生收起了这张票据。 “完成任务,不辱使命!”他挺直了腰杆,吼道。 “很好。”冯远笑了笑。“记住,谎言和勇气,缺一不可。” 韩自清点点头。 冯远站起身。 “我会安排好部署,接应你,就看你能否找到漏洞,一举击破了。首先,我建议你做一件事。” 韩自清拧着眉毛,他此时胸口里一股热流窜动,只等着实现自己师父的遗愿。他抬起头,这时候对冯远的态度,他只有说不出的赞许和尊重。 “冯警官,你只管说!”韩自清说道。 “好。”冯远笑道。“去洗把脸,把衣服换了。” 他拍了拍韩自清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的洗手间,笑着说道。 韩自清愣了一愣,脸上顿时起了红晕,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去了。 “酒保,你这里有干净衣服没有?”他大喊。 酒保赶紧迎上前,招呼起来。 韩自清刚离开座位,冯远笑了笑,站起身,准备离开酒吧。 “这就要走了吗?”一直一言不发的林因之突然出声,冯远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林因之几步走上前去,看了看冯远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来都来了,这么急着就要走,让我很不好办啊,你说是不是。李先生?” 林因之的口气如同一柄利刃的刀锋。 “李先生?”他回过头,看向林因之。“你是什么人?” “也不是什么人。”林因之一打开始就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他笑着说道。“只是个爱多管闲事的闲人,你大可不用在意。”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林因之愣了愣。“准确的说,我一直也没有信过,谈不上什么发现不发现的吧?” 林因之说着,看了看一旁稳坐的付小姐,只见她的肩膀一直抖动,情绪十分不稳定。 “原来如此,百密一疏吗?”青年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 “你的目的,还有真相。”林因之说道。 “我刚才是不是已经说过了?”青年摆出一张惊讶的脸。 “那是冯远警官说的,不是李先生的说的。”林因之看了看青年的脸,说道:“我在这里,想要听的是你自己的话。” 青年突然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比一般人要聪明。” 林因之笑了笑,说道:“谢谢。” “聪明得多。”青年收起了笑脸。“但这不是在夸你,你要知道,聪明可是一种很危险的特质。” 林因之眉头皱了皱,说道:“谢谢提醒。” “你想知道真相么?”青年突然抓住林因之的手腕。“跟我来。” “你也是。”他抓住林因之,两人往酒吧外走去,蓦然回头,对着付小姐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装待发 “不是说要去酒吧?”阿琪疑惑地问道。上午冯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地似乎已经明确,可是刚从下龙镇出来,冯远就带着两人转了个方向。 阿琪明白这条路并不通向那家酒吧。 冯远没有回答,他们从下龙镇出来没多久,整个镇子就被陆续赶来的媒体包围了个水泄不通。警方的后援部队则姗姗来迟,不多时便把镇子封锁。 “酒吧?”阿琪还没忘了这回事,她跟在冯远背后,三人转眼间到了镇子外的一处凉棚,时间也到了正午,阳光火辣辣的有些毒。 蝉鸣声扯着嗓子尖声叫了起来,三人的背上渗出了汗珠,三人共坐在一张小木桌前,桌上沏了两壶热茶,茶水正浓。 “先别想酒吧了。”冯远眼珠子转了转,仰头就是一口,一大碗浓香的热茶就滚烫地下了肚。他才抱怨起来。 “烫。”冯远烫的吃痛,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拧成了苦瓜。 靳烁白了冯远一眼,一抽手,把碗里的茶水倒了出去,说道:“咱们在这里干嘛?” 阿琪也是一样的疑问。 他们从下龙镇的港边,得到了老刑警身上留下的线索,线索当然是指向西边的一处小酒吧。酒吧所在的位置离下龙镇说近不近,说远倒也不远,远近几里路,十几分钟的脚程也就到了。 但是冯远却好像一点也不急,他带着两人背道而驰,从东南方向,顺着海岸线一路走出十公里远,这里离下龙镇已经有一段距离。 再往南走十公里,就是下龙镇所隶属的市镇中心,不过这会儿,不管是镇子里外,还是市中心,都有些不大太平,人心惶惶。 冯远歇了歇自己的舌头,灼烧的滚烫触感留在嘴里不能回味,他难过地耸着肩,舌头发麻。 “等。”因此他只说了一个字。 “等?”阿琪不解。“等什么呢?” 冯远把水放凉,大口灌进几碗,说道:“酒吧这个地址,我们是怎么得到的?” 阿琪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从老家伙的身上搜刮出来的。” 冯远点点头,左顾右盼了一番,伸出一根手指,蘸在茶碗里,指头沾上茶渍,他抖擞着手腕,在木桌上纵横腾挪,写出几个字来。 “有诈?”阿琪看着桌上的字念出了声,冯远立刻让她噤声。 “酒吧这个线索,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时机选的实在太恰好了一些。”冯远说道。“如果早几年看到这个线索,我一定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但那个时候,也许后悔就已经迟了。” “怎么说?”阿琪问道。 “答案当然很简单,我们并不是第一个找到尸体的人,也不是第一个目睹整个现场的人。我虽然不知道老刑警的尸体是谁,什么时候光临过,但是很显然,这处酒吧的地点,是个圈套。” “可我们亲眼看着三哥把尸体挖了出来!”阿琪不理解。 “没错,而且尸体保存十分完好,到现在,我也不得不佩服老刑警那时候的果决,但是他绝想不到自己的遗体仍然保不住这些秘密,那时候他已经生死一线,但很可惜的是,仍然被人发现了这 一点。” “我们看到老刑警的尸体时,手表停在十点半左右,对吗?”冯远问道,阿琪点点头。 “是不是也很契合死亡时间?”冯远又转向靳烁,问道。 靳烁愣了愣,也点点头。 “的确很巧妙,我们筛选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又找到了确定的证据,就连老刑警准备逃亡的路线都已经订好了,我们能去的地方还有哪里?只有酒吧。” “这是什么意思?”阿琪不理解。 “老刑警的手表的确是坏了,但这可不是现在坏的。”冯远眯着眼,取出兜里的照片,放到两人面前。“你们看,照片上的老头子也戴着手表,表盘上的时针好巧不巧,也是十点半。” “咦?”阿琪吃了一惊,抓住照片,瞪大了眼,怎么看过去,的确和老刑警尸体上的表盘一模一样。“难道说照片是假的?” 她翻来覆去地查看照片,却找不到什么端倪。 “这倒不会,照片本来也是老刑警自己的东西,酒吧也应该就是酒吧。”冯远说道:“但老刑警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一开始我们以为这是老刑警留给我们的信息,但现在看来,正巧错了。” “这条线索,就是凶手故意留给我们,让我们去酒吧的证据。”冯远眼里有光,他说着拿起了照片。阿琪还想继续追问,冯远却不想再回答。 “这件事说多了也不好,我们静观其变。”冯远一脸镇定,靳烁却再也坐不住了,他急躁地凑过来。 “他们都已经下了死手,我们还有时间等吗?”靳烁自然担心的是他的小鱼儿,从小鱼儿失踪到了现在,可以说是杳无音讯。 “我们有两件事要做。”冯远不急不慢。 “第一,等他们原形毕露。这些凶手现在比我们还要着急,手里空有赃款赃物,但是却没办法销赃。” 靳烁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他们没法销赃,这是怎么回事?” “下龙镇被封锁,紧接着追查的就是跟下龙镇联系密切的所有网点。据我所知,这些歹徒销赃的途径历来都是通过这个镇子的交易,扩散到各处的医院、网点。但是既然下龙镇出了问题,他们也不会傻到要把赃款赃物投进这个无底洞打水漂。” “那他们……” “如果一艘船,已经上了海才发现,停泊点已经没了,该怎么办?”冯远打断了靳烁的猜想,问道。 “找下一家?”靳烁试探着回答。 “没错。”冯远继续说道。“他们一定急着要把手里的货重新回归市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其中会发生很多事,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他们露出破绽来。” “可你又怎么保证,他们在等待机会的时候,不会伤害小鱼儿泄愤呢?”靳烁问道。“你可别忘了,你的那个时警官也在他们的手上。” 冯远听到这里,有些沉默。 “抱歉。”靳烁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 冯远摆摆手,继续说道。 “第二点,他们现在急需要等到我出现。” “你?”靳烁满脸不信,他看着冯远,说道:“你是什么 香饽饽,你很香么?为什么要等着你出现?” 冯远笑了笑,说道。 “靳医生,在宝山医院的时候,我和时倾一同暴露了,你知道这件事,对吧。” 靳烁脸上露出惭愧的颜色。 “对不住,冯警官那时候我以为,至少在宝山医院,我还是有一定的控制权,没想到,那里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 冯远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这我早就猜到了。”冯远说道。“但我提这档子事,也不是拿来寒碜你的,靳医生。我是想告诉你,从一开始,这些组织的目标就已经很明确了,他们如果只是想杀人灭口,你我早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他们已经动手了啊!”靳烁喊道。“老刑警,还有下龙镇那几具尸首。” “没错,的确有人死了。”冯远点点头。“但这是在东南亚,他们不希望这个问题扩大到国际问题如果我或者时警官,甚至就算是喻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只要我手里掌握了他们的罪证,你觉得这个问题会有什么影响?” 靳烁明白了,这就是欺软怕硬。他越发为这帮躲在幕后不敢见人的败类感到可耻,可又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惭愧。 “所以他们到现在为止,都不敢贸然动手。除非……” “除非?”靳烁疑惑问道。 “除非我真的彻底失去和内陆的联系,并且两只老鼠,我,时警官都一样落在他们手上,这个时候,我们的死就无足轻重了。” “那你更应该逃才对。”靳烁说道:“调动国家力量,把人揪出来!” 冯远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他摇头。“到现在为止,我们连敌人究竟是什么人都还没弄清楚,又怎么揪出来?更何况他们如果真的被激怒,气急败坏的情况下,可是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那怎么办?” 靳烁彻底没辙了。 “既然查到了这一步,这件事想草草收尾,那是不可能了。”冯远把碗里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 “酒吧。”他说道。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两个字。 “我们不是不去酒吧了吗?”阿琪问道。 “谁说我们不去?”冯远笑了笑。“如果我们不去舞台,这场戏怎么开幕呢?” 冯远站起身,他解开手上,胸口,肩膀上的绷带,不久前留下的深厚伤口还远远没有愈合,他轻松地把绷带扔到地上,血口子宛如一道道黯淡红色的刺青,在他身上豁开一个个巨大的创口。 “你不要命了!”靳烁站起身来,阿琪也急的要命,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冯远早晨的时候,身上这些伤口滚烫,脸颊上都发着高烧,这才刚刚止住血,他却发疯了一样。 冯远却完全不顾两人阻拦,从兜里取出一支小小的匕首,在身体上刮出一道道豁口,伤口糜烂开来,鲜血淋漓地落到了地上,汇聚成一条条的小小溪流。 冯远吃紧喊了声疼,两人想要拦住他,却被他阻住。 “到酒吧去。”冯远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宴会 韩自清一路上没遇到一辆好心的顺风车,好在他身体底子不错,不至于失血晕厥在路边。等他抵达市里的时候,已接近黄昏,天空中一轮巨大的残阳照射出金华。 他一步步朝着约会的地点走去,这里堂而皇之就挺立在市局不远处的一家舞厅里。票据上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十点。 到了黄昏,市中心里就亮起各色灯光来,霓虹初上,夜里的灯光笼罩着整座城市,看上去说不尽的华丽。韩自清罩住了自己的脸,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在市局附近转悠,十分危险。 看起来这场宴会开始的时间尚早,韩自清就找了家冷清的水吧,特意窝在一个最角落的位置里等着。这是冯远临走前给他的建议,他手里紧紧攥住票据,涂鸦似的画工让他看着着实内心狂跳。 这不至于会是一场玩笑吧? 但有时候他也会想,是玩笑倒还好了,如果这是一场陷阱,那么他就真的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韩自清左顾右盼,他时时刻刻盯着四周,但他却没有找到所谓的“伏兵”。 随着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重压越来越快。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知道韩自清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开始回忆当他换上了一身行头离开洗手间的时候,酒吧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像是从没有人来过,桌上空摆着几副酒具,桌椅上还残留余温。可是韩自清觉得这一切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太不真切了。 冯远,不见了。林因之,付小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他迷迷糊糊地到了市内的时候,他目睹着穿行过巨大丛林,抵达了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说服自己回市局交代清楚。 但是又无数次地按捺住了这种心情。 韩自清再一次从自己的胸口掏出这支银灰色的手枪。手枪当然是师父留给他的那一把,除此以外他什么也没带,来到宴会附近的时候,他只觉得空气都要凝固了。 这种紧张感比一刀捅在身体上还要痛苦。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韩自清的眼角余光,衬托着昏沉斜阳的大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掠过。 韩自清有些发愣,但他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人影转瞬即逝,片刻之间就像一滴水融进海洋里一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韩自清捂上面罩,几步并做一步,匆匆在前台付了帐,立刻追逐这道人影过去。这道身影穿着一身连帽的罩衫,灰白色的牛仔裤,穿过市局边的一条小道,附近的人便越来越少。 韩自清意识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拐进一条没有人的小巷子里。韩自清正想发问,背影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韩自清愣住,这人转过脸来,面上却跟自己一样,罩着乌黑色的面具,一双眼眸黑亮地闪着。韩自清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既视感了,这道身影背后的装饰,尤其像那天夜里,清理战场的那一批“私兵”。 这人看到韩自清疑惑的眼神,脸上摺出几条缝隙,柔和的脸孔上绽裂出皱纹,眉毛紧紧地锁住。 “拿出来。”他的声音像是从铜壶里发出的一样。 “拿出来?”韩自清有些发 懵,这人却有些不耐烦。 “票。”他只说了一个字,在韩自清听来却有如五雷轰顶。 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冯远交代给他的,“舞蛇的宴会”,或许立刻就要开始了。他不敢怠慢,立刻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一张票,手里的票据上满是涂鸦似地笔画。 韩自清递出票据,额头发汗。毕竟这东西究竟是真是假,他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或许冯远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自己真的。一想到这,韩自清就更加慌张。 慌张之余,戴着面罩的男人接过票据查验了两眼,突然伸出一只胳膊,他的罩衫很宽大,这只手如同凭空出现,着实吓了韩自清一大跳。他的手腕被紧紧扣住,一时间挣不开。 “你就是韩自清。”男人的眼里放光。 韩自清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认出来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吸引到这里。他举目四望,这里是两栋待修的废弃烂尾楼的脚下,四下别说行人,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韩自清总算明白为什么要到这么一个拐弯抹角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韩自清打定主意要问个明白,即使这代价很可能自己付不起。 男人手指伸出,两只细长得只剩下骨头结缔的食指跟中指夹住票据,他抖了抖,韩自清看得明白,票据上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 “这是什么?”韩自清没弄明白。 男人却咧开嘴笑了。 “你的代号。”他另一只抓住韩自清手腕的手掌发力,把韩自清的手拽出,两指夹住的票据猛地被砸到了韩自清的手里。 “拿好,这是你的身份凭据。”男人笑道,笑声依旧是在闷壶里发响,响声在四处回荡。韩自清听了觉得有些人,男人用帽衫上的帽子罩住了脑袋,锁着脖子往前走去。 韩自清愣了愣,男人却已经催促。 “过来。”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韩自清犹豫了片刻,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择,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男人带着韩自清走街串巷。 说来奇巧,韩自清自小在这座城市里长大,但是却从不熟悉这眼前的道路,几分钟前,他还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街道很宽阔,离市局也够近。可是跟着这男人才走了几分钟,韩自清已经不知道自己拐进了哪一条小巷子中。 “听好。”男人一边领头走在前面,一边说话。“宴会开始之后,叫我帽爷。” “帽爷?”韩自清上下打量起这身材细瘦的男人,他实在没看出来“爷”在哪里。“为什么要这么叫。” “帽爷”站定脚步,肩膀晃了晃。 “你想死吗?”他回过头,目光冷冽。“如果不想,就少问两句为什么。” 韩自清收敛了好奇心,他可不想在还没有接触到敌人的时候,就发生冲突。“帽爷”见韩自清老实了一些,才幽幽说道:“你叫‘叛徒先生’,记住。” “啊?”韩自清还没明白,“帽爷”就已经扬长而去,他紧赶慢赶,几步跟上,“帽爷”的灰色身影在灰暗的天色里闪转腾挪,一不留神,似乎就要把“帽爷”给跟丢。 韩自清刚一赶上,仍旧忍不住要问 “宴会不是在舞厅举办?” “舞厅?”“帽爷”不屑地嗤笑。“你知道这个舞会的目的是什么?叛徒先生?” 韩自清当然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的名字上多加上这么一个代号。但是他明白这个宴会并不简单,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冯远留给他的话,这场舞会的背后,隐藏的是各大势力之间争权夺势的地下争斗。 “我不知道。”韩自清没有老实回答,他勾着眼,眼里凝神朝着“帽爷”的背影瞧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道背影长了眼睛,时不时地朝自己看来。 “你真的不知道?”“帽爷”健步如飞,韩自清的脚步却也不慢,但是他却没有“帽爷”那样的熟练,跟在“帽爷”身后,韩自清还有些吃力。 韩自清只想着多套些话出来,“帽爷”却说道:“到了你就自然明白。” “什么时候能到?”韩自清问。 “现在。”“帽爷”拐过最后一个巷子的尾部,站在原地便不动了,韩自清跟上前去,不远处,一幢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老旧宅子,六层小楼的结构,被风吹蚀的细瘦钢筋,还有呜咽着发出哭嚎喊叫声的钢铁阶梯支架,看上去比韩自清他姥爷的年纪还要大。 “这里?”韩自清问是问了,却已经没人回答。 他左右张望,带着他一路过来的“帽爷”哪里还有影子?连气味儿都不剩。韩自清突然感觉到从心到脊背上发凉,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下一刻,一张被刀斧切削过的脸孔,浅浅划了过来。 “客人?”他的声音像是在哭。但恐怕一般人还真的哭不出这样的声音。 韩自清皱着眉头,还没出声,那人却好像已经认出了自己。 “我认得你。”他这么说着,现出身形,身体就像一道寒光,冷的让人想起冬天的雪,但雪也没有这样的冷峻。这人的身体看上去很是柔软,却长了一张苦大仇深的马脸,脸上纵横交错的两道大大的疤痕尤为瞩目。 “你就是叛徒先生。”他说着,凑近到了韩自清的面前,头顶上一根毛也没有,光秃秃的,嘴角边舔了舔舌头,脸上像是长了青苔或是什么。 韩自清苦笑,这称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却好像已经传开了。 “你一个人,带着全警队全部覆灭,最后只剩你一个人。我是鬼马面。”他说着,装模作样地在韩自清的面前左右晃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躯定不住型。 “你也是来踩点么?”鬼马面说道。 韩自清不知道“踩点”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鬼马面已经回答了他。 “这一次分了鲨鱼的地盘,又凭空冒出个叛徒先生来嘿嘿,但是这块地方可不是你的,我老早就盯好了,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你只不过是杀了百八十人,我鬼马面的名号还真的不怕你。”鬼马面嘴里振振有词,脸上却露出惊悚的神色。 “是你!”前一刻还在下马威,后一刻,他却难以掩饰脸上的恐惧,不过这恐惧的对象并不是韩自清,而是韩自清背后的人。 韩自清转过脸去,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第一百六十章 夜宴 冯远来到酒吧,他身上的伤口汩汩出血,脸上的神色夸张,脸孔都被他给拧成了酱紫色,看上去十分痛苦。他折腾着身体,整个肉躯从门外跌进酒吧里,风铃被他扯出叮铃铃的响动。 这声音不大,但是显然惊动了酒吧里的主事人。时间已近黄昏,酒吧里灯火逐渐明亮闪烁,从门口凌厉地闪烁到了深邃的内部。 冯远喘出一口气,躯体上的皮肉光滑,但是却被开了三个螺旋的口子。伤口愈合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渗出深红色的血液。 冯远刚走进几步,身体就支撑不起,摇摇晃晃地跌倒在门口。 再次睁开眼,琳琅满目的酒吧、舞曲从冯远的耳鼻口中灌了进来。他忙坐起身,上半身湿漉漉,沾满了血的衣服已经洗过熨过,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边,身边传来一股幽香。 冯远挑了挑眼看过去,身姿妖娆的女性坐在身旁,最引入瞩目的便是那光滑白皙的颈子,细瘦高挑,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尖,弯弯斜斜地在女性的背脊和腰间勾勒出脊梁,腰身。 女性穿着一身像是礼服一样的东西,高开叉的裙摆露出长腿,高跟皮鞋擦得净亮,后边的头发束了起来,显得十分干净整洁。 女性似乎注意到了冯远的目光,转过头来,笑容可鞠。 “你醒了。”她幽幽说道。 “这是哪里?”冯远愣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照片上所指的酒吧,但显然不像。刺眼的光晕,柔和的舞曲,闪动的节奏,令人陶醉的氛围将他笼罩在这种阴暗悸动的情愫之中,酒精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有些醉人。 “这是哪里?”冯远又问了一遍,女性没有回答。她的手里好像举着一杯红酒,红酒很甘醇,酒水似乎就是这间歌舞厅的主要格调。 歌舞厅?冯远揉了揉眼睛。 这里的确不是那间酒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原本他应该知道,在这种时刻,自己的身体撑不下去,暴露在东南亚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应当是致命的。 但冯远却还是这么做了。 他不得不这么做。 女性又在笑,只不过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的微笑,她的腰肢弯了,她的手臂捂着肚子,连好看得如同天鹅般瘦长的颈子,这时候也弯的像是手臂。 “你不认识这里吗?”女性的问题很是奇怪,眼神更是迷离。“这可是个好地方哦。” 冯远不解,他眨眨眼,女性继续说道:“这里什么都有,只要你想要的,他们都会拿到。财富,女人,还是性命。在这里玩,享受的是人世间一切不值得的,这不是很美妙吗?” 女性啜饮了小口红酒。 红酒像血。 “你是谁?”冯远听过这个说法。这也在情理之中,大获胜的“他们”,想必此刻也很是焦虑,新的秩序,新的贸易,新的货品,在“他们”战胜了东南亚的警方之后,这一切本当是他们的奖励。 可是这歌舞厅就像一道天险,阻隔着这些纯粹的。冯远举目望去,四下笙歌燕舞,看起来是一副庆祝的模样,但是个个眉目之间却都是无穷无尽的贪婪和压抑不住的。 冯远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他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挣扎,身体使 不上力,身被抽干了一样,动弹不得。 女性笑着看向冯远,说道:“你不要着急,正戏还没开始。我们一幕幕地看。” 女性把酒杯搁在一旁,款款站起,来到冯远身旁,说道。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冯远不吭声,只点点头。 “不用拘谨,你问。”女性说道。 冯远想了想,问道:“你的名字?” “大家在这里都叫我老板娘。你觉得呢?这名字好听不好听。”女性突然抓住冯远,她的力气远比冯远想象的要大得多,一把擎起冯远,拎住他的身躯,“请”他入了座。 这时候冯远才看的清眼前的一切。舞会十分豪华,穹顶上至少离下面有十米的距离,看起来像是个老教堂,但是装饰了格调各异的小物件,杂乱之中又有些诡异。 灯光昏黄,有时候又会飘忽不定地变了颜色,这让冯远的视线变得摇摇晃晃模糊不清,他几乎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景象和颜色。 舞会人并不多,冯远粗略数来,不过十几人,一眼就能看的清楚。有男有女,有长有少,他扫视一圈,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这是什么地方?老板娘?”冯远问道。 “这里?”老板娘款款走来,斜倚在冯远的上方,挺了挺胸,妖娆的腰肢拧了个弯。“这是舞会,一眼就看得出,不是吗?你放心,这里离市中心并不远。” 市中心?冯远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老板娘所说的放心又是指的什么。 随着老板娘的解释,舞会的音乐声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再也听不到。灯光也跟着音乐一起,变得逐渐微弱,最后一抹紫色的光芒扫过穹顶后,屋内仿佛进入了无尽的寂静。 黑暗,寂静。 冯远喉咙有些干燥,屋内的气氛变得逐渐诡异起来。 这里没有了声音,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不,冯远突然意识到这里也不只有自己的心跳,他还听到了另一声心跳。 是老板娘?冯远抬起脸,香风顿时扑面而来,他意识到眼前这人便是那老板娘,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可冯远却分明在自己的脑海里把这张脸补了完。 老板娘的脸并不圆滑,颧骨高凸,轮廓比起女性来说颇为硬朗,但是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冯远咽了咽口水,老板娘的心跳声逐渐远去,她说道: “还有什么想问的?” 的确是老板娘的声音。冯远捏紧拳头。 “这里的人在干什么?”他问。 老板娘忽然发出笑声,笑声一连串响起,左边,右边,四面的笑声围成了一道笑声组成的墙壁,把冯远笼罩子其中。老板娘的笑声高亢响亮,又颇有些娇媚。片刻之后,她才漫不经心地回答。 “舞厅里还能做什么?跳舞?喝酒?要不,还能有什么?”老板娘的语气在空旷的巨大楼宇之中来回飘荡,冯远觉得自己四面都响起了一样的声音。 冯远还想问什么,灯亮了。 他眯了眯眼,眼前的景色让他有些惊讶。 因为这时候,一切伪装的幕布似乎都已经被扯了下来。冯远眯起眼,眼前的女性,老板娘高高翘 起腿,脸上的神色更是变了。变得不同寻常。 看起来总算已经有人按捺不住。 “各位,舞会正式开始了。”老板娘已经换了语气,她脸上威严神色扫过舞台之下的众人,没有人敢随便出声。 舞会开始了。冯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身体绵软无力,眼睁睁看着老板娘吩咐下去,手里从她开始,传出一张纸条。 纸条叠合在一起,冯远看不见里面写了什么,但大约不是很多字的内容。这些叠合的字条显然早就已经准备妥当,这时候才一张一张发下去,让他有一种抽签的错觉。 片刻之后,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一张纸条。 冯远预感有些不对劲,他咽了咽口水。掐准时机,老板娘猛地击掌,尖利的掌声鸣叫,空气里的气氛突然凝固。 “这是新的计划。”老板娘的语气从容不迫,这句话听上去并不是商量,或是建议。只是命令,老板娘的命令散发下去,究竟意味着什么,冯远不明白。 灯光缓缓亮了起来。 拿着纸条,十几人纷纷打开叠合的纸张。冯远自然是看不到这些纸条上写了些什么,但古怪的氛围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 “鲨鱼不是没了吗?我的业务怎么还少了?” “老板娘,你们窠臼未免欺人太甚!”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冯远突然间意识到,老板娘究竟是什么地方的老板娘。他瞪大了眼,看向老板娘。老板娘的视线也与他相对,两人的目光交叠,老板娘会心笑了,仿佛在肯定他的猜测。 “大伙儿稍安勿躁。”老板娘又拍了拍手掌,颈子高高耸起,双手也高高举起来,掌声脆亮。 “窠臼的目的是重新恢复秩序,多年以前,圣塔的一战,窠臼的名头不如从前,这之后,不知道多少朋友想要分这块蛋糕。我们理解,一直以来,也都没说什么。” 老板娘的话引来一番嗤笑声。 “谁都知道,你们自己当时高调引来了条子,现在又想回到那时候去?做梦!”忽然间,一个男人站起身来,一张脸脂粉修饰,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油头粉面?”老板娘笑了笑,看到站起来的男人,说道:“你有什么意见?” “油头粉面”没有说话,他胸有成竹。 “老太婆,如今市场早就变了。现在的东南亚跟你们十几年前早就不是一回事了有钱一起赚,哪有那么多规矩?大伙儿想想看,我们凭什么要听一个名存实亡的小组织?” 然而“油头粉面”的话并没有什么响应,他也像是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继续说道: “就拿我们粉孔雀来说。”“油头粉面”把自己的账面突然抖了出来,看起来他早就有准备。 粉孔雀名声虽然不大,在东南亚的地下市场远不如窠臼的影响力,但是发展迅速的确是有目共睹。 “我们的市场,是这些。”“油头粉面”指出市场份额,粉孔雀的市场倒很干脆,他们只做同性的白货。“窠臼一份力没出,却要分走我们的四成。” “油头粉面”摆出的证据十足,也亏得窠臼的影响力远不如从前,他这样一呼喝,响应他的欢呼也跟着一起响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分崩离析 “油头粉面”的话就像助燃剂,一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只可惜这气氛称不上“和气”,怨气倒更贴切一些。 有些人把老板娘分发下去的纸条亮了出来,嘴里嚷嚷叫喊,声称老板娘的这种“剥削”无异于杀人父母,而有些则义愤填膺,把纸条撕得粉碎。 一片嘈杂声中,原本从容和谐的舞会哪里还有影子?俨然成了好勇斗狠的赌场氛围。冯远眯着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切,或许这些人本就是生长在赌场里的莽夫。 冯远这时候已经能够确信,这一场场阴谋背后最根本的本源是什么。 从刚才几人的对话,冯远总结的出,窠臼应该就是这场台风的风眼。这个盘根错节,把控了整个东南亚地下市场的组织,在十几年前的一场争斗之中,终于失去了这种霸权和控制。 冯远有些感慨。卷入东南亚这场黑恶斗争的开始,他就预感到自己要遭遇到的麻烦不会少,现在看来,可能这些麻烦比他想象地还要更大。 “油头粉面。”老板娘想当然耳,一股怒气已经从她的胸腔里压抑不住,浑身的血管都要涨裂至少在冯远看来,她的皮肤面貌都看起来冒着红。 “你不想想,今天这片天下是谁打下来的?大伙儿能吃上饭,难道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情绪化。冯远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几个字来。他抬起头,如果老板娘不是一个风姿迤逦的女人,他不会怀疑,这一拳就会打上去。 然而“油头粉面”却很是得意。他似乎觉得激怒了窠臼的领头人,这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的煽动力。 “这里谁不知道,窠臼是一手开辟了这片市场的老前辈,我们更是不敢不有这样一份敬意。”“油头粉面”一点不示弱,他看向老板娘,言下之意却是,敬意可以有,但是利益却分不得。 老板娘一股气憋闷到了嘴边,连形象也顾不得,牙齿咬得迸裂,露出一副狰狞的模样来。 然而她越是这样受到激怒,底下这十几人便越是兴奋,他们乐得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领头人被拉下水时候的狼狈模样,如果这人是个女人,那就更加兴奋。 欢呼声,雀跃声,幸灾乐祸的辛酸尖辣,一并泼洒到了老板娘的身上。 有些人嘴里叫嚷,还我们的血汗钱来。对这些刀口舔血,刀尖上跳舞的莽夫来说,这一份份的利益不是别的,也的确是拿血拿命换来的。 有些人则是冷眼旁观,逐年都有新的人加入他们,共分一碗粥喝。这些人政企兵商无不有之,最大的后台倒下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分蛋糕的人变得少了一些。 这场骚乱当下也只是嘴上发着牢骚,却没有人真的敢对窠臼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因为他们心里也清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窠臼如今再怎么羸弱,即便真的控制不了局面,也不会任人欺负。 剩下一些人,对此就很明白。 老板娘还没有动作,她最后问了句。 “油头粉面,你打定主意不跟我们吃一碗饭了吗?” 老板娘 的这句话掷地有声,众人听到这句话,也纷纷安静下来,一瞬间,舞厅内又恢复了那种凝重的平静之中。 一旦老板娘说出这句话,往往就意味着决裂。 所有人的呼吸都紧张起来,冯远几乎可以听见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在盯着“油头粉面”和老板娘的一举一动,他们静观其变,却并不能抽身事外。 能够在东南亚这块凶险的市场上分下一杯羹的人,当然不是简简单单就受人要挟,任人摆布的善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丈量着老板娘和“油头粉面”之间的力量平衡。 “油头粉面”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纸条拧成粉碎,他的语气阴阳怪气,让人听不出他的本来意思。“老板娘,我们敬重你是个女中豪杰,自从窠臼这些年发生了这许多事之后,也不是不能同情你,但是仗着这些就要吃掉我们碗里的饭,这就别怪兄弟们不服气了。大家各做各的生意,又有什么两样了?” “油头粉面”的话确有道理。更多的呼声逐渐压过了老板娘的气势,她的脸色更加难看,好像灯光也变得更加昏暗。 “你想单干?”老板娘冷声喝问。 “油头粉面”一点恐惧也感觉不到,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他几步来到老板娘跟前,这时候舞台中央的光线打在他身上,脸上涂脂抹粉,额头上反出光来,身材却不是一般的魁梧挺拔。这幅样子任谁看了也觉得诡异。 “我们岂不是一直在单干?”“油头粉面”反问,这句话算得是大伙儿的心声。自从窠臼这个号称“百兽之巢”的组织凋敝之后,东南亚这趟浑水却并没有就此变得澄净。这也是东南亚当时出兵后所始料未及的,端掉最大的窝点,付出血的代价,结果并不是一片祥和,只是推动了更大更深重的利益链条罢了。 “油头粉面”的“粉孔雀”,这大厅里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一样,他们在窠臼覆灭的几年里迅速崛起,抢占了这块地方的“毒品”“器官”“买凶”“”等等一系列的犯罪市场。 对于他们而言,窠臼只不过是一个王朝更迭的传说罢了。 老板娘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后生,嘴角挑起冷笑。 “除了你还有人单干吗?”老板娘的气势不减,只不过这些人的膨胀起来,却是无边无际的。他们见到“粉孔雀”口出狂言,不仅没有受到惩治,老板娘发怒了归发怒,但是却没有半点主意,这更激起他们的来。 “歪头狮子。”他们看见“粉孔雀”傲气凌人,大着胆子站到了老板娘近前,也纷纷壮了胆,一个个做出样子来。 头一个便是“歪头狮子”。 “好啊,原来是你。”老板娘压抑住怒火,说道。 冯远颇觉好奇,这个“歪头的狮子”会是怎样的人物,他扭过脸看去,多亏身子虽然动弹不得,但脖子以上的脑袋还能行动,他抬起眼皮看过去,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原来这“歪头狮子”是个老头。起初看过去,冯远甚至以为那是个五短身子的小鬼,但小鬼一张嫩脸上却阴 阳交错长了些银白的胡须,再仔细看,冯远才认出来,这家伙恐怕是长的反了祖,鼻孔上翻,眼睛更是一大一小,脸上皮肉顺滑,却掩盖不住他皮肉底下的苍老。 至于为什么叫他“歪头狮子”,冯远一看便知,但是差一点笑出声来。 原来这老头状似偏瘫,半只脚踩在了轮椅上,另一只手里盘着钢珠,眼睛一大一小,斜着看过来,眼角还满是斑纹,一说话偏生要摇头晃脑,脑门顶上一根毛也没有,但是两鬓胡须却是银白垂髫,看上去颇有些狮子的面相,更可能是他这偏瘫所致,半边留了口水,半边颠三倒四,晃得十分滑稽。 老板娘当然认识这老头,老头的年纪比窠臼的历史还早上几年,也算是东南亚举足轻重的老不死了。往常见了老头,除去三分敬意,老板娘近几年把持了大局,总要笑这老头三分,也不知道他从哪一年得了这偏瘫的毛病,好端端的“狮子”就成了“歪头狮子”。 但现在老板娘却笑不出来。他知道这老头看起来滑稽可笑,甚至言行举止还有几分可爱,却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不是我不服。”老头振振有词。“只是风水轮流转,这老大也不能总轮着窠臼来当。闺女,这么些年,老头子什么事看不淡?” 看淡?老板娘只想啐上一口。当然,她没有真的这么做,但这老头说的话也属实放屁。要说老头子真的老了,老板娘自然看得出来,可是说他没了野心,那就是胡话了。 老板娘知道这身材短小,面相滑稽的老头,没有一天不想把窠臼连皮带骨头地吞下去,只可惜他们“狮子”做的生意偏门,人手更不足,一直以来也的确没有这个机会。 老板娘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点点头,便不再发作。 老头闷哼一声,也不再多话,站到“粉孔雀”“油头粉面”的旁边。 一老一新两大帮会都跟窠臼撕破了脸,这下场面再也控制不住了。就像山洪爆发,一旦破了篱笆栏,就再也无可阻挡。 他们应声报数,冯远也算开了眼界。 什么裸鼹鼠,什么耗子王。哪有路边蜂,怎么个象牙豚。各种诨名层出不穷,冯远盯着这些人一来二去,看了个遍,大厅里总共十七人,十六人都站到了窠臼的对立面。 看来大势已去。冯远正这么想着,却注意到老板娘的冷笑。 这一声笑不像从前,娇媚倒谈不上,入骨的冰寒却有了几分。 “还有一个。”老板娘冷冰冰地看着最后一人,一道光像是随着她的心意在动,直直打到正中央,这唯一一个的身上。 光线昏暗的时候,大厅里一十六人或许还没分辨清楚,但是现在四处昏暗,唯独这一道强光亮在正中央,光圈圈住的这人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们好奇地投出视线,中央一人身材颇魁梧。这在他们混的一行里并不罕见,只是这道背影却让他们有些熟悉。 不寒而栗的熟悉。 “蝗螽。”有一个人喊出声来,四下里便陷入无声的冷却和焦灼。 第一百六十二章 舞会的主角 这人抖开罩住脸部轮廓的斗篷,挺胸抬头,宽厚的肩膀和巨大的身形这才真正显露,举手投足似乎有风声。 舞厅里这时候很安静,除了刚才那句怂恿人心的“蝗螽”之外,再没有一点响动。半晌过后,似乎有人吞咽了口水。 然后是一声笑。 这笑声就像撕咬猎物之后的野兽发出的狂啸一般,这人的脸孔上狰狞起来,他缓缓伸出手,没有人敢打断他,甚至没有人敢在此时此刻呼吸。 他摘下自己的面罩,一张冷峻肃穆的脸孔浮现在所有人的脸上,就连冯远都吃了一惊。 这人不是蝗螽又是谁? 没想到蝗螽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人想得到。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占据东南亚一带,被称为传奇的大毒枭,理应遭到逮捕,理应被处死。 他却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而蝗螽却像是理所应当的,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舞会上,眼里掩饰不住他的高傲和狂气。蝗螽信步走向“粉孔雀”“油头粉面”。后者显然早已经被蝗螽的气魄震慑住,身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你是蝗螽?”“油头粉面”并没见过真正的蝗螽,但对这个毒枭,他有过耳闻,这人在东南亚跟内陆缀连的一带做着白货生意,非是一般不怕死的人,干不了蝗螽这一带危险的买卖。 也因为这个原因,蝗螽的地盘看的很多人流口水,真正敢动手接盘的,却还是跟着蝗螽混的那几个心腹而已。 蝗螽没有吭声,他扫过一眼,看向“油头粉面”,嘴角露出笑。这种笑冯远是见过的,除了他之外,见过的人也没几个真正能幸存下来的。 这时候蝗螽就笑成这个样子,他足足笑了一分钟,才伸出手。 “油头粉面”内心狂跳不止,但世面目上却不动声色,尽管腿已经哆嗦得发软,快要动弹不得,但他也不肯服个软。 他倒是有所依凭,毕竟这是个巨大的舞会,是几年才举行一次,集合了东南亚几乎所有底下帮派的盛会,这些人不分国家地域,这时候纠集在这所舞厅里的,哪一个不是豪据一方的“诸侯”? 蝗螽再怎么霸道,也不敢真的对他们出手。他们虽然都是各大帮会的当家,却也只是那些势力的代表,即使蝗螽在这里好勇斗狠把他们杀了,那不过也只是激起更大的斗争罢了。 想到这里,“油头粉面”就更加硬气了一些。 “你是又怎么样?你从不参与我们的约会,现在突然跑过来,也是想要分一杯羹罢了?但你别忘了,只要窠臼在,她永远占的都是大头。”“油头粉面”指了指老板娘。 蝗螽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只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油头粉面”,身体魁梧,体型巨大的他,越是离得近看,越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威压感。 “你想动手?做梦!你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蝗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的地盘势力早就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还想横行霸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油头粉面”止不住地说道。但他却忘了,一个人的话越多,代表的是他越恐惧,而越恐惧,就 意味着他越弱小。现在的“油头粉面”,在蝗螽眼里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蝗螽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伸出粗大的手臂,猛地抓握住“油头粉面”的手掌。这只手掌纤细白净,简直像女人的手,蝗螽感觉到手里还有些脂粉气,忍不住皱起眉头。 “油头粉面”嘴里怎么止不住,他越说声音便越低,嗓音甚至开始发起了颤。他还想往下说,却发现自己再也出不了声,紧接着,一声凄惨尖利的嚎叫声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 “油头粉面”简直不相信这是自己喊出来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蝗螽,那张柔顺嫩滑的脸蛋这时候拧出千万条褶子沟渠,身体也几乎发生了形变。 他的手掌被蝗螽这么一握,指头登时折了两根,蝗螽再一发力,“油头粉面”的几根指头发出脆响,偏向不可思议的角度折了,手腕跟着迸裂,只一瞬间,“油头粉面”这只手是用也用不得了。 “油头粉面”固然疼,嚎叫了几声,却也镇定下来。他毕竟算得上一方枭雄,虽然手腕子掰不过蝗螽,这种剧痛仍可以忍得住。只不过从蝗螽身上,那股肃杀的狂气,却是再也不敢轻易触怒了。 “你……你……”“油头粉面”一连说了两个“你”字,嘴角咬住了牙根,痛的跌坐在地上。“你这是想跟我们‘粉孔雀’玩命。” “油头粉面”搬出了他的最后杀手锏。蝗螽现在孑然一身,就算他有人助拳,至多也是匹夫之勇,“油头粉面”的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组织虽说不上横霸一方,但是要除掉一个落单了的蝗螽,倒不是很费劲。 “哦?”蝗螽这才出声。“你只管试试,我蝗螽什么时候怕你个绿毛鸡,蓝毛鸡了?” 他自称蝗螽。 这句话一说出来,四座哗然一片,面对正牌动了怒的蝗螽,他们都不敢再声张。要知道,在东南亚一带,或许蝗螽算不上生意做得最大,但是论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确也没人比得过他。 自从蝗螽从警察岗位上退下来之后,他的喜好 性格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偏转。 蝗螽突然出手,揪住“油头粉面”细细滑滑,不输给女人的颈子,像提起一只将死的母鸡,把他拽了起来。 “你!”“油头粉面”这个时候才切身感受到真正的恐惧和惊悚,自己的生命权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他刚要发作,立时又冷静了下来。 “油头粉面”冷笑出声,松开挣扎的手,目光恣裂,朝着蝗螽啐了两口,任凭他如何折腾自己,像转了个性子,骂道:“嘿嘿,你动手便是,谅你没这个胆子,蝗螽,你他妈的缩卵。” 蝗螽也不生气,只是眯着眼看向有恃无恐的“油头粉面”,声如隆钟,闷响不止,他说道:“你个粉头小子,看你一脸不怕死的样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油头粉面”哈哈笑着,狞笑道:“你也知道怕了?告诉你,大家伙儿不过是一条船上货色,我死在你手里,你就好受的去?别说我的兄弟饶不了你,嘿嘿,到时候就算是各国的条子,也能给我报了这个仇。” “你真 以为我不敢动手?”蝗螽气急,手中加重了力气。 “油头粉面”顿时感觉喉咙上剧痛不止,呼吸也戛然而止,他立刻抢声大喊:“等等,你别冲动,我可没唬你,干咱这行买卖,手里谁没谁一些黑底?你今天能把我做了,最后也是一命换一命,这可划不来!” “一命换一命?”蝗螽冷笑。 “你看看这是什么?”他转过脑袋,看向老板娘。“拿给他看看!” 蝗螽的话就是命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连窠臼的领头人老板娘都为他唯唯诺诺,然而更加令他们吃惊的,则是老板娘从酒池后取出的一张白纸。 “这是什么!”“油头粉面”又挣扎了起来,他手脚并用,想要从老板娘手里把那张稿纸抢过来,却挣脱不了蝗螽的一只手。 “念。”蝗螽狞笑着说道。 老板娘便照做。 “笃信一方好友,令作他客。水波莫作粉蝶戴饰。撰号,一九七三。”老板娘一字一字念得清清楚楚,“油头粉面”的脸色再没了“粉”,成了“白面小生”。 “这是!”他脸色苍白,双眼眸子里没了聚焦,两只眼铜铃似的瞪着。“通牒的口号!” 原来这是“粉孔雀”用来传令的口号,每天都有变化,这句正是今天的暗号。“油头粉面”向来心细,在参加约会之前,必然要与帮会堂口的兄弟知会一清,这些暗号随时关切到他们的命脉。 就拿他刚才威胁蝗螽的“一命抵一命”来说,他倚仗的也是帮会里掌握了这些私隐秘密的亲信,一旦接到,亦或是接不到他的这些通牒口号,就会立刻做出相应的举动,以防不测,或是报复。 “这个你熟悉,那这家伙你想必也见过。”蝗螽咧开嘴笑着,他看着“油头粉面”的脸孔一点点没了血色,神情更是逐渐僵硬,这种表情是他最爱看到的。 “油头粉面”转过脸看去,从大厅的暗处,缓缓走来一名青年,模样有些俊俏,但也和他一个秉性,涂脂抹粉,只不过脸上少了些纹路,更是比他青春得多。 “你这是!”“油头粉面”哑口无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接他通牒口号的亲信,一直以来也是他帮会里的二把手。 “你也没必要感到古怪。”蝗螽舔了舔嘴唇,牙齿缝里黄色的光芒闪烁着。“你有句话说的很多,既然单干也能赚钱,为什么要养着老头子?看来,你们二当家跟你想的也是一样呢?” “油头粉面”脸上无颜色。他做梦也想不到,“以下克上”会被还到自己的身上,更没想到的是,他连后悔的机会和余地都没有,蝗螽的手掌像弯钩,轻轻地使力,“油头粉面”的脑袋便轻而易举地弯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再也不吭声了。 “哦,抱歉,我失言了。”蝗螽笑道。“现在该叫他,大当家了。” 死人,是不会吭声,更不会反驳的。 蝗螽就像捏碎一个核桃一样自然。他的手跟脸一样狠辣,性子也没变,甚至比他进去之前还要嗜血。 蝗螽松开手,“油头粉面”软成一团草芥,缩在地上,无声息。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狼子野心 “油头粉面”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甚至连最后一句哼哼都没有哼出来。在蝗螽的手下,甚至不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麻烦。 蝗螽拍了拍手,一脚跨过“油头粉面”的尸体。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不服,但是刚才也看到了。”蝗螽目光扫过剩下的一十五人,语气霸道嚣张,一点情面也不留。 “我蝗螽在这个场子里,要捏死各位,真用不着费什么力气,想必这你们有人听过我。如果还心存侥幸,不妨来试试。” 当然没有人傻到敢去挑战蝗螽。至少一对一的情况,没人敢这么做。 老板娘见局势终于稳住,底气也上来。她挺起纤细的颈子,迈出妖娆的大腿,几步回到舞台中央,手里又举起酒杯。 “各位,无意冒犯,但是现在想来大伙儿也知道,蝗螽已经和窠臼合作,我们量定了有钱一起赚的道理。从此也没什么分成的说法,大家各干各的,有肉便一块吃肉,有酒,那就举杯同饮。” 老板娘这话说的足够漂亮,一席话镇住了在座的众人。她说完,一口把酒喝了干净,苦涩的滋味顺着喉管下滑,老板娘踉跄几步,稳住。 来到这个舞厅的人都是聪明人,也都是幸运的人。他们不会不明白老板娘这番话的道理,更知道蝗螽的分量。如果连他都愿意臣服,或许窠臼真的回到了当年那个气魄和实力。 看到“油头粉面”的惨状,脸色乌黑,脖子和额头发青,显然是窒息溺亡。他们知道,要致一个人的死地并不难。可是要像蝗螽这样,一只手捏住咽喉,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窒息而死,这样的豪力和狠心,并不是谁都有的。 当然,也没有人是不惜命的,至少这里没有。 因而迫于蝗螽的淫威,没有人敢出声说个“不”字,别说大声讲出来,就连眉毛鼻子眼睛,连动一动嘴,都不敢想。 舞厅便有这么安静。 直到一个人出声。 “大家做生意,和气生财,只要不断人财路,这都好商量,我们还按往常,老板娘的窠臼是主事人,就分四成。” 众人纷纷看去,说话的是“歪头狮子”。 他身材比起蝗螽,看起来小的不像是同一个物种。蝗螽自然是见过“歪头狮子”的,最初见到的时候,“歪头狮子”的头还不是“歪”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歪头狮子”的头,“歪了”。 尽管他的头是歪的,可“歪头狮子”这番话却很有道理。在舞厅里吓破胆的几人来看,就更加有意义了,有些手里还攥着一开始那张纸条的,纷纷取了出来。任凭窠臼是割出几块地也好,是抽几分成也好,只要这时候能留一条命,他们也甘愿。 “你说分四成。”蝗螽歪了歪脖子,看向“狮子”,在他眼里,这古怪的老头原本不是这模样。稍年轻一些的“狮子”头发垂髫,却是金色的,他是个异国混血儿,不像东南亚人那样干枯棕褐的皮肤,因此现在看起来更像孩子。 不过年轻的“狮子”,真的像是狮子。 “我只能说悲哀。”蝗螽 叹了口气。“想不到人都有老的时候,往日的辉煌老到现在,也只是个鼠目寸光,丑陋的蛆虫一样。” “歪头的狮子”当然气不过,但是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年纪越大,反而越是惜命,他脸色煞白,看着蝗螽阴霾遍布的脸孔,他哆哆嗦嗦,伸出五个干枯的手指。 “我们五五分账,蝗螽,你一人独占一份。”“歪头的狮子”把吃下去的肉吐出来,这倒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这对于蝗螽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和分成。然而蝗螽却连看也不看一眼,目光里满是不屑。这个杀人嗜血的魔王,从一开始就对钱没有过分的兴趣。 这时候,老板娘发话了。 “各位不必这么紧张,既然是谈生意,总是留有余地的。”老板娘放下那股摄人的气魄气场,语气突然变得柔和婉转,说起话来像唱歌。“我说,窠臼真的像大家想的那样,要把人逼死,夺人饭碗了吗?这可不一定哦。蝗螽大哥刚才是清理门户,怕不是把你们给吓着了。” 老板娘笑着拍了拍手,舞厅后方又出来几人。 众人感到惊奇疑惑,老板娘继续说道。 “大家既然觉得分成不大公平,为了避免再出现‘油头粉面’这样的事情,大家伙儿也不希望见血,老老实实做生意才是本分,不是么?” 老板娘笑吟吟地说道。 “我这里有个浅薄的想法,窠臼虽然不是什么大组织,但好歹掌控了东南亚一带的渠道,我知道,各位手上恐怕跟‘油头粉面’的安排差不太多,互相把着对方的命门,更是把我们窠臼的底细也查了个干净。” 老板娘扭着腰,婀娜腾步,在众人面前晃悠了一圈。 “就怕各位怕是把我的底 裤都查了个一干二净。”老板娘吟吟一笑,开了个荤味玩笑,神情突然又严肃了起来。“不瞒各位说,我倒是有个主意,既关照了各位的生意,保证了各位的收入,又能避免大家伙儿一天到晚,为这一成两成的小钱吵个头破血流。” 老板娘说着这些话,媚眼如丝。但是大家心里却都有数,这“一两成”不是小钱,头不破,血不流的和气生财,更是鬼话。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反驳。他们纵然有底气跟窠臼闹个鱼死网破,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第二个“粉孔雀”?而“粉孔雀”的二当家就好像要证明这一点一样,故意挑了挑眉毛。 “以后各位做生意,收入各算各的,互不干涉。这个什么提成,那就去他妈的,不要了。”老板娘脸上露出微笑,说道。 十五人听到这话,有些发懵。 这是什么道理?哪有人讲价,不往低了压,还往高了抬?他们打死也不信,一向扣扣索索的老板娘,能把这么大块肥肉直接让了出来。 第一个不信的,还是“歪头的狮子”。 “明人不说暗话,老板娘,你究竟跟我们玩的什么花样?” 老板娘没有回答。 “不仅如此,只要跟我们窠臼合作,今后所有的进账,我们不仅不过问,包括窠臼自己的分成,也会拿出来一 半,支援给各位。”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 这是当然的。老板娘的这番话,明面上听,简直是天下大赦,对各大小帮会来说,也是天大的利好。但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陷阱? 老板娘又发笑,听到这笑声,蝗螽就行动了。他急匆匆来到舞厅的后门口,门神似的矗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们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绝不勉强。”老板娘娇笑道:“之后只要跟我们合作,这些好处我也说了,大家自己掂量掂量。如果觉得谈不妥,从门口出去,我绝不阻拦。” 老板娘说完这些,便不再发话。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的蝗螽,有这家伙站在门口,谁又敢出门? 虽说不敢出门,但是这些帮会的头领却也没打算就这样束手就擒。“油头粉面”是死了,可对窠臼的不满却没有因此彻底消失,正相反,某种程度上说,“油头粉面”的死亡,更激化了这一层矛盾。 现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惴惴不安,他们在担忧,在恐惧,在不安。或许下一个被蝗螽处死的就是自己,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反抗,没有人能够反抗。 “合作。”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有。总算有人敢说话,还是“歪头的狮子”,他歪着脑袋,问道。“合作是怎么样的合作?我想知道,为什么窠臼肯让出这么大的利益。” 他的提问谨小慎微,生怕惹怒了窠臼。 原本绝对安的约会,各势力相互制衡的约会,仅仅因为蝗螽的出现,完打破了这种平衡。现在他们不但忌惮蝗螽匹夫不可敌的武力,更忌惮的则是窠臼此时究竟掌握了怎样的实力。 “合作么。”老板娘笑了笑,说道。“很简单,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钱大家一起赚,有肉大家一起吃。东南亚可是球最大的温床市场,这里人多眼杂,那帮条子又毫无作为。所以要干一番事业,大家当然要互帮互助啦。” “歪头的狮子”点点头。 “可是老板娘,我们一直不都在合作?你给我们提供渠道,提供安的航线和暗网的支持,我们分成了这十几二十个大小帮会,控制整个市场,这钱,你们分得四……五成,不也是合作?” 听到暗网这两个字,冯远突然警醒。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而上一次,则是在李翊那里。 “深度合作。”老板娘幽幽说道。“你们做的事情也不变,只不过大家就没有必要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了,既然做的是一件事,干的是一样的生意,系的也是一条绳子,为什么要拆成七零八落?一起干不好吗?” 老板娘的这番话说完,窠臼的狼子野心才真正暴露,而这些精明老练的十五人,也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一场惯例的“约会”中,而是一步步掉进了老板娘的陷阱里。 窠臼想要直接一口吞掉这些大小帮会,一家独大! 一想到这里,舞会场上剩下的一十五人额头上纷纷滚下豆大的汗珠,他们总算明白,这个抠门儿的老板娘非但不是做什么慈善,更是要把这事做绝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暗流涌动 老板娘的“合作”,说的好听就叫互利共赢,但说的难听点,说成是“黑吃黑”,倒也不算过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因此这时候整个舞厅上的众人都不吭声了,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各人心里心怀鬼胎,本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但像老板娘这样的狮子大开口,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老板娘。”过了许久,打破沉默的是“歪头的狮子”,一直压着火的他总算是忍不住了,只见他两只滚圆的眼珠大大的盯着老板娘。“你可别欺人太甚。” “狮子”的话当然有道理,所有人都会觉得,老板娘这范言论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狮子”当然是第一个不乐意的。这一点所有人都认同,除了一个人。 蝗螽。 他闷声笑了笑,看向一十五个人,脸色拉下来。 “我蝗螽第一个认同。”他捏响指骨,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气场。“做生意,大伙儿干的也是一样的买卖,就别分什么内外彼此,一起赚钱就是了。” 蝗螽拦在门口,放下的话也显而易见,他已经决定和窠臼合作。蝗螽的威慑力不用质疑。 “老板娘,能把蝗螽这样的豪杰收到麾下,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不是一般的女人。”“歪头的狮子”也对此赞叹不已。“但是你说的这可不是合作,你是要凭你窠臼一家的实力,把我们十六家帮会都吞了吗?” 这确实难以想象。 窠臼如今的实力早不如从前,更比不上十几年前那独占鳌头的实力,别说仅凭一家把控整个东南亚的地下市场,就算单吃一家,对窠臼来说也已经有些棘手了。 可是现在,老板娘却有这样的底气。 “歪头的狮子”这番问答让大厅里的众人毛躁地议论起来。这窠臼究竟有何居心?没人能想明白,窠臼的真正目的。 老板娘摇匀了杯中的酒,目光里倾泻出阴暗的味道来,她扫视众人,这时候连一个敢于反抗的人也没有,当然,也没人愿意接受老板娘这合约。 “我会等你们接受。”老板娘伸长了她纤细白净的颈子,一口就喝完了整杯,肚子里滚烫。只见她摇摇晃晃,来到冯远面前。 “你好。”她欠下腰肢,脸色红润,看向冯远的目光扑朔迷离,迷醉了酒精的气味浓厚,仿佛浇筑在空气里的水泥,让冯远几乎喘不过气。 但冯远终究能喘出气,他抬起头,昏暗的光晕中,老板娘的轮廓线条在乌黑的光影里格外诱人。 冯远喘出一口气,他的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油头粉面”就在面前被蝗螽置于死地,但是他却连手指也不能动一根。这时候,他明白,自己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中了麻药,或是某种毒素,麻痹了自己的神经。 冯远嘴角慢慢勾起笑来。 “你想怎么对我?” 老板娘款款几步,蹲下身,一只手勾住了冯远的下巴,光滑的大腿搁在冯远的腿上,身体几乎与他交织在一起。 “你猜?” 老板娘的呼吸逐渐加重,见到冯远没有吭声,伸出手,手掌在冯远的肉躯上抚摸着,停留在他汩汩出血的伤口上,毛躁的磨砂质感从手掌上传来。 “我猜?”冯远冷笑一声。“你现在巴 不得杀了我,不是吗?” “为什么?”老板娘一点也不吃惊,低声吟吟笑着,手掌继续轻抚。 “你们的秘密和计划,我听得一清二楚,而我,你不是很清楚,我的身份,恐怕你们都已经查了个底朝天。”冯远冷静地说道。 “你是个警察,所以我们就要杀了你?”老板娘反问道。 冯远点头。 “当然,我不介意你可以放了我。”冯远扭动身体,奈何却无法控制自己。“但是不要抱什么侥幸心理,就算我再怎么怜香惜玉,也只会让狱警大哥多关照关照你……” 然而冯远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说不下去了。 剧烈的疼痛感席卷而来,老板娘脸色泰然,手里却突然发力,手指简直像是钢爪,冯远胸口上和肩膀上的的伤口被老板娘猛地抓动,血液汩汩流出。 冯远感受到的疼痛一点点钻上心,但更多的是恐惧感。麻痹的效果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拧住眉毛,脸色变得很难看。 “能感觉到疼痛了吗?”老板娘笑着说道,突然站起身来,她招招手,一束灯光打下,冯远和她的身影被圈在了灯光的中央。 “我知道你们还在犹豫,但是看看这位先生。”老板娘突然抓起冯远的手腕,冯远遭受着疼痛,麻痹感的双重折磨,脸色毫无血色,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被老板娘纤细的胳膊拎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擂台上败下阵的拳手,垂头丧气。 聚光灯下,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们看向老板娘,又打量着冯远。 议论声纷纷鹊起。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问道。这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他们看向老板娘,一分钟前,这个艳丽的女人,看不出年龄的身材和脸孔的女人,才狮子大张口一样提出了那样不可接受的要求,现在却又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个人是警察,而且不是我们东南亚本地的警察。他是从大陆来的警察!”老板娘盯着冯远,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大厅顿时变得嘈杂不堪。 他们感到惊惧,混乱,甚至开始推搡着要离开这个地方。“警察”这个词,在这个舞厅里,当然是绝对的违禁词,更别提是从内陆而来的。 这时候,冯远成了绝对的焦点。 只不过对冯远来说,这样的关注却一点也不值得他开心,不如说,这种针芒在刺的感受,简直比虫蛀还要难受。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人群中突然有人阴阳怪气地发出声音。 “窠臼这是在展示给我们什么?难不成,大陆来的条·子也被你们拉进了伙?以后大家跟这帮条·子一起做生意了?” 这句话着实把大伙儿逗乐了。 他们心里却都清楚得很,任何地方的警察都有商量回旋的余地,无非是钱多钱少,割多少肉的区别,唯独从内陆来的警察却不一样,与他们打过交道的几位心里则更清楚,这些家伙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 曾经交涉过的“狮子”更加明白,无论用什么办法,收藏品,钱,美女,这些在其他世界通行的硬通货,在大陆的关口却连门都敲不开——他们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 论,那就是这些发了疯的大陆警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脑筋。 所以老板娘要跟大陆警方合作?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除非是老板娘的窠臼就此集体金盆洗手,脱离了这块地下市场,不然连想都不要想。 这句话当然是阴阳怪气,但老板娘却一点也不生气。 “狮子老兄,你是不是忘了,在内陆边界的白货生意,人口买卖做得风生水起,这块肉可不小?” “歪头的狮子”听了,心头一凛。窠臼掌握各地的市场,本不奇怪,可在这种局面的情况下,从老板娘的嘴里说出这话来,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不出所料,老板娘吟吟笑着,说道。 “大陆的警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这里已经有两位做客,大家要是一起谈成了生意,那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我们跟这些先生也没什么话多说。但是如果谈不成呢?我想大家应该也明白,过关的白货,进出的人口,走私的杂货,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要紧靠大陆?” 众人咽了咽口水。老板娘的话当然有她的道理。虽然近些年风声太紧,除了蝗螽这样头铁一些的,旁人根本不敢再打内陆的主意,可毕竟这些生意总要在边境,靠着从内陆游走出来的散户达成一桩桩的生意。 这些生意,算得上是打擦边球,也是他们重要的收入来源。如果这条路断了,周遭的生意都要大打折扣。 老板娘这时候拎出一个“大陆警察”,这不就是裸的威胁?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不明白窠臼的用意,但偏偏他们又没有什么办法。窠臼与这些白道打的交道最多,这也是事实。 “你想怎样?”终于有人发问。 老板娘冷笑。 “也不怎样,来的都是客,只不过大伙儿利益上有些冲突罢了。道上的朋友要是翻了脸,那我们窠臼只能豁出去,送这警察先生安安回家。要是道上的朋友们愿意赏这个脸,那朋友之间,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老板娘的口气,也就是如果真要拼,那就来个鱼死网破。 尽管对这种吃不上饭就掀桌的行为很是不齿,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老板娘的这招,真的将了每个人的军。 他们咬着牙磨着拳脚,无可奈何却又气不过。 “你说有两位朋友,我怎么只看这一个?”“歪头的狮子”冒了个尖儿,他跟这一十五人分散开来,众人似乎也很是默契,立时围住了老板娘和冯远。 “嘿嘿,各位莫怪。另一位有些害羞,还在寒舍修养,如果各位愿意合作,相信很快就能见到。”老板娘声音柔媚,这话里却又玄机。 “就是说,我们不答应你的要求,这两位警察,至少有一个就能安回到内陆?是这样子么?” 老板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大厅里的气氛却已经剑拔弩张到了极致。 这一十五家帮会如果联起手来,窠臼根本无力抵抗,一旦他们真的打算推翻这张游戏桌,窠臼的损失只大不小。事实上,这些人自己的心里也早就有了鬼胎。 像“油头粉面”一样,只不过老油条们不会那样显山露水,这一场约会,从一开始就已经暗流涌动了。 (本章完) 正义迷途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狗急跳墙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这话不假,在场的十五名帮会领头人不是狗,而窠臼显然也不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老板娘被十五人围住,这些人哪个不是为霸一方的枭雄?也许老板娘的计划周密妥当,可如果真觉得这些人一点血性都没有,那就有些太过托大。 十五个帮会头领的心里各怀鬼胎。他们忌惮蝗螽,却不会忌惮老板娘。 老板娘也注意到这一点,她前后左右,被堵得严严实实,老板娘的额头和颈子往下滴汗,脸色也开始苍白。谈判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在地下市场这种地方,黑吃黑更是家常便饭。 老板娘目光瞥向门口的蝗螽,试图祈求援助,蝗螽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各位,这是干什么。”老板娘松开了冯远,冯远胸口渗着血,身体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也没什么。”众人把老板娘围在中间,这时候的神情才是他们原本的,从自己的**发出的那种情绪。 “你知道,我们胆子很小。因为胆子实在太小,所以我们不愿意冒什么风险,大家伙儿商量了一下,眼不见为净,条子我们是不会留的,更不会让他在窠臼的手里,这风险太大了。”带头说话的还是那个老头,被称作“狮子”的老头。 这时候老板娘才想起来,老头之所以被称作“狮子”,也不全是外貌的原因,听人说过,年轻的“狮子”,也真的是因为吃人不吐骨头,才有了这么个诨名。 现在老头的神情,也像极了那个传说。只不过五短身材,细瘦的胳膊,显现出来的老头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魁梧,反而只有一股猥琐阴险,是一头饿极了的老狮子。 老板娘才明白,自己已经掉进了野兽遍布的山谷里,包围她的早已经不是什么参加约会的朋友,而是一匹一匹凶相毕露的野兽。 “蝗螽。”老板娘横过眼,视线瞟向门口的蝗螽,后者却完全无动于衷,牙齿缝里露出野兽般的狂气。 “老板娘,咱们说好了,谈判是你的事,我只负责清理现场。”蝗螽狞笑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如今这些老伙计,手上还有什么牌。” 蝗螽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就是要坐山观虎斗。 老板娘这下彻底没有办法了,她屏息凝神,问道:“狮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狮子”露出古怪的神情,牙齿像真的野兽犬齿一样。 “老板娘,你今晚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自己站出来。”“狮子”的行动已经开始,尽管手里既没有武器,他们身边也没有带什么好手,但是混得足够久的老江湖,一瞬间就可以制住这个女人。 老板娘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的咽喉就已经被掐住,身体娇弱地被拧成麻花,手臂弯过她的肩膀,简单的擒拿就让老板娘几乎不能动作,疼痛感更是顺着这些人的手心往她的脊背上钻。 “狮子”没有动手,但是身边几名“盟友”已经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拿下。他们胜券在握,或许窠臼还有另一个条子作为把柄,可他们已经有恃无恐。 毕竟窠臼的话事人已经在自己的手上,该怎么谈判,他们心 里也有数。 蝗螽全程不发一言,连出手组织的意愿都没有,只呆呆地站立在门口,冷眼旁观。他们早料到蝗螽这样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可能简单地受人摆布。 老板娘已被制服,“狮子”凶狠的一面也显露无疑。 “老板娘,谈生意讲究一个诚信。但是窠臼的做法实在太不留情面,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看你是个女人,总不至于要被我们逼着做决定,那样也太难看了。” “狮子”说话的时候,头颅还在不停地颤动,但是眼里折射出阴险的光。 “你到底想怎么样?”老板娘冷静下来,问道。 “狮子”没吭声,他扫了一眼冯远,一脚踩在冯远的伤口处。“狮子”的靴子是厚皮马丁靴,靴子的后跟处有一道看上去十分锐利的倒马刺。这东西原本是装饰,可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踏。 沉重的一声,“狮子”一点情面不留,脚步直接踩上冯远的胸口,这时候他才出声。 “警察同志,你好啊。”“狮子”的声音有些冰凉,冯远这时候忍受着剧痛,挣扎着在地上抽搐,却动弹不得,连舌头都开始酸酸麻麻的。 但是冯远的脸上却露出微笑。 “狮子”弯下腰,看到这个大陆来的“条子”如此不是抬举,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胸口就一阵窝囊气。 “你笑什么?”他问。 冯远抬起头,看了看“狮子”的脸孔,又笑了。 “笑什么!”“狮子”一拳头掴进冯远的心窝里,几乎让冯远大脑一片空白。“狮子”看他仍没有反应,就止不住地继续问,每问一次,拳头便招呼过来。 “一群流氓。”老板娘却看不下去,她被紧紧扯住了腰,勉强才能挺起头,颈子依旧温滑如玉,但是却没有那把持大局的风度了。 “彼此彼此。”“狮子”说道,回身又给了老板娘一拳头,老板娘的身体被凹成一把折断的钢管似的,跌坐在地上。 “今后生意各干各的,我们都觉得很合理,至于合作。窠臼是不是也太心急了,真的有诚意合作,可以一家一家,来我们的地盘谈。” “狮子”提出了他的建议,一把拎起老板娘。狠狠挨了几拳的老板娘这时候已经疲软无力,呻吟着叫喊出声。 “狮子”双手揽住冯远,穿过他的两肋,短小的身体把他紧紧锁住。老板娘则被另外三个人封住了行动,身体忍不住颤抖,几个拳头招呼过来之后,她连气都捋不顺,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板娘好久不见,想要到我们老家坐坐,那就一家一家地来吧。”“狮子”不愧是老了,拽住冯远,已经气喘吁吁,另几人拽住了老板娘,女人的折腾总归还是难以挣脱几个成年男子的束缚。 “看来警察同志也想一起来玩玩?”“狮子”斜过眼,闷哼一声,他知道要闯过蝗螽这一关可并不容易。 十五人挤到门口时,整个舞厅已经失控。像这样邀请、聚集东南亚几乎全部势力到这样小小的舞厅里,卸下了所有仇怨,只身赴宴,共商地下的各类生意,几年来才难得 一次。 但这一次,显然这生意已经谈不成了。促成一气的“窠臼”早就存了私心,在老板娘的操纵下,这一十五个帮会头领不会不清楚,从老板娘宣布的那一刻起,大伙儿已经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局面。 带着这样的觉悟,一十五人控制住老板娘,把她双手押在腰后,又拽紧了冯远,绑着这么两大活人,目光自然集中到了把守在门口的蝗螽。 蝗螽气魄依然十分摄人。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模样简直不能用把守来形容,只是漫不经心地在门边,百无聊赖似的来回踱步,哪里像是把守门口,更像是在看戏。 蝗螽的确在看戏,只不过他不是观众。这一十五人个个都是人精,但是在他们看来,蝗螽的模样就是露出獠牙犬齿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嘴里粘稠的唾沫沾染着血腥味儿,只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猎物当然就是他们自己。 “狮子”总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盘中餐,等着人大快朵颐。对于“蝗螽”,传闻显然比真正的照面要人,但近距离与他对峙,没有人不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水浸湿。 高压的紧张感覆盖了整间舞厅,蝗螽越是漫不经心,这一十五人就越是紧张,他们对峙着互相瞪视了一刻钟,“狮子”总算大起胆子,皱着眉头出声。 “我们要离开了。”“狮子”抬起头,蝗螽高大魁梧的身躯让他不得不仰视。 “哦。”蝗螽低头看了看,点点头。“这就要走了?” 蝗螽的语气很是平和,简直像是对亲戚朋友的家常问候一样,他也一点没有阻拦在门口的意思,稍稍几步,来到大门边上。 “狮子”上前几步,抓住这镌刻满纹饰的玻璃门把手,手心里满是汗。 他转过头,看向蝗螽,心脏狂跳不止,忐忑不安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 “你不拦着我们?”他问。 蝗螽嘴角的笑看起来有些古怪,但他的语气却很平和。平和里,还带着一抹嘲弄戏谑的疑惑。 “我为什么要拦你们?” “狮子”咽了咽口水,脸色稍稍好了些。 “你不是和窠臼……”他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老板娘,虽然自己嘴里说的客客气气,但老板娘这副模样,实在谈不上“请”。 蝗螽打断了“狮子”的话。 “我只管闹事的,至于你们之间的内部矛盾,那我就不好管了。”蝗螽坦言。 “狮子”点点头。 或许蝗螽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但这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让蝗螽受益,总比被窠臼一口吞了要好得多。舞厅的正中央,“油头粉面”的尸首绵软无力,正是再好不过的证据了。 听到蝗螽这么说,这一十五人便迫不及待地推搡着往门外涌去。“狮子”也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拧开了门把手,推开大门。 大门发出呜咽的声音,“狮子”推开门,屋外一片漆黑,黑色的夜幕中,站立着一位单薄的青年,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光芒,耀眼的光辉让门里一十五人眼睛失了神色。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峙 青年的身形在夜色里很是单薄,微微发凉的空气中凝固成冰霜似的夜晚降下了巨大的幕布,刺眼的光束在他的手里,使他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凝重深邃,黑暗的厚重感也像是一件极厚重的斗篷,披在他的身上。 从舞厅里挤出来的一十五人被这道光闪得怔在原地,一时间眼睛都睁不开来,他们缩了缩脑袋,青年发出声音来。 “这就要走了吗?各位,难道我给各位铺设的舞台就这么无趣,连各位远方来的客人都留不下来?” 青年咧开嘴,笑容在这道极强的光幕中显得十分诡异。 “什么人!”“狮子”眯着眼,但是迫于这道闪电般迸射出强度的光芒,他什么也看不清,更加疑惑的是,究竟什么人能够闯进他们的约定好的秘密地址里来。 这里虽然地处在市中心,但这一带是各大势力的交缝处,既是政府的三不管地区,又是势力盘根错节的结点之一。而舞会的地址,原本也应该是秘而不宣,事实上能够参加到这约会里的,也只有各大势力的头领而已,其他人更是连来到附近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是这样,但当青年放下光束,屋外又恢复了雾蒙蒙的黑暗之时,这一十五人却愣了神。他们抬起头,目光所及,四周写满了霓虹字样,流窜的光线微微照亮静籁的黑夜。 黑夜当中,当然是那名身材单薄的青年,他干净的一张脸上带着笑。 “你是什么东西。” “狮子”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出声询问,但他身后的几人却没有他这样的谨慎,眼看就已经脱离了蝗螽的控制,哪里还容得下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拦住自己的去路? 这场约会处处充满了陷阱和危机,这已经是他们的共识,眼看这青年有恃无恐地拦住了他们,更没法再客客气气下去。 “老狮子。”有人在人群中出声嘲弄。“你果然还是老了,要动手,还得把人身家姓名问个清清楚楚?” 这句话没说完,三两道身影便从这一十五人之中穿插出来,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李翊冲去。李翊似乎知道有这么一招,不慌不忙,三道身影立刻被拦下来,只听到尖利的惨叫声,从黑夜之中同样伸出了三只手掌。 手掌飞快翻转,立刻牢牢地锁住这三道身影,片刻之后,便将三人反手背到了腰后。这时候众人才看的大致清楚,原来李翊并不是孤身一人,身后紧紧跟着全副武装的几个魁梧男人。 “圣塔监狱的佣兵!”“歪头狮子”不愧是在东南亚混迹了几十年,他一眼就毒辣地认出了李翊身后这些壮汉的从属。他们一个个穿着深绿色的戎装,手里的家伙看起来十分有质感。 李翊没吭声,身后几名佣兵制服了三名头领之后,闪电般飞出,虽然剩下一十二人也都不是吃素的,但这短兵抢夺一触即发,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 只听哀嚎声一道接着一道,此起彼伏,黑暗中光亮闪烁,枪声倒没有响起,但“狮子”感受到恐惧,他手里还捏着冯远的脖子,嘴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狮子”的瞳孔发亮,背脊却凉到了心窝里,恐惧的汗水这时候才一点一滴冒了出来。 快,太快了! “狮子 ”自己心里很清楚,虽然自己年老体衰,但毕竟他可是在刀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路走过来的,就算刀生了锈,那也是一把捅人抹脖子的快刀。 可是这青年手下几名佣兵,显然也不是庸手。 咔嚓。 子弹这时候才上了膛。“狮子”的腿颤抖着,嘴里多了一柄黑黝黝的枪管,从触感上看,似乎应该是一柄油亮乌黑的长管大盖,散弹式。佣兵的脸色铁青,身材魁梧,阴暗之中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狮子”呆立原地,别说轻举妄动,他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他见识过大管的威力,这佣兵哪怕是走个火,轻轻那么一推,自己的脑袋就能飞出50米远。 “狮子”唯一倚仗的,便是手里的冯远。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捏住冯远的脖子,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护身符。青年没有动手,看来他赌对了。 紧张的气氛滚动着,“狮子”的四周响起呻吟,痛苦,扭曲的喊叫声,声音有大有小。他脖子也被佣兵制住,没法左右顾看,但是不用看也能明白,包括“狮子”在内这一十五人,一个个都已经动弹不得了。 青年这时候目光扫过,众人,轻轻几步,来到“狮子”面前。 他挑了挑手指,佣兵便把枪管从“狮子”的嗓子眼里拽了出来,苦涩的金属味觉还留在“狮子”的口鼻里,口水顺着嘴角往外冒,他狼狈地看了青年一眼,温和如水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份杀气。 “你怎么不动手。” “狮子”上下打量青年,冷静问道。如果他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大管可以干干净净地让自己上路。但是他现在完完整整站在这里,这就证明,青年的目的并不是取了自己的性命。 “你觉得呢?杀人真的就那么有意思?”青年目光扫过“狮子”手里的冯远,说道。 “狮子”不愧是老江湖,立刻明白了青年话里的意思。他狞笑道:“你想让我放了他?” 青年没有否认,直率地点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狮子”不禁错愕,问道。 “我也只是来劝你。”青年笑着说道。“大家如果能和和气气做生意,就在舞会上,开开心心地谈了,又何必我出面?” “你?”“狮子”知道自己如今受制于人,不掉一层皮,是很难走出这个舞会去了。“你也是窠臼的人?” 青年看着冯远,突然笑了笑,说道。 “我是警察,我叫冯远。”青年的话让当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他们来回看向“狮子”手里的“冯远”,又看向这儒雅的青年,尽管被制服,但极尽讽刺的是,他们却连来者的真实身份都没有弄清楚。 “狮子”愣了愣,突然发笑。 “冯远”皱着眉头,问道:“笑什么?” “笑什么?”“狮子”说道:“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么?老头子我一辈子背着条子做生意,这一做就是40年,从来也没遇到过今天这样有意思的事。要是传出去老头子这一天栽在两个条子的手上,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狮子”说到这里,狂笑不止。 “要是这两个条子还都叫一样的名字,有着一样的身份,那就更好笑了,是不是?”然而“冯远”却接过了“狮子”的话,继续往下说道。 “狮子”没吭声,他一只手抓住冯远的喉咙,心头的疑惑没解开,他就更加使力,冯远的脸上露出几种扭曲的神情,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老头子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他的喉管跟声道都被紧紧夹住,别说吱声,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你到底是谁?条子怎么会跟窠臼厮混在一起!”“狮子”表情扭曲,尖利了起来。 “你信或不信,我就是我。警察和毒枭在一起,这又有什么不可思议?”“冯远”的眼神如有魔力,如果不是真的冯远在“狮子”的手里,他或许就信了这鬼话。 “你要老头子放了他,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狮子”也不管这“冯远”的真实身份,他瞥向一旁的老板娘,笑道:“老头子不做赔本的买卖。” “冯远”没有回答,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看来你们还不死心。” “死心?”“狮子”拧着眉毛,问道:“窠臼他就算在这里横着走,老头子在自己的地盘,那也是说话算话的正主。现在窠臼要一句话把老头子的东西拿走,嘿嘿,哪有这么简单的道理。”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冯远”笑道。 “狮子”左右环顾,他知道自己插翅也难飞。 “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是你们算错了两点。”“狮子”说道。“第一,留一手,那也不是你们窠臼才有的本事。” “歪头狮子”的头又歪了歪,声音变得古怪,他这话刚一说完,屋外就起了沸腾喧嚣的闹声。 “冯远”的眉头紧紧皱了皱,“歪头狮子”却露出奸猾的笑来。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这地方虽然大伙儿是要按着约定聚会,可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老头子我是活的够久了,但是年轻人恐怕还没活过,你们要在这里要了老头子的命,那直管拿去,老头子不懂他什么讨价还价。只是……” “狮子”知道,自己安插在街市周边的兄弟派上了用场。这是他老奸巨猾一向就有的习惯,从最开始的约会,一次也没有疏忽过。 “人老了,就爱占点小便宜。”“狮子”说道:“老头子的命拿去,但是也不做赔本的买卖,死,那也要你们退一层皮。” “狮子”的手里加剧了力道,冯远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四肢猛地挣扎。 “冯远”看了看“狮子”,沉默着不做声,屋外的喧闹声,甚至响起了枪械的声音。“狮子”的脸上就更加得意。 “第二点。‘油头粉面’死了,老头子却也不傻。你们要在这里要老头子的命,那是容易,但是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再过什么安生日子了。” “狮子”说道:“窠臼要与我们一十六家帮会为敌,就算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帮会,恐怕也没这个胆子吧。” 屋外的响动更加剧烈,“冯远”叹了口气,露出沮丧的神情,他摇摇头,问道:“这就没商量的余地了么?” “没有。”“狮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包围 “狮子”不会给敌人余地。这是他一向的原则,自己给敌人多一口余地,他就少一口饭吃,做这一行,向来如此。 但只有这次,“狮子”的算计却真的失误了。 屋外的喧嚣声依旧持续,甚至嘈杂地有些人。“狮子”拧着眉毛,恶狠狠地看向“冯远”,忽然喊出声。 “都进来!”尽管生死命悬一线,但“狮子”仍觉得自己的优势很大。他决定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虽然这个“假冯远”带了几名精英的佣兵,手里也有武器,但他“狮子”也的确不是吃素的。 听到他的呼喊,小小的大门被猛地踹开,发出沉重的声音。这里的构造原来是一家看上去十分朴素的小院,任谁也不会多看上几眼,陈旧,或许是曾经的有钱人家老宅,但是尘土满天飞的老房子,的确不值得关注。 就是这样的一间小院,这时候从屋外利落地冲进来一大队人马,手里握着沉重的武器,一个个肩背胸口都披了厚重的防弹装甲。这些战士把院落一瞬间围的满满当当,插足难入。 “狮子”的神情却并不好看。从大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他满脸的兴奋也跟着消失,脸色越沉越底。他唯一眼熟的,则是负责自己人身安全的一名兄弟,只不过这时候颇为狼狈,只见这家伙全身束缚满了绳索,一动不动地被摁在地上。 “狮子”看见他的时候,他是滚着进来的。 “这……”“狮子”当然说不出话来,他软软地跌在地上,膝盖着地。因为他认出来,从屋外撞门进来的这些战士,胸口上用白漆写就的大字,制服上的花样,无一例外不显示出他们的身份。 东南亚武装警察。 “这……”他这下真的哑口无言。如果是警队正面出击,别说保护他“狮子”的这帮兄弟,就算自己的手下倾巢出动,也绝没有什么希望。 “可是……”“狮子”还不死心。“这不可能,这帮条子怎么会在这!这,这,他们现在应该在下龙!” 这么想的也不止有“狮子”一人,被制服的另一十四人也是一般的想法。他们眼睁睁看着下龙镇的警察倾巢出动,这消息不光是窠臼放出来的,新闻媒体都做了实证,警察尽数被歼灭,怎么会凭空又出现在市内? 如果说是其他辖区的支援,又怎么会如此迅速精准地找到这里? “狮子”想不到这么多,也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冯远”又开口了。 “你说,狮子,如果你死了会怎么样?” “狮子”抬起头,“冯远”的目光逼人,他哑口无言,无法回答,喉咙里更深层的干渴和恐惧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窠臼会掌握‘油头粉面’的这些情报?二当家又是怎么顺利站上了‘粉孔雀’的头头儿?真以为这只是我们误打误撞,又或是一出戏?” “冯远”缓步到了“狮子”的近前,微笑着说道:“‘粉孔雀’的情报,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窠臼再是势力庞大,也不至于能够到这种地步,突然之间查清了你们的底细,连你们的人事构成,势力的窝点都一清二楚,这是为什么。” “冯远”说着,有意无意看了看院子里的警察。 “你也许觉得,我是个假警察,是个假的‘冯远’。可这些警察又是谁来调动,谁来指挥?难不成,你真的觉得,你死在了这里,你的兄弟们就能完好无事?” “狮子”软在地上,冷汗直冒。他突然有一种被围的团团转的感受,究竟是警方和窠臼狼狈为奸,玩了一出黑吃黑,还是窠臼金盆洗手,投了警方,放长线钓起了自己这样的大鱼,他简直不敢再往深了想。 “狮子”疲软坐倒,他只觉得大势已去,心头灰蒙蒙一片。 这时候,“狮子”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腕上一凉,冰冷的触感像一条蛇,又像是一只巨大的虫,爬上了他的腕子。 “狮子”猛地回头,一张隐匿在阴暗中,坚毅的脸孔浮现。他甚至来不及感到事情不妙,手上就已经挨了一铐子,双手一瞬间被挣脱,卡在了手铐中间。 “叛徒先生”! “狮子”想要喊出声,却来不及了。眼前这人身手极快,敏捷地让他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猛地别了过来,肩膀和手腕剧痛,也顾不得冯远。 “狮子”明白,自己被熟练地拷住,并且一瞬间制服。 可奇怪的是,动他的也不是条子,而是这一十五人中的一个。他满脸惊恐的颜色掩饰不住。 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这场舞会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谈生意。从一开始,窠臼或许就已经安排了这场陷阱,只等着他们跳进来。 “你是警察。”“狮子”浑身颤抖,问道。 叛徒先生当然就是韩自清,他不苟言笑,制住了“狮子”,神情十分严肃。 “当然。”他的回答就代表了一切。韩自清的回答更是引出另外十几人的一片哗然,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窠臼会引狼入室,把条子就安插在身边。 “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狮子”还是不死心,不问个清楚,他死也合不上眼。 “有人邀请你参加舞会,总不好拒绝。”韩自清说着,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看了看“冯远”。 “狮子”顺着韩自清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青年“冯远”,冷笑了声,仿佛认命一般,干干地笑了笑。 “机关算尽,机关算尽啊……”他摇头,颓然坐倒在地上,身上冷汗浸透了一身。“终究是老了。” 他才意识到,这一切只不过眼前青年的一场戏,包括与自己的对峙,甚至就连屋外的喧闹声,似乎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最后让这青年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只年老体衰的“狮子”苟延残喘的笑话罢了。 “冯警官。”韩自清站起身,看向“冯远”。“这就是你设计的局吗?” “冯远”点头。“老板娘就在那里,她一手掌控了整个窠臼,下龙镇的陷阱,也是她一手设计的。” 他指向瘫软在门边,浑身脱力的老板娘。 韩自清瞥了“冯远”一眼,快步走向老板娘。老板娘这时候六神无主,连站也站不起来,她来回看向“冯远”和韩自清,一张脸惨败如霜。韩自清每走 近一步,她就手脚并用,一连后退三步。 只不过和韩自清是健步有风,而老板娘,则是软着腿,在地上匍匐后退。 一前一后,韩自清几步便追上了老板娘,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老板娘似乎也知道这时候,反抗和挣扎都是无用功,也放弃了无用的抵抗,颓然跟在韩自清身后。 “冯警官。”韩自清提着老板娘,来到“冯远”面前。 “就是她,一手策划了这些事。”“冯远”伸出手,韩自清却拦在他的面前。 “别急,冯警官。”韩自清紧紧抓住了老板娘的手腕,目光突然变得冷冽,他没有交人的意思。 “我有几个疑问,不如你先给我解答一下,我再把主谋交还给你,你说怎么样。”韩自清问道。 “冯远”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韩自清改用双手握住老板娘的手腕,就像一双人肉做成的手铐,紧紧箍住了老板娘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你是大陆来的警察,这里既不是你的辖区,这里的势力更不是你要踩的点,你是怎么精准地找到这块地方的?”韩自清问道,目光从警队的衣装,武器和仪态上一一扫过。 “冯远”从容不迫地回答:“这并不难,从一开始,我就有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我是对这片地方不大了解,甚至连路都摸不对。但我可以让他们来找我,这很简单用一个,或者两个诱饵,刺激吸引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咬钩这样,根本用不着我出手,他们也会自发来找我。” 韩自清点点头。这个办法说来的确很简单,但是能够壮士断腕似的深入敌后,用这种办法找出黑幕的人,韩自清一个也没见过。 “第二个问题。”韩自清凛然问道:“你是怎么调动我们市局的警力?” 他的师父老刑警身故之后,刑警支队就被内卫队长重新整编,再加上武装警察的控制权也在内卫队长的手上,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冯远”是如何调动这些警力的。 “冯远”眯着眼,说道:“韩警官,我知道你现在很奇怪,为什么我一个外来警察会有这么大的权利。但是恐怕没想到,市局的警察并不是真的全灭了。” 听到这里,韩自清有些触动。他抬起眼,“冯远”挺直身体,娓娓道来。 “这一次的行动,并不是本地市局和政府的一意孤行。我从大陆过来,联合执法,并且特意获得了在外执行警力的权利。下龙镇事件发生之后,我暂时接管了这支部队你们的内卫队长,现在受了伤,因此出警的是我。” 韩自清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冯远”,手里攥出了汗。 他正想说什么,手里捏住老板娘的手腕,更加用力。 “最后一个问题。”韩自清刚张开嘴,声音却不是从自己这里发出来的,他惊讶地回过头,冯远站起身来,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 他咬了咬牙,疼痛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 “最后一个问题。”他又重复了一边。“如果这位老板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窠臼是不是不会放过你?你说呢,李翊?”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逢 浓黑的夜色下,冯远兀自站了起来,只不过疼痛和麻醉的效果也才刚刚压了下去,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他踉跄几步,抢上前来,一把抓住了老板娘。 “好久不见了。”冯远嘴角露出笑,上半身裸露出胸膛,衣衫早就破成了好几截,胸口渗出的血黏住了他的外套,血污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味。 自称“冯远”的青年,当然就是李翊。 “彼此彼此。”李翊轻松笑道,他打量起冯远来,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托你的福,一时半会死不了。”冯远扣扣索索,手臂颤抖着,从自己的裤兜里拽出一盒街边买的万宝路,看花色,大概是高仿。 他点上一支烟,身体才恢复了平静。 “你不是冯远。”韩自清在两人面前来回看了半晌,抓住老板娘的手捏的更紧,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于是立刻拽住了老板娘的腰肢,凝神看向李翊。 李翊倒是很洒脱。 “的确不是,我可没这家伙这么蠢。”李翊笑着退后,叹了口气。 “冯远,没想到这么就不见,咱们竟然不是在饭店里记得上学的时候,你最喜欢那家馄饨店,不知道还开着没。” 冯远苦笑一声,把烟头从嘴里拽了出来。 “那家?”他嗤笑一声。“别做梦了,李翊,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和我压根不可能再有那样的日子。” “哦?”李翊眼疾手快,趁着冯远说话的工夫,突然出手,一瞬间夺过了冯远手里燃着的香烟,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我倒不这么认为。” 冯远愣了愣,眯了眯眼,手里竟然反应不过来。 “这么久不见,你身手见长。”冯远赞叹了一句,跟着韩自清退到角落里。他们现在的处境实在谈不上好,小小的院落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翊笑了笑,没作声。他很少抽烟,这时候抽的,又是冯远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便宜假烟,味道更就谈不上好。他猛呛了几口,烟气进到肺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韩自清带着老板娘退到角落里。他眼里带着光,原本以为只要擒获住这个窠臼的领头话事人,这件案子就能告一段落,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现在的局面反而变得更加复杂。 冯远看了韩自清一眼,说道:“他叫李翊,是个……国际犯罪专家。” “犯罪……专家?”韩自清似乎难以置信,从嘴里复述了这几个字,他抬起头,看向冯远。如果这个李翊是犯罪专家,那么与他看起来关系匪浅的这家伙又是什么人? “那敢问,你是……?” 冯远凄惨地笑了笑,说道:“说了你大概也不信,我就是冯远,八成你要觉得被我们玩的团团转,但的确是这样,我就是那个从大陆来的警察。” “你有证件吗?”韩自清警惕问道。 “你猜得到。”冯远无奈地摇头。“如果我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大概就是这群家伙对我的敌视了,你看。” 冯远撩开自己的胸口的外套,外套早就残破不堪,这下被他撩开,血肉模糊的肌肉展露无遗,就连韩自清都被他吓了一跳。 这样子和他负着伤,从下龙 镇的险境逃出来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你可真是个怪物。”李翊看着冯远,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冯远这个样子还能站得起来,看上去,竟然还有些精神。 冯远没吭声,他的神情也颇为严肃。 韩自清与他靠在一起,两人肩背贴合在一起,李翊没有做声,但是四处围满了“警察”,这让他们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 “嘿嘿。”韩自清苦笑道:“这可有趣了,两名正牌警察,被一帮假货围着毫无办法,还得靠人质存活,真有意思。” 冯远也颇为无奈,韩自清说的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你信我的话了?”冯远耸耸肩。 韩自清摇摇头。“我倒不是信你的话,只是不相信会有人那么蠢,在这种局面下自称警察,能有什么好处?” 听了韩自清的调侃,冯远不禁笑出声来。 “你还能笑出声来,看来你有恃无恐?”韩自清看了看冯远,问道。 冯远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我跟这姓李的,怎么说还是相熟的,我试试。” 他扭了扭胳膊,浑身的骨头酥麻,这时候还没有完全缓过劲。 “李翊,你放我一马吧。”冯远开门见山。 “放你一马?怎么放?”李翊明知故问,前门有大批“警察”把守,而冯远他们的后面则是蝗螽镇住了舞厅的大门。 “别装傻,李翊,看来你在这里混的很不错。”冯远故作轻松地说道。“把我们俩从这里放出去,也不是难事,对不对。” 李翊没有吭声,冯远继续说道:“另外,这女人还在我们的手上,放了我们,也许是个不错的交易。” “如果放了你们两个,冯远,你能答应我,不要干涉我的事么?” “你疯了!”然而出声反对的却不是冯远或者韩自清,而是被他们束缚着无法动弹的女人老板娘,她发了狂一般,头发散开,脸色枯槁。 “你放了他们!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你以为一句答应就能作数!姓李的!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堂口混的,但是这窠臼还是老娘说了算!老娘就是死了,也绝不答应!” 老板娘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的确有资格这么说,自从窠臼衰落以来,话事人几经更迭,到了她的手里,才重新发展成东南亚最大的组织,现在把这两名警察放出去,不仅要坏了窠臼的根基,更是要破坏整个地下市场的链条。 谁也没想到,不久前还脂粉气浓厚,款款柔情的这位端庄女人,此时竟然成了这般模样,声嘶力竭,却又没有人搭理她。 “你可真会难为我。”冯远叹了口气。 “只是嘴上承诺一句,这并不难。”李翊说道。 冯远却摇摇头。 “没办法,答应别人的事,总得想办法做到,但是李翊啊,我怎么也是个警察,你说我傻,那就算了,要是说我是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警察,我可就受不了了。” 李翊沉默了半晌,微笑道:“你一向这样。” 冯远也不说话了。这时候说再多话也显得无力苍白,因为有些话,说出来就浮了。 李翊从嘴里取出烟来,捏在手里,这样一 直烧着,直到烧了半截,他也没有要重新抽的意思,冯远才又说话。 “怪浪费的,把烟还我吧。”冯远的话轻松自然,两个人也像是在唠家常,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感觉不到。如果四周不是围满了警察,如果不是在这样尘嚣而起的深夜,恐怕两人就是这样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地彻夜不眠吧。 然而李翊却又抽了一口。 “原来你喜欢这种怪味。”他感慨。 “你不也是?”冯远摇头,嘲弄似的说道:“我以为你甘愿进去,凡事就看得开了,没想到,你还是喜欢这个调调。” 李翊眯起眼,他抖了抖烟头,突然说道:“你知道付冉之对吧。” 李翊无意中的问话让冯远心头一震,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问。 “哦,我知道。”冯远错开视线。“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秘书是吗?我知道。” “你说了两遍我知道。”李翊的语气突然有了变化。“你真的知道了。” 冯远没有回答。他天生不擅长说这种谎话,更何况对象是李翊。 “她死了。”李翊自己说了出来,静静地看着冯远。冯远没有一点触动,甚至情绪上的波动都很少。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如说这是他亲身经历而来的,但是此时此刻,从这个女孩唯一信赖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感受到一种无力的哀怨。 但李翊没有。 他却笑了。 “没想到吧?我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是不是很丧心病狂?”李翊眯着眼笑道:“原本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如果谁死了,我会抹一抹眼泪,冯远,那么除了你,就是这个小女孩儿。” 冯远没有吭声。 “但是她死了,我却压根没有这种感觉,你说奇怪不奇怪?冯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反应,你一定想不到。啊,原来她死了。就是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李翊喋喋不休起来。冯远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从小到大的朋友喋喋不休他从没见过。 “我……我对不起你……”冯远突然出声,打断了李翊。“我本应该保护她的,但是……” “保护?”李翊哂笑。“这话也不该跟我说吧,冯警官。”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翊,即使付冉之的死跟我有关,我也不能看着你继续这样走下去。”冯远的眼光突然发亮。“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李翊笑着摇头。“冯大警官,你可真大的口气,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局势已经完全掌握在李翊的手里,他的确有资格这么说。冯远也不得不承认,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是在李翊的计划之中。 “你是怎么调动这么大规模的警力到下龙镇的?”冯远突然问道。 “这不算难事。付冉之的尸体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心脏和若干脏器损毁,遗失,甚至有相关的影像资料作为证据,只要把这些送到警方,再略加引导,很简单就能让他们知道,下龙有什么了。” 李翊笑着说道。 “只是没想到,效果比想象的还要好。现在的市局空得简直可以说是个壳子,即使我们有这么大的动作,他们也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计谋 “只是没想到,效果比想象的还要好。现在的市局空得简直可以说是个壳子,即使我们有这么大的动作,他们也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原来总局下达的指示,也在李翊的算计之中! 李翊这句话说出来,冷冰冰的,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感情,甚至让冯远感受到坠入冰窟窿一样的深邃和绝望。 当他目睹了付冉之的生命消失之时,似乎最后一抹人性也跟着消失。他看了看一旁的韩自清和老板娘,两人与他对视,李翊找到了他的乐趣。 “韩警官,我猜,你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全副武装的警队浩浩荡荡进军到了下龙镇,却全军覆没,对吧。”李翊眯着眼看向韩自清。 这当然是韩自清的心头痛。下龙镇的事件有多恶劣,这不是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为了查清这一桩桩案子的真相,老刑警却付出了声明的代价。 “你想告诉我,这也是你的计划?”韩自清全身的肌肉张弛有力,血液加速流动,呼吸更是变得沉重有力,他瞪向李翊。 李翊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只是计划,未免显得太无聊了些。”李翊陈述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展现自己的一件艺术品,他有些陶醉。 “下龙镇的据点,是鲨鱼乃至整个东南亚所操持的器官贩卖市场,这里面的水究竟有多么浑,即便是远在庙堂之外的市局,也一定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韩自清却有些羞愧。因为实情的确如此,不仅是器官,毒品,**,各种下九流的生意,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眉目的,小打小闹,端掉几个小的窝点,这都不稀奇,可是这些组织就像蟑螂一样,死而不僵。 现在的局面,在韩自清看来,就是他们对这些“害虫”畏惧有加,除灭固然是本分,却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现在让李翊说出来,他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羞愧与讽刺。 “你们缺少的,是证据。”李翊一针见血。“这一点很好理解,下龙镇的镇民,尤其是鱼市买卖的鲨鱼帮会,原本只是个商业性质的行会,但是器官移植的生意开展之后,尝到甜头的这些镇民自然不会主动泄露什么证据给你们市局。” “再加上深入渠道内部的窠臼从中作梗,想要抓到鲨鱼帮的把柄,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李翊摇摇头,言语之中对市局的状况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同情。但是这同情让韩自清很是不爽。 “市局的工作就是找到证据。对这些,我们没什么好抱怨的。”韩自清自当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说出的话也更硬气了几分。 “是的。”李翊转过视线,看向韩自清。“你们当然‘正义’,毕竟这些组织危害的人数并不多,相比之于费时费力地解决这些犯罪者,不如靠他们自己之间的利益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韩自清听了李翊的嘲讽,连眉骨上的青筋都要炸裂。但偏偏他还得刻意压住自己的情绪,如果这时候激怒了李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当然想要辩解。”然而李翊却好像看透了这一切,他笑着说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眼睛、神态、呼吸、脉 搏,还有你时不时抓紧裤脚的习惯性动作,全都表现了出来。” 李翊果然牙尖嘴利,每一句话说出来有如添饱了血的枪头,扎在韩自清的身上,枪枪见血。 “但这就是事实,东南亚这些地下市场之所以存在,与政府的博弈就是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许对你们这些职业而言,正义感过了头,反而会让上面感到头疼。” 听到这些,冯远不得不陷入沉思。他想起多年以前,李翊曾与自己讨论的那番话,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会选择一个在黑暗的歧途中执行正义的职业? 这件事他至今也难以回答。 “所以你就下了套。”韩自清仍旧愤怒,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时候,手上捏出的力气把老板娘的手腕压得通红,然而无论老板娘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个魁梧的汉子手里把手给抽回来。 她对韩自清又锤又打,韩自清却只当没有感觉。 “下套?”李翊却对韩自清的说法有所不满。“你觉得这是下套吗?付冉之的尸体,手术的痕迹,就连影像资料都清清楚楚,这只是个犯罪事实。你们可以说我有所企图,但这份证据,难道是我伪造的?” 韩自清当然说不出话来,甚至话里话外,他能感受到一份若有若无的怨气。他不知道这怨气从哪里来。冯远却清楚,付冉之对于李翊来说意味着什么。 “简单的一个证据,足以让市局倾巢而出这是对市局尊严的亵渎和践踏,在他们脑袋顶上干出这种事情来,恐怕最愤怒的就是你们的阮局。”李翊眉目清秀的瞳孔折射出光,不知道是不是冯远的错觉,李翊在说到“阮局”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尤其重。 “但是你们却绝想不到,一抵达下龙镇,就有致幻剂在等你们。” 李翊说道。 听到致幻剂三个字,韩自清按捺不住了,他断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切的元凶。 “果然是你,居然是你!”韩自清牙齿咬得几乎要迸裂,但是他却不敢动手。 “对我来说,调配lsd型致幻剂,就和吃饭一样简单。巧的是,下龙居然有那么完备的医疗设备,简单的采购和调整,就能制造大批量的致幻剂。” 韩自清这时候想起来,他们在出警即将抵达下龙镇的时候,曾遭遇的那辆大货车。至今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这“致幻剂”,尽管从当时死者的身体上查出了致幻剂致死量的结果,但是却仍然找不到成分在哪里。 “你们制造的大量致幻剂,那你知道,这东西的对人体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们又知不知道,误食和吸入过量,会导致死亡!”韩自清吼出了声。 然而李翊却十分冷静。 “我当然知道,这就是我制造它的目的。” 他很沉着,也很冷静,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是非对错。可他知道的越清楚,越沉着,越冷静,结束一条生命的时候,他就越冷漠。 “那东西,那么多的计量,究竟藏在哪里。”韩自清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冯远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冯远看着李翊,说道 :“致幻剂的藏匿点并不复杂,甚至就近在眼前。” “眼前?”韩自清不解。 “我姑且问问,韩警官,当时你们查封的货车车厢里,有没有货物?”冯远问道。 韩自清点点头,回答:“当然有,满载而归。” “那这些货物是海产吗?”冯远的问题显得有些无厘头,但韩自清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大部分查验过后,都是新鲜的海鱼。” “新鲜的?”冯远有些错愕,随即他想到什么。“有没有剖开鱼腹查过?” 问到这里,韩自清愣了神。 “你是说鱼肚子?”他问。 冯远点点头。“如果你们能想到这一点就好了,鱼腹中藏匿了大量的致幻剂药物,这些药物渗透到空气中后,就会逐渐加剧局部的lsd浓度。” 李翊接过话头。 “你们全军覆没并不冤枉,韩警官,论智谋,你可能还得向冯警官学学。” 韩自清脸色飞红,但他不是来玩什么推理解密游戏的。 “所以你想告诉我,这些药物都是你事先安排好,只等我们钻进套子里对吗!”韩自清怒道。 李翊还是没有回答,继续往下说道。“但光是这样,你们还是不会上钩,毕竟要拖住你们在下龙镇的市场多逗留片刻,还得让你们分散开来,这样就更好。” 李翊说着,忽然之间有些颓丧。 “为此,我们还特意把鲨鱼帮会的武装削减到了最低,并且又让他们分散应对,你们抵达下龙镇的时候,相当一部分鲨鱼帮会的成员可都出了海可惜让我失望的是,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全灭了。” 韩自清却冷笑一声。 “你这人说话未免太托大,不尽不实。你说装备不行?手里拿着最先进的大盖盒子,一枪射程超过500米的机动佣兵清扫战场,到了你嘴里,倒像是我们技不如人?” 韩自清当然不服气。他想起带领刑警支队搜救人质的时候发生的事,他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敌人却训练有素指挥得当,手里的家伙更不是一般的小玩具。 李翊皱了皱眉头。 “等你们意识到自己中了致幻剂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李翊说道。“窠臼的嫡系部队便是圣塔监狱里的佣兵队,这件事我也是才了解到的。几乎没有任何代价,就控制住市局的警力,这难道不是艺术吗?” 韩自清对李翊的“艺术”自然是嗤之以鼻。但他却突然想到自己师父曾说过的,对“圣塔监狱”耿耿于怀的林因之,或许已经找到了背后的真相。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韩自清无奈道。 “如果你们不抵抗,我们也不用费这个力气。窠臼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取回本该有的地位,在东南亚的地盘上,做个一代霸主。” “但你们却放着一个真正的警察四处乱窜。”冯远突然插画进来,说道。 “要捉到你并不困难,冯远。”李翊却胸有成竹。“我有的是办法,只不过这不是我们的目的而已。而现在,总算到了实现计划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章 脱出 “计划?”韩自清还在疑惑不解,李翊接下来的举动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有条不紊一个接着一个,将制服在地上的一十五个头领激醒。 他挥挥手,只见手底下的“警察”迅速采取行动,一人制住一个,另有十五名“警察”端着一盆水来到跟前,只听“哗啦”一声,这一十五人纷纷醒转。 看到李翊,这些人当然没了脾气,就连一向最硬气的“狮子”也都服了软,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佶屈聱牙? “各位,警方最优良的装备甚至都成了窠臼的囊中之物,你们心里的想法,甚至逃生的路线,也都掌握在窠臼的手上。”李翊笑着开始了他的演讲。 演讲很短,几分钟便结束了。他身形如同鬼魅,在一十五人面前,一个一个咬着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这些人的面目上便像开了花,展露出惊惧悚然的脸孔。 李翊莫非是掌握了什么法术?就连冯远都在心理打鼓。 不得不说,这几句话的工夫,一十五人都成了垂头丧气的丧家犬,再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志。 李翊的动作干脆利落,他躬身亲为,把已经被控制住的一十五人全部收编。东南亚的势力分布的控制形态各异,李翊却如数家珍,似乎就是要故意激怒冯远和韩自清一样,当着他们的面摘取胜利果实。 李翊就真的一个一个,恩威并施地把十五个组织势力全部收归到了窠臼麾下。 冯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翊却耐心解释了起来。 “任何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甚至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他说道。“对于这些混迹在黑道中的领头就更是这样,只要掌握了一点诀窍,他们就必然会听你的。” “你本可以让他们金盆洗手,从善如流。”冯远瞪着李翊说道。 “但这有什么意义?我奉劝了几位黑道老大归善,从此就一片太平?这肥的流油的市场就再没有馋嘴的,偷腥儿的猫惦记了吗?我看这不见得吧。” 冯远知道争论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休止,而李翊更不可能为了自己一番劝说就改邪归正。 “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迫害他人的性命。”冯远说道。“有些人本不用死。” “但有些人已经死了。”李翊突然间有些激动,他顶回一句,脸色才温吞吞变了回来。“我不跟你讲这些,冯远,你懂吗?犯罪的根本是什么?不,你不懂。” 李翊没给冯远解释的机会,他说道:“你们守着这样一个老女人不放,任何事也不会发生改变,这你应该知道的。而且你忘了,警察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李翊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让冯远想起多年前的事。 “你们就算真的把持了人质,却根本不敢动手。”他说。 糟了!冯远喊出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们没看到李翊的动作,甚至任何暗号,眼神的动作都没有,这支“警察”小队就发生了变化,从小队中突然窜出一条肥硕宽盘的躯体,几步便逼近冯远,没等韩自清和冯远两人有所反应,他就立刻抓住了冯远。 紧跟 在他身后的还有几道身影,也是从“警察”小队中窜出,他们分别抓住了韩自清和老板娘,片刻功夫,这支队伍仅仅三人,从背后掏出了防爆盾,硬生生在李翊面前顶出一条路来,李翊就眼睁睁看着三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翊当机立断,抽出警队人马,立刻封住了这条窄巷所有的出口,夜半无人,冯远他们定然逃不了。李翊心里默默念着,身后却传来一人的声音。 “你居然也有失败的时候。”是蝗螽,他从到尾都在看戏,一点儿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人都会失败,不管是怎样的人。”李翊叹了口气。 “哦?可我怎么觉得,这个叫冯远的条子对你了如指掌。你犯了轻敌的过错,不是吗?”蝗螽并不傻,相反,看上去四肢健硕的他,脑子比一般人都要灵光得多。 李翊没有回答,蝗螽却继续说道:“你和他之前,看上去还有一段没完的联系。” “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李翊冷言回道。 “那是最好。”蝗螽笑了笑。 李翊却感觉到古怪。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出手?你如果出手的话,他们一定跑不了。”李翊皱着眉头说道:“想不到窠臼内部,居然还有内鬼。”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内鬼无处不在。”蝗螽笑道:“我不出手,是因为我没找到出手的理由。” “老板娘被他们擒住,这不是个很好的理由吗?”李翊问道。 蝗螽笑了笑,没有回答。李翊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他回头看去,舞厅内站着一人。 冯远自觉得自己算是高大了,但这时候却被人像小鸡一样提溜着,在狭窄的巷道内穿行无阻,粗重的喘息声在他脑袋顶上吞吐。 他不知道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只感觉到四周的氛围从刚才紧张的情绪,缓缓过渡到了平稳之后,也许是拎着自己的肥硕“警察”也筋疲力尽了,冯远被粗暴地扔在地上。 紧张的情绪平复后,冯远就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恶臭和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手机,调高亮度,乌蒙蒙的夜色里,鼻头感受到这种刺鼻的气味。冯远循着味道转动手机,照亮了看看,这地方脏污不堪,地面上泥垢遍布。 东南亚地处热带气候,季风裹挟着灼热的温 湿雨露把这附近的海岛淋了个遍。冯远这时候才感受到,隐隐的夜晚,这恶臭的地方爬满了各色甲虫蜈蚣,他心头一凛。 死都不怕的冯远,偏偏对这小小的虫垢无可奈何。他往后挪动几步,背后贴靠在阴凉的树干上,飒飒的阔叶摆动出声,让他着实吓了一跳。 气氛极度诡异。 这是哪?冯远咽了咽口水,“警察”回答了。 “这里暂时安全了。这是市里的火葬场。”“警察”弯腰的时候,肥墩墩的肚皮鼓了起来,挺出大大的肚腩,他气喘吁吁,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他奋力把脑袋上的头盔拽下来。 冯远感到一股恶寒。他实在不知道,这好心的“警察”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看起来颅骨和脖颈实在太 粗,冯远只觉得这家伙费了天大的劲,腾地把头盔从脑袋上拔了出来。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好像把这胖子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抽干,只见他浑身乏力,双手抱着硕大的头盔,挺着软塌塌的肚腩,歇在角落里,一个劲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远咬咬牙,不就是虫子,不就是尸体么?自觉得作为刑警,什么东西没见过?他忍住心头一阵阵的恶心,举起手机,照亮眼前的胖子。 胖子抬起手,遮住光,可惜挡不住他的面部轮廓。 “三哥!”冯远认出这胖子的身份来了,“警察”真的也是警察。“竟然是你!” 这下事情有转机了!韩自清尚且还在疑惑,冯远却挤出满脸的笑,简直像是碰见了救星,不等这三哥有所反应,他就已经拉住了韩自清的手,指着三哥。 “他是三哥。”冯远兴奋地说道。 “哦,哦。”韩自清有些不知所措,他来回看着冯远和三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不知道为什么冯远要两眼露出微光,看上去像是见着新玩具的小鬼一样。 “有他在,咱们的事总算有转机了!”冯远几乎要喊出声,不过被韩自清和三哥同时拦住,他也很快镇定下来。 “三哥是潜伏在敌人阵营里的内线。”冯远解释。“他在窠臼里呆了多年,是个可靠的伙伴。” “内线?”韩自清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三哥。三哥虽然穿着一身标志式的警队服装,但对于韩自清而言,现在最不可靠的便是这样穿着警服的警察了。 三哥也知道有些荒谬,他挠了挠脸颊,看向冯远。 冯远会意,立刻解释。 “三哥是深藏在最前线的好手,他的潜伏工作不宜暴露,所以直到现在,可能没法给我们证明他的身份。” 韩自清仍皱着眉头,他仔细打量三哥,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不是市局的人?” 三哥摇摇头,他犹豫了一会,突然在身上摸索了片刻,寻摸出一张证件。 “现在继续隐瞒,意义也不大了。冯警官,韩警官,时机已经成熟,按照上头的命令和我自己的判断,我们可以行动了。” 冯远也有些按捺不住似的欢欣起来,而韩自清却仍紧锁眉头,没有彻底信任。他接过三哥的证件,仔细瞧了瞧,连他也分不出真伪,三哥的身份看上去的确不假。 但他的预感却不大好。 “时机成熟?”韩自清问道:“既然如此,你现在的目的是什么?需要我们配合你?” “当然。”三哥喘匀了气,说道:“这件事,从上到下,情报局的各位同事谋划至今,等的就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韩自清把证件交还。 三哥小心翼翼地收回,轻巧地塞进了鞋后跟里。 “窠臼并不是滴水不漏的组织,但他们时刻准备着和我们正面冲突,这一次市局的同事虽然伤亡惨重,但是也终于让窠臼有了喘息的空隙他们现在想不到,内外连续的攻击,就是为了彻底瓦解这个组织。” 三哥开始解释他的计划。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哥的反攻 “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俩还控制住了这个女人。”三哥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娘,双手已经被他拷住,但是倔强的眼光铜铃似的瞪了过来,风韵犹存的气质虽然还有,只不过在这腥臭难当的火葬场附近,也只能满脸的怨怒。 不过三人没把她放在眼里。 “计划很简单。”三哥说道。“我们手里有窠臼的话事人,这已经是成功了大半,也多亏你们,难得他们的约会把这十五条大虫集合在了一起。” 三哥的话说到一半,他看到韩自清脸色闪动,似乎有些话想说,便问:“韩警官,咱们实在是该兄弟关系,都是体系内的伙伴,你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韩自清正要说话,三哥脸色沉重地插了句嘴。 “话说在前头,这次行动只是我个人的建议,韩老弟,我虚长几岁,就这么叫了,你别见怪。但是我毕竟不是你的上司领导,你要觉得这计划凶险,不想跟我一块行动,那也是没问题的,这个任务不该刑警负责。” 韩自清脸色登时又变了,然而三哥继续说道。 “冯老弟也是一样,你在东南亚给我的帮助太多,这次也多亏了你。但毕竟这不是你的辖区,你又是大陆来的贵客,不该让你趟这个雷,你要是我去,我立刻派兄弟护送你回国。” 然而这次却轮到韩自清震怒。 “放屁。”他口不择言地说道:“既然你说了,大家伙儿同气连枝,都是一个体系的伙伴,凭什么贪生怕死你没有份,冒险立功你就冲头里一个?” 韩自清两眼瞪大,圆滚滚地睁了起来。 “我失言了。”三哥坦率地笑笑,拍了拍韩自清的肩背。 冯远叹了口气,说道:“到现在,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三哥,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想过,吃人家嘴短,吃了你的烧排骨,就是上了你这条贼船,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临阵退缩的丧气话?” 听到这里,三哥闷声笑了起来,拍了拍冯远的肩背,双手一边一个,勾住两人。 韩自清自觉得热气上涌,这三哥在他看来再不是什么臃肿的胖子,骨头里确是有血性的警察。他更定了心,决心把窠臼一窝端了,于是说道: “三哥,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三哥说出了内心里的疑惑。“既然我们手上有了这个女人,要解决窠臼,还不是信手拈来。” 韩自清看了看老板娘,他的眼光十分锐利,简直就像要把这女人给吃了一样,直看得女人浑身颤抖。 “窠臼可不是没了话事人,就轻易瓦解的天真组织。”三哥笑了笑,对窠臼的了解,没人比他更深入。“只是铲除了话事人,能追查到的消息很有限,这女人没了,自然会有顶替她的人出现。” “这时候,你的身份也暴露,而窠臼势必更加谨慎,咱们也再也没有机会。”冯远分析道:“韩警官,三哥在窠臼这一蛰伏,可是十几年,咱们不能铤而走险。” 韩自清点点头,他又瞥了眼女人,问道:“可是照你所说,又该怎么对付他们?光靠咱们,凑一块也不过五个人,这么点人手,要对付窠臼……” 韩自清的话没往下说,但是冯远也领会了意思。光靠他们五个人,窠臼的人数少说也有几 百人,分散在东南亚各地的加在一起,那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人。 如果铲除领头人尚且解决不了,那么窠臼又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三哥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需要的并不是真的把他们部逮捕,这既不现实,也没有意义。” “那该怎么办?”韩自清不解。按照三哥的话来说,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陷入了两难之中。 “我说过,窠臼并不是密不透风,完严密的组织。要取缔他们,非得抓住把柄不可。就像鲨鱼帮会那样,在外,他们的生意是隐藏得很好,几乎查不出端倪来的。” “所以你潜入了内部?”韩自清问。 “没错,我的目的就是要查清他们的目的,最好是能够找到线索。” “结果呢?” “很遗憾。”三哥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比我想的谨慎的多。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证据。”韩自清也明白,即使他们武力执法,把这些明面上犯了事儿的窠臼团伙送回市局,最终也需要证据才能立案,否则最终也只会被他们的同伙捞出来,窠臼本身却不会有任何损失。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韩自清看向老板娘,眼神里恶寒陡生。 “那倒不是,如果我没找到一点线索,也不会贸然行动了。”三哥说道:“掌握在窠臼手里有一份名单。” “名单?”冯远问道:“你是想说,这份名单上就是他们的破绽?” “其实本来没有什么破绽。你们仔细想想,为什么窠臼当年覆灭之后,能迅速重新崛起成为东南亚第一线的大帮会?为什么这一十六家对手要看着他重新崛起?” 三哥笑道:“别告诉我,这是为了还什么情面在地下市场这一块,什么情面都不好用,真金白银才是道理。” 冯远沉吟片刻,恍然大悟。 “你是说,把柄!” “没错。”三哥低头说道:“窠臼当年掌握东南亚市场的时候,这一十六家组织还只是刚刚起步,买卖手都很粗糙,所以后事擦屁股,都是窠臼给他们埋的单而这些东西,一条条都是如今这些组织里巨头的把柄。” 原来窠臼重新崛起的秘密,就是倚仗着这份鱼死网破的清单,以至于这些帮会都不敢对它横加干涉,不仅如此,靠着这份霸道,窠臼竟然一跃而起,又恢复了第一线帮会的名头。 尽管与当年相比,现在的窠臼早没了那份雄踞各方的巨大能量,可是野心却没有减少分毫。 “如果有了这张清单,要扳倒一十六家帮会,就易如反掌。”三哥说道。 韩自清挠了挠脑袋,他站起身,转了一圈,扑面而来的呛人气味钻进连他的鼻孔里,让他大脑几乎要停止运转。 他不知道冯远跟三哥是怎么做到,在这么人的地方商量对策。 “我还是不明白。”他问道:“如果你的目的是这窠臼,矛头怎么又对着这些组织?” 三哥笑了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矛头对准他们?” 韩自清彻底糊涂了,这话难道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你自己说的,扳倒他们,易如反掌。” 韩自清有些气不过,说道。 “韩警官,你想想,三哥说的是易如反掌,却不是说要真的扳倒他们。”冯远领会了三哥的意图。“把柄捏在手上,用法很多,并不一定要真的铲除他们或者说,不一定要现在就解决。” 韩自清愣神,他实打实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条途径。 “也就是说,我们亲自捏住这些帮会,窠臼就完了?”韩自清说道。 “没那么简单。”三哥摇头。“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扳倒窠臼,也不至于那么简单但是各家组织权衡至今,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窠臼有他们的把柄,他们嘴里毕竟也会有窠臼的一些底料即使做不了证据,作为线索却足够了。”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十六家的领头人,正在窠臼的控制下,对吗?”冯远接过话。 “说的没错。”三哥肉嘟嘟的脸上挤出笑颜,眼光着实兴奋了起来,语气轻飘飘地,仿佛按不住内心的躁动。“这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什么才是?” 韩自清也厘清了各中关系。 这的确是再巧合不过的机会。 韩自清看了看三哥,他捏紧拳头,身发硬,身体变得炽热。为了挖出这些真相和信息来,老刑警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还等什么,行动开始。”韩自清挥舞着拳头就要冲出去,却被三哥拽住了一摆,脚底一滑,在路面上翻滚着身体,硬生生摔了个狗啃泥。 “又怎么了?”韩自清怒道。 三哥摇摇头,叹口气。 “看你这么有干劲,当然是好,可问题还么那么简单,关键就在于,怎么做?”他看了看韩自清。“即便是要找到这份清单资料,总得要有个头绪吧。” “没有吗?”韩自清愣道。 三哥这一次没吭声。 冯远代他回答:“我想线索已经找到了,不是吗?”他回过头,视线聚焦在老板娘妖艳的身姿上,韩自清也看过去,三道目光扫过老板娘,看得她心头发凉。 “是她?”韩自清问道。 三哥不置可否。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掌握了这样的绝密,他心里没谱,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韩自清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咽了咽口水。 老板娘仿佛被三匹饿得瘦骨嶙峋的恶狼盯上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双手被手铐紧紧箍住,只能靠膝盖和腿,把自己的身体往后挪过去。 “你们想干嘛!”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是可不想在这样古怪的地方,恶臭的角落里交代了性命这未免太难看了。 三人都不吭声,过了半天三哥冒出一句话。 “冯老弟,求援的事……” 冯远重重叹了口气。 “抱歉……我……” 三哥却似乎早就料到。 “这不怪你,兄弟,毕竟这牵扯太大,你一个人卷进来,已经很不幸,没道理让局子里的同事陪你,理解。” 冯远摇摇头。“对不住。” 三哥没有回答,闷声说道: “两位老弟,现在轮到你们刑警出马了。”他的目光直指老板娘,语气冷如冰霜。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险招 老板娘却冷笑一声,她知道这时候该轮到自己了,索性闭上了眼,扯进了胸口贴身的礼服裙摆,冷峻的脸上再不留一点颜色。 “挺倔强。”冯远蹲下身,目光在老板娘身上打转。 然而老板娘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无论这些条子说什么,逼问什么,她都一概不知。 冯远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这样看着她,目光犹如火一般炽热。老板娘似乎能够闭着眼感受到这种目光的凝滞,她缓缓睁开一只眼,没有想象中的逼问和酷刑,甚至这张爽朗男人的脸上挂着微笑。 老板娘这半辈子遇到过不少男人,她自己也领教过不少种的眼光,但是像冯远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纯净,闪亮,似乎没有任何杂质。 但她不信。 “你就这么看着我,指望我干什么?”老板娘媚眼如丝,看向冯远。“指望我脱衣服么。” 冯远却不为所动。 “只是看看你,看你的脸,你的眼睛,还有你的人。”冯远说道。 老板娘的脸色绯红,倒不是被冯远这几句话给搅得,只不过像这样赤条条单纯的话,在她听来,又是别样的受用。 “你哄我,也没有糖吃。”老板娘冷冷地笑着。 冯远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起身。他的目光仍旧温润。 “她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这句话不是跟老板娘说了,是对三哥和韩自清来讲,只看了一眼,他好像就下了结论。 “三哥,换个法子吧。” 韩自清却不乐意。 “你可什么都还没问,怎么就知道她不会说。” 冯远扫视了老板娘一眼,说道:“当一个人指定要把秘密藏进肚子里的时候,眼睛就会说话,什么也不会吐露出来,也意味着就算我们用暴力,也只会让她更加残忍地对待自己。方法总比麻烦要多,我们想想别的。” “来不及了。”韩自清两眼冒火,他没想到冯远竟然是这样一个皮囊货,看起来模样是坚毅,内子里却是个草皮。 “躲开。”韩自清推开冯远。伸出手掌,勒住老板娘的衣领,手上的力气自信能够碾碎骨头,更不惮这个女人。 “劝你早点交代,少受些苦。”韩自清对审问向来有一套,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屡次违纪。老刑警不是没有教训过他,但他总认为,眼光毒辣是刑警的第一要务。 更何况这老板娘已经验明正身,毫无疑问,就是窠臼的第一把手。这时候再怜香惜玉,未免太天真。想到这里,韩自清狠狠白了冯远一眼。 老板娘柔媚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你近来些,我告诉你就是了。” 韩自清当然大喜,但却没有大意,他大手伸出,紧紧捏住女人的两只细瘦手腕,既没有用死力,也没有让她能够行动自如。 出乎意料的,老板娘却没有半点挣扎,任凭韩自清牢牢地把住了自己。她贴到了韩自清耳边,吐气如兰。 韩自清皱着眉头,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捣的什么鬼,刚想吭声,女人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就像一串铃铛,响起来的时候有微风一般的味道,一点点扑在韩自清的耳边。 他只觉得耳畔瘙痒,忽然之间,女人低低骂了一句。 “狗 娘养的。”老板娘笑着骂出了声,一口浓痰就 啐到了韩自清的脸颊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张嘴便朝着韩自清的耳垂狠狠咬了下去。 好在冯远眼疾手快,迅速推开了韩自清。 韩自清彻底傻眼了,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凶狠。他回过头看了看眼前的老板娘,女人却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只见她扬起脑袋,发梢在白净如雪的颈子上摇摇晃晃的,别有一番风味。 “草。”韩自清再也忍不下这口气,紧紧抓住老板娘,手指几乎要把老板娘的双手捏出几条赤红色的印记来,但这女人却连哼哼一声都没有。 韩自清憋闷着一口气正愁没地方发泄,眼看就要打下去,三哥突然出手,一巴掌拦住了韩自清。 “别打伤她。我还有用处。”三哥看了看冯远,问道:“你为什么不审审她。” 老板娘自然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冯远看了看老板娘,叹了口气。 “我问不出,当然就是问不出。”冯远咳嗽了两声,胸口又开始渗血。三哥看的出来,这家伙在东南亚吃了不少苦头,到了这种局面,恐怕连硬撑着不倒下,就已经尽力。 三哥没说什么,他把韩自清推开。 “我有办法。”三哥说着,凑到老板娘跟前,低低地伏在她的耳朵边上,吟唱似的低声说了什么,韩自清只当这胖子唱了句什么巫咒。 因为他说了几句话过去,老板娘整张脸就变了色。先前无论什么大风大浪,老板娘这一身固然柔弱,却还没有真的服过软,但是三哥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老板娘就如同形消溃散一般,颓然坐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老板娘一双幽深的瞳孔死死盯着三哥,看来看去,看了许久。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问。 这句话在冯远和韩自清听来,当然是一头雾水,但三哥却会心一笑。 “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体会不就知道?”三哥回答。 又是沉默。 老板娘似乎要在内心决定什么,她细长的眉毛紧紧锁住,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你真准备让我回去?” “回去?”韩自清挑了挑眉毛,看向三哥。 三哥并未解释,他点点头。 “你是个叛徒。”老板娘突然咬住嘴唇。“我为什么要信你的鬼话,你也不想想,这些年,窠臼可有亏待过你。” “但我也是警察。”三哥说道:“在你看来,也许我是个叛徒,可我自己心里清楚,到底为什么才隐忍至此。” 老板娘低下头。 “这么做可没什么好处。至少对你来说,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这我自己会判断。如果你想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最好亲自去看,我说的话,你不一定信。” “是一定不信。”老板娘高傲地站起身,伸出双手,手铐发出金属的叮当响声。三哥努了努嘴,让韩自清给她松开。 “你疯了!”韩自清瞪大了眼。 三哥解释道:“这是唯一的突破点,我们留着她,是死棋,要把棋走活,必须得兵行险招。” 韩自清沉吟片刻,看向冯远。 “你觉得呢?”韩自清问道。 冯远笑着回答:“钥匙在你的手里,别问我。” 韩自清心有余悸,他对 这女人现在愤怒恐惧远多过其他。 “放了她就能破局?”韩自清怀疑地伸出钥匙。 “这当然只是第一步。”三哥说道。 韩自清犹豫片刻,做出了决定,他轻推钥匙,解开了女人手上的镣铐。 午夜的宴会似乎还没有结束,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闪烁着异色光芒,诡妙的灯光似乎换了种颜色,舞池里再也没有优雅和秩序,仿佛一切都变成了混沌。 从蒙蒙夜色里,恍恍惚惚地走来一条娇艳的身影。 这时候的舞厅门口和来的时候又不大一样,门口虚晃的大灯左右晃动,倏忽之间,南国的急雨一阵急过一阵,地上已经泥泞。 几名身穿厚重警服的战士背后背着沉重的枪支,三两成群,急急在这泥泞的水渍上 踏过,浑浊的水光溅了起来。 身影当然是老板娘。她的腿迈得不小,但是步子却不大。款款而来,实在难以想象,不久前她才沦为交易的筹码,作为人质扣押来扣押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深夜,就连猫的最晚的夜猫子,恐怕也已经犯困了。唯独这个舞厅里,仍旧灯火通明,似乎还在等待客人。 老板娘走得近了,门前的这些警察的确足可以假乱真,个个身高体阔,手里的武器也是明晃晃的耀眼。 老板娘有些紧张,但她并不怕这些人。 警队的“警察”们当然也注意到了老板娘的倩影,目光不曾从这位窈窕女性的身上挪开过。 看到老板娘突然回到这里,他们当然觉得匪夷所思。 老板娘试图直接进到舞厅里去,然而她没能如愿。还没有踏进庭院,她就已经被拦在屋外,警队的人眼巴巴看着老板娘,咽口水的咽口水,却没人放她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老板娘不怨不怒,也就乖乖站定,她左右看去,警队的两人身材魁梧,这时候挤在一块,自己怎么也进不去门里。 没有人回答老板娘。老板娘也实在恼了,跺了跺脚,几步要往里去,却仍被拦住。 “这算什么?造反啦?”老板娘微微蹙眉,她挑了挑发梢,妩媚的姿态惹了好几道眼光,看在眼里的老板娘更是气愤。 还是没人理她。 老板娘的脸色不太好,这种种迹象,让她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她甩了甩脑袋,长长的发束散开。 “不让我过是吧。”老板娘瞪着眼,软硬不吃的这些榆木脑袋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好。” 她放下话,知道舞厅里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是老板娘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老板娘在舞厅外来来回回绕圈,为了参加这个约会,作为话事人,老板娘自己也没有带任何亲信在身边。她甚至没有料到,李翊竟然能突然杀到现场来。 想到李翊,老板娘就感到古怪。 这个男人跟着蝗螽一起从海上回来,很快便进入了窠臼的高层,甚至自己都没有过多遏制他的手段,能够造成今天的局面,当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促成的。 李翊加入窠臼之后,出谋划策,制定了几条机关妙计,这当然不必说,这一次鲸吞十六家组织的想法虽然是自己的图谋,但这不能不说,不是在李翊的帮助下才提前有的想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打破僵局 屋外响起骚乱。舞厅里就更不安宁,蝗螽带了一队“警察”从屋里出来,他看到小院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卧在地上,耍起脾气来。 “老板娘!”他大喊了一声,快步迎向老板娘的身影,并招呼门口的几名“警察”撤了下去,上前扶起老板娘。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蝗螽笑吟吟地说道。不得不说,这幅笑貌的确不适合他,屠戮满脸的杀气凝合着笑容,说不出的悚然。 但老板娘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只是嗔怒地白了蝗螽一眼,嘴里如同塞了蜜。 “死鬼。”她身子一软,便侧在蝗螽怀里,就势糯糯地成了一滩泥,只不过这泥不是一般的污泥,而是风情种种,款款柔媚的泥。 蝗螽也不推不赖,权把这细瘦窈窕的腰身当即揽在怀里。 “这不刚才见面,竟然把我忘了?”老板娘的年纪绝不小,这一点蝗螽心里比她自己还要有数,然而这女人的皮面却像是换过一样,这时候哪里像个人近中年的徐娘半老?如果不是一骨子的柔媚,倒像是青春年少的小姑娘。 但蝗螽却不吃这套。他笑了笑,把怀里的老板娘稳稳扶正。 “我疏忽了,看你玩的尽兴,就忘了你原来还在这里。”蝗螽知道这女人嘴里不会有几句实话,索性就跟她打起了哑谜。 老板娘眯着眼,目光在蝗螽的一张脸上打转,余光却匆匆掠过整个院子。她不禁吃了一惊,从她被那五大三粗的叛徒带离之后,这里简直就像是换了门面一样。 院落里哪里还有那副狼藉模样?装潢也彻底换了风格,颇有点低调水吧,或是民宿的风格,然不再是那舞会的模样。小小的庭院里,原本塞满的“警察”,这时候也早没了踪影,就连刚才守在门口的两人,这时候也被蝗螽驱散。 其他人……老板娘一道跟蝗螽有一套没一套地寒暄起来。她继续观察,四面无人,别说李翊,就连个蚂蚱都安静地不出声。 “……我也为你着急,这不是,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能有不急的吗。”蝗螽说这些话,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握住老板娘鲜嫩的手臂,毛茸茸的手掌就在老板娘的手背上来回磨蹭。 他的目光在老板娘的手腕上停留。 老板娘堆满了笑,突然问道:“蝗螽大哥,小妹叫你声大哥,你有什么可不能瞒着小妹。” 蝗螽内心却狂躁不已,老板娘这话几乎让他要吐出来。 “只管问。”他却拍了拍胸脯。 “我刚才可是被人掳走了。”老板娘一双带着水汪汪的大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盯向蝗螽,看得蝗螽内心起毛。 她没头没尾就说了这么一句,蝗螽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了。 “哦,哦。”蝗螽挑了挑眉毛,挠了挠脸。“对啊,我们这不是比你还急吗?你瞧,大伙儿刚才还玩的尽兴,看见你出事了,不都出去找你了?” “找我?”老板娘眨了眨眼,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蝗螽大哥,你看起来倒不是很急,不急着找我?” “怎么会?”蝗螽笑道:“我这不是正好轮班,大伙儿就说,万一你要是自个儿回来了,总得要有个人照应不是?” “那还真是巧。”老板娘点点头。 “可不是,缘分。”蝗螽也跟着点头。老板娘绕来绕去与蝗螽来来回回寒暄了许久,既不看见李翊等人的行踪,也没见到所谓去找自己的警队回来。 “你不通知他们一声?”老板娘忽然说道。“既然我都回来了,还在找什么?” “找得罪你的人啊,妹子。欺负了你,怎么能说放过就放过。”蝗螽信誓旦旦地说道。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是唯独这层窗户纸,没人捅破,老板娘猜不透蝗螽葫芦里的药,蝗螽也猜不透老板娘的心思。 “找人这事,让手底下的兄弟去锻炼不就行了?”老板娘目光狡黠,突然左右闪动。“怎么,李翊兄弟也去了。” 蝗螽搪塞两句,对李翊的事却止口不提。 “哎呀。”老板娘见蝗螽面有难色,故意不提,知道自己的方向对了。“怎么,这李翊兄弟也太重视我这个老太婆了吧,大晚上的,他一个水灵灵的小伙子,多不安喏,你说是不是?蝗螽大哥。” 老板娘这番话说的圆润,语气更是娇媚无匹。 蝗螽目光冷冽,嘴上笑吟吟的,内心里的情绪却早就干裂的像久旱的土壤一样,被这女人恶心得一滴水也没有了。 “好妹子,我知道你看不惯李翊兄弟。我也知道,大陆新来的年轻人,总不入你的眼,这都不是新鲜事了。但做人不能太有成见……” “看不惯他?”老板娘娇笑道:“怎么会。” 她把手掌放到嘴边,笑起来的时候,的确有一种说不尽的柔媚。 蝗螽看了半晌,才说道:“不管怎么样,既然李翊兄弟已经是咱们一个家的兄弟,就别拿出身这事来说了。” 老板娘笑了笑,心里却明镜如雪。并不是她真的不待见李翊,只是这李翊来得未免有些莫名其妙。老板娘作为窠臼的主事人,少说干了有十五年,但是未经过她就破格拉进来一个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还从没有过。 如果只是如此,那也不至于想入非非,而李翊这人却很是不一般,一进入窠臼,就立刻为他们摆平了几件大事。像一直忌惮的鲨鱼帮会,谋划多时的内乱,眼看就要被鲨鱼蚕食,李翊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一开始,老板娘也觉得蝗螽的确是带回来一个人才。可是这才第几天?老板娘自己的心里不是没有话说,李翊短时间内就干出这么多的实绩,解决了鲨鱼帮,铲除了市局虎视眈眈的威胁,甚至连这一十六家帮会的制衡,也是他提出来的。 老板娘深知,论能力,自己早就压不住这个年轻人了。 “你太小看妹子我了。”老板娘眨眨眼,他看向蝗螽。李翊是蝗螽带来的人,别人没发觉,但老板娘自己却不觉得会看走眼,这蝗螽并不是个简单屈居人下的人物。 “我早对他没有成见了非但没有,甚至还多了几分兴趣呢。”老板娘吟吟笑满,说道:“自从他来,咱们多的是利好,窠臼几十年的复兴,想来也该提上日程了不是?” 蝗螽当然认同。李翊是他看中的人,虽然阴错阳差之下才来到窠臼,但足以证明,他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老板娘见这话蝗螽听起 来受用,便顺藤摸瓜,继续往下降。 “能干的人谁不喜欢?像李翊这样子,我眼光可没那么差劲,巴不得他早来三年五载的,兴许现在窠臼已经把局势稳了下来,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狼狈么?” 老板娘浅浅一笑,顺着话说了起来,眼神满是柔媚,像水波似的流转在蝗螽身边。蝗螽当然不吃老板娘这一套,只不过他难得认可了李翊,这时候多夸几句,总不会错。 “今天上午制定计划的时候,他特意嘱咐过你。”蝗螽说道:“你偏不听,我看你就是对他有意见,如果你老实听话,怎么至于半夜里被人杀出来掳出去的。这要是传了出去,丢的也是窠臼的人。” 老板娘满口地应承下来,一口一个是,话都说到了蝗螽心坎里去。 “说起来,李翊兄弟这样的机智,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老板娘眨眨眼,神情落寞了几分。 “失手?”蝗螽皱了皱眉,这话他可不能当做没听见。“这话怎么说。” “这大半夜的,李翊兄弟莫不是吃饱了撑的,带着大队人马,又是走街又是串巷的,不还是为了那两只苍蝇。”老板娘站起身,伸展了身躯,乘着夜色下,眨眼之间又显得更加娇媚。 “那两个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也瞧见了,一个算是他的死对头,是个大陆的警察,另一个是个死脑筋,算半个刑警。” “怎么算半个?”老板娘惊讶道。 “半个,他那秉性,我虽然见得不多,但跟他师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冲动有余,这脾气却又臭又怪,坏事的时候远比成事的多。你说算几个?” “怎么,你还认识人家师父?”老板娘长大了眼睛,她的确没想到,杀人如麻喋血无匹的蝗螽,竟然会跟条子有什么渊源。 “怎么不认识?”蝗螽冷笑一声,舌头抵住了喉咙,发出怪异的响动。“亲手死在我这,怎么能忘。” 老板娘觉得背后一阵恶寒。 她正要说话,脸上带着恶心笑容的蝗螽突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么急着找李翊兄弟,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老板娘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说道:“突然想起,从李翊兄弟来咱这里,到现在,他立了这么多功劳,我这个主事的竟然还没给他好好接个风,多敬两杯酒,实在有过,有过。” 老板娘低着头认错,蝗螽的脸色却更加低沉。 “你要给李翊先生接风,那也不至于跟两只老鼠勾结一气,来敬酒吧。”蝗螽这句话从腹部提了气,声音高亢有力,手掌如风,猛地抓住老板娘的腕子。 粗糙的手掌和鲜嫩的手腕相交应下,显得蝗螽更加高大,而老板娘的娇躯就绵弱得多。 “你干什么!放手!”老板娘沉着地低吼了一声,蝗螽的脸色便更加凝重。 “你怎么回来的?”蝗螽问道。 “走回来的!”老板娘不甘示弱的回答。 “走回来?”蝗螽冷笑。“你可是咱们的话事人,被条子抓了回去,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回来?” 老板娘也笑了。 “你说呢?”她阴着脸,瞪向蝗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恐惧 蝗螽挑了挑眉毛,原以为能够从老板娘的脸上看到什么,但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看不透这个女人。 老板娘站起身,她的身姿在晚风里显得很是单薄,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阴影,随时随地就能被晚风吹走。这时候,热浪之中,一道略显得有些阴冷的晚风吹拂而过,树梢发出了沙哑的响声,蝗螽一瞬间以为自己置身于多年之前。 蝗螽恶心得想吐。他跟这个不知道年纪究竟多大的老板娘勾勾搭搭打了半天哑谜,只怕没有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别再打哑谜了。”蝗螽直勾勾盯着老板娘,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如果蝗螽再年轻十几岁,或许真的就要着了道。 “你是那两个条子派来的。”蝗螽视线冰冷,像是一道冰封的射线,在老板娘的身体上来回扫动。 老板娘吟吟笑着,站定在风中,用手束住自己的发梢,一双眼里也没了温润,她毕竟是窠臼的话事人,不至于天真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板娘冷冷问道。 蝗螽站起身,快步来到老板娘的深浅,飞快地出手,猛地抓握住老板娘的手腕,一道赫然血红色的印记,像是一个环套锁在老板娘的腕子上,是一道淤红的伤痕。 老板娘浅浅一笑,抽回了手。 “看起来五大三粗,没想到你的心倒是很细。”老板娘投射出赞叹的目光,在蝗螽这健硕的臂膀上扫视。 蝗螽则冷冷闷哼了声。 “心不细的,连骨头都不剩,怎么能活到现在。” 老板娘笑了,蝗螽也跟着笑。两人看着对方,鄙夷的目光里更多的是一种心心相惜,只不过这种相惜,更多的是一种悲悯的认同。 他们笑到几乎再也动不得了,才又恢复了平静和淡漠。 老板娘久久注视蝗螽,叹了口气,她抿嘴道:“只可惜,你虽然猜中了一半,可却猜错了另一半。” “另一半?”蝗螽的眉弓绷紧,他预防着这狡猾的女人每一步举动,身上的肌肉拉扯,像一只扯紧了筋骨的野兽,蓄势待发。 “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让我来找些对窠臼不利的情报。这是交换的条件,如果我不答应,恐怕也不会顺顺利利地回来当然,也有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莽夫。” 说着,老板娘举起自己的手腕,白玉一样的皮肤上多了一道火辣辣的红色印记,看上去的确是“莽夫”所为。 “所以你答应了?”蝗螽挑眉。 “答应了。”老板娘回答得很轻松。“你也知道,我一个弱女子,不答应他们,谁知道会不会被撕成碎片。” 弱女子?蝗螽一口痰差点没有啐出来。一个站在窠臼的女人,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女人,在自己这里卖出了“弱女子”的形象,蝗螽笑出声来。 “不管怎么说,我的确是答应了他们。说是警察,谁知道真的禽兽起来,皮囊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老板娘眨着眼说道:“但答应归答应,老娘是谁?” “他们可能脑子厘不清哩。再怎么柔弱,这窠臼的一把手还是我不是?想抓就抓,说放便放,让我拿组织的存亡来换,我会吗?” 蝗螽没有吭声,他定神注视着老板娘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什么异动,手里已经 做好了准备。 “所以你想说,你只是口头上答应?”蝗螽眯着眼问道。 “那当然。我一心是为了窠臼,自己栽培了多少年的组织,心里会不清楚吗?他们以为简简单单威逼利诱,就能让老娘就范?笑话,老娘可不是什么毛头小贼。” 老板娘笑了笑,突然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有些乏了。 “时间不早了,早该上床睡了。蝗螽兄弟,如果你看到李翊兄弟,不如跟他说说,这人就别找了,我还要他出谋划策,跟咱一起商量迎敌的对策哩。” 说着,老板娘一步一步扭动腰肢,准备回到舞厅后的院子里歇一会,她困倦不堪,一路上打了几个呵欠,总算到了门前。 回头,老板娘也没见到蝗螽阻拦,于是微微笑了笑。蝗螽也冲她笑,只不过这一次的微笑显然更加自然,与最开始的时候,那假惺惺的恶心笑容显得不同。 但老板娘却有些怅然若失。她脑子里有些起伏不定,胸口,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连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突然有一种猛烈的预感。 蝗螽还在笑。 她却不敢打开门了,这时候她的喉咙里干燥起来,想要拔足飞奔,但是双腿就好像陷进泥潭里,动也不能动。这种感觉,跟被天敌瞄住的老鼠一般,似乎来自本能。 “快跑。” 老板娘的意识里,只有这么两个字,然而却没能如愿。 她不知道自己抓住这个圆乎乎的门把手究竟持续了多久,但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却开了。 但老板娘可以确信的是,自己没有动用一分一毫的力她的手已经僵硬。 吱呀一声,显得那么悠长宁静。老板娘再一次意识到,这里的世界怆然竟有些失落,四处的安宁也显得很不寻常。 门,开了。 老板娘脸色煞白,她浑身脱力,几乎要软塌塌地跌落。 “哦?怎么不进来?老板娘,您不是累了么?” 寻常的口气。 寻常的态度。 只是不寻常的人。 老板娘的瞳孔猛地收缩,片刻之后又张得巨大。 “您不是一直在找我么,老板娘。”声音儒雅含蓄,态度谦和有礼。 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会以为是学者或是音乐家。但他是谁,老板娘心里有数。 真的有数吗? 老板娘这时候开始质疑自己的认知,或许她根本看不透这个男人李翊。为她开了门,李翊的身姿单薄,宛如主人迎客一般,轻轻拉开了木门,伸出一只手,抓住老板娘的手腕。 他的手掌轻巧温柔,就想一条软糯糯的毛巾,覆盖在老板娘的手腕上。这条手腕上还有红印,李翊摸了摸,眉毛皱了皱。 “粗鲁。”他说了两个字,便将老板娘轻轻拽进了屋里,既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恰好让她无法抗拒地踉跄一步,到了屋内。 李翊一言不发,踩着一双海滩人字拖,身上也早换了一身白净的休闲衬衫,看起来与来海滩度假的游客并无二致。 他拽着老板娘进到屋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盒药箱,干脆利落地取出几个瓶瓶罐罐。老板娘仔细看过去,有红花油,酒 精,消毒水,碘酒和绷带。 “活淤血需要加热。”李翊手指尖轻轻沾起消毒水,手掌浸得润湿,他飞快地搓了措手掌,把手掌浸润得干干净净。 “看来吃了不少苦?”一边摆放酒精和烛台,李翊一边有意无意地说道。这时候老板娘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魔力,既推着自己紧跟在李翊身后,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又让她无法抗拒。 可本能的恐惧和震慑还没有消失。 她点了点头,李翊才挤出和善的笑。 他两根手指夹起一束究竟,在烛台上飞快地点过,手指尖就如同着了火一般,腾地魔术一般燃起青褐色的焰头。 老板娘刚想惊呼,就觉得腕子上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 先是究竟独有的冰凉和气味,弥散在自己的淤红的伤口上,火辣辣地生疼。 紧接着,李翊的手指飞快地在她的手腕上错过,焰头也卷起了老板娘的手腕,片刻之后,老板娘的手腕上一圈淤红便消失了大半,冰凉和疼痛也少了些,更多的则是一股温温的柔和感触。 她正要发问,李翊却抢先说道。 “化瘀需要靠温度和酒精。”他又点了几束,先后在老板娘的手臂根部,手腕的韧带、骨节上用力搓洗,不一会儿疼痛感就彻底消失。 在给她上红花油的时候,李翊微笑着说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老板娘,辛苦了。” 老板娘下意识地回答“没什么”的时候,李翊却重重叹息了一声。 “你……你叹什么气?”老板娘脸上有些惧色,说话更是多了半截结巴,她问道。 “我叹的是你,可惜。”李翊摇头。“你为窠臼也做了不少事,没想到还要让你受这些苦,实在太对不住你。” 老板娘没想到李翊竟然变得这么客气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恐惧是一种失礼,脸颊便有些羞赧,倏地抽回手。 “那倒没有,那两人毕竟是警察,不至于怎么为难我。你瞧,我这不是回来了?” 李翊的眼睛瞪大,看向老板娘。 “是吗?”他笑着站起身,一件一件,将手边的瓶瓶罐罐缓缓放进了抽屉里,收拾妥当,踩着妥协在木头地板上逡巡几步,突然停住。 “但我指的不是这个。”李翊说道:“老板娘,你一直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板娘心头一凛,没敢回答。 “你用不着急着回答。”李翊却像是看透了老板娘一样。“我早些年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算不上什么拿手,但是看人还是有些自信。你说说,我猜的对不对。” 老板娘低下头,发梢颤抖,却没有发声。 “两位警官让你来找我,确认一些怪事,你不答应。”李翊眯起眼,问道。 老板娘谨慎地看向李翊,缓缓点头。 “你当然不肯,没有人蠢到会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出卖自己辛苦打拼多年的组织要知道,你就算进了局子,组织也多的是办法能捞你出来,没什么致命的证据,最多也就蹲两年班房。这一点你也清楚。” 老板娘如释重负,说道:“没错。我没必要……” “除非……”李翊没让老板娘说下去。“除非这个组织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囚牢 时倾从睡梦中醒转,她的脑袋生疼,颇有点像配冯远喝得酩酊大醉之后,第二天晨起不来时候的疲倦感。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她知道这不是宿醉,更不是做梦。 **的水珠从屋顶坠落,滴在时倾光滑的大腿上。这种阴暗潮湿的感受持续了很久,但时倾几乎没有办法深切感受,她只觉得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就连感觉都变得迟钝。 她既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也不清楚现在屋外究竟是怎样一个局面。她只知道,自从自己被匪徒劫持之后,这种情况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微微喘了两口气,屋外传来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声。 时倾双手被缚住,绑在了腰后,双腿也缠了好几圈模模糊糊的记忆里,绑住自己的几名匪徒的脸,她一辈子也忘不掉,那副留着口水,嘴角抹着红艳辣笑的男人,恨不能把她浑身上下摸个遍。 试问怎么忘掉?但时倾却只能摇头。 从她决心加入警队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做好了觉悟。到了今天,尚未立寸功的焦灼的时倾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些苦难和折磨,想来冯远受的比自己只多不少。时倾的口鼻都让人封住,浑身上下充斥着这湿漉漉的腥臭味,阴暗到连阳光都见不到的鬼地方对女孩子而言,更是胜过地狱。 但时倾连眼睛都没眨过。她一双硕大的瞳仁大大的张着,势必要把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好来个一网打尽。 时倾早已在内心底里盘算好了几十种方案,稍待冯远单枪匹马把这里闯出两个洞来,她就能风风光光的“以眼还眼”,再立个头功,便没有遗憾。 当然,被人救出来实在不风光,这一点可要让冯远守口如瓶。 想到这里,时倾落寞地低了低头。 冯远,真的会来吗。 她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人,听到这个名字,触碰到有关他的事。但她明白,这是必要的经过,她是厅局公安部总署的女儿,本应该承担这样的职责。 最起码,她是警察。 时倾瞥过视线,余光扫过自己的肩头上的警徽。好在这东西没有被他们拽下来。时倾的眼光里这时候庄严,肃穆。她耸耸肩,光亮的警徽在隐约从走廊里投射而来的光晕下熠熠生辉。 时倾确信,冯远一定会来。无论是作为警察,还是男人。这一点时倾当然一点也不怀疑,因此在最后关头,她才拿得出那股勇气,把肩章贴在自己的肩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时倾的眼光更加低沉,老实讲,比起她自己,她更担心冯远的安危,在从内陆出发的前一天,冯远的确提醒过自己,东南亚一定是涡流涌动,内里几乎什么都不可信,什么都暗藏危机的。 但要是再问她时倾一次,她的回答还是一样。 该来还是会来如果就这样目睹犯罪集团和犯罪者逍遥法外,她还算什么警察?一想到这里,时倾就觉得这恶心的鬼地方也值了,天底下也没几个女孩子有过这样的经历,她时倾算得上不虚此行。 只可惜她口鼻被封得死死的,不能放声大笑几声,好把内心里这股不甘心和豪迈笑出声来。一想到这,时倾就一肚子火。 屋外的脚步声越 来越近,时倾早已判断出,这应该是隐藏在地下的水泥构造,一开始她本以为是停车场,但却从没听到过汽车的声音。 现在她明白,这里应该是隐藏在偏远角落,或是某个人迹罕至的废弃建筑,像是烂尾楼的地下。这地方显然常年不见光,或许还有点漏水。 水声持续着,滴答滴答往下落,粗大的水珠就滚在时倾白皙的皮肤上。 她奋起一脚,使劲地踹在门口,发出巨大金属交击的响亮声响,传来巨大悠长的回声,在这地下室里回荡。 听到下面的动静,这一重一轻两个脚步声加快了频率,越往下的时候,踩水的声音就越响亮,近到跟前,时倾分明能听见噗噗噗的水渍溅起的响声。 潮湿。从时倾被押在这里的第一天开始,这种感受就一直持续,从未间断。如果是冯远,也许能从这些线索里找到些什么,但时倾却做不到。 她观察这间屋子至少好几天,除了让自己提前感受到饥饿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了。 这么想着,铁门突然发出巨大的响声,砰地一声,一道壮硕的黑色阴影遮住外来的光线,几乎拦住了整个门,他踹开门,手里的手电才照射过来。 光斑直直照射在时倾的脸蛋上,她忍不住闭起眼睛。壮硕的男人急踏几步,湿漉漉,鞋跟上沾满泥泞的一脚过去,狠狠地踩住时倾的胸口。 时倾痛的睁开眼,倔强地没有喊出声,两条眉毛微微一凛,愤怒的瞳孔睁的滚圆。 男人阴暗的面孔几乎完全被面罩给遮住,只漏出两颗黄豆般大小的瞳孔,瞳孔周围隐隐约约露出纵横深浅的刀疤。 “吵什么?刚才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找死?” 男人的声音凶狠低沉,但时倾听得惯了,却浑不在意,更没有一点恐惧。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歹徒把她抓过来之后,只关押,既不用刑,也不提审,甚至连动粗都很少见。但她已经摸寻出,这些歹徒并不想真的杀了自己。 时倾双手双脚动弹不得,连平时倚仗的利口,这时候也发挥不出来,但她却没打算认怂。 男人猛地拽下时倾嘴上的封条,说道:“老实点。” 时倾知道这男人想干嘛,她奋力地扭动腰身,却被这男人更用力地碾住了腰肢,她越是挣扎,疼痛感就越深,疼得她脸色发白,却又不肯服软。 男人拽开时倾的封条,不为别的,他的手边掌着一只脏兮兮的瓢,一瓢清粥倒是雪一样的干净,热腾腾地像从锅里刚舀出来一般。 他是来送饭的。时倾的肚子也应声叫了起来,毕竟这清粥是她唯一的营养来源。 “劝你老实点,肚子都比你来的实诚。”男人沉吟,脚上微微松开,左手伸出,猛地捏住了时倾的下巴,任其挣扎,竟然不动分毫。 “来,乖。”男人狞笑道,手上捏起那只粥水清香与恶臭浓郁混杂的瓢,左手一用力,时倾的小口就不由自主的张开,他便注水似的把一整瓢清粥囫囵似的灌进时倾的肚子里。 时倾知道再反抗也没有意义,只是生理上对这种味道有反感,她皱着眉头,嗓子眼里灼热地灌满了稀粥,嘴边,身体上,胸口也洒了一身。 这些倒是还习惯,时倾也清楚,全赖这些粥,自己才没有完全饿死。 男人见一瓢下了肚,颇为满意,便松开手。谁知这时倾只有一张嘴,却也厉害得不行,她横着眼,嘴里含了一口滚烫的粥水,朝着男人便啐去。 男人猝不及防,一身被事情吐了个遍。 “狗日的!”他喊一声,要赏时倾一个苦头。时倾也早料到会挨上一顿揍,索性并不反抗,闭上眼,抬起头,下巴挺得高高的,只等这男人出手。 男人一拳就要揍下来,谁知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搭住了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掌则拦住了男人的拳头。 “别急,我还有话要说。”时倾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更加儒雅温润,甚至有些熟悉,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声音的人,竟然也是匪徒沆瀣一气的同伙。 时倾才意识到,这就是刚才较轻的脚步声。这道身影躲在壮硕男人的背后,所以他进来的时候,时倾没有注意到,但这个时候看过去,瘦削的身躯和他冷静的语气让时倾想起一个人。 “你是谁?”时倾问道。 “是谁不重要。”然而男人却并没有暴露身份的意图,和壮硕男人一样,他的身上罩的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一点破绽。 时倾笑了笑,讥讽道:“也是,像你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见天日,不敢露脸了。干这种买卖,生怕连自己亲爹亲妈都不认了吧!我呸!” 时倾牙尖嘴利,这男人却不怒不恼,甚至轻笑了两声。 “你说的没错,时倾警官,我早就没了名姓,就是个孤魂野鬼。”男人柔声说道。 时倾哑然,她再打量起这男人,从头到脚,却没看出半点端倪。 “你到底是谁?”时倾脸色苍白。“你认识我?” 在这里,她从没透露过自己的姓名职业,就算这帮匪徒能 “一个你既熟悉,又陌生的孤魂野鬼。”男人说道:“时倾警官,不必跟我打哑谜。只是听说你在这里作客,我来看看你。” “作客?”时倾冷笑,她抬起手脚,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蠕动的大虫。 “你管这个叫做作客?”她眯着眼问。 男人倒没有反驳时倾的抱怨,说道:“你如果觉得不满意,我倒可以跟他们说说,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兴许会给你一些优待。” 说着,男人抬起头,看向与他一起来的壮硕男人,这人被他的目光扫过,显然有些动摇,身体颤抖着退后一步,闷声声地说道: “先生,这,可别开玩笑,您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 “如果认识呢?”男人咄咄逼人,语气却又像是朋友寒暄。壮硕男人一想起刚才自己的粗暴行径,额头上淌汗,内心里发凉,恨不能道个歉才好。 时倾看在眼里,嗤笑一声,道: “算了吧,我可不认识什么歹徒朋友。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是吗,那就太遗憾了。”男人站起身,身旁这位比他宽大一倍有余的壮汉这才放下心,看上去吓得不轻。 “先生可别跟小的开这种玩笑。” “那么,你来究竟有什么事?”时倾瞪大眼,看向男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见面礼” “我给你带了礼物。”男人说道。“既然你不认我这个朋友,那总归当做初次见面,送你一些见面礼。” “见面礼?”时倾疑惑道,她想不通这个男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礼物,也觉得有些好奇,于是探头缩脑地左右看去,却没见到两人身边有什么像礼物的东西。 “什么东西?”时倾茫然问道。 “看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怕是太寂寞了,特意给你准备了些见面礼。”男人说着,蹲下身,凑到时倾面前。 “你可要好好招待。”他声音低沉,却很有力度,浸透到了时倾的耳朵里。 说完这些,两人就离开了囚室。他们踩着时倾熟悉的水声,壮硕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时倾耳边,两人便消失在阴影中。 铁门上透出的光线逐渐变暗,时倾推测时间到了晚上的时候,屋外才有了动静。 但这很古怪。 时倾被封上了嘴,眼睛滴溜溜转,脑子却没有被封住。囚室里的食物,一天只有一份,还叫自己喷了一半,赏给了那个壮汉,说不饿那当然是骗人的。 所以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又响起的脚步声,会是什么?时倾想不透。 她被关押在这里少说也有一个星期了,但是从来也没有频繁过问的情况发生,除了例行的送食,至多来探视一次,但也并不常发生。 但想归想,时倾却没有精力再去折腾这些了。 她合上眼,要支撑到隔天送饭的时间并不容易,在这囚室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点水滴不断的响声,连虫鸣也听不到。 既不能打发时间,又没法随意动弹,再加上随时随地挨饿,时倾甚至觉得不如给自己胸 她闭着眼,耳边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重。 踏,踏,踏。脚步声近了,时倾听得清楚,声音杂乱无序,倒像是很多人,却又不太像正常的声音那样规整。直到熟悉的水花噗噗地踩响,时倾便听到囚室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果然不是给他送饭的壮汉。 时倾想着,突然身体像是被什么压住,她拼命睁开眼,眼皮子底下也是一双瞪大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她。 时倾出不了声,只得抬起头,两名看管她的匪徒这时候已经锁上了铁门,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囚室。 伴随着匪徒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时倾抖了抖肩膀,被推倒在她身上的也是名女孩儿,一张惨白的脸孔上花容失色,看起来比时倾要年轻几岁。 时倾说不出话,但是这女孩的嘴上没有被封住,身上也没有被牢固的绳索捆成麻花,只是双手被固定住。时倾借光看了看,她能确认,这是绷带和胶带。 正当她要喊出声,一声沉闷的呻吟声便传了出来,这声音吓了她一跳,分明是一名大叔的声音。 她呜咽着挪动脚步,眼光闪动,警惕地往后拼命退去,把身旁的女孩护在身后。这大叔被裹成了粽子,身上裹缠着比她还要严密的胶带和布条,草率地圈了很多圈,拧成了一个巨大的疙瘩。 这疙瘩就在黑暗之中蠕动起来,时倾注意到,这大叔嘴巴塞了厚厚 的纸团,看上去十分痛苦,连双眼都被黑色的纸带紧紧束缚住。 时倾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但想当然耳,这当然跟不久前神秘人说的“见面礼”有关。所谓的“寂寞”,时倾没想到真的直接给自己送了两个大活人来,竟然还有男有女。 时倾没法动弹,这里面唯一能够挪动身体的,就是时倾身旁的女孩。但是很显然,这女孩似乎还没弄清楚状况,她眯瞪双眼,看了看时倾,又看了看铁门,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监禁了。 “你是谁!”女孩直瞪瞪看着时倾,问道。 时倾摇头晃脑,干巴巴地呜咽着叫出声音,但是苦于嘴巴上封得死死的胶带,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急的脸颊都烧得通红。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女孩摸了摸时倾的额头,歪着脑袋看了过来。 时倾急的直冒汗,于是耸了耸右肩,肩膀上的肩章闪闪生辉。女孩顺着时倾的视线看向这肩章,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这才发现时倾的嘴被封住,说不出话。女孩儿的视线在黑暗的空间里似乎瞧不见什么,于是摸索着触碰到了时倾的脸颊,她红着脸把时倾嘴边的胶条撕了下来。 撕胶条的动作看起来很生涩。时倾盯着女孩儿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别紧张,我是警察。” “警察!”女孩儿惊叫出声。 时倾立刻仰起头贴靠在女孩儿的脸颊上,忙出声“嘘”道:“别说话!” 女孩儿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警察姐姐。”她低声叫唤,情绪很快平稳了下来。“这是哪里。” 时倾不由得苦笑出声,这地方至今她也没摸透,连光也没见过,怎么能知道是在哪里?时倾自然是回答不上来,但是看着女孩儿的神情慌张,她只能编了个说法。 “姐姐在执行任务。”她说道,尽管自觉得和这女孩儿差不了几年岁数,但是无奈只能顺着女孩儿的称呼。“这里是一伙匪徒的窝点,我现在执行任务到一半,潜伏在这里呢。” 时倾老早平复了情绪,安慰起女孩儿。 谁知道女孩儿却不吃时倾这一套,她闪亮的一双大眼眨了眨,直接戳破了时倾善意的谎言。 “警察姐姐?你在骗我。”她说道。“你要是真能从这里进出自如,怎么会让自己被绑成这样,又待在这样的地方?” 时倾也很无奈,如果有的选,这种古怪潮湿,又充满了恶臭的地方,打死她也不会来。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真聪明。”时倾感慨。“这种鬼地方,唉。话说回来,你知道这是哪吗?” 女孩儿被送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被蒙住眼,时倾寄希望于此,如果能有关于地址的线索,或许有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女孩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我们被关在一个巨大的车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窗户上都贴着黑色的纸。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晚上到这里的时候,车外挤满了人,把我们直接带到了里面。” “里面……”时倾皱着眉头问道 :“你说里面,这里莫非是什么建筑物?” 女孩儿摇摇头。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他们身材高大,我们被带过来的时候,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时倾点点头。 “我姓时,叫时倾,你不用一口一个警察姐姐地叫我,我看咱们年纪应该不差,你不如叫我一声时姐,也好过叫起来那么麻烦。” 时倾双手双脚动弹不得,不然她一定会抱一抱眼前这可怜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打量起时倾的脸孔,她呢喃了一句“我姓付”便没了后文。 时倾注意到这位“付小姐”的眼色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打量,一时看看眉眼,一时又瞧瞧耳朵,尽管极力掩饰,但时倾总觉得不对劲。 “付小姐。”时倾问道。 “嗯,嗯?”“付小姐”突然抬起头,愣了愣神。 “你是不是……认识我。”时倾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直直看向“付小姐”,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没有吧。”“付小姐”避开时倾的视线,下意识往后退去。 “没有是吗?”时倾换了个问题。“那付小姐,你是大陆人对吧。” “付小姐”没吭声,不过时倾只当她默认了,继续追问:“你来东南亚做什么?” “付小姐”勉勉强强答道:“我……我来治病。” 时倾的语气逐渐变得锐利,身体倾轧在“付小姐”的身前。“病?什么病?” “付小姐”却回答不上,只能转过脸去,脸色染上了一层阴霾。 “你躲什么?”时倾神情严肃起来,目光如锋芒。“为什么要避开我的视线。” “我没有。”“付小姐”一口否认。 “没有?”时倾双手双脚齐用力,像一条虫子似的往前挪了挪,凑到“付小姐”跟前。后者却只能继续往后退去,最终贴在了湿漉漉的墙角上,大口喘气。 “喘什么?”时倾眯起眼,打量起这位“付小姐”,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这次“付小姐”却没有回答,干脆连声音也不敢发出,只缩在墙角,脸色分明变得红里透白,干瘪无力。 “你不肯说话?”时倾打量着“付小姐”,嘴角勾起微笑。“我想起来了,放着大陆优渥的医疗资源不去,专程不远万里来这鬼地方看病的,也许还真有这么几个傻瓜。但是支支吾吾,对着正牌儿警察说不出话来的小妮子,我可只听说过一个。” “付小姐”不吱声,时倾却越说越兴奋。 “付小姐。你为什么姓付呢?”这是个奇怪的问题,可“付小姐”却全身大震,颓然倒在墙壁的边缘上,脸颊变得又阴又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我生来就是。” “是吗?”时倾笑了笑。“生来姓付,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但恐怕并不是你吧,喻瑜小姐。” 时倾当然认出来,眼前的女孩儿,就是靳烁极力想要找到的喻瑜。 似乎被时倾戳破了最大的秘密,喻瑜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伪装 “你,你明明没见过我。为什么你会知道……”喻瑜情绪剧烈地起伏,胸口便压抑不住地抽起了气,不住地咳嗽起来。 时倾叹了口气。 “后遗症。”她说道。 “后遗症?”喻瑜艰难地问道,伴随着不住的咳嗽声,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胸膛被摧枯拉朽一般,像个装满了蜜蜂的空壳子,嗡嗡地痒着。 时倾眨眨眼,把耳朵贴在喻瑜的胸前。 “虽然心脏移植很成功,但是如果总部的推论没错的话,这种手术伴随的后遗症也很明显。”时倾冷冷说道:“除了机体衰竭,寿命显著减少之外,术后很长时间,因为身体的应激反应,机体虚弱当然是避免不了的。” 喻瑜脸色发青,却没有吭声。她一个劲地咳嗽,时倾从喻瑜的胸口听到剧烈起伏跳动的心脏搏动声,听上去心律并不齐整。 她进一步确定了这名女孩儿的真实身份。 喻瑜是他们从大陆闯入东南亚最大的契机,靳烁的诡异行踪总算也有了个交代,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喻瑜。为此,他们甚至拿青梅竹马的付冉之作为交换。 时倾忘不了,也许正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才导致付冉之的性命无可挽回。 她冷冷地看向喻瑜,后者却显得不知所措,一步一步往回退去,直到退无可退,身体擎动地颤抖着,看起来简直要忸怩着哭出声来。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时倾低眉侧眼,这时候的喻瑜看上去季度虚弱,一张白玉似的脸蛋都咳得通红,看上去呼吸间都有着说不尽的痛苦。 时倾当然同情喻瑜的遭遇,可有些话她必须说清楚。 “移植手术,尤其是心脏等重要脏器的移植,本身器官会带有一部分被移植者的潜意识这种假说,你听说过吗,喻瑜小姐?”时倾问道。 喻瑜听了,脸色煞白,手掌微微颤动。 “你说什么?”她的脑海里仿佛有两种声音,此时此刻才明白,靳烁交给她的“重生”,或许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赎回。 “我说什么?喻瑜小姐,你不应该比我更明白?说起来,即使要用假名,稳妥的选择也更多,你为什么要选择姓付?”时倾的眼里炯炯有神,这种直率的视线让喻瑜有些无地自容。 “我……”她仍旧不敢正视时倾。“只是巧合吧……” “就当做是巧合好了。”时倾笑了笑,说道:“那么请问你在这里干嘛呢,喻瑜小姐?” 喻瑜不吭声了。 “心虚。”时倾微笑着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汇,喻瑜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的一切感受似乎都被时倾读走了。 “你已经得到重新活过一次的机会所有的问题也都可以推到心甘情愿的靳烁头上,即使回到大陆生活,依旧没有人会为难你但你却选择留在东南亚。”时倾分析道:“你应该比我们还要清楚,东南亚是怎么样一个虎狼之地,留在这里能有什么好处呢?” 时倾摇摇头。 “不,没有。”她说道。“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处处都有要命的陷阱,就像是现在这样。你说呢?你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在这里呆着。” 喻瑜不说 话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时倾一眼就看透。 “对不起……”喻瑜的内心起了千万层波澜,她不知道如何偿还付冉之,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靳烁的这份扭曲了的感情。而她内心更深层的,则是一汪复杂之极的情感。 见她脸色上多了一层阴翳,时倾没有继续苛责,她凑了凑脑袋,靠近喻瑜,嗅了嗅喻瑜身上的味道,皱皱眉头。 “酒味?”她呢喃道。 “什么?”喻瑜没精打采地回问了句,时倾神情严肃。 “你喝酒了?”她问。 “什么呀?”喻瑜有些不耐烦,一面沉浸在复杂的情绪波澜中跌宕起伏,一面又被时倾这事无巨细的盘问问得有些发毛。 “最好别喝酒。”时倾瞪大双眼,神情严肃地说道:“术后饮酒,会进一步加剧你应激反应,你的寿命就……” “我没有……”喻瑜白了白眼。“我本来就不会喝呀,只是去了一趟酒吧。” 说着,喻瑜的视线转向一旁那黑乎乎的一团,跟着喻瑜的视线,时倾也留意到这一团长条的人形,此时也蠕动了起来,发出呜咽的低沉嗓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 “这是什么?”时倾一头雾水,她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东西”,只不过气氛上感觉太过诡异,天生的警惕性让她尽可能远离了这个黑乎乎的“东西”。 喻瑜却大着胆子,挪动几步,来到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前,伸出手指,轻轻戳碰,眼里充满了好奇。 “别犯傻!”时倾想要拦住喻瑜,只可惜自己手脚都动不得,喻瑜已经试探了半晌,才悠悠说道:“是林先生吗?” 听到喻瑜的话,这“东西”总算有了反应,身体上下并用,勾起来又跌倒下去,激烈地想要出声说些什么,苦于被完全堵住的嘴,连一个字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喻瑜犯了难。 “林先生?”时倾问道。 “林先生就是……林先生。”喻瑜神情有些古怪,她侧过脑袋,看向这一袋黑乎乎的“东西”,叹了口气。“我忘了名字。” 时倾有些愕然,喻瑜继续说道:“他是我雇来的侦探,本来和我一起行动呢,结果没想到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侦探?时倾脑子里闪过一道火光。喻瑜为什么会需要侦探?时倾敏锐的感觉开始有了作用,虽然谈不上出名,但她好歹做过一段时间的侦探,对这些事难免更加感兴趣。 “就是他?”时倾瞥过视线,看向这一团黑色的“东西”。 然而喻瑜自己也无法确定,从她被拐进黑洞洞的车厢里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一概不知,而身边这位大叔究竟是什么人,也全是她的推测。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然而喻瑜的行动却快过了思考,她突然抬起双手,露出尖尖的虎牙,身体柔软得出乎了时倾的预料,她的双手韧带超乎常人,从背后腾地伸了出来,放到了嘴边。 时倾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候,喻瑜已经用牙齿解决了两手间缚住的胶带,双手自由伸展了开来,时倾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她就已经粗着胆子撕扯开这黑乎乎的“东西”身上厚厚的纸条胶带。 时倾甚至有 一种看着喻瑜撕快递的错觉,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儿就已经把头部的胶带全部拆完了。 “林先生!”借着光,喻瑜“挖”出了林因之的面孔。可怜的林大侦探被黏糊糊的胶带粘掉了半撇胡须,光秃秃的脑门儿这时候更加凄凉,他的嘴巴上还被封着,呜咽着满脸惊惧的神情不绝。 时倾皱着眉头看过去,这大叔的模样却并不讨喜,甚至让她有些反感。 喻瑜解开了林因之的脑袋,却忽然愣在原地,手里的动作停了,注视着林因之的视线变得僵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林因之瞪大了双眼,呜咽着提醒喻瑜,却无济于事。 “嘴,嘴。”时倾见林因之的嘴仍旧被封着,赶紧提醒喻瑜。“他的嘴,喻瑜小姐!” 喻瑜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瞳孔放大,眼角有些潮湿,停止地双手突然有了动作,利落干净地解开了林一周嘴上的“封印”,嘴里嘟囔着“哦,哦,这就给你解开”。 时倾躲在阴暗处,眼见得喻瑜的脸颊上一边滚落晶莹剔透的泪珠,一边解开林因之嘴上的胶带。 稍待喻瑜一双小小的肉手解开了林因之和时倾,两人活动了上半身,长时间的绑缚让他们的血液几乎都要僵硬。时倾腾地站起身,活动了全身上下的肌肉,这几天来的监禁几乎让她忘记了手脚是怎么活动的。 “付小姐……不对,喻小姐才对,是吗?”然而与之相反,林因之被解开之后第一件事,却是盯着喻瑜。 “虽然我的立场没有必要责备你,但是喻小姐,你骗了我,是吗?”林因之见喻瑜没有回答,继续问道。 “这件案子,因你而起,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林因之转了转胳膊,叹了口气。 喻瑜沉默了片刻,眼泪开始决堤,止不住地往外溢,长长的头发微微擎动,虚弱的身体似乎也有了反应。 “我……我不知道。” “哭。”林因之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喻小姐,事到如今,难道你哭两声,留几滴眼泪,咱们就能从这里出去吗?” 喻瑜不吭声。 时倾没有插嘴两人之间的事,但听到林因之的训斥,她却有些反感这个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即使他的教训颇有几分道理,但未免太过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因之挤弄眉头,说道:“你还记得你最初的委托是什么?” 喻瑜点头。 “李翊,是吧。”林因之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时倾几乎要喊出声来,她的胸口像是缺了一块,猛烈刺骨的寒风刮过来,让她瑟瑟发抖。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再结合她所见所闻的这一系列古怪的事件,莫非…… 然而喻瑜的情绪波动却更大。 她低下头,掉下的眼泪更加汹涌,紧接着甚至抽泣起来,呜咽的声音一点点从她的嗓子眼里挤出来。 “我,我……” “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林因之叹了口气,说道:“想来那天你也看清楚了,我们的确没想到,居然会是你一直想要找到的家伙,把咱俩送了进来。” 林因之的话让时倾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揭露 “李翊?”时倾实在按捺不住,出声说道。“你们怎么会认识他?” 她这一声,引来两人的注目。林因之敏锐警觉的视线扫过时倾的脸孔,上下打量,从时倾的话语中,他似乎总能看穿什么。 但提问的却不是林因之。 “你知道李翊?”迫不及待问出来的当然是喻瑜,她目光有些发亮。 “听着。”时倾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和李翊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个人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东南亚的任何一个地下组织,这是忠告。” “最好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明白吗?”时倾瞪大着眼,来回看向喻瑜和林因之,说道。 喻瑜听了这话,脸色说不出的难堪。 “可是……”她迟疑了。 “没有可是。”时倾抓住了喻瑜的手,说道:“我知道,他也许看起来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是个不错的男人。但真正的李翊,他可是个善于蛊惑人心的男人,他会伤害所有接近他的人。” 时倾的话铿锵有力,喻瑜就更加动摇。 两人陷入了沉默,直到林因之笑出声来,他捂着肚子,看起来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时倾对这男人顿时没了好感,不仅看上去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一点怜香惜玉的气度也没有,更让她气愤。 “没有,你说李翊有什么问题,这不关我的事。但是听听你说的这些,不管哪一点,简直就像是哄小孩子睡觉的咒语一样,就好像你根本和这个男人毫无交集,却又有所忌惮,这还不可笑吗?”林因之眯着眼,左右手叠在一起,搓了搓手。 时倾哑口无言,林因之的话说的并不好听,可是却一针见血。她对李翊的了解,的确止步于言传和间接接触,从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神秘的男人。 时倾说不出话来,林因之却有话要说。他抖了抖棕灰色的大衣,把身上的胶带扑棱棱地抖落在地,两根手指在身体上下寻摸了个遍,脸色有些难堪。 “那看你的说话,你认识李翊?”时倾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因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看向时倾,一本正经地问: “同志,有烟么,赏一根?”林因之两根手指搓了搓,捏在手里,问道。林因之嗜烟如命,没有这细长的小东西,简直连脑子都转不开。 时倾急了眼。 “你觉得我会有那种东西吗!”她嗔怒道:“又是个烟鬼。” 没错。 时倾看着林因之那抓耳挠腮,满肚子火的模样就知道,这大叔多半是犯了烟瘾。天底下犯瘾的男人都一个模样,看着林因之这鬼样子,时倾就想到冯远。 喻瑜却凑近时倾,小声说道:“时警官,你还是想办法给他弄点烟吧,他要想问题,必须得靠这个。” 喻瑜比划比划手,她心里清楚,林因之多年养成的毛病如此,不能怪他怪癖。 时倾无奈,摇摇头。 “我真的没有呀。”她倒是想,可身上哪有……时倾伸出手,摸了摸裤腰,没想到还真有一盒烟。她利落地翻出来,脑子里腾地闪出几张影像。 中华。准确地说,是半盒中华。 这是冯远藏了大半年,想抽又不敢抽,塞在 鞋柜后面,被时倾愤怒又无语地打扫出来的“战利品”,扣扣索索藏了大半年,竟然还留着半盒。 作为惩罚,就顺了一手,把冯远的“宝贝”带在身上,让他也尝尝什么叫见得到却吃不着。时倾自觉得自己这一招“顺手牵羊”已妙极,现在想起冯远那时候下巴掉在地上的神情,仍有些忍俊不禁。 莞尔过后,时倾又陷入沉默。她纤细的指头发力,软包的蓝色纸盒就捏成一团,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 林因之眼一尖,立刻从时倾的手里把烟盒子夺了过来,借着光瞧了瞧,脸上的愁眉一瞬间化解了开来,他喜道:“哟,好烟。” “还我。”时倾手如疾风,对自己的身手一向有自信的时倾满以为这一手抢出,连冯远也躲不开的“巴掌”,却在林因之面前毫无意义。他轻而易举地躲过,轻松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来。 “这是大陆的名品,品质还不赖。”林因之一边观摩一边点头。“想不到一个女人身上竟然会有这么好的东西。” 时倾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她索性伸出手,笔直地戳到了林因之的胸前。 “还我。”时倾又说了一遍,林因之却笑嘻嘻的无动于衷,他拿出一根,塞进了嘴里,还故意摆出一张得意的脸孔。时倾越看林因之这表情便越生气。 “……有火么?”然而林因之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掏遍了身上各处,没找到一个打火机,嘴里空有烟,却点不着。 然而时倾这回连搭理都不再搭理了。 无奈之下,林因之只得干叼着香烟,百无聊赖地说道:“美女警官,你看起来并不了解李翊。” 话题说回李翊,时倾的注意力终于又从烟盒子回到了林因之这里。她倔强地扬起头,看向林因之,这老大叔的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褶,看上去只有一股中年人的疲惫目光,根本看不出像个职业侦探。 “难道你比我了解?你认识他?”时倾问道。 林因之“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整个案子的经过,大概我在脑子里,擅自整理整理之后,自然就能知道这个结果,也根本用不着接触……” “那不就得了,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根本没有真凭实据。”时倾找到反击的机会,于是立刻针锋相对。 然而立刻遭到了反驳。 反驳她的并不是林因之,反而是一旁的喻瑜,只见她缩着脑袋,低声细气地拉住了时倾的衣摆,说道:“不对哦,时警官。我们见过李翊了。” 见过? 李翊在东南亚?时倾皱着眉头,如果真的如这“侦探”所说,那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冯远一个人不可能应付得来。 她两只手拧在一起,心里却直想着冯远,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你们在哪见到他的?”一想到冯远,时倾也就很快冷静了下来,她明白现在什么都不比厘清案情更重要。 这一点也是冯远告诉她的。无论进行到哪一步,情绪化都是致命的缺陷,看起来冲动的冯远,实际上却意外的冷静。这也是时倾和冯远在一起之后,才了解到的。 想起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时倾不禁嘴角露出微笑。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冲动易怒的小姑娘,行 事原则更是以快和狠取胜。 但那时候开始,冯远或许就明白,断案需要的是精准。 时倾出了神,林因之从似乎从这个女孩的眼里看到些什么,于是说道。 “在酒吧里。” 时倾回到了现实。她想起刚才从喻瑜身上闻到的酒气,立刻明白。 “你们从酒吧过来的?”时倾问道。 林因之笑着点头。 “不愧是警官,你很敏锐嘛。这件事要从你说起了。”林因之叹了口气,把玩起手上的烟盒子,眼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语气也颇有些无奈。 他的视线直指喻瑜。后者满脸讶异,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因之。 “我?”她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位付……不对,该说是喻小姐了。情况我刚才大致也了解了,看起来,你为了找到这个李翊,并不是真的和他有什么直接联系。你大概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找到东南亚各地的侦探了。” 喻瑜急忙点点头。 “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林因之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强硬,他阴着脸说道。“再强的潜意识,据我所知,移植一个心脏,也不可能给你换了人格和记忆不是吗?这可不是科幻,我说得对吗?时倾警官?” 时倾点点头。 喻瑜根本不可能认识李翊,这就是这一串事件最大的疑点。即便根据时倾从总局下达的情报了解,极小一部分的潜意识潜藏在脏器内部,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除开非自然因素,那么喻瑜能够认识李翊,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泄密。”林因之把时倾的想法说了出来,时倾也不得不点点头,以表示认同。 “泄密?”喻瑜一脸疑惑。 林因之打量着喻瑜的脸孔,笑着说道:“我做了半辈子侦探,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没想到绕了一圈,线索竟然回到了当事人的身上。” “我?”喻瑜大惊失色,脸色都变得煞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是我!我,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喻瑜欲哭无泪地解释起来。 见到林因之鄙夷的目光,喻瑜慌忙补充道:“除了名字和身份,其他的就再没有了!” 林因之一边把玩手里的香烟,一边盯着喻瑜的脸,玩味地说道:“谎言并不一定是真相,有时候你的确没有骗我,喻小姐,但是人的记忆是很靠不住的,大约只有70的东西可能被记下来,这些还是你强化一部分回忆之后的结果。” “时间越久,这部分的记忆就越差。”林因之说道。“记忆靠不住的一点就体现在,也许对你来说很不重要的一部分,却是相当关键的记忆,是不是很有意思?” 喻瑜将信将疑。 “那是说,我要自己回忆回忆吗?”她怯生生地说道。 林因之挑了挑眉毛,伸出手掌。“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想想看,让你踏出第一步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动机?”喻瑜闭上眼,绞尽脑汁一番,从记忆深处开始挖掘,然而却什么也“挖”不出来,她正要放弃的时候,林因之却突然出声。 “你第一次听到李翊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哪里?” 第一百七十九章 接近真相的启示 “医院。”喻瑜闭上眼,一连串的记忆飞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快速地留下剪影,一张一张地迅速切换,最终留在了一张雪白如洗的病床上。 威风吹动着窗外鲜嫩的柳条,那是她解除危险的第二天。尽管靳烁极力想要阻拦消息走漏,但是警探调查的风声还是吹进了这名喻瑜的耳里。 这间病房是靳烁特意给喻瑜准备的,原本干净又安宁,是个休养的好去处。然而这时候,这里既不安宁,也不干净。喻瑜抬起双手,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几乎觉得自己置身于最骚乱血腥的战场里。 当她几乎要觉得自己被鲜血淹没得要窒息的时候,视线突然多了一束君子兰。她并不喜欢君子兰,如果要选一种花来养,最好是雏菊。 可这花儿是哪来的?喻瑜第一个便排除了靳烁。靳烁虽然看起来神经大条,但是实际上却意外的纤细,尤其是对喻瑜来说,他第一个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君子兰就理所当然地放在床铺边的桌子上。这本不算奇怪,极可能是护士,喻瑜想。不过奇怪的是,护士其实很少会来这间隐蔽成储物间的病室,倒是隔壁的几名小孩儿常常嬉戏打闹来到这里。 小孩儿会给自己送花吗?喻瑜不禁对自己这天真的想法有些扼腕叹息。她起身,下床,沿着床沿,缓步便到了窗台旁的矮桌上。 靳烁处于担心,一直不让喻瑜随意下床行动。但她知道,自己早已恢复如常,只不过有些虚弱,并不碍着什么行动。靳烁担心总有些过头。 君子兰就在矮桌上端正地放着,一束花骨朵软软地倦在中央,像极了几天前病恹恹的自己。 喻瑜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摸着柔顺的兰叶,碧油油的一片叶子上纹路非常粗大,看上去的确有君子气魄。 这时候,窗台边猛地抽起一阵风,没来由得让喻瑜想到了“阴风”这两个字。她立时转过身去,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像在她的面前驻留了大约两秒,就陡然间消失。 喻瑜倒吸了口凉气,这阵风其实并没有吹进屋里,窗户是关的。她想起什么,于是用力地推开了窗台,脑海里想起可怕的事。 “冉之,是冉之吗!”喻瑜喊出声,却又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 就在这时,窗沿的一张照片映入她的眼帘,她猛地抓住,视线便再也离不开这张照片。 照片的确就是付冉之,青春靓丽的短发女孩双手臂弯里绕着一个眉头紧锁,愁眉苦脸的男人,模样俊俏英气,虽然看上去有些别扭,但两人之间的确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不知怎么,看到这里,喻瑜的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转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滚落。 “诶?”她呢喃着自言自语。“这是怎么了?” 然而此时她的内心里却早已有了结论。“是冉之,冉之,你还在对吗。” 喻瑜颓然坐倒,身无力。她锤了锤胸口,剧烈地咳嗽,但却抑制不住内心里那深挖而去的愧疚感,这种愧疚愈演愈烈,仿佛要把她吞噬一般。 这么想着,喻瑜无意间把照片翻转过来,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两个字。 李翊 这两个字直戳进她的心窝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单单见到这两个字,或者说这个名字,她的心里就开始泛酸。这种感受一直无法抹平。 “古里古怪。”时倾听了喻瑜声情并茂的自白,翻了翻白眼。“你该不会真的见鬼了吧,大白天的。” 喻瑜不置可否,林因之却笑了。 “既没有见鬼,也不是灵异。这只是为了吸引你的视线,很简单的小技巧。”林因之笃定地说道,就像是他亲眼见到一样。 “君子兰虽不是显眼靓丽的那种花儿,但出现在一无所有的病室里,也足够吸引目光了。” 时倾却不以为然:“可怎么放进去的呢?这里可是医院,又被那个靳烁给使了坏,隐藏的好好的。” 时倾对靳烁的事仍然耿耿于怀。 “简单。”林因之笑道:“刚才喻小姐的描述已经给了答案,小孩子的好奇心重,找到这病室也是时间问题。恐怕为了不引起过多注意,当时靳烁医生并没有在病室前安排什么保安之类的,对吧?” 喻瑜点头,当时的确没有保安。 “难道还真是小鬼送的?”时倾也颇为动摇。“现在小鬼头都这么早熟的吗。” 林因之倒是有另外的可能性。 “这还不好说,小孩毕竟是小孩,也可能是大人指使,这并不复杂。” “这倒是。”时倾认同“大人指使”这一点。“可还是不对啊,阴风又怎么解释?” “空调。”林因之早料到时倾有这么一问。“实现改装了病院楼上的空调输出管道,大概估计在喻小姐醒来的时候,空调管道的压力减轻,就会猛地吹风。” 时倾脸颊红润起来,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胡子乱糟糟的大叔还真有两把刷子。 “空调是吗……你别说,那照片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时倾嘟着嘴说道。 “你小时候玩过一个游戏吗?”林因之突然岔开了话题。“就是把黑板擦放在虚掩的门上,等有人一进来,就咣!” 时倾表情有些不对劲。 “唔,有过吧……”她支支吾吾答道。 林因之笑了笑,看向时倾躲闪支拙的眼神,一语戳破。“原来你就是中招的那个吗?” 时倾红着脸,嗔怒道:“这跟照片有什么关系?” “我说有那就是有。”林因之说道。“照片事先卡在窗台的缝隙里,只要喻小姐一对这‘阴风’产生好奇,必然会打开窗户查看,这一看,照片自然就落下来了。” “想象力倒是挺丰富。”时倾嘟囔了一句,说道。“可喻瑜的病室在二楼,不留痕迹地上下出入,不太现实不是吗?” “没错。”林因之笑了笑。 “这说明了两个问题。一,医院对这件事恐怕是知情的,或是依附在医院后的某个组织策划了这些。二,喻小姐当时一定还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喻瑜倒吸了口凉气。 她愣愣地看向林因之,叹了口气。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天在窗台,我发现一条绳索从二楼到一楼,心里想的是果然有人来过, 不知怎么,当时脑子里除了冉之,就是这个李翊。我知道,靳烁一定不会让我插手这些事。” “所以你就一个人逃了?”时倾瞪大了眼,问道。 喻瑜点点头。 “你连一点声息都没有留下吗?”时倾不解。“如果是他,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 喻瑜没有回答。她离开的那天,的确有担心过这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仿佛有另一种声音让她对靳烁的“温柔”越来越抗拒。 “你为什么要一直瞒到现在?”林因之倒是对这一点更加好奇。“这可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喻瑜摇头。“我到现在也不敢确认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感觉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样。我甚至觉得……这是冉之的意思,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这么说,你们会觉得我疯了。” 事实上最开始的两家事务所就是这样把她赶出来的。 “你一个人,在东南亚这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路找到这里……就为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时倾感觉到不可思议。“而且,这人对你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更何况,见到了,你想说什么,做什么?” 这一点,林因之却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揣测人的情感,或许这应该是个未解之谜。但时倾不一样,她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也不明白。”喻瑜低眉侧目,手掌握住胸口的衣领,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但我这条命,其实是从冉之的身体里偷来的。我只想……只想让她最重要的人看清楚,讲清楚。到时候,如果他要我偿命,我也心安理得……” 喻瑜用着柔弱的声音说出了令时倾都自愧不如的坚强的话来。 “你……”她也不知道该用蠢还是倔强来形容眼前这个女孩。 “所以你千里迢迢找到李翊,就是为了让他能亲手杀了你?”时倾瞪大眼问道。 喻瑜点点头。 “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觉得自己可以问心无愧地活下去。” 时倾冷笑一声,说道:“他会的,喻瑜,他一定毫不犹豫。” “那我也死而无憾。”喻瑜说道。 “但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时倾突然说道,她一只手搭在喻瑜的肩膀上,细细的眉毛紧紧扯住,看起来英气十足。“我不会让他动你一根毫毛的,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们一路从大陆赶到这里的原因。” “可是,我倒不觉得李翊会做这种事。”林因之却突然插嘴说道。他的话登时打断了陶醉在正义感之中的时倾,让她颇有些反感。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为李翊说话,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时倾问道。 “什么关系?”林因之笑了笑。“可能算是两个少有能看破真相的人之间,那么一丁点的怜惜吧?” 林因之两只手指捏在一起,做出“一丁点”的意思。 “真相?什么真相?”时倾最烦的便是这种装神弄鬼。 “如果这个李翊真如你所说,那要动手的机会多得是,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来?” 第一百八十章 沉湎的情绪 真相。时倾自认为这个词应该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从林因之的嘴里说出来,某种意义上,这对她的职业也是一种藐视。 “你倒说来听听。”时倾眯着眼,把林因之看成一条细细的缝,耷拉着背,身体往湿漉漉的墙上靠去,两腿掀了起来,翘起了二郎腿。 林因之咧嘴笑了,他把香烟挂在耳朵上,双手叠握在一起,说道: “喻小姐的目的是为了见到李翊,我认为,这个动机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你们把这事想得太玄。其实结果很简单,恰恰没有那么玄。” 时倾也觉得事情必有蹊跷,但她喜怒不留于颜色,更不想轻易认同这个大叔,于是冷冷哼了声,权当屁话。 “你说的没错,有的人或许真的有这种蛊惑人心的能力。在我看来,喻小姐很可能就是受到这种能力的影响。” 时倾有些惊讶,这个“侦探”竟然蒙对了。 冯远曾经对时倾讲过李翊的事,这家伙大学到国外进修,工读的的确就是犯罪心理,后来从事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心理诊所。对于人心,或许李翊的确是个专家。 时倾不禁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她几乎能够确信,这个林因之应该是没有深入了解李翊的途径,更不存在两人相知的情况,然而仅仅凭借几条毫不相干的线索,他竟然就能轻而易举地瞄准“真相”,这种直觉让时倾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林因之却偏偏似乎看透了时倾这样复杂的小情绪,挑衅似的冲她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曾经听说过一种行为暗示。人虽然是一种理性的动物,但终究是靠着情绪和大脑里冲突的荷尔蒙行动。引导出喻小姐对付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移植手术的备用心脏,恐怕就是这位付小姐提供的吧。” 喻瑜说不出话来。她实在说不出“提供”这两个字。 她看向林因之,眉毛拧成了麻花,双手捏紧了拳头,沉重叹出一口气来:“是……是从她的身体里偷走了这颗心脏。” 她重重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心门处发出咚咚地声音和痛感,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全身跟着一起颤抖。 时倾终究是没法袖手旁观,拍了拍喻瑜的肩背。 “偷走。”林因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追问,他看了看喻瑜的眼睛,从这个小姑娘的眼里,他似乎能看到那种深深的愧疚,几乎要占据喻瑜的全部意识。 “我觉得这个词不大准确。”林因之挠挠自己干痒的头皮,要他安慰一个女孩子,实在是可以说绞尽脑汁也做不到的事,所以他决定用自己的专长来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简单的推理。如果这位付小姐真的认为是你偷走了她的生命,又怎么会拜托你来找到这个李翊?喻小姐,你说你当时似乎看到了付小姐,不是吗?” “她没有怪我?”喻瑜瞪大眼,眼光里闪烁明灭,有些紧张。 林因之犹豫了片刻,说道:“我无法断定,但既然她有求于你,想来应该不会太责备你,试想人之常情,一个人被人害了,回去祈求那个害他的人来帮助自己吗?” 喻瑜沉默了。她觉得林因之的话十分有道理,可又挣 脱不开自己内心的芥蒂,毕竟她并不是不了解,什么神怪鬼妖,也不过是自己恍惚神思下的错觉,但能有这样一番“推理”,她似乎也觉得心情畅快了几分。 时倾却在考虑另一件事。 “可是不对。”她说道。“林侦探,你的推理有一个重大的缺陷和问题。” 林因之奇道:“你说说看。” “喻瑜离开医院的时候,我们也才刚到东南亚而已,那个时候,李翊不可能有机会接触过喻瑜,除非他就在我们身边。可据我所知,那时候他还在……” “在监狱里,对吗?”林因之早有所了解,他的推断半点不错,李翊的确是在圣塔监狱被截胡,并且可考的资料也都让他得出一个结论,直到他们抵达酒吧的前一天,李翊应该还在海上。 “对……”时倾这次彻底服了,她不相信瞎猫能三番五次地撞上死耗子。眼前这看起来一脸猥琐凶相的老大叔,竟然的确有真功夫。 “所以我说了,把喻瑜引出来的就是他吗?”林因之问道。 这一下可把时倾给问住了。林因之从头到尾,的确也没说过,就是这个“蛊惑人心”的李翊对喻瑜做了什么。 “不是他还有谁?”时倾想不出。 林因之没有回答,两人一沉默,监禁的囚室里就只有水滴滴落的迂回声音。 一滴,两滴。 “暗网。”林因之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听到从林因之的嘴里冒出这个名字,时倾全身上下猛地激灵,几乎要叫出声来,她甚至已经听到自己的小嗓子在发出尖利的喊叫声。 时倾的脸吓得白了,林因之也不再笑,他看着事情,足足看了两分钟,才悠悠说道:“看来你知道。” 时倾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个留在她记忆阴暗处的小男孩,那个自己还是“侦探”的时候,所调查的事件,那个裹挟着黑色和阴暗的恐怖。 到现在,时倾一闭眼,还能回忆起那副纯真的脸孔,以及隐藏在脸孔之下,隐藏着罪恶的心灵。 时倾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她打了个哆嗦,说道:“暗网,听过。” 林因之当然明白,时倾的种种情绪表现出来的状态,绝不只是“听过”这么简单。但他知道做人的底线和原则,时倾不想说话的,他更不会问。 “对这个暗网,现在能找到的资料,只有一百一十九个词条。网络这种东西我不太懂,但是听说但凡是热门的线索,在网络引擎上这么一查,少说也不会是这么点内容。” 的确。时倾咽了咽口水。 “那一百一十九个词条你看过几条?”时倾问道。 “一百一十九条。”林因之眯着眼,说道“非得如此,才能大概对这个网络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尽管大部分都已被净化或是删除,大多甚至成了都市传说,确切的资源几乎找不到了。” 时倾点点头。 暗网一向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这上面进行着最挑战人类社会伦理底线的生意和往来,可又偏偏游走在一切正义的边缘之外。 “买凶,杀人,买卖,交易你想得到 ,或是想不到的,一切卑劣,都有可能展示在这之上。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个生意,但是了解完所有的资料,我得出一个结论。” 林因之脸色阴沉下来,说道:“他们的行事,从来不在乎底线原则,甚至连生意场上的规则也不守,所以并不是一个横跨多国的大组织,和我们想的犯罪集团也不太一样。”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在东南亚,相当于更接近暗网的真相一步,林因之凭着敏锐的洞察力和老谋深算的经验,也的确比时倾能够看到更多更远的东西。 “不是一个大集团?”时倾歪着头问。 “准确的说,他们只是为了挑战人类的极限,为了表达自己扭曲的心理和**而存在,钱对他们来说,只是第二诉求。” 时倾听到这里,又想起那个纯粹的男孩,手里却沾满了鲜血。对于常人而言,再凶恶和嗜血的匪徒,杀人成性也好,嗜血反 人 类也罢,动手杀人多的可不是一种凌虐的快感,要跨过生理上的负反馈,这很难做到。 但恐怕暗网的这些“犯罪高手”却不一样,他们以此为乐。 “你能确信吗?”时倾捏紧拳头,心里颤抖着。如果真的如林因之的推测,暗网与东南亚这些组织有勾结,那么这就不单是一起犯罪案件那么简单,冯远的处境可能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自己居然还在等着他来救自己时倾甚至想要扇自己也一耳光,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倾自己的支持。 这么想着,时倾两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如果林因之真的拿到了暗网的证据,她就是死,也要把这些线索送回到冯远,送回到总部。 打定了主意的时倾已经磨拳擦踵跃跃欲试,然而林因之却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很遗憾,还没有。”林因之叹了口气,把玩起手里的香烟。“这事说来话长,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要从那间酒吧开始讲起。” 林因之叹了口气,露出苦笑。 “这里的市局一直对附近几大帮会,以鲨鱼帮为首的那些,虎视眈眈,两方形成对峙多年,谁也搞不定谁。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我遇见一个警察。” “警察?”时倾皱着眉头问。 “一个老警察,看起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每天想的不是晋升就是退休,混得倒不怎么样,一把年纪了还在一线的刑警岗上坐着,没人喜欢他。” 听林因之的描述,时倾也露出嫌恶的表情来,这样的人的确不招人待见。可以想见,这样的老警察,一股遗风陋习傍身,又有着一股臭屁的脾气,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家伙,时倾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古怪脾气的厅长老爹。 看到时倾脸上的表情,林因之更显得落寞。 “谁能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一路查到这么多东西。”他沉重地叹息,这种叹息意味深刻又复杂,仿佛是在自嘲,自嘲他林因之竟然在惋惜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警察,惋惜一个相识不过两天,却好像认识了几十年的旧友。 “他怎么了?”时倾察觉到林因之的情绪有些古怪。 “他死了。”林因之吸了吸鼻子,说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谜团终将散开 时倾有些震动。 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放这样的情绪,更不知道该不该安慰眼前落寞的林因之。但林因之却好像混不在乎这样的情绪,三角形的眼缝里却流露出无尽的遐思。 “老刑警一路从警署内部的分裂和分歧,查到了帮会之间多年的恩怨和纽带,最后,甚至连暗网的阴谋都摸到了一点点。”林因之说道。 他想起那天夜里,老刑警托付给自己的话,这时候再想起来,或许真的意味深长。 “既然如此,那理应立刻立案侦查!”时倾惊呼,就差没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在这里没有能称得上“桌子”的东西。 林因之摇头,苦笑。 “时警官,这里既不是大陆,你也不是警长。很多苦衷你可能不了解,在东南亚,利益是一种很恐怖的链条,每一个人都被牵扯到这个链条里,就连警察也不例外。” 时倾冷着脸,她无法认同林因之的这种观点。 “警察应该站在正义的一面,而不是利益。” 林因之不与时倾争执,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如果当即立案,最重要的两个问题还没有解决。一个便是这件案子涉及他的顶头上司。” “他是市局的支队长……他的上司。也就是说……”时倾想到这里,不自觉感到后怕。“难不成……他的上面,就只有局长了。” 林因之没有吭声,只点点头,算是验证了时倾的猜想。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不过老刑警手上不是没有间接资料,我想他是在等一个时机。” “时机?”时倾想不通,既然已经有了证据,管他是局长还是厅长,又有什么区别。冯远曾经说过时倾这份天真实并不适合做刑警,不过时倾却不这么想。她倒认为,警察就是敢作敢为。 “时机,也就是第二个原因。如果现在仓促立案,不仅风险太大,恐怕也会被暗网暗中下黑手,让他们有了准备,一切调查的功夫就全都白费了。” “没有暗网的线索吗?”时倾问道。 林因之摇头。的确没有,无论是老刑警还是他自己,对这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幕后黑手,几乎一无所知,即使自己的推理再绝妙,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证据,他自己也寸步难行。 “难道说,老刑警也是被这幕后黑手害了?”时倾推测。 “我想过这种可能性。”林因之只觉得自己也许还差那么一步,就能找到答案。“但我无法确信,也许那老头在临死前给我们留了什么线索,只可惜我们现在却再也看不到了。” 时倾惋惜地低下头,林因之继续说道。 “所以现在唯一的线索,我想,只能从李翊的身上突破了。” “为什么会是李翊?”时倾讶然,她想不通,李翊和暗网会有什么联系。 林因之顿了顿,看着时倾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这事得从酒吧开始说起。” 林因之又把香烟放回嘴里。 时倾皱了皱眉头。“又是酒吧?” “又是酒吧。”林因之咧开嘴,笑道:“这间酒吧,现在推测,应该和幕后的大帮会窠臼有千丝万缕的 联系,这条线索,也是老刑警留给我的。” “酒吧有鬼吗?这倒是有可能,伪装成酒保刺探情报,的确很常见。”时倾点头同意。 “一开始我跟你一样的想法。但很遗憾,酒保没有问题,酒吧本身也没有问题。这是我确认过的。” 这下时倾想不通了,既然酒吧没有问题,那林因之的假设和推论不就彻底被推翻了吗? 林因之解答道:“酒吧虽然没问题,但这里的地理位置却很特殊。下龙镇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区,而政府的警力、地下组织的势力和暗网的通讯地址,我在老刑警留下的手绘图册上看到。” “就是这里吗?”时倾瞪大了眼。 林因之点点头。“这里是镇子外一个小聚落,平时根本不会有客人,也没有什么人流,酒吧在哪里都可以开,却偏偏要开在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你说酒吧没有问题。”时倾嘟起嘴,她从来不肯轻易承认自己的推理有错,虽然不是一次被冯远嘲笑过,但这习惯仍然没改。 “你就是嘴硬。”时倾来了个“倒打一耙”。 林因之却不置可否。“酒吧当然没问题,但是时警官,你没去过那间酒吧,可能不大清楚。装修风格是典型的西式,通体构造几乎是玻璃结构和木质地板。酒保的酒品也很好,菜单上的内容我很熟悉,全都是名贵的洋酒,我调查过下龙镇,全镇最豪华的客栈,跟这间酒吧比起来,也不过是个小餐馆而已了。” 时倾从林因之的描绘中,很快便能想象得出这间酒吧的格局。听起来的确不赖,这样的装修风格,通常是一线城市都会的风格,出现在这么一个远不着村近不着店的地方,确实有些诡异。 但时倾也不能排除,有些另类的有钱人,或许意外地享受这种生活。 “的确无法排除有人脑子不正常的可能性。”林因之只用了一眼,便看穿了时倾的想法。“但我觉得,这间酒吧,可能就是这一切线索汇聚的地方,于是我去了那里。” 时倾点点头。 作为侦探而言,林因之的直觉和行动力都很强。时倾对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也产生了些许改观,或许他比自己想象的要靠谱一些。 “你就是在那里见到的李翊?”时倾眨眨眼。 “唔。我有这么说过吗?”林因之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时倾无奈地点点头,插嘴的却是一旁的喻瑜。 “不对哦,我们见到的是两个警察。” “警察?还两个?”时倾摸了摸下巴,这动作也是他跟冯远学来的冯远一出警的时候,就总忘了刮胡子的事,为此时倾没少跟他吵过架,因此染上了这个坏毛病。 “两个。”喻瑜确信。“一个姓韩,我们叫他韩警官,见到他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内脏里跑出来一样,可吓人了。” 喻瑜说的绘声绘色,那天韩自清的模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时倾对此深表同情,安抚道:“有时候的确是这样。”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接手刑事案子的时候,要不是冯远在场,目睹尸体身首异处的场景,当场血糖骤降,时倾毫不怀疑自己有晕倒的可能。 不过好在,冯远一直在。 然而时倾此时却有些落寞。她摇摇头,说道:“警察就是这样的职业,你别害怕,这个韩警官一定是个负责的好警察。” 喻瑜没吭声,林因之却说道。 “这是局长设下的一个局,阮局长,近年从圣塔那边的在职狱警调度过来之后,突然间就升任了市局的支队队副。这事本就有鬼,他还一年一个大案,很快就平步青云,成了局长。” “一年一个?”时倾感觉到不可思议,即使是再强的刑警,大案子也算是可遇不可求,这样稳定的业绩,实在不可思议。 “当然没有那么巧合的事,这个阮局,如果我没猜错,根据老刑警调查的证据,他应该是窠臼的内线。” “啊!”喻瑜惊讶地喊出声来。“内线,就是间谍那样的吗?” 林因之点点头。 “间谍居然可以当局长?”喻瑜瞪大了双眼,摆明了不相信。 连时倾都觉得不可置信,但她更多的却不再是质疑这位老侦探的推理,而是深刻感受到东南亚警力里的旋涡和讽刺。 “所以下龙镇事件,本身就是警方的一个局,就是为了挑开现在这个混乱的情况,好让他窠臼能一举把东南亚周边的肥肉一口吞下。” “下龙镇事件?”时倾隐隐觉得不对。 林因之看了时倾一眼,便把下龙镇发生的恶性 事件大致讲了一遍。一直待在囚禁的密闭房间里,与外界几乎毫无接触的时倾,听到这起事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嘴唇被她咬得惨白。 “韩警官从那里逃出来……真的很不容易。”时倾语气沉痛,她心里更确信了,无论是老警官还是韩自清,他们骨子里果然都是真正的好警察。 林因之也叹了口气。 “后来遇到了第二个警官。”他说。 “第二个?下龙镇还有幸存者吗?”时倾不解。 喻瑜却插进话来。“第二个警官,从大陆来,他说,他叫冯远。” 喻瑜的声音就像一把巨锤,敲击在时倾的心头。冯远?冯远在那里? “真的是冯远吗!”时倾喊出声来,她双手猛地抓住了喻瑜的两肩,眼睛冒着光。“他怎么样了?在酒吧里?他有没有危险……” 没等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林因之已经替喻瑜回答了。 “时警官,你别激动。喻小姐说的很清楚,这是他自称为冯警官的一个人出现。”林因之的话很有分寸,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时倾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那不是冯远吗?冯远在哪里?” 时倾一听到冯远的名字,就有些失去冷静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李翊。”林因之咬住香烟,牙齿把烟蒂磨的粉碎,几乎要断成两截。“他……” 他正要说话,突然安静了下来。时倾急不可耐,就要出声催促,林因之突然抓住两名女孩儿的手,神情紧张,三角眼挤成一团,脸色有些难堪。 “嘘,听。”他低声说道。 脚步声,时倾听过不下十次的脚步声。 踢踏,踢踏。一声沉过一声,逐渐靠近三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三次探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时倾觉得诡异,从没有发生过一天之内,连续来三次探视的情况。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脑袋,看向一旁的林因之,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林因之带着奇怪的眼神看了时倾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居然还问这种问题。他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问这干嘛?”林因之的嗓音有些粗犷,因此压低了声音,只敢发出嗡嗡的气音,生怕惊扰到往监禁室过来的几人。 他知道,如果让这些人发现他们挣脱了身上的束缚,那可就麻烦了,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酷刑等着他们。 “我们得赶紧逃出去。”时倾低声说道。 林因之点头,表示同意。他隐约觉得隐藏在李翊身上的线索,一定能直指暗网的留下的证据。作为侦探,林因之从不相信什么“完美犯罪”,只要有行动,行动的背后就一定隐藏着证据,证据就是他的真相。 “来的时候,我们的眼睛都被封住了,尤其是我,身体被绑的动也动不得,根本看不到屋外是什么样子。”林因之摇摇头说道。 时倾叹了口气,难道他们就只能这样束手待毙? 然而林因之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虽然没见到。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林因之说道。“来的时候,想来喻小姐也有一样的感受,一路上很嘈杂,有各样汽车的声音,到了这里之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诶?问我吗?”喻瑜愣了,指了指自己。 林因之点点头。 喻瑜瞪大眼,她更是不敢发出响动,只能缩在角落里,低声吸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臭。” 臭? 时倾听了喻瑜的描述,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的确有一股呛人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不过好在这里很潮湿,味道并不严重,不仔细闻的话,根本不会在意。 时倾从这种焦糊的臭味中联想到了烧烤摊。 她死也不明白,冯远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地方,那味道根本就是呛鼻,谈不上冲,但时倾怎么也喜欢不上来。她唯一去的一次,就是冯远烂醉在摊铺上,打的电话却是时倾的。 “我预感的嘈杂声音,恐怕是从市内传来,这么多的车辆,应该是闹市区而据我所知,在潮湿的热带地区还有这种味道的地方。” 时倾脱口而出:“烧烤摊?” 林因之听了时倾的猜测,脸皮皱成了一团。 “火葬场。”他皱着眉头说道。 时倾被林因之的话吓得脸都白了,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这里竟是个“火葬场”?向来不信鬼神的时倾也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鼓来。 “当然只是猜的,话说回来,你问这个想做什么?”林因之说道,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们所在的监禁室里,这种一点点靠近的恐惧和紧张感让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开始变得敏感。 “当然是找好逃跑的方位。”时倾说道。“待在这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况且……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李翊这家伙可是个危险人 物,我,我……我不能放着冯远不管。” 时倾仍然挂念着冯远。 林因之当然明白,只有逃出去这些情报才有意义,可他却没有时倾这么乐观。 “还说逃,他们一旦发现我们挣脱了,肯定要加强戒备,逃?我倒是觉得,想想怎么从粽子里解围才比较有意义吧。” 林因之有些懊恼,早知道这些家伙这么敏感,竟然还要来巡查,自己就不急着从那“粽子”里钻出来了。 “不。”时倾目光清冽,看上去亮着光芒。“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三人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逼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机会?”林因之问道。 “要从这样的监禁室里出去并不容易。至少我被关了这么多天,还没发现有什么可以突破的地方,我想即使加上你们,恐怕也不会立刻就有什么进展。” 这是当然的。林因之点点头,把他们押送到这里的目的就是限制他们的自由,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们逃走呢? “你说的机会是?” 林因之隐约觉得时倾大概不会提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果不其然,时倾自信满满,拍着小胸脯地说道:“将计就计,正面突破。” 时倾的鬼主意总是这么得心应手。尽管这主意的确很馊,但是林因之也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了。 李翊顺着楼梯一步步来到囚禁室里。来到陆地才半天不到的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一张眼熟的面孔,时倾。在夜晚的舞会开始之前,有必要好好利用利用这张王牌筹码。 他停了两步。 先是想到冯远。尽管早知道他已经到了东南亚,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立刻交锋,很显然,这个爱找麻烦的“老朋友”,这一次惹的麻烦也不小,窠臼和鲨鱼都被他盯上了。 但一口却很难吃成一个胖子。冯远的麻烦并不小,他现在的窘迫傻子都明明白白,时倾在窠臼的手上,这就是最大的证据。 更妙的是,李翊嘴角弯起。他乐得这种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较量,仿佛揣测了这样一份份心意之后,留给他的,就是走向胜利的终局。 这不,两条漏网之鱼竟然乖乖送上了门来,更可笑的是,冯远这个身份,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好用”。 原本窠臼的计划万无一失,只要今天的舞会顺利举行,就能一举控制住东南亚总计一十六家帮会。 李翊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的声音沉重悠长,但是却充满了自信。 他还在蝗螽的船上时,就搭上了更大的“船”。窠臼,以这个老帮会的影响力,和他李翊的能力,要控制东南亚,并非不可能。 李翊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失败的可能性都考虑再三。 一个人如果连失败都千般算计,那心思已经足够缜密。 偏偏李翊还是另一个极端,但凡他的计划,都是从失败的可能开始考虑,一点点逼近成功,因此这样的计划更称得上算无遗策。 要获得这一十六家帮会的内幕,把柄和情报,这都不难。但是想以此控制这些蛰伏在东南亚最黑暗,最角落,最没有人性的狠角色,只 靠这些,未免太天真。 这是李翊见到老板娘,听她计划之后的第一句反应。 狂傲的人通常不招人喜欢,李翊深谙这个道理。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通常”的范畴,即使这句话的确让李翊踏进窠臼之后,一瞬间就树了敌,但是他“玩弄人心”的计划,也很快就折服了这些对他不抱有好感的人。 “粉孔雀”一家的情报,李翊了解了三分钟,就跟二当家这个与窠臼有过往来、野心勃勃的后辈搭上了话,交易进行得也很是简单,除掉“油头粉面”,更听话的“粉孔雀”就归由二当家管理。 甚至没有更多的牵扯,二当家就欣然同意。 但只是这样,显然不能完全控制其他十五家帮会。李翊的法子就更加简单粗暴,只因为他对人心中的**和贪婪了解得太多了。 “油头粉面”和他的“粉孔雀”一旦倒下,接下来这十五家帮会当然就要摇摆不定。摇摆不定也就意味着有机可乘。 而掌握了十五家情报的窠臼,原本只是制衡的局势,在李翊的这番“演技”之下,就变成了威慑和恐惧。看着“粉孔雀”的倒台和归顺,另外十五家帮会首当其冲,一定会感觉到窠臼隐藏了真实实力。 再加上李翊精心设计的这样一场“演出”,相信很轻易便在恩威并施的套路之下,解决这一十五家帮会。李翊的计划本没有疏漏,但他意识到还有两条大鱼。 一条是在窠臼歼灭最大竞争对手鲨鱼帮会的时候,引出的市局警察,竟然有漏网的。尽管李翊有自信不会漏下什么致命的破绽,但他需要确认情报。 而另一边,鲨鱼帮会控制的人质竟然出了问题。刚来到窠臼的时候,李翊就得知,一个叫做喻瑜的先天性心脏衰竭症患者也是他们手上的一枚把柄,连带着复杂的医生靳烁,一同消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李翊当机立断,立刻赶到了下龙镇进行调查。很快他便找到了百密一疏的关键要素老刑警的尸首。在下龙发现了老刑警的“遗愿”,李翊便赶到了那间要命的酒吧。不幸中的万幸,确认了双方的情报之后,李翊将这个不确定的炸弹喻瑜和林因之带了回来。 李翊稍稍加快了脚步,他跨了两级阶梯,囚室内却出了问题。 问题?李翊皱了皱眉。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他的一切计划到了眼前,已经是水到渠成,只差临门一脚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囚室内却传来骚乱声。李翊沉声屏息,几步并作一步,在阴暗潮湿的楼梯上迈步,从顶层下来几十步的距离而已,在李翊此时看来,却像十分遥远,沉重的气息压在他的身上,几乎难以喘息。 他脸色有些难看,急匆匆下了楼来,囚禁室里又悄无声息地安静了下来,简直像是没有人待在里面一样。李翊吩咐左右开了吱呀呀直响的铁门,挤进了安静的屋子里,黑洞洞的空间里,三道冰冷的视线缩在角落里,从满满绑缚的绳索和胶带上投向了李翊。 李翊不知觉感到一股恶寒,他来回扫视三人,倒没有什么不对劲。 更何况自己穿着厚重的面罩,他后退一步,脚底却用不上力气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越狱逃生 原本缩在角落里,浑身缠满了胶带,看上去动弹不得的一双哀怨眼神别说动,应该是连舌头都塞得一点声息有不该有的林因之,却出乎意料地伸出手。 黑暗之中,这只手掌五指成勾,就像是捕食猎物的鹰隼,一把抓住了李翊的手腕。 来不及惊讶,另外两人也齐齐出手,时倾动作矫健,不仅在同一瞬间制住了李翊的另一条手臂,一双有力的厚实大腿则架在李翊的腰上,膝盖猛地用力,李翊便跪下一只膝盖,整个人颓然跪倒。 喻瑜跟不上时倾那样的速度,只能埋头闭眼,双手圆绕过李翊的腰,紧紧勒住。 李翊额头上冒出汗,对这三人他心有余悸。尤其是对喻瑜这样“无厘头”似的缠抱,他更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这些小把戏也不至于难倒他。 “你们干什么。”李翊不动声色,粗着嗓子开始发问,他故意压低嗓音,一会儿套上了近乎,一会儿又威吓两句,意图从喻瑜或是时倾这两个柔弱女性的身上找到突破点。 然然,三人想必事先打过商量,紧紧抓住了李翊,抓紧了便不再放手,任凭他嘴皮子说什么,也不为所动。喻瑜更是加重了手腕的力气。 跟着李翊一路过来探视的左右两人这时候还在囚室外。他们只听到屋内传来嘈杂的响动声,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奈何李翊事先给两人知会过,如果没有他的指示,不准随意进来。 此时只听到李翊说话的声音,却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两人便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愣在了原地。 “好了好了。我认输,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李翊无奈地摇摇头,摆了摆手,看向三人。 时倾忍不住,先吭声。 “姓李的,可算把你盼来了。”时倾想起不久前跟那个魁梧男人一道来喂饭的身影,这时候看起来,跟这李翊竟然还颇有些相似。 “李?小姐,你认错了不是?”李翊眨了眨眼。“我可不是你要找的李什么,我姓木。” 时倾笑着啐了李翊一脸,一张柔和线条的脸孔这时候竟然拧成了麻花似的,使尽力气掰动了李翊的胳膊,可惜李翊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一样,居然笑出声来,半个痛字没有从嘴里喊出。 “那好,木先生。”林因之比起时倾,则显得冷静了许多,他冷冷地看向李翊,不管这小子耍什么花样,林因之压根也没放在眼里。 “我们想请你帮个忙。”林因之手腕加重力道,冰冷的视线在李翊的脸上扫过,说道。“最好请你配合我们,不要做些无谓的挣扎,我不喜欢这样强迫别人。” 李翊眨眨眼,点了点头。 “既然被你们阴了,那就按规矩来吧。有什么要求?”李翊爽快答应了,这让时倾和喻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时倾从没见过干吃哑巴亏还能这么爽快的李翊。 喻瑜则是有些恍惚,从这个“李翊”的身上,她看不到半点电视里那种反派模样的气质。 林因之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他收了几分力气,瞪着李翊,说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合理。你看,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实在有点不太妙。” 林因 之一边说,目光一边扫过旁边的两名女孩。 李翊点点头,说道:“有理,他们对待两位女士和一名老人,实在有些怠慢。我下去了立刻知会一声,相信很快就给三位准备上乘的客房和洗澡水……” 李翊的话术入臻至境,简单一句话,甚至让三人感觉到进了宾馆一样,有一种无形的魔力,时时刻刻蛊惑着他们。 林因之最先反应过来,他定了定神。 “少说这些废话。”他揪住李翊的衣领。“你们的花样已经够多了,我们在这鬼地方也早就待够了。” 两位女孩也点头同意。 李翊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压低了声音。 “你们该不会以为,像这样控制了我,就可以想提什么条件,我就答应什么条件了吧?”李翊眨眨眼。“两位女士姑且不提,林先生,想不到你也这么天真?” 林因之一时语塞。 “这算什么天真?”时倾却笑出了声来。“李翊,别人不知道,难道我时倾不了解你吗?别人的性命在你看来是草芥,但是你自己却惜命得很,现在落在我们手上,恐怕你心里也慌了吧。” 时倾身手比嘴要快得多,很快就在手腕上加重力道,远比林因之的手脚利索,更有如千钧之力压在李翊的背上,胳膊简直要被时倾卸了下来一样。 这一次李翊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 “你就是李翊。”时倾牙尖嘴利,这时候又厉声嚷了出来。李翊嘿嘿地笑了笑,说道:“是不是都好,但你们把我想的也太简单了。” 时倾知道这是虚张声势连胳膊都被自己这样控制住的人,没道理能抽身退开,更何况她一早就知道,李翊是个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但李翊就是又一次让她大跌眼境。 他双手被控制住,本应该动弹不得。至少在时倾看来应该是这样,可谁知道李翊却硬着头皮顶起一条腿,毫无防备,没想到李翊的神兽竟然变得如此敏捷的时倾当然被突袭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慌忙退开一步,抓住李翊的手臂自然就松了力气,李翊鲶鱼似的抽开了手肘,反手将时倾的胳膊掉转了个头,如法炮制地掰到了时倾后腰,微微用了力,时倾便忍不住喊出声来。 李翊没太用力,一只手便将时倾的两枚粉拳控制住,另一只手出手更快,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像一只捕猎的银环蛇,林因之更加不是对手,反手也被李翊控制住。 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轰轰烈烈的“越狱计划”便宣告了破产。 喻瑜仍抱着李翊,双手紧紧勒住李翊的腰,闭着眼不撒手。李翊倒没有生气,也没对喻瑜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叹了口气,左右手各抓住一人,他略微一用力,两人的手胫就被他卡住,松软无力。 两人歇倒在一旁,时倾拼命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她讶异地盯着李翊,这个看起来身形瘦削的男人,一举一动都在她清澈的目光里映照了出来。 只见李翊伸出手掌,眼光突然变得温润起来,他倏地把面罩摘了下来,时倾看得发直了眼。这的确是李翊没错,化成灰时倾也不会忘记。 可此时的李翊,和她认识的那个李翊,真的是同 一个人吗?时倾无法确信,因为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李翊的眼光像是水波纵横,看起来柔和中还有一丝和煦的阳光。他的手掌伸向喻瑜的脑袋,轻轻地揉了揉喻瑜的头发。这时候喻瑜才睁大一双冰洁的大眼,两人对视了片刻。 喻瑜缓缓松开双手,一双杏仁似的小口微张。 李翊也松开手,半蹲下身,与喻瑜的目光平齐,他抓住喻瑜的手掌,自己宽大、单薄的手掌覆盖在喻瑜的手掌上,交叠在一起。 喻瑜没有说话,但是瞳孔里突然渗出几颗豌豆大的、滚烫的液体。喻瑜愣住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从哪里来,又为什么陡然加速了心跳,甚至自己的呼吸都好像不受控制。 “诶?”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李翊却仿佛看穿了一切。 “脑神经外科的研究,最新的成果已经有了初步预测。”李翊自说自话起来,但是他的目光却不像是看着这间潮湿恶臭的囚室内的任何一人。 没有人知道他注视着谁,就连被他注视着的人,也不知道。 “人体内的一切重要脏器,也有一部分自主的意识和记忆。甚至有的时候,或许还会有感情说到底,人的感情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是化学反应吗?还是意识在作祟?又或者是一种生理上的错觉。” 李翊的神情有些木然,可是木然的脸孔下,却好像有着无处安放的柔情。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轻柔地贴在了喻瑜的脸颊上。 “这些我都不知道。”李翊的目光穿透了喻瑜的整个身体和灵魂。“我现在只是明白一件事,也许你看透了所有人,却唯独看不懂,看不穿你自己。你说是不是?” 喻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眼泪,更不知道为什么,对李翊的每一句话,她都有深深的触动,仿佛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喻瑜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翊笑了。 笑地无声,凄凉,但是却有些温馨。 时倾在一旁,真看得有些呆了。她从没想过能够看到李翊露出这样的神情,这让她错愕得不知所措。 李翊拍了拍喻瑜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李翊。”林因之叫住了他。 “真相到底是什么!”他问。 “这件事有那么重要么?”李翊回答。 时倾觉得两人在打哑谜,她看着李翊木然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同情的感受油然而生,她赶紧摇摇头,把自己这天真的想法从脑子里扔了出去。 林因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抖楞抖楞身上的灰尘,干枯的脸上露出笑。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李翊。我是个侦探。”林因之把香烟揉成一团,手里的汗一层层滴落,烟盒子也被他一手的汗液浸得透湿。 “真相吗?”李翊转过身来。“那真相和你的命哪一个重要?” 林因之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画面,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这李翊果然是藏了什么东西,他看了看一旁的喻瑜,又看了看时倾。 “真相。”他咬牙说道。 “你跟我来。”李翊笑了笑,抓住林因之的手腕就要离开。 第一百八十四章 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时倾拦在李翊的面前,目光却留在林因之的身上。她知道李翊那句话不是威胁,林因之一旦跟着他离开,恐怕会凶多吉少。 “我去。”时倾说道,一双眼瞪着李翊,倔强地说道:“我倒要看看,冯远的手下败将,你究竟有什么花样。我去,我是警察。” 时倾的语气不容置喙,她也真的敢作敢为。然而林因之却推开了她,他满脸堆着皱纹,脸色依旧是时倾最开始见到的那样,痞相里带着些无赖。 时倾是喜欢不起来的,这样的家伙。但他却固执地推开时倾,也不知道这老大叔哪来的力气,时倾竟然拗不过。 林因之笑道:“警察小姑娘,我这个人做人有原则的。” 时倾也不退让。“我也有职责。” 林因之摇摇头。“受人恩惠,我就要把案子跟到底,不管能不能破,总不能斑秃而废。” 他说着,看了看喻瑜。 “那是你们俩的事。我是警察,这是公务,你闪边儿去。”时倾眉毛竖了起来,微微蹙起的眉头使得她的面容更加姣好。 林因之几步便来到了时倾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抓住了时倾的手。 “什?”时倾脸色都变了,刚想怒斥一通,忽然觉得手里多了什么东西,她借着光仔细看了看,竟然是被林因之揉的发了皱的烟盒子,上面赫然写着“中华”两个大字。 “多谢你的烟,替我还给那位冯远老弟。多谢你们。”林因之这时候的嗓音出奇地笃定好认真,几乎让时倾无法适从,她愣了愣,身体晃了晃,神情恍惚了起来。 时倾的记忆顿时回到了冯远的身上。这条烟是她父亲留给冯远的,想也知道,多半又是哪个好事的下级送给自己父亲的“见面礼”,向来对这些无感的时倾也没有仔细询问。 但看到冯远兴高采烈捧着这条烟的时候,时倾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没想到这虽然的确是个礼物,但却不是自己父亲收到的,而是他送给冯远的。一想到这里,时倾就有些啼笑皆非。 她怔怔地凝望着手里这变了形的烟盒子,从自己父亲交到冯远手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想到这呆瓜留到了现在,还被自己发现了。 好说歹说愿意戒烟的冯远,恐怕也是禁不住这东西的诱惑,时倾的思绪越来越乱。喻瑜却突然站起身来,像是换了个人,她的目光有些呆滞。 她呢喃了几声,突然抓住时倾的肩膀,脸色猛地变了,一双冷冰冰,甚至有些冷酷的瞳孔这时候,又回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柔情和懦弱上来。 她眼角噙泪,望着时倾,手足无措地说道:“时倾姐,他们走了,怎么办啊!” 这时候时倾才回过神来。她摇了摇肩膀,身体突然有些虚弱,晃了晃,一屁股跌倒在潮湿阴暗的墙角里,目光能看到的地方,又回归了那深邃的黑暗。 屋顶上,滴答滴答的声音持续不断,水渍顺着地面上犬牙交错的沟壑,滚进了排水渠里。时倾无法回答眼前这向自己求助的少女的疑问。 “时倾姐!”喻瑜又唤了声,时倾才捂住自己的 太阳穴,身体抽搐了起来。 “我不知道……”过了半晌,她才隐忍着从嘴角挤出这几个字来,眼里的泪水干涸了,双手捏住手里的烟盒,怔怔地发呆。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因之这个让她生理上有些厌恶的大叔,已经消失在囚室里,李翊的出现更像是一场梦一样,没有半点真实感。 这梦没有持续太久,时倾已经开始后悔。 林因之这一去,无异于深入虎穴。 喻瑜脸上带着忧伤,无论时倾如何解释,恐怕这个小女孩都无法林因之究竟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但林先生的话,一定没事。”喻瑜没有任何根据,只笃定一个信念,时倾也不再多说,两人又恢复了沉默和平静。 水滴声一点一点浸透在这平静之中,就像静止的水波之上起了涟漪。 喻瑜的内心比看上去要忐忑得多。这种平静简直会要了她的命,她把脑袋埋进双腿里来逃避这份宁静,只可惜无济于事。 林因之和李翊走后,他们并没有遇到更多的麻烦,这些匪徒也没有把他们再次绑缚起来的打算。时倾正盘算着这些,喻瑜突然把脑袋从双腿间拔了出来,幽幽的眼神有些哀怨,更有些无奈。 “时倾姐……林先生他,真的会出事吗?”喻瑜的声音很落寞,时倾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告诉她最可能的事实。 “你就照实跟我说吧……其实我知道,我只是太爱逃避。”喻瑜没等时倾回答,就自说自话起来。“但是没想到……会有一天,轮到我来担心别人。” 时倾说不出话来了,她默默看着喻瑜。 喻瑜真的不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愿意接受这一切。时倾想。 时倾咧开嘴,还没有等她笑出来,喻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时倾姐,你知道吗?我听说重要器官移植,衰竭的速度是一般器官的几倍,即使护理得当,我的一辈子,也只有你们的一半不到而已……” 时倾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喻瑜会突然说起这些,她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吧,这些我不大懂。但是我听人说过,一个人的价值呢,不在于他活了多久,而在于他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了多少有价值的事。” “我……我就没做过什么有价值的事啊。”喻瑜凄然笑道。 “有价值也不一定是非常大的事。”时倾摇头,笑着说道:“像是成为一个人最重要的依靠,这种事,也很伟大,很有价值。” 喻瑜怔住,突然说道:“那时倾姐有这样的依靠吗?” 时倾咧开嘴,笑了笑。 “当然。”她捏紧手里的烟盒。 喻瑜眯着眼,看着时倾不自觉露出的微笑,越发的阴郁了起来。 “发生意外之后,时倾姐要立刻离开,不能有半点犹豫。我虽然派不上什么用,但好歹能够拖延时间。”喻瑜的声音低低的。 “什么?”喻瑜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时倾一头雾水。 “是说如果真的要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如果真的到了那种非死不可的情况… …我想让自己有用一些,时倾姐,我活着已经害了很多人,我不想连累你。”喻瑜抬起头,看向时倾。 喻瑜的决断很是坚决,但时倾的回应则更加强硬。 “傻姑娘。当然是我来保护你。”时倾用手揽住了喻瑜的脑袋,抱在胸口,喻瑜隐隐啜泣着,绵软无力。 李翊眼睁睁看着冯远从自己的手底溜走,神情有些沮丧。从他带队的佣兵里冒出这样一个叛徒,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直到老板娘主动现身,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精心的布局终究有收网的一刻,他眼里的冷漠跟屋外的月色一样皎洁。 “这是什么意思,李翊兄弟。”老板娘一张脸皱了起来,看起来是想要笑,但是却怎么也没法让自己的脸自如地摆出一张笑脸来。 李翊笑了笑,揉揉这位老板娘的脸颊,殷勤地给她“摆出”一张合格的笑脸,思绪犹如瀑布一般地腾飞了起来。 老板娘是在窠臼被政府军方清扫后,大约五年的时间,冒尖带出来的一个领头人。她没有前代那股子威严,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女人,骨子里仍是那一抹柔媚。因此素来强硬的窠臼在这十几年间,几乎成了一条圆滑又狡猾的毒蛇。 但毒蛇再凶狠,终归是不受人喜欢的,即使同是捕猎者。 李翊宽大的手掌在老板娘的脸颊上轻轻抚动,食指跟中指轻掸了几下,这女人的脸颊便如同落了灰的墙泥,粉底和胭脂哗啦啦地从脸上卸了下来。 李翊没有回答,但他的笑就好像表达了几十种回答的方式。每一种都在说,窠臼已经不属于这个女人。 老板娘脸色就和她掉了底的粉底一样闪烁变化,但并不惊讶。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三哥放她回来的意义,窠臼的“暗流”涌动,总算不再是“暗流”。 老板娘伸长颈子,眨了眨眼,娇笑道:“难不成,李翊兄弟想把我的位置占了?” 李翊没有回答,只是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从见到李翊的第一眼起,老板娘就能从这个青年和煦的眼光中看出一些东西,像是野心,但又不同于。仿佛是一种超脱感性之外的理性。 简直不像是个人类。 这是老板娘对李翊没有好感的根本原因。她左右张望,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视线里,蝗螽也回到了舞厅,脸上拧着笑。 老板娘立刻招呼,说道:“哟,这不是蝗螽兄弟,来,快进来。” 尽管如此,但是她却不敢轻举妄动,谁又知道这个李翊的手底下藏了什么东西呢?蝗螽轻轻关上门,目光对上了李翊,两人相视点头。 “老板娘,好久不见呐。”蝗螽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老板娘没明白蝗螽这话的意思,但她却被蝗螽这时候的目光所震慑住,脸颊的汗水滚滚落下,褪了她浓妆素裹的脸颊,一层一层的皱纹逐渐显露出来。 “是好久不见。”蝗螽狞笑道:“可别说你忘了。我可真的记了好久,十年前,我背井离乡,一手领我到这儿的人,不是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黑暗的王者 老板娘揉了揉眼,摇摇头。 “蝗螽兄弟,你在说什么?什么十年前?”老板娘的确想不出,也记不起。 蝗螽心里倒是雪亮,他等这个机会,足足等了十年,窝在圣塔蛰伏,又闯过几场生死关,差点没有被这恶毒的女人捏死在汪洋汹涌的波涛远洋之上,只能怪他不死的强运实在太霸道,可该算的账还是要清的。 李翊识趣地松开了手,老板娘弹簧似的被他轻轻推到地上。软塌塌地坐卧在地板上,老板娘顾不得形象或是疼痛,慌忙抬起头,脸色苍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蝗螽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面前,静默无声,脸孔上割裂了整张脸的巨大笑容逐渐僵硬,他巨大厚实的手掌伸出,拧住老板娘尖尖的下巴。 “看看这个。”蝗螽单手撕开了自己前胸的卫衣,短袖衬衫,一只手抓破,胸膛上挺硕的腱子肉散发出爆炸的力量感,轮廓粗糙又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滋味。 老板娘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 “蝗螽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她眼眸闪动,波光如水。 但蝗螽的确不吃这一套,他眯起眼,手指微微发力,老板娘的眼里就露出惊惶的神色来,紧接着下巴猛烈剧痛,甚至响起骨头挫动的声音。这声音就像一只老鼠在啄食她的骨头一样,既疼痛,又让她惶恐。 一句“放手”尚说不出来,老板娘扭动着腰肢要往后退,屁股贴在木地板上拖行了片刻,蝗螽一只手便让她再也不敢动弹,掉了粉底枯黄近褐色的脸孔这时候又成了雪白。只不过这种白色,意味着恐惧。 “仔细看。”然而蝗螽只是让老板娘寸步难行,却没有动手伤害她的意思。以蝗螽手腕上的劲力,要捏死老板娘实在太简单。 老板娘点点头,仓皇看去,蝗螽的胸膛一起一伏,宽厚的肩膀和脊背像站立起来的棕熊,胸口也有一道与熊搏斗过一样的巨大豁口,豁口处看起来是旧伤,脏红色的疤痕几乎洞穿了蝗螽整个右胸。 老板娘捂住嘴。她当然惊讶,但惊讶的并不是蝗螽这骇人的伤口。在窠臼里,有这样的伤疤,比上前线的士兵还要普遍。 老板娘真正恐惧讶异的,则是这条疤痕。疤痕的形状,老板娘是有印象的,十多年前,窠臼百废待兴的时候,她刚刚上位,曾见过这道伤疤。 准确的说,是她目睹过这道伤疤形成的全过程。 “是你!”老板娘愣了。 “是我。”蝗螽把撕得粉碎的衬衫和衣服扔在地上,用脚踩住,脸色十分难看。 “可,可,可。”老板娘一连说了三个“可”字,气息紊乱得说不出话来。 “可我那时候不是这幅样子?”蝗螽突然咧开嘴笑了,嘴上一门土黄色晶莹的牙缝里露出污垢。“我那时候的确不是这幅样子。” “当然不是。”老板娘愣愣看向蝗螽。 蝗螽的脸上凶悍勇猛,说不尽的匪气和沧桑,头发毛毛躁躁的粗野短浅,就想雨后初生的野草。 “你是想说,我那时候是个警察?”蝗螽苦笑一声,全身的肌肉隆起。“那时候我的确是 警察。” 老板娘不说话了。这句话她只听两个人说过,一人是当下的蝗螽,另一人则是十年前,那个以命换命,救了自己的警察。 “只不过那个警察已经死了。”蝗螽叹了口气。 “他挡下那一枪的时候已经死了。”老板娘怔怔地盯着蝗螽的眼睛,两人的视线交 合在一起,迸射出火花来。 “不。”蝗螽狞笑。“那时候还没有,警察真正死的时候,是在他救下的那名少女,把他亲手送进了火坑的时候。” 老板娘沉默了。 蝗螽继续说道:“蝗螽在东南亚,贩毒,杀人,越货。什么买卖都插手,都干过,唯独这器官贩卖的勾当,是从来没做过的。你知道为什么?” 老板娘吸了口气,嗓子耸动。 “知道。”她当然知道,胸口的豁口,眼前高大宽厚的身影,尽管多年沧桑,叠放在脸孔上犬牙交错的刀痕几乎已经磨灭了他当时那爽快宽额的俊朗模样,但老板娘现在明白,蝗螽就是那个警察的“幽灵”。 “幽灵”当然是为了要来复仇。 老板娘惊慌之余,却没有了恐惧。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注定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往往又不再那么惊惶,尤其是对老板娘这样的人来说,与其手足无措地等死,不如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你动手吧。”老板娘仰起头。 “动手?”蝗螽愣了愣,突然笑起来。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他问道。 老板娘闭起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道上混的还有不知道这个的?既然当年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又落到你的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蝗螽冷笑了一声,老板娘的眼闭得更紧,眉头皱起,脸上染起了阴霾,双手紧紧捏住。然而预料中的索命并没有来临,反而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老板娘睁开一只眼,蝗螽潇洒地立在自己面前,不动声色。她再低下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目光呆滞,瞪大了眼。 “这是?”老板娘打开这样东西,这是一份细节的详略表,是一份演示图,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表格文字,另附了一方小小的u盘。 蝗螽没有回答,只从鼻孔哼出气。李翊从旁解释道:“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老板娘脸上露出惊愕。“我想要什么?”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十六家帮会手里的案底,证据,甚至立案的条款和保释签单,全都在里面。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在这里查一查,整理了数据库之后,窠臼的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李翊的话温软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但老板娘却好像没听明白一样,眼睛滚圆地看着李翊,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 她颤抖着捏住手里的u盘,插进李翊递过来的笔记本,手掌在触控板上操作了几遍都不利落,哆哆嗦嗦地连手都不稳。 李翊微笑着,温柔地伸出手掌,把住了老板娘的手背,轻轻推动,u盘里的文件打开,一张密集的表格弹了出来。 老板娘一张脸上映出了电脑上的光影 ,手臂仍然颤抖,但是表情已经近乎扭曲,直觉得自己掌控了一切。她咽下一口唾沫,眼光发亮,颤抖的喉咙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个……给,给我?……”她抬起头,看向蝗螽。 蝗螽冷笑着点头。 “为什么?”老板娘不明白。这些档案和资料,即使作为领头人的她,也不能触碰。窠臼的体制就和股份制公司一样,动摇根基的大事,都需要经过董事会决定。 她不知道蝗螽和李翊是怎么绕过董事会拿到这东西的,但是在她看来,这件“宝贝”,比起整个窠臼都有价值。 蝗螽瞟了老板娘一眼,说道:“十多年前,我自己放弃了家庭和事业,遇到了你这或许是个最错误的决定。拜你所赐,冒死救人之后,在冷冻室里被冻醒,恐怕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精彩的人生。” “我以为,你活不成了。”老板娘收着声音说道,她叹了口气。“这里本来就是丛林,是地狱,你早该明白的。” “我是活不成了。”蝗螽狞笑道。“但是真的多谢你,老板娘,没有那样的经历,我怎么会明明白白,怎么会知道自己原来还活着。” 蝗螽心里很明白,从他得罪了窠臼,失去所有的家人以来,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一次的“死”更让他从行尸走肉,成了真正的嗜血狂魔。 “所以这是答谢。”蝗螽说道。“你是带我走上这条路的‘领路人’。本该早给你一份大礼,现在给,不会太迟了吧。” “不会不会。”老板娘连忙摇头,哆嗦的手掌猛地抽出u盘,捏在手里,贴放在胸口处。她踉跄爬起身,几步急匆匆往门外冲去,两步回头要看蝗螽一眼,这两人却一点也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 “你们,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老板娘跌跌撞撞来到门口,手腕捏住了把手,突然停住,她畏畏缩缩地转过头,看到蝗螽和李翊仍留在原地,一点阻拦她的意思也没有。 蝗螽的视线看上去有些可悲。 “既然给你这份大礼,不如把窠臼送给我吧,老板娘。”蝗螽说道。“这是我的要求,你说呢?” 老板娘眼光闪亮,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窃喜。窠臼的实权并不是什么分封地主,即便是她领头人,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大老板,真正掌握实权的,就应该是自己手上这份绝密的资料,有了这个,谁当这个和事老话事人,根本无所谓。 “给你给你,都给你!”老板娘拔足飞奔,迫不及待地扯开了木门,屋外一片宁静,但她却愣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她愣住,全身僵硬,屋外浓厚的夜色渗透到了屋里,老板娘瘦削的身影倒映出一个单薄的背影,脊背有些微抖动,血液开始降温。 屋外是一群野兽一群长着人模样的恐怖野兽,他们嘶吼着伸出獠牙,而老板娘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回过头去,蝗螽仍站在那里,但这时候的蝗螽,既不是“幽灵”,也不是复仇者,而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黑暗的王。老板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变数 门口发出咚地一声闷响,蝗螽就知道,窠臼的王位彻底更替。门外轻轻一声响动,锁头松动,木门被推开,十几人急匆匆地钻了进来。 蝗螽瞥了一眼屋外的老板娘,她凹凸有致的娇躯这时候被捅出几个泉眼大小的窟窿,血水也跟着这些泉水般涌了出来,双手被狠狠地掰开,手里的u盘直接从她纤细的颈子上拽了下来,双眼空洞无神。 谁也不知道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从自己体内流失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这个女人仍要紧紧去抓住那个u盘,那个权力,而不是她自己的性命。 老板娘的身体软软地跌在庭院里,像是晚秋的落叶一样不着一点痕迹。 “窠臼是我的……”瞳孔一点点扩散开来,老板娘双手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 蝗螽狞笑起来,他甚至连手也没动,纷至沓来的一十六家领头人却唯恐自己的手下得慢了,他们战战兢兢进了屋子里,一人手里捧着这u盘,像捧着什么尊贵的器皿。 蝗螽冷冷哼了一声,快步回到屋子里的中央这里还是舞池,只不过此时已经重新着装一番,看起来更像客厅。他一屁股坐到中央,身后一十六家帮会领头就低着头一路跟他来到了中央。 窠臼已经不再是那个狡猾而又软弱的小组织。所有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共识。 他们不敢仰视,低着头,一排整齐贴身站在中间。没有人去关注屋外那具鲜活的生命流逝而去的尸体,就好像她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蝗螽皱着眉头,突然咧开嘴,说道:“这不是‘狮子’吗?” 他笑了笑。“歪头狮子”听到蝗螽那阴森可怖的笑声,惶恐地抬起头来,脸上再没有什么嚣张的颜色,浑身颤抖着甫下身去,说道:“是我。” 蝗螽看了看“歪头狮子”手里的u盘,没有急着拿回来,反而是玩味的看向“歪头狮子”,露出一脸奇怪的神色。 “怪了怪了,这东西难道不是我交给了老板娘么?怎么在你的手上啦?” “歪头狮子”回道:“这,这个女的,她觊觎咱窠臼的宝贝也不是一天两天,亏得您信任她,把东西才给她,这女人就图谋不轨。我,我们就把她拿了下来。” 蝗螽笑了笑,看向门外淌出来的血泊,仿佛是哭诉的老板娘流下的血泪。 “那这东西你们不要?”蝗螽看了眼“歪头狮子”手里的u盘,看起来这老家伙连碰也不敢碰,手里还哆嗦了起来。 “我,我们还是觉得,窠臼的宝贝,也应当窠臼的当家老大来掌管才合适。” 末了,“歪头狮子”抬起皱巴巴干裂裂的双眼,瞟了瞟蝗螽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这马屁究竟到位不到位,又补上一句:“这本来就是您的东西。” 蝗螽咧开嘴笑了笑,粗鲁地抓起“歪头狮子”手里的u盘,拎在手里荡了荡,说道:“不对啊老头,今晚上你不是头一个说,咱们合作不怎么愉快,不怎么开心呐,是你不是?” “歪头狮子”慌忙摇起了头,一连几个“不是”从嘴里飞快地冒了出来,说道:“那是,那是‘粉孔雀’那 个不识好歹的‘油头粉面’干出来的,老头子只是帮腔了两句。” “歪头狮子”立刻把自己跟“油头粉面”摘得清清楚楚,立场也撇的干干净净。他说道:“早年我就觉得,蝗螽在这东南亚一带,肯定不是偏安一隅就够了。” “歪头狮子”的确说过这句话,只不过那时候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几杯烫酒进了肚,肚子里的话就痒痒着,非说出来不可。 但这句话原话也不是这个样子。 “妈的,老子早看那四肢发达,脑子不长几根毛的屠夫不顺眼了。一副看谁都不服的样子,他可不是什么偏安一隅的小角色,非得让他见识见识老头子的颜色不可。” 这句话的确是“歪头狮子”会说的话。 然而这时候,当然不会是“歪头狮子”自己复述,但这话却又真的出现了,“歪头狮子”分明看到眼前的蝗螽脸色通红,挂在嘴边那丑恶的笑容几乎完全僵住。 这句话是从李翊的嘴里说出来的。他笑眯眯地看着“歪头狮子”,也歪了歪头,说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到这些,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但是老先生,劝你以后说话呢,要先看看周围的人,究竟是自己人多一些,还是隔肚皮的两面三刀更多些,洗洗眼睛看好。” 说完,李翊笑着从手里取出一张信笺,扔到地上,转身离开。 蝗螽目送李翊离开房间,回头扫视了眼前一十六人,阴森森笑了笑,“歪头狮子”知道自己免不了毒刑对待,惊恐地抬眼看向蝗螽。 “你怕什么?”然而蝗螽却一点火气也没有发,他看了看一旁的“歪头狮子”,说道:“你用不着那么害怕。” 蝗螽固然嗜血,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出手。他只是兴奋,这种兴奋让他一时间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背后短人的口舌,谁都有过。 “歪头狮子”竟觉得自己捡回一条命,冷汗直下。 至此,蝗螽得意地扫视过去,东南亚最大的这一十六家帮会,总算被窠臼真正吞了下来。如果这话放在几天前,蝗螽只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他甘愿被圣塔监狱收监,目的便是盯紧了窠臼。自从他的组织被冯远等人一举端了之后,蝗螽便一直在寻找机会,等待复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李翊,阴错阳差之下,竟然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现在这一十六家帮会不仅忌惮窠臼的实力,蝗螽多年建立起来的名头,更是对窠臼鱼死网破不要命的无赖招数抵抗不得。 有了这些把柄,再加上李翊和蝗螽联手设下的这场局,不仅窠臼从老板娘的手上移到了蝗螽的手里,更是获得这意外之喜。 蝗螽只觉得,果然没有看错李翊。他们到了窠臼之后,接着莎莉的名义,一路帮衬老板娘降服了周边一十六家帮会,没想到李翊没有动一点武力,他们不仅服服帖帖,被窠臼一口吞了下来。 然而老板娘当然想不到,形势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逆转。 蝗螽这时候兴致上了头,兴致一旦高了,人便忍不住想要喝酒。蝗螽也是一样,他嘱咐屋子自己的人又摆上了宵夜,准备豪饮一番。 酒肉备齐,蝗螽抓起硕大的玻璃杯, 凶狠地砸到地面。 “老子说用杯了吗?”蝗螽龇牙瞪目,水杯顿时四分五裂,玻璃渣四溅。眼前倒酒的女孩儿吓得不轻,双手抖了抖,一坛新酿的内陆米酒砸在地上。 一十六双眼睛齐齐看向蝗螽。他们预感到这新控制了窠臼的“新官”,恐怕要抓住机会点上三把火。 然而蝗螽却没有发作,他抓住上来倒酒的女孩儿,手臂几乎有这少女手腕的三个粗细。蝗螽上下打量一番,咧开嘴冷笑。 “我只说不用杯就行,你怕什么?”蝗螽说道:“去,拿个碗来。” 女孩儿脸色固然苍白,全身颤抖吗,却一点也不敢忤逆蝗螽,点了点头,一点声息也发不出来,立刻回到后厨,重新取了酒壶跟酒碗,还特意选了个海碗,阔口粗漆,说不出的豪迈。 蝗螽当然得意。对窠臼的渗透并不是第一天的事,从他被冯远击溃之前,他就已经觊觎窠臼,当然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到了今天,这些计划总算实现。 可以说,半个窠臼本来就是他蝗螽的人。 蝗螽露出笑,豪迈喝了两大碗,十分得意。蝗螽控制了窠臼,又成了这一十六家帮会真正的后台,于是叫这些领头人也放开手脚,把房间里摆满了桌椅,众人平坐饮酒,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浓烈。 看到蝗螽轻而易举地使唤起窠臼的人,竟然没有半点不服,这一十六家帮会领头才真的死了心。蝗螽的确就是天生的领导,而且还善于利用人心。 这场酒宴便无声息的开始了,蝗螽一拍手,就有十几号手下众人从各处房间涌出,凑满了一整屋的桌椅,这信号就很明显:顺着他蝗螽的朋友,可以跟他同台喝酒,不顺他的敌人,屋外屋里遍地是滚烫的血液。 “把李翊叫出来。”他喝得兴头正浓,准备来个庆功宴,他还特意留了两张桌椅。“对了,把莎莉也叫来。” 蝗螽捏了捏酒碗,莎莉算是这次漂亮反攻最重要的内应,理应敬她一杯。蝗螽盘算盘算,却又有些拿捏不清,毕竟莎莉或许是看在往日的情面才助自己一臂之力,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蝗螽也说不上来。 “莎莉?”手底下几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一番,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蝗螽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一晚莎莉都不在,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去叫啊。”他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命令。 “莎莉,是……是谁?”十几人不敢出声,只有一个哆哆嗦嗦,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们不认识,什么莎莉。” 蝗螽哭笑不得,他虽然不知道莎莉在窠臼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但总不至于连这么一点脸缘都没有吧?难不成,她还真是个服务工?蝗螽叹了口气,描绘起来: “看起来挺机灵一个小鬼倒也不算小鬼,总之是个小姑娘,长得么,有几分成熟。”蝗螽信口说了几句,皱了皱眉头。 “你们人都在这了?”他问。 十几人一起点头。 蝗螽正觉得古怪,突然从屋里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一声惨叫凄厉厉地传来。蝗螽皱着眉头站起身,背后的正门却叫人踹了开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陨落 “这个房间?”脚步声层层叠进,皮鞋踩在腐朽的木板上发出吱呀的响声,黑暗的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灯光是从手机的亮屏上传来的。林因之掏出的是自己的古董机,他回过头的时候,刚才还在自己身后的李翊已经消失不见了,阴暗的小阁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像鬼一样。 林因之不由得感叹,捏了一把冷汗。他跟着李翊一路到了这么个鬼地方,一路上左右拐进这件屋子里,因为巷道太深邃,他来不及记清这些路线,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了。 作为一名侦探,这实在是失职。 更惨的是,林因之现在身上身无分文,被押金囚室的时候,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摸了个精光。手里的手机是他顺手在房间里摸出来的,房间里竟然没有灯,这让他十分头痛,靠着手机屏幕上的微光,林因之喘息着歇倒在屋子的床铺边。 林因之喘了口气,手臂伸展在床铺上,看起来这是件卧室。他借着光在房间里简单调查了一番,就差没有把房间掀起来找个底朝天。 但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他想起李翊把自己带到这里时留下的话。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继续查吧。” 林因之苦笑了一声,他现在毫无头绪,别说调查,就连进一步找到新的线索,待在这样的鬼地方,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屋外有了声音。 听起来是喧闹的,喝酒的,又或是吵闹的声音。酒气?林因之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看来这里离大厅不远。 这么说,屋外就是那帮穷凶极恶的匪徒? 林因之试着抓紧把手,才轻轻一推,门便轻而易举地开了,他只觉得心脏的跳动变得更快了,蹑手蹑脚出了屋子。 从屋子里刚出来,他就感觉到酒气里混杂着一股莫名的味道,对这味道不熟悉的人恐怕不会注意,但是林因之却接触过。 致幻粉。 林因之捂住口鼻,匆匆回到房间,关上了门。他屏息凝神,又想到了老刑警留给他的暗示,突然意识到这场饭局,或许是个局中局。 林因之在房间里找到一条毛巾,捂住口鼻之后,悄然钻出了房间。阴暗的阁楼十分低矮,一点光线也没有,他凭借着手机里照射出的微光,缓缓前行。 黑暗中满是灰尘,林因之吃了一路的灰,但总好过这些lsd的致幻粉进到嘴里。他屏息凝神,才跨过大约一个房间左右,突然从腹部传来了声音。 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林因之皱起了眉头,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清晰,忽远忽近,有时候大有时候小,听起来是几个女孩子的声音。 林因之把耳朵贴在木板上,声音传了过来。 听起来,是几个差不多同龄的少年少女咯吱咯吱的笑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 “……准备好了吗?” “看来都妥当了对吧。嘿嘿,莎莉,这次你准备拿回什么?” 莎莉?林因之听得更仔细,但似乎距离声音的来源并不近,因此听起来声音若有若无。 “拿回什么?全部呀。” 林因之听着一头雾水,只不过这个名字他却有些印 象,似乎在哪里听过。 “既然如此,你要用那个吗?” 林因之听着这一问一答,希望能从里面找到更多的情报。 “那个自诩为心理学家的家伙么?” “没错。” “看起来窠臼已经被他发展壮大了?” “他很有能力,而且很聪明。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的人可不好用。” “的确是。” 两人你来我往,林因之大概能推断出他们所说的就是李翊,难道李翊也被利用了?林因之想不通,不知道为什么楼下的这两个听上去年纪不大的孩子,对话却一点也不像他们的年纪。 “暗网的指示,我传达到了吧,莎莉。” “这个还用问么?” 林因之听到这里,突然心头一震。原本听到莎莉这个名字,林因之还没有太多印象,毕竟在东南亚这样的名字随处可见,可是这里竟然听到了暗网,林因之觉得一切仿佛都连了起来。 从器官交易市场的宝山医院,到纠葛几大势力,甚至连警方都牵扯进来的大事件,林因之一直觉得这些事件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像是穿针引线一般牵连了所有,就连老刑警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们始终找不到这之中的联系。 暗网。 这个想法也是从老刑警留下的线索里,林因之整理之后得出的,而老刑警在调查了十年前的一些事件之后,从中发现了一部分疑点。 这个莎莉,如果她真的与暗网有联系。 林因之皱着眉头,用了几分力,继续压下身形,准备听得更仔细,楼下的声音便更加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那现在该做什么呢?莎莉?” “现在?哼,看看我们的梁上君子是什么人吧。” 听到这一句,林因之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一想到这些孩子嘴里冒出来的那冷漠的口吻与语气,不由得浑身打颤。 他取出手机,手指捏住从房间里找到的老式翻盖机身,手指贴上按键,飞快地摁下了什么,脸色已经接近惨败,却听见突的一声,轰鸣和灼热的痛感从林因之的胸口传来,他直勾勾瞪大了眼睛,整个阁楼顶层塌陷。 轰鸣之后,林因之意识到自己的胸口中了一颗子弹。 他挣扎着起身,目光有些呆滞,意识逐渐抽离了他的身体。 “你们……”林因之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满脑子的画面,竟然是喻瑜。林因之苦笑了一声,他没想到自己的生命会结束在这么一群孩子的手上。 手里捏着枪的是一名少年。枪口冒着滚烫的烟,林因之的视线逐渐模糊,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可恶。 蜷缩着身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迅速的冷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的感觉逐渐爬遍了身体上下,他扣扣索索抻出手,从耳朵边取下那根被他把玩的变了形状的中华,手指甲划出一条痕迹。 林因之感觉到全身僵硬的肌肉无法再负担身体,简直就像是要分崩离析,溃散一样,伤口蜗成了螺旋形的豁口,子弹钻头一般钻进他的要害。 脓血就顺着他的胸膛,一瞬间便浸湿了整件衬衫。林因之摇摇晃晃地跌撞在了木质地板上,咧开嘴,又出不了声。 他的模样很是古怪,似笑非笑,又干呕地想要从嘴里说出话来,指了指眼前的少年,喉咙发出干裂的声音来。 少年又举起枪,脸上挂着无邪的微笑,枪口直冲着林因之手上的手机。 一旁的少女莎莉拦下了枪。 “不用了。”他们看向林因之手里的手机,壳上,背上洞穿了一个巨大的灼烧豁口,子弹就是从手机上穿过。 少女的话音刚落,林因之的躯体有如山崩,一瞬间轰然倒落,躺在地上痉挛了片刻,少年少女,外加身旁几名少女聚在一起,像看什么稀奇的东西在挣扎扭曲,看着逐渐扩散到了整个房间内浓腥的血水,一声不响。 逐渐,林因之不再动弹了,少年手里的枪口也息了烟。少年瞧了瞧枪口,咧开嘴笑着,少女率先出声。 “真够准。”莎莉懒洋洋地说了一声,给少年竖起了个大拇指,又看了看林因之手里捏得紧紧的手机,转身准备离开。 少年把手枪塞回后腰,上前几步,用脚踢了踢僵硬不动的林因之,笑道:“还真死了。” 他蹲下身,把林因之手里的手机猛地抽出来正反看了看,的确是被子弹穿了心,连形状也不剩。 他眯着眼给林因之打了个“招呼”,扔下手机,快步跟上了莎莉的脚步。 啪。 灯光熄灭,房间里杂乱不堪,既有从天而落,摔得四分五裂的梁子柱台,又有腥臭冰冷的躯体,还有一颗嵌入骨头里的子弹。 手机的微光也黯灭。 听到屋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李翊眉头紧锁,他放下手里的烟头,倏地起身,忽然又坐下,冷傲的眼光里聚焦到了手里的香烟上。 李翊近来是不抽烟的,以后也没有这个打算。他常喟叹,缺乏冷静或许是人的一大天敌,烟像是良方,只可惜他抽不惯。 但此时或许需要。 屋外的那“噗”的一声闷响的枪鸣声,又接着房梁轰然倒塌的动静,李翊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预感到事情已经开始转向所能预见的最糟糕的境地。 他起身又坐下,这是第三回了。 愤然离开了座位,没有灯的房间里,冷漠的空气伴随在他的身边,李翊决定回到大厅。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意识到问题发生了质变。 糟糕。 真的糟糕。 李翊几步飞快地回到大厅门前,他透过门口的猫眼看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出奇地镇定。因为蝗螽遇到了麻烦,这本在意料之中,可不一会儿,便发生了意外。 蝗螽的酒里恐怕下了药,或许是lsd致幻剂。但他此时已经站不起来,他摇摇晃晃,有些晕头转向,他的身边围了一圈奇形怪状的家伙。 一十六家帮会的头领这会儿居然联起手来,一股制住了蝗螽,另一股则夺走了他手里的u盘。领头的自然是“歪头狮子”。 满心欢喜的“歪头狮子”自以为自己得逞,满心欢喜地抚摸着眼前的u盘,然而没过片刻,他便感觉到自己双脚腾空,整个人几乎要被吊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警察的对弈 蝗螽听到房间里的声音时,目光从几名端酒的女孩身上移开,挪向了通往里屋的房门上。整个舞厅实际上是个会馆的结构,或者更像是聚餐用的别墅,但从外面看起来却灰头土脸。 蝗螽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整个会馆的大厅,大厅有通往各处房间的隔道,隔道像走廊一样,非从大厅进入不可,小单间的二楼其实只是一层低矮的阁楼。这种东南亚风的度假小屋,通常都不作高层别墅,有些像旧宅。 因此蝗螽一听到屋内有动静,注意力便集中到了这扇门上,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海碗,豪饮了大半的酒水荡漾在海碗里。 蝗螽的预感向来准确,这时候也是一样。他刚要有所反应,突然意识到身边围坐一圈,刚才还对他俯首帖耳,卑躬屈膝的十五人,这时候却在脸上露出奸诈和得逞的狞笑。 他回过头,正对着他的大厅正门被猛地踹开,木门上开了个碗大的洞,门板一瞬间折断了一半,打着旋飞出老远。 蝗螽当机立断,只听一声脆响,海碗被他摔得粉碎,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桌椅,脸色一瞬间从通红变得青紫。他信手抓住了眼前“歪头狮子”的脖子,看到蝗螽依旧生龙活虎的模样,他那副“得逞”的脸孔逐渐扭曲,又变成了恐惧和愤恨。 “你,你,你!”连说三个你,“歪头狮子”矮小的个头和硕大的头颅十分滑稽,自己的命几乎就要折在蝗螽的手里,但此时的他愤怒却比恐惧还要多。 受到窠臼的侮辱压制,对他,对他们这一十五家帮会来说都是一样,早就不是积怨的问题。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个心头大患,或许就在此一役了。 但是为什么。 “歪头狮子”连自己这条老命都豁出去了,蝗螽的酒碗里应该早就下了足够的剂量,就算是大象,这时候也该站不起身来。 但是蝗螽不仅站了起来,还捏住了他自己的命。 “歪头狮子”手脚一并挥舞起来,颇有张牙舞爪之状,但是蝗螽却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神色凝重地瞪着眼前的木门,门外尘嚣升起,几名黑色着装的警服匪徒披甲持械,威风凛凛地站定在门外。 他们朝着蝗螽敬礼,蝗螽的眉头紧紧皱住,说道:“你们来了?” 这十五人听了蝗螽闷雷似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屋内立即涌入了十几名持械的警服匪徒,将众人团团围住。这“庆功宴”一瞬间竟成了“鸿门宴”。 “你为什么没事!”“歪头狮子”自知道计划当然宣告失败,宣告流产。但是他第一时间的感触却不是后悔不是遗憾,而是狞笑着露出他本来的狂热,原本涣散的瞳孔里迸射出热烈的视线。 与他一起反抗的十五人也投来目光。他们这晚已经是第二次遭遇这批全副武装的“警察”,胆子都凉了,原本以为“歪头狮子”算无遗策,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个蝗螽竟然真的是一个怪物,中了致幻粉的药性,却没有半点不适。 蝗螽看透了“歪头狮子”和一十五人的心思,撇过脑袋看了看酒碗里淌了一地的水渍,说道:“这东西是新进口的,最惯用这剂量的,当然是鲨鱼帮,在除掉他们的时候,这办法早就过时了既然我知道怎 么用,就有人知道怎么中和他。” 蝗螽冷笑一声,松开“歪头狮子”,这个瘦小的老头就砰地一声落到了地上,在蝗螽手里,就像个玩具一样。 “既然是鲨鱼帮会的拿手本领,那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蝗螽甩了甩手腕,笑道:“既然我们能拿下他们的领头,也就能找到中和致幻剂的办法鲨鱼帮不是多么复杂的一个组织,说起来,他们的研究员也算是有几分骨气,买通这骨头硬的家伙,着实得花一番功夫。” 蝗螽阴冷地笑着,看来他的确已经对致幻剂有了应对之策,他目光凛冽扫视了眼前一圈的士兵,号令道:“把这些家伙绑了。” 蝗螽情知他们要反,没有人甘愿把自己捏在手上的权力拱手让人,死亡都不行。 穿着警服的匪徒簇拥上前,步伐十分稳健,身上厚重的装备和枪械发出金属交击的响亮声音,他们再一步缩小了圈团,圈内的一十五人只能束手就擒,没有人胆敢反抗对准自己的枪孔,更何况是十几把枪孔。 这时候,突然从这一十五人中站起几人,腾地一声甫在地上,原本惊恐讶异的脸孔扭曲转变成了虔诚和惶恐。 “我们跟这老东西不是一路的!” “他起的头,我们没说过要害你。这老东西早看不顺眼!” “对!对!我们绝没害你!这,这致幻剂的剂量都只有昏睡的作用!” 这样的声音便此起彼伏,一十五人竟一个又一个,纷纷跪倒。蝗螽狞笑一声,他早知道这十几人是什么样的德行。 “没想害我?”蝗螽冷笑一声,指了指自己洒在地板上的酒水,森然说道:“既然你们说这里面的剂量不大,那喝一口试试?” 甫在地面上的众人顿时偃旗息鼓,哑然失色,没了声音。 “喝啊!”蝗螽青筋暴跳,眼角迸裂开来,瞳孔猛地张开,眼白上尽是血丝。 被蝗螽的愤怒所震慑的众人再不敢吭声。 蝗螽笑了笑,突然抓起一个脑袋,手掌用力,直直摁进了这摊水渍上,目光冷厉。 “老子请人喝酒,什么时候容你们拒绝了?”蝗螽的脖子根上都开始爬布青筋,全身的筋肉上裹着一层雾蒙蒙的红色。 “喝,喝酒。”似乎有人豁出去了,准备伸出舌头,来尝尝这“酒滋味”。 然而没等他下嘴,会场里却发生了变故,这人只看到眼前一双黑色大皮靴猛地踩进水渍深坑里,枪口抖动。 蝗螽刚想说什么,眼角突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他的头皮发麻,这一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窜上了身,他眼疾手快,眼看着一道黑洞洞的枪口竖直地要对准自己的脑门,手上也猛地使出力气,五指成钩,一爪伸向黑影的脖子。 咔嚓。 子弹摩擦的声响回荡在枪膛的膛线上。但此时整个大厅却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谁也不敢出声。蝗螽仍旧威风凛凛地站着,嘴角撇出冷笑,但额头开始冒汗。 “什么人?”他冷冷看向眼前这肥嘟嘟,挺立的身影,喉结抖动。黑洞洞的枪管几乎要戳进自己的嘴里,眼前这条黑色警服的身影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子弹上了膛,恐怕 保险也早推了拴,只要他动一动手指,蝗螽知道自己的脑袋就能飞出十几米远。 然而他的手指也不是吃素的,这时候五根指头齐声声埋进了这人影的肉脖子深处,但他没有用死力,否则自己的手指就能像掐进豆腐里一样,将这人的脖子捏得粉碎。 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一旁看得呆怔的十五名帮会头领都呆怔住了,蝗螽手底下的兵,竟然反了? 黑影一只手顶住枪托,手指紧紧抵住扳机,另一只手扯掉了自己的头罩,一脸的横肉和匪气便从脸上的刀疤露了出来。 他笑了,这一笑,十五人自然有人就能认出来。 “三哥?”他们当然认识这个胖子。他就是在窠臼也颇有名望,独统了东南亚两江三岸的水匪旱贼,最终又伏在窠臼之下的老江湖,三哥。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传闻连他自己都忘了。但这时候,三哥一脸轻松,一点没有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的感受,他歪了歪头,脖子的皮肉被蝗螽的指甲划破,鲜血汩汩淌下,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是你?”蝗螽眯着眼问。 三哥点了点头。蝗螽认得他,一方面,三哥是窠臼最得力的手下,曾只身带过十几桩大生意,上刀山下油锅,就连给老板娘背锅都不知道做过几回,加入窠臼,第一张熟面孔自然就是这个三哥。 然而更让他印象深刻的,则是刚才把冯远和韩自清解救出去的叛徒。这个三哥究竟什么来头,蝗螽竟然也没有他的底细,更可怕的是,这家伙似乎神出鬼没,又混在了队伍里。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三哥笑道。“你知道,你现在的命就在我一根手指上。” 蝗螽冷笑一声。 “惊讶?有什么好惊讶的,既然你是兵我是贼,早晚兵戎相见,也不是什么怪事。”蝗螽目光凛冽,在三哥肥短凶悍的脸孔身板上下扫视。“再说,咱俩也没什么分别。” “没什么分别?”三哥惊讶问道。 “我的命算你一根手指,你的命也不过在我这五根指头上,能差到哪里去?你开一枪,我的脑子开了花,你的脖子恐怕也安不回去,咱们上路也只是个先行后赶,能有什么分别?” 说完,蝗螽的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三哥的脖子鲜血直淌,蝗螽自己更是放声笑了起来。 三哥先是满脸惊讶,片刻后也跟着蝗螽一起狂笑,全然没有把自己的鲜血和伤口放在眼里,看起来似乎连疼痛这种感觉都忘掉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警察?”三哥问。 “见到你的第一眼。”蝗螽冷冰冰地说道。“什么样是警察,我一眼就看得出,任凭你怎么伪装,十几年的习惯,十几年的手脚是骗不过人的。” 三哥打量起蝗螽,脸上露出惊喜的色彩。 “你很了解警察?” 蝗螽没吭声。 “看来是了。”三哥冷笑道:“这么说的话,你不也是警察?” 蝗螽无法否认,他就是靠着这些经验和记忆,一眼认出三哥的身份,甚至认出他所属的编制。但他却有些恼羞成怒,手上更加重几分力,手指深陷进三哥的脖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营救行动 蝗螽恼羞成怒,手指就像是虎爪,又或是大尺寸的匕首,切豆腐一样,一分分地陷进三哥的血管里,他几乎知道只要自己的双手成握,这条粗壮的性命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蝗螽的眼红了,他要以命搏命。 “别着急。”然而三哥却似乎很是冷静。“我们慢慢来。” 三哥说道:“既然到了将死的地步,我们现在最后都不要轻举妄动。” 蝗螽视线冰冷,他手上的力气放缓几分,三哥见有了转机,蜡黄的脸孔上浮现出喜色。 “很好。” 他说道:“蝗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蝗螽的瞳孔张开又缩回,他喉头上下梗动,笑道:“警官先生,你以为这是哪里?审讯室?” 三哥没回答,直问道:“鲨鱼帮的鲨鱼是你杀的?” 蝗螽突然笑了起来。 “我当你要问什么,怎么,警官,作业完不成,要直接找答案?” 三哥嬉笑着点头。 “我实在想不通,究竟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多方调查,那时候你可是在一艘船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千里杀人。” 三哥越说,蝗螽却显得越得意。 “你当然想不到,蠢材。就连我都没想到这么巧妙的计划鲨鱼帮一直是老子的心头大患,窠臼的眼中钉。” “但他们这一次却成了你加入窠臼,一举反攻的筹码?”三哥试探性的说道,尽管提出问题的是他自己,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这是第一步,要没有这一步,又怎么让这些鱼儿上钩?”蝗螽瞟了身边一十五家帮会头领,意气风发。“一位犯罪大师的主意,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千里杀人,是不是很妙?这个鲨鱼帮会的医药研究一直都有窠臼参与控制,他们的领头对此却浑然不知。” 三哥眼睛一亮。“你们唆使他们的研究人员下毒暗害?” 他们特别情报小组在收集到下龙镇下水道里,真正“鲨鱼”的尸体时,测量出大量的氰 化 物和毒性纤维。事后,与冯远他们一行交换了情报之后,进一步验证了这个想法 “嘿嘿,他可不知道。”蝗螽冷笑。“再为了钱卖命,也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但是这法子却是巧妙无比,犯罪大师深谙这些人自清的心理,压根也没让他们接手什么脏活。” 三哥却不知道了,如果不是研究人员下毒毒害,那么这个“鲨鱼”又是怎么死的? 蝗螽看了看三哥疑惑的神情,眯起双眼,说道:“你听说过有些看起来没有毒性的东西,实际上里面却是微量毒素么?” 三哥沉默。 蝗螽继续说道:“下龙镇有段时间,大量进购这种水果,温带水果既不好吃,远途送来舟车劳顿,差旅费可都花了不少钱。” “但这么做也是有意义的,嘿嘿,几大箱苹果,除了果核之外,其他的全部用不上。这些果核提成浆可够带劲,就这么一点点。”蝗螽一边说,一边比划出了两根手指,捏在一处,说道:“就只用这么点,一头大象都遭不住。” 三哥讶然。苹果核里有微量的氰元素化合物,他当然知道,但是用这么极端的法子杀人 ,他却闻所未闻。 “把苹果,配方剂量和下手的蠢货,分成了三部分,研究人员当然连这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拿钱办事,蠢货也有利用价值,那么“鲨鱼”这家伙死的就和我们毫无关系了,你说呢?” 三哥沉默了,这么一来,提取死者的线索就成了无稽之谈。他又看了看蝗螽,两人依旧对峙。 “下龙客栈的死者又是怎么回事?”三哥问道。 蝗螽打了个呵欠。“警察同志,你要是有考试,不妨自己多用点功我们没什么文化,可你别啊。” 三哥没吭声,蝗螽却很轻快地解释了出来。 “试药总需要一两个弃子,有些人身上藏了些东西,如果不伪装死亡,要是查出个什么蛛丝马迹来,我们总归是嫌麻烦的。” 因为嫌麻烦,就要夺走他的生命?三哥却问不出这句话。他知道在这群亡命之徒的眼里,除了自己和利益,其他一切都没有价值。 “你问这些又有什么用?警官先生。”蝗螽冷笑一声。“你找到了你所追求的真相,还想要怎么办?全身而退,从这里一路潇洒回到警局,回到法院,再起底个案子,立个庭审,让那帮弱鸡法警来给我递传票么?” 蝗螽嘲弄似的说道:“不如先想想,你要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吧,警官同志,还是说,你只是想逞一时口舌?” 蝗螽这句话的确有道理,两人陷入了沉默。这时候,屋外闪过一道雷霆,怒号的雨声一瞬间响彻云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下雨了。 雨声贯连大地天空,磅礴的雨势将天地分割联系,成了一道巨大的幕布背景,宛如银色的瀑布。只不过在这萧条的夜晚,除了阴湿和冷漠,其他什么也没有。 一道贯连天地的闪电猛地穿破云海,乌蒙蒙的夜色被点的透亮如白昼。不知道两人这般对峙过了多久,更不知这一场急雨又下了多久。 雨幕中,一道萧索的身影,磕磕绊绊,在泥泞的夜路上举步维艰,像浩渺烟波上的一方小舟,巨浪滔天,一瞬间似乎就要吞没这道瘦削落寞的影子。 然而从巨浪,雨幕之中,这条身影又穿波避浪,一次又一次地挺了过来。 直到灯火辉煌,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这间弥漫着血腥味儿和火药脓腥的会馆时,天色变得更加晦暗,雨幕宛如凄凉的血水。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扯碎天空,无端轰鸣的巨雷和台风,一起打亮了这夜空中最深邃明亮的布幕。这条身影一直在街上徜徉,像幽灵,像鬼魅,直到天亮。 “任务失败了。”三哥瞥了一眼手表,遗憾地说道。 不用多说,超过了最后期限,老板娘的诱敌失败了,但三哥一点也不沮丧,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眯着眼看了一眼冯远。 “只能这么干了。”他拍拍冯远的肩背,带着身后两名部下,扯上黑洞洞的面罩,听着宽肥的肚腩,扑进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三哥的计划很明确,一旦老板娘的计划失败,他们就不能坐以待毙。冯远和韩自清首先搜索营救时倾和喻瑜等人质,三哥则迂回包抄,拿下据点。 远质疑过,以三哥的警力,远远无法与会馆里的敌人实力对比,却不知道这个胖警官哪里来的底气。但三哥的说话的确足够硬气。 十几二十年的潜伏只为了一招制敌,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任何情况,都有最好的应对。这是他的答复。冯远相信了三哥的判断,于是与韩自清两人开始调查时倾的下落。 夜色更浓。按照三哥的情报,时倾离他们聚会的场子并不远,而如果三哥能够顺利和歹徒形成正面对峙,按他的想法,歹徒一定会对人质有所动作。 而在此之前,冯远他们知道确认了人质关押的地址,隐藏在暗处,就能一举解救,夺下这张致命王牌。 但是要找到关押地址,又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通常搜寻人质,要靠大量的警力覆盖式地彻查,可冯远韩自清加在一块,顶多算一个半人。 从湿漉漉的火葬场出发,沿着四周的废弃建筑排查了一圈,却毫无头绪。 “不应该啊……”冯远开始焦虑,他搜遍全身上下,竟然一根烟都没有了,沮丧地蹲下身,冯远的神情落寞。“唉。” 他叹了口气,无论是救人还是任务,都陷入了瓶颈。火葬场周边所在的城郊废墟,原本是关押人质最佳的地址,可事与愿违,冯远只能坐在原地唉声叹气。 韩自清递过来一支烟,塞进冯远手里,自己搓起火,着了烟,落坐一旁。 冯远接着韩自清的火也燃着了烟头,他微微抿了抿嘴,把手里的廉价空烟盒扔在地上,使劲踩扁,深深吸上一口香烟,呛了口气,一股浓烟从他的肺里排了出来。 “咳,咳咳。”冯远一时背气,猛地咳嗽起来,韩自清使劲拍了拍冯远的背,两人一言不发,一人一大口,直到抽了大半截香烟之后,韩自清才出声说道。 “这个时警官,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韩自清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人,掸了掸烟。 “嗯。”冯远没有否认,点点头。“她……她是不一样的。” 韩自清没说话。 冯远埋下头,显得很失落。 沉重的夜色中,韩自清灭了烟头。 “那你还等什么。”他说道。“工作和感情合二为一,可以啊你小子。” 韩自清拍了拍冯远的背,站起身。“再搜一遍,这不就是我们的专长么?” 冯远怔住,也灭了烟,无奈的摇摇头。 “胡说什么,难不成你是狗?” 两人相视一笑,就在他们决定扩大搜索范围的时候,突然从身边的草丛远处传来的声音,两人警觉地迅速卧倒,匍匐在地上,屏息凝神。 没想到大半夜的,竟然会有人在这么不吉利的地方散步。 冯远笑了笑,目光在夜色中警惕地扫视起来。怎么可能是散步,他听到两种不同的脚步声,声音却让他有些熟悉。 然而身边的韩自清却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眉头紧锁,低声细气地在冯远耳边说道: “我认识。” 冯远心头一凛,他的目光所过之处,浑身颤抖。 “巧了。”冯远说道。“我也认识。” 第一百九十章 地下囚禁室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翊和林因之。林因之跟在李翊身后,一个前一个后,两人步履匆匆,朝着会馆的方向进发。 之所以发现两人,是林因之的一路的抱怨从远处草丛外的路面上传来,惊动了两人。原来林因之跟在李翊身后,一路抱怨询问,显得十分高调。 冯远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三哥已经采取了行动,但料想到应该没有这么快。更何况跟在李翊身后的这位大叔看起来行动自如,也不像是人质。 李翊行踪诡谲,冯远只知道他已经给窠臼卖了命,却不知道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韩自清却解释了起来。 “这是个侦探。他叫林因之,我曾见过一面,他也在调查这起事件。” “侦探查案?”冯远哭笑不得,甚至有些闻所未闻,这样恶劣的大型刑事案件,居然摊到了一个小小的侦探头上。 韩自清也很无奈,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按住身形,两人都是一样,压低了自己的身体,贴着草丛,一步一步靠近李翊和林因之。 李翊不发一言,一直快步走在前面,倒是没有阻拦林因之的抱怨,只不过脸色却并不好看。 林因之却滔滔不绝。一口一个“鬼地方”,又是嫌弃似的从身上卸掉没有撕下来的胶带,扔到一旁,几步跟在李翊身后。 韩自清本想直接追上问个清楚,或许这就是找到人质最简单的办法,冯远却拦住了他。 “他给线索了。”冯远直说了一句话,韩自清就立刻明白,两人眼看着李翊和林因之逐渐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敢重重喘出一口气,躲到一处阴暗的角落。 “如果直接冲上去,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冯远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个侦探是个好手。” 韩自清惊讶地瞪大了眼,对冯远的判断,他可一点也没看出来。 “他说什么?” “他说鬼地方。”冯远眨眨眼。“想想看,什么地方是鬼地方?” 看着冯远兴奋的模样,韩自清就知道这小子已经找到线索,故意卖自己的关子,摇摇头,不耐烦地说道:“你直说不就完了,要我猜什么哑谜?” 冯远笑道:“不知庐山真面目,这可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他用力地踏踏脚底,说道:“我们找遍了这附近能够关押人质的地方,一个可疑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这不是很奇怪?” 韩自清皱着眉头,恍然大悟。“难道就在火葬场?” “这可真够巧的。”冯远倒吸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鬼地方,可不就是这里么?你再看看这个。” 说着,冯远摊开手掌,一方黑乎乎的纸胶带出现在他的手里,韩自清仔细看了看,挠了挠头发,摇摇头。 “这有什么古怪?” “这是从那个侦探大叔身上掉下来的,你看。”冯远神秘地笑了笑,伸出手,韩自清仔细瞧了瞧,在冯远的示意下,拿到手上端看。 胶条上灰蒙蒙的一片,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看上去有些像墙灰,胶体背面则湿漉漉的,再翻来覆去,也没有异常了。 韩自清愣了愣,摇摇头说道:“这东西能 有什么特别?随便找一家便利店都能买上百八十个。就是这胶带可没法用了,黏上了灰,还受了潮。” 冯远点点头。 “韩警官,你观察力很强啊,体察又很细微,有时候能察觉的事实,没必要凡事都靠身体力行。” 韩自清点点头。 “这个胶带进一步证明我们猜的没错,这些灰尘不是一般的墙灰,从他们致密的结构和状态看,应该是死者的灰粉,看。” 说着,冯远抖了抖手里剩下的胶条,他略微一抖动,胶条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在浓墨勾勒的夜色里闪着清辉光芒,微弱得像萤火虫,几乎不可见。 “这是?”韩自清愣住,这些光芒幽暗清冷,在夜空的映衬下更显得可怖。 “鬼火。”冯远嘴角挑起,他故意说得阴森,让韩自清吓得眉毛都跳了跳。 “是磷粉。”冯远笑着解释。“死人的骨质里有一部分磷类物质,烧过之后残留部分磷粉,这些粉末产生摩擦或者加热的时候就会发亮,跟烧着了差不多。但是因为光辉微弱,所以又被称为夜光。” “哦,哦。”韩自清愣愣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胶条,安下心来。“这么说,这上面都是死人的骨灰?” 冯远点点头。 还是很人啊。韩自清忍不住在内心避而远之,脸上却又不肯露出半点声色来,他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打量起手里的胶条。“这么说,还真是火葬场了?” “不仅如此。”冯远说道:“看这胶条背面,很潮湿,你刚才也提到了,韩警官。” “没错。”韩自清点头,胶条的背部非常湿,甚至有些地方沾着水珠。本应该光滑的胶条有一定吸水的功效。 “这么说,这地方很潮湿?”韩自清愣了。“那会是哪里?” 冯远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空气里嗅到一丝湿漉漉的水渍气味。“这里是热带地区,雨势和风声很紧,时常会有急雨。” “是这样。”韩自清点头。东南亚气候多变,雨云诡谲,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台风时常登陆,海平面的动荡也给空气里加满了湿润的水气,急雨常见,来得快去得更快。 “下水渠就需要异常发达,尤其是在这种设施下,毕竟死人的味道可是很难受的,如果再被积水泡了,火葬场的工作就进行不下去了。这底下。” 冯远跺了跺脚:“咱们的脚底下,大概是个空旷的排水渠,这种地方,作看押人质的囚室再合适不过。” “那我们还等什么?”韩自清急不可耐,恨不能就要刨开脚底的土地,直接遁到地底下直接把人给救出来。 冯远却伸手站住了韩自清。 “别急,我们先找入口。而且……我有一点想不通。”冯远说道。 韩自清蹲下身开始寻找入口,他跃跃欲试,的确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一边在附近的草堆里寻找入口,韩自清一边搭话说道:“想不通,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冯远沉吟了片刻,说道:“林因之,林侦探的确很聪明,他想必是注意到我们点烟时候的光辉,这些信息传递过来,我不觉得是巧合。” 韩自清停下手,眼 睛亮了亮,说道:“不会错,这老东西可是我师父看上的。” 冯远苦笑,几分钟这韩自清看到林因之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冯远一时半会忘不掉,现在话风立马就掉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人的确不简单。”冯远叹了口气。“虽然没有被限制住行动,但是想必李翊一定用了什么办法威胁住了他,但到这种时候,他传递给我们的信号仍然不是求救,而是告诉我们还有人质所在的地方。” 韩自清听了冯远的分析,也陷入沉思。如果是他遇到这种危急情况,也会有这样的决断吗?这附近应该是被窠臼所包围,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凶险,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大叔的确有那么几分视死如归的血性。 韩自清没吭声,冯远先提出了他的顾虑。 “但我觉得有件事很古怪。既然林侦探有办法,有余地给我们传达这些信号,为什么李翊没有?” “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年轻人。”韩自清倒不觉得奇怪。“人毕竟也是人,怎么可能做任何事都没有缺漏,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冯远眯着眼,他自信李翊不会是这样大意的人。目光聚集在胶条上,他已经上过李翊的一次当了,老刑警的遗体,下龙镇的圈套,这一切萦绕在他心头的谜团,在会馆大厅见到李翊的那一瞬间,仿佛豁然开朗,一切谜团都解开了一样。 但他真的会失误吗?如果不是,这种“大意”又作何解释?冯远盯着胶条看了良久,仍没有找到答案,但韩自清却没有闲着。 “有了!”他小声惊呼。 冯远顺着声音寻摸过去,韩自清不愧是有资历的刑警,感觉还是一等一的敏锐。只见他一脚踹开一瓶玻璃罐头,翻开一捧杂乱的草垛,在一片潮湿的腐锈钢筋混凝土堆下,看见一个仅能容纳一个身位左右的窄井。 韩自清探进手,整根手臂没入井中,探了探距离深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黑洞洞的一片看不见底,两人不敢轻易就直接钻进井里。 冯远出了个注意,他让韩自清脱下外套,自己也解开外衫,两件外套的袖口被他紧紧系在一起,就连成了一条短绳。 可惜的是夏天的外套实在单薄,绳子既不结实也不够长,好歹作为支撑,韩自清二话不说,一头拽住“绳索”,前后脚刹住一寸泥土,就斜斜地往井里滑步进去,才不到两米,就摸到了敦实的水泥。 冯远听到韩自清落地的声音,于是也跟着下来。 两人抹黑踌躇了几步,才发现这并不是个下水的井坑,而是人为修葺的一条纵深阶梯,从表面的触感来看,应该是水泥浇筑的。 两人接着手机上的微光一点点往深处走,脚步声踏出了重重的水声,这里果然潮湿,大抵原本就是下水或者水站,废弃之后被窠臼改成了监禁室。 越往深走,冯远就感觉肩膀和腰开始隐隐作痛。深处的潮湿远超过地面,看来湿气都顺着地表蔓延到了地下,冯远刚刚结了痂的伤口几经折腾,又开始翻涌,脓黑的血开始往外渗出来。 冯远踉跄一步,在微光之中,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重聚 是时倾的声音,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冯远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狂喜,但紧接着,在他的大脑意识到时倾这句话代表的意思的时候,这种狂喜就消失在脑海里。 “时……”他才说出一个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匆忙之中,冯远的意识开始远离他的身体,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沉重的铁门吱呀呀地打开,身后吵嚷起来的喧闹呼喊声,时倾关切的喊叫声,韩自清愤怒的咆哮声,甚至还听到了饱含东南亚风俗的一声怒吼。 再醒来的时候,冯远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生疼,他愣愣地坐直身来,但感觉到自己完全失去了平衡感,摇摇晃晃地几乎要倒在地上,幸而一边的时倾撑住了冯远。 “你就别勉强了,半规管都破了。”韩自清一张黝黑的脸孔出现在冯远的面前,他指了指耳朵,说道:“一时半会你连站都站不起来。” 冯远才意识到,自己被什么钝器击中了脑后,整条脊椎的半规管这时候恐怕都宕机了,他完全失去了平衡感。叹了口气,冯远眯起眼,目光扫过眼前的众人。 韩自清拍了拍手掌,身后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双手扭曲地被他弯了起来,叠在腰后,匍匐在地上,韩自清的屁股坐在这人的背后,嘴角抽筋似的喊着痛。看起来流里流气,肩膀上还有一条猛虎的刺纹。 另一个看起来筋疲力尽,倒梳着头发,歇在一旁。 冯远再转回视线,目光停留在时倾的面前。 时倾没说话,沉默着没有声音,只是给冯远捏了捏肩膀,又锤了锤背。只是简单的按摩了一会,冯远嘴角就勾了起来,看上去身体上的负担就小了很多。 冯远吸了口气,打量起四周来,阴暗潮湿的渠道里,厚重的铁门半开着,水滴声不断,滴答滴答地在房间里滴落。 再看了时倾一眼,时倾的目光有些收敛,看起来似乎不敢与冯远过多对视,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视线。本想伸出手,试着蹭蹭时倾的脸颊,但是冯远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然而这不问不要紧,冯远一问出来,陌生的两名青年脸上神色就变化起来,连韩自清都开始彷徨。 不过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谁该说。 冯远看向韩自清。 咽了咽口水,韩自清摊摊手,说道:“你走的太急,我来不及抓住你,你已经冲到楼梯底下了。” 韩自清的语气很是无奈,冯远也意识到,自己救人心切,竟然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丢掉了。 “你刚进拐角,没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韩自清目光看向身下的刺青男,眼里带着锋刃。“这家伙手里有这个。” 韩自清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把冯远看愣了。 “板砖?”他死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中这样混混级别的招数。 韩自清也只能苦笑,一记重靴子踹在刺青男的屁股上,狠狠骂道:“也不看看是谁,这群混混,不要命就算了,打架能不能开开眼,挑个对象。” 冯远摇摇头,说道:“算了,你继续讲。” 韩自清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着了这小子的道,当即就昏倒了,我一看情况不对,准备直接 拿下这小子,谁知道背后又钻出来一个。” 说着,韩自清的目光瞥向角落里的另一个青年。 只见他举起手,看向冯远。 “你们是一伙的?”冯远看了看青年,问道。 韩自清抢着回答。“这小子人称虎子,在下龙镇那儿混的。这小子跟他一个道的,但是今天活见鬼了。” “怎么?”冯远问道。 “这我还没动手,背后钻出来一个虎子,七上八下跟着小子扭在一起。”韩自清又踹了身下男人一脚,说道:“把我看愣了,再反应过来,我赶紧拉开这俩,先控制住这位,再有什么,你问问这虎子。” 说着两人看向虎子。虎子皱着眉头,看了看冯远,又看了看韩自清,温吞吞说道:“我能说话了?” 韩自清挑了挑眉毛,虎子才敢继续开口。 “我……我本来跟他一个道上的,他叫轱辘鱼,是我从海边村子里带出来的。”虎子说道。 “本来?”冯远皱了皱眉头。“现在呢?” 说到这里,虎子就有些愤慨。“没想到这小子浓眉大眼,竟然是个叛徒。带他从村里出来,正经的保护费他不干,现在跟一群贩毒谋命的人渣混到一起。” 说着,虎子还愤愤不平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虎哥没这样窝囊的兄弟。”他朝着“轱辘鱼”吐了口浓痰,背过身。 “这么说,你还是正义的伙伴咯?”冯远笑着说道。 虎子尴尬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警察,对吧。不用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 冯远看了看虎子,说道:“那你说的叛徒又是怎么回事?” 虎子看了看轱辘鱼,叹了口气,说道:“这事说起来可麻烦了。” “捡重点说!”韩自清拿出看守所的气魄来,虎子苦笑了一声,只得老实交代。 “在看守所的时候,林先生就说过。”虎子提到了林因之,这让韩自清和冯远感到意外,但他们没有打断虎子。 于是虎子继续说道:“他告诉我轱辘鱼看起来不大对劲,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想不到,这家伙竟然……” 虎子瞥了轱辘鱼一眼,视线又停留到了韩自清的脸上,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 “他要杀我。” 虎子打了个冷颤,轱辘鱼浑身的青筋跳起,似乎是韩自清手腕上用了力,让这小子已经无法忍受。 “为什么?”冯远问道。“你说他要杀你,总得有点什么动机对吧。” 冯远十分冷静,尽管旧伤加新患,让他的身体几乎失去行动能力,但仍然强撑着身体,目光凝注在虎子跟轱辘鱼的身上。 “他刚才不也对你下手了么?”虎子瞪大了双眼,冯远竟然能对一个朝着自己扔板砖的家伙保持这种理性客观的态度,实在让他大跌眼境。 “不一样。”冯远摇头。“我必须了解全部的真相。” 虎子想了想,起伏不定的胸膛平稳了下来,急促的呼吸这时候也变得冷静。他说道:“我想大家的理由都一样,常年受人欺负,再也不想受这种罪了吧。” 虎子眼光里带着一丝怜悯,说道:“当初轱辘鱼愿意跟我出来 混,也是一样的原因,大家被欺负惯了,早不愿再过这样的生活。” 听到这,冯远沉默着,就连被韩自清紧紧压住的轱辘鱼也不再挣扎。 “大概是看我被这群条警察抓了,又接连吃了好几个瘪,所以才有了这种想法。”虎子说道:“在下龙镇那天,我赶到镇上的时候,警察已经全部中了他们的套,要不是这位警官,我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虎子的眼光里似乎有过一丝感激,看向韩自清的时候,又闪烁其词。 “后来酒吧跟他们林先生走散,我无意中又遇到轱辘鱼。他好像一路在找什么人,我感觉情况不对,一路跟他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想到他竟然摸到坟地旁,还找到一个深坑,跟下来之后,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们。” 虎子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冯远点点头。 “韩警官,你先把轱辘鱼松开。”冯远瞧了瞧韩自清屁股底下的青年,说道。 “放开?”韩自清瞪大了眼,一个劲摇头。“可不行,这小子滑溜得很,刚才一闷棍倒是没要了你的命,就怕我一松手,你这次凶多吉少。” 时倾也颇为忧心,她打了个圆场,说道:“阿远,你是想问他什么,那就问吧,让韩警官送了他的嘴。” 轱辘鱼听有人求情,挣扎着呜咽起来。 韩自清眉头紧锁,无奈地抽掉了轱辘鱼嘴里的布条。这轱辘鱼简直就像是从水里冒出脑袋一样,猛地吐了口气,满脸委屈。 “警察大爷,我错了!”他赶忙求情,然而韩自清却压根没搭理他。 “老实讲讲,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谋害我们警务人员。”韩自清的神情不怒自威,一字一字地诘问,宛如千钧重担,轱辘鱼也压根没想反抗。 “我,我受人指使,我检举,我揭发!”他歪着一张扭曲的脸孔,说道:“我真没想害人,我跟虎子哥去下龙镇的时候就走散了,那天我是被人掳走的!” “掳走?”冯远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人,掳走你干什么?” 轱辘鱼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轮廓跟刺青一起抖动,他眼珠子乱转,畏畏缩缩地朝虎子看了一眼,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真是受人指使,那天在公路半道上就让人给截了,还是个女人。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有顺风车这回事,后来才知道,去他妈的顺风车。” 轱辘鱼猛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地说道:“再让我见到那女人,非扒了她的皮!” “什么人?”冯远不知道对这样的痞子究竟该哭还是该笑,很是无奈,他开始询问细节。 “我不知道,他们也不让讲。就是有一点映像很深,这女人爱穿礼服,颈子又细又长,像水里的长颈鹅子一样。” 轱辘鱼一说到这,冯远跟韩自清都不约而同地接道:“老板娘!” “对对,他们就是这么叫的。她看着漂漂亮亮一大妹子,心肠就是那样歹毒,我起初不肯配合,说什么要剁了我一指儿,幸好有人拦住。” “谁这么好心?”韩自清问。 “他说他叫李翊。”冯远听到李翊两个字,顿时有些欣慰。 轱辘鱼眼睛里却满是愤恨,恨恨说道:“这王八蛋对我最狠,好心?我看他心早就烂穿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氤氲诡谲 李翊歹毒?冯远却不大相信,李翊并不是那种以暴力胁迫一个小混混的人,他既不屑,也不会这么做。 冯远盯着轱辘鱼看了半晌,从这小子的眼里,他倒看不出撒谎的迹象。 “你说李翊,李翊他把你怎么了?”冯远有些紧张地问。 轱辘鱼盯着冯远,咽了咽口水,现在想起来似乎还在后怕,浑身的冷汗直下,韩自清在冯远的授意下松开了轱辘鱼,只给他套上了一双手铐。 轱辘鱼伸出双手,双手被银色的铁手拷锁住,金属链条丁零当啷地响着,他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伸展开来的两手,才缓缓说道:“我,我还记得,他们说,他们说……” 说到一半,轱辘鱼竟隐隐啜泣了起来,眼里一条一条地迸出血丝来,浑浊的目光和视线变得更加凝练。 “他们是不是说,一开始是指甲,少交代一句,就从手到脚,把指甲一片一片地摘掉,放在你面前?是不是又说,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来,你的手指指节,你的骨头筋条,一根根地都要保不住,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 韩自清冷静接过轱辘鱼的话,平静地说出了可怕的话来。 轱辘鱼听到这里,闭上了眼,汗腺里汩汩往外冒着发凉的汗水,顺着他瘦骨嶙峋的骨头滑落,身上的刺青一张一翕,收缩着盘踞在皮肤上。 “是。”半晌,他闭着眼说出。“但不是拔下来,他们有一种细细长长的钳子……那东西,钻进你的指头尖,一次撕裂一片……你们懂吗,这种感受。” “就包括到这里来,也是他们的意思,让我把人质带回去。”说着,轱辘鱼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冯远不再怀疑,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顺利时倾带出来的原因。 这时候,众人的视线跟随着轱辘鱼的话集中到了他的一只手上。这只手掌瘦的出奇,骨骼却尤其突出,像一课斑驳交错的古松,又像是黄山上的奇石。 手掌上有沁入掌纹的土黄色血痕。起初冯远以为这是轱辘鱼行凶的罪证,但是从血液的方向和古怪的印记来看,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伤口?”冯远有些惊愕地问道,连深谙此道的韩自清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们注意到阴暗的底下暗渠里,轱辘鱼手心上,几根指头的指甲板翻起几片,弯折几片,被他紧紧裹住的胶带缠的几乎无法直视。 轱辘鱼龇牙咧嘴,收起手掌,捏紧拳头,说道:“我是受人欺负,但是这口恶气,这辈子还没出过这么大的气。” “既然你知道这是恶气,还要替他们做事?”虎子实在看不下去,在他眼里,轱辘鱼仍算是自己的好兄弟,两只眼目睹好兄弟遭人暗算,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这滋味并不好受。 然而轱辘鱼的眼里却有血色。 “凭什么我要一辈子受这恶气?可如果我不这么做,这口气岂不是要一辈子受着?我不顺着他们往上爬,又怎么还?” 在轱辘鱼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什么维持秩序的概念,在他看来,以暴制暴,就是需要更高的权力和势力。 轱辘鱼固然义愤填膺,但韩自清却不会放过他。 “所以这些家伙无药可救。”他拎住轱辘鱼的衣 领。他向来认为对待这种“无可救药”的混混,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抓住他内心底的这些缺口,逼问出来。 冯远却在脑海里翻腾不断,这个李翊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又干了些什么。冯远不知道,但他希望自己亲眼去确认。 轱辘鱼畏畏缩缩,一旦认识到韩自清这些实打实的手段和他的腕力之后,便没了反抗的心思,在韩自清的逼问下,一一交代了。 一开始还支支吾吾,但不久之后便招了。 听着轱辘鱼口中“李翊”的劣迹斑斑,冯远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描述越是细致,众人也越发觉得这个“李翊”或许根本就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 他是谁? 冯远的心里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糟了。”当轱辘鱼拖拖拉拉交代出“李翊”的身体特征的时候,冯远的内心那种惶恐感便油然而生,他们的思路从一开始或许就被限制在一个小小的匣子里,而真正的恐怖,或许是制造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里不安了。”冯远说道:“如果这小子说的没错的话,那我们的确是‘恰好’卷进了帮派火并的旋涡里了。真正的操纵者,我们都忽视了也说不定。” 韩自清却有些不以为然。 “这小子八成九是信不得的。” 当然,冯远不会仅仅凭一个小混混的证词就做出大胆的假设,但现在的时机刻不容缓。 “韩警官,我们兵分两路。”冯远说道:“你带着这两个小子,还有喻瑜小姐立刻回到市局。” “这……”韩自清吞吐不清,脸上露出一些难色。 冯远拍了拍韩自清的肩膀,目光左右晃动。“我知道你现在去市局或许会有些麻烦,但毕竟你也是那里出身的人,而且这是任务途中,这俩小子跟喻瑜小姐都是重要的证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韩自清点头。 冯远目光又扫过时倾。 “时倾,你负责护送。”冯远摆正脸色,沉着声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时倾没答应,她怔怔看着相别几天的冯远,内心狂跳不止。冯远身上身下是伤口,就连胸口边要害处几乎都遍布了伤痕。 她不是没见过冯远负伤,作为刑警,这的确是家常便饭。但像冯远这个样子,时倾的心里还是绞得难受。 “你呢,你一直说我们要干什么,你准备怎么做。”时倾没有服从的意思,反而柔肠百结,语气里竟是嗔怨,只不过连嗔怨都显得柔和。 “我?”冯远看了看远处。“我有必须要确认的事,原本以为只要救出你就万事大吉,但是看起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跟你一起去。”时倾站起身,冷冷看向冯远。 冯远刚要反驳,时倾便已经揪住了冯远的衣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又是什么危险,什么命令。我可不管那些,凭什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况且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连走路都费劲,你又……” 时倾住了口。 冯远坐在地上,拦腰抱住了时倾。 时倾双手停摆,在空中凝住,身僵硬,脸色也一瞬间静止,目光左右晃动,一瞬间两 边的脸颊就变得通红,身上下仿佛只剩下心脏和呼吸的声音。 冯远埋头在时倾的腹中,两人水乳 交融,这片刻的沉默仿佛沉寂了一整天,百籁无声,这时候的时倾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候,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两人这“交融”的时光。 “那,那个。”出声的是喻瑜,她一直缩在角落,显然被刚才发生的“意外”吓得不清,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本就稚嫩的脸孔显得更加苍白。 只见她举起手,青葱的手指伸得笔直,像是个课堂上发言的孩子。 “我不去警局。”然而看上去如此怯懦的女孩,此刻却意外的决绝。“虽然,虽然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但是,但是我是林先生的委托人,我……我要去找他问个真相。” 喻瑜努力地压下眉毛。 这和她在东南亚,找遍各家事务所,素来雷厉风行的模样相比,的确是判若两人。虽然不知道喻瑜经历了什么心境变化,但冯远却不可能答应。 “喻瑜小姐,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是个女孩儿,又才做完手术,身体现在也很虚弱,我不会让你去的。你知道那里情况很复杂。” “你是警察,又不是我的父母。你不让我去,也管不着我去哪。”喻瑜的态度很是强硬。“我没要你的保护,但你也没道理限制我的自由。” 冯远瞥了一眼韩自清,领会冯远意图的韩自清上前就要押送喻瑜,然而喻瑜却机敏地退后一步,缩到墙角里,瞪着冯远说道: “现在去市局的警察局,一定会出事的。我不回去的。” 听了喻瑜这句没来由的抱怨,冯远脑海里突然闪过时倾失踪时候发生的一件事,他们投案的系统出了故障,在城际公路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故,但是警方却出现了这么大的乌龙事件,以至于连案情的档案都完消失。 这是巧合吗? 冯远陷入沉思,韩自清这时候竟然出乎意料地帮喻瑜搭上了腔。 “这丫头说的也不错。”韩自清盘腿坐下,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一拳头使劲砸在地上,肌肉一寸寸隆起。“局子里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我师父或许就是着了道。” 这是什么意思?冯远懵了,韩自清的师父自然是总局里最有头脸的支队长,可以说是警队的二把手了,如果这个二把手都遭到了警队内部的诓害,那警署的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韩自清解答了冯远的疑惑。 “也许是根子出了问题。师父曾说过这句话,起初我也觉得他老人家是急着退休,也许有些老糊涂了,但是发生了下龙那件事我才明白,这或许是对的。” 冯远感到后怕。尽管韩自清没有说明白,但很显然,他话里的意思,指的竟然是市局的局长。 众人陷入了沉思。 冯远知道时间不多,没有空余让他们思考再三,如果腹背受敌,三哥没能叫到市局理应到来的支援,甚至如果遭到市局内部的暗害,那后果…… 冯远从腰间取出他的p系列持枪。这家伙从他父亲退下的时候一直跟到现在,冯远从不让它离身,这时候取它出来的目的当然也只有一个。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急雨 他不由分说,便把抢塞到时倾手里。 “保护重要证人的职责就交给你了,我负责侦查,你在后掩护。”冯远说道。 时倾愣愣的拿着枪,还没反应过来,冯远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行动。 “韩警官,麻烦你跟我一起走一趟,这两位证人,委屈他们,先让他们待在这吧。” “我们要干什么?”韩自清还没厘清。 冯远摇摇晃晃站起,目光冷冽,身上的伤口虽然止住了血,却仍留着骇人的模样。 “取证。”冯远戴上手套,说道。 轰隆一声,屋外下起漫天大雨。雨势起初不大,随着闪电轰鸣划破长空,夜色被一分为二,浓云吞吐如同巨龙饮水,另一面则是滂沱雨幕,形成了两极。 擎天的雨幕盖了下来,市里被两层雨水浇灌,就连会馆的屋顶也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沉闷的响声伴随着隐隐发作的轰鸣雷声,听起来有些人。 蝗螽自信,三哥不敢随意动自己,尽管自己出手或许没有子弹快,但是三哥只要扭动扳机,他的死相不会比自己好看多少。 因此两人僵持。三哥借着机会固然把蝗螽的谋划跟罪状抖得一干二净,但蝗螽早已不在乎多几条罪状了。哪也不过是多浪费几张判决书的纸张而已,前提是有机会判决的情况下。 三哥觉得肩膀有些酸了,他的视线看向屋外浓重的雨幕,越来越大的雨势看起来把夜色渲染得更加萧索。他叹了口气,说道:“蝗螽,实在很可惜。” “可惜?”蝗螽狞笑道:“我倒觉得可惜的是你,你精心设计这么个局,自以为卧底得足够成功,但是你是不是的确没想到两件事呢?” “两件事?”三哥故意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问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最坏的打算不也是咱们共归于尽,有什么分别?” “我想你早该猜到了不是?”蝗螽说道:“那个女人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据。你杀了我,或者这里的谁当场血溅五步,都是一样,死不死的,跟窠臼,跟这帮孙子的帮会早就没有多大的影响了。” “你在窠臼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愣头青。”蝗螽摇头晃脑,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怜悯。“你居然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没有想明白了,帮会的运作可不是看一个头头那么简单。你杀了我,只不过让东南亚这趟水更浑了而已。” 三哥闷哼一声,没做回应。 蝗螽见自己说的让三哥动了容,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算你出手更快,更出其不意好了,你就算能分毫无伤要了我的命当然你做不到,即使假设你真的有这本事,你能抽身从这十五匹饿狼的手里出去吗?” 蝗螽视线扫过三哥身后那十五人。说他们是饿狼的确半点不错,穷凶极恶,正因为穷。现在他们手里既没有了底牌,性命还岌岌可危,他们唯一忌惮的便是蝗螽和他手底下的窠臼,一旦蝗螽暴毙,那么这十五家头领自然也没了掣肘。 “你这是威胁?”三哥问道,丝毫不动容。 “警告。”蝗螽笑着 说道:“我说这是警告,因为我敬你有几分胆气,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不要命的胆子。要我说,你要是跟着我混,比起你那几十年如一日的穷酸警察要有前途的多。” 三哥没法反驳。 “但我也不喜欢愚蠢的手下。如果你连这点明智也没有的话,你也知道,就凭你一个人,怎么也不能活着从这些狼的手下逃走,到时候不管你有什么证据,也不过屁用没用。” 蝗螽的话掷地有声,理由也是十足的充分。三哥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的确是可惜,你说的一点不错,甚至很有道理。” 蝗螽嘴角勾起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得意起来,手臂突然失去了温度,手上原本的劲力一瞬间消失不见。他惊异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左手也猛地伸出。 砰! 这一次他看清,也终于听清了,是枪声。蝗螽大骇,扣动扳机的并不是眼前的三哥,而是包围着他们的部下。 为什么?蝗螽来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他的视线凝固在长长的黑褐色枪口里吞吐而出的浓烟和剧烈刺耳的枪击声。 紧接着,他的两只手臂就开始汩汩往外涌血。 “可惜的是,你对形势的误判。”三哥咧开嘴笑,他的脖子也有血,但此时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形势的误判?蝗螽慌忙往左右看去,一双一双凝视的眼光里绝不是对他的服从,而是卑劣的鄙夷,凛然,甚至怜悯。 我输了?蝗螽双手完全失去了动能,只能任凭两只手臂随风摇摆,蝗螽的心里柯登一声,简直像是被这子弹捅穿了个大窟窿眼儿。 下一秒,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三哥的面孔,他笑着伸出手,一把揪住蝗螽剧痛的两只手臂,蝗螽也不知道这肥墩墩的身躯哪来这样的爆发的力道。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天地倒转,他已经被三哥狠狠的一个过肩摔扔到了地上,满眼都是遗憾和旋转的天地。 三哥拍了拍手,神情严肃。 “绑了,这人是个危险人物。”他熟练地发号施令,一整队整编的警察就按照他的指示,把蝗螽紧紧绑住,捆了个结实,从上到下,简直像个粽子。 蝗螽冷笑,冷笑又变成苦笑。 “你有什么可笑的?站在这的是我,躺在地上的是你。”三哥挺着肚子,眯着眼看向蝗螽,说道。“现在明白我说可惜的为什么了?” 蝗螽却摇摇头。 “我笑是因为没想到你的城府这么深,我输的也是心服口服。”他仰起头,看向三哥身边一队整装待发的警察笔直挺立,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实在走眼,竟没发现这些亲手练出来的小子,竟全是卧底。” 三哥却只笑,并不做声。 “但我还是不懂,你有什么可惜的。”蝗螽看向三哥。“你想想,你抓住的可是东南亚头号恶匪。潜伏在窠臼多少年?十年?二十年?嘿嘿。” 蝗螽阴沉着脸色说道:“上一个潜伏在这的家伙,你知道抽筋剥皮的时候翻的那双白眼,可真有意思了相比之下,你 可算是个幸运儿。” 三哥仍没吭声,他把蝗螽扔在一旁,看向身边这一十五人,目光里绽放出威严。 扑通。 “歪头狮子”倏地跪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瘫软,使不上力。 他怔怔看着三哥,死也想不到,窠臼会以这种形式玩完,死也想不到,他们的帮会,把柄,甚至连一切利益输送的链条,竟然会折在这么一条路上。 跟他一样,十五人只能求饶,除此以外他们想不出任何办法。 三哥兜着笑,扶起“歪头狮子”。 “老人家,坐下来说话,干什么这么怕我?我又不是什么恶魔?”三哥一把扶住颤颤巍巍的“老狮子”,一勾脚,从角落里扯出一张凳子,拍了拍老头身上的灰,给他安放在凳子上,神情颇有些虔诚。 然而三哥对他越是细致,“歪头狮子”的内心就越是不平静,甚至翻涌起来,一颗心翻来覆去无处安放,浑身豆大的汗珠爬了满身。 “警官,警官。您这是什么意思?”“歪头狮子”问道。 三哥笑而不语,一十五人被他一个个请到了位置上,三哥才开始他的发言。 “各位朋友。”三哥笑着说了句“朋友”,这十五人好端端的,身上均是凛然耸动黄鼠狼给鸡拜年。众人的心里都是一般想法,三哥却继续说道:“我蛰伏多年,目的也一向很单纯,就是掀翻窠臼多年来违法乱纪的行为,打破咱们东南亚市场上的阴霾。” 三哥一腔词竟是冠冕堂皇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三哥却咳了咳,打起官腔来。“众所周知,窠臼触怒法律底线,挑战我们警方容忍的底线。十多年前,军政两届派出部队联合打击,目的就是要一举拿下窠臼。” 这是一段隐藏多年,但却又是大家心里默知的历史。对蝗螽来说尤其是,因为这是他一切的开始,似乎也是他正常生活的结束。 “现在我才要说,这场行动才真正结束。”三哥笑道:“十多年前的打击,是消灭气焰,而今天我们警方的行动,是清扫余孽。大家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三哥的气势非凡,尽管看上去的确一脸凶相,但这时候说这些话,也颇有威风。 “警官……你,你是要我们金盆洗手?”“歪头狮子”揣测。“今天是你赢了,我们服输,我们这一十五条老命,你拿走就拿走,坐牢还是枪决,你们说了算。” “歪头狮子”不觉得就凭三哥几句话,这些人就肯放过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的生意和组织。但此时,他的目光却集中在蝗螽手里的u盘,那东西是他们的命 根 子。 三哥瞥了一眼“歪头狮子”,似乎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没吭声,快步来到蝗螽面前,当着他的面,从他的胸口上取下u盘,脸上露出阴沉的笑。 “歪头狮子”也好,另外十四家帮会的头领也好,此时的心都一起到了嗓子眼,他们顶着三哥手里的一举一动,目光寸步不离。 “正义是一定会来的。”三哥笑着说道,目光瞥向雨势滂沱的屋外,几条人影地赶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残局 冯远一行总算赶到了会馆,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三哥竟然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才到门外,喻瑜惊呼了一声。雨水冲刷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散乱的发梢在滂沱雨势下像水草一样摆动,血水飞快地划开,在院落里淌开,却没有一个人把女尸放在眼里。 冯远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个被开膛破肚的女人,就是不久前主持着整个大局的老板娘。她原应该是这场舞会的主人,但是在黑吃黑的浊浪下,竟然落了个这种下场。 尸体摆出诡异的姿势,在雨水的浇灌下,一双大眼一半是血水的红,一半是惊愕的黄,身体已经僵硬。 冯远等四人一一跨过这具尸体,进到了会馆的屋里。会馆鹤立鸡群,在这低矮的巷子里别有一番风味,看上去像是一幢别出心裁的豪宅。屋内的大厅很阔气,但此时也被高低胖瘦的各色人影塞得满了。 韩自清带头挤开了这些持械的警察,他撑住摇摇欲坠的冯远来到大厅中央,喻瑜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被时倾拽着胳膊进了屋子。 时倾拧干湿漉漉的发梢,浑身被大雨浇得透视,她给喻瑜擦干净了头发,手里紧紧攥着冯远交给她的手枪,缩在后腰,不敢轻举妄动。 冯远一进这大厅,灯火通明下,立刻见到了威风凛凛的三哥。三哥把长长的步枪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坐在正席中央,身旁的十五家帮会领头战战兢兢地看着三哥,又注意到冯远一行人,却不敢作声。 唯一肯出声的人是蝗螽,不过就连他也已经伏法。四人冒着大雨进到会馆里,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叱咤一时的蝗螽竟然被废了双手,任人宰割地被绑缚在一张又细又矮的椅子上。 尽管被这样缚住,但蝗螽的气魄不减当年。 “好久不见啊,小子。”他看到冯远,既不惊讶,也不愤怒,倒像是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说话的声音仍是那副自大而又饱满的磁性嗓音。 冯远当然不会忘了蝗螽。 “你竟然跑出来了。”冯远冷静地瞪着蝗螽,上一次两人这样对峙,要追溯到蝗螽被判前了。 蝗螽却笑了,尽管笑声满是凄凉。 “跑?小子,你太天真了,在东南亚这块地方,有钱有势力的人是不用害怕公检法的。”蝗螽狞笑道:“什么狗屁判决,随便判进一家私人监狱好了。这又有什么?” “但你还是被抓住了。”冯远扫了一眼三哥,说道。“正义终究不会缺席。” “狗屁。”蝗螽狠狠呸了一口。“见鬼的正义,老子会输,是因为黑吃黑。哼,一帮蠢货,自取灭亡。” 蝗螽怒目圆睁,瞪向三哥身旁那一十五人,要不是他们联手从中作梗,蝗螽也不至于像这样一败涂地。贪婪和**似乎是他们永远的动力,但也是敌人。 屋里人头攒动,挤满了持械的武装警察不说,灯影闪动,地上有人在匍匐着,也有人坐着,骚乱的动静逐渐蔓延。 冯远知道没有必要再争辩下去。 三哥迎上冯远,两人相互敬了礼,三哥一把抓住冯远的手臂,拉着他说什么也要来上一杯,冯远被拽着行出几步,腿弯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三哥接住冯远,目光从他身上那骇人的伤口,移到 了冯远的后颈。 “你又受伤了?”三哥讶然问道。 “受了些轻伤。”冯远摆摆手,但是绵软无力的步伐根本撑不起他的行动,三哥撑住冯远,把他扶到座位上,豪迈地给他斟满了酒。 冯远接过蝗螽的酒杯,额头上淌下汗水。 三哥又跟韩自清寒暄了几句,把时倾,喻瑜等人安排落座,满口是今晚不醉不归。 既然元凶已经落网,心里这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吧?有了这样的想法,也就懈怠了下来。 “这是我们的援护部队,事情也告一段落,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三哥指了指身边一众警察,又指了指蝗螽,说道:“这一切都是这条老虫的计划,原本窠臼的势力庞大,要不是他来了这么一个夺权的乱象,还真不好一并拿下。” 冯远还没问,三哥就开始滔滔不绝。 “这老狐狸真够狡猾的,一开始把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窠臼的靶子上。” “靶子?”冯远嗅了嗅酒碗里的酒水,问道。 “就是老板娘。”三哥自斟自饮,倒下一大碗酒水,扬起脸一碗就下了肚。“这女人行踪很神秘,我素来跟她一路,隐藏的身份也是多替她办事,这次行动的焦点本来也应该是她。” 冯远喝下两杯,点头称是。 “但是谁想到,这个老女人竟然只是窠臼摆布的一个棋子。”三哥笑道。“跟了她少说十年,最后发现她的屁话对窠臼没半点影响,真正起作用的,反而是从中获利的几个大集团,这些集团还不只有窠臼。” 三哥边说上一句,就喝下一碗,几句话下来,小腹微涨,脸色红润,形态也有些酣醺,目光扫过身后十五人,继续说道:“就连这些芝麻绿豆的小帮会,多少也被他们插手渗透。” “哦。”冯远静静看着三哥,说道:“这样的话,只是抓住一个老板娘,意义也不大了。” 三哥叹了口气,重重地把碗扔到地上。 “可不是,费了这么多年的功夫,眼看就要行动,到这节骨眼儿上,如果只是抓来一个没用的蠢女人,不仅上头我交代不了,就连我自己这十几年的光阴,不也白费了?” 三哥满身酒气,哀叹不已,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借着酒气,冯远一点也不怀疑他要哭出声来。 冯远拍了拍三哥的肩背,目光瞥向屋外,看了看浓墨的夜色,说道:“应该也没那么糟,今天可不就是个机会吗?” “没错!”三哥眼睛发亮,大悲之后忽而又大喜,抢声说道:“嘿嘿,蝗螽来的好啊,来得妙啊,这一招我都没有想到。” 蝗螽听在一旁,愤慨说道:“原来你连这都算到了?” 三哥瞥了一眼蝗螽,没有搭理蝗螽撒气似的愤慨,又跟冯远撞了撞杯,龇牙道:“谁说不是?他来了个黑吃黑,转眼间偌大一个窠臼就转手易主,成了他囊中之物,嘿嘿,我是想不到,谁也想不到,一个落寞到蹲了班房的男人,受我们老大的恩惠把他从岛上接回来,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蝗螽听了,猛啐一口,阴霾染上了脸颊。他不受人恩惠,也顾不上什么恩惠,在他看来,窠臼救他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威名统一东南亚的黑 道,而他也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酒喝到一半,冯远突然猛烈咳嗽起来,胸口的伤口激烈地抖动,三哥脸色刷地变了,关切问道:“你没事吧,冯警官。” 冯远摇摇手,强自稳定下来。 “咳,没事,淋了雨,受了些凉罢了。”冯远笑了笑,没当回事。 “也就是说,你一直在等着这个计划?” 三哥点头,他说道:“其实下龙镇那场意外,也是我没想到的,蝗螽竟然连市局的大部分武装警力都能除掉,实在是让我意外。那次我准备出手,可一想到为了这个功亏一篑,即使能给窠臼重创,终究也还是会像十年前那样,悲剧还是会重演。” 冯远瞟了一眼蝗螽,突然问道:“涉案人员都已经齐了?” 提到这里,三哥沉默了。 “还有一个。”他说道。 “还有一个躲在蝗螽后面,一直替他谋划的智囊,这个人十分神秘,而且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挖了很多陷阱,他不仅没有钻进来,反而让我们的计划受阻。” “李翊。”冯远眯了眯眼,目光停留在三哥的脸上。 果不其然,三哥露出震惊的神情,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冯远,眼睛发亮。“这消息你知道了?” 冯远点点头,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法获得总局的救援么?” 三哥神色紧张起来,摇摇头。 “东南亚的行动固然是我个人任性妄为,但是上头却没有真的不管。”冯远压低声音说道:“但他们按兵不动,当然也是有缘故的。” “哦?”三哥挑了挑眉毛,抓起一只新的酒碗,咕嘟嘟地倒满,又一口灌进嘴里。“什么缘故?” 冯远说道:“这个你有所不知,三哥,这次行动的另一个目的,也是我的机密任务,之前碍于行动的保密性,还不能告诉你。” 三哥笑道:“理解理解,大家都是一样。” “现在呢?”转过脸,三哥又问。 “现在可以说了,不如说,还得你帮我一个忙。”冯远神神秘秘的说道。 “你讲。”三哥跟冯远重重地碰了碰杯。 冯远喝下一大口,味道在嘴里化开。“李翊是我在内陆盯的一个点,涉及相当严重的几条命案,上次让他在判决上钻了空子,竟然给逃到了这里。” “这是要暗地里引渡?”三哥瞪大了眼,通常来说,不通过政府国家的私捕行为是违反国际法的,但当下的情况也的确特殊。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李翊就是蝗螽背后的智囊,你觉得怎么样?”冯远笑着说道。 三哥陷入了沉默,一连灌进三碗酒,皱着眉头说道:“难不成,你要跟我谈,帮我们抓到这个李翊,要我让他跟你回内陆?” 冯远点点头。 三哥冷峻地沉默着,说道:“可这小子简直像泥鳅一样滑溜,你能抓到?这才多久一会儿,他已经不见了。” “他一定会出现的。”冯远却很有自信。 “看你这么有信心,如果你能逮到他,那他就是你的了。”三哥豪迈地笑了笑,说道。 他们交谈正酣,突然从屋内传来一声惊呼。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哥的真实身份 惊呼声戛然而止,蝗螽想起刚才骚乱中从室内发生的动静,他正要喊出声,屋里已经跑出来几个人,一个个脸上都是煞白颜色,惊恐地夺门而出,一来到大厅,目睹眼前的乱象,又是一惊。 冯远扫过众人一眼,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窠臼收养的一群少年少女,常年在窠臼的管控下做些杂物活儿。 三哥控制局面后,这些年轻男女还在里屋的后厨或是房间内,一面是打扫,一面是在做些扫除工作,却不知道前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随着女孩儿的惊呼声,他们蜂拥而出,从走廊的正门进来,看到蝗螽已经老老实实地被绑住,大厅里的“警察”一个个也倒戈相向,不由得喊出了声。 三哥情知这时候应该安抚他们的情绪,于是上前掏出了证件。 “别慌,各位,我们是警察。” “警察”两个字也许的确有独特的魅力,很快他们便镇定下来。 冯远也跟上前,三哥简单问了两句,脸上神色古怪。 “怎么了?”冯远问道。 三哥踌躇片刻,说道:“这群姑娘说,后面的房里有人死了。” 尽管说的轻描淡写,但冯远却有不好的预感,他紧张地问道:“什么人清楚么?” 三哥摇摇头。 “只听说是个中年大叔,秃头,穿了一身西服。”三哥瞥了一眼冯远,说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出这事,我看多半是这个李翊从中作梗。” 冯远没吭声,身后的喻瑜却突然腾地站起。 “喻小姐?”时倾抓住喻瑜的手,然而喻瑜却甩了开来,她的脸色发青,全身颤抖,几步上前。 她娇小柔弱的身躯挺得笔直,胸口起伏不定。 “那,那是林先生吗。”她冲着三哥问道。 三哥倒是一脸无辜,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他只得露出一脸诚恳,老实说道:“这,我怎么会知道。” 喻瑜从没有这么强硬过,无论是为了找到李翊愤然出行,还是遇到李翊之后对自己的认知和定位产生偏差,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感觉到自己失去了灵魂一样摇摇欲坠。 “带我去找尸体!”喻瑜的一双大眼里布满了血丝,三哥无奈,只能让喻瑜跟着目击者一起进到里屋。 时倾捏紧了腰间的手枪,她冲着冯远眨了眨眼,也立刻跟上。包括时倾和喻瑜在内,三哥让目击者连同十几名少年少女跟他们一起到了里屋。 冯远也要跟上,三哥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冯警官。”三哥说道:“那边交给时警官吧,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冯远皱了皱眉头,跟着三哥来到蝗螽的面前。 “就是他。”三哥指了指蝗螽,说道:“现在有了这家伙,连带十几年间的悬案都能一并解决,还有这十几名头领,他们的把柄都在这里。” 三哥指了指蝗螽胸口上的u盘,顺手把他摘了下来。 “这是把柄?”冯远问道。“有备份吗?” 三哥笑了笑,把u盘握在手里,说道:“这东西可 没那么好用,据我所知,窠臼的数据库是自删档的。只要复制过一次,档案就会自动抹消。这是直接从数据库拷贝来的资料,只有一份。” 冯远问道:“你潜入窠臼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它?” 三哥把u盘捏在手心里,眼神有些呆滞,他盯着这个小小的金属方块,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可不就是为了它。” “有了它,从窠臼到十五家帮会的头领所有的罪状就都有证据,而且是铁证如山?”冯远继续问道。 “没错。”三哥仰起头。“只要把这东西交到检察院,恐怕就会是整个东南亚最大的案子,有了这些证据,就连他们的身家性命和行动范围,全都在这里藏着。有了它,所有的犯罪者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三哥的语气变得有些柔和。 “三哥,那它对你来说,不就是正义了吗?”冯远眯着眼说道。 “没错。”三哥点点头。“它就是正义。” 冯远盯着三哥,露出微笑。 “换句话说,有了这个东西,只要任何人拿到了,就等于控制了东南亚所有黑道的情报和性命不是吗?” “对。”三哥点头。“所以这里每一个人,千方百计都想要得到他。这就是暗夜里的帝王所有的象征。也是权力。” 冯远深吸了口气。 “你也是这样吗?”冯远的口气截然变了,像春景和煦,陡然之间成了寒冬腊月的刺骨冷风。 “什……”三哥豪迈爽朗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惊惧万分,肥大的身躯立刻采取行动,只不过冯远比他更快,他先发制人,一瞬间便夺走了身边一个黑衣警察手里的步枪,拉栓带射击只用了一瞬,三哥耳边爆发出剧烈的轰响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甚至只觉得自己已经中弹,或许已经死了。枪弹爆发出巨大的烟幕,浓烟滚滚,散去之后,三哥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却意外的没有一点伤口。 他正想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再看看手里,刚才拎在一旁的u盘,哪里还有形状?乌黑的金属块在子弹的爆发力之下,早已熔成了废铁。 三哥瞪大了眼,脸上再没有神色,他双眼发直,死死盯着手里剩下的这块毫无意义的铁块。 三哥摇摇晃晃,怅然若失,雾幕散去,冯远被扭送到了三哥的跟前。冯远的脸上挂着笑,仿佛看穿一切。 “冯警官。”三哥黑着一张脸,眼里没了光,冷冽中还带有杀意。“这是什么意思。” 三哥抖了抖手里残留的绳索,绳索上的u盘眼见只剩一片残骸。 冯远的手臂肩膀被狠狠摁住,身边至少四名警察挺出两条长枪,枪口正对着冯远两边的太阳穴。然而他却仍然露出一脸笑容,看起来游刃有余。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三哥。”冯远笑着说道。“怎么,你看起来似乎很失落。” 三哥从鼻孔里喷出气,挺身上前,抓住了冯远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拎起来,被摁住的冯远双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而冯远仍在笑。 “你输不起。”冯远狞笑着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戏 谑。“三哥。” “你什么意思!”三哥松开冯远,说道:“这档案对警方来说很要紧,是重要的立案证据这,这东西,冯警官,你知道的,有了它我们才能让这群混蛋服刑。” 冯远笑了笑,没吭声。 “你毁了它。”三哥在原地转起圈来,双手在空中挥舞。“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冯远!你以为你是正义?你毁了正义。” “它不是。”冯远说道。“至少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正义。虽然我不知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正义究竟是什么东西,可它绝不是。” 冯远的态度很是强硬,三哥瞪了过来,阴森森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冯远,你在怀疑我?” 冯远却摇头。 “不,我不怀疑,从一开始就没有。”冯远看了看三哥,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做了一碗正香的红烧排骨,配上你们的特产香茶,真的很有风味。” “茶?”三哥挑了挑眼,看向冯远。 “但是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三哥。还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吗?”冯远笑道:“我说我是内陆特派的隐秘行动警察。” “你当然是。”三哥咆哮道。 “不。”冯远却摇头,他看向三哥,说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一种人。在宝山医院,跟靳烁对接的医院系统,那些人查明之后,可以锁定是鲨鱼帮会的人。” 三哥这时候没有吭声。 冯远继续说道:“原本的确是这样,但是很遗憾。三哥,你虽然是卧底,但并没有跟鲨鱼帮会有内部连接据我所知,你们两个帮会的关系很差。” 三哥挑了挑眉毛,说道:“那又怎么样了?鲨鱼帮会的情报也有可能泄露出去,你的身份不是秘密。” “的确不是。”冯远笑道:“不是秘密的身份,在鲨鱼帮会的情报里,冯远应该是大陆来的警察。” “这有什么问题?”三哥愣了愣,说道:“你不是吗?” 冯远冷静地说道:“可冯远并不是隐秘行动的警察,甚至冯远根本就是一个不守规矩的警察。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只有另一种人会知道,会关注,甚至会了解。” 三哥沉下了脸:“什么样的人。” “从警署系统里,根本什么都查不到,这甚至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就连冯远本人都知道。会这么关注这个消失了的小警察,甚至要从详细的网络资料库都了解不到,必须得躬身会一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冯远笑着说道:“警署对冯远这个名字的理解,当然只是一个来自大陆,游手好闲的警察而已。但对于另一些人就不同了,能够关注到这么一个小信息,关注到隐秘警察这一点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三哥愣了,转而变为怨怒和愤恨。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远也针锋相对,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三哥,从你出现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了。”冯远眨眨眼,说道:“你的目的绝不是翻出凶手那么简单。只不过到了今天我才真的明白,你的确不简单。”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哥的诘问 () 三哥瞪大了眼,看向冯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什么怪物,他指着冯远,一时笑一时吼,身体微微发颤。 “你设了个套。”最后他说。“你给我设了个套是吗,你,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你给我设了个套。” 三哥语无伦次,说起话来前后颠倒,颠三倒四。他感觉眼前的确是个怪物,什么人才能一直隐忍到现在,既然早已看穿了自己的计划,又为什么迟迟地不肯声张。 冯远瞟了三哥一眼,说道。 “经历过很多事,我学会一个道理。手里有的牌是最有用的,打出来的是死局。” 冯远开始解释:“我只是让云起做了个伪造的警署系统,这个系统只有东南亚当局的警方有查看的权限,但当局的警察却对这个‘冯远’毫无兴趣。无意中看到这个名字,又产生浓厚兴趣,并且多加防备的人,他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 冯远挑起眼,直直瞪向三哥。 “不是真相,更不是什么案情。这个人感兴趣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窠臼的颠覆,和他个人的权力。” 三哥狂笑一声,埋头,摇头,苦不堪言。 “好好好。”他一连说三个好字,眼神变得漠然冷酷。“那你还知道什么?” “有了开头,后面的调查自然而然也就顺理成章。”冯远被摁在地上,双手搓麻花似的被两名黑衣警察扯得僵直。 “后面?”三哥挑了挑眉毛。“你还查到什么?” “三哥,你很警惕,既没有暴露名字番号,也不愿意透露给我们你的姓名。这的确没什么好说的,看来你很聪明。”冯远说道。 “但恐怕也引起你的怀疑。”三哥说道。 冯远咧开嘴。 “那倒没有,我说过,我并没有怀疑。” 的确不是怀疑,三哥与冯远对视,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与冯远近距离对峙的时候,身上会有这样自然而然的惶恐感,就想遇到了天敌一样。 这个冯远或许的确就是自己的天敌。 “你是确信。”三哥接过话道。 “不过你的身份我倒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一个冒充警察的普通人,我应该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是警察?”三哥哭笑不得。 “你是。”冯远眼光里熠熠生辉。“你原本是。” 三哥不言语了,他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在冯远眼里,实在是朴实可笑,原来这一切早已被看穿。 “我们都很清楚,精良的谎言都是七分真三分假。你深谙这个道理,不是吗。”冯远说道:“至于哪几分是真我想警察的身份是很难伪造的。况且你能够通过云起的伪造系统查到我,那就说明,你至少是个真正的警察。” 三哥眼光流转,看向冯远的眼神多了几分痛惜。 “你真的很特别,冯远。起初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个莽撞的愣头青,没想到你的城府如此深。”三哥既惜才,又恨得牙痒痒。 “所以你毁了我的目的?”他又看了看手里只剩下残骸的u盘,怒不可遏。“你知道我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玩意儿浪费了多长时间?” 冯远不慌不忙,回答:“十五年,这是你就任的二十年。第五年的外派任务原本应该是简单的侦查,当时跟你出动的有一个小队,但行动暴露了……” 冯远没说完,他只说到一半,三哥粗壮的大腿已经踹了过来。冯远的右脸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几颗牙齿从他的嘴里飞出,黏着血的唾液从嘴里被踹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头发又被揪了起来。 三哥脸色沉着,但是下手又狠又快,肉眼不可见地在冯远的鼻头下颌上来了两记拳头,没来得及咬紧牙关的冯远舌头也被牙齿割破,嘴里弥漫起铁锈似的鲜血味道。 三哥行动如风,冯远的脑袋见了红,下巴两腮肿的像是发酵的馒头,高高隆起的鼻头更是不断溢血。 “哈。恼羞成怒。”冯远冷笑一声,三哥气急败坏还要看打,却又强行忍住了。 “你懂个屁。”三哥一口浓痰吐在冯远的脸上,他使了个眼色,掰住冯远的两人就松开了冯远的双肩,整个人宛如一团泄了劲的稀泥软倒在地上,冯远的喉咙不自觉开始呻吟起来。 “站起来。”三哥冷冷扫过冯远一眼,他揪起冯远,说道:“你是警察吧,这就不行了?站起来,老子让你打。” 冯远软乎乎的,一滩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三哥一只手撑住冯远,另一只手掌捏成了拳头,砂罐一般的黑乎乎的大拳头破风穿声,冯远也不记得自己挨了几十还是几百拳,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三哥冷冷问道: “为什么不还手。” 冯远垂下的脑袋这才微微抬起,身上下化脓的血泡混扎着锐器洞穿和划伤的伤口,黏达达的伤口上汩汩地渗着血,唯独一道锐利的目光还直直看向三哥。 “嘿,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我,我他妈也想还手。”冯远一只眼已经睁不开,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只不过即便没死,现在的冯远也剩下不到半条命。“你看。” 他勉勉强强,浑身颤抖着伸出胳膊,沾满血的拳头轻轻点在三哥的胸口上,还没发力,就疲软地跌了下去。冯远喘出一口气,身体颤颤巍巍。 “你试试,在胸口腰间插上两把螺丝刀,拧开了之后再往太阳穴上抡几块板砖,还能生龙活虎的,那我就服你,嘿嘿。”冯远的语气里满是挑衅的滋味,三哥却不为所动。 他叹了口气,抓住冯远。现在这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只靠着三哥一只手臂撑着没有跌倒下去,他凝视冯远了一时半刻,才悠悠说道: “第五年的时候,我本来能升迁。那时候是当局的一个例行搜查,我们缉毒大队的职责所在,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三哥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他看着冯远,却又有点像看着十五年前二十年前的自己。“随队五人,一开始只是查到一个跛子。那跛子瘫了半边的身子,连路都走不好,妻儿老小早不认他了,还在道上兜售果子老实说,本来没必要动他。” 三哥说道:“本来没必要……但这种人有什么必要活着?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阿三提议,既然遇到了,我们抓回去也就足够了。” 三哥捏紧拳头,苦笑一声。“原本就是这样,但我不一样,我是天才。五年就能胜任当局的 支队长,未来一片光明,这里又是我的辖区,只是抓个老跛子,算什么警察?” “顺藤摸瓜,这老跛子的背后果然不一般,很快我就查到背后的牵连,顺带一模,什么窠臼,什么地下市场,当时我们五个都懵了,这老家伙敢这么玩火,背后的确不一般。” 冯远那就静静听着三哥不断的倾诉,没有插进一句话,但是他却从这个大个子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嘿嘿,热血青年。跟你一样,冯远,就跟你一样。”三哥狂笑道:“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怎么回事吗?你也一样,遇到这种事,你忍得住不冲上去吗?你当然不能忍。” 冯远在内心里诘问自己。或许会是一样的结果,他常自诩豁出命的行动,可背后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他?正义吗? 三哥却摇头。 “狗屁正义,原本我该死在那个狗屁地方,我们才五个人。”他冷笑,苦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但最后死的不是我,是阿三。” 三哥叹了口气。“他死前把我身份部抹消了,真的可笑结果就好像我成了他们组织里的人一样他们通常不点数不认人,只以为我是个帮会的新手。” “后来回到警署的时候,那群狗屁老爷们动动笔,五条命连带我在内,就一笔勾销,屁都不算,然后老子就名正言顺成了他们的钩子,在窠臼里成了老家伙们钓鱼的玩意儿。” “所以你才化名三哥。”冯远浑身的血痂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但这句话却戳破了三哥的软肋。 他沉默,停顿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那一天开始我就死了。我才明白什么狗屁正义,不过是一群自嗨的老家伙摆弄我们的道具,真正有价值的,是这些玩弄人命的权力。可笑的是,就算这个任务我干的足够漂亮,他们会给我什么?” 说到这里,冯远沉默了。 三哥是一个地下情报的间谍警察,他盘根错节这么多年,只为了取缔窠臼等一并犯罪组织,不可以说不是劳苦功高。但是他最后能够得到什么? 东南亚的警署系统里,究竟有多少潜规则,连他也不敢确信。但他想起来,自己在调查时倾失踪案件的时候,警署内部根本就没有关注过。 三哥的功劳,一层一层地分割上去之后,留给他的还有什么?说到底,当初和他一起行动的四人,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嘿嘿,但是这东西在老子手里就不一样了。”三哥的脸孔逐渐扭曲,狞笑。“同样的东西,老子可以拿着它在窠臼呼风唤雨,也可以缩着脑袋回到警队里遭受那些老家伙的白眼,你说说,老子怎么选?” 沉默。只有沉默。 冯远没有确切的答案。他的想法一定对吗?他不知道,甚至有些同情。冯远看向三哥,嗓子里已接近干枯,说不出话来。 “我……” “冯警官,我真的很佩服你,也很敬重你。”三哥突然转变脸色,说道:“你能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做这些危险的事,不求回报。你很聪明,却从来不反抗,你很厉害。” 三哥露出尖黄的牙齿,笑道:“可惜你选错了路。”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绝路 () “选错了路?”冯远抬起头,看向三哥,疑惑不解。 三哥神情有些惋惜,瞥了眼冯远,笑道:“是啊,冯远,你既然这么聪明,怎么会想到在这么糟糕的时候摊牌呢?你看看这里。” 他抓起冯远的胳膊,把他举了起来,拎着冯远围着整个大厅转了一圈,三哥眯着眼说道:“这里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就连你心心念念的时倾警官也在我的控制下,你现在把桌子都掀了,就没有忌惮吗。” 三哥的视线变得又冷又毒。 “冯远,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下手。” 冯远却冷笑了一声。 “怎么会不知道。从你利用我和蝗螽做的这一系列案子我就知道。从你利用老板娘操纵整个窠臼我就知道。从你挑拨轱辘鱼,让他把我们从囚室引回到这个会馆里来的时候,我早就知道了。” 他一口血痰吐在地上,挣脱了三哥的手掌,艰难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踉跄几步,才将将站稳。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三哥。”冯远笑着说道:“你密谋这一切,不仅是要夺下窠臼的统治权,不仅是要让老板娘惨死,让蝗螽做你的替罪羊。你还要我们这几名警察作为陪葬,还要你的身前身后名都传下去。” “你要制造一个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英勇牺牲,就像我们一样。”冯远冷笑道。“你满心以为自己做的很完美,最后我们也一定会回到现场,那么这场舞会也就该谢幕了,不是吗?” 三哥身体大震。 “不得不承认,冯远,你的确挺有胆气的,只可惜你想通这些也太晚了吧。哈哈哈!”三哥狂笑起来,他从身旁一名魁梧的黑衣警察手里夺过一把金属枪械,枪头指向冯远。 “既然你早就明白过来死路一条,还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送死,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啊?别告诉我,该不会是为了你那所谓的狗屁正义吧。” “至少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冯远咧开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面对三哥的杀气,他从容笑道:“这场演出也该谢幕了。” “是吗?”三哥冷笑,说道:“冯警官,你可真够乐观的。但是你想想,现在蝗螽在我手上,十六家帮会的头领也在我手上,窠臼也在我的手上。是,我是没了这张王牌,可这也不代表一切。差不多,差不了多少,整个东南亚大半的权力,现在也都集中在我手里,以后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帝王了。” “没错,是该谢幕了。”三哥把瞄准镜对准冯远的脑袋,手里捏了把汗,笑着说道:“只不过是你的舞台该谢幕了,老兄。不是我的。” 三哥的手指抵住了扳机,深吸一口气,他要结束这个闹剧,让一切归于沉寂。至于东南亚其他市场,他可以慢慢来,迟早都是他的。 迟早都是。 三哥瞄准着冯远,瞄准镜里的冯远长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孔,净白的脸孔上沾满了血污色,身体上更没有一处好肉,只要他轻轻摁下扳机,这个年轻人的脑袋就会以上千米的秒速炸裂开来,连渣都不会剩。 可是三哥没有动手。 因为冯远在笑。不是绝望的苦笑,不是 凄惨的泣笑,只是笑。 笑的甚至有些开怀,如果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简直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敞怀的大喜事一样。 三哥犹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冯远要露出这样开怀的笑,胜利者并不是他。 “你到底在笑什么?”三哥甩开枪,默默凝视着冯远,说道。“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你就要死了,老兄,你的脑袋就要开花了懂吗?你该笑吗?你该哭才对!” “我?”冯远后退几步,喘了口气,停止了笑声。“你问我为什么笑?” 三哥没吭声,但他的确好奇。甚至可以说是惶恐,他从没见过一个人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像冯远这样,决不能。就算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那也该笑得像个疯子。 但冯远一点也不疯,非但不疯,还很得意。 只见冯远擦干净脸上的污垢,脱下身上残破不堪的衬衫,露出宽厚的肩膀和脊梁,身上的肌肉也盘扎鼓起,他整整齐齐地叠好上衣,呼出一口气。 “三哥,我问你,一路上我们执行了各种任务,你老早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问我一个问题,对不对?” “什么问题?”三哥问道。 “冯远究竟是孤身奋战,还是背后有人支持呢?他是以什么名义来东南亚?是个人的旅游?是任意妄为的执法?还是密谋案件的特警?” “我从没问过。”三哥挑了挑眉毛。 冯远嗤笑一声,说道:“可是你问过我,不,准确的说是你要求我向上寻求救援。向内陆的警方要求提供援助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你亲眼得见,并且谨慎地回到了警署做了网上资料的归档,确认我的请求传达到了内陆警方之后,才有了现在的行动。” 三哥没吭声,他默默看着冯远,手里的枪支捏得更紧。 “如果只是一两次还好说。可是三哥,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最后的行动展开,你都一直在问我,一直在确认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三哥凛然问道。 冯远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瞥向三哥,从他的眼光里露出一副我早看透了你的伎俩的神情。 “冯远虽然是特派警员,但是内陆却不愿大规模插手这件事,从一开始是这样,到现在为止,还是如此。你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才敢展开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并且一举夺魁,让我看了一场好戏,实在精彩,太精彩了。” 冯远笑着说道,尽管手掌上沾满了血,但是仍旧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 “那又怎么样?那又能说明什么?你可别忘了,你自己才刚刚说过,你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任务的警察,大陆的警方也早放弃了你这个弃子。就跟我那时候一样,你也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三哥的眼光里露出无尽的悲悯情怀,他看着冯远逐渐退开,继续说道: “我是精心谋划,也利用了你,冯远。但是谁不是呢?大陆的警方又有什么区别?你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不过是任人摆布和牺牲罢了。” 三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突然要提到这个,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说冯远,还是在谈论自己。 “见鬼的警察。”末了,他又拔出枪,准备结束了冯远这 条诞生于利益链条,注定被利用的性命。 冯远却一点也不慌乱,他看了看三哥,说道:“你一直防备着我,直到你了解了内陆警察对我的孤立,甚至直到我伤成现在这幅样子,你才肯动手。你确认了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难道不是吗?”三哥闭上了一只眼,目光凛冽地注视着冯远。“你现在已经在我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办。” 冯远闭上眼,嘴角留着一抹笑意。 “可是三哥,你忘了一件事。为了让你相信我的确没有内陆警方的支援,我的求援信息被完忽视了,这是事实。但这并不是内陆的警方不重视我,正相反,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三哥屏息凝神,闷声说道:“冯远,死到临头,终于你也坐不住了吧。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扰乱我的心神,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是吧?那好啊,看看你能拖多久。” 三哥缓缓推着子弹上了膛,视线直直锁住了冯远。 “是吗?”冯远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三哥。虽然我说,能够调查到我的秘密警察身份的档案,只有你才能调取出这样的情报,也证明了你不轨的动机。可冯远真的只是个普通警察,恣意妄为吗?” 三哥犹豫了片刻,呢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婆婆妈妈的!” 冯远笑道:“冯远真的就是一个秘密警察,还是个特警。只不过这一次,走错路的可不是我,三哥,是你!” 三哥的心已经乱了。他没想到冯远到死,嘴还是这么硬。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死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三哥大声喝问。 “我?”冯远张开双手,笑着喊道:“我在等人啊,三哥。我在等这一切的落幕。我不是说了,舞台该落幕了!” “是吗?”三哥露出森然的黄牙,把大口径的步枪架在肩膀上。“那你去死吧。” 他一边说着,手里动作也飞快地进行着,推膛,上弹,摆正了枪身,扳机上只要使出那么一丁点儿的力气…… 剧烈的枪声随即爆炸开来,随着一股尘嚣直上的风浪,三哥眯着眼,嘴角露出笑。 这笑容不是胜利,而是无可奈何。 “草。”他吼了一声,手掌上阴森森的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洞上露出阴森森的几截白骨,灼烧的热浪把他的鲜血都烧得一干二净。 他大喊几声,呛人的浓烟随着爆炸的枪声腾地布满了整个大厅。 “狗日的。冯远!你他妈在哪!给我开火!把他狗 娘养的打穿了!人呢?草!人呢!”三哥腾地飞起几步,另一只手从胸口里掏出一把匕首在空中挥舞,眼睛鼻孔被这剧烈的浓烟催的涕泗横流。 “草。”他又咆哮一声,手里抓了个空,手掌的疼痛感几乎要麻痹住了。但是他明白冯远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一枚子弹灌进了右手,连带口径里的骨肉皮肤都被弹孔侵蚀,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 子弹头摧枯拉朽地穿过了他的手,在脚边爆炸。 带着一股浓烈的愤恨和慨然,三哥一把抓住匕首,切豆腐似的插进了中弹的手掌。 第一百九十八章 恰好 剧烈的浓烟缠绕在大厅里,烟雾缭绕遮蔽了厅内的灯火辉煌,看上去倒有些意兴阑珊。烟雾中,遍地的黑衣警察也都跟三哥一样,刺激性的浓烟钻进了他们的口鼻里,只能就地匍匐打滚,满地的枪械扔了一地。 三哥用匕首的疼痛逼着自己暂时忍受着这种刺鼻的浓烟,艰难地挪动了几步,在地面上攥住一把短机枪,缩在了一处桌椅后面。他拼命挤开眼,视线里温吞吞的黄色烟幕弥漫到整个房间里,痛苦的呻吟和叫骂声此起彼伏。 “草。”三哥也忍不住骂出了声。他一只手抓住这柄短机枪,是贴身用的小乌兹。另一只手不断地往外冒血,三哥从药见抽出一条白色的绷带,用嘴一道一道地缠住了自己手上的手掌。 他知道冯远用了什么手段,这是催 泪 弹。 被摆了一道。三哥极力想要挽回局面,他没想到自己的主场全然没了优势,更不知道冯远的背后究竟有什么靠山。 三哥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尽早一枪崩了冯远的脑袋。他拼命忍住不断往外冒的眼泪,压低了身子,尽量避开烟雾的刺激性味道。 “冯远,告诉你,你别高兴得太早。”三哥猛地咳了一声,喊道:“你以为老子就这么点人么?你们在这里对峙,老子的人早就已经安排在外面了,算你能从我面前溜走,还能逃出几步?” 三哥笑了笑。他的人早就将这会馆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也是为了保证对窠臼的控制力。毕竟三哥是突然上位,他知道只有控制了窠臼里掌握实权的几人,才有可能真正取而代之。 “哦?你是说这些?”冯远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三哥听了耳朵一阵抽搐,他正要反驳,视线里突然滚进一团黑色的影子。 是个人影。 三哥有不好的预感,这人影全身被绑缚得结结实实,手脚都不能动弹,绑住他的也不是绳索,而是一种特制的皮绳,伸缩自如,这倒霉蛋全身上下动不得,但是滚起来倒是行动自如。 三哥凝神细看,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他警惕地来到这倒霉蛋的身前,飞快地扯下罩在嘴上的黑色布条,撕开面容之后,一张凶悍的鹅蛋般的脸孔露了出来,光头。 三哥皱了皱眉,他不好的预感果真应验了,这是他安排在会馆外镇守的家伙。这家伙猛呛了一口浓烟,嗓子眼像是被烟头给烫着了一样,咳嗽不止,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涌,嘴里嘟囔着嚎了一声。 声音像杀猪。 “三哥,不得了了。”他大喊。“飞机,部队!他们,草他奶奶!包围了!” 这倒霉蛋一句整话也说不清,三哥也没工夫跟他胡扯。他只知道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糟,于是捂住了口鼻,一个蜷身,猛地从大厅中央翻滚了出来。 “冯远,你搞什么鬼?”他闷声吼道。 “三哥,我说了,我在等人。”冯远的声音仍旧那样自信,不过这时候多了一股风趣,也多了一丝幽默。 可惜三哥现在一点欣赏这种幽默的心情也没有。不如说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冲着烟雾深处使劲看去,然而浓烟仍未消止,视线里一片茫然,还有不断顺着他的眼角往外流动的泪珠。 “等什 么人!你等的人来了没有!”三哥的确好奇。冯远等的人是他的帮手,还是内陆的救援?又或者是东南亚的警方意识到不对劲派出的警力?如果是后者,三哥倒是有自信能够搅 弄一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已经来了。”冯远笑着说道。“我等的是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做七七。” 三哥讶然。他倒不是被这个古怪名字所吓倒,只是在滚滚黄烟里,一条萧索修长的人影冒了出来。 三哥擦了擦眼睛,浑浊的视线里一点点变得清晰,他警惕地举起了枪,人影逐渐浮现出一个模样来。如果他没认错的话,是冯远。 “嘿嘿,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傻到一直站在这等我。”三哥叫嚣道,他没认错,这就是冯远,两手空空,浑身是血,自信地来到三哥的面前。 他正想扣下扳机,这一次再也不会犹豫了。本这么想的三哥最终没有扣下扳机,浓烟如尘嚣直上,他的嘴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柄娇小的手枪,枪口冲着三哥的后脑。 三哥汗流浃背,他的视线略微左右偏转,黑洞洞的几个方形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前后左右,每一处都严丝合缝,三哥再也不敢动了。 他的嘴被顶开,枪身直接没入三哥的嘴里,一道咔嚓的声音从他小舌头根处直接传达到了脑海里,宛如宣告了他的死刑。 推膛。三哥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紧接着,清丽而又沉着的女声从三哥的脑门儿顶上传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女人的声音直指三哥手里的乌兹,乌兹的枪口还对着冯远,只是再没有那股气焰。 三哥瞪大了眼,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好看的脸孔,齐肩的短发飘洒在脸颊上,一双细长的眉毛紧紧蹙起,手里的枪口对着自己。脸孔上,女人鼻头往下,被一个黑乎乎的防毒面具遮住,但仅看半张脸,也能从她利落的神情里看出一股英气和愤恨。 三哥没了脾气,松开握枪的手,乌兹发出脆响,落在地上。 直到浓烟消散,三哥才明白自己输得有多彻底。四周的黑衣警察,不久之前还在这催泪瓦斯的笼罩下遍地打滚,这时候已经被收拾得妥妥当当。 “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冯远摇摇晃晃,一直站在大厅中央,浑身上下仍是那副血肉模糊的模样,但是这时候看起来,他才是站到最后的人。 三哥没了脾气,也没了精神,他瘫软坐在地上,屋里的十几名警察,屋外的一众兄弟,现在齐数都在他的眼前,被这位叫做七七的小姐和冯远完全制住。 “七七,辛苦你了,我来。”冯远摇了摇身子,他推开准备扶住他的两人,来到七七面前,接过七七手里的手枪,从三哥的嘴里抽了出来。 三哥猛地咳嗽一声,浑身软塌塌地跌了下去。 “这些到底是……”三哥的眼神涣散。 “维和特警。”冯远收了枪,蹲下身,目光定在三哥的身上。 “很不巧,三哥。实在太不巧了。” “七七恰好去了维和部队,而我和七七又恰好共事过,维和特警今天的出勤恰好又在东南亚,而东南亚恰好又有一个受害人和一个加 害人,这两个家伙涉及的案子恰好又影响了国际法的器官和毒品条例。最最恰好的是,这位七七小姐的男朋友,就是在这个地方,在剿灭贩毒团伙的行动中,牺牲了。” 冯远站起身,拍了拍七七的肩膀。 七七脱下蔚蓝色的帽子,搭在冯远的脑袋顶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冯大队长不对,该叫你冯特警同志,你都参与维和任务了,能不能有个正形?” 冯远接过帽子,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许多恰好,多到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说呢,三哥。” 冯远笑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受了伤,又恰好无法联系到内陆警察的救援,你又怎么会这么恰好地把隐藏了这十几年的目的一一展现出来?” 三哥冷笑一声,脸色变化不定,视线冰冷彻骨,他往自己身边左右看去,同样冰冷的枪管枪口就这样直直对着他,随时从枪口 爆裂而出的子弹都可能穿过他的胸膛。 “恰好。够多的恰好。”三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阴冷地看向冯远这个满身泥泞鲜血,被伤口和疲惫覆盖着的羸弱警察,单薄瘦弱的身躯屹立不倒。 冯远只笑笑,没有吭声。 七七毅然加入联合国的维和特警,竟然也是冯远和总局的授意,这是一场借用外部力量化解这场大案的关键。 维和特警全副武装,立刻将三哥手底下的“黑衣警察”肃清干净,他们控制住局面之后,摘下这些“警察”的面罩,根据七七从东南亚当局收集来的数据资料一一比对,果然发现了猫腻。 “一部分是东南亚本地的警力,甚至就是这个市局的警察。大部分不是,但我们怀疑……”七七扫了一眼三哥,冯远就已经笑了出来。 “你怀疑他们是原来鲨鱼帮会的手下,现在拿来充人数?” 七七点了点头,她迟疑片刻,说道:“但是很麻烦,我们还没有定性的证据指认,先不说一十六家帮会的那些罪状已经没了,这些假货如果让他们走了,之后的麻烦恐怕……” 冯远却没搭理七七,他抬起头,朝屋外看去,嘟囔着问道:“通知你的两个,你带来了没有?” 被冯远打断让七七有些不爽,她瞪了冯远一眼,双手抱胸,说道:“当然,这是你交代的。不过我看他们碍手碍脚,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外面的车上。” “叫他们过来,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冯远瞥向三哥,说道:“首先把这两个危险分子收监。” 七七无奈,只能抽调了两名特警去把冯远的“眼线”请来,另一方面,三哥跟蝗螽两人被五花大绑,分别由四名警察押送。 然而三哥虽然伏法,但是他的脸上却仍然阴险。 贴身从冯远身边经过的时候,三哥在冯远耳边冷不丁来了一句。 “够狠。” “什么?”冯远皱了皱眉,正要询问,三哥却突然像发狂了一样凑到冯远身边,一时间四人竟拦不住他。 “我说你够狠,姓冯的。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当做牺牲品,就为了来搞我。” 三哥阴着脸笑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接近真相的女人 () 时倾犹豫了片刻,便把腰间的配枪抽了出来,一手托住枪托,另一只手给子弹换上膛,枪管里静静躺了十二发子弹,这是冯远留给自己的。两手持枪,时倾紧紧跟在喻瑜身后,这个冲动的小妮子径直闯进了敌人的大本营里。 但好在敌人此时此刻应该都被冯远和三哥吸引到了前厅,后堂的人数大概不会太多。为了保护喻瑜,时倾几步跟上。 她刚一跟上喻瑜,就立刻摁住了这小姑娘的肩膀,再不能让她由着性子收不住情绪了,一个劲这么没头没脑的,时倾可吃不消。 “时倾姐……”喻瑜转过脑袋,自己的肩膀被时倾紧紧摁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时倾却领先她一步,神情黯然中带有一抹严肃。 被时倾这突然而发的神情惊吓住的喻瑜不敢吭声了。她直愣愣盯着时倾几步并做一步,娇小的鼻头微微蹙动,皱起一丝裂纹,仿佛鼻尖能嗅到什么。这么想着,喻瑜也学着样子,鼻子擎动,果真有味道。 血。 一路上目睹了太多的死状和凶杀,就连喻瑜也对这味道有了后知后觉的敏感,这时候在这窄小的过道里闻到,借着昏暗的光,喻瑜感觉到人的恐惧。 但时倾却不怕。至少看上去如此,她身紧绷,肩膀紧紧地夹住,踮着脚尖,贴在墙根上往散发味道的房间靠近,活脱脱像是捕猎的猫一样。喻瑜没有那样的自信,脸色不仅煞白,身体也不光是僵直了难以动弹。 连心口都开了,心脏从嗓子眼里快要蹦了出来。 可她还是蹑手蹑脚,极力掩饰住自己的笨拙,一步一步慢慢跟着时倾,两人扣在门边上,都屏住了呼吸,开始冒汗。 时倾一言不发,她贴着门浓重呼吸了三次,第三次呼吸的时候,闪电般地抽出一条手臂,白玉般水嫩的手掌在门板上轻轻推动。 吱呀。 沉重木门发出响声,悠长低哑,在闭锁阴暗的走廊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回音,回音最终消散在两人的耳蜗里,时倾肩膀猛地一惊,身体停住了动作,连一动也不敢动。 喻瑜也不知道这样的僵直究竟持续了多久,只是时倾不动,她也不敢轻易动弹,这种凝固的感受物极必反,恐惧和紧张一时间竟然让她回想起童年时期玩的游戏。 一二三木头人。喻瑜的大脑浑浑噩噩竟然想到了这些。就在她浑身僵硬,几乎要感觉到肌肉开始酸痛的时候,时倾已经动了。 如果不是要噤声,喻瑜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惊呼出声。 木门撇开了一个缝隙,时倾的目光微微掠过门内的情况,只一瞬间,她就缩起身子,抱成了球状,迅速翻滚冲进了门内,行动利索又干脆,喻瑜不由得想到了忍者。 时倾钻进了门内,但是没有发生交火或者动静,喻瑜大着胆子,从门外探进去一个脑袋,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她的脸色说一瞬间如同死灰。 一道熟悉的藏灰色西服身影,安然躺倒在血泊之中。 屋内无灯,但是微弱的廊灯闪耀微光。 微光从安静的走道里疏忽扫过,折射进阴冷的波澜和闪亮。灯光在 喻瑜的脸颊和时倾的侧颜上一闪而过,屋内又是一片寂静。 寂静持续了太久,喻瑜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窝已经湿润得不像样子。她抬起头,时倾已经投来奇怪的目光。 就是他。喻瑜再次扫过一眼,躺在地上无声息,脸色苍白,身体的热量已经荡然无存,就连心口汩汩的血注似乎都要淌干了。 这样一具尸体,他原本应该是个鲜活的男人,是个虽然看上去颓然苍老,但是却有一颗真正热切的心的男人。 林因之。 喻瑜再顾不上什么安静,通地一声,匍匐跪倒。 她仓皇地贴身到了林因之面前,一张几乎没有血气的脸孔上露出吓人的白,这种白只属于失去生命的躯体。躯体上没有一点温度,喻瑜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上下其手,在这具尸体的胸口腰间摸索,又伏着脑袋在林因之的胸膛上。 说不出话。 喻瑜觉得自己的嗓子前所未有的干裂和燥热,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或许连自己的血液也跟着尸体一起流干了吧。 喻瑜底下脑袋,眼睛瞪得很大,但是在一抹阴暗的昏黄光色下什么也看不清。 时倾在喻瑜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喻瑜的肩膀。 一时无言。时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孩儿, 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伤心,为什么会如此的伤心。 对女孩儿来说,林因之本来是个萍水相逢的老侦探,两人无论是年龄交情还是羁绊,都是相隔太远,两个世界的存在,所以她也不明白喻瑜现在的心情。 或许也不是。时倾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猛地睁开双眼。作为一名警察,她不可能时时刻刻优柔寡断,被情绪阻隔了侦破案子的决心和思路。 时倾一只手抱住喻瑜的侧身,将柔软的她轻轻搁在一边。本应该立刻联系冯远展开调查,但一来不知道大厅的情况,二来,当前的情况早已刻不容缓。 时倾不是法医,更没有冯远那样的敏锐和老道的经验,比起直觉和聪明,差的李翊就更远了。 有时候时倾也会觉得,自己或许不够格与冯远相提并论,两人的实力相差实在太远。 但是这种念头往往会打消。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只有在她真正身心地投入到案件里的时候,职责推动她的感受就更加强烈,也无比渴望奉行在自己内心里那不容置喙的正义。 时倾搓了措双手,从腰间拽下一双白色手套,戴在双手上。这是冯远的习惯。 她用力拍打了尸体,在林因之的前胸,两肋和肩胛骨上发现了沉色的现象,从尸斑和温度判断,时倾立刻发现了古怪。 她打量起这间房,发现了古怪,明明是一间普通的客房,但是高低落差的空旷感简直比大厅还要显著,看起来非常广阔。 屋里没有光,时倾的手机更是早在被监禁到囚室里的时候早就没了,现在能借助的光源一个也没有。 然而她没有犹豫,立刻站起身来,目光在阴暗的屋里来回扫动,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臂,在屋顶的墙壁上飞快地摸过。 痛。 虽热吃痛,但时倾很快忍住了喊痛的冲动,立刻镇定下来。 时倾感觉到自己的食指中指两根手指立刻见了血,温温的血液顺着她划动手指的轨迹散开,手指尖像是触碰到了利刃,但是又不够锐利,毛毛躁躁的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时倾收回手指,指尖的豁口比想象的要大,她咬着牙,掰开了手指割伤的创口,指甲扣进肉里,微微用力,扯出几根纤细锐利的木须。 木头。时倾眉头紧锁,这些木条证明了她的猜想,屋内的空旷感正是上下隔断的阁楼造成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隔断板似乎被完破坏掉了,这些边缘毛躁的木板残渣就是证据。 时倾立刻环视一周,身边却没有一丁点木屑,干净地有些恍惚。一看到这,时倾的脸色就开始发白,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凶手很显然已经处理干净了后事,唯独留下这么一具尸体。 喻瑜仍瞪着大眼看向时倾,她还是不明白时倾发现了什么。时倾立刻开始搜索尸体,尸体的血迹和弹孔都留存在身上,致死伤一目了然,虽然没有解剖,时倾更没有从医的经验和基础,但是这些死状和迹象只看一眼,她就忘不掉。 尸体既然没有挪动的痕迹,那么杀人之后转移现场的伎俩就行不通了,时倾还没见过挪动尸体,连血迹的擦痕都能模拟出来的。 抛弃这个可能性,时倾越发觉得敌人不简单,竟然故意留下尸体。 时倾顺着尸体的胸口往下摸索,立刻发现了尸体手指间死死捏住的一个硬块。时倾眉头微微蹙动,手里碰到这个硬块,立刻猛地抽出。 手机。 时倾借着光看了个仔细,这是一款老式翻盖的旧手机,手机屏幕已经裂成一个硕大的弹孔,弹孔周边是子弹摩擦所产生的高温焦痕。 手机显然是没法用了,老式按键的键盘虽然还留着几个按键,但是显然不可能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时倾沉吟片刻,将手机收到自己的裤腰带上,紧紧缚住。 再次摸索尸体的身,时倾一无所获,在她准备重新调查证据的时候,手指突然碰到林因之手边。 烟?时倾的脑海里闪过一片画面。这根烟她很是熟悉,这正是林因之从她的“中华”里霸道抢去的那一根,此时此刻不仅被他揉搓的成了一段一段卷曲起来,还变得残旧不堪。 时倾摇摇头,这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她站起身,身体有些虚浮,或许是缺氧。时倾想着,踉跄往外一步,差点一脚踏空,绵软地一步缩在地上。 咦?时倾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的画面。 手机……按键。 时倾踏下一步,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她的身体倒下的一瞬间,脑子突然清晰了起来。原来这是林因之最后注意到的一件事。 手机虽然已经彻底损毁,内里没有任何数据,但只有两个案件上被林因之死命用力摁住,已经产生了轻微的形变。 9和0。 时倾吞咽了口水,背脊和呼吸都发了凉,她跌跌撞撞,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第二百章 伤口在心 车后门卷开,靳烁和阿琪满脸怨怒,不等身边架住他们的警察动手,两人就跟兔子一样,呲溜从车门下溜了出来。 两人见着冯远,立刻迎了上去。 “姓冯的!你说的支援就是这么对待投案人的吗?”靳烁抢出一步,一把揪起冯远的衣领。“把我们关在车里?再怎么说,我也是重要证人!” “也是嫌疑人。”七七在一旁,冷冷地盯着靳烁,手里的枪口已经指了上来。 “少跟我扯淡,你以为我怕你这呢?”靳烁赤红着脸,脖子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抓住七七手里的枪身,直接往太阳穴上杵了过去,吼道:“朝这儿崩!来啊!” 见着靳烁这幅无赖的样子,七七这才是彻底没了主意,她只能一把攥住靳烁的手臂,熟练地弯到他背后,膝盖往靳烁的屁股上一顶。 “啊哟!”靳烁惨叫出声。“姑奶奶,有种崩死我啊!有种你就别来这一套。” 阿琪脸色通红,她急急忙忙来到冯远身前,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是伤的青年警察,一句话竟然都憋不出来,她闷着声,从兜里掏出一块白净的方巾,一声不吭,给冯远上上下下擦掉了一身的血。 伤口便更加赫然出现在冯远的皮肉上。用皮开肉绽来形容,显然已经不足以表现出冯远现在的状态。 但比起皮肉上新伤旧痕,冯远此时的心才彻底凉了。 三哥被押送上警车的前一刻,留在冯远耳畔的那句话,仿佛还有回响。 他皱了皱眉头,雨水轰隆隆地爆发而出,带走了路面一股股的泥浆和水渠,一旁的阿琪靳烁和七七也注意到冯远的不对劲。 “糟了。”他咬牙,跺脚,推开了阿琪,一个箭步便朝着大厅内冲去,刚才紧张的对峙让他身上的汗和血混成了泥浆,又在滂沱雨里淋了一晚,这时候像个泥人。 冯远冲进了走廊,后堂的氛围又跟外面的大厅不一样,两个世界似的时间让他产生了差异感,越往里迎去,冯远就觉得四周的时间越是凝重,缓慢,沉重。 一步踏出,仿佛自己扛着千钧重担。冯远感觉自己的脉搏,心跳,声音,内心惊鹊似的狂怒,都在这一刻消弭于无形,每每迈出一步来,世界就在他的眼里分崩瓦解。 屋里沉寂了声音,没有声音,却有人。 冯远低沉着脸,一言不发,来到人群中间。这是一圈脸色或惊慌或惶恐或焦虑的侍女,侍女身旁鹤立鸡群,双手绕在背后,微微欠身,目光有些呆滞的青年,是李翊。 李翊仿佛在看一件十分稀奇的事物。 冯远大睁双眼,两耳听闻到的东西更像是空罐头里发出的空鸣声,一步一步,他推开这些拥挤的人群,怔怔地来到人群中央,眼角的余光瞥向一边,倒在地上的,人群视线的焦点。 他又看向李翊。李翊没吱声,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重合在一起,但这时候,仿佛是两个从不接触的灵魂发生了碰撞一般,沉寂无垠。 冯远身后发出了声音,是紧跟在他身后的七七,靳烁和阿琪。 七七发出了惊呼,她的脸上露出的是惊恐和不切实际,但片刻之后便冲了上去,双手撑住了倒在地上的。 时倾。 时倾 的身体软软的,几乎没有重量。 三人的脸色都一般的难看,一般的凄凉。然而冯远却失去了冷静,如同一匹暴怒的野马,他在无声中冲向了李翊,一拳将眼前这温润的书生的掀翻在地,一步踏上的李翊的双手,拳头暴风雨一样浇注在李翊的胸口,脸颊。 李翊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合上,视线仍旧停留在时倾冷冰冰的躯体上,那具腹部上有几十处利刃洞穿的孔洞,早已失去了人气儿的尸体。 阿琪拼命抱住冯远的腰,身后涌入的几十名执法警察摁住了冯远,控制了内屋里的所有人,并且维持住了现场。 维和警方控制住了现场后,与东南亚当局的警力系统共同接管了这一十六家帮会,窠臼等涉案人员,会馆内的空气又回归了宁静。 冯远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洁净明亮,自己身上盖着薄薄的白毯,房间里满是药水的浓烈刺鼻味道,身体有些发麻。他怀疑自己还在宝山医院,或许脑子里那一切惨状都不是真实的,黄粱一梦罢了。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残酷的一击。冯远伸开双手,手里残留着时倾的味道和体温,自己的身体上也仍旧千疮百孔。 他叹了口气,目光凝驻在阳台前的一方小桌上。 医院里窗明几净,但是冯远的内心却仿佛空无一物。他试着下床,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摇摇晃晃撑起身的冯远感觉到自己的腹中空空如也,身体也格外羸弱。 他撑着床沿来到小桌旁,果篮和鲜花整齐摆放一旁,甚至有几封手写的书信叠在桌上。冯远拿起新,目光立刻被信封下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盒小小的中华烟,但是很显然已经被抽了大半,外包也被揉的棱角分明不像样子,但冯远认得这是从哪来的。他颤抖着手伸出,低着脑袋,仿佛在吞咽自己的泪水一般,手掌怎么也触碰不到那盒烟。 冯远的情绪在内心里汹涌澎湃,这时候的他宛如一叶扁舟,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身体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就这样定在了原地,冯远长出一口气。 这时,从冯远身后伸出一只手臂,手臂光滑柔顺,是个女人的手臂。冯远怔了一秒,立刻意识到这并不是时倾。 “七七?”他回过身。 七七娇俏挺立在冯远的身边,手里已经抓过那盒烟,手里拽出一根,把盒子扔还给了冯远。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冯远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他看着七七也跟他一样的举动,把烟叼起,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火机。 七七没有回答,只是给两人都点上烟,浓重吐出一口云雾缭绕的烟气,扬起脑袋,掸了掸烟灰,说道:“冯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冯远没吭声,默默抽着烟。 “我们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大半夜冒着雷雨,抱着时倾跑到大街上,这种行为太过分了。你还有伤。”七七盯着冯远,说道。“你别忘了,你是警察,这可是你主动盯的案子。” 冯远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又飘过几分无奈的愁苦。 “不再是了。”他叹了口气,说道。 七七没有回答,她 知道现在冯远的内心究竟起了怎样的波澜,一如她曾有过的那种感受,此刻回味,依然苦涩而凄凉。她又看了看冯远,突然夺过冯远手里的烟。 面对冯远露出的讶然和鄙夷,七七淡然说道:“医生讲你可能要昏迷三天,这才两天你就醒了。” 冯远还是不明白,这跟夺走自己的烟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七七眼睛发亮。“我跟你一样,江师兄走的时候,我在酒吧喝了一个星期,但那有什么用?更何况你现在半只脚还在冥河没回来,医生嘱咐过我。” 冯远沉重叹了口气,手里微微发力,把中华香烟的外包捏得发出响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七七吞云吐雾,一眼就看穿了冯远。“以前我觉得,失去了江师兄,自己或许就是个废人。但现在么,你跟我一样。” “一样是个废人?”冯远抬起一只眼,问道。 七七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从屁股后的口袋里抓出一份文件,拍在冯远面前,说道:“看看这个。” 冯远扫过一眼,是结案报告。 这次案件涉及的人员跟情况特别复杂,由联合国的执法机关联合东南亚当地数个政府联合执法,同时分条审理。案情最直接也是最严重的便是窠臼、鲨鱼帮会、三哥和一十六家地下帮会的犯罪事实。 冯远只扫了一眼,蝗螽连同三哥部入狱,等待的最终刑讯之后,很可能是立即执行死刑的结果,而当地帮会,似乎要采取怀柔政策,但显然,这些违法组织最终也不再成气候。 七七目光扫过冯远,说道:“一个人挑了几个国家大小几十个帮会后台,你知道你这次断了多少毒枭器官卖主的后路么?” “没兴趣。”冯远呼出一口气,把这些资料扔到地上,再也不过一眼。 七七尽数捡起来,抖了抖,说道:“你跟我一样,以为自己是个废人,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废人,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冯远不吭声,他看向窗外。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家医院,但是屋外草长莺飞,新绿添了浓香,看起来一片祥和,他的脑海里却还是雨夜,血水,还有时倾。 时倾。 冯远沉声,自觉得目光里多了一抹辣,滚烫烫的水光,在他的瞳孔里熠熠生辉。 这时候七七又把点着的香烟递了回来。 冯远接过,瞟了七七一眼,在嗓子里嘟囔着一句“谢了”,兀自大口抽起来,是不是猛地咳嗽。 七七看了看冯远,叹了口气。 “虽然医生这么嘱咐,但是我知道,他毕竟只是大夫,治得了伤,但是救不了心。” “一小丫头,说什么屁话。”冯远瞥过脑袋,干脆不再跟七七那满嘴的阴郁正对,但是内心里却苦涩地言不由衷。 “你省着抽吧。”七七挽起袖子,双手抱胸。“这是时倾姐……时倾姐走前身边的,最后的一包了。” 冯远摘下眼,眯起眼。 “我知道……我知道。”他说了两个“我知道”,默默把整根烟抽完,七七才继续吭声。 “虽然你现在很难受……但是这件事,得要你解决。”说着,七七递过来一份档案。 第二百零一章 苦痛 冯远苦笑一声,说道:“怎么,我这样半死不活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用么?你知道的七七,我已经死了一半。” 话虽这么说,冯远还是接过了档案。七七有些动容,她的嗓子推推挤挤,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骨鲠在喉,盯着冯远的一举一动。 冯远一只手摊开资料夹,另一只手掸烟。只看了一眼,就一个劲叹气。 七七刚想问,冯远已经开口。 “李翊。”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七七已经明白。 她递给冯远的档案就是案子下一步的方向,最核心的人物当然是李翊。交到冯远手上的资料是维和警队和当地警方连日紧急搜查出来的线索。 李翊和窠臼有重大嫌疑,多人举证他和窠臼等一并帮会之间有密切的利益输送和买卖凶杀,尤其是与主谋团伙蝗螽等人联系密切。 这些板上钉钉的事实算不上新闻,而更亮眼的举证,也是七七一直犹豫着该不该给冯远看的东西,也在这一张档案资料的纸上赫然写着。 怀疑袭击并杀害大陆特别行动警察,时倾。 七七分明看到冯远的眉毛抖动跳跃,身体也有些按捺不住,但又没有完全失控。七七正想安慰几句,可惜又不知道从何下口。 自己最重视的好兄弟杀害了自己的女人?七七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冯远却主动出声。 “李翊在哪里?” “你要见他?”但她知道两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事,那天的情况已经力证,冯远的拳头让李翊也躺了两天。 冯远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我不会打他。” 七七仍旧迟疑,冯远却已经开始换衣服,他披上自己的警服外套,又抓过腰带,穿上裤子。 七七急忙上前规劝。 “医生嘱咐,你至少半个月不能下床。” 冯远没吱声,但满脸写着“去他妈的嘱咐”,大步来到衣帽架前,取下他的警 帽。 “这东西还在,我就是个警察。警察有警察的原则,让医生自己想办法。”冯远急匆匆来到穿衣镜前。 “等等。”七七慌忙想要拽住冯远,嘴里嚷嚷道:“局长和维和警队的长官都让你静养。” 冯远没吭声,只是在镜子前一言不发,脸色木然。 七七来到冯远跟前,出乎她的意料,冯远既没有惊呼,也没有茫然,仿佛很从容,很淡然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你……你第二天就这样了。医生说……是,是身体造血影响了你的色素生成,而且情绪变化太大,导致……” “行了。”冯远拦住七七的解释,郑重地在他花白的发梢上紧紧扣住警 帽,束紧了领带。“小爷觉得很好看。” 他阴着脸,急匆匆出了门。 “带路。” 李翊的房间格局和冯远的差不太多,但是氛围却大不相同。四周严密的如同牢笼,窗户边沿不仅临时架设了粗钢条作为监管,市局更出动了大量警力把整个病室围得水泄不通。 一路上冯远已经了解,这是东南亚当地的机关医院,离市政府只 有一墙之隔。由于这次事件牵扯到多国犯罪集团,尤其是牵涉了内陆警察和联合国,因此当局非常重视。 不过更可笑的是,就连市政府的枪和矛市警署的重要警力都已经折损大半,联合国的特警把包括内卫队长在内的警员揪出来的时候,同时指认了包括阮局长在内,市局里的一部分相互勾结的领导。 对此唏嘘不已的七七娓娓道来,然而冯远却几乎没有兴趣。 “更可笑的是三哥和阮局。三哥的确是警方安插过去的内应,但他既没有带三的名字,就连番号和代号都没有相关。”七七掐着指头说道。“阮局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唉,他这样的人,居然能进领导体系,也实在可笑。” 冯远心里却很清楚,三哥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那个“三”,尤其是对现在的冯远来说,他更能理解这个男人的处境。但理解归理解,冯远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他一路雷厉风行,很快到了李翊的房间,把守门口的一众警察在七七的示意下让开一条路。 “你倒成了一姐?”冯远忍不住问道。 七七却连连摇手。 “只是这起案件而已。”七七满心抱怨的是冯远。这件案子最开始,冯远就知道背后所萦绕的阴霾定然不是一桩小小的“器官贩卖”这么简单,于是让七七假意进入联合国维和部队,一方面是减少入境警员以行动自由,另一方面则是让七七借用国内市局的影响力,用国际向东南亚施压。 也是这个理由,才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这些盘踞在内陆边界的东南亚悍匪现出原形来。 冯远推开门,李翊看来早已养好了伤,半坐在洁白干净的床铺上,目光瞥向窗外,冯远进到屋里,他置若罔闻。 冯远率先打了招呼。 “哟。”他坐到李翊跟前,李翊这才收回目光,两人对视了片刻,李翊也回了一句。 两人出奇的安静和沉默,似乎没有人愿意主动打破这份沉默,一两句寒暄过后,几乎就是安宁。七七没想到两人相遇会是这样的局面,原本以为一场火药味十足的喧嚣不可避免,但没想到却这么淡然。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冯远终究还是问道。 李翊点点头,这次他连声音也不发出来,目光发怔。 “大局已经控制住了,警方收网,内线几条虫也都抓了,整个东南亚的形势基本已经确定了。”冯远淡淡说道,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那很好。”李翊微微一笑,说道。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本书,打开书页,一边答应着,一边翻动。 “圣塔监狱的情况也已经提上日程,很快就能批捕。”冯远说。这些都是七七给他的档案资料里写的。 李翊的眉头微微蹙动,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嗯。” 几乎听不到李翊的回应,也看不见冯远的怒火。七七连连看着两人,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现在剩下的事不算多了,李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冯远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翊,说道。 李翊没有回答,瞳孔里空无 一物。 “你杀了时倾。”冯远一字一顿地问道。 李翊这时候眼光里才有了神采,他狡黠笑了笑,说道:“是。” 冯远忘不了那天发生的情景。时倾倒在血泊之中,眼光里满是惊诧和哀怨,而矗立一旁的李翊,则是满负前科,身怀重罪。 嫌疑最大的人,当然就是李翊。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认定这个事实,七七不明白冯远还有什么好问的,她不相信冯远在以私情判断这些,可又不知道冯远的真实想法。 冯远眯着眼,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完全认定。 “为什么?”冯远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没什么。”李翊比冯远更加平静。“只是这个女人妨碍我做事,于是我就动了动手指,很简单不是吗?” 李翊的轻描淡写几乎让七七都要快忍不住冲动,冲动着上前给这混蛋两耳光。但是冯远却没有。 “没有动机。李翊,你是研修犯罪心理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毫无意义的理由来搪塞我。我想知道真相。”冯远的语气活脱脱像是一个毫无情感的机器,七七从没听过冯远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好吧。”李翊像是服了软,笑了笑,说道:“那我想想,这样如何?冉之死了,我迁怒到你们这些警察保护不力之上,眼见你身边这位女警察和你如胶似漆,心生歹念,就处之而后快。这样足够合理了吗?” 李翊说道。 冯远瞪着李翊,一直隐忍的怒气终究爆发了出来,他一巴掌掴在李翊的脸上,从李翊的嘴里飞出两颗松动的牙,牙齿上黏着血。 李翊的脸色通红,然而他却没有反抗,连一句骂娘的话都没说出口。 尽管七七在冯远出手的一刹那几乎要呐喊叫好,但她可不能看着冯远一错再错,要是失手把重要嫌疑人给打死了,她可哭也哭不出声了。 七七上前,赶忙拦住了冯远。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冯远却冷笑,他没有一再动手的意思,七七拦住自己,冯远就只是冷眼旁观,看着李翊半张脸成了玫红色,阴着脸。 李翊摇摇头。 冯远却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希望你就是真的凶手,那样的话,我也能说服自己,让自己亲手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消了。”冯远眼睁睁看着李翊,却只能叹息。 “真可惜,看来我没有这个机会。”冯远握紧了拳头,拳头的指骨发出巨大的声响。 李翊仍旧不说话,七七却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冯远!难道你说,李翊不是凶手?”七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冯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悠悠说道:“李翊,我打你是因为你这种态度,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可以到警局来投诉我。他们会处理的。” “没有。”李翊却笑了笑,他再看了冯远一眼,这个萧索男人的眼里满是凄怆和悲恸,却又拼命将这些掩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凶手?”李翊忽然问道。 冯远叹了口气,开始解释。 第二百零二章 真正的卧底 “这是时倾告诉我的。”冯远从七七手里抽出一张档案,使劲拍在李翊的胸口,两人目光对焦在了一处。 “分析报告?”李翊接过档案,这是时倾尸体查验之后的报告,紧接其后的则是林因之的报告。李翊扫过两份报告,脸色变化很快。 “这能说明什么?”他问道。 冯远站起身,看了李翊一眼,脑子里又开始回荡那天雨夜。通常在东南亚,这样的大雨很少有持续太久的。这一天却是个例外。 “你还记得吧李翊。那天雨很大,我带着时倾离开了那个地方,雨水冲刷之后,有些东西原本看不清,但是一下雨,也许就不一样了。” 李翊静静听着,冯远继续说道:“时倾身上有很重的致幻剂成分。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致死量,通常的死因又是失血过多。所以我想法医的诊断上大概的确不会有这个。” 李翊扫过一眼,档案上的确只简单提到,死者有轻微的致幻成分。 “但是我留意到的是……是面积。”冯远强自镇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无法接受时倾的离去,沉重叹了口气,让自己的灵魂几乎要抽出身体之外,这样或许能让他好受一些。 “面积?”李翊问道。 “没错。”冯远仰起头,说道:“致幻剂的剂量不高,但是短时间大面积地摄入,就会有很强的致幻作用,比微量要强。造成的情况也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凶手设下的杀人机关在林因之的尸体上。”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李翊皱皱眉头,这只能判定时倾的真实死因与法医的鉴定结果有出入,但是显然无法排除李翊的嫌疑。 七七也点头,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李翊要把脏水往自己的身上揽,但是现在嫌疑最大的也只有李翊。 “很简单。”冯远深吸了一口气,暂时让他的全部心力都投入到工作里去,或许能让他暂时地麻痹自己。唯一苦衷,则是这起案子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时倾的“死”。 冯远微微举目,就能看到满纸的死字,当这个字与自己最密切最贴近的那个她对应起来的时候,即使是冯远,即使他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坦然接受。 “我们在林因之的破旧手机上找到了死亡讯息。”冯远说道。“这个死亡讯息很可能传达到了时倾的身上,为了抹掉这个威胁,这是动机。” 七七还是一脸疑惑。 “可这样不还是一样吗?这家伙的嫌疑还是洗不脱不如说证据更加确实了!”七七一脸愠怒地瞪向李翊。“他不是一直自诩高智商犯罪吗?用这么麻烦的办法,又观察那么细致入微,除了他还有谁。” 冯远却摇头。 “死亡讯息解读出来是两个按键9和0,这两个按键组合成英文单词,也就是go。意思是让她,或者她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这能说明什么?”七七歪着脑袋问道。 “那天晚上的早些时候,我曾见到李翊和林因之在一起。”冯远凝视着李翊,缓缓说道。 七七也顺着冯远的视线看向李翊,把脸色狠狠拉了下来,说道:“那这嫌疑就更大了,死者生前最近一个接触对象还 是这个有前科的犯罪大师。任谁也会想到,凶手就是他不是吗?” “没错。”冯远抬起头。“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因为这个导向性的线索实在太多,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这个人,所以才可疑。” “怎么会?”七七却反驳道:“那不正是说明,李翊就是凶手?” 冯远静下心来,说道:“如果这就是真正的凶手想让我们得出的结论又如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直接性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可他自己都承认了!”七七叫出声来,指着李翊。 “甚至,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杀死时倾的动机和这有关。”冯远双手托住下巴,强行让自己进入了几乎完全理性的状态,他不能让自己的脑海里停留在时倾的任何回忆上。 “为了激怒我,让我感情用事,所以选择了一个相对而言最引爆的对象,以让我完全失去理智,草草结案,这样也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什么目的?”七七愣住了。 冯远的脸色却有些悲伤,他没有直接点出答案,反而看向李翊。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现在这样,就算找到了真凶……” “你到是说呀!”七七却坐不住了。 冯远摇摇头,看向了李翊。 “后面的故事,得让你来说了,不是吗?”这双眼里充满了关怀和期待。 李翊愣在原地。 “你赢了。”他伸了个懒腰,只能赞叹冯远的判断力和敏锐。“阿远,这么多年过去,你和以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彼此彼此。”冯远露出微笑。 李翊也笑了,他说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冯远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尽管我们的路不一样,但是李翊,有些东西是一样的如果有人问我,罪犯究竟有没有原则,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我会回答没有。但是现在我该怎么回答?我该说,也许这个世界上最有原则的人就是你这个‘犯罪大师’么?” 对冯远的评价,李翊不置可否,只得莞尔笑了笑。 “有两件事想必你一定还记得。”冯远却不慌不忙地说道:“第一件事也是我怀疑产生的起点,就是蝗螽案。” “蝗螽的案子显然已经盖棺定论,他自己也供认不讳,把你的罪状也算是一并交代了。不过我很疑惑,你们竟然会在同一所监狱里碰头。” “这实在太巧了不是吗?”冯远说道。 “没错,就是这么恰好。”李翊接过话来,说道:“蝗螽不是真的囚犯,监狱当然也不是真的牢笼。蝗螽虽然那时候倒了台,可他的实力并没有完全被消灭,那所监狱是政府授权给私人管理的,但实际上却是个收押蝗螽一类重型犯,利用他们加入窠臼的一个平台。” 冯远不吭声,这就是东南亚浑水的根源,如果不从源头上抹杀这些漏洞,这样的乱局就会一直出现,不可能完全消失。 “所以他到了那里,不是收押,而是等待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李翊解释道。 冯远看了看李翊, 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既然监狱不是真的监狱,蝗螽这个囚犯也不是真的囚犯,那么你这个叛国逃狱的罪人,恐怕也不是真的罪人,对吗?”冯远眼睛闪亮。 听着李翊和冯远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哑谜,愣在一旁的七七彻底懵了,她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李翊就不是罪人了? “你们说什么呢?冯远,你可别把我给绕糊涂了,我们追踪案件记录,这可是国内亲自调档的案子,这李翊就是因为在东南亚犯了事,所以才关押进去的呀!”七七反驳道。 冯远的眼睛一亮,看着七七,忽然说道:“是吗?真是这样吗?七七,你仔细想想,当初给你看这份资料的人是谁?” “还能有谁,除了你……”七七白了冯远一眼,张嘴就侃侃说起,这时又突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突然猛地站起身,指着冯远大喊:“好啊,阿远,你竟敢骗我。” 冯远却摇摇头,说道:“我也被蒙在鼓里,这可不是我骗你。只不过这个档案是经由我的手传到你的手里,但是更多的资料,你却不知道而已。” 七七没了声音。 原来这李翊并不是逃亡东南亚触犯了当地法律锒铛入狱,而是真正的“钓鱼”进了圣塔监狱,但令七七感到匪夷所思的却是,李翊的这个“钓鱼执法”,却似乎是受到政府支持的,这就怪了。 “可是为什么要废这么多工夫呢?” 冯远开始解释道:“这要从靳烁医生的案子开始说了东南亚的犯罪团伙,尤其是毒枭和器官交易这两个行当,长期在边境有往来,因此当地政府对此沸反盈天。” 七七对此也广有耳闻,东南亚的犯罪事件并不是一天两天的多。 “我们调查到靳烁事件的时候,就决定以此为一条鱼钩线索,采取更大的行动。我们借着‘偷渡’东南亚的噱头到当地秘密执法,而另一边,除了你这个国际势力施压之外,还有一条潜入敌人内部的暗线。” 七七这才想起,当初行动的时候,是由时厅长亲自操刀,制定了三条应对策略,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交集竟然都有缘由。 “可,你怎么知道是李翊?”想到这里,七七却还是难以置信,一个堂堂的“厅长”,怎么会用一个取保候审的嫌疑人作为重要计划的一环? “起初我并不知道。”冯远摇摇头。“顺着靳烁医生的线一路查下来,直到下龙镇的时候,我也只怀疑过李翊,但那时候消息都还不准确,反倒是三哥的出现让我有了更深的考量。” 冯远解释,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三哥这个人有说不出的背景,而如果这个“卧底”是假的,那么李翊的可信度就提高了。 “没想到这也被你看透了。”李翊无奈的摇头。“虽然这的确是一桩戏,但是冯远,我们何尝又不是一路人?我知道冉之牺牲以后,早就没法继续执行任务了。” 冯远听到这里,心里跌宕起伏。直到现在,或许冯远才能理解当初李翊家庭诡谲波变,付冉之横遭罹难时的那种凄苦吧。 又或许是不足十一呢?冯远又想起了时倾,内心陷入了低谷。 第二百零三章 李翊的身份 “起初我没法确定。”冯远盯着李翊,说道:“这起案子里,李翊,你究竟扮演了个怎么样的角色,也许到现在我也没法确定。” 冯远盯着李翊的瞳孔。原本自信认为只通过对视,冯远就能拿捏个**不离十,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尽管没法像老爹一样十拿九稳,但眼睛会说话这件事,冯远是深信不疑的。 可似乎在李翊这里就派不上用场了。 李翊的眼光十分深邃,眼里泛着光。在冯远看来,既不是阴霾,也不是光亮,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捉摸不透。 “直到我发现了一个人。”冯远亮出底牌,这是他确信李翊立场的唯一一个砝码,以此,冯远目不转睛地看向李翊,期望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些什么。 可惜的是,几乎什么也没有。李翊的瞳孔泛着空白的虚无,就像是一个丧失了自我意识的人一样。 “苏玉书。”冯远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李翊的脸色苍白,但是唇齿间露出笑。 “你可能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找到这个人?”冯远盯着李翊,无论这个人的脸色如何变化,都像是川剧变脸一样,遵照着他的意识改变,但唯独那双眼睛仍然让人看不透。 冯远明白,这样的李翊,已经不是他曾经认识的挚友,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一切也早就发生了改变。 “找到他的是七七。”冯远瞥了眼七七,说道:“你知道这个人,没错吧。” 七七点头。 “这家伙浑身透湿,浑身都在发抖,身上还有伤口,显然是受到了监狱内的虐待。我们调查过这个人的案底,只是轻微的民事纠纷,原本就属于监管性质的犯罪……” “但是就因为他得罪的对象是窠臼的人,所以才会惹上这么多麻烦事。这人虽然是个烂赌鬼,又是个瘾君子,十成十的没救了……” “但是他却成了最重要的线索。”冯远眼睛发亮。“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胸口上开了个洞,一条金属刀片直插进去,是个混了镁条的铝合金。这东西的造型和工艺让我们联想到一个人。” 冯远说这些的时候,目光直直戳向李翊。 李翊避开了冯远的锋芒,嘴边喃喃说道:“蝗螽。” “看来你知道。”冯远目光锐利得像是一对锋利的犬牙,狠狠地咬住了李翊,一点也不松动。 “在这里待久了,谁也会知道的。”李翊说道。“我是要杀他的。你知道,我是要动手的。我也动了手。” “但是你留情了。开刃的刀片并不是直接插进胸口,而是在心窝侧室的一个空洞里。虽然看起来是绝杀致命伤,但是我们接手了整个圣塔监狱的管理,这可怜的小子就在医务室里躺着,半死不活。” 李翊没吭声,冯远继续说道。 “李翊,承认吧。如果你真是个犯罪专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这条人命给保留下来。” 李翊仍旧不吭声。 冯远继续说道:“圣塔监狱的人把苏玉书当做重要线索,既不肯松口,但也没法在那种医疗条件下直接治 好。因此七七赶到的时候,听说哀嚎声传遍了整个圣塔。” 七七的脸嗤的便红了。这当然是夸张的形容,这时候被冯远一本正经地引出来,多少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李翊,你在向外传递信息。即使是这样一个惹人争议的机会,你也没放过。七七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李翊这混蛋就是杀人之心有余,要人命不如要人病。” 冯远看向七七。七七很是无奈,她的确说过这话,现在冯远找自己来对峙,更是没法反驳了,无奈之下,七七只能耷拉着脑袋,说道: “冯远,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把自己搞得这么惨,究竟有什么意义?” 李翊瞥了一眼冯远。 从肩膀开始,一条赫然暗红的伤疤几乎贯通了冯远半个身子,坚实的肌肉也覆盖不了这一条条开了豁口的创洞,直视的时候更是让人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李翊觉得自己在冯远那皮肉翻卷了好几层的创口上多看一秒,内心那种狂呕的冲动就要多一分。 “当然是为了行动。冯远是个彻头彻脑的行动派,对结果重视远不如行动本身。只要能让隐藏在表面之下的黑暗显形,这些伤倒不算什么。” 李翊自己知道,和冯远相比,他就是另一个极端。 “隐藏的最深的当然是三哥,利用卧底的身份掩护,即使窠臼提前暴露了,他也完全有退路。如果不给他制造出一个‘优势’很大的错觉,怎么会那么轻易拿到证据?” 李翊看了看七七,说道:“不过有一点连我都没有想到,你们为什么会突然搜查圣塔监狱。不如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 冯远看了看七七,两人相视半晌,七七才和盘托出。 “那天是我们收到东南亚一个侦探的举报。圣塔监狱涉嫌违反国际监禁法,看来他对这个地方做了很多调查。” “侦探?”李翊愣了愣,心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冯远就已经坐实了他的推论。 “这人毫无疑问就是林因之。”冯远说道:“证据和线索是他托人带到当局,但是当局不愿意插手这个烂摊子,接下委托的不是别人。” 冯远看了看七七,七七只能无奈地摊开双手,点点头。 “是我。”她承认。“冯远在东南亚展开行动的时候,虽然名义上我等待维和特警上级的指示,不过这次行动却是例外,受到市局委托,我一直潜伏在东南亚,准备接触冯远。” 冯远却苦笑一声。 “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冯远没有想到敌人的行动一直快过自己,在确保丹丹安危的时候,时倾竟然被虏获,这使得他一直陷入被动。 时倾。 没有人敢在冯远的面前提这个名字,三人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这样的沉默持续了片刻。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李翊突然起身,抽开了被褥,立刻便下了床。 “干什么?”七七警惕性地后退一步,与李翊保持了距离,两人面对面盯着对方,屋外的维和特警也采取了警觉行动,枪口直直冲了过来。 李翊立刻举起了双手,脸上带笑。 “抱歉,我这个人思维比较跳跃。”他解释道:“现在恐怕有两件事没法继续追查。” 他盯着七七,说道:“第一,对东南亚底下帮会众多涉案人员,证据不足。第二,袭警的凶手。” 李翊故意避开了“时倾”的名字,而是用了“袭警”来代指。他说这些的时候,目光集中到了冯远的脸上。 七七听了,脸上烧红。她没想到李翊看的这么准,现在这些嫌疑人抓是抓了,但日夜兼程地审了审了,调查取证,该做的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唯独一十六家帮会的头儿咬定了不肯服罪。 而杀害时倾的真凶,七七则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来探视冯远的前一天晚上,已经是她连续第三天彻夜未眠。即使不是突击审查,她也一点心思都没有。 就好像这时候能够对冯远感同身受的人不多,算她七七一个,如果这时候不能把时倾的仇人揪出来,她又算什么好友了? 面对这两个问题,七七尚且如此苦愁,冯远就更甚了。 冯远的发梢一半花白,一般亮黑,脸上看起来说不尽的沧桑。他的情绪很是低落,他抬起一只眼,面容倦怠,缓缓说道:“你要我去审?” 李翊点点头。 “除了你还有谁?” 他说。 七七心里却犯了嘀咕,让一个嫌疑人去审问另几个嫌疑人,这样的案子有过先例吗?李翊却一眼看出了七七心里的疑惑,于是赶紧补充。 “是冯远审查,我自然是没有执法权的。但是我手里还有一些线索,或许能帮上你们。” 七七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对李翊的不信任。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们?”七七指着李翊说道:“你果然藏了猫腻,亏得我们优待你,提审的时候可都客客气气的。” 李翊笑着回答:“做人当然得留着自己的底牌。” 七七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李翊对这些老同事而言是个无法触碰的话题,他一个人对整个市局老成员造成的恐慌和阴影,或许不下于东南亚。 要让他们立刻选择信任,当然是不现实的。 “有些人该得到惩罚。虽然我们的路不一样,可是结果应该一致,我们需要的是正义。”李翊目光澄澈,冯远沉吟了片刻,站起身,快步来到李翊面前。 七七还没来得及拦住两人,冯远已经揪住了李翊的领口,两人的额头撞在一起,视线相交。 “别在这打!”七七刚喊出声,冯远狰狞的神情就软化了下去,这时候成了一张严肃冷峻的脸孔。 “在我这里没有底牌。如果你真的有办法让那帮家伙认罪,我可以信你。前提是,你要把你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冯远!”七七坚决不认同,她可不想又着了李翊的道。这家伙善于蛊惑人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冯远没有吭声,李翊只是点了点头。 七七叹了口气,冯远摆出这张脸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没人能劝得动他。冯远揪住李翊,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审讯室。 第二百零四章 临时审讯室 审讯室是临时架设起来的帐篷,之所以要选在这里,除了七七临时起意的恶趣味之外,更多的则是考虑到东南亚的气候,本身这样的候审监管就是一种惩罚。 当然也是为了尽快托出口供,选择了一处穷山恶水。 这一十六人灰头土脸被推搡着从监禁室的时候,阴冷的湿气粘稠着沉重的镣铐,发出一声又一声错乱纷繁的交击声,这一十六人脸色个顶个的阴沉难堪。 被法警拎到了审讯室里,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带头一屁股把自己摔倒地上,盘起腿来,脸色蜡黄,哪里还有几天前叱咤风云的那股子豪气,倒像是坐了十几年班房的老油条。 身后那十几人也跟他一起,纷纷坐倒在泥泞的地上。 但是他们几个饥肠辘辘是真的。 囚禁室里每餐虽然要给他们送餐,但是份数和分量都不够十六人的份,想填饱肚子,势必要争斗打闹一番,之所以这一十六人到现在还能守口如瓶,也是亏了这些帮会之间藕断丝连的那些利益,用这种方式,当然是期望能斩断这些利益链条。 只可惜这些家伙看起来比七七想的要顽强的多。 十六人也不争吵,也不喧闹,一个个阴沉着脸,一股阴云抹在审讯室的上空。他们早已经知道,争吵喧闹不可能让这帮条子手软,与其做无用功,不如省几分力气。 “他能关老子几久?”脸上两撇八字胡的悍匪脸上土黄,他伸出肥大粗厚的指头,在土墙上勾画起来。“告诉你们,拿不到证据,百八十天,顶破天半年,还能关多久?他们没有证据。” 他身旁的瘦子半身的腰肢都细的看不见几两肉,胸口上的肋骨层次分明,一条一条地凸在胸口,看上去赫然森森。瘦子露出满嘴黄牙,牙缝里缠着污垢,他吐出一条又长又细的舌头,拍了拍光秃秃的脑袋,说道:“这还真说不准,别的咱不知道,这帮条子比人好到哪去?光是咱们这位置,随便安插个罪名,一个循环两个循环,你就走不了。” “就是。”瘦子身边挤了个油头大耳的胖子,胖子半搂起袖子,上半身的衬衫卷了起来,露出反光油腻的几层肚皮,他眯着眼,看了看八字胡边上勾画的图案,摇摇头。“你说他们没有证据,你看到了?” 八字胡画的是个u盘。 “我亲眼得见。”他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说道:“当时你们都没注意,这玩意儿原本是在三哥那混蛋手里,后来被条子一枪给崩了。” “崩了?”胖子挤眉弄眼,油腻的脸孔上挤出了不信任。“你说崩了就崩了?那帮狐狸一个个精明的很。” “别吵别吵。”秃头瘦子支开两人,身边更多人也加入这场讨论,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喧闹得不可开交。“要是这该死的东西真的没了,那咱关就关了,只要咬死一条,不认账,他们条子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咱。” “说的是。”瘦子这话倒是引得众人纷纷赞同。 “但万一呢?”胖子扣了扣鼻子,脸色凝重。“万一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混 蛋是拿我们当耗子玩呢?你想想,去年六月光景,佐佣帮的那批愣头青就是死不认账,结果怎样?” 结果当然不必复述。 胖子说的是一年前的旧事,东南亚的警方有时候会积压案情,即使找到了案子的端倪,也不急着侦破,而是预留证据,等案情发展个一年半载,有了更大的影响,亦或是等他们局子里没了业绩,需要“抓壮丁”的时候,这些证据就派上了用场。 胖子嘴里的“佐佣”就是这么一个倒霉鬼。 “自以为屁股干净?结果呢?连他们老大在内,一百二十几号人全部进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尤其是带头那几个,你想想后果?” 佐佣帮会带头的几个不认账的老大,“恰好”就窝囊地在狱中身故。 “这事也就是没摊开了讲,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就是把我们当耗子耍?”胖子的想法总是一针见血,很是有见地。原本鼓足一口硬气,拒不认账的十几人,这时候又含糊了起来。 然而八字胡却冷笑了一声。 “难道你认账了,就指望他们放了你?”两人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驳起来。结果可想而知,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事毕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折服对方。 这边正骚乱着,法警又从深处扭送来一个瘦削的青年,他被两名法警左右扭动着胳膊,看起来很不情愿地被押送到了审讯室里,眼里怒火冲天。 看到这家伙出现,先到的十几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认识这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为他们量身定制的监狱里。 帐篷搭成的监狱里四处都起了铁网,网上临时拉了高压电缆,权当做关押用的护栏。青年被扭送到了一旁的囚禁室里,囚禁室不再是那样简陋的帐篷,只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 青年骂骂咧咧,被身后两名法警扭着胳膊使劲塞进了小小的囚禁室的门口,狠狠仰面摔在地上,结结实实来了个“狗啃泥”。审讯室里这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他刚一进来,四处就推推搡搡,把他扭到了最中间。 法警关上严密的大门,四周的窗户上也闭上光,最后一丝熹微阳光彻底兜住的时候,潮湿的空气里产生了嗡嗡的电涌,每隔一会就会闪着光。 法警止住了屋内的喧闹,一片死寂的黑暗之后,嗡的一声响动,一道锃亮的灯光从两个屋角照射而来,与一般的灯光截然相反,这些大灯被安在地面的角落里,因此灯光聚拢在屋顶,屋内仍是漆黑一片。 对于屋里拥挤着的十几人来说,这灯光就像是聚光灯一样,让他们有些无所遁形。只有最后来的那个青年,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冯远!你丫出来,别给我装死。” 这声音一喊出,十几人纷纷讶然。尽管他们的确曾经是雄霸一方的恶霸,但是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能有这样的胆气,众人内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这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到底是何方神圣? 灯光打开,粗黄的光线在灰尘遍布的屋里嗡嗡响着。灯光背后一面大大的玻璃上又是毛躁又是污垢,几乎看不清玻璃背后的样子 ,借着光,高矮几人先后 进了屋子里来。 为首的正是冯远。他躬身进了屋子,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屋子,眉头紧紧皱起,七七跟在他身后,无奈地解释。 “这地方临时凑起来的审讯室,好歹设备齐全,破一些就破一些吧。”七七一边解释,目光一边在冯远的面额上下打量,她一双水澄澄的大眸子上下翻动,提心吊胆地从冯远一张严肃的脸上寻找着,她不知道冯远是不是真的已经从时倾的事里走了出来。 想也不可能。七七苦笑,她自己面对江师兄的离别,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个泪人儿般的夜晚,冯远虽然没有哭,但七七却感觉到自己能嗅出这悲伤。 冯远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坐到凳子上,一旁的李翊就站在身旁,说什么也不肯坐下。 “你是审判官,你就当我是个书记员好了。”李翊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书记员落座?” 冯远也不再坚持,眼看着七七带着鄙夷嫌弃的目光,把凳子来来回回蹭的干干净净之后才悠悠地说:“七七,我倒不是觉得这审讯室不太行,只是很好奇。” “好奇?”七七给两人铺开了审讯记录的账簿,又打开了传呼声音的麦克风,拍了拍话筒。“好奇什么?” “我就是好奇,我没醒的时候,你们连夜审讯,真就审出这么点东西来?”冯远一只手打开账簿,密密麻麻的审讯记录看得他大脑发胀,于是歪着脑袋看向七七。 被冯远看得七七羞红了满脸,嘟着嘴反驳。“这些混蛋一个比一个嘴硬,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别说证据,我们就连像样的线索都没有,现在已经没办法了。” 七七叹了口气,老实交代了出来,联合了维和特警和东南亚本地警察的审问机构已经不能持续太久,再过一天又会召开联合公审,如果这次公审再没有有力的证据或者线索,这桩案子或许就要不了了之。 冯远吸了口气,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一道模糊的倩影若隐若现,他捏紧双手的拳头,微微发抖,猛地睁开了眼。 “开灯。”他命令。 噔的一声,一瞬间屋内上下各处大灯一并打开,冯远的目光如同冷冽寒风扫过候审室里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家伙,目光驻足在一个青年身上。 冯远捂了捂脑袋,无奈地看向七七。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他指了指青年,问道。 七七眯着眼看过去,一时没认出来这满脸怒火的青年是谁,于是翻了翻审讯记录,猛然醒悟过来。 “靳烁呀!”她喊道。 “他可是重要嫌疑人。”七七补充道。“他身上肯定有线索。” “我知道。”冯远无奈地拉下脸,叹了口气,嘟囔着说了句“这大概就是一直审不出什么结果的原因吧”,命人把靳烁给提到了审讯室来。 人还没到,靳烁的骂声已经远远传来。 “冯远,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靠四人才勉强摁住的靳烁被押到审讯室里,他猛地一脚踹开了审讯室的门,脸上狰狞着瞪眼,目光直直看向冯远。 第二百零五章 恐惧控制 随着靳烁骂娘的声音传来,直到他被狠狠摁在审讯室的小板凳上,才稍微安静了一些。按照惯例。 “放开他。”冯远扫了一眼靳烁身旁的法警,立刻命令。 这下四名法警犯了难,他们不敢拿冯远的性命开玩笑,放了这个暴躁的嫌疑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四人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七七看了冯远一眼,无奈地摇头。 “给他把手铐解了,我们在这里,没事。” 法警们脸上露出喜色,既然七七都开口了,更不再迟疑,立刻解开了靳烁的束缚,但是害怕他真?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大神热书:我不是z超级战神在都市 ?主角:林北苏婉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268268330 ?内容简介: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转送地址:33268268330 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3?3268268330 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x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x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超级战神在都市全文免费:3?3268268330 3?3268268330 第二百零六章 串供 靳烁踉跄几步,被推进了人群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给他让出一条道来,靳烁就摇摇晃晃坐回到那个潮湿土壤上,左右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最初是一言不发,直到冯远把八字胡拎出去提审了之后,靳烁才长叹了一口气,身体疲软地缩到了原本八字胡待的角落里。 这屋子很潮,地面是积了水的酸性土,坐久了难免身上发痒。八字胡坐的地方是个砖块堆起来的角落,白色的水泥靠在背上,靳烁吐出一口气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在墙上来回蹭动,好不舒服。 “喂。”身旁一个瘦子戳了戳靳烁,眼里充满了不屑。“这是你待的地方么,起开?” 靳烁不仅没动弹,反而好奇地看向这瘦子,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把这竹竿挑起来似的瘦子打量了个遍,冷冷说道:“你算什么东西,管我呢?” 一听这话,瘦子顿时脾气来了,他抓了抓光秃秃的脑门,揪住了靳烁的上衣就要看打,但是还没动手,屋外的法警就听着动静架住了瘦子。 “草,算你走运。”瘦子放开了靳烁,但是眼里却满是愤恨不平,原本就觉得这小子很不顺眼,现在就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瘦子瞥了眼法警,看样子盯上了他,一时半会不太好下手。瘦子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缩回到墙角里,闭目养神。 “喂,哥们儿,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不能歇这儿了?” 谁知道,原本打算安分得继续等,靳烁这家伙竟然主动搭起话来,他皱着眉头,皮包骨的一张脸上嶙峋怪骨凸起盘布,眉头这么一耸,像是一座山峰凸起。 眉弓猛地蚱起,却没有眉毛,看在靳烁眼里,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 “好心提醒你小子,到了这里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办事。”瘦子苦于法警,又不想在审问前惹得众怒,成了焦点,只能忍气吞声,提点提点这新来的“小瘪三”。 但是靳烁显然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 “规矩?哪来的规矩?”靳烁眨了眨眼,挪动后背,靠近到瘦子身边,惹来后者嫌恶的眼神,他低声询问。 “当然是人定的规矩。”瘦子回答。 “人定的?你定的?”靳烁不解。 “有人就有掌权的和被掌权的,掌权的人自然能定规矩,规矩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你小子哪那么多没来由的问题?”瘦子显然是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背过身去,直把靳烁当成耳边的苍蝇对待。 “哦。”靳烁点了点头,消停了一时半刻,忽而又问道:“那现在掌权的好像不是你,也不是你们,是这些条子吧。” 瘦子颇感烦躁,挑开一只眼睛的眼皮,眼睛眯成一条线,视线像一把利剑穿透了靳烁。 “你这小王八蛋到底要说什么?” 靳烁被瘦子怒骂一通,既不焦躁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掌权的是条子,1条子规定,我不能坐在这里了?” 靳烁的话一时让瘦子怒火攻心,但是又无可奈何。 “你他妈是不是来跟我找茬的!”瘦子捏紧他几根指骨凸起的拳头,只见他的手掌宽大,可一 两肉也没有。“不想挨巴掌,你就赶紧滚。这里什么地方?拳头大的说话!” “我就随便问问。”靳烁微笑着闭了嘴。 瘦子再度闭上眼,胸口气不过地上下起伏,脑子里想的却是一旦自己被放出去,要怎么教训教训这脑子里有屎的混蛋。然而他消停了没一分钟,靳烁那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然而靳烁的声音却不是冲着自己,只见他抓住一旁的胖子,摆出一张谦逊的脸,问道:“你好,我就是问问,既然坐这里的人不在,我坐一会也没事吧。” 胖子原本不打算搭理靳烁,但是看他跟瘦子两人一来一往的颇感有趣,于是顺着靳烁的话茬点了点头。 靳烁竟然真的舒舒服服歇了会,还嘴里称谢,拍了拍胖子油腻的肩膀,说道:“劳驾,挪挪地。” 十几个人缩在一个平方不过五的小屋子里,难免嫌挤。但是靳烁既不胖,又不壮,清瘦高挑一个小伙子,竟然冲着一个油头圆肚的大块头要地方,这不是滑稽么? 胖子当然不答允,但他倒没有生气,反而感到好奇。 “你要那么大地方干嘛?”他问。 靳烁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看着胖子少说有十秒钟,张大了嘴半天支不出声来,许久才说道:“还能干嘛?睡觉啊。” 说着,靳烁真就伸了个懒腰,就势要往胖子身上靠去,也不顾那胖子肚皮上一层油。胖子当然不情愿,一把抄起靳烁,眼里既觉得古怪又觉得好奇。 “你耍什么赖呢?”胖子问。 靳烁见胖子不愿意让地,也不勉强,又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缩在角落里,斜着眼看向胖子,嘟囔着说道:“不乐意就不乐意,大不了多等一时半刻,反正这地方迟早也是我的。” 这下不光胖子,就连瘦子也感到好奇。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靳烁葫芦里卖的是个什么药。 “迟早是你的?”瘦子没好气地戳了戳靳烁的胳膊,甚至开始有些同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小子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 “什么情况?”靳烁闭上眼,身体似乎很是享受片刻的安宁,潮湿的空气接触到水泥地面的时候,多少干燥了一些。 “喂!”瘦子一把拽过靳烁,背过身子,把身后的法警挡住,两眼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在帮会内部,怎么说也是个头号人物,没想到一时沦为了阶下囚,连这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瘪三也欺负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瘦子固然不敢真的拿靳烁撒气,但是暗地里憋个坏还是可行的。他一看到靳烁这张天不怕地不怕的鬼脸,肚子里就憋满了火。 靳烁表情仍没有变化,懒洋洋睁开一只眼。 瘦子怒火中烧,说道:“老子是不知道你从哪里蹦出来的。听好了,刚才走的那个是谁你别告诉我不认识,嘿嘿,在座的哪一位名号叫出来,你也得吓尿了裤子。” 靳烁露出一副好奇的神情。 “那是谁?” 瘦子松开靳烁,眼睛上下在靳烁面前打量起来,看到靳烁突然转了性,一 时间还是高傲不可一世,现下被他几句危言耸听又勾起了兴趣跟惶恐,莫名得意。 “慈悲悍匪。”瘦子脸上堆满了一条条沟壑跟坏笑。“听过吧。” 他的手臂搭在靳烁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看着靳烁,期待着那副恐惧惊讶的脸色浮现,这种培育出恐惧的期待让他格外沉迷。 靳烁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听到这个名鹊一时的诨号,脸上阴晴不定,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但瘦子却没有从靳烁的脸上看出一点恐惧。 “你不怕他?”瘦子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看着靳烁仍靠在背后的水泥墙上。这时候瘦子也感到唏嘘不已,原本叱咤一时的悍匪,这个时候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容身所在跟一条“野狗”争个不休。 “怕。”然而靳烁老实承认了。“我听过这个名字。” 瘦子咧开嘴笑了,那么这条“野狗”不是真的后知后觉,只是吓得挪不动身体了吧。瘦子正要给他再次挪个地,靳烁又出声了。 “怪不得。”他似乎颇有些感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古怪的反应顿时勾起身边好几人的兴趣。 “你认得他?”瘦子狐疑问道。 靳烁立刻摇头。 “不认识。”靳烁皱着眉头眯着眼,这样子哪里像是不认识?不过他很快就解释了。“不过我刚才被送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他,就是那个八字胡对吧。” 瘦子冷笑一声。 “如果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你八条筋都要抽干,被他晾在屋子里。”瘦子并不是危言耸听,这个“慈悲悍匪”面目上斯文慈悲,但是素来行事却是另一个极端,也算是各大帮会津津乐道的一个狂人。 靳烁打了个冷战。 “还好还好。”他却拍了拍胸脯,一副“万幸”的脸色摆了出来。 “还好?”瘦子脸上露出疑惑。“什么还好。” 这不光是瘦子一个人的疑惑,屋内十几人这时候都被靳烁这古怪的态度勾住了好奇,纷纷凑上前来,想听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究竟有什么高谈阔论。 靳烁目光扫过围坐一圈的众人,脸色有些紧张,他小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幸好。” 瘦子被靳烁这车轱辘话说的憋火,众人也纷纷响应,连胖子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靳烁的“幸好”到底是什么。 实在是拗不过众人,靳烁摇摇头,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说幸好啊,要是真让他知道,我也就算完了,幸好,你看,他不会回来了。” 说着,靳烁指了指门外。 众人的视线就齐刷刷地投去,从候审室的窗户往外看,刚才被提审的八字胡一脸疑惑,他被两名警察押着肩膀拎出两步,竟然一把松开了他,把他给放了。 “放了?”瘦子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两眼看得发直。 然而靳烁却是一副看透了的神情,懒洋洋坐卧在角落里,再次闭上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这个古怪的青年,离奇的遭遇让他们既惶恐又不安。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瘦子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脸上挤出一副难过的神情。 第二百零七章 打入内部 靳烁闭口不言,双手抬起,叠在自己后脑勺后,安然自如。瘦子则坐立难安,八字胡放走了才没多久,审讯室那边传来信号,提审的警察午休去了,只留得这十几名嫌疑人在候审室里如坐针毡。 “妈的。八字胡怎么就走了?”瘦子浑身毛躁,片刻也坐不住,他腾地站起身来,在小小的候审室里转悠起来,人多密集,他仗着自己瘦条竹竿一样的身板,抽出一条细长的腿,又插在另一丛人群之中,见缝插针,转来转去。 “秃子你转个屁。”胖子被眼前这瘦子转来转去,转得来气,横着眼说道:“你他妈有什么毛病。” 瘦子使劲揩了揩脑门儿,光秃秃冒着油的脑袋顶上渗出汗。 他抬起头瞧了胖子一眼,站定脚步,喉咙轱辘了一声,又沉下声不发话,再转了一圈,才犹豫地说道。 “这八字胡,该不会跑了吧。”瘦子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听到这里,靳烁挑开一只眼看向瘦子,嘴角勾起。 胖子却冷笑一声,脸上墩起的厚肉抖了抖,又厚又腻的油光嘴唇扁了扁,说道:“我早他妈跟你说过,指不定又是这帮条子把咱们当耗子耍。” 这下瘦子也含糊了起来。 “这八字胡究竟暗地里憋的什么坏屁。”他嘟哝了两句,就地坐了下来,目光又瞥向一旁的靳烁。 “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他狐疑地看向靳烁,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有意无意地暗示八字胡被放了的事。 胖子却长叹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不用这小子多说,你自己搬动脑子想想。” 瘦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一拍手掌,喊道:“坏了。” “什么坏了?”胖子明知故问。 瘦子脸都白了,他踉跄几步,挤到窗边,八字胡早就没影了,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逃得屁都不剩。 “草。”他愤怒地骂了两声,一旁的法警就立刻把他从墙边扯了下来,扔回到泥泞潮湿的土面上。瘦子盘腿坐起,脸上露出一副懊悔的神情。 “我就知道。”他暗沉沉的瞥了一眼靳烁,又看了看胖子,脸上浮现出阴沉险恶。 “小子,你说。”瘦子凑到靳烁面前,问道:“刚才那帮条子是不是审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靳烁一听,慌忙闭上嘴,脸色也变了,使劲摇了摇头。 一看靳烁这样子,瘦子就明白自己找对了方向。 “说不说。”他细长的手臂像是一根钢筋贴条,绕过靳烁的脖子,脸上带着阴险的坏笑,靠在靳烁的肩膀边上。 靳烁慌了神,脸上滚下一层一层的汗水,他毫不怀疑,这瘦子看着骨感的身板,只要一发力,要让他自己憋死在这并不费劲。 虽然量他不敢在候审室里干这种事,但靳烁不敢冒险。 “你放开我,我说。”靳烁低声答道。 瘦子当然没有放开他。 “朋友,既然落难到了这里,大伙儿也是有一面之缘。你这样帮老哥,出去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想什么时候出来,招呼一声,老哥上刀山下油锅,一句话的事。” 瘦子拍了拍胸脯,重复了他不知道重复过几百遍的老口气,说道。 靳烁只犹豫 了片刻,就低声说道:“我恐怕不行了,杀人确凿,又有指控警察,最好的情况下半辈子也就待在这了。你要是真好心,帮我照顾好我那未过门……” “你一句话的事。”瘦子使劲拍了拍靳烁的背,颇有些不耐烦。 “……是这样的。”靳烁哀叹了一声,重重喘出一口气来,说道:“他们提审我的时候没留意,说什么少装蒜,装什么无辜。到这里我才明白,他们问错了人。” “问错了人?”瘦子警惕地缩着脑袋,两人嘟嘟囔囔地说着。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知道什么,但是一问两问,到最后还威胁我,拿出一堆东西来,我一看,嚯,全是名字,但是我一个也不认识要说认识,那也有。” “你认识谁?”一听到名单,瘦子精神了起来,脸色显现出紧张的情绪,他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没人搭理两人,于是枯槁的双手立时抓住了靳烁的两肩,问道。 靳烁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色彩,瘦子赶紧松了松手,催促起来。 “说啊。” 靳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慈悲悍匪。”他说。“我也没认识什么,看了几个名字下来,就你们突然提到这个人,我才想起来,那一串名单上都有。” “你能记起来多少!”瘦子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来。“快说!” 靳烁绞尽脑汁地寻思了半晌,摇摇头。 “不多,就看了一会。”靳烁说道。“他们给我看了一会就拿回去了,一开始倒是很得意,但是看着我蒙圈了,这群狗娘养的条子才发现他们带错了人。哈哈,我能交待的早交待了,哪还用得着审?” 靳烁越说越是得意,扭曲的一张脸上挂着失心的笑,看的连瘦子都觉得毛骨悚然匪夷所思,他拍了拍靳烁的背,叹了叹气。 “老弟,多谢了。” 说完,一向话痨的瘦子就沉默了,他弯腰驼背回到角落里,细瘦的胳膊盘在一起,脸色一瞬间阴郁起来。 靳烁看着这个面容憔悴,形容甚至有些像半死不活的尸体,他冥思苦想,脑子里意象万千,一时拿不定主意。靳烁眼睁睁看着他站起来又坐下,来回折腾到第十五次的时候,审讯室来了指令。 下一个提审的对象似乎就是瘦子。 瘦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反抗,没有惊讶,只是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色彩,他回头看了一眼靳烁,又看了看胖子,扫过身边其他几名帮会头目。 两名法警抓住他的肩膀,他低下头,像是个远赴刑场的死囚。 靳烁看到他的嗓子眼又动了动,细的让人惊异的脖子上卡着硕大的喉结,只见这硕大的喉结上下吞动了一下,瘦子出声了。 “我走了。”他就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他们无一不是在东南亚格局一方的枭雄,此时此刻迫于无奈成了这副模样,但是这刚走一个八字胡,莫非这瘦秃子也要走? 每一个心里都这么想着,更可怕的恐惧和猜忌就酝酿在他们的胸口里。 “八字胡到底给这帮条子说了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胖子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两人把他们耍了,他揪住靳烁,狠狠发问。 靳烁却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 神情,无奈地摇摇头。 “你也看到了,那八字胡还没进审讯室,我就被押出来了,我哪知道他说了什么?”靳烁的话很有道理,胖子都没了脾气。 “狗日的。”胖子皱着眉头,身上肥腻的皮肤和肚囊几乎要滴出油来,他怒火一上头,连胸前肚下的几坨油水肥肉都跟着晃动起来。 胖子心下已经明了大半,然而没等他回过神,就看到瘦子也跟八字胡一个样,由着法警押出去不下十几米远就给放了。 又放了?胖子闷声看了看靳烁,更不加怀疑,凑到他耳边,问道。 “小子,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靳烁睁开一只眼,看了看胖子,沉默着点点头。 胖子脸色都红了,他沉住气,追问道: “是不是一份名单,一个册子。” 靳烁仍旧点头。 胖子气得脸上几摊肉摆在一起,蹙着一双浑厚的大眉毛,竟然笑了出来。 “好好好。”一连说上三个好字,胖子又问:“他们是不是走了?” 靳烁再次点头,胖子便不再迟疑。 果不其然,瘦子刚一被放走,几名法警脸上戏谑的笑容就洋溢了起来,他们有说有笑,脸色上满是愚闹的神情,一到候审室门前,又立刻换了一张冷脸。 胖子瞅准机会,没等他们喊,就飞快站起身来。 他们从没见过胖子这么快起身,更没想过这膀大腰圆的胖子,竟然头一个出卖了他们不成文的协约。 “警察同志,我有事交代!”胖子举起手,不等法警回应,就把自己那一摊肥肉拔出人群中,在十几人当中挤出一条路来,拼命地往门外挤去。 他这样的行为难免招来众怒。一看胖子带头打破了这个密约,众人纷纷起身要拦住胖子,身边的法警一时也制不住他们。 然而胖子却冷笑一声,看了看对他攻讦怒骂的人群,脸上露出嘲讽又戏谑的神情,他看了看众人,冷冷说道: “你们现在像什么?像一群狗。”胖子说。“你们以为自己那个所谓的矜持还有价值维护吗?也不睁开狗眼看看,八字胡跟那个死秃子早就逍遥快活走了!你们还跟这死狗一样等着,有意义么?” 胖子的一番话顿时让整个候审室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胖子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八字胡跟瘦子走了,这的确是事实。 见没人吱声,胖子继续冷笑,他又看向法警,说道: “你们让这帮警察看笑话,乐意待在这,就继续保护你们所谓的那一份矜持,老子不奉陪了。” 胖子扫过一眼法警,他身边另外几名头目也傻了眼,看向法警,这些年轻警察的脸上果然都是戏谑,甚至带着一丝同情。 众人便没有再阻拦胖子,胖子头也不回跟着法警到了审讯室。 一时间,候审室里鸦雀无声。不多时,胖子也跟前两位一样,当街释放。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这才真正反应过来,这帮条子手里毫无疑问早就捏好了他们的把柄,也是真的把他们当死前的耗子折腾。 十几人一起咽了咽口水,直等着法警再次推开门,纷纷争先恐后地挤破脑袋,也要赶紧交代。 第二百零八章 主谋 七七把证词和记录整理完毕之后,伸了个懒腰,再看看远处的斜阳,冒出了红色的微光,温吞吞的像是一枚躺在锅里的蛋黄。 一想到这里,七七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她小脸红了红,赶紧左顾右盼,好在房间里几个臭男人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咳嗽两手,用力地拍了拍手里厚厚一叠文件,再确认了一边内线网络上归档的资料,呼地出了口气。 “整理完啦。”她抹掉额头上的汗,看了看冯远跟李翊,两人回过头来,一个是满脸的难堪和愁苦,另一个则是面有喜色。 七七看向一张苦瓜脸的冯远,冯远的视线瞥向窗外远方的斜阳,怔怔地注视着缓缓下落,火红的太阳。七七知道他心里在想的除了时倾,也不会有别人了,于是一时间也没有去打扰他的意思。 “李翊。”她皱着眉头叫来了李翊,尽管心里还是看不惯这个犯罪专家,但是这时候她也的确没话可说了,李翊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最重要的指控。 七七分明记得一开始李翊要求释放八字胡时候,她一双眼睛都快要掉出来的情景。同样吃惊的当然也有那个八字胡,他起初果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直到冯远果断要人把他带出审讯室的时候,或许才真的兴奋到晕厥吧。 直到后面的瘦秃子出现的时候,七七才觉得隐隐有些古怪。等到这个瘦子支支吾吾,犹豫了老半天,最终把手底的案子交待清楚的时候,七七才不得不在心里惊呼,原来这都是李翊的计划。 这一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紧随其后的油腻胖子就更活跃了,他看着瘦子离开没多久,主动要求交待了所有的案底,不仅如此,还把其他几个组织所知的证据一并录了口供。 胖子走后,七七便忙不过来,她一边急着把手里的口供证据整理,一边又要帮着冯远一通审问,忙得已经手忙脚乱,实在无暇再顾忌其他了。 谁知道这一个接着一个,自告奋勇的十几人一个不落,没完地上前交代了证据和罪状之后,七七才有这么一点闲暇歇下来。 李翊看了七七一眼,又看了看身后,毛躁老旧的玻璃背后,只剩下靳烁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似乎还哼着小曲。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李翊笑着看向七七,说道:“明天的庭审应该来得及吧。” 七七点点头,苦笑了声。“熬夜的话。” 她把庭审的资料压到身后,眼光在李翊的身上扫过,犹豫再三,终于出声问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 李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斜阳。 “好吧,问这个也没有意义,至少这件事上,我得谢谢你。”七七浅浅鞠了个躬。 “我能说的也很简单,七七。”李翊眨眨眼,看向发怔的冯远。“如果我们认为的罪恶是一样的,那么我们认为的正义也相同。” “难道会不一样?”七七眨着眼,她听不懂李翊的意思。 当然听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能够理解李翊的人,原本有两个,现在却只剩下半个。 李翊摇摇头,付冉之死了,冯远的信念或许也死了一半,在这个世界上,他再找不到什么知己。 七七识趣地没再追问,倒是对另一件事起了兴趣。 “说起来,我们把这些人放了,真的不要紧吗?”七七想到八字胡等人从审讯室离开的时候,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匪气和愤怒,如果他们想要报复,又或者干脆跟警方来个鱼死网破,也是吃不消的。 “放?”李翊眨眨眼,笑着说道。“你在说什么啊七七,我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诶?”七七愣了,两眼睁得滚圆,不可思议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他们被你放了!” 李翊却摇摇头。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们说的是,可以让你们走了,又或者是可以离开这里了,但从头到尾,我们也没告诉他们,无罪释放不如说我们没有资格做出判决。” “这是怎么一回事?”七七眨了眨眼,不可置信。 “很简单。”李翊拍了拍手掌,审讯室的门就应声轻开,屋外来了几名陌生脸孔的法警,他们朝着七七和冯远敬了礼,便往审讯室里带了几个陌生脸孔。 这几个陌生脸孔在七七看来匪夷所思,她甚至想要惊呼,只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沉着了下来。于是眼睁睁看着十几名小孩在法警郑重其事的押解下来到屋里。 这时候七七才注意到,门外早已停满了法院的押解车辆,不久前恐怕就隐蔽地躲藏在附近吧。 李翊解释道:“审讯结束了,当然他们也就自由了不过是相对警方而言,但是对于检方,这些人就是已经遭到公诉的通缉犯,一看到他们立刻抓获并且强制带到后 庭接受制裁,是他们的结局。” 七七两只眼瞪大,看着李翊一脸轻松的表情,竟想不到连自己也被他蒙在鼓里。 “那他们……”七七瞥了眼离得最近的押解车,车上人头耸动,果然已经“满载而归”。 “我不知道,这之后就是检察院的控诉和法院的处理问题了,相信联合国的特警和当地政府会好好处理的。”李翊打了个呵欠,一双深邃的瞳孔里让人捉摸不透。 “你早都想到这里了吗?所以才让靳烁去做诱饵?”七七瞥了眼靳烁。 李翊点点头。 “别忘了,七七,这是正义。” “这是卑鄙!”七七气得跺脚。“用这种手段让他们就范,和威逼利诱又有什么区别!” 李翊没有反驳,说道:“的确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威逼利诱就能解决,那么结果而言,不都是一样的吗?” 七七愤恨不平,指着李翊说道:“可这样的方式一点也不正义,它,它,它……” 七七气得脸色通红,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放任他们不管,找不到对警方有力的证据,那么他们恐怕不久后就能逍遥法外把。面对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你还能说出这句‘正义’吗?七七。” 李翊收起笑脸,严肃地看向七七,说道: “你所谓的正义只不过建立在你认为的事实之上,甚至有些真相和你想的完不同。这些匪徒毫无疑问是穷凶极恶之人,这一点我们都明白。” 七七双手抱在胸口,冷冷哼了声。 “只要收集证据,总会有办法治他们。” “也许是吧。”李翊说道:“可是在执行这个过程的时候,究竟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到他们的荼毒?到时候究竟是警方玩忽职守,还是正义缺位?” “这……”七七说不上来了。“这问题太不切实际了,我只知道该按照规矩来办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李翊不再争执,他看了看七七,无奈地低下头。 “七七,你说的没错,李翊的担忧也有道理。”冯远插进嘴来,他一直发着愣,静静看着两人争执不下,这时候突然说话,两人都吓了一跳。 冯远收起远眺的目光,神态却仿佛老了十年,他的目光扫过十几名被押解而来的少年少女身上。 李翊的担忧是从他自身的经历出发的。冯远很想这么说,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再没有这样的底气了,跟李翊相比,他冯远又多了什么?一个美满的家庭,还是一段健康的童年? 冯远凝视着李翊,说道:“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我也回答不上来,我一向只是个行动派,你知道的。” 李翊扫过冯远,叹了口气。 “只是个行动派,吗?”他低声嘀咕着摇摇头。“那好吧,既然如此,今天的正戏就要开始了。” “正戏?”七七不解,她老早注意到李翊把这十几个小鬼鼓捣过来,不知道又要玩什么把戏。 “正戏。”李翊点点头,看了看冯远。 冯远知道解释起来很麻烦,于是拍了拍七七的肩膀,说道: “这里是哪里,七七。” “哪里?”七七一脸发懵的表情,四下转了一圈,说道:“还能是哪里,当然是审讯室咯。” “对,审讯室。”冯远见到被押解而来的小鬼们缩在地上,或坐或卧,眼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说道:“审讯室里的正戏,还有别的吗?” 七七会过意来。 她双手击掌,惊呼:“审讯!” 然而一喊出声七七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疑惑地看了看这一群孩子,又看了看一脸凶相的两个大男人,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你们要审问这些小孩子?”七七双手插着腰,瞪大了眼看向李翊,又瞥向冯远。“嚯这就是你们说的正义?” 冯远摇摇头,女人的母性在这时候的确碍事。 “七七,既然是重要证人,我们当然需要了解情况,而且最起码,也需要录下口供。” “口供的话这里已经有了。”七七却一步也不肯让,上前一步,把自己记录的一大叠口供书页重重地拍到冯远面前,厚厚的纸张散发出浓烈的纸味儿,拍击扬起的灰尘也尘嚣直上。 冯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李翊却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不直说呢,冯远。”李翊叹了口气,看向七七:“我们结合所有的资料证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七七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她挺胸昂首,直视着李翊的目光,一步也不肯退让,粗着嗓子问:“什么结论?” 李翊看了冯远一眼,这家伙的脸上还是那副样子,优柔不决。 迫于无奈,李翊指了指这群孩子,说道: “我们怀疑,杀害时倾警官的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 靳烁的诀别 靳烁伸了伸懒腰,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就连扬言要给他好看的瘦子这时候也早就不见踪影。靳烁闷声缩着脑袋,叹了口气,眼见屋外几辆押运被告人的法院警车路过,靳烁知道这事已经有了结论。 他推开审讯室的门,跟屋里的冯远面面相觑。 “靳烁?”七七懵了,李翊刚说要提审这帮孩子,她还来不及好好跟这两个“心理变态”理论一番,没想到靳烁就夺门而入了。 靳烁上下打量七七一番,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冯远冯警官呢?” “我在这。”冯远推开七七,看了看靳烁,拽住李翊上前,三人凑到一块。 “你来干嘛,老实给我待着。”冯远抓住靳烁的衣服,把他摁到墙角,余光瞥向候审室,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靳烁却露出一脸委屈的神情,他满不在乎冯远的抱怨,眼里迟疑片刻,说道:“咱们说好的,我帮你们,让我见见喻瑜。” 冯远沉默了。他很清楚,对于靳烁来说,什么人命官司,什么是非对错都不重要,现在对这个男人而言,唯一重要的事只有这个女孩儿。 这一沉默,对冯远来说就像是泥潭一样,他就被深深地拽入了深渊里,最深处,当然是他的时倾。只是时倾已经不在了,冯远拧了拧手指,李翊却开始宽慰靳烁。 “你放心,冯远会让你们见面的。” 李翊笑着说道。 靳烁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不过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他看了看冯远,又看了看李翊,小心翼翼的发问:“喻瑜,她……还好吧。” 李翊点点头,仍旧微笑。 见到李翊的回答很是肯定,靳烁也颇感欣慰,继续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李翊眯起眼,说道:“很快。” 看着靳烁似乎有些迷茫,李翊摁住了靳烁的肩膀,几步来到他的跟前,手臂勾住了靳烁的肩膀,宽慰道:“你看,我们审问的进展喜人,只要抓住了真凶,很快就能安排你们见面。只要你乖乖等着,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了。” 带着靳烁瞥了一眼那群小鬼,靳烁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因为那些小鬼看上去很是眼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下龙镇遇到的那帮小兔崽子。 靳烁点点头,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李翊拍拍他的肩膀,推着他往门外送。与此同时,冯远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靳烁,你知道的吧。”冯远的脸色阴沉,声音如同跌进了冰冷的地窖,阴暗中回荡着消极。“这次见面,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见她。” 说到这里,原本接受了现实的靳烁突然站定,任凭李翊怎么推他都不再动了。 李翊皱着眉头瞪了冯远一眼,冯远却继续说道: “你还应该知道一件事,喻瑜和以前……” “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吗。”靳烁突然回过身来,直瞪着冯远的瞳孔里透露出来的坚毅让他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原本那颓丧和无奈的气息一扫而空。 “原来你知道。”冯远叹了口气。 “我看到喻瑜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做完手术之后,她就变了。”靳烁沉声说道。“事实上早在手术前我 就知道,这种大型的手术对她来说,重生不仅是医学上的意义。” “也是字面意义。”靳烁一字一顿地说道。 “重要的脏器,尤其是像心脏这样的器官,不可能不残留携带者的意识,即使血型和排异反应能通过药物降到最低,这种本质的排斥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 “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冯远看上去有些沮丧。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明白,即使手术成功,对喻瑜小姐而言,她的寿命也远远不如常人。” “当然。”靳烁瞪大了眼,看向冯远,每说一个字,似乎都是拿着一柄锯齿的刀刃在他的心口划开一个硕大的伤口。“我当然清楚,她最多也不过多活二十年。” 听到靳烁确切的答案,冯远更加消沉。 李翊却冲着冯远使了个眼色,立刻安慰道:“行了,总比撒手人寰要好得多。听我说,靳医生,你现在……”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李翊?”冯远冷眼扫过李翊,打断了他的“安慰”,看向靳烁,说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你知道等你的是什么?” 靳烁苦笑一声,说道:“我原本也没打算能够活多久。如果我的人生没有喻瑜,当然也毫无意义。是,像你说的,也许喻瑜比起之前,简直不像一个人了。可是对我来说,只要她活着,世界才有存在的价值。” 冯远看了看靳烁,从这个男人笃定的口气和话语中,他能感觉到,靳烁是个极端的人,对他来说,只要是有价值的事情,他能牺牲一切去实现。 但冯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对靳烁品头论足。就警察这个职业,就正义这个理想而言,冯远何尝又不是一样?对他,对时倾而言,为了实现这个梦,他们牺牲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靳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刑罚,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就算执行死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你死了,喻瑜可能一辈子要活在愧疚之中,即使她这一辈子只有那么短暂。”冯远说道。 “是啊。”靳烁苦笑一声。“起初我学医的目的很单纯,因此很多人还要笑话我。” 靳烁看了冯远一眼,似乎是想把压在肚子里最深的话吐露出来,他的眼神迷离,脸色枯黄,简直像生命走到尽头的老人。 冯远叹了口气,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盒烟。他凝视着手里这盒旧包的中华,外形几乎不成样子,从里面抽出一根算得上完好的,塞到了靳烁手里。 靳烁愣住。 “这是,时……”靳烁凝望手里的烟,他认得出来,这是时倾留给冯远的遗物。但他没敢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冯远,这个男人一脸落寞,却还能强自微笑出来。 “烟总是要抽的,管它是谁的,有什么意义?” 靳烁愣了愣,苦笑一声,把烟塞到嘴里,冯远蹭开火,给靳烁点上。 靳烁吐出一口烟雾,眼睛发亮。“最初说是为了救人,这种成就感刺激我一路读了医科大,我以为我的人生是光鲜亮丽一辈子,直到我遇到喻瑜。” 直到两人相遇。冯远垂下脑袋,他的耳边响起的是靳烁低沉的嗓音,但是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时倾与他最初相遇时的情景,阴霾逐渐扩散在他的心里。 “这丫头起初是个活泼的苗子,好奇心很重,虽然她没直接说过,但是这家伙的求知欲很强,想去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留念。” 靳烁眯起眼,露出舒服的眼神。 “不过老天就是爱捉弄人。越是有这种想法的人,多半也越是遇到挫折,也可能是我背运吧,哈哈。” 靳烁的苦笑很是无奈,这种无奈冯远能够理解。 “我遇到她的时候,那种开朗活泼丝,甚至有些暴力的性格,我真的不知道。”靳烁叼住烟头,扬起脑袋,眼泪顺着他的颧骨哗啦啦地滚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一个女孩儿,竟然只有三个月的命她,她知道这一切,还能那样活着。” 靳烁红着眼,刘海遮住了她的瞳孔。 “说出,想要带我去看看巨石阵的喻瑜,说着去澳大利亚蓝海滩的小鱼儿,到黄石国家公园的规划,哈哈。”靳烁叹了口气,烟头火热地燃烧着,他却没有再吸一口。 “为什么要骗我啊……”靳烁腿软了,他一点点沿着墙背滑了下来,身体里的气力也被抽干,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远蹲下身,看了看靳烁。 两人都一言不发,直到靳烁手里的烟点完了一半,他才发问,这次开口,嗓子眼里滚出的声音沙哑干裂。 “小鱼儿她……现在还好吗?”靳烁掸了掸烟灰,低着头问。 “她现在……”冯远闭上眼,说道:“接受完笔录之后我见过她,她说……她要去事务所。” “事务所?”靳烁显得有些惊愕,不知道喻瑜为什么会去那里。 “事务所。”冯远说道:“她说,她欠了人好大一个人情,所以去了那里。具体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大概能懂。” 靳烁还想说什么,冯远却补充道:“至少在现在的喻瑜心里,靳烁,你只是个杀人犯而已。” 靳烁苦笑一声,不再发话。 法警架着靳烁回到看守所的时候,烟头从靳烁的手里跌落,眼里再也没有一丝生机。 “你为什么要撒谎。”冯远怔怔看着李翊。 李翊犹豫了一会,才无奈地回答:“你知道这家伙是个变数,要是他闹起来,咱们还怎么提审?” “这是真的理由吗?”冯远冷笑一声,看了看李翊。他和李翊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别说撒谎,李翊就算心头多了几个念头,两人心里也都是有数的。 李翊沉默了。 冯远继续说道:“付冉之是死在靳烁的手里,活在喻瑜的心里。你呢?别说动怒,你连一点脾气都没有发。” 李翊还是不吭声。 “别人也许要说,李翊无情,冷漠。但是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付冉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看上去你似乎不怪任何人,但是你的心里是不是有这个位置?留给她的……” “留给她什么?”李翊愤愤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回到审讯室里。“一个女人而已。” 他进到审讯室里,冷峻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眼前的几名少年,说道:“真凶在这里面。” 第二百一十章 终审 () 李翊的心里苦闷着,他极力要保证自己的心处在一个绝对理性的层面上,可无论是童年的往事,还是如今的苦痛,都在不断地进行着拉锯战,在他内心这个平衡的天平上不断拉锯。 受到这种拉锯的无端折磨,李翊被一遍遍的鲜血淋过,又要若无其事地挺身重新站起。 仿佛迷途未知。 他失去了冷静,不是因为冯远,也不是因为靳烁,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在他看来,也许是个看也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女人。 这个女人死了。 “你说!”李翊突然暴跳地喊出声,让审讯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审讯官七七在内。虽然名义上是审讯官,但她倒觉得自己像是个书记。 “你干嘛啊!”七七抱怨道,她颇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孩子们,被李翊这一惊一乍的审问方式吓得几乎要抹眼泪的孩子勾起了她不好的会议。 “停停停,你们歇会儿。”七七把孩子们聚在一起,眯着眼瞪向李翊,又看了看冯远。 “跟我出来。”她冷冷的口气让冯远有不好的预感。 两人跟着七七来到审讯室外,就被七七劈头盖脸一顿痛斥。 “你们干的好事?再把孩子弄哭了怎么办?”七七指着李翊的鼻子大骂。“我早说了,几个十来岁的小鬼能干什么?你们不审了老半天,这天都黑了,结果呢?” 七七指了指高高耸起的月亮,说道。 李翊无奈地嘟囔着说道:“夜审不是很常见么?” 七七皱起眉头,瞪了李翊一眼。“那是什么人?极刑犯的嫌疑人!不是这帮刚脱了奶嘴的小鬼。” 看着七七一副心绪不宁,甚至想要护犊子的模样,冯远只能头痛,也许把这丫头带来就是个错误。 “你真要审他们?难道就没有别人了?”七七仍不可置信。 “其实也用不着。”李翊目光凌厉,迅速扫过这十几个小孩,回到审讯的座位上,尽管没有器宇轩昂的警服傍身,但是看起来别有一番做派。 “用不着?”七七眨眨眼,李翊的视线这时候已经牢牢锁定在了众多少年中的一个,出于好奇,七七也看了看,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东南亚女孩。 七七看着李翊,李翊看着眼前的少女,径直便朝她快步走去,忽的蹲下了身,目光 “看了这么多场戏,还没演够吗?莎莉小姐。”李翊的目光聚焦在的少女身上,瘦弱矮小,褐黄的脸孔上满是雀斑。 少女就是李翊口中的莎莉。从那艘船上下来,从窠臼的据点一路到了这里,靠着东南亚本土警方和联合国的联合行动,窠臼的地盘被彻底清剿,就连东南亚一直割据的几大势力也一并革除。 但李翊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名少女。 莎莉的脸上先是张黄无措,浑身紧张得颤抖,无处不惹人姑息,正当七七要斥责李翊一番的时候,少女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她耷拉着眼角,原本慌张无措的眼色转瞬之间变了模样,从脸色上传递而出的气势十分惊人,她抓了抓头发,解开发梢间的束带 ,撩开长发,甩了甩脑袋。 七七有些讶然,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几秒钟之前还软弱内向的少女,几步跨坐到了审讯室的正中央,双腿岔开,竟摆出一副豪迈的模样,懒散似的坐在那里,目光斜睨。 “真没意思,李翊,没想到卧底真是你。”莎莉的目光既不是早前侍女那样柔顺,也不像船上那样纯粹,这让李翊有些出乎意料。 连李翊都看不穿的少女,此时此刻或许才真正展现出她真正的狠厉来,她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事情都完了,还把我捉到这里来干嘛。” 七七内心也是一样的疑惑,她看向李翊。 “就是她吗?”冯远也上下打量了莎莉一番,起初他也看不出这群孩子有什么端倪,甚至按照李翊的说辞收押的这些重要证人里,还有当初在下龙遇到的那批倒霉小鬼,没了阿琪,他们辗转几遭,从下龙颠簸到了这里,总算解救了出来。 李翊点点头。 “你们真的怀疑一个小女孩?”七七几乎要惊叫出来,她拦住两人,瞪大了眼说道:“你们想说,这么一个小孩子杀害了时倾姐?” 李翊和冯远一言不发。 七七知道对冯远来说,时倾这个名字现下已经成了禁词,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小女孩遭到两人的“毒手”。 “也许是弄错了什么。”她说道。 “弄错?”见冯远不说话,李翊摇摇头。“犯罪和年龄可没有关系。” “她还不是完刑事责任人。”七七皱着眉头。“我不觉得一个十来岁的小鬼头,那可是时倾啊,我们的尸检报告,从时倾姐的身上还找到了冯远的配枪。” “时倾不会敌不过一个孩子的!”七七再次回头,来回仔细瞅了瞅眼前的莎莉,尽管现在的行动颇有些不良少女的模样,但她还不是相信,这样一个弱女孩会有手刃一名成年警察的能力。 “是吗?”李翊冷笑一声,凑到了莎莉的面前,对面李翊带着魔力似的眼光,这女孩儿却一点不怯懦,甚至连眼也不眨一眨。 两人对视了片刻,李翊伸出手,刷拉一声,把女孩儿手臂上的衣袖连根拽断。这粗暴的举动似乎连莎莉都没有注意到,不禁原地挪了挪身子,慌忙退了一步。 “李翊!”七七大喊,就要上去阻拦李翊的“兽行”,谁知冯远竟然一把抓住了七七的手臂,一脸疑惑的七七回头看向冯远,眼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看。”冯远这时候很是冷静,努了努嘴,七七顺着看去。原来李翊并非要施行什么暴行,他只是拽下莎莉的衣袖,被拽下衣袖的女孩起初的惊讶之余,竟然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是咯咯地笑了两声,温润的手臂展露出来,得意地在众人面前摇了摇,七七便看的更加真切。 虬起的粗壮纹身看起来简直不像是少女手臂上该有的东西,粗壮的根枝纵横交错。莎莉注意到七七的视线,捂着嘴又偷笑了一番,颇有些得意地伸出手掌,在她丑陋斑驳的纹身上轻抚。 “没错,我是。”她承认。“我的确是加入过那什么鲨鱼帮会。事实上当初蝗螽把 我放在船上之后,我就是被当做助兴的侍女,辗转到了下龙镇。你们说得对。” 七七也觉得有些古怪,但终究母性的直觉战胜了理性,她跟这位莎莉相互对视一番,冷汗直下。 “即使这样也证明不了什么,李翊。”七七咽了咽口水,继续维护少女。“毕竟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我们清算窠臼的残党时,很多人的确就是被迫加入的。你看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李翊的眼角闪过一丝冷光,他猛地拽起莎莉,手掌捏住了莎莉的手臂。“七七,你知道蝗螽是什么时候遇到这个少女的?” 七七一脸茫然,她当然不知道,只得摇头。 “十年前。”李翊冷笑。“十年前的少女,十年后还是个孩子么?” 李翊翻手揪住莎莉,一只手便将少女的两条胳膊拴在一起,狠狠压住。 “不如跟我们讲讲过去的故事,如何?” 看到李翊突然爆发出凶恶的嘴脸,七七慌了神。 “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李翊,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啊。这女孩儿,这女孩儿的出生证明和户籍资料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的确只有十三岁。” 这话一出,不仅冯远惊呼出声,就连李翊也皱起了眉头。 “十三岁?”他松开手,莎莉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摆布,但是一张蜡黄的脸上,露出了阴邪的怪笑,从这样一个“小孩子”的嘴脸上笑出这样古怪的神情,令冯远等人心里直发毛。 李翊抓住莎莉的下巴,手指用力,莎莉柔软的脸上便直往下抖落一层一层灰扑扑的粉末,片刻之后,一张洁净的脸蛋浮现出来。 尽管轮廓有了变化,但是莎莉的确容光焕发,姿色显然不同。 “你觉得这是十三岁的孩子?”李翊喝问。 七七说不出话了,李翊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突然松开了莎莉,直奔向七七手边的审问卷宗和记录,疯狂似的翻找了起来。 看着李翊突然发了疯,把七七辛辛苦苦整理的卷宗资料扔的扔,甩得甩,七七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揪起了李翊的脖子,目露凶光。 “你发什么疯!”七七问道。 “资料。证词!”李翊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慌忙翻找着,眼光在翻飞的纸张里迅速闪过。 “什么证词?你要找什么!”七七满心的好奇,没想到的是,回答她的不是李翊,也不是冯远,而是一旁冷眼看着的莎莉。 “他想找的,应该是蝗螽的证词吧。”莎莉阴冷地笑着。 七七心头一凛,越发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女的不单纯,一旁的李翊以接近疯狂的模样,总算翻出了卷宗。 “在这,在这!”他猛地喘出一口粗气,平整铺开卷宗,详细的审讯资料展现在他的面前,蝗螽的证词更是一览无余。 “这是怎么回事。”李翊瞪大了眼。 七七凑过来看了看,疑惑道:“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李翊从未失去过冷静,此时此刻却表现出失心疯一样的疯狂。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死无对证 李翊突然转过脸,脸色苍白,甚至带了一丝决绝,眼眸深处露出让七七感到恐惧的神色来。“你们是怎么审蝗螽的?为什么他说,加入窠臼之前,‘从没见过侍女莎莉’?” 七七语塞,她瞪大了眼,来来回回在卷宗上投去视线,却始终找不到有什么问题。 “他……他就是这么说的,所有罪状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就连十年前那起悬案都交代了,谁会想到,这么小的事……” “再审!”李翊狠狠把卷宗拍到桌上。 “再审?”七七被李翊近乎疯狂的态度震慑住,双手抓住空中的纸张,脸色发白。 冯远也明白了李翊的意思,于是立刻安排起来。 “七七,蝗螽关在哪里?”冯远看了看李翊,李翊的视线左右飞快横移,在其他卷宗上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屋外的阳光已经彻底不留一丝痕迹,沉寂的夜色笼罩着上空,浓密的黑色天空中挂着一轮斜月,万籁俱寂之时,一声轻响,宛如溪水的淙淙声音在黑暗的掩护下流动起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莎莉看着忙作一团的几人,打了个呵欠,两只眸子媚眼如丝,她看向李翊,说道: “你知道现在已经迟了吧?” 李翊暴跳如雷,脖子根部的青筋一条条勾勒出粗壮的鲜红色。 “七七,快把蝗螽带来,快!” 从没见过李翊这样焦躁,七七也失了方寸,她一边应和地连连“哦”了几声,飞快拿起手边的传呼机,通知了不远的看押室。 李翊焦躁地揉起了头发,冯远的眼光里落寞空洞。七七双手抓住传呼机,在小小的审讯室里来回踱步,脸色越来越惨。 “你说什么!”七七突然站定,手里猛烈地颤抖起来。她尖锐的喊声刚落,紧跟着她一起紧张的李翊和冯远也都提心吊胆起来,两人凑到七七身边。 “你再说一遍?”七七眼睛圆睁着,目光有些呆滞。传呼机里嘈杂地传递出滋啦滋啦的响声,七七听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手里脱了力,传呼机砰地砸到了地上。 冯远这时也急的无可奈何,他抓住七七的肩膀,立刻问道:“七七,快说,蝗螽到底怎么样了!” 然而这时候李翊却安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突然颓然坐倒,冷静了下来,目光阴冷地扫向莎莉。莎莉的脸上仍旧似笑非笑,洋溢着一股神秘气息。 “你早就知道了?” 莎莉只是咯咯笑着,不作答复。 冯远正要问,李翊却已经摆摆手,说道:“完了,蝗螽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宛如下达了最终通牒的宣告,七七颓然坐倒,一屁股跌落,眼旁溢出泪花。 “怎么会,怎么会。”七七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蝗螽死了。 死在押解所里,简单调查结果,似乎是死于慢性lsd致毒导致的神经衰竭,是典型的脑死亡。也就是致幻剂中毒。 “我说过了,不用搜查尸体了,蝗螽是自杀。”李翊叹了口气,似乎警方终于对这件事重视起来,整个临时搭建的审讯基地忙作一团,但是却已经无力回天。 莎莉仍旧笑着,看了看李翊。 “李 翊,你是够聪明,还懂得隐忍,这很难得。”莎莉笑道:“但是如果你觉得聪明人只有自己,那就太蠢了。” 李翊颓然坐倒,只能一个劲叹气,对此他无可奈何。 他的确够蠢,在最后关头轻敌,或许是最严重的失误。蝗螽死了,莎莉的真实年龄,岂不是就死无对证? 李翊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嘎吱直响,他直勾勾瞪向莎莉。 “李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思不得其解的正是七七,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女,在李翊步步紧逼下,怎么就宛然事件的主谋? 李翊凄然笑了笑,说道:“这还不明白吗?” 七七摇头。 “有了桌上这些证据,所有帮会,包括窠臼的几个核心人物,很快就能进行最后的判决。恐怕明天的审判过后,整个东南亚的黑道势力就会乱成一锅粥吧。” 七七点点头。“这不是很好吗?这么多年,东南亚边上的这些犯罪事件可不少,少了他们这些毒瘤,以后我们要安心多少啊!” “真的是这样吗?”李翊挑了挑眉毛,虽然只是反问了一句,但是从他的口气里仿佛有一种笃定的力量,一瞬间让七七乐观的态度崩塌。 “不,不是吗?”七七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抖了抖,她自己也不敢确信了,于是缩了缩脑袋,视线瞥向一旁的冯远。 冯远看着莎莉,说道:“如果我们能一网打尽当然最好。但是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很糟糕。” “很糟糕?”七七慌了神。 “你想想看,我们手上的证据虽然能够让这些组织大出血,但受到牵连的终究是这些组织的上层,而这些盘踞在底层的家伙呢?”冯远说道。 “一盘散沙倒还好,可是如果我们的抓捕不够利落,这一盘散沙里冒出了一个真正能够统领黑暗的帝王,那又怎么说?” “怎么会?”七七先是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整理出来的一叠厚厚的卷宗,她们这几天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把所有东南亚的地下势力连根拔出,一网打尽,怎么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然而七七很快就被李翊和冯远的视线所打败,两人的目光这时候集中在七七身后,也就是莎莉的身上。 莎莉用手勾住自己另一只胳膊,身体屈伸扭曲,看起来又是无聊,又是倦怠。她注意到几人的视线,咧开嘴笑了笑。 冯远说的可能性,现在或许就在他们的面前。 七七这时候才真正感受到这样真切的感受真实的恐惧就摆在他们面前,而他们却无计可施。 “就在刚才,蝗螽死了,你能说他们没有关系吗?”冯远说道。“看起来,莎莉小姐对这件事,早就心里有数了。” 莎莉不置可否,对三人的对话更是置若罔闻,她甚至在手里翻起了花,用自己长长的黑色头发,在手指里绕来弯去,嘴里甚至呢喃嘟哝起什么不知名的歌词来。 “说不定只是巧合……”七七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很显然,这话连她自己也不大置信了。 莎莉打了个呵欠,笑得宛如一阵风铃沙沙作响。 “谢谢你啊,警察姐姐。虽然你这么维护我,我连心里都有些不忍心啦 ”莎莉拍了拍胸口,说道:“只是没必要啦,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会馆里的人虽然又多又杂,后堂却一直都只有我们几个。” “你承认你是凶手了?”七七猛然回过身,目光凌冽地集中到了莎莉身上。“你们俩看看,她承认啦,哈哈,我的计策奏效了!” 冯远却摇摇头。 “七七,你还不明白吗?现在问题并不是她承认还是不承认的问题,事实上即使她不是真凶,但是手底指认出她在窠臼里身居高位,就足够定罪……” “那怎么……”七七发懵了。 “定罪的程序虽然够了,可是却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言不发的李翊突然插话,他说道:“以莎莉现在的身份和年龄,不论是联合国的儿童国际法还是东南亚本土的判例,都没有给这样的小孩儿定罪的道理。” 七七蒙住了,莎莉笑吟吟地,仿佛在映证李翊的说辞,同时还颇有些得意。 “难道是说,她早就料到这一步,所以才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金蝉脱壳,逃避刑责的办法?”七七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李翊摇摇头。“至少我们现在拿她没有办法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七七看向莎莉,双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你就那么想要控制窠臼吗!” “为什么?”莎莉眯起眼,笑了笑,说道:“你告诉我,为什么。” 莎莉猛地站起身,细瘦的腰肢一边扭动,突然的情绪一边爆发而出。 “我来问你。警官,如果的你父亲杀了你的母亲,你要怎么办?” “我……”七七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为什么莎莉要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不知道。” 李翊却很飒爽,他一字一顿回答:“如果是父亲杀了母亲,那就扭送父亲自首。如果是母亲杀了父亲,那也一样。” 李翊的回答无法代表七七或者冯远,但是两人也的确想不出更加直快的答案。 莎莉听了李翊的答案,眼光突然变得更加闪亮,嘴角勾勒出浅笑,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徘徊几步,看着李翊的热切眼神变得更加火烈。 “可是你没办法,那时候你是个襁褓小鬼,你怎么扭送父亲?”莎莉问道。 “等,追诉期十几二十年,总能等到机会。”李翊眼睛也不眨。 “很好。”莎莉说道。“那我再问你,这个父亲混蛋至极,喝酒吸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却唯独对你爱护有加,身负巨债,眼里却只有你,但是你的眼里却只有这个仇怨,又怎么样?” 李翊毫不犹豫,说道:“恩是恩,仇是仇,怎样对我是他的事。我要做的,是履行我的正义,既然他做错了,那么该负责人的也是他。” 莎莉的眼里染上一层阴霾,她叹了口气,说道:“很好,很好,你比我好。” 从莎莉的身上,七七窥见的是一颗老成的心蜗在一具幼年的躯体里,因此她才会有如此强烈的违和感。 “既然如此,那么就算他被警察当街击毙,我是不是原本也不该埋怨?” 说到这里,莎莉的目光炯炯,李翊却不再吭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2k网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凶还是主谋 李翊回答不上来。他看了看莎莉,女孩儿的脸上愁眉不展,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愿意把自己最本真的情绪表露出来。 李翊身边的冯远却是另一种考虑,他静静听着莎莉一连串的发问,直到李翊再也回答不上来,冯远才皱着眉头,敲了敲桌面。 陷入思索之中,李翊跟莎莉突然被这咚咚的响声吸引了注意力。 冯远盯着莎莉,虽然莎莉这古怪的问题他实在回答不上来,是非对错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但他内心的确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 “莎莉小姐,你说的这个父亲,他是不是个跛子。”冯远问道。 谁想到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莎莉就发了狂。她猛地扑上来,双手的五指成钩,牢牢抓住了冯远的脖子,头发四散,脸色苍白狰狞,尖尖的牙齿滴出口水,身体虽然细瘦单薄,但谁也想不通,这样的身子骨里怎么会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冯远被莎莉这样牢牢地掐住脖子,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他两手死命揪住莎莉两条纤细的胳膊,一点点撑开。 李翊和七七也是被吓了一跳,赶紧跟上,两人分别抓住莎莉的双腿,三人合力才把陷入狂态的莎莉一点点分开。 屋外的法警涌入房内,给莎莉的双手套上了枷锁,三人围着莎莉坐了一圈,冯远的脖颈上几道赫然鲜红的印记发着火辣辣的疼。 “你觉得她这样的状态,还不是凶手吗?”李翊冷笑一声,看向七七。 这下连七七也没法反驳。 莎莉虽然被强行掰了下来,但是却没有恢复冷静,她的眼光简直和冷血捕猎的野狼没有区别,从一双银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杀气和恐怖让冯远都不敢反抗。 “她简直是个怪物。”七七看了一眼冯远脖子上的伤,叫人打了盆热水,拧干一条白色的毛巾,裹在了冯远的脖子上。 “果然没猜错。”冯远闭上一只眼,嘴角勾起,看向莎莉。“那个跛子,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那个毫无人性的父亲,对吧。” 冯远联想到三哥交代的案子里,十多年前,的确有这么一起。那时候东南亚剿灭窠臼的关键人物,便是个酗酒贩毒的跛子。 莎莉没有吭声,冰冷的眼神里杀气涌动。但是她不否认,众人自然也就明白,冯远的猜测**不离十。 “那个跛子是莎莉的父亲?”七七恍然大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莎莉的父亲如果是三哥逮捕的那个瘸子,问题也就说得通了,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把窠臼的弱点暴露出来,也要吸引诱饵。”冯远说道。 “诱饵?”七七问道。 “三哥之所以会咬钩,其实都是这个女人在从中作梗。甚至把我们从内陆吸引到东南亚,把靳烁作为契机,吸引两地矛盾,甚至让联合国特警介入,恐怕都在这个女人的算计里。” 冯远不由得感慨,这个女人的心机之深,别说小孩子,就算是城府极深的成年人,也不见得有她这样的隐忍和行动力。 “为了报仇吗?”七七也明白了,深深埋在莎莉心里,那副令人震慑又恐惧的笑容背后,甚至几乎所有的罪恶背后,或许都有这样一个深埋下去的种子。 仇恨 的种子。 见到冯远点头,七七还是不忍,她拳头捏紧,浑身颤抖。 “既然如此,三哥已经被我们逮捕,明天庭审过后,他也会受到制裁,你的仇已经报了。”七七正视眼前的莎莉,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小姑娘,究竟内心里有怎样的阴霾? “报仇?”莎莉却冷笑一声。“如果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我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精力?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可是很宝贵的。” “如果你就此收手,甘愿认罪。”七七手舞足蹈,双手在空中挥舞起来。“相信我,莎莉,法院对你一定会宽大处理,你……” “呸。”莎莉打断了七七的话头,狠狠地瞪视过来,从一张面容姣好的脸孔里露出一脸的鄙夷,粗鄙的言语脱口而出。 “你们当我是什么人?什么狗屁宽大处理?哈哈,我不知道吗?”莎莉挣扎起来,尽管她单薄的身子骨实在难以挣脱手边的枷锁,但是癫狂的模样的确让冯远都感到恐惧。 “都是屁话。”莎莉吐出一口痰,拼命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宛如一条狂吠的野狗,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嗓子上。 “所以你一定要把整个东南亚的黑道掌握在自己手里?”李翊突然问道,他的语气平缓了下来,一双瞳孔里深邃不可见,双手背在背后。 莎莉瞪着李翊,狂笑一声。 “你们很好,你们都高尚。但那都是狗屁,如果我不能网上爬,所有人都会一脚把我踩在脚下,谁会可怜你,怜悯你?” “我记得……我上那艘船之前,窠臼的全部武力,也就是圣塔监狱的控制权,就已经在你的手里了,对不对,莎莉小姐。” “你查的倒是很清楚啊,李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莎莉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翊。 “原本我的目的是从蝗螽的身上找到东南亚乱局的秘密,但是没想到他处心积虑抵达圣塔,竟然吃了闭门羹。” 莎莉闭口不答话,李翊便继续说道:“虽然他从没提过,但他堂堂一个大毒枭,虽然势力覆灭,倒也不至于就这么一败涂地,居然被关进一家私人监狱,这实在匪夷所思。” “我猜测,他原本的目的应该是把窠臼据为己有,至少是圣塔监狱的武装佣兵控制住。但是没想到,他孤注一掷的背后,早已有人在操纵。” “就是她?”七七惊呼,她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小女孩,居然真的能控制一个军队的生杀,她的手上究竟染了多少鲜血? 李翊点点头。 “你本可以直接控制窠臼,但是却借着蝗螽作为掩护,甘愿面上臣服在老板娘的控制下,这不是很奇怪么。” 莎莉嘴角抽搐,她看了看李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李翊,你知不知道,过度的聪明,有时候很让人讨厌。” 李翊笑了笑,直把莎莉的威胁当做了夸赞,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知道了,你是为了报仇,否则根本不用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哼。”莎莉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东南亚这地方注定是龙潭虎穴,我要在这里生存,总要有这么一步棋得下。” 莎莉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她的确是要 做着黑暗世界的王,才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如果没有李翊和冯远,或许这步棋足够成功,甚至连各地警方,联合国的势力都成了她摆布的棋子。 但很显然,她的计划没有成功,至少目前看来,没有百分之百成功。 李翊深吸了口气,静静看着莎莉,半晌,他才问出来。 “我只是很奇怪,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了时倾。”李翊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所有人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水,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听到李翊的问题,冯远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张脸煞白得霜一样阴冷,他的视线经由李翊,转向了莎莉。也许到了现在,冯远仍没有接受时倾已经离开的事实,而李翊的这个疑问,以及接下来莎莉的回答,或许会让他一次再一次地深切体会这个事实。 “冯远,你还行吧。”七七担忧地看向冯远,手指轻轻拽了拽冯远的衣角,她看到从冯远额头上的鬓角不断地往下淌汗,规劝道:“看你样子,要不先去歇会儿?医院离这里不远。” 冯远摇摇头,目光凝聚在莎莉的身上。 莎莉扭捏不定,时而看向李翊,时而又瞥向冯远,她抿了抿嘴,嘴唇轻轻动了动,又摇摇头,仍然不吭声。 “隔壁有床。”七七又小声补充。 冯远闭上眼,加大摇动脑袋的幅度,说道:“我没事,七七。我现在很想知道,这位莎莉小姐是不是敢做却不敢当。” 莎莉瞥了一眼冯远,嗤笑。 “我不敢?”她狂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你们手里不都有枪吗?我是凶手,我是杀人狂魔是黑道老大,你们可以随时一枪崩了我不是吗?” 莎莉伴随着叮铃声,甩动着手里的镣铐,挥舞着双腿,大声喊道:“来啊。你们不是很想这么做吗?早就憋得慌了吧?哈哈哈,你们不能,你们不敢,你们就是一帮瘪三警察。” “不是很了不起吗?不是很得意吗?来执行正义啊!来复仇啊!”莎莉挺胸抬头,眼光十分锐利。 “这么说,时倾的确是你……”冯远艰难地推动嗓子,问出这一句话已经消耗了体内全部的力气。 “哼,那个傻警察,自愿冒头去干这件事,那又怎么样。自以为是的侦探,自以为是的蠢女人,还有自以为是的傻警察,不是很相配么。” 莎莉嘲弄似的说道:“自以为揪住了我的把柄?哈哈,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不管是真凶还是主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莎莉双手摊开,捏成拳,说道:“只是在尸体上做了些手脚,原本以为蠢女人会先死,没想到这个警察更蠢,做了替死鬼。” “你想杀的是喻小姐?”冯远问道。 莎莉没有回答,只是笑。 “谁知道你猜?” 莎莉自顾自眨了眨眼,看上去十分可爱。但是冯远这时候只想掏出自己腰间的配枪,在这张无罪无辜的脸上打开两个洞。 这个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冯远强行忍耐下自己的冲动。 “你说的没错,警察的确拿你没办法。”李翊出声。 “当然。”莎莉很是得意。 “但我不是。”他说。 2k网 第二百一十三章 枪决 () 莎莉愣了愣,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眼前的情景就好像呼吸静止了一样,身的鸡皮疙瘩爬满了胳膊。 只见李翊摇摇晃晃,说完这句话,身形突然跟兔子一般的矫健,趁着身旁冯远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猛地冲向他的背后,从冯远的腰间拽出一条银白色的配枪。 从始至终,李翊的脸上既没有焦躁愤懑,也没有恐慌悔恨,只是像从卡夹里取出一张卡片那样淡然从容。 莎莉的脸色也由这种自信的从容,一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哀鸣,她睁圆了双眼,双手细瘦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狂挥,但她明白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同时,她也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李翊并不是警察;这第二件便是,李翊要杀自己。 莎莉不自觉地尖声从嗓子眼里嚎了出来,脸上扭曲地挤出一副痛苦和不甘的神色,瞳孔锃亮之中带着一丝颤动。 这种痛苦的和扭曲的声音,在李翊听来十分熟悉。 妈妈。 李翊的眼前闪过一丝痕迹,但是很快,他就甩掉了脑海中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象。然而莎莉的反应却远超了他的预估,扣下扳机的瞬间,这兔子似的女孩儿竟然闪电般挪动了自己的身体,螺旋爆射而出的子弹穿过了女孩儿肩胛骨,钉在女孩身后的石墙上。 子弹带着这股螺旋力,弹道崩进了水泥的墙面里,四面的墙壁上扩散开来龟裂的纹路颤抖着停息,粉尘倏忽间在空中弥漫。 莎莉双眼扭曲地绽开,踉跄跌倒在地,小小的脸蛋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但她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李翊是想要杀了自己。肩胛骨的皮肉由于空腔效应,几乎整个肩部都被子弹的爆破力撕裂开来,血肉模糊,近距离射击的威力显然不止于子弹的粉碎和穿透。 她干呕一声,胃液隐隐在喉咙间翻涌。然而李翊却出奇的冷静,他扳动保险,给子弹重新上了膛。 “这次不会偏了。”李翊眯起一只眼,双手紧紧握住枪柄。莎莉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这么近的距离,她避无可避。 就在死亡接近的最后一刻,莎莉几乎已经要认命,双腿发软,连手上的力气都使不出一半来,恐惧和疼痛几乎要麻痹了她的神经,只要这颗吞吐气焰的子弹贯穿自己的胸膛,连带心脏和肺部都会在一瞬间爆裂。 莎莉只是想了想死后的惨状,凄然地低下了头。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长鸣声,像是死前的警笛 然而预料中的枪声却没有来临。 莎莉猛地睁开眼,耳边的鸣叫声消失了,眼前的景象也让她瞠目结舌。李翊手里的配枪已经被冯远夺了下来,扯红了脖子根的冯远整个人架在李翊的身上,手里的枪正对着李翊的脑门。 两人针锋相对,冯远的目光凛冽,简直要喷出火。 “你要干什么。”冯远的枪口顶上李翊的额头。处于下风,生死交于一线的李翊却一点也不慌张,更没有恐惧。 “你看到了。”李翊昂起头,连眼睛也不眨,甚至把脑门儿往前凑了凑。 “你要杀了她?”冯远问道。 李翊沉默片刻,眼角余光瞥向莎莉,冷冷笑了声。 “我要杀的是该死的人。”李翊瞪着冯远 ,问道:“难道要让她害了更多无辜的人之后,再开始后悔吗?” 冯远手上的力道加重,枪口狠狠地压进李翊的脑袋顶上。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李翊咧开嘴,笑道:“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 “在判决下达之前,她也是个无辜的人。”冯远看了看李翊坚决的目光,手开始颤抖,当他说出“无辜”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身都止不住这种抖动。 “你明知道,连自己都不信。”李翊叹了口气。“明天的判决下达?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冯远,你知道,就算我们有盘的证据,证明了这个丫头谋杀,栽赃,嫁祸,违法经营,甚至走私毒品跟器官买卖又能怎么样?最关键的年龄,我们失去了最后的证据,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冯远手头的枪身开始剧烈抖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李翊看在眼里,只能叹气。 “判决奈何不了她,她会被无罪释放,至多观察几个月,联合国的监察机关撤走之后,东南亚的警方不会再横加干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冯远,我们亲手释放的,将会是个满怀仇恨的恶魔。” 冯远埋头,低声说道:“即使这样,那也是那个时候,收集证据后的我们该做的事,而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李翊的眼角裂开,身的气势几乎盖过了冯远。 “你说的简单,冯远,别自欺欺人了!”李翊大吼一声,伸出手臂,指着莎莉,吼道:“就因为这么想,所以她才一步一步成了魔头!就因为你们这样懦弱的警察,将决不决,所以才害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个蠢女人,还有时倾!” 李翊嘶吼,嗓子眼里再也出不来声音。还有母亲。他很想这么说,却再也说不出口来。 冯远的眼里闪过泪光。泪光转瞬即逝,一瞬间成了水汽,尽管他恣裂的目光瞪着自己,但是一双瞳孔看的却不是李翊。 李翊明白冯远这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时倾。 他梗在嗓子眼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冯远低下头。 啪嚓。 冯远的手掌松开,银白色的配枪轻轻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掌握成拳,炮弹似的拳头凶猛地挥舞而出,李翊只觉得耳边响起猛烈的爆炸声。 砰。李翊的耳边咫尺不远,冯远的拳头在木制的地板上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李翊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一拳如果是抡在自己的脑袋上,恐怕连命也没了。 冯远咬住牙关,嗓子里空洞洞发出一声“时倾”,身瘫软无力地松开了李翊。李翊瞅着机会,立刻挣开了冯远的压制,迅速翻滚而出,抓住身边的配枪,直冲着莎莉。 他深吸口气,直等这一枪射出。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双手颤抖着停摆,面前的莎莉也惊异地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李翊的枪口上,一只硕大的手掌握住了枪管,堵在了枪眼上,长长的手臂伸了过来,阴黑着面额的冯远一声不吭,散发出来的气势凝练。 一个字没说,但是李翊却明白冯远的意图。 他打定了心眼不会在这里让自己动手。 冯远的身体仍在颤抖,只是一张阴冷的黑暗脸孔 上,目露凶光。 “闹够了么。”他沉着气问,一根根掰开李翊的手指,把手枪夺还。 李翊瞥了一眼莎莉,说道:“你会后悔的。” 冯远看着李翊,二话没说,几步扑上,拳头便招呼在李翊的脸颊上,两人就势扭打在一起。 七七还来不及分开两个,莎莉却在一旁冷笑起来。 她的笑声阴冷铁青,和刚才的风铃样截然不同,得意里捎带了一股冷漠,笑过之后,她伸出带着镣铐的手指,指向扭成一团的两人。 “警察?哈哈?真是一帮没用的东西。”莎莉手足上下翻动,简直笑得不能自已。“正义?哈哈哈哈哈。你们要是不杀我,还在这里想问什么?来,朝这里,开枪啊!” 莎莉发梢散乱,白玉似的脖颈露出来,双手抻开,挺着胸脯,目光直逼冯远。 冯远起了身,扭过头看向莎莉。拳头上黏着血,李翊毕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没了兴致。 李翊也站起来,嘴角开了个口,一束血涌从喉咙里滴出,手背抹干,抬起头,冷笑着看向冯远。 “你心里怎么想?”李翊甩了甩脑袋,头发疏忽飘逸。 冯远摆出枪。“恨不能一枪崩了她。” 他也不再压抑内心这种冲动,手指灵巧地推开配枪的膛线,压火,手里熟练又精妙的动作看得莎莉不由得头皮发麻。 “喂,你,你可是警察。”她向后退了两步,额头冒汗。 李翊却叹了口气。冯远的额头抽动,手汗滴在手枪上,手掌不停地捏成拳,又摊开成掌。冯远只有嘴里的话不尽不实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冯远一颗一颗把子弹推出,竖起弹头放螺在身旁的桌上,手掌不再颤抖,越来越平稳,转眼间,他把机巧精密的配枪拆卸开来。 莎莉的冷汗如雨下,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幕发生的情景让她惊讶得合不拢嘴。冯远的眼角冷冷瞥见莎莉似乎松了气,于是手上抢出飞快的动作,连带手枪的膛线子弹,转眼之间竟然拼合成了一把完整的配枪,莎莉的目光几乎凝滞。 喘息之间,握枪,推膛,卡弹,瞄准一气呵成。 莎莉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口感觉被猛烈的冲击感爆发而出,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空腔撕裂,开膛破肚的时候,冯远的笑声那在她听来有些刺耳又有些凄凉的笑声传来。 “你不用那么害怕,莎莉小姐,第一发是空弹。”冯远笑了笑,单手持枪,枪头仍然瞄准莎莉,另一只手两指蓄势待发。 只听“噌”的一声,冯远的手心里弹出一颗金属黄的弹头,莎莉眼睁睁看着这颗弹头落在地上,弹跳左右。 冯远在这呼吸片刻之间,不仅完成了装卸拆弹,甚至在弹头上还做了手脚。 莎莉脸色十分难看,她的双腿软的一点力也使不上,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失禁。但她没法去核查,因为身体就好像定住了一样。 第一发是空弹。这是什么意思?莎莉的心脏就像被捏住了一样,这时候如果不如给自己来个痛快的,倒还好一些。 莎莉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连五发子弹几乎毫无间隙,五声连响,倏忽间迸裂到了莎莉的眼前。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判决 () 没死。 莎莉喘出一口气,她没死。冯远射偏了,她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不幸,自己究竟要被当做老鼠盘弄多久才会真的解脱? 莎莉泄了气,正要开口,冯远却努了努嘴,他发出了命令。 “莎莉小姐累了,让她回房间休息,准备好明天的庭审。”冯远沉着声音,四面的法警应了声,两人一边提起一只莎莉的胳膊,架着她离开了审讯室。 出门前,莎莉绵软地转动脑袋,回头的瞬间,她愣住了。 冯远没有射偏。 五枚子弹如同大师的笔触,在墙面上留下一个粗陋的人头形象,罗列密布的墙上裂纹构成了一副抽象的艺术巨作,看起来触目惊心。 冯远这五枪没有要了莎莉的命,但是他传递出的信号却格外明显。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杀死莎莉。 软软地被搀扶到审讯室外,莎莉冷漠的脸庞勾起一抹微笑,她阴冷之余,嘴里吐出一口痰,再也不往回看了。 “冯远,真有你的。” 莎莉被带回到监管严密的休息室里。 审讯室剩下的小鬼释放的释放,收管到法院待证的待证。留下的人,只剩下冯远,李翊和七七。 七七也吓得不轻。虽然自诩在联合国特警见过不少世面,海上执勤遭遇过海盗,战火里抚救过伤员,灾区慰问过群众,但是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发生这样惊心动魄的交锋尽管这交锋几乎没有战火,但是她却无法平稳内心的躁动。 冯远摇了摇手枪,一股硝烟的刺鼻怪味散去。 李翊摇摇晃晃地迎向冯远,脸色铁青。 “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李翊与冯远针锋相对,恨不能从眼里的气魄给冯远狠狠一拳。 “放走了恶魔。你说的。”冯远冷冷回答。 “知道就好。”李翊解开临时搭在肩上的审讯服,使劲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翊踏出门外一步,冯远的声音就悠悠传来。 “我也知道你的打算。李翊,咱俩一条裤子里,就连拉屎都门对门,你当我蠢?”冯远没有看李翊,倒像是自言自语。 李翊没有动作,既没有继续离开,也没有往回看。 “你打算一枪崩了那个丑娘儿们,然后自己装个什么王八英雄,玩那套自首。你什么把戏,能瞒得住我么?” 李翊没吭声。 没吭声也就是冯远说中了,他没打算反驳。 “破罐破摔,你早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事,难逃一劫,这么做也不亏是不是?为什么?因为时倾?” 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来,让他有一种陌路的感觉。时倾啊时倾,我冯远何德何能,能遇到你。时倾啊时倾,我冯远又遭了什么孽,要在这里目送你。 李翊攥紧了拳头,拳头挤出血。 他挥舞着带血的拳头,砸在了门框上,愤然回过头来,目光凝注在冯远的身上。他气愤,也不光是因为这个儿时的玩伴率性得让他难过,更多的则是一种遗憾。 为什么两个人的路,会是这样一条平行线。 “你好,你很好。”李翊凄然笑道。 “唯愿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李翊洒脱地离开。 这一次,冯远没有拦他。他知道李翊无处可去,也知道李翊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翌晨,庭审开场了。七七很是焦虑,涉事的警察都受邀旁听,听证会的记者琳琅满目,挤满了整个旁听席。 提起公诉的警方是来自东南亚市局的韩自清,由他牵头,随行的东南亚警方和联合国警署两方监管,并联合起诉,证据链十分清晰,审问过程也很合理。 这场听证庭审一直持续到下午,休庭之后,七七头也不回地来到冯远暂时的住处。 她还没推开门,屋内浓重的烟雾气味就弥漫出来。 “该不会!”七七心头一凛,猛地一脚踹开了铁门,掩住口鼻直奔屋内,窗台边阳光下,一道沉寂的漆黑人影,寂寥地战立。 “诶?”七七疑惑了,难道这不是煤气? 她屏息喊道:“冯远,你他妈别想不开,出来!” 七七的喊声一落,那身影才缓缓回过神,转过脸的瞬间,与七七对视,两人都是愕然。 “什么想不开?”这道身影自然是冯远,他手边捏着烟,脸上吃惊的神色让七七哭笑不得。 “你丫不是要自杀?” 七七仍然不敢呼吸,问道。 “自杀?”冯远挠了挠后脑勺,掸了掸烟灰,眯着眼大吸两口,呼出一口气来。“靠这玩意儿?” 七七愣住,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屋外透出的烟气并不是什么煤气,冯远玩的也不是什么自杀,她平心静气,吸了两口气,猛烈的尼古丁味道钻进口鼻里。 七七咳呛不止,抹干了眼泪,她四下看去,一地的烟头酒瓶。 “我当你没事拧煤气呢。”七七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抓起身边的扫帚,一脸嫌弃地给冯远把烟头扫落在一处。 “要死也不会那么死,太他么娘了。”冯远咧开嘴笑,拧灭了烟头,随手扔到七七的簸箕里,这幅做派让七七气得直跺脚。 “好你个冯大队长,可真能使唤人。”七七把扫具扔在一边,拍了拍手,一口恶气没出,但又怕这老同事真受了刺激,只得压在心底。 因为她看出来,冯远这笑,早与那副爽朗不沾边了。 “得嘞,我好不容易休个假,你们也不嫌烦。怎么,庭审完了?”冯远把脚搭上窗台,远眺窗外景色,语气虽说十足轻松,脸色却并不好看。 “完了。”七七回答得很快,她一点不客气,找了个凳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清烟味儿的茶,稍待缓和这浓烈的尼古丁之后,气不打一处来,问道: “你抽了一天的烟?” 冯远没回答,没回答就是了。 “医生说过……” “哎呀,别医生医生了,没他我还活不成了?”冯远摇摇头,又从兜里拽出一根来。 七七的确拿冯远没办法,有办法的人已经长眠。她龇牙咧嘴地灌进一大口茶水,目光扫过冯远,无奈问道:“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听。你要抽,那就抽吧。” 冯远“噌”的一声,又点了一根。 “抽归抽,咱有事论事,一码归一码。”七七瞪着冯远,说道:“你大概猜到我是干嘛来的了。” “干嘛来的?”冯远砸吧砸吧嘴,眯着眼享受烟的滋味儿,歪着脑袋看向七七,一副“无辜”“无知”的神情让七七目瞪口呆。 “你今天怎么没来!”七七砰地一声,把茶杯砸在桌上。 “喂喂 ,那玩意儿很贵诶。”冯远不由得提出抗议,他莫名其妙地反问七七。“什么来不来?要我干嘛?” “少给我装蒜!今天的庭审,你可是当事警察,为什么不去?” 七七挤眉弄眼,窝了一肚子火。 “哦,那个?”冯远掸了掸烟。“我今天不舒服,在家休息,你懂。” “懂个屁。”七七暴躁的说道:“你不舒服就抽烟?” “众所周知,这是良药。”冯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 “少胡扯。你不就是觉得没必要吗?”七七白了冯远一眼,继续倒茶。 冯远“嘿嘿”一声,说道:“既然知道,就别问啦。” 两人沉默了片刻,冯远才抬起头,忽然问道:“庭审顺利么?” 七七不由得在内心里埋怨起来,既然不关心不重视,又何必问自己?但七七也明白,自己终究拗不过这个偏执的少爷。 “证据链充足,大部分恶徒都获刑,看样子这次是从严整治,带头的几人都判了死立执。” 七七说道。 “哦。”冯远眯了眯眼,像是在枕边听睡前故事的小鬼一样,既不关心,却又充满了好奇。 “三哥怎样?”他问。 “还能怎样?死立执,不过他更特殊些。”七七说道。 “特殊?”冯远挑了挑眉毛。 “重大社会危害和危及警方内部职权多罪,临时给他做了个刑场,今天执行。”七七说道。 这么快。冯远不禁苦笑,虽然这是特例中的特例,但三哥的所作所为的确也没什么好重申的了。 “顺便一提,跟他同行的,还有当局的阮局,直接越过职权给他法办。这次的效率很高。”七七慢条斯理的说。 “哦。”冯远仰起头,该办的都办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靳烁呢?”冯远问。 七七敲了敲桌,又踮了踮瓷杯。“暂时的处理是死缓两年,移交国内执行,可能会有重审。” 靳烁的情况十分复杂,从杀人的动机和救人的施救行为上看,他的行为无疑是病态且危害社会的。但是如果获得家属谅解,又有重大立功和认罪的情节,或许会改判。 但这事麻烦就麻烦在…… “付小姐没有家属……是吗?”冯远说道。 七七点头。 付冉之的身世成谜,同时也没有任何纸面记录的家属,而唯一与她亲近的人,似乎就是李翊。 只不过他们都没提到李翊,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两人又陷入沉默。而这次主动打破沉默的,是七七。 “莎莉她……犯罪事实已经清晰了。”七七转动茶杯,说道:“根据证据显示,她谋划了整个东南亚的动 乱,引起多方黑白两道的交锋,同时还谋害,策划唆使杀人罪状多达几十起。此次案件的林因之和时倾警官……” 七七说不下去了,冯远却接上了她的话。 “都死在这个莎莉的手里。并且,连重要嫌疑人蝗螽,最后也是由她策划的毒害,造成案件疑云难解。” 七七点头。 又过半晌,她才问:“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冯远,我们……是正义的吗?” 冯远不答。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放过一个可疑的犯人,酿成无数人的噩梦,他们是正义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搜查 “那么问题是?”冯远抖了抖手里的烟头。屋里光线熹微,傍晚的阳光扯着光影照进来,把冯远落寞的身影扯得很长。 七七看得有些发怔,冷不丁眯了眯眼,摇头说道:“就跟李翊说的一样。莎莉的罪状最大的问题就在年龄上,如果我们终审之前拿不出证据来,最后的庭审解散,恐怕……” “恐怕真正的凶手就此逍遥法外。”冯远补充上来。 七七叹了口气。 “终审是什么时候?”冯远从阳台上下来,一脚踩过满地的烟头,来到七七身边。 “三天后,你要去吗?”七七只希望冯远到时候能够到现场,或许事情会出现什么转机,毕竟冯远是涉案最深的警察,又和受害人时倾来往密切。 冯远看出了七七的想法,只能摇头。 “我去不去并不重要,七七,你不明白么。” 七七摇头。她的确不明白,但她似乎能够理解冯远这时候的心情,就和当年江师兄为了保护自己的时候一样,无处抒发的痛苦折磨了她很久。 也许到现在还无法挣脱这样的苦痛。但是七七却明白,自己或许永远无法理解冯远的伤痛那种仇恨就近在眼前,他不仅无计可施,甚至还要亲手保护这份仇恨的无奈。 无奈深深埋在冯远的心底里,他谁也不会知会。 “即使我去了,案情也不会有什么转变。这不是辩论不是赌博,和谁去没有关系,证据就这么多,七七,永远不要等事情的变化来找你,就算你真的等到了,那也只是悲剧。” 冯远的话的确有道理,如果只是等待事情发生好的转变,他们也不会走上警察这条路。用自己的双手开拓出抵达正义的荆棘路,这才是他们的职责。 “说起李翊,他的判决……”冯远话锋一变,问起了李翊。 七七早知道冯远不会放下自己这个儿时的玩伴,无论发生什么。 “收到市局的通知,他的具体判决会押后回国处理,这次在东南亚的行动……他是有功的,是卧底。” 冯远没说话,他从揉的皱皱的烟盒子里取出一根,眉头皱了皱,点着了烟。 七七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是别扭,什么时候他们警方居然会沦落到借用一个囚犯来采取卧底行动。 “没办法。”冯远看出七七心里的疑惑,于是给了她一点点拨。“李翊为人神秘,几年前他就抹消了自己国内大多数档案,身份没有太大的疑点,明面上和警方又是对立,以这种身份蛰伏东南亚,已经是上头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七七不得不认同这一点。剩下的冯远没提,但是七七自己也算是亲眼见识过了,那就是李翊过人的能力,他在美国研读的心理学并不是浪得虚名,在这样一滩浑水中,他仍然能够优游自如,的确非同一般。 庭审的情况,七七的话也带到了。她自觉得应该告诉冯远,尽管联合国维和特警的同事告诫过她,冯远的状况不太适合接受现在的局面。 不过在七七心里,他仍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队长,从未变过。 七七凝望冯远很久,直到他把最后一根烟抽完,这时候七七觉得自己该离开了,日光逐渐变得模糊和徜徉,对于伤心的人而言,留下这样的时间 是七七能给的最后温柔。 她没有出声,只是微微弓腰,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七七没想到,自己还没踏出门去,身手渐渐起了风声,她回头的时候,目光从冯远的脸上刮过。冯远的眉目紧紧皱起,但这既不是悲伤也不是落寞。 七七还没想起这是怎样的表情,冯远便拽住了她的手腕,脚步又阔又疾。七七回过神的时候,冯远已经带她到了现场。 也就是案发现场。 七七愣住了。这里的取证工作早已告一段落。东南亚和联合国维和特警早早撤出了搜查范围,不过公馆里还是封闭的。 “警察。”冯远一句话没说,领着七七一路到了这里。至于七七为什么一句抱怨没有,一点疑问也不发,他倒是没问,只不过在这里被卡了关子。 看守现场的法警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并不认识冯远。他抬了抬黑框眼镜,仔仔细细抓过冯远的证件看了小半天,脸上才露出古怪又疑惑的神色,上下打量冯远许久,问道: “你是大陆的警察,在这里执行任务?” 冯远愕然。他的证件当然是国内的,同时身份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有作任何东南亚的疏通,除了比较高级的通道和级别对此了解,像检察院这样明显属于到任新人的家伙,自然是不可能了解的。 但这可不好解释。 冯远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有些焦急,一只手紧紧抓着七七的胳膊,甚至要在七七纤细的手腕上印出一道勒痕,一边的手则捏得手里的烟盒子嘈杂出声。他举目四望,偏偏执勤的警察只有这个不懂变通的愣头青,深拐的巷子里连个熟面孔也没有。 正发愁,七七倒是挺身而出,她立刻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并解释。 “这是特别搜查,很快搜查令就下来了。我是维和特警分区署长,特别任务行动小组的副组成员,你可以给我的头儿打电话,他现在就在当局,大概和你们上头在一块。” 七七雷厉风行的态度首先镇住了这位小法警,他脸上脖子上都是汗,反复确认了七七的证件不假,不敢怠慢,于是赶紧请了两人进入了公馆里。 七七拽着发愣的冯远进入公馆,嘴里不忘嘟囔:“你得给我好好解释。” 两人再次回到这个公馆。这两天审查和取证,七七对内部的构造已经深谙入心。 “前厅是个幺七六幺五幺的矩形大厅,前后的差值很少,初步判断是没有暗格或者内院的,地下我们搜过,除了停车场之外,没有其他暗房。” 七七习惯性戴上手套,冯远一进到会馆,她已经开始汇报。 “你们够迅速的。”冯远很是无奈,对七七这几年业务能力的飞跃他心里有数,当然不吝赞扬之词,不过眼下他也不是来调查或是搜查的。 “不搜查?”七七眼睛都要瞪得掉出来了,知道了冯远的意图,颇有几分扫兴的意味。 “不完全是。”冯远目光微微聚拢,他穿过走廊,来到了第一现场,也就是时倾和林因之遗体被发现的内室,也是他在这里几乎失去了理智。 七七紧步跟上来,生怕冯远再度失控。 不过这一次,冯远足够冷静,他蹲下身,缓缓挪到了时倾遇难的地方。 这个房间里仍没有灯,为了方便取证,又不破坏内屋的构造,警方在室内装了很多微光的夜灯,此时装点出来倒还有几分情调。室内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正中央用石灰白线勾勒出尸体的外形。 冯远膝盖着地,手指轻轻触碰这条白线,内心里五味杂陈。 七七知道,她该安静了。 对于冯远这样的刑警而言,第一现场不单是他的工作重心,现在也成了他唯一的慰藉。时倾曾经在这里失去了生命,这究竟是正义在缺席,还是罪恶的汹涌已经成了迷障? 七七思绪万千,冯远却一指一指顺着这条勾勒粗糙的线条摸过去。起初是缅怀,现在是什么? 看到冯远怪异的举动,七七正要问个清楚,冯远却自己说出来了。 “时倾走之后,我的心里这两天一直不平静。” 七七不说话了,她想起了江师兄。在酒吧买醉是她一辈子无法遗忘的日子,那样的生活,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折磨。 越是坚强的躯壳下,内心就越是软弱。 冯远的软弱之处,此时此刻早已经消失不见。 “你也别太伤心了……冯远,虽然我知道,无论我们怎么安慰你都无济于事……”七七凝望着冯远花白的发梢,她明白时倾对于冯远而言意味着什么。 冯远无动于衷,无论是七七的安慰还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哀愁,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 “但我更明白,作为警察,我能为时倾做什么。绝不是像这样而已。” 七七瞪大了眼。 冯远边说边做,他站到两具尸体的中央,双方白色线条有一段交 合之处,这附近曾经被房梁上的木条砸出几条裂缝,这时候为了保护现场,仍然有几处空洞。 “时倾是一名合格的刑警。就算她会牺牲,也不会是毫无意义,白白送死。”冯远的眼光里有些泪光,脸色赤红,七七害怕这样的冯远或许已经接近疯狂,但是显然,他并没有。 七七眼睁睁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中华,稳稳当当放在了中间的木质地板上。 “这是?”七七疑惑地看向冯远,这古怪的举动的确让人生疑。 冯远没说话,但七七却吃了一惊,她留意到这破破烂烂的烟盒子里的烟,十几根香烟被冯远一根根按照顺序陈列而出,一支一支排布在这块地板上。 七七懵了,她甚至怀疑冯远在做什么古怪的仪式,也许是过度劳累和伤心导致他失了心神,直到他的目光里迸射出一种狂喜。 “这是什么?”七七耐着性子的耐性也算是到了头,忍不住问。 “长短次序的电码。但这个并不是摩尔斯,而是函数图。”冯远冷静回答,声音低沉,他说道。 “时倾姐?”七七不可置信,那个大大咧咧的时倾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了? 冯远摇摇头。 “很接近。但这是林侦探留下的代码,不过很显然被歹徒发现,并且早就破坏掉了。” “你怎么知道的?”七七感觉到不可思议。 冯远沉默了良久,把自己手里的烟盒摸了出来,放在七七面前。 “只有时倾我是知道的,她是绝不会把烟头放进烟盒里的。” 2k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失踪的卷宗 () 布满灰尘的房门被一脚踹了开来,一阵浓烟滚过,两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过后,冯远捂着嘴鼻,踉跄进了屋子里,身后的七七一脸惊讶。 “就是这里?”她目瞪口呆。原本以为冯远是因为时倾的死而意志消沉,没想到重回现场,竟然让他真的找出这么一个地方来。 冯远没有回答,他手里握紧了手枪,就地滚进了满是尘土的房里。屋子里的装潢陈设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家徒四壁,除了满屋子的资料柜和一张方桌两张矮凳,几乎什么家具也没有,更没有简单的洗手台或是厕所。 这本来已经最够古怪,加上这荒诞不经的四处书柜,看上去就更加诡异。七七也跟着冯远一样,小心谨慎地在房里探视,但是小小十几平的空间,两人几乎一眼就尽收眼底。 屋里空无一人,似乎连一点生气也没有。 冯远收起了枪,把门轻轻掩上,屋外浓厚的夜色如同液体,一点点泄进了房里。 “你怎么知道会是这里?”七七还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神情,跟着冯远一路回到了市中心,一处看上去普通得有些古旧的老公寓里,竟然别有洞天。 冯远眯起眼,他手边仍是那盒香烟。 “时倾留下的这个我一直也没舍得抽。”冯远叹了口气。 “那你!”七七惊呼一声,话没说出来,立刻被冯远摁住了嘴,大气也不能喘出一口来,眼珠子仓皇横移,大眼皮子上下翻动,冯远低声说道。 “小心隔墙有耳。这两天的行动,是为了掩人耳目。” 七七不理解了,掩人耳目? 她只得摇摇头,呜咽不敢吭声,但也不明白冯远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我不担心联合国或者警署内部出什么问题。但毕竟应该小心一点。”冯远松开了七七,掸了掸七七身上的尘土。“但证人席和嫌疑人里究竟会出什么事,就连我都不大清楚,必须得谨慎。” 七七点点头,如果说连严密看押的蝗螽都会突然间暴毙,那么再发生什么怪事,都不会奇怪。要知道,或许主谋仍然以小女孩的身份接受法律之外的特赦,冯远的谨慎是正确的。 他们两人没再吭声,围着屋子展开搜索。 房子不大,资料却异常多,初步调查,他们发现这些情报竟然出自市局一名刑警。尽管不知名不知姓,但这些陈年卷宗和网上查验的传闻和资料,很大一部分居然与涉案的几名重要人物都相关。 七七越是搜查,随手拿起一本人物评述的简章,就感到由衷的触目惊心。 “阮局?”她咽了咽口水,从资料上的情报来看,这名老刑警竟然早已对这位局长心生疑窦,多年前的空降调任不仅显示的是他的不满,看来更多的是警惕。 冯远凑过来看了两眼,也不禁摇头叹息。 “不愧是从警多年的老前辈,这份敏锐和直觉就是我们这些后辈比不上的。”冯远想起父亲退任前留下的话,干刑警这行,能力业务固然重要,但这资历却不是空口白话,而是实打实的第六感。 感叹之余,更多的 确实惋惜。因为愈是敏锐,也就意味着距离真相越近。可这同时代表,你就愈是危险。老刑警的一生用鲜血践行了这一切,他斗争的不仅是隐藏在黑暗世界里的罪恶,还要与明面上的权政斗争。 冯远只能用感触来形容。 “怪不得。”他摇着头说。“怪不得,时倾会让我们来这里。” 听到冯远无意中的这句感慨,七七翻开资料的手指不由得僵硬在原地,她一时哽咽,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缓缓才能开口询问。 “是,是时倾姐让我们来这里的吗?” 冯远从手边掏出便携的小手电,借着窗外幽暗的月光,在乌黑的房间里点亮手电筒。这间房原本有灯,但是为了查案的严密性,冯远决定在黑暗中操作。 “烟盒里的烟头并不是胡乱排布的,时倾在受到致命伤时,失血过多是主要症状,她在临死前……临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烟盒里的烟排成了一个指令。” “指令?”七七愣了,她疑惑地看向冯远。 “那天我之所以抱着时倾离开现场,主要是两个原因。”冯远说道”:“第一,就是保护这个指令,当天情况实在太复杂,我不知道究竟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因此只有将这盒烟保护下来,因此我掉包了。” “那你这几天抽的是?”七七回想起一个人窝在临时住所和审讯室的时候,冯远一根接着一根疯狂吸烟的场景,没记错的话,他手里拿的就是中华软包。 “低劣仿制品。”冯远咧开嘴笑道:“在这片街头上,满街都是这样的低仿,要买到很容易,还够便宜。” “这是仿品?”七七从冯远手里借过蓝灰色的烟盒,这外包几乎一模一样,内里的烟头也是一个造型。 “外表虽像,行家只要闻了闻味道,很快就能分出来,只能骗骗不吸烟的人。”冯远说道。 “不吸烟的?”七七突然意识到什么。 “没错,除了大多数女人,还有就是小孩子。”冯远证实了七七的猜想。“如果歹徒没有采取行动,那么第一个假设就对了,他们对这盒‘假烟’不够敏感,也就是说,幕后黑手不爱抽烟。” “那第二呢!”七七有些激动,不仅是感慨,感慨这冯远多年的敏锐和能力没有丢失,没有因为时倾的死而完乱了方寸,更是悸动于他们的案子总算有了转机。 “第二,就是为了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冯远已经完了,不仅没有证据,连意志也早就被他们摧毁了。” “没有吗?”七七望向冯远。在临时住所里,他原本没有必要那样继续“演戏”,可是当七七目睹冯远屋子里那一地的烟头时,内心的触动和共鸣还是让她由衷地感受到这种沉痛感。 冯远没有答话,他继续说明案情:“从暗号的排列上看,我发现与沾有林因之血迹的地板格数对应。重点就是那一根揉成团一样,几乎没法再抽的烟头,从位置上我判断出的暗格,指向的是那块木板。地板上的血渍虽然很乱,但仔细核对,可以整理出一个大致的摩尔斯码。” 七七愣了 ,从自己心爱之人的遗体上查验出的线索,继续追查案情并一路延伸下去,或许冯远有这样的魄力和意志,但是七七却没有自信。 她看向冯远,更觉得眼前的他是一个超人。 “所以,就是这里了吗?”七七转过身,看向这间荫蔽的屋子,里面的资料琳琅满目,但是要整理出有用的线索,光靠冯远和她两个,根本也赶不上庭审。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冯远伸出手里的探照电筒,在房间的四处照射。这是为了查验摄像头做的反光探照,尽管没有必要,不过却成了一种习惯动作。 七七摇摇头。冯远解释道: “只是推测。大多数的资料来源不可考,但是能够看到的,我让云起试图追查过,来自于本市的警方系统,甚至很多详细资料都是已经缺档的机密文件。” “就在这里?”七七不相信,如果真的绝密,警方不可能让这些散轶的资料集中到这里。 “你别想太多,这些不是什么危害性强的重大机密,只不过涉及一些案件的审理和证据,很多早已过了追诉期,东南亚的警方本身就不太重视这些东西了。” “哦。”七七沿着这些巨大的壁橱,一个一个信手翻过去,正如冯远观测和推理的那样,屋子里几乎所有的资料都是严密翔实的警方查案记录,尤其是十多年前的书面档案,笔记和风格都很相似。 “所以我推测,这屋子应该是属于本地警方,或是某个警察的。” 冯远的大胆假设让七七觉得匪夷所思。 “时倾姐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据我们调查,这个林因之只是个普通的私家侦探,连刑侦调查的权利都没有,他又怎么会知道这里?” “这些并不重要。”冯远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卷宗和档案都来自警方,那么也许能查到些什么。” “什么?”七七睁大了眼。 冯远自顾自从整理地整整齐齐的资料柜里捧出半人来高的资料档案,一并扔回到方桌上,又飞快反身继续寻找,从海量的档案中,一目十行,飞快地探查起来。 “你在找什么?” 七七疑惑不解。 “有一起案子,我这两天在东南亚的警署系统里查过,不过很遗憾,因为是十几年前的悬案,那时候还没有电子归档,资料早已遗落。我查过多次系统,不管是当时的涉案人员还是现在的资料库,可以说都完没有这桩案子的始末,就连相关的其他信息也都没了。” “这也太……”七七刚要感叹这不巧的时机,冯远却已经接过了她的话。 “没错,太巧了。” 冯远的目光凛冽,继续说道:“为什么单单那一起案子,从头到尾,连一点踪影都没有?我核查过前后的事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七七咽了咽口水,屏息凝神,捏紧粉嫩的小拳头,静静听着冯远的下文。 “这件事就在阮局上任前后,多起案件的卷宗部失却,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了。七七,这还不够巧合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莎莉的身世 “你是说,阮局空降后,想方设法,把当年的资料全部销毁了?”七七对冯远的大胆猜测将信将疑,毕竟这只是空口白话,他们一点儿证据也没有。 冯远也明白七七的疑虑,只是迅速地翻动卷宗,尽管这间小屋子里的确藏匿了许多当年相关事件,相关嫌疑人,甚至一些边缘的涉黑案件的始末,但终究太过遥远,很难真的牵连到一起,即使呈上庭审,恐怕也不能作为证供。 “你究竟想找什么?”七七疑惑。 冯远叹了口气,他翻箱倒柜,越来越急躁。 “我只是想到了莎莉的身世。” 冯远凝神说道:“目前看来,与她有直接接触的,只有蝗螽一人,但他已经死了,后来我彻查了三哥的案子始末,发现了端倪。” “三哥?”七七接过冯远递来的卷宗,一份一份小心查验,这些卷宗纸质干枯老旧,甚至有些破损潮湿,看上去个个年代久远。七七生怕一时大意把这些原件扯破。 她每翻开一页,藏在书页里那沉重的霉灰与潮湿气味就扑面而来。 “三哥跟莎莉竟然也有牵连?”七七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她更好奇,冯远又是怎么得到这样的情报。 很快,冯远解答了她的疑惑。 “在彻查三哥案的过程中,我们确认三哥误入歧途的一个事实,他曾经带头端过一个说大也不大的案子。起初我还没有发觉什么疑点,但是在和莎莉对谈过程中,我注意到了,莎莉的父亲应该是个残障人士。” “残障人士……”七七想到了什么,在追查三哥一案的时候,他曾经涉及过唯一的一起残障人员涉 毒事件,也正是代表着三哥走向不归路的开始。 “那个跛子!”七七几乎要喊出声,冯远立刻制止了她。 “没错。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巧合?这起案子三哥还没有犯什么过错,即使他作为卧底,也不该完全把所有的案件卷宗和记录销毁。” “这也不合规矩。”七七补充。 “事出寻常必有妖。”冯远几乎可以断定,这两个“残障”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莎莉的真实身份,也许并不是那么古怪的秘密。” 七七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冯远的目的,也知道他此行的真正计划。找到莎莉背后隐藏的真相,以此来彻底斩草除根。 “原来你没有放弃。”七七的眼里有光,她卖力地找起资料来,这时候的冯远却又不回话了。 真的没有放弃吗?这只有冯远自己才明白了。 两人相视无言,飞快地翻阅了屋子里的卷宗记录。说来这房间的格局也足够古怪,十几平的屋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有,完全没有日常生活的痕迹。从屋里到屋外,浓厚的尘土也意味着很久没人来过。 两人翻开厚尘裹挟着的卷宗资料,十几年前的档案几乎全都是纸面,这样的搜索方式原始粗陋,等到东方光色发白,仍然没有他们想要的线索。 七七整个人几乎崩溃,她扯住自己的头发,埋头在浩如烟海的卷宗里左右滚动,仍找不出一条有用的线索来,离最后 庭审的时间则越来越近。 “不行,这样下去肯定赶不及!”七七凶猛地合上书卷,掏出自己的手机。 冯远目光锐利,立刻夺过了七七手里的家伙,两只眼里充满了血丝,嗓音干裂沙哑。 “干嘛?”他冷冷说道。 被冯远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七七连忙后退几步,眼神有些呆滞。两人一夜未眠,但是冯远这样子的确得慌。看样子说不急躁不担心那是假的,冯远的内心究竟有多少波澜,她七七光从冯远这双血丝的红色眼白里就能窥见一二。 “要不你歇会儿,我叫几个档案署手脚麻利儿的小子来,人多力量大。”七七上下打量冯远,准备夺回手机。 “不行,人多易暴露目标。这地方平时没人,但是在市中心,很危险。我们现在可靠的信息来源只有这个地方。”冯远打死也不答应,只有保住了这里,他才有可能真正找到真相。 这是时倾拼了命带他来的地方。 “你放心。”七七信誓旦旦地说道:“这里现在可是警方的地盘,他们再勇,也不敢动手的!” 冯远却软硬不吃,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这里,老旧危房,虽然看起来潮湿,但是常年没有打扫引发的尘土堆积,书页本身又属于易燃物。一个火星子,这里就可能成为引爆点。他们压根就不需要攻击,只要掌握有警察出没,一个火,什么都没了。” 冯远抓住卷宗纸页的手指发力,指甲狠狠地陷进了书页里。 看来他真的很焦虑。但七七也明白,或许成败在此一举。 七七很是为难,她既不能看着冯远就这样过劳而死,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线索消失。她偷眼看了看冯远,阴冷的手电筒露出微光,借着微光下,冯远的面额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是汗水早就浸透了脸颊。 七七心里想的却是这么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光靠这样的穷举法子来找到线索,他们一定赶不上庭审的最后期限。 “冯远,如果这里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警方囤积资料的地方,有几件事我就不明白了。”七七一边翻动资料,一边半聊天似的问。 冯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消弭于无形。 “有什么想不通的?”冯远连眼睛也不动一下,额头也没有抬一下,只顾着眼前浩繁卷宗,完全顾不上七七。 “你想咯。”七七抽出一只胳膊,撑起了下巴。 “真的是警察设置的资料库,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私人公寓,而且还是这样破破旧旧的?警方的资料室,我看过,空间很足,不管是防潮还是保护,也比这鬼地方好得多。”七七不由得抱怨,一边翻开书页。 她找到一份案情资料,时隔十多年,页面上沾满了灰土色的霉菌,看上去十分人。 “要是这东西早藏在资料室里,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七七噘着嘴说道。 冯远仍不抬头,手里迅捷的动作一刻也停不下来,一目十行地一卷一卷刷过卷宗,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令人作呕的霉菌,只要不耽搁他查询资料。 “这很好理解,七七。首先阮局出问题,这是一个信号。东南亚的警方系统 究竟有多少渗透,谁也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情报就是生命。至少藏在这里,远离明面上的那些斗争,我觉得这名警察很聪明。” 冯远的回答的确很合理,但七七还是觉得古怪。她停下手,老老实实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这古怪究竟是什么。 “可冯远,这是建立在我们已经找到阮局滥用职权之后,反推回去才有的结论。可是这个房子,我想大概已经陈放很久了这些资料。那么做这件事的警察,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冯远本想回答是“推理”,但他却突然愣住了。 手上的动作也停止,冯远那飞快跳动的瞳孔也一瞬间停住。 “对啊。”冯远拍了拍脑袋,突然咧开嘴,手脚挥舞起来,他推开眼前满桌的书卷,猛地后撤两步,身体摇摇晃晃站不住,但是这都掩饰不了他脸上的兴奋。 七七正一脸发懵,冯远已经凑到她的面前,双手抓住了七七的肩膀。 “没错!就是这个!”冯远大喊。“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警局的秘密,还要留在当局里不断查找新的资料,这说明什么?” “啊?”七七脸色发白,被冯远一个劲前后摇晃着,几乎要让她晕厥呕吐。更让她感觉到烦躁的则是冯远发疯似的碎碎念,虽然七七明白这是冯远思路打开的征兆,但着实对这种反常态的行为习惯不起来。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冯远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松开七七,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速度越来越快,一边抓扯头发,一边面目狰狞地在嘴里嘟囔了起来。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他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幕后到底是什么蝗螽也好,三哥也好,还有插入战局的侦探和我们,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冯远咬起了手指,脸色突然变得红润,像滚烫的开水,眼角的余白也透得通红。 “知道什么?”七七跟着冯远一起转了起来,然而冯远这时候却好像完全不把七七放在眼里,他就像是一台失了控的蒸汽机,再也停不下来。 “记号,暗号,密码。提示,提示,应该有什么提示。”冯远眯着眼,浑身颤抖,看上去越来越不妙,他既不同七七交流,甚至于完全无视了七七的存在。又不断地自言自语。 “冯远,阿远?”七七终于被冯远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她脸色发白,冯远不再调查卷宗,更不再解释或是推理,这时候或许像个失心疯的病人。 “冯远你正常点!”七七拼命抓住冯远的双手,企图把他稳住。然而这浑身负伤的家伙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七七单薄的身体压根就压制不住冯远,反倒被推得远去。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究竟是什么!告诉我啊。”冯远面目越发狰狞。“老混蛋,老混蛋,你知道,你等什么?你等什么?对了……你在等机会……什么好机会,聚集……对,聚集,对。他们都在一块,这就是机会,最好的机会。” 冯远疯了。至少在七七看来,好端端的冯远真就是突然发了疯。她眼睁睁看着冯远一脚踹翻了桌椅板凳,言辞愈发激烈,正想办法怎么摁住冯远,屋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2k网 第二百一十八章 隔墙有耳 () 脚步声一前一后,一轻一重。脚步声很是急促,似乎越来越快,频率有些错乱 七七竖起耳朵,听上去,这脚步声距离屋子还有一段距离,但时间尚早,屋外还是夜色当空,黎明前的第一抹光亮还没有出现,因此四下都很寂静。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声音,七七立刻警觉起来。她正要提醒接近疯狂的冯远,却没想到这家伙的行动更快。 只见他踮起脚步,屏息凝神,缩短了身形,像一只壁虎似的贴靠在墙角里,刚才疯癫模样一瞬间消失不见。 七七正疑惑冯远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手腕已经被冯远抓住,腕子上一紧,七七便被拉回到冯远身边,并一把被冯远宽大的手掌给摁住。 她想要问冯远究竟发现了什么,不过看起来没机会了。 脚步声竟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七七却在心底里抱怨起来,要不是冯远突然跟发疯了一样,两人至于这样狼狈吗? 冯远的内心则更复杂。他确信两人抵达这间屋子的时候没有被跟踪,而自己这两天也的确断绝了几乎一切不必要的来往,现在居然被抓了包。 冯远的脸色煞白,他捏紧拳头,十分紧张。刚找到的线索,如果不能顺利地沿着线索追查下去,不仅自己的一切努力成了白费,他更没有颜面面对时倾。 两人心里各有一番计较,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重,没想到的是,两人竟然还说起话来。 “就是这里吗?”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声音嘹亮尖细,听上去是个孩子,又或是女性。 冯远跟七七听了,只能面面相觑。如果这两人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没道理还没有进门前就暴露自己的行踪,更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 冯远眨眨眼,传达出自己的疑惑,七七也是满头雾水。 正疑惑间,另一道声音传来,听上去粗壮沉闷,但显然是下意识压低了嗓音之后颇显沙哑的结果。 “就是这儿,不会错。”是个男人的声音。 听两人的对话,似乎也跟冯远七七一样,是循着什么线索追查到这里的。冯远这才安下心来,一只手紧紧摁住了七七的脑袋,竖起耳朵静听。 “可,可这样不好吧。我们,我们还是乖乖……”女声听上去颇有些为难,但是又不大敢忤逆男人的样子。古怪的是,冯远总觉得自己对这声音很熟悉,他在脑海里不断搜索,试图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无奈的是,两人距离门外还有一段时间,风声鹤唳中,很难分辨。 “说什么蠢话,你觉得我有错吗?”男人的脚步声戛然止住,突然发起了脾气,看样子是冲着女人。 “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看起来那帮条子压根没有注意到这里,只要把这些东西毁了,他们就是做梦也不会扯到老子头上来。” 男人的声音很是决绝,但看起来不愿就此把女人扔在一边。 “好啦,你小点声,这可是四点半,万一把那群马蜂招来,老子吃不了兜着走。走,别闹了,我跟你保证,这些东西一拿出来,咱立刻离开。” 女人似乎还在犹豫,两人僵持了片刻,迟迟没有上到公寓楼里。 两人的声音各是压到了最低点,如果不 是冯远和七七屏息静听,也许就消止在风中了。 “可是……”女人的声音里起了更大的疑虑,冯远的眉头也随之锁得更紧。“你……我真的能信你吗?” “可是什么可是。”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两人的脚步声像是在泥地跋涉,脚步时有时无。“有什么不可信的。” 女人像是下了决心,笃定的声音传来。 “不行。我们不能一错再错,现在到了这个局面,如果再继续犯错,怎么也收不了场,更对不起那些人。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 “你个蠢丫头。你是不是傻啊,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老子等了这么多年,就现在,就这么一步,就成了。”男人急得跳起了脚,双手砸在一起,听上去急不可耐。 两人扭扭捏捏地离这间公寓越来越近,七七和冯远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身的肌肉绷紧,手掌间拧掉了汗,握住配枪。 七七的目光闪亮,直直看向冯远,她眨眨眼,心里虽然寻思着冯远刚才究竟发现了什么,但现在不容她再好奇了。 是他们吗?七七只张嘴,不敢出声。 冯远点点头,给子弹上了膛。 这两人大半夜鬼鬼祟祟,对话行迹一个比一个可疑,现在又正撞上他们搜捕的枪口上,多半也就是幕后的黑手也掌握了这里的线索,来毁尸灭迹了。 “……你干嘛!”女人挣扎的声音这时候离得够近了,冯远听到,心头一凛,蓦然感觉十分熟悉,但没等他反应,身旁的大门就砰地一声,从墙上脱离下来。 “就是这了!”一道魁梧的黑色身影从屋外飞快钻进了屋里,窗外透出的熹微鱼肚白是一抹亮色,但仍看不清面目,不过从他沟壑排布的面额上大约能瞧得出岁月痕迹。 脸上洋溢着兴奋神情的男人,一只手握住女人的两只手腕,硬把她扯进了屋里,两人冲的够急,警惕性也实在太差,竟然没发现冯远和七七。 男人推开门,摇摇欲坠的木门咯吱一声,倒在地上,扬起了厚厚的尘土。他拧着眉毛皱了皱,皮鞋在地面上重重踏出两步,发出响亮的声音。 男人眯着眼,往屋里谨慎行了两步,立刻发出笑声。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找到了。”他粗着嗓子的笑甚至有些刺耳,不过多时,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闪闪发亮,借着微光闪烁。 他手里用力,这东西的盒盖被他推开。噌的金属音在冯远听来,十分熟悉。 打火机。他立即明白了男人的目的。 男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黑暗中天旋地转,身体多处被巧技弯住,胳膊被架在了脑袋顶上,脸上憋了通红。 “什么人?”他刚问出口,一道凛然的光色和黑洞洞,坚硬的东西就顶在了脑门上,这东西他认识。 枪。男人扑通一声,双膝绵软,跪在地上,手里的打火机砰地坠落,冯远眼疾手快,一脚把这东西踩灭。 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和痛苦的呻吟同时传来,两眼瞪得滚圆,前身下倾,半卷曲着匍匐下去。 冯远手里的枪顶着男人的脑袋,七七则控制住了女人。他握着枪,蹲下身,揪起了男人的脸,目光颇有威势的看 向男人。 “你是什么人。” 男人咽了咽口水,起初似乎是不打算说话的,猛地抽气,胸囊里像个鼓风机一样狠狠喘了足足一分钟,才摇着头闭眼说道: “饶命,饶命。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冯远朝着七七努了努嘴,七七立刻会意。 “你,过来。”她领着女人到了屋外。两人准备就近分开审问,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耽搁,因此能够利用的条件一刻不能耽误。乘着这浓墨似的夜色,伸手不见的光辉之中,冯远目送七七离开。 “老实交代,你干什么来的。” 冯远抖了抖手腕,枪支上发出一声坚实的脆响,一听到这声音,男人就吓得不轻,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冯远只能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你是警官么,是阿sir么!”男人低声细气,情绪颇有些激动。 “你直管回答我的问题。”冯远不想跟这个男人废话。 “好,好,我说。”男人低了低头。“我,我是来找东西的。” 冯远听了,更觉得男人的身份可疑。他回头看了看屋子里被他们翻得乱七八糟的卷宗,问道:“找东西?这是你的地方?” “是,是,是。”男人先是满口答应,谁知话才出口,立刻改了口。“不是不是不是!” 他的脸摇得像个拨浪鼓,冯远皱着眉头捏紧了枪,枪口轻轻敲了敲男人的额头。“到底是不是?啊?” 男人欲哭无泪:“这,这,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地方。我,我来找东西,对,我东西丢这里了。” 冯远当然明白,这男人嘴里不见得有几句真话。 “找什么东西?”冯远问。 男人迟疑了一会,说道:“是……回警官,是,是一份档案。” 冯远锁紧了眉头,说道:“我问的就是什么档案,这里满处都是档案,你到底是来找什么的?” 男人闭口不答。 “不回答还是不知道?”冯远低下头,目光凛冽地穿过男人。 “我……不能说。”男人低下头。 “不能说?”冯远笑了,他低声冷静又有些沉闷地说道:“那去死吧。” 咔嚓。说着,冯远使劲扣动了扳机。 男人吓得闭住了双眼,浑身的肌肉僵硬,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冯远面露遗憾,抓起男人,这男人穿了一身正经的西服,近距离看去,长了一张五十来岁的面孔。 “不好意思。”冯远笑着说道。“这发子弹空了膛,小失误小失误,下次不会了。” 说着,冯远轻推手枪,故意在男人的耳边发出巨大的上膛声。男人听了这声音,整个人形同崩溃一般,兀自啜泣了起来。 “我说,警官!”他匍匐到了地上,说道:“我,我是来找一份身份档案,我要……我要销毁它,这东西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冯远咧开嘴笑道,不用多说,这男人多半就是莎莉在外的眼线,他收起手枪,说道:“那就有劳你帮我找出来咯。” 他抓住男人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男人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开始翻找起来。这时候,七七却突然从屋外闯进。 她的脸色很难看。 第二百一十九章 转机 () 七七闯进屋子里来的时候,脸色很是古怪。冯远松开男人,正要上前安慰一番,尽管该说些什么,他心里一点谱也没有。他一边探着脑袋往屋外看去。 东边有一缕薄薄的晨光,熹微着从地平线上升起。 七七倒吸了口气,抓住了冯远的袖子,上下打量着冯远,用一种看待怪物般的眼神上下扫量冯远,她古怪的行径让两人都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七七才艰难地开了口。 “冯远,这,这,这家伙说她认识你。” 听到七七从肚子里总算憋出了这句话,冯远竟然没有多大的讶异,反倒是压在心头上的一个结,这时总算是能彻底解开。 “认识我。”冯远眯着眼复述了一遍。 七七脸色凝重,抿着嘴直点头,手指还一直扯住了冯远的衣袖,摇了摇。 冯远轻轻推开七七,一道初阳的晨光打在屋外,一个身形瘦小,脸上满是脏兮兮的尘土,这时候再不是一身假小子似的打扮,任谁也能一眼看出,是个姑娘。 冯远吸了口气。 “阿琪?”他歪着脑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旁的七七长长“咦”出了声,她实在想不到,两人竟然真的认识。 “你们,你们真认识?”七七瞪大了眼,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和疑惑。“冯远,冯大警官,你什么时候勾结起这样的歹徒恶匪起来了?” 眼见七七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样,冯远却一点也不解释,反倒是给阿琪松了绑,把她背在腰后,束缚着镣铐的双手解放出来。 阿琪身材矮小,一头乌色雪亮的长发如同瀑布,她活动了手腕,眼角弯了弯,瞥向冯远,看了两眼,又小心收回了目光,双手抓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七七气鼓鼓地看着冯远,冷声说道:“看不出来啊,冯远,执行任务还有工夫沾花惹草?” 冯远只是白了七七一眼,虽然知道这是旧时同事的玩笑,但七七也该看看时候。他扶起阿琪,正要发问,这小姑娘却鼓足勇气出了声。 “冯大哥,你,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哟。冯大哥。”七七侧身靠在一旁的墙上,目光凛冽,嘴里酸溜溜地说道:“真有你的啊,冯远。” 冯远只当身后的七七不存在,也不多做解释。 “我们来这里查案。” 阿琪一听到“查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身体有些擎动,随后立刻恢复了正常。她一张娃娃脸上苦皱了眉头,目光时不时打量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冯远也感到两人的关系古怪,正要发问,意识到阿琪与冯远交情不浅的男人却猛然张开嘴,手脚挣扎了起来。 “警官!警官!误会!误会啊!”男人吊着嗓子喊起来,几乎要破了音。 冯远一把拎住男人的衣领,眯着眼说道:“安静。” 男人乖乖闭了嘴,但仍然一个劲冲着阿琪使眼色,一边缩着脑袋,一边在脸上堆笑。 “冯大哥。”欲言又止的阿琪似乎鼓足了气,握紧拳头,抿着嘴说出了一个令冯远震惊的事实。 “…… 他是我爸。”阿琪忸怩说道。 天亮了。 东方的雾色散开,从云层中诡谲波变的阴霾之中,穿出一道赤红色的阳光,照射在层云翻涌之中,最终照亮了整个大地。 冯远的额头渗出汗水,他只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你父亲?”他扫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一碰到冯远的视线,这人就点头哈腰地直眨眼,嘴角抽动着弯起,极力摆出一副套近乎的神情可这令冯远作呕。 当然,更关键的是。 冯远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直直看向阿琪。 “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冯远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阿琪。“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阿琪却一脸茫然,她歪着脑袋看向冯远身边的男人,也是阿琪的父亲,满脸疑惑。 “什么事?” 冯远蹲下身,露出一张骇然的脸孔。 “你难道不明白?我问你,阿琪,你和你父亲,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干什么?”冯远问道。 阿琪紧紧闭住嘴,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们住在这里吧?”冯远正要继续追问,身后阿琪的父亲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我交代!警官,我,我都交代!”他匍匐在地,目光恣裂,瞪着七七和冯远,喊道:“阿琪,也不用瞒着警官阁下了!我都交代。” 阿琪脸色十分难看,也只得低下了脑袋。她当然知道自己无力抵抗冯远的审讯,也没法忤逆父亲的决定,在这两种旋涡中徘徊,并不好受。 但是接下来,冯远说的话,却让阿琪睁大了眼睛。 冯远长长站起了身,从领口取出一份黑色皮夹子,一边照例颁布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如果真的是照例,阿琪也不会这样惊讶。她亲眼看到冯远手里的这张证件,有些像驾照,黑色的皮罩子下一张贴着本人照片的卡片,卡片上透着光耀颜色,有如彩虹般的颜色。 冯远炫耀似的拿着这份证件,摆在阿琪和她父亲的面前,转了一个圈,漠然收起。 别动警察小组。这时候的冯远,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陆来的警察”。在东南亚,这个别动组如雷贯耳,尤其是对阿琪的父亲而言。这就像是耗子遇上了猫。 专门“打扫”黑恶势力的别动组,要么是从美国调任的大兵警察,要么是联合国指派的特种警察,但冯远显然两者都不是。 但不管冯远是哪一种,或者都不是,光这个头衔和名称,就足够在这里震慑住一方了。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再打岔了。长话短说。”冯远又蹲下身,他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可目睹了这份证件之后,阿琪的父亲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双手早已经被七七的手铐锁的结结实实,这时候两条腿滑稽地撑起,上半身摇摇晃晃,他的脸色早就惨白,踉跄几步,挺身就要撞出门。 一直一言不发的七七干脆利落地翻开了男人的手腕,脚踝一勾,男人挺着身板直直扑 在地面上,脸着地。 七七拍了拍手,一句废话也没有,这男人就被她结结实实,五花大绑地拴在了墙角里。从他额头上的汗水来看,冯远能够断定,他与这个房间,与这桩案子脱不开关系。 冯远点起一根烟,把翻到在地的矮凳子拖了过来,一屁股坐住。 他先是提出了好几个问题,一如姓名来历,起初男人惊惶无措,但是对答如流,审讯过程十足的顺利,但是当冯远问到“目的”的时候,不管是这男人,还是她的闺女,都对此闭口不答。 “你们得知道一件事。”从清晨熬到了中午,冯远的心头有些焦虑。房间内很是狼藉,四面的书柜上资料散开,滚落得满地都是,阳光滚进房间的时候,照得满处的灰尘发亮,这些光影斑驳在冯远的侧脸上,却显得有些阴冷。 “这桩案子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死了多少人你们知不知道?现在追查到了关键的地方,是,也许你们还有侥幸心理。你们觉得自己能躲过这一劫,所以还在这里给我绕圈子。” 听到这里,这男人才察觉到古怪。 “不对,不对,警官。你,你这也太冤枉我了。”他满脸不乐意,当真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唉……” 看到男人这模样,冯远心里五味杂陈。单看到他的这张脸,冯远就知道男人已经在心理上输了一筹,准备交代清楚。可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错位感,这种错位感的根源则来自阿琪。 阿琪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吭气,只是呆呆地瞪着冯远。 “我交代,我交代,我真交代,警官。”男人泄了口气。“我真不知道有这么严重,警官阁下……你说,我,我,我也就是个投资方,你们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呢?” 投资方。 冯远愣住了,男人口中交代的“事实”,的确是事实,但这和冯远追查的真相却不是一个东西。 “非法集资?”冯远愣住了,男人的目的并不是销毁莎莉的绝密档案,而是找到自己在窠臼非法注资的账簿。 “真不是我自愿的!”男人背靠墙壁,借着力一点点站起来,脸色涨红。“我真不知道,能有这么大的事。” “你不是莎莉的人?”冯远瞪着眼问道。 “什么莎莉?”男人的眼猛地张开。“你在说什么?我的合作人……” 糟了。冯远甩开男人,他没这闲功夫在跟这人废话下去,既然这家伙不是目标,那线索会在哪里? 冯远急躁起来。越是急躁,他的心思和想法就越多,在这诸多的思考之中,最终一条一条的支流汇聚成了主干。 如果整理出来这一房间的刑警真的整理出了一条脉络来,那么这条线索一定会指向少数几个特定的人物,除了蝗螽,三哥,老板娘,阮局长之外,难道就真的只差这样一个莎莉?冯远不信。 “这是。”冯远徘徊了老半天,脚步突然停住,他的目光定在了脚边。他弯下腰,捡起这张毫无意义的档案。 糟了。冯远惨笑一声,他眯着眼,嗓音沙哑地喊出了声。 “趴下。”他闷声惨叫了一声,手掌抖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最后的庭审 法庭设在市中心。高竖而起的白玉石墙隆起的巨大建筑,挺拔的高耸楼宇中间,这栋高楼别有一股风味,看上去冷酷又严峻。法院内里正是忙碌的时候,午饭过后,三号法庭的问审刑判就开始了。 厅堂中央,汉白玉的大厅走廊上,一列蓝色衣装的法警戴着雪白颜色的手套,把一名个头矮了两三头的少女看在中央。少女正是庭审的主角,公诉被告,莎莉。 三哥和地下帮会的判决已经落成,唯独这个涉案众多的女孩却惹来众多争议。只见她昂首挺胸,嘴角紧紧抿住,头也不回地来到了被告席上。 这场庭审的最后也是最大的矛盾点,也就集中在这位莎莉的身上。 莎莉的身上早换了囚服。虽说没有这个规矩,但警署特地提出要求,要法院对待莎莉以极刑犯的标准审查和判决。 莎莉的犯罪事实早已供呈得清清楚楚,证据链更加充分。对这桩案件,无论是陪审的公诉警方还是检方,就连主审的裁判长也对这桩公诉感到厌倦。 作为公诉代表,韩自清即使身负重伤依然要求上庭。他从医院急急赶来,身上一身病患的白色长服,胸口和腰上厚厚地缠着绷带,气色看起来不大好。 前场寒暄了不久,韩自清便陈述了案情。他不厌其烦,从头到尾,咬着牙,倒像是忍着不敢吭声似的,只从嘴缝里出声。 直到裁判长耐着性子拍起了桌,韩自清才自觉住了嘴。两人很是默契地不作声了,韩自清的陈情才讲了一半,连四面的陪审席和旁听都昏昏欲睡。 “韩警官。这两天的庭审你不厌其烦,每到窠臼案的时候你的说辞总是一套。能换个新鲜的么。” 这是第三场庭审,不出意外,就是集团犯罪案的最后一场。然而从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作为当事嫌疑人的莎莉犯罪事实都已经陈列清楚,维和特警把莎莉涉案的全部线索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列证之后,审判的流程也很顺利。 韩自清早知道这个结果,他早已不是第一次放弃陈述案情了。 “我也老早懒得讲。”韩自清暴躁地看了看公诉被告席的莎莉。“既然案情都已经整理得这么清晰了,我不知道这庭审还有什么意义?老家伙,你到底想审个什么东西出来?” 裁判长并不老。原本打算这么辩驳,但他知道这是徒劳无功,韩自清对裁判长有那么一股子先天的偏见,尽管裁判长自己知道,自己算是院里最年轻的审判席了。 “我也不想重复太多次,韩警官。我不厌其烦地告诉你,我们需要的是证据,证据,你在这里跟我死磕到底有什么用?还是得按照流程来啊。流程。” 韩自清嗤了一声,他嘀咕了一句“老东西”,当然不是不明白这么回事,但只是颇感无奈。整起案子,从多年前的清剿窠臼开始,直到三哥的反卧底行动失败,又到蝗螽的叛离,整个警署里究竟藏污纳垢了多少症结,他已经懒得去一个一个查了。 但唯独这个罪魁祸首,可以说是这十年来窠臼穷凶极恶的根源,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才是真的让他急的不可奈何。 “我告诉过你。”韩自清耐 不住性子,他穿过法庭中央,高大魁梧的身躯走向裁判长,双手抓紧了审判台。这么做当然是不合规矩的,但裁判长连抱怨都懒得抱怨,这个韩自清本来就不是守规矩的人。 “我们能派的人手都去搜集证据了,有的话我就呈上来了,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韩自清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莎莉的案情清晰,唯独这个受罚的年龄影响着最后的定罪。 “你退开。”裁判长很是反感韩自清,遑论这家伙混着汗水跟药味,在裁判长面前晃来晃去,鼻子都开始觉得发痒。 韩自清退到了第二证人席,他抠了抠桌角上的油漆,歪着脖子闷哼几句。“蝗螽这蠢货竟然为了她自杀,你让我们去哪找证据。” “找不到?”裁判长眯着眼,早知道这证据是不可能呈上来了,只不过迫于联合国维和势力的压力,这场审判推了又推,到今天才真的是无路可退。 “那很遗憾,既然没有证据,我只能判决了。” “你准备怎么判。”韩自清直截了当地问了,他看了一眼莎莉,从第一天审判到现在,这丫头不仅不肯出声,就连反驳跟自证都不乐意吭声。唯二的两次发言,一次是上呈身份证明,另一次,则是接受指控。 韩自清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上呈身份证明的时候,裁判长问她的年龄,她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 “十三。”这俩字就像晴天霹雳,虽然韩自清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可是当你费了一身心血,甚至连命都豁出去之后,却要看着自己亲手逮捕的犯人信口雌黄,却又无可反驳的时候,就明白大闹法庭并不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第二次发言,甚至谈不上发言。那次是三哥的指控,指控的内容十分可笑,甚至一度闹成了第二次庭闹。韩自清领着莎莉作为证人席上台时,当时受到指控的是三哥。 三哥显然是遭到严刑毒打,但他是什么身份不言自明,他自己的内心恐怕也早有了觉悟。但是见到莎莉的时候,三哥才苦笑很久。当时整个法庭上无一人发言,只听到三哥那凄冽的笑声回荡,依稀还在韩自清的脑海里漂浮。 甚至到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我真正想不到,千算万算,竟然最后都成了你的嫁衣,成了你的傀儡,成了你的棋子!你,你,你告诉我,莎莉,这就是你想要的窠臼?” 三哥那天格外癫狂,原本傲气得不可一世,尽管事实摆在眼前,陈列的证据也是清晰可见,他的作案动机,犯罪手法甚至都已经还原,可唯独不服。 直到韩自清亲自领着莎莉出现的时候,这种狂傲才宣告瓦解,见到这个“幕后”的第一眼,三哥就已经疯了。 对此,莎莉只说了一个字。 甚至可以说是半个字。 韩自清不会忘,从那张稚嫩的脸孔流露出的神情,绝不像十三岁的同龄能够有的,而从那张骄傲的嘴脸下,莎莉直说了一个字。 “嗯。”伴随着淡淡的点头,三哥彻底疯了。 当庭的三哥目光空洞,最后服认罪行时那无声的表情,真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那天之后,韩 自清才明白莎莉的魔力,不在于她有什么力量或是权力,而是那玩弄人性的冷漠。 再后来的庭审,从正审到密审,算上书记员带上大小法官出场,正式不正式的,三天里进行了十多场,可是她既不反抗不否认,也不再吭一声,眼光里多的像是倔强,又像是得意。 至此,所有人,甚至包括义愤填膺的警队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莎莉这一次,必然要从庭审的裁判中逃出来了。这本没什么可说道的,可一想到莎莉犯下的罪行,谁又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这刑罚中逃出来? 起初警队的主意是破例,在庭审后做特殊对待处理,收容劳教固然已经没有什么执行力了,最好是能够限制行动。 甚至有人建议,等。 “等什么?”韩自清问过,可惜他问完就后悔了,后悔的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主意。等到莎莉从法庭出来,他们就要等到莎莉长到伏法的年龄,等到国际法允许,连联合国都没话再可说的时候,钓鱼执法。 “她野心不小,到时候再上钩,就没人保得住了。” 这是回答。韩自清恨透了这个回答,可又真的无可奈何。 面对裁判长的这个疑问,他也真的没法解决,没有新的证供,没有新的线索,甚至连一条可行的计划和想法都没有。整个法庭就是一个巨大的冰窖子,冒着热气的人注定要被这种冷气同化,眼睁睁看着恶不能除。 “既然如此。”裁判长见到韩自清脸上的色彩变得很有意思,知道他是真的无计可施,于是决定作出审判。这些天整个法院的系统因为这起大案几乎要瘫痪了,再有多几两的正义之心,也顶不过日夜操劳带来的痛苦。 他准备宣判,韩自清的麻烦却又找了上来。 “慢着。”韩自清吼道。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说这两个字了,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裁判长都下意识地想要骂娘。 “你说。”无可奈何之下,裁判长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耐着心问。末了,他怕韩自清又来一番长篇论调,那他可吃不消,只得补上一句。“长话短说,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自清拍了拍桌子,眉头一皱,这让裁判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莎莉小姐,我劝你不用太得意,这件案子总会有转机。” 莎莉当然没有搭理韩自清,但这也在意料之中。 “你以为我们找到了所有的质证材料,即使你有了犯罪事实动机,完整的证据链,但是因为这个年龄,我们就没法办你,是不是?”韩自清知道莎莉不会搭理他,于是不等莎莉回答,继续说道: “年龄,年龄。裁判长,我问你,是不是这莎莉小姐不满十四岁,虽然重大犯罪事实基本确定,但是无法执行?” 裁判长骂娘的心早就有了,心说你,好你个韩自清,坐在这里陪审正审的,就连押送的法警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要不是这个原因,至于把庭审拖到今天? 他正要发作,韩自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了一惊,就连莎莉都不仅侧目。 “但是我们有新证据了!”韩自清拍了拍桌子,沉声说道。 2k网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证人 裁判长很想问清楚,韩自清所说的证据是什么,但是出乎他预料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了,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这么仓皇地诞生。 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这场庭审,究竟谁才是主人。或许是自己,裁判长目瞪口呆,但是主导整个案件走向的人,绝不是自己。 从候审的休息厅里,颤颤巍巍走来一人。裁判长从不记得有这样的证人在记,不如说,根本就没听韩自清说过,今天的庭审还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李翊。他走过来的时候,脚步不是很灵敏,看起来是吃了不少苦,身边紧紧跟着两名法警,一前一后押着他的背脊和肩膀。 李翊当着整个法庭的面来到了一号证人席,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惊讶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其中最惊讶的,应该是莎莉。 只不过莎莉只是微微颔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仍旧闭口不答话。 “韩警官,这是什么情况?李翊的案子我们不是已经有了结论,暂押后引渡到国内处理?你这是干什么?” 韩自清本想回答,更想解释清楚,要不是逼不得已,他看不惯借一个嫌疑人的手来翻案。但是到了最后一场庭审,如果再拿不出证据,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莎莉从容脱身。 两相权衡下,韩自清选择了李翊,跟他合作没有利益,只有目的一致与否。这一点上来说,李翊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前提是两人的目的一致。韩自清没吭声,李翊已经为自己开脱。 “裁判长,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主角。我是证人?” “证人?”裁判长上下打量李翊。“你算什么证人,公示登记,候审的程序你办了没有?” “这是联合国特批的文件。”李翊不急不慢,看着裁判长的刁难,从怀里缓缓取出一份文件,说道:“取证调查很费时间,这一次是特别行动,来得快去得快,请见谅。” 裁判长审读一番,没想到一个嫌疑人竟然也能站上证人席,甚至扭转了整个法庭的颓势。但他仍然不报希望,要知道,莎莉可是倔强硬挺了三天,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现在又能改变什么? “你要做什么证。”裁判长问道。 “裁判长,我们按规矩来。”李翊眨了眨眼。“不如你先问我,我的身份和姓名。” 裁判长无奈地摇摇头,他老早知道这孙子姓甚名谁了,但又不好当庭发作,只得无奈说道:“讲。” “裁判长,我叫李翊。是……”李翊翻了翻身上的兜,从里面小心翼翼掏出一份卡夹,卡夹里藏着一张精致的卡片。 “别动警察组的编外人员,由内陆警方特邀派遣,这一次的行动是支援东南亚的检控两方做出正确的判决。” “正确判决?”裁判长挑了挑眉毛,李翊的话里明显带着枪药味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们本地的裁决无能?” 李翊当然不会这么说。他也早料到庭审的节奏和裁判会出问题,但他却有了新的准备。 “只是检控方对莎莉小姐的质证还需要补充一些条件,我才来作证。” “条件,什么条件?”裁判长扫了一眼莎莉,与刚才那副冷漠的样子 相比,自从李翊来了之后,她显然是有了些变化。 “莎莉小姐自称十三岁。”李翊转过身去,看向莎莉。“这件事很明显和我的认知是矛盾的。” “哪里矛盾?”裁判长急问道。 “蝗螽和这位莎莉小姐曾经是故交。在十多年前,蝗螽一家灭门的惨案之后,他去了菲律宾,在菲律宾遇到了这个女孩儿,那时候她早已经是十三岁。”李翊说道。 李翊的证供的确能够证明莎莉的年龄问题,前提是,他的证言属实。 裁判长迟疑了,他静静看向李翊。 “你的证言有谁跟你同证吗?”裁判长没法根据李翊单单一份证言就推翻所有的事实。 “有。”李翊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让证人上来。”裁判长迫不及待地说道。这桩案子可算有了转机,他向着李翊投去热切的眼神。 李翊微微颔首,又看了看韩自清。 韩自清点点头。 庭审进行到一半,陆续往法庭输送新的证人这样的事,可算是没有先例。但裁判长也的确被吊足了胃口,这李翊信誓旦旦提出的证人,究竟是什么人? 裁判长揉了揉眼,法庭外的走廊传来迅疾的脚步声,匆匆踏来,大门被缓缓推开,接下来的事裁判长总算是傻了眼,连哼哼一声都再也做不到了。 从候审厅里出现一列人马,除了法院的法警之外,另外几人看上去十分熟悉,裁判长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一下认了出来。 法医。 这次证人的出场的台面更大,声势比李翊还要夸张,但是等到“证人”上了席位之后,裁判长才真正意识到这场庭审背后,自己或许只是个棋子。 当场所有陪审的,连带观审席的记者也一样,全体傻了眼。 李翊所谓的“证人”,竟然是一具尸体。这具庞然大物似的尸体被端上了证人席,紧紧跟在身后的几名法医脸上带着口罩,身上披着白色的褂子。 尸体上冒着冷气,看样子刚从冷冻室取出,身体上的疤痕和创口不计其数,但是显然都是旧伤。外形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利器伤口,诊断分析的报告同样显示,这具尸体也不是死于钝器或是斗殴。 毒杀。 这是法医的初步结论。但李翊之所以把尸体大费工夫地运到法庭现场,目的也不是论证死因,而是真正作证。 “这是尸体!”裁判长指着尸体,就差破口大骂。他执法刑判十多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荒唐事。 李翊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他满口答应下来,承认了这的确是一具尸体。 “但他的确能够作证,这件案子很特殊,所以请允许我请出这位同样特殊的证人。”李翊的理由倒是足够充分,只不过尸体陈放了三天,一股压抑在冷气里的尸臭味道逐渐扩散。 “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裁判长已经哭笑不得。 “裁判长,我想你现在该问的是,证人的姓名和身份,对不对?”李翊丝毫不顾及裁判长的窘迫,步步紧逼。他几步并作一步,跨到了证人席前,来到裁判长的面前。 裁判长的脸色煞白,没等他回应,李翊已经继续往下接话了。 “恕我僭越。这位证 人看起来没法回答咱们,我就代为执行了。这位证人的名字远不如他的诨号来的有名望,大家伙也一定听过。” “蝗螽。”李翊指了指手边的尸体,说道:“蝗螽的身份也不用我多做介绍,我们第一场庭审的时候,就已经清算了蝗螽所犯的罪状。老实说,他这样的下场也是真的罪有应得。” “你把他带来干嘛。”裁判长镇定下来,问道。 李翊伸出手,来到尸体旁,手指轻轻托起蝗螽的手臂,粗壮的手臂上汗毛如草甸一样浓密,宽大厚重的手掌此时一动不动。 “面色发青,瞳孔涣散不成聚焦,尤其是眼白部分发紫。手指,指尖的白色横纹,还有胸口的呼吸系统有严重的灼伤。” “这是?”裁判长眯着眼问。 “当然不用我说。”李翊拍了拍身边的法医,说道:“钅它中毒,而且是慢性的,算准了剂量,让他在被捕之后的当晚,突然死亡。” 李翊说的当然就是事实。蝗螽被捕之后离奇死亡,尽管清算了他生前的诸多罪行,但是像这样死无对证,甚至连凶手的状态线索也毫无头绪。 “这能说明什么?”裁判长不解。 “毒杀。”李翊站起身。“因此很难判定凶手是谁,实行周期太长,我们也很难缩小死者生前接触人的范围,因此这桩案子恐怕要成为又一个悬案。恐怕凶手就是这个目的。” “可这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李翊摇摇头,一口把刚才他亲口所说的结论全否了。 “这是警方下的结论,但是大家想想,这对吗?”李翊说道:“这真的就是凶手的目的吗?错。” 李翊看向莎莉,这个女人却仍然无动于衷,简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其实答案很简单,凶手之所以杀害蝗螽,目的是为了掩盖一个事实。也就是我的证言,蝗螽手里就有莎莉小姐的把柄。” 然而这话说到底也不过是李翊的一面之词,即使他说的天花乱坠,判决也不可能因此有所偏向。裁判长固然认可了李翊的推论,但是如果李翊拿不出证据来,也只能无济于事。 “莎莉小姐。”李翊突然面向莎莉,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现在你眼前这个尸体,也就是蝗螽,究竟是不是你的杰作?” 莎莉扫了一眼蝗螽,又看了看李翊,只是咧开嘴笑了笑,一声不吭。 “她不会说话的。”韩自清也摇摇头,庭审到了这一步,竟然连莎莉的嘴都撬不开。 “我知道。”李翊笑了笑,凑到莎莉面前。“在你看来,这不过是一具尸体,没有价值,没有意义,对你来说,是不是你亲手抹掉的,也根本不重要。今天我做的一切证明,没有蝗螽这个亲历者在场,也都是废话,所以你会没事,对不对。” 莎莉冷冷哼了一声。 “你不否认,那也就是事实了,对吗?”李翊说道。 莎莉当然没必要否认,从头到尾,整个窠臼案的无数条性命,或多或少都与她有牵连,更何况一个蝗螽。 “好。”李翊拍了拍手。 “那么这封信想必你也不必否认了吧。”李翊早等着莎莉一步步跳进坑里来,从兜里缓缓取出一张陈旧的黄色纸张。 2k网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陷阱 “什!”莎莉总算开口了。这是她被押送到庭审第三天,大大小小十几场宣判以来,头一次被逼的喊出声来。 尽管紧张,但是她依旧保持了镇定,克制住冲动,没有冲上去夺还李翊手里的证据。两人正在博弈,她赌的是李翊手里的证据作假。 “你不信?”李翊抖了抖信纸,一张米黄色的信笺被他抖楞开来,古旧的纸张上满是潮湿污垢,但是潦草的自己仍然清清楚楚。 “李翊,这是什么信?是证物吗?”裁判长见李翊又抖出了新的证物,急不可耐。 李翊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十年前,蝗螽曾经同莎莉通信中的一份。这东西一直藏在蝗螽的身上,蝗螽被毒害之后,我们找到的。” 这事蹊跷。 裁判长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话就不对了,李翊,这两天蝗螽案,前前后后几十个警察,一整队的法医顶着班核查,怎么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张信纸而已,你又是从哪找出来的。” 李翊没说话,从尸体上给出了答案。他捏住蝗螽的两腮,双手用力,蝗螽沾满污渍的一口黄牙就绽裂了开来。 身边的法医给李翊递过去一面镜子,一盏小小的探视灯。 李翊伸出手指,顶住蝗螽的上颚,借着镜子的反光,灯影照亮了蝗螽的血盆大口,从他上颚舌尖的皮肉底下,竟然蔓延出一条浅而薄的豁口,看起来是拿刀切开的,豁口四处有缝合的印记。 看到这里,莎莉的双眼老老实实瞪了起来。 李翊见了,嘴角勾起笑。 “蝗螽身边的这封密信,就随时贴着他的肉,藏在嘴里。信上的内容,莎莉小姐,我想你心知肚明吧。”李翊阴阳怪气了一番,手伸出,捏住信纸的一角,使劲抖了抖。 莎莉有些站不住脚,但仍然不动声色。 “从字迹上判断莎莉小姐的身份,再从这封信的年代和墨水的做旧程度,我想不难判断出年份。无论几年,莎莉,你都不是十三岁。”李翊的气势越说越是汹涌,狠狠地把这样信纸拍在桌面上,说道。 一时间,整个法庭上下议论纷纷。李翊的举证并不是完美无懈,要说作证的可靠性,这样书面笔迹本来就不大可靠,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案。 “只有这一个证据……恐怕。”裁判长摇摇头。 孤证难证。李翊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果只有这一纸书信,难以断定背后的因果,更难以排除作假的可能。 但这件事在一开始就变了质。这封信属于蝗螽,而信里的内容又代表了两人的交集,也从侧面证明了莎莉的年龄,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莎莉手刃了蝗螽,其中的逻辑不言自明。 也就是反向证明了,这封信的内容和意义,都更接近真实。 “我再问你一遍。莎莉小姐,你为什么要杀了蝗螽。”李翊背着手来到莎莉面前,面目狰狞地问道。 莎莉不禁后退了一步,脸色蜡黄。 “我……我,我没有。”她终于出声了,而头一次说话,底气就已经失了大半。 李翊乘胜追击。 “没有?既然没有,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交代清楚?就是因为这封信出现,所以你才不敢认罪了吗?”李 翊追问道。 莎莉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每到这种时候,说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看来莎莉深知这个道理,李翊笑了笑,说道:“有意思,你说蝗螽的死和你无关,是吗,莎莉小姐。” 莎莉瞥了眼蝗螽,又看了看李翊手里的信,点头。 “好。”李翊笑了,他拍拍手。 “那你看看这是谁。”他伸出手,摘下了身边一名法医的口罩。隐藏在口罩下法医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靳烁。 “你,你。”莎莉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靳烁冷笑道:“你说蝗螽的死跟你没有关系?莎莉小姐,你也太健忘了,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靳烁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一份化验单。 化验单呈交给了裁判长,他瞟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只见他猛地拍了拍桌,目光颇有威势地瞪向莎莉。 “从蝗螽的唾液里分析出来的毒腺找到的钅它化合物,慢性中毒。而这种物质,根据李翊的供证,我们在窠臼的聚集地里找到了大量的同类物质。这个你怎么说,莎莉小姐。” 莎莉仍旧不卑不亢,只不过脸上的颜色早就气象万千,一点没了从容。她狠狠瞪了李翊一眼,总算开口说道: “窠臼的确一直在研制这样的特效毒素。”莎莉对自己的身份和罪状早已没有争辩的意图,现在更直接,连掩饰反驳都嫌多余。 裁判长听了莎莉的自白,顿时喜出望外,这么多天的庭审以来,这是莎莉头一次实质性开口推动整件案子的审理。更让他意外的是,莎莉的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顽强,一旦撬开,这判决不也照样下?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裁判长吩咐法警把化验单的证供收回到证物台上,他颇有威严地正襟危坐,握起手边的法槌。 “但是这只不过能证明蝗螽死在窠臼的手里,也不能说明什么。”莎莉仍然不慌不忙,她昂首挺立,说道:“蝗螽在东南亚树了多少敌人,哪天死也不稀奇,单单凭这样一份化验,你们就能断定凶手是我吗?” 莎莉声音尖脆,但是并不高亢也不沉着,声音在偌大的法庭内回荡,听上去有些缥缈。 李翊望着莎莉,从这姑娘的脸上只要看到一滴汗水,他就赢了。不过很可惜,莎莉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从容不迫,没有被李翊的虚张声势吓得乱了方寸。 “所以你不承认,是吗?”李翊当庭喝问。 莎莉却只当李翊不存在,连正眼也不看上一眼,说出来的话倒像是故意忽略了他。“我只是没法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李翊捏了捏手掌,他的紧张和彷徨溢于言表,一时间难以释然。抿了抿嘴唇,干燥的舌苔上结满了迟疑,李翊的目光在莎莉小小的肢体上来回扫动,又问了一遍。 “莎莉小姐,你确定吗?你跟蝗螽的死亡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李翊继续追问。 莎莉有意无意瞟了李翊一眼。这一眼并不是心虚,也不是试探,只是得意。她似乎看到这场庭审的背后,所有的人都期待着把自己一步一步推入深渊里。 可事实上却又因为自己的桎梏停滞不前。 “我没有。我知道,你们无非是想要除掉我这个隐 患,既然如此还宣判什么?还罗列什么罪状?还找什么证据。来,朝这里,就像站在那里的这个人一样,朝我身上开一枪,穿个洞,大家不就皆大欢喜咯。” 莎莉开庭以来,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但是这番发言呛得所有人说不出一句话,柔和的语气里却隐隐的都是狠厉都是霸道。不管是围坐在庭审席外的记者还是庭内的公诉检察官,不管是庭上的**官裁判长,还是站在举证席的李翊,都被莎莉呛住了。 莎莉狡黠一笑,突然伸出手,拽下右边肩膀上的白色囚服,露出一条白面般雪亮的肩膀,肩膀上锁骨俏立。然而锁骨边上,一道煤黑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她指着自己这道擦痕伤口,说道:“这就是李翊先生想要做的事,显而易见,对不对?在座的各位也是一样的心思,对不对?既然正反都是一个死,对我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还有什么心慈手软的?下手吧。” 莎莉闭上眼,嘴角弯起,神情之中难以掩饰的恐惧之色浮现,但仍旧挺了挺胸,颇有些视死如归。 这下,莎莉的生死早已不在法庭和检控方执掌之中了。她的这番发言,才真正调转了攻势,把自己放在越弱的处境里,她也就越安全。 这是阳谋。 李翊捏紧了手指,手指发出骨节响动的声音。看向莎莉的目光似乎被对方察觉,投来的戏谑微笑几乎让李翊血液翻涌。 “裁判长,这些天我一直没说,但不代表我就是一块铁板。你们知道。”莎莉一边说,一边把手掌轻轻贴在自己的伤口处,脸上露出一副苍白决绝的神情。“光是接受一天大小几十场问询,白天黑夜的不让休息,还要心里接受你们时不时的袭击,我……” 莎莉猛地咳嗽几声,挑了挑眉毛看向李翊。 正如她所说,莎莉的脸色也真的变得很是难看,那伤口上灼烧的焦黑模样也的确足够触目惊心,并非装模作样。 裁判长的额头开始出汗,手心里产生了灼烧感。他才意识到捏着锤柄的手掌已经湿透了,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嫌疑人被告,但是像这样棘手的,的确不多见。 主动权彻底丧失,难道要在这里判她无罪?裁判长心里泛起了嘀咕,或许应该先休庭。裁判长捏紧了法槌,内心挣扎不断。 “裁判长,我在这里。咳咳。”莎莉面色虚弱,手掌摁在自己的右边肩膀上,咳喘不断,好一番歇息后,他缓缓直起身继续说道:“我,我等您公正的判决。”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莎莉很是得意。然而她的身后,李翊下了一个新的决定。 “你觉得你赢了?”他说。 莎莉没有回答,只是锁着眉头看向李翊。 “这是送给你的一个陷阱,莎莉小姐。”李翊说道:“原本不打算否认杀害蝗螽事实的你,突然改口,原因就是这封书信。为什么?” 李翊迟疑片刻,继续说道。 “原因只有一个,也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证明了这封书信的确就是真的,你的年龄,远远不止……” 李翊没法说完这句话。他说到一半,法庭外响起了喧闹声,立刻打断了他。 “你们站住!”随着法警的骂声,屋外闯进来了两人。 2k网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出庭 在东南亚,或者在任何一个角落的法庭里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以至于让守在门口的法警难以判断这究竟是闹事,还是公干。 只当两人准备闯入正在执行判决的法庭内时,他们才想起应该阻止。 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 法庭的大门被推开,灯火辉煌的内厅里,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被门口的几人所吸引。最令人的注目的,是个血淋淋的汉子。半边身子几乎淋透了鲜血的浇灌,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腥味,一条胳膊无力地垂着,显然是不再能使力。 另一半也好不到哪去,虽说能够勉强撑住身体不至于倒下,但也好不到哪去。一半的脸颊变了形,眼角边的皮肤最为严重。 一只眼滴答滴答,血痕顺着眼角滚落在地。 率先认出这个可怖的身影的人,是李翊。他一眼就看出来,只是迟疑着没有动作。 “冯远。”他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听到李翊的呼唤声,冯远咧开嘴笑了,不过这时候他的笑容更多的不是泰然,而是狰狞。搀扶着他的是七七,看起来柔弱的身躯拐棍一样顶着他,一步一步到了法庭中央。 裁判长显然已经看懵了,他不知道该先叫救护,还是先叫法警。只是张着嘴,但嘴里发不出声音。这庭审未免太荒唐,太荒唐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直到最后,裁判长才回过神来,他把突然闯进法庭里的几人上上下下打量几番,内心充满了疑问。 带头进来的两人,一个是七七,一个是冯远。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焦黑颜色,冯远更是沾满了一身血。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抹着眼泪的阿琪和她父亲,这两人一路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冯远一路来到李翊跟前,艰难地睁开一只眼,足足瞪了李翊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只不过他这话不是跟李翊说的。 “裁判长,我是涉案警察,冯远。” 冯远的大名在这三天的庭审中早就传遍了东南亚,这时候目睹了这个“大名鼎鼎”的涉案警察,才真叫人吃惊。 裁判长慌忙扶正了眼镜,满脸都是讶异。 “你就是冯远?” 他只是没想到,这些天又是惹祸,又是把东南亚这样一滩浑水搅得乌烟瘴气的头号分子,现在竟然拖着一副淌血的身体就来到庭审现场了。冯远这一路过来,满地都淌着他热乎乎的血痕,身上的警服也算是毁的差不多了。 看着这样的冯远,裁判长也实在没底气再训斥什么,甚至心头还有些惭愧。 “我给你叫医生。” 冯远想都没想就婉拒了裁判长的好意,他提出要出庭作证。 裁判长挠挠脑袋,这事难办。虽然难办,但他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今天早也不是第一次打破常规,最重要的是,冯远这涉案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 本想着冯远能一口推翻莎莉的信口雌黄,谁知道他一得到首肯,首先一个就指着李翊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是冯远第一句证词,紧随其后的便是他那只堪堪还能用的右手,拳头抡在李翊脸上的时候,多年不见的“野蛮”景象 竟然又重新在法庭的正中央上演。 裁判长被冯远这“作证”吓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等到他想起呼救法警上来的时候,冯远已经咧着嘴完事了。 裁判长只觉得这事没来由的古怪,冯远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更加大跌眼镜,呼吸之间,冯远真的做出了指控。 “李翊,你丫做伪证。”他一瘸一拐,嘴里不干不净地大喊了一声,在七七的搀扶下,一把夺过李翊手里的“书信”,回头看了莎莉一眼,又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嘿嘿”笑着,当庭,当着所有人,包括一脸懵逼的裁判长的面,把这封重要罪证撕得粉碎,信手一扬,还添了两脚,碾在脚底。 裁判长瞪大了双眼,憋红了脖子。这哪里能忍?他一边大喊着让人抓住了冯远,一边就要兴师问罪。谁知道冯远这小子竟然振振有词。 “裁判长阁下,这小子的证据全是假的。我知道他什么心眼儿,一会儿他就要论证,莎莉小姐为了掩盖这所谓的证据杀人灭口,从反向也能推论,这上面所说的就是事实,对吗?” “是这样吗?”裁判长瞪大了眼,看向李翊。 李翊一句话也不肯说,从冯远进门,再到他一举冲到自己眼前,把这份“重要证据”撕得粉碎,他既没有反抗,更没有动作,甚至连哼哼一声都没有。 但是脸色变了。 裁判长敲了敲槌,又追问一遍,李翊才将将点点头。 他的确是这么个打算。 “为什么要作伪证?”裁判长摸了摸脑门,照例要这么问,但他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甚至忍不住要暗暗给李翊竖个大拇指。这小子脑子真够灵光的,尽管这是诈降,最后免不了李翊也得落个罪状下来,但能制住这莎莉,也算是大功一件。 但现在冯远不愿意给这个面子,裁判长气归气,也只能按章法办事。 李翊当然没话可说,这是他的底牌了。从他想尽办法混进圣塔,到最终进入窠臼办事,这些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套出线索,最后他也只能想到这么一条“诈降”的法子来。 可眼下,他只有瞪着冯远。可老这么瞪着也出不了气,索性背过身去。 “冯远,你怎么知道那是伪证?”李翊背着手问。 “是啊,为什么说那是伪证?”裁判长压下心头的怒火,尽管在他的庭上撕毁证物,用语粗俗,但是裁判长现在的心里却满是疑惑,不把这些问题一个个解决了,他也想不透。 冯远摇晃着半个身子,慢悠悠地转到了李翊的面前,血淋淋的躯体艰难的挪动两步,每一步都让冯远耗尽了力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翊一眼,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份档案,拍在李翊的胸口上,目光凛冽地看向莎莉。 “莎莉小姐,你的手伸得可真够远。人在大牢里坐着,还有兄弟愿意给你卖命,四处找这些证据,他们对你忠心耿耿啊!” 冯远情知莎莉压根不会搭理自己的指控,但还是给了莎莉回答的机会。 “蝗螽死不死与我无关,至于你们说的什么书信,我连听都没听过,用这种东西作证,你们只是想求个心理安慰来做了我。”莎莉噘 着嘴笑道:“横竖都是要我死,干嘛要费那么多事?你们本就跟我们没有区别。” “不承认?好。”冯远给了阿琪一个暗示,阿琪便拽着父亲来到冯远身边,两人的脸上氤氲诡谲,支支吾吾的很不干脆。 “爸……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冯大哥,刚才我们就回不来了。” 阿琪扯住了身后男人的衣袖,两人的身上也是一身煤灰颜色,面容上灰头土脸。被阿琪的执拗拜服,父亲只能摇摇头。 “我……我承认。” 阿琪的父亲支支吾吾,总算交代了清楚。原来这人就是窠臼后台的投资人之一,说是投资人,其实也不过是受制于窠臼的冤大头罢了,一旦沾了黑道的门,他们的生意就再也洗不白。阿琪的父亲本是商人,然而淌进了窠臼的浑水,不仅公司成了他们的洗钱机器,就连他本人,也成了窠臼源源不断挤出奶的奶牛。 按照他的证词来说,原本打算投案的他却遭到要挟,不仅暗中联络的老刑警殉了职,这时候窠臼几盆脏水泼过来,就算他想要投案,这也说不清了。 愤愤之下,他原本打算带着阿琪把这些罪状付之一炬,谁知道这竟然也是莎莉计划里的一环,原本作为替罪羊,动机手法和罪状都与她莎莉都毫无关系了。 如果不是冯远,或许两人都要和这些证据一起消失在这座老旧的公寓里。既然莎莉也找不到证据,索性一把火毁了它。 “不为人知的是,你忘了一个人。”冯远从七七手里接过一个烟盒,大大的中华两字镌在盒面上,拍在莎莉面前。 “这是?”莎莉瞪大了眼,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你忘了我不是一个人,莎莉小姐,我还有时倾。”冯远咳了一声,肺里还有股烟味儿。他们死里逃生,只能算是侥幸。直没想到的是,莎莉竟然老早在公寓附近布置了点火的石棉和硝石,掐准了时间点燃了藏纳证据的整个房间。 “时倾?”莎莉冷笑一声。“你脑子有毛病吗?冯警官,那个蠢警察已经死了,你亲眼看到的,死在哪里,怎么死的,你是刑警,不用问我了吧。” 莎莉的话直戳冯远的心脏,但是冯远却没有被这么一句话击倒。 “到死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任务,这才是她,这才是警察。”冯远说道:“莎莉,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说那是伪证。” “李翊!”冯远喊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李翊?莎莉紧张地看向李翊,后者的手里抓着冯远交给他的档案,他沉着气没作声,只当着莎莉终于察觉到什么的时候,冯远才阴笑。 笑声一直持续。 “我之所以说那份是伪证,因为我手里的这个,才是真正的证据。”冯远指了指李翊手里的书信。 “莎莉,你还不认罪?” “认罪?我认罪啊,但你这样一封信件就能证明我的年龄吗?”莎莉也撕破了脸皮,只要守住最后的底线,法院自然能无罪释放她。 “没有任何佐证,我看你怎么判。”莎莉锐利的目光投向裁判长,后者只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寒气。 “是吗?”冯远说道。“李翊,念给她听。” 2k网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探视 李翊照着冯远给他的证词念出声来,法庭内一片鸦雀无声。这份证词的来源让他惊讶不已,他看到一张白纸上的作证名字,竟然是苏玉书。 李翊不得不对冯远产生改观,竟然能想办法拿到苏玉书的证词,果然有两下子。苏玉书的证词是从圣塔监狱内部传出的,有了这个,便能够以侧面印证蝗螽临终前的证言。 “苏玉书?”对这个陌生的名字,莎莉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究竟发生了什么。 冯远的身体伤口叠着伤口,虽说在火势汹涌之前,冯远就意识到整个...... 《正义迷途》第二百二十四章 探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尾声 东南亚的热带雨期来的比往常早了半个月,黏 湿的空气充满了燥热,在这种环境下,雨水就蒸腾在半空中,像胶水一样粘稠。 喻瑜从大巴上下来的时候,汗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肚皮。阳光不算刺眼,但是足够毒辣,靠着薄薄的纱布遮阳,只能说杯水车薪。 刚一下车,喻瑜的腿就软了,差一点跌在地上。热腾腾的马路上,沥青似乎要融化了一样,扭曲的水汽下变得狰狞可怖。 喻瑜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不堪,她辞谢了地方警署和联合国的护送,也告别...... 《正义迷途》第二百二十五章 尾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凶馆 凝重的血痕从窗台滴落,珠玉般润滑又深邃。鲜红的液体冒着热气汩汩地从边缘扩散到了整个房间。冰冷的尸体旁有一杆煤灰色的钢笔,笔头上沾着血泡。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这支其貌不扬的钢笔就是“凶器”。四散开来的卷宗和纸页上草草写满了鬼画符一样令人费解的内容,甚至辨不出笔迹来。 死者或许是在拿着笔书写的过程中遭到袭击。环视别馆,这房间里除了溅出的血痂之外,其余的部分一尘不染,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挂在墙头的十字绣...... 《正义迷途》第一章 凶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宴会 当陆不鸣掏出邀请函的时候,赵老五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重新打量这个青年,再看着小伙子,的确有些不同。 看似玩世不恭的一张脸上,倒竖起来发了怒的眉毛微微颤抖着,半张脸都罩在了风衣的领子里,冷冰冰的视线里颇有些戏谑,两腮收拢,嘴角抿住,又往前了一步。 “赵老五,我能进了没有。” 陆不鸣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的诨号叫了出来,自从赵老五搬到了城西,在这别馆做了看院子的管家后,还是头一回有人叫他十年前常用的诨名。 《正义迷途》第二章 宴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人命 两个女人身材都很高挑,站在陆不鸣面前颇有些傲气。其中一个随身带着手包,另一个一来就扔到了沙发边上,抽起了民贵的贵妇细烟。 拎着手包的女人名叫孟婉,另一个抽烟的叫贺秋叶。唯独墙边上的女性,两人鄙夷地瞧了一眼之后,不再搭理。 陆不鸣闻起来的时候,搭话的是贺秋叶。 “那女人不识好歹,仗着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贺秋叶一手捏着细长的香烟,翻着大大的白眼眺望墙角被排挤的女人。 原本陆不鸣以为两人相识,一问才知,原来这里...... 《正义迷途》第三章 人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诅咒 () 回到现场的时候,陆不鸣最后一个进来。 血迹和尸体消失了。房间里简直就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件一样,只有散落在地上的墨水和杂乱一地的文具书籍。 赵老五眼睛都瞪了出来。 “尸体呢!” 他的疑问也正是当场所有人的疑问。离开房间不过几秒钟,屋子里的尸体就不翼而飞了,这间别馆毫无疑问,是一间真正意义上的凶宅。 中年人们眼睁睁看着这些灵异现象发生,紧张和恐惧感在他们的喉咙里盘旋起来,一时间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黄子锡也紧张起来,屋内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和恐惧的氛围支配了整栋别馆,中年人们颓丧地坐倒在地,原本一同十五人赴宴,宴会还没有开始,竟然连同行者的尸首都再也找不到了。 陆不鸣静静看着这一切,一眼不发。 赵老五缓缓向后退去,他刚一离开这房间,就被身后的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刚要破口大骂,嗓子眼里却发出了恐惧的抽吸声。 “这,这,这是什么……”赵老五的声音越来越细,听到他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又分了几部分,到了走廊里。 走廊本没有光亮,但正厅里的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的粉碎,阴暗的廊道里就显得非常恐怖,借着微弱的烛光,两边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了一行血字。 血色的字体龙飞凤舞,血痕还在往下滴落,烛台摇曳之下,更显得恐怖人。 只见墙面上写着。“十年未期,索命来还。” 八个字就像一句魔咒,眼睁睁看着这八个血字,中年人们默默从嘴里念出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匍匐着来到正厅里,赵老五找来几束烛光灯,摆在房间四周,微弱的光影照亮了大厅内部。 沉默。 这时候除了保持沉默,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人敢打破沉默,冷凝的气氛蔓延在整个内厅里,除了陆不鸣。 他不屑地扫视众人,打了个呵欠,摆出一副无趣的嘴脸来。 黄子锡和另外两个女人站在陆不鸣身边,他们天然的与这帮中年人保持了距离,不是因为觉得危险,而是一种不好的氛围蔓延了开来。 最开始是怀疑。 其中一个中年人连抽了两包烟,这种速度让陆不鸣目瞪口呆。 他暴躁地扯断了衣领和领带,露出脖子,把空装的烟盒扔在地上,这盒子让陆不鸣看起来似曾相识。 “是诅咒,不会错的。”中年人的声音听起来,恐惧多少带了一丝认命的无奈感,他双手抱住脑袋,竟然开始抽泣。 “十年前,我们来过这里。”男人打开了话题,他看起来既痛苦,又饱含愧疚。“我早就说过,做这种事,迟早有一天会还的。” “你胡说什么!”另一人猛地站起身来,阻止了他的发言,这个男人看起来年纪最老,须发都是一样的雪白,他早已把西装外套扔到一边,露出开阔挺键的胸膛。 “我们有做错什么?那帮纨绔子弟,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人看了?我们是替天行道!”男人很是激动,挥舞着拳头说道。 两人很快就吵了起来。 “是鬼迷心窍。”两人的 争执,似乎只有这一些中年人能听明白,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来,一个女人抽泣起来,她从包里抽出一条方巾手绢,呜咽着说道。 “我们当年,是鬼迷了心窍。”女人掩面说道:“是,他们是无耻,但那也不该死啊……我们……我们起初都是闲散的商户,做这买卖不过是糊口罢了……” “糊口?”男人站起来,快步来到女人面前,脸上充满了怒火,说道:“你知道他们的嘴脸!哪里有我们容身的地方?我们才刚刚起步,结果你看到了!老辛一家被逼得跳了楼,孙老头一辈子攒了的棺材本,连带儿子一起的产业被吃了个干干净净,结果呢?” 女人说不出话,只能隐隐啜泣,这男人说的不无道理,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谁会走到这一步? 然而终究恐惧战胜了理智。另一人突然站起来,他留了个短寸胡须,像是镶嵌在脸颊上,短小瘦弱的身躯看起来多了几分猥琐。 “他们讨命来,我们能有什么话说。你们看这别馆,和当年是不是一样?最开始是一个,接着就有……”猥琐的中年男人越说越害怕,一张脸的颜色变了又变,连那个脾气最大的男人听了,都不敢再反驳什么。 “大叔!”黄子锡却突然站起来,他倒梳的大背头很是醒目。 “你就别吓唬大伙儿了,净添什么乱。”黄子锡建议大家冷静下来,最好是报警处理。 然而除了年轻的四个人同意报警,其余的中年人都极力反对。 “这是诅咒,是报复。报警?报警有个屁用。”中年男人狠狠骂道:“这不会错,就是他们,他们来报仇了。” 他们是谁?陆不鸣很想问个清楚,从中年人们战战兢兢的只言片语里,几乎拼凑不出完整的线索。 “哈哈哈。”有一个则笑了起来,脸色苍白。陆不鸣认得他,最开始撞门的就是这个人,他摇摇晃晃支起身,神志已经不正常。 “他们总算来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一个完整觉都没有睡过。”男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步履蹒跚,他一步一步走向烛台边的书桌。 这个疯子跌跌撞撞的举动却引起了在场所有其他中年人的反感,他们纷纷紧张地站起身来,一个人胆大地拦在疯子面前。 “你要干什么?” 男人厉声喝问,然而疯子却好像没把他放在眼里,嘟囔了一句“起开吧你”,便把这男人拽到一边,手伸了进去,摸索着往书柜里摸去。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起来,嘴里痉挛一般说道:“就是当年,当年那个屋子。没错,这里,这里有……” 疯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惨叫声。他伸进书柜里的手臂连根被削断,血水泉涌一般从他的根部动脉往外喷射而出。 疯子惨叫着四面撞去,像一只断了头的苍蝇一样。 正厅的所有目光这时候都集中到一个女人的身上,这女人缩在角落,疯子的手臂就是她飞出的斧头所致。然而中年人们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或是恐惧,反倒是出乎寻常的冷静。 他们亲眼看着女人从角落的花坛里摸出了一柄短斧,朝着疯子扔去,却没有惊悚的尖叫,而是沉默的冷静。 直到陆不鸣身后的两个年轻女 人叫出声,他们才纷纷散开。每个中年人之间的距离至少间隔了两米,他们警惕似的看向对方,缓缓向后挪动。 “果然是这样。”正厅最边缘的一个男人身紧张地往后退去,他说道:“这里,这里果然跟十年前的那个屋子一模一样。各位,冷静。” 他说了好几声冷静,接应他的声音也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手指拼命地向身后摸去,目光凝视在最中间的那个发了疯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手腕齐根没了,血流涌出不止,然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动他,伴随着大出血的男人先是哭嚎愤怒,接着是哀求和扭动,最终停在了中间,脸色如白纸一般,动也不能再动。 死了。 陆不鸣心里柯登一下,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疯子似的男人就这样没了。 一向冷静的冷双似乎想要站起来说什么,陆不鸣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端过一只酒杯,推到冷双的面前。 冷双一脸狐疑地看向陆不鸣。 陆不鸣一言不发。目睹了血腥场面的黄子锡,孟婉和贺秋叶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们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就像看怪物一样。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尽管与中年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是贺秋叶还是心有余悸,她锁着脖子。 “恐怕是要自相残杀了。”陆不鸣冷静的分析让三人朝他侧目,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能这样镇定自若。 “不,不对啊。”黄子锡身体打起了摆子。“这种状况下,不是该找到凶手么,怎,怎么会自相残杀?而且,而且,他们从哪里找到的家伙?” 后面的话黄子锡没说。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为了杀戮而存在的空间,四周静悄悄的密闭在一个地下室里,随手可见的武器,还有冷凝在空气里的这种不安和空气,就仿佛助推器一样点燃了杀气。 “叫,叫警察吧。我们该怎么办。”孟婉也慌了,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包,缩成一团。 “凶手嘛。”陆不鸣看了看危机关头的中年男人们,说道:“凶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赵老五更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他慌了神,踉跄想要躲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去,却被黄子锡抓住了手腕。 “这到底怎么回事。”黄子锡阴着脸逼问道。 赵老五脸色刷地就变了,原本强势的他这下彻底没了底气,原本死了人已经足够麻烦,没想到这吊诡的气氛竟然还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馆主吩咐。”赵老五哭丧着脸,黄子锡却不大相信。 “你不是说要叫馆主来么?人呢?”黄子锡似乎抓住了破绽,说道:“我就觉得古怪了,你叫个人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一路带我们进别馆的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也是你,是不是安排这场‘游戏’的人,也恰好是你?” 赵老五听了黄子锡的推断,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冤枉啊。”赵老五哭嚎着挣开了黄子锡的手,猛地喘起来。 越看赵老五这样子,越觉得他可疑。三个年轻人站起身,瞪着赵老五。 “不是他。”陆不鸣这时候却突然出声,说道。“凶手肯定不是他。” 第五章 残杀游戏 () 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黄子锡跟赵老五闹别扭的时候,正厅里的火药味愈演愈烈。起初,贺秋叶试图把这些几乎发了疯的中年人们劝回来,但对这些人来说,现在说什么他们也都听不进去了。 一个个眼睛散发着猩红的光芒,简直就是杀人魔。 这种气氛只会随着时间越发狰狞。 “没救了,现在去阻止他们,只会被当做敌人,他们手里都是致命的武器。” 正如陆不鸣所说,贺秋叶的劝说反而带来了反效果,一个男人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发疯似的捂着脑袋,抓起身边的琉璃花瓶,使劲扔到地上。 反手从花瓶里取出了一条两三尺长的软尺,但是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柄软尺边缘是加了韧性的刀刃。 “这里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黄子锡终于发现,这别管内部危机四伏。 陆不鸣冷冷看去,说道:“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看起来早就知道了。” 陆不鸣的推测又一次被印证。正厅里气氛古怪,这时候交融在一起的恐惧和杀戮升了级,凝重的气氛水纹一般在整个别馆内扩散开来。 除开连尸体都失踪不见的中年妇女,再加上失血成了一具新鲜尸体的男人,剩下八个中年人把守在房间八个方向里,互相保持着距离。 手腕连根被斩断,身体朝着各个方向扭曲,躺倒,气息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抽干,身下的血泊一点点在四周扩散开来,地毯被黯淡的红色覆盖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冒着血泡,几分钟前的一条生命,就这样随着血液汩汩涌出,也终于没气了。 另外七人见了这番光景,又看见已经有人先一步从身边抽出了武器,更是唯恐慢了人一步,有些在身后摸寻起来,另一些则斥责这男人的举动。 “放下武器,你想干什么?”有人喝问。 然而拿着尺子的男人却仍然不满足,他翻看身边沙发,茶几从这些寻常的家具,花瓶,挂画里找出一些武器。 “别明知故问了,你我都知道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男人从身边又搜集了一些小刀,躲到了沙发后,眼球半翻滚出,手臂颤抖着抓紧手里的武器,仿佛只有这东西能让他安下心来。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无法阻止。在这样的绝境之下,手里握着随时能致人死地的武器,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再发生一些口角或是事件的话,人的精神终究是有极限的。 然而诅咒也好,凶宅也罢。赵老五和这些中年人对这间别馆似乎知道一些什么隐情。陆不鸣对此很是感兴趣,但此时此刻,保命更要紧。 就在陆不鸣犹豫不定的时候,这间诡异的别馆竟然动了。 阴暗的烛火飘零,四面墙上的挂画像是狰狞了颜色,与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有了些许微妙的不同。挂画动了? 陆不鸣反复揣摩着赵老五话里的深意,正厅里的衣柜晃了晃。起初陆不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片刻之后,衣柜轰然倒地,这像是一个信号。 眼看这样的厮杀几乎一触即发,两名年轻女孩一连 退到走廊最深处,贴靠在门口。两人靠在一起,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然而轰的一声,最后的一根弦也绷断。 “听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中年男人突然喊着站起身,他咆哮起来。“这跟十年前一模一样,那时候也是一样,一样的!这是报应,是轮回到了!” 男人的瞳孔发白,几乎看不见他的瞳仁。 黄子锡也被这种气氛逼得快要发疯,他的目光瞥向眼前的赵老五。赵老五黑棕色的脸孔上也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对眼前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更是拿捏不住。 “是你!”黄子锡仍没打算放过眼前的赵老五。“只有你对这间别管了如指掌,把这些武器放进来的只有可能是你。” 赵老五哪里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面对黄子锡的质问,他自己倒是结结巴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让黄子锡越看越可疑。 尽管陆不鸣说他不是凶手,但黄子锡对自己的判断和直觉更有自信。然而事态失控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黄子锡逼问这赵老五,屁都没问出一个来,反倒是正厅的几人先发了疯。率先抢到武器的男人脸上露出兴奋的光,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一把打磨光亮的叉子就钉在了他的肩膀上。 阴暗的烛光闪动,更撩动这种嗜血的情绪。男人身上见了血,理智几乎完被一时间的杀气吞噬了,他抽起那条长长的,开了刃的软尺,朝着就近的一个女人冲了过去。 两番厮杀竟然无端生起,血气的腥味又刺激了这种杀戮变得更加肆虐。 眼看正厅几人杀红了眼,陆不鸣一把推开黄子锡,揪起没有血色的赵老五,这老家伙虽然是陆不鸣幼时的死敌,不过现在也只是个可怜的糟老头子。 “带我们去你的卧房,快。” 经陆不鸣的提醒,赵老五空洞的眼睛里才逐渐有了些许光色,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带头往屋子里去了。 “你带着两位小姐一起进去躲好。”陆不推着三人,示意他们赶紧躲进卧房里。 不明白陆不鸣的用意,黄子锡胆子再大,心里也清楚得很,在外面呆着不过是被砍成肉泥的份。 赵老五软着腿,几步软倒在地。黄子锡搀着他来到卧房门前,他从裤兜里摸摸索索了小半天才摸出一把生锈了的老钥匙,一把捅进门去,门吱吱呀呀地打开。 屋外陆不鸣没有急着躲进卧房,另一人也不急冷双。冷双的手贴在裤兜上,神色变化阴晴不定,红扑扑的一张脸上细眉紧蹙。 “你怎么还不躲起来?”这是冷双头一次说话,声音也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冷得像是冬至的雪一样。 陆不鸣却好像一点也不急,尽管身边即将沦为战场,血色逐渐蔓延,但他却好像看破了一切,目光从冷双身上挪开,陆不鸣苦笑。 “你不也一样吗?” 冷双却摇头。 “你和我不一样。”她手里多用了几分力,似乎攥紧了什么,陆不鸣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一阵风似的来到了冷双面前。 冷双的 面额顿时有些红润,大涡轮造型的头发晃了晃,下意识退后一步,抬起头来的时,陆不鸣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她下意识张开嘴,喉咙动了动,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耳边响起了声音,她转过头看去,正厅已经见了血。 噗的一声,通往阳台的透玻璃窗台上横洒一道鲜红的血痕,冷双见了,拼命想要搬动自己的身体,却被陆不鸣搭住了手腕。 “你!”冷双正要发作,陆不鸣却凑到了她耳边,轻轻呢喃一句,冷双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缩在墙根里动也不能动。 陆不鸣一边兴叹着“他们已经疯了”,一边拽住冷双,带着她到了赵老五的卧房里。 冷双一向沉默,但是陡然这样,让她无所适从。 “他们!”冷双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中年人们,厮杀在一处,执拗地撒开手。陆不鸣强不过她,摊了摊手。 冷双的手又伸进裤兜里,两条眉毛紧锁,身姿潇洒干练。 陆不鸣上下打量着冷双,说道: “你这样没用。” “他们已经动手了。”冷双决绝说道。 “动手的是他们,但动心的不是。”陆不鸣的声音既低又沉,冷双听了脸色飞起一抹暗红,嘴角紧咬,打算不再理会陆不鸣。 陆不鸣却继续说道:“你看,他们早已经不是自相残杀,而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杀戮**了。你看,他们的恐惧心早就变质了,真正的恐惧不是这样子。” 冷双迟疑了片刻,展现在她眼前的景象,说是地狱也不为过。单单几个人的嘴脸,从最初那恐惧,颤抖,犹疑,到了如今的享受和肆虐,这几个中年人似乎从骨子里就是黑暗的。 “他们……被洗脑了?”冷双犹豫了,她背脊发凉,冷漠如她,也没有见过像这样漠视生命尊严的一群人。也许几分钟前,他们还温文尔雅,相敬如宾。 “洗脑?”陆不鸣一眼看穿了乱象之后的真实。“或许是吧,但任何人心里总会有黑暗的一面,引导出来,并不费劲。” “房间里四处都有武器,随处可见、”陆不鸣敲了敲背后的墙面,咧开嘴笑道:“就比如这面墙好了。” 冷双松开兜里握紧的手掌,紧张兮兮地看向陆不鸣,片刻功夫她已经汗流浃背。只见陆不鸣轻敲的墙面,正是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目睹的那面,血淋淋的墙。 墙上鬼画符般涂满的涂鸦和字画这时候已经彻底凝固。 冷双咽了咽口水,这时候她才嗅到空气中那紧张的氛围和血的味道,不由得舌头干燥,嗓子生疼,她吸了口气,陆不鸣已经从墙角摸出东西来,看起来几乎透明。 “钢丝?”冷双傻眼了,陆不鸣却随手塞进了屁股后的裤兜里。 “这本身就是一种诱导,在一间摆满了武器,充斥着绝望和死亡气息的房间里安放这些内心充满仇恨和杀戮的人,真是一场好戏。”陆不鸣拍了拍手,一阵血红色的气息扑面而来,冷双警觉性的回过头去,视线却变成了一片腥臭的暗红色。 “啊!” 第六章 推理 () 血。 冷双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字血。她一席雪白色的绒服下,好看的长裙,由上到下,脸颊,脖颈,肩胛,甚至连大腿身周所有见肉的表皮上都黏满了稠稠的血液。 尖叫。 喊叫。 还有厮杀咆哮的怒吼,诸多声音汇集在一起,冷双的头皮发麻,身体也尽是鸡皮疙瘩。陆不鸣说的没错,整个别馆里的这些人,不是疯了,就是在疯的路上。 他们的表情已经不是恐惧和胆怯,正相反,这个挺立在冷双面前的男人,手里攥着一把小巧的工具锯条,经过细微的改装,防护的挡板被替换成了针一样细的钻头。 钻头上黏满了血。 男人把一具鲜活的尸体由上而下,直直切割成了两半,一只手扯开这条僵硬的**,身上被滋了一身深浅不一的血浆。 他伸出舌头,在刀锯上舔了舔,血的味道更加激发了他的杀戮**,眼看着愣在眼前,连瞳仁里都失去了光彩的冷双,这岂不是最好的试刀? 男人迫不及待地举起锯条,冷双回过神的时候,只能够闭紧双眼,等待下一个冰冷的瞬间。 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冷双睁开一只眼,陆不鸣笨拙地伸出手来,手掌接住这柄锋利的锯条刀刃,紧紧攥住。手心的韧带大概是断了,不然怎么会渗出这么多血? 冷双的脑子里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身体的反应更快,只见她飞起一脚,闪电般的踹开这男人手上的锯条,立即抓住了陆不鸣的手。 手心的骨头森森露出,动脉破裂,血水汩汩往外冒。 冷双的脸色更冷了,陆不鸣却笑了。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冷双雷厉风行地撕下自己的衣摆,熟练迅速地缠上了陆不鸣的手背,两道之后,陆不鸣的脸色已经白了,但是仍然在笑。 “手滑了,我这手很不听话。”陆不鸣惨笑。 冷双手上加重了力道,被勒得痛不欲生的陆不鸣,一脸笑颜逐渐扭曲成了哭笑不得。“是手不听话还是人犯傻?” 陆不鸣心里是苦不堪言,嘴上却不服软:“这手是不听人话的,一个女孩要遭难,他总也闲不住。” 冷双没工夫跟陆不鸣闲扯,仓促包扎后,推着他往卧房里退。 “走,这里我来处理。”冷双伸进裤兜里,陆不鸣却立刻按住了冷双的手腕。 “你还不死心,这里已经成什么样子了?” 陆不鸣说的一点不错,正厅里的血色越来越重,中年人们早已经杀红了眼,一身西装革履晚礼服的浓妆艳抹在血色浇灌下,显得妖艳血腥。 冷双咬住嘴唇,手臂颤抖。 “走。”她拽住陆不鸣,谁知道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但是性子却不是一般的执拗。 “这个世界上,能命令我的人,要么是还没出生,要么是已经死了。”陆不鸣的眼光很是纯粹,冷双被他看得有些发怵。 “……除了我姐。”后半句的陆不鸣脸色更白,只不过低声下气,冷双一时没有听在耳里。 “要躲的话一起躲。”陆不鸣拽着冷双的手,在血水凝成的走廊里一路狂奔,总算到了赵老五的卧房里,两人一挤进屋子里,屋外就传来人的惨叫声。 “你们在外面墨迹什么?”首先发怒的是黄 子锡,他认为陆不鸣和冷双让所有还算正常的人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陆不鸣倒是爽快的道了歉,冷双却一言不发。 贺秋叶第一个不服气了,指着冷双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陆不鸣却打起了圆场。 “各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保持理智的只有我们,不如想想怎么求救比较好。” 黄子锡第一个站出来认同。 赵老五的房间很简朴,只有三四来方大小,床铺也是最简单的拼接床,地板上虽然一尘不染,但是墙壁四面挂满了他的衣服,衣柜空空如也,三位年轻女性对此颇有微词,但现下也不是埋怨的时候。 陆不鸣简单打量了一番,在房间里转悠起来,几步来到了中央的挂画下,陷入沉思。 “我来整理一下现状。”这时候,黄子锡站出来,决定带头让他们几个一起走出这个困境。贺秋叶当然举双手赞成,孟婉也点头称是。 “黄先生是我们当中最理智的。”孟婉的话也很少,不过她很会看准时机插话,不像冷双那样干脆一言不发,冷如冰霜,反倒不至于被孤立。 黄子锡赶紧客套了回来。 “婉婉不必这么见外了吧,我想今天算是经历了生死,以后大伙都是好朋友。你像秋叶那样叫我子锡就可以了。”黄子锡见陆不鸣和冷双也都没有异议,于是开始整理整个事件的线索。 孟婉微微点头,不再吭声。 黄子锡说道: “首先,我还是觉得应该报警。都到现在这个局面了,各位还觉得那句承诺有效用吗?” 黄子锡说起这个,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贺秋叶则脸上犯难。 “可这毕竟是难得的机会……”她低下头,黄子锡双手搭住贺秋叶的肩膀,安慰道:“机会还有的是,先保住命才有以后,我想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个,贺秋叶也没法再反驳。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得报警。” “那个。”黄子锡刚拨了号,孟婉却举起了手臂。 “有什么问题?”黄子锡一只手捏着手机,屏幕上已经拨了号,只等他打出,孟婉犹疑片刻,举起了手机。 “报警的话,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孟婉的声音越说越细,黄子锡却喜形于色,冲着孟婉竖起了拇指。 “好样的,婉婉。你比我还要理智,很好,我们等待救援,这是第一步。”黄子锡笑着说道:“再来,外面的情况,我简单推理了一下,答案很明显。” “是什么?”黄子锡的话倒是引起了陆不鸣的兴趣,他插嘴问道。 黄子锡看了看陆不鸣,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诅咒。” 他信誓旦旦,解释道:“大家想想看,我们刚进到屋子里来的时候,那些大叔大妈就像是中了邪一样,起初你们可能没有察觉,但是我一直在观察。” “哦?”陆不鸣掩住笑,说道:“那么你观察到了什么?” “最先指出这一点的那个大妈也就是第一个死者,她是最早发现诅咒的,因此说了些胡话就突然发了疯,这个想必大家也都看见了。” 众人点点头。宴会开始前,绿衣服的中年妇女的确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失魂落魄的逃离开来。 所以她就受到了诅咒,然后死在卧室里了?”陆不鸣顺着黄子锡的推理继续说下去,后者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她的死很奇怪。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只有血,但是没有明显的伤口,凶器我们也看到了,那支钢笔。” “钢笔尖的确是有血的。”陆不鸣提醒黄子锡。 黄子锡挑起嘴角的笑,得意地摇了摇手指,说道:“说的没错,陆兄弟很敏锐,钢笔上有血迹,凶器有血,但是尸体的表面一滴血也没有,这不是灵异是什么?” 陆不鸣苦笑一声不说话,黄子锡便继续往下推理。 “最重要的是,大家伙也都看到了,我们才出去一会,灯灭,尸体就不见了。这是诅咒的主人在警告我们,如果不能破除这个诅咒,我们都会死。” 孟婉凝神看了看黄子锡,细声细气地问道:“请问,这个诅咒的主人是……是谁呢?” 黄子锡眯着眼笑道:“这个我暂时不说,一会我的推理完了,你们自然而然也就知道是谁,凶手的真身也就众所周知了。” “哦!”孟婉一脸仰慕地看向黄子锡,一旁的贺秋叶却有些不耐烦。 “少打岔,让子锡继续说。” 黄子锡点点头,说道:“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中年人突然开始互相斗殴厮杀,其实在屋子里有相应的暗示。” “暗示?”陆不鸣倒是头一次听说,厮杀也会有暗示。 “这就像是催眠。”黄子锡解释道:“催眠的过程中一定有暗示来引导被催眠者。他们之所以中了邪,受到诅咒,也是因为这个暗示。” 孟婉似乎恍然大悟。 “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避开暗示,是不是就不会中邪?”她拍了拍手掌,问道。 黄子锡很是得意。 “没错,你看,只要动动脑子,谁也能分析出来,很简单不是吗?” 见到孟婉聪明如雪,贺秋叶却不大乐意了,她拽了拽孟婉,咳嗽了两声,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让子锡把话说完,我们能不能安离开这里,靠他了。” 贺秋叶跟孟婉两人的话在黄子锡听来十分受用,他继续分析。 “暗示是显而易见的,就像赵老五刚才说的,这是间凶宅,所以诅咒也跟屋子里的东西相关。我发现,他们聚集在挂画和柜子附近,尤其是正厅里那几幅,他们一动,这些家伙就跟失了智一样的杀红了眼。” “挂画就是暗示吗?”贺秋叶抢先一步,挽住了黄子锡的胳膊,问道。 黄子锡的脸色一红,后退一步,说道:“不止这些画作,还有墙上的血字,还有凭空冒出来的这些日常用品,实际上都是危险的武器。” 黄子锡一边后退,一边质问赵老五。 “这家伙就是施加诅咒的元凶,所以只要我们控制他,应该就是安的。”黄子锡说着,立马揪住了赵老五,这时候他已经退到了墙壁上。 “老实交代!”黄子锡厉声喝问,赵老五的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整话来,黄子锡的背后墙壁摇颤,墙上的挂画砰地落到了他的脑袋顶。 “草!”他一句抱怨没有说完,脸色就变了。 身边的贺秋叶和孟婉也意识过来,拼命地往后退去。 门,被破开了。 第七章 林城市局 林城市是新崛起的卫星城之一,背靠省会的地级市,尽管人口不算稠密,面积也不够大,但的确是一座繁华的现代化都市。 林城市的市公安局门口,停了一辆浅灰色的别克。不是冯远穷到这个份上,老实说独身这么多年,收入不菲的老警探干着,再穷困潦倒,也不至于供不起一辆中档奥迪。 但是冯远就这个脾气,年纪再大也改不掉,喜欢就是喜欢,何必从众? 从别克上下来,冯远拍了拍黏在西服上的尘土,弯着腰,靠在车门前。才歇了一会儿,市局里...... 《正义迷途》第七章 林城市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委任 () 内卫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到了看守所,这里面比哪儿都要干净,哪里有什么嘴硬的嫌疑人?冯远回过头准备要兴师问罪的时候,田局长已经摊开手,摆出了一张无可奈何的脸孔,他拍了拍冯远那宽阔的肩膀,摇了摇头。 “兄弟,路上走好。”田局长咧嘴笑了笑,眼看冯远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挺了挺飙肥油腻的肚皮,那样子实在是稳操胜券。 冯远越是摸不清状况,田局长就越觉得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然而冯远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慌乱,反倒是退了几步,居然稳坐在看守所里的草甸上,横着眼直瞪田局长:“我这是被诓了?你想怎么样?” 这时候富态的局长却大发善心,愿意跟这个执行任务才下车的可怜老警察寒暄两句,毕竟再过两句话的时间,这家伙就是想再说什么,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我想怎么样?冯哥,不是我说你,看你长得一副挺稳重的样子,怎么毛躁的像个愣头青一样?” 毛躁?冯远摸了摸嘴角边草长莺飞的胡茬,眼睛里精光四射,“愣头青”三个字,近年来听得倒是不多了,不知怎么,冯远甚至还有些怀念。 田局长看着冯远那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更加得意,于是拍了拍手,身后出来几名高大的警察,这是内卫队的成员。 内卫通常管理维稳和秩序,因此不需要擅长刑侦,反倒是对身体能力和威慑感的需求十分高,因此田局长这边指派出来的警察一个个人高马大,一张张古铜色的脸孔上肌肉的拉伸感蔓延到了身体各处,看起来魁梧又令人骇然。 即使只有几个高大的警察围在看守所外,足够形成威慑力,更何况冯远只是单枪匹马,加上那孱弱的身子,半残的腿脚和手臂,田局长当然可以说,自己是胜券在握。 挑衅似的看了看冯远,然而后者却仍然不慌,田局长知道,这是冯远声名在外的一个技巧——“虚张声势”。 “原先我以为你只是上面派下来的视察组,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有戏,老哥,别怪弟弟我不仁义,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选对时间场合,在这里跟我翻脸,你该多准备点人手。” 田局长挥了挥手。只要这么一个动作,就再也没有人不清楚什么叫地头蛇。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却没有发生,他发了愣,回过头看看,内卫的几名小伙子站在原地,仍旧不苟言笑,宽大的面额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嘴角高高抿起。 最近的年轻人这么没有眼力见?田局长干咳了两声,几个年轻人总算领会了意图,有了动作。 不过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目瞪口呆,仿佛刷新了多年来在局子里摸爬滚打的价值观一般。一手带出来的内卫支队几名精英干警背后,钻出一个光头。 光头他不奇怪,也算是多年的老搭档,兼任市局副局的老伙计汤队长,一手带着内卫在林城算是鞠躬尽瘁的老一号人物,论资排辈,要算他高一辈的前辈了。 奇怪的并不是他突然冒了出来,原本内卫就属于他带队,田局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原本早该轮休下班享清福的这个老头儿,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出来了,看他脸色,还颇有些慌张。 田局长没多问,汤队长朝着他多使了一个颜色,急匆匆避过了田局长,径直便钻进了小小的看守所里。田局长眼睛不愧是多年的老经验,一眼就看到汤队长手里的家伙。 不过这东西看的他有些发懵,拐棍,一支黑色冒油,看起来颇有些径直的强塑料拐棍。近年来腿脚不好的老人爱用这东西,但他没见过汤队长用,他向来身体硬朗。 但接下来的画面就更让他难以接受,只见这汤队长唯唯诺诺,殷切地凑到冯远面前,一声不吭地手里的家伙双手奉上,递到了冯远的手里。 田局长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两人原本就认识?可他不敢确信,冯远已经一手结果这拐棍,颤颤巍巍地撑起,看透一切似的扫视而来,瞟了一眼田局长,阴笑着说道: “真不好意思,田局,我这年纪大了爱忘事。”尽管冯远既不像年纪大的模样,又没有半分“忘事”的样子,但田局长的确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证据,我这里是没有,但是听说督查和纪委倒是有东西想让你确认确认。我不是来抓你的,田局,这你放心,你看我这要死不活,半条命,走路都费劲,还谈什么抓人?” 这一点,冯远倒是没有半句假话。光是从墙角撑起身躯就费了他老大的力气,这时候喘着粗气,汤队长也赶忙扶起冯远。 “我是来查案的。听说林城十多年前有一起恶性案件——也是没办法,我们老辖区的治安管理实在太好了,也只能来你这里分一杯羹,查起来竟然还是个陈年旧事。哈哈,我想你不会介意吧。” 冯远的确是来查案的,田局长不知怎么,就有这样的直觉。但冯远无意中透露出的那些资料也好,证据也好,百分百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田局长嘴上仓皇答应,身体一步一步后挪,这一天下来的汗珠子比他发劲发狠跑个千把来米还要多。 小步挪到了门口,却再也动不了了。他自己叫来的内卫警察,高大魁梧的身躯站成一排,像一堵厚实的墙壁,就连他们的神情都如同水泥墙一样,没有一点颜色。 田局长咽了咽口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汤队长,他还没来得及攀几句交情,投去一个哀求的目光,汤队长就摇着脑袋,捂着额头挥了挥手。 这次内卫警察动了,一把按住了田局长。 冯远来到林城市局不到半个钟头,田局长落网,由上级单位联合公办,双规处理之后,由地方人民法院收编候审。 候审的证据来源绕了一圈,最后还是从当地市局出发。不过冯远却感觉自己被套牢了,这桩十年前的旧事,案子并不复杂,但是林城内部却并不太平。 田局长一落马,冯远就被安插了一个“林城群龙无首”的理由,强行塞了一个“临时局长代理”的职责给他,要他肃清肃清林城。 这下倒好,原本作为虚职警探的冯远,就因为多管闲事插手了这桩案子,反倒是被套在了原地。 就任当天晚上,冯远准备挑灯夜战。林城市的问题从表面上看倒不严重,甚至经济发展一直很快,但是其中有几处灰色的产业和不清不楚的案子有待澄清。 冯远对经济是半点兴趣没有,他抖落烟 头,把几十年的老案子重新翻出来看了又看,皱着眉头。城东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他挂掉两个电话,一个跨国的长途又打进手机里,冯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七七。他扫了一眼名字,很多回忆就勾了起来,犹豫了五秒,冯远接下电话。 “恭喜啊,冯大局长,恭喜升迁。”这电话才一接通,七七那边油腻的寒暄就传了来,冯远拧紧了眉头,苦笑着不知如何作答。 七七有的没的拉着冯远唠了一通,实在耐不下性子的冯远才打断了七七。 “我这可是忙正事,你要没屁事我先挂了,这边毛病还多着。”冯远故意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尽管七七那边看不到,但仍是捂着嘴偷笑。 “有意思,有那意思了,不愧是局长。”七七笑着说道:“我倒没事,就听说你就任了,给你道个喜。” “喜道完了,那我挂咯。”冯远作势要挂,七七尖利的嗓音拼命劝阻了冯远。 “别介别介,你急什么啊!我这正事还没说呢。”七七喊道。 冯远无奈,合着七七那一大长串的寒暄是废话。 七七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时叔非让我问的。” 时叔。说到这个名字,冯远的神情显而易见落寞了下来,一点声息没有,七七也明白冯远在忸怩些什么。 但七七还是要说。 “你跟他有什么隔阂呢?冯远,时叔可没把你当外人,更没怪你什么。他老人家一把年纪就一个念想,你不能因为一件过去的事,总那么颓废吧。” 冯远有些烦躁,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颓废。 “颓废说的是,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没有一点上进心,当初你受了伤落了一身病也就算了,十年了,也该缓过来了吧?结果呢?什么警探,你当是玩过家家呢……” 七七捏着嗓子,摆出一副长辈的语气开始训斥起来,冯远无奈地哭笑不得。 “这不是过家家,我没什么本事,也就查查案子,还能有什么奢求?”冯远解释道:“再说了,我不跟他老人家接触,也是为了避嫌,他现在身居高位,跟普通的大叔是一路吗?” 七七的声讨立刻反馈了过来,看来她这次准备得很面。 “时叔说了,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当初想干什么?入警队的时候怎么宣誓的?你怕不是忘了?既然要干,就老老实实稳稳当当地干,别心猿意马没着没落的。” 这还是时叔的原话,七七模仿的有模有样,冯远手心里甚至都渗出汗来。按照他的理论,要履行正义的职责,非得身居高位不可。 冯远苦笑一声,问道:“这么说,这次林城派我来,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咯?” 七七显然愣了一下,才勉强回答:“冯远,你可别胡说八道,时叔再怎么看重你,不至于做这种不靠谱的操作——你来这儿,是上面共同决定,你不是喜欢查案吗,这里的情况你了解了,就该偷着乐了。” 七七后半句“干好了再回来”骨鲠在喉。 冯远扫了一眼手边的资料,上面写着一份表格和名字。 “哦。”他应和着,挂了电话。 第九章 救命 () 门被冲撞开来的一瞬间,一只手臂刮着墙壁。在这种刺耳声的掩护下,手里的斧子带着锐利血腥的深红色,血痕溅落在屋内的地板上,嘶吼声隐隐传来。 黄子锡的脑门正正好被墙上的挂画砸中,差点一脚踩空,一屁股摔在地上。他猛地睁开眼的一瞬间,面门前突然传来一道锐利的破风声。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惊呼声便从身边传来。先是贺秋叶,难以置信的尖叫声从她的嗓子眼里挤了出来,随手抓起了手边的衣架,她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双腿跟山羊一样抖个不停,眼角迸射出血丝。 后来跟着一起叫的孟婉,一连后退几步,贴在墙角里,缓缓顺着墙壁坐倒在地上。 黄子锡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之后,也是一样的反应。 一道锋利的斧子宛如飞镖,嗡的一声在黄子锡的脑袋边不到一寸的位置,左右晃动。斧子的刃几乎连根没入了墙壁里,可见这一投的力量有多大,如果再往左偏一根指头的距离,黄子锡的脑袋比现在的墙壁碎的还要多。 叮的一声,斧子落在地上,黄子锡“呕”的一声,差点没把肚子里的东西一口气给吐出来。 原本门口只是破了个洞,洞外的男人早就杀红了眼,不知道手里沾了多少人的血,他一脚踹开门板,笑的十分可怖,血淋淋的一条手臂抓住墙根,眼里最后一点理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步一步,缓缓从门外钻了进来,露出那令人心脏都开始颤抖的怪笑,唇齿之间肉眼可见的猩红血味弥散到整个房间,刺激着每一个杀戮的不安定的种子。 这时候时间仿佛禁止,连冷双都有一瞬间僵直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阴森可怖的牙齿像是獠牙,男人佝偻着腰,弓足了背。门板被他破坏得不成样子,有一半的门板成了烂木头,参差不齐的边缘晃了晃,男人碾碎了这些东西。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小家伙们。”男人笑眯眯地说着,迈着沉重的步伐,目光扫过屋内的几人,径直朝着黄子锡走去,眼看着几人吓得起不了身,眼里满是戏谑和狂态。 被这男人的目光瞥到,贺秋叶摇着头往后退去,胸口剧烈地抽动起伏着,恐惧感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性,眼泪哗啦啦地从眼角淌落。 “我劝你们不要碰这里的武器,这些都是我的……”原来他瞅准的并不是躲在屋里的几人,而是盯准了屋子里还没有被发现的武器。 黄子锡脸色煞白,朝后稍退了两步,意识到这人的意图,于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手边落在地上的斧子。手指轻轻触碰了两下,斧子在原地转了一圈,柄上黏糊糊的血浆让他心生作呕,脸色发青。 “……给我。”男人半直起身,朝着黄子锡伸出手。手指骨节暴突,指缝里都是血。他朝着黄子锡一步步靠近,脸色变得缓和。 “来,把东西给我。”男人加快了步伐,几个大步迈向黄子锡。男人走的近了,黄子锡才看的更加真切,这人宛如恶鬼,字面意思上的令人畏惧难当。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了大半,几条骇人的口子从上到下被剜开,尤 其是肩上一道伤口,肉骨被像是锯条一类的东西切割成了不相牵连的狗牙交错状,森然白骨就这样露了出来。然而这男人就像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一样,不管不顾。 身上下不知道多少这样大小的口子长虫一般地盘卷在肌肉上。 他几步踏出,怪叫一声,少了一只鞋却仍然健步如飞。黄子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抓起手边的斧子权当做护身,然而男人的魄力让黄子锡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何况防身? 黄子锡闭紧了双眼,双手紧紧捏住斧子的柄。闭着眼当然没法防身,就连面对死亡都不可能,但黄子锡的确没有这个勇气,他双腿胡乱地蹬动起来。 然而脚步声戛然而止,预料中的死亡也没有来临。黄子锡吞了吞口水,微微漏开一只眼缝,面前狰狞的男人在黄子锡的面前站定了脚步,他的脸上也也不再是那不可一世,居高临下的狂妄,而是变成了惨白。 柯登。又是一声,屋外的响动仿佛触动了他心里那根弦,黄子锡离得最近,看的也最是清楚。男人身体颤抖着,身体上下那么多的伤口也没让他胆怯分毫,但是屋外的声音却让他露出了这样恐惧的颜色。 黄子锡愣了一愣,下一秒钟,他立刻明白了男人内心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机械轴承和马达的声音传来,起初是抽动般的两声,像摩托发动。片刻之后,狂躁剧烈的颤动声持续不断地传来,一道巨大倾斜的影子透过墙角的微光漏了过来。 男人瞥过去看了一眼,喉结抖了抖,突然暴躁地抓住了黄子锡的嗓子,手指如勾,紧紧掐在黄子锡的脖颈上,力道越来越大,任凭黄子锡在他的手里面挣扎扭动,怎么也挣扎不开。 见到黄子锡死死不松手,男人更显焦急,他拼命加重力道。 下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慌乱了。从屋外渗透进来的影子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的裙摆一露出来,屋内的人脸色都变了。 绿衣的女人手里把着一把小型的电锯,面目狰狞,两只眼里的瞳孔往上翻动,眼白露了出来,阴森森地看向男人,咧开的嘴角弯到了脸颊上,森森白牙就这么赫然露出。 “我来啦,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最后活下来的是我!”她摇摇晃晃,一条长腿像是连走路都不会了一样,左摇右摆,生生落地,僵硬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电,扫射到了男人的身上。 “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哈哈哈,来玩吧!”嘴里像是吞了东西,她的咬舌十分不清晰,连说了三个“我来啦”,就真的如同离弦的箭,两条腿乱摆,直奔着中年男人就来了,手里的电锯齿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朝着男人就抡了过去。 男人脸色早就变了,他慌忙松开黄子锡,拼命躲开,头发一瞬间被薅了下来,连带着一边的耳朵没了半截,这还算是运气好一些的。 看着他鲜血汩汩往外冒,黄子锡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血色,他瞅了一眼角落里的孟婉,小步往里缩了缩,额头上女人狂挥乱舞的电锯贴着脸便往中年男人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中了,连钢筋都要拦腰截断,更何况一个肉躯?偏 偏这时候,中年男人的脚下一拌,跌倒在地上。 腿软了。 男人拼命敲打自己的大腿,电锯已经迎着他的脑袋破风而来。 砰。 电锯停在了空中。男人的脑袋没有像西瓜那样完碎掉,咬合的齿子在他的鼻尖上飞快咬动,看上去势必要把自己吃下去才甘心。 然而这一锯子没有下去,男人还活生生地倒抽着气,这多亏了冷双。准确地说,是多亏了冷双手里黑黝黝的洞五式9毫米转轮。 枪口浓烟滚滚,推膛的弹槽从枪座上退出,弹壳轻轻退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不大,却有十足的威慑力。 冷双的手臂高高举起,这一枪是用来威慑的,房顶上洞穿了一个见方大洞,可见子弹的洞穿力产生的空腔有多强。冷双的手开始发抖,冷冰冰的脸庞变得红扑扑的,身体如同污泥溃散,支架销毁似的,颓然倒了下来。 陆不鸣手比眼快,揽住冷双,这时候两人成了瞩目的焦点。陆不鸣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他撅了噘嘴,一只手拖着冷双冰冷的背,另一只手抖了抖她的肩膀,细声问道:“条·子美女,你能不能别这么张扬。” 冷双脸色枣红,倒不是因为她少女怀春,心上有了涟漪,只是出任务以来,头一次真正拿着自己手里致命的东西射上一发,紧张恐惧和无措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冲撞在他的脑海里,一时间就像烧开了水一样,再也反应不过来了。 “喂。”见冷双不答应,陆不鸣嚷了一声,也不再多问,毕竟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手枪的威慑力固然是有的,但也只有一时作用。女人扫了一眼陆不鸣和冷双,冷笑一声,抡起手里的锯子,继续往中年男人的身上招呼。 陆不鸣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有什么仇。不过最大的可能性是两人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交情,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搏命厮杀,他也大概明白里面的关巧了。 眼看要出人命,陆不鸣的手脚便不再安分,开始在冷双的腰间摸了起来。当然,陆不鸣倒不是想从冷双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只是碰碰运气。 果然,不消片刻,他便抓到一柄硬硬的手枪。除了冷双手里的这把洞五,竟然还有一把。陆不鸣皱着眉头掏出来,这东西他倒是第一次见,应该是改装的德产勃朗宁,银色的外表十分好看。 陆不鸣端正双手,脑子里回忆起举枪的细节,拉开锁拴,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女人准备射击。女人高举着电锯,眼睛左右外翻,双腿骑在了中年男人的腰上,脸色又阴冷又惨白,头发胡乱地披着,身上下散发一股阴气。 咔嚓。 陆不鸣扣下扳机。子弹虽然射出,但手枪里并不是实弹,而是训练弹头,他大着胆子瞅了瞅枪口,无奈地叹了口气,竟然是胶头弹。陆不鸣哭笑不得,要是以为这个断送了一条性命,他可不乐意背负这样的愧疚感。 不过幸运的是,女人没有得逞,男人也没有被她拦腰斩断,锯子上的铰链被陆不鸣的误打误撞的射击弹断,电锯失控般地炸裂成了好几截。 女人的脸上大惊失色。 第十章 厮杀 () 女人愣住了,手里的电锯被拆分成了好几截,而身下的男人安然无恙。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看向陆不鸣,又看向黄子锡,眼光逐渐空泛了起来。她惊叫一声,扯着的嗓子发出哀鸣般的嚎叫,声音拖得很长。 她看到自己的腰间涌出一道血痕,腹部发凉,左腹整个洞穿了小小的洞口,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夹缠着一抹金属气味。 女人捂住自己的腰,手里的锯条散落一地。脸色闷着发了紫,迟来的疼痛感就像一条爬来爬去的蜈蚣,在她的心角,内脏,四肢百籁上左右攒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女人发出近乎扭曲的叫声,指甲直勾勾地抠进肉里,狠狠地在她的皮肤上抓动,一层层的皮肉跟着绽开,这种撕心裂肺的感受让她逐渐失去最后的理智。 眼光愈来愈迷离,众目睽睽之下,女人拔身站起,在黑暗中摇摆着四肢,如同一匹脱了线的木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她的头颅,手指已经抠到了她的脖颈和下巴,外表的皮层下露出褐红色的肌肉,深深陷进泥泞似的皮下,她的指甲里带满了血肉。 见到这一幕,就连一向胆大的陆不鸣都被吓得一阵阵后怕,而贺秋叶更是半晕厥过去,她双手在肩膀上裹紧了自己,蠕动着缩成团形,脸孔被恐惧扭曲得不成形状。 呜呜的哭喊声,却又不敢放声,捂紧了嘴,一阵阵啜泣的,正是一直在墙角旮旯里一步也不肯挪动的孟婉。她手里有枪。 “她手里有枪!”喊出声来的是黄子锡,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孟婉又惊又怕,把手里的武器扔到了地上,双手背到腰后,身体猛地一缩。 陆不鸣仔细瞧了瞧,地上那东西不是枪,准确地说,不是实弹枪,是钉枪。钉枪是工程工具,通常用来固定钢架或是石板的时候,穿孔用的器械,虽然近距离的动能和洞穿力都很强,但是距离超过五米左右,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准头,即便有杀伤力,也不被看做是武器。 但现在,钉枪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简直比锋利的弩矢还要可怕。女人的腰腹上被钉枪射出的长钉穿了洞,这不仅是锐器造成的伤口那么简单。 陆不鸣瞅了一眼女人腰间的洞口,鲜血涌出,但是并没有出现浆液,看样子这女人运气不错,伤口要么是肠道,要么就是空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陆不鸣很清楚,如果不救治的话,这个女人几个小时内就会死于失血过多。但那又怎么样呢?陆不鸣叹了口气,就算他能救这一个,屋外的人命就不是人命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中年男人最先把握住机会,他飞快地挺起身来,反手把女人推开。身上负伤的女人自然招架不住,被他翻身拿下。 男人的目光迸裂,直直逼向女人,双手索命似的紧紧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女人的腰间鲜血汩汩往外流出,原本单凭力气就比不过男人,现在负了伤,身体连动一动都是剧痛。她咬着牙,两只手在男人的身上拼命的撕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随着鲜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抽干,女人挣扎的动 静越来越小,男人牙齿外露地露出一副得逞的笑来,盯着女人说道: “是你,果然是你!你就是引子!” 男人说的话没有前后逻辑,一会儿大呼小叫,一会儿又只顾着笑,脸色变得水泥一样,阴霾逐渐在他的脸上扩散开来,双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看样子再加把劲,这女人细长的脖颈都要连脊椎一起碎裂开来。 女人的脸色终于从痛苦逐渐变得失去了意识,目睹着一个人活生生的死亡,屋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像是牧场里的牛和羊,即使这匹恶狼一只一只地叼走小羊,他们也只能呆立看着熟视无睹,直到灾祸临头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人能帮他们了。 男人狠厉的嘴脸,粗壮的手臂发力,直到冷双的面额出现在他的面前,当他吃惊地抬起脸的时候,肚子上已经冷冰冰地贴着一柄金属质感的手枪,枪口上还留着余温。 男人下意识松了松手,手底下的女人猛地咳了一声,脸颊憋得通红。 冷双的眼睛几乎真的像冰一样,没有一点感**彩。如果说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是冷漠的话,现在就是酷寒。冷双捏着枪,一声也没吭,轻轻抬起手臂,男人就举起手,顺着冷双的枪口,缓缓站直了身体。 即使再没有理智,求生的本能也还是在的。这枪口的威力,几分钟前他也见识过了。 冷双站直了身体,把男人逼退到墙角,闷声从牙缝里冷冷说出了两个字,这几乎是众人第一次听到冷双的声音。 原本以为这小姑娘的声音也该和她的人一样冷,但没想到,大出意料的是,尽管憋着嗓子捏着腔,但冷双的声音也的确和“冷”不沾边。 不如说像款款柔媚的涓流,温婉而祥和,颇有一些苏南吴语细细浓浓的口气,说话偏偏有些粘腻。不过她的语气倒是很直接。 就两个字。 “警察。” 她真是警察,没有警服,没有任何标志,但是这个场合下,任谁看一眼,似乎都明白冷双的身份,她倔强又挺拔的身姿更是又一次重申这一点。 听到冷双自报家门的之后,男人先是一愣,随后他的脸色就变了,原本消失不见的理智似乎一瞬间回来,他双手抱着头,熟练地蹲下身,哭丧着脸嘴里碎碎念了起来。 通常是些求饶的话,冷双拉开手枪的保险拴,果断飞起一脚,在男人肩膀上重重地一踹,这男人魁梧的身躯像是假的,竟然蹲也蹲不稳,踉跄后退一步,一屁股倒在地上。 陆不鸣倒觉得这个画面有些滑稽,冷双的个头其实不高,甚至在女孩里都显得颇纤细短小,但是身手却意外地非常利落干脆。 冷双两手持枪,对准了男人,嘴角轻轻动了动,虽然没有出声,但是陆不鸣的眼睛看的很是仔细,他知道这女孩在念叨什么。 糟糕。 看来她也发现了。尽管手里有枪,但是这个局面一点也没乐观,没有查清楚案件的真相便算了,连这些人为什么突然自相残杀的原因都没有搞清楚,还被迫暴露了 身份。 陆不鸣相信冷双应该是便衣打底行动,决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然而事与愿违,现在的冷双固然手里有枪,但是却很难面对意外事件的发生。就比如——陆不鸣,包括黄子锡和另两位女孩在内,看着冷双背后的绿衣女人又站起身来,抡起手边的什么东西——是钢锯的残骸,直朝着冷双去的。 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大出血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做这样的大动作。 三人像是要喊叫出来,但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陆不鸣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总该他出手了。他举起枪,从冷双身上摸出来的银色配枪闪闪发光,他对准了女人的膝盖。 千钧一发之际,陆不鸣没有射击。 女人的计划也没有成功,就在她动身的一瞬间,冷双侧身反转,大腿发力,小腿就像一条长鞭,啪的一声弹开了女人的手臂,又准又狠。 冷双的背后长了眼睛么?陆不鸣放下枪,上下打量这个身材瘦小的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双制住两人后,解开衣带,陆不鸣瞪大了眼睛。 冷双瞪了瞪陆不鸣,原来她腰间衣服下,缠在腰上的不是腰带,而是几条长长的绳索,绳索是皮制外套,内部则是碳素纤维,拉伸的强度和柔性都很好,这么携带显然是为了隐藏身份。 冷双解下绳索,先后给这危险的一男一女绑缚上,又取出一根,径直朝着陆不鸣走去。 “拿来。”冷双冷冰冰地说道。 陆不鸣露出坏笑,双手捏着枪,背到自己的背后,靠到角落里,佯装不知。冷双双手抻起绳索,用力地拽了拽,目光阴冷。 没等陆不鸣发声,冷双就双手齐用,一只卡在陆不鸣的胳肢窝里,另一只带着绳子穿过了陆不鸣的背部,还没等陆不鸣反应,他就已经被粽子一样捆了个里外结实。 “喂。”陆不鸣出声抗议,大吵起来。冷双却权当做不知,从陆不鸣手里夺过那把手枪,脸色有些古怪,阴郁之中多了几分柔情。陆不鸣看在眼里,住了口。 冷双取出一方手帕,在银色配枪上来来回回擦拭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收回到腰间的囊袋里,一摸到囊袋表皮上残留着陆不鸣手上的温度,她的脸颊就多了一份愠怒。 无端踹了陆不鸣一脚,她回过头去,连带赵老五在内,剩下四人看着冷双一瞬间制服了这两个疯子,又是惊疑又是兴奋。 见冷双没多话,黄子锡大着胆子提出到外面看看。得知冷双是警察之后,几人内心里总算有了靠山,也安稳许多。 冷双仍然不说话,她别起两把枪,斜着眼看了看黄子锡,努了努嘴。 黄子锡吓了一跳,这是要他带头出去看看的意思,这下可要了他的命。但要是说不敢——黄子锡回过头去,两个女孩的目光看来,现在退缩也实在太没面子了。 黄子锡咽了咽口水,手足并用地爬到了门口边,扶着把手站了起来。门板剩下不到一半,他还是转动把手,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看到屋外的景象,木头似的钉在原地,动也不动了。 第十一章 这里真的是凶宅吗 () 血。从走廊蔓延到了内厅,甚至徘徊着到了屋外,整个屋子里是血,黄子锡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迈出一步,在这血浆遍地的走廊上,木质地板上几乎没有一个下脚的地方。 黄子锡扶着墙,往屋里看了一眼,冰冷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是冷双。他想了想,硬着头皮往内厅走去,没出几步,脚底结结实实被绊了一跤,要不是小心翼翼的放着,可能要摔个狗啃泥。 黄子锡心里发怵,埋头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手臂,连根上毛毛躁躁地断在地上。 心头一阵阵发毛,阴暗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烛台的微光都消失不见了。他默念着各路神仙,迈开大步,悄咪咪地来到内厅里。 悄无声息,一片宁静之中,黄子锡满头大汗。原来不知不觉间,黄子锡吓得汗水浸透了外衣,他贴在墙面上,一个劲喘着粗气,喊道: “没人了,他们大概是走了。” 黄子锡的声音传到房间里,却没有人回应,一时间屋里阴气弥漫,屋子里又没有一点灯火,黄子锡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仍没有回应。 黄子锡开始感到房间里空荡荡,轻飘飘的,没来由的恐惧在心头环绕起来。 “……喂——”到最后他自己都没了底气,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嘟囔了起来。恐惧感让他浑身豆大的汗涔涔落着,原打算逃回到房间里去,然而眼前却出现了一张脸孔。 陆不鸣。 阴森森的阴暗光景里突然冒出一张狡黠笑容,黄子锡别吓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卧槽。”他连退几步,屁股坐倒一团软软的东西上,深深吸了口气,总觉得空气里有股怪味,陆不鸣却没有追过来。仔细看去,原来这家伙还被捆得结实,是冷双把他们拎出来的。 “你鬼叫什么。”陆不鸣笑着说道:“难不成我们还能跑了?” “可。”黄子锡缓了缓气,抹掉额头上的汗珠,说道:“他们好像不见了,难道是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黄子锡伸出手,在黑暗之中左右摸动,尝试着找到些从这里出去的线索,陆不鸣却冷笑了一声,说道: “怎么可能。就算是凶宅,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也不可能让我出去吧,灵异恐怖片什么的,也不会轻易就算了吧?” “这倒是。”黄子锡竟然认同了陆不鸣的说法,然而很快就被冷双冰冷的声音打断。 “少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凶宅。” 冷双把窝在房里的另外两名女孩带了出来,赵老五也跟在最后,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来到内厅里,看起来也吓得不轻。 “是。”陆不鸣笑了笑,说道:“的确没有什么凶宅。那帮蠢货也没有跑,蠢材,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 “那他们在哪里?”黄子锡问道。 陆不鸣笑了笑,说道:“在你脚底下。” 黄子锡听了冷汗直下,一边说着“别开玩笑”,一边站起身。 “蜡烛应该只是灭了,在你九点钟方向不远就有一个,你有打火机对吧。” 陆不鸣突然说道。 黄子锡听了有些惊讶,这小子在目不视物的这种黑暗之中竟然还能辨别方向和距离,他将信将疑地站起身,伸出手,朝着九点钟的方位摸寻过去,果然碰到了烛台。 再摸出打火机,黄子锡蹭的一声点燃火机,把蜡烛点上,屋子里顿时通明了起来。然而黑乎乎的大概还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他们来说是这样。 最先怂的是黄子锡,他腿都没站住,蜡烛一亮,四周的画面就像瀑布一样卷进他的眼睛里,四面的血液和腥臭的尸体铺了一地。 紧接着是女孩们的尖叫声,唯一对此无动于衷的冷双都皱了眉头,尽管早就料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彻底。 正厅里所有的中年人,除了冷双控制住的两人,竟然一个不剩,成了屋子里的残骸。女孩们看不下去,黄子锡也终究忍耐不了这种反胃的冲击,转身,弯腰,仿佛要把自己的内脏一口气吐出来似的,拼命地干呕。 女生们也好不到哪去,光影斑驳的烛光在阴暗的房间里缥缈煽动,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血浆涂满的地毯和周边的墙壁上仿佛还有死前的那股恐怖动向。 一条溅开的血线,又细又长,应该是锐器切割动脉时才有的高压血迹。 大小分布的圆状血块,在地毯上如同一朵又一朵盛开的娇蕾,也是一个样子,不是大面积的出血和肢体断裂,不会有这样的血迹。 当然,肢体的惨状更是不胜枚举。很快三人就吐成一团,眼睛发直。 一直的紧张让大伙儿似乎忽略了空气中萦绕的血腥味,直到目睹了这样的真相之后,大脑皮层才开始作用,所有的感官刺激在这一刻融为一体,猛烈地刺激着他们的身。 唯独陆不鸣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只是眯着眼,左顾右盼地一具一具扫视过去,半晌,他才说出一句没有人性的话。 “人数对的,8具。”从蜡烛亮了之后开始,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也只干了这么一件事。尸体的数量对上剩下的两人,不多不少,的确与那十个中年人的人头数对上了。 但是一想到为了数清楚,陆不鸣非得把所有的断臂残肢收入眼底,甚至肢体四分五裂的部分,还要忍受那浆液横流的场面,黄子锡就觉得一阵一阵的反胃。 再想到不久前还处在一个餐桌上,几乎要一起宵夜晚餐的同伴,这时候已经成了一块块一具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这种蔓延到胃里的酸楚感就更加猛烈。 “你不吐吗?”冷双很有兴致地打量了陆不鸣一眼,只得到这么一句回答。 “看得多就习惯了,你不也是吗?”陆不鸣身上下都被绑住,只有嘴能动,可想而知嘴有多硬。 然而冷双那双打量的眼睛投向陆不鸣,竟然不是赞赏,而是怀疑:“你好像知道他们会死在这里。” “只是推测。”陆不鸣回答得也很爽快。“你也看到了,从进屋开始,这个大叔的模样就很诡异,通常来参加这种宴会的有钱人不是这个样子。” 陆不鸣艰难地动了动腿,一脚脖子踹在“大叔”的屁股上。 冷双双手抱胸,又看了看陆不鸣,问道:“你很懂有钱人吗?” 陆不鸣苦笑,自己可以说是跟有钱人处在一个最遥远的距离了,他摇摇头,回答:“我不懂,但是我经常看,他们很喜欢到东城耀武扬威,林城人哪有不知道的?” 冷双不言语了,既没肯定,也没有否定。 陆不鸣一眼便看出来,冷双对这些很是感兴趣,倒不一定是职业病的缘故。 于是他吹了吹口哨,等着冷双过来央求自己。然而半天也没有回答,陆不鸣愤恨地咬咬牙,继续说道:“他们自相残杀,看起来疯狂,但是可以解释。” 冷双回看了陆不鸣一眼,蹲下身,透过烛火观察起这个男人,状似天不怕地不怕的自负模样挂在脸上,一身夹了绒的深褐色夹克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样,再加上那傲气的眉眼和嘴角,更让冷双颇为不爽。 “你很懂吗?”冷双问。 “本来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参加这个聚会之后我就明白了,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陆不鸣看了看冷双,咧开嘴笑着。 “说说看。”冷双说。 陆不鸣知道时机来了,闭着嘴,看了看冷双,这时候她正对着昏黄的烛火,雪白的脸被映成了暗红色,显得竟然有些妩媚。 他努了努嘴,摇了摇肩膀。这意思很明显了,看来是要冷双给自己松绑。 然而冷双只装作不明白,看的陆不鸣急了,出口说道:“向别人请教问题,总得要有点诚意吧?你看我这样的状况,怎么给你讲?” 冷双沉默了半晌,总算动起手来,一圈圈解开了陆不鸣身上绑缚的绳索,解到一半的时候,戛然停住。 “你先说。”冷双的话都很少,但是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看起来就不大好商量,陆不鸣哭丧着说道:“姑奶奶,你怎么爱找我的麻烦?” 冷双想了想,说道:“不是我找你麻烦,你身上可疑的地方太多,一会儿我的同事来了,你跟我去做笔录。” “非得绑着吗?”陆不鸣摇摇头。 冷双没说话,那就是没商量咯? “好吧,算你狠。”不过好在陆不鸣向来好说话,耳根子尤其软,对女人则更是如此。“不过我先给你个忠告。” 陆不鸣凑到了冷双的耳边,后者警惕性地往后缩了缩脑袋,脸色变了,一巴掌差点掴到陆不鸣的脸上时,陆不鸣才哀求似的嚎着。 “别别别,姑奶奶,别打脸。”陆不鸣摇摇头,尽可能低声细气地压低了声音,又挪了挪脑袋,看看不远处还在那儿吐的三人,说道: “警察暂时不会来了。”陆不鸣说道:“这房子的确不是什么凶宅,但是说不定还真有一股子怨气。怨气还没消失,我们也就出不去,但是有你在,就好办多了。” 冷双听了陆不鸣的“忠告”,放下差点扇出去的一巴掌,凝神片刻,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陆不鸣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伸出脚踹了踹一旁的“大叔”,说道:“喂,大叔,别装死,你给我说说。” 第十二章 中邪 () 大叔这才醒转过来,露出一副惊愕的神情,在熠熠生辉的烛火闪耀下,脸上的血浆和皱纹排布在一起,看上去竟有些阴森。 他先是艰难地挪动着被紧紧绑住的身体,冷双给他上的结扣很紧,双手还被捆在腰后,两条腿也挂住了绳子,几乎没法动弹。 这男人蓄了一口密密麻麻的唇上胡,这时候沾着血。紧张的时候,胡须都跟着他整张脸一起颤抖起来,他张开嘴,连嘴里都是血。 “出什么事了?这这,这是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句话,声音怯懦,浑身打颤。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恐怕真的要把他当成无辜的受害者。 男人左顾右盼,视线闪动,最后停在了冷双的脸上。 “为什么要绑着我。”男人饶了几句疼,呻吟着抱怨起来。“倒了血霉了这是……” 不过不管他怎么挣扎折腾,从头到尾也没人搭理他。只有陆不鸣仔细盯着这男人的一言一行,看上去兴致满满。他收紧大腿,使尽力气蠕动到了这大叔的跟前。 “小伙子,你过来。”这大叔也注意到陆不鸣,两人几分钟前才在那狭小的房间里面对面,这时候,男人的口气听来简直像是第一次打照面。 陆不鸣倒也听话,真的就凑到中年人的面前,瞪着眼。 “你知道这里怎么回事么?这,这,报警了没有。”他有意无意又看了一眼冷双,冷双的视线冰冷,不发一言,她的手里捏着一把通体透黑的手枪,身散发出的气场和武器一样。 不仅是冷双,四周没人搭理他,也没有半点声音,只是睁着双眼,眼里盯着男人。这种视线,尤其是围坐在男人周围一圈的这种视线,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 “怎么不说话?啊?”男人显得焦急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有没有吭个声的!” 陆不鸣摇摇头,叹了口气。 “大叔,没必要演戏了吧,随着性子杀人,杀完人之后再装作精神失常,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种想法可不现实。”陆不鸣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男人的图谋,然而后者还不死心。 “说什么胡话。”他对陆不鸣的指认嗤之以鼻,挣扎着想要起身,没想到冷双的绑缚十分结实,腿脚裹缠在一起,连身体平衡都保持不了。他越是想要站起来,越是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最终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支支吾吾地埋怨起来。 “这是死扣结,死都解不开。放弃吧。”冷双看着男人来来回回挣扎了半天,才悠悠说道。 男人当然不会因为冷双的一句话就放弃挣扎。他咬着牙,猛吸了口气,胸口像个气囊似的鼓了起来,手握成拳,尽管横卧在地面上实在谈不上雅观。 不过终究是无用功,冷双系成的死结,男人始终挣脱不开。 最终男人放弃了抵抗,拼命的折腾让他直喘粗气,满头大汗。“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听了男人无厘头一样的抱怨,陆不鸣哭笑不得,他一脚踹在男人的屁股上。“谁要害你了?” 男人斜着眼瞪了瞪陆不鸣,索性不再说话。陆不鸣艰难地挪过身子,转向另一面,这次冲着冷双和黄子锡等 三人。 黄子锡刚吐完,肚子里空空如也,精神好像也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恍恍惚惚,丢了魂儿一样。但瞧了男人一眼,火气就冒了上来。 “你丫装什么蒜!刚才就是你!他妈的拿着个斧头到处砍,这里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怎么回事,看到这些没有!” 黄子锡站起身,指了指身边躺了一地的尸体,激动地张牙舞爪:“都他妈是你干的?你现在装什么无辜?”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来,他看了看黄子锡,仿佛头一回见这个人一样。 “你在说什么?”他问。 黄子锡被男人这无辜的质问问得有些发懵,难不成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他退后几步,男人挣扎着坐正,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这,我想想。”男人说道:“我从城西来,我叫程耀华。” 说着,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份证明身份的东西,借着烛火闪耀,陆不鸣认识这东西,这是蛇六送他的邀请函,封面长得一样。 男人用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打开内函。名字上果然写着“程耀华”。陆不鸣留意地多看了一眼,蛇六这家伙原来不止顺走了白金别针,信函里原本还有一纸股权债书,看样子被邀请的这些有钱人也不是随机挑选的。 陆不鸣正疑惑他们之间的联系,程耀华已经收起了信函。 “我在城西开了一家制药厂,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能说是衣食无忧。”程耀华的脸上凸显出疲惫的神情,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光有些微微发怵。 冷双这时候竟然冷不丁地插了句嘴。 “有钱人都是一样的台词。”她阴冷的语气,听不出究竟是责难还是吐槽,男人的脸上也露出惭愧的神色来。 “小姑娘说的很有见地。谁祖上三代还不是个农民,哪时哪刻也不该忘了苦日子。我自己也是白手起家,靠年轻时候打拼出来的事业,怎么人到中年,啥都忘了?” 陆不鸣只觉得好笑,他从不信这样的临时忏悔,比三流演员的自白还要不如。但他没有打断“三流演员”的自白,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不得不说,还津津有味。 “你忘了什么?”时不时,陆不鸣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提两句嘴,不给这可怜的大叔搭上两句话,他是不会尽兴说下去的,自己也看不成什么好戏了。 “忘本。”程耀华的眼睛睁的滚圆,他说:“有了钱,事业到了这一步,每天除了赶场子喝局子,除了这些还剩什么?唉,忘本。” “唉。”他每说一句,总要哀怨似的感叹很久,时不时的还要博取两分同情。“要不是这样,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倒霉事,我今天收到这封信函,原以为是老朋友叙旧。我看上面特地嘱咐亲身来,就推了两个会才过来——早知是这个结果……唉。” 程耀华说的很是真切,但陆不鸣却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不过他不急着戳穿,反倒是看向冷双,他知道肯定有人会坐不住好奇心的。 “后面?”冷双果然追问。 程耀华的嘴角微微咧起,摆出一张苦涩的颜神,说道:“这附近我正好有房子,顺道也就来了,我记得参会人不 多,也就十几人不是?进来之后的事,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个梦,梦里的事我不清楚,听说不记得是正常的。” 但信口开河可不是正常。陆不鸣眯着眼冲着程耀华一个劲的笑,仍旧没有戳破。 “只记得满地都是血……就跟现在一样,其他的,我就连这些人是谁,我这是怎么弄的。”程耀华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衣领,鲜血顺着脖子滑下,他身上的伤口还赫然冒着红。 “我真的一点头绪没有……各位,我看你们面相很善,行行方便,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也好让我给家里,给警方有个交代。” 冷双皱了皱鼻子,问道:“警方?” “中邪?”黄子锡傻眼了,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亲身经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下场。他愣了愣,不久前在赵老五的卧房里提出这个“推理”的,不就是自己吗? “肯定是中邪。”程耀华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他自己说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更确信,与其说是在说服别人,倒不如说是在骗自己。 陆不鸣看了看程耀华,问道:“你说的中邪,是个什么意思?” “我请道士算过。”程耀华咽了咽口水,说道:“今年逆运,大吉要化凶,必须见血。你看,我这不见血了?” 陆不鸣却笑了:“没想到这话说的不错。” “什么话?”程耀华奇怪的问道。 “越有钱的人,往往越迷信。”陆不鸣偷笑。“有钱倒不见得是守财奴,但是囤了财又没有什么真本事的人不一样,他们不相信自己的钱财是自己的能力得来的,有人说是运气,有人就说这叫神助。越有钱就越有病。” 程耀华听了陆不鸣的话,脑袋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不不,这叫宁可信其有。”程耀华说的诚恳,陆不鸣却笑着不再说话。两人这话说的正上头,冷双那冰冷的语气又冒了出来。 她收起手机,说道:“半个钟头。” 这句话很是没来由,既不是对谁说,也不是接了哪句话,凭空出现,也完不让人搭话。搭话的是孟婉,她小心翼翼举起手,看来跟冷双搭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冷双点了点头,孟婉才敢出声。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陆不鸣颇有一种回到课堂上,老师和学生的既视感。 “半个钟头……什么?”孟婉细声细气地问。 冷双看了一眼孟婉,说道:“从市局的警队出发,联系到最近的幺二零,大概需要半个钟头赶过来,我们原地等待救援就可以了。” “嚯。”孟婉点点头,难得露出了微笑。陆不鸣视线扫过来,两人的对话听在他的耳朵里总有种奇诡的恍惚感。 既然等就行了,几人又陷入了难得的沉默。但是这个状况下沉默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地下室里不知哪来的风,风声轻轻摇摆,在烛火上来回闪动着,看起来有些妖艳。 耐不住性子的程耀华时不时抱怨,哀求冷双给他松松绑,不送,至少让他那老腰好受些也行。 “你得了吧。”陆不鸣出言讽刺。“我好好一个四化五美好青年,不也跟你一样被绑成粽子捆在这里?你还想要啥自行车。” 第十三章 怀疑 () 陆不鸣的讽刺倒真的有些效果,程耀华果真安静了一些,他挪动屁股,来到陆不鸣身边,打量起这个小伙子来,眼里有光。 “你好像看的很明白。”程耀华低声问。 “什么东西?”陆不鸣皱着眉头,程耀华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程耀华摇摇头,说道:“我看你挺冷静的,小伙子,你给大叔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程耀华看了一眼周边的惨状,他说的恐怕就是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情况了。陆不鸣却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真要我讲?”陆不鸣哼哼两声,看了一眼冷双,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说在前头,大叔,你的确挺无辜的。” 程耀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情,他凑近到陆不鸣耳边,说道:“不是我说,这真的叫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陆不鸣低声笑了笑,满口应承了一句“好”。 “各位,在警察来救我们之前,要不要来玩一个游戏?”陆不鸣突然说道。“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冷双给一旁绑着的女人简单包扎了伤口,看到陆不鸣古怪的举动,颇有微词的她皱着眉头,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你想干嘛?” “一个简单的游戏,黄子锡先生,你先来。”陆不鸣努了努嘴,黄子锡突然被点了名,脸上颇有些讶异。 “我来?来什么?”黄子锡眨了眨眼。 “我现在手不能动脚不能行的,实在太无聊了,我们来玩个游戏。你先回答我,当时你的推理,不也是诅咒啊中邪啊什么的吗?” 黄子锡点点头, “那个……”他脸上浮现出羞赧的颜色,画框的诅咒,凶宅的推论,片刻之后就破了功,这让他的面子实在挂不住。 “那个就别提了,只是我的错觉吧……”黄子锡正要自我反驳,却没想到陆不鸣替他圆了场。 “换个角度来说,你的推理其实没错哦。”陆不鸣说道:“这个房子的确有鬼,不过不是那种意义上的鬼。应该很好玩。” 黄子锡听了陆不鸣的话,一头雾水,这家伙绕来绕去,半天也不说一句人话,黄子锡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不过好在陆不鸣的提示很快来了。 “帮我把三点钟方向,第二张画框的那张挂画取下来。”陆不鸣说道。 黄子锡站起身,却又迟疑了片刻。 “那个是……”墙上沾着血,画框里也是。整个墙面上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无损的,而这个画框——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件之后,首先令人瞩目的,却是屋子里这古怪的画框。 但这东西,黄子锡大概是不敢随便碰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说了,这里邪得很,尤其是挂画。 “放心,这一个没问题。”陆不鸣却信誓旦旦。 这一个?黄子锡心里犯了嘀咕,但是看了看陆不鸣笃定的眼光,将信将疑地还是来到画框正下方,看着这幅巨大的挂画发着呆。 别馆的四处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挂画,这一幅倒没什么奇特,只是一幅油画作品。黄子锡当然看不出艺术成就上的高地好恶,但耳濡目染多了,也知道这大概是一件仿品。 画幅颇大,大概有两米来宽,画框雕琢着精致的图案,画内的内容则是经典不变的希腊风格。黄子锡匆匆扫了一眼,轻轻踮起脚,正巧能够够到画框。 他一边贴着墙,一只手轻轻抚摸到画幅上,心里默念着各式神佛祈祷的念词,回过头看向陆不鸣,问道:“就这样吗?” 陆不鸣微笑着说道:“稍微再用点力。” 话音刚落,黄子锡就一个狗啃泥跌倒在地。倒不是他没有站稳,也不是脚底抹了油滑的,黄子锡揉了揉脑袋,他坐起身,自己是被这画给撂倒的。 “这下就豁然开朗了。”陆不鸣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冷双。果不其然,这个年轻的女警察睁大了双眼,手里收枪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黄子锡抱怨。 “很显然,你刚才松手的时候,倚靠的是那幅画,很简单的小机关,不走运的是你恰好扶在画框的轴承上,没了接力点,你可不就跟着画一起飞出去了嘛。” 陆不鸣颇有些幸灾乐祸似的说道。 黄子锡没来由摔了一跤,窝了一肚子火,心想这还不是你指使的?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画的位置变了。 陆不鸣也看着这幅巨大的画框,说道:“虽然远离很简单,做一个滑轨就可以了,很简单就能让房间里的这些画‘跑’起来,不过能有这心去弄明白的人,恐怕很少吧。” “这么说,传闻中的灵异事件……”黄子锡揉了揉屁股,想起赵老五的话来。 “传闻是传闻,事实到底怎么样,就又是一回事了。”陆不鸣说道。“诅咒,中邪之类的说法,只能说有些人别有用心,别有用心的人用这些暧昧的字眼蛊惑人心。” “嚯。”孟婉听了,两眼放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不鸣看了好一会,问道:“为什么听你说话的感觉,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少听他胡说八道。”冷双瞥了一眼陆不鸣。 “信口雌黄的小丑罢了。”冷双站起身,轻飘飘地走过一地的尸体,来到画框下,虽然身体娇小,但好在她身手足够矫健,冷双摘下画框边的另一幅相框大小的小画幅,背后像是被镶在了墙上似的。 冷双用力拽下,墙背后果然如同陆不鸣所说,是一道凹槽,凹槽很短,但也足够画框或是挂画在墙上“移动”。 “真是小把戏。”冷双啐了一口,把画框扔在了地上,回头看向陆不鸣。 “你早就知道?”她冷冷看向陆不鸣,紧跟着贺秋叶也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埋怨和鄙夷。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贺秋叶问。 陆不鸣吹着口哨只当没听见。 冷双快步走近陆不鸣,目光阴冷。 “是你操控这些人?你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是你吗?”冷双压抑着胸口的怒火,闷声问道。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火气正对着陆不鸣发泄。 “动动脑子,警察小姐。如果真的是我,我为什么要提醒你们?”陆不鸣苦笑着说道。 贺秋叶双手抱胸,她看陆不鸣早有些不顺眼,如今更是忌惮在心,冷言说道:“谁知道丧心病狂的人脑子里怎么想的,反正 目的已经达到了,或许用来向我们炫耀咯。” 冷双也觉得贺秋叶的话颇有道理,捏住了陆不鸣的下巴,眼里的光变得锐利凶狠。这种熟悉的眼神陆不鸣曾见过,这让他产生了不好的回忆。 他嗤的一声,别过脸去,冷冷说道:“随你们想象。” 冷双手上多用了几分力,陆不鸣的下巴就发出骨头磨碎的声音,只要她想,随时能够把陆不鸣的下巴骨给捏碎了。可惜的是这臭小子脾气比嘴还硬,脸都已经痛得发紫,竟然一点不松口。 “好,过一会,咱们局子里慢慢聊。”冷双放开了他,这时候黄子锡也来补了一刀。 “我就觉得怪了,撇开冷小姐是警察可以理解。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有谁认识他吗?”程耀华激动地晃了晃身子,说道:“当然,出这么大事,不得报警吗?难不成……难不成你们是……” 程耀华的视线看向一旁激动不已的黄子锡,脸色铁青了下来。言下之意,他这是想把责任和屎盆子往他们身上扣。 黄子锡脸都憋红了。 “你看我干嘛?报警?我告诉你,这位冷小姐就是警察!”黄子锡也不知道这程耀华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语气显然缓和了许多。 程耀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回过头看了看冷双,上下打量一番后,脸上挤出油腻腻的笑,恭维道:“这,这真是失眼了,冷小姐真是少年英雄啊,这,实在抱歉,我这老眼昏花。” 程耀华装模作样地弯腰鞠躬,身体像是一条长虫。 “少废话。”然而冷双根本不吃程耀华这一套,她指头缠住绳索,略微拉紧,程耀华就感觉到身体更加僵硬,这下连折腾的力气都没了。 “警察小姐,是我失言,对不住。”不过他的态度仍然很是诚恳,冷双也就松了手。 “我就知道。警察小姐,我知道您这是在办案,不管你做什么,我这都是举双手赞成,您是为人民服务,我就是人民,咱是自家人,我知道您不能害我。”程耀华双手是举不起来了,但嘴里就闲不住,他继续说道: “我就问问,您是要录笔录,录口供还是审问,我力配合。” 冷双扫了一眼,没吭声。 “你说你不记得。”黄子锡却产生了疑惑:“那我问你,你们都杀成那个样子了,你一点映像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信你?” 的确,这程耀华刚才的神情和状态,简直与杀人魔无异。这样一个男人突然告诉你,他才是受害者,谁能相信? 程耀华听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闭上眼。黄子锡有些得意,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就把人问住了。这时候,贺秋叶和孟婉似乎也恢复了过来,两人紧紧拽住黄子锡的胳膊,对这个程耀华更是一百个不信任。 程耀华闭着眼,仿佛过了一年,他诡谲的气氛实在让人安不下心来,黄子锡警惕地蹲下身,打量着这个中年人,正要继续发问,程耀华突然猛地睁开眼。 “对,我知道。我这是,这是中邪了。”程耀华笃定地说道。 “毫无疑问,中邪,不只是我,我估计,来参加这个宴会的人,都中了邪。” 第十四章 陆不鸣 ()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了,就会迅速成长。陆不鸣深知这个道理。在这种局面下,越是急着解释,情况越不利。 索性闷声不再说话,陆不鸣闭上嘴,静静听着几人对他的声讨,就连大叔程耀华都看不下去了。 “各位,少说两句,我们不如听听这小兄弟怎么说。”程耀华看了陆不鸣一眼,帮他说了两句话,却遭到鄙夷。 这其中当属贺秋叶对陆不鸣偏见最大,她一边护着黄子锡,声讨陆不鸣捉弄黄子锡,又从人品说到了计谋。 她指着陆不鸣手里的邀请函,以此为依据,给陆不鸣好好上了一课。 “大家情况差不多,那就敞开天窗说话了。”贺秋叶看到陆不鸣的邀请函上写的是王东,于是便用王先生称呼陆不鸣。 “王先生,我们没有你那么聪明,也没你那么强的观察力——如果你真的不是凶手的话,就好好给我们解释解释。” 贺秋叶的话说的很聪明,听了她这话,陆不鸣自己也没法拒绝了。 “至少给我把上半身松开吧,有这个女人在,我想逃也没法逃。”陆不鸣瞥了一眼冷双,两人的视线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冷双思想斗争了许久,才闷闷不乐地给陆不鸣把绳索解开。不过她可没那么轻易就放过陆不鸣,正当后者乐呵呵地看着冷双的时候,她在陆不鸣的腰上使劲勒紧了绳索。 “啊!”陆不鸣发出惨叫,恶狠狠地看向冷双。 “好了,冷警官,咱们听他怎么说。”贺秋叶看了看陆不鸣,说道:“王先生,你说吧。” 陆不鸣咳嗽一声,把肩膀上缠绕的绳索松开,身体僵硬的他叹了口气,目光瞥向一旁的大叔,程耀华被他看得发愣,胡子抖了抖。 “程大叔。”陆不鸣问:“你说你不记得进这个屋子之后的事,这是真的吗?” 程耀华的表情变得很有意思,陆不鸣的这个问题问得摆明就是不信任他,原打算让陆不鸣这牙尖嘴利的家伙帮自己洗脱,结果反而被咬了一口,心情当然不会太好。 “你还不信我?” 程耀华的眉眼堆起来,褶皱的纹路在脸上扩散。 陆不鸣摇摇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程大叔,我再问一次,你是进入房间之后,所有事都不记得了,对不对。” 陆不鸣把问题又问了一遍,这下程耀华的表情又变了。 “我不是说了,我中邪了么。”一张委屈的神色在他的脸上展开。“你看,无缘无故地厮杀起来……” 陆不鸣没让程耀华的解释继续下去,声音突然爆炸一样爆发出来。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陆不鸣原本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彻底从脸上消失,逐渐溶解在他的愤怒和狰狞之中,程耀华慌了。 “我……” 陆不鸣最拿手的把戏之一,便是恫吓和质问结合。建立在确信之上的威吓十分有效,即使有些人内心里对真相糊里糊涂,都能用这种突然惊吓让他们对自己的认知产生质疑。 而现在,程耀华显然开始怀疑自己的确信。 陆不鸣抓住机会,乘胜追击。 “说到底,程大叔,如果你真的完不记得什么了,又是用什么口气,什么处境下跟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这群人在厮杀?”陆不鸣圆睁着眼睛,杏仁般的瞳孔闪亮。 看着陆不鸣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程耀华感觉自己没法争辩,甚至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我是……”他本想用“我是听你们说的”或者“梦里梦到的场景”来搪塞,但是一时语塞。抓住这个机会,陆不鸣继续说道: “如果你真的没有这样的记忆和经历的话,你的反应也太反常了——最开始你装的还有模有样,可是不久前才在一起闲聊喝酒的伙伴,这个时候就成了我们脚下的尸首,你的反应恢复的也太快了。”陆不鸣伸出手,指了指一边的贺秋叶和孟婉。 “如果要演戏,也请你敬业点大叔,没见过死人,没有过案底的老实人,看着尸横遍野的景象,怎么会无动于衷?用那句话还给你,叫什么来着——” 陆不鸣咧嘴笑着看向一旁的贺秋叶。注意到陆不鸣炽热的眼神,贺秋叶的脸颊红了红,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说的?” 陆不鸣点点头。 “警察倒还好说,如果这个蠢女人是个刑警,那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尸体。但是你算怎么回事?老兄。” 程耀华彻底还不上嘴了,陆不鸣唇齿飞扬,上下启合的两瓣嘴唇妙语如珠,这让他根本还不了嘴,一时间呜呜咽咽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过说到底,陆不鸣自己知道,以上的推论不过是他的肉眼观察所得,并没有任何证据。 “这些如果还不够充分的话,那么一开始你们就暴露了。”陆不鸣笑着说道:“你所说的中邪,我觉得很有道理。” 原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程耀华,一听到陆不鸣的嘴里竟然冒出“有道理”三个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应承起来。 “没错,这,这房子有古怪,我一来就说了,这,这里邪气重。”程耀华拼命点头。 然而陆不鸣却捂着嘴偷笑,愉快的伸出两根指头,说道: “第一,你们撞了鬼,就在这里。宴会开始之前,这个女人发现了什么,紧接着你们都发现了一个事实,既然发现了,躲不能躲,逃又逃不掉,还发生了命案,这怎么想也不寻常。” 程耀华点头。 “第二,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程大叔。你说,来这里赴宴的有钱人是这家主人随便选的,互相没有什么瓜葛,彼此也不是熟人,对不对?” 程耀华汗流浃背地咽了咽口水。他犹豫了片刻,艰难地说道:“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没错,我们的确是 有求于人,才来这里的。” 他的语气比起刚才就软得多,彻底没了底气,更是露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他扫视了一眼身边的黄子锡等人,低下脑袋叹了口气。 “坦白说吧,至少我自己是这样子。近年来公司的运转实在不好,我们的债权股权往外倾泻 了很多,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 陆不鸣对这类经济话题可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于是仰着脑袋吹起了口哨。 “这封信,这邀请是个救急的及时雨啊。”程耀华甩了甩自己的胡子,说道:“我们就要破产了,兜售的大多股票根本买不回来,对赌的产权利率越来越高,厂里的生产线都停了,就等着现金回流……谁成想,要是告诉他们回流基本没戏,那会是什么结果。” “求神拜佛,烧香顶礼——正所谓临时抱佛脚,也就是一个道理。”陆不鸣笑着唏嘘不已,顺着程耀华的话继续往下说道:“有些人喜欢报喜不报忧,空有一个有钱的壳子,享受着奢靡的生活,但未必底子还是这样,我说的没错吧。” 程耀华实在没法反驳。 “你……您,您真是慧眼,一眼就看穿了。” 陆不鸣摇摇手指,说道:“根本用不着看,你们十几人开的车来,看着都是豪车,但是漏洞也太大了。试问真正有底子资金的人,谁会让自己的爱车又脏又破,成那个样子?” 陆不鸣的话很有道理,说到这个,就连黄子锡等三名年轻人也老实低下了头。 他们的车无一例外,豪车是豪车,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个再养得起这样的奢豪。彼此之间想来也是心知肚明。 “具体到底有多少外债,是不是很快就要倒霉临头,那也不是我关心的事。”陆不鸣说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看得出来,你们来的目的应该都差不多。” “回购股票。”陆不鸣指了指程耀华手里的信函,说道:“恐怕这封债权的清单上就有你们各个持股的报告和记录,这东西如果公布到了你们的资方,或是直接反应到厂里,不仅你们现在的生活地位不保,就连屁股都得卖出去还债了吧,哈哈哈。” 陆不鸣毫不掩饰,说到最后,竟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急着让这些产业变现,拿钱换钱,也不至于会窘迫成这样。”陆不鸣等着程耀华说。 被直接点破了。程耀华自然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甚至陆不鸣的说辞已经是给他留了情面,除了一张老脸挂不住的羞赧之外,程耀华也没什么其他反应。 “这么说……”冷双被陆不鸣勾起了这件案子的隐情,她的好奇心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们又为什么要互相残杀?难道是为了抢这个股权?还是为了杀人灭口,让这些资料消失?” 冷双的推论其实很有道理,如果不是陆不鸣,或许这件案子的走向就会如此了吧。 然而陆不鸣却有自己想法。 “这样说不通,警察小姐,我问你,从头到尾,除了这个赵老五之外,有没有类似的主人出现过?”陆不鸣问。 冷双仔细回忆起来,她的观察力也不弱,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印象。说来也足够古怪的,作为宴会的主人,邀请众人前来的东道主,竟然连一个照面都没有。 最终冷双只能摇摇头。 “没错,所以这个设想也只是假象。”陆不鸣看向程耀华。“你还打算隐瞒吗?” “隐瞒?”程耀华睁着眼,看了看眼前的青年,浑身都无法动弹的他直冒冷汗。 “还存在侥幸心理?好,既然你不想说,我来替你说。”陆不鸣说道。 第十五章 假象 () “首先从这栋别馆开始说。”陆不鸣瞧了一眼漆黑的走廊,说道:“整栋别馆的上两层,除了客房和娱乐室,原本就不像是居家的屋子。” “这有什么问题?”贺秋叶问:“这里原本就是租给我们玩乐的,说是公用地也不错,我想不会有人住在这里。” “没错。”陆不鸣说道:“但这就很奇怪了,明明不是住宅,为什么要用一个贴身的老管家?赵老五这个人我知道,他是私人管家。” 这么说来。陆不鸣的第一个推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一直以来,这个最明显的疑点在他们的面前晃来晃去,竟然没有人注意。 “不光如此,即使是供给我们玩乐的娱乐会所好了,哪家娱乐会所会在这么长的走廊里一个灯都不装?”陆不鸣指了指通往内厅的走廊。 “的确很可疑。”冷双也忍不住同意了陆不鸣的想法。 “可能是灯坏了?”贺秋叶还是不甘心。 “如果灯坏了,那么这个巧合是不是太刻意了些。”陆不鸣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声音,他举起手边的烛台,摇摇晃晃地照射到眼前的走廊里,墙面上的血字早已经凝固,甚至在沾染了新的血液之后,狰狞的早没了原来的样子。 尽管早知道是这东西,但是再眼睁睁看一遍,明晃晃的烛火下,几位女孩儿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叫出了声。 “对嚯。”孟婉凑到墙边,说道:“这么说,为什么墙上会有灵异的血字?” 陆不鸣扫了一眼孟婉,说道:“你说对了一半。” “不是血吗?这个?”孟婉大着胆子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模,却被贺秋叶尖声叫着抓住了手腕。 “应该是血。虽然也有可能是恶趣味的番茄酱或是人造血浆。不过为了真实感,应该会用真的血。”陆不鸣说道。 “你这话说的。”黄子锡插嘴道:“怎么好像说的这字是故意弄上去的一样?” 陆不鸣一脸轻松地看向黄子锡,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大侦探。这就是人为的哦。就在我们看到尸体的那时候,字就出现了。” 听了陆不鸣的解释,贺秋叶却尖声叫着喊出声:“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们看到尸体才多久,前后不到几秒钟,一出来,什么也没有的墙上突然出现这样字,还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 陆不鸣笑了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字是我们看到尸体的时候才写上去的?” “诶?”贺秋叶彻底不懂了。“这你刚才说的啊。” “我说的是,这个字体是在我们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出现。” 贺秋叶捏着拳头,脸都被陆不鸣气得憋红了。 “所以说到底有什么区别!”她大喊。 陆不鸣没直接回答,甚至连搭理她都没搭理,对着孟婉说道:“孟小姐,麻烦你帮我看看墙根,贴着血字的垂直线,摸到墙根的边沿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哦。”孟婉点点头,果然顺着摸了下去。墙角的根部有一个血块,凝固成了黯淡的红色,在光影闪动下显得多了一分诡异。孟婉的手发着抖,她触碰到这血块的时候,脸色从煞白转变为惊异。 “诶?”孟婉的 指头碰到这块污渍一样的血块,原本想象中那种粘稠的质感并没有从手上传来。“这是……” 孟婉的手指头上传来的是一种黏胶般的感受,强烈刺鼻的血腥味覆盖下,这种毛毡一样的感觉甚至有几分熟悉。 这时候陆不鸣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再试试上面,尽力,踮起脚的话,应该够得到。”陆不鸣的目光闪动,看了看血字上方,虽然双手解放了,但是冷双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敢真的把绳子给解了。 孟婉照着陆不鸣的吩咐做了,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会,闭着眼贴在沾满血的墙上,身体仿佛被什么血腥的怪物浸透一样,咬咬牙,伸出手。 一样的触感。 “好了,有什么发现?”陆不鸣问。 “这里,黏黏的。”孟婉说道:“我以为是血,但这是什么?” “应该是血吧,不过不管是什么,四个角落里都有胶带的痕迹,尤其是见血之后,血凝在了这些胶带的痕迹上更明显。就算是人造血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液态物见了之后凝固的,应该是粘着剂或胶带。” 孟婉之外的几人也颇为好奇,一起凑到了墙根角落,簇拥在一起观察起来。黄子锡被怂恿着摸了摸,再次证实了陆不鸣的猜想。 “的确是胶带。”他说。“这是胶带的黏痕,不是很明显,但还有粘性。” 黄子锡嫌恶地伸出指头,放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接着微末的烛火,他的手指头上黏着了一块血痂似的东西,这时候凝固在了手上。 “在墙上贴上一模一样的墙纸,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趁我们的注意力在尸体上时,一口气拽下整个墙纸藏起来,夹在纸间的血字就好像是刚写上一样。” 陆不鸣笑着说道。 “真的是障眼法。” “原来如此。”黄子锡眨了眨眼,陆不鸣的解释的确说得通。一旁的冷双则警惕了起来。 “如果你的推理没错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看了看陆不鸣,脸色不再冷漠,看上去她对陆不鸣多了一分好奇。 “说说看。”陆不鸣注意到冷双的手放在腰间,目光变得凛冽了许多。 “命案发生的时候,我们已经被困在这个别馆里,而这时候出现的‘灵异事件’,只能够说明一件事——真正的凶手,现在,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别馆里,甚至可能就在我们当中。” 陆不鸣既没有肯定冷双的设想,也没有否定,他看了一眼陷入昏厥,失去意识的绿衣女人,继续说道:“还有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 女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但是失血过多,短时间陷入了休克状态。她的面额上抹着厚粉,剧烈的厮杀中,血液冲刷掉脸上的妆容,露出那颓丧衰老的真容。 听了陆不鸣的话,众人的视线集中到女人的身上。这女人似乎在做梦,一时间紧紧皱着眉头,甚至时不时的,身体还会间歇性抽动。 看到这一幕的贺秋叶浑身打了个冷战,她弯腰弓背,紧紧倚靠在黄子锡背后,咽了咽口水,手指抓紧了黄子锡的衣角。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伪装的确很好,简直可以骗过外行。”陆不鸣的话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你是行家吗?”贺秋叶问。 陆不鸣没有回答,反而看向程耀华。 “你说,这么巧妙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大叔?”陆不鸣意味深长地问道。看到陆不鸣竟然缠上了自己,程耀华就慌了。 这时候解释不如反戈一击。程耀华看了看带着怀疑目光的众人,指着陆不鸣说道:“你,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谋划的吗?我,我……” 程耀华的话没了底气,但是陆不鸣的脸上却露出古怪的神色,他挠了挠头。 “是我表达不清楚吗?大叔,我可没说过这是你谋划的,至少。”他笑了笑,说:“这一次不是。” 程耀华的表情就像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挥动手臂,陆不鸣却没有戳破这件事,只是看了看绿衣服的女人,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脉搏和血液,再加上这阴暗的色调,诡异的气氛,还有房间里随处可见的武器和杀戮的暗示,整个房间就像是一个心理暗示的骗局一样。可悲的是,在这种骗局中,人们往往会忘了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你这话什么意思?”程耀华依旧嘴硬。 陆不鸣没吭声,只是把手指抵住了自己的腋窝,同时又扼住下肋骨,两根手指同时用力,脸色变得有些发紫。他屏住呼吸,看了一眼冷双。 “来看看我的脉搏。”陆不鸣说。 冷双犹豫了片刻,轻轻伸出白净的手指,碰了碰陆不鸣的手腕,触电似的挪开,又执拗地皱着眉头摁了上去。 一张阴冷的脸孔顿时变成了讶异。 “这。”冷双愕然,额头上淌了汗。 “原来冰一样的人也会流汗。”陆不鸣笑着松开了手,轻轻蹭了蹭冷双的额头。冷双便仓促收回手,两只手捏在一起。 众人疑惑地看向冷双,这个冰冷的脸孔竟然会发烫。不过他们更关心的是陆不鸣刚才举动的意图,冷双才略微平复心情,说道: “刚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的脉搏和呼吸都几乎没了。”冷双的话让众人惊惧不已。 “这是个生理学的小技巧,用这种方式可以暂时控制自己的呼吸脉搏,配合药物的话,持续的时间更长——这原来是用作催眠和呼吸引导的办法,没想到会有人用在这种事上。”陆不鸣嗤笑了一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贺秋叶仍是一头雾水。 “钢笔和地上的血迹想必是伪造的。”陆不鸣说:“还有脖子上的空洞。” 他指了指女人体表的那个深洞。“如果是用针筒和呼吸管洞开,并且做了止血处理就不奇怪。这也是为什么,致命伤竟然一点血都没有沾。” “再配合刚才的技巧,装死其实很容易。” 陆不鸣的推理和冷双的假设都很有道理,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原本平和下来的气氛。 黄子锡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神色慌张,突然挣开了一只拽着他衣角的贺秋叶,退开好几步。 原本躲在黄子锡身后贺秋叶睁大了眼,但也无可奈何。 “现在还想解释吗?大叔?”陆不鸣笑着看向程耀华,只有他一个人仍然淡定。 第十六章 陈年往事 () 程耀华知道事到如今,再逞强嘴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了,于是叹了口气,看着冷双,程耀华先把自己的事撇得干干净净。 “先说好,我……今天这事,我也算是受害者。” 对程耀华的澄清,没有人在意,更没人把它当一回事。反倒是冷双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冷双头一次说了句像警察的话,在陆不鸣看来,却让他有些不爽。 “切,装模作样,漂亮话。”他嘀咕了一句,看到冷双威胁似的的目光,声音便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 程耀华目光闪动,有了冷双这句话,他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就像他说的。”他先努了努嘴,映证了陆不鸣的推论。“现在才想清楚的我们……真是一帮迷了心的蠢货。” “你果然动手了。”陆不鸣说。 程耀华埋下头,胡须颤抖着摇晃起来,身体跟着一起抖动,片刻之后,朝着冷双点了点头,掩面说道。 “我……我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我不想杀人。你们知道,你们知道后下手的下场吗?你们眼睁睁看到的,最先被砍伤的那个蠢货,他活生生把血流干了,没有人再理他,也没有人救他。” 程耀华的话像一道霹雳,点燃了一束火光。时间过了好像不止三十分钟,又好像没有。说好的警察救援迟迟未来,反倒是这种恐惧和猜忌的气氛,在程耀华这惶恐的声音中,被增幅了。 “你们知道那种不安吗?”程耀华唾沫横飞,张开嘴,猛烈地抽气,胸口剧烈膨胀又急剧收缩。 “随手可见的是武器,面对的尸体和内鬼,不知道什么人才是凶手是敌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说不定你们的背后就是敌人,一刀把你捅穿!” 程耀华嚎叫似的吼道。 听到他诡异的话,贺秋叶抖了抖,感觉背后的脊背发凉,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仿佛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一点点地滴在自己的身体上。 她穿的一件露背的礼服,这时候蔓延着血气的房间对她来说如同地狱。于是贺秋叶看向黄子锡,大口吞了吞唾沫。然而黄子锡投来的视线并不是温暖,而是冷冰冰的猜忌。 贺秋叶觉得身被抽干了似的,突然低下了头,泄了口气。人和人的心之间,居然有这么大的鸿沟,相视一面的人,怎么可能相互理解? “……即使他不是真凶,那又怎么样?”程耀华仍在阐释他的杀戮哲学,在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里,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鲜血的味道和发狂的大叔。 “在那样的环境下,谁都是野兽,谁都是嗜血的怪物。我知道,你们现在把我当成杀人魔。我承认,我是动了手,但是谁能保证这样的环境下,自己能活下来?” 程耀华说的没错。这种认知仿佛一种传染病,借着程耀华那发狂的激情演说,随着唾沫星子的飞溅,传播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这种植根到心底的怀疑种子,飞快地播种,迅速地成长。 “你,你当时想杀我们!”黄子锡指着程耀华,他不会忘记小屋子里发生的事,更忘不了那时候程耀华看他的眼神——这不是一个人该有 的眼睛,而是一匹丧失了理智,沾染了鲜血的野兽才应该有的眼睛。 “是,我承认。那时候我们已经发了狂,先是看到一同来的女人惨死……实话说,这件事我没法推掉,的确——现在想来,这就是老天在惩罚我们。”程耀华说话的时候,身体像是一只虫,不住地蠕动着。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也开始横移,脸色岩石一般冷硬,浅灰的色调下,没有一点光亮。 “外面看不出来,上两层也只是普通的别馆。”程耀华说道:“那时我还奇怪,把我们聚在一起究竟有什么用意。下到地下室的时候,嘿嘿,你们年轻的小鬼可能不知道,但要是你们的爹妈来了,肯定明白。” 程耀华指了指空中。这时候,原本华丽的灯盏早就灭了,但是那模样,程耀华却一辈子也忘不掉。 “这里的装潢,结构,尤其是地下室这个正厅,像,太像了!”程耀华的声音颤抖着,听起来像是恐惧,又像是挣扎的怪叫声。 “像什么?”孟婉忽然问道,她的声音穿破了黑暗。 程耀华没有回答,直往下继续说道: “后来,这个女人可能最早就注意到了,她死了,尸体消失了,血字出现了,然后有人找到了武器。拿着武器的人被当成了凶手,一开始是这样,当他被公众的意思处死之后,更多的武器被找到。” 程耀华开始挣扎,两只瞳孔爆裂出血红色,声音简直不再像是他本人的一样,浑浑噩噩的视线里,声音开始变得干枯嘶哑,甚至有些躁动。 “有人说,会不会是误会?另一个人就反驳了他,这怎么是误会呢?两派就开始争执,有人提议应该放下武器,应该冷静下来,好好商量,不是吗?”程耀华的脸变得扭曲,脸色在阴沉的黑暗中显得十分狂热。 “是啊……”贺秋叶怯生生说道:“应该先冷静下来。” “那这个人……他后来他怎么样了?”孟婉问道。 程耀华瞥了两人一眼,说道:“怎么样了?他死了。身后几人手里有的拿着斧头,斧头直接从他的脖子上砍进去。我们觉得这人疯了,但是还有人比他更疯!” 程耀华说:“有拿锯子的,拿锯子的跟双节棍打在一起,冷静?冷静早就没用了,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仇恨和鲜血,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去想这些?挣扎,血污,整个房间里越来越多的血,越来越多发狂的人。” “你即使不发狂,也只有死,或是被逼着发了狂。”程耀华的视线逐渐变得冰冷。“如果不拿起武器,你就会死。这就是诅咒,是真正的凶宅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凶宅。”陆不鸣说道。这话到现在,众人才明白它真正的含义,原来陆不鸣老早就知道了。 “如果不动手,早晚会有人动手。手边都是武器,你要怎么办?手工刀,钉枪,打孔器,订书机,甚至连小小的剪刀都能杀人,一旦沾上了血,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这群野兽冷静下来?”程耀华声嘶力竭地喊着,仿佛在为自己的罪孽辩驳。 “所以你觉得,因为这种情况,手上沾满了血,杀了人,也没什么不对。是吗?”冷双问。 程耀华没有回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 的确是发了狂,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杀人听起来或许可怜可叹,但是又有什么能改变事实的东西呢? “切。”然而陆不鸣却不以为然。 “冷警官,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蚕食弱者,没什么道理,本来就是道理。凡事追求所谓的公平和理智,原本就违背自然。”陆不鸣自有他的一番见解,然而冷双亮了亮手里的绳索,陆不鸣就只能乖乖闭了嘴。 “笔录口供的时候,如果你老老实实,就像现在一样交待案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冷双看了看程耀华,说道。 程耀华胆怯地点了点头,脸色稍稍平缓了一些。 陆不鸣又吭声了,实在是学不乖。 “这就完了吗?大叔,你是不是漏了些什么?”陆不鸣露出狡黠的目光,这种有力量的视线,大家也是第二次见到,他们知道陆不鸣那古怪的个性,自己心里藏着掖着,也非要像猫一样,不把猎物好好玩弄一番,绝不松口。 程耀华拼命摇头。 “我,我能说的都说了。” 陆不鸣当然不信,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吗,那给我解释解释,这栋房子为什么在你们这些大叔大妈的眼里,那么熟悉?”陆不鸣问。 “……这件事,我没有参与。”程耀华知道没法抵抗,垂下了脑袋。“这是……这过了很多年了,我早说过,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陆不鸣一蹦一跳,挪到了程耀华的眼前。他知道这大叔嘴不是一般的硬,不会轻易说出来,于是笑着提出了一个条件。 “如果你肯在这里交代清楚,我可以送你一个礼物。” 然而大叔程耀华却不吃这一套,他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乞丐模样的青年所送的礼物。眼光里充满了那种鄙夷的不屑,程耀华却知道在这里矜持,并没有什么好果子,于是索性闭上了眼。 “你不想知道我要送你什么吗?”陆不鸣问。 程耀华当然不把陆不鸣当回事,紧紧闭着嘴,挪动屁股,转向一边。 “那好吧。”陆不鸣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从轻判,就当我没说好了。” “从轻?”程耀华耳朵动了动,嘴唇上的胡子都飞扬了几分,猛地转过身,却因为身上紧紧捆住的绳索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忸怩地蠕动起来。 冷双的目光却充满寒意。 “他又不是法官,听他胡说八道。” 冷双的话有几分道理,程耀华的理智也明白,这么一个要饭的青年,有个屁的生杀大权。 然而陆不鸣却真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戏谑地看向程耀华。 “那要看你合不合我心意咯,要是你诚心诚意,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想到的,猜到的,看到的,记忆里扭曲的,捏造的,甚至臆想的部内容,原原本本妥妥当当地给交代了,我就帮你一帮。要是您没这个意思,那就当我放个屁好了。” “真的?”程耀华的眼睛放光,猛地抬起头,然而还没等到陆不鸣的回答,背后就传来一阵水流般的声音,紧接着是贺秋叶超分贝的尖叫。 “啊——————” 第十七章 窃 听 () 冯远来林城不到半个月,田局长的判决就已经出来了,双规之后的处理是暂时由地方警署扣押,交由地方法院审理,最终的结果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几个滥用职权罪数罪并罚,再加上冯远拿着那条新包的软包名品好烟小小告了一状,这个田局长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两周的时间,冯远着手的事务不算多,熟悉了林城的情况之后,他本打算把汤队长提上来,让他直接接管市局的维稳事务,最好的情况是直接管下这个局子。说实话,对偌大一个单位机关的管理,冯远一直是没有兴趣也没有这个能力。 说起这个汤队长,能力在冯远看来,管理整个林城市局是没有问题的,偏生这汤队长又不爱冒这个头,这下冯远的头一个都比两个还要大了。 无奈之下,冯远只有一时接受上面的指派,尽管老大的不愿意,但是也只能待在这个位置上。不过掌管了实权,冯远的手脚就好像被束缚住了一样,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思来想去,冯远决定还是从他最拿手的地方下手,他调出整个林城近十年的卷宗。不看不知道,一如上面留下来的查案数据,林城的确够得上“藏污纳垢”这四个字。决心要扫除这种风气,冯远决定放一条线。 敲定好计划之后,冯远决定从自己原先工作的警探总部调个人来,在生地方,冯远连个听得惯的眼线都没有,十分不便。 入夜之后,刑侦支队的干员郭淮守在局长的临时办公室门口,怎么也想不通,十点过后,冯远这个新局长竟然没有下班的意思。 除了执勤警室的同事还在守岗,市局的人基本都走空了,唯独这个新局长古里古怪,不知道在办公室里鼓捣些什么。 郭淮是汤队长的老部下,在警队干了快十年,头一次见公务部门加班,加班也就算了,这一加,竟然就快到深夜了。 同样没走的还有汤队,他是局子里资历最老的警员了,如果不是汤队一直陪着新局长在办公室里没走,郭淮早就跟同事一起去附近的烧烤摊喝上了。 一想到这,郭淮的舌头就痒了,他有快三天没有碰酒了。说来也怪,这新局长来了有多久,汤队长就有多久没喝酒。 郭淮犹豫了一会,四下无人,他就轻轻咳了咳,办公室里除了细细的人声之外,便没有反应了。看来两人在办公室里长谈,郭淮大着胆子靠到办公室外,手心里满是汗。 刚进队伍的时候,汤队还是队副,那时候他已经很显老,也是他一手把郭淮从实习岗带到了干员,尤其是近年,汤队对郭淮的期盼更是无人不知。 不过汤队在警队的名声并不好,听人说被称为“老妖怪”。一来是汤队很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总埋在心里,郭淮记得这老警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除了上班的指令之外,恐怕就是“都在酒里”了。 不过汤队上班时候从不喝酒,这是纪律。难不成新局长就任,汤队还准备把酒给戒了?郭淮对这个新局长心里是有怨气的,论资排辈,冯远的年纪也好,平案的资历也罢,郭淮不觉得有汤队丰富。 他当然不 是指望汤队一人得道,他跟着鸡犬升天,只是在林城混了这么多年,队里什么样子他比谁都看的清楚。老局长田某人,郭淮现在能够啐一口,这家伙的确是个老混蛋。 老实说,新局长的下马威,看起来是够爽的,一招便收拾了这个老害虫。但队里的风气早变了。 郭淮当初从警校下来,直奔的便是市直机关,从内卫调到了刑侦,进的也是直属的市局,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当初打算在林城好好作为一番的郭淮,死也想不到,田局的方针竟然是不作为。 他不是林城第一个局长,也不是最后一个。可他对整个林城根深蒂固的问题不插一手,简直连个屁都没敢放。这么做当然是足够聪明的,跟着市政抓经济,林城近年的发展速度就和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一样开着绿灯。 可这是要他们当缩头乌龟,拿整个城市的命脉来开他升官发财的美梦。一想到这,郭淮就气得牙痒痒。原本新局长莅临,他满心以为这该是个狠角色,必然要雷厉风行地干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实在令他失望的是,这个所谓的警探局长,却是个绣花枕头。 来了市局半个月,除了一天天摆谱之外,没半点业绩。 郭淮咽不下这口气。这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老领导,汤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激动,以至于从隔音的水泥墙里传了出来。郭淮咽了咽口水,趴在墙上,把耳朵紧紧贴住,凝神静听。 “冯局,东城?”汤队长的声音有些沙哑,郭淮的推测没错,这老头儿很久没有喝酒了,连脑子都昏了。 东城?听到这两个字,郭淮身一紧。东城历来是临城最难搞的地方,就像是肿瘤一样根深蒂固,这不是一两天一两年的问题。 “你别那么激动。”冯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不是打算,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郭淮听了冯远的话,紧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这新局长是胸有成竹,还是满口跑火车,走个形式主义的路子。田局在的时候常这么做,佯装整队去扫除所谓的“恶势力”,每每大举行动,最后不了了之,再往业绩上添抹一笔:治安良好。 “已经行动了?”老队长的声音有些颤抖,郭淮知道,东城是一个大辉锅,里面可什么都有,如果贸然跟他们结了梁子,就是市局,也不见得吃得消。但是不知为什么,郭淮的心里隐隐有些悸动。 “当然,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冯远的声音还是那么淡然,一如平常宣布一些屁用没有的政令一样。郭淮撅了噘嘴,上班期间静止饮酒这事儿就是冯远鼓捣出来的。 “那是块硬骨头,不好啃。”汤队长的话很少,但是显然被冯远这胡来的决定吓得够呛。郭淮虽然知道老队长的心情,但如果这冯远真有两下子的话,他倒是很期待。 “骨头硬才好吃,而且这骨头够大,吃的才饱。不是有这么句话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吧,老队长,你比我熟悉这里……” 冯远的话还没说完,汤队就已经自告奋勇地接过话来。 “我去!”他说了声,听起来是要冲出门来了,吓得郭淮汗毛倒立。不过汤队终 于还是没有出来,很快被冯远摁住。 “别着急,老队长,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的没错,这个东城,我观察了半个月,地方势力很多,巷道里的文化还跟一般的城市不一样,被西城抽干了血,又得了一种怪病,对不对。” 郭淮听冯远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倒是汤队很快领会了冯远的意思。 “穷病?”汤队问。 “就是穷病。”冯远感慨了一声。“虽然这个东西不归咱们管,但是社会治安和犯罪,这是咱们的科目,对不对。” 汤队嗯了一声,郭淮也差点忍不住叫出声。 “我想知道,这个东城,到底有什么玄机?”冯远问。 汤队显然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这也是郭淮一直想不透的事。按照他的逻辑来说,一个城市里,有人犯了罪,有人越了界,他们理当维护正义。可唯独林城古怪,在这里,仿佛钱权就能摆平一切。 冯远也明白,这些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任何问题都会有症结所在,林城的问题,就在于这些利益交换的纽带,只要斩断这条纽带,没有了利益输送,犯罪的保 护 伞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汤队显然也没法了解具体的情况。 “我了解的情况也不多,只能说,有必要找出隐藏在背后的大手。”汤队解释说,林城的背后,应该有一双手作荫蔽,在背后推动这些利益交换,同时酝酿出更大的罪恶。 “目的是什么?”冯远问。 汤队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只能一件件抓起了,总会有线索的。”冯远安慰了汤队,两人看起来有些消沉,倒是郭淮对这新局长多了一分改观。 过了半晌,两人商讨东城的细节入了深夜,阴沉的天空下起细雨来,冬天下雨,偏偏这冷意是要命的。郭淮把肩膀上的衣领竖了起来,寒风顺着他的脖子灌进了骨头里。 汤队长这时候提出了个问题,突然让郭淮一个激灵。 “冯局,你这次行动,派了几人?”汤队的问题也是郭淮的疑问,他甚至有些毛遂自荐的冲动。压抑住这种躁动,他伏在门口,悄悄地听着冯远的答案。 冯远没说话,不过郭淮从汤队的反应中猜出了答案是什么,他自己理解了意思之后,也愣在了原地。 “一,一个?”汤队显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本话就少的他,只有今天这样的密谈,才跟冯远言无不尽的对谈。 “这……”汤队不知道该说冯远什么好了,这个莽撞的小子,没想到他一来就这么大的火气,冒的险未免太大了,如果市局里的同事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的冯远要担好几份责任。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队长。但是你听我说,第一,这次行动是慎重考虑的结果,未免需要隐秘获取情报,因此人不宜多。第二,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我猜得没错,背后的齿轮很快就要动了。” 郭淮还在思考,齿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冯远的手机响了起来。片刻之后,两人脸色张皇地从房里蹿了出来,跟伏在门上的郭淮撞了个正着。 第十八章 新局长 () 老队长一挥手,脸色除了惊惶,多了一分愠怒,看见郭淮在这守着,模样除了“窃 听”还能是别的什么?肚子里就起了火。 “你这兔崽子在这干嘛?”汤队长揪起郭淮的衣领,脾气就起来了,作势就要一巴掌抡到这郭淮的脸上。 “汤队,现在不是教训的时候。”冯远一瘸一拐地拦住了汤队长的手。“现在更要紧的事等着我们。” 汤队长立刻收了手,狠狠瞪了郭淮一眼,看来他准备秋后算账。 “我们等的就是现在。汤队,我的线人告诉我,行动已经可以开始了。”冯远收起联络用的手机,准备立刻出发。 “是。”汤队回答。 郭淮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汤队和新局长身上下已经备好了武装,连平常出警用不到的家伙也用上了。 汤队紧了紧腰带,身上的毛皮大衣又厚又暖,冰冷潮湿的空气充斥在空气中,他搓了措手,冯远突然问道: “汤队,这两天你没喝酒吧。” 郭淮被放在一边,愕然看着冯远,他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新来的局长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然而一旁的汤队显然解答了他的困惑。 “原来你不让我喝酒,就是等这一天么。”汤队笑了笑,他的面额宽阔,一张彪悍的阔脸上,黑色的短寸络腮胡在脸上更显得雄壮,瞳孔很窄,但是眼皮又厚又宽,方寸地方挺着硕大的鼻头,嘴巴咧开的时候十分宽阔。 “出发吧。”汤队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按照冯远的意思,这趟回来之后也就能喝酒了吧。他跃跃欲试地攥紧了手上的枪,目光凛冽。 “等等。”郭淮急了。 他现在明白冯远为什么要禁酒了,最重要的是让汤队禁酒。原来他是要随时待命紧急出动,多半这也是新局长的指派。 汤队长的脸色阴沉下来,没想到被一个后辈给拦在了门口。 “让开。”汤队长话不多,但是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郭淮进队以来没少被汤队教训,次数多了,反倒不再怕这老头儿,他早知道这老家伙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冯局,你让这老东西陪你去,你看他走个路都费劲,去了也只会拖后腿!”郭淮却向着冯远喊了起来。“你要让他去,准坏你的事。” 一听这话,汤队长的脸都要黑了。他伸出拳头,这一下可是卯足了力要往郭淮的肚子上来。尽管知道这一发力气恐怕能把自己打吐血了,但郭淮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深更半夜的,到东城去执行公务,这老头儿的身子骨肯定吃不消。郭淮可不想看着出什么事,他站了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冯远一瘸一拐地上前,站到两人中间,若有兴致地打量起这郭淮来。 郭淮的肩膀很宽,身高也是一顶一的大高个,比冯远还高了半个头,身体十分厚实。脸孔十分敦实壮硕,两条醒目的粗眉挤在眼角,瞪起来的瞳仁睁得像一双猫眼一样有神。 郭淮被冯远上下打量,咽了咽口水,粗大的喉结上下耸动。 “我去。”他说。 “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连路都不知道!”汤队长瞥了 一眼郭淮,眼睛里放光。 冯远没管老队长的反驳,走近到郭淮的身边,捏了捏他的臂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雄壮的身体,宽腰阔背,看上去十分结实。 “喝酒没有。”冯远问。 郭淮一听冯远松了口,脸色顿时飞扬了起来,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牙,看上去十分开朗。 “放心,足足三天,滴酒未沾,可憋死我了。”郭淮松了松自己的胳膊,吐出一口热乎乎的雾气,说道。“就擎好了看我的吧。” 老队长看起来仍旧反对,不过并没有坚持,无奈地瞥了一眼郭淮,甩了甩手。 “随你的便吧。” 冯远抓了抓脑袋上的帽子。郭淮注意到,从来市局赴任以来,无论是便装还是警服,这个新局长从来不会落下自己的帽子。看来他对自己的帽子青睐有加。 “汤队,把你的行头给……”冯远看了看身边的郭淮,他还不知道这小伙子的名字。 “郭淮。”郭淮意识到这一点,笑着说道:“林城市公安局,刑侦第一支队直属干员。” 汤队长不忘在一旁冷言冷语说道:“只不过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被老队长骂了,郭淮却一点不恼怒,反倒是笑的更加开怀。冯远的目光从郭淮的身上挪开,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的身上,他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接到求援的信息之后,冯远整队出发,因为夜班执勤的警察不可能部外派,因此加上自己在内,冯远这一趟出警只有五人。 五个人挤在一辆车上,郭淮驱车赶往目的地。说起来他甚至有些后怕,这个地方便是林城臭名昭著的别墅区,东南边的郊区霸占了冕旒江的水源,取了御驷山这个小景区作为背景,可以说是依山傍水。 但郭淮曾听说过,这片地区的来路不明,虽然依山傍水,但是多年前曾被人斥为阴宅或是凶宅,直到现在,也只能是作为玩乐的团建用地,没人会住在这里。 大半夜往这里去,郭淮直有不好的预感。不过当下更让他在意的,则是身旁的冯远,这个拄着拐杖,身体都行动不便的大叔,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场。 冯远这时候闭着眼,宽檐的棕色帽子低低地压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弱不可闻。郭淮心想着这局长果然是熬夜太晚,车上竟然打起了盹。 “呐,局长?”他试探性地叫了声,冯远迷迷糊糊的应允声竟然传了来。 居然没有睡?郭淮看着冯远的帽檐动了动,凝神看向夜里的路。通往东南区的路不算远,平常要走半个钟头,警方出警,半夜又没有车流,保守估计十几分钟就能到目的地。 但是夜里的路况并不好,林城边的基建不算太好,高速姑且不说,这样到郊区的小路简直可以用颠簸来形容。原本就不太大的林城市一到周边地区,可以眼看的四周瞭望过去,是漫无边际的田野。 到了耕田区,路况越来越差,不知道是不是郭淮的错觉,这条路简直像是坑坑洼洼要断了一样。 “你抓到什么线索把柄了吗?局长,咱们这是什么案子?”郭淮把稳了方向盘,挂低了一档,问道。 冯远转过脸,眉眼之间的确 满是疲惫,他颓丧地坐倒,身体从皮制座椅上滑下。 “没有,线索要是有了,还用得着半夜去找人么?行动失败了,我们是在救人,给人擦屁股。”冯远倒是毫不掩饰,但这下郭淮可是一头雾水。 “失败了?”他把车刹在半路,停得又急又狠。 冯远差点一头撞在前玻璃上,满脸怒火地瞪着郭淮,没想到倒是这小子先抱怨了起来。 “所以我们大半夜的加班,就是为了你这个失败的计划?”郭淮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直到刚才,他还以为这个新局长未雨绸缪,料定有一场大案等着自己,结果这都快到城外了,冯远才交代出来。 星星点点的雨幕洒在车上,冯远伸过手来,推开雨刮器的开关,雨幕逐渐大了。他看了看郭淮的样子,知道这小子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然而却没有解释的意图。 “最开始我就觉得不靠谱了!”郭淮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抱怨就停不下来。“为什么指派一个人就去那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也不知道你到底查到什么案子,但那地方……” 郭淮本想说,那里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但是没说出口。 冯远拍了拍郭淮的肩膀。 “相信我,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冯远拍了拍郭淮的肩膀,后者却压根没把郭淮的话放在眼里,他双手松开方向盘,仰靠在座椅上,默默地抽起了烟。 足足抽了有小半根,郭淮抽烟的速度频率都很高,时不时吸上满满一口,整个车子里烟雾缭绕,他的眼光从车外回到了车里。 原本以为冯远这时候应该很是愤怒,至少对自己这任性妄为的样子是愤恨不已的,然而他却没有这种眼光,反倒是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意思?郭淮懵了,冯远的态度让他甚至有些惶恐,这家伙想干什么? 冯远的手抖了起来,他把手里的拐棍随手扔到一边,脸上斑驳的胡渣仿佛在黑夜中闪着光,犹豫了片刻,他说道:“还有么,来一根。” 郭淮听了冯远这要求,眼睛都瞪圆了。他没想到这新局长这时候想的不是任务,不是计划,竟然是找自己要一根烟。 差点没被冯远这态度气得背过去,郭淮狠狠地咬着牙,烟头被他咬的粉碎,他用脚底碾了碾。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很认真地看着冯远,心里的想法如出一辙,这个新局长到底在想什么? 冯远挠了挠脸,拽了拽他的宽檐帽,说道:“郭淮,你知道,我现在是局长。” 郭淮拉下了脸,心里的滋味很是难受,没想到这个新局长也摆起了架子,他冷眼看着冯远,窗外响起了雨声,淅淅沥沥不停。 来吧,摆起你的局长架子来吧。郭淮仰起头,双手交错在胸口,一脸不屑地看向冯远,丝毫不为这局长的身份架子所动。 “我是局长,我不会让自己的部下出事的。”冯远说道,他的眼里与他颓丧的身体一点不相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像是铁钉敲进钢板一样笃定。 郭淮犹豫了片刻,转动了车钥匙,起步挂了高档,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递出。 “那我看你的了,局长。” 第十九章 车祸 () 车子在雨里飞快地穿梭,雨点疯狂地在路面倾泻,溅射出雪白的光点。黑色的车型是冯远自己的别克,不过他很少开,也是这个原因交给了郭淮。 郭淮的心里有些忐忑,刚才无故停在路边,照理说耽搁了出警时间,就算冯远拿这个办他一个违纪,也说得通,但是冯远却又像睡着了一样,悄无声息,对此不闻不问。 从市局到这里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前面就是冕旒江,江水很宽,大概有四五百米,在林城是最大的一条主流河道。入冬的时候,江水稍浅,水势也远不如夏天的狂躁,温驯地静静流淌着。 林城没有大桥,通往郊区只有几条横过江面的小桥,桥面是双行道。在这里,路况本就不够通畅,路面坑洞很多,对驾驶而言。这体验说不上很好。 冯远只感觉在车内一起一伏,比坐船还要刺激。车子上了桥,黑暗的路中显得颇有些诡异,偏偏桥道上两侧的路灯这时候竟然歇了菜。 他们经过一个长坡,郭淮下意识减了速。车子刚好穿过斜坡,从桥引一路上来,雨刮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天空隐隐闪着沉着的闷雷,桥面上的雨花零零碎碎。 一声惊诧的雷声闪过,整个桥面似乎被点亮,轰鸣声和刺耳的发动机声此起彼伏,无数的雨花像是什么东西的哭嚎,凄惨地鸣叫着。 血和雨交融在一起,顺着桥面的沥青路汩汩滚动,雨势越来越大,在滂沱的雨里,血水片刻之间就能消融于无形。 郭淮踩住了刹车。晚一秒,他们恐怕就灰飞烟灭了,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脖颈和腰腹被安带勒出了一条暗红色的印记,身的鸡皮疙瘩和竖起的寒毛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车祸。 郭淮凝神看去,雨水浇灌中,雨滴在眼前的金属物体,在雨幕中被洗刷得闪闪发亮,浑浊的污泥逐渐被雨水冲刷开来。郭淮擦了擦眼睛,他意识到这是一辆运输车。 运输车上黑底白字写了一长串编号,郭淮看得清的只有几个勉勉强强的ASC,编号则是017。后面的内容他看得不清楚,这辆巨大的车身横躺在桥道的中央,庞大的躯体宛如横亘在山体中央的一道巨嵌。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巨大的车体是怎么倾倒在路面上,甚至翻滚了无数个来回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尽管难以置信,但是郭淮刚才的确用自己的亲眼看见,并且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庞然大物就在他的眼前,顺着桥面一路飞驰而来,在雨幕的掩护中,带着呼啸的风声,至少飞出了几十米远的距离,最终横停在眼前。 这种推土机一般的破坏力,几乎让桥身的路面遭受到毁灭性的冲击,车身应该是钢铁制成,但是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角凹成了不规则的形状,整个车体也变了形。 郭淮咽了咽口水,这可是大事件,虽然刚经历了生死一线,但毕竟他是警察。他看了看副座,准备给新局长汇报一下情况,然而瞥过去的一瞬间才发现,冯远早就不在副驾上了。 “局长人呢?”郭淮大概是被刚才的画面冲击震慑住,到现在两 手还不停颤抖着,更对冯远的去向毫无知觉。身后三人是跟行的警员,因为值班的时候不确定,所以冯远没有抓包精英干员,反倒是拉来了三个实习警察。 他们的脸上也早已没有血色,郭淮这个时候发问,三个人也说不出两个字来,当中一人伸出颤抖的指头,指了指不远处。 郭淮顺着看去,墨染的浓重夜幕之中,一道萧索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勾着腰,甚至还有些驮着背,但是看起来却有些高大。是冯远,模糊的阴影之中,那宽大的帽檐格外醒目。 郭淮讶异之余,立刻推开车门,瓢泼的大雨一瞬间把他打得透湿,他抹干了脸上的雨水,身上被浇得湿答答的,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他快跑了几步,迈过眼前一个沟渠的水坑,好在厚重的警服外皮防水,冷灌进来的雨水不至于让他的身体也发凉。 冯远的背影显得颇有些厚重高大,伸手举着一柄黑色的大伞,雨水急匆匆从他的身边顺流而下,冯远已经绕到了卡车背后,他一句话也没说,独身站在雨幕之下,眼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直叹了口气。 郭淮也跟着来到后面,冯远见到的是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是一具已经完没有了人形的肉块,在这辆巨大的运输车背后,这具尸体像是被绞肉机磨灭得粉碎了一般,惨状难以形容。 郭淮见过不少惨绝人寰的案子,但是像这样触目惊心的,仍是少数。拦腰被截成两端的这具尸体,从外貌上看应该是个女人,身体湿漉漉的没了正形,但是从局部特征上来看,死之前,她恐怕完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叫120吗?”郭淮不忍多看,只瞟了一眼,就紧跟在冯远身后。然而冯远看了这些东西,不仅脸上没有多的颜色,连气都不带多喘一下,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神色,乱糟糟的胡茬倒是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淡漠。 “嗯……已经没有心跳呼吸,断成这个样子,恐怕没救了。”尽管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让郭淮播了120,略尽人事。 郭淮直觉得惊魂未定,冯远却已经开始勘查现场。 “这是车祸吗?是车祸的话,要看车辙痕,但是下着雨。”冯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撑着拐杖,顶着偌大的伞盖在狂风骤雨里,挺着宽阔的胸膛和肩膀,顺着车身快步前去。 郭淮跟在冯远身后,看来他是想要找到车辙的痕迹,不过雨势太大,整个桥面上连稍显平坦的路面都不存在,更何况车辙的印痕? “没有辙痕,连刹车印都没有了。”冯远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郭淮眯着眼看向冯远,不知道这个大叔会有什么办法。 “死伤者一人。郭淮。”冯远似乎这个时候才看到郭淮,他的脸色变了。“糟了,这是谋杀。” 出乎郭淮预料的是,冯远已经得出了结论,前后只用了三十秒。 看着冯远飞快地转身,一秒钟之前的瘸子现在却矫健得像个运动好手,郭淮的眼睛都看得发直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冯远已经飞快地往车子里赶去。 “冯局?”郭淮一时不知道是该先保护现场,还是追上冯远 。 冯远甩开了拐杖,扔进车里,暴躁地拽开了车门,身体一缩一挤就钻了进去,他把住方向盘,瞟了一眼郭淮,喊道:“愣着干嘛,赶紧上车?” 郭淮犹豫片刻,将信将疑地来到车上,车门还没来得及关,冯远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打了火,油门一脚踩到了底。根本来不及关门的郭淮差点被飞快地车速甩出去,他慌忙拽上门,咬着牙把安带的卡扣拼命扣上,喘出一口气,冯远才说道: “糟了糟了,可能来不及了。” 郭淮是满脸疑惑,冯远已经开始解释:“两辆车,一具尸体,我们恰好撞见了整个过程,这不是凑巧,郭淮。” 郭淮思考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冯远这句话的意思。 “你说这是谋杀,冯局,难不成,这车祸是有人制造的?” 冯远瞥了一眼郭淮,眼里颇有些不耐烦。码表已经跑到了一百五,冯远驾驶的别克就像一条蜿蜒盘旋的长蛇,在雨幕中的桥道上拧了一个长长的弧弯,轮子擦出半人高的火星,轰的一声爆发出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从桥上折返。 郭淮从没想过自己的新局长是这样的暴脾气,冯远来林城市局有两周的时间,行事倒算得上稳健,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面相沧桑的大叔局长,内心或许还是个活力四射的小伙子。 “车祸现场,完不用管了吗?”郭淮回头看了一眼后窗,庞然大物的运输车背后还有一辆银色的小轿车,两辆车看起来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但难以置信的是,飞出来破坏桥体的,居然是这辆大车。 大车的模样逐渐远去,冯远没有回头,呢喃似地说道:“我联系了这边最近的派出所,值班的警察会过来保护现场。再说这个时间,外面还这么冷,哪会有人来。” “是吗。”郭淮心里还是泛着嘀咕,冯远继续说道: “看起来这场车祸,简直像是灵异事件,对吗?”冯远直接说出了郭淮心里的疑问,他点点头。 “看起来是两车追尾,但是前车是运输大卡,后车是一辆载人的轿车,死者却只有一人……虽然不知道具体还原的事件是怎样的,不过这实在太不现实了,卡车怎么会飞出那么远,桥上的护栏都被砸的稀烂。” “没错。”冯远猛地转动方向盘,横住车身,他短时间又把车开到了另一架桥上,但仍然不通。被冯远粗暴的刹车震得四仰八叉,车内的几人几乎要吐了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冯远断言,顺便露出一道干瘪的笑容,停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拍着郭淮的肩膀,小声说道:“喂,兄弟,借个火。刚才淋了雨,我的这玩意儿湿透了。” 郭淮很无奈,这种时候了这个新局长想的还是这些,他看见冯远搓了措手里的塑料火机,一脸无奈。 他一边摸索起身上的火机,一边抱怨:“冯局,咱们不应该先追查眼前的案子吗?” 冯远嘴里的烟点着了火,看了看眼前发生的情况,脸色凝重。 “比起调查,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他推开车门,车外的景象让郭淮吓了一跳。 第二十章 查案 () 桥道延伸到了空中,断壁残垣之外,宛如一个巨大的洞坑,中空似的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断垣之上,延伸而出的几条细长的钢筋从水泥的当中蔓延出来。 冯远走近几步,水泥路面的碎渣直往下落,桥面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弧面,看起来摇摇欲坠。 “冯局!”郭淮担心冯远的安危,赶紧从车上下来,敏捷地攀附到断桥的根源,抓住了冯远的手。 “快上来!” 冯远已经跳下去了,郭淮吓出了一身汗,老警探,把拐棍扔在路面上,一个箭步竟然从断桥的边沿直直跳了下去,半个身子在桥面的断垣上悬挂着,一脸凝重地在摸寻什么东西。 雨水仍然滂沱着,路面湿滑,郭淮担心这腿脚不方便的大叔就这么掉下去,自己可没法交代。 “这讨人厌的大叔。”郭淮抱怨了两句,二话没说,从后备箱里翻出几条绳索来,他转过头,看向桥边的一块高耸起来的桥墩。 看来桥面下沉,桥墩就像一条锐利的长矛一样,歪歪斜斜地穿出了桥面,高耸在外。郭淮看了看,犹豫片刻,决定借助这个大石头。 他咬咬牙,飞快地绕着石墩,系上了绳索,缠了两圈之后,在自己的胳膊,腰和大腿上绑了十字结,顺着桥面缓缓地吊下了断桥边沿。 郭淮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惊慌,一点点顺着粗糙的墙面,手指紧紧抠在墙上,雨水不断在他的身体上下洗刷着,冷气持续不断地徘徊在他的身体里。 然而处在最危险边缘的冯远,却是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一般的表情,他单手青筋暴突,整个人凭着一只手腕抓在空中,身体弓起。郭淮看得眼都直了,这哪里是什么“行动不便”的老警探啊,这简直就是个特种士兵。 “郭淮吗?” 郭淮下到冯远身边的时候,冯远才抬起头,注意到自己。 “你在干嘛!”郭淮有些恼怒,一边继续往下放绳子,好让足够接近冯远,以免他真的失足坠落。 冯远理所当然地答了句“查案”之后,继续埋头到断垣中间。郭淮仔细看去,夜色之中,冯远伸出一根指头来,在断垣的两只钢筋中央,皱着眉头摸索什么。 “现在是查案的时候吗!”郭淮彻底怒了,这么大的雨势,冯远好歹也是个一局之长,凡事躬身亲为,麻烦的可是他们这些擦屁股的。 “你来的正好。”冯远却压根不搭理郭淮的抱怨,反而冲着郭淮笑了笑。对着局长发火,对方反倒给自己微笑?郭淮只感觉到不寒而栗,他自己跟这个新局长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不正常。 然而郭淮的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冯远已经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探针。”他说。 探针?调查爆炸物和火势现场的时候通常会用到这些,火源点的探查往往更复杂,最基本的勘查物就是这东西。郭淮下意识在身上摸索出一个金属的盒子,递到了冯远手里。 冯远理所应当的接过,鼻头皱了皱,小声抱怨了句“该死的雨”之后,用牙齿操作起来,看他熟练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手脚不便的大叔? 郭淮还要抱怨,冯 远叼着探测器,又伸出了手。 “什么?”郭淮愕然问道。 嘴里有东西,冯远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证物袋!这么大的雨,你这倒霉孩子,能有点眼力见儿没有?” 反倒被臭骂了一通。郭淮心里跟吃了什么一样难受,眯着眼,瞪了冯远足足一分钟,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沓证物袋,塞到了冯远手里。 冯远嘴里碎碎嘟囔了几句,郭淮倒是一个字也没听清,不过想来也都不会是什么好话了。冯远利落地把证物收拾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收起证物袋。瞥了一眼郭淮,说道: “你现在心里多半是把我当成那种形式主义,不近人情的糊涂领导了,是不是。” 郭淮没回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他心里的确对冯远有不满,但是这倒也没有冯远想的那么过。就在郭淮迟疑的片刻,冯远手里捏着的那块凸起的水泥柯登一声,碎裂了开来。 “哦?”冯远没有惊讶,脸上甚至连一点惊恐的神色都没有,眼看着他的身体脱离了桥体,郭淮吓得脸色无,飞快地伸出手来,紧紧拽住了冯远。 冯远的体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得多,幸好郭淮使的右臂,力使出,才勉勉强强地勾住冯远。 “上来。”郭淮紧紧咬着牙关,手里的绳索发出了呜咽般的声响,郭淮一只手拽住绳索,两腿紧紧蹬在桥面上,水泥粉末簌簌地往下坠落,郭淮担心这个残骸一般的桥体和桥墩也许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冯远似乎还对下面有所留恋,最后看了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被郭淮给拎了上来。 咔嚓的一声,郭淮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他的手上松了松,绳索的吃力没那么紧,也就是说…… 郭淮往上看了看,车里的三名实行警察不见得能够抓得住两人的重量,再说没有借力点桥墩,绳索很快就会被尖利的断垣和钢筋磨断。 郭淮又往下看了看,冯远抓着自己的手臂,还没有从悬空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奋力地往上攀附。 他咬了咬牙,呢喃了句“真他妈倒霉”,手臂的肌肉奋力鼓了起来,就像抽出了十足的力气一样,猛吸了口气,绳索在手掌上绕了三圈。然后解开了腰间的绳索,让冯远抓住。 “上去!”他用足了力气,竟然脱手把冯远扔了上去,接着上面三人的力,冯远就像滚动的球一般,活生生被拉了上去。 郭淮的手脱了力,冯远虽然上去了,但是郭淮倚靠的大石墩终究承受不住这样爆发的应力,喀啦地发出哀嚎似的哭泣声,抽搐地碎裂成十几块。 “蠢货!” 郭淮远远听到已经上了岸的冯远扔下这么句话,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心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 他摇摇头,手心火辣辣的起了水泡,红得几乎发亮。原来刚才用了那样的力,这种特质的强塑绳索摩擦力更强,但是光用手这么使力,绳索的材料无异于锋利的刀刃,才雨水的冲刷下,郭淮的手上已经鲜血淋漓。 另一只手虽然拽住了绳索,但是用不了多久,也会跟着这块水泥一起,割裂成几块吧。 郭淮觉得这样也不赖,好歹在 生命最后关头,自己也算是做了回警察该干的事。他闭上眼,正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差不多要跟着这些碎石渣一起坠落下去的时候,手心里突然感觉到一丝火辣辣的疼。 这种痛感一点点在手里逐渐扩散开来,郭淮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冯远那咆哮般的声音聒噪地就钻进了郭淮的耳里。 “郭淮,你他妈给小爷上来!”冯远的声音在这瓢泼的雨势中竟然还能够穿透雨幕,传到郭淮的耳里,他不禁苦笑,自己这个新局长到底是什么怪物? 冯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痛苦中又有些愤怒。郭淮定了定神,下意识抓住绳索,突然感觉有些古怪。 缠在石头上的绳索拉起来十分坚硬,但是现在这绳子却有了十足的弹性,郭淮轻轻一拽,就像是缠在皮筋上一样,他正疑惑,冯远的怒吼声又接连不断地传来。 郭淮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上爬去,手里磨出的水泡也只能暂时不管不顾。他每爬一步,这绳索似乎就会晃动一下,时近时远。 冯远的吼声还在持续,不过随着郭淮离上头越来越近,这声音也越来越小。快要回到顶上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到冯远的声音,郭淮疑惑地抓住桥边的石头,灵巧地窜上了桥岸上,他看了冯远一眼,起初并没有觉得什么异状,直到这满脸凶相的大叔一脚软下去的时候,郭淮才看的真切,究竟发生了什么。 “冯局!冯局!”冯远身后的三名警察连忙扶住了冯远,郭淮也上前看去,首先见到的便是他手心的豁口和鲜血,看起来一点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他正疑惑,一旁的警员已经解答了他的疑惑。 “局长刚才说什么?让你不要松手,不要松手,你这废物!”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说道。 “这怎么能怪我?谁知道雨这么大,戴着手套根本抓不住这绳子。再说了,你们拉得实在,那是实在,也不想想借的什么桩子?那可是局长自己的身体作桩子,你们知不知道,拉得越狠,局长就……” 两人吵起来,郭淮听了个大概,但是心里已经变了个滋味。原来刚才冯远被救起来之后,见到支撑的石墩裂开,当下决定用双手揽住绳子,给自己上了个结,用两手两脚做支撑,活生生地救下了郭淮。 郭淮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看了看冯远,身上一条条火辣辣的口子,青的青,紫的紫,各种颜色混在一起。 “局长!” “局长醒了!” 郭淮抬起头,正看到冯远挑开一只眼,倔强的眼神里不再是那个中年沧桑的老大叔,宛如回到了少年。他歇了口气,坐起身,郭淮只能站在一边,手背到身后,不知道 该说什么。 冯远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来,蹭了蹭,在雨水里发了一会呆,身上的伤口如若无物,半晌,才看着郭淮,傻笑着说道:“我是局长,郭淮,我不会让自己的部下出事的。” 说着,冯远摇摇晃晃站起身,拄起了手边的拐,慢慢走到车边,摘下了帽子,扔进车里。这时候,郭淮才看到冯远一头的花白发梢,在风和雨水的浇灌下宛如一盏明灯。 “走了。”他说。 第二十一章 赵老五疯了 () 水流的声音不是水流,而是如注喷出的鲜血。尖叫声来自于贺秋叶,她老早觉得自己的背后发凉,阴沉沉的气氛萦绕不去,这时候才真的让她凉透了的心都有了。 一张冰冷无比的手掌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用了一分力,顺着裸露的肩膀,滑溜溜地到了脖颈上,手掌粗糙丑陋,简直像是一条蠕动的虫。 贺秋叶当然要惊呼喊叫,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下,任何女孩都要叫出来的。 但是贺秋叶尖叫的原因也不是这个,早在这个宴会开始前后,能够经历的,也许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恐惧和绝望,她都在两个小时之内体验了无数回,光是这样的经历,已经不足以让她发出那样令人绝望的喊叫。 因为当她机械式地转过脑袋,一点点看到一张阴阴发绿,脸色如死灰的人脸时,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死亡就亲历于眼前。 所谓的人脸,也不是什么形容或者修饰,而是一张活生生被剐下来的,鲜血淋漓的人皮脸孔。说是活生生也不太准确,因为这张摇晃着恐惧的脸孔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 这东西招摇地在贺秋叶的肩膀上晃动,鲜血一滴滴地黏在她的背后,身上的血腥味凝固成了臭。 贺秋叶的双腿疯狂地发着抖,但是身子连动也不敢动,因为一把二尺长的西瓜刀就在她的脖子上,一丝一毫地勒出血痕。以至于她只敢叫,却不敢动声。 她回过头的时候,除了这张凝固在她记忆中磨灭不去的恐怖景象,就是另一张脸,这张脸好端端镶在脑袋上。这么说还不准确,贺秋叶觉得这张脸比起那人皮还要恐怖。 赵老五。 这个诡异的家伙突然出现在贺秋叶的身后,而当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的时候,赵老五那树皮一样交错纵横的老脸颇显得意,手上的刀刃闪着寒光。 最紧张的是冷双,她实在不想再有人死在这个别馆里了。她一声不响地从腰上轻轻抽出自动手枪,发汗的手心里紧紧握实。 “你们要杀我,哈哈哈,你们疯了。”赵老五突然说起意义不明的话来,就连冷双都没有意识到他会做什么,突然一道寒光就在她的眼前晃了过去,这一闪而过的瞬间,只听到金属弹动的声音在耳边发颤。 噌。 冷双甚至还没有明白过来,身上凝固的汗水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滚落。转过脸的时候,冷双的两缕细长发梢从脸颊抖落。赵老五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武器,冷双不知道,但是像这样,一条细长的刀片从她的脸上切过,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用。 就在几人围坐一圈等待警察救援的时候,这赵老五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当然,现在他们总算明白,刚才赵老五干什么去了。 冷双双手持枪,来到了冯远身前,娇小的身体挡在他面前,脖子上发凉,她低声说道: “能跑的,随便找一个房间,躲起来,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出来!” 冷双的话就是命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众人的内心里有了这样的共识,仓促之间,黄子锡抓起了孟婉的手腕,两人贴着墙,顺着墙壁往房间里去。 赵老五的脑袋没动,眼 睛像是长在了两人身上,瞳孔猛地凸了出来,跟着两人的步伐,追随到房间门前。 “分开!”冷双蹙起眉头吼了一声,黄子锡跟孟婉两人差点摔在地上,于是仓促分了开来,分别躲进一间屋子里。 陆不鸣仔细看了看,黄子锡去的是左手第三间,孟婉是第二间。两人的房间挨在一起,都是离墙壁最近的两间房。黄子锡这时候居然还绅士了一把,主动给孟婉让了个更近的房间。 这时候离得越近一分,也就意味着越安。 陆不鸣看着黄子锡耍的小聪明,不禁嘴上露出笑来。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冷双往后瞥了瞥,陆不鸣已经开始解开自己的绳索,她皱起了眉头。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笑一笑十年少。”陆不鸣一边笑,一边插科打诨。 冷双被他的狡辩一时怼得没法还嘴,她的视线一刻不敢从赵老五那丑陋的手上离开,他已经开始掰开贺秋叶的腰封,后者则是连动都不敢一动,身体僵硬,脖子上滴下一条细长的血线。 双手一只手稳稳捏住枪柄,另一只手缓缓地推开保险,细长的指头轻轻抠在扳机上,这次她终于不再是虚张声势,深吸了口气,冷双的两只瞳孔像夜莺一样发出光。 “对啦,对啦,早就该这样不是么。这是凶宅,是受了诅咒的别墅,哈哈哈,遍地都他妈是武器,这是什么意思?这还用我说吗?”赵老五的瞳孔上翻,宛如真的受到什么不知名的诅咒一样,身体摇动,失控了一般。 他伸出黏糊糊的长舌头,在刀口上舔了舔,手心里滴出汗水,又蹭到贺秋叶光滑的皮肤上,一点点沾染,贺秋叶的外衣则被褪了大半。 这紧张的一刻,冷双却依然听到陆不鸣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可能会死在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冷双说。 “现在不笑,难道等到要死的时候再笑?”陆不鸣好像看得很开,他的一条腿已经伸出来,开始解另一边的绳索。不得不说,冷双这绑人的技术实在过硬,对此陆不鸣只能啧啧称是。 “你在干什么?”冷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意识到陆不鸣开始解开绳索。“绑回去!” 冷双的要求实在是陆不鸣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也只能奉陪说道:“冷警官,您刚才的要求简直就像是要一条从锅里爬出来的螃蟹,自己回到锅里把自己煮熟一样,您觉得可能吗?” 冷双后退几步,手肘狠狠地给陆不鸣来了一下子。尽管她后背没长眼,陆不鸣也不是手脚残废,但是冷双的动作却又利落又干脆,一点反应时间也没给陆不鸣留。于是他的肚子上狠狠地被来了这么一下,陆不鸣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绑回去。”冷双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身手啊,冷警官。”陆不鸣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快被冷双这一下子给鼓捣出来了,他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手脚开始颤抖,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去解开剩下的左腿。 “现在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绑着我,这是害我。”陆不鸣瞟了一眼赵老五,这个老淫 棍的眼光四射,丝毫没把眼前看戏的两人放在眼 里,甚至更多了一丝兴奋。 “你是嫌疑人,我有责任把你带回警局。”冷双的口气听起来却不容置喙,不过她有些急了,这也都看在陆不鸣的眼里。 “怎么说,前提也是活着带回去,不是吗?我可是嫌疑人哦?”陆不鸣扭了扭身体,鳖着脚来到冷双背后,下巴枕在冷双的肩膀上,从她的侧脸看去,圆润皎洁的脸颊就像月光一样美。 冷双咬了咬牙,她现在也是处在两难之中。 “你放心,如果要死,我一定死在你前面。”冷双眼光闪动,毫不犹豫地说道。陆不鸣听了冷双这话,原本嬉皮笑脸的笑声突然低了下去,脸色也变得严肃沉默起来。 “冷,冷警官……”这时候,贺秋叶颤抖的声音飘了来,冷双看着贺秋叶惊恐不已的目光,胸口的长裙褪了下去,身上光滑的肌肤露出了大半,两眼含着泪,终于向冷双求救。 赵老五那张老脸闪着红色的光,他的一只手还拽着那张汩汩往外冒血的脸皮,身上散发着尸臭结合的恶心味道,真不知道刚才他究竟干了什么。 “警官?”他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冷双的存在,一双污浊的眸子一瞬间瞥了过来,嘴角勾起了巨大的弧形,牙齿间露出的狰狞神情桀桀地挫动发出响声。 “好啊,警官,我受了诅咒,我要杀人,你是不是要崩了我?来啊!”赵老五的神情不对劲,他抓住了一旁的贺秋叶的脖颈,开始朝着冷双一步步靠近,就像一匹狼拖着一只小羊羔一样。 赵老五每靠近一步,冷双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但是房间毕竟空间有限,冷双终究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赵老五,你到底想干什么?”冷双问道。 赵老五狞笑了很久,直到他几乎要贴到冷双面前。这时候冷双前方是赵老五和贺秋叶,身后则是陆不鸣。 “想干嘛?你看看,这些人干了什么?”赵老五说道:“杀人啊!鞭尸啊!看看这都是什么?是人吗?” 赵老五举起手里的脸皮,竖到冷双面前。饶是冷双也没见过这样令人作呕的东西,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从脸皮的骨骼上刮了下来,颧骨上裂开的皮纸真的就像一张纸,在赵老五干枯老树的手掌里甚至颤抖起来。 脸皮上的血管和神经几乎斑驳可见,血液早就掩盖了整张脸的外形,但是冷双看了还是觉得胃流往上涌。 “嘿嘿,看到了吧。这些早就不是人了,我也不是,你也不是,这些都不是。”赵老五说着,手上的西瓜刀往贺秋叶的脖子用了两分力,一道殷红的血流涌出来,贺秋叶如同被抓住脖子的鸡,一点反抗力也没有,她的脸色惨白,早没了一点生气。 “所以啊,这些武器,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你们不要,就给我,都给我。”赵老五说:“在这里,想杀人,想要女人,想干什么,都可以,是不是啊。” 赵老五说着,把自己的脑袋顶上了冷双的枪口,一股实感钻进了冷双的双手里。赵老五甚至伸出他那丑陋的手指,扣在冷双扳机上的指头。 “来,开枪啊。”赵老五说。 “他疯了。”陆不鸣盯着赵老五,说道。 第二十二章 搏命 () “砰!啊哈哈哈哈!”赵老五笑的摇颤起身体。 冷双的双手被赵老五冰冷的肢体触碰,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两眼泛着空洞的神色,手枪触碰在赵老五脑门上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已经蜡黄,身体就好像没了骨头,软塌塌地动弹不得。 见到冷双的异状和赵老五的狂态,陆不鸣心里一个苦字几种写法都说不出来。他背驼起瘫软的冷双,赵老五却已经从她手里摸过那把枪。 “拿来吧。”赵老五笑着捏住了枪,更显得狷狂,他站起身,细瘦的肩膀颤抖着,嘴里不住地重复着“拿命”,“诅咒”这样的话。 “还不快跑!”陆不鸣瞅准了机会,冲着一旁呆愣住的贺秋叶大喊。 贺秋叶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连衣衫不整的长裙也来不及顾及,发狂似的拔足飞奔,甚至觉得身上的衣服实在碍事,于是便一咬牙,手口一起把衣服撕得粉碎。 看到贺秋叶钻进了房间里,陆不鸣这才暂时松了口气。他斜眼看了看背上的冷双,仍旧是那副死了的眼神,他不禁长出一口气。 “喂,女人?”陆不鸣耸耸肩膀,冷双没有反应。 “美女?” 还是没有反应。 “女鬼!” “你找死!”冷双伸出手,猛地拽起了陆不鸣的衣领。后者赶紧赔了个笑,说道: “我这不是想救你嘛。” 冷双没有再追究陆不鸣的信口开河,松开了手,缩回脑袋,身体却颤抖起来,看上去就好像在寒冬腊月里脱光了衣服一样,浑身不由自主地缩成一个球,时不时地往外拼命哈气。 尽管她嘴上很是强硬,但是这般模样,陆不鸣却看得很清楚,冷双绵软地躺倒在陆不鸣的怀里,抽搐着身子,嘴角紧紧拧了起来,好看的眉毛皱起,她现在的模样就和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无异,扭动的身子更像是被什么梦魇困住了一样。 “喂,女人。”陆不鸣揽住冷双,愣了一愣,从冷双的身影上,他好像看到一个人的背影,片刻之后又在脑海里烟消云散。 尽管很是痛苦,但是冷双倔强的眼里仍旧满是不服输的神情,她撑开陆不鸣,狠狠道:“你……躲开,别管我。” “我也很想躲开。”陆不鸣说道:“但是你都倒在我怀里了。坐怀不论叫柳下惠,但是坐怀不救,那不是成了天大的混蛋么?” 原本这话说出来确是有几分潇洒的,但是陆不鸣一来没个正形,嘴里的跑的火车太多。二来,他现在半条腿还在绳子里裹着,走路都成了一瘸一拐,实在算不上帅气。 “你少多管闲事。”冷双抽了口气,胸口猛地起伏,她挣扎着站起身。 陆不鸣抓住她的肩膀。 “你准备怎么办,枪被他抢走了,情况不妙。先躲进房间里去吧。这本来不就是你的主意么?也该轮到你了。”陆不鸣说。 冷双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她的余光却看到另两人,昏迷不醒的绿衣女人和程耀华。 “那两个?”陆不鸣领会了冷双眼里的意思,也看了看那两个。程耀华这时候像一条虫子,在地板上前腰后臀使劲地拱着背,一点点朝走廊挪了过去。 “你不用管他们。”陆不鸣却嗤笑道:“这两个,一个是装死,一个是把人命当做草芥,就跟现在这个疯子一样,没必要为了他们连命都不要。”这是陆不鸣的想法,然而冷双却不以为然。 她觉得,既然这两人是自己绑来的,他们不管犯了什么过错,最后交由的也应该是地方政府来审判,而不是自己掌管生杀权。 “可现在情况危急。”陆不鸣也瞧出了冷双心里的顾虑,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尽管很快就被她扭了腕子。“疼,我说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如果因为我绑着他们害死了他们,就等同于是我……我害死了他们。”冷双叹了口气,说:“你别管我了,这是我的事情,你找个房间,把门锁好,等到警察来就好了。” “冷警官。”陆不鸣这时候的神色却十分笃定,他看着冷双,两手抓住后者的肩膀,虽然残留在手腕上疼痛还没有完消失。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陆不鸣第一次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冷双看的有些发愣,脸色上烧了一抹红云,后退两步,双手背到身后,脸色很是慌张。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陆不鸣。 “什,什么啊。”冷双盯着陆不鸣炽热的眼,心跳突然加了速,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又沉重,心情变得十分忐忑。 陆不鸣抓紧了冷双的两肩,推着她一路往后去,两人贴的越来越近,冷双的眼睛就睁的越来越大,这种让她肾上腺素猛烈分泌的情况并不多见。 “让我走,让你留下?”陆不鸣的眼睛好像能够穿过自己,冷双的脸颊也不再冰冷,简直烧的像炭,红的像火。 “你不如说,让我去死,你当我是什么人?”他撇了撇嘴,把脑袋搁在了冷双的肩膀上。后者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爆炸了似的,火热的气团在她的脑海里转来转去,像是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一般。 这一次,她没再痛扁眼前的男人,反倒是声音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多了一丝涓涓暖流。 “你,你想说什么。”冷双又往后退了一步,然而无论怎么退,陆不鸣都很快的跟上前来,甚至抓住了冷双的一只手。 “我想说。”陆不鸣突然加重了受伤的力气,冷双直觉得自己的双肩宛如被陆不鸣揽进身体,她皱了皱眉。陆不鸣却继续说道,双眼炯炯地瞪着,视线汹涌有力。 “因为是你,所以这就更不可能了。”陆不鸣说出来让冷双脸颊滚烫的发言,甚至还有后续。 “我没法让你一个人身处险境,你知道吗!”陆不鸣后半句是喊出来的,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热烈的情绪席卷了大脑,也不是冷双那凝神的眼眸滴出水来,而是因为陆不鸣翻滚了一个跟头,所以声音脱口而出的时候爆发出巨大的响动。 冷双傻眼了,就连一直在他们身后的赵老五也眼睛发直。 陆不鸣借着两人“吵闹”“**”的工夫,就地滚到了赵老五面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银色的手枪,他匍匐在地的时候,吹了个口哨。 赵老五瞪大了眼,下意识地举起枪,朝着陆不鸣便要射去,然而陆不鸣的速度更快,一枪正中赵老五的手腕。 虽然这枪里没 有实弹,但是短距离内的爆发软弹头威力仍然不俗,正面挨了这一发的赵老五嚎叫着捂着手,手里的92连发式落到了地上。 然而陆不鸣预想中英姿飒爽的冷双并没有出现,更没有一个滑步抢过手枪,把他护在身后射杀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杀人魔,反而是呆站在原地,两眼放空。 “喂,女人!”陆不鸣只能硬着头皮喊出声来。这一喊固然有效,冷双回魂般的回过神来,但是相应的,赵老五也反应了过来,眼见冷双已经抓住了手枪,情知来不及,从兜里又掏出一样东西。 死命抓住自己的配枪,冷双正要瞄准,竟看到赵老五手里闪过一道阴寒的光,跟着他那古怪的笑声一起,朝着冷双的脑袋便飞来。 冷双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咬着牙闭起眼,凭着记忆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过后,赵老五肥短的身子轰然倒在地上,身体周边的武器零落了一地。另一边冷双的肩膀也擦在了地上,借着身体的惯性,划出了一条红色的伤口。不过这算小伤,冷双瞥了瞥手里沾满的血。 “手,手!”冷双惊呼,但她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手,而是陆不鸣的。她拼命抓过陆不鸣的手掌,手掌里这时候静静躺着一把水果刀样式的刀刃,刃长只有两三寸,但是这时候刃片完陷进了陆不鸣的手掌里,几乎要把手掌割裂。 “别。”陆不鸣咬着牙,见冷双要帮自己处理伤口,忙出声叫住。 冷双一个激灵地松开了手,刀刃卡在陆不鸣的手里,她想碰又不敢碰,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冷双吼道——原来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陆不鸣竟然伸手夺过赵老五飞出的刀刃,这时候刀刃的刃片整个像是镶进手掌里,随时可能会割断整个手掌的骨头和神经,万一有什么意外,陆不鸣的手就废了。 即使没有废,这样的伤口通常也会贯穿动脉,如果处理不够及时,陆不鸣也会死于失血。 看着冷双的模样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咪,忍不住笑出声,陆不鸣咬住牙,猛地拔出刀刃,另一只手飞快地包扎起来,动作十分熟练,简单的打结包扎止住了血,但是手暂时是动不了了。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冷双很是惊讶,陆不鸣熟练的程度不亚于自己,甚至不亚于警队里的医师。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说不得意的时候也该苦中作乐,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陆不鸣笑道:“难道不该庆幸,好在只是伤了手,还是我的手。万一伤了你,那可不妙了。” 冷双皱了皱眉头,想起刚才陆不鸣那番话,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火,抱怨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不笑。” 陆不鸣仍然在笑,他摇晃着站起身,冷双沉默着帮他彻底解了绑,顺道把赵老五给绑了个结实。 “你没杀他。”陆不鸣看了一眼,说道。 “我……打偏了。”冷双停下手,赵老五中枪的伤口在小腿上,尽管巨大的冲击力和疼痛感,再加上精神极度崩溃的边缘,让他昏厥了过去,但这不是致命伤。 “抬枪后的一秒,你多瞄准了那一秒,因为你要避开要害。” 第二十三章 误会 () 冷双没想到陆不鸣这么敏锐。的确,朝着赵老五射击的时候,她有意避开了要害。虽然已经摆脱了危机,但是冷双仍然心有余悸,她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扳过赵老五的手臂,身手熟练得就如同叠被子一样,把这个老大叔叠放在一起,捆成一团。 赵老五呻吟着放弃了抵抗,一张皱巴巴的脸上恍惚忸怩,被冷双扔在一边。陆不鸣伸展了胳膊,弯了弯腰,瞧见冷双这样子,出声说道: “作为警察,但是却不敢开枪。”陆不鸣眨了眨眼,说道。 冷双猛地站起,双手举枪,顶住了陆不鸣的脑袋,脸色通红地喊道:“你!” 陆不鸣却露出标志性的笑,甚至把脸往前凑了凑,轻轻顶上了冷双的枪口,双手背到身后。 “你不敢。”陆不鸣很是自信。“虽然开枪的手法很烂,但是你绑人的技术确实是一流的。” 陆不鸣不仅一点儿也不怕自己,甚至还要出言讽刺。冷双咬着牙齿,牙齿又咬着嘴唇,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冷双眯着眼,进气远比出气要多,她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手里的枪几乎都要拿捏不住。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冷双咬着牙,只要这个臭屁的小子眼神里溜过那么一丁点胆怯,她就能立刻捕捉到,这场博弈也就结束了。 但是,很无奈,陆不鸣就好像不怕死一样,面对这支货真价实,荷枪实弹的杀伤性武器,他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眨,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嘲弄还是戏谑。 一想到这里,冷双的双手就抖得更加厉害,她甚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咔嚓一声,手里的枪落到地上,冷双阴沉着脸,双手撑在地上。 陆不鸣没吭声,一言不发地捡起了地上的92式连发,手里的银色自改格朗宁,两把枪放在手里,抓住了冷双的手腕。 冷双愣了愣,手里热乎乎的多了两样东西,一个是陆不鸣白皙的手掌,另一个就是她自己的配枪。她抬起脸,目光与陆不鸣的正对在一起,两人的视线交错,陆不鸣才开口,缓缓说道: “射击除了手稳,眼准之外,更重要的是,你要有一颗处变不惊的心。”陆不鸣说道:“一个人跑任务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 看上去年纪仿若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却以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冷双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微微点了点头。 陆不鸣继续说道:“还有,别犹豫。” 说着,陆不鸣抬起手,捏住了冷双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绕过冷双的手臂和肩膀,两手把持住了手枪,冷双的脸色顿时就红了,她几乎感觉到陆不鸣说话的时候,轻柔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脊背上。 冷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低声问道:“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当然是刚才,陆不鸣声色犬马的暧昧说辞。但当事人陆不鸣显然早就把这些王的干干净净,他愣了愣,甚至不知道冷双在说什么。 “说……因为是我,所以没法抛下什么的……”冷双直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心脏砰砰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跶出来,从未体验过这样剧烈的情绪变化, 冷双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 冷双也从没想过,初次照面的人会有这样的“误会”,这让她无所适从。 路不平这才意识到,他“哦”了一声,说道:“那个,是计策。” “计策?”冷双愣住了,眉毛僵硬在脸上,手臂也变得摇摆不定,好像比刚才还要动摇,她拼命地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问道:“我能问问,这是个什么样的计策吗?” “赵老五这个人我见过,虽然上次见面是很小的时候。但这老头儿不近人情,表面看起来可以说是凶神恶煞,。但是……” “但是他其实内在是个好人?”冷双疑惑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赵老五,这老淫 棍仍然扭动着。 “不,内在的话,早就烂透了。”陆不鸣说。“不过,他虽然是个彻彻底底的烂人,可是独有一个爱好——他对这些烂俗狗血的东西乐此不疲,没想到杀戮成性的时候,还忘不了看戏。” 冷双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她说:“也就是说,刚才都是你演的?” 陆不鸣点点头。 “比想象中还要容易上当,这人……”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冷双已经怒火攻心,气上了头。 “松开我!”冷双突然挣扎起来,陆不鸣的肋骨又挨了一手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冷双的怨气已经像堆积了的实质的情绪,一点点地压垮了他。 “喂,等会。” 冷双还在挣扎,陆不鸣却突然用下颌扣住了冷双的肩膀,一张脸又紧紧贴靠在冷双的身上,双手紧紧揽住了冷双的腰。 “怎,怎么了?”冷双停了手,手里传来了陆不鸣手掌的温度,还有身体的余温。两人沉默了半晌,冷双低下头,屋外传来声音。 “……下雨了。”冷双低低说了一声,房子里的蜡烛啪的一声,滴下了滚烫的烛油。 “啊。”陆不鸣出乎意料的,喋喋不休的他竟然话变得这么少,冷双正要问,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种阴郁的气氛笼罩在屋子里,这种气息她在这个夜晚已经品尝了太多遍。 跟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冷双的眼皮轻轻阖上,除了陆不鸣那温润调皮的气息吹拂的气味之外,浓厚的血腥味和房间里那独特的,折磨得让人心智沸腾的一种气氛,开始传染病一般,传染了开来。 “喂……”冷双感受着这种凝重的气氛,想要出声提醒陆不鸣,后者却已经意识到了一半,低低“嘘”了一声,说道: “射击靠的不是眼睛,当然也不是什么心。我不是玄学家。”陆不鸣笑着说道。“靠的是莽,实战射击,最重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冷双对陆不鸣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她却感觉到陆不鸣的手掌紧张地颤抖起来,尽管频率和幅度都很小,但是却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看好了,就像这样。”陆不鸣用一种完与他此刻的心理状态不匹配的自负语气,说出的这番话,却只有冷双明白其中的含义。 冷双刚想说什么,陆不鸣已经行动了。 陆不鸣的手心已经开始淌血,这既是他不断挑战恐惧后的结果,也是他剧烈运动之后产生的 强烈痛感。温温的血液顺着陆不鸣的手掌一滴一滴地淌到了冷双的手腕上,触碰到这些粘稠滚烫的血液。 血液滴在地面上,与血水融成一体,陆不鸣扣动了扳机,毫不犹豫。 冷双的瞳孔猛地放大,一阵爆裂的冲击感在手腕上传来,手枪的后坐力甚至远高于一般的枪械,短枪身的后遗症则更明显,而冷双选的大口径9毫米则更加明显,身体仿佛被震开了一般,手感十分坚硬,紧接着枪口蒸腾起浓烟。 炸裂开来的巨大风声让冷双几乎产生了错觉,或许从陆不鸣手里射出去的子弹远比自己的要强。 子弹就像开膛破肚一样穿裂了木质的地板,最后镶嵌在了墙上。冷双的一颗心悬着才放了下来,因为眼前——陆不鸣射出的弹道范围里,不远不近,不偏不倚正巧有一个萧索的人影。 这是贺秋叶,她的脸色铁青。只听砰的一声,一根方寸粗细的钢棍蹦跳着落在地上,冰凉着散发出一股古怪的气氛。 要说凑巧,未免也太巧合了。贺秋叶刚打开房门,陆不鸣的子弹就已经如约而至。冷双瞪大了眼,她回头看了看陆不鸣,这家伙的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疑惑和后怕,只是严肃笃定。 奇怪的是,贺秋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恐的情绪,她只要多往前一步,恐怕两条腿就在大口径子弹的空腔爆破下粉碎了。 贺秋叶往后跳了一步,她身前的木板发出恶臭的焦黑颜色。 “别动。”陆不鸣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冷厉。“站在那里别动,你只要挪动一步,下一枪就是你的肚子。” 陆不鸣说到做到,冷双眼睁睁看着他推上了膛,子弹已经推进了膛线。 贺秋叶果然不再动,她贴在墙上,举起两手。 冷双内心里翻涌起来,她猛地挣开陆不鸣,拦在身前,说道:“你想干什么?” 陆不鸣挤了挤鼻子,露出来的神情很是焦躁,这是冷双从没见过的表情。就好像……冷双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可能性,一直以来以笑示人的陆不鸣这时候的神情,紧张,严肃,恐惧甚至有些忸怩,种种迹象透露出的可疑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 如果说聪明,他却有些含糊夹缠,任何事好像都不愿意解释清楚。 如果说神秘,也的确足够神秘,今晚的众人集会,大多都是西城的有钱人,唯独这个陆不鸣,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穷小子,从他的着装打扮和气质上看,也不像是什么富家子弟。 最重要的是,他从知道了冷双的身份开始,就旁敲侧击,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那条线就被牵起来了——难道说……冷双深吸了口气,看了看陆不鸣。 陆不鸣急道:“让开。” 他推开冷双。冷双的眼光阴冷,被陆不鸣推了个踉跄,身体往一侧翻了过去。 果然。 她从怀里掏出银色的配枪,视线里集中到陆不鸣一个人的身上,然而她还没采取动作,两人分开的一瞬间,一道恍惚的黑色影子分割在中央。 冷双依稀记得,这是刚才见到的钢管。 诶? 冷双正疑惑间,贺秋叶已经喘着气,抡着钢管迎着冷双挥舞而来。 第二十四章 临近死亡 () 冷双觉得后怕。刚才那一棍明显是冲着自己的后脊背来的,如果被势大力沉的一击抡中了,最好的情况脊椎也会严重受损,严重的话,就是半身不遂。 陆不鸣仍然沉着,他飞快地躲过贺秋叶,刚才的射击是威慑,这会儿却意外地收回了手枪,侧身冲向冷双,拽住了她的手便往走廊跑去。 冷双已经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贺秋叶近乎狂态的笑声就伴随着脚步急匆匆赶了过来。 “为什么不开枪?”冷双喘着气,贺秋叶挥舞着铁管朝她冲了过来,光是应付就疲于奔命,陆不鸣的脸色也不好看,于是她不理解地问。 陆不鸣看了看手里的枪,把它扔还给冷双,说道:“同是可怜人,想办法控制住她吧。” 冷双两手捧住了路不平扔来的枪,金属枪身上还残留着陆不鸣手掌的余温,她怔怔地看了陆不鸣一眼,在她眼里,这个陆不鸣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贺秋叶手里边的铁管被她挥舞出破风之声,但是行动很是单调,冷双要躲开并不困难,再加上陆不鸣从旁帮助的话 ,或许能够控制住这个女人。 冷双的眼睛很亮,像夜晚的猫。 她瞅准了一个时机,在贺秋叶踉跄甩出一棍,连带着身体也一起失去重心的一瞬间,冷双果断采取了行动。她横踏一步,右腕翻花似的抵住了贺秋叶的下肋,手背重重扣住了腋窝,左掌攒成了刀一般,在贺秋叶的大小臂间着刀。 清脆的声音响起,贺秋叶脸上一惊,手臂吃痛,脱开了铁管。冷双呼出一口气,看来这个贺秋叶对近身搏击是无经验,凭着力气和本能乱挥罢了。一瞬间制住了贺秋叶,冷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身体却突然发起了毛。 “啊!”冷双回过头,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孔浮现出来。是黄子锡。 原来两人被贺秋叶逼退到了走廊里,身后的房门正巧是黄子锡所在的屋子,他推开门正看到贺秋叶跟冷双扭打在一起,于是顺手从身边一堆武器里摸出了一件趁手的,朝着冷双就砸了过去。 冷双怎么也想不通,原本好端端的两人,这时候怎么就狼狈为奸,公然袭警? 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发硬的,冷双感觉脑子里嗡嗡发响,手上脚上的神经飞蹿着刺痛感,身体里直冒冷气,额头上更是冷汗层层的滚落。 啪。 冷双手指剧烈抖动起来,再也拿不住枪,眼见武器落在地上,冷双佝偻着腰,腹部开始火烧一般,颓然坐倒之后,料想到是自己的脊背神经被黄子锡拿什么砸得一时间失去了知觉,身体几乎难以控制。 她回过头,黄子锡的脸色并不是袭击之后应有的得意,反倒是惊恐。他张皇地瞧了一眼贺秋叶,两人对视一秒,黄子锡的脸色越白了一分,又看了看冷双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他手里的东西砸在地上,倒吸了口凉气,往后拼命退了几步,贴在墙角上,一边摇着脑袋,一边软在地上。 贺秋叶的神色更加凶戾,尽管一句话没说,但是黄子锡好像拜服在这种气场之下,站起身,缓缓来到冷双的面前。 他似乎向冷双低了低头,后者眼睁睁看着黄子锡颤抖的手抓住了地上的枪,似乎没有预料到那 金属的冰冷质感和沉重,紧张哆嗦的手指几次也拿不住,他手里捧着枪,双手抱着缩回到了房间里,阴暗的空气中,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而趁着这个时候,一旁的贺秋叶则拾掇起铁管,朝着冷双,一步一步靠近。 “冷静些。”冷双的大脑仿佛在哀嚎,她艰难地瞧了贺秋叶一眼,说道:“你知道……你知道袭警要判几年吗?” 贺秋叶显然是有所动摇,她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很冷静。警察小姐,我不知道要进去几年,但里外里都是一样的,我也不想死在这。” 冷双的视线开始旋转起来,五脏六腑的恶心贯穿到整个身体,四肢百籁都开始感受到疼痛。 贺秋叶的衣服上还残留着赵老五的痕迹,半开的胸襟和碎成锯齿状的长裙上沾着血,她站定到了冷双面前。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但是有人要你死。”贺秋叶看着冷双,眼里竟然带着怜惜。 冷双想不出自己会得罪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 这时候,冷双的耳边响起执行任务之前,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前辈给自己的忠告。这话听起来是一句废话,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来,恐怕也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句多余的忠告。 “东城这个地方,有鬼。” 冷双喃喃说道,这句话让贺秋叶的脸上浮现出惊悚的表情,紧接着,她看向冷双的表情就变了,宛如看见真正的鬼一样。 “你说什么?”贺秋叶缓步往冷双面前迎去,颧骨下的脸颊肉开始抽搐抖动,高举起手中的钢管,看向冷双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暗,几乎看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冷双试着躲开这一记,身体却不听使唤,原本能够轻而易举躲过的攻击,现在她也身动也难动弹,眼看这一棍子下来,冷双也无处可躲了。 “走。”这时候,陆不鸣灵巧地钻了回来,抓住冷双的手腕,让贺秋叶一棍子挥了空。 冷双也不知道怎么,陆不鸣的手一抓过来,她也能跟着跑出两步,两人踉踉跄跄地抢行到了走廊对面,贺秋叶已经狞笑着看向两人。 “啧。”陆不鸣往后退了一步,冷双捂着后颈,身体不住颤抖,显然是刚才的伤让她已经行动不便了。 冷双瞧了一眼陆不鸣的神色,舌头都发麻的她竟然也学着说了两句风凉话。 “你,你也会苦瓜脸呀。我以为你没有这种表情呢。” 陆不鸣的确摆了张又臭又硬的苦瓜脸,这时候也该苦中作乐也好,幸灾乐祸也罢,总归是让他脸色发苦。 先下被这样逼入绝境,他陆不鸣其实烂命一条,本无所谓,但要是拖累了不该死的旁人跟自己一起下地狱,那就是冤孽了。 虽然陆不鸣既不相信什么地狱鬼说,也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但这时候也想不得太多,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压根算不上什么好人,死了一了百了,只不过…… 陆不鸣的眼睛亮了亮,手心攥紧,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局面。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怕死的。”陆不鸣说道。 冷双鄙夷地瞧了瞧眼前这个往鬼门关走了好几遭的人,心里想的却是两人来来回回这都多少 趟患难下来了,现在再说这种话,谁会信? 陆不鸣要真的怕死,又是挡刀又是挡枪。冷双忍俊不禁,一时竟然笑了出来,她两瓣腮下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白净的皮肤上多了一抹红润。 “哦,还说我,你竟然会笑。”眼前的贺秋叶掌着手里的钢管,来到两人面前,手里还拿出了一堆武器。 有水果刀,钢笔,磨得锋利的铁尺,短棍,锯齿样的指虎,看起来都不太像很强的武器,但是多少动了些手脚,在这个屋子里,各处角落都藏着能要人性命的武器。 贺秋叶并不像是随手抓了一把就来袭击两人,身上大包小兜里几乎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她一件一件慢慢地取出来,放在两人面前。 “冷警官,你再笑一个呗。”陆不鸣却只当没看见,转过脸,看向冷双。 冷双很是无奈,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这男人的依旧没有个定型,好像世界上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可供玩乐的玩具。 冷双转了转眼珠子,背上的伤稍微好了一些,她想起不久前这男人使出的伎俩——兴许能来一个故技重施也说不定。 打定了主意,冷双一反常态,看着陆不鸣,咧开嘴,露出八颗大白牙,弯着嘴皮子,竭尽力地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不过这张脸在陆不鸣看来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怎,怎么样?”冷双几乎觉得自己嘴角肌肉要抽筋了一样,张着嘴说道。 “哦,哦!”陆不鸣还能说什么呢?他也只能挤出一脸笑来,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直到冷双终于收起了笑脸,陆不鸣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下次努力。” 冷双气得直想在陆不鸣的腰上开两个洞,奈何现在无论是气急败坏的想法也好,是无路可走的绝望感也罢,不知道为什么,在贺秋叶那里统统不管用。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修长的手指捏起了一把锋利的弯刀,刀身像镜面一样光滑,在烛光中几乎能映出人影。手指缠绕在刀身上,她用了一点力,一丝丝的血滴往下滚落。 血珠晶莹剔透,荧光真的倒有几分妖艳。 “演完了吗?我不是很爱看戏,也没有耐心。”贺秋叶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向两人,从她的面容怎么也看不出这会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我们也没打算演戏。”陆不鸣眨了眨眼,说道:“我就是有一件事不大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多着。”贺秋叶似乎见到血就兴奋,身上半挽的款款长袖和裙摆更显得不同凡俗,她摆放了一地的器具刀械,更不是临时起意的绝佳证据。 “就是你为什么要杀我们。”陆不鸣很是认真的问。 贺秋叶却几乎要笑出来。 “到现在你还想问这个?” “当然要问。”陆不鸣说道:“我这样游手好闲的穷鬼就算了,这个警察是什么级别?是什么编制?是哪个当局?你知道么?如果她后台够硬,突然没了一个大活的警察,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我到现在也想不通。”陆不鸣说道。 贺秋叶听了,放下武器,看向陆不鸣,叹了口气。 第二十五章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贺秋叶从屁股后面拽出一条方巾,最后一样武器看起来挺有格调,是一枚长长的锥子,通体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色泽,流线型的构造更像是工艺品。 或许原本就是工艺品。陆不鸣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的确把它当做是工艺品,就在女人出事的房间里。 但很显然,它锋利的程度预示着这不单单是一样供人欣赏的玩具,同样也是致人死地的武器。这武器显然而易见就在那里放着,稍微有心的人就能注意到。 也很快就能明白,这栋别馆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单单为了杀戮而存在,杀戮才是这个别馆真正的目的,也是唯一的娱乐。 贺秋叶现在就在充分享受这种娱乐。她现在的眼睛和赵老五的一个样子,深深陷入了自己制造的幻象和空想之中,毫无自觉。 但这才是最糟糕的。他们对于自己所有的负罪感,在背负了幻象的那一瞬间,就部消失了。 没有负罪感的人才是最糟糕的。 眼前的贺秋叶已经在这种沉浸的幻觉中迷失了自我,她笑了笑,指着陆不鸣说道: “你很聪明,比我们都聪明,比这个自大又没有本事的警察小妹要聪明得多。” 被这么直戳戳地揭了短,冷双的脸上自然是写满了不高兴。她戳了戳一旁的陆不鸣,低声说道:“呐,夸你呢。” 陆不鸣却很是没有自觉得笑了笑,说道: “我当然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贺秋叶的眼睛盯着陆不鸣,说道:“好,你很好,又聪明又自信,你简直很不错了。真的,可惜的是,你再聪明,也想不到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凶宅,你们一老早就说过。” 陆不鸣却似乎早已厌倦了这样的话题。 “对,凶宅。我对一件事很感兴趣,不知道你怎么想?大侦探?” 陆不鸣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紧张。冷双有意无意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句揶揄颇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早就说了,什么怪力乱神,都是无稽之谈。贺小姐,我劝你理智一些。你不知道现在对我们动手,这是很大的风险吗?警察很快就会来了……” “他们不会来了!”贺秋叶的眼睛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吼叫着打断了陆不鸣,说道:“不会有人来的,你们放心,这里是属于另一个世界,任何人都不会来打扰我们。你还不明白,你们还不明白,这实在太可悲了!” 陆不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贺秋叶的情况不是孤例,人在面对绝大的危机和险境的时候,潜意识会自然而然地会回避这些现实,更有甚者,就会像贺秋叶一样,创造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而拒绝理性。 “……真的没救了。”陆不鸣开始后悔,刚才如果自己开的那一枪不是用来示威,而是…… “十年前。”贺秋叶盯着陆不鸣的眼睛,指了指角落里的程耀华说道:“程耀华那个老家伙说的八成八都是胡说八道。” “这也没什么稀奇。”陆不鸣嗤笑道:“这一点我也早就看出来了。恐怕你们早就认识,之所以装作互相没有交集,也是 因为这个原因吧。” 贺秋叶盯着陆不鸣看了看,突然笑出声来,但这种笑声跟她发狂的模样相比收敛了许多,更像是苦笑。 “你真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贺秋叶这句话不是对陆不鸣说的,而是自言自语的感慨。对这一点,冷双也有同感,她也觉得陆不鸣这小子太过神秘,几乎像是一眼就能看穿每一个人内心的秘密。 “他们是杀人凶手。”贺秋叶凝神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条赫然显现的伤口,这是她刚才用那柄小刀割出来的,借着灯光,陆不鸣才看的仔细。 真狠啊。他感慨,这条伤口的表皮足足有一寸来长,深度估计也差不多,血口子里的鲜血十分鲜艳,鲜艳得不像人血。 “这你也猜到了?”贺秋叶见陆不鸣没有吭声,于是问道。 陆不鸣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是神仙,我看不到过去未来,也不是摸脉算命的,测不出吉凶祸福。” 冷双听了陆不鸣调侃似的说辞,心里却不禁念叨起来:你要是真会这些本事,咱们还会身陷险境?不,他要是真的会,早八百年就不回来这个鬼地方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贺秋叶问。 陆不鸣笑了笑,咧开嘴,嬉皮笑脸地说道:“是不是我回答得足够好,您老就考虑放我们一命了?老实说你杀了我们俩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这,贺秋叶也迟疑了片刻,她吸了吸鼻子,舌头把手腕上渗出来的血又舔得干干净净,才缓缓说道:“你觉得呢。” 贺秋叶在逞强。陆不鸣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和赵老五还不完一样。 赵老五是借机逞凶,满足内心的私欲,但是贺秋叶却好像另有心结,从她迟疑的态度里,陆不鸣也能窥见一二。 “我能看见的,无非是动机和手法。”陆不鸣说道:“准确地说,是从现象出发。今天这场宴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陷阱,所以所有的现象可能都是假象,但只有一样东西,即使伪装也很难作假。” 贺秋叶看着陆不鸣,眼光流转,要他继续往下讲。 “你看,从两件事,我们就能看出来了。第一件事,宴会开始前,大厅里,我们都在等赵老五传信开宴。既然知道了他们来的动机,那么有一个问题就需要大胆猜测了。” 陆不鸣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说道:“这些大叔大娘在房间里等待,每个人都有各式各样的小动作小习惯,这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很多人有类似的习惯,就是等人的时候,尤其是等得急了,会来回往返地走动。” “这怎么了?来回走动有什么问题吗?”贺秋叶问。 “唔,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潜意识的焦躁反映到肢体动作的体现,就好像有些人喜欢啃指甲,有些人爱抠脚一样,一种潜意识的反射,但又不是生理上必须要有的动作。一般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陆不鸣看着贺秋叶,说道:“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种来回走动是少数几个,人的本能反应,潜意识动作和环境有交互的体现。” “怎么说?”贺秋叶问。 “通常,这种走动的幅度是在幼年所处的环境里形成的。通俗点讲,就是经常 在较大空间的环境中成长的人,他来回转悠的幅度和步幅就会很大,通常也会昂首挺胸,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路很长,空间很多,不必刻意地折返。” 贺秋叶沉默了片刻,这本来是一个没多大意义的细节,但是的确有道理。 “或者我们可以换种说法——有钱人,是吗?”贺秋叶问。 “那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陆不鸣喜道:“而今天来聚会的有钱人们,无一例外,要说恰好,那概率也太低了——他们都有类似的习惯,程耀华程大叔大概每走六步折返。这里面步幅最长的是绿衣服的女人,足有九步。”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走出的距离,折算成房间大小的话,大概都是生活在十到二十平的小房子里才会有的习惯。” 贺秋叶咧开嘴,笑着说:“有钱人家里的孩子,是不会有这样的习惯的,对吗?” 陆不鸣没有直接回答,他说道:“另一方面,他们遇到麻烦的时候,都没有抬头的习惯,这种外在表现,其实是心理上的自卑。当然,我并不是说用自卑和自信来区分不同阶级……但客观的普遍性……” “好了,你不用讲了。”贺秋叶拦住陆不鸣,说道:“你猜的没错,这些老家伙,都是白手起家。” 陆不鸣撅了噘嘴,挑衅似的看向冷双,低声说道:“学着点。” 冷双气得肺都快炸了,却又没法一下子爆发,只能暂时先隐忍着,眼睛里瞪出火星子,死死看着陆不鸣,心想怎么就遇到了这么讨厌的一个滑头。 “白手起家,可以这么说吧。”陆不鸣的目光狡黠,说道:“我觉得,一夜暴富也许更加准确。” 贺秋叶沉默了片刻,看向陆不鸣的眼神产生了变化。 “但是哪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原本林城里一夜暴富,白手起家的商人就不多,现在一下子冒出来十几个,还都聚在了一块,你们却说互不认识……”陆不鸣笑了笑,言下之意是我不用多说,你自然该懂。 “原因在你们。”贺秋叶瞟了一眼陆不鸣和冷双。 “往年的约会不是这样子的,今年不一样……今年,林城的天,变了。”贺秋叶皱了皱眉头。“不管是明面上做生意的,还是内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总之从年头开始,日子都不好过,入冬之后,生意的摊子基本上毁了大半,而这个时候,一个救急的股票回购的约会,大家自然都会感兴趣——可问题是,它出现的太凑巧了。” 陆不鸣没有吭声,这些话他都说过。 “最凑巧的是,今年恰巧有些人来不了,有些人不会来,而有些不该来的人,竟然来了。”贺秋叶看向陆不鸣,说道:“最可恶的是,一来就来了两个。” 陆不鸣无奈的举起双手:“我们只是凑热闹,你觉得呢?” “警察到这种地方,三更半夜的凑什么热闹!”贺秋叶当然不信,她瞟了冷双一眼,说道:“到了地方之后,我们才知道,这就是报应——程耀华这个老东西嘴里没几句真话。我倒不怕告诉你们。” 贺秋叶站起来,说道: “这里就是凶宅,他们不是中邪,是心里有鬼。这事过去了十年,该还的早就应该来了。” 第二十六章 十年前的缘由 () “十年前,林城是一座机遇之城,在这里招商引资,很多机会都萌芽,土地被改造成了经济,商用,我们所有的人,也都成了这波流动的中央。” 贺秋叶说,林城原本不是这样一座城市,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冒头成为经济强市,牺牲了太多东西。而其中就有原本和平安详的生活。 西城是率先开发的,大量的土地被用来当做引资的筹码,一座又一座的巨型工厂如同天降之物,莅临到整个城市上空,浓稠的云上仿佛也能听到从工厂里传出来的声音,只有两个字。 赚钱。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个时候,贺小姐,我们都只有不到十岁吧。”陆不鸣说。 “但那段记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是贺秋叶内心深处的伤痛,恐怕也是林城的症结所在,这样不遗余力的发展带来了一段时间的经济强势,可这份强势也只持续了十年。 到现在,林城的经济早已呈现疲软之势——曾经作为重点表彰的发展城市,如今却桎梏在空讨一个发展的名头,连自己究竟在发展什么都搞不清楚。 “这不够讽刺么?”贺秋叶的侧脸多了一丝癫狂。她是最早一批入驻西城的施工队工头的女人——前工头。那时候的西城荒芜一片,“发展”两个字如同扩土开疆。 贺秋叶的父亲就是第一批做基建的工程队,他们跟着承包商从农村出来,主要任务是做水道和管道工作,这也算是一座城市的最基本的民生保障,没有这些便利的设施,发展就是空谈。 但那段日子并不好过。事实上,林城市内部就有两种声音,东城对这种歧视性的发展抵抗最为强烈,而拆迁、善款、甚至涉及到农用地的变更等一系列问题导致的摩擦就更多,不胜枚举。 而这之中,老牌地产商事实上掌握了林城的命脉,没有他们的首肯,动地就是动他们的命 根 子。在这一层矛盾中,以贺秋叶父亲为首的“发展派”,决定暗中顶替掉这些守旧的顽固分子。 “你说的顶替,具体是怎么一回事?”陆不鸣问。 贺秋叶停顿了一会儿,犹豫半晌,才扭扭妮妮说道:“那时候不比现在,要拿掉项目,他们的存在就足够碍事。你觉得,他们为什么看到这个别馆之后那么慌张?你觉得,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贺秋叶问。 “报应。”很快,她又自己回答。“十年前,他们以最后一场会议为由,把这些老顽固约了出来,最后商谈,是在这样的长桌,吃的是什锦餐点——那时候还不兴西餐。我至今还记得,五色饺子的味道是酸的,就好像沾着血一样。” “约定的位置也是一栋别馆,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我偷偷摸摸到那去,因为听话爸爸的饭局,那时候总少不了我,所以我理所应当的跟着一起去了。奇怪的是,那一次大人们本来不想让我去。” 贺秋叶脑海里,这些深埋的往事一直都在心里藏着,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真正吐露出来过,而今天像这样,竟然对着一个陌生的瘪三愣头青直言不讳,她自己对此也有些惊讶。 不过也正是隐瞒在内心深 处实在太久,因此才能够如此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贺秋叶的眉目之间,那份狂戾的弑杀气焰少了一些,竟然在眉头之间多了几分少女的温婉。 但这些也很快地消弭在她仇恨的瞳孔里,手心抓握在一起,贺秋叶继续说道:“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真的不让我去。我猜,到我死的那天我也忘不了在别馆的厨房里,见到偷吃饺子的女儿时,父亲那张惊恐和近乎失神的眼吧——那个时候我只感觉到害怕,从内心深处感受到的那种恐惧,就像面对能够随时把吃掉的巨兽一样。” “你看到了什么?”陆不鸣问,虽然心里不是没有预计,但贺秋叶的神态还是远超他想象的疯狂。 “在这些房间里,每一处,包括厨房的壁橱和碗筷柜子里面,我看到的东西,每一样——是每一样都让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害怕。我看到削得又尖又细,比钢针还要锋利的筷子——这些筷子和一般的筷子放在一起,用精致的铂金皮夹子包裹着,看不出来。” 贺秋叶眨了眨眼,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不知道自己是对谁说的,这些话她有一阵子从没对人说过,更多时候埋在心底。但恐惧并不是悲伤,恐惧会发芽。 如今,贺秋叶内心里的这种恐惧就在滋润的诡谲气氛中迅速地茁壮成长起来,她几乎要被这种情绪所支配。 “不止这些。陶瓷和琉璃的碗盘,起初看很漂亮,但是叠了两三层里,就有一两个像是锋利的飞盘,一不小心就能割破手皮。我打翻了筷子之后,看到挂画的后面还有没有装完的东西。” “就和现在一样。”陆不鸣感慨似的补充。 “简直一模一样。”贺秋叶抓起手边锋利的尺子。“连这个都一模一样。这是我那时候在学校常用的尺子,尺规上我都爱画一种东西。刻度表也被我磨的不成样子——一模一样。” 贺秋叶的神情逐渐恍惚,她身边哪一样都是致命的武器,陆不鸣咽了咽口水,他压低了身,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冷双也是一样,贺秋叶的话她听得进去的并不多,但这女孩手里的每一个动作却都尽力仔仔细细看在眼里,然而脑子嗡嗡地响着,身体几乎很难听自己大脑的控制。 贺秋叶瞟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那天我回去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我爸很晚才回来,虽然他平时也晚归,也经常灰头土脸,一身尘土。” 贺秋叶的眼睛越来越空洞。 “但那天,我觉得很特别。并没有什么根据,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能是第六感,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但就是这样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从别馆回来之后,一直持续着。只到我爸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推开门的一瞬间,眼睛看到我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没错,他避开了我,我很少见到爸会这样子。他那天很疲惫,没有跟我和妈妈任何一人打招呼,整个身体像是行尸走肉,拖着那副病恹恹的躯体,换了拖鞋,来到客厅,打开电视,不听妈妈的抱怨,点着烟坐在中间,像是一个陌生人。” “我第一次觉得,啊,原来我并不认识他。”贺秋叶的两只眼病态似的 猛然睁大,嘴角咧开,到了最高处,整张脸宛如被她的笑颜割裂了一般。 “不认识,害怕,恐惧。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天,他一直不肯,或者说不敢与我和妈妈对视。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半夜的时候,我没有按时睡觉。”贺秋叶眼睛开始龙走蛇行地爬了一圈暗红的血丝。 “我听到房外有声响。那天我一个人睡,客厅里有微光。像往常一样,我趴在地上,用毛巾作为掩护,一步一步到了客厅旁,他没看到我,没注意到我,但是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我爸。” “他在干呕。”贺秋叶说道:“就是那种……见到什么不吉利,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说,看到自己终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我就是知道。”贺秋叶顿了顿,声音逐渐变得空灵高亢,仿佛要声嘶力竭地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也从体内抽出来。 “我知道,他杀了人。”贺秋叶的两眼发痴。 这也许是她的推断,用如今的常识去判断自己的记忆是一件既愚蠢,又恐怖的事情。愚蠢之处在于,你无法回到那个时候,重新设身处地回忆自己的处境和心境。恐怖的地方则在于,这种判断却会凌驾和覆盖于你原本的记忆之上,让这种灰色血腥的氛围一直持续,让你的罪恶和愧疚感与日俱增。 陆不鸣深知这种感觉的恐怖。 但贺秋叶显然是陷入了这样的窠臼之中。她没法自己说服自己,又在这样的思维囹圄之中一遍一遍把自己逐渐推向更深的深渊。 最终只能是深不见底。陆不鸣知道,贺秋叶真正的心和想法,几乎已经被这种黑暗和深渊完拉下去了。 贺秋叶又停顿了。这一次,她停顿了较长时间。把玩手中锋利的武器,她痴迷一般地说着“最终是要用血来偿还,要用血来偿还”,眼里早就没了聚焦。 “后来怎么了。”陆不鸣严肃地看着贺秋叶,他知道如果不把话题继续引导下去,不仅贺秋叶的狂态会进一步恶化,就连他们自己的处境都会变得非常危险。 “后来?”贺秋叶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光亮。但这决不是希望的光。 “后来他死了,她也死了。他们都死了,死的毫无征兆,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唯一知道,也是从我爸留下的东西里发现的,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词,也只有一个词。” 还债。她的嘴里干枯地发出这样的声音,又似乎没有。陆不鸣记不得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听到这种声音,因为她既像贺秋叶最后发出的尖叫,又像是夺命的哀嚎。 当贺秋叶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经过的并不是父母的映像,而是潦草的字迹逐渐被血色染红,最后浮现在她的眼帘前,两个字简单,又似乎沾满了仇恨的意味。 还是还债。 这两个字如同一句魔咒,催动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摇晃,最终被机械式地驱动起来,手里的刀刃穿破风声,朝着两人挥舞。 千钧一发之际,冷双的背后传来小小的声音。 “进来。” 第二十七章 孟婉 () 是女孩儿的声音,冷双拽着陆不鸣,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房间。房门吱呀呀开了一条缝,缝里露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微光,光线之下半张阴郁中带着乖巧的脸蛋,朝着房外招了招手。 房门开得足够及时,冷双本能的反应,在危险之中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她把陆不鸣扔进屋子里,随后身体利刃一般,带着门切进了房间里。 他们两刚刚进了屋子,门疏忽间推上,锁死,动作十分迅速。 仅仅差了一个瞬间,冷双整个身体压靠在房门的背后,双手拦住门框,锁死了房门之后,她才刚刚出了口气,背上过电一样传来了剧烈的震感。 震感嗡嗡的响动过后,冷双意识到,这是贺秋叶手里的尖刀插在了门上,门外震动竟然顺着厚厚的实木门贯通到了里面,实在有够匪夷所思,一个女孩的手腕,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如果这一记招呼在她和陆不鸣身上,恐怕椎骨都要砍成几段。 虽然冷双自己没资格说什么,但贺秋叶的确让她心里后怕了起来。她沉重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顺手打开了手边的灯光,紧张过后,就是满身的痛苦。 尤其是黄子锡突然而然在背后给她的这一击,几乎让她半条腰都要废了。 这一放松下来,冷双硬撑着走了两步,就软倒在一旁,她晕晕乎乎地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却一时找不到什么称手的东西。 这时候一张椅子突然摆在眼前,她迷迷糊糊地抓住靠背,双腿剧烈抖动着,身体靠在椅子的背上,力气早就被抽的干干净净。 多谢。冷双张了张嘴,嗓子眼里竟然发不出这两个字来,她苦笑着摇头,瞟了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愣了愣。 孟婉。孟婉梳着一头单侧的长辫,辫结又大又圆,像结了果的穗子。乌黑的头发很配她一身浅蓝色的连罩卫衣——事实上孟婉的打扮在冷双看来是最时尚的。 只不过与她的气质却又是截然相反,完不搭调。孟婉是个足够沉默,沉默到几乎让人能够忽略了她的存在的人。 不过这时候的孟婉却有如漫漫夜空中一颗微微萤光的星火。尤其是在贺秋叶那嘶吼的怒骂声,和不间断踹门的激烈吵闹声中,这种沉默和温婉就更加的难能可贵。 孟婉看了冷双一眼,水波荡漾的眼眸里似乎带着十足的犹豫和不果断。不多一会,她才艰难开了金口。 “她暂时应该进不来。”孟婉看了看木门,近乎疯狂的抖动和震颤,来自于门外的疯狂,她的脸上很显然写满了恐惧和怯让。 “……暂时吗。”冷双感觉到浑身的疲倦随时能后压倒自己。 “冷警官……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孟婉抬了抬头,看向冷双,她低声问道。屋内的另一人,陆不鸣这时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双铁青乌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窥视着两人。 “等。”冷双传出一口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定,显然是惊吓和过度疲倦让她的心率开始紊乱。 “等……等什么呢?”孟婉问。 “等警察。我已经报警了,孟小姐是吧,你,你不用担心。”冷双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说 出这句话,但身为警察,她又不得不说。 “警察……他们还没来吗?”孟婉显得有些不安。 “警察不会来了!”说出这句话的是陆不鸣,这让冷双和孟婉两人都睁大了眼睛,圆滚滚的瞳孔直直瞪向陆不鸣,这句贺秋叶曾说过的,用来示威的狂言,此时竟然从陆不鸣的嘴里说出来,冷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匪夷所思。 “你说什么?”冷双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说,警察,已经不会来了。”陆不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陆不鸣的语气太过笃定,连冷双也觉得奇怪。 冷双狐疑地瞥向陆不鸣,从刚才开始,陆不鸣就有些古怪,到现在更让她有些匪夷所思。冷双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看了看陆不鸣,身体有些僵硬。 她不清楚陆不鸣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来,但是身体却比意识的反应更剧烈,她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缠绕在自己的背后,于是站了起身。 “警察不会来了吗?”孟婉顿了顿,被陆不鸣突然的提示吓得够呛,她又重复了几遍,看了看冷双那恐惧的脸色,问:“为什么,不是,不是已经联系好了吗?” 陆不鸣的眼睛仍在黑暗里熠熠生辉,他说道:“警察抵达这里之前,所有的东西都会恢复常态,就连别馆里面都不会有一丝痕迹,只留下十年前那场悬案的复制品。” “复制品?”孟婉不理解,冷双也没明白陆不鸣的意思,甚至于她的惊讶更在其上——陆不鸣为什么会对警方的查案记录和数据如此了如指掌? “复制品。因为当警察真的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能看到尸体的碎片,被诅咒的痕迹,无处可寻几乎毫无线索的犯罪现场,还有无辜的受难者和幸存者,连屁都找不到一个。所以警察不会来了,即使来了,对我们来说也毫无意义。” 陆不鸣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贺秋叶在屋外持续不断地撞击着木门,随着她动作越来越剧烈,整个房间似乎都被她撞得摇晃,响动。 “你是说,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就会被他们杀了?”孟婉的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我们明明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冷双前看一眼,后瞥两眼,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却是对警察的极度不信任,心头几句多了股怨气,她说道: “请你们信任警方,这件事既然已经归警察处理控制,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人已经死了,还要满意的答复干什么?”陆不鸣冷冷地说道,语气很是落寞。冷双没想到这个陆不鸣还会有这样消沉的一面。 “相信我!”冷双拍了拍胸脯。“不到最后,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相信我,不,相信警方!” “警方?”陆不鸣质问,但他却没有向着冷双发问,反倒是看向了孟婉。“相信警方有什么用?相信警方,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吗?相信警方,罪恶就会得到惩处了吗?相信警方,被献血浇灌的心灵就能得到解脱了吗?嗯?” 陆不鸣步步紧逼,他把手掌按在胸脯上,脸色慨然。 听到陆不鸣的一连串发问,冷双固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 回答,就连孟婉也说不出话来,低着头,身体兀自擎动。 “既然十年前是一场悬案,那么今天也未必就要追究谁的责任。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警方比起这些无聊的,低微的小事,是不是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忙?”陆不鸣问。 冷双咬着牙,说道:“听着,虽然我不能保证什么,也只是个新手警察,但是只要我看到的,只要是罪恶的黑暗的,我就不可能容忍——不仅是我,只要是站在这个位置,处在这个岗位上,我想各位也都是一样的。” 冷双这番话说的足够慷慨激昂,可在陆不鸣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效果。或许冷双自己也快忘了,陆不鸣这家伙的脸皮是比车胎还要厚的。 陆不鸣的背后还发来贺秋叶撕心裂肺一般的吼声,他却只当听都没有听到,目光仍然翘着孟婉。 “也许有些人曾经相信这些。但是失望多了,也不会再有希望了。” 冷双不知道在陆不鸣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他对警察和这个体系产生了如此大的偏见和不理解,她缓缓走向陆不鸣,蹲下身,仔细打量起这个蹲坐在角落里,低鸣的如同发怒的野猫一样的青年。 尤其是两只瞳孔的光色,更像一只猫。 冷双刚一蹲下身来,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抓住,是陆不鸣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片刻工夫之前那绝望失落的语气荡然无存,他的眼睛深处反倒是满满的睿智和理性。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冷双。 陆不鸣低低的声音从他沉闷的嗓子眼里传到了冷双的耳朵里。 “跟在我身边,别轻举妄动。”这是一句告诫,但是独具一格的威慑力让冷双身上下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正想问个清楚,背后传来孟婉的声音。 “你……很了解警察吗?” 孟婉问道,语气听上去很是随意,但陆不鸣知道,她的内心极度渴望一个答案。 “我不了解,我只是知道,警察也好,法律也好,这些东西都没法兜住犯罪的底线,仇恨和罪恶滋生的地方,也都不缺少这些。” 孟婉的眼睛突然一凛,看向陆不鸣的脸色也变了一变,哪里还像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和顺的眼光和水波似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 “你也对警察失望了吗?”孟婉问。 陆不鸣没有回答,但冷双的脸色变了,开始由衷地感到一阵后怕。这个孟婉嘴里的“也”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你也”对警察失望了?还有谁失望? 冷双扭扭妮妮地想要回过头看清楚情况,但是却被陆不鸣揽住了。 陆不鸣没有直接回答,孟婉犹豫了片刻,往回退了两步,突然说道:“我到这个房间里发现,这里很奇怪。” 孟婉说了一句,冷双就注意到她话里的意思了。 在这个房间里,装潢,风格,陈设乃至器物摆件,都不是随心所欲地乱放一气。事实上和他们之前目睹的“命案现场”一模一样。 客房的模样看起来一样本来不算什么问题,可冷双却发现,竟然连房里的小细节都一模一样,甚至连墙壁的划痕都…… “我找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 通往谎言的直梯 () 孟婉说道:“我……好像找到一条通往上面的暗道,就在这个房间里面。” 她说着,抓起手边的手包,挂在手臂上,手臂勒出一条痕迹来。她回过头,往书柜边走去。一边走还要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往常看电影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机关,没想到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说着,她推开书架上的几本横置的书,书架背后还真的有一扇小小的暗格,暗格看上去像通风管道。 “不知道这个东西会延伸到哪里去……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孟婉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把脑袋后面长长的辫子扎了起来,说道:“走吧。” 出口? 冷双被眼前的景象看愣了,没想到出口此时此刻就近在眼前。她看了一眼陆不鸣,站起身,朝着管道的方向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陆不鸣粗暴地喊住。 “别过去!”他煞有介事地威胁道:“冷警官,你……回来。” 冷双回头看了陆不鸣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后者却毫无自觉,既不肯解释,也不吭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冷双为难了,一面是逃出生天的出口,一面又是陆不鸣毫无根据的质疑,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权衡才好、孟婉见他们俩如此犹豫,说道: “你们还担心什么,赶紧走吧,我在你们最后殿后。”孟婉当即作了决定,上前两步就要拽着冷双进去,却被陆不鸣冰冷的嗓音震慑在了原地。 “等等,别过来!”陆不鸣说道:“先把你手里的东西扔了。” 孟婉扫过陆不鸣一眼,这家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包不放,看也就罢了,却还要自己把东西给扔了。 “这,这就是我的一些私人小物件,我平时带的惯了,随身带着我安心,放心,都是些小玩意儿,不碍事的。” 陆不鸣却摇摇头。 “我不管他们碍事不碍事,只要你把东西扔了再过来,否则,我手边也有家伙。”陆不鸣咽了咽口水,他既不会什么空手搏斗,更不会什么持械斗殴,这些话是他硬着头皮的虚张声势。 孟婉犹豫了一分钟,看向陆不鸣,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包,包带扣在她玉白的皮肉上,陷下去一块。 “这,不行。”孟婉摇头。 这下连冷双也觉得诧异,如果说一开始陆不鸣的要求太过无礼那倒还好说,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孟婉如此执着于自己的手包、 “为什么?”陆不鸣问。 孟婉犹豫了片刻,咬住嘴唇,说道:“这个……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我不能看着它离开我。” “可你刚才还说它们是一些杂物。”陆不鸣质问道,他的眼睛几乎如同宝剑一样锋利。 “但这个包是遗物。”孟婉的回答的很是迅速,倒像是在掩饰什么。捕捉到孟婉这样一丝悄然变化的情绪,陆不鸣圆溜溜的眼睛就在孟婉的眉眼之间,上下仔细盯着 “那好,孟小姐,请你当着我们的面,把包里东西扔出来,一件一件的。”陆不鸣说道。 孟婉眼神闪过一丝戾气,说道:“这是我的个人**,不是吗?” 陆不鸣笑了笑。这个 时候,孟婉说的越多,掩饰的越是巧妙,往往也证明她想要隐藏在背后的东西就越多。 孟婉粉饰太平的想法很快就被陆不鸣识破,她攥紧了手里米黄色的手包,脸色有些慌张。这种慌张并不是谎言被戳破的张皇失措。 她看了一眼陆不鸣,又看了一眼冷双,后者已经开始警惕地看向自己。孟婉吐出一口气来, “真厉害。”她小声呢喃了一句,一双胆怯的眼眸一瞬间变了样,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模样似的。 孟婉扬起头,手指挑开脸颊一侧的发梢,一只手解开了长长的单辫,柔顺的头发倏忽之间一如飞蹿流逝的银色瀑布,在她的两肩上抖开,眼光阴冷,有着吞吐阴冷气焰的一双墨黑色瞳孔,直直看向陆不鸣。 这把冷双也看的愣了,直到孟婉扭着身子坐倒在一旁的座位上,没有一点犹豫和彷徨,简直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她随手抄起一件手边摸来的小刀——这屋子竟然也随处都是武器。 “既然你老早就看出来了,却什么都不说,故意来看我演戏,还是要看除臭呢?”孟婉的语气变化最大,与那副娇怯的模样可以说是截然相反,此时此刻的慵懒和居高临下的蔑视才是她真正的本色。 孟婉高高翘起腿来,高腰的裙摆若隐若现,在秉烛灯火之下显得颇有几分妩媚。 这句话当然是对陆不鸣说的。她看着陆不鸣的眼神也早就变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冷双竟然觉得颇有几分赞叹和认同在这冰冷的视线里。 “你太高估我了,孟婉小姐。原本我只是怀疑罢了。”陆不鸣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又看了一眼冷双。 冷双还在原地,她皱着眉头,脑袋发着晕,武器被夺走,甚至连自己本该最擅长的身体也派不上用场,在这样阴暗的房间角落里,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陆不鸣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冷双,他说道: “冷警官,伤口好像又出了血。”陆不鸣呻吟出声,在那黑乎乎的角落里,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身体颤抖。 冷双赶紧来到了陆不鸣身前,她紧锁眉头,心中很是疑惑,也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怎么冒出了伤口来,但是如果放着不管,冷双又怕这小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她自己也看不过去。 毕竟刚才,的确是陆不鸣救了她自己一命。 她蹲下身,一边警惕背后孟婉的一举一动,一边检查起陆不鸣的伤口来。 “在哪?血呢?”冷双掰开陆不鸣捂住肚子的两手,却没发现什么显著的出血。一层厚厚毛毡大衣上倒是沾了血,血痂凝成几缕,紧紧簇成几团暗红色的毛团。 陆不鸣笑了笑,含糊其辞地在嘴里嘟囔着“这呢这呢”,试图翻给冷双看。冷双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陆不鸣翻到了白皙皮肤上一条洞穿的旧伤,脸红了红。 这是刚才陆不鸣挡刀的痕迹。 “没出血啊。”但冷双并没看到什么大出血的痕迹,甚至这条旧伤已经结了薄薄一层痂,这家伙大概是个怪物,这么严重的刺伤,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愈合了。 冷双正觉得古里古怪,死也没想到陆不鸣竟然会诓她。只见陆不鸣的手臂从冷双的后脖子那伸过,臂弯飞快地 就揽住了冷双的脖子,气息吞吐在冷双光滑的皮肤上,这让她隐隐的身体感受到微弱的电流。 冷双刚要挣扎,身体却被陆不鸣揽得更紧。这种诡妙的气氛之下,冷双的脸色早就换了几层,她低着头看向陆不鸣,这家伙的脸上却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紧张?冷双吸了口气,该不会…… 陆不鸣的呼吸越发急促,连带着冷双的心跳都咚咚地直响,她轻阖了双眼,脸颊上渗出一颗一颗豆大滚落的虚汗,背上也被浸得湿透。 而这时候,陆不鸣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他低低的说道: “待在这别动。”正如冷双看到的那样,陆不鸣此时此刻的确紧张的要命,比她还要紧张。但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陆不鸣这样说:“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 冷双眼睛张大,她支支吾吾,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绝对不要离开,听明白了吗?”陆不鸣见冷双呆怔着没半点反应,末了又补了一句:“跟紧我。” 说着陆不鸣抓紧了冷双的手腕,他撑着墙,背紧紧贴在墙面上,缩在房间的角落,与孟婉正对着,艰难直起身。 毕竟他受了伤,平日哪里有这样的倒霉事等着自己,比起跟熊一样强壮的冷双,陆不鸣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脆弱了,没想到现在还要硬撑着到最后。 他长出了口气,看向孟婉的神情变得扭曲,视线有些恍惚,恍惚到最后只能聚焦在她的包上。不过冷双就傻眼了,她被陆不鸣撑住了后背的颈子和腰,简直就像是被陆不鸣给抱了起来。 “喂。”冷双小小叫了一声,陆不鸣没有搭理。 “你说你怀疑我?”孟婉上下打量了陆不鸣一眼,问:“什么时候开始?”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准确的说——啊!”陆不鸣这话说到一半,自己的腰间那几两肉几乎要给冷双掐烂了。 冷双的背脊气的发起抖来,这家伙又把自己诓了。最可恨的是,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自己当傻子一样给骗来骗去。 然而下一秒,冷双就笑不出来了。她先是挣开了陆不鸣,回过头的时候,听到陆不鸣的声音——他还在喋喋不休。 “准确的说,是我看到你的包的第一眼。”陆不鸣说道。 “包?”孟婉当然觉得奇怪,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包一眼,这也就是大街上寻常可见的,女人常用的款式罢了,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让陆不鸣起疑。 “款式我的确不懂,再说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不过这东西的价值倒是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正像你说的,这包并不罕见,甚至算不上良品,只是随手在路边买来,临时准备的小道具而已。” 就好像被陆不鸣一句话戳破了一样,孟婉的脸色变了。 “你想说什么,到底想说什么?”她问。 “这是个路边的街边货,这已经很奇怪的,跟你的身份不符合,宁可开着常年不打理的豪车出门,怎么会带着一眼就能看破的街边货赴宴?”陆不鸣说道。“最重要的是,对这街边货,你的态度也实在太小心翼翼的,简直寸步不离。” “继续。”孟婉没好气地说道。 第二十九章 罪恶的深渊 () “手。”陆不鸣指了指孟婉的手臂,冷双也看了过去。如陆不鸣所说的,孟婉这晚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带在手臂上,此时还是一样。 但冷双还是没看出来什么异样。的确,陆不鸣的推论不错,一个真正家境殷实的富贵千金,一般不会像孟婉这样如此在意一个不值钱的包,要说是父亲的遗物,也有些不寻常。 刑警的直觉告诉冷双,这里面肯定有故事有内容。 “一个手包,带在手上却看起来这么重。”陆不鸣说道。“试想一下,正常的女士手包,通常能装些什么呢?”陆不鸣说道:“香水?化妆棉?还是一块锈迹斑斑的大铁坨?” 陆不鸣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惹得孟婉的脸透得通红,她憋着气,从牙缝里冒出一个“你”字,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陆不鸣贱兮兮的声音继续往下继续:“还有这房子里的摆设也是一个道理,真正有点眼色的人就立刻能发现,几乎都是仿品和假货,通常是膀大腰圆的假大款拿来撑门面的。当然,外行看不懂。” 孟婉似乎也明白这些,被陆不鸣说的脸色通红。 不过冷双在意的倒不是房间里的陈设——老实说,这些东西是真是假,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没差,这些有什么好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孟婉手里的包。 米黄色接近卡其色的手包上镌着粗糙的细纹,难怪陆不鸣要说这是“街边货”,看起来确实不值什么钱,但这条包的绳带陷进孟婉的肉里,看上去格外沉重。 孟婉笑了笑,说:“好敏锐,好聪明,好一个大侦探。你果然来了,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也能一眼看透这么多东西,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着陆不鸣的眼里多了几分钦佩。 “你真的很厉害,不过还不够。”孟婉说。 “还不够?”陆不鸣眨了眨眼,不明白孟婉话里面的意思,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个“还不够”,究竟是什么还不够。 “是说,你还不够聪明,如果真的那么聪明的话,应该早就能猜到不是吗?包括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孟婉笑着,纤细的手掌伸进了她的手包里,白玉似的手指捏着一团黑色的东西,轻轻从包里提了出来,温婉的动作就好像淑女从包里拿出卸妆水那样自然而优雅。 但她既不是淑女,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卸妆水,而是一柄黑色的,闪着阴寒锋利光锐的器物——一把锈迹斑斑,单筒的老旧左轮手枪。 孟婉从包里把枪取了出来,动作不快,手势也不够正确。看孟婉的模样,恐怕连二十米的准头都成问题。 但是这个房间却只有不到五米的对角距离,孟婉手里这把枪就是最为致命的武器。黑暗中仿佛飘动着阴郁的气息,持续了没多久,孟婉就笑着举起了枪。 枪口对着冷双。 “怎么样?大侦探,你有办法吗?”孟婉眯着眼说道。 陆不鸣依旧不动声色,一言不发地把冷双拽到自己背后,两人贴在墙角,冷双也阴着脸,她虽然是带着任务到这里来,但也没想到,整个宴会几乎完是一场阴谋,连一个无辜的人都没有。 她咽了咽口水,包括陆不鸣在内,这 家伙怎么看也不是个好鸟。冷双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知觉,她弓起背,孟婉的手枪瞄准的是自己的胸口,也是命中率较高的要害。 但手枪并不是必中的,即使在很短的射程之内,业余的孟婉大概率是个门外汉。冷双决定赌一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靠着身体能力,抢在孟婉撕破脸之后封了他们的后路。 夺过枪就赢了。冷双的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在这里把孟婉拿下,外面的贺秋叶看到枪,或多或少能收敛一些,再不济,只要等到警察的救援来了,他们也能脱困。 冷双锚定了打算,盯着孟婉,再不分散一丝一毫的注意力,身心地看向孟婉,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陆不鸣却没有这个打算,硬碰硬从来也不是他的强项。 “难怪你的包会那么重。”他说。“原来是在包里放了这么大一个秤砣。” 陆不鸣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戏谑意味。听他说话,冷双简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每一个字,甚至连眉目之间的表情变化都让人火大,唯恐不能激怒孟婉。 冷双被陆不鸣这愚蠢的举动吓坏了,然而陆不鸣却一点自觉也没有。 “这秤砣也是要命的秤砣。”孟婉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她轻轻晃了晃枪口。 “淑女带着这样粗鄙的东西,可不太合身份吧?”陆不鸣问。 “的确。”孟婉笑吟吟地说道,她竟然带着一抹笑收起了枪,叠在手掌里,倒像是在欣赏什么玩具,而不是一把杀人的武器。 没想到陆不鸣简单的套路竟然奏效了,冷双不再浪费口舌,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却硬生生被身后的陆不鸣拽在原地,而她动的一瞬间,孟婉的动作就匪夷所思地变了。 她一看到冷双采取了行动,安静躺在手掌上的左轮好像长了翅膀,在孟婉的手心里蝶舞起来,翻转了两周半,孟婉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万幸陆不鸣拽住了冷双,双腿发软的她几乎再往前多迈一步,恐怕连腿都要折在地上。冷双的一双眸子瞥了一眼孟婉。 孟婉露出娇笑,她倒没有追击,手里的武器冒着浓厚的硝烟,逐渐凝固的神情也在硝烟中变得扭曲起来。 她的手臂被强烈的后坐力推得后去了几步,整个人却咧着嘴笑了起来,看起来她老早就预料到冷双的举动了。 “看来不成呢,我才想起来,我既不是淑女,也不该放开手里的秤砣。说不定,我还是个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呢。”孟婉聊天般地随意说道。 然而冷双亲身体会之后,才打从心眼里感受到,也体认到,这个孟婉绝非什么淑女,更不是什么狗屁家庭主妇。她持枪的手法恐怕是故意伪装,以让自己掉以轻心,在射击的瞬间,手臂的力量和姿势都是非常标准,甚至严酷的。 而她手腕的力量也好,技巧也罢,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开枪前后没有丝毫犹豫,连手都没有颤抖,这比很多老手还有精准泰然,尤其是射击后的反应。 对新手来说,刚碰枪的心理建设,要从第一发子弹脱膛而出,到恐惧和后怕的双重反应下开始。但对于孟婉,尤其是冷静的单手射击,没有丝毫犹豫和反应,让冷双简直不敢想象,说 她没有上千次射击联系,冷双是不敢相信的。 在想着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夺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冷双两腿发软,半跪在地上,脸色铁青。 孟婉笑着看了看她,向着陆不鸣说道:“你看。” “你是想,一枪一个,让我们吃了枪子儿,变成不会说话的哑巴,就此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又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从此逍遥法外?” 陆不鸣继续呛她,孟婉听了这话,眉骨砰的一声,几乎要拧断了。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难听了?”孟婉问。 陆不鸣却觉得好笑。 “你觉得我说的难听,难道你做的事就不难看吗?”陆不鸣说道:“复仇这种心态,我倒是很能理解你,可是你不仅方法愚蠢笨拙,甚至连对象都找错了。” “你说什么?”孟婉果然怒了,她举起枪,瞄着陆不鸣的脑袋,眼角突然绽开,眼睛睁的前所未有的大,原本稳健的两只手臂这时候竟然开始剧烈地抖动。 陆不鸣微微笑了笑,住了嘴,没再吭声。冷双这下看不懂了,陆不鸣这家伙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往下说。”孟婉推上了膛,一只手抓不住抖动的枪,两只手一起猛地握住枪柄。 “看来你很花了一番功夫,打造这么一个屋子,一定花了不少心思。”陆不鸣说道:“虽然大多数贵重物品都是仿造的。” 孟婉没吭声,但是陆不鸣说一句,她就点一次头,看起来倒挺受用。 “不过你忽略了两件事。”陆不鸣说。 “什么两件事?”孟婉眯着眼问。 “第一件事,我们从头开始说。”陆不鸣蹲下身,丝毫不把孟婉的手枪放在眼里,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孟婉盯着陆不鸣,手里的左轮也跟着他一起动。 “这个房间的设置参考了十年前的疑案,按照当年的布置,可以说是一五一十,原原本本了。除了外面的结构和装潢很难还原,再加上恐怕你也没见过,只有参照屋内的构造,重新从零开始打造了这么一个密室吧。” 陆不鸣说。 孟婉没吭声。不过陆不鸣已经有了经验,但凡孟婉不吭声,多半也就是自己说的没错。 “既然是打造出来的,起初没有人认出来,但是当有人能认出这间屋子的时候,也就是最大的一个问题。这之后的一切也都顺理成章,即使不推理,但凡细心观察多一些,也能看出不对劲了。” 孟婉仍不出声,但冷双却有感觉自己被冒犯到,她冷着眼瞥向陆不鸣,两人的视线一交 合,陆不鸣就露出那惨兮兮的笑容。 “为了布置这些挂画和谣言,你先利用了赵老五来传播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传闻,这里是心里暗示的第一层。到尸体消失的时候,就实在太刻意了。”陆不鸣说。 “刻意?”孟婉疑惑。 “因为所有的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为了制造出尸体消失的戏码,你利用了这两点。那个女人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当事人,这是所有人都可能注意到的疑点。” 孟婉沉默了。 “第二个失误是什么?”孟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第三十章 缉拿归案 () “你最大的失误,就是把枪口对准我们。” 陆不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轰鸣声,紧接着的脚步声鱼贯而入,背后嘈杂的声音响起又归于沉寂,宛如巨大的山洪爆发。 而下一瞬间,孟婉意识到自己错失了良机。 这种错乱的感觉最容易让人产生胆怯的心理,而在这种高度紧张的交锋之中,片刻的胆怯也会产生迟疑,迟疑往往是致命的。 孟婉还是射出了这枪。 但孟婉已经知道,无论自己这一枪中或者不中,结局都已经注定了。或许从这个来历不明的陆不鸣发现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孟婉这一声枪响,既是自己的丧钟长鸣,也是最有利的罪证。 子弹在门框上迸射开来,形成一个弹射的钝角,最后从陆不鸣的腋下钻了出去,将将蹭破了他的下肋旁的皮。 “啊——”伴随着陆不鸣凄厉的嚎叫声,他整个人猛地往回退了大概有十米远,房门恰当时候开了,陆不鸣就从洞开的门里退到了屋外,踉跄倒在地上。 紧随在身后的冷双几步跑到了陆不鸣的身边,神色慌张地抓住陆不鸣的两肩。 “他中枪了。”冷双在阴暗的角落里只看到陆不鸣身体被子弹擦过,整个人被弹道的强大能量推得飞出门外,又看见陆不鸣的确见了血,内心焦躁不已。 孟婉还想要挣扎,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屋外汹涌进来,手里竖着半人来高的防爆警察就把她围在原地,眼见再没有挣扎的希望,孟婉听从警方的安排,把枪扔到了地上。 左轮落在地上,轻轻响了响,孟婉举起双手,两眼空洞。从阴影中走出一名佝偻着腰背的老警察,看起来年纪少说过了五旬。 虽然一脸的褶皱,加上那副年迈的相貌看上去的确就是个老头,但他在林城的确颇有威名,尤其是在东城这块地方,糟老头子的形象更是代表了两个字。 市局。这老头就是林城市直属的刑侦支队队长,据说训练有素的刑侦警察动员上百人,都是他一声令下的事。这一次的行动看来也是如此,孟婉当然也知道这个人。 “汤队长。”孟婉的眼里除了空洞,更多了一层愤恨。这种愤恨在她的脑海中播种了很久,在这一刻猛然增长,如果不是身边十几名警察拦着,她真想冲破层层阻碍,把眼前这个年迈的老男人撕成碎片。 汤队长把手背在背后,咳了咳,一向少言的他看着眼前的孟婉,才叹了口气,竟说道:“外面的人都差不多了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孟婉心头咯噔一声,传来锁扣解开的声音。她试着推搡开身边的警察,使劲身力气这些山一样的人丝毫不动。 汤队长咳了咳,让防爆盾列散成两列,孟婉眼里有光,又瞥了汤队一眼,内心的狂躁难以言表。她朝着汤队看了看,低了低头,算作是谢意,于是往屋外去了。 她的脚步原来越快,到客厅的时候,几乎是在跑。整个房间的构造,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即使摸着黑也能找到地方,在警察竖起了探照灯,又把房间的悬挂灯光部激活,整个 正厅内亮堂得如同白昼。 这时候她的脸色才真正变了。 从一个冷血冷酷的复仇者,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在这小女孩的面前,整个大厅里尸横遍野,几乎没有一具躺倒在地的尸体是完整的,他们要不是被分尸裹成了四五块,要不是身中十几刀,有锯条有断刃,无数的伤口把腥臭的味道和血染成河的尸首分割开来。 一副地狱般的画卷在她的面前展开。但她不仅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恐惧,反而充满内心的兴奋支配了她,她上蹿下跳,在整个精心布置的别馆里走走停停,宛如第一次见到新房子兴奋的小女孩。 只不过她的外里是鲜血,身体上黏满了无数的血痕和尸体的碎块,内心里早就迷失了真正的自己。她两步并作一步,越跑越快,越快就越兴奋,直到她停在了一个女人的身前。 女人的表情和她很像。 贺秋叶。贺秋叶身被雨淋过——血铸成的雨。她浑身颤抖,被几名警察用一条长长的毛毯裹住,从脸颊到脚脖子跟,没有一个地方干净。但她的眼神却澄澈,尤其是看着孟婉的时候,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孟婉的脸变得扭曲,神色变得狷狂,就连眼睛都通红了起来。 “你还活着。”孟婉指着贺秋叶,她手边没了武器,身上也被警察搜出了所有致命的装备,现在更是一步步都被身边的警察当做重点关照对象看着,可就算如此,孟婉也不能见到还有人活着。 贺秋叶站起身,哆哆嗦嗦的身体和精神仍没有从这种重挫中恢复过来,但她扔执拗地看向孟婉:“我为什么不该活着?” “有些人就不该活着。”孟婉恨恨地说。 “凭什么。”贺秋叶问。 “凭什么?”孟婉突然大笑起来,她一边重复着贺秋叶这个问题,一边发了疯一样的嚎叫,苦笑,任凭情绪的洪流在她的身体里四处交错。 “问得好,问得好,贺小姐,我来问你,凭什么十年前,我的父亲就要死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宅子里?凭什么?有钱就要被你们这些外来的乡巴佬捏死在手里,等你们躺在你们的生意上作威作福?” 孟婉的眼角发红。 “我才要问你,凭什么!”她嘶吼着扯住贺秋叶的衣袖,笑道:“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报应,这都是报应。当年你们的老东西做了什么,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我告诉你,这些杂碎死有余辜,你们也早就该死,根本就不该活着!” 孟婉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贺秋叶也被她的气势压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往后推开了孟婉,飞快后退了几步,身体仍然止不住地颤抖,这时候从屋里出来的老警察,汤队长瞥了两人一眼,直叹了口气。 “孟小姐,对她来说,背负这些仇恨到今天,已经够了?”汤队长低声说道,声音很温柔,但是孟婉压根也听不进去这些声音,她的眼里此时此刻只有仇恨。 “他该死,她父亲早该死,她也该死。”孟婉的眼里失去了高光,手指如钩,在她的脑袋顶上,把原本整整齐齐,乌黑的一束瀑布样的长发解开来,发梢就想曲张伸展的怪枝,看起来就可怖。 但这都没有孟婉此时 的情状可怕,她的眼角几乎要渗出血来,朝着贺秋叶,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又是怎样的呢。 眼看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老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孟婉撑到一边,他瘦弱佝偻的腰背倒很有力气,孟婉动弹不得。 贺秋叶在角落里,用手抓住自己身上裹了一圈的毛毯,使劲拽了拽,往身上拉得整整齐齐,眼睛里满是恐惧,但她却咬着牙,看向孟婉,说道: “你已经疯了。你没有权利夺走谁的生命,我也没有!” 孟婉冷笑一声。 “我是疯了,那也是被你们这些贪婪的无耻败类逼的!你说你没有权利?你看看这里,你看看你自己,就包括刚才那个小侦探不也是一样吗?在你们的眼里,谁的命比自己的更值钱?谁的命比自己的利益更有价值?” 孟婉说道:“我没杀人,我甚至连**都没有,除了复仇。贺秋叶,我告诉你,我原原本本按照十年前的样子设下这个宴会,你们所谓自相残杀,所谓的复仇和罪孽,都是你们自己心里的鬼,哈哈哈!” 孟婉嚎叫着,汤队长也拿她没辙。 而这时候,从角落里,一路呻吟,一路缓缓走来两人,一看到两人的面孔,汤队长的脸都扭曲了。 “双双!”他叫了一声,显然是冲着冷双喊去的。但冷双却连理都没有搭理他,她搀着陆不鸣,后者嘴里还一边惨嚎着“要死要死”,一边笑着,来到孟婉面前。 “你还活着。”孟婉看向陆不鸣,既不是威胁,也不是遗憾,就像是看到一条狗那样,陈述出事实一般,照直说道。 “放心,死不了。”孟婉惨笑一声,看了看身旁的冷双,低声说了声“多谢”,捂住了腰,伤口上叠伤口,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即使伤的不重,流这么多血对陆不鸣来说也够喝一壶的了。 “你找我还有事么?”孟婉似乎对陆不鸣失去了兴趣。 “倒没什么。”陆不鸣说道:“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孟小姐,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孟婉回过头,看向这个男人,鼻孔里“哼”出一声,身体微微擎动,她举目四看,身边围了一圈副武装的警察,又看了看在冷双身旁,脸上说不出动容情绪的老警察,内心里却已经是鄙夷至极。 “你觉得我有空么?”她冷冷问道,简直换了个人。 陆不鸣却从来不管这些,无论你有空没有空,他总有办法让你听得进去。 “我猜是有的。”他说。 “那你猜错了。”孟婉又瞥了一眼贺秋叶,低下头。“你别问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孟婉看向陆不鸣的眼神很古怪,带了几分困惑;而她话里的意思却又很明显: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因为我想知道你什么怎么想的。”陆不鸣很认真地回答:“就算我们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罪恶,甚至把一些人定性成了正义,又把一些人视为邪恶,可他们总是人。” 陆不鸣的话就像一道和煦暖阳下温驯的风,吹进了孟婉的心里。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一章 蛇六 ()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孟婉问道。 “没什么用,这是我个人兴趣。”只要孟婉问,陆不鸣就立刻回答,回答得足够诚恳,甚至连那副吊儿郎当的笑模样都没了,只是回答。 孟婉却被陆不鸣这较真儿的态度逗的哭笑不得。 “你真是个怪人。”她说。 陆不鸣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坦然接受了孟婉的评价,甚至不忘了补上一句:“他们都这么说。” 孟婉看了周围一圈警察,难得的竟然笑了出来。笑容像是凋谢的花朵飘落一样,她看了看汤队长,两人说话的工夫,前后拥塞进来的警察早已把整个房间打扫停当,连带冷双和老队长在内,一边躬身等在房间的一旁,只等孟婉出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看了看陆不鸣,说道:“有机会再说吧。” 孟婉仰起头,这个时候和第一次见的模样相当,高傲的个性让她昂首阔步,一言不发地戴上了手铐,汤队长吩咐手下警察把她押进了车里。 孟婉一离开,如释重负的陆不鸣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这可把冷双吓了一跳。 “喂,你没事吧。”冷双问道,眼看陆不鸣喊得越来越惨,生怕他就这样翘了辫子,埋头检查起伤口来。 一旁的汤队长却满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看了看冷双,手心攒出一手汗,一张又皱又红的脸孔上汗如雨下。 “汤队,您是不是太热了。” 汤队长身旁的警察见他情况不对,地下室的恒温温度颇高,要是这老队长突然一下子发了高血压,他们可就有得受了,几名警察也发现异状,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结果老队长脾气古怪得很,不由分说地皱着一张老脸就把他们统统轰走,除了证物组继续在现场查案之外,剩下的一股脑都给他撵到了车上。 汤队长从裤兜里摸出纸巾,使劲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挠了挠脑袋,目光就一直放在冷双蹲下的背影上,不知道又是几年不见,女孩儿抽条往上长,真可以说是亭亭玉立了。 冷双这时候在照顾陆不鸣。 汤队长心里很是焦灼,一肚子的话煮开了捯饬捯饬,竟然一个字也剩不下,他绞尽脑汁酝酿了一番,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才勉勉强强想出那么一句开场白,他把手下一众遣走,亦步亦趋地来到冷双身边。 汤队长一见到陆不鸣,心里豁然开朗,什么都明白了! “是你小子!”他一拍大腿,起先忙得抓人,竟然没发现这小鬼,汤队长眼睛都恣裂了,本来酝酿一番的开场白哪还管的上,部抛到脑后,伸出手就抓住了陆不鸣。 陆不鸣这时候也才看到老头。 “卧槽怎么是你!”陆不鸣的脸都吓白了——这人不是别人,汤队长在东城的赫赫威名,只要是在城下混,都得敬他三分,理由倒不光是警察这个身份。 汤队长素来就以好强斗狠出的名,听人说年轻的时候以暴力执法还被批过。尽管老汤老汤在东城传了很多年,很多人以为这家伙是真老了,这“很多人”里面有一个,就是陆不鸣。 陆不鸣是个没有任何授权,摸爬滚打在东城最低端的“小侦探”, 平日接些小私活也就算了,但是像这样横插一脚,在大案要案里面强出头,免不了跟警方有摩擦。 最剧烈的就是跟这个罗刹脸一样的汤队长。 陆不鸣胆子被吓没了一半,哪里还顾得什么伤,他慌忙推开冷双,一个箭步就往外冲去,一溜烟的工夫,顺着警察们执勤的盲区,从别馆的小路就蹿得没影了。 留下冷双跟汤队长两人面面相觑。 汤队长愣了愣,看向冷双,问道:“我那么可怕么?” 冷双咬着牙瞪了汤队长一眼,一个字也不肯说,但是内心里却打起了鼓。陆不鸣溜就溜了,但万一身上的伤发作,那可就麻烦了。 汤队长看着冷双焦虑的样子,也算知道自己弄出了岔子,刚才脑子里想到的这下又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汤队长急得搓动双手,眼见到冷双给他甩了个脸色,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林城别墅的杀人案告一段落,这才过了一天时间,这案子的消息就在城中扩散,不胫而走,成了林城时下最火的新闻。 从来不关注这些的陆不鸣则是一回到自己的狗窝,到头就睡了。到第二天醒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迷迷糊糊的模样里,背着午后的阳光,像是一条狗。 陆不鸣愣是被这条狗给吵醒了,他从自己的窝里爬出来,身上唯一一件干净衣服昨晚还被血污弄成了“工艺品”,他爬起身,身边乱糟糟一片的衣服堆,凭着几片棉絮,看起来颇有几分“棉被”的样子. 他顺手抓来一个铜锈的杯子,起身到一旁的水管旁,使劲拧了拧水闸,管子里才漏出两滴水来,他接了半杯,一边漱了漱口,一边洗了把脸,额头上的尘土落下了后,陆不鸣的气色才逐渐好一些。 也怪得他把人瞧成了狗,总算洗干净了眼睛,陆不鸣仔细瞧了瞧,才看清眼前这“狗”的模样。是蛇六,他驮着个背,背后那块也不知道是骨头畸变还是后天的怪癖,总之驮起一个又高又挺,像骆驼一样的峰。 偏偏这蛇六又极瘦,瘦的把他剐了,身上也多不出二两肉,身上下只有骨头占点重,皮都是最薄的那种。蛇六长得很黑,身体瘦长得像一根压弯了的竹竿,脾气也跟竹竿一样,软硬不吃,偏偏爱跟人抬杠。 蛇六在东城一带混的很开,这件事陆不鸣刚来林城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不过虽然蛇六人如其名,在东城混的算是一条地头蛇,但毕竟只是蛇而已。 陆不鸣想到蛇六来找自己的理由,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缘由了。 “我来投靠你的,老弟。”蛇六抓起陆不鸣床头一本画册,咧开嘴笑着说。陆不鸣跟蛇六交道打了少说三年,听他说的“投靠”,他一早就明白会发生什么。 “这次你又惹了什么?”陆不鸣把脸擦干,从支起一个角的栅栏门推开一条缝隙,这就是他的门跟窗户。 蛇六照例卖了个关子,一边啧啧称其地翻了翻陆不鸣的书。陆不鸣知道蛇六是不看书的,至少从不看自己的。 “老弟,你不是爱掐会算吗,给我算算。”蛇六啪的一声,把书本合上,眼角弯起,细长的眼纹像鳞片一样地裂开,怪不得送了一条“蛇”的外号,他手脚都比常人要长得 多,也瘦的多,缩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一团盘踞的蛇。 陆不鸣几乎能想象得到,蛇六吐出信子的那副表情。 蛇六的头发一半是板寸,另一半则是延展到半腰的脏辫,辫子被他绕在脖子上,上半身只有一件灰头土脸的布头罩在肩膀上,照例身上下没有几处好肉,像癞皮狗似的拉了一身口子,唯独两手干净整洁。 这小子以前是扒手,似乎是要彰显出这样的效果,蛇六格外重视他的十根指头,哪怕是沾了灰,也要彻底洗个干净。 不过这次不同,陆不鸣眼睛很尖,他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蛇六的手背上沾满了煤灰,灰尘抖落的痕迹还在,并且手指湿漉漉的,像是刚进过水。 水?陆不鸣嗅到了铁锈的味道,他想了想,看着蛇六,皱着眼眉,说道: “你从江边回来,河边的河滩上遇到了尸体,尸体处理照往常来说应该是东城的老范在管,今天老范却吃了个哑巴亏。” 蛇六的脸色变了,他左看右看,围着陆不鸣转了一整圈,颀长的身子骨高瘦,骨头耸起,几乎要把陆不鸣抓起来里里外外地窥视个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他就是拿鉴赏怪物的眼神在看陆不鸣。 “你丫真睡了一天现在才醒?”蛇六嗅了嗅,在陆不鸣的窝里闻起来。“够牛逼,你他妈是个什么怪物。” “你不惹麻烦会来找我吗?”陆不鸣反问道:“蛇六不是有两个不去,一不去生意的地方,二不去朋友的住所。除非你遇到了大麻烦。” 陆不鸣的话很有道理,蛇六从扒手转行做了这门生意之后,甚少与熟人见面,越熟的就越不见,这生意收益高风险也大。 但这次蛇六却露出委屈的神情。 “这你可冤枉我蛇六了。”他说道:“你少了俩字,死也——我蛇六是死也不去生意的地方,死也不去朋友的住所。嘿嘿,但这麻烦比死还难受。” 后半句话他也还没说,那就是在东城,遇到了麻烦事,多半是要来找陆不鸣打听解决的,不管大事小事,在陆不鸣这里,总能说的两边人都心悦诚服。 蛇六的诡辩陆不鸣听得够多了,他继续分析说道:“你非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怎么会想到我?不过这回,你算是倒了霉。” “倒霉?”蛇六撅起嘴来。“能有什么好事?” 陆不鸣笑着说:“江水上游是别墅区,一共有十三具尸体,个个都没有面容形象。警方举证之后,除了关键的证据带走,剩下的东西都扔给了老范处理,当地的地头蛇本来就是忙这种下手工作。别墅区的那些脏水排下来,从东城的河道一进来,大清早就是腥臭味。” “是吗?”蛇六将信将疑,不过清晨的时候,的确在河道里有股怪味,人们以为是闹了鱼瘟,但这么冷的天,哪会有那么多傻鱼? 陆不鸣露出一脸笑来,他抓起身旁的酒壶,使劲摇了摇,真是一滴也不剩了,他看了看蛇六,笑着说: “可惜我没的说了,嗓子疼,睡了一宿,连滴酒都没有。” 蛇六睁着细长的眼睛,瞪了陆不鸣半天,才猛地抓过他的酒壶,跑到管阳街给他打酒。 第三十二章 浪荡街头的侦探 () 看着陆不鸣半口进了肚子里,半口滋润了皮肤,这么大口把一整壶好酒喝了一半,蛇六别提多难过了,他心里抹干了泪,陆不鸣才装腔作势地说起来。、 “老范找你打听尸体的事,你才想起我,原本你是打算敲我竹杠,是不是?”陆不鸣说。 蛇六傻眼了。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蛇六问。 陆不鸣拍了拍自己的脑瓜,说道:“昨天你给我一封邀请函,那是我追查十年前那起案件的一个疑点,你竟然能搞到这个邀请函,那么王东这个人,你多半认识。” 蛇六却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我就是不认识。” 陆不鸣笑了。 “你说你不认识没用,警方说你认识,你就得老实交代。我说的对不对?冷警官。”陆不鸣的声音突然拉高,向着屋外喊去。 过了半晌,忸怩着一个面容清秀,从墨蓝色警服,换成一身毛茸茸的雪白皮草的冷双,就这么拉着脸进到屋里来了。 同样脸色的还有蛇六,他张着嘴瞪着眼,看了看陆不鸣,更确定无疑这家伙就是个怪物,顺道给冷双腾出一个地方。 冷双嫌恶地瞧了一眼陆不鸣的狗窝,犹豫了小半天,才把心爱的私服从背上脱下来,找了一个角落,手指扑愣愣地抖落上面覆盖的灰尘,小心翼翼挂了上去。 内里穿着一身羊毛衫,藏蓝色的短背心后面,细长滑 嫩的脖颈就露了出来。她一屁股坐倒在陆不鸣身旁,三个人在小小的斜棚里,看上去颇为寒酸。 冷双跟蛇六两人面面相觑,唯独陆不鸣却早已看穿了一切。 “这小子跟我说了六句话,本性仍旧没有暴露。”陆不鸣一见到冷双,既没感到任何意外,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倒是蛇六,没有任何条件,也没有私下里落什么好处。 “要么他不是蛇六,要么就是他遇见了条·子这身皮。”陆不鸣毫不客气地拽了拽冷双的衣袖,虽然她现在没有穿那一身让蛇六腿软的皮,但拿出个证件来,蛇六的情况也就好理解了。 蛇六脸色都发了虚,却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是我?”冷双很是好奇,暂时压抑住心头的情绪,她问道。 “你要套我的话,又怕蛇六说的乱七八糟,除了这么个办法之外,恐怕也想不出其他的来。如果录音,你更担心这个蛇六跟我联起手来诓你。” “你诓我可还少么?”冷双抗议。 陆不鸣却只当没听见。继续说道: “蛇六,你一打听上游的消息,就被警方盯上了。他们问你两件事,一件就是这案子,你当然不知,虽然他们未必信,不过好歹没什么破绽,但一问你第二件事,你就露了马脚。” 陆不鸣说道: “王东是谁。他们一定这样问。” 蛇六眼睛眨了眨,只能佩服陆不鸣几句话就把他一上午的周旋交代得清清楚楚,而冷双则更为震惊。 “你不是王东?”她问。 陆不鸣笑着摇头。 “那就是你父亲。”冷双说道。 “也不是,我跟这个王东非亲非故,一点瓜葛没有。”陆不鸣从兜里取出一份请柬来,摆在桌上,说道 :“这个名字不是我的。” “啊!”冷双这才会过意来。“你用假名字!” 她指着陆不鸣表示谴责,然而陆不鸣却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反倒有些得意。“难道会有人用真名吗?” “我就是啊。”冷双皱着眉头说:“我这是真名。” 她亮出了自己的番号和证件。陆不鸣扫了一眼,看到证件上号码写着137,他眼光闪了闪,说道:“我叫陆不鸣,大陆的陆,不鸣惊人的不鸣。” 冷双倒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她小心地收起了证件。 “是一鸣惊人才对。”她提醒陆不鸣。 陆不鸣却只笑了笑,没有吭声。蛇六倒是对两人颇感兴趣,他一个劲追问,陆不鸣对此讳莫如深。 “蛇六,你到我这来的时候,面容憔悴,气息有些不匀,像一条狗。”陆不鸣换了个话题,仍旧继续解释他的发现。 蛇六暴躁地就坐起身来,对陆不鸣的揶揄他很是火大。 “这是有缘由的。”陆不鸣赶紧解释。“从上游到这里,少说有三公里那么远,再加上江滩边上的路颠簸,你一路跑过来,不仅在脚后跟沾满了昨晚雨后留下的湿泥,结合你来找我的目的,不难推断出你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自找麻烦。”陆不鸣末了补充一句,狠狠地瞪了蛇六一眼。 蛇六却露出满脸的委屈,立刻澄清自己:“这怎么能说是自找麻烦?老弟,哥哥这是为了你鞍前马后。这事,这事跟我昨天给你的那玩意儿有关吧,我这还不是担心你。” 蛇六嘴上这么说,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真切关心的意思。不过陆不鸣也早就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冷双本就是这件案子的线人,以她固执的个性,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线索。蛇六,这个时候在现场出现的你就是最佳的线索了,蛇六,是四处打听情报的你自找的麻烦。” 蛇六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费心编造的借口,一瞬间就被陆不鸣给戳破了,他沮丧地摇摇头。 “得,好赖话都让你给说了。”蛇六才说了一句,陆不鸣已经出手,飞快地抓住了蛇六的腕子。 “我可知道,你从老范那里收了好处之后,会把钱藏哪里。” 蛇六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得得得,你牛逼。”蛇六站起身,本想要来个浑水摸鱼,装作一时气结,干脆溜了也好,谁知道冷双早防了他一手。 “蛇六,如果你积极交代,以前的事我可以给你反应一下,算你既往不咎。但是你要是冥顽不灵,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起初蛇六还要负隅顽抗。他不觉得一个小女孩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然而冷双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出,于是念白一般说道: “蛇六,五年前你在城东的一家夜总会,浴龙干过什么,现在心里还有数么?”冷双的语气和脸色恢复了第一次见到陆不鸣时那种冷漠,蛇六一听冷双的指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身体钉在了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半晌,蛇六才从嘴里憋出两个字来:“你……从……” “六年前,城西,证券交易所,两辆跑车失窃的记录。”冷双脸色冰冷,没有任何感情变化地继续往下说道。 “他们先出的手!”蛇六下意识说道,脸都憋得通红。 “十年前,轻轨的调度站,格调律师事务所,心理事务所等……”冷双的话还没有说完,蛇六就跟吃错了药一样,脸色恍惚,一背的虚汗顺着骨头架子外皮落了下来,他回过头,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慢慢地回到原位上,两样猛睁,安静地坐下。 冷双这话听得很是耳熟,蛇六的脑海里疯狂的涌动起来。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冷双喊出声来:“你是汤老怪物!” “她可不是。”陆不鸣却笑着摁下了蛇六的指头。“她是汤队长的女儿。” “啊?”蛇六露出惊恐的叫声:“乖乖不得了,老怪物就够厉害了,现在怎么还冒出个女儿来。” “你张口闭口一个怪物的叫着,这可是她女儿,你真不怕得罪人?”陆不鸣戏谑道。蛇六赶紧住嘴,这话的确有道理,他抬起头看了冷双一眼,后者却没有发怒的样子。 “他说的没错。”然而冷双却意外地冷静,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让陆不鸣颇有些动容,眼角微微下垂,嘴边长出一口气。 “他就是个怪物。”冷双说。“从头到尾,他从来没关心过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除了办案,什么事也不会,不尝试,不接触,连自己的……我不是他的女儿,早就不是了。” 陆不鸣看了冷双一眼,说道:“比起这些,我想知道,冷警官费尽心思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冷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抬起头,看了陆不鸣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如此,陆不鸣故意引开了话题。 “事件的起因,你应该比我知道的多,还是昨天的案子。”冷双说道:“按照惯例,警方要求涉案人员录一份口供。” “哦。”陆不鸣点点头。“那你就问吧,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在这里,录音也好,笔录也好,随你。” “这里?”冷双眨了眨眼。 “当然。”陆不鸣回答,然而冷双的脸色已经显露出她的意图。 她犹豫地说道:“这里不行,按照规矩,你得配合我们去局子里录口供。” 陆不鸣沉默了,蛇六在一旁替他解释:“冷小姐。” 知道冷双的身份之后,蛇六的态度从飞扬跋扈一瞬间变成了谦逊有礼,这让冷双都吓了一跳。 “你大概不了解这小子,他不肯去警局的。”蛇六解释道。 冷双倒觉得奇怪,难不成这陆不鸣是个什么在逃的通缉犯,还是什么国际罪犯?怎么会不肯去警局。 “我相信很快的。”冷双耐心地给陆不鸣解释起来,然而听了一半,陆不鸣就开始感到厌烦。 “我只是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准没好事。”陆不鸣一口回绝。 “你这是成见。”冷双觉得义愤填膺,说道:“只是到那里,把你看到的,想到的说出来而已,别那么抗拒。” 冷双的语气也逐渐激烈起来。 “只是录口供的话,在这里也可以,你也是个地道的警察了,连这都要我教你吗?”陆不鸣说道。“只是录口供的话!” 他重复了两遍,冷双才败下阵来。原来陆不鸣早已经知道,冷双这次来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口供。 第三十三章 探望重要的人 () 冷双意识到寻常的手段对付不了这小子,陆不鸣也是铁了心不想去警局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把自己真正的目的也交代出来: “孟婉小姐说要见你。还有……我们局长说有事找你。” “局长?”蛇六插话道:“那个姓田的?” 冷双没等蛇六后面的话放出来,就狠狠瞪了这条赖皮的地头蛇一眼,脸色如同青铜一样冷漠。蛇六倒是识趣,没往下讲。 陆不鸣也觉得奇怪。 “局长,找我?”他看了看冷双,质问道:“就这些吗?” “当,当然就这些。”冷双转过脸去,突然心跳加速,双手紧紧攥住身边的床单,一时手足无措之间,猛地站起身来。 “好。”陆不鸣像是做了决定,扭过脸去的冷双满脸欣喜,她才站起身,陆不鸣却已经不见了。 “人呢?”冷双愣了,蛇六却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早溜了,他不会去警局的,那地方跟他八字不合。”蛇六一边抖腿,一边幸灾乐祸地看向冷双。 冷双当机立断,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出门不忘给蛇六留了句威胁的条件。 “原地呆着,要是敢逃,你知道后果的!”冷双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不得不说陆不鸣的逃跑速度还是够快的,冷双才慢了一步,这家伙就气喘吁吁地窜出几百米远。清晨的街上人不太多,陆不鸣往江边的市中心跑去,冷双也就跟着一路追,在第二个转角路口的时候,冷双已经发觉自己不会跟丢陆不鸣。 这小子没跑两里地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虚了。冷双心头生了个坏主意,偷偷摸摸跟在陆不鸣身后。既然决定了不主动现身,冷双就拿出了追凶的本事和决心,在陆不鸣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陆不鸣起初自然是躲着冷双,跑进了城里。但他又不像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在东街逛了十几分钟之后,陆不鸣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徜徉过去。 直到冷双亲眼看到,陆不鸣进了一家高楼大厦,看样子是一栋住院楼的时候,她才真正对这个男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走。”冷双暗下决心,稍微犹豫的工夫,陆不鸣就要离开她的视线外了。冷双急匆匆跟进到医院里,住院部内部需要工作人员的证件或是住院卡或者探望卡才能进去。 眼看陆不鸣上了电梯,冷双倒吸了口气,急急忙忙地给看门的两位护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警官?请问……”一旁的小女孩被冷双的身份吓了一跳。 “行,我知道,没出事,没有案子,例行调查,别声张,我进去,很快就出来。”冷双可没工夫跟他们一一解释,就说话的工夫,陆不鸣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她急不可耐地翻过眼前的闸门,不顾两边工作人员的劝阻。 “警察警察!”冷双压着嗓子,转身亮出自己的证件,对医院的两人甩了甩,健步如飞地冲向了电梯间,眼睁睁看着陆不鸣那一层电梯上了楼。 “糟了。”冷双咬起了手指头,来往人员太多,她没法从电梯上显示的楼层信号判断陆不鸣去的楼层。可恨的是这电梯就好像偏偏跟她作对,一层一层地停一次。 冷双一直等到陆不鸣搭乘的那班电梯下来 ,才飞快挤到了操作间,她瞥了一眼电梯上的按钮,住院部共有二十六层楼。 要用穷举法了吗?冷双倒吸了口凉气,要真是这样,非把她累瘫了不可,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每一层一个个摁下去的时候,突然留意到第十八层。 十八层的电梯按钮上,多了一层油腻腻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棕色的颜料,在电梯灯亮的时候格外醒目。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冷双摁下电梯按钮,抵达十八层后,电梯门缓缓平推开来,电梯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简直就像是等着她一样。 “来了?”陆不鸣问。 冷双愣在原地,被陆不鸣一把拽出了电梯,两人一言不发,陆不鸣走在前头,冷双就跟在他身后。 “你来干嘛?”陆不鸣问。 冷双没有回答,她低下头,没想到陆不鸣早就注意到自己的跟踪,电梯里的记号恐怕就是他留下来的。不过对此陆不鸣倒是只字未提,他看了看冷双,突然说道: “昨天的案子,我能说的应该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从一开始,整个宴会也好,别馆的传闻也好,都是孟婉小姐设计的一个局。有什么问题,你们不如直接问她。” 两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漫步,医院的楼层很大,广阔的中心区是从上到下镂空的,为了给复原的病患足够的阳光,这种设计也十分温馨。尽管冷双还是习惯不了医院里的药水味。 “话是这么说。但孟小姐说,有些话非得让你在场,才愿意说。”冷双有些不服气,不知道为什么,陆不鸣身上竟然莫名就有这样的一种魅力。 “哦。”陆不鸣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说新局长,他为什么要找我?” 冷双想了想,才缓缓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但这个局长是个好人。” “好人?”陆不鸣愣了愣,实在没想到冷双会这样回答。“这就完了?” “唔。该怎么说呢,我也是服从他的调配才刚来林城,第一件案子就是昨晚上的——其实他原本的意思是叫我静观其变的。”冷双如实回答。 陆不鸣却只想笑,他可不觉得,冷双那样的行为称得上是“静观其变”,身体比自己的脑子动的还快。 更有意思的是,冷双似乎是这个新局长的心腹,偏偏这个冷双又是林城老刑警的女儿,这一层关系让陆不鸣有些费解。 这个调动究竟有什么深意,陆不鸣的确想不通。而这个局长,听冷双的意思,似乎认识自己,又在这一层上加深了关系,偏偏在这个时候调到林城来。 陆不鸣正捉摸不透,冷双补了一句。 “不过……这应该算是我自己着手的第一起案子。”冷双的话突然引起了陆不鸣的重视。 “什么意思?”陆不鸣问。“他在追查什么?” 冷双警惕地皱了皱眉头。“你想问什么?陆不鸣,有些东西可是机密,我不能都告诉你。” 陆不鸣嗤笑一声,说道:“有些事也用不着问,你说这不是他在林城来的第一件案子,我就想起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陆不鸣说的是“田局长落马”的事件。这件事在林城传了几天,早就沸沸扬扬了。 “你知道还问我。”冷 双别扭地皱着眉头。 “我只是想不通,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陆不鸣沉着声音说道:“现在这么多怪事发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冷双却觉得陆不鸣只是单纯的神经过敏,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快到阳台边的时候,冷汗才颇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我们要去看望谁?”她问。 陆不鸣没吭声,半晌之后才突然说道:“对于一个侦探来说,最重要的是真相吗?” “诶?”冷双愣了一愣。陆不鸣突然问出来的问题实在太过于无厘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陆不鸣似乎也没指望让她真的答出什么大道理来,又问: “对于你们警察来说,正义是最重要的吗?” 这一次他站定了脚步,没有往前继续走,看样子是要冷双回答出来才肯罢休。冷双犹疑了片刻,试着回答:“惩戒违法者,还社会一个公正,这就是正义吧。如果是追求这个,我觉得这是我职责。” “职责。”陆不鸣叹了口气,突然说:“曾经有个人也这么认为。” “他也是警察?”冷双好奇道。 陆不鸣嘿嘿地笑了一声。 “不是。”嘴里抹出两个字,陆不鸣继续说:“他是侦探,但是胸怀大志,真的想找到真相,要把这种公正和正义还给这个世界。” “这种人挺少见的。”冷双由衷说道。偏偏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陆不鸣直觉得可笑。 “的确。所以他死了。”陆不鸣说:“所以我才不信这种愚蠢的鬼话,就像你们警察一样,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个理想状态,根本没有任何量化和可行的系统——你知道么,就像无穷接近一样,在为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冒死。” 陆不鸣的话的确有道理。冷双第一感受就觉得,陆不鸣几乎要说服了她,但她却摇头。 “你说的没错,但是总要有一些人去做这些事不是吗?否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不能无限接近这个结果,那么就会无限地远离。” 陆不鸣没吭声,冷双末了,心却有些虚,她说:“这样是不是很傻很憨。” “你本来就够傻够憨了。”陆不鸣嘴下毫不留情。 冷双显得有些沮丧,陆不鸣回过头,说道:“但话说的不错,毕竟偶尔我们还是需要这样的傻瓜。”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身边的人,是小圈子里的利益,是符合我价值观的世界。其他的都在此之下。”陆不鸣说。 冷双正想说些什么,陆不鸣却已经出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自私,狭隘,随你便。说什么也是你的自由,但我也只是个人而已,只能为自己,为身边的人做点微末的事情。我的手不足以包揽整个世界。” 冷双沉默了片刻,陆不鸣带头往里走了。 “所以,这里有我最重要的人。”陆不鸣掀开最靠近阳台里侧的一个房间,房间外是一层紫色的罗纱轻幔,陆不鸣挑开幔布,身体突然僵直。 冷双正要搭话,陆不鸣突然放下了幔布,脸色发青,顺手也捂住了冷双的嘴,他的手又宽又阔,一时冷双说不出话来。 “里面有人。”陆不鸣露出惊恐的神色,指着屋里说道。 第三十四章 旧友重聚 () 聚 冯远把一束康乃馨摆在窗台边上,早晨的风徐徐吹来,黯淡的紫色窗帘飘起一个角,沐浴在风里,一阵清幽的香味从屋外传来。 居高临下,冯远看到了半个城市的俯瞰模样,清晨的街上行人不多,车辆就更少,因此即使在主干道旁,屋子里也比较安静。 半晌,从冯远身后传来温润的嗓音。 “康乃馨是送给母亲的花。” 是女人的声音。冯远转回身去,挠了挠脑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一个女人躺在雪白整洁的床单上,神色颇显憔悴,两眼空洞无神,她的双手放在雪白的被子上,鼻子上罩着呼吸机。说话的时候,挣扎着拽开呼吸机,女人的声音把冯远从这个时间节点拉回到了十年前。 仿佛很久才回到现实,冯远愣了愣,说道。 “抱歉,我不大懂这些,在外面看到有人卖花,顺手买来的。”冯远落下花束,来到女人身边。“吵醒你了。” 女人没有吭声,脸色有些憔悴,短发垂肩,身体却瘦弱得异于常人,脸色干枯瘦削,两鬓上的发梢褪去铅华墨黑,成了浅浅的颜色。 女人的身上扎了几条塑料管,针头卡在身体的各个位置,白的略显虚弱的皮肤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部分,她挣扎着半坐起身,冯远给她搭了把手。 “你居然能找到这里。”女人的气息微微起伏,看来光是坐直身体,就已经让她耗尽了力气。女人的脸蛋倒是很圆润,不过实在太过苍白,两只眼睛里也没有神色。她张了张嘴,看向冯远,脑子里想到的东西成百上千。 “工作调动。”冯远想了想,抽出床板旁边,探视用的小板凳,宽大的身躯坐在小板凳上,滑稽可笑。他从果篮里随手抓出一个苹果来,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果皮上着刀,手指抵住苹果,熟练地削动起来。 两人沉默了半晌,冯远把苹果削了一半,抖落刀背上的果皮,张嘴吃下,若无其事地问道:“我才知道,算起来快十年不见,没想到能在林城见到你,喻瑜。” 冯远的声音十分厚重。 床上的女人就是喻瑜。自从东南亚一别,冯远有近十年没有见过她了,到林城之后,他才知道这回事。 “你老了。”喻瑜喘了一口气,说道。她的声音很轻,气质也和十年前完不同,十年来的变化比冯远还要大得多,脸色衰败得很快,心肺功能尤甚。 冯远两只手粗大的指头交错在一起,他手里的刀停住了。环顾四周,整个病室其实格外独特,整个楼层里所有的住院病房都是洁然雪白,唯独这一间参杂了几抹淡淡的紫色,显得更有生活的气味。 不过冯远在意的并不是颜色,而是整个病室里居然连一面镜子也没有。他意识到原因的时候,喻瑜已经解释了: “他们非要做这些无用功——我自己的命自己知道。”喻瑜说道:“大概也就这一两年了吧。” 喻瑜说的是自己的寿命。冯远没吭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喻瑜是先天性的心力衰竭,再加上原本身子骨就很虚弱,直到成年后才实行了手术,术后的恢复效果并不尽人意,而到现在,她稀有的血库供应和身体也撑不 到太久。 之所以要待在医院,恐怕也是同样的缘由。现在的喻瑜,经不起任何一场大病或手术的折磨了。 不过在喻瑜看来,冯远和自己也差不太多。虽然冯远出门必然戴着帽子,但两鬓的花白发色仍然足够瞩目。自从时倾的事发生以来,冯远就越发沧桑,尽管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开朗,不过喻瑜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立刻明白,他的内心早就跟枯朽的石头一样了。 “那之后,你一次也没去看过靳烁?”冯远突然问道:“他现在就在……” 喻瑜打断了冯远:“我们长话短说吧。冯远,不对,冯警官,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冯远倒是真想问问喻瑜的事,自从她从东南亚回来之后,本土的警方无论如何都再也联系不到这个女人,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 直到现在……虽然冯远也并不是没有手段办法找到喻瑜,但他总觉得,也许不去打扰这个女孩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叙叙旧。”冯远说:“既然是老朋友,来探望你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喻瑜沉默了片刻,她虽然知道冯远没事是不会突然找到自己的,却没有揭穿他。冯远这时候把苹果削好了皮,递到了喻瑜的手上。 喻瑜接过苹果,没急着啃,放在手里,眼睛扑朔。 看着冯远捋起袖子,喻瑜放下苹果,问道:“冯远,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个人?” 冯远没吭声,他指头贴在刀面上,使劲蹭干净了刀背,微微点了点头。 “你还是放不下时倾的事。”喻瑜毫不避讳地说道。 冯远笑了一声,看向喻瑜。 “你不也一样?”冯远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喻瑜笑了两声,身子骨就撑不住了,她剧烈咳嗽了起来,娇弱的脸颊咳得生了一抹低沉的红色。冯远改进上前拍了拍她的脊背,刚给她把咳嗽顺了下来,屋外突然闯进一个咋咋呼呼的小鬼来。 “放开她!”脸色赤红,双眼瞪得滚圆,怒气冲天的陆不鸣在门帘外守了很久。看得越久就越是气愤,这个“冯远”好没规矩,竟然欺负到了自己的喻瑜姐头上。 陆不鸣想也没多想,挥舞着拳头冲进了病室里,然而还没等到他大展拳脚,施展一番,已经被身后的冷双齐手齐脚摁在地上。 陆不鸣猛地昂起脸,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膝盖压在自己屁股上的冷双又加了一分力,陆不鸣直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断了。 “喂!”陆不鸣喊出声,拼命的抗议起来,然而冷双的擒拿技巧不是盖的,陆不鸣连一只手都抽不出来,反而越是抵抗,他的胳膊就被卸了半条似的,巨疼无比。 “放开这小子吧。”冯远瞥了一眼两人,说道。 “冯局。”身后的冷双看了看冯远,犹豫了片刻。冯远两眼余光看向一旁的喻瑜,冲着冷双使劲眨了眨眼睛,催促道: “放了他。” 陆不鸣愣住,身后的冷双竟真的听了他的命令,松开了自己,他弯过腰,使劲扭了扭胳膊,疼痛感还在身上蔓延。 “你就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局长咯?”陆不鸣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冯远来,看起来的确是貌不惊 人,头顶戴着一顶毛茸茸的毡帽,长长的帽檐几乎遮了一半的脸。 眉目神情里透露出来一股莫名的匪气,不知道是不是陆不鸣感觉出了错,他的视线集中在冯远的两鬓上,颜色颇不寻常。高挺的鼻子和宽厚的颧骨脸颊显得更加沧桑。 冯远还没发话,一旁的喻瑜却叫住了陆不鸣。 “阿鸣!”她拼着力说道,胸口猛地起起伏伏,看在一旁的冷双都傻了眼,连冯远都几乎要吃惊得叫出声来。 “阿鸣?”两人齐声问道。 陆不鸣望着喻瑜,终究拗不过她,低下了头。“瑜姐,他是……” 喻瑜看了看陆不鸣,她知道这家伙向来跟警方的人不对付,在林城生活了这么多年,枯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温驯,她说道:“这是我一个老朋友。” 冯远尴尬地伸出手,一边挠了挠头,把冷双叫到身边来,说道:“抱歉,我这部下没一点眼力见,让你们见笑了,你好,我是冯远,暂时在这边公安局任职。” 尽管很是不情愿,但陆不鸣还是象征性地伸出爪子,跟这位“大局长”握了握手,一碰到冯远的手掌,陆不鸣的脑子里如同电闪雷鸣。 他再一次瞥向冯远,眼睛睁得滚圆,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 “我是陆不鸣。”陆不鸣的介绍很简短,但他又注意到另一道锐利的视线,在冯远身边,原来是冷双。冷双这时候的眼光露出凶光来,陆不鸣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陆不鸣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又招惹这个姑奶奶了?冷双则噘着嘴,心头的火气烧了足足两米高,她的视线在陆不鸣和喻瑜两人中来回闪动,愈发觉得这件事诡异。 “冷同志!”冯远又叫了一声,冷双才愣愣地回过神来。冯远拍了拍她的背,说道:“这是我从警校实习带来的新人,算是我的部下,她叫冷双,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手。来,道个歉。” 冷双不情不愿地鞠躬道歉,语气冰冷,让陆不鸣背后开始冒虚汗。他转过身来,看向冯远,皱了皱眉头,手上用力地跟冯远握了握。 “您就是新来的局长对吗?”陆不鸣问道。“抱歉,我刚才太没礼貌了。” 冯远倒不在乎,他抽回手,背到身后。这个动作让陆不鸣生了疑心,他重新打量冯远,发现从冯远的裤脚潮湿,显然是刚用水清洗过水渍,而泥土的味道却和蛇六身上的一样。 早晨的缉凶的警队就是他们吗?陆不鸣皱了皱眉头,但是照理说前晚的案件已经有负责的警察在追案,他们没必要这样大清早就前往支援。 他昨晚亲眼看着警队执法,抓捕了别馆里的嫌犯,而这里面当然是没有这个叫冯远的。陆不鸣很是疑惑,他看了冯远一眼,说道:“暖气温度有点高了,冯警官肯定是热了,瞧你满头大汗的样子。” 陆不鸣提出要去调低温度,冯远却立刻劝阻了他。 “医院的供暖统一的,不好弄,我把衣服脱了就好。”说着,冯远脱下自己的大衣,陆不鸣眼疾手快接过这厚重的大皮夹克,鼻头皱了皱,一言不发地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 “那么,冯警官。”陆不鸣坐到床边,翘起腿,问道:“有何贵干?” 第三十五章 批捕 () 陆不鸣拍了拍手掌,手掌上抖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他斜着眼看向冯远,态度十分嚣张地问。 冯远脸色有些难堪,被陆不鸣这样的小辈颐指气使地质问多少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他瞥了眼陆不鸣,说道: “我来探望罢了,喻瑜小姐是我的旧友。” 冷双来回看了看陆不鸣和冯远,也跟着补充:“陆不鸣,你就别↓起疑心了,冯局怎么说也是我局长,来探望一个老朋友怎么了。” 冷双的话倒是合情合理,陆不鸣也不是不分情理的人,他看得出来,冯远的确跟他的瑜姐是有交情的。 “探望老朋友?”陆不鸣咧开嘴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张开拳头,手里的东西呈现在众人面前:“探望老朋友,这是干什么?” “这是……批捕令?”冷双愣在原地,她看到陆不鸣手上的东西,一张法院的批捕令出现在她的面前,冯远的签字在角落里,章程手续都已经办好。 至于批捕的对象,冷双却愣住了,上面写着“陆鸣”两个字。 “陆鸣是谁?”冷双下意识地问道。 陆不鸣得意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把手里的批捕令卷扔到冯远的面前:“你一个警察,凌晨的时候还在冕旒江边,凶杀现场的案情还没有整理完,怎么到了早晨就有闲情逸致地来探望老朋友?” 陆不鸣看这冯远一时间哑口无言,继续说道:“说到底,什么老朋友,刚才我在门口可听得一清二楚,十年都没有见过,现在蹦出来装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瑜姐和我的关系,但是你要抓我,我不会反抗,但是你要是敢动瑜姐。”陆不鸣举起手臂,只可惜羸弱的手腕并没有他想要呈现出的力量感来。 冯远冷冷看了看陆不鸣,手里接过批捕令,在手上停了两秒,不出意外地遭受到了喻瑜的冷眼。 冷双却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什么?这,可,你不是叫陆不鸣么!”她问。 陆不鸣嗤笑一声:“多一个字少一个字有什么分别,你自己问问你的大局长,他是不是要抓我?” 冷双抬起头看了冯远一眼,冯远的表情也是不置可否,冷双自己倒先慌了起来。看见两人当真是来抓人,喻瑜突然咬住牙唇,掀开了雪白的被窝。 只见她咳嗽一声,身体羸弱的硬撑起来,一股脑把身上的针头管线拔了个一干二净,当着冯远、冷双惊讶的嘴脸,伸出纤细干枯的手腕,一把抓过陆不鸣。 “走。”她连站也站不稳,却想执拗地带走陆不鸣,没走出两步,几乎整个身体都要虚弱地软在地上,踉跄一步,真的就斜斜倒在地上。 冯远慌忙赶来,想要扶起喻瑜。 “躲开!”陆不鸣拦在喻瑜面前,他抓起喻瑜,把她背回到床铺上,抓住了喻瑜的手,斜着眼看向冯远。 “瑜姐,我哪儿也不去。”陆不鸣说道:“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喻瑜身体十分虚弱,就连呼吸都开始吃力。她瞥了冯远一眼,说道:“我当老朋友还算是个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喻瑜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呛回冯远,陆不鸣满口答应,一口一个“是 ”地答应着,余光看向了冯远。 喻瑜也看向冯远,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冯远身上。 “呐,冷同志。”冯远被两人瞧得愣了,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低声问道:“该不会,这位先生就是陆鸣?” “他叫陆不鸣。”冷双摊了摊手,回答道。“算了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批捕令好像的确是要抓他的。” 冷双看了看陆不鸣和喻瑜两人,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一个病恹恹的中年女人和陆不鸣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冷双正猜测着,冯远做出了一个让她大吃一惊的举动。 只见冯远抓出自己的批捕令,扫了一眼陆不鸣,笑道:“你就是别墅杀人事件的那个小侦探?” 陆不鸣皱了皱眉头,喻瑜却突然揽住了陆不鸣,眼光变得锐利起来。凄厉的咳嗽声从喻瑜的胸腔爆发而出,她咳嗽着瞪了瞪冯远。 “这孩子没做错什么!他也不会做错事。”喻瑜袒护起来,然而冯远却抓了抓脑袋,笑着解释起来。 “喻小姐,你搞错了。不不不。”冯远挥了挥手,说道:“是我们搞错了,我们搞错了。” 他抓起批捕令,双手伸出,猛地撕得粉碎,脸上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带,把身边的冷双看得两眼都发愣。 “这,冯局,这可是……”冷双一句感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冯远半途给截住了,他当然知道随意撕毁这类上级批发的文件麻烦事不会少,但也不至于拘泥这么一件小事。 “喻小姐,没那么严重!你看,我撕了。”冯远把手里的碎纸粉末扔在空中,喻瑜激动的情绪才稍显缓和一些,但是眼里仍然充满警惕,双手反倒揽得更紧了。 眼瞅着陆不鸣跟这个中年妇女脸贴着脸,两人亲亲密密的搂在一起,冷双的眼角都快要炸裂了,她捏着拳头,狠狠瞪着陆不鸣。 冯远这时候忽然笑了起来,他说:“这都是误会,误会啊。之所以要请这位陆先生陪我们走一趟,不是逮捕,绝对不是。” 喻瑜将信将疑,不过她仍旧没好气地说道:“怪不得你今天来找我,果然是另有所图。” 冯远摇摇头,说道:“抱歉,但是陆先生,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喻瑜也叹了口气,她松开了陆不鸣,后者责备喻瑜抱得脸色潮红。陆不鸣从床上下来,先是见到冷双那古怪又充满怒气的眼色,又看向冯远的一脸殷切,问:“冯警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冯远说道:“昨晚的案件性质恶劣,我们市局的警方在追查整个案件的经过。目前犯罪事实已经明确了,但是陆先生,还有一样,我们希望在庭审前,最好能查清楚。” “昨晚是吗?”陆不鸣指着冷双说道:“这女的当时也在场,怎么不问她?当时我知道的,见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跟她说了,你直接问她咯。” 陆不鸣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扔给了冷双。 冷双顿时来了气,她掰开陆不鸣的指头,说道:“这是例行公事!你跟我们走一趟就是了,走一趟,剩下的,你要真没什么问题,担心什么?立刻放你回来。” 莫名的觉得火大——冷双满肚 子的脾气这时候冲着陆不鸣发作了出来。被冷双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陆不鸣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脾气。 然而冯远却很淡定,他意味深长地瞧了瞧陆不鸣,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在意,不是吗?” 冯远好像在这个小伙子的身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他从兜里取出一根烟来,递到陆不鸣的手上。后者接过冯远的烟,眯着眼看了一眼,咧着嘴扔到地上,用脚碾得粉碎。 这动作十分娴熟流畅,甚至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直把眼前的冯远跟冷双看得都愣住了。 “喂!你!”冷双最先反应过来。“你发什么疯啊!” 冯远倒是笑了笑,问道:“怎么,不爱抽还是嫌烟格调不够?” 陆不鸣冷冷看了冯远一眼,别扭地说道:“既不爱抽,格调也不够。” “你不爱抽还接什么!”冷双鄙夷地瞪了陆不鸣一眼,冯远倒是看得更开,他也没强求,反倒是嘀咕了一句“不抽烟对身体好”,默默地点上烟,嘴里咂巴出几分滋味来。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冯远吐出一口烟雾,说道。 陆不鸣没吭声,他盯着冯远看了小半天,才说道:“你们早起执勤任务,衣服上沾到了露水,裤管上则是河道边的鲜泥。但是后来你用水清洗,清洗的目的除了探视我老姐,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你很聪明小子。”冯远对陆不鸣的观察力表示肯定,颇有些感慨地拍了拍陆不鸣的肩膀,说道:“你很像我一个老朋友。” 陆不鸣却十分不识相地甩了甩肩膀,把冯远甩开,继续往下说道:“你从这个女的嘴里打听到我的消息,就来找我老姐的麻烦——既然你知道‘陆鸣’这个名字,又认识我姐,你应该就是十年前东南亚那起连锁案件的主要警察。冯远……” 陆不鸣自说自话地说道:“错不了,你就是联合国当时的特派警察,从大陆到东南亚的警界名探。” 这句话虽然是夸赞,但是从陆不鸣的嘴里说出来,却一分的赞许也没了,简直像是数落,或者是在宣读什么条款。 “你倒是很了解我?”这点倒是让冯远意外,没想到陆不鸣竟然这么了解这些事。 “在我看来,只是一个愚蠢得不可救药的老顽固罢了,跟这个榆木脑袋的女人有得一比。”陆不鸣指了指身边的冷双。 冷双气不打一处来,她斜着眼,沉着声说道:“好你个陆不鸣,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哪里不鸣了?什么叫这女的那女的的,我可是有名有姓,好说也在警校里算得上有名。说我也就算了了,你凭什么指摘冯局,你知道……” “那就是蠢得出奇。”陆不鸣根本没耐心往下听,他说道:“你怎么样我不说,冯警官可是为了所谓的公义,连自己的至爱都保护不了,现在还孑然一身。这不是蠢是什么。” 陆不鸣的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直插到冯远的心窝里。 “你适可而止!”冷双正要出手,冯远拦住了他。 “既然你看的都这么明白了,不妨跟我走一趟,关于这件案子,我还有事想问。” 第三十六章 谈心 () 临走前,本该带上门让喻瑜静养的冷双抓着门,门外留了一条缝,她的目光就透过这条缝隙穿到门内,喻瑜的目光扫了过来,冷双一个激灵,背后传来冯远的声音。 “冷双,我们该走了。”冯远催促的声音传来,冷双正要关上门,屋里喻瑜的声音传了出来。 “冯警官,您先忙吧,我有事要跟这位女警官聊聊。” 喻瑜锐利的目光穿透而来,正正看向冷双。 “留下来吧。”喻瑜笑了笑。“陪我说说话。” 喻瑜冲着冷双招了招手,冷双犹豫了一会,答应了下来。但是让局长等着她也不大好,她给冯远汇报了条短信,她说喻瑜小姐这时候应该需要陪伴,于是准备留在医院多待一会儿。 阳光扑进了病室里,喻瑜沉默了片刻之后,见到冷双卖力地搬来一条长长的桌子,捋起了袖子,把剩下的瓜果切成了沙拉果盘,叠放在一起之后,整体翻了翻,徐徐的微风吹拂了进来。 冯远带着陆不鸣离开了医院,冷双就给喻瑜做了一道水果沙拉,拼盘用的虽然是医院里的冷盘,但总算让喻瑜干枯的味蕾有了点别的颜色。 她很是感兴趣地看着忙碌的冷双,眼看这勤快的小姑娘指头的力道又快又很,“剁剁剁”地把水果切成一块一块的,眼睛弯成了月亮。 “冷双,冷警官?”喻瑜微笑着问,她的声音卸去了力度之后,听上去格外的温煦,在冷冬的季节里还能如沐春风,让冷双觉得很舒服。 “我叫喻瑜……是你们局长以前的老朋友。”喻瑜开口。“其实,我就是闲得无聊,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 “是,姐。”她撩起脸颊边的发梢,心里却在嘀咕着,不知道这个局长的“老朋友”究竟跟自己有什么话可说。 眼见冷双年轻的身影,喻瑜怅然若失,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你们第一眼就知道,冷警官,你跟着冯远他多久了?”喻瑜问。冷双头也不抬,下意识便回答了句“三年”。 “在警校实习的时候,我被调进了警探署,主要协助调查和护卫,当时带我的就是冯局。”冷双见喻瑜的脸上露出了困惑,解释道:“这之后,我就一直跟在冯局的左右,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这几年我们交情挺好。” 冷双想了想,微笑着说道:“您有什么事不方便问他呢,可以跟我说,只要是能告诉您的。” 冷双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喻瑜的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天然的亲和力,这让她很是受用。 “你很好。”喻瑜说道。“不像我。” “十年前的时候我就该死了。”喻瑜忽然说道,这是她近年来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不下数十次地在陆不鸣的耳边絮叨。 冷双的手指停顿,她抬起头,看向喻瑜的眼神发怔。 “为什么这么说?”冷双不理解。 喻瑜叹了口气,这些年以来,东南亚的经历没有一天不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日复一日,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 “如果你发现,每天过活的最普通,最平淡的日子,也是建立在无数的流血和黑暗之上的时候,你的生活还会那么阳光吗 ?” 喻瑜把手贴在胸口上,她说,自己的心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是从一个活生生的肉躯,一个鲜活的,同样渴望生命的同龄人身上抢来的。 冷双咬了咬嘴唇,喻瑜的话让她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也许这么想,但我时常感到困惑。冷警官,你说,我到现在的人生又算是什么呢?我……又为什么要继续活下去呢?十年过去了,这种想法成天在我的脑子里折磨。” 冷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是哲学家,也不是开导他人的心理咨询师,就以她困乏的思维来引导一个陷入谷底的人来说,这太困难了。 她站起身,来到窗前,冷透的北风顺着窗台的边沿一点点渗进屋子里,冷双就把窗户关上一半,只露出另一半。 “喻小姐,我只是个警察。我不知道活下去有什么意义,但是我觉得,既然一个人生存了下来,就不会没有价值。” “你真是个开朗的人。”喻瑜笑着说道。 冷双愣住了,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说是“开朗”,从来寡淡的她,不被人指着鼻子说“阴暗孤僻”已经算是万幸。 冷双抬眼看向喻瑜的眼里,真的充满了困惑。 “冷警官,开朗不只是外化的一种情绪,外冷内热,这话你听过对吧。你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喻瑜直率地夸赞让冷双的脸颊都红了,她低下头,喻瑜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其实你说的这些话,早些年就有人对我说过。”喻瑜低眉侧目,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仿佛带着一抹莹莹泪光,两瓣唇齿轻轻抖动,声音也有些哽咽。 看着喻瑜这样一副神情,真把冷双看的有些发愣。她回过神,问: “这个人……还在喻小姐的身边吗?”冷双犹豫地问道,如果在的话,那会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吧。然而喻瑜却摇了摇头。 她抓了抓胸口,眼里充满了迷离。 “最开始,手术过后,我望着靳烁的时候,我觉得惶恐——虽然他为了我,牺牲了很多,甚至连草菅人命的事情都干过,但我的心里却没有感激,我以为自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手术是……?”冷双愣了愣。 “冯远没跟你提起过对吗?”喻瑜看了冷双一眼,说道:“十年前这个时候,在东南亚临近我们边界的地方,还是一块滋生罪恶的温床。” 冷双点点头,这些她知道。 “其中有一起案子受到冯远他们为首的警方关注,那就是一个叫靳烁的医生,涉嫌人体器官的非法移植和交易,情况很恶劣,情势也不乐观,甚至影响到了联合国。” 冷双对此也有过耳闻,那时候最关注这件事的非她父亲汤队长莫属,可惜的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 “但这个叫做靳烁的医生,他……我要说,其实他本性不坏。”喻瑜扭过脸,目光倾泻到了窗外,迷茫的视线中,仿佛能看到一道温柔的身影。 “甚至可以说是足够温柔,足够体贴的一个人。”喻瑜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做器官·移植的生意?他是医生对吧?”冷双顿了顿,问道 “他是双料博士,骨科大夫在国内也算得上半个权威,手术的功底也有。很少见,这样一个能却又偏执的人。”喻瑜回答。 “那为什么!”冷双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为了我。”喻瑜的眼睛却睁得滚圆,她笃定地说:“他从知道我的病情以来,就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我的身子比较特殊,血型适配和排异反应都很严重,他在那时候搜索了大量的案例和数据库,最后敲定的适配器官,只有两个人。” 喻瑜把当年的事压在心底里实在太久了,她一点点地说着,冷双也就待在一旁,静静听着。 “李翊这个人很怪,我能感受到,他看到我的眼光,那是一种……一种很难说的愤怒,就是把我大卸八块也不奇怪的眼神。”喻瑜说起李翊的时候,胸口鼓动,冷双也对这个神秘的男人产生了兴趣。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冷双问。 喻瑜点头:“他本来应该有很多次机会,但是却一次也没有这么做。而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我内心里那股莫名的冲动和狂躁就消失了。” 喻瑜不知道是不是这颗静静躺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她”的心脏在作祟。但她分明感受到这种异样的情绪在自己的身体里激涌。 “直到我遇到了那个人。”喻瑜说:“在东南亚,告诉我,原来我也有理由活下去,为了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真相,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的人太多,这个人却在我的眼里……也是他真正告诉我,什么是温暖。” 冷双见到喻瑜的眼神温润如水,就知道,她的回忆里,这样一个人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或许是个风度绰约的绅士。 “是一个斜顶的老大叔,说实话,脾气和性格都很古怪,看上去也不像有什么朋友。真的想不出,除了侦探之外,他还能干什么。”喻瑜心直口快,她的描述却让冷双大跌眼镜。 “你喜欢他吗!”冷双瞪大了眼睛。 喻瑜自己也不明白,十年过去了,一切痕迹都磨的圆滑,一切锐利的东西都变得平和。 “大概是,精神上的支柱。”喻瑜说。 “他虽然真的很奇怪,但他教会了我该怎么活下去。这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有价值了。” “为了真相,他付出了太多,甚至生命。直到最后,我在东南亚,他的事务所找到了一件东西。”喻瑜说。 “东西?事务所?他很有名吗?”冷双问。 喻瑜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话从何说起呢?他可真是个怪里怪气的人。你知道吗?他明明是贫民窟里的一个小侦探,却偏偏说自己是个名侦探,外表还真的挺唬人。但是我一到事务所,你猜怎么样?” 冷双摇头。 “房子都快塌了,哈哈哈哈,在那样一个地方。唉,其实我早就该猜到,他那样奇怪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富足的生活呢?” “所以,你见到了什么?”冷双问。 喻瑜看了冷双一眼,话题突然变了。她问:“冷警官,我问你,你觉得陆不鸣这个小鬼头,怎么样?” 第三十七章 陆鸣 () 冷双不知道喻瑜这时候为什么要突然提起陆不鸣,突然慌张了起来。 “挺好的。”她说,嘴里含糊着。 喻瑜的眼光穿透过冷双,看透了她的心底。 “你知道么,冷警官,一个人说‘还好’,‘差不多’,‘还行’这样的评价时,除非这个人本身极度的不自信,否则就是在敷衍。冷警官,我不觉得你在敷衍我,难道你是个自卑的人么?” 冷双瞪大了眼,连忙挥舞起小手来,脸色苍白。一个劲地“没有没有”,以显示内心的迷乱。她不敢再敷衍了事,只能硬着头皮,把陆不鸣放在心底好好品读了一番。 “他,他……”冷双的眼睛提溜乱转,想了好一会才说:“又臭屁,没礼貌,虽然真的很聪明,但是他……怎么说呢,总之他的个性太别扭,行事又那么幼稚,爱占小便宜,尤其是得理不饶人这一点——不像个正人君子。” 冷双的话倒是句句属实,喻瑜听了,脸上露出微笑来。不过这微笑倒不是对冷双评价的鄙夷,反倒是认同,白白吓出了冷双一身冷汗来。 “说的很对,你想到什么了没有?”喻瑜问。 冷双愣住了,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该怎么回答,看她为难,喻瑜便又说:“我认识的人里面,像这样个性的人,我也只认识一个。” “啊!”冷双拍了拍手,她想到,却又不敢说出来。喻瑜笑着撑起身子,软软的身体上弥散出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见她起身,冷双忙放下手里的沙拉,把喻瑜给扶坐了起来,顺了顺喻瑜的脊背,让她靠在床边。 “大夫建议,咱还是不要多动。”冷双说。“冯局也交代我,让你多休息。” 喻瑜翻了个白眼,说道:“他们是要我死。人活着整天赖在床上,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呢!” 冷双也没有话说了,只能帮喻瑜端起沙拉,一口一口给她喂着吃。冯局临走前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旧友”,涉嫌“滥用职权”,冷双也就吐了吐舌头不再计较,但是莫名对喻瑜的亲切感倒是油然而生。 “你不说,我也明白。看到这孩子的那天起,我的感受就跟你一个样。”喻瑜笑着说道:“天哪,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臭屁的孩子,那时候这小鬼才十来岁,个头还没有现在一半高。” 冷双倒是想象了一会,但却很难想象出又瘦又小的陆不鸣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经喻瑜这么一提,她倒觉得跟喻瑜回忆里的男人有几分相似了。 不过这一茬,喻瑜却卖了个关子。 “这么说,你看不上这位‘小侦探’?”喻瑜的问题总是这么简洁明快,冷双的脸颊都烫得发红。 “什么看得上看不上,我也就刚认识他。”冷双想了想,补充道:“而且,虽然他的确有很多 毛病……但我想,大概不是个坏人。” “啊。”喻瑜捂着嘴,笑着说:“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你不是都很在意这小子和我的关系么?” “啊!”冷双被喻瑜丝毫不加掩饰的话戳破了窗户纸,手忙脚乱地摇晃起来。“没有,您说什么呢,我那是……” 喻瑜却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小姑娘的羞赧,说道:“这也没什 么,我一路走来,遭人白眼也好,闲话也罢,比你吃的米还要多。” “一路走来?”冷双忍不住内心深处的好奇心,追问。 “你刚才也察觉到了,这小子和林侦探,那个对我有恩的人,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找到林侦探他的事务所的时候,能看到的东西已经不多了,除了事务所里乱七八糟的书,委托的查案记录外,就是这小鬼。” 冷双惊呼:“是他的儿子?” 喻瑜摇头。 “我不知道,也没人告诉过我。但林侦探似乎没有家室,但这孩子对他来说却似乎有些特别,我在他留给收养人的日记里看到,他和这个孩子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不是父子,总算是亲戚吧?叔侄?兄弟?或者至少是领养的孩子之类的吧。”冷双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几种可能。 要是说“未婚先孕的私生子”之类的话,恐怕喻瑜就会翻脸,冷双识趣地没有提。 喻瑜却当即否定了两人之间的任何亲缘关系。她说:“我记得日记中提到,陆鸣——也就是这个陆不鸣,他个性很怪,名字据称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但他却偏偏不愿意接受,所以让我们叫他不鸣。总之这孩子对林侦探来说,应该是个遗憾。” 冷双更加觉得费解,既然不是亲缘的父子,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层关系。 “遗憾什么?”冷双便问。 “遗憾当年在追查一起案子的时候,林侦探创造了一个‘谬误’,这个谬误对他来说是一生的遗憾,至此他唯一剩下的线索就是这么个孩子。” “线索?”冷双挑了挑眉毛,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氛。 喻瑜的神色也很是古怪,她说:“没错。陆鸣这个小鬼对林侦探而言,意味着线索,是他平凡当年那起案子最关键的事了。不过具体的细节,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但我知道,陆鸣并不是这个林侦探的亲属。” “也就是说,这位林侦探为了找出案子的真相,所以才养育了他?”冷双一脸狐疑地发问,得到了喻瑜的肯定。 “他这么写着,在他看来,陆鸣就和屋里的尸骨,骷髅,标本,土壤,甚至嫌疑者的指纹一样,不过是一捧除了查案之外没有任何价值的物件。”喻瑜把林侦探日记里的话复述了一遍,冷双听了直觉得匪夷所思。 把人当做物件,还是毫无价值,除了断案之外毫无用处的物件——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温柔的人?冷双产生了动摇和质疑,然而喻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产生了改观。 “林先生留给我的话,与这一段对上了。”喻瑜说道:“有些事,或许只能让这孩子自己去寻找真相,我能做的,也许就到此为止。林先生拜托我把孩子交送到最好是殷实的家庭里养育,最不济,也该交给福利院来成长。” “但你没有。”冷双看着喻瑜说道。 喻瑜点了点头,突然笑出声来。 “生命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原本一具行尸走肉,理应在十年前就销毁的废人,却因为这样一段奇妙的缘分,我觉得这也不是坏事——” “你一个人养他?”冷双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她看来,喻瑜除了发病之时的早衰和憔悴之外, 根本看不出与她是两个年龄段的中年女人,尤其是她稚嫩的脸庞。 撇开风霜雨露,好好装扮一下,喻瑜也正直妙龄。这样一个女人,要带着一名十多岁的孩子长大。 冷双摇了摇头,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然而喻瑜却笑了。她的笑很是凄凉,甚至有些泄劲。 “那是我小瞧了他。冷警官,你觉得是我养育了他,是这样吗?”喻瑜问。 冷双有些茫然,她说道:“不然会是怎样?” 喻瑜迟疑了片刻,说:“不是这样。他,阿鸣这个人,他是个天才,还是个乖僻,冷静慎重的人。从他十四岁那年开始,我就没再打过工——身体是一方面原因,按阿鸣的话说,他根本不可能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十四岁?”冷双张大了嘴。 “没错。”喻瑜说道:“十四岁那年,阿鸣开始接手一些小委托,最初还像是小打小闹,类似于帮邻近的朋友邻里找些失物,给周边的阿姨大婶出谋划策,他的价格也很公道,看起来又像是小孩玩闹,所以一开始吃得开。” “这么说……”冷双有些话没敢说出口来,却被喻瑜直言而出: “你想得一点都没有错,从那一年开始,就是他在养我——最初的几年,他很快就在当地的几家派出所上有了名,他看事情总是很准,也能很快帮人找出麻烦所在,尽管算不上侦探,但是靠着这个,混迹一些律师所或是咨询机构,很多人也看重他的能力。” 喻瑜娓娓道来,冷双听得入了迷。 她猛地拍了拍手掌,说道:“那他已经很厉害了!这样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吧!” 然而说到这里,喻瑜却叹了口气。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实际上却正好相反。他实在太聪明,又太过于孤僻,除了街头混的小瘪三,谁也不跟他来往,尤其是拒绝了几家事务所的委托邀请之后,他就混不下去了。” “倒是……”冷双对此有体会,陆不鸣那样古怪的性格和脾气,迟早会遭人排挤,这也不是不能想象的。 “更糟糕的是,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到五年前左右,只能待在医院勉强度日。他其实心里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但从没有抱怨过,还要跟我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冷双沉默了,喻瑜的心里很敞亮,嘴上说这些的语气更是开朗活泼,哪里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但是冷双莫名从喻瑜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形质的伤感。 “那……他。”冷双还想问些什么,喻瑜已经说了出来。 “他带着我换了好几个城市,要找一个气候好,适合我疗养,医疗条件不赖,又适合他生存的地方——并不容易。”喻瑜感慨地说道。 冷双不用想也知道答案是哪里了。 “林城。”喻瑜说着,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冷双的眼光更加温柔,她伸出两只手掌,握住了冷双的手心,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跟你讲这些?” 冷双摇头,脸红心跳,连脉搏呼吸都产生了剧变。 “阿鸣从小厌恶警察,在他眼里,那些人与笨蛋无异。但是冯警官……我想他不一样,而且你……也不同。”喻瑜说。 第三十八章 陆不鸣从不听人指使 () “很难想象对吧。”喻瑜说道,她虚弱的身子晃了晃,脸色又开始发虚,她猛地咳嗽了起来,冷双赶紧给她顺了顺背,眼看情势缓和了一些,冷不丁的,喻瑜惨笑一声,嗓子眼里一口血溅的浓痰从嘴里飞出。 这可把冷双吓了一跳,她慌忙起身要去把大夫给叫来,手腕却被喻瑜给拧住。 冷双凝神看向喻瑜,喻瑜的眯着眼,脸上写满了痛苦,胸口猛地抽了气,两只眼眯成一条细细的缝,眼角的余纹这才显现出来,就像纵横蔓延,老树盘究的根结一样。 “别。”她拽住冷双,进气要比出气还多。 “这可不行。”冷双刚要反抗,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喻瑜就这样一口气上不来,万一真出了事,她也没法给冯局交代。 然而喻瑜的眼神更加坚决,她猛咳了两声,说道: “冷警官,我……我没事。你别担心。”喻瑜当然不是真的没事,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日子到了头,排异期虽然恢复地还算不错,但是喻瑜的这颗心毕竟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条件本就不大好的她,早知道日子不会太久了。 “别担心。”她反倒安抚起冷双来。 “只是老毛病犯了,没事。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你叫大夫来也没救。” 冷双也冷静下来,她看到喻瑜平缓了呼吸,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好在没有继续咳血,也就没再坚持。 喻瑜咳了两声之后,肩膀颤抖着抑制住自己咳嗽的冲动,深吸了两口气。 “别怕,孩子,这是命。”她说:“我倒不在乎这个,从当年做完这个手术的第一天到现在,我也没奢望过自己能活多久。” “我不想见靳烁,除了我早已经看透他之外,这也是惩罚,你明白吗?”再次提到靳烁,喻瑜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为了我已经践踏了太多生命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但是我也还有一个心愿。” 冷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满口先答应下来,喻瑜却笑着摇头。 “你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你来,让你听我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絮絮叨叨地说这么多么?” “喻瑜姐,你这话说的……”冷双赶紧摇头,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她扶住喻瑜的腰,这一摸才知道,喻瑜的身体简直比海绵还要软弱,沉重的热息从她的嗓子眼里冒出来,额头上开始发汗。 “耽误你时间了。”喻瑜说:“我知道,你们干警察的,都很忙。” 冷双连忙摇头,说道:“这也是我该做的。不,是我心甘情愿,喻瑜姐,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好了,我想冯局准我留下来,也是一样的意思。” 喻瑜说:“除了让你听我抱怨这抱怨那,其实我还有件事得拜托你……拜托你们。” 冷双拍着胸脯,总之先把喻瑜的要求一口答应下来。 “我刚说到,阿鸣从小就不喜欢警察。”喻瑜说道:“他对什么公平正义,从小也没有什么认识,这是我没做好表率,但我想,也跟他从小的经历有关。” 冷双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喻瑜姐,他——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们时候要要求所有人都得像警察一样,非得是正义的呢? 冷双自己内心里倒是觉得,也许这个世界上对此漠不关心的人会更多。 “话是没错。”喻瑜摇头,她紧紧箍住冷双的手腕,说道:“但阿鸣不一样,他很聪明,但比起聪明,他更缺乏的是温暖——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冷双摇摇头,喻瑜凄然说道: “孤独。我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身上看到的,是那种强过我们这样有经历,有痛苦的成年人都不如的孤独感,他好像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绝望。你别看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是他的伪装。” 冷双也或多或少感觉到了,陆不鸣的确常常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伪装在厚厚的面具下,但却从没想到,会有喻瑜说的这么严重。 “等他长大之后我才明白,林先生——林侦探的用意。虽然我还是没有调查出他的身份,他跟林先生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应该让你们警察来保护。” 喻瑜低声说。 “请你们帮帮他。” 冷双愣住了,这件事她做不了主,或者说她无法替喻瑜担下这个担子来。 喻瑜见冷双又是紧张,又是为难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摇摇头,面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拍了拍冷双的肩膀,说道: “你别那么揪心,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也不是让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阿鸣他自己也能照顾自己,我只是不希望看他被人当枪使。” “他那么聪明,会吗?”冷双嘟囔了两句,喻瑜却露出担忧的神情来。 “再聪明又怎样?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误会呀,横祸呀,这些都会改变一个人。就好像你刚见到我和阿鸣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喻瑜打趣道。 冷双的脸颊顿时烧红了,她扭过脸,叫嚷着“说什么呀”,愣是不承认。 “现在知道,我跟阿鸣算得上是母子的关系,你是不是又开心又惊讶呢?”喻瑜仿佛看透了冷双。后者当然是咬死不承认,喻瑜却说道: “你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复杂。所以我才要你,你和冯远,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一样的——有你们在阿鸣身边,我才能放下心来。” 犹豫了片刻,冷双为难地说:“喻瑜姐,这件事,你是不是该跟冯局说,他在林城,现在可是市局的局长,这个陆不鸣呀,他只是个小混混,我怎么管得了。” 喻瑜眨了眨眼,神秘的笑了笑。“他呀,你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他用得着我说吗?” 看着喻瑜眨眼,冷双愣在了原地。 陆不鸣跟着冯远出门,上了别克。冯远点着烟,见陆不鸣对烟没什么兴趣,随手也掐了,他窝在车里,眼睛远远地眺望到高耸的医院楼上,往上数去十八层,就是喻瑜的住院间。 他足足在车里坐了小半天,既没有急着点火,也没有吭声。游手好闲地轻轻拍了拍方向盘,抖腿。 直到陆不鸣扭来扭去,坐不住了,才皱着眉头抱怨起来。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喻瑜,按照他的说法,喻瑜是养育自己 “好啦,小鬼,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冯远笑着说:“不别担心,冷双照顾人还是 很有一手的,喻小姐不会有事。” 陆不鸣嗤了一声,把弄起车后窗的小摆件。原本冯远要他坐副驾,却被陆不鸣一口“死亡率高”回绝了冯远。陆不鸣打量了冯远好久,连带这辆小车也看了很久,从车窗的涂鸦,车后座的摆件,车内的装饰,造价都在心里盘算一通。 得出来的结论倒是很惊人,这个冯远要么是假正经装清廉,要么就是个无欲无求的怪物。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因为陆不鸣已经开始动摇。 两人沉默了半晌,陆不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她?” 冯远笑了笑,又点起一根烟,不过没有急着抽,他把烟头燃着,放在附加的烟灰缸上,轻轻掸了掸灰,落烟。 烟头袅袅的轻烟在车内飘动起来,缓缓地钻进了陆不鸣的鼻孔里,惹得他脸色发紫。 “你猜?”冯远转过脸来,身上宽厚的气场包裹住了陆不鸣,几乎以为要被这位老警探一眼看穿的陆不鸣皱了皱眉头,没吱声,反倒是看着烟灰缸,有了浓厚的兴趣。 “我有一个朋友,他学心理学。”冯远把玩起手里的塑料打火机,说:“对人的行为,心理,和身体状态,他觉得可以作统一讨论。” “统一讨论?”陆不鸣问。 “对。”冯远看着燃着的香烟,说:“就好比这个烟,你看,这烟雾怎么都跑你那去了?它们就那么喜欢你么?不同人就有不同看法,如果是他,恐怕就要说,因为你上车之后心绪不宁,心跳和脉搏都加快,呼吸的幅度和频率也加快,因此你周围的空气变化效率更高,导致这边的香烟就往你那跑。” 陆不鸣不置可否。 “再看看你的手,进车之后,一直在玩——啊,那是我妹妹的,你可别给小爷我弄坏了。”冯远突然慌了神,半站起身,抓过陆不鸣手里把玩的小饰品,脑袋撞上车顶,发出巨大的“咚”的响声。 “还好。”冯远小心翼翼把玩具收回到后裤的口袋里,继续说道:“你的不安情绪导致你闲不下来,另一只手我也看得到,时时刻刻握在车门上,想跑?” 陆不鸣收起了手,两只手蜷缩在胸口,整个腰一软,上半身往后仰靠,静静地靠在后座的车垫上,满脸不开心地瞪着冯远。 “我跑什么?你是条·子,你是大爷,想怎么折腾我尽管使唤好了。”陆不鸣出言不逊,语气里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但冯远却一点怒气也没有。 “要是你真的想跑,我也不拦你。”冯远说道。“你可以走。” 他推开车门,手里拄着拐,一瘸一瘸来到了后座门前,扯开了车门。 “有你在,跑个屁。”陆不鸣连看都不多看冯远一眼,说道。 “你要跑,我也拦不住。哈哈哈。”冯远使劲撑了撑手里的拐杖,连自己都调侃起自己来。“说起来,我抓你又有什么意思,陆不鸣是吗?陆不鸣,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犯哪种愚蠢的事儿。” 说着,冯远大开车门,陆不鸣冷着脸看了一眼他。 “我陆不鸣,从不听人指使。”他往里缩了一格,不耐烦地说道:“闲话少说,抓我到底有什么事。” 第三十九章 霸道警察和天才侦探 () 冯远的别克在城中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市局边上。他请陆不鸣好好吃了一顿,就在市局旁的一家回民餐厅。 冯远正自大快朵颐,享受午餐的丰润。陆不鸣却一口都没有动,眼前的一碗面汤几乎凝固,面条也早倦达达地恹在一起,湿热的气体推出。 “吃啊。”冯远好不容易腾出嘴,多叫了两声“趁热赶紧”,便又埋头把他一整碗吃得干干净净。 陆不鸣仍旧一言不发,他眼睁睁看着冯远饿死鬼似的连吃两大碗,正要叫第三碗时,冯远才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他抄起手边的餐纸,尴尬地抹了抹嘴,解释道: “昨晚临时加班,早上赶得急,一顿不吃我就饿得慌,这,让你见笑了。”冯远爽朗地笑了两声,又开始解决第三碗,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手里的筷子,眼睛往上翻动,瞥向陆不鸣。 “吃啊。”冯远的嘴里还裹着面条,口齿不清地说道。“怎么?” 冯远放下了筷子,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陆不鸣,敲了敲他的碗。“不爱吃?” 陆不鸣没吭声,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唉。”冯远也没了胃口,他把筷子拍在桌上,皱着眉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挑三拣四的。” 陆不鸣的确不是挑三拣四,他只是没胃口。 “我吃不下。”他看了眼前的宽面条,说:“动脑子的时候,胃最好空着。” “哦?”冯远挑了挑眉毛,又抽起烟来。“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动脑子,动脑子干什么?” 陆不鸣在心里数了数,第七根。 “动脑子在想,你两个小时大概抽了七根烟,每天平均下来算两盒烟好了,你活过65岁的概率比一般人低70%。” “嗨,活那么久干嘛?成精啊。”冯远满不在乎,他眯着眼,扔了一根给陆不鸣,说道:“真不来一根?告诉你,别看小爷这玩意儿是高仿的次品,真货不见得有这个好。” 陆不鸣扫了一眼,叹着气说道:“真货的尼古丁含量要低一半,而且口感更好。” “放屁。”冯远白了一眼,不愿相信。 陆不鸣露出一副“也没打算让你信”的表情,继续说道:“关键是滤嘴和烟纸外皮,这两层的工艺不一样,最后能够排出的焦油气体含量不同。这也是为什么越差的烟,越致命的说法。” “你小子不是不抽烟么?”冯远唏嘘道。“怎么,哪来的这么多知识,要干嘛?将来准备产烟?” 陆不鸣完免疫冯远这不痛不痒的嘲讽,说道:“大量抽烟却对这些常识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有句话说得对,无知不是人类的敌人,傲慢才是。” “像,太像了。”冯远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越看这陆不鸣越像一个老熟人。 被陆不鸣这两句话呛得说不上话来的冯远吃了个哑巴亏,无奈又没法真的跟一个半大不大的后生计较,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憋着肚子里窝的火,抽完了烟,他才说: “孟婉,这个人你知道吧,带你过来是去见她的,这件案子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基本上案情清楚了,证据链也很充足。” 冯远窸窸窣窣从怀里掏出一份档案,陆不鸣看了一眼,是孟婉的。 “她是原地产大拿江旅集团的千金。”冯远看着陆不鸣果然对这位孟婉产生了兴趣,说的内容也正是档案上的内容。 “江旅集团?”陆不鸣摊摊手。“我没听过。” 冯远沉默了两秒钟,说道:“那也难怪,这是个很古旧的名字了。在林城原本的旧势力,主要是几个大地产商,其中就有十多年二十年的老牌地产商,从最早批地到现在,也是最稳健的一帮生意人,他们可以说是林城的旧贵族。” “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陆不鸣的确兴趣缺缺,他瞟了一眼手里的档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孟婉原本是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是不是?” 冯远点了点头:“跟你说话果然通达迅速,这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虽然现在还没有半点根据,但是你比我应该还清楚,陆不鸣,你说这件性质如此恶劣,影响深远的案子,背后难道真的只是复仇吗?” 陆不鸣甩开档案,翘起腿,说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这是你们警察该调查的事才对吧。” 冯远笑着说:“早听说了,林城鸢尾街的街头侦探,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警察。” 听到冯远轻而易举就把自己在贫民窟混出来的诨名和来历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陆不鸣难以掩饰内心里的惊讶,不过好在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打从知道出现在喻瑜病室里的男人是“局长”之后,陆不鸣或多或少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这个冯远,多半就是冲着他自己来的。 “看来你没什么兴趣。”冯远一点儿也不打算勉强陆不鸣,看他兴趣缺失的样子,索性收起了手边的资料,也不再跟他讨论这起案件。 “原本还有那么一点兴趣,但是一看到讨人厌的苍蝇来了,我就没兴趣咯。”陆不鸣看着冯远说,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自己就是看不惯像冯远这样的警察。 “好。”冯远站起身,拍拍手,说道:“那我告辞了。” 冯远走的很干脆,连陆不鸣都没有想到,他这么果断就放弃了。 “等等。”这样反倒让陆不鸣有些不适应,他叫住了冯远,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当然,既然你没有兴趣配合,我们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不是吗?”冯远笑着说。 陆不鸣心里升起一团疑云——冯远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手脚比脑子还要发达的莽夫,但是为什么果断放弃一条重要的线索呢? “钱我放这了,买单应该够。”冯远拍下一摞纸钞,揉的皱巴巴的五元钞票,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捏在身上。 陆不鸣想不通,眼看冯远掉头要走,他忙问:“你放弃的可真够快的。” 冯远回过头,看了陆不鸣一眼,脸上带着疑惑:“这样不好吗?难道你不希望快点摆脱我这个麻烦?” 陆不鸣想了想,说道:“我可是目睹案件的发生经过的重要线索。” 冯远却也不甘示弱,他把冷双摆了出来:“你别忘了小子,案件发生的时候,冷双可也在当场,你经历了什么,我想她也是一样。比起你来说,冷双警官的证言不是更有价值,也更好取证调查一些么。” “孟婉的证词怎么办?我不出现的话,她……” “别操心了小子。”冯远抖了抖烟灰,说道:“她该交代的迟早要交代,她等你去,不是交代什么犯罪事实的,庭审当天,她也没法翻案了。” 陆不鸣没想到冯远这是铁了心把自己摘出来了。 “哦。”陆不鸣应了声,眼看冯远扒开店面的门帘,又问:“那你批捕我是想干什么?我觉得我的行为还够不上嫌疑,不是吗?” 冯远停住脚步,他回头看了陆不鸣一眼。 “原本需要你配合调查,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冯远掐灭了烟头,说道:“就在刚才,我这边有新的线人找到了新的线索。” “新的线索?”陆不鸣起了好奇心。 冯远呼出一口气,说道:“王东。” 他说完这两个字,就往屋外去了。北风萧瑟,中午的时候,气温仍然不高,冯远罩上了围巾,身上厚重的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捂着嘴,喧嚣的风声过后,从正对过的市局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又高又瘦的男人。 男人身边跟着两名警察。冯远在冷风中,一连开了几次火机,都被呼啸的风给吹得灭了火,他恼怒地摇了摇手,眼前的男人给他捂着风,冯远这才点开了火机。 冯远咧开嘴笑了笑,叼起了烟,拍了拍男人的背。 这时候,眼看着冯远出了门,陆不鸣怅然若失,他看着眼前一整碗面条,汤水早就干了,面更是没法吃,陆不鸣犹豫了片刻,猛地站起身,来到屋外。 冯远还在等他。陆不鸣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冯远身边的男人他竟然也很熟悉。 “蛇六。”他说了句,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开始冒火。 是蛇六。蛇六的手在冯远的背上弯着,两人有说有笑,直到陆不鸣出现,冯远的脸上才挂着笑。 “找我有事么,小子。”冯远问。 陆不鸣站定,他看了一眼蛇六,又看了看冯远,明白所谓的线人是怎么一回事了。 “蛇六,你早晨去哪了?”陆不鸣问。 冯远却拦住了准备吱声的蛇六,看着陆不鸣,说:“小子,你要是真的聪明,就自己看看,别等着我们告诉你答案。” 陆不鸣冷笑一声,说道:“我的推理又不会出错。冯警官,蛇六早上的确是在江边,当时他遇到的也的确是老范,处理尸体血迹的工作一向是他们在干,你们当时的人手恐怕不是很够,毕竟连你自己都得亲力亲为。” 陆不鸣看着冯远说道:“不过我也明白一件事。蛇六啊蛇六,你这回倒是没敲我的竹杠,倒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蛇六刚想说什么,冯远接过话来。 “现在我要问你,问一句,答一句。”冯远抓住了陆不鸣的肩膀,这中年人的力气远比他陆不鸣要大得多,这样被陆不鸣五指扣住,他几乎觉得自己没法动弹。 “查案还是滚蛋?”冯远一字一句问。 “查案。”陆不鸣毫不犹豫。 冯远继续问:“单干还是配合我?” 陆不鸣瞪了冯远一眼,咬着牙说道:“单干。” 冯远笑了笑,一字一字地说:“喻小姐的安危,还是跟我一起揪出暗网?” 陆不鸣愣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 第四十章 联手查案 () 问询室里没有一个警察,只剩下陆不鸣和蛇六两人。蛇六向来是坐不住的,他一条腿翘在板凳上,一边抖着腿,一边刷起手机来,不过蛇六的眼睛不安分地左右晃动,他的注意力也显然不在手机上。 蛇六在观察,他的确人如其名。至少陆不鸣觉得,蛇六活像一条捕猎的毒蛇,吐着信子,眼珠骨碌转动,左右跳动,看上去十分敏感。 从中午到现在,冯远把两人安置在这间没有人的问询室里,既没有问两人什么问题,也没有人照应。不如说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倒上,陆不鸣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非得待在这种地方。 房间很老旧,像是一间临时搭出来的拆迁集体住宅,屋子是铁皮围绕的,风一吹过都要摇摇晃晃,窗户上爬满了斑垢。陆不鸣真想不通,冯远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地方。 他们没在市局里,冯远的意思是,暂时不要接触警方正面,他要着手调查的,是林城冥顽不灵的“老鬼”。 说这些的时候,冯远的情绪是颇有些亢奋的。陆不鸣心里有些发毛,他听到暗网两个字,心头开始摇摆不定,距离他上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少说也已经过了十多年。 现在的陆不鸣,只能说有些失魂落魄。他盯着蛇六的一举一动,两人在这里等冯远的指令,蛇六抓耳挠腮抱怨了一番,给冯远供出了两个字: 王东。 听到这个名字,陆不鸣的心头一震。冯远离开之后,两人在这个小单间里一言不发,在这个四下无人的房间里,陆不鸣感到一种压抑,他看着蛇六,问: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个姓冯的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而你,蛇六,你还故意引我出现,目的也是一样吧。” 蛇六百无聊赖,挑着指甲说道:“冯局长打算让你帮忙彻查眼前这个案子。” 说的倒是轻描淡写。陆不鸣狠狠白了蛇六一眼,没想到自己竟让这个奸诈的家伙卖了,他阴着脸说:“蛇六,我们认识也好几年了,难道你不知道……” “你讨厌警察,也不愿跟他们一起共事,对吧?”蛇六抢过话来,陆不鸣哑口无言。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是不知道,至于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曲折离奇地把你带到冯局长面前么?” 蛇六突然放低了声音:“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当闲话,听到哪算哪。这个冯局长啊,秘传这两年着手了一起凶杀案,这起案子跟一个祸乱东南亚和我们边境很久,旁人知道不多,但是我看你有兴趣。” 蛇六拍了拍陆不鸣,长长的手臂把陆不鸣的脑袋罩住,说道:“我知道你小子想要什么,这算是礼物不是?” 陆不鸣斜着眼鄙夷了蛇六一会,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蛇六眼睛眯着缝眨了眨,猛地咳嗽两声,端正了他那不雅的姿势,两手小心翼翼放在膝盖上——屋外进来一个女人。 是冷双。冷双穿着皮制的短棉袄,外层搭了一件很靓的风衣,脚踩着深棕色的皮鞋,肩上挂着章,看来是正务在身,但陆不鸣仍旧不忘了调侃。 “哟,美女警官换衣服够勤。”陆不鸣故意放 出高挑的声音,蛇六忍不住跟他戏谑起来,撅着一张雷公嘴,讪笑着对冷双品头论足一番,谁想到这女人就冷冰冰地坐到两人面前,目光有些呆滞。 尤其是看向陆不鸣的时候。倒像是在观摩什么一样,她仔仔细细地盯着陆不鸣,任凭两人怎么戏谑取笑,拿她寻开心,她也都置若罔闻,只是一言不发,两颗死鱼眼珠把陆不鸣看的寒毛倒竖。 “你倒是给句痛快话。”陆不鸣拿这种油盐不进的女人实在没有办法,眼看两人就要被冷双这股寒气吞噬,一个是要崩溃,另一个则是被逼疯。 冷双才撩拨了两鬓的发梢,瞪大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才算是“活”了过来,看的陆不鸣忍不住都咽了咽口水,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周遭的时间都停滞了。 “走。”冷双说了一个字,一手一只,就拽着两人肩膀上那点薄薄的衣服,像抓小鸡一样,提着两人到了真正的审问室里。 “这叫放置。”路上的时候,冷双不慌不忙地解释。 陆不鸣一听到这两个字,嘴边就要冒出什么来,冷双眼疾手快,手指立刻戳在了陆不鸣的嘴边上,两只眼珠子又瞪了过来。 “欸——别忙,我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冷双说。 陆不鸣眼球转了转,说:“怎么个不一样?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在问询室里被摆了一道,陆不鸣想着怎么也得在这扳回一局,冷双被他这荤腥的调侃惹得嘴唇直抖,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最基本的审问。”她扭过脸去,自顾自解释道:“最简单,最有效的,放着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做,但是偏偏让你高度紧张,四周没有人,但是偏偏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有人来了,你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这是最基本的审问了,连这都受不了,后面可有你受的。” 冷双也不管两人听是没听,听懂了多少,就这样自顾自走在最前头,手指挥舞着。 “结果还是来受刑的吗?敢问冷大人,小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呀?”陆不鸣扭着脑袋凑到冷双面前,后者被陆不鸣这近乎于无赖的举动吓得后退三步,脸色发白。 “德行。”冷双低声骂了两句,把两人塞进了真正的审讯室里,不过这次他们在另一头。 冷双关上门,按开灯,屋子里的白炽灯滋啦地响了两声,啪的点开了光。光芒立刻把原本潮湿阴暗的室内照得雪亮如白昼。 不过现在也的确就是白昼。陆不鸣打量了屋子里一圈,乍看上去竟然有些像演播室,这算是他第一次进审讯室的问询间,房间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块硕大无朋的单面玻璃,玻璃上泛着光,迷醉的光影让玻璃内的视线有些模糊。 冷双解释道:“对面的灯开了,我们就能看清里面了。” 陆不鸣手揣着兜,嘟囔了句“这是等彩票开奖么,神神秘秘的”就大摇大摆,一屁股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把玩着眼前的一枚黑色的麦克风。 冷双开始解释,她告诉陆不鸣,整个审讯室的结构分成了两层,陆不鸣他们所在的是问询层,这边大多数设备都是单向接收 的。 “也就是说,咱们这边说话,那边听不到,但是那边说话,咱这边听的一清二楚?”蛇六好奇地左右张望,陆不鸣一见他这乡下亲戚进城的模样就来气,使劲拽了拽蛇六的衣服。 “没错,不光听得一清二楚。”冷双颇为得意,她弯下腰,发梢簌簌地抖动,在陆不鸣的脸前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冷双熟练地敲了一个指令,摆放在陆不鸣正面脸前的一整排监视器噌的一声,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屏幕里闪过一道银亮的白光,接着雪花爬上屏幕,整个画面闪烁了两秒,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蛇六好奇地站起身,他的身长够高,他伸出骨结错布的手指,敲了敲屏幕,内里逐渐出现一道身影。 “孟婉。”果不然不出意料,陆不鸣想到了审问的对象是谁,他瞥了一眼,一共六道屏幕,分别从各个视角投放屋内的景象,四处仍旧是阴暗的,看来这些成像是热源或夜视仪,因此有些模糊。 “四周的房间墙壁都是防爆的,内里的构造通透之余,也防止了任何逃脱的可能性。” 冷双解释说。 陆不鸣摸了摸手上的操作屏,嫌恶地抖落指头上黏着的灰尘,摇了摇头,说:“既然这都想到了,就没人考虑把这房子的装修给弄得好看点?至少派个阿姨定期打扫卫生啊。” 冷双白了他一眼,没搭理陆不鸣,继续解释:“一会儿正式开始审问,陆不鸣,你坐的位置是冯局亲自审问的中席,控制局的按键和选择沟通模式都在你那,你们要说话,摁住话筒边上的红色按键,松开就自动关了,待会室内的灯亮了之后,摄像头开启高像素模式,嫌疑人的各个脸色死角我们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蛇六“啧啧啧”地称赞了个遍,对冷双的解释,老实说他一知半解,不过还是感叹这些设备的进化实在太快。 “怎么,六哥,怀念以前的日子了?”看着蛇六这副感慨万千的样子,陆不鸣又好气又好笑,调侃了起来。 蛇六嘟囔了两句,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让你们过来,第一个任务就是指认孟婉的证词,虽然我相信必要性不是很高。”冷双高傲地抬起头。 “是吗?”陆不鸣敷衍地答应了两句,开始研究起眼前的按钮,眼光充满了好奇和兴奋,小声在嘴里念叨起来:“这是什么……这个,哎哟,这个感觉有意思。” “你们就做好小市民的本分,配合局长查案就行了。”冷双眨了眨眼,突然被吓了一跳。 原来陆不鸣摆弄着眼前的按钮,阴错阳差之下,竟然把监视器上的影像调出了色差,一道墨绿的光影打在显示器的外廓上,恰巧孟婉抬起脸,配合她一身洁然的白衣,宛如一张阴森可怖的女鬼。 “你干什么!”冷双拽起陆不鸣的手,说:“让开让开,别胡来,这是冯局的位置,你们坐旁听席上就行。” 陆不鸣却执拗地待在这里,说道:“这里非得靠我,你让那个什么局长往后稍稍,让他旁观。” “哦,是吗?”陆不鸣的话音刚落,冯远就从屋外推门进了来。 第四十一章 审讯危机 () 连冷双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冯远,简直就像是一道模糊不清的鬼魅身影,凭空出现了一样。冷双的后背脊柱抖起来,转过身战得身姿笔挺,敬了个礼。 冯远扫了一眼冷双,视线又回到陆不鸣的身上。 “你想跟孟小姐聊聊?”冯远问。 陆不鸣点点头,他抬起头,看着高大魁梧的冯远,背后一放松,靠在了座背上,长出了口气,说道:“是她想跟我聊。” 冯远点了点头,把冷双叫出了审讯室,留给陆不鸣一句话。 “我让老刘给你陪审,你们不用管我,可以开始了。” 两人一离开审讯室,蛇六的眼皮子都发了光。 “这啥意思,兄弟?”蛇六兴奋地问:“怎么,一天没见你小子,混成体制内了?” 陆不鸣白了蛇六一眼,不过他自己也难以掩饰内心的种种汹涌,他轻轻抚动眼前的按键,又看了看一旁的卷宗档案,堆成山的审问查询资料,还有偌大室内,由他权控制的这种膨胀感。 陆不鸣嗤笑一声,说:“警察的小把戏而已,开始。” 话音未落,迫不及待的陆不鸣开始了行动。早已研究透彻的机巧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搓动双手,一连挑开十几道推动开关,只听咔的一声,审讯室的对面,单透面的玻璃背后,十几盏耀眼的大灯一瞬间打亮,两人简直被看愣了。 里面的孟婉似乎也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脸色都僵住了,但她在屋里显然是看不到任何人的,愈发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孟婉站起来,披在肩头的长发被她披散开来,两眼迷瞪地四处张望。 “有,有人吗?” 孟婉喊出声来,她的身影在六道监视器里来回穿梭,声音就好像真的一样,从两角的喇叭中传出,陆不鸣只颇觉得神奇。 不过这光亮也实在太强,孟婉被刺眼的灯光照耀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她双手挡在脸前,陆不鸣也觉得如果是恶作剧也有点太过了些,正想着该怎么关灯的时候,屋外脚步声频频传来,陆不鸣听得愣了,只见审讯室的大门被打了开来,闯进来一具干尸。 陆不鸣眨了眨眼睛,背光的巨大光幕倾泻在这道身影上。啊,不是干尸。他叹了口气,是一个身躯比干尸还要枯槁的瘦老头,身子骨看起来就是迎风就倒。 是个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瘦个头儿警察,身上披着厚重的棉袄,裹在外面的深色警服鼓鼓囊囊的,脸色赤红。他扫视了两人一圈,声称自己就是“老刘”。 老刘皱着眉头,他捋起胳膊,对陆不鸣跟蛇六更是一句闲话没有,两只手臂赤条条伸出来,活像剥干净肉的鸡骨头,又细又长。 蛇六也瘦,但蛇六的身盘很阔,身高又异于常人,天生一副阴沉的脸孔,加上骨头架子够大,看上去还有几分阔气。但这老刘可不一样,他不仅身子骨又枯又细,身体也像萎缩过一样,陆不鸣目测这家伙比冷双还要矮半个头。 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小个子警察,脸上的怒火没烧尽,再拧住眉毛,整张脸比揉碎了人造革的皮还要拧巴。 “谁干的?”老刘瞪了一眼蛇六,蛇六扭着脖子摇 头,眼光瞥向陆不鸣,最后又被陆不鸣给瞪了回来。 “是你这臭小子。”老刘二话不说给了陆不鸣一通数落。“这是你他妈玩儿的地方?添乱!” 只见他细长的指头飞快敲动,头也不抬,说完这话,也对陆不鸣失去了兴趣。他指头飞舞,在键盘上落地生辉,一瞬间就敲出一大串的代码。 “让你他妈别动别动。”老刘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起来,说:“前面五个是对灯,这四对照明。” 老刘指了指陆不鸣刚才顺手挑开的开关,前面四个的颜色果然不一致。 “最后一个是强光,是为了给嫌疑人下马威用的。”老刘手上飞快操作,啪的一声,便把最大的那盏灯挑熄了。 蛇六忍不住出声赞叹了句,陆不鸣赏了他一个白眼。 “后面这两个,一个是锁气,一个是控制器的开关。”老刘不厌其烦,他把陆不鸣打开的报警器也一并关了,调节了整个审讯室的电路管理之后,脸色阴沉地看向陆不鸣,嘴里咕噜了两声,似乎是有什么话。 他跺了跺脚,挠了挠头皮,板寸脑袋头上头皮发麻,眼角都皱出纹路来。 “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唉。”老刘叹了口气,最后也没骂出声来,毕竟陆不鸣算是局长亲自指派的人,他双手兜在胸口,解开大衣的领口,露出铁锈一般又黑又硬的胸膛,汗水淋过似的扇了扇,他闷声坐到一旁,冷冷地盯着陆不鸣。 陆不鸣眯了眯眼,看了看监视器,又看了看灯光和声音的输入输出设备,他虽然对这些都不熟悉,但是看过两眼,也懂了个大概。 这老刘三下五除二就把设备的运转调到了正常档位。陆不鸣瞥了一眼一脸怨气的老刘,摸了摸手里的话筒,咳了两声。 “那,开始吧?”陆不鸣招呼了蛇六过来,两人端坐在审问席上。从没真真正正端坐在这样的审问席问询,这让陆不鸣很是紧张,他拍了拍麦克风,声音有些颤抖。 “孟婉,听得到吗,孟婉。”陆不鸣问。 声音收放正常,孟婉也听到了陆不鸣的声音,她一脸惊恐,突然喊叫了两声。孟婉被抓进这紧闭的审问室里过了好几个小时,她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同陆不鸣刚开始遭遇的对待一样,恐慌感萦绕在孟婉的四周。 “孟小姐。”陆不鸣拍了拍麦克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能够传到那边去。不过很快,孟婉沉重的呼吸声就从两边传来。 “谁,你们人呢,在哪!”孟婉的眉眼之间透露出凝重的恐惧,陆不鸣吸了口气,抓住麦克风,说: “别紧张,孟小姐,我们就在你的对面。” 孟婉将信将疑,声音从她的四面传来。直到光线铺满房间四周,她才看到这个房间的貌——压抑感油然而生,四周的墙面被粉刷得一尘不染,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正中间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板凳恰好够她一人稳坐着。 空无一物的房间,就好像把她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一样。 “冷静些,孟小姐。”陆不鸣也有些手足无措,面对面的对谈他是拿手好戏,可像这样居高临下,面对一个茫然无措,恐惧得连自己都不 信的嫌疑犯,他可以说是黔驴技穷,紧张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样的规劝也显得没有力度。 “你是谁?我,我怎么看不到你……在哪,在哪。”孟婉站起身,她摇摇晃晃,颤抖的手掌贴在墙面上,顺着四面的墙根,一边摸着墙角,一边走动,像一个眼不可视物的瞎子。她颤颤巍巍走了一遭,更觉得内心没底。 “你先平静下来。”陆不鸣抬着头,屏幕里的孟婉慌乱的模样从六个角度反馈给他们,看到这样的多角度画面,连陆不鸣自己都有些被情绪感染。 坐在一旁看戏的老刘却嗤笑一声,冷冷嘲讽了句“新手,菜鸟”后,就不再吭声,反倒是不紧不慢从屁股后的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指甲小刀,挑起了指甲。 他知道,原本控制恐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万不可在嫌疑人的面前透露弱势态度,而陆不鸣这个新手爱犯的错误,很显然就是让孟婉“平静”下来。一切狡辩和抗拒都来自于这种“平静”。 老刘心里本就对冯远这个空降的局长不大服气,现如今又空降了一个屁都不是的小瘪三来审案子?虽说老刘不敢觊觎高位,但未免也太小瞧他们吃这碗饭的伙计了。 冷眼瞧着陆不鸣一举一动,老刘心里暗爽。 蛇六小声提醒陆不鸣,让他赶紧问重点。 两人就这也争执不下,陆不鸣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才能安抚孟婉。蛇六只对这屋子里的新鲜玩意儿充满兴趣,对嫌疑犯的审理,他是半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让开。”陆不鸣推开了蛇六,他决定先安抚孟婉的情绪。 “孟小姐,别着急。”陆不鸣犹豫了片刻,说道:“昨天夜晚,在城东郊区的别馆里,你还记得一个人么?” 陆不鸣的问题算是足够直接,但是孟婉的状态显然是没法回答了,她双手抱着脑袋,眼里失去了神色,气色也很差。 “孟小姐?”陆不鸣叹了口气,只能一步步来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的屏幕,孟婉正面影像映照在第四个监视器里,她的瞳仁放大,盗了满脸的汗,毛孔张开,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深呼吸。”陆不鸣突然命令道:“用口腔呼吸,冷静,孟小姐,保持口腔张开,抬头,站起来!” 陆不鸣慌了,孟婉的反应不单是恐惧造成的,脸色发白,神色古怪,就连呼吸的频率也变得不正常。这不是恐惧,是窒息。 “老刘。”陆不鸣甩下声音输入的麦克风,揪起老刘的衣服,说道:“你丫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人要死里面了!” 老刘也吃了一惊,他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显示器,孟婉的反应的确古怪。这个审讯室虽然是封闭的,但是开合的出入风口一般是敞开的,屋内的对流空气也是足够多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别墨迹了!”陆不鸣当机立断,他扯下审讯室内的审问装置,说道:“带我去对面,救人。” 老刘脸都绿了,他瞥了一眼显示器上的孟婉,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低沉,而这边陆不鸣急出了一头汗,虽说不合规矩,但毕竟人命关天。 “你,你别耍花样。”老刘服了软,把钥匙交给了陆不鸣。 第四十二章 审问 () 吱呀呀一声,陆不鸣几乎以为这是张狗店里的卷帘门。沉重的门开了一条缝,这道铁闸门至少需要四五人共同打开,多数时候也是电动液压开启,不过现在显然顾不得那么多,蛇六跟老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够他一个人让这扇门撇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陆不鸣二话不说,钻进了这条缝隙里。 房间里有光,四面的光反射着洁白的墙壁,在缺氧环境下,恐惧导致的过量呼吸显然会加剧氧气消耗。 屋外两人拼尽力气撑住了铁闸门,冰冷的空气顺着缝隙一点点渗透到了阴暗的房间里,陆不鸣毫不犹豫地掐中了孟婉的人中。 “怎么样了啊!小兄弟!”屋外的老刘急的喊出声来,万一这嫌疑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冯远饶不了他不用说,他自己都没法交代。 “哎呀,没意识没知觉了!”陆不鸣喊道:“我看看,脸都冰凉了,是不是凉透了啊!” 老刘一听陆不鸣这话,汗就涔涔下。他知道这多半是“小兄弟”给自己开的玩笑,可玩笑玩笑,万一要是真的,老刘的手就急的疯狂抖动起来,一旁的蛇六看着心惊胆战。 “喂,大哥,你别晃了,万一你一失手,我这胳膊交代进去怎么办?” “液压机冻住了,真不知道热油他妈的是谁处理的!”老刘眼珠子都浸上了额头冒出来的汗,脸色铁青。 “小兄弟,你可以一定想想办法,这姑娘,这姑娘绝对不能有什么事啊!”老刘喊道。 空旷的屋子里一时间充满了两人对话的回声。陆不鸣眯着眼,继续喊:“我也又不是什么大夫,我想想办法吧,就是有些人吧,他爱急,这一着急,我就怕忘了该怎么救人了。” 老刘听了哪里还敢吭声,立刻住嘴,紧张地往里凑着脑袋看,却正正好让陆不鸣的背给挡住,偌大的囚禁室里,一点女人的声息也没有。 陆不鸣的声音时不时的倒是传了来。 “……哎呀,坏了。” “……糟糕。” “……这可麻烦。” “……完咯完咯。” 陆不鸣的声音就持续不断地骚扰着老刘,他每听到一句“不好”,心里就咯噔一声,脸色往下哗哗变了一层颜色,虽然知道陆不鸣这夸张的语气摆明就是要气自己,但是却又没法真的不管不顾。 偏偏陆不鸣就捏中了老刘的软肋,只是嘴里喊着怎么怎么糟糕,又偏偏不说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而老刘愣是没见到这个嫌犯恢复,脸色也就更加难看了。 一旁的蛇六却简直要偷着乐出声来,他猜都不用猜,这是陆不鸣早就让女孩醒了过来,现在做的,叫做“报复”。 孟婉果然已经醒了过来。她原本缺氧量不算严重,现下又算是见到了“熟人”,心下稍微多了几分安宁,呼吸顺畅了许多。 陆不鸣一只手拖着孟婉的脊背,当着这女孩的面,另一只手两指伸直,放在嘴边,比了个“嘘”,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孟婉也就真的睁着眼,只眨了眨,一动不动,嘴巴闭得紧紧的,点了点头。 陆不鸣就这样时不时放声喊叫一声“糟糕”,其余时间便低下声,抓住了孟婉的手臂,他用着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贴在孟婉的耳边。 “我猜的没错。”他说。“孟婉,你是江旅的千金,你父亲是当地最大的豪族。” 孟婉的眼睛闪了闪,默然点了点头,陆不鸣的声音像一阵微风吹拂在她的耳朵里,一时间有些怪异的情绪酝酿在胸口里。 “曾经是这样。”孟婉也低声说,眼里闪过光亮,血丝爬上了眼角。“但是我爸死了,一场不明不白的所谓精神病的厮杀,把我爸卷进去,他的江旅也死了。小时候我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知道。” 陆不鸣看着孟婉的眼神多了一丝悲悯。 “因为他们觊觎的是权和钱,你们的集团在他们眼里是一座高山,阻碍了穷人步伐的恶徒,就要杀。”陆不鸣说。 孟婉的泪水顺着眼眶往外挤出来,眼角模糊着,胸口开始猛烈起伏。 “既然你都知道了,难道不明白吗。”孟婉问。 “十年前,他们在一栋别墅里,组建了和昨天一样的宴会,宴请了当年林城最有影响力的几位财阀。谁也不知道那间房子里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天亮,警方接到报警之后,在别墅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 孟婉不吭声了,陆不鸣继续说: “这件事本来谁也不知道,连那些落魄贵族的千金,少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样的阴暗背后,唯独有一个耿耿于怀,她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家庭,却在一朝一夕间就荡然无存。” “既不是天灾**,也不是什么不可抗力。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人。”陆不鸣说:“遇到的这个人,就好像一面镜子,她跟你好相似,又好不同。她是贺家的千金。” 孟婉噤声,默默地淌着泪,嘴角紧紧拧住,牙齿狠狠地咬进自己的嘴唇里,铁锈味儿的鲜血顺着嘴角汩汩地流淌出来。 是贺秋叶。孟婉在大学遇到了贺秋叶,与她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一个是昔日的千金,一个是真正的大小姐。 “所以,这一切是为了复仇吗。”陆不鸣问。 孟婉哽咽道:“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已经下地狱去了,这是他们早该有的下场。” 陆不鸣不置可否,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神,也不觉得应该把自己的私情掺到任何案子里去,但是看着孟婉涕泗横流的模样,他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容。 即使找到了真相,真的能慰藉那些受到伤害的人吗?陆不鸣不明白,但毫无疑问的是,孟婉已经被仇恨支配了内心。 “可。”陆不鸣说:“贺秋叶和黄子锡,他们当时并没有参与,甚至可能都不知情。他们甚至是你的朋友,你……” 孟婉横着眼,冷漠地说道:“侦探先生,你知道么,那本该是我的生活,逛街,商场,购物,周末和闺蜜出门兜两圈,从来也不考虑路程,随手打车,人来人送,甚至连男人都……可你知道我在干什么……” 孟婉的指甲使劲发力,拧在肉片里,整只手都淌出血。 “我没有机会,没有资格,周末的时候,我在打工,在本应该完相反的位置上,给他们端茶送水。你知道他们的眼神吗?” 孟婉凄然说:“怜悯,怜悯,怜悯。为什么是怜悯?” 陆不鸣也没法回答,他盯着孟婉看了 半天,问:“没有人指使吗?” 孟婉睁大了眼,等着陆不鸣看了很久,摇摇头。 “背后指使你的不一定让你真的知道……我换个问法,你是怎么知道当年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是谁?”陆不鸣问。 孟婉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时间吻合,同时又没有缘由突然崛起的几个新集团,就已经**不离十了。” “这么草率的决定,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陆不鸣说。“你这样做,根本就……” 孟婉却冷笑一声,说道:“草菅人命吗?也许吧,我从来不以为复仇是什么正大光明,值得夸赞的事。” “这么说的话,这个仇对你来说,就是那么重要,对么。”陆不鸣似乎觉得自己能够体会这样的感受,孟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孟婉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没有杀人,侦探先生,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动过手。这间别馆是我租来的,布置内里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但我没有杀人。” 孟婉的眼光闪动,她说:“我只是还原了当年的房间格局,那些机关也好,那些杀人的道具也罢……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做。” “可是他们都死了,那么多人。”陆不鸣说。“你觉得你和他们的死没有一点关系吗?” 孟婉沉默了良久,突然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认罪,会被判死刑吗?” 陆不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无论你承认不承认,以你现在的样子,判决一样是死刑,顽抗判决,判决就会更严重。”陆不鸣说。 孟婉落下眼帘,意外的是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反倒是泰然。看来她并不是真的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我……我真的没有动手。”孟婉说。 “我知道。”陆不鸣毫不怀疑,他说:“你的想法我也很清楚,孟小姐,你觉得你作了这样一个局,但凡他们心里没有当年对你父亲的愧疚,但凡他们不是真的凶手,他们也不会像那样杀红了眼。” 孟婉点点头。 “既然没有幕后的人,你也想不出什么线索,警方的取证已经结束,接下来的判决很快就会来临,到头来……”陆不鸣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孟婉,拨开她谋划杀人的事实,内里却也真的只是个渴求完整家庭的女孩儿而已。 “到头来,你还是要为自己的罪负责。”陆不鸣说。 “侦探先生,你……说的跟警察先生的话一样。”孟婉说。 陆不鸣叹了口气,唯独这样的夸赞,他是宁可不要的。 “还有一件事,孟小姐。”陆不鸣说:“我想问问,这间豪宅,你是从哪里租来的,房间的设计真的是你一个人完成的么?” 孟婉犹豫了片刻,说:“是……王东先生。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孟婉的眼光闪动,陆不鸣没再追问下去,他抬起头瞟了一眼吃力的老刘和蛇六,突然抓住了孟婉的手。 “按这个做,也许能保住命。”陆不鸣握了握孟婉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孟婉只觉得手里多了什么,她张开手掌,一张纸条躺在手里。 “上庭的话术吗?” 第四十三章 工厂 () 卷闸门哗啦啦地关上,蛇六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筋骨差点没给陆不鸣给薅完了,一旁的老刘则半信半疑。 “真是出放气的管道出了问题?”他问。 陆不鸣拍着胸脯给他保证,说百分之两百就是这毛病,两人来到审讯室后,几条藏污纳垢的水管走线从背后的铁梯子上穿梭,延伸到了地底下,老刘听着陆不鸣指挥,拿着手电,迈下一条腿。 看着老刘细瘦的身子算是最适合干这一类事的,于是蛇六找来了缆绳,陆不鸣在中间拽住绳子,老刘给自己的腰上捆得结实,咬着手电进到里面,最里面就是管道的手动闸门,他要亲自下去检修。 天气又冷又干,老刘身手敏捷,几下翻身就进到管道里去了,他在里边儿摸索了一会儿,像是碰到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先是一愣,后来拧着眉头杀人的心都有了。 “草!”老刘一下到里面就爆了粗口。“哪个砍脑袋的把汤面往这里面倒!” 老刘骂了两句,陆不鸣的手上突然松了松,管道里就传出来老刘滑到在地的声音,惊呼声随着金属管道的声音,回荡着敲击着四壁。 “抱歉!刘警官,绳子上有雪,手滑!”陆不鸣朝着管道里大喊,说:“您看有啥办法没有?” 老刘在管道里清理起来,陆不鸣就借着这滑溜溜的绳索,一上一下。三个人配合一番,总算把管道修好,顺风口也有了气流。 “成了。”老刘上来之后,抹了一脑门的汗,蛇六一见他满身油污和面汤的怪味,加上灰头土脸,细瘦的身材真的像烧枯的炭棒似的。 两人见老刘成了这滑稽的样子,蛇六忍不住叫了句“炭棒”,差点被老刘一眼睛珠子给瞪死。 三个人狼狈不堪地回到审讯室,这时候已经下午了,他们回到审讯室的时候,远远就瞧见冯远在门口等着。 只见他满脸窝着气,一看见老刘,就皱了皱眉头。 “陆不鸣。” 见到陆不鸣的时候,冯远的脸色又有了变化,他上下打量起这个年轻人来。 “好,有魄力有胆气。”冯远夸了两句,又给了老刘一个下马威。“你干什么去了?这一身怎么回事。” 老刘狞笑,把陆不鸣怎么添的乱,怎么导致排风排气的管道堵塞,又怎么拖拖拉拉,甚至差点儿让嫌疑犯背过气的“好事”一一交代了一番。 “到现在为止,这姑娘嘴里一个字儿都没交代,你说说。”老刘露出了满脸的遗憾神色,捋起袖子,鄙夷地瞧了瞧陆不鸣,说道。 “哦?是这样啊。”冯远看了看陆不鸣,一旁的蛇六冷汗直下,连忙打圆场,说道: “冯警官,这个设备故障,也不能怪我们不是吗?万一嫌疑人出了问题,我们两个也担待不起。” “你有话说吗,陆不鸣。”冯远却没有急着下结论,反倒是把老刘先训了一通。 “我让你看着他们审案,你自己倒忙得不行?”冯远问。“老刘,起先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副热心肠?” 老刘听了冯远的数落,脸都羞赧得通红,他一边挠了挠脑袋,脸色阴郁起来。冯远更是不留情,“改明儿让你去社区体验体验协警的活儿”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老刘一声不敢吭,他一个劲抖落身上的尘土,像是要把这些倒霉的东西从身体上赶出去一样。 到了审讯室里,冯远看了嫌疑人的面目一眼。这时候孟婉还在屋内坐着,空气流通正常,她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她在吃什么?”冯远一眼就看到孟婉的嘴唇上下嚼动,尽管嘴唇的动静不大,但是冯远的眼睛却出奇的毒辣。 “谁知道。”陆不鸣随口应了句,冯远的目光照射过来,说: “既然如此,就不用再审了。” 冯远的话让陆不鸣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冯远这么快就发觉了。 “我也没想到,你的问询还真是别具一格啊,陆不鸣。既然审问已经结束了,我就不再扫兴。走。” 老刘慌忙拦住冯远,他愣是没想到这个新局长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尽管他一贯我行我素,听不进别人的劝,但这次未免也太过分了。 “冯局,这可一句话都没问出来!这,这就完了?” 冯远看了一眼老刘,指了指屏幕里的孟婉,说:“最好的审问,可不是威逼利诱,是动脑子。” “一个女人的犯罪动机会是什么?绕个圈想一想,她没什么不交代的,证据也早就摆在面前了。” 老刘也看了这女人一眼,孟婉低着头,不吵不闹,安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如常。他将信将疑,问:“那头儿,咱现在该怎么办?” 冯远弯下腰,搂着老刘的肩背,指了指监视器,说:“看到她了没有?” 老刘点点头,愣愣看着孟婉。 “照着你学的,从时间地点,作案动机手法,预谋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看着问。”冯远拍了拍老刘的肩膀,吩咐了一番,带着陆不鸣和蛇六就离开了审讯室。 留下老刘一个人在里面发着愣。 “这是个什么道理?”老刘到现在也还是没想通,自言自语一样的开始缩在审讯室的角落里絮絮叨叨起来。 冯远的确称得上是雷厉风行,转眼间带着陆不鸣和蛇六来到一家咖啡厅里。他告诉陆不鸣,冷双已经调查到案子背后有一件秘密,这个秘密跟王东这个人有关,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从王东那里取得线索。 陆不鸣只知道,冯远应该是在等人,却又不清楚他究竟在等谁。冯远又看了看手表,从店里端过第二次续杯来的美式咖啡,焦躁地一饮而尽。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冯远等的人始终没有来,连冷双也没有来。 当冯远使劲攥紧手边的纸杯,捏成了一团拧巴的纸团时,他猛地站起来,抓住手边的拐杖,脸色凝重。 “冷双出事了。”他说。 别克车停在城外的一栋废弃建筑旁,据称这里原本是一家老旧的钢铁厂,多年前施工出了事故,自此再无人涉足。 冯远停下车,一瘸一拐地来到工厂的中央。钢铁厂的结构与一般建筑显然不同,更宽阔的厂房和十几米高的楼层,锈迹斑斑的废弃设备和琳琅满目的高地楼梯,甚至还有脚手架没有拆除。 不过成吨的废钢早就被清理了,因此现在这个厂房只剩一个空壳子。 “我让冷双留下的暗号,最后的指示就是这里。”冯远扶着墙, 一脚踹开眼前堆落在一起的水泥板,一瘸一拐地到了眼前一扇风蚀的铁门前。 “冷警官,我记得她是那个……那个汤队长的女儿。”陆不鸣双手背在身后,他本想说“姓汤的怪物”,不过看着冯远双手抓住破旧的门,两条手臂抽起万钧之力,竟然一股脑地将门硬生生拉扯开来,就住了嘴。 但蛇六就没那么多眼力见儿了,他眼睛瞪大了,喊出声:“哪个汤队长?是不是那个鬼一样的男人?” 陆不鸣不置可否,冯远喘了口气,把铁门扔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就是他。老头儿刀子嘴豆腐心,真要让冷双出了什么事,非把我切成几块不可。” 他拍了拍手,扫了一眼工厂内部。这是一栋年久失修的废楼,但是密闭性却异常完整,从外到屋里,几乎没有其他通路,三人一边清理屋里的尘土,才渐渐到了屋里。 “根据冷双最后留给我的信息,这里就是最后的线索。”冯远说着,阴暗的房间内散发出诡谲的气氛。 “那个王东在这种地方?”蛇六疑惑不解。“我没记错的话,这邀请函可是精贵得很,再怎么说,也不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吧。” 冯远带着两人上了二楼,摇摇晃晃的铁架栈道上,他对两人说道:“事实上参加宴会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富豪,相反,据我们调查得知,这些人都是莫名其妙地一夜暴富,有的撑到了现在,有的则早就破产待业。这个王东就是其中之一。” 三人到了上面,冯远从高处一览无余,这是工厂里最大的隔间,加工车间,锅炉和炼钢设备本应该堆放在这里,因此很是辽阔。 不过三人一齐踩在生锈的栈道上,摇摇晃晃,栈道发出钢铁痛苦的哀嚎声,陆不鸣就担心他们几个就这么直接坠落下去。 这家钢铁厂就是王东最早兴办的实业之一,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正式运行,就在厂子建好了以后,颓然破灭。直到现在,这还是一处腐锈的老厂房。 “城区范围四面延伸,唯独这个厂子幸存了下来,就像是沙漠绿洲一样,往外上百米都是密集的住宅区,只有这里。”冯远举目四望,漫无边际的远方灯火通明。 “没有人知道原因。”冯远说:“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王东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而这背后,我猜,林城果然是有问题的。” 陆不鸣没吱声,他们围着车间转了一圈,别说冷双的踪迹,就连人影都没发现。 三人有些泄劲,太阳已经完下了山,屋子里透不出一点光影,这时候从隔壁突然传来一道几乎不可闻见的声音。 声音拖得很长,尽管细不可闻,但是三人的鸡皮疙瘩都被这高亢的鸣声刺激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沉默,沉默的背后传来一声脚步。 脚步很急促,冯远的耳朵更灵。 陆不鸣只是想不通,什么时候一个瘸子也能健步如飞。 抢过两人,冯远抓开另一间厂房的大门。这扇门是完好无损的,奇迹般的在这破旧的老工厂里存活了下来,是一扇木质的厚重双开大门。 门上写着“员工宿舍”。 “啊————” 冯远发觉自己进不去门里,这时候另一边深邃的黑暗中传来了惊恐的刺耳吼叫声。 第四十四章 无头的女人 () 女人的声音。陆不鸣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听过类似的声音。 也或者是自己最近实在听得太多这样的声音,以至于让他自己都会神经过敏。有时候陆不鸣甚至希望,自己真的是神经过敏。 “打不开。”蛇六贼眉鼠眼地瞥了两眼,手里的铁丝黯然失色,他搓了搓手掌,啐了一口。“丧心病狂的双面双排带内铣槽,这东西没有纹齿的图,打不开。” 蛇六没办法,即使有专业设备,自己少说也需要半个钟头琢磨锁芯结构,这还不一定能打开。 如果连蛇六都没办法,那这扇门的安级别也真的够高了。 陆不鸣左看右看,手指伸进锁孔里,眯着眼拧着眉摸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摇摇头,一言不发。 “你要是能看出名堂。”蛇六数落起陆不鸣来,他挺出一根指头,放在陆不鸣面前。“瞧见没?这玩意儿剁了给你。” 陆不鸣不置可否,也不跟蛇六争辩。 “窗户。”冯远当机立断,决定从后面饶进。 厂房的宿舍间跟厂房挨得很近,当年的目的也是为了核查工人的旷工问题才做成这样的结构,两栋楼之间桥接着弧形的桥道。 他们穿到厂房的另一边,然而这边的桥道几乎接近半毁坏的状态,他们遥看着对面的窗户玻璃,束手无策。 “你能跳过去么?”陆不鸣瞥了一眼蛇六,这家伙手长脚长,身手也不赖。 蛇六目量了两端距离,当即摇头,中间间隔少说也有五六米,更可能的情况则是那些水泥踏板压根就失去了钢筋结构,一个助跑再接一个远跳,从这里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 “是吗。”陆不鸣叹了口气。尖叫声毫无疑问是从宿舍楼传来,冯远没带枪,蛇六束手无策,粗厚的木门也撞不开,他们这下可真是黔驴技穷了。 从厂房可以随时看到远处的宿舍楼,冯远眯着眼看了看,透过微光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他从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电筒,微型的直光打在远处的楼房上,宿舍一层一层的玻璃如同漂泊的浪花,层峦叠嶂。 一层一层的玻璃都染了灰,从厂房的二楼看过去,正对的似乎是厂房的六层左右。厂房和宿舍都是两个回字形的结构,两栋建筑横向对切,从陆不鸣的位置,正巧能看到回字形内凹的一部分房间。 他们正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厂房的楼下远远拉出两条又细又长的身影,在冯远的手电筒光照之下闪烁晃动。 这时候一个声音“咦”的传来。 陆不鸣跟冯远当即下了楼,从阴影里披着一身厚重的大风衣,手里端着一条高光的大电筒,脸上满是疑惑的男人,是黄子锡。 “是你!”黄子锡喊出声,他当下便认出了陆不鸣来,又看了看陆不鸣身旁高大壮硕的警察,脸色变化得很快。 “警官也在。”黄子锡鞠了个躬。冯远脸上也写满了疑惑,看来他还没认出这个黄子锡,黄子锡已经开始介绍。 “是我,冯警官。”黄子锡说:“前天那件案子,我当时在场——很抱歉,害冷警官受了些伤。” “啊,是你。”冯远想起来,结案的时候,冷双押进来的几个嫌疑人中就有这个男的,但他记不 大清名字了。 黄子锡瞥了眼陆不鸣,突然赔着一脸笑,抓住了冯远的手掌,用力握了握,说:“多指教,警官,我姓黄,叫黄子锡,您叫我小黄就可以了。” 冯远点点头,虽然这家伙当时伤了冷双,不过本身并没有什么前科,又没有预谋动机,冷双自己似乎也没有计较,冯远当天就把他给放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么个地点遇见他。 冯远有些警惕,他打量黄子锡,猛然发现强烈的光束背后,还站着一个人。黄子锡也注意到冯远的视线,于是朝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撇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老脸。脸上像是被几十张刀片乱划过一样,几乎看不出是一张人脸,身材跟冯远有些类似,虎背熊腰,不过体宽要比冯远更雄壮。 黄子锡拍了拍男人的腰,说:“这是胡三章。” 除此以外没多做介绍,本就起了疑心的冯远更加困惑,上下看着所谓的“胡三章”,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萦绕在这个男人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你叫胡三章?”冯远上下打量起男人——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他问。 胡三章点点头,一言不发。 黄子锡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便站出来圆场,说道:“胡老是我父亲的熟人,不怎么爱说话。” 冯远就更奇怪了,老一辈的熟人怎么会跟他交好?两人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你是干什么的?”冯远问。 胡三章想了想,另一只粗糙厚重的手掌抓着背后的一个尘土飞扬的兜儿,他一抽手,便把整个布兜翻了过来,轻轻打开,展示在冯远等人的面前。他们看了看,里面净是些螺丝刀,锯条,尺规游标一类的东西。 黄子锡才解释:“胡老原本是做工程的,后来受了伤隐退,现在开了个土木公司,专做沙石倒卖,不过老本行还是这个。” 冯远点点头,看了胡三章一眼,这人虽然面相凶狠,但是性格看起来还挺老实,冯远伸出手跟胡三章握了握,简直如同搓着一块粗糙的牛皮纸。 “都快半夜的时候,你跑到这里来干嘛?”一旁的陆不鸣忍不住问:“说起来,你胆子够大的啊,黄子锡,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 黄子锡一连摆手,先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转而又变成了忿忿,说道:“这事真的巧了,我还想问问冯警官。” “问我?”冯远奇道,不等他吱声,黄子锡从手里取出一件东西,展示到三人的面前。陆不鸣抹干净眼睛瞧了瞧,是一封短信。 “十一点半夜,到城东废工厂。你知道在哪。”短信的发送人是冷双。 冯远吃了一惊,他拿过手机,说了句“抱歉”便翻找起来,送信人的名字和号码都没错,这是冷双和他办案的惯例,涉案人员会用公派的电话记下来,一旦需要联系就更方便。 冯远瞧了一眼发送和接受时间,分别是下午四点和四点一十。这两个时间,冷双恰好执行了冯远的外派任务,目的就是王东。 冯远警惕地又看了一眼黄子锡,说:“手机暂时要上交,作为证据,查完案子后物归原主。” 冯远的语气很强硬,压根就没给黄子锡商量 的余地。不过后者似乎也没把这么一部手机当做什么重要东西,只是摊摊手。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联系当局,不要擅做主张。”冯远看了看黄子锡,神情紧张地说道。 黄子锡却振振有词:“这冷双警官不就是你们警察的人么?她联系我不就是警方联系我?” “不一样。”冯远也懒得跟黄子锡争辩,他的注意力这时候都放在了一旁的胡三章身上。 “他为什么也一起来?”冯远问。 黄子锡看了看胡三章,对冯远说道:“胡老原先承包的工程队,其中一个项目就是这家废工厂,冷警官说的位置我其实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家承包的废弃土地,就这里是有工厂,还是废弃的。” 黄子锡的话在冯远听来实在可疑,这话简直就好像是冷双已经知道了黄子锡家里的情况,据此才把他叫了出来。 冯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了眼陆不鸣,突然有了办法:“正好。你们跟我上来,有件事帮忙。” 几人回到了厂房的二层,冯远想借这个送上门来的胡三章,正巧能够把楼上那扇门给想办法弄开,他实在想弄清楚宿舍楼里到底有什么声音。 几人小心翼翼往二层上来,栈道上发出了扭曲的声音,似乎随时踏错一步,几个人就要从上面掉下来一样。冯远开了手里的灯,他四处照射,来到二层的小阳台时,突然愣住。 黄子锡似乎也看到什么,喊了一声,从这里能看到的恰好是对面宿舍间的影像,一闪而过的身影让他们肾上腺素开始加速分泌。 冯远也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他抓过手电,照射到十几米远的宿舍楼,眯着眼仔细看过去,光影微微倾斜,从模糊的毛边玻璃上透过一层污垢,再之后,则是一具徜徉在黑暗之中,摇摆的影子。 这影子像是个人,但又不大像真的人。距离实在太远,冯远压根看不清楚。黄子锡却喊出声来。 “秋叶!”他叫了声,陆不鸣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听过,再结合刚才那声熟悉的惊叫喊声,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 宿舍楼栋里的是,贺秋叶?怎么认出来的? 黄子锡的脸色发白,虚汗顺着脸上的凹槽滚落下来。他说:“我不知道,但是她走之前,穿的就是那身衣服,所以……我不知道……” 黄子锡被恐惧吞噬了一般,双手捂住脑袋,不由自主地怪叫起来。 冯远好容易看得清楚,透过沾满灰尘的玻璃,一个无头女人“站”在玻璃前,身体隐隐透着黏着的墨绿。 “走。”冯远带头踉跄跑了起来,他的腿不方便,但是速度却不落于人后。不一会儿,冯远到了宿舍楼的门前。 “就在里面。”冯远伸出拳头,使劲凹在门上,这扇厚实的木头门纹丝不动。 “喂,这是你家的,你有钥匙没有。”冯远抓着一旁的黄子锡问道。后者吓得摇摇头,说: “老早就不知道在哪了。” “旁边有储藏间。”陆不鸣说:“我去找撬棍。” 陆不鸣抢出两步,却被胡三章拦在身后。 他没吭声,从包里取出一杆灰色的撬棍,放在陆不鸣手里。 第四十五章 王东 () 三人拽住撬棍,胡三章的力气不比冯远的小,刀劈斧凿一番之后,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将把一半的门给撬开。 冯远把撬棍扔在一边,埋头冲向房间里。按照从阳台目测的房间数了数,冯远带头闯进了左手第三间房里。 冯远站在门口,房门果然锁的很紧,他焦躁不安地用手拧住把手,使足了力转动两下,房门纹丝不动。 冯远也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他缩着腰,后退两步,二话没说便把这门给撞开了。宿舍内的门不像外面,没有那么坚实牢固,冯远轻而易举就把门撞了开来。 然而一看到屋里的景象,冯远的表情就凝固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陆不鸣等人一拥而上,然而站在门口的众人都傻了眼。 “……什么,也没有?”黄子锡揉了揉眼睛,他看到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老旧的床架子被偷走了两层,架子颓然倒了一半。除此以外,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女人,也没有尸体。 冯远没有惊慌,毕竟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新手警察。他吸了口气,开始搜查整个房间。现实顺着墙角,冯远摸着房间的四壁,蹭了一手污垢的灰尘。 墙壁外沿没有机关,房间之内的内壁?冯远顺着墙根,轻轻动手敲击,也没有听到层次间的夹层或是痕迹。 “刚才我的确看到秋叶她……怎么会?”黄子锡左右打量起来。 冯远却露出一副很是遗憾的表情,他看了一眼房子内部,说:“没有地方藏尸,从我们发现尸体到进入房间,时间并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处理尸体和血……” 黄子锡却摇起头来,视线恍惚,精神逐渐趋于癫狂。 “什么尸体?”他瞪着眼睛,盯着冯远问。 冯远愣了愣,说:“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无头女尸……” “没有!那不是!秋叶没有死!那,她,我们不是看到了么!她,她当时站在那里!死人能站起来吗?”黄子锡突然站起身,转过身,抱着脑袋锁着身子就要跑出去。 冯远冷静地拽住了黄子锡的手腕。 “别急。”他目光如炬,从陆不鸣,蛇六到胡三章的身上一一扫过,说道:“员,留在这个房间里,不要有任何动作。” 黄子锡脸色苍白,他拼劲力气左右折腾,身体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似的左右翻动,但冯远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腕子,任凭黄子锡使出浑身解数也动弹不得。 “刚才我的确看到一具女尸。”冯远沉声说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陆不鸣点点头,他不觉得那会是一个错觉,更何况这么多人同时见到。蛇六跟一旁的胡三章也点点头。 黄子锡咬着牙,死也不承认。 “秋叶她不会死的。”黄子锡瞪了胡三章一眼,低吼两声,被冯远堵在了屋子里,却哪儿也去不了。 一直沉默着的陆不鸣突然出声说道:“黄子锡,我问你两件事。” 黄子锡的目光恣裂,看着陆不鸣,稍显平静。 “你是那天的……”黄子锡眼睛猛张,他认出了陆不鸣。“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不鸣不急不慢,看了一眼冯远,眼睛眨了眨,似乎 在说,这里“我来搞定”。冯远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 “实际上我是个侦探。我姓陆。”陆不鸣从口袋里抓出一张名片,放在黄子锡手心里,名片上手写着他的名字和身份。 这样一件毫无可信度的手制名片,在黄子锡的眼里本应该像废纸一样可笑。但是看到陆不鸣的眼神,他却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黄子锡咽了咽口水,把卡片塞回到自己的裤兜里,稍微冷静了些。不过他的嘴里还在持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她不可能,不可能会死”。 “首先我要问的是,黄子锡,你为什么能够那么远就认定,死者是你口中的那个秋叶。”陆不鸣问。 黄子锡先是一愣,过后才慢慢平缓了胸口一起一伏的情绪变化,他说: “下午,我们才刚从市局录完笔录出来。当时我们俩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原本打算回家,但是看到秋叶……她好像有心事。” 黄子锡早先就跟贺秋叶有过照面,但是两家并不相熟,交往也不深。也许这是个机会,黄子锡告诉陆不鸣,这次事件之后最受伤的应该是秋叶。 “她就像遭了梦魇一样,一直没法从那种情绪里面摆脱出来。我当时安慰了她,她告诉我……秋叶的家早就支离破碎了,留给她的烂摊子华而不实,光是要维持下来,就不知道要费多少心力,现在又遭到这样的事。” 陆不鸣心里很清楚,遭到孟婉仇恨的这几家人里,贺秋叶家族的境遇是近来最差,但却又是孟婉最愤恨的。 两人的命运在什么时候竟然被牵连到了一起。 “后来我带她回了家里,总之先安顿了一番。”黄子锡低下头,神色有些忸怩。陆不鸣的眼睛眨了眨,他知道这小子心里安了什么,于是故意问道: “你说你趁这个时候,又是献殷勤又是照顾她,果然还是有想法的,对不对?” 黄子锡扭过脸,但并没有否认,他的确是觊觎贺秋叶。 “我们想做什么,这并没有影响什么公理什么法律。”黄子锡说,令他没想到的是,最先批判的既不是陆不鸣,也不是警察,而是蛇六。 “我看这小子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暗地里也是一般货色。你这话说出来,不就是四个字么,乘人之危。”蛇六的语气充满了轻蔑,把黄子锡看得扁了。 这家伙家看起来就是一副小瘪三的脸样,却跑来数落起了自己。这一点黄子锡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 “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又来说我?” “起码老子不像你,我呸。狗屁的正人君子。” 黄子锡扯着嗓子就跟蛇六吵了起来,要不是冯远拽着两人,恐怕就差动起手来了。蛇六早就捋起了袖子,在城东这块地方混的,他还不认识几个真不要命的。 蛇六的字自负是有根据的,黄子锡除了一张脸,蛇六还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比不上他。 黄子锡略过一段,继续往下说:“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秋叶的状况总算好了一些。但是晚上之后她……她又变了。” “变了?”陆不鸣问。 黄子锡点点头。 “就像是中了邪,你明白吗?嘴里说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 ,行为举止也很异常,起初我以为是她经历那些之后才这样。”黄子锡摇摇头,他说: “后来我发现了,不是那样。秋叶她……她像是早就知道这些一样,她反复说的都是报应。” 陆不鸣沉默,冯远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看来你还不知道。”他说:“黄先生,你应该不知道,十年前,就有一起恶性刑事案件——照例本不该同你说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十年前的记录,我们推测,和现在你们经历的那一起案件,算是镜像的同步案。” 黄子锡听了冯远的话,眼睛瞪得快要穿出眼眶。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会啊,十年前,十年前。”黄子锡喃喃说道:“十年前秋叶和我都只有不过十岁吧。难道,难道十年前她就遭受这种事了?” 黄子锡不敢想象。 “很遗憾。”冯远说:“如果证据显示的结果是事实的话,十年前案子的主谋,应该是贺秋叶的父母——黄子锡,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所有参与宴会的人,以及你们的父母,都涉嫌当年那桩案子。” 黄子锡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陆不鸣却说:“现在还不能肯定事态究竟如何,冯警官,十年前的案子审问的记录和档案,我没猜错的话,贵局里根本就没有吧。” 冯远吃了个瘪,刚才的话的确只是推测,正如陆不鸣猜的,市局内部的资料实际上早就有缺省。 黄子锡横了冯远一眼,继续说道:“总之,她的精神很不稳定。吃过晚饭之后,她要回家,我拦不住,就让她回去了。” “回家……”陆不鸣皱了皱眉头,问:“她有说过怎么回去,去哪里么?” 黄子锡茫然摇摇头,一旁的蛇六又看不下去了,吵吵起来:“她都那样了,你就这样放人家回去,连个招呼都不打?问也不问?” “她很坚持,而且那时候她的精神状态——我看恢复了一些,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她才遇到那样的事,我就把她带回家才会这样,所以回家也好。我本来是这么想的。”黄子锡解释道。 “所以你就认为,刚才出现的……”陆不鸣顿了顿,没有用“尸体”称呼,他继续说:“出现的那个女人,你为什么觉得会是秋叶。” 黄子锡的眼神闪了闪,说:“秋叶离开我家的时候说了句话,起初我没有太在意,后来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陆不鸣问。 黄子锡咽了咽口水,身体颤抖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来到房间中央,抬起头网上看去,模样就像是在一具根本不存在的尸体,他的眼睛一直圆滚滚地睁着。 “她要找到王东留下来的东西。”黄子锡说。“直到八点多,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猛地想起,这个王东到底是谁。” 黄子锡说:“这件事我前后怎么想也想不通。王东的加工厂是借的我们家的土地,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已经……没有人知道。” “但是听你说,这个贺秋叶她……”陆不鸣想起自己的邀请函上写的正是王东这个名字,瞬间感觉到头皮发麻。 “没错。”黄子锡说:“我才想到,可能是这里。不,一定是这里。” 第四十六章 王东出事了 () 这个王东究竟是什么人,成了案件最令人费解的真相。 陆不鸣也想不通,原本以为真凶破获,案件如此清晰的事情背后,仿佛还有更多的阴霾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冯远决定重新搜查整个废弃工厂,不管怎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的确在隔壁的厂房里见到这间宿舍内出了命案,也就不可能真的放着不管。 “那现在怎么办?”蛇六抓耳挠腮,问道。 冯远当即联系了东城郊区的派出所,值班的警察并不多,能赶过来执勤的就更少。他思来想去,优先的任务果然还是要找到冷双为主。 “调查终止?”黄子锡觉得不可思议。 冯远解释道:“只是暂缓,因为现在的人手不足,厂房和宿舍的楼层空间需要面封锁调查,案子已经立了,我们会追查到底的。” 鉴于黄子锡的状态有些反常,冯远本打算夜里临时录上口供,但另一件事却打断了他这个想法。 正准备驱散众人的冯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脸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揪住陆不鸣的肩膀,把他拽到角落里,脸色氤氲古怪的气氛,瞳孔长大,说: “是冷双。” 冷双的电话?陆不鸣眼睛亮了亮,冯远已经接了电话,隐约从那一头传来的的确是冷双的声音,大概是这附近的信号不太好,冯远听着一股杂音从电话里传出。 “别着急,你冷静地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冯远说道,他从电话那头听见冷双隐隐喘着气,气息不大畅快地猛 喘着粗气。 冯远一边应着电话,脸色也越来越差。 半晌过后,他沉默了两分钟,挂掉了电话,做出了一个决定。 “黄先生,你先离开这里,回家吧。明天一早,市局和派出所的人会封锁厂房进行调查,你放心,只要查到什么,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黄子锡还想争辩什么,冯远却已经用着不可置喙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有一桩紧急事件,需要立刻处理,现在这是命令,立刻回家。” 黄子锡欲言又止,似乎也的确拗不过冯远,只能愤恨地看了一眼这空无一物的房间,脸色铁青着跟胡三章离开了现场。 当即冯远便一脚油门,把陆不鸣和蛇六带往目的地,也就是冷双和他约好的会面地点。越是离地点更近,冯远的心绪就越不宁静。 “至少我们知道,那个女人还活着。”陆不鸣看着冯远满头大汗,说。 冯远沉默着点点头,旋即又摇起头来,他长长叹了口气,双手焦躁不已地在方向盘上不停地轻轻敲动,沉默了很久,才说:“两件事。一,冷双查到一起命案,就在今天发生,死者验明正身,根据数据库的通知推测,很大概率是王东。” 王东! 一提到这个名字,后座的蛇六和陆不鸣简直要跳起来。这个名字在这两天里出现的次数太多,而就在他们逐渐接近这个幕后的时候,没想到最紧要的一条线索也断了。 冯远想了想,说:“也不能说线索就此断了。毕竟死人也是会说话的,但问题在第二件事上。” 冯远叹了口气,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来,一手掌着方向盘,车窗外乌黑的景象飞快地穿梭在他 们身后,他就此点着了烟,猛吸了口,说: “冷双说,她顺着宴会的有关人员追查,发现这个王东有多重身份,除了来参加宴会的这个伪装身份,还有另一个。” 陆不鸣咽了咽口水,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冯远吸了两口,吹出一团白色的烟雾,焦躁的情绪才逐渐舒缓了些许。“那栋出事的别馆,查到所属人员之后,我们做了一项资产评估,最后抓出来的实际控制人。” 冯远说:“就叫王东。” 说完,冯远吐出一大口烟雾。 抵达死亡现场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冯远接到汤队带来的情报,市局已经开始调查整个工厂,不过因为占地实在太大,地毯式的调查少说要用两个钟头。 不过冯远这边已经联系到冷双,他们见面的时候,冷双的脸色很是古怪。 她看了一眼陆不鸣,又扫过一眼蛇六,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情。 “他们怎么也来了。” 冯远没吱声,其实带陆不鸣主要是为了判断案情,再说他还欠喻瑜一个人情。带蛇六来么,冯远抽了半截烟,才说: “这小子就是从王东的手里拿到票的。” 说“拿”,就有些客气了。 蛇六挠了挠脸,顺着手腕红到腮帮子的脸色这时候显得更加微妙,他看了两名警察两眼,忸怩说道:“是……我没想到他说翘辫子就翘辫子了……这请柬的确是王东的。” 蛇六告诉冯远,这封请柬是他“顺手摸”来的。至于细节,蛇六没敢老实交代,冯远也没有继续逼问,但这个王东的身份就很诡异了。 作为被害人,冯远本职是要搜查的,可王东究竟是什么人? 冷双告诉冯远,这个王东原本也是受邀的一人,可他本身就是这栋“杀人别馆”的主人,为什么会把这房子借给一个要谋害自己的陌生人? “可他事实上并没有参加宴会。”陆不鸣说:“我们不如反过来想,是不是他早就知道宴会有问题,所以才不去?” 冯远沉吟片刻,说:“思路不错,我觉得更大可能是王东早就知道这个计划,他之所以要把自己的名字和请柬写上去,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混淆视听。冯远想到了什么,陆不鸣也领会了。 “只要警方调查的时候,根据第一手资料就是这个邀请函,这个王东甚至有可能早就知道事后尸首都会出于混乱状态,究竟死伤存亡有多少人,估计警方都查不出来,到时候法理上,这个王东就已经死了!” 蛇六没想明白,冷双也听得一头雾水。 冯远解释道:“就是说,这个王东故意把自己的邀请函做了出来,并且发散出去,这样顺藤摸瓜,警方就会以为王东真的参加了宴会,也死在了里面。” 蛇六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你的意思是?”他问。 冯远点点头,说:“我想,跟你猜的**不离十。你之所以能恰好顺手摸到这个请柬,也不是真的手快,手痒,而是这个王东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这个替死鬼替他赴宴。” 蛇六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或许就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 “这 ,这算个什么说法?他不去不就完了,还要把我戴上……”蛇六哆哆嗦嗦,冷汗直下,陆不鸣却说: “非他不可。但凡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在林城莫名消失了,一定会受到警方的注意,唯独东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瘪三,少了几个也不会有人知道。” 陆不鸣的推测像一把尖刀,深深伤害了蛇六的自尊。 “不过……”冷双虽然赞同陆不鸣的推论,但还是有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如果真是这样,假设他真的,真的提前就了解了情况,为什么非要找一个替死鬼?即使不报警,只要自己不去,不就好了吗?” “问得好。”陆不鸣说。“这反向证明了一件事。” 冷双疑惑地看向陆不鸣。 “这个王东,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是提供给孟婉这个明面上的凶手各式杀人手法,房子,甚至布置结构的人。”陆不鸣说:“你们想想,孟婉是怎么能知道十年前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件里的细节?” “王东吗?”冯远沉默了片刻,冷双已经带他们进到了出事的屋里。 “怪了。”一进到这间屋子里,陆不鸣就感觉到严重的违和感。他们抵达的“案发地点”是在西城一家高层公寓里,公寓一共三十三层,乍看下去,在林城已经是颇有些壮观的高层楼盘了,但是进到事发的十七楼,陆不鸣却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房间里也就比毛坯房多了一层墙腻子而已。简单的房间布局,偌大的屋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家具也好,装潢也好,甚至连家用的设备装置都没有。 冷双说:“我也觉得很奇怪,王东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几人到了案发现场,王东的尸体就躺在浴室到客厅的走廊边缘,身上裹着白色的浴袍,又 粗 又 短的四肢毛发十分旺盛,肚皮上还有一团厚厚的绒毛。 王东的形象就像一只丧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缩在走廊的墙角边上,看起来就好像洗完澡突发病变的老头。 但死因却不是疾病,而是猛烈的钝物击碎了他肩胛骨和背脊上的脊柱,气管被碎片阻塞,整张脸呈现出紫红色,宛如膨胀的气囊。 冷双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可怖的死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诡异的房间,古怪的尸体,和这个千丝万缕联系的死者身份,她就一阵阵地盗汗。 冯远把拐杖放在墙角边缘上,弯下身,扯开了王东尸体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浴袍,脸色变了。他皱皱眉头,问: “身份确认了吗?” 冷双点头。 “能确认,面部识别相似度很高,而且也有认证的指纹,基本一致。” 冯远伸出手,轻轻在厚的流油的肥大脖子上摸了摸,细软的后颈和肩胛骨连接处,显然是遭到了什么猛然巨力的袭击,导致骨头断裂。 “武器找到没有?”冯远问。 冷双摇摇头,这间屋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也完难有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 冯远正要继续问,陆不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 “这是什么地方,有人知道么?” 冷双愣了一愣,显然不明白,陆不鸣说:“我有过印象,去查物业!” 说完,陆不鸣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无头女尸 () 冷双赶到楼下的时候,还是很纠结,冯远腿脚很不方便,上下楼尤为显著。陆不鸣就像一只猫一样跑得飞快,无奈之下,冷双只能慢了两步,等冯远下楼的时候,陆不鸣已经找到了物业中心。 对此,冯远并没有异见。他们尾随在陆不鸣之后,到了物业中心。现代化的公园小区,物业大楼十分雄伟,尽管只有三层,是一栋园林风格的小楼,但是装修奢靡。 这也是富人区的豪宅该有的样子。冷双心里嘀咕着,陆不鸣已经找到前台,但是看他的样子,跟物业已经吵了起来。 冷双紧赶两步,总算到了门前,夸张的旋转玻璃门颇有些星级酒店的气派。这时候陆不鸣双手砸在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上,脸色怒火转红,脖子根都像火烈鸟似的烧着。 看起来陆不鸣没有资格调取物业管辖的客 户 资 料——别说调取了,就连前台这一关他都过不去。 “我再说一遍,小姐,这是查案,查案,人命关天,请立刻,马上,给我……”陆不鸣显得很是急躁,但愈是这样,前台小姐的眼光就愈是充满了怀疑,对陆不鸣的态度更是鄙夷有加。 不过她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动怒,反倒是压抑住对陆不鸣的不满,脸上带着不情愿的笑容,说道:“抱歉先生,我们涉及客户的资料,必须是经理亲自许可,才能查阅。” 这是陆不鸣第三次听这句话了,从他到这里表明来意,到一遍又一遍地重申和强调自己的目的,眼前这前台女孩却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不跟你说,你们经理在哪。”陆不鸣皱着眉头,往物业中心的楼上张望,然而前台小姐并没打算放行。 “先生,您有预约的邮件或是短信吗。”她问。 陆不鸣抓耳挠腮,脸上都快急的冒火。 “我,我是警察。”他上下扫了女孩一眼,说:“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先让我进去,跟你们经理谈,我这是警察公务,搜查,管你什么预约不预约。” 前台小姐伸出手把陆不鸣拦在一边,说:“您的警 官 证明和搜查令,请出示一下,我交由行政部门之后,再给您传达经理。” 陆不鸣的眉骨这时候都猛地跳了跳,现在是干这些事的时候吗?他气不打一处来,就要硬闯,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这是证件,麻烦你通融一下,我们办公。” 陆不鸣听了声音,惊讶的回过头去,是冷双,她没有数落或是责骂陆不鸣这“鸡毛令箭”的行为,反倒是真拿出了证件。女孩瞪着眼看了看冷双,揉了揉眼,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的是警察。 “您,您需要什么,我们配合。”前台小姐显然慌了,错乱之中赶紧鞠了一躬。 不一会工夫,在冷双的配合之下,陆不鸣要到了死亡现场所在房间的信息,果然不出所料,看到这个信息的冷双和随后而来的冯远眼睛都看直了。 房间的所属人关系,写的竟然是贺秋叶的名字。 贺秋叶。 这是一栋高层小公寓,面积不大,但是价格不菲,在西城的学区房内也是颇有竞争力和升值空间的房产。冯远看了看交易时间,从物业提供的数据上来 看,显然是款购房,时间远在楼盘落成以前。 贺秋叶的名字,想来不会是巧合。 冯远和冷双两人面面相觑,王东为什么会死在贺秋叶的公寓里?说到底,陆不鸣又是怎么知道,或者有预感到,这里就是贺秋叶的公寓? 陆不鸣说:“这不是直觉,虽然邀请函上写的并不是这个地址,事实上我查过,寄给贺秋叶的邀请函,地址和所属的人根本对不上,除了王东之外,那么多邀请函,只有这一份是这样,对不上。” “对不上?”冷双奇道:“那就怪了,如果地址是错的,那怎么会收到邀请函,甚至还能正常赴宴?” 陆不鸣说:“合理的想象,那就是主办宴会的人,或者是其他认识贺秋叶的人给她带了请柬,而不是邮寄。” “你是说,从一开始,王东就知道贺秋叶的地址了吗?在这里?”冷双问。“可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王东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贺秋叶的公寓里?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陆不鸣说:“王东知道这次宴会有问题没去,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幕后黑手,自然而然根本不会去,为了掩盖犯罪事实,甚至还选择了一个替死鬼。” 陆不鸣瞧了一眼蛇六,蛇六觉得不寒而栗。 “很有可能,王东自己就是宴会的主办人之一,而当他意识到,贺秋叶有可能暴露出什么问题的时候,他会怎么做?”陆不鸣看着冷双,问道。 冷淑桑想了想,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色彩来,她说:“杀,杀人灭口?” “这么想确实比较合理。”冯远说。“如果合理推断,受到刺激的贺秋叶先是在黄子锡的家里一直待到黄昏左右,回到公寓之后遇到王东。两人爆发冲突,激情之下复仇杀人,这么想也就顺理成章了。” “问题是……”陆不鸣却很难接受这样简单的解释。“从凶杀现场的迹象来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冯远叹了口气,说:“看起来,我们得先找到这个贺秋叶,她一定有些话藏着没有说出来。” 冷双也点点头,这件事远不止孟婉复仇这么简单,背后的罪恶根苗也远没有决断。 “我联系了尸检的法医部门,很快他们就会过来回收王东的尸体,现场勘查也会进一步进行,不过……”冯远犹豫了片刻,他的眉头紧锁,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脸颊上烧成了一片乌黑的阴霾,皱巴巴的眼皮跳个不停。 “留在现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冯远的话很有道理,王东行凶的现场是被精心处理过的,尸体的痕迹和死亡原因有待法医鉴定,但是这段时间,冯远却不甘心坐以待毙。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冷双刚发问,冯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比了个手势,躲到角落里去接电话。 陆不鸣把影像资料又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起来。 “昨晚,冷警官,昨晚黄子锡说了什么?”他突然问。 “诶?昨晚?”冷双被陆不鸣发病似的突然吓了一跳,她眨眨眼,仔细回忆起昨晚在工厂发生的事。 “他说,死的人是贺秋叶。”冷 双回答,这话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问题。 两人都没说话,紧张的呼吸流窜在空气里,因为冯远的讯息传了过来,跟着他那张表皮细胞死绝了的臭脸一起。 “发现一具无头女尸,疑似……”冯远顿了顿,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贺秋叶。”他说。 抵达现场的时候,汤队长已经按照冯远的吩咐,把黄子锡和胡三章等涉案人员传唤到了凶杀现场。他们找到尸体的位置就在宿舍区旁的储物室里。 尸体的头部整齐断裂,血痂已经凝固,尸体的温度也凉透了,简单判断,是一具青年女性的尸体,而从着装和体态特征来看,汤队长怀疑,这就是不久前在市局录完口供的贺秋叶。 法医开始尸检,冯远赶到的时候,率先看到黄子锡。他的脸色苍白,一开始嘴里不知道咕嘟地念叨着什么,来回在现场踱步,储藏间的地上满是鲜血和碎渣。 冯远了解到,汤队长进到这间屋子里的时候,大门紧锁,屋内的窗户就和其他宿舍间一模一样,紧紧锁死,没有一点开关的迹象。这尸体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但谁也知道,无头的尸体不会是自杀。 等他见到冯远,第一句话咬定了他的主张。 “尸体藏起来了,我早就说过!” 他这时候已经趋于冷静,说话也颇有条理。只是冯远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藏”这种办法。 黄子锡说:“虽然这是一个密室,但是冯警官,这里也并不是真的苍蝇都进不来,凶手是把尸体托运到了这里之后,从窗户离开的。” 他站起身,忸怩的脸逐渐恢复了平静,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冯远上下打量起黄子锡,眼睛冒光,说道: “好,那你说说看。” 黄子锡摸到了窗边,灰扑扑的窗户上黏满灰尘,屋外的阳光很充足。光线滑过窗户边上,这一侧的窗户是通往宿舍中部走廊的,因此比透光的对过大窗要显得低矮很多。 黄子锡碰了碰窗户的栓子,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蛇六见他这才注意到窗户的封闭状况,忍不住数落了起来:“这栓子早就锁死了,我一进来就看得很清楚。” 黄子锡闭口不答,只是瞪了蛇六一眼,轻轻敲了敲玻璃,厚实的玻璃片完好无损,窗户上也没有什么开合的口子。 “窗户上的栓子只能从里面开关,外面开关窗户根本没法上锁,嘿嘿,小子,你说尸体藏在这里,莫非你比那凶手还了解?” 蛇六两条胳膊搭在胸口,冷不丁地便要嘲讽黄子锡两句,尽管陆不鸣跟冯远时不时要瞪他,但蛇六还是忍不住出声奚落,他就是看黄子锡不怎么顺眼。 黄子锡便干脆不再搭理,他顺着窗台的边缘,又走了两步,这一脚踩下去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主了脚脖子,黄子锡一步走得急了,整个人摔了个趔趄。 “你行不行啊。”蛇六笑了笑,黄子锡却给了他一个异常的反应。 “我懂了!懂了!”黄子锡一脚踹开脚边上的碎铁渣,往上看去,说:“我知道了,毫无疑问,凶手就是这么逃走的!” 第四十八章 推理 () 黄子锡来到窗户下边,视线看向的是窗户的正上方,跟他一起往上看去,蛇六咧开嘴笑了。 “我知道了!”他拍了拍手,脸上挤满了扭曲的沟壑和皱纹。“你想什么,我可是清楚了。” 不等黄子锡吭声,蛇六就直勾勾盯着窗户顶上的一个排气孔洞,说:“你想怎么糊弄我,我可清楚。” “你是想说,人从这里溜了?”蛇六指了指那扇窗子,众人抬头看去,窗户顶上果然有一个两三厘米见方的小型通风孔,中空的部分贴着网格一样的铁网。 这装修风格是上个世纪的厂房常见的,一般用来走线。蛇六说:“你说的没错,要是小点的蚊子爬虫什么的,可以进进出出也说不定。但是你要说是人从这里出去了,那就是扯淡。” 蛇六盯着黄子锡,满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脸色。 黄子锡却压根没有把蛇六的话放在心上,他摸了摸窗户的锁扣,说:“虽然窗户的确是从屋里锁上的,但是这种老式的锁扣并不是一定要从里面锁上。” 说着,黄子锡亲自演示了一遍。 他从警务的手里借过一条又细又长的钢丝线,把两扇窗户向外推开,然后把线头上绑了一根墩头的大头钉,在锁扣上缠了两三圈,把钉头扣在锁扣的底座上,眯着眼校正了方向,扯住了窗户挂锁上的绳扣,他下意识紧了紧绳子,另一头也绕住一块石头片,顺着通风口扔了出去。 黄子锡本想亲自爬出窗台,冯远赶紧拦住他,虽说四层楼不算很高,但是也相当危险,身手不够好的警察都不见得能行动自如。最后这个任务交给了冷双,冯远给她在腰间缠上两圈保险绳。 冷双的胸口,肩膀被绳索紧紧缠住,看到她这副模样,陆不鸣忍不住笑出声来。 冷双的脸一瞬间就烧得通红,她等着两只眼狠狠看向陆不鸣,后者才略微收敛了些,说道:“不错,不错,颇有当代蜘蛛侠的风骨。” 冷双咬着牙,恨不能一拳把陆不鸣撂倒在地。她转过身,暗地里狠狠给了陆不鸣一个肘子,头也不回地从窗户边沿爬了出去。 陆不鸣的脸都紫了,他的腰子被狠狠来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冷双只是看着单薄,但是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含糊,力气更是比自己打得多。他憋屈地从窗边看去,冷双也真的像制住似的,从屋顶吊下来的安绳把她五花大绑。 冷双仅凭两手就悬挂在空中,顺着窗台外沿一点点翻到了窗外。她的发梢在冷风里吹拂而起,两条手臂绽放出赫然威势,手掌稳准狠地拽住了黄子锡的细绳。 不等黄子锡吭声,冷双就当着众人的面,飞快地拉紧了手里的细绳,一只手从外扯住两扇推拉窗,两手配合着一扯,钉头就好像一把精巧的小锤子,咯噔一声,窗户内壁的锁头就紧紧扣实在一起。 “厉害!不愧是冷警官,一般人可没有你这样的身手!”黄子锡瞧了瞧窗外的冷双,把窗户打开。冷双就势顺着窗沿进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她昂起头,甚至颇有些得意。她说: “这么一来,的确这密室就是人为形成的咯?”冷双皱着眉头。 黄子锡点点 头,他说:“需要证据的话,我想窗户的锁头上应该会有痕迹,通风孔也许会有勒痕。” 汤队长的警员按照他的说法,在窗户内壁的锁扣上发现了些端倪,厚厚的尘土上有明显几条细细的勒痕。 黄子锡说:“这么一来,冯警官,还有这位侦探同志,看来目前的推理都出现了问题不是吗?” 两人的脸色很难堪,尤其是冯远。他猛地发现,隔了一晚上,黄子锡如同变了一个人,不仅没有为眼前的尸体感到惊讶,甚至连那种怯懦的恐惧都不见了。 “我知道是她……”黄子锡说:“昨天我就想到了。我想了一整晚,一宿都没有合眼,不接受现实,大概也是不行的。所以……我觉得尽快找到真相,找到凶手才是最好的。” 冯远点点头,黄子锡继续说: “既然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反过来想。”他看了看窗外,说:“我们在工厂里见到尸体,尸体的头,凶器显然都被藏起来了,而现在我们才发现剩下的遗体,证明凶手是在昨天夜里处理的。” “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冯远问。“储藏室的空间位置,不管是从这看厂房,还是从厂房看这里,我想,昨晚我们看到的都不该是这里才对。” 黄子锡摇摇头,他来到窗边。“尸体一开始出现在宿舍,就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意识到问题,然而他把尸体藏了起来,等到我们什么也找不到的时候,趁我们离开的时候,凶手就把尸体移动到这里,制造了密室。” 冯远盯着黄子锡,问:“那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又要以那种形式引开我们?如果是为了藏尸,不声张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黄子锡沉默片刻,说道:“如果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呢?” “怎么说。”冯远问。 “我们不妨站在凶手的角度想一想,如果是一个必须尽快摆脱被怀疑的身份和位置,就必须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尸体上,并且创造时间差,让我们真的以为这具尸体是一桩悬案。” “悬案?”冯远问。 黄子锡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冬天自然的保存下,尸体尚且完好,但是冰冷的表皮之下,脖子上被连根搅断,这一处的表皮和凝固的血液让人不忍直视。 “尸体的身份很难确认,头部被毁坏,只有比对指纹和体态特征,但这无疑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认知,另一方面,也就让我们埋头去破解这个密室,而忽略了其他因素。” 冯远点点头,对黄子锡的判断赞赏有加。 “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不像是密室,制造密室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杀人的线索。所以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在尸体的身份,死因和密室的形成上,就容易忽略一些东西。” “汤队。”冯远当机立断,决定重新展开调查,他站起身,把汤老队长叫了过来。一直在封锁整栋厂房大楼,时不时往这里瞥上一两眼的汤队长总算能派上用场,他迫不及待来到冯远身边。 不过汤队长的目光却一直集中在冷双身上,后者却压根不愿搭理自己这个老父亲。汤队长的心事从不向人提起,冯远也只能隐隐感觉到这两父女之间有种莫名的隔 阂,却又不便点破。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冯远赶紧打了圆场。 “汤队,麻烦你的人办件事。”冯远拦在冷双身前,说。 汤队长的眼里还满是不舍,又多看了冷双两眼,才悻悻说:“冯局,你只管吩咐。” 冯远点点头,指派了汤队底下两个小组重新划分封锁区域,要求把整个厂房的外围再多布置两百米,并且加派人手重新搜索新增加范围内的可疑人物和证据。 “还要加派?”汤队长脸上露出难色,他先是派了郭淮等人下去布置封锁线,把冯远拽到角落,说: “你有所不知,局长,进来局里的正式执勤人员不多,这两天市局还好说,各处派出所的出警任务太重。” 汤队长压低了声音说。 “太重?”冯远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怎么会太重,现在这件案子要牵扯到整个林城……” “我知道!”汤队长一张煤灰模样的老脸上皱起层层波澜,脸色煞白。“市局这两年一直在缩小编制——前代的田局的政策跟市里的指标都是一样,他们说治安已经足够好了,剩下的任务交给协警。” 冯远一听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协警协警,要是协警就能办事,那还要他们干什么?冯远拽下脑袋顶上的帽子,塞到汤队长的手里,花白的发梢猎猎飞舞。 “这事以后再扯,今天加班,要是这都办不成,这局长小爷不干了。” 汤队长一听冯远这话,哪里还敢抱怨,他唉声叹气地摇摇头,整个市局让姓田的搞得乌烟瘴气,不是他不愿意卖力,是警局的人手已经疲于奔命。 不一会儿,郭淮就回来了,比汤队长想的要快得多。 郭淮的脸上藏不住事,这时候就像是掉进冰窟窿一样的毫无血色,他恍惚地回到房里,先是看了汤队长一眼,又看了看冷双,既没有敬礼,也没有打招呼。 他失魂落魄,径直来到冯远面前。 冯远感到古怪,这个汤队长的心腹猛将,两天前对自己的意见还很大,这时候怎么乖巧地像只绵羊,只见郭淮脸色凝重,站到冯远面前,举手敬礼,说: “局长,我有事汇报。” 冯远上下打量了郭淮一眼,问:“有什么事在这不能说?” 郭淮犹豫半晌,脸上汹涌地冒着汗,才艰难说出口来:“这,这必须得单独跟您汇报,请跟我来……” 汤队长嘴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没想到郭淮这小子怎么成了这幅样子,满肚子疑惑没等解答,这一次冯远却意外爽快地跟着郭淮到了外面。 汤队长死也想不明白有什么事连自己也要瞒着。但他倒不至于忤逆局长,百无聊赖之际,他看向一旁的冷双,跟父亲的视线相对,冷双的脸上浮现出鄙夷和斥责,转瞬即逝的落寞之后,冷双干脆躲到陆不鸣身后,两人相视无言。 汤队长犹豫再三,决定要跟自己的宝贝女儿把这个误会澄清,他上前一步,整了整衣角领口,深吸了一口气。 谁知道这时候冯远和郭淮已经谈完了,两人雷厉风行地拦到了汤队长身前。 “冷双……跟我回去。”冯远说。 第四十九章 逮捕 () 冷双被逮捕了,汤队长眼睁睁看着冷双被自己手底下的人押送离开房间,一句话说不出来,连手都动弹不得。 汤队长冷汗直冒地退到窗台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冯远这话其实说的很委婉,直说带走冷双。 冷双本想争辩什么,但是一看到冯远的脸色,就什么话也没了。直到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她的视线都是那样冰冷纯粹,不带一丝一毫的忸怩。 “我很想问问你又在玩什么把戏。”陆不鸣冷静地看着冯远把人带走,郭淮跟另两名警察驱车离开,恐怕是回了市局。 冯远没吭声,他默默看着警车消失在视线里,直到看不见为止。 汤队长扭着手里冯远的帽子,脸色十分难看,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两根烟,一根夹在耳朵上,另一根颤抖着握在手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充血,红色的纹路布满了瞳孔。 他一步一步缓缓来到冯远身前,脸色已经拉到最低点,目光绽裂。 冯远没有往后退,但是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从这个脸色苍白的老头子身上,他看到的不只是愤怒,更多的还是一种矛盾和驳斥,在他内心里疯狂地激流涌动。 这老头子面容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看的冯远的内心揪起,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汤队长瞧了冯远一眼,沉闷浑浊的吐出一口气,把手里揉成一团的帽子塞回到冯远手里。 汤队长伸出手的那一刻,陆不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这一幕实在是太像正面挥舞过来的拳头了。这老头身上的杀气也的确让陆不鸣吓了一跳,但他只是颤抖着捏紧了拳头,脸色憋得从肉色变成了红色,才艰难从嘴里冒出几个字来。 “冷双她……”他低着头,从嘴里说出几个字比田里犁地还要困难。 冯远拍了拍汤队长的肩膀,低声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汤队长没说什么,只是捏紧了两只手,骨头颤抖着发响。 “冯局,我身体不打舒服……”他紧接着又说。 冯远点点头。 “今天你辛苦了,汤队长,你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冯远把汤队长送到门外,迟疑了片刻,在他耳边说道。 “你要是有什么话,我可以带给冷双。”冯远不用多说,汤队长心里也很清楚,为了避嫌,冯远没有直说,作为父女,同时又是警察关系,在一个体制内出了这种事,当然是要隔绝见面的。 汤队长本想婉拒,但想了想,焦躁不安地挠了挠脑袋,咬着牙说。 “冯局,代我告诉她,直到今天,我也不后悔。”汤队长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汤队长离开之后,冯远把陆不鸣叫到隔壁的宿舍里,这里被警方布置成了暂时的案件处理办公室,摆了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拖来的老旧大木桌,上面堆着山一样高的资料。 黄子锡这次没能离开,作为重要证人和嫌疑人,同时又给出了翻天覆地的推理过程,市局准备留下黄子锡作证,尤其是在冯远查案期间,他们希望黄子锡力配合。 出乎陆不鸣预料,黄子锡没有半句推脱,很是爽快地就答应了。冯远暂时让他和蛇六接受局内的调查,录下推理的过程和目击 口供。 剩下的事他没管,反而是把陆不鸣揪到办公室里来,问: “你怎么看?” “我?”陆不鸣斜着嘴笑了笑,说:“看什么?怎么看?我看,时间不早了,既然案子解决不了,我也该撤了。” 陆不鸣并不打算就这样把自己也卷进案件的旋涡里。 冯远沉默片刻,问:“这件案子没有解决,你就不怕自己的声誉受到影响?我可是听说过,在城东的鸢尾街,你是个人物,陆不鸣。” 陆不鸣却惨笑一声,嘴里咀嚼着“人物”两个字,在他看来,就跟嚼烂了的甘蔗一样无味。 “那是你看走眼了,冯局长。你是正职的大警官,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你也别太高看我,你要我帮你,我也帮了,这一天一夜可够人受的,总不至于还要压榨让我们通宵给你加班吧。” 陆不鸣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再说了,你也不是我的老板。”陆不鸣说。 冯远的确不是,也没法反驳陆不鸣这些话,他先是承认,说:“我从来也没打算限制你的自由,陆不鸣,你想走的话,任何时候林城市局的警察都不会拦在你的路上,除非你真的犯了什么事。” 陆不鸣警惕地瞧了一眼冯远,说:“可是你知道,我什么事也没犯。” “所以你随时也可以走。”冯远点着了香烟,一时间屋里烟雾缭绕了起来,他在这氤氲的光色中眯起眼,看着陆不鸣扭过头就要离开,没走出两步,又钉在原地,动也不动。 似乎狠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他仍然背着身,声音忸怩地传了过来。 “你觉得冷双是凶手?”他问。 冯远的嘴角勾起笑容,没有说话。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支笔,犹豫再三,又从证物袋中翻出一件东西来。 这东西勾起了陆不鸣兴趣,他的双眼发亮,立刻回过身,来到冯远正对面。冯远不紧不慢地给他抽出一张凳子来,陆不鸣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坐在上面,放光的双眼紧紧盯着这东西。 冯远把它缓缓推到桌上,陆不鸣的面前。 陆不鸣透过塑料袋看过去,眼光照射在皱皱巴巴的袋子外侧,内里是通透的黑色证件。陆不鸣犹豫了一会,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夹起里面的东西,展开来看,他有些眼熟。 冯远说道:“这是冷双的证件。” “看得出来。”陆不鸣翻转了三四圈,仔细打量了好几秒,证件上写着冷双的名字和番号,警官级别以及主要任职地点。 过了一会,冯远又说道:“你猜是在哪里发现的。” 陆不鸣沉默片刻,当即说道:“不是在现场找到,就是在窗外的逃生路线上,我猜是窗台后边的沟渠。” 冯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点了点头。 “只能是这两个地方,否则你也没理由会把冷双逮捕。”陆不鸣很快解释。 冯远咧开嘴,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沧桑岁月凝聚而成的笑容,笑颜看上去就像是纸叠成的花骨朵一样,简直有些瘆人。 “只是暂时拘起来调查情况。”冯远说:“我的部下,我不会看错。” “有什么分别。”陆不鸣嗤笑一声。“ 该怎么处理,那也是你们自己内部的事,用不着把这种场面话跟我解释。你说你不会看错,可现在证据已经摆在这里了,信不信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了,冯警官。” 冯远无法否认,他说:“根据黄子锡的推理,把我们引开这间厂房,制造密室,行凶,藏尸之后离开现场,同时又有时间作案,再结合这个证据的归属者,我们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冷双。”陆不鸣替冯远回答了出来,然而冯远的脸色就显得更加凝重,他叹了口气,从陆不鸣手里接过证件,发起怔来。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陆不鸣毫不犹豫地说:“如果证据充足,证据链完善的话,也只能这么想不是吗?” 冯远还是没法反驳,犹豫了许久,他才说: “问题是动机。我实在想不出来,冷双真是凶手的话,究竟该怎么解释,她的杀人动机才充足。说实话,我没法说服自己,我尽可能跳出这个复杂感情的怪圈,但是还是……” 陆不鸣却冷笑一声,说:“这不过是为你自己的私情找借口,冯警官,你要知道很多案子是没有合理动机的,对于一些犯罪者来说,行凶甚至只是为了凌虐的快感。” “你觉得冷双是为了满足这种快感?”冯远睁大眼,看着陆不鸣,问道。 “冯警官,你什么时候真正了解过一个人?”陆不鸣问。“也许站在你面前,最亲密的关系只不过是一纸荒唐,而你的命运也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盘。” 冯远沉默了,他想起了李翊。 “所以你也认为凶手是冷双?”冯远问。 陆不鸣犹豫了一会儿,说:“冯警官,你只不过是个警察,我呢,就更不值一哂,是个草芥。我们能决定真相是什么,我们的猜测,我们的‘以为’能决定这个世界的真实吗?” 冯远摇头。 “没错。”陆不鸣说:“我们在这里抓破了头皮,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在追求最完美的合理性,有的人用良知来判断,有的人用条文来判断,有的人用证据来判断,有的人用逻辑来判断。但不管如何判断,在法官落下法槌之前,真相都是扑朔迷离。” 陆不鸣看着冯远,说:“我怎么认为,你怎么认为,并不重要。我们能做的事也很简单,冯警官,那就是尽可能多地找到证据,你觉得呢?” 冯远苦笑一声,对陆不鸣的话,他又怎么能不认同? “抱歉,是我失态了。”但理性这种东西,终究不是说拿起就能拿起,就像多年的感性思维,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冯远准备重新勘查整件案子,他决定从头开始。 这时候,陆不鸣才在末了补上一句。 “冯警官,我并不是说靠眼睛看,靠感情的推理,也许比排错、分析和推演更有意义。有时候,我说的是有时候。”陆不鸣站起身,眯着眼说: “冯警官,虽然我不知道冷警官作为凶手的假设,她的动机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反过来思考——如果她不是凶手,为什么我们的思维会被拽到这样一个低谷里来。” 冯远愣了愣,陆不鸣继续说: “我是问你,冯警官,从感情上来说,你相信冷双吗?” 第五十章 冷双的嫌疑 () 冯远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方面,理性告诉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就算是身边最亲密的伙伴,也有可能做出愚蠢的事。但另一方面,他的感情又一遍又一遍地不断驳斥这种观点,两种想法此时交织在冯远的心头,让他很是煎熬。 可不知怎么,当陆不鸣直戳戳,当面问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冯远的嘴倒是比想法走的还快,他哽咽着从喉头处轻轻推动嗓子,声音已经发了出来: “当然。”冯远脸色发白,眼见陆不鸣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挂着笑。 “我们一点点来说。”陆不鸣说:“这只是我的推测和简单的怀疑,甚至连推理都算不上,你可以理解为瞎猜。” 冷双是他亲手从警探总署带出来的亲密部下,时间并不长,但是论信任和能力,冷双应该后辈中独一份儿的。 可现在。冯远的脸色并不好看,无论陆不鸣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唯独这句话,他听得浑身激灵。 “冷双作为凶手的犯罪证据,的确是很充足。”陆不鸣说:“但这是从法理上来讲,而不是情理上。你看,整个案件从发生到现在,以当前这具尸体来说,谜团还是多到难以解释。” 冯远点头。 陆不鸣便继续往下说:“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案子的手法,时间,地点,甚至连作案凶器和直接证据,可以说一个都没有的情况下,我们竟然已经确定了第一嫌疑人。” 冯远也意识到不对劲。虽然警方查案,为了平铺案情会第一时间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力求尽快破案和减少失误,但那是通常的案子,作案者也多是激情动念,不是预谋。 可是近些天这几桩案子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案情还在扑朔迷离的时候,唯独凶手却直白地冒了出来。 “冷双那边有什么供词?”陆不鸣问。 冯远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擦亮屏幕,手里点上一根烟,皱着眉头瞧了瞧,说:“目前……还没有,冷双只说自己是无罪的,并没有进展。不过……” “不过?”陆不鸣追问道。 “没什么……”冯远摇摇头,说:“只是从身上找出一份假证件。这个证物……进一步证明,冷双有意识地伪造了证件,排除自己的嫌疑——恐怕昨晚联系我们,发现王东的尸体也……” 陆不鸣苦笑出声,这样不利的证据又增加了。 “但至少她自己不这么认为。”陆不鸣说。 冯远叹了口气。 “不是你说的吗?证据摆在眼前,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冯远的两眼就像是黑洞一样深不可测,陆不鸣在他的瞳孔里见不到一丝光亮。 “证据啊。”陆不鸣说:“冯警官,你觉得我们现在在查什么?” 冯远被他问得有些发愣,一下子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头,回答:“查的是冷双涉嫌杀人……” “不对。”陆不鸣打断了冯远。“最开始,整件案子的起因是十年前的一场恩怨,几天前的仇杀——但是我到现在有一个疑惑。” 冯远这时候才意识到,因为牵连到冷双,自己的头脑也似乎变得不够冷静,竟然不知不觉被案情的变化牵着鼻子 走。 “你有什么疑惑?”冯远问。 陆不鸣犹豫了一会,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一样东西,拿给了冯远看。 “这是我交给孟婉小姐的东西,没有经你们同意。”陆不鸣拿出来的东西是一张纸,抖楞开来,有些破旧潮湿。 冯远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纸上只是写了潦草几句话,但是内容却让他惊讶。 “这是……”他睁大了眼,陆不鸣已经替他说出来了: “孟婉小姐只要照着这份供词和做法应付庭审,不能说一定从轻判,但至少会留一份情面。” 冯远的脸色立刻严肃下来,他瞪着眼看向陆不鸣,低声说:“那你知道,这么做是违规的么?我随时可以把你拘起来,就算不至于判刑,关你十五天是绰绰有余的。” 陆不鸣笑着没回答,冯远觉得古怪。 “陆不鸣,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跟我自首的。你把这个给我看,究竟有什么目的?”冯远知道陆不鸣的聪明才智,更理解他狂放不羁的性格。 “这个不重要。”陆不鸣当着冯远的面,一条一条,把这张纸撕得粉碎,看的冯远脸色发绿。 “另一份已经交给了孟婉小姐。但是你知道她怎么做的吗?”陆不鸣问。 冯远摇头。 “她连第二眼都没有看,这张纸被她一点不剩,咀嚼着咽进了嗓子眼里。”陆不鸣说:“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冯警官,孟婉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人,但她也的确布置了那些房间,机关和这个杀人的别馆。” 冯远狐疑地看向陆不鸣,问道:“你现在是在为她求情吗?” 陆不鸣摇头。 “我是想说,孟婉小姐的动机很奇怪,更怪的则是她的杀人手法。她说过,没有杀戮**的人,没有丧失自我的人,在那间房里是不可能被迷惑的。” 冯远沉默了片刻,他不觉得孟婉这样一个既定凶手的证言值得采信,但陆不鸣的解释却似乎很有道理。 “但是杀戮这种氛围,这种**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只要推动第一个骨牌,接连后面的所有骨牌都会一起倒下。”陆不鸣说: “但是我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发现这第一个骨牌。”陆不鸣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倒是案子相关的另外一些人,除了我之外,几乎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占据任何话语权了。”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这整个案子?甚至要杀人灭口。”冯远问道。 陆不鸣先是点点头,没过多久又摇了摇头。 “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陆不鸣说:“既然没有根据,也算不上什么推理。” “那么就是说,这两件案子之间必然有什么我们还没有发现的关联。” 冯远突然站起身,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桌子,取出手机,联系尸检的法医,要求递送报告,并且说:“王东,对!王东。” “王东是死在贺秋叶的公寓里,我们的矛头对准了贺秋叶,但贺秋叶却又死了……”冯远说:“这,这果然是在消灭所有知情人么。” “如果是这样,那么合理的判断 就是知道了秘密的王东被贺秋叶杀害,返回之后的贺秋叶则死在了冷警官的手里。”陆不鸣说:“除非冷警官手里有这起案子的秘密,或者她本来就是密谋者,逻辑才说得通。” “但贺秋叶到底知道了什么?”冯远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也许和头有关。”陆不鸣说:“无头尸体的头颅消失了,很难简单当做是毁尸灭迹,我想应该会有深层次的原因。只要找到这些蛛丝马迹,应该会有新的角度。” 冯远也认同了陆不鸣的观点。这时候,冯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瞥了眼陆不鸣,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郭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仓皇无措。 他说:“出事了!局长!” 冯远的脸色刷地变了,原来郭淮的警车在路上抛了锚,他们正要传呼一辆救援车辆,谁知道竟然碰上了一张熟面孔。 “谁?”冯远问。 “我不认识,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我是听见冷双说的。”郭淮的声音有些慌张,他说:“我只听到冷双当时在车上,她喊了一声‘胡三章’,起初我们都没听出这是个人名,后来才发现……” “发现什么?”冯远赶紧追问。 “发现那人竟然是个现行犯,当地派出所的同事紧急联系了我们,他们说救援的车辆耽搁在路上,就是这姓胡的害的!” 郭淮那头的声音响起了嘈杂声,冯远的脸色就越来越低沉,听郭淮的介绍,似乎问题变得越来越棘手。 “你挑重点的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冯远急道。 郭淮带着半点哭腔,说:“汤,汤队长……出大事了……” 啪。 冯远愣在原地,这种感受让他梦回十年前,内心起的波澜尘嚣直上,手里的电话落在地上,连动也来不及动,他就径直奔了出去,腿脚也顾不上。 陆不鸣正要发问,雷厉风行的冯远已经喊出了嗓子眼。 “又出事了,跟我来一趟。” 冯远吩咐看守废弃工厂的警察守在原地,一边继续录口供,一边搜查新的证据,他跟陆不鸣两个不顾反对,两人只身就赶往现场。 “究竟出什么事了?”陆不鸣这么问冯远的时候,后者还在一个劲地抹汗,脸上难以掩饰的焦躁持续不断,最终成了一整脸的沟壑和汗渠。 “陆不鸣,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你到底有没有头绪?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可能要遇到大麻烦了。” 冯远说着,带着陆不鸣一路上了他的别克,一脚油门几乎要踩到底,他说:“还有件事,是你的喻瑜姐让我转告给你……” 陆不鸣只瞥了冯远一眼,就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样,说: “是转告?还是保密。” 冯远被陆不鸣一句话给噎了回来,郭淮他们一路车过去并没有开太远,两人的速度直逼过去不要是十分钟就能到。 “你真的能看到我想说什么?”冯远焦躁之余难以掩饰的好奇心爆发而出。 “你只是想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关于林因之这个人,还有关于喻瑜和我的关系的话,就不用多费口舌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查这些事。”陆不鸣说。 第五十一章 车祸现场 () 陆不鸣的回答让冯远很是意外,看来在他和喻瑜聊过天之前,陆不鸣老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听喻瑜的意思,她刻意对陆不鸣隐瞒了这件事。 但不知道陆不鸣通过什么途径,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冯远也不知道陆不鸣究竟知道了多少,年纪轻轻的陆不鸣给他的感觉却是隐藏了无数的秘密和城府。 冯远惊讶地多看了陆不鸣两眼,说: “林城的案子,就和那个有关。” 陆不鸣也看着冯远,突然笑了笑,冯远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他既没有问,陆不鸣看起来也不准备解释,两人扭过头看了一眼巨大凋零的厂房外楼,乌黑色的狰狞建筑从空地里腾空而起,单调的钢筋水泥露出可怖的颜色。 很快两人便赶到了事发地,配合协警的调查,嫌疑人已经遭到逮捕,不过冯远的指令则是让他们原地待命,暂时不要收押。 胡三章那夸张的肥大躯体隔着很远都能见到,两人很快从车上下来,眼前一片狼藉。这是一条通往市内的马路,路不宽,并不是水泥国道,而是一条年久失修的砖石小马路。 光是在这样崎岖不平的小道上驱车已经足够费劲了,偏偏萦绕在冯远心头的阴霾仍旧挥之不去,他急不可耐地赶往现场。 只见灰色的别克车推起满地喧嚣,砖石马路上灰尘和沙土一时间倾洒在漫天空中。冯远趔趄推门钻出,似乎早忘了自己腿脚不便。 局长莅临,控制现场的两名警员和十几位协警早就拉开了隔离带,配合交警的控制,这条路段除了他冯远,谁也进不来,否则他这样横停在马路正中间,肯定会出事。 冯远一下车,本能地扫视身边一圈,远山绵延的褐色波澜起伏不止,徜徉在墨绿色的树林延伸到脚边,肉眼可见分离出来的浅灰色稻田上,低低矮矮伏着灰白色的霜。 冯远吐出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在他的胡子上几乎要凝结成冰。 “你过来。”冯远把掌握情况的警察招呼过来,拿出象征他局长身份的证件,摆在警察面前面色铁青地问: “你叫什么。” 被冯远叫来的警察本来就不觉得冯远面色和善,再被这么一问,局长的威严让他脸都吓白了,他哆嗦着回头瞧了一眼现场,低声说:“我是水田县派出所的办事员,局长,您叫我小赵就行,实在是人手不够,所里的同事大多都派驻了。” 小赵的脸色显得颇有些书生气,身形抽起来的条 子又长又瘦,偏文偏弱,冯远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是个文职。更何况他还带着一副厚厚的大镜片,一见到冯远,一张白净的瘦削脸孔就染上了一抹羞愧的暗红色。 “派驻?”冯远收起证件,说:“讲讲。” 小赵狐疑瞧了一眼陆不鸣,冯远立刻会意,说:“这是我的心腹,你讲。” “是这样,局长。”小赵从兜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嘴里紧张地咀嚼了半晌,支支吾吾说道:“近来我们周边的突然事件比较多……” 这一句话冯远的脸色就变了。 “你们县?”他问。 小赵犹 疑片刻,才说:“不只是县里,市里稍微偏远一些的区也都一样,这已经是第九起了,光车祸就得这个数。” 小赵伸出三根手指。 冯远瞥了一眼小赵身后拉长的黄色警戒线,内里已经被拍摄取证,拉出一道隔绝开来的空间,一辆通体乌黑的旧式改装大卡整个车头活像被压扁的易拉罐,惨不忍睹。 冯远来到车前,鲜血淋淋的地面上拉出一条弧线的血痕。 “什么时候开始。”冯远问。 小赵弯着腰跟在冯远身后,双手紧紧抓着手里的笔记本,脸色却刷地低沉了下来,他犹豫了半天,又是摇头又是晃脑,却始终不发一言。 “你只管说。”冯远从兜里递出一根烟,强硬塞到小赵手里,说:“这是很重要的线索,最近不大太平,你得老实告诉我。” 小赵咽了咽口水,脸上拉长的青筋充血,面部染成血红色,他推了推镜片,眼光闪动,说:“大概是在一周前开始。” “一周前。”冯远知道为什么小赵忸怩着不愿意说了,一周前是他刚来林城不久的日子,从那天起发生的怪事不断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正义就像一道光,光的背后必然有不可分割的阴影。 这个影子追随着他的脚步来了。冯远来到车祸的现场,这是他接到的通知,汤队长的警车在行驶途中遭遇车祸。 小赵告诉冯远,老警察早一步被先赶来的救护车救走,现在生死未卜。冯远没让消息扩散出去。 “局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小赵乱了方寸,他没想到这一起车祸引起的事态这么严重,打听到出事的警察竟然是市局的支队长,小赵的魂都丢了一大半。 “别急。”冯远的心头虽然火急火燎,但是他明白这时候任何的疏忽大意都不能有,更不能急。 “先搞清楚前因后果,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一步一步查,决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冯远问:“还有什么异常。” 小赵点点头,慌忙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些,他慌张地翻动笔记本,说:“对,对,局长,还有件事要汇报。这个,那个……” 小赵的话没说出来,一直蹲坐在两辆事故车辆前的陆不鸣,把指头放在厚重的车胎印痕上,突然语气冰冷的说道: “是不是自从前两天那件骇人听闻的案子发生以来,最近的车祸从‘事故’升级,成了不断的矛盾,斗殴,甚至更恶劣的事件。”陆不鸣问。 “对对对!”小赵点点头,说:“这位同志看来很清楚……” “你想到什么?”冯远立刻问。 陆不鸣的视线凝住在眼前的事故车辆上,车内散发出恶臭的焦黑味道,这种味道像是机油燃烧的味道。 “冯警官,任何巧合背后,必然是有因果联系的。”陆不鸣拍了拍手,手指留在憋平凹陷的车胎上。 “车祸发生的时候,最大受力点在车头和车胎上,只要司机踩了刹车,车辙摩擦出的印痕会很明显。”陆不鸣又轻轻碰了碰地面上黏着的血液。“但是现场来看,只有一条细窄的小车痕迹,而这辆卡车却完没 有任何痕迹。” 小赵的眼睛亮了,屁颠儿屁颠儿跑到陆不鸣面前,哗啦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从里面翻出一页,上面细心地绘制了一副简图,他说: “对,对!我当时也这么想,这条车辙的痕迹很轻微,尤其是在发生撞击的部位——这是一起看起来追尾的事故,后车却没有采取任何紧急措施。” 冯远也注意到了小赵的绘图,看来他的想法是,一前一后两辆车并不是单纯的“事故”,而是有一方采取了“谋杀”手段的“伪装现场”。 “最重要的是,这辆小型货卡的车型,很奇怪。”陆不鸣把手伸进车胎轮的里面,手指头在车胎的后槽摸来摸去,突然触碰到凸起的硬物。 “这是谋杀。”陆不鸣下了结论,眼光闪动。 “这事你跟谁讲过?”冯远给小赵把烟点上,后者受宠若惊,惶恐之余,哆哆嗦嗦差点把烟给抖灭了。 小赵眯着眼,回忆说:“知道的人不多,我跟队里汇报的时候,大伙儿都是疲于奔命,根本凑不到一块,虽说都是小事故,但是成天这样,像这种事故,也都尽量从简。” 小赵的说法的确有道理,尤其是对林城这样的小城市来说,频发事故对于警察系统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把胡三章带回市局,我要当面提审。”冯远很快做出了决定,既然暗中涌动的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小赵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按理说县里的案子不应该越级管理,但冯远这时候也实在是足够强硬,根本也不是小赵这种级别的文员能够拒绝的。 他带着两人来到警车旁,两人调查的工夫,胡三章已经被押进了车里。 “我看看。”冯远来到收押的警车旁,他想先看看胡三章的情况。 叩开了关押胡三章所在警车的车窗,窗口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惊恐的脸色,他手上戴着镣铐,双手扒住窗口,突然叫了起来。 “警官!我,我是冤枉的!救我!”胡三章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身后的警察摁住,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嗓子眼里冒出呜咽的嚎叫。 冯远使了个眼色,身旁几名协警吩咐起来,胡三章便被扭送下了车,冯远看了一眼胡三章,魁梧的身躯这时候不住地颤抖着,一刻也停不下来。冯远试着简单提了几个问题,胡三章却只有外表看起来正常,脸色发虚,几乎没法正常沟通回答。 “先回局子里吧。”冯远把人带进别克车里准备离开,陆不鸣却疑神疑鬼地回到后座一言不发,简直像是丢了魂。 “你又怎么了?”冯远把住方向盘,往后看去。“可不像你。” 陆不鸣嘴唇一直在抖,三番五次似乎想要搭话,但是嗓子里低声呢喃几句,没有出声。一旁的胡三章才刚安抚了情绪。 冯远准备先把人送回警局,车子还没动,眼前却拦下一人。 是小赵。他拦在冯远面前,身体有些颤抖,声音则更加难以抑制。 “局,局长。”他说:“你,你这样我很为难……我,我没法交代。”小赵说。 第五十二章 任职 () 冯远踩住了刹车,脸色阴沉得像浓郁的黑咖啡。 “让开。”他沉声说了句,小赵的身体就应着抖了抖,面对冯远阴冷的语气和摄人的气魄,他已经胆怯了,但是却仍然不准备往后退一步。 “局,局长……”小赵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张开双臂,眼镜下的目光笔直地瞪着冯远。 冯远哈地叹了口气,这小赵也是个实心眼。 “上来。”冯远说。 小赵愣了愣,脸色都变了,他哆嗦着说:“我,我,我只是按规矩办事,局长……” “小爷叫你上来!”冯远见他扭扭捏捏地,于是一脚把车门给踹了开来,一瘸一拐地来到他面前,一手拽住了小赵的胳膊,拉扯着他就往车里去。 小赵拗不过冯远,被拽上了车,安排在陆不鸣和胡三章中间,他哆哆嗦嗦地只感到害怕,也不知道冯远究竟要把他带到哪去。 “一会儿我要先去医院,小赵,你知道市局怎么走对吧。”冯远头也不回,驱车在路上飞快驰骋。 “医院?啊,去看汤队长吗?”小赵支支吾吾,他瞟了一眼冯远,也不敢忤逆,说:“那嫌疑人怎么办?” “我正要说这个。”冯远叼着烟,点了个火。“要么你就直接把他送到市局,我已经派人联系,有人接应。要么你们等我,我去看看老头儿就回来。” “谁把他送到市局?”小赵瞪大了眼睛问。 冯远吐出一口烟雾,看了看小赵,说:“除了你还有谁。” 小赵正要问“为什么是我”的时候,陆不鸣却开口了。 “我们可能没时间了,冯警官。现在重中之重是立刻把头绪厘清。像这样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不仅案子破不了,可能林城也要遭殃。” 陆不鸣的话简直就不像是从他口里能够说出来的。对此冯远也露出一脸惊恐,他把车停在边上——医院就在路边,脸上露出的震惊已经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悸动,看着陆不鸣的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这些?”冯远停下车,他满心以为,凭他陆不鸣的为人,这时候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口德了。 陆不鸣的脸色还是很古怪,从车祸现场过来,整个人都古里古怪。他抬起一只手,盯着手心看了挺久,脸色一时阴郁一时晴好,变化恍惚不定。 “我觉得可能要出事。”他说。 冯远咬着烟头,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一顾。 “已经出事了。”他飞身下车,拄着拐杖往医院里去,把车交给了小赵。 小赵疑惑不解,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打着颤,身体也跟着挺不住地抖动,身的力气仿佛都灌进了脚里,但是躺在油门上的脚掌却动弹不得。 陆不鸣笑了笑,说:“你现在倒是可以把人带走,毕竟局长也不在了。” 小赵犹疑片刻,看向陆不鸣,眼里充满了困惑。 “别看我。我只是个无业游民。”陆不鸣说:“我最新不过的就是你们这些条·子,你就是把人带哪去也跟我毫不相干。我跟你们那个什么局长也没有半点关系。” 按照道理,小赵是要把人带回去,冯远到时候下达指示再把人从派出所转回市局当然可以,可是也 得经过小赵的上层领导,而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顺道把我送回去吧,应该顺路。”陆不鸣瞅了瞅方向,从这里往东走,恰好离自己的住所不远。 这时候陆不鸣再怂恿两句,小赵的意志就更加动摇起来。他眯着眼,看着冯远一瘸一拐往医院里去,背影充满了萧索的意味。 小赵背上安带,打上火,一层一层推上高档,车子缓缓驶出,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陆不鸣就静静看着,小赵驱车在路上转了一个圈,朝着市局就飞驰而去。 “我还以为你要回县派出所。”陆不鸣仰起头说。 小赵还是没说话,他们到了市局之后,冯远安排的警员接收了胡三章。小赵声张着要回派出所交代,却被郭淮以奇怪的眼光拽住。 “你姓赵?”郭淮问。 小赵疑惑地点点头,郭淮的身材又高又壮,虎背熊腰的姿态比他大了整整一套。小赵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这个魁梧的男人要做什么。 郭淮似乎也是一头雾水,他把小赵叫到办公室里,上上下下把这瘦弱的警察打量了有五遍,看的小赵心里发毛。 “你是武侦出身么?”郭淮问。 小赵摸不着头脑,他站直了身体,郭淮这问题和口气几乎让他会想到面试的时候。 “是……是情报专业。”小赵回答,他的身体条件并不符合武侦的要求,尤其是体能。因此相对来说文弱的他,尽管仍旧执拗进了刑侦组,但是最后却还是被分到了文职单位。 “我想也是。”郭淮叹了口气,说:“你刚才是跟我们局长在一块对吧。” 小赵不知道为什么郭淮要像查户口一样盘问自己,但是迫于这大块头天然带有的威慑力,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就要回答。 “是。”小赵低了低头,说。 “抬起头!”郭淮猛地站起身,狮子一般地地吼道,吓得小赵脸色发白,慌忙挺起胸,双腿下意识并紧,郭淮围着小赵转了一圈,又是捏肩膀,又是敲脊背,看了两三圈之后,才皱着眉头摇头,说: “我还真想不通。”郭淮叹了口气,坐下身,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在一张公文纸上盖了个戳。 小赵还是一头雾水,正疑惑间,郭淮已经把公文递了过来。 “从今天起,小赵同志,你转入市直属,局内暂任刑侦支队情报侦察小组组长,代理汤队长管理支队事物。” 郭淮见小赵的脸色吓得惨无人色,已经说不出话来,又嘀咕了两句,才说:“你,协助我工作。” 眼看郭淮把文书塞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小赵慌忙往后退了两步,摘下眼镜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端端正正地扫了一眼公文书上的任命报告和签字,满脸疑惑。 “你这家伙,学情报的看不懂字?”郭淮脸上横肉抖动,揪住了小赵的领口。后者赶忙摇头,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调职。 “同一个系统,你这算是大升迁了,有什么好不满的?”郭淮才是一肚子火没地儿发,汤队长出了事,队里的消息不能扩散不说,冯远还给自己又扔来一个这样软蛋作累赘。 小赵临了也没想通,自己怎么就突然调了职,他垂头丧气地出来,见到在了陆不鸣。令他惊讶的是,原来陆 不鸣并不是警察,他只是借着冯远这层关系在局里很吃得开。 “这个案子也很简单,钢丝的材质并不是本地的,你查查当天时段的出入境记录,主要查大型车辆。”陆不鸣弯着腰,双手随性插在裤子的兜里,斜着眼看向侦查组的一名队员电脑,视线一扫过,他就能立刻得出结论。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解决了这一个,陆不鸣一点也不闲着,转头又到另一边,这次向他请教的是市局里的女同事,负责的则是另一起案子。 “这个很古怪,是个奇怪的事件。”女同事脸上写满了疑惑,陆不鸣凑近去看了看,是一桩意外事故的调查报告。 “意外事故?”陆不鸣疑惑道。“真要是事故,怎么会联络到刑警科?”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只是简短几行字的报告内容,既没有案件细节,也没有侦破记录,看起来的确就是一起常见事故。 “是个悲剧。”女同事的脸色很难看,盯着屏幕不多一会,甚至连呕吐感到冒了出来。她摇摇头,指了指屏幕上泛起的光芒。 汽车自燃事故。 私家车自燃,的确是罕见的事故,但并不是没有。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车型让他很是在意。 “从哪里传来的?”陆不鸣问。 女同事低声在他耳边汇报起来,在郊区的路边发生的自燃,所以事故并不严重,但是倒霉的却是车里的乘客。 眼见陆不鸣跟警局里的同事打成一片,小赵皱着眉头,他咳了两声,来到情报侦察的办公室里。办公室不大,但是几乎把陆不鸣围在中间。 他正要说什么,一旁的郭淮已经帮他把话说完了。 “同志们,今天开始,你们的头儿就是这位了。”郭淮拍了拍小赵的后背,把他扔进了办公室,掉头就着手审讯的事宜了。 一来是冷双被捕,二来就是这个胡三章。郭淮的眉头紧紧皱住。 而小赵这边却完乱了方寸,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接任什么领导的职位,唐突之间就被推到了这里,他甚至连该干什么都没有了主意。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双双眼睛如同炽灼的火炬窘迫地盯着他,这里他唯一认识的人反而压根不是警察。 “陆不鸣。”小赵试探性地问。 陆不鸣站起身,把手头帮忙的案件暂时放在一边,看了看一旁的小赵,叹了口气,说:“在冯警官回来之前,他应该是想让你调查这件案子。” “车祸?”小赵问。 陆不鸣点点头,他毫不客气地领着小赵往审讯室去,说:“这个郭警官的脾气,估计是不想让你插手。但是你别怕他,冯警官给你的权限很高。” “你也是他的人吗?”小赵问。 陆不鸣先是没有回答,半晌过后才说:“我只是恰好跟他们查到一块去了,借用一下警察局的系统和情报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告诉过你,我很讨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条·子。” 小赵便没再问这事,两人穿过警局的走廊大厅,来到审讯室外。 “为什么要让我来调查……”小赵迟疑地问。 陆不鸣走在前面,不知道听没听到小赵的问题,只是说着“一股脑走下去,不管是聪明人还是蠢人,总能走到真相”。 第五十三章 天才的落寞 () 冯远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放下手里的花,这次挑了很久,干脆最后闭着眼捧了一束从没见过的黄色花束,尽管是个习惯,但给男同事送花的确让他觉得古怪。 即使是个老头。 冯远推门进来,一声不响地把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他总觉得最近常来这地方。 汤队长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是胸口的肋条断了三根,腹腔有碎玻璃和骨架结构造成的大出血,意识还没有恢复。 冯远没有多问,这种问题问得越多,反倒是越不安心。对他来说,自己的同事能保住命,这就够了。 汤队长的脸色发黑,一身皮包骨头的憔悴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孔在呼吸机的遮掩下显得更加爱虚弱。他 “干咱们这一行,随处可见的都是凶险和危机。”冯远似乎是在对汤队长说话,但他知道汤队长其实什么也听不见,甚至他也完没有必要专程来一趟。 “要是你现在能说话,多半也是发牢骚。”冯远看了看汤队长的神情,不知道他现在正在跟什么作斗争。 “你也许要说了,正是紧要关头,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探什么病?”冯远说。“你那老一套的臭脾气和臭规矩还没完,估计又得说起我来。” “我是个后辈,您说的自然有您的道理。”冯远说。“不过我想,终究人命关天,人才是最重要的。” 汤队长没有声音,当然也不可能有。冯远盯着老头子看了很久,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他捏着拳头,脸色浮现出些许痛苦。 “我会把还冷双一个清白。”冯远站起身,落下帘幕,静悄悄地从这里到了另一间病室。 他才推门进去,屋里就响起了声音。 “这周已经是第二次了。” 喻瑜的声音,似乎一早就注意到了冯远。她半坐在床上,声音仍然虚弱。 冯远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惊讶的情绪,他缓缓来到喻瑜的身边,坐在床边,说:“你知道我要来吗?喻小姐。” 喻瑜却叹了口气。 “早已经不是小姐了。”喻瑜笑着说。“我们不是一样吗,你已经成了老大叔,我也成了臭婆娘。” “我心里可是少年。”冯远说。 喻瑜心里却想笑,但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长叹了口气,看着冯远比起十年前的模样,脸上徒增了大小十几条沟壑皱纹,不知觉问道: “那之后,你就一直这样?” 冯远愕然,问:“怎样?” 喻瑜抬起头,轻轻地盘住了脸颊上垂落的发梢,说:“时倾出事已经十年了,冯远。你还没放下她?” 冯远的表情突然僵硬住,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该放下的,我早就放下了。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冯远说。 喻瑜上下打量冯远,嘴角微微翘起,说:“放下了?冯远,你到现在还是单身吧。我说错了吗?” 冯远没法反驳,他挠了挠脑袋,长出一口气,面对喻瑜的视线,冯远只能搪塞过去。 “不结婚是不结婚的事,我本来就单身主义。” 喻瑜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冯远,你别以为我活到头,连脑子都不好使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还清楚。不过我劝你,你和我不一样,我的寿命 到头了,你还长着,以后的路总不可能一个人走。” 冯远却白了白眼,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像我老娘。” 喻瑜无奈地摇摇头,看向窗外。 “所以,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喻瑜问。 “没有。”冯远摇摇头。“只是看望同事,好巧不巧你在这,顺道看看你来。” 冯远的确没有撒谎,但说的也是不尽不实。 “哦?”喻瑜的眼睛发亮。“这么说,林城已经出事了?” 冯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停顿片刻,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 “你养育的天才。”冯远说:“陆不鸣。” 看着冯远这样嘿嘿一笑,喻瑜也跟着忍俊不禁,两人肩并着肩笑成一团,最终只有喻瑜笑着笑着,泣不成声,两眼抹着出了两行热泪。 她说:“他的确很聪明,是一个天才。” 冯远盯着喻瑜看了一会,立刻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要看着喻瑜这双柔弱的眸子,多看哪怕一眼,冯远也知道。 “他有个心结,一直梗在这里。”喻瑜说着,拍了拍胸口,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阴郁,这种阴郁不是冯远见过的情绪。 “我说的是十年前,不是现在。”喻瑜说:“十年前的时候,林因之,也就是林侦探在你们调查案情的过程中去世了。” “这事我知道。”冯远给喻瑜掖了掖被脚,这时候他的脸色有些凉薄。 “你不知道的是,这件事也埋在我这里十年了。”喻瑜叹了口气,说:“阿鸣这孩子,有一回他跟我说,自己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冯远眯着眼听,没想到这个陆不鸣竟然也会正儿八经地思考,问题还颇有深度。喻瑜的脸色却并不是回忆往事的那种淡然,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戏谑。 “我不知道,冯远,虽然我做了这个决定,把他从东南亚带了回来,可是你知道有多可笑吗?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孩子。” 冯远苦笑一声,说:“你大概是想得太多了,喻瑜,小孩子都会问这样的问题。” 喻瑜的瞳孔闪烁,她说:“但是这小鬼跟别人还真不一样,第一年他就找到了林因之的死因,当时就对你们这样的警察深恶痛绝。” 冯远苦笑一声,没想到这因果的根源竟然有这么深,这就是陆不鸣嘴里整天念叨着看不上警察的来由吗? “我当时很惊讶,因为我什么也没有告诉那孩子。说实话,到现在我才明白,之所以履行这个诺言,我武断的要把他养大,可能是因为愧疚……”喻瑜低下头说。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已经很有觉悟了。”冯远说。 然而喻瑜却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让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恰巧就是他,他在十五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名望了。” “名望?”冯远问:“怎么样的名望?” 喻瑜想了想,才说:“你听过暗网,这个东西吧,你是警察,懂的应该比我们要多。” 冯远当然听过这个词,不仅听过,在这个鬼东西的手里,他不知道吃过多少亏,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加上近年来对国际安的维护和调查,七七那边也得出了更新的结论 。原来这个暗网并非是纯粹的犯罪组织,或者说他们涉猎的范围远不住如此。在东南亚一案中,调查的醉心结果发现,这是一个无利不起早,揭露的往往是人性最阴暗一面的东西。 这个存在于阴暗面的网站,联合了各个国家的阴暗势力,在暗中替人们完成一些“阴暗”的愿望,无论内容是什么,似乎就没有它不能实现的——只要有钱。 冯远甚至听过更离谱的传言,从东南亚贩运大量打包的“人力”,贱卖到欧洲后,即作为奴隶,又或者是器官的替代品。 这样骇人听闻的传言也屡见不鲜。近年来,这些阴暗的势力甚至渗透到了这个林城,这是七七找到的线索。 七七告诉过冯远,暗网的势力的确就像一只看不见的网,他链接着社会各个阴暗的层面。冯远曾听过一句话。 “人性的善往往藏得很深,偏偏恶这东西,最好为人利用。”冯远念出了这句话,喻瑜的眉头咯噔皱了起来,她叹了口气,说: “你一定知道暗网是怎样的存在。” 喻瑜这里说的暗网,是那些不法者为了炫耀或是推广自己的犯罪事实而制作的临时页面,冯远更不止一次看过。 “自从到了林城之后,阿鸣的名望就突然猛增。他以前只是接受些不大起眼的小委托,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却摇身成了街头巷尾最令人瞩目的大侦探。” “他很有名吗?”冯远问。 喻瑜抬起头,瞥了冯远两眼,说:“你该知道一件事,在你来这座城市之前,有相当几年的犯罪率陡然下降,这可不是警局的功劳。” “你的意思是……”冯远问。 喻瑜双手揪住了手边整洁雪亮的被褥,说:“你知道我在这家医院——林城最好的住院房里每天要花多少钱吗?我也不知道,他从来不打算告诉我,但是他接受的委托代价不菲,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冯远点点头,这么说,陆不鸣的高傲和孤僻也就情有可原,他的能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但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实在太多。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在暗网这么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阿鸣的名气……他……” 喻瑜说:“他也许早就被盯上了。” 冯远并没有觉得惊讶,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在他来到林城之前的这些年,如果仅仅靠一个少年就撑住了局面,那么后果也不是不可想见的。 “我曾听说两件事,一是你,冯远。”喻瑜说:“我早就知道你要来林城,你猜这是为什么?” 喻瑜的语气很是平淡,但冯远也猜了个**不离十。 “又是暗网搞的鬼?”冯远问。 喻瑜点点头。 “他们早就想好了对策,专门用来对付你。”喻瑜说。“甚至还专门做了预告。” 冯远叹了口气,这么一来,他这些天遭遇的古怪事件也就说得通了。 “你觉得我会怕他们吗?”冯远说。 喻瑜摇摇头,苦笑道:“我早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冯远,你的心真的比石头还硬,除了心里那个人,你现在恐怕谁也信不过。” 冯远无法反驳,他问:“还有一件事是?” 喻瑜眨了眨眼睛,说:“他们已经要对付阿鸣。” 第五十四章 冷双的回忆 () 冷双感觉有点冷。不过这不是物理上温度过低导致的寒冷感,事实上看在同事的面上,她既没有遭受搜身检查,也没有被强制换上号服,身上披着雪白的皮草大衣,身边更是持续不断的暖气烘烤着,但冷双感觉到的这种寒冷却来自心底里。 她哈出一口气,连白色的气团都没有形成。她搓了措双手,苦笑着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何时变得如此脆弱。冷双无奈地摇摇头,把纤细的脖子连同脑袋一起,缩回到自己的高高竖起的衣领里,感受着毛茸茸的触感,仿佛是自己母亲的轻抚。 她蹲下身,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责难和审问,但她面临的炽热和怀疑却远比屋外的寒冬更加刺骨,唯有身上这件衣服给她一点温暖。 这是,妈妈的味道。冷双想,这件衣服跟着冷双有五年的时间了,第一次穿上它的时候,她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这是一身兔毛的皮草大衣,市面上不算是高档货色,价值也并不贵。但那时候的冷双还小,准确的说是正值叛逆的年纪。 不过妈妈却不一样,只有终日不着家的父亲是她难以忍受的凌虐,妈妈却是心头好。也是这样一个白雪皑皑的冬日,冷双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离中午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 警校的训练依旧枯燥乏味,冷双那天是偷偷从近身格斗的训练课程溜出来,忍受着刺骨的冷气,她顺着学校内壁的热气管道摸到了校门口,心想从这里翻出去就能解脱无趣和寒冷。 冷双很小的时候就对这种攀爬的身手十分自信,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她三下五除二地上了管道,借着这一股暖流更像是暖了她的心。 感到兴奋的冷双手脚并用,便从墙角的根部一股脑上了院墙最高点,从这里望去,能斜睨到操场上穿着戎装训练的同学,也能瞥到隔壁教学楼上密密麻麻的人头。 冷双颇觉得有些得意,她摇摇晃晃地在细窄的墙头上匍匐,这可比枯燥的训练刺激的多。很快,熟稔的动作已经让冷双内心膨胀起来,她放开手脚,试着站起身。 好高!冷双在内心感慨,顺着墙头的,一脚一步,浅浅的脚印在积了雪的墙壁上缓缓前行,冷双这时候觉得自己就好像能飞起来一样。 不过没想到的是,翻出去没有两分钟,她就栽了跟头。好巧不巧,这一跟头,直接翻到了路过执勤的刑警支队。 结果当然不用说,冷双被警察揪住狠狠骂了一顿。冷双向来不怕这样的责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显然不是难事。大概是被冷双这样淡漠的态度气上了头,其中一个警察指着冷双的鼻子,扬言把她扭送到他们学校的教务去。 乖乖。冷双一听这话,立刻就怂了,又是赔笑脸,又是作保证。要是真被拧着过去,逃学不说,得罪了正牌儿的警察,她自己可就真的遇上麻烦了。 谁知道冷双这小算盘在这儿根本不管用,带头的几个警察要不是愣头青,那就是死心眼,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冷双杠上了。 冷双作势要跑,哪里跑得了?她没逃窜出两步,就被提溜起来,这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简 单,得,罪加一等。 冷双很是无奈,她顶天怕的不是爹妈不是老师,就是顽固的教务老头子,这老家伙一顶一的不服她。 栽了栽了。冷双心里满是疙瘩,这回死定了。警察被她拎进教务室,冷双却感觉自己是进了审讯室,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生怕教务主任多看自己一眼,又多给她添了几条罪过。 死命压着脑袋的冷双却没有遭到如期而至的斥责,反倒是整个“审讯室”陷入了沉默。冷双直觉得沉默的时间很久,大概持续了有一个世纪,可能更久。 冷双看到自己两鬓的脸颊上已经开始滚落汗水,兴许是这几个老头的脾气古怪,想着变着法儿来整自己。 然而冷双等来的却不是责难,而是自己十分熟悉,温柔又和煦的语气,就像冬日里的太阳,不那么刺眼,却足够温暖。 “双双,抬起头来。”是妈妈。 冷双惊讶地抬起头,目光正正看到的是一张温婉的脸孔,脸上浮现出的表情非但没有责难,反倒是和蔼。的确是妈妈。 冷双怎么也想不到,妈妈这时候竟然会在这间冰冷的“审讯室”里。 “我……”冷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正打算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样的处境,妈妈却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搁在了冷双的唇边,笑着说: “小孩子不懂事,知道妈妈要来,所以来接接我,这样的事,用不着警官兴师动众吧。”妈妈看着冷双背后两名颐指气使的“警官”,轻声说道。 两人先是没搞清楚状况,妈妈则朝着两人分别鞠了躬,微微欠身,嘴里说着“有劳了”,便一手把冷双护到身后。 这时候冷双觉得,好暖和。妈妈的手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覆盖在冷双的身上,两人还没有发作,身后的教务主任似乎先有了意见。 然而不多时,妈妈又是道歉,又是给三人递了一张小卡片,说道:“今天放她一天假。” 冷双还小的时候就听得出来,妈妈的语气虽然是央求,但是态度却十分强硬。冷双哈了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就蔓延开来,她拽起厚厚的毛绒大衣,冰冷的监禁室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纷乱的声音过后又归于平静。 “妈妈……”冷双两眼发怔,把手伸进脖颈里,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仿佛感受到妈妈手掌的温度,她伸出手来,目光呆滞。 当牵着妈妈的手掌时,冷双能够又蹦又跳,一路从林城的东郊,非一般就来到了西郊。妈妈带她逛着街,温暖的手掌紧紧地被握住,这种感觉似乎能一直持续到今天。 “为什么手掌这么冰?”妈妈蹲下身,问。 冷双第一次感受到冰冷的感受并不痛苦,反而让她的心田流过一道潺潺的溪水。她挤满一脸的笑容,冲着妈妈一个劲傻笑,说:“不冷。不冷。” 妈妈就拉着冷双的小手,从东条长廊街到西九路,逛了三条商业街,直到冷双的小手变得暖扑扑的,妈妈才说: “以后别再去警校了,妈妈给你换一所普通的学校。” 这不是冷双第一次被妈妈如此要求,但她 的性格却意外执拗。不过说是执拗,冷双却觉得,只有踏在阳光之下,才有资格感受温暖。 把心里话说给妈妈之后,冷双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妈妈的脸上却多了一层阴霾,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双双长大了呢。”妈妈说。 冷双紧紧握住妈妈的手,两人从街头到街尾,不知道逛了多久,妈妈突然开口说: “双双,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冷双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回答却很快:“妈妈。” 听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妈妈的脸上果然绽放出笑颜——不过很快,第二个问题果然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引爆。 “如果只能跟爸爸或者妈妈在一起,你会选谁。”妈妈犹豫了很久之后,才终于问出,在她的脸上,冷双看到了惶恐和不安,这种情绪逐渐滋生蔓延,最终连冷双自己那小小的心脏都受到了感染。 “我……”冷双迟疑了很久,久到现在为止,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有了答案,还是从来没有过。 这之后的记忆,冷双有些模糊,但是唯一确信的是,这件偏大的长风衣从母亲的手上,罩在了自己的身上。冷双轻轻嗅了嗅,鼻尖仍有着像是妈妈的味道。 那天之后,冷双的记忆就断了片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母亲。 那天之后,除了工作对任何事都不怎么挂心的父亲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冷双缩回脑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衣服陷入了回忆中,然而这段回忆却并不美好。冷双的手离开了母亲的温暖之后,就连心似乎都变得冷冰冰的,直到父亲的出现,告知自己这件事。 五年前的悬案。冷双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个字,从父亲那儿冷冰冰地接收到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插进胸口一样,痛苦持续了很久。 城东郊区的一栋两层小楼遭到入室抢劫,留下指纹、证物,甚至体液若干,追踪的结果和dna数据库都有留存,作案手法粗暴简单,使用长条形的锐器刺杀了独处屋内的女性,作为警察的丈夫因驻外加班逃过一劫,十多岁岁的女儿外住留校也幸免于难。 冷双死也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就那样倒在血泊之中。 这起案子轰动很大,也让林城一举成了“混乱”的代名词。证据充足,就连作案手法和死亡现场几乎都能还原和模拟,唯独嫌疑人凶手的范围始终无法确定,联系到凶手的所有指控都毫无线索。 这简直就像是一起挑衅——对警察,对林城的挑衅,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手法,制造了最诡妙的悬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讽刺的吗? 冷双缩起脑袋,直到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抬起头,看到的是陆不鸣的脸孔。 “诶?”一瞬间的恍惚,几乎让冷双把这个年轻人认错成自己的母亲,她抹干净眼泪,瞪大了双眼,正要发话的时候,陆不鸣神情严肃地用指头顶住了冷双的嘴,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塞进了冷双的手心。 “总之,先逃出去再说。”陆不鸣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了几圈,笑着说。 第五十五章 真假证件 () “逃?”冷双瞥了陆不鸣一眼,蹲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嘴里只有一句话。 “我不走。” 冷双很果断,如果她真的无可辩驳,就算是死,也不能不明不白地一走了之。这可急坏了陆不鸣,他强硬地拽起冷双,想靠蛮力把她带走。 “你先走了,才有机会澄清。”陆不鸣眨了眨眼睛,说。 “你眨眼睛也没有用,陆不鸣,我说了不走,就不会走。”冷双的态度十分坚决,她决定了不走,就不会因为陆不鸣一两句劝告就轻易改变。 “趁没人发现,你赶紧物归原主。”冷双小声说:“来的时候没人跟着你吧,陆不鸣,你要真有两把刷子,赶紧把案子破了,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把手里的钥匙塞进陆不鸣的手里,说:“你走吧。” 陆不鸣收下钥匙,意味深长地看了冷双一眼,问:“你真不走?” 冷双摇摇头。 陆不鸣也坐下来,就地盘腿,说:“你不走的话,我也留在这,咱俩搭个伴儿。” 冷双一听陆不鸣这话,心里古怪的滋味蔓延起来,像是五味杂陈。她围着陆不鸣绕了一圈,眼神变了。 “陆不鸣啊陆不鸣,你还是陆不鸣么?”冷双把领子竖起来,从嘴里吹出一团暖暖的空气,又用手捧起来,搓了搓。 “我当然是。”陆不鸣懒洋洋地盯着冷双,说:“你不是要实现正义么?躺在这里偷懒算怎么回事?赶紧跟我走吧。” 陆不鸣伸出手,抓着冷双就要带她离开。然后冷双轻轻撇开了陆不鸣,三两下便把他轻松翻到在地上,眼看着陆不鸣胳膊又遭了难,躺在地上呻吟,冷双就暗地里想笑出声。 “好了。”冷双把陆不鸣的手还了远,看他狰狞着脸色,又不敢叫出声的模样,冷双实在忍不住偷笑了两手,给他揉起了肩膀。 “有这么疼吗?”冷双悻悻说道。 陆不鸣横了冷双一眼,低声说:“要不你自己试试?” 冷双摇摇头,给陆不鸣狠狠摁了两下,拍了拍陆不鸣的后背,说:“行啦,你要真的闲,就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赶紧把这破事解决了,到时候我不就出来了吗。” 冷双盯着陆不鸣看了两眼,依稀如同见到多年前从那堵高墙翻出来的自己,她捏紧了拳头,脑海里浮现一个影像。 陆不鸣上下看了冷双一眼,问:“真不走了?” 冷双笑了笑,摇摇头。 陆不鸣捏紧手里的钥匙,发出金属摩擦的响声,嘴角像月牙似的弯起一个勾,说:“好,等我查出真相,把你放出去。” 说完,陆不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冷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犹豫着喊出声。 “对了。”冷双叫住陆不鸣。 “你改变主意了?”陆不鸣站住。 冷双摇摇头说:“不……没什么,你走吧。” 陆不鸣顿了顿,没吭声,就这样从冷双的视线里消失了。整个禁闭室又陷入一片死寂,这间屋子四壁都是小隔音结构,在屋里连一点嘈杂都听不见,除非外面有人进来。 这种极度的宁静之下,据说人会被逼疯。不过相对于其他刑罚而言,简单的静置对冷双来说并不难受,她眨了眨眼睛,确认屋里再 没有人,又把头埋在自己的外套里,冰冷的空气这才有了些温度。 冷双两条白玉似的臂弯紧紧罩在大衣上,脸色发烫地闪动着红晕,双手宛如掐紧了一团毛茸茸的肉蒲似的,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 终而有了响声,声音从冷双的喉咙深处传来,哽咽着呜咽着像是一只孤独的猫咪。冷双终于不冷了,滚烫的热泪把她的冰雪融化干净。 “原来你也会哭啊。” “啊!” 冷双吓了一大跳,实在忍不住喊出声之后才意识到问题大条了。眼前不知道陆不鸣什么时候突然蹲到自己面前,几乎脸贴着脸看着脸颊发烫的自己,冷双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陆不鸣依旧挂着那副无所谓的笑容。很快,冷双的尖叫声引来了十几名副武装的警察,连带郭淮在内把两人围的水泄不通。 “效率真高。”冷双忍不住吐槽,这些家伙就好像随时等在外面准备冲进来一样,一听到自己的喊叫声,立刻进来了。 冷双狠狠瞪了陆不鸣一眼,眼睛好像在说“看你不走,现在好了吧”,陆不鸣则一脸无所谓地郭淮揪住,拷住了双手。 “拿出来。”郭淮的脸上拧巴起来,瞪着陆不鸣,训斥的声音宛如鸣钟,又狠又厉。 陆不鸣悻悻地从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到郭淮手里,后者仔仔细细看了两眼,才收起钥匙,宽大的手掌抓住了陆不鸣的下巴,目光如火。 “好啊小子,别以为你跟局长很熟就能乱来,告诉你,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被郭淮狠狠骂了一通,冷双原本以为陆不鸣要狠狠怼回去,谁知道这小子见了郭淮人高马大,竟然连声都不敢吱,盘腿坐到冷双的身边来。 “看好这两个。”郭淮瞥了眼冷双,就要离开。 “等等,郭警官。”冷双叫住他,问道:“这事跟这家伙没关系吧,你把他扔进来是干什么?” “没关系?”郭淮甩了甩手里的钥匙链,说道:“这东西还不够说明问题么?这叫什么?偷盗协助越狱未遂。” 冷双盯着陆不鸣看了两秒钟,说:“这事是我干的,他,他只是把我带进来而已。” 郭淮站定了脚步,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冷双,不可思议的说:“你该不是脑子有问题吧,你再说一遍?” 冷双抬起头,说:“是我偷到钥匙,正准备逃出去的时候,正面碰见这个人,他只是在这附近闲逛,看到我越狱之后,把我又拐进来了而已。” 冷双眼睛眨都不眨地说。 郭淮收起钥匙,重新打量了一番陆不鸣,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让这小子,赤手空拳逮了回来?”郭淮来到陆不鸣身前,手掌捏住他的肩膀,稍微一用力,陆不鸣的脸都紫了,鼻孔猛地往外窜气,像一头牛。 “就这?”郭淮嗤笑一声。 冷双点点头,侧脸上染上一层暗红。 “哦?”郭淮看了看陆不鸣,无奈地摇摇头。“哎,看来是我败给你了,臭小子。” “嗯?”冷双愣住了,她看着郭淮原本那副凶神恶煞的脸相很快就变了,这时候一副和煦的笑容挂在脸上,甚至客客气气给陆不鸣送了手铐。 他努了努脸,身 边的警察们也都放松了下来,冷双仍然一头雾水,这时候陆不鸣的脸上又恢复了那自信的笑容。 “我是不知道鸢尾街的大侦探是怎么回事,我只认警察。”郭淮挠了挠脑袋,说:“但是既然冯局说了,我也只能信你一次。” 郭淮这话是对陆不鸣讲的,两人一来一往的眼神里哪里是歹徒跟警察的氛围?这下冷双可是彻底看不懂了。 郭淮继续说道:“不过讲真的,你鬼点子挺多。” 他重重拍了拍陆不鸣的背,后者猛地咳嗽一声,差点被郭淮这没轻没重地一掌给拍的吐血,他无奈地抬起头,冷双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尽管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有什么猫腻瞒着自己,但是冷双毕竟不迟钝,很快便意识到这后面一定有什么“交易”。 两人相视一笑,郭淮先开了口。 “首先一点,你自由了,冷警官。”郭淮解下冷双手里的电子镣铐,说:“至少作为你的共事,我们还是很希望能够证明你的清白。” “清白?”冷双愣住了,她的眼睛使劲眨了眨,说:“难道是证件……” 陆不鸣却忍住笑意,打断了冷双的猜测:“你的那份证件,毫无疑问是伪造的。” “诶?”冷双愣住了。 陆不鸣解释道:“很多人都很难注意到一点,也许一直在你身边的东西,并不是真的。尤其是这份证件。” 陆不鸣从身旁一名警察手里接过一份证物袋,袋子里装着冷双的证件。 “啊,这是我的证件。”冷双叫出声来。 陆不鸣却摇摇头。 “不,这不是。”陆不鸣从袋子里取出证件,打开之后展现到冷双的面前,相片,信息,乃至钢印都如出一辙。 “这怎么会……” 冷双一头雾水,郭淮却在一旁开口吐起槽来。 “这东西真的是以假乱真,起初看到我也被迷惑了。”郭淮说:“要不是对比查看番号联网,谁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假证件。” 冷双愣了,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不鸣笑了笑,说道:“很简单,你的真证件早在之前就已经被掉包,而你一直带着这份假的却没有自觉。” 怎么会?冷双说不出话来了,陆不鸣继续说:“证件上的番号和对应识别码,不仔细比对的话是很少关注的,但是这份证件很有意思,冷双,你记得自己的番号吗?” 冷双点点头,很是熟练地便说出自己的号码来。 “自己看。”陆不鸣说。 警察系统的番号较为复杂,位数也很多。冷双接过证件比对看了看,猛地发现其中有三个数字竟然不一致。 “这是……”冷双的脑袋感觉轰地一声爆炸了一般,陆不鸣说道: “中间有三个数字,137,这我待会再说。你的证件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冷双砰地一声,颓然坐倒在地,两眼发直。伪造证件并使用,作为警察更是知法犯法,这事本来就已经说不清了,再加上…… “再加上你的真证件出现在凶杀现场,并且完符合推理的逃出路线,甚至连痕迹都存在。所以你的嫌疑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冷警官。”郭淮说。 第五十六章 郭淮的问询 () 假的证件。冷双脸色苍白,无疑这对于一个警察而言,是极其重大的失误。更何况直到现在,如果不是郭淮跟这个陆不鸣,自己可能压根都没有发觉。 “这不算什么。”然而郭淮给她松开电子镣铐的时候,并没有因此打算怪罪冷双。 “可……可,这还是没法说明什么,说到底,我的嫌疑不是还在么,郭警官,你这么轻易释放嫌疑人,这个责任你担得起么。”冷双跟着两人回到了案件情报办公室,她一进来就注意到一旁的小赵。 小赵这个时候被安排到了角落的工位上,时不时往三人的方向瞥上两眼,恰好跟冷双的视线叠在一起,忙缩回脑袋。 “你啊。”郭淮摁住了脑袋,一个比两个大。 “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起来是那种轻易怀疑自己身边同事的人吗?”郭淮说着,把两人带到小赵面前,说道:“我介绍一下,冷双同志,你能洗清嫌疑,多亏了这位小赵同志。” 冷双打量了两眼眼前的小赵,一副文弱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些胆怯,这时候伸出手臂,跟冷双握在一起。 两人客套寒暄了两句,郭淮毫不客气地挪过来一个凳子,宽大的身躯颓然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双手搁在膝盖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冷双。 “这是?”冷双疑惑不解地看向郭淮,后者舔了舔嘴唇,干裂宽厚的唇齿露出狰狞的笑来。 他伸出两根指头,舔了舔舌头,又说了两个字:“审问。” 冷双斜着眼看了看郭淮,问道:“我的嫌疑不是洗清了?” 郭淮摇摇头,用力拍了拍身旁的陆不鸣,说:“他的推理的确有道理,但是缺乏根据,我们警方办案绝不能看一面之词,也不能随便就冤枉自己的同事。更何况,哼哼,如果正中一些人的下怀,那就更糟糕。” 冷双看着郭淮的脸色逐渐暗淡,眉毛也跳了跳,心知情况不妙,暗道不好,郭淮却说:“别怕,冷双同志,我个人虽然不怎么欣赏你和冯局的作风,但是人品上我是愿意相信你的。” “你们不是早应该问过?”冷双想起自己被带回市局的时候,一路上少说盘问了八十回。 郭淮咧开嘴笑道:“那时候是那时候,今时不同往日。冷双同志,你应该知道规矩,不至于让我们为难吧。” 冷双只能点头。 “好,首先我想弄清楚一件事。”郭淮顺手从一旁抓来一张审问的资料,眯着眼看了小半会,才问:“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一件事,冷双,在废弃工厂,我是说贺女士身亡的现场,为什么会出现你的证件。” 冷双皱着眉头,下意识问道:“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了吗?” 郭淮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也跟着一起回答:“啊……法医鉴定组很快就确认了身份,流程也不复杂……等,是我在问你。冷双同志,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冷双脸颊红了红,说:“我,这个我不知道。” “你迟疑什么?”郭淮瞪着眼看向冷双,后者只能支支吾吾了一番,才说: “没有,我只是想起刚被捕的时候,我说,我的证件就在我身上……现在想起来,对自己的大意和失职感到羞愧 。” 冷双坦言,郭淮却有些将信将疑,陆不鸣这时候插嘴说: “假证件只能加重嫌疑,要想洗清,必须要推翻黄子锡的证言。”陆不鸣说:“首先,郭警官,有件事希望你注意一下。” 陆不鸣把“假证件”放到郭淮面前,后者投来疑惑的视线,不知道陆不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陆不鸣说:“这是证件号码,很微妙地在中间错了三位数。” 郭淮拿起证件看了看,点点头:“目前来说,只有这个号码是最直观判定证件真伪的标致了,鉴定科的同事还没有发现仿造卡的端倪在哪。老实说,这个技术力令人啧啧称其。” “没错。”陆不鸣点点头,说:“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既然嫌疑人有这么强的技术力来制作这帐卡片,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明显的纰漏?” 陆不鸣的质疑一提出来,郭淮就愣住了,他手里捏着证件卡,思维好像卡在了原地一样。 “这……大概是不记得了?”郭淮毫无根据地猜测起来。 陆不鸣摇摇头,立刻反驳了郭淮的观点。 “姑且不论能够找到设计这么相近的制作工艺,为什么连基本的号码都会搞错,但换个角度,如果冷双真的就是凶手好了。” 陆不鸣瞥了眼冷双,继续说:“我们也看到,她异常流利地复述了番号号码并且完正确,在这种情况下,失误制作假卡片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郭淮哑口无言了。的确是这样一个道理,既然冷双完记得自己的号码,为什么要用一个明显不对的数字来制作这个近乎“完美”的假卡呢? 这说不通。 “虽然说不通,但是也很难仅凭这一点就洗脱嫌疑。”冷双这时候突然插话进来,说:“在没有确切根据之前,还是只能怀疑假卡是为了掩盖犯罪事实。” 郭淮听了冷双的分析,两只眼珠子都瞪得发直了。他没想到冷双会自己“找死”。 “咳咳,不管咋么说,这份证据的直接效力确实不够高。那么另一件事,冷双同志,在昨晚案发前后的时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冷双知道,这是郭淮在询问不在场证明。 但她的确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证明来,如果说是按照冯远的指派前往调查王东,这件事倒可以拿出来说,但问题是当事人王东已经死亡,另一方面自己连带证明王东的杀人嫌疑就更没法摆脱。 犹豫了良久,冷双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法给出任何不在场证明。 郭淮皱着眉头,说:“陆不鸣,你自己看,不在场证明和间接证据已经足够证明嫌疑了,如果咱们没有翻案的关键证据,这根本没法谈。” “诶?”冷双愣了愣,问道:“你不是怀疑我吗?” 郭淮放下手头的审讯资料,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告诉过你,难道我很乐意怀疑自己的同事吗?冷双同志,只是这件事如果没有一个结果,最后你还是会被公诉到法院,按照流程一样会问询。” 后面的话郭淮没说,陆不鸣就代他说了:“提前让你知会知会,至少让你明白警方调查的证据和怀疑的论点在哪,你也好翻案不是?这可是郭淮郭警 官在关照你。” 看着陆不鸣那看透一切的笑容,郭淮咳嗽两声,说道:“就你多嘴,陆不鸣,你最好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不鸣只得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嘟囔了两句:“刚才出面当做黑脸试探你的就是他,让我装作带你逃走的也是他,你觉得呢。” 冷双瞪大了眼,看了看郭淮,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郭淮却冷笑一声,看向陆不鸣,一只巨大的臂弯把他弯在胳膊肘里,咧嘴笑道: “这可都是你的主意。别忘了老子要问询之前,又吵又闹着让老子试探试探的人是谁?可不就是你小子吗?给我想了这么个下三滥的馊主意!” “但是结果不还是你自己最先取信么?”陆不鸣扭过脸说道:“她不逃跑就完信任她,真是朴素单纯的情感依托。” 郭淮也不甘示弱,说道:“就你最没资格说我,能想出这个办法就说明,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怀疑冷双,最信任她的不是你?” 听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冷双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陆不鸣的“越狱”计划根本是个幌子,大葱一开始就是两人拟出来的计划来试探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郭淮看着粗糙,但内里却十足的细腻。他看了一眼冷双,说道: “我们继续。” 冷双愣了愣,郭淮又问:“你和贺秋叶之前是否有来往,有过任何交集。” 这件事看来的确绕不过去了。 动机。 冷双咽了咽口水,不卑不亢地说道:“贺秋叶贺小姐……我和她之间并没有来往,之前也没有什么密切交集……除了……”冷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血色。 “除了什么?”郭淮急忙追问。 冷双眨眨眼,说:“除了不久前的那起案子、之外,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不久前的案子是指,东郊的别馆杀人事件?”郭淮想了想,突然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他问:“别馆里你们之间有发生什么冲突吗?” 这是动机。冷双的下意识告诉她,她看了看陆不鸣,又看了看郭淮,没有回答,只是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就是有了,对吗?”郭淮眼睛里的光芒十分锋利,短短的询问,结论似乎已经非常明显了,很快郭淮就把手里的资料一股脑扔了。 “不行,不行,不行!”郭淮抱着脑袋喊:“根本没戏,冷双同志,根本没戏!动机,证据,时间和地点的链条十分完整,很明显这些都指向你。” 郭淮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并不是我们想要怀疑你……但是恐怕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们没办法……” 冷双对此也表示了理解,她站起身来,双手摆在郭淮面前,说:“我知道,我理解。郭队长,那就有劳你带我回去了。” 郭淮掩盖不住脸上的失落,他从兜里掏出电子镣铐,就在他准备套在冷双的手腕上时,陆不鸣却突然伸出手来,拦住了他俩。 “我还有几件事不太明白,可以请教两位吗?”陆不鸣盯着两人的眼睛,把手拦在中间,自信地说:“我想,我已经大概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第五十七章 始末 () 工厂被拉起长长的横幅,黄色的警戒线又往外延伸了至少100米,原本就人迹罕至的马路上这时候更是风声鹤唳,没有一点生的迹象。 时间临近黄昏,拉长了的枯黄色光线洋洋洒洒,宛如一碗浓醇的墨色,泼洒在整个废弃的建筑物上,四周尘土飞扬,一片肃杀之气。 郭淮从胸口拽下对讲机,摁下声音输入的钮,眼光锐利得不遑鹰隼,魁梧挺拔的身姿穿过街道,笔直来到工厂内里,这时候日头从另一侧落过来,阳光有些刺眼。 郭淮身边停了一辆警车,车上的灯显得有些苍白老旧,没有亮。车里被扭下一名女孩,郭淮看了看,是冷双。冷双的双手在她自己的要求下仍然被绳索绑缚,不过郭淮没有为难她,更没有派人看守。 紧随其后的则是小赵,他脸上像是被抽干了精神一样,干干瘪瘪,寡淡瘦削,身子骨柔弱得比冷双还要弱不禁风,摇晃的像一根竹竿。 他推了推眼镜,从车上下来,左顾右盼一番,急匆匆来到郭淮身边。 郭淮扫过小赵一眼,他仍旧想不通,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得到局长的赏识。三人一聚齐,郭淮就吩咐四周把守的同志重新放下护栏和警戒线。 “坚决不能让任何活着的玩意儿钻进来。”郭淮吩咐完,就把对讲机塞到胸口里,扫了一眼小赵,问: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郭淮问。 小赵忸怩一番,没有直接回答。他指了指远处的厂房,说:“支队长,陆不鸣的意思是,您去了就知道。” “神神叨叨的。”郭淮咒骂了一番,往屋子里去了,冷双跟小赵紧跟在身后,他们按照陆不鸣的意思到了工厂二楼,郭淮掐着表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坐不住了。 “他娘的人呢!”郭淮脾气本来就暴躁,这时候更等不得了,小赵跟冷双自然是拦不住他,郭淮往里走了两步,突然站定在原地。 “这是!”他揉了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从厂房二层的过道往外看去便是阳台,模模糊糊的远处透着午后夕阳最后一道模糊的光影,歪歪斜斜地折射出一番奇妙吊诡的光景。 这光景三人都是从未见过。从厂房的阳台往里看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则是一间平凡普通的房间。 但并不普通的则是房间里的这幅景象。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投射夕阳的微光,身体上却缠绕着骇人的微微赤红色。一道模糊的人影似乎在动。 冷双捂住了嘴,她哆哆嗦嗦地盯着那里看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吭出声来:“那,那是什么?是人吗?” 一旁的小赵则肯定了她的想法,他擦了擦眼镜的镜片,说道:“好像,好像没有脑袋。的确是人……” 郭淮也被这样的景象惊住,好半天才恢复了神志,他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副诡异的景象,他咬着牙说道:“愣着干嘛,走!” 说完,他便带头飞快地往对过的走廊直奔而去,一眨眼便来到厂房对过的宿舍楼和储物间,他仗着自己身上横练的肌肉,一股脑把紧缩的大门撞开,率先进了宿舍里。 一到宿舍,郭淮便朝着那诡异的屋子里去,冲进 房间撞开了房门,然而眼前空无一人,别说没有脑袋的幽灵,就连人的气息都没有,整个房间除了散落一地的杂物和潮湿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根本连人的气息都不曾有过一样。郭淮咽了咽口水,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赶到之后,也是跟他一样的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冷双愣在原地。“明明就是在这里……” “分头找!”郭淮当机立断,立刻便有了主意,领头分开在屋子各处搜索寻摸起来,他一头钻进北边的房子里,每一间都是自然而然的空室,连一只蚂蚁都没出现过。 郭淮正觉得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南面方向的走廊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叫声,听声音是女人。郭淮立时想到的便是冷双,他急匆匆往回赶去,一道小锁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来了啊!”等候多时,郭淮早瞅准了时刻,虽然这道身影冲过来的势头十分凶猛,但是郭淮毕竟身手矫健,他前踏一步,手臂深处,扭动到了前方,一把揽住这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影,拦在半途中,另一只手像一条锐利的鞭子抽在了身影正中间。 “停!”就在郭淮准备下狠手的工夫,身后却传来叫喊声,郭淮不得已停住了手,回头看去,是小赵。 小赵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猛地喘了几口大气才缓了过来,他看着郭淮拽住的人,说:“别,别动手,那,那是陆不鸣。” 小赵话音刚落,这道黑乎乎的人影已经认了栽,眼见郭淮犹疑的工夫,抽出一口气把自己脑袋上的面罩给摘了下来。 郭淮盯着这人看了足有两分钟,才终于松开勒住他咽喉的手臂。 “陆不鸣。”他一字一句地喊出声。“你小子到底想跟我玩什么花样?” 陆不鸣挣扎着让郭淮松开手,一旁的冷双也被两人的举动吓了个半死,脸上的血色都吓得退了三分。 小赵摆着一张苦瓜脸,哭丧着拽住了郭淮,说明了原因。 “这是陆不鸣想出来的主意。”小赵说。“他说,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郭淮瞪着陆不鸣的脸,手臂像一根钢棍压在陆不鸣的脖颈上,他啐了一口,狠狠说道:“啊,我现在也知道了。就是你小子对吧!” “不是啊!”小赵哭笑不得,他跟身旁的冷双两人一起用力,才算是把两人拽开,陆不鸣身上已经多了好几块青紫的斑块,身上更是被郭淮的力气拧得软弱无力。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抬起头来,喘了两口气才说: “好你个姓郭的,也太粗鲁了。”陆不鸣说:“我只是把当晚的情况还原了一遍,要我真是凶手,有必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蠢事吗?” 郭淮将信将疑,不过暂时止住了揍人的冲动,他扶起陆不鸣,带着一脸的疑惑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不鸣开始解释。他是为了让几人清楚地理解,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按照凶手的思路,原模原样地把情景还原了一遍。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郭淮摁住陆不鸣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那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多亏了小赵。”陆不鸣说。“车祸现场的事调查出两个结果,当天的车祸并不是胡三章 造成的。” 郭淮却对陆不鸣的结论嗤之以鼻。 “这话可就牛头不对马嘴了,陆不鸣,这起车祸现场,只有一个人而已,不是他胡三章,还能是谁?”郭淮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对车祸的情况,也不是完没有了解的。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视觉差异的问题。首先,车胎的内侧,有一个数字137,这个你熟悉么?”陆不鸣问。 郭淮茫然摇摇头,一旁的冷双却惊叫出声。 “啊!”她说:“那个137,不就是我的假证件……” “没错。”陆不鸣接过话来:“不仅如此,冯警官在调查最初的别馆杀人事件时,你们在通路上是不是也遇到阻碍?” 郭淮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应和道:“没错,那天晚上很大的雨,我们接应冷双的路上,遇到很多怪事。” “当时的调查结果,有火药的痕迹,初步认定那座桥是被炸断的。”陆不鸣指的正是郭淮和冯远当时通路上遇到的桥道。 “是那个……”郭淮点点头。“所以怎么了?” 陆不鸣说:“火药的味道在车祸现场也有。” “大概是巧合吧,况且如果车内真的有火药的话,为什么没有爆炸?”郭淮问。 “小赵。”陆不鸣说。 小赵于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这个小册子通体黑纹,上面写着他所负责的所有案子的细节,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这时候听了陆不鸣的吩咐,他把登记在册的内容大声念了出来: “在那辆小卡的车身后的发现,车胎的后有一块很小的布囊,藏得很隐蔽,这东西在车轮和后发动机缸上连接着一条缠满硝石的绳索,这个东西会随着卡车行驶的时间和速度逐渐泄露,但是如果突然终止或者改变方向盘,都有极大可能引爆。” 小赵的话就像投入水中的闷雷,郭淮脸都绿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陆不鸣解释说:“一开始以为这些硝石的味道只是错觉,后来我拜托小赵同志找到器材组调查发现,这两卡车一路上行驶的痕迹下都有这种火药味。所以做出了这样的推测。也就是这辆车必须保持直线一路狂奔,才能保持自己的发动机燃气缸不被引爆。” “引爆?”郭淮挑了挑眉毛。“你是说,司机被挟持,酿成了这起车祸?可动机是什么?” 陆不鸣从兜里取出一张简易的小地图,在上面指出一条路线,说:“冷双,押送你的警车从这里经过是必经之路,对吧。” 郭淮瞅了一眼,突然说道:“原本是这里,冯局是这么要求的……但是,后来为了提审冷双,才在路上耽搁了工夫。” 陆不鸣咧嘴笑着说:“那不就对了吗。这辆车通过的直线精心设计,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其他车辆阻碍,唯独从人迹罕至的废弃工厂里冒出一辆车来,也就是押送冷双警官的这辆警车。可惜的是,这辆车在中途偏转了最近的路线。” “这又说明什么?”郭淮问。 陆不鸣瞥了眼冷双,说:“冷双警官带着最严重的嫌疑身亡,警方又找不到任何证据质控新的嫌疑人,这桩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第五十八章 终局 () 郭淮迟疑了两分钟,终于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毁尸灭迹?靠车祸?”郭淮眨了眨眼,不敢置信。“这可是没准的事。” “不,靠爆炸。恐怕胡三章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陆不鸣说。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如果按照冷双的押送车和胡三章的卡车所在的相对速度和路线,那么事故地点要远一些,在这里。” “这儿是……”郭淮顺着陆不鸣的手指看到了这条线路所指的位置,是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郊,这时候小赵反应了过来。 “我想起来了。”他说:“这里是冬季自燃车辆的集中事发地。” “什么?”郭淮愣住了。“自燃……” “没错。”陆不鸣说:“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想要把警方的车卡准在这个地点附近报销,爆炸之后的车辆无异于自燃,对这类事件麻痹的警方必然就疏于取证调查。” 郭淮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波澜。 “那你说的侥幸又是怎么回事?”郭淮问。 “避开这个凶险的车辆,后面还跟着一辆车。”陆不鸣瞪着一旁的冷双说道:“那就是追赶女儿的汤队长,他正面遇到了这辆车,才遭遇了不幸……” 咯噔。冷双听着陆不鸣的话,突然脸色发虚,她抓住陆不鸣的肩膀,猛地摇晃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父亲实际上一直挂念着你。”陆不鸣站起身,对着冷双说道:“他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冷漠无情。那时候他原本可以规避这场灾难,也正是因为挂心你,当时在路上,汤队长跨过了三个超速点,一时的时速几乎到了150码。” 冷双捂住嘴,两眼瞪大。 “最终也正是因为这起莫名其妙的车祸,才导致对方有所收敛,间接让你能顺利回到市局。否则的话,我想按照凶手的精密布置,嘿嘿……”陆不鸣的话没有说完,冷双已经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地站起身,两边肩膀疯狂地抖动着,来到阳台的另一边,一声不响地眺望着远方,手里剧烈震颤。 “不管她好吗?”郭淮瞧了瞧身后的冷双,又看了一眼陆不鸣,问。 “她会想通的。”陆不鸣眼珠子动了动,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郭淮似乎已经忘了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眼里有些迷茫,很快被陆不鸣白了一眼。 “我换个说法。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警方的行动,封锁乃至路线都会被这个幕后黑手拿捏得如此准确?”陆不鸣指了指地图,说:“甚至连时机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呢?” “这……”郭淮挠了挠脑袋,想不通。 小赵说道:“反过来说,难道这个凶手知道我们的行动和计划?” “没错。”陆不鸣的眼睛发亮,说道:“这足够证明,凶手把我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冯警官的指示,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这些计划会如此‘恰好’。” 郭淮拍了拍手掌,说:“这意思难道是说,这个凶手当时就在现场里……难不成,是内鬼?” 陆不鸣不置可否,郭淮 自己都觉得不大现实。 “不会不会。我不相信同事之间会有这种事,再说了,这也可能是巧合。” “巧合吗?”陆不鸣眯着眼,让小赵拿出了一份证据,放到郭淮面前。他们几人凑近了看,是几张照片。 “除了车身上的数字,冷双的证件,还有冯警官告诉我的证词,这些事件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掩盖犯罪现实,他最大的失误应该就是自作聪明。” 陆不鸣指着小赵手里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主视角的车内照片,是小赵在陆不鸣的指示下取的证。这张照片上,窗户内的景象有些奇怪。 郭淮看了半天,越看越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晕,陆不鸣这才解释。 “这是从胡三章所在的小卡上取下来的照片,从驾驶席上来看,整个窗玻璃其实是有夹层的,折射的光线导致驾驶者在车内的视线很不清晰。” “啊。”郭淮终于明白这违和感来自于哪里,从这里往外看的景象,尤其是路面,竟然被拉扯成了宽面条一样的扭曲形状。 “这让我想到一件事,跟我来。”陆不鸣带着两人来到储藏间,两人推开门进来,被眼前的景象猛地吓到。原来这里就是陆不鸣所说的“视觉异常”。 偌大的储藏室里有一面巨大的透明塑料布条,布条扯开之后,里面装满了一种不大透明的液体,像水银一样缓缓流淌,光线穿梭在这张巨大的幕布之上,反射出的光芒闪亮刺眼。 “这是……”郭淮傻眼了,陆不鸣才告诉两人,这个东西就是采用视觉错位,类似一面巨大的镜子,当目击者在厂房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光线垂直折射,本该看到对面宿舍的景象,实际上照射到的则是这边的储物室。 储物室的光景则颇有些诡异,横躺在地面上的一套长皮衣物,罩在鼓鼓囊囊的砖瓦石头里,接着光线颇显扭曲,但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人形。 “这是什么?”郭淮问。 “这是我设的障眼法,乍看上去挺像的不是?”陆不鸣得意的说:“但晚上我们看到的可不是假的,那天我们看到的就是货真价实的贺秋叶。” 陆不鸣说:“凶手将其分尸之后,摆在了这间储藏室里,接着光线的折射改变了房间的方位和这具尸体的位置关系,看起来就会像是宿舍里一具会动的无头女尸。”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郭淮问。“还有,如果尸体真的一直都在储藏室里的话,那逃生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陆不鸣笑着说:“这道理其实很好懂,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这具尸体,下意识跑到宿舍的时候,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同时又有和我们一起的不在场证明。” “至于房间里的痕迹,事先做好这样的伪装,让我们更确信凶手是在我们离开厂房之后才离开的,但事实上,尸体和痕迹一直都在那里,事先做好伪装工作,在加上冷双的证件,更加让我们忽略了他的嫌疑。” “你的意思是,凶手……”郭淮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性,陆不鸣则很快肯定了他的想法。 “你说的没错。”他说:“凶手当时就在现场。我说的没错吧,黄子锡 ?” 陆不鸣冷不丁叫出了黄子锡的名字,郭淮的反应最快,他立刻拦在两人身前,从房间外果然钻进一条人影,阴冷的光线之下,黄子锡的脸色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感情。 他拍了拍手,冷冷地盯着陆不鸣,嘴角扬起微笑: “不愧是你,大侦探,没想到你居然早就看穿了这些伎俩。”黄子锡说:“可惜的是,这些也不过是间接证据,当天我的确是和你们在一起,没有直接作案的可能性。” 他信步来到郭淮面前,说道:“警官阁下,我想警局也不会霸道到,仅凭一个小子的臆测,就把我带走吧?” 黄子锡的确有恃无恐,因为陆不鸣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就是他杀了贺秋叶,至多能够证明他跟伪装现场有一定联系,但却不足以定罪。 黄子锡扫了一眼远处,说:“还有那个小姑娘,我想你们也真是够蠢了,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笨的多哩——有线索没证据,警察不也是干着急?我留下这些痕迹,让你们查查查,查到现在,屁都没有哩?嘿嘿,这就跟十年前那个警察的老婆一模一样,临了临了,那么多的证据摆在面前,警局能怎么样?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 “你!”郭淮捏紧手臂,他意识到黄子锡这番话真正的意思,竟然是十年前冷双的那件案子也有关联。 陆不鸣却不以为意,他挺身上前,盯着黄子锡看了半晌,说道:“证据,不是这个东西吗?” 他从兜里取出一件东西,黄子锡瞥了一眼,脸色吓得白了。 “这是……”他咽了咽口水,陆不鸣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把钥匙。“你从哪里……” “当然是非正常途径,嘿嘿。”陆不鸣笑着说。“这东西就是你自由进出宿舍间的证据,只有宿舍间的门窗紧闭没有受到破坏,直到冯警官冲进去为止,但是这里面却又你的指纹和毛发——从证据时间上来看,恰好就是贺秋叶出事的时间相吻合。” “这东西……”黄子锡脸色发虚:“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拿到这个的!” 陆不鸣没有回答,黄子锡却已经孤注一掷,朝着门外窜去。 “糟了。”陆不鸣看了看方向,黄子锡的目露凶光,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目标竟然是门外怅然若失的冷双,这下眼看就要酿成大祸,却不料被冷双反手制住。 冷双轻轻夺过黄子锡手里的匕首,随手扔到地上,她灵敏地把黄子锡拎起,戏谑说道:“你想干什么?袭警?罪加一等。” 黄子锡吓傻了,他哆哆嗦嗦,恶狠狠说道:“你不敢把我怎么样,冷警官,你的父亲还在医院里。” “那又怎么样?”冷双说道。 “那间病室里有什么,你们不会忘了吧?嘿嘿,也许哪一筐水果,也许就在墙壁墙角根上,就有那东西。”黄子锡自知已经没了后路,索性张狂地笑了起来。 “什么东西。”冷双愣了愣。 “137。”黄子锡“嘿嘿嘿”地笑出了声,怪笑持续了一段时间,说:“自己慢慢品尝吧!” 眼看冷双的眼角闪过一丝落寞,黄子锡出手夺刀,反手抖落冷双的臂膀,狞笑着就往冷双的背上刺去。 第五十九章 尾声(大结局) ()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这冷双就要被黄子锡捅个对穿,手里却突然吃痛。他揉着眼,嘴里开合了几下,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开了个巨大的深洞,血水汩汩地往外冒。 紧接着疼痛感才从手筋上袭来。 郭淮吹了口气,枪管上钻出一团烟雾。 “别,别动他!他——”冷双根本不敢想象,逼急了这样一个家伙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父亲。冷双的心里有了这样一道声音,她近乎绝望地跌倒,跪坐在地面上,冰冷的空气逐渐吞噬了她。 然而郭淮的脸却有些尴尬,他笑着看向冷双,说: “看来我走火啦。”他甩了甩手,指了指脚掌前的子弹孔。 冷双猛地瞪大了眼,如果这是郭淮的弹孔,那刚才开枪的是? 陆不鸣站在她身前,弯下腰,柔声说:“回头看看?” 冷双回过头去,只看到两条乘着夕阳最后一道余晖走近的人影。一道拄着拐,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凛然的气势。 另一个则看起来脸色有些颓然,身上下还打着绷带,不过气色不差。 冷双失声喊出,在嗓子里温吞了许久——久到自己几乎要忘了的那两个字,终于从自己的嗓子眼里挤了出来。 “爸。”她说。 汤队长眯着眼,脸上的皱纹堆成一团,他的手里淌着血,手枪巨大的冲击力拉开了他才缝好的伤口,枪管里冒着烟。 黄子锡捂着自己的胳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 冯远扶住汤队长,闷咳了两嗓子,身后鱼贯而出的警察便把黄子锡团团围住,控制住了他。“拿下。” 他稳健地说出这两个字,黄子锡便被制服。 郭淮一见到汤队长,嘴都合不拢地笑了起来。 “宝刀未老!队长!”郭淮挺出一个大拇指,对汤队长刚才的枪法赞不绝口。后者却压根没有搭理汤队长,他趔趄两步,赶忙扶起了冷双,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伤。 冷双的脸都白了,她盯着汤队长看了许久,四下拽住他裹缠在身上的绷带布条,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愕然问道:“你,你不是受伤,昏迷不醒……” 汤队长哈哈一笑,说:“要不是这么说,怎么调开冯远,让这小子主动认罪?” “啊!”冷双一听自己上了当,毫不留情地在汤队长胸口猛砸了两拳,然而这一砸不要紧,原本完好的伤口这时候又裂了开来。 汤队长苦笑着摁住胸口,血水往外渗出。 “不是,不是装的吗!”冷双吓了一跳,一旁的冯远哭笑不得,说: “再怎么装,你爹他也不是个怪物,这么大年纪被这小卡车硬来一下子,没死已经算他狗屎运了。” 汤队长听了,也乐得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还痛的脸色发紫。 冷双被汤队长扶起身,几人重新见面,寒暄了两句,就把黄子锡逮捕归案。回收证物的时候,冯远把陆不鸣拽到角落里,问: “你这证据哪来的?”他指着陆不鸣提供的“钥匙”,说:“上面既没有指纹,制作工艺和时间也对不上。” 陆不鸣咧嘴笑着说:“我就问你,这家伙招了 没有。” 冯远叼着烟头,歪着脑袋瞧了瞧被押送上车的黄子锡,心情大好地说:“招的还真够快,王东那倒霉蛋儿是他控制的傀儡,两天前帮他处理完别馆案子之后,分赃不均被他刺死,为了家伙贺秋叶把两具尸体换了个位置。” 陆不鸣没吭声,冯远继续说:“贺秋叶是他早就想要动手的,那个孟婉也是受他指使,你想想,一个小姑娘拿来的能量魄力还有那本事,把那么大的别墅还原得有模有样?利用了孟婉当替罪羊,最后把这些人部谋杀。” 陆不鸣盯着冯远看了一会,才说:“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冯远明知故问,陆不鸣笑了笑,挥了挥手。 “你让冷双警官盯的那场戏,不就是演给你看的么?包括后面让我卷进案子里,也是你的主意吧。” “喏。”陆不鸣伸出手掌,摊开无根指头,手掌里躺着的钥匙。又是一把。 “这?”冯远愣住了,陆不鸣才捂着肚子笑起来,嘴里突然嚼了嚼,吐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来,是口香糖。 “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顺手把这玩意儿摁进去,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像这样的钥匙我还有很多把,怎么样,你想想要是这姓黄的知道是这么回事,恐怕要七窍生烟吧。” 冯远哈哈笑了笑,拍了拍陆不鸣的背,说: “你真的很聪明。怎么,不考虑当个警察?” 陆不鸣愣了愣,摇摇头。 “我还有事没有做完,在这之前,我是不可能让你们帮我的。这事必须自己来做。” “是吗?”冯远猛吸了一口烟,掸了掸烟头,忽然说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干这一行?” 陆不鸣愣了,没想到冯远会问这个。 “我哪里知道去。” “正义。”冯远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总觉得,正义就是握在手里的真相,只要捏紧拳头挖出这些罪恶背后的真实,总会赢来正义。” 陆不鸣没吱声,老实说这种观点实在太幼稚,他也不愿意随便评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陆不鸣却摇了摇头。 “十年前的事让我明白,远没有那么简单。正义其实就像是光,有光必然会有影子,无论我们的拳头有多硬,也不可能消灭躲在正义背后的东西。” 陆不鸣不置可否,冯远便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么,当正义走入歧途的时候,拉起这平衡杆的不是警察,不是法官,也不是什么老天爷。” 陆不鸣听了冯远的话有些好奇,问道:“那究竟是什么。” 冯远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人心中有一杆秤,这东西才是正义。我们做的事,就是要让所有人内心里这东西平衡,这是最重要的。” 陆不鸣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 “啰里啰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笑着说:“我只是个无业游民,跟你说的这些隔得太远了。” 冯远脱下帽子,花白的毛发在风中起舞,他也站起身,撑起拐杖。 “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冯远说:“最近林城市局查到的几桩案子,我们也都破获,最严重的是一起从国内运 输到东南亚转乘欧洲的远洋游轮,破获途中抓到了一百一十二名儿童,都是一样的经历。” 听到这里,陆不鸣愣在原地。 冯远戴上帽子,拄着拐杖往外走。“看来我说了件无聊的事,走咯。” 陆不鸣立刻拦住冯远,他瞪大了眼睛喊出声来:“往下说!” 冯远摁住脑袋上的帽子,眼睛露出一条微光的缝隙,在陆不鸣的脸上扫过,嘴角微微勾起笑容,说道:“重案组的成员同时调查,这些案子背后有一个象征性的代码,代表暗网上的单号数据,这个代号意味着从国外暗网势力联系到国内的支点。” 陆不鸣的喉结耸动着,他迫不及待地问:“代号是什么?” 冯远盯着陆不鸣看了看,狡黠说道: “137。” 陆不鸣愣在原地,冯远继续往下说:“这些案子的经手人,好像你也很熟悉呢,陆不鸣。我记得他就叫,唔,黄子锡。” “这家伙十年前就是里面的一份子,但就像黄鼠狼一样狡猾,不仅林城拿他没办法,收集不到确切的证据,也的确让我们为难。” “但是我从来相信,正义总会照进来的。”冯远仰起头,夕阳已经落下去,整个世界仿佛落入黑暗之中。 “他会怎样?”陆不鸣看着黄子锡被带走的方向,问。 “大概会处极刑——在此之前,我们顺藤摸瓜,也许会彻底揪出暗网这个组织。”冯远回答。 “揪出了暗网,这个城市——这个世界就太平了?”陆不鸣问。 冯远撅起嘴,想了想,只能摇摇头,他叹了口气说:“大概不会,犯罪者永远不会消失,我们想要实业,也没那么简单。” “那你们做的事究竟有什么意义?”陆不鸣问。 冯远笑着说:“但只要有我们在,正义的天平就不会倾斜到黑暗之中。取缔罪恶的不是正义,而是向往正义的这种想法。” 陆不鸣把冯远的话放在心头上咀嚼了一番,陷入了沉思。 “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冯远站起身,他盯着陆不鸣看了好一会,脱下自己的帽子,扣在陆不鸣的脑袋顶上,嬉笑着说:“小爷就不奉陪了。” 冯远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陆不鸣叫住。他回过头,陆不鸣低着脑袋,身体颤抖,声音嘶哑,就连眼光都飘忽不定。 “什么事?”冯远问。 陆不鸣的眼珠子左右撇动,脸色也阴晴不定,最后他猛地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警察那件事……我是说,如果我来干的话……” “废什么话!”冯远笑着来到陆不鸣身边,勾住了他的脖子,笑着拧住他的脑袋。 “从实习岗开始干,这是我的要求,其他的没了。”冯远说:“你心里怎么想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陆不鸣噘着嘴,不服输地说道:“我还是没改观,警察仍是我最讨厌的职业。” 冯远笑了笑,没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往市局的方向回去,在入夜后的路灯下拉长了影子。 “我要干到不需要警察了为止。”陆不鸣在心里说。 (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