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秋剑歌》 第一章:欺人太甚又怎样? 大雍王朝,魏阳郡。 在大雍的九道三十六郡中,西山道魏阳郡算的上富庶的,人口数百万,其下辖十三县,皆被一条名为长丰江的大河所覆盖,长丰江支流密布,顺其东去一千二百里便为朝都大雍城,可谓方便至极。 这大河可是天然的东西大动脉,是整个魏阳郡富饶的根本,商贸船运、农田灌溉、渔业养殖再加上朝廷的漕运、盐运、铁运、赋运等等,所以大雍朝廷自然颇为重视长丰江,故常有精悍水师巡与江上。 在这大河四面包围的中央处,便是这魏阳郡首府,伏泽城,立于伏泽城城墙头上俯瞰整个长丰江,便可将千帆竟过,百舸争流的景象纳入眼中,颇为壮观。 伏泽城原先并非叫此名,而是叫福泽城,自然为天降福泽之地,百年前,如今这鼎盛大雍不过只是个偏于南隅的小国,乃是前朝大宋的附庸而已,这福泽城便是前朝陪都,与如今的大雍皇城,同为大宋明珠。 此刻一位黑衣少年驰马疾行,快速奔与这伏泽城外的官道上,伏泽城水路发达陆路也不差,官道之中人流茂密,来往行人甚多,不过多数还是大大小小商贾的货车,这少年似乎心中焦急,左手缰绳右手马鞭不断挥舞着,一路飞奔直前。 胯下高大骏马速度极快,不少行人察觉背后的动静,立刻闪身,生怕撞到自己,随后只留下那嚣扬的尘土,刚提嘴要骂,但见到那少年胯间别的短匕,还是忍住了,待其离远确定不可能听见了,在将蓄势已旧的亲切问候脱口而出,求个酣畅。 马上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罢了,不过个头和体格都与壮年男子无异,五官倒是清秀,透着些俊朗的雏形,还未张开,不说多好看,但最起码看着舒服,唯一的缺憾就是脸的颜色,确实有点黑了些。 “平儿哥,你可万不能有事啊!”嘴里呢喃着,他此刻身躯之上似乎有股无法控制的狂暴气肆意淌出,相对而行之人见此少年也是避屈三舍,生怕除了霉头。 半日后,那还算巍峨的城墙已然出现在这着绵长宽阔的官道尽头,伏泽城三个字铁钩银画般刻在那高耸的城门楼上,风吹日淋透着些斑驳岁月的痕迹,少年此刻望着这不远处的城墙,无尽的感叹,“伏泽城,我古秋终于回来了…” 四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从未忘却,宛若噩梦般萦在其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长吸口气,胸膛起伏变缓,尽可能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下一刻,眼神中泛出抹凌厉,四年前他对于所有的一切无能为力,但今日已不同于往昔。 他不再是那个羸弱少年… 手中马鞭重重甩出,抽在马身之上,下一刻,胯下骏马奋蹄昂扬,似化为一道利箭般。 伏泽城内的最中央处有一座雄伟的府院耸立,这座大宅子并非是这魏阳郡郡府衙门,也非郡守亦或是伏泽城城主的官邸,这乃是一座王府,其名为泽王府。 大雍开朝百年,经过四位皇帝,这四位皆是雄主,有鲲鹏之志,意欲问鼎齐州百国,所以自然不会设王,来对自己形成制衡,但这座泽王府却是个例外,泽王府乃是大雍开朝皇帝立朝之时亲自所封,且还世袭罔替,并言道:何日泽王府一脉无人,何日才无泽王府… 而此刻的泽王府门前却着实有些热闹,拥着一大群人,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当然绝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此刻的当事人被围在中央处。 这二位主角可是不一般人,一位便是这魏阳郡郡守的二公子,其名为崔浪,人称浪公子,在这伏泽城中臭名昭著,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家势力,嚣张霸道,欺男霸女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在为伏泽城一恶,一年前入了军,然后摇身一变居然成为水司中的一位校尉。 而另一位其身份更是不得了,正是其身后这座雄伟王府真正的主人,当今的泽王宋长平,此刻二人立于无数人前,宋长平此刻一脸风轻云淡,虽说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这份气质却不愧这王爷的身份,令人自叹不如。 与之相反,崔浪则是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若要是在四年之前,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来此放肆,但是此刻,不是四年前。 此时这崔浪身后有数十位甲胄士卒,而这泽王宋长平身后也同样有数十护卫此刻双方对峙着。 崔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兴奋之色:“我便先在此恭喜泽王爷了,我在我爹那里听闻,皇上已经下旨,一年之后泽王爷十八岁冠礼之时便招入皇城,嫁与灵公主,从今往后,泽王府不光是王府,更是皇亲国戚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此言一出周围百姓皆是一愣:“怎么可能?泽王爷怎么能入赘皇家?”皆是议论纷纷。 若是泽王爷迎娶公主,那么自然是公主嫁到泽王府来,所生孩子也自然随夫姓,但若要是入赘,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此事我崔浪又岂敢胡言乱语?那圣旨不日就将到达…”崔浪神色傲然道,自己的目光扫过那位立于台阶之上的少年王爷。 但是却令他失望了,那少年王爷神情依旧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恨,在他印象里这位王爷似乎永远都是这种令人讨厌的模样,当真厌恶至极。 就在此刻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说完了吗?”正是出自这位泽王爷。 “说完了就滚吧。”淡然的声音似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听后令人觉得心中一禀。 崔浪听后不由得意的笑了笑道:“泽王爷,我乃是奉长丰水司都统之命搜查水贼的还请行个方便…” 之前,他横行伏泽城之时在,同辈中仅有二人敢不给他面子,皆出自这座泽王府,而今日他就要将这面子找回来,所以今日才会这般迫不及待的冲过来。 “崔浪,你大胆!”宋长平身后有一中年长者怒斥道,“你看清楚,这里乃是泽王府,首先我泽王府没有水贼,再者纵使有水贼也轮不着你一个小小的水司校尉来搜查…” 崔浪反倒不屑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长丰水司既为我大雍朝的军队,便可搜查我大雍境内任何地方…莫非这里是泽王府便搜查不得,要知道现在你泽王府可还没成皇亲国戚呢!” “长丰江水匪穷凶极恶,不知多少人为其刀下亡魂,从而家破人亡,我长丰水司的使命便是将其剿灭,近日我们有线索,有一批水匪就潜在城中,有所图谋,此刻城内所有地方都已排查一遍,只有泽王府未查,所以还请泽王爷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 宋长平看不出情绪,只是立于台阶之上,静静凝望着崔浪,淡淡道:“莫非崔校尉认为那水匪便在我王府中?” 不知为何,被这宋长平看的心里惊悚,有些发虚,但想到了什么心里便又从新提起信心,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有没有,一看便知…若没有自然证明泽王府是清白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泽王府的清白又岂用你来证明…”一道透着丝嚣张的声音传出,划破了此刻僵持的局面,所有人皆是一愣,思索着这声音究竟从何处而来。 “哗~” 皆让开一条道路,随后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周围所簇拥的人望着马上的黑衣少年,心中不禁思索了起来,此人究竟是谁? 觉得陌生,同样又有几分眼熟。 心思活跃的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道:“古秋?古秋世子?” “古秋世子?”一个近几年来消失的名字再一次浮现在眼前,皆是议论纷纷起来,“古秋世子不是自四年前那变故发生后没多久就被一人给带走了吗?” “今日怎么却回来了?” “而且,这,这变化怎么这么大?真是差点认不出来…” “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从前那崔浪可是没少在古秋世子面前吃瘪,今日一回来便又碰上了,真是刺激啊…” “秋少爷?”宋长平身后的王府护卫见到此刻马上威风凛凛的少年,心中不由一酸,几欲落泪,几年了,自家的秋少爷终于回来了。 古秋下马,望着那立于台阶上的少年,二人目光对视,片刻后皆是喜笑颜开,酣畅淋漓的大笑着,笑声响彻周围。 两个少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一刻,古秋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跟宋长平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他们兄弟,从小感情笃厚,而在经历四年前的变故后,从此世间更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了,这情谊自然不用有任何多言。 “平儿哥,我想死你了…”古秋颤声道,这一句绝不是简单的问候,更是两个少年间的约定,四年前相互分别时的约定。 无论如何,那便是活着,一定要活着… “咳咳,秋子你想勒死你平儿哥不成?”宋长平气儿不顺的笑骂道。 惹得古秋一阵大笑,随即分开。 宋长平极为认真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少年,心中比其的感触还要深些,不过他为兄长,不便表露罢了,随后冲其胸膛上砸上一拳,笑道:“高了,壮了也黑了…哼,你个混小子,还口口声声说想我,连封信都不给你平儿哥写嘛?” 古秋听后挠了挠头,随即悻悻一笑,在肤色的映衬下显得牙倒是极白皙。 这羞涩的模样要是让这几年熟悉古秋的人知晓去,怕是要惊掉下巴。 “平儿哥,咱们稍后在说…” 随即转身,走下台阶,立于这崔浪身前,此刻二人个头已经相当,古秋比之从前还要更壮一些。 打量了一番,嘴角露出抹嗤笑,随即道:“崔浪,几年不见长本事了?” “都敢踏上我泽王府了?忘了我曾经告诫你的话了?” “古,古秋?”崔浪身躯忍不住的退后了两步。 他的年纪要比宋长平古秋大上个三四岁,但却从小在他们手中吃瘪,宋长平还好说,凡事讲理,但这古秋却不一样了,比他还要无法无天,而且从小身体便极为变态,纵使那时他高其一头也仍不是古秋的对手,所以但凡那次碰上了,他崔浪几乎从未占到过任何便宜,反而连连吃瘪。 甚至都成了梦魇。 所以自然一直怀恨在心,四年前这泽王府遭逢惊天巨变,其地位一落千丈,要说最高兴的,他崔浪绝对算得上一个。 四年前发生变故之时,他被他爹下了禁足令,怕他惹是生非,事后禁足解除,第一件事想找这古秋将其好好的奚落一顿,将曾经丢掉的面子全部找回来,但却知晓,这古秋竟被一人带走学艺,倒是令他好一阵失望。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时他情绪失望之余更多的还有庆幸。 四年之后,这古秋回来了,不过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萦在心头的梦魇从未消散,反而愈发壮大… 崔浪深吸口气,尽可能的平复心情,曾经的恨意熊熊燃烧将胆怯化为灰烬,色厉内荏道:“你,你别得意!我现在可是水司校尉,正在执行公务,就算你是世子,还敢妨碍公务不成?” “水司校尉?”古秋一愣:“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你崔浪居然都能混到校尉,长丰水司的人都瞎了眼不成?” “你大胆!”这崔浪顿时怒道:“敢辱骂我长丰水司?” 古秋明知这崔浪想引火上身,不过他到不在乎,不屑道:“那又如何?纵使你长丰水司都统在此本世子也敢怎么说,你崔浪什么货色伏泽城谁人不知?其中猫腻应该不少吧…算了算了,有些破事本世子也懒得说…” “你!”崔浪更是勃然大怒,不过他也不敢再提,校尉在怎么说也是从六品的官衔,怎么来的他心里在清楚不过。 “你什么你,不是想搜查我泽王府吗?” “本世子今天让你搜,我到要看看你崔浪有没有这个胆儿。”古秋随即风轻云淡道,手一挥,王府侍卫见此全部分散,将大门敞开。 宋长平打量着古秋,并未有一句插话,脸庞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四年不见,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确实成熟成长了不少,若要是从前的性格,此刻这崔浪怕已经遍体鳞伤的趴在地下了。 同样的心中不是滋味,变故催人成长,此话不假,他同样不也是吗?此刻的他跟曾经的他,变化了多少他自己怕也不知道吧。 “请吧,我的水司大校尉…”古秋一脸真诚的神态。 此刻王府府门大开,这崔浪不由愣住了,两种念头在不断打架。 望着此刻风轻云淡的古秋,脸色疯狂变幻着,四年未见,他实在是看不透此刻的古秋,久久难下决心。 最后,咬了咬牙,万般不甘道:“我们走!”随即转身,便要离去。 他崔浪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踏上泽王府,或许是顽症太深,刚刚亲手埋葬的胆怯再一次复活了,他知道,这一次,或许永远也无法战胜了。 “站住…”就在崔浪转身带人离开之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本世子让你走了吗?” 崔浪站住脚步,身形一顿,勃然大怒道:“古秋,我今日已经给你面子了,你别蹬鼻子上脸!” “你区区一个水司校尉围了我王府这么久,一句话不说就想走?你当我王府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撒野吗?”古秋淡淡的问道,语气中透着丝霸道。 话音刚落,那数十位王府侍卫将这几十号甲胄士卒团团围住,只要自家的秋少爷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奋不顾身的将这些人给拿下。 “你想如何?”崔浪怒声反问。 古秋脸色浮现出抹笑意,懒洋洋道:“今日便不让你磕头了,道声歉不过分吧…” “你别欺人太甚!”崔浪胸膛剧烈颤抖着,咬牙切齿道。 古秋向前一步,同这崔浪不过一尺的距离,那清秀的脸庞笑意更浓道:“欺人太甚,又怎样?” 第二章:少年已不再羸弱【求推荐】 “你!” 崔浪胸前盛怒之火燃烧,望着距自己近在咫尺的脸,他当真想一拳砸下去。 “想打我?你为何不来呢?”古秋自然猜到了崔浪的心思,脑袋靠的更近,嘘声道:“你不是号称伏泽城第一纨绔吗?” “崔浪啊崔浪,你还真废物啊,无法无天是纨绔的精髓,你配做纨绔吗?有你爹你外公给你撑腰呢,你怕什么?” “说实话,若你刚才真的敢搜查我泽王府,我或许从此还会对你高看一眼,但你怎么就不敢呢?你在怕什么?” “我真的给你机会了,可你自己不中用啊,崔浪,你既然选择了当懦夫,那就甘心做一辈子的懦夫吧!” 古秋的轻笑还有那不屑的眼神似带着无尽的嘲讽与讥笑,比这些话还要伤人百倍,如同一柄柄利剑瞬间便刺穿了崔浪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使其彻底疯狂了。 崔浪狰狞着脸,极为恐怖,咬牙切齿道:“古秋,我要宰了你!” “锃~”挂于腰间长刀抽出,不顾一切的向着古秋砍杀而来。 “秋少爷!”围在周围的无数王府侍卫见状皆是一愣,万般焦急的呼喊着。 四周无数看热闹的百姓此刻也没想到,陡然间居然会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故,皆是一阵惊呼。 而就在此刻一道朗声响彻:“大家作证,这崔浪丧心病狂,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要刺杀本世子…”居然是古秋,此刻他身形一闪,躲过崔浪的第一刀。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一柄寒光浮现,直直射向一处,一声惨叫响起,一道身影瘫倒在地下。 所有人再一次愣住,谁都没想到,这惨叫声居然来自于暴起行凶的崔浪,一柄明晃晃的短匕插在崔浪的大腿上,鲜血如注般止不住的淌出,不过瞬间便染红一片,同时传来的还有那崔浪那撕心裂肺的吼声。 顷刻间就疼晕昏厥。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都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结束,不过心中的震动却不亚于一场地震,为何这崔浪会突然暴起行凶?虽说勇气可嘉,但也忒不自量力了点吧… 古秋蹲下,将短匕自崔浪大腿抽出,整个刀身未有一丝血迹沾染,依旧泛着凌厉的寒光,随后合入刀鞘之中。 那崔浪的伤口处则有更多的鲜血流淌而出,格外恐怖。 “崔大人!崔大人!”崔浪带来的几十号水师士卒都吓傻了,如此变故当真惊悚,无论怎么说,古秋仍然是世子殿下,他们的崔大人居然,居然真敢抽刀砍杀世子,这可绝对是滔天罪过,就是当场将崔浪宰了,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在不给他止血,你们的崔大人或许真的就要死翘翘了…”古秋淡淡道。 几个士卒连忙想到了什么,纷纷将自己的衣袍扯成条状,紧紧的系到崔浪的伤口处,算是简单包扎,随后皆是望着古秋,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 若眼前这位古秋世子追究责任,自己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本世子知道乃是崔浪突然暴起杀人,与你们无关,你们将这崔浪拖到郡守大人处吧,将今日所有一切一字不落的告诉郡守大人…”古秋恢复了平静,冲着这几十号人说到。 几十号人听后如临大赦,不断的点着头:“多谢世子殿下,多谢世子殿下…” 随后便拖着崔浪,连忙离开。 “还望诸位做个见证,刚才乃是崔浪要刺杀本世子,本世子不过被迫反击。”古秋此刻冲着周围百姓禀手说道。 他性子本就潇洒随性,再加上在江湖闯荡四年,自然更多了些江湖习气。 “世子殿下请放心,我们围在此处的几百上千人都不是瞎子,那崔浪突然暴起欲砍杀世子,我们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世子殿下说的哪里话,您做这件事可真是大快人心啊,这崔浪干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今日也算是报应,您为我们出气,应该是我们伏泽城的百姓要谢谢您才是…”随即立刻便有不少百姓纷纷迎合道。 古秋不由一阵大笑,再一次拱手道谢。 好戏落幕,围在此处的百姓也没算白等,这戏份可比勾栏瓦肆里表演的玩意儿可刺激多了,随后慢慢散去,不过刚发生之事却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整个伏泽城传去。 “喂,伙计听说了吗?皇上马上就要下旨,说令小王爷要入赘皇家,嫁与那位灵公主…” “什么?真的假的,小王爷配不上那灵公主吗?怎么会入赘皇家?” “那岂不就意味着从今往后泽王一脉无人了吗?” “谁知道呢?” “对了,还有更带劲儿的呢,那离家四年的古秋世子回来了,正好碰上了上门搜查的郡守二公子崔浪,二人爆发冲突,那崔浪不知何等原因竟敢突然暴起想要砍杀古秋世子,却被世子一招反制,然后身受重伤,倒在了血泊里,滋滋你现在去王府门口看看,那一大滩血现在还没干呢…” “什么!这么刺激嘛?古秋世子居然回来了?这几年崔浪可是愈发无法无天,今日古秋世子可真的算是给我们报仇了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就是后悔没亲眼看见啊…” 这等言语不知道在这伏泽城内传了多少遍,当日天黑之时,几乎已尽人皆知。 所有人心里更加振奋,谁都知道,那郡守大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此事绝不算完,以后究竟如何发展,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着。 秋风起,意瑟瑟,皓月当空,星辰如斗,好一副美妙的夜景。 泽王府后花园,这花园倒也不小,无数奇花栽在其中,只不过此刻正值秋日,并不在主花期,没有那百花齐发争奇斗艳的场景,不过也仍有数株桂花开放,花香浓郁将整个花园布满。 府内一条小溪流过,贯穿整个泽王府,最终汇入那后花园最深处的小湖上,空中皓月之影倒映至湖面上,月色下不少锦鱼浮至水面,水潋荡漾,湖上有一方石亭,此刻这石亭中对坐这两位少年。 四年时间,两位少年皆变化了不少,但有一样却未变。 他们已经愣了很久,皆在自饮自酌着,双方皆有万语千言,但到了此刻却又彻底忘语,不知从何说起。 又过了良久,“秋子,这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宋长平将手中空盏放下,故作轻松的问道。 古秋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也不觉得辛辣,反而有种酣畅的感觉,或许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随后点了点头,笑道:“就是整日读书,练武,还有杀人…” 宋长平听后心头一触,手颤了颤,将自己酒杯斟满,端起酒杯轻笑道:“还是得多读些书的好,少些打打杀杀。” 古秋脸色笑意更浓,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少年:“爹读书倒是多,甚至都成了闻名天下的儒师,但那又怎么,不还是终究无用么?这个道理你可懂得比我还透彻些,再者说了,平儿哥,我可不觉得这四年你杀的人比我少…” 宋长平听后脸色泛起一抹不自然,他这四年杀人少么?不由思索,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少吧,虽未亲染一滴血,但确实不少了...... 想罢,摇了摇头,再一次将自己杯中酒仰头饮尽。 随后二人皆是一阵沉默,这气氛似乎又僵住了。 过了许久,宋长平突然想起什么好笑之事,开口问道:“秋子,你听闻我的事儿后便极速赶回来了吗?” 古秋咧嘴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平儿哥都要做人家的上门女婿了,我能不回来嘛?” “这么担心我嘛?”宋长平同样笑道。 “担心倒没有,我就想啊,到时候我平儿哥去做那皇家驸马之后,这泽王的王爵是不是就该到我古秋头上了,哈哈哈。”古秋大笑着,颇为意动。 宋长平不由一乐:“哈哈哈,真的嘛?秋子何须等到我走,我明日便些个写个折子,这泽王便让你当…”满是正色。 古秋听后连忙罢手不迭道:“别别别,平儿哥你来真的?这泽王责任重大,我可受不了这份罪。” “你个混小子...”宋长平不由笑骂道。 古秋也是大笑着。 良久后,二人情绪收住,再将盏中酒满上,随后皆一饮而尽。 “那圣旨还有几日会到?”古秋开口问道。 宋长平思索道:“就这一两日吧,现在应该正在长丰江上的吧。” “放心吧秋子,你平儿哥没那么脆弱,不会要死要活的,而且我听说那位灵公主长得国色天香,我也不吃亏。”宋长平笑了笑,并不在意。 古秋将头别过去,不屑道:“切,当我不知道?平儿哥,你早跟星儿姐私定了终身,当初虽说年纪小,但你认定之事便不会改,若那圣旨真的到了,你定不会接旨…” 提及那叫星儿的女子,这宋长平眼神中泛起一抹光彩,但片刻之后随即终究化为了一声叹息与绝望。 “平儿哥,你放心好了,我曾问过先生,星儿姐说不定没事呢…”古秋见此也不由一阵叹息,连忙劝道。 “叶先生真的这么说了吗?”宋长平情绪激动的反问道。 古秋点了点头:“先生说,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精彩百倍,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希望如此吧…”宋长平长叹一声。 “这皇帝佬儿这招是真阴毒啊,直接把我们泽王府一脉给断了!”古秋怒声道,对当今这位雄才大略的大雍皇帝实在是有些不感冒,甚至心中满是仇视。 宋长平望着古秋笑了笑:“怎么会断?这不还有你嘛?” “他巴不得我们这脉断了,又怎么会让我当上泽王?”古秋无所谓的笑了笑。 其中原因自然尽人皆知,古秋为前王爷宋乐白以及王妃古婵的养子,并非亲生血脉,自然无法继承泽王王爵,甚至都无法姓宋,只能随王妃姓,因其玉佩上有个秋字,所以才叫古秋。 “秋子,我们二人就是亲兄弟,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此刻的宋长平不复平常的温雅,而是显得格外霸气。 古秋点了点头,得意道:“那是自然,爹娘对我可比你还要疼爱,切,你还敢不认我不成。” 宋长平听后大怒,挥了挥拳头:“秋子是不是皮痒了?小心我揍你…” 古秋悻悻一笑,脑袋脑袋一缩,不敢在做辩解。 月高悬,星光弥漫,夜色天幕中如覆了道神秘的银帷,小湖湖面上中,或是秋风或是鱼儿所泛起的波纹一层一层向着四周传彻而去,将整个湖面布满。 杯盘狼藉,醉意渐起,两坛烈酒下肚,此刻两位少年的脸色皆有些红意,但他们二人谁都知道,谁都没醉,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的多。 “平儿哥,四年前的事儿,跟那人有关系么?”突然古秋开口问道,脸色之中再无一丝笑意,反而是无尽冰冷的杀念。 宋长平站起身子来,望着那轮银月,口中呢喃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多多少少又岂会没有?” 听到这句话,古秋脸上突然泛起抹笑意来:“伏泽城,伏泽城,伏应该就是我们这座泽王府吧…” “秋子,你说我们兄弟二人会被伏住么?”宋长平笑着反问道。 “哈哈哈”古秋突然狂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儿,“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就是再来十座伏泽城又怎么样?” “他们想不到,伏泽伏泽,反过来,便是蛰伏…” “到时候我们兄弟俩一定会给他们所有人一个惊喜的!”古秋笃定道。 宋长平将坛中酒一饮而尽,一抹嘴将话接过来:“不,秋子,应该是惊吓才对…” “哈哈哈哈~”随即二人一阵仰天大笑,笑声穿荡的老远。 四年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皆如噩梦一般,那一夜杀声震天,惊颤了整座伏泽城,就在最深处的那间屋子里,两位羸弱少年紧紧依偎在一起,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无尽的绝望。 自那一刻他们便发誓,他们绝对要让所有人,血债血偿。 四年过去了,他们皆已不是那羸弱少年。 第三章:郡守崔云彰【求收藏】 同这雄伟的泽王府相距不算太远的地方,也有一处大宅子,格外气派,墙高院深,门匾之上郡守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此刻其间灯火通明,空气中透着些紧张的气氛,深处一处别院中,数位佩刀披甲的侍卫矗立门房两侧,威武雄壮。 一道带着些训斥的声音自屋内响起:“我是不是告诫过你,不要找泽王府的麻烦,你居然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此人便是这魏阳郡郡守崔云彰。 崔云彰年纪不过四十出头,正值春秋鼎盛,便已是三品大员,成为魏阳郡这样一个重镇的郡守,可谓是位高权重,其能力和手腕自然不用多说,甚至有人传言或许用不了多久,其便会调任朝都,位列六部尚书之位,亦或是升迁九道总督,正为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 崔浪刚刚清醒过来,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或许是失血过多,也或许是古秋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此刻脸色苍白,目光之中仍有呆滞之色流转,隐间还有些微不可查的惊惧与恨意暗暗闪烁。 听到自己父亲的言语,脸色之上呆滞散去,泛起抹害怕,随后将自己的目光瞥到一旁的美妇人身上,有求助之意。 “娘~” 罗玉姗见到自己的儿子这般模样,万般心疼,随即冲着崔云彰神态冷叱道:“崔云彰亏你还是魏阳郡太守,浪儿都差点让人给废了,你倒反过来训斥起自己的儿子来了。”这样子简直比崔云彰还要强势三分。 “夫人,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街行刺世子,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啊,就是那古秋今日真的将这不成器的纨绔给宰了,那也无话可说,不光是他,就是你我也难脱一死,你知道吗?”崔云彰此刻劝道。 听罢这罗玉姗脸色不禁流出一抹嗤笑:“崔云彰啊,崔云彰,你倒是越活越回去,那泽王府还有个屁的权势,两个小屁孩居然还能将你吓成这样,我告诉你,今日浪儿这一刀可是替你挨得…” 崔云彰摆了摆手,打断罗玉姗的话,沉声道:“我知道,我自然看的懂,今日那古秋便是借浪儿来立威的罢了,他就是要告诉我,他回来了,四年前那件事儿,我还历历在目,他们两兄弟更不可能忘,虽说跟我没有直接的关系,无论怎么说也都有我的一些影子,记恨我倒是真的。” “但是终究是两个小屁孩罢了,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又或者说他们有何不为人道的后手?”此刻崔云彰口中呢喃着,神情中透着抹疑惑。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已经飞鸽传信给了爹,想必用不了几日爹就会到达…”这罗玉姗神情不耐道。 听到此言,那瘫躺在床上的崔浪不由脸色一喜,满是振奋道:“娘,外公真的要来吗?”这一激动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一阵哀嚎。 罗玉姗连忙坐到床边,扶住自己崔浪,满脸溺爱道:“浪儿,没事吧,不疼不疼。” 崔浪稳住身形,痛感慢慢消失,神情中泛起抹振奋:“太好了,外公一来,那古秋一定不敢猖狂!” 罗玉姗微微笑道:“你外公最疼你了,你都差点被那野种给废了,你外公又怎么会不过来,给你报仇这件事,还得指望你外公。” 崔云彰听后神情之中不由泛起抹怒意,不过隐藏的很好,转瞬而逝:“此事你又何必麻烦岳父大人?” “不麻烦我爹行吗?你敢动那古秋跟宋长平吗?指望你,浪儿怕是要被人打死了…”罗玉姗冷嘲热讽道。 “你!”崔云彰神情一骤,不过立刻平缓道:“夫人,我又没说不帮浪儿出头,或早或晚而已,而且皇上已经宣布让那宋长平明年冠礼之时便嫁给灵公主,圣旨这两日便就抵达,正值天下目光都汇聚在这伏泽城汇聚在泽王府的时候,你将岳父大人喊来,岂不是添乱么?” “添乱?”罗玉姗神情不屑道:“哼,皇上一直将这泽王府视为眼中钉,早就想斩草除根了,只不过碍于天下百姓以及一批大臣的拼命力保不便有所行动罢了,否则也不会让那宋长平嫁给灵公主了,若你真能将这两个小屁孩给收拾了,皇上不光不会降罪,反而会暗中欢喜。” 崔云彰摇了摇头,正色道:“哪儿有那么简单?” “简不简单,拭目以待就好,崔大人还是早些休息吧,精神养足了,明日还得低三下四的跟人赔礼道歉去…”罗玉姗冷嘲热讽的语气响起。 崔云彰听后也不在多言,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这罗玉姗还有崔浪自然看不到,转过身去的崔云彰那脸色之中突兀的浮现出抹玩味的笑意,眼神中的阴鸷之色微微闪动。 翌日,泽王府。 “大少爷二少爷,郡守崔云彰求见。”昨日那位中年长者此刻来到厅堂中,冲着宋长平还有古秋道。 “知道了张叔。”古秋点头笑道。 他们二人对这位张叔那可是尊敬的紧,自他们记事儿起便在泽王府了,十几年如一日为整个王府操劳。 宋长平也是笑道:“这崔云彰来的倒是挺快。” 古秋思索了一番:“张叔,不着急,你就让他在前厅等着吧…” “好。”这张叔转身离去。 “这崔云彰马上就该高升了吧,在这魏阳郡都当了七年的太守,确实不短了啊,这七年还算是有点政绩,特别是这四年间,可是深得哪一位的喜欢啊…”宋长平琢磨一番道。 古秋点了点头,询问道:“平儿哥,你说这崔云彰是入朝还是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 宋长平摇了摇头笑道:“他哪儿也去不了。” “此话怎讲?”古秋满是疑惑。 “有人可不想让他走…”宋长平淡淡道有些高深莫测。 古秋微微点头,他知道,既然自己的平儿哥说这崔云彰走不了,那么他就一定走不了… “秋子,你倒是变了不少,要是从前,你肯定会追问是谁的。”见到古秋不在询问,宋长平不禁有些诧异。 古秋笑了笑道:“切,跟着我问了你会告诉我似的。” 宋长平听后不由一乐:“哈哈,这倒是真的…” “平儿哥,你这恶趣味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古秋满脸无语。 宋长平一摊手一脸无奈的模样:“可惜啊,你不配合,我这唯一的趣味都没了。” 古秋更是无语。 二人在此天南海北的闲扯了两个时辰,眼边都快到中午了,似乎早就将那位郡守大人崔云彰抛至脑后了。 突然二人相视一眼,然后一副恍然的模样,皆站起身子来。 “平儿哥,演出戏?”古秋满是意动的模样。 见到古秋这般模样,宋长平不忍拒绝:“来点简单的,难的我可搞不来…” 古秋一脸不信道:“平儿哥,你少来,你演的可比我逼真多了,再者说了,这一会你可是绝对的主角。” 宋长平笑了笑:“快点开始吧,我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我的戏份了。” “都已经迫不及待了么?”古秋笑道。 “哪有…”宋长平自然不会承认,说着便强行推着古秋进入了屋中。 片刻之后,宋长平独自走了出来,随即来到前厅。 崔云彰一袭绯色官袍,七彩孔雀纹与中央,透着权势,此刻危坐于椅子之上,桌上茶水似乎都不曾动过。 见到宋长平进来,这崔云彰立刻站起身子来,拱手而道:“下官崔云彰,拜见泽王爷…” “来人啊,将崔云彰拿下!”宋长平语气生冷道。 说着便有两名王府侍卫进来,要将崔云彰拿住。 “泽王爷这是要做什么?在怎么样下官也是朝廷命官,位列三品,泽王爷想要拿我,怎么也得给个理由吧…”崔云彰也颇具胆色,倒是丝毫不惧。 “理由?哼,昨日你那好儿子崔浪大庭广众之下要偷袭我弟古秋之事你应该记着吧…”宋长平冷声质问。 崔云彰躬身禀手道:“下官正是因此事而来,昨日我那不争气的犬子一时冲动惊吓到了古秋世子,今日下官便来请罪。” “既为请罪,那将你拿了又有何不妥?”宋长平反问。 “若王爷铁了心想拿我,我绝无二话,昨日古秋世子并未有恙,我那儿子崔浪反倒身受重伤,甚至会有残废的可能,下官并非推卸责任,他也算是受到了些惩罚,下官想请王爷高抬贵手…”崔云彰语气之中满是诚恳。 宋长平一摆手,那两位王府侍卫止步,随后望向崔云彰,铁青着脸嗤声道:“无恙?你跟本王过来…” 崔云彰望着宋长平此刻的模样,心中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 长吸口气,便就跟上。 古秋屋子之中,宋长平凝望着崔云彰,冷声怒道:“我弟古秋昨天白天虽未有事,但回到王府之后,便惊吓昏倒,就是到现在还未清醒,告诉你,幸亏你今日来了,否者,本王定要带人抄你的郡守府…” 崔云彰心中一凝,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果不其然。 平复了下心情:“王爷,古秋世子的脸色看上去好像并无大碍,我府上倒有几位良医,不如,我将他们叫过来,为世子诊治一番?” “怎么,莫非崔大人认为你府上的良医比我王府还要高深不成?”宋长平提升反问。 崔云彰连忙道:“哪里哪里,但正所谓医者各有所长,我府上的医师正好精通此类疾患,来帮助古秋世子诊治在合适不过。” 宋长平嘲讽道:“你当本王傻不成?昨日你儿崔浪对我弟行凶未遂,万一,你所派遣医师暗中下毒手那又该怎么办?” “让你府中医师诊治之事,崔大人还是休要再提的好,无论如何,本**不过。” 崔云彰此刻立在原地,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崔大人,若我弟古秋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就灭你满门,不信,便试试…”宋长平此刻声线一提语气之中满是凝重,跟平常的温雅不同,此刻的他格外霸气侧漏。 第四章:前事一笔勾销【求票票】 崔云彰望着此刻的宋长平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微微一颤,片刻之后便就恢复如常,觉得惊异万分,这不过十六七岁的孱弱少年,居然能将他镇住? 眼神之中微眯了眯,打量着这位平日里低调到骨子里的小王爷,当真跟他印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怎么?莫非崔大人真的不信?”宋长平冷哼一声,提声反问道。 崔云彰反应过来拱手正色道:“下官信!请王爷放心,若古秋世子当真出事儿,下官愿意以身家性命为世子陪葬。” 宋长平盯着自己眼前的崔云彰同样满是正色:“你信就好,崔云彰,你记住一句话,本王虽说年纪不大,但向来说话算数…” 崔云彰无言,微微点头。 “我可不想要你的身家性命,你的身价性命跟我弟比起来,一文不值。”宋长平质声告诫道。 “咳咳~” 就在此刻两声轻咳响起。 宋长平并步向前,坐到床边,一副关切的模样:“秋子,你可终于醒了?” 古秋悠悠的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平儿哥,嘴角不由划出一抹笑意,这演技真挚又不浮夸,算的上恰到好处,暗中竖了个大拇指。 宋长平暗中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入戏。 “我,我这是在哪儿?”古秋声音中满是虚弱,随后在宋长平的搀扶下倚坐起来,随后微微转头。 “崔云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到我王府中来?” “来人啊!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陡然间古秋的嗓门高了八度,挣扎着,嘶声力竭的冲着外面呼喊道。 宋长平见状将脸别过去,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脑门一脸无奈。 崔云彰一愣,下意识的向前并步,正准备赔礼之时,却将古秋的脸色看的清楚,嘴角列了列,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意直冲天灵盖。 你装可以麻烦装的像一点可以吗? 你的脸色有一点受惊吓的样子吗? 你的神情还敢再浮夸再烂一点吗? “呼~” “呼~” 崔云彰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断的压抑着自己,他混迹官场多年,自认早已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刚才那一瞬间才知道,自己的功夫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还望世子息怒…下官就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这番局面,无论如何他也得忍着,明知道这俩兄弟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演戏,纵使演技拙劣,那他也得忍着,这理可全在这二人手里,若真的追究起来,就是捅到天上去,他也是百口莫辩。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两个小屁孩居然真的敢这么做,本以为今日自己低三下四道声歉就算完了,但却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 “崔云彰!你可知罪?你居然敢纵容你儿子崔浪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本世子,真是胆大包天!”古秋没有察觉到自己平儿哥的模样,依旧高声质问道,咄咄逼人。 “世子殿下,听下官解释,我已经了解清楚情况,您跟我儿崔浪相识多年,昨天世子殿下游离归来,老友相逢,他太过于高兴,就想跟您开个玩笑罢了,却不曾想惊吓到了世子殿下,下官今日特此替他来向您赔罪…”崔云彰此刻已经彻底平复,躬身禀手冲着古秋道,语气和姿态都摆的极低。 古秋和宋长平心中皆是暗骂了声老狐狸,简单一句话反倒是将一切摘的干净。 古秋脸色露出抹冷笑道:“哦?昨天他抽刀砍我,这居然也是玩笑?他开玩笑难道本世子真得伸头过去让他砍不成?” “还有本世子不过只是受了些惊吓,反倒砍了他一刀令他重伤昏迷,我是不是还得登门向他赔礼道歉呢?” 崔云彰连忙摇头恭敬道:“世子这是哪里话,昨日他惊吓到世子,便是罪大恶极,世子没有将他当场宰了,下官已经感念万分了。” “今日本想将他带过来,跪到世子面前谢罪的,但是他昨夜又再次昏迷,就是此刻还未苏醒,所以实在是不便…” “若世子您要是觉得不解气,下官这就派人将他从病床上薅下来,来跟您赔礼道歉…”崔云彰一脸诚恳,若古秋想,似乎他真的便会这般做似的。 古秋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却被宋长平拉了拉衣角,看到自己平儿哥对自己使的脸色,顷刻间便明白了自己的演技张力太满,满则亏,随即佯装咳嗽了两下,收了收道:“崔云彰,以后可得管好你儿子,尽量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否则的话,我可保不准会出现什么事儿。” 崔云彰立刻保证道:“世子殿下您尽管放心,下官一定严加管教,若他在敢惹是生非,不用世子您出手,我亲自打断他的狗腿。” 古秋点了点头正色道:“崔大人,本世子可绝不是开玩笑的,希望你明白…” 崔云彰心中一禀随即道:“下官明了。” “走吧,剩下的让我平儿哥给你说吧,别打扰本世子休息。”古秋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回到前厅,宋长平坐与主座上,并未言语,崔云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无措。 “王爷,古秋世子看上去起色还不错,想必这两日定可恢复。”崔云彰挺了挺身子,望着宋长平轻笑道。 宋长平端起一旁的茶,饮了一口淡淡道:“崔大人就盼着他没事吧,否则本王爷也绝不是说说而已。” 崔云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位小王爷,他心头居然生起了一丝压力,今日似乎从一开始他便落入了下乘。 心中在纠结着,他知道这二人多此一举费这番功夫是想要什么,但他又决不能白白拱手相送。 “崔大人,明年那直送乾昌武院的名额定了吗?”宋长平随意的问道。 崔云彰心中暗道,果不其然。 “禀王爷,还未定,这乾昌武院事关重大,下官想在我们魏阳郡举办一场武道大会,此次大会前三便可直送乾昌武院…”崔云彰禀手道。 宋长平点了点头,笑道:“乾昌武院乃是明珠宝地,关乎我大雍根本,此法确实极好,崔大人倒是费心了。” “王爷您客气了,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崔云彰接着道。 宋长平笑了笑淡淡道:“我弟古秋,倒想进那乾昌武院之中,不知崔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崔云彰正色道:“古秋世子从小智勇双全,胆识过人,这几年又随高人求道,想必功夫拳脚更加精进,若参加那武道大会,三甲之位自然是手到擒来。”满是恭维之情。 “哈哈,崔大人,我弟什么水平我自然知道,若要是参加就是首席也是手到擒来,但今日这状态你也看到了,心里暗疾最为难医,若万一恢复不到全盛的水平,那又该怎样呢?如果崔大人能直接送他进去的话,他心里高兴,康复的自然就快的多了。”宋长平轻笑道,眼神之中凝望着崔云彰,满是正色。 崔云彰沉默了,心中不断纠结着,这直送乾昌武院的名额确实太过于珍贵,当朝皇上亲自下旨,分给每郡也不过只有三个名额罢了。 乾昌武院每三年招收一届,需要经过不知多少选拔和考核才能进入其中,而这直送名额却可不经过任何选拔直接入武院之中。 大乾以武立国,自然崇道尚武,而当今大乾最为显赫的三大元帅十大将军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出自这座乾昌武院,所以其在整个大雍朝都是明珠一般的存在,那次乾昌武院选拔报名之人,绝对足有数百万,甚至更多,但最终录取之人也不过数千而已,可见竞争多么激烈。 若能顺利从乾昌武院毕业,大雍朝中所有军队都可随便挑,想去哪儿就去哪,那怕是去皇城禁军也轻而易举,而且在其中也绝对是最为瞩目的存在。 宋长平一点也不着急,就这么悠闲的坐着,望着崔云彰。 良久之后,崔云彰咬了咬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乾昌武院直入名额,必有古秋世子一个…” 宋长平体听后道不意外不过还算满意:“崔大人,我可不想旁人说闲话。” “王爷放心,古秋世子的名额不占魏阳郡的三个,下官另想办法。”崔云彰禀手道。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崔大人了。”宋长平笑道。 “王爷,昨日之事一笔勾销。”崔云彰沉声说道。 “好,一笔勾销!”宋长平朗声而道。 “崔大人应该快要高升了吧…伏泽城真乃大人的福地啊。”宋长平突然话题一转。 崔云彰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王爷说笑了,高不高升我又怎知?皇上说的才算。” “送给崔大人一句话,前,如临深渊,退,海阔天空…”宋长平淡淡道。 “何意?”崔云彰反问道。 宋长平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崔云彰没有在意,随即淡淡道:“王爷,那下官告退…”透着丝丝冷意。 “崔大人慢走,本王便不送了。”宋长平笑了笑。 待到崔云彰马上要离开前厅之时,宋长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昨日那一刀,在我这算是一笔勾销了,崔大人记住以后可不要在犯错了…” 崔云彰的身形顿了顿,没有开口,然后又接着踏步离开了。 “平儿哥,真的就打算放过他?”古秋走出来,满脸好奇道。 “算了吧,四年之前,他又能做得了什么?那件事根本就不是他能反抗的,昨日那一刀,虽未扎在他身上,也算是够了…”宋长平思索着,淡淡道。 古秋点了点头,没有在言语。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带着丝自嘲道:“乾昌武院,哈哈,几年前的时候,我们若要那直入名额,怕是不知道多少人争抢着要给我们送的吧,如今,想要一道,居然还得靠演戏了…” 宋长平站起身子来,拍了拍古秋的肩膀沉声道:“秋子,纵使是现在,若我们真的想要,也会有无数人抢着送的…” 古秋突然笑了,格外灿烂,正色道:“我信…” 第五章:长丰江上静悄悄【求收藏】 一支人数不多的仪仗行与这伏泽城的主街之上,五位带甲挂刀的士卒将一四抬的绿顶锦纹孔雀轿子簇拥着,向前而去。 街中百姓纷纷避让,对于这顶轿子伏泽城内的百姓倒是颇为熟悉,自然就是他们魏阳郡青天大老爷崔云彰的官轿。 不少百姓皆在暗中嘀咕着,从这轿子来的方向还有昨天发生的事情不难猜出,这究竟是从那出来的。 但是对于双方到底有怎样的交锋他们想知道,但是却也不得而知,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尽情臆测了。 崔云彰在这魏阳郡当了七年的太守,风评不错,有些政绩,这七年来,在魏阳郡扶持农桑,鼓励商贸,百姓还算安定富足,或许唯一的污点便是他的那位儿子崔浪了… 此刻崔云彰坐与轿中,神情有些凝重,脑海之中不断闪烁着刚才在泽王府里的情景,今日给他带来的冲击倒是不小,无论是宋长平还是古秋,皆出乎了他的意料。 本来想着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便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当真不得了,就是他也被吃的死死的,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前,如临深渊?退,海阔天空?”嘴里不断的呢喃着,满是疑惑,但也没有任何头绪。 这几年他深得上边那位的喜爱,自然算的上红人,再加上自己那位老丈人所以其地位也是一路扶摇直上,眼红之人自然也多,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久便会高升,所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生怕给人落下什么把柄。 若自己真的出事,推一把的人绝对要比拉一把的人多的多。 “崔云彰啊崔云彰,不过一个小屁孩的话,居然也能把你搞得这般胆颤心惊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了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自嘲的笑了一番。 这几年他的性子确实收敛了很多,更深谙官道之势,自认为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外面,就是他儿子崔浪曾经干过的那些混蛋事儿,他也费了老大的功夫,一件一件的擦干净了,此刻的他倒是无所畏惧。 “一笔勾销?你说一笔勾销便就真的能一笔勾销吗?”脸上轻笑了一番,神情有些玩味,令人琢磨不透。 …… 夜色至于深处,阴暗混沌,月沉星匿,整个空中被一大团浑厚的乌云所覆盖,有些压抑,此时此刻,整个伏泽城也陷入了一片漆黑寂静之中。 距伏泽城二十里处,这里有一群苇荡,而且这里还是一处汇江口,周围无数的弯弯小河都在这一片汇入长丰江,周围河道密布,一不小心便会走错。 长丰江上水面澄澈,映着空中那乌黑云团的倒影,江风吹拂而过,卷起这宽阔江面上阵阵涟漪荡漾,江边一大片芦苇也皆是弯了身子,相互摩擦着,那密烈的沙沙声,破空而来,格外刺耳。 此刻有一支颇为雄伟的船队自江面驶来,足有数十艘连城一排,向东而去,不过也有些疑惑,一般来说,但凡船队都会有旗帜,用以表明身份,可这一支如此庞大的居然没有。 仔细看去,有些船倒是跟旁边的船不一样,似乎更加雄伟一些,在微弱夜色的反射下,这些船的船身好像是用铁箍过一般,布与船舷两侧那些黑洞洞的眼儿竟然是火炮。 战船? 这支船队之中居然会有战船? 周围的河道似乎都被肃清了一般,没有别的商船客船,仅有这一支船队,在夜色下,孤独的行着。 “咕~咕~咕”几声似猫头鹰的叫声,寂寥而又苍远,在此刻的场景中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就在此刻,若要是自天上向下看去,便可发现一些奇异的景象,这澄澈的长丰江水面之下,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像是鱼,但又不是鱼,数量极多足有数百,甚至更多,他们在有意识的分散聚拢,就跟在这支雄壮船队周围,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突然间,那空中传来的猫头鹰的叫声更加密烈尖锐,令人毛骨悚然。 而浮与水面之下的这些东西,仿佛听到指令了一般,不在游离,而是疯狂的向着那中央的船队处聚拢而去。 每一艘大船之下似乎皆有十几之数。 “扑腾” 一个个终于浮出水面,竟是人,这些人身穿黑色水衣,这种水衣乃是用极密的金线所织,不透水也不吸水,每一件造价都不菲,此刻居然有数百人皆身穿这水衣,这手笔当真不小。 而潜伏于水下的这些人也有一个名称,蛙人,顾名思义,便是水性极好,可长时间潜在水中的人。 此刻他们每一个皆簇拥在这大船之下,相互的眼神中透着嗜血的光芒,口中衔刀,明晃晃的极为锋利,相互之间用眼神交流着,大船底板太厚,他们的刀没办法砍穿,随后相互点了点头,皆从身上拿出了钩索。 一个个极为熟练的将整个钩索抛出,精准的钩在船帮处,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是整齐划一,随后数百人皆一个个顺着钩索攀至大船之上。 一场杀戮悄然而行。 船楼上皆有烛火烧灼,还算明亮,不过下一刻,一道鲜血直洒在船楼的窗户之上,那人连声惨叫都未来的及发出,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场景罢了,这些黑衣蛙人每一个身手都极为矫健,而且杀人极为狠辣,甚至连眼皮都不会跳一下,这数十艘大船上不知有多少人还在睡梦中便被彻底了结了性命。 “水匪!” “水匪袭击!”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长丰江上。 “呜~呜~呜”一声声浑厚的军号声响彻,大船之中的侍卫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侍卫居然都不是普通人,一个个身穿精锐铠甲,手持锐利长戈,很明显便是大雍士卒的装扮。 那几艘战船之上的水兵此刻也反应过来,拼命抗击着水匪,此刻整个船队皆处于骚乱之中,每一艘船皆在激战着。 船上也有些普通人,心中慌乱害怕,缩的所在船舱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也有的直接跳船,企图活命。 水匪虽然厉害,但是大雍士卒也并非弱手,此刻他们依靠长戈之利不断的进行抗击着,而且人数似乎更多,一时间场中的局面似乎僵住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此刻一位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怒声道:“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朝廷的船都敢劫,当真该死!” “哈哈哈,我说将军大人,你也称我们为水匪,风过留痕雁过拔毛这是规矩,纵使是朝廷也不能坏了规矩…”水匪的头目此刻也站了出来,冲着那位将军笑道。 将军神情更加暴怒道:“你们可知道这船运的是何物?” “自然知道,若不知道我还不劫呢…”水匪头目更加嚣张。 这位将军不由一愣,这倒是他的意料之外,这支船队可是绝密,这一群水匪又怎么可能知道?莫非… “此处距离伏泽城不过二十里,距长丰水司也不过三十里,一个时辰之内,魏阳郡郡兵和水司大营的水军必会赶到,你们还不速速离开?若等我大雍大军一至,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将军威胁道。 这水匪头目此刻似乎毫不在意,一众水匪似乎也同样如此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你知道,我们难道就不知道吗?” “难道一个时辰还不够吗?”这水匪头目望着这位大雍将军,不由笑道。 下一刻,“咕!咕!咕!”几道更加尖锐的叫声响彻周围。 此刻的江风中夹杂着血腥的气味,那一旁的芦苇荡被压得更弯了,相互挤压的密烈的声音更是破空传来,而就在此刻,无数的小船自那芦苇荡中开出,数量极多,足有数百艘,每一艘上都有密密麻麻的人,这些小船在这夜色映衬下,此刻如同蝗虫一般,极为恐怖。 一个个口中发着怪叫声,听不清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觉得不寒而栗,并且皆摇晃着手中的刀片子,他们的目光中满是贪婪。 见到四面八方而来的无数小船,那位将军还有立在这无数大船之上的士兵们皆是变了脸色,他们人也不少,但是此时此刻跟水匪一比就完全不占优势了。 而且他们其中除了几条战舰上的士兵是水军剩下的都是陆军,水中作战,战斗力本就不强,相比之下此消彼长,这群水匪从小便混迹在水中,而且他们也看的出来,这一群绝不是寻常的水匪。 每个人的心都在极速下沉着。 “所有人听令,拼死抵抗,只要我们能拖一个时辰,等到援军到来,便是他们这些水匪的末日!”那位大雍将军怒吼的声音在周围响彻。 话音刚落时。 “嗤~” 一道利箭划破夜空,直接将这位大雍将军的脑袋洞穿,随后其身躯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顿时间这数十艘大船中的所有人皆是慌乱了,在没有人能够站出来稳住局面,一个个心中颤抖着。 “杀!一个不留!”一道冷酷的声音传出。 正是刚才那位射箭之人,此人立于一艘小船上,向前行着,在夜色的映衬下脸庞终于露了出来,不禁令人感到震惊,此人竟是位年纪不大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此刻身上挎弓,两只短匕插在靴子中,眼神中透着冰冷和野性,他便是周围这数千水匪的领头人? “是!少当家!”听到指令后,无数水匪皆是满是雀跃的嚎叫着,然后向着中央的数十艘大船涌去,那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猎物… 在经过刚才短暂的僵直之后,接下来这里几乎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 这群水匪战斗力极为不弱,再加上是在水里,人数上又占据绝对优势,所以这结果倒也可以想象。 厮杀之声震彻天地,这支船队中的士兵们,有的战死,有的彻底崩溃,最终跳下船去,更多的普通人则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这屠刀的降临。 也有些人拼死冲出去,想法虽好,结果却很现实,根本不是这群水匪的对手,瞬间便被砍杀,还有些人,不顾一切的也跳下了船。 但说实话,但凡是跳下船的一般比留在船上的死的更快,此处的长丰江水流湍急,深不见底,若不是那些蛙人,想要在这水里逃出生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整个周围极为混乱,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更加凝重浓烈,闻到都有一种极强烈作呕的冲动。 不过半个时辰后,周围的厮杀声倒是渐渐的小了… 第六章:惊天大劫案 夜空之上,乌云不断汇聚着,如同矗立天际的噬人凶魔般,一场大雨或许即将来临。 此刻这长丰江上无数浮尸飘零着,夹杂着猩红的血,顺水东去,有大雍士兵,也有船上的普通人,也有水匪,数量都不少。 水匪们可无暇顾及此刻身死的同伙,干这一行他们早就有了死的觉悟,葬身于江中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死法。 在距离那长丰江不算太远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小土丘,很偏僻,几乎没有人会在意,而那辽阔江上的杀戮景象却可在这里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居然有两位少年就立于这处土丘之上,将所有一切尽收眼底。 “滋滋,平儿哥,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好戏的?”古秋满是诧异的问道,望着江中的场面一脸兴奋,甚至自己都想去过把瘾。 这二人正是宋长平古秋两兄弟,很显然他们很早便来到这里了。 宋长平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古秋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己的平儿哥秘密很多,虽说好奇,但他也不会追问,毕竟他的秘密也不少。 “刚才那人好像见过…”古秋回想起刚才那个水匪少年,若有所思。 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 宋长平脸上笑意更浓:“当然见过,还记着大概十年前有一次咱们一家回伏泽城之时,就在这一带吧,遭到了一群水匪的袭击。” 古秋听后慢慢回想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感觉:“我想起来了,那人就是当初的那个水匪头头的儿子?” 宋长平点了点头:“当年的他倒是给我留下了些印象…” 古秋的脑海中也浮现起一副画面: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片子,稚嫩的脸庞上带着绝不该有的煞气,凶光噬人,就面对着两位官兵也丝毫不怵,最后那弱小的身躯挨了两刀后,居然还是跳到了水里,消失不见,就是现在他的印象也格外清晰。 本以为那小孩死了,却没想到在此刻又见了。 “我对他倒是突然有些好奇了…”古秋嘴里呢喃着,眼神之中满是光芒闪烁。 宋长平笑道:“不是现在,日后自然还会碰到的,今日我们注定就是个看客,看戏就好,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古秋点了点头,再一次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那混乱的大江之上。 此刻那杀戮已经算是彻底结束。 数千水匪们此刻皆以胜利者的姿态立在周围的数十艘大船之上,对于他们来说,今日绝不是一场普通的打劫,他们为了今日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但只要成功了,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而这结果倒也没让他们失望。 目光之中的杀戮与嗜血淡淡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炽烈火热的目光。 那位水匪少年此刻立于最中央的一艘大船中,心似乎都在颤抖着。 “少当家的…” 一位水匪头目响起问询声。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皆汇集到了这少年身上,像是朝圣一般,这少年虽说年纪不大,但在他们心中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 “所有人听令,将所有大船船舱里的箱子搬出来…”这少年的声音在周围响彻着,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无数水匪齐声高呼着,随后皆开始忙碌了起来,神情之中满是兴奋,一个个热火朝天的进入最底下的船舱中。 果然其中极为整齐的码放着一排排箱子,每个箱子很大,很重,需四人合力才能抬动,而且箱子外面贴着封条,那些水匪见此那眼神中的光芒更加火热。 随后皆一个个合力将箱子抬出来,抬到甲板之上,同样码放的整整齐齐。 那位水匪少年的目光之中的笑意似乎是隐不住一般,手重重的拍的这些箱子,终于仰天大笑起来,纵情肆意。 良久才算是收住,然后随手将那箱子之上的封条撕下,将箱子掀开。 下一刻,目光止住,脸色所有的表情在这一刻凝滞,一副万般不可思议的模样,前后的反差简直太过于怪异,甚至惊悚。 “把所有箱子全部打开!”这水匪少年怒吼道。 其余所有水匪心中一慌,纷纷将自己身边的箱子打开。 眼神之中由恐慌变成了绝望:“石,石头…” “全是石头…怎么会这样?” “少当家的,全部都是石头。”所有水匪皆是大声的叫嚷着。 这一刻,天塌了,他们全部自云端跌落,神情中满是无助,绝望,甚至有些人直接瘫倒在甲板上,更有甚者都跪匐着嚎啕大哭起来,格外瘆人。 那位水匪少年的脸色也是一白,身子有丝踉跄,不过瞬间取而代之的则是暴怒,无边的暴怒挤与胸腔之中,他知道,自己被骗了,被人当二傻子使了。 良久之后终于收住情绪,此刻他的目光中满是暴虐的杀意,像是一头嗜血猛兽,口中冰冷道:“今日之事,绝不算完。” “所有人将大船烧了,撤…” 留在此处的数千水匪纵使在绝望也纷纷站起身子来,再不走,那大雍的军队就该来了。 “平儿哥,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古秋不由好奇的问道。 宋长平笑了笑,刻意将声音压低故作神秘道:“税银,大雍西部四道十六郡的秋赋税银…” 古秋听后不由瞪大了眼睛,倒吸口凉气,他自然猜的出来这一支船队中所运的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但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税银,而且还是整个西部四道的税银。 “这长丰江上盘踞的这群水匪若要是按江湖势力进行排名的话,充其量不过三流,居然敢劫朝廷税银?说实话,平儿哥,我对那家伙好像更感兴趣了…” 宋长平对古秋的这幅模样很满意,脸色笑意更浓:“放心吧,总会见到的,而且也用不了多久…” 古秋点了点头,随后思索着:“不对啊,这群水匪似乎早就知道里面所运的是税银,而税银押运可是绝密之事,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 突然嗅到了这其中有一股惊天阴谋的气息。 “还记着昨天那崔浪来搜查我们泽王府的理由吗?”宋长平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古秋问道。 古秋一愣,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同时又涌来了更多的疑惑。 “秋子,现在这件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有趣的多。”宋长平目光望着江中,同样若有所思。 只见此刻的江面上,点点火光烧灼,那几艘战船竟开始燃烧起来,虽说外面箍着一层铁,但里面可几乎都是木质的,本就易燃,火势越来越大,几乎不可控制。 古秋的目光也凝着那火光处,咧出抹笑意:“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 所有的水匪下船从新回到自己的小船中,然后趁着夜色向着四周撤离而去,没入这茂密的芦苇荡,整个场面倒也极快。 “砰!砰!砰!” 几艘战船上的火势蔓延至内仓,内仓有**室,触发**,顷刻之间,整个江面中爆发出无数震天响声,这天似乎都要被彻底撕碎一般。 几艘战船几乎同时爆炸,连及周围所有的大船,尽数藏于火海之中,随后慢慢的彻底淹没在了这静悄悄的长丰江下。 此时此刻,整个长丰江江面之中,再一次恢复了起初的平静,秋风中带着丝凉意,让人忍不住的打个寒颤。 “秋子,我们走吧,剩下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宋长平轻声道。 古秋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二人离去,隐与这夜色之中。 小半个时辰后,一声声雄壮的军号声再一次响彻周围,划破了原本的寂静,长丰江西面有十几艘雄伟的战船一同开来,战船船楼之上篝火明亮,每一艘战船之中皆有长旗随风飘舞,长丰江水司几个字印在旗上,每一艘中最少都有数百命水师官兵此刻身披甲胄腰间佩刀手握长戈矗立着,威势不凡。 随后向前驶来,将那一支运送秋赋税银的船队团团为主,不过此刻的船队在刚才的烈性**的爆炸下,所有的一切皆已成了灰烬,仅有微弱的火光闪烁着,与之相伴的还有那黑烟冲天而起,裹夹着硫磺硝石的气味,极为呛鼻。 长丰水司都统名为何长钧,负责整个长丰江的军事防务,位高权重,妥妥的三品武职,但是此刻他立在战船船头出,见到眼前这种场面,还有那些江面上的残留的浮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 要不是一旁的副将扶着,怕就要瘫倒再地。 他自然知道这支船队中运送的是什么,居然,居然会在这长丰江上被水匪截获,怎么可能? 但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了他面前,心似乎不由要彻底绝望了。 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彻,此刻魏阳郡郡兵也在此刻抵临,为首之人便是崔云彰,此刻的他勒住缰绳,身后近千骑兵也停在身后。 望着此刻长丰江上所发生的一切,他表现的要比那位都统何长均平静的多,事情已经发生,不能在改变,他心里同样疑惑甚多,想着想着,其脸色越来越僵,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瘆人。 他知道,这一回,他的升迁之路,彻底断了… “滴答~” “滴答~” 下雨了。 不同于夏日的雷动云霄,电破天穹,这秋天的雨来的要更寂寞无声些,雨中夹杂着寒风,当然也会更冷一些,滴在此刻在场的所有人的心头之上… 第七章:一夜寒风秋雨 一夜雨洗净尘埃,城外满是泥泞坑坑洼洼的,城内倒是好一些,没那么破烂不堪,大青石铺设的街道上此刻仅有些湿润的水渍,所有积水都尽数流到街道两旁的水槽中,然后汇入长丰江了。 一夜间,城内的树木似乎枯黄了大半,不少叶子被雨打落,飘得哪儿都是,有些冷清凄惨的感觉。 不过一场雨,便给整个伏泽城带来了如此剧烈的变化,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而且天气冷了更是真的,毕竟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温度几乎一直到来年初春怕是都不会在升上来了。 天色明亮,街道上渐渐有行人来往,果不其然,每一个人身上都加厚了衣服,生怕染了寒气。 慢慢的,整个伏泽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街上人流不息,熙熙攘攘,一则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划破了城内本来的平静,顿时掀起轩然巨波。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朝廷运送税银的船队被水匪劫持了…就在咱们长丰江上…” “我的天,真的假的?那群水匪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连运银船都敢劫持?”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就在城外二十里那江口处,今天不少从水路上来的人都看见了,那几十艘大船就在江面中央全都成了灰烬,那江面上飘浮的官兵还有水匪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 “这群该死的水匪真是越来越猖獗了!对了,那结果呢?水匪把银子抢走没有?” “谁知道呢?听说所有的官船都被炸了,那些水匪十有八九应该是得手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昨天夜里隐约有巨响把我吵醒了,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雷声呢…” “这都深秋了,还打个屁的雷,那肯定是火炮爆炸的声音…” “对了,郡府衙们刚还贴出了个告示,说募人去清理河道呢,一天二钱银子,你去不去?” “二钱银子?还有这等好事?走走走!” “说不准咱俩运气好,在河底还能捡到那些水匪落下的银子呢,也不用多,捡到一锭,今年可都不用发愁了,哈哈哈。” 百姓们对于昨夜长丰江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知晓了,很多人涌到郡府衙门前,争着抢着要前往长丰江上清理河道,那场面倒是极为热闹。 然后官衙又在全城以及周围各县大肆发布告示,但凡有人能够提供关于水匪的线索,便有几十两的赏银,不少百姓暗中懊悔,自己为何就没跟那些水匪有点关系呢?哪怕是亲戚啥的也行啊… 而长丰水司同样倾巢而出,疯狂的向着周围的无数大小河流中搜寻着,为的就是要找到那些水匪的老巢,将丢失的税银全部追回来。 但长丰江这一片水域太过于辽阔,大小河流星罗棋布,而且水匪又盘踞在周围数十年,伪装隐藏的极好,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发现? 听闻西山道总督赵量也从邻郡泰安首府泰宁赶来伏泽城,此刻已经在路上,今晚深夜亦或是明日便就抵达,所为的也是税银被劫之事。 这消息也疯狂的向着四周传去,速度极快,闻者皆惊,想必用不了几天便会传到皇城传到那位大雍皇帝耳中,而且于此同时,相邻道郡的大小官员也已经写好了弹劾奏折,似乎是相约好了一般,紧密传向皇城,内容大同小异,其主要矛头皆指向二人,一便是那位长丰水司都统何长钧,而另一位便是郡守崔云彰。 虽说何长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责任人,但相比之下,弹劾崔云彰的可要比那何长钧的多得多。 泽王府中,一夜寒风秋雨,王府内的风景也大变了模样,原本盛放的桂花被打的七零八落,格外狼狈,此刻古秋同宋长平坐与后院石亭之中。 古秋体格壮些,穿的依旧单薄,但也不觉得冷,而宋长平却已经将厚装套在身上,体型欣长,倒也丝毫不显臃肿。 古秋轻声道:“这伏泽城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宋长平点了点头:“是啊,好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平儿哥,昨夜之事你可有头绪?”古秋好奇的问道。 “有,但是难以确定究竟是谁干的…”宋长平淡淡道。 古秋满是笑意:“相比那些水匪,这拨人才是真正的胆大包天啊,几年不见,大雍居然都出现这等人物了吗。” 宋长平同样笑了笑:“秋子,这种人可什么时候都不少,相比与胆量,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背后的手腕,大雍朝可没几人能有这种能量…” 古秋点了点头。 随后有望了望身旁的小湖:“平儿哥,这雨后的池塘,虽说表面平静,但是在下面可激烈的紧…” 宋长平也扭头手扒在石亭的围栏上,渐渐的入了神:“是...” “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儿,都是,强壮的鱼儿才有食儿吃。” “这倒是大实话…” 古秋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的笑意更浓:“那圣旨也该到了吧…” 提起那份圣旨,宋长平的脸色变了变,眼神中泛起抹苦恼之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平儿哥啊,弟弟我倒想跟你分忧,可惜啊,那皇帝佬儿看不上咱,哈哈哈,偏偏相中了我平儿哥,真是慧眼识珠啊…”古秋说罢顿时唉声叹气起来,一副自哀自怨的模样。 望着古秋的贱样子,宋长平脸色铁青,随后又低头瞅了瞅自己修长的手所攥成的拳头,在思索这要不要捶上去。 古秋心里别提多欢乐了,自己的平儿哥从小做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测算无遗,这已经成了习惯,能见到他吃瘪,实在是不可多得… 余光扫见了自己平儿哥那快要噬人的眼神,心中道了声不妙,立刻悻悻一笑,将表情收住,不在那么放肆。 “平儿哥,要不暗中做点什么手脚?让那圣旨彻底消失?”古秋连忙说道。 宋长平的表情缓和了些:“我也想过,治标不治本罢了,这则圣旨没了,他那边也不过从新写一份而已,拖个几日解决不了问题…” “实在不行便接旨呗,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切都来的及…”宋长平的语气中有一股笃定之气。 “你真的会接旨吗?”古秋眼神凝望着宋长平语气中满是怀疑。 “秋子,你平儿哥又不是傻子,此刻跟那家伙硬碰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避其锋芒的道理还是懂的。”宋长平淡淡道。 “平儿哥,你终于开窍了?”古秋由衷的感叹道。 宋长平眉头上泛起几丝黑线。 “我还以为你会傻乎乎的抗旨,然后血洒当场,害我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随即有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宋长平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怒声问道。 “没,没什么!”古秋立刻反应了过来,拽了拽宋长平的衣角撒娇道:“平儿哥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一次回来我决定了,我就不走了…” 宋长平深吸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这是自己亲弟弟,得忍着,得惯着… “如果,我真的不接旨,秋子,你会怎么办?”宋长平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 “这多简单,那就杀出去呗,无论多少人,我都有把握带你离开,这狗屁泽王不当也罢,齐州百国,咱们兄弟到哪都是龙…”古秋无所谓道。 宋长平刚才那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念头,唯独没有杀出去这一种,因为这虽然看上去最为简单粗暴,但仔细琢磨后也太不着实际了。 但此刻侧视着自己的秋弟,心中居然信了... 张叔的身影匆忙的出现,焦急道:“大少爷二少爷,那朝廷的圣旨到了…” “怎么办?” 古秋和宋长平同时起身,神情一滞,齐声问道:“在哪儿?” “就在府门口。”张叔答道。 就在此刻,一道整齐划一的声音隔墙响起,格外雄壮有一股肃杀之气,片刻之后便就停住。 “重甲武卒?”古秋察觉到了什么,轻声呢喃道。 “这皇帝佬儿对我们还真是不放心啊,怕我们偷跑,居然连重甲武卒都派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数量有多少…” 宋长平的脸色笑了笑:“能把我们王府围住,怎么着也得有五百之数吧,倒是看得起我们。” “秋子,怎么样,若要是这重甲武卒,你还有把握带我离开吗?”轻笑问询道。 “若要是正面厮杀我定然敌不过,但是要是带你走,应该都没什么区别…”古秋思索一番,正色道。 “哈哈,若要是这样,我心里可就有底气多了…”宋长平大笑道。 “走,张叔,接旨去…” 此刻的泽王府外倒是极为热闹,一排排手握长戈,身穿重甲的精兵将整个王府团团围住,有几位身穿金丝绸缎的太监站在府门中央,一副神气的模样。 外面不少百姓驻足观看,而且人是越来越多,不一会便就堆得满满当当。 皆是议论纷纷道:“这圣旨不是来宣布召泽小王爷做驸马吗?怎么瞅着架势像是抄家呢?” “那谁知道呢?这打扮可不像是咱们的郡兵…” “郡兵?我跟你说,咱魏阳郡的郡兵跟这些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这可是重甲武卒,咱们大雍朝最精锐的军团里才有,这些人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些人就是那些皇城的禁军。” “只是不知道,来到咱们伏泽城到底想干嘛。” “你见过几回宣圣旨?” “这是头一回,咋滴啦?” “或许但凡是宣圣旨都是这种阵仗呢?” “别说了,泽小王爷还有古秋世子出来了…” 第八章:一门双驸马 走出王府大门,古秋的目光向着周围瞥了瞥,小声咕哝道:“滋滋,这重甲武卒果然还真达到了几百之数,手笔不小啊…” 宋长平没有搭话,迈下台阶随后站住,在跟那几位太监相距不过丈许。 “泽王爷,古秋世子真是好大的架子,这么久才出来,怠慢了咱家没关系,怠慢了圣旨,你们二人担待的起吗?”还未等宋长平开口,一位太监便直接发难,语调阴阳怪气。 立于几人中间的那位老太监并未开口,泛着白皙的老脸上透过丝趾高气扬,很显然他心里是认同身旁小太监的言语的。 还未等宋长平开口,古秋直接向前迈出一步,认真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几位太监:“这是谁家的狗?居然敢在我王府乱吠?” “不知道本世子最爱吃狗肉么?” 宋长平望着自己身前的古秋,思索了一番,他的性格不爱张扬,行事也会更稳重一些,若他来的话,虽不会服软求全,但也绝不会像这般锋芒毕露… 这算是他的优点,当然也算是缺点,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自嘲的笑了笑。 随即朗声道:“秋子,这狗你也能吃的下去?不嫌恶心吗?” 古秋听后大笑道:“哈哈,平儿哥,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嫌恶心,在叫的话,那就剁了喂别的狗呗…” 周围围观百姓也不由一阵大笑,对于这几个本该低人一等的阉人,却这般盛气凌人,他们心中也厌恶的紧。 对于这兄弟俩的一唱一和的辱骂,还有周围百姓的笑意,顿时间这几位太监的脸色变得铁青,怒道:“你们敢辱骂咱家?” 古秋身体向前倾,距离这几位传旨太监不过二尺之遥,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变得格外冰冷,嘘声漠道:“骂你们几个能怎样?在敢聒噪,小爷我要了你们的狗命,不信便试试…” “你敢!” 几位太监望着此刻古秋的模样,心底皆泛起抹寒意,腿有些发软,不过依旧色厉内茬道。 古秋已经不在言语,站直身子,轻瞥了几人一眼。 顿时,几位太监似是约定好的一般,皆不在言语,包括那位老太监。 宋长平也向前提了一步冲着几人风轻云淡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回去之后,你们想怎么参本王就怎么参,想怎么煽风点火就怎么煽风点火,但前提是你们得有命回去,懂了吗…” 古秋听到之后,不由灿烂的笑了笑。 这几位太监平日里也见过不少王公大臣,谁对他们也都是和颜悦色的,毕竟是皇帝近臣,可陪君伴驾,这种人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交恶,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些毛病。 再加上宫内环境的影响,内心中自然会多少有些扭曲,本以为对付一个彻底失势的王府,还有两个不大的少年自然是手到擒来,却不曾想有些出乎意料的翻转。 脸色露出一抹慌张之色,不复刚才的盛气凌人。 他自然看的清楚这几位太监眼神中有隐隐的毒怨,不过并不在意,随即淡淡道:“宣旨吧…” 几位太监如释重负一般,立于中央的老太监将负与身后的木匣拿出来,这木匣用金丝包裹着华贵至极,将木匣打开,一册金色锦帛圣旨躺在其中。 握住那道圣旨,这几位太监心里似乎是找到了倚靠般,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些。 圣旨摊开,“泽王宋长平,世子古秋接旨。”那老太监带着丝尖锐的声音响起。 哗啦哗啦… 周围在此围观的百姓们皆冲着那道圣旨纷纷跪地,行叩拜大礼。 “泽王宋长平,世子古秋接旨!”声音在此响起。 两位当事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先前之事暂且不说,此刻见到圣旨为何不跪?你们二人真想造反不成?”那位大太监此刻提声质问道。 周围的数百重甲武卒在这一刻似乎也有些动作。 陡然间,场面上的气氛到达了极点,大雍律严,皇权就是天,但凡对皇权有任何挑衅的行为都被视为大不敬,绝对是要杀头的。 纵使宋长平和古秋承有爵位也绝不会例外。 “几位看看这个东西…”宋长平轻声道,毫不在意。 说着从袖口处掏出两块牌子,在那几位太监面前晃了晃:“我爹宋乐白不光是大雍泽王,更是圣人府儒师,圣人府为齐州圣地,地位尊崇,圣人府的规矩几位不应该不知道吧…” “但凡圣人府门人,遇人间帝王可不行跪拜之礼。” 几位太监脸色一变,伸头凝望着那两块牌子,心中有些颤抖。 “需要给你检查一下么?”宋长平提溜着两块牌子轻声问道。 这几位太监连忙罢手,甚至连伸手摸一摸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可是圣人府啊,而且前泽王宋乐白为圣人府儒师,此事大雍百姓尽人皆知。 四大圣地享誉齐州,分别是圣人府、星辰楼、玄门山、弥音寺。 从前泽王府在整个大雍境内之所以地位尊崇,这泽王的身份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圣人府,据说,那宋乐白在整个圣人府中都属于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更是下一任府主的有力争夺者,如若不出什么意外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谁又能料想的到,四年之前,一场突入起来的变故,改变了一切… “泽王爷和古秋世子既为圣人府门人,那么可不行跪拜之礼…”那位老太监有些颤声道,刚才那暗藏与心的毒怨也消失不见,不是不想报复,而是不敢。 这就是圣人府的威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滋闻弟乐白下有二子,皆相貌堂堂,才气过人,且温良敦厚,太后与朕闻之甚欣,今朕恰有二妹灵公主华公主皆亭亭玉立,恭敬瑞敏,已至十六,婚配适龄,但二人其性怯远,不宜远嫁,故招二侄宋长平古秋配为灵公主华公主驸马,二侄与十八冠礼之时赴皇城同朕妹完婚。” “今,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这老太监宣完圣旨后也是一愣,神情中有些错愕,这跟他原本知道的似乎有些不同。 “真的假的?你确定没搞错?”古秋顿时一愣,神情满是不可思议道。 “古,古秋世子,这圣旨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您刚才也看到了,圣旨是刚打开的,怎么可能出错…”那老太监此刻倒是老实了很多。 “怎么可能?赐婚给我?他为何会赐婚给我?没有任何理由啊…”古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宋长平同样如此,眼神之中也尽是疑惑,今日这结果实在是大相径庭出乎意料。 周围的百姓此刻也纷纷暗地里惊诧着,在各自小声嘀咕着:“怎么回事?不是说只给泽小王爷赐婚吗?怎么古秋世子也有份?” “恭喜泽王爷和古秋世子成为正儿八经的乘龙快婿,一门双驸马,这可是咱们大雍朝前所未有的荣耀啊,泽王爷,古秋世子,还不赶快接旨谢恩?”那老太监冲着二人说道。 二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迟迟没有动静。 这举着圣旨的老太监脸色生起一抹愠色,想要发作却又不敢,就算是抛却那圣人门徒不说,单论这驸马的身份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赐婚给宋长平和赐婚给他们兄弟俩,这里面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突然,古秋一拽宋长平的衣角,脸上满是正色,沉声道:“平儿哥,肯定有诈,咱们还是杀出去吧…” 一句话将他们面前的几个太监吓的一哆嗦,他们自然看的出来,古秋的神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宋长平听后思索一番,随后抚了抚古秋的手:“秋子,先不着急…” 随后向前邻近这几位太监,轻声问询道:“你们在皇宫之中,这份圣旨是何时接到的?” 那老太监不敢在耍横,同样嘘声道:“就临来之前,我们大总管才将圣旨交给我,又给了我令箭,让我前往禁军大营,调五百重卒一同前来伏泽城宣旨…还给我说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你们接旨,否则就让禁军…” “在交给你之前,你可知道这圣旨是否修改过?”宋长平接着追问。 这老太监思索了一番,露出一抹谄媚道:“泽王,这咱家就不知道了?” “王,王爷,我,我好像见过,我之前打扫御书房之时,曾经皇上的玉台上见过两道圣旨,不过并没有细看…”一旁的年轻些的太监此刻断续说道。 宋长平听后点了点头。 随后向后退一步,拉了拉古秋的衣角,朗声道:“宋长平,古秋接旨,谢皇上隆恩…” 古秋反应过来,也故作一副恭敬的模样,宋长平将圣旨接过来:“还望公公回禀皇上,明年我们兄弟冠礼之时,便前往皇城,同公主殿下完婚…” 这几位太监见此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王爷请放心,咱家一定将话儿传给皇上。” 随后便转身离去,一同的还有那数百重甲武卒,整个场面极为浩荡壮观,他们似乎不想在伏泽城做任何停留,马上便接着乘船返回大雍城了。 宋长平和古秋接下圣旨之后没有任何言语便回到了王府之中,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而那些在王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也都纷纷散去,不过这一门双驸马之事很快就传遍伏泽城,甚至将那官银被劫之事都被盖了过去… 第九章:王府谢客 “一门双驸马?” “这皇帝佬儿居然还想把我们俩都招做驸马,他到底在想什么?”古秋颇为纳闷的嘀咕着,坐在厅堂之上,对着自己手里的圣旨翻看了好几遍,确实没出错。 宋长平坐在另一边,心中同样诧异,招他去皇城做驸马他心里当然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是一下招他们兄弟俩,他一时间也琢磨不透… “平儿哥,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如果不行的话,到时候咱们就离开这大雍,齐州百国咱们哪里皆可去的…”古秋已经打定主意了,让他嫁给那位华公主,那是打死都不可能的… 宋长平见到古秋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秋子,刚才你不还说要帮我分忧的吗?不还唉声叹息的说那皇帝佬儿看不上你么?如今这不也看上了嘛,怎么反倒不愿意了…” 古秋一脸苦涩的嚷道:“平儿哥,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谁知道这皇帝佬儿居然玩真的…” “照例来说,他不是该用自己的妹妹去和亲吗?跟我们兄弟俩在这较什么劲?倒是真舍得。” 宋长平见状脸色笑意更浓:“舍得倒是真的,这大雍在周围数国之中如日中天,行事也极为霸道,动不动便灭国,哪一家能担得起大雍朝的公主?” “平儿哥,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古秋突然眼神一亮,好奇问道。 宋长平摇了摇头:“还没有,他这一次出招倒真的把我难住了…” “秋子,是不是你这几年在外闯荡,名声大燥,锋芒毕露,早就传到了这皇帝佬儿的耳中,然后就对你起了拉拢之心…”宋长平忍不住的打趣道。 古秋颇为认真的思索一番,竟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平儿哥,你说的有道理啊,除此之外,我是真想不到任何原因了。” 随即愤愤道:“这皇帝佬儿,当真好算计!”一副仇视的模样。 宋长平望着自己的秋弟,顿时一脸错愕,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 “秋子,这一年多,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来的及…” 古秋点了点头。 宋长平想到了什么,从袖口之中掏出来一块牌子,递给古秋:“诺,秋子,这东西有时候还是很好使的…”说着将那象征圣人府身份的牌子递给古秋。 这东西倒是有个好听的称呼:圣人符。 乃是圣人门徒最好的证明,材质乃是极好的温玉,正面刻有浩然二字,背面刻有正气二字,浩然正气便是圣人府最高的追求… 古秋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番,好奇的问道:“平儿哥,这东西你哪儿搞得?可别说是爹给你的,我可不信。” “四年前那件事跟着圣人府脱不了关系,爹娘出事之后,他们都三缄其口,连个屁都不敢放,又怎么可能给我们这圣人符呢?” 宋长平的脸色轻笑了笑道:“这倒不是爹娘出事之后给的,而是爹先前便留下来的,我也是偶然才翻到…” “爹当时几乎已经是下任府主,留下区区两块圣人符又有什么奇怪的。” 古秋凝眸注视着自己的平儿哥,也不言语。 宋长平眼神之中一如既往的平静。 片刻之后,古秋将头别过去:“平儿哥,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宋长平笑了笑。 “对了,平儿哥,我也送你一个…”古秋想到了什么。 随后从口袋处同样掏出来一个东西来,不是玉,乃是一块玄铁片儿,不大,仅小半个巴掌而已,上面雕刻着图案,似是房屋般的形状,背面有七点相连,合乎天空之上的北斗七星… “星辰令?”宋长平望此一副惊异的模样。 “秋子,哪儿来的?” “平儿哥,你就放心收着吧,不是偷的更不是抢的,有个自称是星辰楼楼主的老家伙求着你秋弟去,但你秋弟就是死活不去,嘿嘿,然后他就给了我个这个…”古秋想到了什么,颇为得意道。 “我信…”宋长平同样笑道。 “秋子,你留着便好…你在外,反倒更需要这东西。”宋长平推了回去。 “咱们兄弟还用计较这些吗?平儿哥,你就放心吧,惹我的人都被我给宰了,至于我惹的人,这东西还真没什么用…”古秋直接塞到了宋长平手里。 宋长平犹豫了一下,将这星辰令收了起来,此刻的他确实需要这玩意。 …… 一个月光景悄然而过,这一个月之中可谓是风起云涌极为热闹,整个大雍朝数万里疆域,人口无计,此刻皆将目光汇聚到了一处,便是这魏阳郡伏泽城之中。 首先那长丰江上朝廷西部四道十六郡秋赋税银被水匪劫持一事,天下震惊,那位大雍皇帝更是勃然大怒,降旨直接将那位长丰水司都统何长均革职查办,押至京城,直接打入天牢,此刻正在三堂会审,倒是有不少人求情,但这位年轻皇帝的态度却格外坚决,这何长均的结果,可以料想。 纵使不是死刑,怕也永远在天牢出不来了。 堂堂三品大员,转瞬便沦为阶下囚,性命有虞,实在是令人唏嘘。 有人成典型,其他人的待遇就会相对好一些,西山道总督赵量以及魏阳郡太守崔云彰不过只是罚奉两年,责令其严加治理辖内防务,不得在有类似之事。 还有便是原兵部下辖水军司副司长孟固调任长丰水司接替何长均任都统之职,并协调兵部共派大军彻底剿灭长丰江水匪,追回所有被劫税银。 这位新都统孟固果真有几把刷子,没过多久便确定了水匪的巢穴,开始大肆进攻,这一个月之中,长丰江的水匪几乎快要死绝了,不知多少匪窝被连根拔起,而且绝无二话,但凡跟水匪有任何牵扯的,无论男女老幼,直接砍脑袋。 据长丰水司所发布的昭告来看,此次剿匪足有数万水匪被剿灭,几乎是大获全胜。 周围的百姓们还有大小商甲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盘踞此地数十年最大的祸患终于被彻底铲除,日后走水路倒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 当然此次剿匪可不光有长丰水司,大雍朝内的各大江湖势力听到这件事后也纷纷涌入伏泽城中,无论各帮各派,似是约定好一般,皆抛开各自恩怨,一起通力合作,所谓的便是剿匪。 虽说这长丰江上这匪算是剿完了,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无数税银依旧不知所踪,似乎是张腿飞了一般,审问了无数水匪也都说从未见过任何税银,令人大为苦恼。 此刻整个长丰江水域上还有成队成队的战船在巡逻着,剿匪寻银之事依旧在不断进行着,还有很多的江湖人士,同样积极,当然了,剿匪只是顺带,寻银才是真正的目的。 而另一件事,也是出自伏泽城之中,泽王府一门双驸马之事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大雍朝。 这大雍唯一一座王府,差不多已经在大雍百姓心中隐匿了四年,此刻却再一次被推至风口浪尖上,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不光是百姓,满朝文武也皆都出乎意料,实在是琢磨不透那一位究竟何意,泽王府的来历绝对算的上是尽人皆知的辛密。 当初大雍只是偏安一隅的小国,为前朝大宋附庸,但突然大雍不知何等原因竟强势崛起,经过十数年征战,大雍最终覆灭大宋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大雍开朝皇帝为了稳定百姓以及前朝旧臣旧将的心,所以并没有对那大宋皇室全部赶尽杀绝,反而留了那位最小的皇子,封为泽王与福泽城,后又改福泽城为伏泽城,从此世袭罔替,便到了今日… 其为前朝遗脉,也并无任何实权,但是泽王府在整个大雍朝内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当然历代泽王也都还算是老实,所以一直都相安无事。 但上一任泽王爷宋乐白天资聪慧,从小便被圣人府高人收入门墙,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成为名动天下的儒师,由于宋乐白的缘故,整个泽王府在大雍朝内地位陡然拔升,虽不如皇权鼎盛,但也相差不多。 而后宋乐白在圣人府中更深得诸位大儒喜爱,被点为下一任圣人府府主,由此更是将整个泽王府推至鼎盛,齐州百国几乎无人不知… 但四年之前的某一夜中一场动荡降临至王府,其中缘由隐秘无人可知,那一夜泽王府内尽是杀戮,血雾密布,尸横遍野,王府高手几乎十不存一,而泽王爷宋乐白与夫人古婵也不知所踪,消与浮世,是死是活依旧成谜。 事后作为齐州四圣地之一的圣人府也是一副高深莫测,闭口不谈的模样,对于泽王府发生的事情,至始至终连个屁都没放过。 齐州的兆亿百姓心中更加好奇,曾流传过无数猜测,但终究得不到证实,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经那日劫乱之后,泽王府从此一蹶不振,几乎隐与齐州百国所有人心中。 而如今之事,再一次将整个泽王府推至大雍朝的风高浪急处。 照理来说,之前的泽王府一直是那一位的心头大患,宋乐白消失之后他绝对是最为高兴的一个。 而将宋长平招为驸马的目的倒也简单,自然是为了削藩,从今往后彻底断绝泽王一脉,但招其二子古秋为驸马这又是何意? 古秋又无泽王继承权。 那一位雄才大略,有鲲鹏之志,绝不可能闲着没事儿干… 西山道的不少官员在那则圣旨降下之后,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想去泽王府之中探探虚实,但无一例外都吃了个闭门羹。 后来,也慢慢的那热情也冷却了下来… 第十章:明堂有令 北风潜入悄无声息,未品浓秋已立冬。 立冬,天地始冻,万物收藏。 此刻整个伏泽城内中一副热闹的模样,街上来往行人熙攘不止,不似立冬节气这般萧瑟,不过人们的对今日还算尊重,皆穿上了厚重的冬衣,抵御即将到来的彻骨寒风。 跟从前有些不同,可以明显的察觉到,这是的伏泽城内多了一丝豪气的味道,不少大汉三五结群,身上负刀携剑,来往与城中,他们这些人的服饰打扮各不相同,很显然是从****赶来。 有不少郡府士卒列队在城内巡逻着,从前倒没有,不过最近才有,一是为了那水匪之事,整个魏阳郡全郡戒严,二自然就是为了震慑这些江湖中人,这些人难以约束,而且相互之间也有仇怨,生怕其在城中生起祸事。 这些江湖人还算是守规矩,虽说也有争执但也很少伤及百姓,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般。 一间客栈中一位彪形壮汉瓮声说道:“哎,真他娘晦气,咱们倾巢出动,来了大半个月了,连个毛的税银都没看到,反倒是帮朝廷宰了不少水匪。” “阿虎,那水匪为祸一方,咱们这也算是做善事…咱们帮主不也说了吗,那税银可遇不可求,遇不到也没有办法…不必挂在心上。”坐其一旁的中年人开口劝道。 旁边的几位同伴也是一起点头,很显然这些人出自同一个地方。 “老佟,依我看,压根就没有税银被劫一事,咱们盘问了那么多水匪都说未曾见过,你们几个说,是不是朝廷把我们咱们忽悠过来,帮他剿匪来了?”那位叫阿虎的壮汉满是愤懑道。 几位同伴不由哑然失笑,那位名叫老佟的稍长者道:“阿虎,这事有损朝廷颜面,朝廷又岂会用这种事来玩笑?” “但,这也太邪门了吧…”忍不住的嘟囔着。 “怎么,你们巨刀帮缺银子了?”就在此刻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嘲讽气息。 “这么想要那被窃的税银吗?不说别的,就算真的找到了,轮得到你们巨刀帮吗?” “诺,我们这倒还有些水匪的脑袋,不如拿去郡衙换些赏银算了…”一伙人此刻走进这间客栈,为首那人开口道神情中透着丝不屑。 “腾~” 那巨刀帮的几人此刻直接站起来,怒目而视,而那叫阿虎的彪形大汉此刻已经要抽出身旁的大刀,砍杀过去。 却被老佟拦住莫声道:“阿虎,他在激你你看不出来吗?” “明堂有令,但凡来魏阳郡的江湖势力绝不可在城池内动手,否者后果自负…” 一听到明堂,那叫阿虎的大汉也冷静了下来,不敢造次。 “轮不到我巨刀门难道就轮得到你们五马帮吗?”老佟同样开口说道,语气之中透着丝嗤笑。 “我们巨刀门也灭了不少水匪,可不留脑袋,自然是对那赏金可看不上眼,反倒是你们五马帮,留着这些脑袋真的要去郡衙换赏金不成?” 五马帮众人听到之后不由脸色变得难看了些,他们正有此意,毕竟官府的赏银可不低,他们心里也眼馋的紧… 但也绝不会承认,一旦承认了,便会被其他江湖势力鄙视,朝廷的走狗几个字一旦被坐实,在想摘下了就难了,当然了在这么多江湖势力中,有一家除外,便是白楼… 江湖势力与朝廷官府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很奇妙,二者谁都看不上谁,谁都在提防着谁,同样谁又都离不开谁。 江湖势力的发展离不开官府的暗中许可。 自然某些官府朝廷做不到的事情又需要麻烦江湖势力。 官府一直都想将整个江湖收为己用,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都没有成功。 同样,江湖势力也一直企图凌驾于官府之上,当然也不会成功。 双方所想几乎都是妄想,毕竟没有那一方的实力处在绝对的优势之中。 “放屁!我们五马帮门头上,正缺几颗人头装饰,正好借这水匪一用,不行吗?”那五马帮的为首之人此刻高声道。 巨刀门众人听后不由嗤笑道:“切,说的倒好听,你暗中偷摸跑到郡衙去换赏银谁会知道?” 这五马帮和巨刀门同在魏阳郡西面的平凉郡中,由于距离较近,相互之间自然便产生些不快,久而生隙,所以但凡他们两方弟子相见,难免都会冷言讥讽一番,甚至有几次都大打出手。 “你巨刀门找死不成?”那五马帮为首之人此刻怒道。 “就凭你们?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巨刀门老佟不屑道,虽说他们人数此刻并不占优,但也知道就是再借这五马帮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伏泽城中出手。 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明堂,号令江湖,莫敢不从,绝不是说说而已。 这客栈中当然也有其他势力,此刻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甚至还在叫嚣起哄。 五马帮众人脸色倒是颇为难看:“你们巨刀门等着,别让我五马帮在城外碰见…” “巧了,我们巨刀门也正有此意!”老佟同样不甘示弱道。 大家混江湖所在意的其一为利,其二就是面子,折面子的事儿,谁都不会做。 五马帮众人随即皆冷哼一声,不在做口舌之辩,便回去自己的客房之中。 整个客栈一时间道也显得清静了不少,巨刀门几人再一次坐下:“都小心这点儿,咱们跟五马帮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怕什么?我早就想冲到五马帮把这帮杂碎统统砍了。”那名叫阿虎的壮汉瓮声道。 “五马帮实力不弱,比我们巨刀门也不差,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我们真的跟五马帮全面血拼,最后就算是赢了,到头来也会被别人吃掉…” “这个我们心里清楚,那五马帮众人心里也清楚。”老佟开口说道。 “我们几个这几天先不要出城了,等跟帮主汇合之后,再作打算…” 其他几人表示同意,那叫阿虎的壮汉虽说不忿,但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 客栈中的其他江湖中人,见到好戏没看成,不由一副败兴的模样,不过此事就算掀过,慢慢的这客栈中有恢复了原本热闹的场景。 自然,讨论最多的还是这水匪,以及这一个多月来所发生的江湖事… “诸位听说了嘛?昨日可有超级劲爆的消息传来…”突然有一人从外面赶至客栈中,眉飞色舞道。 客栈众人不由一阵诧异:“何事?” 那位见此脸色更是浮现出一抹兴奋,更是起劲道:“昨天夜里绝门中的一位堂主在临县春陵县将天剑派的一位执事给暗中宰了。” “那位绝门堂主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却未曾料想到,白楼的雷大人正好也在那春陵县中,那位雷大人连同天剑派众人联手,直接将那位绝门堂主拿住了…” 此话一出,整个客栈内都是惊住了。 “真的假的?昨夜六大势力之中居然有三大势力现身春陵县?居然还爆发出了如此冲突?”一人惊骇道。 那人一挑眉,冲着提问那人没好气的嚷道:“我有几条命啊,敢拿这种事儿开玩笑?” “小兄弟,我们信,然后呢?然后呢?”客栈旁人反应过来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追问道。 此人脸色恢复如常,又得意的哼哼两声,随即道:“然后绝门的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双方于城内大战一场,死伤不少,城内百姓也有数人被牵连…” “由于有白楼雷大人在,到最后绝门拼死也没能将那位堂主救下来,所有残众仓惶逃窜,不知去处…” 客栈中众人皆是一惊。 大雍境内六大江湖势力有金刀堂、绝门、天毒教、白楼、天剑派、龙虎山,雄踞各方,皆威名不小。 因金刀堂、绝门、天毒教手段阴险,招式狠毒,再加上行事毫无顾忌,故被冠以邪名,为人所不齿。 而天剑派、白楼、龙虎山三家则与之相反,皆以匡扶正道为己任,视前者为大患,欲除之而后快。 故两方互有仇隙,百年来相互之间征伐不休,但由于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明堂下令,不得任何江湖势力在魏阳郡城内打斗,这绝门、白楼、天剑派居然敢公然违抗,而且还造成城内百姓死伤,也不知道明堂下一步会有何行动…”有人思索着语气之中透出一抹振奋之色。 其他人同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相较于最近的江上劫案以及这王府驸马这两件事儿,他们对于如今这件事反而心中更加上心,他们本为江湖人,自然更在意江湖事,而且此事的正主还是高高在上的六大派以及那传说中的明堂,想想都激动。 不少人心中也有些疑惑,明堂原本超然于整个江湖,但却不知为何会突然发出这样一道明堂令,是在是令人不禁。 莫非这魏阳郡有什么奇怪之处? 最开始传播消息的那人兴奋满满:“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明堂这两年销声匿迹,这六大势力怕都快忘了明堂的恐怖了吧…” 第十一章:自断一臂 明堂。 一个处于整个大雍江湖最顶端的势力,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明堂在哪里,也没有知道明堂里有什么人,或许有人知道,不过知道的人都入了棺材。 数十年来纵横江湖,无人胆敢掠其锋芒,是整个大雍江湖中最为恐怖的势力。 宁惹千醉山庄,勿惹明堂,这是所有江湖人心中的共识。 然而这几年中明堂不知何等原因行事居然低调了许多,不在如从前那般锋芒毕露,甚至江湖中明堂之名都快慢慢隐没了。 或许唯一的动作便是一月之前所发出的明堂令,所以不少人才会疑惑,为何蛰伏数年的明堂却偏偏发出了这样一道让人琢磨不透的号令? 如今六大势力更是公然违抗明堂令,这便是挑衅,对于整个明堂的挑衅,春陵县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魏阳郡,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明堂的动作。 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之中所言,明堂已暗,威风不在。 夜色盛浓,秋月高悬,星沉混沌,透着几抹萧瑟意。 一处密林中间裹夹着阡陌小道,一众人行色匆忙的奔与小路之上,脸色满是疲倦气。 “香主,咱们从春陵县出来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那白楼还有天剑派纵使是在神通广大也追不上咱们了吧…”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响起,显然已快力竭。 那位香主此刻似乎也差不多如此,向着四周观望一番,确定没有人在来追杀,摆了摆手道:“呼,这地儿还算隐秘,大家伙歇一歇吧。” 一行人终于是松了口气,瘫倒在地面之上,嘴里冲着那白楼还有那天剑派不断的骂骂咧咧。 “香主,咱们还救不救堂主啊?毕竟昨天已经死了那么多兄弟。”一人问道。 那位香主怒道:“屁话,我们这些人那一个没有受过堂主恩惠,怎么能不救?明天我们就去找大舵主,让大舵主在联系天毒教和金刀堂的兄弟,白楼还有天剑派的那群孙子仗着人多,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又岂能这么算了?” 这伙人自然就是那绝门之人,自春陵县仓惶出逃后一路行至此地。 其他人听后也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哎,真他娘的晦气,昨天堂主做的天衣无缝,但谁又会知道,白楼的雷狗会在这小小的春陵县中?”一位绝门门众哀怨道。 “谁说不是呢?真他娘点背。”其他人也纷纷应和着,一阵愤懑之色。 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香主,可还记得明堂令?咱,咱们同白楼还有天剑派在春陵县内大战一场…”那人的声音渐渐压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到后面都不在出声儿了。 顿时原本哀怨愤懑的众人似乎都不在言语,环境一时沉寂。 那位绝门香主将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擦了擦,声音有些发颤道:“应该没事吧,明堂这几年名声不在,在说了,咱们绝门也不是好惹的,不怕他明堂…” 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嗤~” 突然就在此刻一道急促的风破之声突兀响彻。 绝门几人顿时一惊,炸毛般站立而起,相互之间围成一个圆,将刀抽出,背靠着背向着四周观望而去。 “不知是哪儿的朋友,不必躲躲藏藏了…”这位绝门香主向着周围朗声询问道。 绝门的其他人目光汇聚,死死的盯着周围,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隐藏在他们袖口中的飞刀暗器便会暴掠射出,并且刃上淬毒,无论是谁,一旦击中,定然毙命。 手里拿的长刀在明,飞刀才是真正的杀招,这是他们绝门成为江湖六大势力之一最厉害的手段,暗器夺命,令人防不胜防。 “我明堂难道都已经沦落到这等地步了吗?连你们绝门都敢不放在眼里了?”一道带着些诧异的声音响起。 “嗤嗤嗤” 数道裂空之声响彻,几柄飞刀在微弱月色的映衬之下爆发出噬人寒芒,寻着声音的方向刺去。 “铛铛铛” 紧接着一串脆声响起,很显然飞刀全部扎在了树干之上。 “老季,咱们明堂这几年不在江湖露面,恐怕他们都不知道这大雍江湖姓什么了…”另一道声音也在此刻响彻。 同样那飞刀的裂空声再一次寻声而去,但是很显然最后的结果也刺在了树干之上。 “沉寂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那位叫老季的人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过那方位已经处在了另一处,很显然此人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快的地步。 这一众绝门中人心中一颤,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那传说中的明堂中人,想到关于明堂的种种传闻,更是虚了三分。 “兄弟们,纵使明堂又能如何?他们不过俩人,咱们一同杀出去!”那位香主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高声怒道。 绝门其他人同样高声迎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提气,随后向着密林之外冲去。 两道轻轻的叹息声响起:“倒像是江湖汉子,不孬。” “不过胆敢违抗明堂令,也只能去死了…”声音陡然变得冷峻。 下一刻,两道身影自密林两侧相对走出,手中握刀,狂奔着向着这莫约十几号的绝门众人而去。 这几乎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二人穿梭于绝门众人之中每挥出一刀便有鲜血喷涌,洒在一旁的土里或者树皮上,顺着裂缝流动着还泛着些热气。 格外鲜活,而下一刻秋风一吹便就凝固干枯了… 一声声惊呼,惨叫声不绝与耳。 一刻钟之后,声音渐渐的小了,仅剩下那位绝门香主,而周围则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格外惨烈,血腥的味道也渐渐传出,令人有些作呕的冲动。 这位香主手中握刀,望着明堂二人,目光之中并无胆怯之色,江湖中人刀头舔血,他杀别人,自然别人也可会杀他,今夜这种场景已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终于算是成真了。 “今日能死再你们明堂手里,倒也值了…” “另外倒还得谢谢你们二人的刀,够快,让我兄弟们走的能出舒坦些。” 明堂二人相视一眼笑了笑,淡淡道:“明堂的刀一向很快。” 突然,那位香主手中的刀一横冲着二人劈下,不过下一刻那位叫老季的人的刀已经插在了这香主的肚子中。 这香主的身子一僵,一口鲜血喷出,不过那脸色竟泛起一抹笑意,随即闭眼,身躯轰然倒地,生机全无。 明堂二人向着周围扫视了一番,并未有任何感情波动,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这阡陌小道里的场景并不是个例,放至整个魏阳郡中,足有近十处,无论是在水道上还是在密林里亦或是在城内客栈中,都是这样的景象,一群尸体堆在一处。 春陵县不远处有一县名为广阳县,同样与伏泽城相临,而此刻的广阳县最大的一间客栈外,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传出。 “白楼雷大人可在?” 这道突兀而来的声音几乎在一瞬间叫醒了整座客栈,片刻之后,一道人影走出,立于街道之上。 此人一袭黑袍,年纪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手中携剑,气度不凡。 “雷恒在此,不是何人驾临?”摒手朝着四周朗声问道。 “明堂” 一道淡淡的声音在周围响起,这俩字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如同惊雷在无数人心头炸响。 客栈之中的众人们清醒之后,立刻将各自的窗户打开,扒在窗头看着外面的场景。 “为昨日之事而来?”这白楼雷恒好像已经预料到,抬头望着那立于周围最高的一处建筑的房顶之上。 那里被黑暗所笼罩,若要是定睛细看才能在其中看到似有一道人影矗立。 “无论何等缘由都不该触犯了明堂令。”那道淡然的声音夹着秋风响起。 “明堂的规矩我懂,今夜过后白楼绝门天剑派三大势力所有在魏阳郡的人应该都死绝了吧…”雷恒抬头凝望着那道没入夜色的人影问道。 既然此人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其他人的命运他自然想象的到。 “我只是奉命来见雷大人,至于别的我也不知。”明堂所来之人朗声道。 而留在客栈内围观的众人心中一惊,那位白楼的雷大人绝不可能无的放矢,这么说来的话,三大势力的其他人或许已经全部去见阎王爷了。 “白楼雷恒领教明堂高招,若败这条命拿走便是…”雷恒的脸色慢慢变得冷峻,手中握住剑柄,但不知不觉间手心中有冷汗冒出。 他心里也知道,明堂只要派人前来,那便绝不可能出错,即使只有一人。 “我家主子说,雷大人这些年也算是为大雍江湖做了些好事,对于雷大人只取一臂…”明堂高手的声音响起。 那雷恒一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所言为真?” “自然为真。”明堂高手淡淡道。 “锃~” 一道清脆声音响彻,只见雷恒手中利剑出鞘,一道凌冽剑光浮现。 “吼!”一声怒吼声与空中震荡。 与此同时,一道血光惊乍,一只胳膊突兀的横飞而出,砸落自数丈外的地面。 雷恒的身形踉跄了几下,脸色泛白,汗渍肆流,即欲昏倒不过也算是强忍住了。 之间此刻雷恒的左肩处有一道整齐的削口,鲜血汨汨滴落,还有那恐怖的白骨,极为瘆人。 客栈看戏的众人见到这等局面不由倒吸口凉气,这雷恒居然如此狠厉,二话不说便自断一臂。 那立于房顶上的明堂高手此刻也是一愣:“雷大人倒是省得我动手了…” “一条胳膊而已,相比于命来说,我还赚了。” “无论如何,白楼众人的性命,还有我雷某人的这条胳膊,这笔账算是记下了。” 雷恒此刻忍着剧痛抬头凝望着夜色中的某处道。 “雷大人自便,惦记明堂的人多了,不过最后他们都死了,同时也希望雷大人运气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明堂高手淡然而道,并不念在心上。 “告辞” 话音未落,身形一动,彻底消失于夜色之中,无影无踪。 第十二章:等一个真相 翌日。 这俨然已经成了大雍小江湖的魏阳郡彻底炸了锅。 已经传开,昨夜在整个魏阳郡所下辖一城八县之中共爆发了近十处江湖人打斗,所死之人几乎全部都是被屠杀一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经过核查之后,这些死者此皆是绝门、天剑派以及白楼中人,此刻这三大势力在魏阳郡都已死绝。 此事一出便有了今日这魏阳郡更加热烈的局面,所有的江湖中人皆是议论纷纷。 这绝对是令江湖震动的大事。 那可是六大势力啊,几乎是整个江湖中最为顶尖的存在,坐镇大雍江湖各方无人敢惹。 对于是谁做的,没有一人怀疑,自然是明堂,因为整个江湖能有这魄力和实力也只有明堂,即使是那传说中的千醉山庄想做到这样怕也有些难,毕竟千醉山庄与明堂相比,或许其传奇程度相当,但是前者的人数可是少得多,想造成如此之大的阵势,怕也得费些功夫。 今日此一件事便告诉了所有人,明堂依旧是哪个明堂,行事依旧霸道,至于这几年的低调,或许也只是单纯的想要低调,仅此而已,至于什么明堂已暗,威风不在,则纯属是屁话。 明堂令依旧是所有大雍江湖人心中的圣旨,不容有任何忤逆。 纵使是绝门天剑派白楼这样的势力也不得有任何例外。 “听说了吗?昨夜明堂出马,一夜之间,三大势力在魏阳郡的所有人尽数的都被宰了…”一处客栈中,一位从别县过来的江湖汉子颇为振奋的道。 “这种大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客栈中不少人热烈的迎合着。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对于这种事儿,自然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至于那三大势力,同他们还真没什么关系,甚至还巴不得整个六大势力都死绝了才好。 “明堂还是厉害啊,不过一夜之间,三大势力在魏阳郡的几百号人都死了,而且听说所有的打斗现场之中一具明堂中人的尸体都没有,可见,这明堂高手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那过来的江湖汉子走了进来,寻了张座子坐下,又招呼小二拿了些酒菜。 “那是自然,明堂依旧是明堂,这几年六大势力确实有点狂了,如今明堂一出来,一个个的又该老实了。” “我今儿从在官道上都是看见了,那天毒教还有金刀堂的人结伴行在一起,浩浩荡荡,神色匆忙,然后向南边去了…”另有一人也开口说道。 “南边?那应该便是要离开魏阳郡了。” “看来这天毒教和金刀堂在魏阳郡的人也怕明堂迁怒,竟连忙跑了,哈哈哈。”众人思索着,语气中透着丝嘲讽的意味。 又有人接话道:“我从广阳县来,嘿嘿,昨日那白楼的雷大人倒是活了下来,应该算是独一份了。” “雷大人活了?”不少人一愣,有些意想不到。 “我昨夜可是亲眼所见,明堂高手夜访广阳客栈,在大庭广众之下言道,雷大人还算是为江湖做了些好事,明堂主人亲自下令,白楼雷大人只取一臂…” “而后那雷大人听后二话不说直接自断一臂,算是逃过一劫。”自广阳县而来之人接着道。 不少人道:“不愧是雷大人,倒是果决,一条胳膊,说砍就砍。” “白楼风雨雷电四位大人中,雷恒大人确实也算为咱们这些小门小派做了些好事,饶其一命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明堂果真是变了,居然都会考虑这些了。” “谁说不是呢?” 这等言论几乎在整个魏阳郡各处的客栈处传论着,气氛热烈,俨然都快成了江湖人士间的盛事。 泽王府中后院处,古秋手中抓着一把鱼饵,肆无忌惮的向着那池塘里撒着,一时间,数百条锦鲤皆是翻涌出湖面,冲着古秋颇有一副朝宗的模样。 这一个月之中秋少爷也算是捺住了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便窝在后院中看书,自圣贤辞话到风流野史,涉猎倒是极为广泛,或许这一月之中所看的书比从前四年看的都要多… 那石亭的桌子上放着刚张叔送来的宗卷,这是宋长平专门吩咐的,将近期内魏阳郡内发生的江湖趣事搜集起来,交给古秋给其解闷,一日都不会有间隔。 内容倒是极为丰富,来到魏阳郡的大小门派皆在其中,几乎不会缺漏。 毕竟泽王府在魏阳郡伏泽城经营上百年,就算是在低调,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将盒里的鱼饵撒完之后,回到石亭处,将宗卷拿起来,随意的翻看了一番,今日之事倒是有些有趣,脸色有些兴奋之色。 不一会宋长平从前院走出来,做到石凳之上,见到古秋这般专心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并没有打扰。 良久之后,古秋将宗卷合住,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然后翘着二郎腿正准备靠在身后的石桌上,突然之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心中陡然一激,身躯直接向后翻去,直接立于石亭外的石廊之上,绑在腰间的短匕已经握在手中,而且最为标准的持刀式。 同时一股冰冷的杀意自身上传出。 速度极快,几乎发生在一瞬之间。 “平儿哥?”就在马上要身形夹刀飞纵而下的时候,古秋惊诧的声音响起,随即连忙跳下石廊,脸上的冰冷凝重瞬间变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手里的短匕也极速插到腰间。 刚才的架势似乎都不存在一般。 宋长平同样也是愣住了,感受着刚才的意念,缓缓回过神儿来,似乎是明白了,脸上浮出抹略带苦涩的笑意来。 “秋子,这就是本能嘛?”宋长平所有所思的问道。 古秋从新坐到石凳上,挨着自己的平儿哥,点了点头道:“算是吧…怎么样,平儿哥,潇洒不潇洒。”说着还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造型。 宋长平忍不住的调笑道:“哈哈,潇洒,当然潇洒,都敢拿刀冲着你平儿哥了,能不潇洒嘛?” 古秋冲着宋长平脸色上浮现出一抹谄媚笑意,随即道:“平儿哥,我哪敢呀?刚才不过就是逗你玩的,你还看不出来嘛?” 宋长平将头撇过去,一脸不信的模样,并未言语。 瞅着架势颇有一种傲娇的意味。 古秋脸色的阿谀意更浓,拉了拉宋长平的衣角:“平儿哥,我错了…”小声委屈道。 宋长平轻哼一声这才将头扭了过来,算是原谅了古秋这货。 随即将桌子上的宗卷拿起来,随意的翻了翻,随即问道:“怎么秋子,刚才那么高兴这是想出去见识见识大雍的江湖吗?” 古秋听后摇了摇头:“平儿哥,我高兴的是这总算是这魏阳郡总算出了点趣事儿,至于见识嘛?” “大雍的江湖不过尔尔,还真算不了什么…”语气之中满满的笃定。 宋长平听后一阵大笑:“这大雍江湖还是太小了啊,确实算不了什么。” 古秋也是笑着点了点头,没必要装什么,确实因为他见过比之更加繁杂险恶无数的江湖。 “平儿哥,你怎么看?”过了片刻古秋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宋长平一愣:“什么?” “自然就是这明堂剿灭三大势力的人。”古秋随意道。 宋长平笑了笑道:“此时有所耳闻,还能怎么看,整个魏阳郡的江湖已经震动,此刻三大势力所有人尽数覆灭,目前就看三大势力作何反应吧…” “平儿哥,你觉得三大势力会作何反应?”古秋眼神之中泛出抹正色,望着宋长平追问道。 “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乖乖的朝明堂赔礼道歉,只要他们不想被灭门的话…”宋长平的语气之中迸发出一抹霸道之色,跟平常的气质倒是有些不同。 “哦?”古秋目光闪烁,顿时来了些兴致:“平儿哥,据我所知,虽说是三大势力实则背后乃是六大势力,他们之间渊源极深,而且每一个皆在大雍盘踞百年,虽然有正邪之分,但若要是面对强敌,恐怕也会同心协力,明堂纵使再强,还能以一敌六不成?” 宋长平听到古秋的话后,不由笑了淡淡道:“秋子,这几年你不在大雍或许不知,明堂就是明堂,超然于世,就是六大势力加在一起又能如何?” 古秋脸色的兴致更浓:“平儿哥,你怎么会这么推崇明堂?这可跟你的性格不符啊…”打趣道,语气中有丝询问。 宋长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泛起一抹不自然:“那有?秋子,我不过就是比你稍微了解这座大雍江湖而已,其中关于明堂更感兴趣罢了…不信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去,关于明堂的种种传说,尽人皆知…” “我知道,平儿哥,这明堂与千醉山庄两家共为整个大雍江湖的超级势力,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两家几乎全部隐匿于世,特别是这几年的明堂,几乎从不在江湖之中露面,但是,这长丰江上税银被劫一事,引得天下人瞩目之时现身了…” “而且还发了那么一条毫不相干的明堂令,平儿哥,你不觉得可疑吗?魏阳郡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引得明堂如此偏爱?”古秋直勾勾的盯着宋长平,似乎想得到一个答案。 宋长平脸色微微变幻有些不自然:“我,我哪儿知道哦,你平儿哥又不是半仙儿…” “对了,我,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儿那崔云彰来送乾坤武院令了,我得去看看。”未等古秋接话便离开了,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古秋思索着,笑了笑,心中明白了什么… 第十三章:我等愿从容赴死 夜色渐深,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伏泽城郡衙院墙高深,府门大开其中灯火通明,来往官差甚多,极为热闹,不光如此,还有许多甲胄侍卫矗立,甚是森严。 今夜似不同于寻常时刻,来往人极为匆忙,每一个人的脸色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郡衙大堂内,一位鬓角斑白的老者身穿绯色仙鹤官服,透着些权势,端坐于中央,此人正是西山道总督赵量,大雍朝的封疆大吏,一品大员。 而郡守崔云彰还有新任的长丰水司都统孟固以及魏阳郡内的大小官员分列其后,算是齐聚一堂,不过此刻着大堂里面则不如外面那般热闹,几乎是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有一丝凝重。 这一个月一来,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好过,包括那位总督大人,一直一来都是为了一件事,便是剿匪,追回被劫税银,今日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孟将军,今夜行动可有把握?”赵量终于发声向着一旁的孟固问询道。 花甲之年,对于普通人来讲已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但是对于官场中人来说,则正是鼎盛时期,无论是资历还是权谋与手腕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赵量在大雍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能做到这个地步,能力手腕自然不用多说。 他也知道,此次长丰江税银被劫一事绝对是他入仕以来最大的危机,若处理不好,恐怕会被人诟病,所以自那事发生之后,便从首府泰安郡来到魏阳郡,整整一个月,不曾有任何懈怠。 “赵大人请放心,今夜必定万无一失。”都统孟固笃定而道。 听到这般肯定的答复,其他人也都是暗自点了点头,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也知道这孟固做事极为谨慎,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崔云彰此刻望了望身旁的孟固,目光微微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阳郡大小官员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感叹,之前他们如日中天郡守大人,此刻居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 此事的打击终究还是大了一些。 长丰江流域,浓雾渐起,有一条曲径幽邃的小河,极为偏僻,不过却是几条更小的支流的交汇处,极为复杂的水道向着四周覆盖而去,透着夜色浓雾,还可以看到几座村庄相距不远坐落在岸边。 这里距离伏泽城并不算远,不过数十里罢了,这一个月之中,这个地方一直便是长丰江水师的一处巡逻站点,数艘战船长驻与此,向着周围不断辐射着。 还是这里,此时此刻,竟有数十艘威武战船汇聚在这小河之上,突然船楼上篝火熊熊燃烧,将周围照的透亮,雄壮的水司士兵披坚执锐,神态高昂,很显然他们知道自己即将干什么。 数十条战船开动,向着河道四周驶去,每一艘都相隔数里,一字排开,将周围的流域完全封锁。 与此同时,一排排战鼓军号声突然高亢嘹亮的响起,如同滚滚闷雷,传彻天际,震破人心。 一阵密烈急促的声音传来,格外浑厚,像是无数的脚步声,数不清的士兵手持长枪,身披钢甲,不知从何处而来,将周围几个村庄团团包围,并且一步步的向前进发着。 这几个相隔不远的村庄加一起莫约有二三百户人家,不算少了,一间间屋子在这浓雾夜色的映衬下,如同一尊尊雕像一般,就这么矗立着。 最少有数千的水兵士卒已经将周围完全包围,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过去,沉重而又整齐的步伐不断的响彻着,如同重重敲在这些不远处雕像心中的激鼓,越来越迫近了。 突然这些水兵士卒停下了脚步,数百弓箭手在长枪手的掩护下挽弓搭箭,当然不是普通的箭矢,箭头前端包裹着一块沾满油脂的棉布,另一人用火折将棉布点燃。 拉满弓,随后一声令下,数百道火箭划破浓密的夜空,如同流星般,齐落在那几个村庄还算紧密的房屋中。 一连齐射三次,火势渐起,原本零星的火苗逐渐有燎原之势,而将此处包围的士卒并不着急,现在的他们现在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说来也怪,此刻燃起火焰的村庄之中竟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骚乱都没有丁点。 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外面的水司士兵也不着急,依旧不敢有任何懈怠不断的预防着可能出现的局面。 这几个村庄二三百户的院子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将整个天际映透,浓烟渐起。 陡然,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响彻天际,数百上千人自一边直冲而来,有壮年男子,不光如此竟还有白发老汉甚至是妇女老妪,就这样极为混杂的阵容。 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手中握着长刀,寒光凌冽,有的手中拿着菜刀有的手里握着木棍,无论男女,也无论年纪,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冲了出来。 “大家跟我上,跟这些朝廷的走狗们拼了!”嘴里不断嘶吼着。 不错,他们就是水匪还有水匪的家属们,他们自幼便生活在这长丰江上,因为某些原因,便生起了做水匪的勾当,不过在水匪一事,在他们看来,错嘛?自然没错,若要是能生活的下去,谁又愿意如此? 场面极为壮观,在几位头领的带领之下,杀向了团团包围此地的水兵士卒们。 士兵们见状反应也极为迅速,马上结阵。 弓箭手再一次搭弓瞄准这些不断冲过来的水匪,面无表情,拉满,撒手,嗤嗤的箭矢响彻,水匪一众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引发一阵悲痛,随即这些人心中更加愤怒,直冲着士兵的冲来。 水军士兵此时此刻在号令之下,也开始进发,不过相较与水匪们的杂乱无章,他们则是行动严明。 盾刀兵在前,长枪兵在后,弓箭手则向后散开,寻找机会实施射杀,而且整个包围圈也在不断的缩小。 开始短兵相接,双方一时间混战一处,双方一开始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而且水匪们毕竟只是朝着一面冲锋,人数上一时间占据着优势,再加上悲愤的心情一时间战斗力倒是不弱。 不过后面,士兵到底还是士兵,装备还有战斗素养绝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够抵抗的,而且其他地方的士兵也在不断向此处集结,片刻之后,水匪们连人数优势都丧失了。 接下来的局势几乎已经是一边倒,士兵们可不会管自己面前的是老人或者是女人,他们是水匪这就够了,绝没有任何留情,尽数杀绝。 就算自己周围的人在一个个的减少,哪怕自己的妻子父母,亦或是丈夫儿子女儿等相继倒下,也没有让他们有任何停步,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愤怒,爆发出更大的能量,悍不畏死的向着这群士卒冲去。 不过终有力竭时,这些水匪虽说人数足有上千,但是抛去老人和妇女真正的青壮年并没有多少,所以这里局势几乎已经注定了,他们定然不可能冲破这道官兵筑起的封锁线。 全部覆灭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几个连成一片村庄的另一头,莫约有二百号人居然趁着突然向外冲去。 最前面的是一位少年,极为英武,背上绑着一位瘦弱的中年男子,腰间别着一柄短刀,其身后还有数十个壮年男子,再往后则全部都是小孩,这些小孩有男有女,大一些的十岁出头,小一些的不过两三岁。 两三岁差不多就已经能听懂话,能够安稳的跑了,而至于更小的,全部都留在了火海之中,不是不想,确实是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也才知道,刚才在另一头的上千水匪们他们压根就没有想着要冲出去,他们在发现自己的周围全部都是官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晚了。 他们的自甘牺牲,所为的就是帮助村子里所有的小孩们,冲出去,虽说希望并不大,但也终究有一线生机。 所以才会那般悍不畏死,哪怕是妇女老人,纵使他们是十恶不赦的水匪,但他们也有孩子,也有善念,绝非自私自利万般恶毒。 最前面的那位少年一马当先,将短刀握在手上,向着这那群官兵冲去。 大多数的官兵都去了村子的另一头,留在这里的倒没有多少,莫约不过百人而已,立刻派人前去传令,剩下的人也同样结阵。 官兵们一开始到以为很多,不过透着火光将局面看清后不由笑了,真正能够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不过只有前面的几十号人罢了,后面竟然全部都是些小孩,实在是可笑。 不过却也没有大意,开始向前进发。 双方接触,那位英武少年纵身一跃,手中短刀一扬,速度极快,直接刺入一位官兵的胸膛之上,随后夺了此人的钢枪,握在手中,身形飞纵而至,扫、挑、刺毫无花招却招招夺命,瞬间周围近十人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便就殒命。 一招手,身后数十位壮年男子手中握刀一拥而上,这些人也都不是弱手,一人对付一个官兵也绝对不在话下,而且此刻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拿出了悍不畏死的劲头来,同这些官兵们缠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这里的局势也变得极为混乱。 第十四章:十面埋伏 这些精悍水匪和百名官兵缠斗在一起,再加上那位战力绝顶的少年,一时间这些水匪竟有击溃这封锁线的趋势。 百余名官兵拼死抵抗,而且相邻的官兵也在不断的向这里驰援。 “白戈,你把老子放下来…”少年背上所绑着的那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吃力的开口道。 “闭嘴!”少年目光如电,冷成叱道,说着手中钢枪一扬,再一次刺穿了一位官兵的胸膛。 那干瘦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怒道:“我是你爹,我现在让你把我放下来!”不过由于身体的原因此刻的他不过只是个没了牙的老虎罢了,或许平常那少年还会听,但是此刻又岂会由着他? 这名叫白戈的少年面色冷峻没有搭话,又迎上了另一位官兵。 “你把老子放下来,老子现在还是水狼帮的帮主呢,我命令你把老子放下来!”中年男子不断的叫嚷着,还在着少年背上不断挣扎着。 白戈忍无可忍转头朝着这中年男子的脖子一记手刀,随后长出了口气,倒是安静了许多。 随后又向着周围扫视一番,冲着自己的手下们道:“别的地方的兵匪马上就来了,不惜一切代价,把这里的豁口打开…” 其余水匪听后大声领命,随后更加的悍不畏死的朝着官兵冲了过去,就算自己缺个胳膊掉个腿儿也要将自己手里的刀插到官兵的肚子里。 而官兵们自然也察觉了这群水匪的状态,选择并不与之硬拼,依靠人数优势还有兵器优势进行缠斗,甚至开始向后扩大包围圈,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拖住,拖住这些悍匪,等待别处的同袍支援过来就好。 白戈望了望此刻的局势,此刻这里官兵的人数在减少,包围圈在向后扩大,那么自然会出现空隙,或许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不再犹豫:“所有人掩护崽子们逃跑…” 所有水匪高声齐呼,不断的向着官兵们扑去。 白戈又转头望向自己身后的一百多个孩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目光中稍稍缓和了些:“崽子们,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目光之中有些复杂:“记住,忘了今天,忘了在村子里的一切,我们是水匪,但你们不是,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活着,活在阳光下…” 这些孩子们目光中满是惊恐,今夜发生的一切就犹如噩梦般,在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村子里会燃起滔天大火,会化为灰烬,为何这些官兵会杀害自己的爹娘亲人。 还有就是此刻听到自己心中最大的偶像,少主大人的这番言语,他们是听不懂的,不过却听懂了一句话,那就是跑,跑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随后这一百多个孩童他们的心高悬深渊之上,相互搀扶着,开始向着四处奔逃而去,跌倒了也不顾疼,立刻爬起来,跑着,不断的跑着。 白戈望着此刻的场景,不禁有些哀叹,能够跑出去多少个,他也不知道,他只能希望尽可能的多几个吧… 想着,一声怒吼,再一次冲向了这些官兵,疯狂的杀戮着。 “少主您赶快带着帮主跑吧!”一旁的水匪也大声冲着自己的少主高声而道。 他们知道自己在怎么也不可能跑出去了,但是自己的少主可以,只要他们的少主在,他们就还有复仇的希望。 白戈似没有听进去,依旧在怒杀着官兵泄愤。 “少主,您快走吧!”这些水匪们大声的哀求着。 而此刻的相邻别处的官兵们已经支援了过来。 “禀报大人,刚才有上百水匪孩童向着四周逃窜,而且我听闻,水匪头头就是那个人…”一位本来就驻守在此地的校尉模样的官兵冲着支援而来的中郎将道。 这位水军头头顺着这名校尉的手指所向看去,见到了白戈此刻正在似乎忌惮的收割着官兵的性命:“果不其然,倒是位高手,等会请王大人亲自出马会会他…” “水匪孩童?”想到此处这位思索着,随后又向着四周观望了一番,好像确实发现了有小孩不断向着四周逃窜的身影。 “水匪就是水匪,等他们长大了定然还会为祸一方,传令下去,但凡跟水匪有任何瓜葛的,无论长幼,杀无赦!”这位中郎将凝重的摆了摆手,随后一队人马散开,朝着四周搜寻而去。 他们如同恶魔一般,拿起了镰刀,要去收割一个个无辜而又弱小的生命。 白戈似乎察觉到了身后官兵的动作,心中一凌,想要阻止,但是更多的官兵已经围了上来。 此刻已经仅剩下不过区区二三十名水匪还在奋力的抵抗着,他们望向白戈,拼命的呼喊着:“少主,求你了,你快走吧…” 一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长枪刺穿的胸膛,瞬间绝了生机。 其他的水匪莫约也都是这个境地,已经到了亡命时刻,都在拼死的拖住自己身旁的官兵,为自己的少主争取一线机会。 白戈紧紧握这手中的钢枪,望着自己的同伴,脸上青筋暴起,一股凶煞狠厉之气不断的在胸腔内激荡着,无处发泄。 最终咬了咬牙,发疯似的向前冲去。 “他想跑,拦住他!”官兵们自然察觉到了,高声呼喊着,顿时间数百人便朝着白戈这里围了过来。 白戈疾步而去,手中长枪舞动,枪尖划破了数位官兵的铠甲将其开膛破肚。 其他人见状不由一惊,皆是向后退却了几步,不敢在向前,不过整个包围圈已经形成,将白戈团团围住。 白戈极速向前,他所要做的就是以一人之力将这个包围圈撕开,他有这个能力,在这里没有人能够阻挡他… 手中长枪紧握,不断的挥舞着,奋力直前,速度极快,几乎在一瞬间便冲到了这包围圈的尽头,长枪一挑,数人便就被扫飞,露出缺口。 其他官兵不断的前来,拼命的堵住白戈,不令其突围,但是纵使有上百人,也依旧无能为力,整个包围圈仍有崩溃的迹象。 最少有数十人已经丧命,横七竖八的在周围排列着,其状犹惨。 白戈如同最为锋利的矛不断的向前直插着,官兵们望到此景心中不禁在打鼓,这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这实力未免也太强悍了些。 而就在白戈即将彻底冲破包围圈之时,一位将军模样的彪形大汉手握钢槊从另一处飞奔而至,口中大喊道:“水贼,让本将军陪你玩玩!” 白戈回头观望,并不感兴趣,依旧在肆虐着已经快要彻底包围圈。 这将军自然便是刚才那位中郎将口中的王大人,此刻此人心中愤怒,提起钢槊奋力掷出,钢槊速度极快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冲白戈而来。 白戈察觉到身后异样,手中长枪一挑,一声脆声响彻,将钢槊击飞,不过这位王大人已经赶到,又接过一根钢枪,向着白戈直刺而来。 白戈无可奈何,只能回身迎击,钢枪直扫而去,速度极快。 “铛~”一声格外清脆的声音响彻。 王大人身形一震,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却几步,手中钢枪不断颤抖着,双手虎口都洇出丝血渍来。 随后抬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白戈。 不过白戈可不会有任何犹豫,身形一跃再一次向这位王大人而来,枪身荡起劲风,枪尖凝成寒芒,速度极快。 王大人望此冷汗渍渍流淌,不过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深吸口气,尽可能的恢复平静,怒吼一声,提枪而去。 两根钢枪在空中相接,几道更加激烈的声音传出,不过三枪,王大人手中的钢枪被挑飞,身形坠地,白戈手中的钢枪一刺,直向着这位白大人刺去。 “大人~”周围不少官兵惊呼。 那位王大人此刻也闭上了眼睛,从容赴死,他看的也开,实力差别太大,技不如人自然活该。 片刻之后,只感到一股凌厉的枪风划过自己的面颊,想象中的刺痛感并没有传来。 睁眼一看,瞳孔陡然放大,那锐利的枪尖距离自己不过一寸之遥。 白戈并未随后将钢枪收起来,没有任何下杀手。 随后接着向外狂奔着,官兵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他走,他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那位瘫倒在地面之上的王大人脸色难堪道。 随后其余官兵让开一条道路放任白戈离开。 白戈没有任何停留,极速狂奔着,虽说跑了出来,但是他心中依旧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不断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果不其然,就在此刻,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极为整齐,震颤人心,竟然有数百重甲武卒出现,从四面八方围至而来,似乎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样。 白戈的心极速下沉,他自然知道这重甲武卒的威名,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真的来到这里,还是为了专门对付他。 数百重甲兵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不断的将战阵展开,他们奉命守在此地,来应对突发情况,如今这情况算是来了。 虽为重甲兵,不过他们的速度可一点都不缓慢,迅速将白戈团团围困起来,每一人身上的精金重甲在夜色映衬下泛着寒光,格外瘆人,同时,每一人手中的长矛前刺,直冲着白戈,口中爆喝。 “杀!”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似乎凝固了一般,令人心中激颤。 第十五章:开弓没有回头箭 白戈望着周围眼神中满是凝重,原以为逃离了那水军官兵的包围圈就算是万事大吉,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若要是同等数量下,数百的重甲武卒可以将数百普通官兵碾压成渣,二者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没有犹豫,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绳子,将背上的中年男子与自己绑的更紧些,随后长出了口气,紧握住钢枪,手臂之上,青筋暴起,随后同样怒吼一声,开始极快的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同样数百重甲武卒们也开始前进,不断的缩小着包围圈,整齐而又沉重的步伐如同闷鼓一般,砸在人的心头之上,同时相互之间的铠甲相互摩擦的声音也格外尖锐刺耳。 白戈同最前面的重甲武卒接触,飞身一跃,躲过几根刺出的长矛,随后自己手中的钢枪横扫而出,数道重甲武卒的身影被挑飞。 身形落地,几乎同时几根锐利长矛同时刺出刺向白戈的身躯,白戈的身躯在空中极限腾挪,算是躲过,落到地面之上几个翻滚之后站起身来,不敢停留再一次向前冲去。 重甲武卒此刻也不断集结,再一次向着白戈蜂拥而来。 白戈如同虎入狼群般,勇猛十足,手中的钢枪不断横扫,不断有重甲武卒的士兵倒地,但整个包围圈也越来越小了,重甲武卒终究是重甲武卒,其战斗力绝不是刚才的水军士卒能够相提并论的。 一旦整个包围圈彻底形成,那他白戈纵使在神勇也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 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仰天怒吼一声,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在激荡,速度更快更加向前冲去,他必须冲出去,这样才会有一线生机,此刻是他唯一的机会。 迎击白戈的重甲武卒围成人墙,手中持握钢矛,不断向其刺去。 白戈手中长枪挥舞,身形闪躲,不断的抵挡着刺来的长矛,同时向前冲去,一路摸爬滚打在地面上穿梭,似乎有不小的成效。 重甲武卒们见到此状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朝白戈正面刺去,反而向着其背后所绑着的那已经昏死过去的中年男子刺去。 白戈心中愤怒,不断闪躲,用长枪不断挥击着长矛,但这般终会露出破绽。 “噗~” 一道闷声,一根长矛直直的刺在白戈的大腿之上,鲜血肆流,顿时一声嘶吼,冷汗忍不住的流淌而出,而且身形即欲踉跄摔倒,钢枪直插到地面之上,算是稳住了。 顾不得其他,怒吼着,再一次拼命地而起,手中长枪挥舞,顿时周围方圆丈许的重甲武卒尽数被挑落,接着直直向前冲去。 整个战场在不断的挪移着,已经快要到了那小河边上,这正是白戈心中所想,一旦到了河里,便是他真正逃出生天之时。 而重甲武卒们似乎也意识到了白戈想法,更是拼了命的将其团团包围,手里的长矛不断的刺着。 白戈即欲咬碎钢牙,不断的闪躲向前,若要是他自己一人定然会比此刻轻松很多,但是再加上背后所负之人这难度就要大上无数倍。 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将其放下的念头,疯狂的翻滚着,躲闪着,纵使是无可奈何无法躲避之时,他宁可转身,将自己的破绽报漏出来,也绝不让自己背后那人受丝毫伤害。 片刻之后,白戈身上已经最少有七八处伤口,分布在小腿,大腿,手臂和腰部之上,浑身上下鲜血汨汨的流淌着,将整个衣衫染透,狼狈不堪,此状瘆惨,不过而背上那人依旧没有任何伤痕,完好无损。 重甲武卒们心中也都生起了一丝颤栗的感觉,别说是寻常人就是武林高手在他们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应该片刻都会被绞杀,但这位少年居然厉害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而且还是在负有累赘的情况下。 怎么可能? 还有这股顽强的生命力,一般人身上有七八处伤口,纵使不在要害,那也得昏迷晕厥了,但是这少年依旧生龙活虎。 这,这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白戈此刻的身形依旧在不断的腾挪闪躲,如同刀尖上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长矛贯体的下场,虽说现在身上的痛感已经触及灵魂,但是此刻他的大脑却格外清醒,似乎能预判到每一根长矛下一步的动作一般。 不断的向着河边靠近着,速度倒也不慢。 重甲武卒们心中越来越急了,不断的围上来,不断的朝着白戈刺着,也不敢靠的太近,但凡有人能够靠其丈许便会被其手中的长枪刺穿。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戈身上又增添了几道伤口,不过距离那河岸也不过十丈左右的距离了,近在咫尺。 白戈的脑海里不断的盘算着,他已经几乎到了灯尽油枯的境地,或许下一刻就可能倒地昏迷。 咬了咬牙,怒喝一声,突然一改刚才冷静的状态,如同发了疯一般向着前冲去,手中钢枪不断挥舞着,而重甲武卒们突然一惊,下意识的散开了些。 正是此给了白戈机会,白戈一马当先,奋勇直前,不过瞬间便前进了五丈之远,而距离那河流已经是咫尺之遥了。 此刻的重甲武卒们反应了过来,拼命的向着白戈涌来,用手中的长矛刺去。 白戈纵身飞跃,身后数根长矛紧紧跟随,已经快要到了背后,白戈脸色一变,拼尽全力尽可能的使的自己的身躯不断的扭动变换。 “噗~” 一口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根长矛最后是个终究是刺在了白戈的肩膀之上,这一矛过后白戈的气息已经彻底萎靡了下来。 紧接着噗通一声,如同巨石入水。 最后总算是跳入河中,这条河流虽说不宽阔,不过水流很急,重甲武卒们身披数十斤的钢甲自然不可能下水,留下一众人在岸边气急败坏。 重甲武卒的头领下令朝着白戈游走的方向抛掷长矛,几轮齐射之后,长矛也消耗殆尽,无可奈何,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将白戈击杀。 不过今日之事算是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甚至不少人将其视为莫大的耻辱。 此刻节气渐寒,河水也开始变得冷冽刺骨起来,在河道中一处隐秘的地方,这里有块大石头,白戈的身影渐渐的浮出水面。 伸手把住这块石头作为支撑,才能堪堪不被水流从走,他脸色苍白,几乎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再一次拼尽全力将爬上石头。 由于水的缘故,身后所背负的干瘦中年男子也已经清醒过来。 这时的他显得很平静,不似刚才那般,他自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戈儿,把爹放下来吧…”轻声道。 “闭嘴!”白戈喘着粗气,虽然虚弱但也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 “我知道你恨爹,你恨爹是个水匪,把你也培养成了水匪,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爹知道…”这中年男子的脸色不由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来。 白戈并未搭话,只是自顾自的将衣衫上的布撕,将几处伤口紧紧的缠住,尽可能的止住血。 而那中年男子接着说道:“戈儿,你将来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那水狼帮只能是你的拖累,如今被剿灭了也好…” “至于我们水狼帮背后所牵扯之事,你万不要在追究了,记住万不要在追究了…”这中年男子正色告诫道。 “算了?”白戈的脸色不由泛起一抹嗤笑:“一个月一来数千人丧命,今日村子都被屠的干净,你告诉我别再追究了?” “听爹的话,别在追究了,爹不想你出事,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我们水狼帮在其中也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戈儿,你若想活命,就把在水狼帮的事儿尽数忘了…”中年男子的脸色居然都浮现出了一抹哀求。 “我可没有替人背黑锅的癖好,而且数千人被杀,这笔账总要找人清算。”白戈神情泛起一抹笃定。 这中年男子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不禁有些无奈。 一时间,二人都不在言语,气氛有些凝住。 “爹,我若说的不错的话,曾几何时,你应该是大雍的一位将军吧…”白戈开口说道。 中年男子脸色剧变:“你,你怎么会知道?” 白戈脸色泛起抹笑意来:“被人陷害,马上就要杀之时被人所救,为报答恩情,才来到这长丰江,建立了水狼帮,从此落草为寇。” “从一个威风凛凛将军到人人恨不得寝皮啖肉的水匪,这等境遇还真是令人唏嘘啊。”脸上笑意更浓。 “别说了…”中年男子漠声而道。 “怎么说到痛处了?”白戈追问道:“爹,你倒是敬业呢,做水匪也是如此,甚至都成了个废人,你就那么甘心做狗吗?” “我让你别说了!”中年男子暴怒的咆哮着。 不过白戈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爹,你有没有想过呢?当初陷害你的人,或许就是后来救你的人呢?” 这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原本暴怒的情绪竟然开始变得平静了起来,最后脸色惨淡的自嘲一笑。 突然又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笑声尖锐,似若癫狂。 良久算是停住:“戈儿,你当爹不知道吗?” “但是有些事儿,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回头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第十六章:活在阳光下 听后白戈的脸色陡然一变,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些年,这个男人所承受的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刻的喉咙间似乎被灌了重铅一般,干,涩,苦,无数的情绪混到一处,还是算是放弃了。 此刻无言是最好的选择。 中年男子脸色终于是生出了抹久违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努力的挣脱束缚身躯的绳索,瘫躺在裸露的石头之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似是入了迷。 “戈儿,不要再去想水狼帮背后所牵扯之事了。” “今夜作为水匪的你就算是死了,从今往后,水狼帮不复存在,你要活在阳光下…” 活在阳光下,活在阳光下。 白戈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心头不由泛起意思疑惑,像他这样的,还能活在阳光下吗? 又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终究是点了点头。 但也只是点了一下,又些事又岂能不追究? 中年男子知道这少年的脾气,脸色泛起抹苦涩,终究没有在多说什么。 有些事他知道不能阻止,说了也没用,但也不能不说。 “爹太累了,要休息了,真的得休息了,你走吧…”中年男子望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平静,神态淡然。 白戈望着自己的父亲,若有所思。 “好~爹你总算是逍遥了…”应答道,看似随意,不过那颤抖的即将崩溃的声线却暴露了此刻的心境。 中年男子不由笑了,笑的格外灿烂。 片刻之中,少年再一次潜入水中,不顾身上的疼痛,像是发了疯一样向着河对岸游着,良久终于爬上了岸。 爬上岸的一瞬间似乎终于得到了些许的释放,口中不断低吼着,泪珠忍不住的滚落而下,随后冲着那河中石头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站起身子来,转头离去,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处偏僻的河道处,那河中央的大石头上,中年男子依旧瘫躺着,望着深空,脸色噙着笑意,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这般惬意过。 笑着笑着,越来越灿烂明媚,似乎回到了许久之前… 片刻之后,噗通一道水声响彻,溅起了一股不大的水花,声音过后,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平静之中。 …… 在那河岸不远的村庄处,虽然此刻这周围相连的数个村子已经尽数化为了灰烬,在满目疮痍中还有零星的火焰烧灼着,浓烈刺鼻的黑烟在不断的升腾,融至夜空之中。 数千水司大军此刻列队完毕,不少人举着火把,篝火极盛,在火焰的阴影之下,上千的尸体堆积成了数堆小山,自然就是水匪的,其中有男有女,有长有幼,其状极惨,鲜血肆留着,寒风一吹便形成了干涸的血痂。 而至于水司士卒的尸身则整齐的排列在后面的木板之上,准备过些时间运至战船之上,数量并不多,不过二三百具跟而且其中几乎一小半都出自那白戈之手。 不少士卒携着柴草堆到尸堆处,片刻之后,点点火光再次升起,后愈演愈烈,这火不同于刚才,不似刚才的大,但却格外璀璨明亮,将周围的天空都映的透亮,许久许久都不曾有熄灭的态势。 “什么?未曾见到被劫税银?”在水司大军最前面,那位王大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里就是整个长丰江水匪的老巢,而上一次的税银被劫就是这股水匪所为,怎么可能会不在此处?”这位王大人摇着头,难以置信道。 “大人,我们已经搜查过所有可能会藏有税银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 “传令下去,所有人就是把这几个村子掘地三尺也要把被劫税银找到!”这位王大人气急败坏道。 此刻的他心里已经慌乱了,这般兴师动众,还有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苦,以为今日终于大功告成了,但此刻却陡然间出了变故,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不过仍在幻想着。 大军开动,数千水司大军快步进入这已经化为灰烬的村子之中,不断的搜寻着,大火过后,那么多数量的白银定然会融化直接流出,但此刻却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地下。 后不顾残存的火势,水司士卒们纷纷用着自己手中的枪,向下挖掘着,整个局势热火朝天。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火势熄灭,而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被挖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依旧一无所有。 那位王大人望着此刻的局面,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他也曾抓过水匪仔细盘问过,不过所有水匪皆是一口咬定没有见过税银,只有石头,他又怎么会信?心中笃定的以为就是在他们的老巢里藏着呢,而此刻找到了老巢,那无数的税银却不翼而飞。 时间不断的推移着,当朝霞划破昏沉的雾霭,照在着支离破碎的河岸处,此刻这满目的黑色的灰烬夹裹着焦黄的泥土,竟泛着些奇异的金色,甚至有些另类的迷人。 几乎已经将这几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但依旧一无所获,这位王大人此刻站在原地,不禁有些天旋地转。 伏泽城郡衙之中。 消息不断传来,当听到所有水匪全军覆没之时,整个郡衙之中都轰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振奋。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消逝,却没有其他消息传来,他们的心同样的悬住了,到了此刻已经有些麻木。 天色大明,郡衙大堂内,整个魏阳郡内的大小官员依旧在端坐着,整个气氛死一般寂静,每个人心中都泛着寒意,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了定然是生出了些变故。 至于究竟何等变故,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此刻一位身穿战甲的士卒进来,疲倦的神态中满是失落,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期许之色升腾,但又很快落下。 士卒并步走到了孟固身前,将一则锦帛递给他,随后恭敬的退下。 孟固接过来目光扫过,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大人你看...”说着将手中的锦帛递给了总督赵量,赵量接过来同样如此。 这锦帛之上只有一句话:“水匪全军覆没,税银不翼而飞。” 距那夜已经过去了数日,或是有意为之,水匪被剿灭的消息的并没有大肆宣扬,一切都如同平常一般。 而整个魏阳郡的江湖也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六大势力尽数退出,其他大小势力也不再对那税银感兴趣,开始慢慢的离去,之前那副热闹的场景倒是不复再现。 还是在那长丰江的江口出,数百水司士卒分列排开,将周围戒严,一众人站在江口处,赵量、崔云彰、孟固三人站在最前面,此刻他们都在等待着什么,神态没那么平静。 片刻之后,数位身穿黑色水衣之人,自水下潜伏上岸。 三人顿时将自己的目光汇聚,透过一抹询问之色。 “禀三位大人,那沉船之下确实有大铜箱...” “太好了!”那孟固直接打断了说话人的言语,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挫感叹道。 说话之人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大,大人,里面,里面没有税银,只有石头...” “什么!”此刻三人失声惊叹,声调都高了八度。 “我们几乎看遍了所有的铜箱,确实里面全部都是石头...”说话之人重复说道。 孟固不断的摇着头,嘴里一直嘟囔着不可能,而赵量和崔云彰相视一眼,目光中透着一股疑惑。 隐隐嗅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 这几日水司大军还有魏阳军郡兵几乎已经将所有可能埋藏税银的地方都尽数搜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下水搜查,这里已经是唯一的希望。 也确实有了结果,只不过这结果听起来有些离奇罢了。 沉吟之后,赵量冲着下水的那几人开口道:“你们下去把,回去记功领赏,不过记住,你们几个在水下什么也没看到,懂了吗?” 这几人一愣,随即明悟道:“多谢总督大人,总督大人请放心,水下之事我们用命保证,一定烂到肚子里,绝不声张...” 赵量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几人离去。 “孟将军,云彰,税银一时就此告一段落,至于具体情况我会亲自向皇上说明,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赵量冲着孟固和崔云彰开口道。 “赵大人,那怎么行?税银变成石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孟固情绪激烈道。 对于孟固的反应赵量并不意外,毕竟是武将,有些欠考虑。 “孟将军听我的,此事你就别再追究了。”赵量沉声说道 孟固心中疑惑,但终究没有在开口。 反观崔云彰倒是平静的多:“大人,此事你我合力承担。”语气之中带着意思恳切。 赵量拍了拍崔云彰的肩膀:“云彰,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而且都到了这个位置了,有些事我担了也无妨,你没必要在淌浑水。” 崔云彰思索了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赵量笑了笑,转头离去,只剩下崔云彰和孟固二人。 “崔大人...”孟固欲言又止。 “孟大人,你想必也猜出来了此事蹊跷,但就是因为太过于蹊跷,在追究下去,更加对我们不利,既然已经没有办法将税银追回,还不如尽早承受...”崔云彰向着孟固解释道。 孟固愣在原地,思索着,良久后算是想通了,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他的命我保了 又至夜深,位于伏泽城不算太远的密林处,一道人影拖着疲惫的身躯靠在大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格外狼狈。 透着微弱月色,可见到此人身上似乎并不只是狼狈那么简单,身上此时此刻竟然有数十道伤口,有些已经凝固而有的还是在留着鲜血。 而且此人差不多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气息格外萎靡俨然也就只有一口气吊着了。 艰难的将自己多余的衣衫撕成布条,一块块的将身上的伤口紧紧的绑好,这人倒也是条汉子,粗糙的麻布跟血肉模糊的伤口剧烈厮磨之下,愣是没有哀嚎半声。 紧紧的锁着眉头,扭曲的脸庞,每系下一个伤口,都会这般重复。 忙完这一切之后,他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脸庞迎着夜空,已经彻底脱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渍浸满。 实在是太累了,悠悠闭上双眼,似是进入了假寐状态,纵使如此,他的手里依旧紧紧握着短刀,身体似乎也在绷直着,若要是有紧急情况一瞬间便可做出反应。 在夜色恍惚之下,终于将这人的脸庞看清。 竟是白戈! 看的出来,他逃出围剿之后这几天并不好过,身上旧伤不好,又添新伤,照理说大雍官府不可能再找到白戈的位置,但那这身上的新伤又是谁造成的?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凌冽寒风裂空炸响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白戈的眼睛陡然睁开,目光之中射出一道噬人寒芒,然后艰难的站前身子来,开始想着一处方向疾步飞奔而去。 “桀桀”一道阴恻的声音与此刻响起。 “在身体已经达到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种警觉性,果然厉害,不愧是白戈。” “但是,你觉得就凭借你现在的状态,还能跑的出去吗?”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戏谑道。 白戈并没有言语,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损耗他的力气,他浪费不起,只有拼命的跑着。 若要是在全盛时刻追杀他的这些人自然不会惧怕,但是自从他拼死逃离了大雍水军的围剿之后,已经身受重伤。 这伙人也当真厉害,简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层层围剿,每一个人的实力都极为强悍,而且手段辛辣,目的明确,就是要他白戈的脑袋。 白戈拼命狂奔着,还没跑多远,突然间数道人影自密林中窜出,将前面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几人身穿夜行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手中持握着钢刀,透着锐利的寒芒,不光这几人,四面八方潜伏的人也不在隐藏。 再一次将白戈彻底包围,这一次可不同于被士兵包围,这些黑衣人每一个都是高手,放在江湖各大势力中也绝对算得上中流砥柱。 白戈也不得不佩服那背后之人,为了要他的命,居然能豁得出这么大的手笔。 “白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此地就是你的坟场,受死吧!”刚才说话之人也走了出来,此刻他的目光中满是得意。 他素闻白戈天才之名,如今这位天才能够死在他手里,倒也是一份乐子。 白戈目光如电,并未答话,脑海里飞速思考着破局之法,但却一一被他否定,怎么都行不通,或许今日就是必死之局。 心急剧下沉着,心头泛起丝绝望。 “给我上,直接格杀!”直接发号施令,语气凌冽。 话音刚落,周围的数十人一同挥刀直冲着白戈砍杀前来。 白戈一激,无处可逃,只能向前,右手握紧短刀,势若雷霆,迎着他最前面的几柄长刀。 “锃~”数道清脆的声音响彻,只见短匕与数柄长刀激烈的碰撞在一起,下一刻竟泛起璀璨的花火。 寒风呼啸,别处的大刀也裂空而来,既欲夺命。 白戈目光不变,手臂奋力的控制着短匕,青筋暴起,右臂上绑好的伤口在这一刻再一次裂开,肉糜崩散,鲜血肆流。 奋力嘶吼一声,将几人的长刀彻底扫开,同时以迅雷之势,左手不知从何处握住一柄短刀,向着自己最前面的几人划过。 “噗!”数道血柱喷涌而出,短刀极为锋利,划破了那几人的肚子,身躯开始忍不住的向后瘫倒,瞬间便绝了生机。 “双刀?”领头之人难以置信道,脸色极为难看。 这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培养一个都是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而这一下却折损了三四个,就是他也觉得肉疼。 一直以来,所有人只知道白戈有一柄短刀,今日却又突然爆出了另外一柄,这底牌埋藏的够深的...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几斤几两!”这领头之人不敢在冒险,将长刀抽,向着白戈狂奔而去。 白戈目光死死的盯着迎面而来之人,双手持双刀,腿部一弓,身躯如同猛虎下山,向着此人而来。 下一刻,双刀同那柄长刀碰撞在一起,一触即分,再一次悍然的撞击在一起,一阵密烈的金铁相鸣之声不断的在周围响彻,而其他人此刻也停手,将二人围住。 片刻之后,二人身形分离。 白戈此刻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浑身上下所有的伤口再一次崩裂开来,猩红的鲜血在身躯之上肆意流淌着,极为恐怖,而且还不光如此,此刻的他脸色泛起一抹苍白,整个身体已经力竭。 “白戈,你也不过如此,枉大人对你称赞有加。”这领头之人望着白戈,语态不屑道。 白戈听后那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一丝嘲笑:“什么垃圾都敢在我面前呱噪,我若无伤,三招必要你命...” “你信吗?”平淡的反问道。 领头之人听后有些发愣,望着此刻自己面前的英武少年,心中没由的竟生出一丝怯意。 不过当然不可能表漏,随即更露出一抹不屑:“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此刻的你不过是我手里的鱼肉罢了。” “白戈,受死!”似乎也来了脾气,口中怒喝一声,身躯如猛虎,手中长刀寒芒极盛。 白戈见状并不惊慌,也不做反抗,脸色噙着一抹笑意,淡然道:“你就不怕我还有第三柄刀吗?” 这句话似乎有莫大的杀伤力一般,居然令已经在途中的领头人的身躯愣住,一阵慌乱,凝视着白戈,片刻后更加暴怒:“装神弄鬼!该死!” 随后刀芒不断汇聚,爆发出噬人的寒光,直冲白戈劈来。 在劈下的一瞬间,白戈动了,拼尽全力,双匕直直的冲着那位领头之人刺去。 不过此刻的白戈纵使在如何也不可能达到全盛时的力量,所以速度并不快,但是正是这不快的双匕却令此人束手无策。 他能够预料到着两只短匕所有的轨迹,但这两只匕首依旧可以刺到他身上的某个地方,似乎已经把他所有的空间都封死,若他真的想要一击砍杀白戈,自己也必须被这两个匕首所伤。 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手中长刀偏移,紧接着两声脆声响起,长刀与两只短匕再一次碰撞在一起。 但白戈终究也无力抵抗,这位首领一脚踹出重重的揣在白戈的胸膛之上。 白戈身躯重重砸在地面之上,足有丈许,一口浓血喷涌而出,浑身上下的气息已经彻底萎靡,在也无力站起来,甚至马上昏死过去。 “挣扎一下又能如何?不还是死嘛?”这位首领此刻心情正好,走了几步,居高临下望着白戈,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说着,手中长刀挥下,直冲着白戈的脑袋。 可以料想,下一刻白戈的脖颈处将会有丈许之高的鲜血喷出,他的头颅将会滚得老远老远,但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却变故丛生。 一道轻微的闷声响起,一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石块重重的砸在了那位正在回到的黑衣人首领的手背之上,整个手臂一阵颤抖,手里的刀在此刻脱手,偏向别处。 “谁!”那位黑衣人首领暴怒而道。 “嘿嘿,平儿哥说这里有好戏,果不其然…”一道玩味的声音从这寂静的密林中响彻。 所有的黑衣人全部集结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死死的盯着,手里的长刀紧紧握着。 而这位黑衣人首领也同样如此。 说着一位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将这数十位黑衣人高手视若无睹,丝毫不放在心上。 少年指了指那瘫倒在地面上的白戈,脸上浮现出抹笑意道:“那个人,我保了…” 仿佛在诉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古秋。 而见到古秋的一瞬间,白戈再也坚持不住,心一松,彻底昏死过去。 数十位黑衣人望着古秋,不由笑了笑,一人道:“你是哪儿来的毛头小子,这是在阎王爷面前找死吗?” 其他众人听后一阵不加掩饰讥笑。 古秋也同样笑了笑,并不在意。 “世子古秋?”突然那位黑衣首领凝望着古秋开口而道。 古秋同样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些人中居然会有见过他的。 古秋望着此人:“你居然还知道我?” 这黑衣人的语气中带着丝讥讽:“未来的大雍驸马爷谁会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大雍驸马爷不如卖我个面子,将此人交给我…”古秋倒是会顺杆爬,冲其打趣道。 第十八章:密林间的鬼魅 听到古秋的言语,周围的黑衣人一愣,下一刻爆发出剧烈的笑声,满满的讥讽。 笑声过后,黑衣人首领望着古秋嗤笑道:“你还真把你当做驸马爷了?” 古秋并不在意道:“既然你们不认我这个驸马爷,那我就换一种身份跟你们说...” “什么身份?”这黑衣人首领生出抹好奇。 “商人,咱们做个买卖,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一是,我带他走,让你们活命。” “二是,我把你们都宰了,我再带他走。” 下一刻,这群黑衣人们爆发出更加放肆的笑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收住之后这位黑衣人首领调笑道:“古秋,我知道你在外几年学了些功夫,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我们不是你一个破败王府能够惹得起的。” 古秋耸了耸肩膀,随意道:“那就是没得谈喽?” “你觉得呢?” “唉~”古秋长叹一口气:“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不走,非要找死,何必呢?” 话音刚落,古秋突然暴起,势若奔雷急速向前飞奔而去,而且手中短匕浮现,泛着夺命寒光。 下一刻,血光四溅,数名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身躯边已经轰然倒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那黑衣人首领顿时一愣,随机暴怒道:“古秋,你找死!”说着挥舞长刀劈下,而其他人也同样向着古秋而来。 古秋此刻面色淡然嘴里嘀咕了一句:“修身养性了一个多月,可憋死我了,今夜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手中的夺命短刃再一次随着身躯暴动而至。 古秋以一人之力迎战数十人,整个场面颇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味。 不过终究是错觉罢了,古秋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这黑衣人中窜梭着,刀芒至,鲜血喷涌。 不断的有人倒下。 短刃间泛着锐利寒光,虽说此刻正在饮血,但整个刀身之上并无任何血渍沾染,一看就是一柄绝顶宝刀。 通体不过二尺,刀柄与刀刃各占一半,没有任何花哨,古朴无华,此刻在古秋手中如若指掌,随心所欲,不断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 那位黑衣人首领压根都摸不到古秋的衣角,而且见到此时此刻,古秋化身凶魔如同砍瓜切菜般收割着他的手下,心中一颤。 此刻终于知道了,古秋的底气究竟何来。 双方的实力简直是天壤之别,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这些人便会全军覆没。 来不及思索古秋这般年纪便会这般厉害,“住手!”立刻高声呼喊着。 “现在想停手?”古秋满是笑意的声音响彻,带着丝玩味,从头到尾只有他才是猫,无论老鼠怎么戏谑也只是老鼠,身份从来都不曾变过。 “嘿嘿,晚了...”声音最后,透出无限凌厉,手中短刀在指尖不断的飞舞跳跃着,带走一条条生命,这简直就如同一场杀戮盛宴。 而古秋仿佛是最为优雅的琴师,纵情享受着这个过程。 “我告诉你,我们背后势力通天,灭你一个小小的泽王府不比碾死只蚂蚁难多少,再不停手,便将你泽王府屠净...”这黑衣人首领深吸口气,冲着古秋威胁道。 可他万万料想不到,古秋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听到他的言语之后,似乎更加来了兴趣:“我倒想看看,你们是怎么对付我泽王府的。”飘忽的声音传来。 屠杀还在继续。 原本这夜色应该是这些黑衣人最好的保护色,但是此刻的场景却恰恰相反,古秋更像是隐藏在深夜里的鬼魅,不断的收割着生命。 这些黑衣人若要是放在外面到绝对算的上高手,但是在古秋面前比绵羊也强不了多少,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压根就看不清楚古秋的身影。 似乎只能这般束手无策,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凡倒下之人其目光中都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里面还透着惊异,他压根都不知道刀究竟从何处而来,但是他们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那锐利的匕刃切开他们身躯时的那抹冰冷。 竟是这般滋味,似乎都忘却了疼痛,待到彻底反应过来时,浑身上下已经没了知觉,只能放任着自己的身躯彻底轰塌。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似能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某一刻出窍,归于九天之上。 这是死了的人,而至于没死的,原本是他们将古秋包围,而此刻他们相互之间背靠着背,像是被古秋一人包围,身躯不断蜷缩着,眼神之中透着惊恐,手里那明晃晃的刀似是在颤抖。 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无能为力,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被迫泰安迎接末日的降临。 那位黑衣人首领此刻狂喊着:“撤,快撤!” 暴怒的声音惊彻了整座密林,但是这些黑衣人此刻似乎听不到自己大人的呼喊,依旧愣在原地,任由惊恐支配着自己。 “快跑啊!”不断的狂吼着,但依旧喊不醒任何一人。 而此刻原本他的三十多名手下,此时此刻也不过仅剩下不到十名,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这黑衣人首领望着古秋的不断穿梭的身影,咬了咬牙,又望了望那不远处的昏死过去的白戈,他想过去补上几刀,但是又转头望着古秋,终究是没有那个勇气。 下一刻,他做出了决定,扭头,疯狂的跑去,不顾一切的跑,他要逃离这个对他来说就是无间炼狱的地方。 此时此刻的古秋对他来说就是世间最恐怖的妖怪。 恐惧同样在支配着他,控制着他。 片刻之后,古秋的身影停下,夹杂着数道沉重闷声,这最后几名黑衣人倒地的声音。 古秋手里把玩着那柄他爱之如命的短刀,回过头来饶有兴致的数了数周围黑衣人的尸体,随后将刀合入胯间的刀鞘,吹着口哨,一副惬意的模样,向着密林外晃悠悠的走着。 走了没两步,一拍脑袋:“我倒是把那货给忘了…”赶紧回头,走到那已经彻底昏死的白戈身旁。 打量一番:“滋滋滋,你这小子命够大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死。” “虽然你小时候还劫过我,但是也算有缘就勉强救你一命吧…”嘴里嘀咕着。 但望着白戈不由犯了难:“我堂堂古秋,总不能背个男人吧,这传出去,损我威名啊…” 其实古秋殿下心里到不在乎什么狗屁威名,就是觉得别扭。 冲着周围大声喊道:“我知道周围有人,我命令你们,把他给我背到王府里去,要不然本世子拿你们是问!” “另外,在把这些人的尸体处理了…” 说罢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转头离去,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此刻的深夜已经有些冷意,瑟瑟的寒风不断的吹拂着,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的气味。 古秋的声音在密林里回荡着,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刚才的话是冲谁说的,难不成是鬼不成? 又过了片刻,突然间一股轻微的响动在周围传荡。 竟然有五道人影从密林的各处走了出来,汇聚到了此地。 很显然他们之间都相互认识,像是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刚才这里发生的场景他们可是历历在目,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今日的场景必定会一直刻在他们心里,久久不能忘怀。 “古秋少爷怎么会这么厉害?” “就是几大旗主都没这个实力吧…” “还有,咱们几个隐匿的功夫在大雍都是最顶尖的,只要咱们不想报漏应该没有人能够察觉,古秋少爷是怎么发现的?” 几人议论纷纷,满是惊诧。 这五个人中的长者望着古秋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关于古秋少爷的实力,大家回去,万不要声张,懂了吗?”冲着自己的兄弟们告诫道。 虽然不明何意,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我把白戈背到王府,你们几个将周围这些尸体处理一下。”那位领头之人道。 其他几人倒没什么意见,随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不一会,这密林里已经是空无一物,那数十具尸体似乎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只有周围一些零星散落的血渍在证明在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古秋此刻悠闲的晃荡在外面的官道上,吹着口哨,脸色满是笑意,很显然此刻心情不错,不光是活动了一番筋骨。 这里距离伏泽城并不算太远,不过十几里地罢了,所以他也并不着急,天亮之前,怎么也能赶回王府。 对于密林中发生的事情并不意外,虽然他并没有发现他附近还有别人,但是他却知道一件事,这白戈此刻的境遇是他平儿哥告诉他的。 他来这里自然瞒不过他平儿哥的眼睛,他自然也知道,他的平儿哥可舍不得他出一丁点意外。 所以,这感觉嘛,还不错… 第十九章:既无完人便无善人恶人 雨下而为寒气所薄,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 今年伏泽城的小雪节气似乎比从前还要更冷一些,虽为真正下雪,但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初冬的凌意。 王府内,就是古秋此刻也老老实实的穿上了冬衣御寒,后院之中,古秋喂完鱼后活动活动身子,很显然这几日又再一次陷入了百无聊赖之中。 “秋少爷,平少爷找你…”张叔走到后院,冲着古秋道。 古秋拍了拍手,随口应答道:“知道了,张叔…” 后堂之中。 “平儿哥,你找我?”古秋慵懒的坐在了圆椅之上随意道。 宋长平对于古秋这货的吊儿郎当更多的还是无奈,想要呵责两句,但是也知道,肯定是屁用没有。 深吸口气道:“那白戈醒了…” “醒了?”古秋顿时将自己的身子坐正,有些惊异道。 “身体受了几十处的伤,不乏致命伤,而且还昏迷了七八日,居然还能醒过来?这货的命倒是挺硬…” 王府位于整个伏泽城的正中央,占地极广,里面屋子足有上百间,不过此刻王府不在似从前热闹鼎盛,故并无多少人,大半屋子都是空着的。 在其中一处极不起眼的小屋中。 “醒了?”古秋的声音响起。 白戈此刻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就是他也极为诧异,自己居然还有没死,见到古秋,倒有印象,就是那天夜晚最后时刻出现在密林深处的那人。 白戈点了点头。 “多谢救命之恩,我白戈必有报答…”声音之中透过一丝坚定。 “报答?”古秋听后脸色不由笑了笑道:“你拿什么报答?” “我欠你们二人一条命,日后你们二人若有难处,我白戈定舍命相报…”白戈此刻依旧虚弱,不过语气之中透过一丝笃定。 宋长平此刻开口道:“白戈,我们不求你报答,问你几个问题便可,此事便一并勾销…” “何事?”白戈问道。 “你们水狼帮背后之事?”宋长平开口道。 白戈脸色陡然一变:“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废话,我们若不知道你的身份又岂会救你?”古秋语气不屑道。 白戈点了点头,恢复平静算是想明白了:“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救我?不怕引火上身?还是说,你们也是为了图谋那被劫税银…” “税银?”古秋不由一阵大笑道:“应该是石头才对吧…” 白戈的脸色再次变换,此时算是整个劫案之中的惊天秘闻,他们二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的?就算是官府之人查到了长丰江江底知道了真相也绝不可能外漏。 “你们二人究竟是什么人?”此刻眼神中泛起一抹提防,望着宋长平和古秋。 古秋笑了笑:“咱们之间也算是有缘,我们二人是泽王府的人,你应该会有些印象…” 白戈听后不由一愣,思绪飞散似是回到了七八年之前,那时他也不过十岁左右,在那宽阔的长丰江上,他们水狼帮奉神秘人的命令劫持一官府船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却不曾想那船队之中竟然有无数高手,还有大批大批的官府官兵,他们水狼帮损失惨重,最后他自己也差点丢了半条命才算是勉强逃生。 他记着那艘最大的船上似乎有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但从身份还有穿着打扮上来讲,他跟那两个少年简直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被几个官兵团团包围着,有性命之虞,而那两个少年则被无数官兵紧紧簇拥着,生怕出了一丁点闪失。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只有目光的对视,他已经忘了他当时在想什么,只是依稀记着那两个少年的模样,似乎跟自己眼前着二人的模样重叠了。 至于想的什么他现在大概也能猜的出来,除了羡慕应该还是羡慕吧… 这几年他逐渐长大,也派人打听过泽王府发生的一些事,虽了解的不多,但也大概知道,这二人此刻的处境。 良久,白戈回过神来,望着此刻的古秋和宋长平,眼神中有些复杂:“居然会是你们救了我,倒是真没想到…” 宋长平和古秋相视一眼,同样笑了笑:“世事无常,谁又会想得到?” “其实,那日长丰江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们兄弟二人也是亲历者…”宋长平淡淡道。 “被人算计的滋味不好受吧,屁好处没捞着,还帮人结结实实的背了口黑锅。”古秋此刻把话接过来,望着白戈语气中泛起一抹嘲笑。 白戈心中一惊,从新打量着这两兄弟,又有些琢磨不透。 “我们是不是友不好说,但就目前来说并不是敌人,依你的性子,定不甘心这样被戏弄,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以联手呢…”宋长平冲其问道,并不着急。 “联手就不必了,我没有挨打之后找人帮我找场子的习惯…”白戈此刻笃定道,他也有他的骄傲,自然不屑于做某些事情。 宋长平和古秋相视一眼,露出抹笑意,心中对于这白戈又高看了一眼。 “你们救了我一命,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当然你们回答或者不回答,我都把我知道的尽数告知…” 宋长平脸色泛起一抹轻笑:“何事?” “我素闻前泽王爷宋乐白乃是受天下人敬仰的儒师,更是几乎确定的下代圣人,你们乃是他的儿子,为何会救我一个恶贯满盈的水匪呢?”白戈满是疑惑的问道。 宋长平和古秋愣了愣,倒是有些没想到。 片刻之后宋长平开口道:“你是水匪不假,那又能如何?人,既无完人自然便无善人恶人之分,我救你,问心无愧便好…” 白戈不断的口中默念。 良久后,抬头望着二人道:“好一个问心无愧,白戈受教了…” “关于水狼帮牵扯之事,我知无不言。” 宋长平和古秋点了点头。 “长丰江一直便是整个大雍朝内最为重要的水域要道,商贸船运极为发达,近百年来,长丰江这一片一直水匪猖獗,朝廷也曾派遣过大军镇压,但是镇压过后过不了多久水匪又会接着卷土重来…” “而水狼帮乃是我爹所创,我爹本是大雍边塞将军,后因得罪了权贵,降为步卒,后又被那权贵随意安了个罪名要除以极刑,但在行刑之时被一伙神秘人所救…” “后我爹为报答救命之恩任其差遣,他们暗中命令我爹来到长丰江建立水狼帮,从此我爹落草为寇摇身一变成为水狼帮帮主并且暗中发展,逐渐正为整个长丰江上势力最大的一伙水匪。”白戈思索道,说起这等缘由,心中不由再次感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古秋和宋长平听着点了点头,并没有插话。 “后来我爹便干起了水匪的勾当,来往商船皆是我们的猎物,当然那伙神秘人并没有作罢,他们时常会给我爹传来一些密令,去劫那一个商贾或者是朝廷的官船,包括近十年前,劫你们泽王府的那一次也是如此,也是受到那伙人的密令才干的。” “被劫银两如何分配?”古秋好奇的问道。 “那伙人出手极为阔绰,他们只是告诉我们劫那艘船,至于被劫之物,一概绝不过问。”白戈答道。 宋长平追问道:“此次劫朝廷税银也是他们散布给你的消息?” “自然,否者我们一个小小的水狼帮有怎么可能知道赋运官船的任何消息,事前他们告诉我,几月几日将有运送秋赋税银的官船经过,不光如此,一共有多少艘船,每艘船有多少官兵驻守等等,极为精确…” 宋长平和古秋点了点头,这跟他们料想的倒是一模一样。 “白戈,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忍受这般被动吧,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吧,否则他们也不会派大力气来要你的命吧。”宋长平思索着追问道。 白戈不由笑了:“你倒懂我,我自然想过反制他们,曾抓住过前来发布密令之人,将其收为己用,令他给我传我传递情报,但不过数月之前,那人便被那伙神秘人给宰了…” “这其中可有什么有传来什么情报?”古秋问道。 白戈摇了摇头:“只有一个叫无道阁的地方,还有一个叫吕大人的名字,我还未来得及着探查,朝廷的剿匪就开始了…” 宋长平和古秋口中默念道:“无道阁?吕大人?” “平儿哥,那无道阁你也未曾听过吗?”古秋好奇的问道。 宋长平摇了摇头:“没有…” “我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这些,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不过猜的出来,他们背后牵扯极广势力庞大,图谋定然不小。”白戈开口道。 “白戈,此事若追查当从哪个方向入手?”宋长平望着白戈开口道。 “倒也简单,既然数百万两秋赋税银能被偷梁换柱,各道各郡之中有资格接触到税银的人总共就那么大点,抓起来一个个的问,总会有人露出马脚的。” “此法虽然不错,但就怕此时此刻,那些人已经被不在了…”古秋将话接过来淡淡道。 第二十章:日后我以万金赠君 白戈猛然想到,那伙人心狠手辣,手眼通天,而且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以料想那些人应该已经被尽数舍弃了。 “你们俩说的都不错,究竟还在不在,查过之后才知道。”宋长平开口道。 古秋和白戈二人点了点头。 “白戈,不如这样?你留在我这里算了,你若想要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比你自己应该会容易很多…”宋长平抛出橄榄枝,他知道这白戈是个人物,武功心性皆是上佳,若可留在他身旁绝对算得上一大助力。 白戈认真的思索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给人当手下的习惯…” “你们救我一命我自然感激万分,日后倘若你们有难,我白戈定会舍命相助,至于留下一事还望不要强求,否则我白戈这条命现在还给你们也罢…”语气透着一丝笃定。 宋长平和古秋对于白戈的决断并不意外,他们有骄傲,同样也知道,这白戈也有。 “也是,若我们强求你留下,同那伙人裹挟你爹又有何区别?倒是我唐突了…” “白戈,你就在此安心养伤,我王府很安全,无人会来,待你养好了伤再走也不迟。”宋长平淡淡道。 古秋也是冲其点了点头,对于这白戈他并无恶感,倘若刚才这白戈会留在此处,他欢迎,但是会在心底对其看低一等。 虽说很矛盾,却也是现实。 白戈点了点头,接着躺下了。 走出房门,古秋宋长平二人结步来到后院石亭处。 “平儿哥,你怎么想?”古秋问道。 宋长平微微笑道:“什么?” “就是关于这水狼帮背后牵扯之事?按照常理来说,此事跟我们并无关系,他们也是跟大雍王朝作对,对我们而言还算是好事…”古秋望着自己的平儿哥打趣道。 “秋子,不用试探我。” “你平儿哥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我们何须借助别人?至于那无道阁,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若只是单纯的为了那钱财的话,倒也无妨,若图谋太大,确实无道的话,我倒当真不介意灭了他们…”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一抹毋庸置疑的感觉。 古秋听后也是笑了:“平儿哥,威武!”连忙拍着马屁。 宋长平没好气的笑骂两声。 “那平儿哥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吧…”随后古秋再一次追问道。 “什么结果?”宋长平反问道。 “我记着那也密林中,我一不小心让那位黑衣人头领跑了对吧,这么好的机会,平儿哥你会放过?” “我可不信!”古秋一副笃定的模样。 宋长平听后不由笑了笑:“你这货倒挺能算计,有了些消息,但是正如白戈所言,这个势力果然深不可测,或许真的会给我些惊喜,慢慢来,不着急…” 古秋点了点头。 “秋子,那个黑衣人的头头难道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宋长平望着古秋同样反问道。 古秋只是挠头笑了笑并未答复。 “那白戈,当真就这么放他走吗?”古秋承受不住自己平儿哥的眼神压力连忙转移话题道。 宋长平自然识破了古秋的小把戏,不过并不计较,开口道“他不是个甘于人下的主儿,留在我身边反而不安心,有些人注定没办法手收为己用,放他走或许真的会在什么时候给我们些惊喜…” 古秋点了点头:“这点我倒相信,到时候拭目以待吧。” 两兄弟便在着湖上石亭处闲聊着,东一句西一句,思维跳跃的让人有些跟不上,很快天色渐黑,夜色又至。 整个后院都燃起了烛火,倒也明亮。 二人似都来了兴致,吩咐人准备了些酒菜放肆痛饮痛饮一番,几碗酒下肚,二人皆酒兴更浓,都有些微醺意。 此刻张叔神色有些匆忙的走了过来。 “张叔什么事?”二人好奇的问道。 “少爷,今日醒来的那人,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说着将信放到了石桌之上。 上面不过一句话:不辞而别,但我白戈说话算话,他日若你们有难,我白戈定舍命相报。 “他身受重伤,今日不过刚醒,这般就走了,恐怕也走不了多远,要不要把他找回来?”张叔问道。 听到此时,古秋和宋长平皆是一阵大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平儿哥,看来是你太恐怖了,把这白戈给吓跑了…哈哈哈。”大笑着打趣道。 “放屁!秋子,明明是你!哈哈哈!”宋长平此刻也是大笑道。 这张叔望着自己家的两位少爷,一脸摸不着头脑,很少见他们二人这般。 宋长平摆了摆手:“张叔,随他去吧,无妨。” 张叔点了点头,随后离开。 对于白戈的不辞而别,他们二人都想到了,只是没想道会这么快罢了。 此事二人都不放在心上,接着开始饮酒,石亭外任由寒风吹拂,他们二人烈酒下肚倒也不觉得冷。 刚才的兴趣平静了许多,宋长平问道:“怎么样,秋子,在外面这么久还是家里的酒舒坦吧…” 古秋举起酒碗目光中透出一丝迷恋“在家喝的安稳舒心倒是真的,至于这酒是不错,不过大周王朝南边有一种名为淮汾的酒,那滋味才叫一个爽…”古秋说着此刻竟然都咽了咽口水。 “平儿哥我到时候有机会的话,带来些给你尝一下。”满是意犹未尽的感觉。 “周朝的淮汾酒?”宋长平默念了两遍,随后道:“有机会定要尝尝…” 夜色渐渐深了,旁边摆着两三个空酒坛,古秋和宋长平也差不多到了极限,脸色泛红,目光迷离,嘴里在嘀咕着一些听不清的言语。 张叔叫人来搀着他俩各回各回房,他不禁摇头,这些年,却是从未见过这两位少爷这般,倒是觉得有些新奇。 …… 此刻的伏泽城外,白戈此刻坐在一辆马车之中,至于去哪里此刻的他也不知道,漫无目的,只是告诉车夫离开伏泽城就好。 他不辞而别的原因倒也简单,其一古秋和宋长平二人带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并不是说怕,而是觉得不舒服,他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年轻一辈里没服过谁,但面对这二人,心里却是慢慢的生出了些佩服。 其二便是他从没有欠人人情的习惯,在王府内多待一刻都觉得是煎熬,还不如真早走的好。 “吁~”前面似乎有些打斗声传来,车夫将马车停住,连忙下车:“爷,前面有江湖人在打斗,您看要不咱还是绕路走吧…”面色透着些惧怕。 白戈下车,望着官道之前,此时此刻却是有一伙人在打斗,而且人数不少,足有百人左右,场面极为激烈。 “这些人都是江湖人亡命徒,我劝您还是少惹为妙,远离是非才是正道。”车夫劝告道。 白戈转头望了望这个车夫:“不用管我,你回去吧…” 这车夫望着白戈脸色浮出一抹愧色:“爷,您看那个车钱…” 白戈一模身上,心头道了句糟,身上分文没有。 又望着这车夫,最后将自己腰间的短刀解下,递给这车夫:“我的刀,随便找个当铺可值五百两,算是抵给你的车钱…” “爷,使不得使不得,这刀太贵重,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对我来说说不定乃是凶物。”这车夫自然看的出来,这柄短刀乃是难得的宝物,价值不菲,连忙推却道。 “而且看的出来,这刀乃是您的心爱之物,我又怎能占人之美?我看您日后定是龙飞九天,今夜我算结您个缘,若等到您日后发达了别忘了小人就好…”这车夫笑道。 白戈听后思索一番,说着将短刃抽出,顿时这夜景下泛起抹寒光。 那车夫顿时心中生怯,忍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 白戈见状不由笑了笑:“你别多想…”说着将刀鞘抛给这位车夫开口道:“这样吧,这刀鞘也有点价值,日后,你定然会在大雍朝听闻白戈的名字,到那时,你拿着这刀鞘找我便好,我以万金赠予君…” 车夫接过刀鞘,极为郑重的放到怀里,望了望白戈:“小人记下了,等着您名动大雍。” 白戈点了点头笃定道:“会的,而且应该用不了几年…” 车夫坐上马车冲这白戈禀手道:“爷,您保重!”随后便驾车回行。 白戈转头,望着前面不远处那激烈的打斗,向前走去。 一道道激烈的叫骂声在周围响彻。 “五马帮,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要把你们剁成肉酱,居然敢偷袭我们巨刀门!”一道浑厚的声音叫的最响。 “你们巨刀门敢惹我们五马帮就是该死,今日正好将你们全宰了!”五马帮的众人也同样高声答道。 居然还是老冤家,五马帮和巨刀门,双方本就有些摩擦恩怨,然后在伏泽城内算是将矛盾彻底激化,巨刀门也知道五马帮可能会动手,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全部来到魏阳郡的人集结在一起之后一同赶回平凉郡。 而且选择夜晚出行,但没想到,刚出伏泽城没多久便遭到了五马帮的埋伏已久的偷袭。 第二十一章:巨刀折 双方此刻混战在一处,越走越近可以发觉到双方人数似乎更多,加一起足有数百之巨,散布在周围的一大片,颇为壮观。 不少人已经倒地身亡,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血肉糜烂,猩红的鲜血汨汨流淌着,而且这个数量还在急剧增加。 此刻的局势也很明显,无疑是五马帮占据着上风,若时间就这么耗下去,巨刀门或许真的会全军覆没。 “李绝刀你我在平凉郡争了这么久,总归是我赢了啊...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最中央一道肆意的笑声传来,神态格外嚣张。 而这李绝刀正是巨刀门的门主。 此刻的他正在被数位高手围攻着,他虽然是巨刀门实力最强者,但是此刻一人面对五位高手的围攻也显得力有不逮,情况并不乐观。 身上渐渐有些伤势出现,虽未伤及要害,但也露出一丝萎靡之气。 “这些人怎么看着眼生?” “他们不是你五马帮的人!”李绝刀突然发现了什么震惊道。 他的印象中这五马帮可没有这么多高手。 凝眸又仔细观察着此刻围攻自己的这几人,他们的招式路数似乎有些熟悉,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脱口而出道:“驭剑庄?” “哈哈哈,你才发现吗?”那道嚣张的声音接着得意道。 “马洪,你怎么可能请得动驭剑庄的高手?”李绝剑百思不解。 这驭剑庄也算是一家大派,怎么可能会跟五马帮产生什么交集? 这位叫马洪的乃是五马帮帮主,此刻满是春风得意道:“天机不可泄露…李绝刀你就乖乖的受死吧…” “你别以为真的吃定我巨刀门了,今夜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李绝刀此刻也高声怒道,丝毫不示弱。 “哦?” 马洪脸上露出抹戏谑道:“今夜我占尽先机,我到要看看你还有何能耐…” 也难怪会露出这般表情,毕竟没什么能比见到自己的死对头亲手折在自己手里更爽了。 “巨刀门的兄弟们,随我杀出去!”这李绝刀高声怒道。 巨刀门所有人高声应和着,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向着五马帮众人砍杀而去,整个局面变得更加胶着。 但是五马帮众人准备充分,再加上驭剑庄的数位高手,又是突然发动突袭,一开始就占据了绝对主动,此刻巨刀门众人虽然神勇,但是想要击溃五马帮众人的封锁确实困难了些。 “五马帮的兄弟们,把巨刀门的人宰了,回到平凉城就是咱们五马帮的天下了...”马洪同样高声而道。 “马洪,你少痴人说梦了,整个平凉郡周围还有近十个实力不弱的江湖势力,纵使今夜你灭了我巨刀门,你五马帮也定然元气大伤,到时候你不怕别的势力捡现成的吗?”李绝刀高声喝道,心中也同样有些疑惑。 一直以来,在平凉城中他巨刀门和五马帮虽然互有摩擦也爆发过几次火并,但也都有所控制,怕的就是双方爆发大规模冲突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到头来引来别的势力的觊觎,反而得不偿失。 那马洪听到后不由大笑,透着丝得意:“李绝刀啊李绝刀,我若没有把握又岂会轻易动手?” “也罢,我就实话告诉你,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这魏阳郡也算是我五马帮的福地,前些时日我结交了金刀堂的一位堂主,从今往后我五马帮便是金刀堂的附庸了,有金刀堂做我五马帮背后的靠山我倒想看看平凉郡中有那个不开眼的敢站出来...”这马洪大肆说道。 “而且今夜的高手是怎么来的?自然也是托了金刀堂的面子。” 而其他的五马帮帮众也皆是一脸振奋,毕竟那金刀堂可是大雍六大势力之一,日后有了金刀堂的背景,行走江湖谁敢不高看一眼? 李绝刀听到后,心中只感一阵绝望,高声怒道:“我之前倒是高看你了,放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反倒是甘心跟那金刀堂做狗,真是让猪油蒙了心…” “放屁!成王败寇,我只知道是我马洪赢了,而你李绝刀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哈哈哈~”马洪痛快道。 “五马帮的兄弟们,给我剁了巨刀门这帮杂碎,从今往后平凉城的江湖再无巨刀门!” 听到马洪的言语,五马帮所有帮众皆是呼嚎着,气势冲天,向着巨刀门众人扑去。 “所有巨刀门兄弟听令,今夜但凡有一人能活着冲出去,就同五马帮这群狗娘养的,不死不休!”李绝刀暴怒的吼道。 “不死不休!” 周围的巨刀门帮众此刻也都是怒声而道,一时间爆发出了极为强悍的战斗力。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此刻巨刀门众人正是如此。 “门主,我带着兄弟们掩护你,你快撤吧!” “只要有您在,我们巨刀门就还有希望,我跟兄弟们等着您为我们报仇。”那位巨刀门的阿虎此刻带领着几位手下,前来解救李绝刀。 李绝刀见到来人连忙制止:“虎子你别管我,你们撤!” “想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都跑不了!”马洪的声音响彻,随后一招手,数位五马帮帮众将阿虎一行人拦住。 不光如此,有两位驭剑庄的高手也加入了围剿阿虎一行人的战斗,顿时间,李绝刀的压力轻松不少,但是其他人的情况却更加不容乐观。 巨刀门此时此刻已经彻底陷入劣势之中,所剩人数也不过百人,而且几乎每一个身上都带着或重或轻的伤势。 李绝刀见到这种场景,万目睚眦,不断暴怒狂吼着。 巨刀门自然也不愧其名,手中足有人高人宽的巨刀刀芒极盛,疯狂的挥动着,卷击暴虐的狂风,向着仅剩下的三位驭剑庄高手而去。 三位驭剑庄高手此刻也结成奇异剑阵,攻守得体,来对抗挥舞而来的庞大巨刀。 一阵密烈的金击铁鸣的声音传来,李绝刀也不愧是一门之主,实力非凡,手中巨刀每一道都似乎有万钧力一般,以力破万法,纵使这三位驭剑庄高手剑术在怎么高明,在这巨刀面前也只有防守之势。 李绝刀愈战愈勇,刚才五位高手结阵,他只能防守,而此刻只有三位,压力自然不在一个等级上,而且此刻他心中焦急,战意昂扬,似乎达到了最顶点。 宽阔巨刀其重量已经极为恐怖,而且那刀刃也极为锋利,透着夜色就能看到那锐利的刀锋,不断搅动着,刀芒如虎般向着三人吞噬而去。 三位驭剑庄高手相视一眼,目光中皆闪过一抹凝重,手中长剑寒芒闪烁,直直冲着那迎来的巨刀刺去。 “锃~锃~锃~” 三声清脆的声音在周围穿彻。 巨力之下,三位驭剑庄高手同时向后退了数步,手臂一阵**,体内更是翻江倒海。 “三位,你们去别处,这李绝刀交给我对付就好…”那马洪的声音响彻,声音中透着丝客气,毕竟是驭剑庄的人,若在他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好交代。 而且这能够亲手宰了这李绝刀,那才是真正的惬意。 三位驭剑庄众人凝重的点了点头:“马帮主小心,这李绝刀可不是庸手…” “诸位放心,我跟他打了十几年交到,他几斤几两我又怎会不知。”马洪笑了笑,并不放在心思。 “马洪,老子剁了你!”李绝刀怒吼着,手中巨刀挥动,刀芒爆显。 马洪浑不在意,反而脸色中挂着丝笑意:“李绝刀啊李绝刀,咱俩斗了这么久,今夜你终归要死在我手上了,真是痛快啊…” “少废话,今夜谁死谁活,尚未定论!看刀…”李绝刀怒喝着。 “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结果,当然是你死我活…”声音最后声音狠厉,随后一道吟声响彻,手中一柄硕大的马刀抽出,同样锐利无限,锋芒毕露。 马刀通体足有人高,刀刃与刀柄齐长,刃宽且锋利,在军中乃是绝对的大杀器,正所谓一刀之下,人马具死,可见其恐怖之处。 而这一柄硕大的马刀便是马洪的兵刃,这偌大一个五马帮也是马洪生生靠着手里的这柄马刀砍下来的。 双方此刻皆狂奔着,速度极快,口中爆喝道,随即重重的碰撞到一处。 巨刀寒光噬人,刀风肆虐,而那马刀相比之下要比巨刀显得“秀气”三分,不过同样,刀芒猎猎,刀刃卷积着裂空声不断响彻。 两股寒芒疯狂闪烁着,下一刻,一道清脆之极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巨刀同马刀碰撞之下,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出,二人皆运足力气咬着牙,操控着手中的大刀对抗着,瞬间火花四溅,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明亮了一些,足以看清楚此刻二人铁青的脸庞。 似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在一次变招,身躯腾挪旋转,将刀后抽,蓄势之后再一次冲着对方横劈而下。 又是一道刀鸣之声。 一触及分,未做停留再一次蓄力而来。 一阵密烈的激鸣声疯狂的在周围响彻着,二人的身影速度极快,手中的大刀疯狂的挥舞着,碰撞着,每一下都是拼尽全力,招式并不华丽,但是却格外实用,每一刀都只取要害之处。 在二人的周围,足有近十丈左右的空地,任何人都不敢接触,生怕被波及… 第二十二章:飞刀,终见飞刀 双方极限的跃动着,刀芒闪烁,刀锋肆虐,每一刀皆有万钧之力,那密集而又清亮的金鸣之声响彻在人心中,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李绝刀此刻心中暴怒,怒火入体,以命相搏的打法,自然生猛,在目前与马洪的对战中,居然还占据着些许主动。 马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着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时间这局势倒也难解难分。 数十招过去之后,李绝刀依旧迟迟不能将主动转为胜势,毕竟也是,二人的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之前也交过不少次手,那次都是平分秋色。 正所谓人有力竭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绝刀以命相搏之下,虽说勇武,但是所消耗的体力就极为恐怖,再加上刚才已经跟五位驭剑庄的高手战过一场,身上也受了些伤势。 体力慢慢有些不支,步伐渐渐开始虚浮,身形也逐渐有空挡露出,手中巨刀都不在似刚才那般威猛霸道。 马洪目光炽盛,在一瞬之间抓住了李绝刀露出的一处微小的破绽,手中硕大的马刀挥舞而出,刀刃划过夜空。 一股危险在心头狂跳,余光扫过侧身,望着那横扫而来的噬人刀刃,惊慌失措,抽刀防守已经来不及,只能拼命的闪躲着。 身躯疯狂的在空中挪移,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但依旧无法将其避开。 “刺啦~” 硕大的马刀在李绝刀身上划过,从右肩绵延至大腿处,整个刀口极为恐怖,一瞬间鲜血肆流,在空中洒落如同绽开血花,有些妖异。 巨力之下,李绝刀重重摔倒在地,此刻的他已经忘了疼痛,没有激动,没有哀嚎,只是觉得无限的疲惫,想躺下,想要休息。 陡然惊醒,将这种情绪彻底驱散,不过也意识到了,他想在站起身来已经是无能为力,瘫倒着,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在慢慢流逝。 刀口并不深,但却是贯通伤,足以致命了。 其余巨刀门众人见到这种场景,青筋暴起,睚眦欲裂。 “帮主!” “帮主!”高声呼喊着,发了狂拼了命的朝着李绝刀这里冲来,但由于此刻人数悬殊,依旧被严严实实的堵住。 伴随着李绝刀的受伤,算是将这里的厮杀再一次推向了**。 马洪此刻握刀而立,缓步走到李绝刀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此刻的万般狼狈的死对头。 “李绝刀啊李绝刀,今夜终究是我赢了…”轻声笑道,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着。 李绝刀没有答话,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可说的?若情况反转过来,他或许也会如此,甚至比马洪还要得意忘形。 他只是望着周围,望着那些还在拼命的兄弟们,心中淌过一丝亏欠。 混江湖,却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反而丢了性命。 马洪见到李绝刀不回答,心中有些不悦,一挑眉道:“心里不服?不忿是吗?哈哈哈,这样吧,从今往后你巨刀门并入我五马帮,你安安心心的做我身旁的一条听话的狗,我就饶了你还有你这些兄弟们一命,如何?” 李绝刀抬头,望着此刻的马洪,脸上不由浮现过一抹讥笑。 “我不是你,不会领着自己的兄弟给人当狗…” “你!”马洪怒不可遏,现在就想抽刀将其砍了,但是他还没玩够,好不容易捕获到的猎物,又岂会轻易的让其解脱。 “好,哈哈哈,老子先不杀你,老子就这样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兄弟们,一个个的死绝,哈哈哈…”马洪肆虐的大笑着,笑声在周围传彻的老远,酣畅淋漓。 “你!”李绝刀怒道,想要起身愤然砍杀马洪,但也终究是无能为力。 而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显着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巨刀门是吗?谈笔生意如何?” 说着,一道身影向着此处走来,这句话似是对李绝刀所说。 走近,在微弱夜色的映衬下,这道身影竟是位少年,从起步伐上看,有些迟缓踉跄的感觉。 至于巨刀门和五马帮的其他人都在激斗着,谁都不敢有所分心,这少年竟然一步步的走到了临近中央处。 “你是何人?”马洪手中握着宽阔马刀,凝望着来人。 他心中也疑惑,按理说江湖是非事,寻常人见到了都避之不及,生怕祸及鱼池,而这看上去病恹恹的少年居然还敢主动往上凑,莫不然他真的不怕死嘛?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一旁观战许久的白戈。 心中正有些无趣,也该寻找些事情做了… 他没有搭理马洪而是凝望着似瘫倒在地面的李绝刀。 李绝刀心中同样惊异,这少年莫非有病不成,但看着倒也不像,望着这少年认真的模样,他居然鬼使神差的答了句:“什么生意?” “倒也简单,我来做巨刀门门主,我救你们一命…”白戈淡淡道。 “哈哈哈哈~”一道刺耳的笑声在周围传彻,到不是别人正是一旁的马洪。 “小子,你说什么?你要救他们?你拿什么救?你的脑袋吗?哈哈哈…” 原本马洪向着直接挥刀将白戈砍了的,但听到这句话后反而停住了,只觉得万般可笑,此刻的白戈在他心里就是个逗乐子的小丑,看看究竟能变出什么把戏来。 白戈的脸浮出抹轻笑,并没有在意马洪的言语,反而继续凝望这李绝刀,他在等待着答案。 “若阁下要能救我兄弟,那巨刀门门主的位置自然拱手相让…”李绝刀他也觉得荒诞,但却也在阴差阳错的应答着。 白戈摇了摇头:“我这人无利不起早,先让我成为巨刀门门主,我才会出手,否则免谈…”耐心的重复道,这是他的原则,像极了精明的买卖人。 五更鸟起为食,他做了这么久的水匪,这个道理自然还是懂的。 李绝刀凝望着白戈,他看的出来,这位年轻的少年此刻格外认真,连他都快被着眼神给说服了,但心头仍然觉得荒唐的可怕。 而马洪此刻手里晃悠着硕大的马刀,脸色有些止不住的笑意,打趣道:“李绝刀你傻了不成?这种好事居然还不答应?对你来说这可以送上门的垫背的…” 片刻之后,李绝刀有了决断,反正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呗,说不定真的会,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好!此时此刻起,你便是我巨刀门的门主了…”李绝刀冲着白戈正色道。 听到这句话,白戈的脸色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来,格外灿烂。 而与此同时,一道更加肆虐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似乎都快喘不过气儿来。 “李绝刀啊李绝刀,你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我从前咋没看出来呢,哈哈哈哈…” 白戈转头望着马洪,轻言道:“好笑么?” 马洪依旧在大笑着,收不住了一般,连个话儿都说不利索:“你,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奇葩?你要笑死你马爷爷嘛?” 听到这言语,白戈的脸色笑意更浓:“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马洪稍稍收住了些,脸色笑的都有些泛红,咧着嘴摇头道:“没没没,马爷爷可没觉得你在开玩笑,你他妈就是个玩笑啊…哈哈哈哈…”最后说着,又没有崩住,再一次开始狂笑起来。 听后白戈并未发怒,脸色的笑容更加灿烂明媚,像极了邻家少年。 下一刻,一道锐利的光芒突然闪烁,不知从何处而来,但知道往何处而去。 竟是一柄飞刀,彻底撕裂了周围沉静的夜色,飞刀上的清寒光芒微微反衬着此刻夜空之上闪烁的璀璨星光,直直的朝着一个方向暴虐的飞驰着。 带着丝猩红嗜血的味道。 当有所意识的什么的时候,马洪愣住了,脸色狂放的笑容彻底僵住,心中的警惕在一瞬间提到了最高,寒毛炸裂,想要挥刀将其击飞已经来不及,想要闪躲,却发现这飞刀似乎将其死死的锁定,无论再怎样都不可能躲过。 一股凉意将心头浇透,眼神之中的笑容还未散去就已经变成了惊恐,下一刻,只觉得一抹锐利的冰冷贯穿自己的喉咙,将他脸上的狂笑,惊惧,恐慌永远永远的定格了。 身躯倒塌,瞬间便夺走了任何生机,刚才还处在人生顶点的马洪此刻已经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令人唏嘘不已。 而就在一旁的李绝刀此刻脸色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比马洪少,难以置信的望着白戈,宁愿相信自己眼花了,都不愿意相信此刻的场景。 对他来说简直是颠覆式的冲击。 那一柄飞刀,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这般锐利?怎么会如此惊艳? 心头不禁产生了个疑惑,就是在他全胜时期,将警惕心防备心拉满能不能躲过这只飞刀,良久之后得到了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结果。 躲不过,一丁点机会都没有,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呆的站着,等待着飞刀刺入自己的咽喉,以命的代价来感受这抹惊艳。 这少年,究竟是谁? 为何如此年纪就会有这般难以置信的实力? 还有,他出手帮助巨刀门,究竟有何图谋? 第二十三章:人死鸟朝天 在李绝刀百思不得解之时,白戈可没有闲着,将马洪喉咙里插的短刀拔出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了番,没有搭理李绝刀,反而转头向着别处走去。 闲庭信步般,去处自然是那驭剑庄的五位高手处,除了这马洪,就只有这五人能够给巨刀门带来的威胁最大,白戈自然不会放过。 “马洪已死,五马帮的残众,你们还想负隅顽抗吗?”李绝刀反应过来后,拼尽全力的高声嘶吼着。 李绝刀的话如同初春惊雷般在周围响彻,五马帮众人皆难以置信的向着中央观望,果不其然,见到马洪此刻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绝了所有生机。 “帮主!” “帮主!”所有的五马帮帮众皆是失声问道,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此刻这场景倒着实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刚才他们的帮主还是一副得意昂扬的姿态,为何转瞬就死翘翘了? 而且他们几乎连任何响动都没有听到,实在有些怪异。 他们压根也来不及思索他们的帮主是怎么死的,“兄弟们,给我剁了巨刀门的这群杂碎们,为帮主报仇!”这五马帮的副帮主此刻站了出来,高声怒道。 数百的五马帮帮众原本见到马洪身死的那一刻,迷茫慌乱涌上心头,脑海之中不说混沌,但也有些恍惚,而听到副帮主的言语之后,在这一瞬间似乎再一次找到了主心骨。 刚才的迷乱惊慌化为了滔天怒意向巨刀门众人砍杀而去,整个局势更加激烈残酷起来。 五位驭剑庄的高手此刻倒有些失措,冲着不远处马洪的尸体冷冷道了句废物。 他们奉了庄主之命前来帮助五马帮,五马帮他们自然瞧不上,但那马洪走了狗屎运搭上了与金刀堂的关系,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但此时此刻,这马洪居然死了,那他们还有何理由在帮助五马帮? “五位,若今夜帮助我五马帮,事后,我五马帮定有重谢,我们马帮主虽然死了,但是我们五马帮成为金刀堂的附庸已经是事实,不会因为我们马帮主仙逝而有所改变…”这位五马帮副帮主倒也有些手腕,一瞬间就看清了这五位驭剑庄之人心中所想,立刻开口道,稳住局势。 他也知道,若没有这五人,今夜的局势定然还会扑朔迷离… 五位驭剑庄的人相视一眼,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停手,随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突然一人余光见到身旁有一位少年此刻正缓步朝他们走来。 “你是何人?”厉声问道,这少年与周围的局势简直是格格不入,实在是有些怪异。 “要你们命的人…”白戈停住脚步望着这五人正色道。 “那马洪是你们杀的?”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异问道。 而其他四人也是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白戈。 白戈点了点头:“你们倒不傻…” 得到确切的答复,几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凝重,步伐移动,迅速结成战阵,能够将马洪冷不丁宰了的人,已经绝对有资格让他们重视。 五人中为首的一人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趟巨刀门的浑水?” 白戈笑了笑:“我是这巨刀门的新任门主,这个理由够么?” 五人摇了摇头,李绝刀还在不远处躺着呢,这少年又怎么可能是,自然不信。 白戈脸色笑意更浓,也没有在解释什么,而下一刻,他的身躯突然动了,疾步冲着这五人而来。 不过也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完全放开,速度绝对没有到达巅峰,反而有一种端着架子的感觉,看上去有些滑稽。 其实他的身躯上依旧绑着厚厚的绷带,昏迷七日,虽然在王府内用的也都是最好的疗伤药物,但他的伤是在太重,而这七日也终究是短了一些。 不过能在七日中恢复到这种状态,这白戈的身体素质已经足堪变态。 五人望着白戈不禁心中一惊,倒是没想到,这少年居然会如此果决狠厉。 步伐移动,五人手中长剑挥动,攻守统一,寒光迷眼,直冲着白戈刺去。 白戈右手之上短刀在指尖不断飞舞着,伴随着他的身躯而动,如同黑夜中的鬼魅精灵般。 刀芒割开夜色,直取驭剑庄五人而去,同五柄寒芒长剑相击,顷刻间,五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剑光落,五柄剑竟然不受控制般向着四周散落而去。 剑者丢剑,绝对是奇耻大辱。 甚至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此刻就这般真实的在此刻上演了。 要说最为惊颤之人,当属这五位当事人,此刻的他们目光呆滞,刚才的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 为何那不过尺长短刃能在一瞬间夺了他们的剑? 只觉得手臂上有一阵巨力冲击,手里的剑忍不住的脱手而出,五人在想反击,却发现有两柄短刃已经离他们的咽喉近在咫尺了。 距离近了,他们五人才彻底看清楚这少年的模样,竟这般年轻?这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 不再做抵抗了,他们知道着在这少年面前,做任何尝试都是白费。 “今夜此事我们驭剑庄退出,以后永远不会踏入平凉郡半步。”五人中为首的那人开口道。 听到着言语后,白戈不由一愣,随后收住脸色浮现出一抹玩味:“杀了我巨刀门这么多人,一句退出就算完了?” “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可是驭剑庄的人,你一个小小的巨刀门也敢动?”一位驭剑庄的人脸上浮出一抹不屑。 听到之后,白戈脸色的笑意更浓。 而此刻李绝刀拼了命的站起身来,他似乎知道白戈想要干什么,心中惊悸,冲着白戈高声呼喊道:“门主,不可啊!这驭剑庄绝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听到此言,白戈的手顿了顿。 而那五人的脸色则更是浮现出了抹得意,这就是他们的底气,他们虽然看不透白戈的深浅,但是就是吃死了,这巨刀门绝对不敢动他们这一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这就是他们理解的江湖,残酷又遵循着严格的秩序,而他们这些大势力就是秩序的制订者。 但下一刻,令他们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他们望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上笑的更加灿烂,但是在灿烂过后,双手中的短刃一同划过,如同两道最绚丽的寒光,耀眼而又夺命。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候,为时已晚,喉咙已经被割开,凉气透体,那抹得意变成了难以置信,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无能为力,只有咕哝咕哝的声音,有些阴森。 五个人的身体控制不住的砸落,而且几乎是同一时刻。 那李绝刀此时此刻同样瞪大了眼睛,一股绝望涌上心头,这驭剑庄虽然不如六大势力,但也绝对是整个大雍江湖上的一流势力,比他们巨刀门不知要厉害多少,此刻一下宰了他们五位高手,结果可以料想。 白戈瞥了李绝刀一眼冷声道:“江湖人不是朝堂上的权臣,杀人偿命,睚眦必报这才是江湖,李绝刀是吧,若你这都不知道的话,从今往后便滚出巨刀门吧…” “我巨刀门不需要没血性的废物…” 说着便转头向着另一处缓步走去,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这李绝刀一眼。 李绝刀不由愣住了,回味着白戈的话,良久之后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太在乎巨刀门,生怕巨刀门被灭,生怕自己的兄弟们出事,所以才会有这般想法。 想法虽然不错,但却也忘了江湖初心,若真的都被人骑到头上了还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话,还混个鸟的江湖啊。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才是真的… 心中豁然开朗了不少,随后向着周围高声怒吼道:“巨刀门的所有兄弟们,给我砍了五马帮的这群杂碎,一个都不能放过…” 巨刀门众人听到后,顿时高声怒喝着,拼了命的挥刀向着五马帮众人而去。 在马洪死后,所有的五马帮帮众们好不容易筑起来的信心,伴随着那五位驭剑庄高手的身死再一次坍塌了。 此刻他们的人数依旧占据着优势,但是心里已经慌乱了。 那位五马帮的副帮主正想着开口说些什么,陡然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一抹凉意贯穿,什么都说不出来,到死都没有看到那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位副帮主的死更是火上浇油,五马帮的所有人的心彻底乱了。 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屠刀的降临,反观巨刀门众人则是气势如虹,愈战愈勇,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不知谁先道了一声跑,剩下的所有的五马帮的帮众门彻底丧失了斗志,只剩下恐慌,开始四散奔逃而去。 巨刀门的兄弟们则开始拼命地四处追去,已经彻底的杀红了眼,绝不会有任何怜悯,他们的兄弟刚刚葬身于这些人的手里,又怎么会任何的手下留情? 黎明十分,整个天际仍有些混沌莽莽,在这官道旁的密林处,此刻仅剩数十人站立着,剩下还有数十人还有气儿但已经是身受重伤,此刻他们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反而有一丝悲戚惨惨的感觉,在心头不断蔓延着。 而在这些人的周围则尽数是尸体,密密麻麻的足有数百具。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还能站着的数十人将五马帮众人的尸体垒在一处,无论是那马洪的还是那几位驭剑庄高手,尽数混在其中,随后一把火烧了。 而至于巨刀门兄弟的尸体,则整齐的码放好,待到路上有马车经过,给些银子买下来。 待到天彻明,那一团火焰还未熄灭,仍有些青烟升腾,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也有了数十辆马车,所有的尸体还有伤号都在其中,剩下人徒步,浩浩荡荡的向着平凉郡进发。 无论多远,都得回去… 第二十四章:子不教父之过 时间莫约又过去半月有余,已入秉冬时分,虽未迎降初雪,但也算是寒气逼人。 原本围聚在魏阳郡的无数江湖势力也全部尽数离去,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中各个江湖势力或新添结识,也自然有结怨仇隙的,江湖人间的纷争乃是隐藏在利字之下喜或恶,喜恶随心,此皆机缘巧合,分说不定。 当然也有既有旧恨又添新仇的,诸如巨刀门与五马帮在城外的拼死搏杀绝不是个例,但无论结果如何,也都算偃旗息鼓,当然仇恨的种子并没有消除,而是暂时隐藏,甚至会愈演愈烈,等待这下一次的血腥碰撞,除非一方能够将另一方杀尽死绝方可终止。 而将所有人勾引到此地的税银被劫一事也已经算是彻底告一段落,官府并未声明已追回被劫税银,只是宣布长丰江水匪被彻底清除,从此再无匪患之忧。 魏阳郡八县一城的数百万百姓们倒也乐得如此,拍手称快,税银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反倒是水匪则一直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从此祸患不在,也算幸事。 关于那税银之事似乎也慢慢的消失在百姓的心中,虽说疑惑,但也只是偶尔提及,到后面几乎已经彻底忘记。 大雍的百姓们还算的上富足,绝大部分的人无论家境如何,这冬还是能过的去的。 冬日里算是所有百姓们一年中最闲的时光,乡下里不少人便涌到了城里置办些过冬的必不可少的物资,所以此刻的伏泽城内比平常还要热闹几分。 家境殷实的会买上几车细煤,搭个椒房,取暖熬冬,差一些的则会备好薪柴,烧好火炕,倒也可以。 没有貂裘大衣几件厚实的棉袄和几床棉被同样可取,各家各户在备上几坛烈酒,几扇腊肉,享受着难得的冬日惬意,算是给自己辛忙一年的犒劳。 伏泽城郡守府后院中。 一人身穿着华贵的冬衣,在一旁少女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着,步履蹒跚如同刚学走路的幼童,腿总是不受控制的踉跄着,没走几步竟然差点摔倒,幸亏被身旁的丫鬟扶住。 稳住身形后,这人似是心中愤怒,一把将搀扶自己的丫鬟重重的推倒在地。 狰狞着脸怒吼道:“古秋,宋长平,本少爷跟你们没完!” 而那少女丫鬟皱着眉吃痛着,小脸上还有些怖意,不敢言语,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连忙站起身来,再一次扶住自家少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伏泽城里最大的纨绔,崔浪。 距离王府外的那次冲突已经两月有余,崔浪这俩月之中一直卧在府内养伤,这俩月对他来说简直是万蚁噬心,太过于难熬。 毕竟外面那么热闹,那么多趣事,皆都错过了,对于浪公子来说如何能忍? 终于俩月过去了,伤口也算是痊愈,这几日开始学着走路,但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成了个跛子,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内心的掩埋许久的仇恨再一次迸发而出。 此刻罗玉姗走入后院之中,见到了自己儿子,脸色上浮现出一抹心疼。 “娘~”崔浪见到自己的娘亲到了,脸色的狰狞之色消失,反而露出一抹委屈道:“我是不是真的会成个瘸子啊?” “浪儿,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瘸的,娘托了关系找到了皇宫内最好的御医,已经赶来为你医治。”罗玉姗温声而道。 崔浪听后脸色浮起一抹喜色,连忙道:“多谢娘!” “傻孩子,你是我儿,娘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罗玉姗心疼之余语气格外坚定。 “娘,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让那古秋和宋长平跟我一样。”崔浪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恨意来。 罗玉姗的脸色同样浮现出一抹愤恨:“上一次正好恰逢税银被劫一事,你外公自然不可能在这种瞩目的时候来到伏泽城,如今风波算是过去,娘一会就跟你外公写信,让他来到伏泽城,给你主持公道…” 听到此言,崔浪的脸色顿时浮现出一抹快意。 “对了,娘,我听说那古秋和宋长平同时被皇上赐婚,成为将来的驸马,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好对付?”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目光中有丝疯狂的嫉妒。 那驸马爷的身份可绝对是皇亲国戚,在大雍朝内绝对是极为尊贵的存在,而且他可还听说,那灵公主和华公主两位皆是国色天香,他做梦都想嫁与公主,却不曾想,到头来竟便宜了自己心中最恨的二人。 罗玉姗听后不由浮现抹轻蔑之色,不屑道:“天下谁人不知,皇上因何赐婚给他们二人,虽说身份尊贵了,但皇上可巴不得他们出些事情…” “只要不取他们的性命,问题应该不大。” 崔浪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也是点了点头。 罗玉姗自然也将崔浪的表情看在心里劝慰道:“浪儿,你若想当那驸马倒也不是不可以。” 崔浪一听顿时一喜迫切问道:“娘,该怎么办?” “你这几年你争些气,多立些战功,博个好前程…” “在等你爹成了一品大员,在加上你外公你的两位舅舅到时候联名向皇上开口赐婚,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当然了,你爹和你外公都是次要的,你自己争气才可。”罗玉姗接着道。 听到此,崔浪心里不由感觉一阵无趣,不过碍于罗玉姗还是连忙应答道:“娘,你放心,孩儿一定争气…” 罗玉姗听后甚是欣慰的笑了笑。 “对了,娘,此事要不要告诉爹?我爹的手腕还是很厉害的…”崔浪开口问道。 罗玉姗听到崔云彰顿时浮现一抹不悦,原本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品诰命夫人,却怎么也想不到出了税银被劫一事,那一品诰命夫人不知道要往后推迟多久了。 “指望你爹?” 罗玉姗极为不屑道:“哼,指望他你这一刀可就白挨了,我之前倒以为他是个人物,心生仰慕,现在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是个懦夫,儿子都差点瘸了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 “而且我才知道,你爹为了平息那古秋和宋长平二个小屁孩的怒火,竟然将一个乾昌武院的直入名额送了出去,本来那个就是给你准备的,这下可倒好,只能另想办法了…” 崔浪听后也顿时一愣,随即失声道:“爹居然将本来给我的乾昌武院的名额送给了那两个小杂碎?” 他自然也知道那乾昌武院究竟意味着什么,却被他爹送给了他最恨的人,心中一时有些想不通,甚至都有些动摇。 “浪儿,无妨,明前初春乾昌武院开院,定有你一个名额,你就放心吧…”罗玉姗见到崔浪此刻有些不正常,连忙劝慰道。 崔浪脸色恢复了些,连忙道:“多谢娘亲,那此事还是别告诉爹了,等我外公来了再说吧…” 罗玉姗点了点头:“那浪儿,这几日你先别着急,一切等你外公来了给你主持公道。”说罢之后便就离开后院。 见到罗玉姗离开,崔浪立在原地,脸色愈发阴沉暗恨,具体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良久之后,回过神来,见到自己身旁的小丫鬟,心头怒火无处发泄。 “啪~”一道脆声响彻。 丫鬟的身躯再一次摔在地面之上,原本冻得泛白的小脸开始变得涨红起来,惊恐的望着崔浪,不敢说话。 “滚!给我滚!”高声怒吼道。 “逆子!你敢!”而恰巧此刻崔云彰正好走入后院之中,见到这种场景,顿时大为火光。 疾步而来,手掌挥动直冲着崔浪扇去,被一旁已经站起来的小丫鬟拦住。 小丫鬟目光泛泪,连忙求饶道:“老爷不可,老爷是奴婢不好,因小事触怒了少爷,还请老爷不要责罚少爷…” 这小丫鬟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也知道,若崔云彰这一巴掌落在了崔浪身上,那么她日后会更加不好过,甚至都有可能被暗中逐出郡守府。 她家中穷困,若要是被逐出府内,或许一家人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所以她在府内纵使再委屈,也得受着。 坚强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 听到这丫鬟的言语崔云彰的巴掌终究没有落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缘由,终究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 小丫鬟捂着脸告退。 “逆子,若让我看见你再敢打骂下人,看我怎么收拾你…”崔云彰冲着崔浪怒道。 “不就是个丫鬟吗?我打了能怎么着?”崔浪不服气道,在他看来此事再理所应当不过,而且他也正在气头上,语气颇为不客气。 “你!”心里一怒,再一次挥动手掌想要好好教训他一下,但望着此刻一脸不服的崔浪终究没有下手,这个年纪对他动手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叹息一声,他心里想不明白,他怎么有会有这种不争气的儿子? 同时也明悟了,自己或许是一个好郡守,但绝不是一个好父亲,如今崔浪这样,跟他绝对是分不开的。 想到此处,望着崔浪目光缓和了些,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是没有开口,有些话,他心中念过无数次,但却止与口间,或许这便是深沉如山的厚重吧… “王府之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就此掀过,浪儿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安心养伤,这笔账迟早都会算的…”崔云彰语重心长道,语气比刚才不是缓和了多少。 听到崔云彰的言语,崔浪的脸色泛起一抹狞色:“我差点让那两个小杂碎给废了,你让我就此掀过?你究竟是不是我亲爹?” “混账!” 崔云彰听后原本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涌上心头,手中的巴掌挥舞而出,这一次无人阻挡,一声清脆的声响,同时崔浪的身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脸肿的老高,那火辣辣的感觉令他有些不相信。 望此,崔云彰的脸色闪过一丝悔意,不过很快消失,冲着崔浪沉声道:“此事就此过去,若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谋划,我非打断你的狗腿…” “那皇宫的御医这几日就到,从今往后你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安心养伤,等到来年初春我送你入乾昌武院。”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一旁的下人连忙赶过来将崔浪搀扶起来,其面色呆滞,脸上的疼痛都忘了,慢慢的望着崔云彰离开的方向,目光中泛起一抹狠厉的毒怨,令人心悸。 第二十五章:宗师之力 夜深十分,泽王府。 院子里寒风瑟瑟,不时响起破空的声音,各处的烛火藏在房檐下油纸灯笼中,灯笼随着寒风在空中摇曳,带动着火苗微微跳动着。 这蜡烛的光芒终究有限,并不能将周围彻底照亮,仅供能够辨别方向罢了。 此刻古秋的屋中那院里的微弱的烛火映着秃树的倒影射入屋内,算是能够带来一丝细微的光,不过也被树的阴影挡了大半。 隐隐间有丝寒芒闪过,定睛细看之下,才发觉古秋并没有睡去,此时此刻,他在擦拭着一柄短刀。 正是他绝不离身时刻挎在腰间的那柄短刀,到此刀刃出鞘,不断擦拭着,裹夹着布紧紧的拭着刀身,竟不断有轻吟之声响彻。 古秋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沉溺,仿佛手中的刀是一位有着倾国之姿的绝代佳人。 “也不知道先生跟师兄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轻声默念道,脸色竟然浮出抹笑意。 脑海里不由闪烁过一个嗜酒如命的中年男人,那人整日吹嘘自己千杯不醉,但在他看来,顶天二两,二两酒下肚便开始神志不清,满嘴胡话… 还有一个就是视刀如命的少年,也是一个冷酷到骨子里的少年,那少年的年纪似乎比他还要小上个一两岁,但却偏偏比他入门早的多,沉默寡言,跟他说话,往往刀比话到的速度还要快。 这少年师兄算的上是他遇上的最怪的人了,处处都要管着他,事事看他不顺眼,嘲讽责骂都是轻的,他挨师兄的打比挨先生的都多。 但古秋心中却丝毫不记恨师兄,一丁点都记恨不起来,毕竟他这条命都不知道被他师兄救了多少次了… 想着想着,古秋脸色的笑容似乎再也收不住,像一个二傻子般。 突然间,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响动传来,古秋将思绪收住,恢复如常,随后脸上再一次浮现出抹玩味来。 院外,几道人影隐匿于浓稠的夜色之中,身穿夜行衣,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仅将一双目露出来, 这几人身手极为矫健,在屋檐之上来回穿梭着,而且相互之间配合迅速,此刻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 “几位,找什么呢?”突然间一道玩味的笑容响彻。 这道噙这笑意的声音在这几个黑衣人心中如同森然的狼啸一般,顿时寒毛炸立:“谁!” “你们是来找谁的,我自然就是谁喽…”那道声音接着在响起。 这几个黑衣人立刻将刀抽出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向着四周探查而去,原本敌明我暗,可瞬间就变成了敌暗我明,这种反转令他们有些接受不了。 “你们这么笨居然还学别人做贼?” “别找了,我在这里呢…”说着一道人影从屋檐最高处的另一侧懒洋洋的站起身子来。 几个黑衣人心中更加惊悚,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藏在这里,距离他们不过数丈之遥,这怎么可能? 那人究竟是何时隐藏到此处的,在他们来之前就藏好了?不可能呀… 若要是他们来之后再隐藏到此处的,那更不可能了… 心猛然开始沉下去,相互时间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透着微弱的月色终于看清楚面貌。 “你,你就是古秋?”难以置信道。 今日他们潜入泽王府所谓的就是此人,却不曾想此时此刻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古秋的脸色泛起一抹笑意:“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你们要找谁,我正好就是谁,巧不巧?” 几位黑衣人心中生出一抹颤抖来,今日他们奉命前来取了这古秋和宋长平的性命,但是猎物主动送上门来,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道,有些离奇。 “动手呀…还愣着干什么?”古秋望着这几人随意道。 “在怎么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装神弄鬼,宰了他!”为首的一人此刻迅速冷静了下来,冲着其他几个兄弟开口道。 几人重重的点头,将原先的心慌平复下去,同时手中长刀挥动,朝着古秋横劈而来,速度极快,而且皆有万钧之势,裂空声爆裂响起,有些刺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古秋望着这几人不由暗中点了点头,这几人的实力差不多已经算是上品的范畴,而这领头之人已经算是上品巅峰。 一般江湖人士还有军队士兵都会习些功夫,功夫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实力也有强弱之分,共分为九品,其划分倒也简单粗暴,借用了朝廷官衔制度,不过却也与之正好相反,一二三品为下品,四五六为中品,七八九为上品。 凡力有百斤者便可为入品,而后力每增加百斤皆可进一品。 力为万法之源,招式速度皆需要力来催动,力越大者其速度自然会越快。当然力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并不是绝对的,但若没有力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目前整个大雍武林并没有系统的境界划分,只是单纯的以力来作为最基础的判断,或许会有偏差,但相差绝对不大。 从这几人挥刀的力还有刀芒的速度以及反映来看,这几人上最少也有七百斤力量,而那领头者几乎已经达到了上品巅峰的实力。 但凡入上品者在任何一个实力都是绝对的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会被委以重任许以高位才能留得住,而上品巅峰则几乎已经算是整个王朝内极为顶尖的高手。 由此可见,这几个黑衣人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否则也不可能派出这等阵仗来行刺古秋。 望此,古秋身形移动,速度要比这几人挥刀的速度更快,一个侧身便将这几柄刀芒躲过。 “这都能劈歪?倒是高估你们了…”古秋脸色浮出一抹讥讽。 几人心里极怒,嘶吼一声将古秋团团包围,而且几人一看就是接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相互之间的步伐极为缜密,类似于战阵一般,攻守一体,同那驭剑庄的五位高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看的出来,这几人的实力要比那五人厉害的多。 而且脚下的战阵和配合的精妙也要更胜一筹。 可以断定,这几人组成的阵法绝对可以横扫上品中的任何人。 古秋望此终于有了些兴趣,目光中透过一抹认真,不过依旧淡然立着,衣衫随寒风猎猎作响,颇有一副高人姿态。 几位黑衣人心中更怒,朝着古秋踏步而来,数柄大刀或砍或劈或扫或挑从四个方向一同而来,在夜色映衬下更是爆发出摄人凶芒,几乎阻断了古秋所有的退路。 在这等攻势之下,古秋无处遁形,在想如刚才那般闪躲已经是不可能,唯有以力相搏。 瞬间,古秋终于动了,并未将挎在腰间的短匕抽出来,只是双手握拳,大肆挥动着,威武生风。 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古秋此刻似乎是兼顾了勇悍与飘逸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完美的融于双拳之上,而且速度快若闪电般向着四周而来的刀刃而去。 下一刻,几道脆声在周围响彻,几道人影重重的砸在四周的屋檐之上,只见到此刻原本四柄大刀已经被尽数折断,断刃在散落于四处。 这几人的目光中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双目呆滞,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谁都没看清,但是以双拳将直接将四柄钢刀直接砸断,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能够理解的极限。 怎么可能? 那为首一人,此时此刻望着依旧淡然而立的古秋,目光惊颤口中难以置信的呢喃着:“宗,宗师?” 他们几人不知道执行过多少次这种刺杀任务,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从未这样一败涂地过,而现在古秋带给他们的简直是阴影,听到他们老大的言语后,也就释然了,既然是宗师,那么所有的一切倒也都解释的通了。 他们居然在妄想刺杀一位宗师,简直是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甚至在后悔,他们背后的势力居然惹了一位宗师,一位宗师或许并不足以让他们整个势力畏惧的,但若是这般年轻的宗师呢? 对于未来的结果倒也可以料想的到。 “秋少爷…”此刻数道人影也与此刻浮与此刻的房顶之上,语气极为恭敬。 很显然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些黑衣人,只不过见到古秋上来了所以才未动手罢了,否则的话,这几人或许将会静悄悄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古秋点了点头,望着此刻的几位黑衣人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兴致再一次消失了:“还以为会来什么狠角色呢,没想到还是臭鱼烂虾。” “抓活的,或许有用…”说着便直接跳下了房顶。 宋长平也被惊醒,此刻身穿着厚厚裘皮大衣立在院子中,李叔站在一旁,望着古秋目光中浮现一抹责备:“这些事何许你动手?给我安心睡你的觉…” 古秋自知理亏,灿烂的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随后再一次抬头望着屋顶上的几人。 王府隐藏的高手现身,速度极为凌厉向着那几位黑衣人而去。 几位黑衣人见到突然现身的王府高手脸色的震惊并不比刚才少,越想越可笑,他们居然还妄想来到这样一座王府来刺杀古秋和宋长平,简直是春秋大梦。 别说古秋,就是这几位王府高手的实力也绝对远远在他们之上。 脸色一阵绝望,他们相视一眼后,眼神之中透过一抹狠佞决绝,同时咬碎了早就含在嘴里的毒药,下一刻,毒性入体,一瞬间便绝了所有的生机。 第二十六章:关羽等张飞 几位王府高手见状当然料想到了这几个黑衣人想干什么,极速狂奔而去,但那毒药药力太强,纵使是神医也已然无力回天。 “少爷,这几人口中藏毒已经自杀了…”几人冲着宋长平和古秋道。 宋长平并不意外淡淡道:“将这几人处理掉吧。” “这一次就算了,若要是有下次,你们几个知道是什么后果…” 听到宋长平的言语,这几人当然知道所指的是什么,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属下知罪,再有下次我等直接去律司领罪!” 第一时间没有发现黑衣人并将其击杀,这本身已经是天大的失职。 古秋见状有些愧疚道:“平儿哥,是我不让他们现身的,跟他们倒没什么关系。” 宋长平没好气的瞪了古秋一眼:“我当然知道,要不然可不就是下次责罚那么简单了,还有你,以后在碰上这种事儿,给我安心睡你的觉。” 古秋忙不迭的答应。 随后整个王府大院里再一次陷入平静之中,夜依旧如常,不过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他们兄弟二人皆暂时没了睡意。 一同来到后花园,此时此刻后面的小湖上竟生气了一丝微弱的雾气,更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没有去那湖心凉亭处,反而随意的坐在了小湖旁一块大石头上面,望着此刻静谧的湖面,若有所思。 “平儿哥,这些人来自那无道阁?”古秋好奇的问道。 宋长平摇了摇头道:“不确定…” 他就是这样,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不会坚定一个想法。 “无道阁最有可能,这个势力果然算是给了我一些惊喜,几日打探下来只能说有些收获,但并不多,其背后势力究竟牵扯多大,实力怎样,还有其所图为何一切都还尚未可知…” “至于今夜这是谁派来的还真不好说,毕竟咱们泽王府的仇家也不少,那皇帝佬儿下旨一门双驸马之后,应该也惹了些人的利益,也不是没有可能…”宋长平思索着。 几年了,敢这样派遣高手直接来入王府刺杀了还是头一回见,胆子倒是不小,这笔账总得算到谁都头上的… 古秋的脸色也泛起一抹好奇:“那无道阁藏得这么深吗?”似乎也很久都没有碰到这般有趣的事儿了。 “平儿哥,你看我天天闲的蛋疼,这是你就交给我吧。”提议道。 “不行!”还未说完便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这无道阁就目前来说实力尚未可知,今夜他们都能派出几个上品的高手对付你,想必还有更多更厉害的高手…你断然不能冒险…” “你就安心在王府等着吧,我的人效率也不慢,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那圣旨也过去俩多月了,税银被劫一事也算是终结,伏泽城这个地方想必也没什么人关注了,你若是在觉着闷就多出去走走吧,这个我倒不拦着你,但是探查无道阁一事,休要再提。” 宋长平一脸郑重道,很显然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宋长平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的脸上稍稍缓和了些,带着抹笑意:“秋子,你从前不是总跟我说想当个纨绔大少吗?之前爹娘管着没什么机会,如今倒是有了,你就好好的当个纨绔,无论捅了多大的篓子,你平儿哥给你担着…” 古秋听后满脸意动,毕竟曾经却是有过这么一个想法,不过此刻在经历过些后,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做纨绔还是算了吧,现在做可没有曾经的感觉了…” 宋长平听后笑了笑:“倒也是。” “平儿哥…” 还没等古秋把话说完宋长平直接开口道:“别的都好说,就那事儿不行,秋子,我不管你在外面多风光,多厉害,到了家,你是我亲兄弟,我是你亲哥,我就得护你周全…” 古秋心中触动,泪眶微酸,这几年在江湖漂泊闯荡,几乎都是在死人堆里一路爬过来的,见惯了太多的血腥杀戮,甚至都将此融入到了自己的血肉灵魂之中,虽然不喜,但再想改,怕已经是痴人说梦。 他自然明白自己平儿哥的苦心,但他早已不是雏鹰幼鸟,无需生活在羽翼之中。 拉了拉宋长平的衣角,脸上浮现出抹委屈,低声道:“平儿哥,我知道,但是你就放心吧,你秋弟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你就让我去吧。”颇有一股撒娇的感觉。 宋长平见到古秋这般模样,捂着脸一副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刚才白装了。 古秋倒是琢磨的透,知道自己平儿哥最怕这招,简直令他一秒破功。 “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派两个高手跟着我…” 宋长平叹了口气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把,一有什么危险立刻给我滚回来。”再一次告诫道。 古秋听后顿时一阵雀跃,语气坚定道:“平儿哥你放心,若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一定跑的比谁都快。” 憋了俩多月,此刻终于是关羽等到了张飞。 望着古秋的得意劲儿,宋长平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古秋顿时一缩脑袋,不敢在嘚瑟。 “若要是出去,带上几本书…”宋长平冲着古秋告诫道。 古秋连忙点头:“平儿哥,我知道,我一定多读些书,少杀些人…” 宋长平接着道:“无论有没有结果,腊月前就给我回来。” “一定,放心吧平儿哥,进不了腊月的。”古秋一脸笃定道。 宋长平这才算满意,随即点了点头:“回屋睡觉…” 二人从石头上坐起来,此刻后院里雾气比刚才更浓,当然冬天在重也重不到哪里去,不过透着薄凉的夜色,更增添了一分隐秘绰约的感觉。 一夜无话。 翌日,霞光照耀时,古秋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出发,毕竟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包裹里也只有两本书,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有银子就好… “此事你倒是积极…”宋长平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有着隐隐的悔意。 “平儿哥,真巧啊,我正准备去跟你说呢,你就起了,哈哈~”古秋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打着哈哈。 宋长平一脸不信,他敢断定,若自己不起,这货肯定就溜之大吉了。 “平儿哥,你看书我都准备好了,等我回来,一定烂熟于心,通晓奥义。”古秋献宝般将自己的包裹打开,让宋长平看着。 “吃完早饭在说…”宋长平望着古秋正色道。 古秋迫于压力,终究是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平儿哥,脸色浮现抹谄媚笑意。 或许正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古秋此刻的模样若要是放到外面与之相识之人,不知多少人会惊掉下巴,实在是天壤之别。 也是外面自然能无法无天,但这里可不是外面,他不敢,也不想,反而也乐得如此。 早饭过后,宋长平终于心软放任古秋离开了。 从侧面小门出了王府,并没有着急出城,反而在城内闲逛了起来。 此刻的古秋一袭黑色劲装,极为干练,也很厚实,丝毫不觉的冷,胯间依旧别着那柄短刀,纵使城中的百姓见过古秋的也不敢认,毕竟这幅打扮可是实打实的江湖人,哪里像个郡王世子? 伏泽城内慢慢的开始热闹起来,其间熙熙攘攘,不说摩肩接踵但也相差不多,整个魏阳郡也算是临靠整个大雍朝的中央,又临靠长丰江水域,还是魏阳郡的首府,再加上前朝陪都,种种缘故加起来,自然要远比别处要热闹繁华的多。 而且大雍朝并不抑商,从沿街商铺再到大街上何处都可见小摊,这也都是不少人的生计,无论大小,也算是能养家糊口。 不光如此,整个城内还有四处坊市,由官府专门的市令司统一管理,在坊市中几乎想买的都能在其中找到,这种集群效应带来的结果自然是人流不息熙攘不止。 当然了,这些都得益于此刻大雍朝的强盛与安定,这乃是基础,若基础塌了,那别的一切也都无从谈起。 至于这基础是大雍朝还是强盛与安定那就两说了。 古秋在其中随意的溜达着,并没有什么目的。 而此刻一则消息传到了郡守府之中。 “少爷,少爷…”一个下人着急忙慌的跑到了崔浪的屋中。 “何事这般慌张?”崔浪心中的气还未消散,又被禁了足,自然没好气的问道。 “少爷,根据我们盯在泽王府周围的人来报,说他亲眼见到那古秋出了王府,而且还带着包裹,似乎是要出城…”下人急忙将信儿报给崔浪,生怕一不小心再次触到霉头。 听此,崔浪顿时脸色一喜:“此事可是真的?他果真要出城?” “我们的人已经暗中跟着那古秋了,一旦有消息立刻就会送过来的,少爷您放心…” “一共几人?” “只有他孤身一人。” 崔浪听到后不由大喜:“一人?” “哈哈哈,太好了!我还以为这古秋变性了,做起了缩头乌龟了,出来了好啊,只要出来了,本少爷就有的是办法对付你…”目光中泛起一抹畅快,似乎已经料想到了古秋的下场。 第二十七章:查户课 出来了许久,古秋依旧在城内漫无目的的晃悠着,什么也不买,但什么都要瞅一瞅看一看,似乎是新奇一般。 而且这街上也越来越热闹了起来,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古秋游走在其中颇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一排高墙处,正是这郡府衙门外,古秋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暗中打定了注意。 又想到自己身后好像还有几个跟屁虫,似乎从王府出来就一直跟着了,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还是解决了好,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中,身形陡然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两人一同跟来,见到巷子内空无一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那位古秋世子呢?”一人冲着另一人问道。 另一人揉了揉眼难以置信道:“不错啊,我刚才亲眼见到他进了这个巷子…” “若要是跟丢了,少爷可饶不了咱俩,这可怎么办啊!”一人面色浮现出一抹焦急。 自家少爷的脾气秉性他们可是知道的,此事办砸了,定没有好果子吃。 “你们是在找我吗?”古秋的声音在小巷子中响彻而起。 陡然吓了此二人一跳,惊愕发现这古秋居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一瞬间脊背发寒,转身望着古秋的满脸笑意,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踪本世子?不想要命了?”古秋气势一提,厉声问道。 二人腿一软,直接跪匐在地:“世子殿下饶命,我,我们二人也是奉命跟踪您的…” “你们公子是谁?”古秋摆了摆手追问道。 这二人脸色露出一抹难色:“世,世子殿下…” “怎么不想说,那就没办法了。”古秋也没有追问的打算,而是直接将短匕拔出来,在手中把玩着,在将目光瞥向他们二人。 二人顿时脸色一变,连忙道:“世子殿下,我们说,我们说,我家公子是崔浪,是他让我们守在王府周围,一旦您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告诉他的…” “崔浪?”古秋一愣,这俩月里崔浪这个名字都快忘记了,没想到此刻又出现了。 “他还不死心?”惊诧的反问道。 二人颤颤巍巍道:“殿下,这小人又怎么会知道?” 古秋将刀收起来:“你俩起来吧,醒了之后告诉崔浪,若在敢惹本少爷,我一定取他狗命…” 这二人站起身来:“殿下,您放心小子绝对将话儿待到…” 古秋随后从小巷孤身一人走了出来,至于那二人则倒在了这小巷深处,力度并不重,只会让他们昏迷一两个时辰罢了。 再一次涌入繁闹的大街中,古秋嘴里轻声呢喃着:“崔云彰啊崔云彰,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望你不要自误的好啊…” 然后望着一旁的高墙,若有所思。 大雍朝有规定,为了将提高整个官衙的行政效率,各郡各县中的所有衙门诸如丞司、仓曹、水曹、户曹、参军、盐铁司、市令司等等大小衙门皆汇集在一处,魏阳郡也不例外。 郡府衙门占地极广,整个伏泽城中除了泽王府便就是郡府衙门了,其中魏阳郡内的大小官员皆在其中,此刻也仍有甚多官差往来其中,极为热闹。 在郡府衙门中的一角,这里有个院子,无门,其院前石梁上仅刻有户课二字,这户课的作用便是总管整个魏阳郡财税,户曹、仓曹、度支、盐铁司等等皆在其中。 在这户课大院的最里面有间屋子,少府大人正端坐其中处理公务,少府便是户课的头,总理魏阳郡的财税大权,直接对郡守崔云彰负责。 “少府大人可闲?在下到有几件事儿想询问少府大人一番…”一道声音在这屋内响起。 此刻正在署案上奋笔疾书的少府陡然一惊:“谁?”目光扫视,竟然见到自己厅前坐着一位少年,江湖人的打扮,腰间还别着柄短刀,此刻正优哉游哉的端着茶盏喝着茶。 心中惊奇,自己从未察觉到有任何异样的声音,这人究竟是何时来到屋内的? “你是何人?你是怎么进来的?”厉声问道。 此人正是古秋,笑了笑,将茶盏放下:“少府大人我说我正大光明的从郡衙门口进来的,你信吗?” 这位少府大人怒目而起:“我不管你从哪进来的,此乃衙门重地,岂容你放肆?还不赶快滚出去!” 一郡少府也算是四品官员,也有些官威,不过却对古秋不起任何作用,脸色笑容更甚,望着此人,摇了摇头,声音淡然道:“少府大人何须动怒?” “我来也不过是想跟少府大人聊聊天罢了,何必如此?” “若你要是不想聊的话,也可以,我绝不强求,当然了,我私以为少府大人还是跟我聊聊天的好…” 这位少府大人望着古秋不由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极为仔细的打量了起来,望着他的目光,心中竟鬼使神差的平静了下来。 他看的出来,这少年绝不是一般人,这份气度还有从容绝不是寻常人有的。 “你想聊些什么?”从新坐下,开口而道。 古秋露出一抹满意:“我想问问大人,在少府任上多久了?” “已有五年有余…” 古秋点了点头:“那在大人任上魏阳郡财税可发生过疏漏?” 这位少府大人脸间露出一抹自傲:“别的不敢保证,自本官任少府一职后,魏阳郡税收每年上交朝廷后库内仍有余盈…” “少府大人倒是精明强干,我还想想问问秋赋税银一事…”古秋接着开口问道,目光盯着这位少府大人。 一听秋赋税银四个字,此人脸色微微有些变幻,从新打量起古秋来,随后站起身来,将屋门关紧。 “你究竟是何人?”向着古秋试探道。 古秋笑了笑知道此人为何突然这般谨慎:“少府大人请放心,我不过就是个江湖人罢了,不是朝廷钦差…” 这人松了口气:“纵使你是钦差也无妨,本官何惧之有?” “至于那税银被劫一事早就成了过去式,为何还惦念不忘?朝廷还有各大江湖势力都将整个魏阳郡翻了个顶朝天了,都没有任何线索,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倒不是痴心妄想,我对那税银不感兴趣,只是对税银背后之事感兴趣。”古秋笑着道。 听后这位少府大人一脸疑惑,追问道:“税银背后之事?何意?” 古秋并未搭话,只是自顾自的喝了口茶。 少府也不在多问,而是道:“被劫税银乃是西部四道十六军的,我们西山道当然不属其中,具体的我自然不甚清楚。” 对于此事古秋还是知道的:“一般流程是怎样的?会有什么人参与?” “流程倒也简单,户曹、仓曹、农曹再加上盐铁官、市令官等将各大税目的应收税额点清,再由各县少府将整县赋税查清,无误后,运送至各郡首府。” “各郡少府在将整郡赋税查清,少了补齐多了留之府库之中,运至各道总督衙门之中,再由户部统辖,看各道分别或是统一运至皇城,最后由户部清点,无误后归至国库之中。” “至于参与之人,从开始清收税银再到盘点再到最后的装运都需要户课之人,当然各县各郡各道中少府是最为主要之人。”这位少府娓娓道来。 “此次被劫的秋赋税银,是在何地装船的?”古秋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位少府大人思索道:“貌似是淮凌道淮安郡淮安城…” “淮凌道淮安城?”古秋口中呢喃几遍,记在心里。 随后接着问道:“最近数月以来,你可知道整个西部四道内各郡各县的担任少府一职之人可有更换的?” 少府大人听后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西部四道十六郡足有数百县,官员调动的实在太多,此事我真不知道,而且少府一职虽然归户部管辖,但其具体人选还有由各郡太守提名任命的…它郡内部之事,知道的自然就少了…” 古秋点了点头,此时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将盏中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 “今日就多谢少府大人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此人站起身来望着古秋,依旧有些疑惑:“你究竟是何人?” 他看古秋的面相倒有些熟悉,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府大人不必在猜了,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就是个江湖人。”古秋接着道,没有在停留,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留下了那位少府大人不断想着,但依旧苦思无果,索性倒也不想了。 不过对他来说倒也奇怪,他为何会真的跟这位不速少年说这么多?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他自己心里也琢磨不透。 莫不是真的怕这少年宰了自己不成?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今儿还真他娘的邪了门。”嘟囔一句接着开始专注起来。 第二十八章:其真无马邪? 大摇大摆的出了郡府衙门,也不知是此间来往人实在太多来不及盘查,还是那门口的府衙守卫就是摆设,居然没有人阻拦,进时无,去时也无,就算古秋打扮同周围人相比另类些也是如此。 时间已迫近晌午十分,五脏庙空空如也。 古秋倒也不挑,随意寻了个路边小摊吃了碗热腾腾的荤面,在加上两个油酥烧饼,便就心满意足了。 离开后,前去坊市之中。 果不其然,这里比之外面还要拥挤些,而且为了方便管理,每个商户都有固定的摊位,一些摊位上簇拥着人,很是热闹。 一匹马正映入眼帘,这马膘弱骨嶙峋,而且毛皮呈不健康的沙黄色,同一旁威风高大的枣红色骏马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这匹马都没有拴缰绳,就那么放任的,一旁,古秋顿时来了兴致,向前走去。 马贩见状迎了上去热切道:“这位少爷您来买马?” 古秋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这瘦马一旁,用手摸了摸鬃毛。 “嘶~” 这马倒是个怪脾气,感受到古秋在触摸自己,居然还是高声嘶嚎起来,甚至还忍不住的剧烈的大跳起来,情绪格外激动。 “啪!”一道脆声响起,马贩手里的长鞭重重的抽到了这马身上。 不料却更是惊起了着瘦马的反抗,声声嘶鸣长啸,昂首奋蹄想要直冲着这马贩踩去。 马贩脸色呆滞,目光惊愕,这匹马再瘦弱也不是他能抵挡的,若一蹄子踩下去,命都得丢个半条,他从没想过他眼里这匹连碰都不愿意碰的老马,性子居然这般暴烈。 下一刻,一道人影浮现,一拳轰出,重重砸在了这瘦马的脖颈之上,还算庞大的身躯向后忍不住的倾倒而去。 然后一旁的几人反应过来,立刻将这匹马按住,这下任凭这马在怎么挣扎嘶吼也无济于事。 出手之人正是古秋,望着这匹瘦马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那马贩也悠悠的反应过来,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跟马打了十几年交到,没想到居然还差点被踢,对他来说倒是没想到的。 “多谢少爷相救…”这人恭敬的冲着古秋道。 古秋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说着向前走去,令几人移开,蹲下再一次摸了摸这匹马的鬃毛。 此次不同于上次,这马表现的到很是温顺,那硕大的马眼同样凝望这古秋,似乎是透着惊恐,身体也在忍不住的颤栗着。 随后古秋站起身子来,示意之下旁边几人松手,这匹瘦马才四蹄蹬地悠悠的站起来,比之刚才倒是温驯了太多。 “这马惊到少爷了,实在是对不住。”马贩一脸愧色道。 古秋并不在意:“这马多少银子?我要了...” 马贩听后一脸惊愕道:“您要这匹劣马?” 古秋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不瞒您说,这马邪门的很,刚才突然暴起伤人不说,而且平常吃的比谁都多,就是不长膘依旧是这幅瘦狗模样儿,我也不怕您笑话,这马我平常都不敢骑,生怕给他压坏了。” “您真的要买?”马贩倒也实诚将此马种种缺点随坦言相告。 “无妨,我就是要这匹马。”古秋很是确定道。 “那好,少爷您刚才救了我,而且这匹马除了少爷您之外也从没有人问过,天天浪费我的草料,我都打算过几天杀了吃肉的,既然您想要,我就将它送给您了...”这马贩思索道,颇豁达爽朗。 古秋摇了摇头:“掌柜的,还是在商言商的好,而且刚才此马暴起也跟我有关,不必放在心上...” 马贩见到古秋坚持随后道:“此马就给少爷按三十两算了...”报了个价格。 寻常一匹马的价格在七十两左右,好马在一百两左右,这匹马三十两还算合适,古秋从怀中掏了锭银子,扔到马贩手中。 说着将那匹瘦马的缰绳攥到手里。 古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掌柜的,这战马能搞到吗?” “战马?”马贩一听脸色微变,立刻向着四周观望一番,确定无人在旁,小声道:“不知少爷问战马何意?” 古秋笑了笑道:“天下间谁不喜战马?若能搞到一匹,自然威风…” 马贩听后表情恢复如常,眼前少年虽说不凡,但终究是少年,心中只想着耍威风,笑了笑道:“少爷,我这些马一个个也都是高大威猛的神骏,牵出去自然要比你手里这瘦马排场的多。” 古秋摇了摇头道:“当我不识货?正儿八经的战马讲究剪鬃束尾,你这些马虽然不错,但跟真正的战马还差的远呢?” “你到底能不能搞到战马?” 这马贩露出抹苦笑:“若要是一年前多出些银子说不定我还能搞到几匹,但是现在给再多的银子都不行了,朝廷下了禁令,严禁战马在市面上流通,若有违者可是要杀头的...” “一年前?”古秋呢喃道。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马贩点了点头:“我虽然有些门道,但是战马朝廷的控制实在太过于严格,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古秋并不意外,也就是随意问问。 “那便算了…”说着牵着瘦马离开了。 大雍的战马指的是漠北马,漠北马高大威武,体魄强健,而且耐渴耐寒,属于马中最上品,所以是天生的战马,此马只在漠北道数郡中有分布,一般来说都被朝廷专门的机构严格把控着,不通与市。 这马贩说一年前能够花些银子弄来,可见确实有些门道。 离开那马贩摊位,古秋打量着这匹马,若要是骑上去,定会硌得慌,还是备上马鞍的好,又去了买了副马鞍马镫,买马鞍之时倒碰上了可乐之事,这马实在太瘦,就是最小号的马鞍戴上去也宽松些,最后只能勒紧绑牢了才算是支棱上,不过看上去仍旧有些怪异。 这匹瘦马性子倒烈,一开始自然不愿意,有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但在古秋的拳头之下,终于还是安生了。 一切准备妥当,出了坊市后一路向西而去,出西城门,城门外,古秋捋着这匹瘦马的鬃毛,嘴里呢喃着:“小黄,你要是再敢晃荡,我倒不嫌你的肉柴…” 小黄自然是古秋给这匹马起的名字,虽然普通了些,但也算是形象。 马是通人性的,小黄也不例外,听到古秋的言语后,竟嘶叫了两声,不过着叫声很刺耳,很难听。 “个小,嗓门倒是不小…”古秋没好气的道了一声,随后抓住缰绳,脚下一跨直接骑在上去。 小黄的个头确实不大,比之平常的马要矮上半头,再加上骨瘦嶙峋,本就健壮的古秋一屁股坐上去倒有些颤颤巍巍的感觉。 古秋自己也感觉心惊肉跳,不过慢慢的放松,小黄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弱,还算的上平稳。 缓慢的用力,小黄开始向前走去,似乎是不情愿一般,始终是走着,压根都舍不得用四条腿。 古秋心里一怒,抄起胯间短刀一刀鞘重重的抽在了小黄的马屁上,小黄身体一激,一声嘶吼响彻,顿时奋蹄昂扬,极快的狂奔着。 这瞬间爆发的速度简直令不少人都有些错愕,迈开一步的距离跟着体型简直极不对称,还有这蹄儿捣腾的频率,令人应接不暇。 倒是有些奇怪。 不少人揉了揉眼口中呢喃着:“刚才是个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古秋不断的甩着刀鞘,小黄的速度更加迅猛,就是比之寻常的良马可要快多了,或许比战马也不逊色什么。 小黄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是由于其体型小,步子大,频率快,所以嘛,这姿势倒是忒难看了点。 不过骑在身上的古秋并不知道罢了。 对于小黄的速度倒倒也不奇怪,他自见到小黄之时就断定了,其并不是大雍的马种,而是来自七朝之一元朝的沙马,这种马体型不大,但速度很快,而且耐力极强,缺点便是性格暴烈,难以驯服。 在元朝沙马便是当做战马的存在,虽然无法负担重装马铠,但其速度快,灵活性高,恰是轻骑最佳的选择。 元朝位于整个齐州西北部,与大雍相隔数万里之遥,交流匮乏,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至于小黄应该是偶然间别人从元朝带来的,几经流转才到了那马贩手中,因不知其秉性,差点被埋没也属正常。 第二十九章:客栈人间 一路向西疾驰,过春陵、广庆二县,当日在广庆县中休整一夜,一夜无话,翌日晌午再次出发,有过涉淇县,又至夜深时分终入魏阳郡境内最靠西的一县,其名为富水县。 第二天一整日,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足走了五六百里的路程,可见小黄的耐力和速度究竟有多么恐怖。 富水县自然也流经长丰江,也同样是倚水建城,夜深时潮雾渐起,给周围的夜色增添了一分朦胧,古秋停马驻足,城近在咫尺,不过这富水县不似伏泽城那般繁闹此刻已经闭城宵禁。 立在城外的古秋似乎并不打算入城,骑着小黄向着一旁而去,渐渐的融于夜色之中。 寒风料峭,夹杂着不远处的湿潮,小黄的哒哒的马蹄声响彻,绕过了富水县的城池,接着向西而去。 当然不会在赶路了,纵使古秋受得了,胯下的小黄再怎么厉害也坚持不住。 离了城池倒也不远,又行了十几里路,一间四五层之高的客栈渐渐的映入眼帘,灯笼高挂,竖旗直立,从外面看客栈里的人并不少。 并不意外,一般县城外都会有这么间客栈,以供来往赶路之人歇脚休息,只不过一般这种客栈都会简陋一些,但这富水县外的这间倒是宽敞奢华不少,当然也热闹的多。 古秋下马,缓步朝着客栈走去。 离近了,“临江客栈”四个竖排大字才算是看的清楚,古秋望着这名字若有所思。 刚入客栈外的围栏,一小厮便应了上来,脸带笑容极热切道:“这位爷,看是从外地来的,可否要住店?” 古秋点了点头道:“你们家这间客栈倒是阔气…” 这小厮脸色露出抹得意:“那是,我们临江客栈乃是周围一带最大的客栈,就是城里的那家富水客栈都没有我们的大…” 古秋笑了笑了,说着将小黄的缰绳递了过去:“我这马别看小但是能吃,好生喂养着,银子不是问题…” 那小厮一听脸色浮起抹更热切的笑意:“爷,您就放心吧,我们这喂马的草料都是掺了麸槺的,绝对质地上佳…” 古秋点了点头,随后向前,进了客栈。 客栈之中灯火通明,与外面浓稠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都觉得有些刺眼。 就是深夜时分,客栈大厅中还有些热闹,几桌人还在各自喝着酒,有独行客默不作声自酌自饮的,当然也有三五成群醉意盛浓,正大肆高谈阔论的。 从打扮上看,有些人身旁负刀携剑一看便是江湖人,还有些人像是过路的商队停此歇息的,当然还有住在附近的乡民,同三五好友前来小聚的,龙蛇混杂之中还算是正常。 这就是客栈的魅力,一间小小的场所中可以容纳****的人,他们或兴奋,或悲伤,或失魂落魄,或欣喜若狂,种种人间百态皆在此处倒映着。 孤独的人在此倾听别人的故事,品味自己的悲凉,热闹的人在此分享自己的故事,接纳别人的憔悴,无论是孤独还是热闹,所有人都在独行的演绎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相交并不相融。 或许圆满,但是未必精彩… 见到古秋进来,店里的小二也快步迎了过来。 “这位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热切的问道。 “既打尖又住店,来间房,在来碗肉面两个小炒一壶温酒…”古秋淡淡道。 “客官,小店已无上等官房…”这小二欲言又止的询问道。 古秋摆了摆手:“无妨,陋房也可。” “好嘞,客官,您请坐…”这小二随即高声而道。 古秋寻了个角落,将挎在背上的包裹取下。 说着小二拿来一壶酒一个酒盅并言道:“面和菜稍后就来…” 古秋自顾自的将酒盅斟满,还冒着些蒸气,随后仰头一饮而尽,这酒倒是热辣,融入肚中只觉得有团火在灼烧,流至躯干百骸,将一整日的寒气彻底驱散,暖意盈盈。 一旁的声音渐渐映入耳中。 “这次运货应该就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吧…”一桌上有位商会长工打扮的人喝了口酒开口道。 “你想的倒美!” “这一次完了,还有一次,忙完怎么着也得腊月了,不过东家说了,下回完事了给我们每个人多发俩月的月钱…”一人开口道。 一旁几人听后脸色一喜:“俩月月钱?东家大方啊,这一年倒也没白出力。” “那是,好好干吧,咱这东家对待咱们这些下人那可是没说的。” 几人皆是兴奋的点头。 另一处,“咋样?你们家火炕热不热?” “还行吧,咋了?” “我们家那儿的炕跟冰碴子似的,不行这几天我就扒了,让工头在给我搭一个…” “搭可得赶快了,这就马上大雪了,马上就冻得要命喽…” “对了,私塾年考,先生咋说你儿子的?” “一说这个我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笔墨纸砚没少买,结果一年到头还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压根就不是念书的这块料,枉老子拼了命的供他念书…” “你儿子呢,先生咋说?” “还能咋说?不也是那样呗…” “咱那时候没辙,现在孩子们还小,再供他们两年,是在不行就老老实实的认命种庄稼吧。” 古秋没有回头,但是每一句都听得真切,平淡简单,又富有生机,皆融在心里,心有所感。 再斟了一杯酒,恰巧,自己不远处有一人,倒也是江湖人的打扮,一柄刀放到了桌子上,二人目光对视之下,脸上都浮现出抹笑意来。 一同举杯,隔空相邀,随后一饮而尽。 后也没了后续,依旧是自顾自的喝的酒,萍水路缘,便是如此。 随后两盘小炒还有一大碗荤面皆上来,古秋倒也不顾及吃相,也是饥肠辘辘之下,哪里还会在乎吃相? 大快朵颐着,倒也豪气,其秉性本就如此,一丁点儿都不像是位王府世子。 由于夜色已深,再加上古秋来的最晚,相邻的几桌也已经是意兴阑珊,待到古秋酒足饭饱之后,那几桌或已经离去,或已经上去客房休息。 仅剩下古秋一人,还有那位刚才举杯相邀的江湖人。 整个客栈似乎陷入了寂静之中,古秋一抹嘴,望着那人目光中浮出抹笑意来,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突然间,脑袋昏沉,如同灌了重铅一般,古秋一瞬间呼吸变得急促肆虐,随双手疯狂的按着自己的脑袋,口中还不断的传出低吼来。 将桌子掀翻,不断的在地上翻滚着,动静极大,下一刻,头一扭,便彻底昏迷。 楼上客栈中不少人觉得惊诧,纷纷推门而出,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就在此时,那位坐与一旁的江湖人此刻站起身子来,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来,冲着四周道:“我们官府查案,大家不必惊慌,回去睡觉便好…” 见到那块令牌不少人倒是认识,确实是官府捕快的身份象征,而且这块在其中的品阶还不低,大家连忙道:“原来是官爷办案,那怪不得…” “无事无事,大家散了吧,回去接着睡觉。” 说着出来探查之人皆转身回房。 客栈大厅从新回复了平静,几人走了出来,包括店里的小二,门外的小厮,颠勺大厨,还有别的几人,一同站在了那刚才的江湖人打扮的身后。 “这就是古秋吗?”那店内的小二此刻开口道。 而那江湖打扮的人点了点头:“自然,谁我都可能看错,但就他看不错…” 这小二的脸色浮现出抹讥讽的笑意来:“赵留,这古秋不过一个十几岁少年,果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至于今晨一从广庆县传来古秋的消息之后就开始花了怎么大功夫前来布局吗?” 这叫赵留的人自然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屑,脸色浮出一抹难堪道:“孙二,我手下全军覆没与这古秋手中,你说呢?”就是此刻想到那夜之中的场景,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若不是用毒,我们这些人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了,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大人派了一队金牌杀手去王府之中刺杀这古秋和宋长平,而这古秋居然还能大摇大摆的出来,这说明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那叫孙二之人一听脸色也是一变惊惧道:“你,你是说,金牌杀手都没能成功? “不是没能成功,而是他们都死在了那王府里…”这赵留从新声明道。 顿时间,这孙二的脸色更加惊骇。 一旁的几人也同样如此,望着古秋脸色皆了。 “难不成如今天才这般泛滥吗?先有个白戈都让大人们有点难安了,这居然有蹦出来个古秋,而且还都与我们为敌,实在是邪门…”客栈外的那个小厮嘴里呢喃道,目光惊异。 “还好我用量足,酒里,菜里,面里都下了毒,否则还真有可能毒不倒这个怪胎。”那颠勺大厨此刻也露出一抹庆幸。 赵留开口问道:“用的是什么?迷魂散吗?” 那人点了点头:“是经过杜大人改良之后的闭脉迷魂散。” 几人听后算是点了点头,算是彻底放心了,杜大人的手段他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第三十章:无道本无道 临江客栈的最上层,这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一个大平层,极为宽阔,装饰的也算得上富丽堂皇,这里是不对外人开放的,此时此刻,只有那孙二还有赵留二人在其中。 而古秋此刻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一张椅子之上,不过现在还在昏死之中。 “若要不是大人发话,这古秋等他来了再说,我现在真想一刀就剁了他…”那赵留此刻恶狠狠道。 孙二听后脸上泛起抹笑意:“这古秋好歹也算是王府世子,再加上天赋绝高,更重要的是将来的驸马爷,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杀了岂不是可惜?” 赵留冷哼一声道:“这古秋手段狠绝,而且心高气傲,绝不是个甘于人下的主儿,留他当手下?反过头来不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就是好的了…” “老赵,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在魏阳郡,我们俩说的可不算…安心等着大人来吧…” “我知道你心里气愤不过,伏杀白戈眼看就要成功却被这古秋救下,任务没完成,又折了一队人马,受到了责罚,心里定然不好受吧…” “不过此次能将古秋生擒活捉了,你老赵当记首功,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孙二望着赵留,脸色笑意更浓。 听此,这赵留脸色才稍稍舒展了些,接着道:“这古秋当真邪门的狠,依我看,其实力最少也是宗师之境。” 那孙二脸色浮出抹讥讽道:“老赵啊,老赵,你还真是让这古秋给吓怕了啊…” “宗师之境,目前江湖之中才有几个宗师?甚至咱们无道阁中又有多少宗师,那一个不是四五十岁?至于十几岁的宗师,简直是天方夜谭。” “明面之上自然不多,可暗地里谁有知道呢?” “不过十几岁的宗师确实从未见过,但是这古秋…” 这赵留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此时,一道阴测的声音响起:“就是宗师对么?” 陡然间,这赵留和孙二心中一颤,惊坐而起,向着四周观望着,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随后二人目光相视一眼,皆看到了眼中的惊骇,随后难以置信的转身回头。 却愕然发现,那原本昏死而且还被五花大绑过去的古秋,此刻正优哉游哉的坐在那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匕,那一圈圈绳子已经被整齐的割开。 古秋坐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抱怨道:“对不住,吓到你们了…我原本想着等到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来了我在醒过来的,但是,你们绑的也忒紧了…” “不,不可能!”赵留疯狂的摇着头,惊恐万状道。 那孙二此刻终于是信了,同样胆颤道:“即,即使你是宗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那闭脉迷魂散中清醒过来,不可能,绝不可能…” 古秋听后脸上浮现出抹得意道:“谁跟你们说我中毒了?而至于你们说的什么闭脉迷魂散真的屁用没有,下回还是直接用鹤顶红,那玩意说不定真的能让我昏迷一会…” “不过,你们俩应该也没有下回了。” “怎么样?刚才在下面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二人脸色一变,心一凉,算是明白了,至始至终这古秋一直都是装的。 “对了,还有我的实力,我是宗师之境当然不假,不过,宗师之间同样也是有天差地别的…”古秋脸色更加得意。 二人目光更是惊骇,说不出话儿来。 望着此刻的古秋,慢慢的,他们二人甚至都平复了许多,算是认命了,这样一位堪称妖孽的少年,纵使在爆料出什么更加惊骇的消息,也不吃惊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赵留已经不在惊恐,而是平心静气的问道。 孙二在一旁也是静静的听着。 至于跑?他们自古秋清来的那一刻就没了跑的念头了,不是不想跑,而是知道,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便不做挣扎了。 安心等死不好吗? 古秋对于他们二人的状态还算满意,笑道:“你以为那晚我不放你走,你真的能活着离开?” 赵留一听脸色一变,再一次想到那个如噩梦般的一切,终于明白了什么。 “你故意留我一命,然后在暗中派人跟着我,知道了这一处临江客栈就是我们的秘密据点,然后就想着过来顺藤摸瓜?”赵留惊骇的顺着古秋将真相说出来。 古秋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孙二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脸色露出抹自嘲:“原来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笑的是我们还以为真的将你抓住了…” 古秋笑了笑没有在意,随即话锋一转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说嘛?” “关于这无道阁,我可着实好奇的紧啊…” 二人面色露出一抹难堪,望向古秋目光中竟泛起抹哀求之色:“古秋,让我们二人死吧,我们大人快来了,待他来了,你问他去吧…” 古秋摇了摇头挑眉道:“不行…我可不信你们俩也随时口中含着毒丹,要是这样,你们死我也认了…” 他们自然不会随时口中服这毒药,脸色的哀求更甚:“你就让我们痛快的死吧。” 古秋更是来了兴致:“这无道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势力?就是你们死之前都不愿意提他?” “难不成,你们对无道阁的恐惧,甚至都大过了死?” 二人没有在言语,只是不断的点着头,脸色的惊恐也在不断蔓延。 “说实话,我更跟兴趣了。”古秋笑道,随即望着这二人,目光一沉,冷峻道:“再不说,我不介意让你们受点苦…” “更不介意让你们知道,跟那无道阁相比,谁更恐怖…” 浑身上下气息一变,刚才的慵懒随性一切都消失不见,嗜血狂肆,如同视人如草芥的凶恶魔主。 望着此刻的古秋,他还是那个他,相貌体态一切都没有变,但这二人心中却是一寒,在这一瞬间,古秋仿佛真的如他们心里的魔魇,随即道:“我,我说…” 见到二人配合,古秋再一次恢复如常,身形松垮,再一次瘫倒在椅子之上。 这一瞬间的差别,简直判若两人。 “你见过这种场景吗?”赵留的声音响起,陷入了回忆之中:“一间阴风呼啸牢房里,一群只有几岁的少年,没有食物没有水,每一个都是饥肠辘辘。” “而这时有大人顺着铁栅栏的递过来了几个馒头还有几碗粥便离开了,什么都没说,然后呢,每一个孩子望着那馒头还有粥,都露出了渴望,但是孩子实在是太多了,吃的只有这么点…” “突然间,几个人伸手去抓馒头,但剩下每一个孩子在这一刻也都露出了野狼般的骇人的目光,瞬间,开始厮打起来,挥舞着拳头,甚至用牙拼命的撕咬着…”说到此处,赵留的脸皮此刻也忍不住的颤抖一番。 那孙二也好不到哪去,目光中惊恐,甚至整个身躯僵直着,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断的有小孩流着血,当然就有小孩嘴里叼着血淋淋肉,有的甚至被活活打死,撕心裂肺的惊恐声和哀嚎声在这监牢里响彻,这里就是活脱脱的人间炼狱,外面的大人们,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就是看着,目光之中有冷漠,甚至还有嗜血的快意…” “但还都没有结束,不断的有小孩死去,直到只剩后几个小孩后,一切都停止了,终于每个人手里都分到了一个馒头,当然了,每一个馒头上都沾满了肮脏的泥土,还有那腥臭的血肉,至于那粥,早就洒到了地下,但几个小孩狼吞虎咽的吃完自己的馒头后,都拼了命一样趴在地上,像狗一样低着头伸出舌头去舔洒在地上的粥…” 古秋不断的听着,脸色的那抹随意也慢慢的消散,目光中满是骇然,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当这大牢里仅剩下几个小孩的时候,那些大人们似乎是良心发现了,从今往后他们每天都有一个馒头,一碗粥,也算能够填饱肚子,不用在为了食物而拼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大牢里已经死去的小孩,他们的尸体在不断的腐烂着…” “那群大人们对此不管不顾,就让他们就生活在这监牢里,跟曾经的小孩同伴们睡在一起,让他们亲手将小伙伴们打死,再让他们亲眼看着小伙伴们成为一摊摊烂肉,一具具皑皑白骨…” 此刻的古秋一拳砸在一旁的桌子上,顿时桌子飞裂,怒道:“这群人,当真该死!” 那赵留还有孙二听后脸上浮出抹楚苦惨惨的笑容,自嘲道:“你没见过,你从小就是富家少爷,又怎么会见过…” “可我们呢?我们就是那些活下来的小孩…” “我们是踏着自己小伙伴们的尸体才活下来的,我们亲眼见过,在那大牢里,几百只老鼠围在自己曾经的小伙伴的尸体,不断的啃食着…那吱吱的声音比鬼怪还要恐怖的多…”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把我们剩下的小孩接了出去,我们发现,不光有我们几个,还有几百个,几千个像我们一样的小孩儿,后来,我们开始一起训练,开始练武,在后面就开始杀人…” “在后来的后来,我们长大了,慢慢的,我们也变成了那群站在监牢外给监牢里面的小孩子们递馒头的那群人…” 第三十一章:一死足以谢罪 说着赵留二人面色间浮出抹癫狂之意,脸皮在极端的颤栗着。 “古秋,你说,我们这些小孩还是人吗?”自嘲的笑了一声。 秋听后无言以对,望着他们二人,面色浮出抹复杂。 “说实话,人?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求,我们早就对自己有了定义,我们就是工具,是无道阁杀戮的工具,是其完成霸业的工具,仅此而已…”二人脸色凄惨戚戚。 这是他们心底的噩梦,一个从不愿意提及的噩梦。 他们多想这真的是梦,该多好啊,因为在恐怖的梦也有醒的那天。 可惜不是,这就是悲惨的血淋淋的现实。 “你们可想过离开?叛出无道阁?”古秋沉默良久,开口而道。 赵留二人浮出抹惊恐来:“你压根就不懂无道阁,你压根都不知道它有多么恐怖,跑?无疑是自找死路,有人试图跑过,但是无一例外所有跑的人都被抓回来了,一旦抓回来,你将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再者说了,就像我们这种人,逃出去能干什么?我们的心是已经扭曲变态到了极点,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融入这个社会,我们只会杀人,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杀人而生。” “或许没有谁比我们还想着无道阁覆灭,但是,无论千恨万恨,无道阁也算是养我们的地方,忠与无道阁,为无道阁而死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已经认命了…” 古秋听后沉默了,自他们记事起,这是他们唯一的东西,无论愿或者不愿,也无论对或者不对,都已经为其奋斗了这么多年,已经入了膏肓,甚至成为他们的信仰。 改?怎么改? 他们有错吗?当然有,甚至可以说是十恶不赦,但,错在他们吗?当时他们不过只是一群几岁的孩子,有选择吗?天性使然,又有什么错? 古秋心中甚至感到一阵庆幸,他自己的运气比之他们要好的多,虽没有遇见自己的亲生爹娘,但是宋乐白和古婵夫妇对他的关爱,或许要比真的亲生爹娘还要高上多少倍。 倘若他也正如赵留二人,从小面对这种情况,又当如何?或许,他也会像他们二人这样,屈服,彻底的败于命运吧。 “抱歉…”望着二人,古秋沉声而道。 赵留二人的脸色不由露出了抹笑容,他们自然知道古秋因何而道歉。 “我不问了,送你们上路吧…” 赵留二人笑意更浓,甚至有些灿烂。 “放心,我会令整个无道阁为你们陪葬的,一定…”古秋面色凝重,这是给他们二人的承诺,同样,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多谢!”二人向着古秋一同郑重抱拳。 随后他们二人的身子站的笔直,从容赴死。 下一刻,一道寒芒划过,一道血痕浮现于他们二人的脖颈间,随后身躯轰塌,他们此刻的脸色,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反而面带这一抹笑意,死,曾经对他们而言是奢望,而此刻才是最好的解脱和归宿吧。 凡事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 对他们而言,无论对或错,一死足以谢罪。 至于背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道阁,古秋嘴里漠漠的念叨着,心里有些发凉,眼眸里不断有阴沉闪动。 突然他动了,向着外面走去,还有几人没有解决,客栈外的小厮,掌勺大厨,还有其他几位,他不会放过,也没有理由放过。 天色已深,他们几人已入了睡梦中,古秋直接推门而入,将他们几人惊醒,在他们惶恐无措的面容中,一刀划过,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到死他们几人都不知道古秋是怎么醒来的,这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 拖着他们的尸体在上这客栈的最上层,将他们几人堆在一处,将窗户打开,散着血腥的气味。 随后纵身一跃,坐在客栈的房顶之上,感受着彻意的寒风,透过浓稠的夜色,望向那不算太远的宽阔泛着银光的长丰江江面,还有夜空中的寂寥繁星,就坐着,等待着那位无道阁头头的到来,同样也在等待着明天的晨曦。 至于客栈里的那些尸体,自然会有人处理,明天的这里不会有恐慌,但是会有一个终究无法解开的谜团,或许会成为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也仅仅只有几天罢了。 古秋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或许是两个时辰,也或许是三个时辰,熬过了呼啸的寒风,当第一缕光芒将最厚最冷的前夜浓雾照透的时候,一人骑着马正向着此处飞快奔袭而来。 越来越近了,终于来到了这临江客栈之下,他并没有下马,而是在观察着四周,突然他抬头,与房顶之上的古秋目光相对。 四目之下,二人皆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这位骑马之人,目光之中闪过一抹精芒,陡然间竟调转马头,欲意向后奔忙而去。 古秋在此刻也动了,纵身飞跃而下,打了两个翻滚后站起身来,向着此人追去。 此人反应倒快,拼命的驾着胯下大马,马的速度已经起步,古秋瞬间爆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凭空跨越数十丈的距离,至于比拼耐力更不可能是马的对手。 见到此状倒也不惊慌,向着客栈后奔忙而去。 马厩里的小黄还在闭眼沉睡着,古秋过去,冲着马屁股上重重的抽了一巴掌。 顿时小黄清醒,一阵嘶吼,正要暴怒,但却见到是古秋,不敢在造次。 古秋将马绳解下,骑上小黄,同样出了客栈,浓烈的雾气之下,那人的身影还依稀可见,这人倒是老道,并没有走大道之中,反而向着一旁的密林里扎去。 “追上他…”古秋沉声而道。 小黄似乎知道了局势紧急,一时间也牟足了劲儿,疯狂的向着那人狂奔而去。 小黄的速度也不是盖的,再加上又休整了一夜,精力充沛,古秋与那人的速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纵使此刻的晨雾也无法拯救此人,入了密林中,小黄的优势更佳,个小自然更容易在树林之间穿梭。 二十丈,十丈,五丈越来越近了。 古秋将胯间短刃抽出来,正想冲此人飞射过去之时。 前面的那人也不知是意识到了还是怎样,突然其身形踏马而起,转身,抽刀,极速的朝着古秋砍杀来。 这一招他已经不知道蓄力多久,乃是他的必杀一击,速度力量已经到达了巅峰。 可以断定,此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九品最巅峰,虽未入宗师,但距离那宗师也仅一步之遥,极为恐怖。 毕竟整个大雍王朝整个大雍江湖才有多少宗师?九品巅峰几乎已经是站在最顶端的战力了。 古秋倒也一愣,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果决狠厉。 随后也身形立起,脚踏在小黄的背上,手中短刃寒光摄人。 短兵相接,“锃~锃~锃”一阵清脆之极的声音响彻。 就在凌空的瞬间二人在空中挥出数刀,每一刀皆狠狠对撞在一起,声音凌冽。 随后重重的落于地下,相隔数丈之远。 那人面带一丝惊骇:“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临江客栈?”冷声问道,很显然,经过一瞬间的对拼,就已经知道了古秋大概的实力。 古秋同样凝望着此人淡淡道:“我是古秋…” 一听到古秋的名字,此人的面色露出抹震惊,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古秋?”但从古秋的年纪上看也大概相信了。 突然间,古秋动了,手中短刃飞舞,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完美的弧线。 此人反应过来,长刀一横,刀身急速的舞动着,竖劈而下,似将晨曦的浓雾劈开。 古秋手里的短刃灵动飘逸,有似有万钧之力,也没有什么花哨,就是单纯的速度和力量的碾压。 电光火石之间,古秋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了此人的霸道一刀,后其手中的短匕竟重重的击在了此人的长刀的刀身之上。 此人只感手臂之上有一阵巨力传来,似要将其彻底撕裂一般,手中的长刀不可控制的脱手,重重的飞向别处。 还未来得及反映,一柄明晃晃的短匕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之间,紧贴着皮肉,感受着那股透彻凉意,心头一震,身躯忍不住的僵住了。 又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开口言道:“你是宗师?” 古秋不可否置一笑:“算是吧...”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更是震惊,凝望着古秋,后才慢慢的回复平静:“也是,能两招将我擒下,还能安然无恙折我一队金牌杀手的人,不是宗师又是什么?” “现在临江客栈里的几人,应该都成了尸体了吧...”此人没有在询问,而是呢喃着。 “你这算是承认身份了吗?”古秋反问道。 此人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若否认你会信吗?” 古秋摇头。 此人长叹一声道:“古秋啊,古秋,你就安心做你的驸马?做你的少年宗师不好吗?来惹我们能无道阁作甚?真的是嫌自己命长吗?” 听此言,古秋也笑了,笑的很灿烂:“我的命,你无道阁可收不走...” 第三十二章:晨雾迷人眼 听到古秋的言语,此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抹不屑:“古秋,若待你见识到我无道阁真正的恐怖了,希望你还有这种魄力…” “少年宗师?不过就是笑话罢了…” “我倒是想见见,也希望你们无道阁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吕大人…”古秋同样笑道。 一听吕大人三个字,此人的脸色微变:“你怎么会知道?” 古秋饶有兴致的凝视着此人,并未搭话,其猜测果然不错,此人就是白戈口中的那位吕大人。 这位吕大人面色泛青,冷哼一声道:“这条命你想就拿去,至于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来,倒是不用白费功夫了。” “是吗?还真有不怕死的?”古秋兴致更浓的嘲讽道,说着,手里的短匕一丝丝一毫毫的向着此人的脖颈紧逼。 这柄泛着摄人寒芒的短刀实在太过于锋利,渐渐的,一道血线,慢慢的,慢慢的裂开,鲜血自血线处汇聚成滴。 那成滴的血顺着刀身滴落至地面,整个刀身上连半点血痕都没有,这便是所谓的宝刀不沾血吧。 刀还在不断的迫近着,那鲜血流淌的快了几分,刚才是一滴滴的流淌,而现在汇成了一道细密的血线,有些触目惊心。 而这位吕大人,此刻并不似刚才那般硬气,紧闭着双眼,似在给自己壮胆,但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其身躯在忍不住的颤栗着。 此刻的这位吕大人倒陷入了一个奇特的状态中,他的神经变得万般敏锐,能够极为清楚的察觉到,自己脖颈之间有一抹冰凉渐深,直沁入他的灵魂,像是世间最醉人的美酒一般,此酒虽美,但却是毒酒,不过他已经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这种感觉正在令他上瘾,甚至正在让他疯狂。 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再被慢慢的一点点的收割着,此刻的他已经忘记了疼痛,全身心的享受着这丝动魄人心的凉意。 浑身上下的微颤越来越剧烈,但有一处地方却僵住了,动也不敢动,便是此刻的脖颈之间,连呼吸都停住了,甚至口水已经在口腔中酝酿了许久,但就是不敢咽下。 他生怕这抹凉意太快,来不及让他感受。 望着此刻这位吕大人的动作,古秋脸色的笑意更甚,他有成人之美的品德,为了能让其更好的享受这种感觉,手里的刀依旧前进着,不过比刚才更慢了。 刀刃上那条细细的血线依旧在不断的流淌着。 时间也不过才经过了片刻,但在吕大人心中却如同过活了几世轮回那般漫长,身上的颤抖越来越细密激烈,脸色的冷汗已经肆意的流淌而出。 时间一寸寸的流逝,他已经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抹锐利的冰凉就要在下一个瞬间,彻底割裂他的喉咙。 然就在下一瞬间,其目光怒嗔而圆,有一种恍若隔世,噩梦方醒的感觉,口中急声怒道:“我说,我说…”这四个字似乎是用光他所有的力气。 古秋听到此言,咧出了抹灿烂的笑容,随后将刀收住。 而这位吕大人的腿已经支撑不了身躯,已经彻底瘫倒在地面之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的冷汗肆意的淌着,目光呆滞。 不断的平复着,他已经不敢在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是他心底里最最可怕的噩梦阴影。 慢慢的反应过来,恢复了知觉,他已经能够极为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此刻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抬头望着古秋,目光中闪烁着惊恐,对他的惧怕已经超越了一切。 此刻的他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硬气的样子。 古秋蹲下去,冲其咧嘴一笑:“吕大人不是不怕死吗?” 望着古秋的笑容,其脸皮忍不住的惊颤几分,身躯开始忍不住的向后退去。 不可否认,他有死的觉悟和勇气,但是却没有享受这等绝美死法的胆量,对他来说,直接一刀宰了他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莫大恩赐。 “没有金刚钻,就别硬气行吗?刚才跟你好说好商量就是不行…” “现在说吧…” “我要是满意,便给你个痛快的…”古秋淡淡道。 这位吕大人此时此刻依旧在大口的喘着粗气,慢慢的平复着,古秋也不着急,就怎么等着他。 良久之后,此人站起身来,算是恢复如常,望着古秋,深吸口气。 “其实,我并不是那位吕大人…”语气尽可能的平淡,但可以感觉到,其中依旧带着强烈的情感波动。 古秋一听不由愣住了,问道:“何意?”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是那位真正的吕大人的影子,再通俗一点,就是他的,替死鬼。”此人面色浮出一抹苦涩。 “影子?”古秋在嘴里呢喃着,品味着其中的含义。 “我本是一江湖门派中的弟子,后被人追杀,十几年前被那位真正的吕大人所救,从此便拜入了无道阁门下,他悉心教我武功智谋,将我培养成了他的影子…” “后来,我摇身一变成为无道阁在魏阳郡的头,那赵留孙二还有其他的都是我的手下,这一点自然不会错,但,他才是真正的执牛耳者,我不过是他的手下罢了,我所做的一切,也全部都需要听从他的命令…”此人目光平静道。 古秋算是明白了,这伎俩倒有些熟悉,跟白戈父亲的遭遇如出一辙,闹了半天眼前的这位吕大人只是个冒牌的,真正的吕大人另有其人,不禁有些泄气。 同时也知道了,那人果然不简单,竟如此小心翼翼。 “那人的真实身份?你可知道?” 此人摇了摇头:“我除了知道他姓吕之外,其余的一切不知,他那次来见我也从来都是夜间,而且都是身穿夜行衣。”此人思索道。 “你平常是如何跟他联系的?可有办法见到他?”古秋疑惑道。 此人依旧露出抹苦涩:“平常都是他主动来找我,我根本没办法联系上他…” “不对!”古秋怒喝道:“我被那赵留孙二抓住也不过才数个时辰,赵留他们定然是将信息传递给你,如此短的时间内,你说的那位真正的吕大人就在这期间找到了你,让你前来领我的?” 此人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抓完你之后,那传信飞鸽刚到我府上没多久,那位吕大人便现身,让我给那赵留二人回信,暂时不要杀你,等我过去在说…” “他还给我说,带我过来后,许下一切重利也要拉拢你入无道阁,你若不同意也暂不要杀。” 古秋听后面色露出一抹惊诧,在脑海里不断思索着。 良久之后,心中明悟三分,疑惑七分,开口问道:“你的府邸在何处?” “涉淇县,吕府…”此人开口。 “你将我带回吕府之中,我相信那位真正的吕大人一定会来找你。”这算是古秋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若没办法将那位真正的吕大人揪出来,那么关于无道阁的这一个线索算是彻底中断,在寻找其他的线索,无疑会更加困难。 听到古秋的言语,此人面露出一抹难色,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不愿意?”古秋脸色一变再一次笑意盈盈的望着此人,准确的说是望着此人的脖颈,手中的短刀重新在指尖飞舞着。 此人顿时面露惊恐,身躯再一次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 对于那种感觉,他可是不敢在尝试了。 “我,我带你去…”此人声音有些颤抖:“不过,那位吕大人实力高强,你真不是他的对手…” 古秋并没有在意:“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话音未落时,突然之间,一道裂空声划破浓厚的晨雾而来,携着抹锐利的光芒,如同闪电,不过瞬间便已是近在咫尺。 古秋突然心头狂跳,余光扫视之下终于见到了那究竟是何物,竟是一支钢头箭矢,冒着凌冽寒光,此刻冲其夺命而来。 正值千钧一发之极,古秋开始拼命的发力,腰开始向后极限的扭曲着,终于,这支钢箭与其擦身而过,直直的射到了一颗大树之上。 不知不觉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就在此刻同样还有另一支箭割裂浓雾飞驰而来,这两箭几乎是同时而来,相隔的时间实在太短,古秋心中一凌,望着这支飞箭突然想到了什么。 “趴下!”急声怒道。 但已经为时已晚,这一支钢箭直直的射在了一旁那人的眉心处。 一瞬间便生机全无,死的不能再死了,此人就是到死脸上还挂着迷茫和惊恐。 此人虽然是九品巅峰,但是这两箭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认知,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空间和余地,只能就此殒命。 宗师,只能是宗师才有这种实力。 所做之人无他,应该便是那位真正的吕大人。 古秋望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没有任何犹豫,骑上小黄,拼命的狂奔着,但那人很显然并不想跟古秋碰面,最起码现在不想。 在浓雾之下,早早离开了,任凭古秋在周围寻了许久都未能找到。 终于,晨雾消散,古秋也停下马,面色逐渐变冷,随后又笑了。 这无道阁终于,终于能够给他一些惊喜了… 第三十三章:人好命不长 并未着急,骑着小黄吧嗒吧嗒的走在官道上,下午时分,那涉淇县已经近在眼前,城墙并不甚高,毕竟一小县,不过这官道上还算热闹,来往赶路之人不少。 下马入了城门,县内道路还算宽敞,晃悠悠在街道上溜达着,并未着急去打听那吕府究在何处,也没有去寻客栈。 就是顺着贯通城门的大路一路向前,走到了临近中央的位置,有一高耸院墙而立,此处便是县衙所在,古秋望着琢磨了片刻,接着开始向着四周溜达着,在一处大宅院门前停住了,吕府二字高悬门梁之上,倒也有些气派。 望着这处宅子,古秋愣了愣神,若有所思,这吕府距离那县衙不远,从外面来看,也绝对是整个涉淇县中数一数二的大宅,比县衙也绝不逊色。 “此人倒不怕树大招风。”在嘴里嘀咕了一句。 片刻后不在做停留,牵着小黄向别处而去,在城中足足溜达了一个多时辰,冬日昼短,此刻天色依然彻黑,寻了一间客栈,算是落脚。 这间客栈位于城南,算得上比较偏僻。 将小黄的缰绳递给店小二后,踏入客栈,客栈内还算热闹,一整日粒粮未进,说来倒也奇怪,在外面倒丝毫不觉得饿,但一进客栈里面,五脏庙便忍不住的咕咕叫起来。 寻了张桌子坐着,叫来小二依旧是一壶酒,两盘小炒,一大碗面。 酒润喉驱寒气,小炒增滋味,至于热面则是饱腹的不二之选。 冬日里三者加在一起,绝对是最美的惬意,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就在古秋快要酒足饭饱之时,一则消息打破了此刻这小小客栈里的宁静。 一人从外面进来,惊骇道:“吕老爷,在城外遇害了!” 其他人听后顿时一惊:“什么?” “吕老爷?那个吕老爷?” 所进来之人忙慌道:“诶呀!还能是那个吕老爷,当然是咱们城里的大善人吕老爷啊!” “什么?真的假的?吕老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在城外遇害?”一旁人难以置信道。 “这我又岂敢胡言乱语?吕老爷此刻的尸身都被拖到了吕府门前,我听说,今晨吕老爷有急事便匆忙而出,在富水县外三十里的树林里遇害,恰逢有商队经过,商队之中正是往咱们涉淇县来的,而且领队之人正好见过吕老爷,便将其尸身带了回来…”一开始之人向着众人皆是道。 “走走走,咱们赶紧看看去…”众人对此事倒是极为上心,大部分人都相继出了客栈。 古秋将手里的筷子停下,心中颇有些好奇,随后也出了客栈。 涉淇县不大,这客栈距离那吕府也不算太远,出来没多久,古秋惊愕的发现,周围似乎有不少人都是前往那吕府的。 相互之间也在谈论着,古秋默默的听着,一路上,也对于那位吕老爷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此人在涉淇县的身份居然是位名副其实的大善人,身为巨富之人,却乐善好施,城内不少道路桥梁皆是其出资铺设的,而且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每逢收成不好的灾年旱年皆会设义粥,放母种,几乎都是无偿的。 所以,其在整个涉淇县的名声口碑极好,纵使是县官老爷都不一定有他的威望高。 古秋听后心里不由觉得有些讥讽的意味,果不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切完美皆是伪装,这里的百姓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心中的大善人居然就是那无道阁在整个魏阳郡的头头,不知暗地里多少人都命丧其手… 那吕府已经近在咫尺,果不其然在吕府门前此时此刻已经围了不知道多少人,几乎是水泄不通,相互之间也在议论纷纷,整个场面极为嘈杂,那位的尸身已经被抬了进去,整个吕府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开始治丧。 “这位老哥,问一下,这位大善人吕老爷家中还有何人?”古秋有些好奇冲着一旁人问道。 那人望了一眼古秋道:“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 古秋笑了笑:“今日刚到咱们涉淇,见此处热闹便来凑凑。” 那人露出抹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怪不得,我跟你说,这位吕老爷从来都是独身一人,我们传闻,这吕老爷的年轻之时丧妻,由于跟其结发妻子一往情深,所以一直并未续弦纳妾,膝下也无子女…” “哎,这样一位大善人,居然就这样走了,当真是好人命不长,世事难料啊…”此人说着说着,脸色也泛起抹哀声,长叹口气。 古秋见此,心里一乐,不过并未表露,也是,每个人都绝不止有一面,复杂之下,谁也说不清楚,孰真孰假。 “既然这位吕老爷一走,那么这吕府应该也散架了,为何我看这府上还如此井井有条?”古秋随后疑惑更甚。 “这你便有所不知,吕老爷家中有一位管家,名为李山,此人跟这位吕老爷乃是结义兄弟,据说曾经救过吕老爷的命,自然有着威望,吕老爷没了这李山自然得出来把持吕府。”此人接着解释道。 古秋算是恍然大悟,心里琢磨着:“李山?李山?”将此人的名号记在心里。 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热烈,不少人让开一条道路。 “县令大人来了…”口中呼喊着。 果不其然,一位身穿青色纹白鹇官袍之人在几位官差的簇拥之下走来,周围人皆是高呼:“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吕老爷做主啊…” “是啊,吕老爷这样一位大善人居然在城外被歹人所害,您可一定要为吕老爷做主啊…” 请命之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而此刻一人从吕府内连忙走出来,此人年纪也不小了,四五十岁应该是有的,直接跪匐在那县令面前,带着哭腔,悲痛欲绝道:“大人,我兄被人所害,还望您一定要查出真凶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李山。 古秋此刻踮着脚努力的望着,仔细的观察着这位李山,想要从其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这位县令连忙将李山搀起,随后又面冲着周围的百姓:“此事定有蹊跷,不过,请大家放心,吕老爷被歹人所害,本官定然全力彻查此事,将凶手绳之以法,还吕老爷一个公道!”语气铿锵,不容置疑。 周围百姓对于这位县官大老爷的能力还是认可的,纷纷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今日大家还是散去吧…”这位县令道。 而那李山也开口道:“多谢大家,不过今日还请大家散去,等明日灵堂搭起,若大家想来吊唁的,我吕府自然欢迎…” 众人纷纷应答着,随后便就离去。 古秋就立在原地,倒没有动作,随后望了那已经进了吕府门的县令还有那李山一眼,便也转身散去。 不过当然不可能离去,向着一旁走去,走到一条盲肠小街之中,见周围无人,纵身一跃便至房顶之上,快速的越过几户人家后,便跳至吕府之中。 此刻吕府内有些嘈杂,里面人也不少,在忙着升起白灯笼,搭起灵堂倒也有几分热闹,那位吕老爷的尸体此刻正放在那间最宽敞的厅堂中央处,搭着白布。 古秋没有在伪装而是大大方方的在四周溜达着,见到了几个官差此刻正守在一间紧闭的屋门之前,随后直接向其靠去,在绕过了几人之后,终于来到了这间屋子之后的一出阴暗角落里。 这里倒不会被发现。 倾身附耳听去。 里面的声音可以隐隐约约的传来。 “我们该怎么办?大人死了…”细听是那李山的声音。 “大人可是九品巅峰的高手,魏阳郡之中何人能将他一箭穿头?”那位县令的声音也是响起。 听得出来,二人的声音颇为着急甚至有些慌乱。 “大人不是去拿古秋去了吗?怎么会在临江客栈前被人击杀?击杀大人之人难道是那古秋?”那李山疑惑道。 “应该不会吧,古秋若要是有这等实力,又怎么可能被孙二赵留两人擒住?昨夜之中,你为何不跟大人一同前去?”这县令责问道。 “你这时候倒责怪起我来了,大人走的极为匆忙,在说了,以大人的实力,谁会料想到这魏阳郡中有人能伤了他?”那李山没好气的反问道。 “哎…”这位县令长叹口气道:“那孙二和赵留也不知死没死…” “大人死了,只能希望上面不要责怪我们几个才好…” “等着吧,此时终究会传到上面的,只能奢求上面不追责,在派来一位新大人好了。”李山同样有些感叹道:“我们在魏阳郡布局了十几年,算是把根扎牢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幺蛾子?”那位县令嗤笑一声:“大人都死了,天都被捅了个窟窿,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还幺蛾子,不被人连根拔起都是好的。” “我告诉你,最近都小心点,无论怎样,保命最要紧…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明日先跟大人治丧吧…”那位县令大人开口道。 那李山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打算离去。 “你们俩,想去哪儿啊?”而就在此刻,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空间里响彻。 那李山还有这位县官大老爷,顿时寒毛竖立,一阵惊骇。 第三十四章:浮云遮望眼 外面夜色弥漫,屋内虽有烛火点缀,但也不足以将整个屋内照的透亮,这李山和那位县令大人僵直着身躯忍不住的向后转头。 却见到在这烛火阑珊下,一人正坐在主座上,泛着红黄的光映在此人那满带笑意的脸庞上,有些阴森恐怖。 定睛细看,才确定是人非鬼,而且但从面容看去,此人竟还是位俊朗少年。 二人将心中的惊颤暂时按捺下,张口问道:“你是何人?” 此人当然是古秋,刚才莫声潜入了房间之中,坐在椅子上笑道:“你们刚才还提及了我的名字,应该不难猜…” 二人相视一眼,下一刻目光竟泛起抹不可思议,异口同声道:“你是古秋?” 古秋笑着点了点头,淡然的将手指竖到唇间噤声道:“你们俩还是小点声的好,否者我不介意送你们去见你们的大人…”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来到涉淇县!”那李山此刻怒道,说着便直接朝着古秋一拳轰出。 这李山实力也不弱,瞅着架势也算是迈入了上品。 而此刻古秋也突然动了,迎着那暴虐一拳风轻云淡的挥出一拳,下一刻,双拳相对,那李山的身影竟直接向后摔去,一声惨叫传出。 古秋依旧坐着甚至连屁股都没有动,仍是一脸的笑意盈盈。 外面的官差自然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大人!”想要冲进来。 那位县令大人望着此刻的古秋面色难看,不过终究还是道:“没事,李管家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跟李管家还有要事相商,还需要些时间,你们先放衙吧…” 一听无事又能够回家,自然很是高兴:“多谢大人,大人回衙路上小心…”隔门摒手而道。 这县令大人应了一声,确定那几位官差离去了,屋内的李山终于忍受不住,再一次嚎叫起来,脸色冷汗汨汨流淌着。 这县官将李山扶起来,探查之下,却发现李山的一条胳膊已经废了,脸色铁青望着古秋:“好狠毒的手段…” “跟你们可差得远呢,我这还是留手了,否则你以为他还能活命?”古秋淡淡道。 这位县令大人也是位高手,甚至比这李山还要强上几分,立刻出手,点了李山右臂的封闭大穴,其所接触的痛感才算稍稍弱了些。 “是你杀了我们吕大人?”此刻这位县令大人转头望着古秋。 “我若是说不是的话,你信吗?”古秋反问道,他没必要向着二人解释太多。 二人自然不信。 那李山此刻忍住疼痛,向着古秋问道:“你前来若是来取我们二人性命的,现在动手就可以…” 古秋摇了摇头:“我若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你们俩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死了。”古秋倒是想要他们二人的命,但此刻还不是时候,此时此刻若将他们宰了,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得不偿失。 听到古秋的言语,二人一愣。 “你们无道阁倒是有些手段,居然连县令之位都能搞到…”打量着这位县令,感叹道。 二人倒没有否认,古秋都已经找上门来,他们的身份自然败露无疑。 “无道阁手眼通天,又岂是你能够知道的?古秋,你惹了我们无道阁,定然会不得好死,你压根都不知道我们无道阁究竟有多恐怖…”那李山此刻面带着一抹狰狞道。 这句话最近这几天确实已经听了很多遍,耳朵都磨出老茧了。 古秋也没有反驳什么,不真刀真枪的拼一场,光打嘴炮又怎么会让他们心服口服?不可否置的笑了笑:“不过最起码,现在你们二人的命在我手上…” 这二人一阵垂头丧气,确实,在他们看来古秋能轻易的将他们大人宰了,这种实力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索性还是不做反抗的好。 “李山是吧,我问你几个问题,我若要是满意的话,便暂留你们俩一条性命…”古秋淡淡道。 那李山此刻倒颇为硬气:“我这条命你想拿便拿去,至于想从我嘴里问出来什么,做梦!” “啊~”话还没说完,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一次传来。 古秋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右臂,狠狠的扭着,催心剖肝般的疼痛一瞬间便冲破了那封闭的右臂大穴。 比刚才还要疼痛十倍百倍,刹那间,这李山即欲昏厥,但古秋对于躯体的研究何等熟悉?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昏厥。 另一只扣住右臂肘部的膝眼处两手一齐发力,这李山更是不断的哀嚎着:“我,我说,我说…” 说罢之后,古秋才算是满意,松了手。 这李山直接瘫倒在地面之上,浑身上下已经脱力,虽然不过只有一瞬间,但是这感觉简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古秋略带嘲讽道:“我发现你们无道阁的人都有趣的很…” “你…”这位县令大人倒是有些手段,跟李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面对古秋他压根一句话都搭不上,或者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再一次查看着李山的伤势。 若刚才他这条胳膊还有救的话,那么现在,算是彻底废了。 良久之后,李山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些,站起身子来,望着古秋之时,面色仍有些惊恐,刚才的硬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位县令开口问道:“你想问什么?” “放心吧,我知道你们在无道阁里不过就是小喽喽罢了,不会为难你们的…”古秋淡淡道。 “李山,昨夜之中,你们大人接到了孙二赵留两人的飞鸽传信,是谁最先知道的?”古秋面露出抹疑惑。 李山忍着剧痛思索道:“昨夜的飞鸽乃是府上老严最先知道,然后他在告知我,然后我在去房中叫醒我们家大人…” “老严?此人是何人?”古秋惊异的问道。 “此人也是无道阁之人,魏阳郡内我们相互之间所有的传信飞鸽皆是由他豢养训练的,所以自然是他…”李山接着说道。 古秋接着问道:“你昨日接到飞鸽传信之后,可曾打开过?” “别说是老严,就是我也没有资格打开,若要是被大人发现了,那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这李山很是笃定道。 古秋点了点头:“这位老严目前身在何处?可在府中?” “就在府中后院…” “走,带我过去…”古秋道,说着便径直向着屋外走去。 李山和那位县令大人相视一眼,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古秋的胆子居然如此之大,思索之后连忙快步跟上。 此刻吕府院子中依旧热闹,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到一个极为可笑的一幕,前面一位少年优哉游哉的走着,而身后居然跟着堂堂的县令大人还有那位在府上一人之下的大管家。 貌似这二人还亦步亦趋着,格外小心翼翼。 这吕府确实不小,过了几进院子后,总算是入了后院,相比之下,前院热闹,后院顿时冷清不少,几盏灯笼零星的照射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仅能将小路照的清楚。 那人住的地方很偏僻,七拐八拐之后才算是到了,一处低矮的屋子,傍着假山流水,倒也惬意。 “这老严性子怪癖,平常并不跟人接触,只是跟那些飞鸽为伴…”李山解释道。 古秋点了点头。 “铛铛铛~” 三人立在门前,李山吃痛的抬起左臂敲门。 敲门声惊飞了几只鸽子,却没有任何回应。 再次敲门,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老严,开门,我…”李山的声音响起。 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古秋心中一激,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一脚将门踹开,轰隆一声,屋门倒地。 进去之后,果不其然,一人的尸体安然躺在地面之上,直接被人割了喉,淡淡的血腥的在空中穿荡着。 此人年岁已大,足有五六十岁的模样。 李山和那位县令大人皆露出一抹惊骇之色:“老严!” “今天中午死的…”古秋望了眼伤口便推算出时间,倒也能对得上。 古秋想到什么,冲着李山问道:“你们府内可有什么人能跟这老严接触的?或者是这老严的徒弟之类的…” 李山仔细思索了一番,随后断然的摇了摇头:“这个还真没有,这老严性子怪厉孤僻,平日里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没人愿意来这里,更别说做他的徒弟之类了…” 古秋陷入沉思之中,他来到了吕府之中,顺着一些线索搜寻,终于算是柳暗花明拨云见日了,但就在这关键时刻居然再一次的前功尽弃,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尽数付之东流。 走出屋去,望着夜空,有那么丝泄气,深吸口气,不过很快便斗志昂扬。 他知道自己此刻心已经有些乱了,需要平复下心境才可。 “我说话算话,今夜暂饶你们一命,不过还不算完,我还会再找你们的…”说着也不顾他们二人,径直的朝外走着。 “当然了,你们二人也可以调动一切手段来杀我,不过如果这么做了,就得承担我的怒火…” 话音落下,古秋的身影已经消失于夜色之中。 李山和这位县令大人望着古秋的背影,后又相视一眼,面色凝重,谁都不知道谁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五章:瞳孔前的寒光 大摇大摆的出了吕府府门,走在这街道之上,此刻夜色还不深,再加上吕府出了这等惊动全城的事儿,所以门前来往之人确实热闹。 古秋无暇顾及这来往之人和夜色凉风,尽可能的将心思沉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同过回目一般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思索着。 想要尽可能的理顺,但却发现这其中有这天大的矛盾,怎样都理不顺,好像是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亦或者是,有人专门想要将他的思绪引向别处,试图霍乱混淆他的心念。 想了一路,脑袋都快炸了,马上就要想明白点什么了,但就是缺少了什么极为关键的东西,就是死活闹不清楚。 一抬头,便到了那间客栈门前,伸出手揉了揉脑袋,拍了拍面颊,理不清,索性便不做他想,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深吸口气,推开厚厚的门帘,跨门而入。 屋里屋外确实不同,先前来时倒没注意,这客栈的大厅处的中央放着一个大火炉,炙红的炭烧灼着,又有一个大烟筒将烟排之客栈之外。 比外面确实是暖和多了,此刻火炉前围这一圈人,很显然是这间客栈里的熟客,烤着火,相互之间大肆谈论着。 古秋觉着有趣,同样在那火炉旁寻了个位置,有要了壶温酒,开始自酌自饮起来。 自然谈论最多之事还是那位吕老爷被害一事。 “你们没看见,我可是看见了,那吕老爷可是被一支钢箭直接射穿了脑袋…”一人的语气中透着些惊骇道。 “哎,吕老爷可真是够惨的,做了一辈子善事,结果到头来竟然落得个这般下场。”其他众人也都是纷纷感叹道。 “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也没听说咱们这一代有土匪啊…别咱们魏阳郡水匪被剿灭完了,土匪又冒出头来了…” “这可说不准,不少土匪都是流窜作案的,又或者是那些水匪弃船上马,改走陆路了呢…”几人议论纷纷。 不过有一人想的要比另外几人远一些,开口道:“或许不是土匪,毕竟也看到了,吕老爷乃是在富水县外三十里被人杀害,杀完之后凶手竟然直接抛尸野外,若要是土匪定然为了银子,既然为了银子他们就没必要杀了吕老爷,就算是失手杀了,也应该以吕老爷的尸体作为要挟,朝吕府要银子才对…” 一旁听得之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老李,今日怎么开窍了?所言极是啊…”皆是开口打趣道。 古秋听后也是点了点头,听到他们之间的打趣也跟着笑了笑。 那被叫做老李之人笑了笑接着开口道:“此时我猜测大概为仇杀,吕老爷乃是十几年前突然来到咱们涉淇的,至于他从前有过什么经历,咱们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吕老爷的仇家前来寻仇了,设计将其引出府外,直接射杀…” “不过咱们这也不过全部都是猜测罢了,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是等官府派官差去查案吧…” “也是,也是希望能还给吕老爷个公道吧…”一旁人皆是迎合道。 “诶,这位小兄弟倒是看着面生?”那老李望向了一旁不远的古秋开口道。 其他几人也将目光汇聚道古秋身上。 古秋倒是有些没想到,点了点头:“在下刚从富水县而来…” “富水县来的?”众人一听皆是一愣。 “小兄弟可曾了解今夜那吕老爷之事?” 古秋点点头:“来时见那吕府热闹便过去凑了凑,算是知晓…” “小兄弟,你年轻脑袋灵光,你觉得那吕老爷因死是何?”众人饶有兴致的问询道。 古秋觉得果然世事无常,充满了奇遇,此事还真是问对人了,毕竟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位吕老爷死在自己身旁的。 思索一番道:“你们口中的这位吕老爷明面上是个大善人,暗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欺世大盗,不知多少人因他而死,也不知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今日他的面目被人拆穿了,终于被人射杀与密林之外…” “不过这位吕老爷也是个可怜人,给人家当了十几年的影子,替死鬼,令人唏嘘啊…” 听完古秋的言语,周围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几人义愤填膺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再敢胡言乱语,你信不信就让你今日走不出这间客栈…” 群情激奋,冲着古秋怒目而视。 古秋敢断定,若自己再敢说一句那位吕老爷的不是,这几人一定就撸起袖子冲自己揍过来了。 耸了耸肩,向着周围咧出抹笑意来:“玩笑之言,大家姑妄听之就好,不必当真的,小子自知说错话了,自罚一杯…”说着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心里也颇为无奈,这世道就是如此,实话实说,反而没人相信… 见到古秋的态度还算诚恳,这几人才算是平息了怒火,从新坐下,不在搭理古秋。 相互之间接着道:“明日去吊唁,你们去吗?” “去,当然得去,几年前,我家揭不开锅的时候,正好是这吕老爷借了我二两银子,这恩情我可得记一辈子。” “我也是,我家门前的桥也是吕老爷出银子搭的,这事儿我也记着呢…” 皆说起受到那位吕老爷的恩惠,一时间竟不绝于耳。 众人皆是相约好了,打算明日一同前去。 随后天色已晚,便就离去了。 见到好戏散场了,壶里的酒也见底儿了,便让店小二领这自己寻楼上的客房。 令古秋感到诧异的是,这店小二对他的态度也是变了不少,思索片刻后明白了。 店小二离开之时:“客官,您嘴上还是留个把门的好,若在敢胡言乱语,还是从我们客栈里搬出去吧…”说罢便下去了。 听着店小二的言语,古秋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后,脸色的苦笑更甚。 随后关上门,打量着这间客房,装饰倒极为简单,一张床铺着几床被子,中央有张桌子上立着个烛台,角落里立着张梳妆台一旁有个脸盆,仅此而已,甚至都有些简陋。 古秋倒是不挑,将斜系在胸肩上的包裹解下来放到桌子上,洗了把脸后将烛火吹灭,上了床。 利落的将外面宽厚的外衣一脱,在将短匕放在枕边,拉了两床被子裹好,昨夜一夜未眠,再加上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已经疲倦不堪,不一会便陷入熟睡之中。 夜越来越深了,整个涉淇县都慢慢的陷入了平静中,夜寒霜降,整个空中弥漫着一层泽泽雾气,将高悬的繁星皓月都变得模糊朦胧了几分。 街道上两位更夫一人手中拿着锣,另一人手里拿着梆,一敲一打着,“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四声悠远的声音在这小城里响彻,声音夹杂着寒风有些幽远寂寥。 四声便是四更天,天色正是最漆黑之时,毕竟冬日里七更才算天亮,此刻当然也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在这间客栈里,似乎有些动静,极为细密,不仔细听就听不见。 躺在床上的古秋此刻陷入了睡梦中,或许是太累了,睡得有些沉,就像是溺在江河里一样,那种感觉很奇妙,那滚滚的河水不断的拽着你,让你不断的下沉着。 你拼命的挣扎,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就这样不断深陷着。 并不是梦,而是一种真实真切的感觉,那种窒息感似乎已经掐住了脖子,要将他勒死一般。 陡然惊醒。 而在惊醒的那一瞬间,瞳孔极端收缩,只见到就在自己的眼前有一柄泛着洌洌寒气的短匕,距离自己不过二尺之远,同样的还有一人的目光。 那人此刻身穿夜行衣,浑身上下也仅有这双目露在外面,原本冰冷之中带着疯狂的嗜血,但在意识到古秋醒来的那一瞬间,变成了错愕,又过了一瞬间,错愕变成了狠绝。 将手中的短匕狠狠的刺下,直冲着古秋的面颊。 在这一刻,如梦方醒的古秋还在愣神着,毕竟眼前这一切太过于惊世骇俗,望着那夺命寒光落下的那一刻,骨寒毛裂,身躯开始疯狂的扭动着。 终于那柄短刀直接扎在了枕头之上,古秋能够感受道那抹彻骨的凉意,几乎是贴着自己的面皮切过去的。 古秋的身躯如猛虎般而起,将一旁的自己的短刀握在手里,随后抽刀而出。 而此人深谙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杀手之道,知道自己今夜已经不可能在将古秋击杀的时候,直接纵身飞跃,从那窗户处直直的跳了下去。 古秋反应过来后也直接跳了下去,拼命的狂奔着,但终究比此人慢了一步。 夜色之间,二人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对决,屋顶之上二人的身形健步如飞,比平常人在平地上都不知要快上多少。 那人很显然对于涉淇城内的地形万般熟悉,而加上其速度也极快,古秋一时跟不上。 古秋今日白天虽然在城内晃了一圈,将各处的情形记了个大半,但是跟此人相比还差的远,纵使古秋的速度上稍稍占据着些极微弱的优势依旧没办法抓住此人。 在近乎一个时辰中,二人的身影几乎踏便了整个涉淇县,最后时刻古秋只能放任此人离开了。 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第三十六章:生前寂寥死后热闹 此刻夜依旧深,距离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古秋转头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微弱的光芒将古秋的影子拉得老长,此刻平静下来后,脊背不禁有丝丝凉意,甚至有些后怕,若在晚清醒半刻,那柄短刀或许就将自己的脑袋洞穿了。 “还是大意了…”暗自恼怒道。 或许自己踏入涉淇县的这一刻,便被人给暗中盯上了,自己的一切行动或许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而且至始至终自己都小瞧了那位吕大人,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几番交手下来,几乎没讨道任何便宜,甚至还差点性命有虞。 不断的想着,琢磨着,暗暗告诫着自己,过了一会便到了客栈门前,此刻客栈打烊大门紧闭,倒也难不倒古秋,纵身一跃,便至自己的房间之中。 向着四周打量了一番,望着窗户被捅开的洞,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先放了迷烟,再入的房间,这样倒是能说通,先前在睡梦里的那种感觉了。 虽说天色尚早,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困意全无,身上的疲倦也尽数消散,索性便不睡了,将外衣穿好,烛台燃起,后把自己的包裹解开,将里面的两本书拿出来。 开始秉烛夜读起来。 书倒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书,一为《齐州志》,二为《儒师校注》,前者乃是讲述整个齐州百国历史的演变,至于第二本倒有些不得了,乃是宋乐白为圣人府儒师时的亲笔注解。 不光如此,宋长平也潜心翻读过,同样将自己的理解加到其中。 若这本《儒师校注》流传至外面,恐不知会有多少所谓的圣人门徒抢破脑袋都要买上一本。 古秋翻看着,他虽然对那圣人府的经典不敢兴趣,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还是能够看得懂的,这本儒师校注果然可堪一看,入沐春风,同时对自己的平儿哥更是佩服了三分。 居然能在他爹校注过的基础上,还能提出自己的认知和见解,而且同样通理,发人醒聩。 虎父无犬子,此话倒是不错。 时间流逝而过,转眼天以彻亮。 伴随着朝霞还有嘹喨的鸡鸣声,整个涉淇县开始苏醒过来,恢复生机与活力,一抹喧闹声渐渐传出,标志着整个涉淇县从新热闹起来。 在整个城中最大的一家府邸前,此刻一抹俏白盛雪,格外惹人注目,硕大的府门前,两块硕大的白色招魂幡直插数丈之高,迎风飞舞,两排贴着硕大奠字的白色灯笼也不断的烧灼着,数个吕府下人身穿一身白色孝衣,跪匐在门前,悲痛晕厥,无数纸铜钱散落一地。 这才是府外,里面则更加繁闹,毕竟人活大于虫,人死大于天… 最中央的厅堂已经成了灵堂,那位吕老爷的尸身已经穿好了丝绸寿衣,口中含饭,手中握玉,静悄悄的躺在棺柩之中,不过并未合棺,一般是停柩三日,三日之后才可合棺入殓。 有一个木桌放于灵柩之前,木桌上有一个硕大的香炉,里面的点着三根长生香,一旁还有一支白烛不断的烧灼着。 还有一个硕大的铜盆放于木桌之下,不断有纸钱在其中燃烧着,将整个铜盆烧的漆黑,里面的灰烬都已经快要堆满。 炉里的香火不断,一旁的白烛不灭,还有盆中的纸钱不灰,一连三日,昼夜不分,乃是讲究。 吕府其他所有人皆身穿孝服,跪匐与灵柩两旁,隐隐有啜喏哀声传出。 院外无数的纸楼纸床纸柜纸人等等足有数十个,极为壮观的摆放着,这些东西都是尽可能的跟实物等高,做工倒也算精美,一夜之间能做出如此之多,倒也是难得了。 时间差不多了。 “礼启,鸣炮…”一位老人高声呼喊着,此人是在这涉淇县内极有威望之人,一般谁家有红白之事,需听他的安排。 随着三声震天炮响,治丧开始,身穿孝服的奏乐之人此刻牟足了劲头拼命吹起来,瞬间哀乐遍地,闻者皆悲。 顺着哀乐,李山率先悲痛欲绝,嚎啕大哭着,跪匐在那灵柩之前,即欲心死,在一旁下人的搀扶下,才算是稳稳站住脚跟,良久之后,才算稳定住情绪来,不过那虎目之中依旧泛着泪光。 而后其他下人开始纷纷跪匐倒地,声泪俱下,哀感天地。 “吉凶祸福事无常,人死人活天注定,诸位节哀顺便,该迎宾客了…”那位长者示意哀乐停,冲着吕府的众多人们道。 后吕府众人将脸上的泪珠抹干,收拾心情,从新跪匐于灵柩两旁的蒲团之上,后府门放客,外面前来吊唁之人一一进来。 至于吊唁之人手中皆拿着三根香,半把纸钱,面带愁容哭腔,来到灵堂前,若是平辈不用磕头,但这吕老爷在涉淇城人缘口碑极好,德高望重,故与其年龄相仿之人都谦矮其一辈,和那些年纪小一些的一样,都在柩前行跪拜叩首大礼。 将香与纸钱递与主家之人,再由主家之人燃香入炉,纸烧入盆,跪拜完毕后,在饶棺瞻仰遗容,此才算完。 一上午的时间悄然而逝,那灵堂前的香炉已经快要插满,可见这吕府的热闹。 古秋当然也没闲着,此刻的他就在吕府之中的一间屋子内,透过窗户可将灵堂内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已经来此一上午了。 虽然也好奇这入殓仪式,但他可没有去祭拜此人的兴致,不去将其棺材掀了都算好的了。 一上午倒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光看热闹了。 上午边上,停止吊唁,打算吃饭,这丧饭也有讲究,无论主家之人,还是主家请的操忙之人,皆在一同吃饭,只有入殓下葬当天才有宴席,至于平常这几天都是一碗烩菜,无论早中晚,皆是如此。 古秋好奇,也出了屋门,涌到那聚众处,拿了个碗,盛了一碗,又顺了俩馒头,跟旁人一起寻了张桌子开始吃起来。 这烩菜卖相不好,十几种食物混在一起,像是糟食,古秋倒没吃过,一脸嫌弃,见旁人吃的痛快,忍着吃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滋味儿倒不错。 随后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一碗菜俩馒头瞬间消失不见,意犹未尽,端着碗又盛了一碗,又抄起俩馒头,目光扫视之下,倒看见了一人,踏步走去。 “李大管家的饭居然也是这大锅烩菜?”一张桌子上,那李山独坐着。 一只手已经断了,只用一只手吃着。 见到古秋时,这李山面色一惊,目光中浮现出抹恐惧,昨日的印象对他来说倒是有些深刻。 “你,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惊异的问道,如同见了鬼似的。 “你们吕大人的丧事,可是惊动了整个涉淇城,这般热闹,怎么能少的了我呢?”古秋笑了笑。 “怎么不欢迎?还是说,这两碗烩菜都不愿意让我吃?” 这李山连忙道:“岂敢岂敢,是您宰了我们大人,还能来跟我们大人送行,我们大人这才算的上是圆满…” 古秋道是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种讲究,笑意更浓。 “李山,倒是没看出来啊,你演技不错啊…”忍不住的打趣道。 李山脸色微变:“您是何意?” “你大人死了,你应该算的上是最高兴的人吧…但刚才从你那哭声来看,但凡闻者皆心悲啊,而且这说哭就哭,说流泪就流泪这等技法我是学不来了…” 这李山脸色浮出抹尬笑:“您玩笑了,我们家大人可待我们不薄…这自然是应该的…” 古秋面露出抹不屑:“人心难知,你自知就好…” 这李山只是应承的笑着,没有在搭话。 “你这胳膊怎么样?是不是想把我大卸八块?”古秋低头望着李山这支差不多已经废掉个胳膊。 李山此刻早就没了昨天晚上的硬气,而是苦笑道:“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您能暂留我一条命,便已是感激不尽…” 听到此言古秋只感一阵无趣,本倒以为着李山能给他点乐子呢,却不曾想也是个如此温顺之人:“这句话,你倒是没说错,暂留而已,指不定何时我就收走了…” 李山顺着古秋道:“您收走便是我李山命该绝…您为宗师之境,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古秋无言,不在搭理着李山,只是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烩菜,片刻之后,一碗烩菜两个馒头,再次下肚。 这一次算是饭饱,一抹嘴便就离去。 中午短暂,古秋从新回到那间屋子之中,到不害生,在这屋内眯了会,刚入下午便被哀乐声吵醒。 下午这吕府又开始热闹起来,前来吊唁之人竟然较之上午也没什么减少,依旧是相同的过场,不绝如缕。 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下午,依旧一无所获。 傍晚时分,这吕府门前又开始热闹起来,这李山将涉淇县内最好的戏班请了过来,在吕府门前搭台唱戏。 正所谓生前寂寥,死后热闹,伴随着哀怨婉转的戏腔,吕府门前围了不知道多少人,几乎将整个大路都水泄不通。 第三十七章:上房顶看大戏 此刻的吕府门前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古秋想从府门前出去都有些困难,索性直接上了房顶之上。 上去才发现,不光自己在上面,周围的房顶几乎都堆满了人,有大人有小孩,相比之下,还是小孩居多些。 不过这些小孩哪里能听得懂戏,凑的不过就是热闹罢了,一会便没了兴致,开始跑下去四处追逐打闹着,或者是围在那做糖葫芦,糖泥人的小摊上,满是眼气。 至于上面下面的大人们,此刻皆都目光紧紧汇聚在这中央的戏台子上,一刻都不肯移开,听着韵脚腔调望着台上角儿的步伐架势,每到情节升华处,总会爆出热烈的叫好儿声来。 古秋在房顶上努力听了莫约半个时辰,不由觉得纳闷,戏这个东西他怎么听怎么觉得阴阳怪气的,哪里能听出个好儿来?至于这么大晚上迎着寒风,受这份罪吗? 嘴里念叨着,有些无感。 与其在这房顶上吹着冷风,百无聊赖,还不如回客栈里吃酒暖身子。 索性便一步跳了下去,吹着小曲儿朝着客栈里走去。 至于那位吕大人此刻的他倒也不着急,他敢断定,那人没有离开,甚至就在这涉淇县里,只要在涉淇县这就好办,总会露出马脚的… 他想将其揪出来,同样的,那位吕大人也想将他给宰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二人此刻颇有点高手过招的意味,惺惺相惜,不在乎命,只在乎能不能过瘾… 回到客栈里,今日客栈里面倒冷清不少,不过还算讲究,中央的火炉子并未因无人没有烧起来,反而依旧红彤彤的,散发这炙热。 古秋一进客栈屋门,浑身上下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问道,:“人呢?今儿咋这么冷清?” 那店小二一见到是古秋,眼皮都懒得抬一眼,嘴里没好气的答道:“自然都拥着去吕老爷门前看大戏去了…喏,没见吗?我们家掌柜的都过去了…” 店小二也不知是没让他看成戏,心里不忿,还是对昨夜之事仍有怨气,一脸的不高兴,跟古秋欠他银子了似的… 古秋听后露出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于小二的态度,也没有多做理会,径直坐到昨天晚上的位置:“给我上壶酒就好…饭菜就算了…”晚上时分又蹭了吕府上的两碗烩菜,倒也不饿。 “也只有酒了,掌勺师父都过去听戏了…”店小二说着将一壶酒提溜到古秋面前。 古秋接过酒壶,自己放到火炉旁温着,又搓了搓手放过去烤着,红色的光芒照在手掌心上,透着暖意。 酒温的差不多了,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只觉的浑身舒爽。 就这样在下面烤了半个时辰,天色算是深了,就在此刻,那吕府门前的戏似乎是结束了,不过天色还未到就寝休息的时候,不少酒客再一次结伴来到这间客栈中。 瞬间整个客栈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这几人倒也熟悉,正是昨夜那几位。 “今儿这戏听着过瘾啊,尤其是最后小莲花的那几个大翻身,立的是挺直板儿正,可真他娘的漂亮啊…” “我看你这家伙是瞅人家小莲花身段好,可不是看她里的挺直板儿正…”一人直接拆穿道。 其他几人也皆是一阵大笑。 “小莲花内出还不算什么,最好看的还得是老班主的那出儿西征记,韵调浑厚,嗓音高昂,那才是瘾的狠啊…” 嘴里皆是回味着刚才的大戏,赞美声不绝于耳,说着朝哪小二要了酒,坐在着炉火旁,相互之间的谈论的兴致越来越浓。 也不等温,直接一口酒下肚,后长出了口爽气,嘴里嘟囔道:“真他娘舒坦啊…”随后坐下,伸手烤着火,相互之间嘴里不断的说道着。 “今儿前去吕老爷府上吊唁的人是真多啊,莫约半个涉淇城的人都过去了吧。” “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今晨县令大人不都早早的过去了吗?不过也是,吕老爷该当如此啊,生前做了那么多善事儿,死后也确实该热闹热闹了…” “是啊是啊…”周围人皆在迎合着。 “咱们涉淇县,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现这么位大善人啊。”有人感叹道。 “你们觉得李山怎么样?”突然有人话锋一变,开口问道。 “李山?”几人一愣:“这李山虽然只为吕府的大管家,之前听说过此人乃是吕老爷的结义兄弟,救过吕老爷的命,二人情同手足,这样想来还真有可能!” “而且今日,我可看见了,李山在吕老爷的吊唁礼上,哭的那叫一个惨,悲天悯人,我听了心里都感觉有点发毛…” “这还不算什么,我问了在吕府上干活的一亲戚,他说李山听闻昨夜吕老爷的噩耗之中,先前并无什么,后夜晚时分,悲痛欲绝,直接摔到再地,一条胳膊都摔断了…” “竟有此事?”几人一听皆是一震。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吕老爷大义,这李山也同样如此啊…”皆是感慨着。 古秋就在一旁听着,听到几人所说起的关于李山之事,觉得甚是好笑,不过在好笑还是忍住了,生怕在出现昨日的情形。 自罚,那面子上可着实不太好看。 而这几人自然也发现了古秋,不过想起昨夜之事,都很有默契的不搭理古秋,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似乎又是昨夜的那位富有大智慧之人,脑海里思索道:“那么这样一来,这李山倒是成了此事最大的受益者了,或许以后摇身一变,就要变成李老爷…” “可不就是呗,这不明摆着的吗?从李管家到李老爷这可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一旁人迎合道。 “如此推断的话,那,那你们说,吕老爷的死,跟着李山,会不会有点关系?”此人的脑海里浮出一抹疑惑,下意识的问道。 “老刘啊,你糊涂了?可别瞎说,咱们刚才还说他跟吕老爷是过命的交情,还义薄云天的,怎么可能是他呢?”一旁人皆是连忙道。 毕竟这可是无端给人头上扣屎盆子,会遭人不齿的。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哈哈哈,喝酒喝酒…”这老刘连忙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旁的古秋听到后,不由觉得可乐,可无意间在心底里琢磨了两遍后,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陡然间,脸色一沉,越想越觉蹊跷。 脑海里又浮现了昨天夜晚之中那双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眼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想起那李山的面容,一个冷峻嗜血,另一个粗狂谄媚,很难将二者联系到一起,但就是感觉有些熟悉,这俩眼神儿都觉得熟悉。 仰头将壶酒就一饮而尽,甩了甩脑袋,尽可能将自己的心沉下来。 先前他自己处在天大的自相矛盾之中,所以才会失了方向,陷入被动之中,一个最关键的点便是过早排除了那李山的所有嫌疑。 当昨夜自己潜入吕府听到那李山跟那位县令之间的对话之后,并不敢将二人的嫌疑完全排除,所以他才打算现身,直接试探二人。 若这二人不是那位吕大人,再接着顺其二人盘问其他线索,将那李山的右臂彻底废掉之后,就已经确定了,那李山不可能是那人。 后面这李山又说出了老严,将自己的一切嫌疑摘干净,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位老严,但三人来到后院之后,却陡然发现那老严已经死了。 而他正是发现这老严死的那一瞬间,才知道自己一切的线索全部都断了,陷入了一个死角之中。 毕竟死无对证… “昨天就一直感觉有人在有意无意的引导着我的思绪…”心中有些明悟的呢喃着。 “李山?吕大人?是你吗?”此刻的古秋疑惑道:“若真的是你,你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想到此处,不由心中泛起涔涔冷汗来。 无暇再听周围人的闲聊,便就蹬蹬回了房,点燃烛台,坐在椅子上,倒了碗茶水,手指蘸水在桌子上画着几人的名字。 望着桌子上的水渍,终于明悟了,心中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 目光中泛起一抹阴沉,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直接上床睡觉… 就这般,两日的时间过去了,这两日内,古秋依旧整日混迹在吕府之中,观望打量着那些不时前来的吊唁之人,不时还会找那李山说说话聊聊天,甚至都闲扯出些感情来了。 这两日又是吃了两天的烩菜,果然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有些腻得慌,那吕府门前也唱了两天的大戏,一天跟一天都不一样,不过那次门前围观的人都出奇的多,还是那般热闹的紧。 第三十八章:人生如戏需拼演技 正所谓停柩三日,招魂引魂入轮回,今日迎三已过,算是彻底送走吕老爷的黄道吉日。 古秋今晨也早早起来,簇到吕府之中,此刻吕府内极为拥挤,热闹不堪,路都有些走不动,吕府众人穿孝衣,而至于外面这些人则没那么多讲究,腿上额头上绑上一块孝布就好。 此刻有人正在为吕老爷入大殓,最后在仔细的擦拭一遍身子,检查一遍寿衣,算是清清白白的走。 一切弄完之后,那管事老者站在灵堂门前高喊道:“归大屋,合棺~”几人抬起棺盖准备扣上。 在抬着棺盖而起的一瞬间,所有身穿孝衣孝服之人皆跪匐在地面之上,围着棺材嚎啕大哭着,而一帮前来的宾客皆上前去搀扶着吕府众人。 将这些人完全搀扶而起之后,所有的亲属和宾朋尽数避开,切记亲属和宾朋的面容不得映入棺材之中。 只有抬棺盖之人可以,终于将棺材合住后,拿出七根长钉,此钉叫镇棺钉,也叫子孙钉,左右两遍各钉三根,最有一跟在棺材脚,不过这一根也有讲究,只可钉入一半,其寓意做事不做绝,为子孙后代留退路之意… 只不过这位吕老爷并无子嗣后代,这般苦心倒是有些浪费了。 “抬棺~” 那位管事老者在一次高喊着,随后几十个年轻力壮的抬棺之人进来,拿着杠梁相互之间将棺材结实的架住。 “起~” 然后十几人将棺材抬起来,打算出灵堂。 而此刻所有的吕府众人再一次跪匐倒地齐哭,再一次搀扶而起后,拿着兵刃模样丧具的人走在最前面,后面在跟着棺材,棺材之后便是吕府众人,最前面的自然是李山,他左手中打着白幡,嚎啕大哭着,其他吕府之人跟上。 吕府众人之后便是其他的宾客,他们手中抬着那些糊好的纸楼、纸床、纸桌、纸马、金银山等等,足有数十种,几十个。 至于连丧具都不没有的,跟在后面便好,不能抬头,只能低头看着前人的脚后跟,做哭腔,以表哀思。 整个下葬队伍在伴随着无数的啼哭声中,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足有数百人,这只是下葬的队伍,至于后面还有更多的像古秋这样的看客,整个涉淇城内许多人都来了,毕竟冬天也没什么事儿,有热闹凑凑还是好的。 这一个过程中责任最为重大的自然便是抬棺之人,还有这样一个讲究,抬棺下葬之时棺材一定不能落地,一旦落地,那么便意味着,死者相中了此地,便必须就地挖坑掩埋… 所以抬棺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将肩上抬得棺材出了什么事儿,所幸的是,抬棺之人很多,分到每人肩上也不算重。 古秋望着这般浩大的场面,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位吕老爷恐怕到死都想不到,他死的居然如此兴师动众吧… 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向着早就选好的入殓之地而去,出城后倒也不算太远有一处百米之高的山丘,魏阳郡全郡皆是平原,这样的山丘已经算是不错了。 此山丘便是风水宝地,是这涉淇县内不少人永远的栖身之所。 坟坑已经挖好,有人早就在附近等候,当其能够看见送葬队伍的时候,就将许多薪柴放入坑中,点火燃烧着,这叫暖墓,暖墓完毕后丧葬队伍也已经来到山丘之上,棺柩已经停在坑旁。 所有的抬棺之人再搭把手,将连接着滑轮的绳索套在棺材的四周,确保固定。 那管事的老者高声呼喊道:“起棺~” 然后其他所有人以这坟坑为中心,围成一个圆,注视之下,所有抬棺之人一齐拉动绳索,将棺材吊起来。 “下葬~” 随后再一起拉着手中的绳索将棺材吊入坟坑。 而就在此时,送葬队伍的所有人全部都跪匐在地,泣不成声,伴随着哭声,抬棺之人将棺材四周的绳索取下。 “合土~” 随着哭音,抬棺之人便拿起一旁的锹,一锹一锹的将坟坑掩埋,这个过程,所有人都需跪匐哭泣着。 “竖碑~” 众人再将连夜刻好的石碑抬起来,一起合力钉在坟头处,石碑上刻着“涉淇大善人吕老爷之墓”几字,因其无妻,无后,所以下面并无具体的立碑人,而是涉淇县衙四个大字。 古秋立在不远处,望石碑上的文字,心中有些感叹。 “祭奠~” 所有人将那些纸糊的兵刃、楼房、桌椅、金银山等等丧具全部堆码在坟头之上,随后点火,冬天干燥再加上纸本就易燃,如此多的丧具堆积一时间竟呈大火之势,顺风猎猎呼嚎着,夹杂着那哀痛心绝的哭声。 待火灭了,下葬之事就算是结束了。 回去倒没有太多的讲究了,有序无序都可。 此刻那李山身旁倒是围了不少人,皆是城中百姓,纷纷劝其节哀顺变的,其意也都知道,这李山马上就要变成李老爷了,而那吕府恐怕也要变成李府了。 李山同样不断的大笑着迎合着,哪里还有刚才的惨切哭腔。 后回到了涉淇城中,此刻便是重头戏了,吃宴席,红白喜事总会有这么一桌丰盛。 而这吕老爷的丧事惹了大半城人的瞩目,光那送葬队伍都有几百人,再加上这几百人的家人这就更多了。 李山倒也豪气,直接将整个涉淇县内的各大客栈的厨子还有桌椅板凳尽数借来了,足足摆了三百桌,城中央处的好大一片都尽数是这宴席之地。 古秋吃了三天烩菜早就等着这一顿了,回到涉淇县后便占了个上佳的位置,等待上菜。 还是那位管事的老者,高亢的道了一声:“开席~” 随后三百桌一同开席,整个场面极为壮观,还讲究十碟八大碗,上两轮。 第一轮是十碟,共十个菜,这十个菜是喝酒菜,俗称硬菜,鱼、鸡、肘子绝对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酒管够。 古秋第一次吃席,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直接就是敞开了吃,而且味道还不错,一桌坐八人,一小半都进了古秋的肚子。 第一**概持续一个时辰,期间觥筹交错,不断的敬酒劝酒喝酒,而决定开第二轮的则是主家所宴请的最有威望的八人,他们八人共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觉得大家喝的进行了,一招手,令传菜之人在上去,把所有桌子上的喝酒菜全部撤下去。 后便开始第二轮,这轮便是八大碗,也叫吃饭菜。 汆肉丸子,红烧肉,炖排骨这三样菜是八大碗里的硬菜,而且还会上馒头,当然也是管够的。 古秋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昔日在那大秦朝的天下第一楼里吃的都没有今日痛快,第二轮也莫约一个时辰,最后终于是酒足饭饱,觉得撑得慌了才算是结束。 终于所有人都觉得酒足饭饱后,而那位管事之人也已经被他人灌得七荤八素了,“散席”二字自然是说不出来了。 宾客们自觉离去,不过还都是会来到那李山面前冲其道,然后在离开。 毕竟在他们看来从今往后,吕府换主子了… 天色慢慢的黑了,这些吃席的人终于算是走完,但宾朋吃完不算完,吕府上下之人,还有那些请来吹奏哀乐的,掌勺厨子以及传菜之人这些可是操忙了半天,可都还没有吃呢。 所有菜从新在上第二遍,等到他们吃完了,天色已经彻黑了,然后在开始收拾,将这几百张桌子还有那满地的杯盘狼藉以及这所有的奠礼用品收拾的干净,这也是个繁杂的工程,这些都需要那李山出面主持。 古秋待其身旁无人了,便就迎了上去:“我得先给你说声恭喜了啊,李老爷…” 李山见到是古秋,脸色浮出抹笑意来:“您玩笑了,我们吕大人死了,那也轮不到我来,上面自然会从新派人前来接管整个魏阳郡的事物…” 这几日,他们二人倒是接触不少,相互之间的关系也熟悉了些。 只不过,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二人究竟谁演的过谁,还真不好说… “哈哈哈,说不定你们的吕大人没死呢?”突然古秋脸色笑意正浓,凝望着自己身前的李山道。 李山一愣:“您可别吓唬我了,我们家大人这都合棺下葬了,还能活过来不成?” “我说的是吕大人不是吕老爷。”古秋纠正道。 “这是何意?”李山一副错愕的模样,不断的反问道。 “你说呢?吕大人…”古秋望着李山,一脸的笑意吟吟。 “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李山强忍住脸色,反问道。 而就在其话音未落之时突然动了,一道利刃寒芒爆闪而出,刺穿这寒冬凉风,直冲古秋而来。 这一击简直是必杀一击,而且握刀只手正是那已经废掉的右臂。 古秋也忽然被此人吓了一大跳,不过既然已经打算摊牌,自然有所防备,只是有些没想到,此人如此狠辣果决罢了。 竟趁说话时不备,迷惑他后,果断出刀。 在这一瞬间,古秋也抽刀而出,同时身躯不断的躲闪扭曲着,手里的刀尽可能迎着那寒光而去。 但看上去依旧凶险万分。 第三十九章:你死,我活 李山手中的寒光肆虐着,速度已经彻底超越了极限,会让人忍不住惊叹,为何会如此之快? 这便是宗师之力,宗师代表着其实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与九品巅峰相比或许力量和速度上不会有太多的变化,但实际上却有着天差地别。 通俗来说便是,九品巅峰空有力,而宗师是力意兼备,他可以随意的将身上的千斤力完全调用起来,随心所欲,不光有其形更有其神。 而这一击便是李山的突然暴起的必杀一击。 在这一刻,那李山似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那原本目光里的谄媚唯诺变成了冷峻嗜血,望着这道目光,古秋彻底确定了,这李山就是大前夜潜入客栈刺杀自己的那人… 那么这样的话,全部都解释的通了。 古秋口中怒喝一声,浑身上下一同发力,但依旧无法躲避,咬了咬牙,索性便就撒手,手中的寒光短匕在这一刻暴掠飞出,直迎着那李山手中的短匕而去。 下一刻,两道寒芒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碰撞在一起,一阵清冽的脆声在周围响彻。 一切发生的太快,纵使是李山也来不及反应,古秋的飞刀虽然无法直接将李山击退,但却足以让他手中刺下的短刀偏离方向。 而就在方向偏离的一瞬间,古秋动了,转身,拳紧握暴虐轰出。 李山也没有想到古秋还有这一手,竟在瞬间化解了他全部的攻势,望着那记重拳,心头狂跳,仓惶之下也挥起左拳轰出。 二人拳头重重碰撞在一起,那李山只感一阵巨力要将他的臂膀撕裂一般,忍不住的后退数步。 二人身形算是分开,古秋甩了甩胳膊,随未后退,但是这一拳也令他有些难受。 “铛~”一声脆响,古秋的短刀砸落在地面之上,并不太远,不过数丈罢了。 但古秋可不敢动,他敢断定,自己一旦背后留有空档,这李山绝对会像一头猛虎般直冲他扑杀而来。 二人就这么相望着谁都没有动,忽然间,二人笑了,笑的很是灿烂。 “我有刀,你没有…”那李山的脸上狞笑着。 古秋耸了耸肩,指向数丈之外:“我也有,不就在哪儿吗?” “哈哈,那你去拿呀…”这李山脸上狞笑意更甚,挑逗道。 “这着什么急?我杀你的时候,自然就过去拿了…”古秋风轻云淡道。 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打趣道:“我说,周围人可不少,咱们不妨去后院怎么样?你这般架势,吓到你们吕府众人了怎么办?你这刚成为李老爷,也不怕露馅了?” “这还不简单吗?谁看见了,宰了就是了,要是都看见了,那便都宰了…”这李山同样淡淡道,不过看的出来,他可没有一丁点说笑的意思。 “其实我倒是好奇,我自认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看出我来的?”这李山的脸上浮出抹惑色。 “天衣无缝?哈哈…”古秋的脸色露出丝讥笑来。 李山望此并未动怒,反而很平静的望着古秋。 古秋脸色恢复平常,思索一番道:“其实你演的确实堪称完美,从眼神道动作再到神情语态全部都是如此。” “这一点上我却是真的佩服你,这几天居然真的冲着自己的替死鬼行了不知多少个跪拜大礼,而且还声泪俱下,痛哭哀嚎的,真看不出来啊,堂堂吕大人倒是个大孝子啊…”古秋脸色好不容易隐下去的讥笑再一次浮现,比刚才还灿烂些。 李山脸色微变,这几日自然让他心里膈应,但他可不会表露出来,依旧冷峻的望着古秋道:“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上当的…” 古秋见状不由感到一阵无趣,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收住,淡淡道:“其实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了在你跟那位县令在房中的对话…” 这李山听后面色顿时露出一抹疑惑:“不可能!那一幕正是让你彻底排除了对我的嫌疑…” “你这般说也确实不错,一开始你自然知道,你的明面上的身份是那位吕老爷的管家,肯定是我最会怀疑的人,你索性退而求其次,以退为进,干脆直接承认你自己是无道阁的人,反而可以将你是那位真正的吕大人之事彻底从你身上摘干净,这一招确实漂亮。”古秋笑道。 “甚至,你为了让我更加相信你不是那位真正的吕大人,直接跟我交手,让我废掉了的一支胳膊,来换取我的信任…” “说实话,这一点我更佩服你,这几日我一直在时刻观察着你,你这条被我废掉的右臂,的确从来都没有漏出过半点破绽,包括你刚才抽刀而出的前一刻…” 李山听后也不由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心里的盘算,几乎丝毫不差。 “那你是如何发现的?”更是诧异道。 “但你却忘记了,往往看上去最高明的手段,却会露出最致命的缺点来…”古秋笑道。 “你让我废掉一只胳膊,却是取得了我的信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那房间里,我已经算是表露了实力,你为何还要上?” “你难道不知道宗师代表着什么?” “性格莽撞吗?无道阁里真的会有这种莽撞的人吗?”古秋笑着反问道。 “所以,你那条胳膊怎么看都像是送上门来,主动让我废掉的,其目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骗取我的信任…” 李山听后算是恍然大悟,脸色有些阴沉,他倒是没想到,这古秋的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不过不得不说,你的演技很完美,我当时确实被你欺骗了。” “后来,你又矛头一转,将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那位老严,这老严一出来,你身上简直是一块无暇的璞玉,那老严帮你吸引了所有的嫌疑,后来你领着我去寻那老严,但那老严却已经死了…” “死人不会说话,死无对证,自然不错。” “而当我见到老严已死的那一瞬间,也确实陷入了迷茫疑惑之中,我回之后,你便迎来了最好的一次将我击杀的机会,便是第一晚,你潜伏客栈中,放了迷烟进入我房中,但你终究终究没想到,我还是提前醒了一步…”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你我在涉淇城中狂奔一个多时辰,但我终究还是没能追上你,但你的背影却微微暴露了你,我当晚的胳膊刚被我重创,虽然你是宗师,但那胳膊也根本不可能在几个时辰内就彻底恢复…” “我当时就已经起了些疑惑。” “但第二日开始吊唁祭奠,你完美的演技再一次帮助你洗脱了嫌疑…” “既然如此,你又是何时再起的疑心?”李山此刻心思恢复了平常,随口问道,他也来了兴致,他们二人之间此刻确实颇有种高手过招巅峰对决的意思了。 “不得不说,你一直在引诱我的思绪,但当夜心思平静下来后,把所有一切繁杂的无关的信息全部摒除,究其根本仔细的想,那赵留孙二两人将我擒住之后,飞鸽传信给这位吕老爷,你给我说的,是老严先接到传信后,由他交给你,你在交给你们家老爷…” “能够接触到这信息的只有你们三人,而那位背后隐藏的吕大人恰逢就在其间知道了飞鸽传信的消息,所以说那位吕大人,只能是你们三人…” “而老严跟你们家老爷都死了,就你还活着,所以你觉得呢?”古秋望着这李山,淡淡道。 李山终于是恍然大悟,脸色浮现出抹笑意:“我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到头来被你如此轻而易举的识破…” “轻而易举吗?”古秋在嘴里琢磨着笑了笑,他可不这么认为,毕竟连小命儿都差点丢了。 “其实我若是你,当夜在客栈中击杀未果的情况下,就会真正的远遁千里,但你却没有,你很自信,这种自信让你留下来继续跟我演戏,试图接着迷惑我,再寻找机会将我击杀…” 李山将话接了过来道:“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我以为将你骗过去了,你却早就认出我的身份来了…” 古秋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只是起疑而已,真正确定你的身份,还是刚才你挥刀的那一瞬间…” 李山听后哑然失笑:“你倒是严谨…” 后又长叹一声道:“古秋啊古秋,其实我还是想再说一遍,你惹谁不好,为何非要来惹我无道阁呢?安心做你的王府世子,少年宗师不好吗?你是真的嫌命长吗?” 又是这句,古秋脸色笑意更甚:“你们无道阁的人,好像只会这一句话…” “说得多了就是至理之言,你为何就不听劝呢?”这李山反问道,甚至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意味。 “哈哈哈…”古秋大笑着,顿了顿:“因为年轻,这个理由够不够?” 李山一愣,倒是没想到古秋会这样说:“年轻是你狂傲的资本,但你却没有在我面前狂傲的资本,最起码现在没有…” “你是宗师,我也是宗师,你不过十几岁,而我迈入宗师之境就已经十几年了…就是正面交手,你觉得你有胜算?” “所以,在我看来,这结果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你死,我活…”到最后时刻,李山的脸上浮现出抹正色。 第四十章:拳怕少壮 听到此言,古秋忍不住的大笑起来道:“李山啊李山,亏你还入了宗师…” “武道可从来都不是以年纪论长短的,先达者为师这个道理你还不知道吗?”反问道。 李山神情不变,浮现出一抹自信之色,反问道:“我自然知道,难道不对吗?确实是我先达的…” 古秋一时语塞,思索片刻后讥讽道:“你此言倒是奇论,十五岁的少年和六十岁老头一同参加科考,后二人同时金榜及第,这六十岁的老头居然跑到十五岁少年面前炫耀自己考了大半辈子终于考上了,你觉得这老头还能在要点脸吗?” “你!”这李山自然听得出来其中含义,气势一提。 不过片刻,李山便恢复如常,望着古秋,正色道:“说实话,古秋,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就这么宰了你,我也觉得可惜。” “我给你个机会如何?加入我无道阁,我保你大有作为…” 古秋听后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转眼又开始招募拉拢起来? “四年前泽王府中的惊天秘闻,你难道不想知道吗?加入我们,或许可以帮你…”这李山望着古秋,语气中有一丝蛊惑之意。 古秋心中一动,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此事我自然会查清楚,何需你们?”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大雍皇帝要招纳你跟你兄长二人做驸马吧,其中定然是包藏祸心,欲将你们除之而后快,实话告诉你,我们有着共同的对手,就是这大雍王朝,若我们可联起手来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这李山仍不死心,接着蛊惑道。 古秋心里好奇:“说实话,我也纳闷,你们无道阁究竟在图谋什么?”望着这李山问询道。 李山思索了片刻:“倒不妨告诉你,我们乃是在谋划天下,覆灭大雍,天下姓易已经太久了,也该轮到我们无道阁了…”说到后面,这李山的脸上有一抹张狂的狞笑。 古秋听后一惊,从其敢谋划那西部四道十六郡的税银就猜的出来,这无道阁图谋不小,但却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敢觊觎大雍的江山。 “如今着大雍还算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你们想要在这时候起事造反,简直有点痴人说梦…”古秋开口反问道。 “哈哈哈,我们已经谋划了几十年,我跟你说实话,这座看上去鼎盛的大雍王朝,我无道阁至少已经占了三分。”这李山脸上的狂笑更甚。 “我知道你是顺着那税银被劫一事查过来的,在你们看来是天大的事情,但对于我们无道阁来说,不过动用了我们冰山一角的实力罢了,我们的恐怖你想不到,真的永远都想不到…” 听此,古秋脸色大变,心中想着或许还真的有可能,如那赵留所说的,他们暗中培养的类似于他们那样的专门效忠于无道阁的工具每年都有,每批都足有数千之人。 能从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无论是心智还是功夫都不会差,若如此之多的人分散开来,在这几十年中暗中发展的话,这无道阁如今究竟成长为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谁也不得而知。 “说了这么多,古秋,如何?要不要加入我们,以你的智谋武功,用不了多久就能坐上我的位子…”这李山继续蛊惑道。 古秋听后忍不住的调笑道:“你的位子?哈哈,去给人磕头披麻戴孝做孝子吗?” 这李山原本狂笑狰狞的脸瞬间暴怒,眼神之中有冰冷嗜血的杀念凝结着。 “古秋,你找死!”沉声低吼道。 冷声问道:“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不加入我们嘛?” “那易家的天下也是从你们宋家夺过来的,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古秋听后摆了摆手,不耐道:“你可闭嘴吧!你们无道阁不过就是一群霍乱百姓苍生的畜生,想让我古秋给你们当狗?你们还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己,觉得自己配不配的好…” “我要对付大雍皇帝是不假,却也不屑跟你们这群废物为伍?” “至于复国?复个屁的国!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想着造反?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是什么?” 听到古秋的言语后,这李山终于止不住暴怒:“既然如此,那你便死吧!”说着身形暴动,手中短刀寒光闪耀,夺命而来。 古秋倒不意外,在李山身形暴动的一瞬间,同样极速而去,身形一晃,在极限之下将这柄短刀躲过,随后有冲其轰出一拳,荡起阵阵拳风,威猛霸道。 那李山也预料到了古秋的招式,蓄势依旧的腿法踢出,同样有罡风卷击。 拳与腿撞在一处,一记闷响在周围响彻,有些触目惊心。 二人皆有些不好受,不过都没有再留手,只见其中泛着摄人寒气的刀芒不时闪动,如同鬼魅一般向着古秋刺去,而古秋的身影则是飘逸与刚猛完美相合,在躲避刀芒的间隙找准机会不时挥拳而出。 顿时间,一阵闷响不断的响彻着,二人的身影颤抖着,瞬间便就交手十招。 拳脚相对之下,二人的身形再一次分立开来。 也幸亏此刻夜色已深,而且二人恰在后院之中,并无他人前来,否则见到这二人在此搏命,恐怕不知将会吓成什么样儿。 古秋漠声道:“若刚才你自信的源泉,就是比我多一柄短刀的话,那么你就可以去死了…” “大言不惭,也罢,我这便送你上路…”李山眼眸中凶芒炙盛,身形再一次暴虐而来,比刚才还有凶猛数分,同样手中短刀寒光大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朝着古秋而来。 而且比之刚才,这李山的身上似乎多了什么,玄之又玄但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那李山眼眸中的嗜血杀念更甚,脸色更浮出一抹狰狞的桀笑,似乎已经能够料想到自己手中的刀,直插在古秋的胸膛之上,血光四溅了。 “内劲嘛?”古秋目光如炬望着此刻李山的身影,口中呢喃着。 下一刻,其步伐凝转,身躯内部肌里舒张,将浑身上下的力量凝到一处,一拳轰出,混绝霸道的拳风肆虐而出,速度跟刚才无差,但细看之下则会发现,较之刚才更多了一份神韵,直冲那抹寒芒而去。 肉拳如何能正面硬撼利刃,古秋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避其锋芒才是王道,在这一瞬间,右拳狠狠的砸在这短刀的刀身之上,算是将其攻势挡住,而左拳也以迅雷之势,汇聚而出,重重砸在这李山的右手手腕处。 那一抹寒芒不受控制的飞扬,李山在这一刻面色惊骇,不过依旧在这一瞬间稳住心神,左拳汇聚,砸在了古秋的侧肩之上。 伴随着咣当一声翠响,这李山手中的刀刃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之上,也落于数丈之外。 古秋夺了李山的刀,自然就得付出点代价,左侧肩上硬受了一拳,不过乃是这李山的左拳罢了,而且也非重拳,相比之下自然是大赚的。 此刻二人相隔丈许,李山的脸色难以置信的望着惊骇,刚才的冷峻嗜血全都消失不见。 “你也领悟了内劲?”失声骇然道。 古秋耸了耸肩膀,笑道:“很难吗?” 这李山面色更惊,要知道宗师之中也分境界,初入宗师之人领悟力量的意,可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随心所以的调用,力随心方成意,虽然看似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实在是千难万难,不知多少天赋异禀之人,究其一生都卡在了九品巅峰处,死活领会不到意的存在。 将意修至精深时,体内肌理筋骨顺畅,相互之间,会产生出一种名为内劲的特殊力量。 简单的说,若普通的力量是一根木头的话,入了品之人能够将这块木头勉强抱起来,九品巅峰之人能够将这根木头肆意的挥舞起来,至于宗师便相当于领悟了一套精妙的棍法,而内劲就等于在这根木棍上安了个铁质枪头。 他李山入了宗师之境十几年,也就是最近一两年才慢慢的摸索出内劲来,算是实力更进一步,这一直都算是他压箱底的撒手锏。 这内劲就是他刚才自信的源泉,最大的仰仗和资本。 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古秋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居然也都领悟到了内劲的存在,怎么可能? 古秋趁其恍神儿,抓住机会,一步踏起,浑身上下的力量凝到一处,再一次猛砸而下,拳风裂空,呼呼作响。 见到那硕大的拳影,李山猛然惊醒,一丝冷汗细密的浮现,在慌乱之中挥拳而起。 双方皆失了短刀,变成了肉拳相搏,拳风肆虐,拳拳到肉,密集的轰到一处,看上去格外过瘾。 到了宗师的境界,不光是拳,浑身上下皆可成为夺命的利器,指、肘、腿、膝、肩、脚等等,双方的身躯不断的扭曲变换着,不断的躲避着对方即将到来的攻势,同时又狠狠的相撞在一起。 此时此刻将一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拳怕少壮。 此时此刻古秋占据了绝大的优势,而且其力量还有技巧皆要比着李山精妙,所以侵略如火,不断的有拳落在那李山身上。 李山倒是憋屈的狠,本以为有了内劲自己拿下古秋轻而易举,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第四十一章:一路向西 此刻的李山只觉的体内气血翻腾着,古秋的拳很重,虽说他也是宗师,体魄强横,但也架不住这么挨打… 情况越来越糟糕,心中萌生了一丝退意,就是这样,一番脑海里有这个想法之后,就会无限的放大,会慢慢的牢牢占据自己的思绪。 出拳变得犹豫,身躯不在灵活,而古秋的拳头更加密集的落在这李山身上,反而使得身上伤势在不断的加重,而伤势越重,那退意便会更加占据思绪,如此恶性循环。 突然其目光闪烁着,终于一拳轰出之后,那退意彻底控制了他的躯体,居然直接以迅雷之势猛然转身向后跑去。 “想跑?”古秋早有察觉,脸色浮现出一抹笑意来:“李山,你真的以为我只有内劲吗?” 听到古秋的话,李山一愣:“少装神弄鬼,你等着吧,等着我无道阁的报复吧…” “我要将你泽王府屠的干干净净,鸡犬不留…”面色狞恶道。 古秋的脸色瞬间凝结,杀意疯狂的暴动。 而就在此刻,一道轻微的金铁轻鸣之声在周围响彻,极为悦耳。 李山心中惊诧,回头观望,他的目光之中满是骇然之色,浑身上下都木然的呆住了,脚步愣住,下意识的张大嘴巴,嘴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就是咕哝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在他的眼眸中,一柄飞刀闪烁着夺命寒芒以一种无匹的态势,朝他而来,越来越大了。 离近了才看到,这一柄飞刀竟如此的璀璨绝艳,在夜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弧线,下一瞬,轻而易举的割破他的咽喉,溅起一抹血花,格外的耀眼。 刚走两步,那李山的身躯轰然倒地,气息绝禁… 这柄飞刀正是那柄短匕,落至古秋的手上,古秋身上气息消退,不过此刻的他面色惨白,如同大病初愈一般。 走了过去,瞥了一眼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李山,或者应该叫吕大人,顺着衣物,翻了翻,只有一块玉牌,除此之外还有几张银票,别的再无他物。 先瞅了这几张银票一眼,面额都在千两以上,甚至有一张万两的,虽然古秋并不缺银子,但谁会嫌这玩意多?连忙揣起来。 嘴里没好气儿的嘟囔了句:“好歹也是无道阁在魏阳郡的头头,宗师境界的高手,居然如此寒酸…” 过瘾之后,将那块玉攥到手里,这块玉不大,还不足小半个巴掌,不过这质地和成色都乃绝对的上佳之品,正面是一个类似于阴曹地府的凶煞图案,背面上面一行刻着魏阳二字,下面则是一个王字。 “这便是此人的在无道阁的信物吗?”不由思索着。 “王?这是什么意思?”有点诧异:“此人姓王?还是这王乃是此人在无道阁中的品阶?”虽然心中疑惑,不过那李山也不能在活过来告诉他答案。 古秋刚才倒是想过留这李山个活口,仔细盘问,但思索之后还是放弃了,这李山诡计多端,太过于狡猾,这一点他早已领教,问起来随便说些什么,他究竟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这李山乃是宗师之境的强者,而且还是领悟了内劲的那种,实力绝对能够对他构成致命的威胁,一刻不死,终究是隐患。 毕竟大前夜时刺杀自己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所以还是直接宰了的好。 确定李山身上再无他物之后,便就离去,只留下了那将眼珠子瞪得老大的尸身。 此人说起来也令人唏嘘,堂堂的无道阁在魏阳郡的头头,掌握无数人的生杀大权,又处心积虑的培养自己的影子,为了潜伏自己,甚至都甘心做自己影子的手下,在背后控制整个魏阳郡。 而且还是宗师之境的超级高手,这般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终究还是死了,让人忍不住的感叹。 不过古秋并没有离开,毕竟此人已死,目前已知道的所有关于无道阁的线索都尽数断了,这块玉牌暂时可没什么用。 通过这几日在吕府的观察,他自然知道李山的房间在何处,悄悄潜入其中,仔细的搜了一遍,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去了那位吕老爷的房间之中,翻了几遍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有用的东西。 无道阁在魏阳郡之中所有潜藏之人的花名册。 本是随意的翻看着,但到后面脸色却越来越凝重惊骇,里面牵扯之人实在太多,几乎涉及到各个县的各个方面,有官府里当差的,有大富商贾,还有混迹于社会之中各行各业的。 足有上千人之巨,不说别的,就是把在册上的所有的官府众人全部铲除,那么整个魏阳郡的官场上将发生一场大地震,或许直接瘫痪了未可知。 脸色阴沉变换着,难以置信这无道阁居然已经暗中发展到这般可怕的地步,或许那李山所说的三成,还是说少了的… 将其收起来,确定了一番没什么有线索的东西后,便就离去,此刻吕府大门已经关闭,直接跳墙而出,走在着街道之上。 此事总算是了结,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朝着客栈走去。 而就在此刻,吕府之中的一位下人正好走入后院之中,吕府后院灯火暗弱,甚至都有些漆黑,突然间只感觉有一块石头在脚下直接摔到了:“这他妈谁啊,东西都随便放?” 他记得清楚,这里本就是一片平坦,怎么可能被扳倒呢? “别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收拾你丫的…” 嘴里骂骂咧咧的,吃痛着,先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又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然后站起身子来,走到那东西面前,仔细的瞅着,陡然间,原本忿忿的眼神陡然间变得急剧收缩起来,仿佛是见到鬼了。 随后瞬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将整个吕府都吵醒了。 这下可好了,原本操忙了三四天的吕府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这下,又得热闹起来了。 古秋回到了客栈里,这一次难得没有要酒,而是直接回了自己房中,到头就睡,今天的他确实有点累了,尤其是对战李山的最后时刻所施展出来的力量,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负担,必须得好生休养才可。 这一觉睡得倒舒坦,直到日上三竿才算幽幽醒来,外面寒风虽冷不过古秋可没有懒床的习惯,直接爬了起来,心满意足,昨夜的倦意也消失了大半,原本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么红润。 收拾好后便下了楼,也算是上午边上,这客栈又逐渐熙攘起来,肚子叫嚷着,不过今日可没有烩菜和宴席了,依旧要了老几样。 一旁人的议论传入古秋耳中。 “这吕府究竟是怎么了?吕老爷昨日刚刚下葬,那李山当夜就在自家后院之中又被人割了喉…” “是啊,这是整个涉淇都传遍了,都说邪门,莫不是着吕家真的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谁知道呢?对了,我听吕府之人说,有一人倒是形迹可疑,这几日整日混迹在吕府之中,仿佛跟那李山相识,而且最后也是那人跟李山最后接触的,之后在发现李山时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是吗?那人长什么样,可得离得远一些?” “听说是个俊朗的少年,腰间总是挎着一柄短刀…” “吕府已经报官了,官府正在搜查。” “还是快点将此人抓住的好,仔细审问,说不定吕老爷也是此人杀的…” 古秋正在吃东西,听着不由一愣,这人怎么听都是在说自己。 虽然他知道那位县令不敢抓他,但他也不想惹麻烦,将短刀藏了起来,这短刀确实有点扎眼,接着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 酒足饭饱一抹嘴,道了句:“小二,结账…”也不等那小二来,留下了几两碎银子,便就离开。 这几两银子倒也够付着几天的房钱和饭钱了。 到后面的厩棚里把小黄牵了出来,这几日未曾动弹,再加上草料管够,小黄似乎不再从前那么柴瘦如狗,开始蓄些膘了,看上去顺眼很多。 牵着便向城外而去,路过那吕府果不其然,昨夜撤下的招魂幡白灯笼,再一次挂了上去,不过相较于吕老爷的风光大葬,这李山的就显得寒酸多了。 前来吊唁的人也是零星散散,简直跟前几日的热闹有着天壤之别。 望着笑了笑,接着朝西便城门而去,一路之上并未官差盘查和询问,就是在城门口也是如此,出了城门古秋口中道了句:“你倒是识趣的多…” 随后骑上小黄,一路向西… 第四十二章:天上人间何处寻? 大江之上,波澜壮阔,云摇浪起。 周围千帆竟过百舸争流,拥挤热闹,此刻的古秋正矗立与一舟船头之上,望着此景,心中有些感慨。 这长丰江很宽阔,此刻虽值寒冬,但并不会凝冰封道,一年四季都是天然的运输动脉,承载着无数人的去路和归途。 可以这么说,长丰江乃是大雍朝之中最繁忙的一条黄金水道,连接东西,更成就了河道两岸无数的繁荣璀璨和万家灯火。 无数人因河而生,因河而存,若没有这条河,甚至大雍朝绝不会有如今这般强盛。 呼啸的寒风迎面吹来也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精神重抖擞的感觉。 古秋下一站所要去的便是大雍西部四道之一的淮陵道的道总首府淮安城,当然路途遥远,虽然淮凌道与西山道相邻,但一道之地是在太过于宽阔庞大。 而魏阳郡距离那淮安城足有数千里之远,考虑到如此长的行程还有自己的屁股能不能受得了,古秋骑着小黄走到富水县大渡口时,仔细琢磨了一番,二者相较之下,还是果断选择了乘船而行。 乘船可日夜兼程,虽然长丰江是顺水东去,前往淮安城是逆流,不过经验丰富的舵手凭借这桅杆风向还有人力划桨,这速度也要比骑马快的多。 魏阳郡多平原,一望无际,可出了魏阳郡后,虽说河道两岸依旧是平坦的冲击平原,但向着两边极目远眺而去,便会发现,那辽阔的山影开始慢慢浮现,到后面接连不断。 而入了淮凌道后,其状更甚,河道两岸如同两条盘虬万里的蛰伏巨龙,随着行船而跃动着,透着些凶煞壮阔的气息。 一晃七八日的光景已过,此刻已经入了淮阳郡,入了淮阳郡那淮安城便就近在咫尺了。 古秋从船舱里出来,这艘船很大,乃是某家商号的货运之船,这商号倒是会做生意,载货之余又拉客,一举两得。 活动了一番,走到船尾:“大叔,今天能到淮安吗?” 后面一中年便是这艘船的船主,见到古秋不由笑了笑,很显然这几日算是混熟了:“小子,今天醒的倒早啊…能,估摸着中午就到淮安城了…” 这中年汉子操着一口淮陵口音,虽然晦涩但也不生硬,反而有种亲切朴实的感觉, 古秋也笑了笑:“淮安可有啥好去处啊?” “小子,那你可算是问对人咧…” “淮安城可是聚天下春花风月之盛啊。”一说起这个,此人脸色也浮出一抹迷醉的笑意来。 古秋也觉得好笑,追问道:“倒是个怎么个春花风月之法儿?” “那几句诗你总该听过吧…”此人说着自顾自的学着:“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淮安…” “还有句怎么说来这…”皱眉思索着,就在嘴边可就怎么也想不起。 或许是大老粗惯了说起这些文绉绉的话来,总觉得不伦不类的。 古秋见状更觉得可乐的紧,将话接过来:“大叔,是不是,春风十里繁华尽,卷上珠帘总不如?” “对对对,就是这句,哈哈哈…”这中年船夫不由大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懂得还不少,看着倒是块读书读书的料儿,好好学,指不定哪天中举了,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春风十里迎君来,万展花枝送君归啊…” 这船夫也不知从哪儿诌了句诗道,后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阵大笑,古秋望着此人打趣道:“大叔,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这船夫倒也不怯:“咱也是念过几天私塾的好吧,不过那时候光记这些靡靡之词儿了,这可比那些圣人之言可好记多了…” “哈哈,大叔,咱俩倒是同道中人。”古秋也大笑着。 “我给你仔细讲讲啊…”说着这大叔越是来了兴致道:“淮安春风何止十里?哈哈,朱雀玉桥,青红明珠那是数不胜数…” “听过淮陵四绝四伶的大名吧…” 古秋点了点头,从前倒是有所耳闻。 “红袖玉宇楼,刚才说的四绝四伶尽出其中,号称淮陵八艳,艳冠大雍,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大雍第一名楼,是无数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啊,小子我告诉你,这辈子要是不去一趟,就算是白活了…”这中年大叔目光中微微闪烁,满是迷离沉醉,甚至还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古秋见状不由觉得好笑的问道:“那大叔你去过吗?” 这人脸色一愣,露出抹憾色:“哪里可不是寻常人能去的…” 回过神来后,瞥了眼古秋道:“你小子也先别想了,等你中上举了再去也不迟,在说了淮安名楼又不止红袖楼一家,除了这红袖楼之外,但凡你在城内随意寻上一处烟花柳巷,你就能体会到什么是天上人间,淮安酒清冽润喉不醉人可淮安的美人,滋滋…”不断的摇着头似是在回味着什么。 “到时候你小子就知道什么叫楚腰纤细掌中柔了,可别溺死在里面就好…”回过神来,为掩饰尴尬,还不忘向着古秋告诫道。 古秋听后暗中觉得好笑,也不拆穿,一脸受教了的模样。 半晌光景一晃而至,那淮安城的轮廓慢慢的浮现在了水雾沼沼的尽头处,越来越壮阔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城内的热闹。 走进河道越越来越拥挤,来往的大小船只是在太多,让人应接不暇,不过幸好淮安城半边靠水,城内河网密布,水道弯弯,蔓延至城内的大部分角落,大小船只入至城内了便就好上一些了。 终于来到了城内的一处码头,船手招呼着客人下船,待到客人走完了,再开始卸货。 古秋牵着小黄,跟那位大叔告别之后,算是上了岸,一上岸便是城内,果然来往熙攘,热闹非凡,而且目力所及,果然河道纵横交错,拱桥遍布。 相较之下,这淮安城比伏泽城都要大得多,当然伏泽城也不小,位于长丰江东西中心的通衢之地,更是前朝陪都,地位重要。 但着淮安城更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长丰江足有数万里之长,但过了淮安城后,再往上地势险峻,自然无法通航,所以长丰江的航运至此终结,若西部四道数百城池若想走水运的话,便就需要涌至淮安城来,如此种种,所以便造就了这座淮安城… 古秋深嗅了一口,似乎都能闻到些胭脂水粉的香味,却是容易让人沉迷其中。 牵着小黄按照那位刚才那位大叔所推荐的客栈的方位走去,过了几条街,上了几座桥,一家客栈映入眼帘,这客栈不大,不过却很热闹,看着围在此地的都是些平头百姓。 古秋正喜欢热闹,将小黄的缰绳交给迎来的小厮,随后便跨步入了客栈。 或许是一方水土一方人,这淮凌道的饮食跟魏阳郡都有些不一样,面条都少有,多是米饭,古秋的肚儿是杂货铺,啥都不挑,这几年走南闯北苦都吃了不少,更何况米饭了,这可是好东西。 要了几样菜两碗米饭,想起那位大叔所说的淮安酒也比较好奇,同样要了一壶。 上来之后,倒酒入盅,这酒竟是黄色的,闻了闻,醇香四溢,倒是从来没喝过,随后饮酒入喉,并没有相像中的那般辛辣,反而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味道,涩中带着一丝甘甜,柔和绵软,香醇爽口… 虽不似东面的酒那般粗犷热烈,有种辛辣噬心的痛快,但也别有一番滋味,相较之下倒也分不出好坏了,算是各有千秋。 突然间,古秋有想到了那种名为淮汾的酒,似乎是兼顾了二者所有的有点,有些心醉迷人,不过可惜,暂时是没这个口福了。 …… 夜至傍晚古秋幽幽的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是累得慌,还是第一次喝黄酒,不适应,喝完一壶之后竟感觉有种头晕乎乎的感觉,道了句:“大叔,诓我…”,便上了楼,一觉睡至此刻。 夜晚的淮安跟白天仿佛是两个地方,白天虽然也热闹,但是远不及夜晚这般疯狂,古秋并未在客栈里吃食,而至直接走了出来,寻着人迹行着,无论大路小路皆被庞大的人流拥挤着,沿街的小物件琳琅满目,有些稀奇的都从未见过,叫卖声更是如纷杂蝇虫,涌贯入耳中。 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那遍布于四周的河道上更是如此,无数人选择游船逛淮安,舟船密集,而且速度不慢,倚舟赏夜景,别有一番惬意。 古秋向前走着拐了几个弯,便被眼前景象震惊了,烟花璀璨,华灯初上,周围有无数的七彩丝帷将这一条宽阔的大街铺满,五颜六色,在那灯火的映照之下,如图上锦绣。 将街道中央的宽阔河都映照着五彩斑斓,这河道两旁的街道每隔几十丈便被一个石拱桥所连接。 有道是天上人间何处寻,春风十里应如是。 此处便是这淮安城内最负盛名乃至是整个淮凌道内最负盛名的地方,春风十里富贵处,烟花柳巷温柔乡。 第四十三章:春风十里应如是 古秋去过不少地方,可以这么说,齐州七座鼎盛王朝中全部都有它的足迹,甚至那被誉为天下第一城的大秦朝朝都秦皇城内都留下过些潇洒快意的传说。 但此刻他却因为一座城而呆住了。 这般花枝招展莺莺燕舞的场景古秋哪里见过?他虽然去过不少大地方,要比这淮安城还要大得多的地方,但那些大地方没有一处像淮安这般纸醉迷金,温香软玉。 或许是有的,只是他自己没发现罢了。 也是,他之前都是自诩潇洒风流,却从未他踏足过这种烟花柳巷之地,只是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的罢了。 也想着去里面见识下,但是却不敢,有个阴影一直萦在心间,便是两年前,路过一处这等地方的时候,兴致勃勃的提出要进去耍一耍,话音不过刚落,自己师兄的重拳便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只因为这一句话,最后被打了个半死。 从今往后古秋打死不敢再提此事,生怕在不知何而惹怒了自己的这位亲师兄,引来一顿胖揍。 脚步有些沉重,目光呆滞,就是无意识的跟着周围拥挤密集的人流朝前走着,此刻那五彩十色的光照在周围无数人的脸庞之上,映着各色的人的脸色,有的沉溺,有的迷恋,有的麻木,还有的是趋避如虎等等。 像是一把铜镜子,照出了个百态人间。 这一条街中间是宽阔的河流,河流两旁的岸边是无数的摊贩,摊贩旁边是拥挤的人流,再向两旁去便是那烟花璀璨的春风十里处。 古秋就这样顺着人流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过了拱桥,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惊呼声给拽回了清醒之中。 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人涌在一处,简直是人山人海,这般宽阔的大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甚至在那河道里,停满了船,船上站满了人,都是些男人,每一个都引颈伸脖的观望着,瞪大了眼睛,一刻都不肯移开。 古秋顺目观望而去,却见到一栋硕大的建筑,足有六层之高绵延数十丈之长,在整个街道中这一栋当数绝顶般的存在,就是古秋也没见过几栋比此还大的建筑。 通体皆被无数的五彩的丝帷环绕着,透着那无数盏明亮的灯,更显得富丽堂皇,梦死靡靡。 说着倒也明了了,红袖玉宇楼五个烫金字贴在这栋硕大建筑的门楼处,原来这便是那座传说之中的大雍第一名楼,红袖玉宇楼。 古秋有些痴迷的望了望,心中道了句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此刻这红袖玉宇楼的中央有一处宽敞的楼台,乃是中空的,数十个舞姬站在着楼台处,顺着悦耳的靡靡之音,翩翩起舞,舞姿俏丽风骚,倒是极美。 这数十舞姬所簇拥的中央,有一人此刻倒显着与众不同,虽未到国色天香地步,但也算得上极美。 古秋观望了一会后,也不觉得如何,待到其中间隙,向着一旁正目不转睛盯着看之人指了指大声道:“这位老哥,敢问此人乃是何人?这般阵仗莫不成是淮陵八艳中的某一位?” 被古秋所问的那人回头望着古秋,露出一丝不耐,不过看在古秋腰间短匕的份上还是答道:“你想美人想疯了吧,四绝四伶又岂会在在这楼台上起舞,白白便宜我等?” “还望老哥相告…”古秋问道。 “乃是红袖十二金钗之一的柳青媚。”这人没好气道。 “红袖十二金钗?”古秋脸色泛起一抹疑惑。 “看来你是外地来淮安见世面的,只知道那淮陵八艳…”此人一脸鄙视道:“我跟你说,这红袖玉宇楼淮陵八艳乃是其中当之无愧的头牌,每一个都是传闻中的天人,平常绝不会轻易露头,除非有些大人物来了说不能才会露面,弹一曲,舞一曲…” “而除了这淮陵八艳之外便是这红袖十二金钗了,他们每一个也都是国色天香,更重要的是,嘿嘿…”说着此人竟然露出了抹暖昧笑意,然后冲着古秋倾身附耳道:“淮陵八艳是淸倌儿,而这红袖十二金钗则是红倌儿…” “在我看来淮陵八艳虽然名气大,但是嘿嘿,在我看来要是说真正有味道那还得是这红袖十二金钗…” “我这辈子要是能爬上其中一个的床,死而无憾啊…” 古秋听后一愣,目光之中有些惑色,望向此人。 “童子?”那人望着古秋疑惑道。 顿时古秋老脸一红,并未搭话,见状那人脸色泛起一抹笑意道:“俗语讲就是,前者卖艺不卖身,后者艺和身子都卖…” 古秋听后算是恍然大悟,连忙冲其道了声谢。 “这手段倒是不错,这红袖玉宇楼倒是会做生意…”口中呢喃道。 “那可不,红袖十二金钗每天轮值,你若要是能在此地守够十二天便能将十二金钗见一遍儿。”这人耳朵倒尖,又接着向着古秋解释道。 在二人闲谈之余,那楼台之上的舞姬再一次翩翩起舞,所有人的目光也再一次被吸引。 古秋后赶紧迈步离开,脸上有些挂不住。 抬头望着这红袖玉宇楼,倒真的想进去见识见识,但师兄带给自己的阴影还历历在目,停下脚步,脸上凝着百般纠结气。 “师兄现在离我十万八千里,怕他个鸟甚!”打定注意后便昂首阔步朝着那花枝招展,温柔富贵之极盛处去了。 在那远处受着寒风驻足观看舞姿的人多,走近之后,那其间来往之人更多。 毕竟这个世界哪里都不缺有钱人,更何况这被誉为大雍第一名楼的红袖玉宇楼前呢? 不过这门口不像是青楼,倒像个衙门,近十个彪形大汉矗立与大门前两侧,而且身上都配着刀,大雍重武,民间并不禁刀刃,不过所有的铁铺子都是由朝廷经营的,发现谁家胆敢私铸铁器的,那可是要砍脑袋的。 相较于农具,一柄刀刃的价格实在是太贵,简直是天价,故平常自然少见。 而来往之人倒都相安无事,但唯独有俩人不开眼将古秋拦到一旁。 “你是何人?” 古秋一愣,不由笑了反问道:“来这里的能是何人?” “这里不是别处,容不得你来撒野,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其中一人沉声而道。 古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有些明白了,确实随意了些,而且出来十多日,再怎么知道干净都脏了,哪儿像个富家公子,倒像个破落的江湖痞子。 “此话何意?开青楼还开出优越感来了?”古秋提声反问道。 见到古秋不识趣,这二人也是个硬茬子,不在多言,想要直接架起古秋将其扔到大街上。 古秋也不动,就站着,任凭二人如何使劲,都没办法移动古秋分毫。 二人相视一眼,目光中泛起一抹惊骇,也都知道了,这古秋不是一般人,不敢在接着动手,随后一人跑到那门口,将自己的头头喊来。 为首的一人望着古秋:“敢问少侠何门何派?” 他们这些人每天跟各种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其心思自然活络的很,生怕惹了麻烦。 “说来也可笑,你们开的是青楼,做的是生意,问我何门何派作甚?”古秋气急反笑道。 “少侠还是告诉我们的好…”那为首之人沉声道。 “小爷我行走江湖,无门无派,孑然一身…”古秋也接着道。 “那既然如此,还请回吧,我们红袖楼不接你的生意…若再不走,别怪我们真的不客气…”那人冷声而道,说着另外几人也都围了上来。 古秋听后不由讥笑:“一帮做皮肉生意的,居然还有资格狗眼看人低?告诉你,今天小爷还非进去不可了…” 古秋自回来这几个月一直算是修身养性,脾气秉性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寻常时刻面对普通人那是能谦则谦,能退则退,但不代表脾气消失了。 再者说了这几人也不算是普通人,最低的都迈入了中品,而那头头也算是中品巅峰,放到别处也不算弱了。 听到古秋的言语后,这几人相视一眼,后将古秋包围起来。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人沉声而道,随后一摆手,七八个人一同挥拳而上,从架势上看,这几人的功夫底子还算不错,欺负一些平常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古秋就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当几人的拳头快要落下之时古秋突然动了,一瞬间还在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七八人已经全部倒地,不断的哀嚎着。 这里的动静也吸引了周围的不少人“快看快看,有人居然敢在红袖楼闹事!”在这等声音之下,更多的人向着这里围来。 不一会便水泄不通。 那位头头此刻面色难看,他知道古秋有些实力,只是没想道居然如此强横,怒道:“这可是你逼我的,敢来我们红袖楼面前撒野,也不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 古秋听到此言笑意更浓,这句话当真熟悉的紧… 第四十四章:猪妖出没 “锃~” 一声清鸣之声传彻,只见此人抽刀而出,随后一个箭步直冲古秋横劈砍来。 古秋脸色微变,这本就是一个简单冲突,但此刻瞅着架势此人已经是要真的取人性命了,这人或者说这座红袖楼,究竟哪里来的狗胆? 这人实力尚可,力道和速度都不弱,不过却对古秋构不成任何威胁。 在抽刀而出的一瞬间,周围围观之人也爆出阵阵惊呼,但转头见到古秋竟然纹丝不动,以为吓傻了,其惊呼更甚。 所有人都料想到了,古秋将被这一记重刀砍杀,鲜血肆流,命不久矣的时候,古秋忽然动了。 这柄重刀落在古秋肩头前尺许之地,戛然而止,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那人一愣,原本的狠厉变成了惊愕,一副见鬼了的模样,不死心,咬着牙不断的使劲着,但这柄刀依旧纹丝不动,无论他砍下还是抽回都是如此。 在场的人见到此景更是呆住了,原本嘈杂的环境在这瞬间都变得有些寂静,瞪大了眼睛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只见此刻古秋伸出两根手指,如同老虎钳般,死死的夹住了这长刀的刀身,使其无法动之分毫。 “好功夫啊!”片刻之后,周围爆出阵阵惊呼。 古秋双指一撇,整个长刀直接折断。 那人只感自己的身躯正在被一股巨力撕扯,脸色越来越惊惧,目光不断颤抖着,终于手中的长刀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爆裂开来,巨力之下,身躯也重重的砸在地上。 此刻门口的几人全部倒地,在周围不断的哀嚎着。 “看来这红袖楼今天是碰到硬茬子了…”一人饶有兴致的议论道。 “这少年虽然实力不错,但是这几人在红袖楼充其量不过就是看门的罢了,真正的高手可都藏在里边呢…” “你忘了前一段,有几个实力高强的江湖人前来红袖楼闹事,他们几个不也是悲催的炮灰吗?但后来红袖楼那位高人一出手,那前来闹事的江湖人不也直接吓得屁滚尿流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给古秋壮胆打气的,还有不看好古秋的,倒显杂乱。 古秋听后不由好奇,这区区一个红袖楼再怎么被追捧也不过是个烟花之地,还真的能豢养起什么了不得的高手不成? 就在思索之余,红袖楼内有二人走出,为首的是位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不过这女子的体态实在是丰盈了点,走路还拿捏着姿势,说不出的不伦不类,其身旁还跟着位灰衣老者。 而周围人见到此二人,连忙小声议论道:“花娘来了…” “不知道这花娘会怎么处理,那身后跟着的老者是谁?怎么看着眼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刚才不是说红袖楼有一位高人吗?” “这老者就是那位高人?” “那是,你当时没见,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此人简直有神仙般的手段,当时前来闹事的那几人,不过在其手上走了几招便落荒而逃…”而那花娘走的越来越近了,周围人皆是噤声,不敢再言语。 “这位公子倒是好功夫,我这几个不成器的下人惹恼了公子,也确实该打…”这为叫花娘的走到古秋面前丈许,声音莺莺婉转,透着骨子的娇柔造作意。 若要是不看面相,或许这声音还真能给人些翩翩遐想,但可惜的是,配合上这幅尊容,着实有些大煞风景。 也不知是古秋的鼻子太灵,此刻只感一股刺鼻的胭脂水粉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儿,腿忍不住的后退了半步,要知道古秋算得上百毒不侵,但这花娘不过就是站着,便让其有种转身而逃的冲动。 “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赶快滚过来跟公子道歉?”那花娘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彻。 那几人顿时打了个冷颤,他们虽然实力不错,但是在这位花姐面前可一丁点都不敢造次,忍着剧痛连忙爬起来,走到古秋面前,卑躬屈膝道:“小子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古秋没有搭话,只是下意识的捂了捂口鼻。 “此次便算了,若有下次,便打断你们的狗腿…”这花娘接着冷声叱道。 这几人敢怒不敢言,连忙点头哈腰,跑到后面敷药治伤去了。 随后那花娘抬头,冲着古秋笑道:“此事算是我们有错在先,冲撞了公子,但公子您打伤我们的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声音从媚态变成了一丝冷意。 “我刚才还以为这红袖楼要怂,可看起来又不是这么回事啊…”周围人的悄声议论再一次响起。 “笑话,传闻这红袖楼的背景高的吓人,否者也不可能在咱们大雍这般富有盛名,而且这花娘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将整个红袖楼打理的这般井井有条,让她认怂,怎么可能?” “再者说了,这些年来红袖楼前闹事的人还少吗?你可见过谁占过便宜?” “这少年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可一丁点都不像是什么权贵,撑死了就是个功夫好一些的江湖混混罢了…” “这种人敢来挑衅红袖楼,可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周围人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不怕这瑟瑟寒风,就怕眼前的戏不精彩。 古秋终于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望着自己眼前的花娘。 “究竟是哪儿来的猪妖?” 此话一出,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闻针可落,无数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猪妖? 念过神后,所有人下意识的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到这位花娘身上,仔细打量着。 还别说,真有点像。 顷刻间,不少人忍俊不禁。 而那位花娘一愣,同样不敢相信,她成为这红袖阁管事的已经十几年,这十几年来不知道见过多少达官显贵,每一个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如今,居然被喊做猪妖? 回过神来,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狠戾,向着周围人望去。 周围所有面带笑意之人,望着那花娘的目光只觉得心里一冷一颤,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任何波动。 只是望向古秋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同情。 见到旁人不敢在笑,便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了古秋身上,越来越瘆人,她已经许久未这般发怒过了,脸色的肉都在微微发颤着。 “给我宰了他…”像是发疯了般,声音尖锐狠毒道。 随后身后的那位老者向前迈开一步,望向古秋开口道:“小子,给你个忠告闯荡江湖嘴还是小心点的好,否者当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古秋又向后退了两步,避之如虎道:“别的都好说,你让着猪妖离我远点就行,我实在是膈应的慌…” “快,给我宰了他,给我宰了他!”那花娘听后暴跳如雷,如若癫狂的失声大喊着,富态横生的躯体都在不断颤抖。 “找死!”这老者爆喝一声,身形如同奔雷,双手呈爪,向着古秋而来。 “九品?”此人在出手的一瞬间古秋便明悟了此人的实力,倒是有些意想不到,这一间风月之地的一个打手居然都是九品的高手。 要知道,江湖之中一家二流势力的掌门也不过就是这个实力罢了,绝对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居然甘心在这里做一个打手。 对于着红袖楼的好奇又添了几分。 此人手干瘦透着些枯槁的光泽,但古秋毫不怀疑爪上的力道,绝对有这几十年的功力,裂铁断树不算难事。 就在此刻,古秋也向前踏出一步,风轻云淡的打出一掌。 “不知死活!”这老者见到古秋居然敢正面与他对轰,口中轻蔑道。 下一刻,一道闷声响彻,同时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只见到此刻那原本的裂空手爪此刻已经被古秋攥在手里,威风不在,刚才鹰击长空转眼变成了只小鸡崽儿。 古秋的手腕再次一拧,伴随着一道脆声,那老者的惨叫声再一次震彻云霄。 他知道,这一次他的右手彻底废了。 眼神惊惧万分的望着古秋,古秋的面容此刻在这老者眼中比恶魔还要恐怖些。 古秋风轻云淡的将此人的手放下来,而那老者在剧烈的痛感的刺激下,终于昏厥倒地。 这一切不过就是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同望着妖魔鬼怪。 “这,这便是你说的红袖楼高人的实力?确定不是在逗乐子?”良久后终于有人开口问道。 而刚才吹捧着老者的那人更是一脸骇然,开口解释道:“上一次确实如此,这老者大杀四方,不过几招便将几个江湖高手掀翻在地…” 但是对于此刻的这种情况,他在想辩解也是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是这老者太弱,还是古秋实在太强。 古秋望向那位惊心动魄的花娘心里依旧有些发虚,努力稳住心神后开口道:“猪妖,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说要找我算账对吧?这账这么算,你看合适吗?” 望着古秋,这花娘面色呆滞,刚才的狠厉毒怨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恐。 这灰衣老者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居然,居然在古秋手里一招都走不下,那古秋是该多恐怖? 古秋问话也不答,此刻她的大脑被这惊慌占据,那厚重的脸皮上只有惊恐意不断的颤颤着。 正在此刻,一道妩媚的人影自红袖楼内款款走出,风姿绰约,惊为天人。 周围围观之人见状也不由瞪大了眼眸。 还未来的及反应,只见此人走到古秋身前,盈盈一笑,百媚方生,林籁软语的声音传出:“红袖玉宇楼月鸢见过古秋世子…” 第四十五章:月鸢 “月鸢?” 古秋望着自己眼前的女子,果然生的极为美艳,在身旁那位猪妖的衬托之下,国色天香四个字用在其身上倒是丝毫不为过。 同时也在脑海里思索这,敢确信他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也从未见过此人,既然如此,此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你是何人?”开口问道。 “小女子便是这红袖玉宇楼的楼主…”这月鸢微微欠身道,似乎是察觉到了古秋的惑色,接着开口道:“数年之前,在大雍城,泽王爷带着世子和小王爷去参加文渊大典时,小女子有幸也在其中,自然见过世子。” “文渊大典?”古秋在嘴里呢喃着,确实有印象,当然也只是印象罢了,好像已经过去五六年,再加上他本就不喜参加这种活动,又哪里会记得在那上面见过什么人呢。 不过他倒是记着着文渊大典也算是盛事,此人一介风尘女流之辈能去参加,倒也确实了不得。 在此围观的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谁都没有想到那红袖玉宇楼传说之中的楼主月鸢居然亲自露面了,传闻这月鸢有倾城绝美之姿,绝不亚于那四绝四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月鸢楼主的年纪最少也有三十几岁了吧,可从这容貌上看依旧同年方二八的少女无异,难以想象若其在年轻的十几岁又该是一副怎样惊为天人的模样?”不少人惊骇的呢喃着。 相较于此,更加震惊于古秋的身份。 谁都想不到古秋居然,居然是泽王爷之后,那位大名鼎鼎的古秋世子。 “古秋世子怎么会有如此之高的身手?连这位红袖楼的高人都在其手上走不过一个回合…” “那是自然,从前泽王爷可是闻名齐州百国,下任的圣人府府主,虎父无犬子,古秋世子和小王爷当然不会差…” “不过今日之事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皇上已经下旨,招古秋世子为华公主驸马,此刻却出现在这红袖楼前,若要是传出去,可有失皇家体面啊…” 不少人皆是议论纷纷道,当然也有人联想到了数月之前的那则震动天下的赐婚圣旨上。 古秋自然听在耳中,笑了笑,不过却浑然不在意,若是可以他巴不得好好失一失这皇家体面。 月鸢悦耳玉润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请罪之意:“今日之事皆是我红袖玉宇楼的错,还望古秋殿下恕罪。” 语气之中态度端正,在配合着楚楚绝美的面庞,但凡是个男人见了也得心软三分。 但古秋却不吃这一套,望着这月鸢提声反问道:“月鸢楼主,提及此事,本世子到想要问问你,我就这般像是乞丐?” 那月鸢倒是有些诧异,随即心里泛起了一抹苦笑,本以为对付古秋这么个愣小子定是十拿九稳,但古秋此话一出,自然猜得出来,此事怕没那么简单了结了,她掌握了这么大一座红袖楼,手眼通天,说要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的话,早就被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殿下哪里话,殿下丰神俊朗,人中之龙,又岂会是乞丐呢?”月鸢绝美的脸色浮出抹笑意来。 望此笑颜不少人都呆滞了三分。 却可惜,古秋眼中无睹风月,眉毛一提冷声质问道:“那为何周围人来往匆匆,皆不阻拦,偏偏将本世子拦下了?本世子是那种掏不起皮肉钱的主儿嘛?” “殿下您说笑了,既然如此,从此之后我红袖阁绝不再设门差,无论是谁来往随意,至于将殿下拦下的那几人,月鸢一定责罚,殿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月鸢给您赔不是了…”月鸢悦耳的声音响起,脸色的歉意更浓,更有三分怜爱意。 “更甚者,居然还敢对我动刀?本世子若要是没两手功夫,说不定当真就成了你红袖楼的门前鬼了…还是说,你红袖楼果真想要谋我性命?”语气冷声叱道。 古秋当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这月鸢当众揭穿了他的身份,鬼知道安得什么心?既然如此自然得顺杆爬一爬,不将这身份利用起来,怎么能对得起她的一片苦心呢? 听此言,月鸢的心极速下沉,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十几岁的古秋,居然如此咄咄逼人,谋害世子这可是大罪过,古秋的身份本就极为尊贵,又即将成为当朝驸马,若这帽子真的扣在他红袖楼头上,哪怕她背后再手腕通天也绝对无力回天。 绝美的脸色浮现出一抹慌乱,连忙道:“还望殿下明察,您也知道,我们红袖玉宇楼皆是些俏丽女子,自然有不少人觊觎,所以佩刀才是无奈之举,却在不经意间惊到世子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古秋听到后脸色不由付出一抹嗤笑来:“俏丽女子?哈哈哈,说的便是这猪妖吗?”说着一指那已经吓瘫到地上的花娘。 就在古秋的身份被月鸢点明后,这位花娘的心便凉了半截,打死她都想不到,古秋居然真的是一位世子殿下,怎么可能? 而就在刚才古秋质问那月鸢意图谋害性命之时,又想到自己刚才对古秋做了些什么,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惊惧,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面之上。 此刻被古秋再一次称为猪妖,早没了刚才的狠戾毒怨,反而那硕大的胖脸上在惊恐之余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意。 这一丝笑,更是将宁奕吓得惊心动魄,浑身都颤了颤,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挪开。 见到古秋终于转了话锋,这月鸢算是松了口气,此刻算是知道,古秋打算将此事掀过去了。 绝美的脸庞上再次绽放出抹动人心魄的笑意来:“世子殿下您说笑了,冠绝天下的淮陵八艳尽出我们红袖楼中,不光如此,还有十二金钗,三十六明珠,数百俏丽佳人…” “既然花娘惹得殿下不顺眼了,那月鸢向殿下保证,从今往后在红袖阁里殿下绝对再也见不到花娘了…”月鸢的声音依旧如黄鹂悦耳,入沐春风。 月鸢这句话如同勾魂使一般将这位花娘彻底带到了地狱之中,原本的恐慌彻底变成了绝望。 “主子?我为红袖楼可是操劳了几十年了,您这是何意?”万般惊恐的问道,浑身颤抖着。 不过还未来得及这花娘再做求饶辩解,便有两人从红袖楼中走出来,不由分说吃力的将她架起,拖到了红袖楼之中。 “这猪妖虽然长得吓人了些,还是留起一条生路的好…”古秋犹豫道。 这月鸢笑了笑:“全听殿下的安排。” “今夜殿下大驾光临我们红袖楼,真是令我红袖楼蓬荜生辉啊…” “蓬荜生辉的连门都进不去吗?”古秋不在意的轻笑了番,语气中有些嘲讽意。 月鸢脸上浮出一抹尴尬之色嗔道:“殿下休再折煞月鸢了,殿下您请…” 此女子确实是人间尤物,年岁已至如此,露出这小女人般矫揉做作的姿态来,竟美的这般不可方物,周围围观之人望此不由心中一颤。 但古秋可不在意:“还是在外面先说好,本世子来此是要见那所谓的淮陵八艳的,至于旁人,本世子倒怕煞了眼…” 这月鸢露出一抹难色。 古秋顿时面色一沉:“月鸢楼主该不会真的以为本世子拿不出皮肉钱吧…” 月鸢连忙道:“殿下误会了,这确实是为难月鸢了,淮陵八艳皆是奇女子,是我们红袖楼的头牌不假,但我却也不会要挟她们做任何事情,至于平常见谁也是全凭她们自愿…” “所以,殿下您看…” 古秋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等缘由,倒是有些好奇。 “如此说来,本世子更要见识见识这淮陵八艳了…”说着昂首阔步便向着红袖楼中走去。 那月鸢抬头望着古秋有些琢磨不透,从刚才的交锋中她几乎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反而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片刻后反应了过来,连忙快步赶了上去。 大戏落幕,围在此处的人倒是觉得过瘾,没有白等。 “散了散了,今日能见到位传说之中的红袖楼楼主月鸢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果然如传闻中所言,绝色倾城之姿,纵使比那淮陵八艳也多一份媚色啊…”有人由衷的感叹道。 “古秋世子已被皇上赐婚,居然又来到着红袖楼前寻花问柳,此事明日定成奇闻啊…” “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更何况古秋世子?再者说了又未完婚,算不上什么大事…” “令皇家蒙羞这还不算大事吗?” “这古秋真是好不解风情,那月鸢楼主已经这般低三下四,怯声喏喏,他居然还如此咄咄逼人,倒像个十足的纨绔…” “我看也是,泽王爷一世英名怎么会有古秋这等放浪形骸的儿子?” “此言过了,休要被那美色猪油蒙了心,此事说破大天去,也是红袖楼有错在先,这红袖阁说到底就是个卖肉的风月地,真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还设门差,还佩刀伤人,依我看古秋世子就该在嚣张跋扈些,好让着红袖楼使劲出出血…” 无数个人皆有自己的看法,倒没有对错之分,皆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整个场面好不热闹,这门前的戏看完了,又相互簇拥着,受着寒风,去抬头欣赏那柳青媚的舞姿去了。 第四十六章:九天神女图 “我不管你背后究竟有谁给你撑腰,再敢跟我耍心眼,我便一把火烧了你这座狗屁红袖玉宇楼,再一刀宰了你,不信便试试…” 一道阴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鸢只感觉娇躯有一股冰冷意冒至心头,那美艳的目光中泛起抹惊异,难以置信的望着古秋。 可此刻的古秋依旧面如常色。 但她敢确定这句话正是出自古秋之口,心中若有所思,说来也可笑,若要是四年之前宋乐白夫妇还在的时候,自然无人敢惹古秋,此刻古秋不过是个落魄了的王府世子,甚至连那一位都不待见的人,居然敢威胁她? 那绝美的面庞上泛起一抹可笑,将刚才的冷意镇压,可那句话却始终在她心头萦绕着,最终居然没由得信了三分。 毕竟这英武少年在她看来怎么都不像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主儿。 终于算是进了这座久负盛名的红袖玉宇楼之中,这外面已经算是富丽堂皇,而进去之后古秋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感叹。 此处算是回廊,灯光有些暗淡,似是故意为之,有几个俏丽女子在此候着,这些女子见到古秋与月鸢皆微微欠身致礼。 回廊的尽头是一副足有数丈之高数丈之宽的硕大屏风,走进细看才知,这整款屏风居然是玉做的,花纹雕刻栩栩如生,而中央处也终于看清了,竟然是一副九天神女图。 此图流传上百年,来历倒有些梦幻,传闻乃是一书生所画,其梦至洛水,洛水河畔隐约之间有女子而立,惊为天人,梦醒后念念不忘,七日不眠终成此画,此画成时,书生力竭身亡。 算是其绝命之作,不过这事迹也算是通此画流芳百年。 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红袖楼之中,既然在此,那么毫无疑问便是真迹了,古秋望着此画嘴里莫声嘀咕了句:“倒是玷污了此画…” 这月鸢的耳朵倒听得清楚:“世子此言倒是诧异。” 古秋没有答话,望着月鸢待其高论。 “那书生梦中遇一女,叹其乃是九天之上的神女,求之不得故作此画,我红袖楼之中的姐妹也是无数人的梦中之人,且求之而不得…” 古秋听后不由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若这般解释二者倒也有相同之处。 “我红袖楼中的姐妹也不尽是自甘下贱人尽可夫,若凡有一丁点选择,谁又会来此?”这月鸢的脸上浮出抹惨切之色。 “我们不偷不抢,凭身子挣钱,所以,在我看来,跟那位神女没什么不同,不过只是我们的命差些罢了…” 古秋在一旁听着:“这里面也包括月鸢楼主嘛?” 月鸢面色恢复如常并没有搭话。 古秋也不强求,由衷叹道:“倒是我粗浅了,此画与红袖楼确实相得益彰珠联璧合…” 那月鸢的脸上算是缓和了些。 后二人跨过这块硕大的屏风,视线陡然开阔无数,霎时间这光由原本的暗淡到晕眩刺目。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与此同时一阵缠绵悱恻的声音贯至耳中,一群歌姬坐落于这大厅处的角落里,动情的弹奏的,声音婉转动人,靡靡悦耳,诱人心弦,处在其中让人忍不住的心神荡漾,沉溺其中。 回神之后向着四周观望而去,凡目之所及尽是奢靡极侈,无数翡翠玛瑙等等珍贵玉石点缀其中,更多的还是做工华美,质地精良的锦绣更是将周围铺满,更甚者整个厅堂内不时还有氤氲云雾升腾而起,仿佛真如人间仙境般。 而在这厅堂的中央处,有一处台子,此刻足有十数位舞姬伴随着这靡靡之音翩翩起舞,比外面露台处的还要更美些。 刚才在外离了远了倒也觉得平常,但身处其中这般近距离的看过之后,却也忍不住的失神了片刻。 而这台子下面有不少桌椅,此刻不少人皆坐在椅子上,身旁傍这位俏丽佳人,望着那台上的舞姿。 纵情享受着这吴侬软语,盛世太平。 说来也可笑,这红袖楼之中往来者多是些名流骚客,自诩风流雅士,来此便是舞文弄墨,赋诗风雅的,若要是出个满口污言秽语的粗鄙之人,定会遭人嫌厌。 这只是大厅,向着四周观望去,有无数的阁馆廊腰缦回的排布,每一个阁馆皆有一位俏丽佳人,若门掩实便代表其中有客,若虚掩则是静待君至。 这月鸢开口向着古秋解释道:“我红袖楼共三十六座明月馆、十二座金钗阁,刚才所说的三十六明珠,十二金钗各在其中,若世子想,可随意进入其中…” “此法倒是不错…”古秋明悟之后不由笑道:“月鸢楼主倒是煞费苦心,卖皮肉也能这般清新脱俗…” “食色,性也…男欢女爱,乃人之根本,何错之有?”月鸢脸色泛起一抹笑意来。 “确实不错。”古秋对此倒是颇为认可,但话锋一转道:“不过就怕有些人,身上干着男盗女娼的事,嘴里满是仁义道德,实在恶心…” 月鸢笑了笑:“世子,月鸢倒不厌这种人…” “何意?”古秋问道。 “我红袖楼多是靠这种人养活的…”月鸢顿时笑道。 古秋不由哑然失笑。 “那月鸢楼主喜欢何种人?”不由问道。 “似世子这般的纨绔…”月鸢答道。 “何意?”古秋好奇道。 “这般人出手皆阔绰…”这月鸢吟吟答道,那绝美的脸庞上浮出抹惊心动魄来。 古秋愣了愣神,随即笑道:“此话倒是不假…” “那淮陵八艳在何处?”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 古秋对于那所谓的三十六明珠十二金钗倒提不起半点兴趣来,倒想见识这淮陵八艳究竟如何… “世子殿下为何只惦念那淮陵八艳?”此刻这月鸢脸色付出一抹娇怨意:“若世子殿下想,月鸢诗词歌舞,琴棋书画,倒也精通…” 古秋望着这月鸢,此女确实生得副天妒好皮囊,媚意撩人,像是个霍乱人心的妖精,但知其心思不纯,心中不为所动。 笑了笑打趣道:“芳华易逝,月鸢楼主人老珠黄还是算了…” 听此言,这月鸢的脸上瞬间浮出抹冷意来,毕竟女人最忌讳的便是容貌,那位花娘被古秋道了声猪妖便气急败坏,欲宰古秋而后快,更何况月鸢这样的女子? 随后冷意消散,却也没了刚才那抹勾人摄魂的魅色,淡道:“世子,月鸢自视甚高,虽然年纪不小,但对这容貌还是有几分自信…” 古秋浑不在意道:“月鸢楼主此言倒是不假,但正所谓百花齐放,各有容颜,我还是喜欢二三月的花…” 月鸢听此脸色更冷了三分:“倒是月鸢失礼了…” “至于世子想看那淮陵八艳倒也简单,每一位一万两银子,俗称红绡钱,我们入楼传话,若姑娘想见,便请世子上去…” “若不想见,那一万两银子自然也不会退回…”这月鸢淡淡道。 古秋听后砸了砸舌头,一万两银子对于寻常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在这里居然只是点红绡钱… 抢钱都没有这样的。 “世子要见几位?”这月鸢开口问道。 “自然是八位…”古秋理所应当道。 “八万两银子,月鸢这就去为世子殿下安排…”这月鸢伸出玉手向古秋讨要银子。 顿时,古秋却犯了难,浑身上下此刻加起来都没有八万两… 望着古秋的架势,那月鸢顿时明白了些什么,脸色浮出抹讥笑:“世子殿下刚才在外面不还说,不缺我这点皮肉钱的吗,怎么突然囊中羞涩起来了?” 古秋脸色浮出抹难堪之色。 “世子殿下,你该不会是要赊账吧?众所周知什么钱都能赊,但就这皮肉钱不能赊,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哦…”这月鸢脸上笑意吟吟的打量着古秋,似乎是要把刚才受的气全都找回来。 “我何时说过要赊账了?”古秋立刻置口否认道。 “刚才还称世子为纨绔,如此看来倒不是名副其实…”月鸢脸色笑意更浓,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而就在此刻,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呦,这位不是驸马爷嘛?” 循声望去,之间此刻两位跟古秋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个跟班,向着古秋这里走来。 这二人古秋倒见过一名为罗云另一个叫罗星,这二人乃是堂兄弟,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那崔浪的表弟… 从前他们二人也曾伏泽城待过些时日,伙同崔浪三人加一起去寻古秋和宋长平的麻烦,结果到头来反被收拾,也算结了仇隙。 见此二人,古秋的脸色顿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来,冲着一旁的月鸢道:“月鸢楼主你看,银子这不就来了么…” 第四十七章:土狗冲天狂吠 这罗云乃是这红袖玉宇楼的常客,其身份更是不得了,其父罗牧应便是淮阳郡郡守,叔父罗牧乐在朝为官,居礼部侍郎,姑父便是魏阳郡郡守崔云彰,其爷爷罗铭更是不得了,乃是这淮凌道总督,真正的正一品大员,国之肱骨,重重身份加起来,这罗云自然便是整个淮凌道内最大的二世祖,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听着古秋的话,月鸢一愣,未懂何意。 不过古秋已经侧身,脸上含笑,望向着走来的罗云,似是老友重逢般。 “见过月鸢楼主…”走近,这罗云微拱手道,目光之中泛起一抹欲望之色,却一闪而逝,此刻的月鸢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诱惑,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这月鸢背景滔天,绝不可惹。 虽说他也想不通,一个风尘烟花女子能有何背景,但想起他爷爷三令五申的告诫后,却也信了。 月鸢也是欠身,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见过罗云公子…” “来人,罗云公子来了,今日轮到金钗阁和明月馆的那位花魁为罗云公子当值?” 这罗云倒也不愧纨绔之名号,之前倒放过豪言,要将红袖楼之中的四绝四伶,十二金钗和三十六明珠挨个的宠幸一遍,时至今日那四绝四怜还未一吻芳泽,但那十二金钗和三十六明珠对他来说自然是唾手可得。 故每次来此便会入其一阁或一馆之中,故月鸢才有此一问。 还未等人搭话,那罗云便摆了摆手,满脸笑颜道:“月鸢楼主今日便算了,我与古秋世子也算是故友重逢,自然得寒暄一番…” 月鸢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明悟。 “古秋,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已经下旨招你为华公主驸马,你居然还敢来此寻花问柳?”突然这罗云声线一提,冲着古秋高声质问道。 一旁的跟班也连忙跳出来,仗着罗云之势,高声冲着古秋指责又嘲讽挖苦道。 “我听闻华公主国色天香,你居然还不知足,居然还敢来红袖玉宇楼寻欢作乐?” “古秋,你既已被许配给华公主便该好好学一学三从四德,为妇之道,否则真入了皇家,那规矩繁多,可难免不会挨板子,哈哈哈…” “古秋,你有辱皇家体面,你可知罪?” “若此事传出,说不定惹得皇上震怒,重重的治你的罪,可有你受的…” 重重言语接种而来,有恐吓威胁,更有讥讽嘲弄,这些人一时间皆是恣肆戏谑,表情格外丰富。 那罗云此刻笑的最为畅快,毕竟之前在伏泽城时他和崔浪可在古秋手里吃过大亏的,其一直视为奇耻大辱,此刻能见到古秋出这般笑话,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古秋就站在此处,望着这些人,也笑了,同样也很灿烂。 谁看谁都是小丑,也不知到底谁是。 月鸢此刻侧抬头望着古秋,那脸色也划出抹笑意来,能见古秋出糗她自然乐得见到。 不过心中也在期待着古秋会有何应对。 这中央处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皆涌了过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了解到发生何事后心中更来了兴致。 古秋之名,前一段因那圣旨招婿之事再次闻名大雍,而既然成为皇家驸马已经是板上钉钉,可这居然又在这红袖玉宇楼中,而且还被认了出来,这便是天大的乐子,而另一方更是这淮凌道无人敢惹的罗云,见到他与古秋生起争端来,谁不得卖个面子? 不少人纷纷跟那罗云打着招呼,以求个脸熟。 这罗云虽是个纨绔,但脑袋可不傻,送上门来的势自然得借,皆是一一回应着。 随后走到古秋身前,二人相距不过尺许,古秋高大罗云与之相比倒挨了半头,不过此刻的罗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古秋,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着… 附耳冲着古秋道:“原本的泽王府别说大雍就是整个天下齐州又有谁敢惹?滋滋滋,可惜啊,命运无常,说落魄便落魄了…” “怎么样?这四年在外面夹着尾巴不好过吧…” “哎,如今更成了公主驸马,让你这位曾经小霸王嫁给一个女人,这滋味不好受吧,滋滋,而且还是要绝后,可惜啊,从今往后泽王府一脉怕就是要彻底断了…”摇头晃脑,嘘声而道,满是嘲讽意。 古秋饶有兴致的望着罗云,想要看其究竟还想再说些什么。 见到古秋不答话,这罗云更是惬意舒坦,快意更浓。 突然这罗云声音一提,高声而道:“古秋,你身为皇家驸马居然敢来此这种地方寻花问柳,实在是有失皇家体面,折辱圣上门风,明日便让我爷爷写封奏折,呈给皇上,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此刻的罗云面不改色义正言辞,俨然一副道德制高点的模样。 罗云身后的跟班包括身旁的围观之人此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有些想要舔着脸给罗云当狗的争相开口冲着古秋怒斥着。 “罗云少爷说的不错,古秋你该当何罪?” “枉费圣上一片苦心,圣上觉你品性敦厚纯良才将让你嫁给华公主,你竟敢来此烟花之地,是在可恶…” “奏折呈上之后定叫你后悔莫及,皇上定撤回婚约将你打入天牢…” 如此种种如狗吠之声贯至耳中,纷纷杂乱,令人头大。 古秋听着这些慷慨陈词,望着这幅跪舔的嘴脸实在是心生厌恶的狠。 不由觉得可笑,自己不过便是踏进来了一步,什么都还没干,倒成了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混蛋,而这些人可是常年混迹其中,不知多少人已有妻儿,却还来此,且夜以继日,孜孜以求… 甚是荒唐。 身在一旁的月鸢倒是很有默契的跟古秋保持了两步的距离,可不像此刻跟古秋产生什么瓜葛,脸上笑意更浓,让人惊心动魄,此刻的她或许明白了,刚才古秋对其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确实恶心。 但此刻的她也确实很喜欢… 就在此刻,那罗云脸色笑意更浓,话锋陡然一变,开口道:“不过嘛,古秋,咱俩也算是相识已久,我自然不会断你生路…” “这样吧,你现在跪下给我和大家磕三个响头,今日我们就当没看见此事,也绝不将此时呈给皇上,你看如何?” “这个买卖还划算吧…” 脸色一副笃定的模样,仿佛是吃定了古秋。 而周围人简直更是一愣,随即皆高声起哄着,一个比一个起劲。 “是啊,古秋,你现在便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头,此时便就掀过,哈哈哈。” “如若不然,定呈给皇上,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到时候别说驸马做不成,甚至削了你的世子爵位。” 困龙池前,蝼蚁都敢冲里边撒尿,不过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是蝼蚁,当然更不会觉得,古秋是龙。 一个个肆意纵声的起哄着,那叫一个痛快。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他们从前都不敢奢望能跟泽王府,能跟古秋产生什么交集,毕竟二者都不在一个世界里,简直如同普照九天的璀璨皓月与田间野草旁的飞火萤虫。 仰视久了脖子疼,但突然那皓月坠落了,原本的气自然浮涌了上来,而且还是越想越气,自然便想跑过去,冲着那坠落的皓月上踩上几脚。 如此这般才能解气,才能显示出自己的神勇威猛来,仿佛那皓月的坠落是他们造成的,来在心中换取一丢丢可笑荒唐的成就感。 可真实是,萤虫还是萤虫,什么都没有变,他变不成那璀璨皓月,唯一的结果就是,只能让自己的心里爽些罢了。 不过也是,能爽些,就够了… 纵使是泽王府落魄了,古秋仍是郡王世子,论起身份来比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尊贵多少,而且还是即将的大雍驸马,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自然得上来踩上几脚。 那一个个的起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到后面甚至千人一口,居然整齐的喊着,这场面倒也震撼。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所谓西风越恶,人心越薄,大概便是如此吧。 古秋抬头望着周围众人,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脸色的笑意越来越浓了些。 “你笑什么?”这罗云一愣,冲着古秋问道,此刻周围众人也不在起哄,静待后文。 “土狗冲天狂吠,难道还不可笑吗?”古秋望着自己眼前的罗云轻声反问道。 “何意?”罗云一愣不解道。 “还不明白吗?” “我便是天,而你们就是一群只会狺狺狂吠的土狗…”古秋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平淡如水下说着一句平常话。 顿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过片刻皆是暴怒,同时更加暴乱嘈杂的声音传来。 “大胆古秋,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等定将你今日所作所为禀至皇上,大不敬之罪是铁定逃不了的…” “狂妄,看你被押入天牢之时还有没有这种嚣张劲儿…” 那罗云的脸也是一阵变幻,不过还是稳住心神道:“古秋,你确定?” “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磕三个响头,此事就算掀过,否则…” 第四十八章:我就是天 还未等罗云说完,古秋便开口道,望其笑道:“你便这么想要一个答案吗?” 罗云同样笑了笑,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扬道:“古秋,我要的不是答案,是让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 “懂了吗?” “哈哈哈哈…”突然间,古秋的笑声贯穿在这大厅之中。 闻声,这本来嘈杂的环境都平静了下来,周围无数围观之人皆是一愣,有些不知所谓。 望着此景,那月鸢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传来,一阵狂跳,而还在其为来的及稳住心神细想的时候,古秋的实际行动已经向她阐明了一切。 只见古秋在笑声收住的一瞬间,挥手而出,重重的抽在了那罗云还在耀武扬威的脸上,一声脆响响彻在这大堂处,顷刻之间,罗云的身躯入断线风筝般砸落在地面之上。 一口血水夹杂着几颗牙喷出,半边脸已经肿的老高,不过此刻着模样确实狼狈的有些可笑。 在这一瞬间,闻针可落。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 此刻的古秋居然敢抽罗云?究竟是谁给他的狗胆? 这还没有结束,走了过去,骑在着罗云身上,左右开弓,朝着的脸上不断的抽着,那一声声啪啪的声响,如同擂鼓声般响彻在周围人的心中。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了过来:“大胆古秋,你找死!快放开罗云少爷!”大声的呼喊着。 此声之后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拼命的大声喊着,想要一拥而上,将古秋摁倒在地。 古秋回过头去,环顾四周,目光之中泛着凶狠,杀意凛然,冷声而道:“谁敢向前一步,死!” 围在此地的所有人皆是愣住了,心中猛然颤了一下,停住脚步,面面相觑,此刻的古秋完全如变了一个人般,刚才就那般笑眯眯的立着,如同绵羊,而此刻却宛若噬人凶魔,格外恐怖。 “古秋,你敢伤罗云少爷半根手指头,总督大人绝对饶不了你…”这罗云的一位跟班焦急的开口威胁道。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只见到那罗云的手已经被掰折了两根。 剧痛之下罗云即欲昏厥,但古秋又怎么会让他如愿?按住痛穴,让他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个绝妙的过程。 “我可没有动半根,这样可以吧…”古秋回头冲着那人,脸色饶有兴致道。 那人脸色一阵青白变幻,不敢再言语。 “大胆古秋,还有你今日来此红袖楼之事,到时候报给皇上你同样也吃不了兜子走,还不赶快把罗云少爷放了…” 话还没说完,这罗云的痛彻云霄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同样又是两根手指。 古秋回头漠然道:“聒噪一句,便是两根手指,如果他到时候找你们算账,可怨不到我头上…” 听此,所有人皆噤若寒蝉,望着古秋脸色皆泛起抹寒气,随后节将自己的目光看向月鸢,希望月鸢能够开口。 月鸢脸色也浮出抹难堪,她倒是没想到古秋居然会这般突然暴起,有些复杂的望着古秋,很显然古秋的胆子也超乎了她的想象,犹豫一番开口道。 “古秋世子…” 还未说完,那罗云的惨声再一次响彻,很显然又是两根手指被掰折了。 那月鸢脸色一冷,其他所有人皆不敢再轻举妄动。 古秋的巴掌不断的抡在这罗云的脸上,那一声声脆响极有节奏的传来,古秋当然一直在收着力气,否则罗云的小命儿早就没了。 其他人听着这声音,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此刻的罗云整个脸已经高高肿起,呈现紫黑之色,嘴里不断有血沫吐出,起初反应过来之时,他倒是想说话,想反抗,但只感觉自己的被一座小山压着,气儿都快喘不上来更别说说话反抗了。 当意识到自己被一巴掌一巴掌扇的时候,只能就这样一下下的受着,屈辱感如同奔腾浪涌将他的意识不断冲散,但在古秋的操控之下,昏迷如同奢望。 古秋不断的打量着此刻罗云的脸,总是觉得不完美,瞅准了然后重重的扇了一巴掌:“诶呀,力用猛了,怎么这边又高了?”带着丝恼怒的自言自语道。 随后朝着另一边又是一巴掌:“力轻了,还是差一点…”说着又呼了一巴掌。 “怎么回事?咋就不能一般高呢?”说着又朝着另一边扇了一巴掌。 但还是不行,还是没有达到心中完美。 就这样不断的扇着,不知过了多少下,那罗云听到古秋的嘟囔后,气急攻心,再也忍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而后在场众人听了古秋的言语,半晌才弄明白古秋究竟在干嘛,明悟之后,望着古秋,那眼神中不由泛起一丝骇然,脊背发凉。 同样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想做什么,幡然悔悟,想要离去。 而此刻古秋漠然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刚才不是挺起劲的吗?戏还没演完就想走?我倒要看看谁敢走…” 心中颤颤,还没迈出去的步子已经停止,只能呆呆的立在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秋终于停手,最后仍然没有达到两边脸一边齐的满意程度,不过考虑到自己的手也疼,还是放弃了… 站起身来,望着四周众人,目光忍不住的冷彻三分,而古秋目光扫视过的地方,其他所有人皆低下脑袋,不敢与其对视。 冷色消散,浮出抹笑意来:“刚才一个个不是叫的挺欢吗?怎么现在都哑巴了?” 依旧无人应答。 “想走吗?” 皆是点了点头。 “这样吧,围在此处看热闹的所有人,跪下,半个时辰后方可离去…”古秋的声音淡淡响起。 “你做梦!老子就是要走,看看你能如何?”此人非官场中人也非商贾,乃是这淮安城内一个二流势力的门主,其名为武峦,实力强劲,在淮安城内还是有不弱名头的。 旁人见到有人出头,心中皆浮出一抹希望。 古秋抬头望着此人,是个中年男子,神态中透着些草莽的意味。 这武峦走了出来,直接挥拳朝着古秋而来,拳风凌冽,刚猛霸道,这实力也算是达到了八品的地步。 古秋望此同样挥出一拳,两拳相对之下,下一刻,一道惨叫声响彻,其魁梧的身躯向后重重的砸到地上,止不住的**着。 此刻所有人望向古秋之时,脸色更多了一份骇然,这武峦在整个淮安城可算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却连古秋一拳都承受不住。 那,古秋的实力又该达到了何种地步? 有了武峦的前车之鉴,所有人皆不敢在轻举妄动。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是谁,所有人跪下…”古秋突然冷声道。 “世子殿下,可否卖我个面子?”月鸢此刻抬头望着古秋,目光中有一抹恳求。 古秋望着这月鸢笑了笑:“月鸢楼主刚才这些人欺辱我之时可不见你跳出来呢?他们是你金主?我古秋便不是么?” 月鸢一阵语塞:“月鸢向世子殿下赔礼…” “我在外面已经原谅过一次,在我这里你的面子可没那么值钱,没让你跪下已经算是好的了,若在敢多说一句,我当真一把火烧了你这座狗屁红袖玉宇楼…”古秋冷声而道。 月鸢的脸色一阵变幻,她虽然背景通天,但此时此刻面对这滚刀肉却也无可奈何,刚才在外面那位老者已经是他红袖楼中的实力最强者,都不是古秋的一将之合,还能怎么办? 望着古秋脸色更冷了三分,不在多言。 其他人心中更是惊骇,他们自然都知道月鸢有多么高深莫测,但在古秋面前也不得不让步嘛? 泽王府不已经落魄了吗?为何这古秋还敢如此无法无天?莫不然真的有什么仰仗不成? 不禁在心底里琢磨起来。 “古,古秋世子,我刚才并未起哄讥笑,不过是前来凑凑热闹罢了…”一人壮了壮胆,冲着古秋道。 古秋转头凝望着此人,冷声反问:“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此人脸色一颤:“可在下确实没有起哄讥笑,为何也要跪?” “就是就是,我们刚才也没有起哄讥笑,为何也要跪?”有些人见状,连忙开口而道,想要自证清白。 古秋笑了笑,依旧冷声道:“既然想看戏,就得遵守看戏的规则,不过这规则怎么定,我说了算…” “凭什么?”几人怒声反问道。 “凭我就是天…” “这个理由够吗?”古秋嗤声笑道。 “我数三声,若有人不跪,我便打断他的双腿…” “不信便试试…”古秋神情淡然道,随即伸出三个手指头来。 “一” “妹妹们,姐姐无能,先委屈你们了…”那月鸢的声音传出。 一位长得俏丽的女子开口道:“不怪姐姐,古秋世子说的不错,既然想看人家出丑就得先做好自己出丑的打算…” “姐妹们,此事我们得认栽…”说着此人率先跪下了。 随后红袖楼所有的俏丽佳人皆跪在地上。 第四十九章:一曲红绡不知数 “二” 古秋漠然的声音接着响起,伸出的三根手指第二根也已合上。 其他所有人脸色难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望着此刻的古秋心中发颤着,不过想到刚才重重,终于是信了,这古秋连罗云都敢打成这样,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心里想着,终于有人忍不住直接跪倒再地。 刚才的女子不算,有男子率先跪下了,其他的便好说了,哗啦哗啦的一大片人都跪倒在地,此刻仅剩下了一小部分人还在站着。 他们每一个的身份都不一般,要么就是江湖高手,要么就是背景深厚的二世祖,让其冲古秋跪下却是有点难为他们了。 脸上还在犹豫着,纠结着,望着古秋一脸愤怒与恐惧纠结在一处。 “三” 终于古秋话音刚落。 听着这鬼哭狼嚎还要恐怖的多的声音,剩下之人那脸色的恐惧终于大过了愤怒,双膝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古秋向着四周观望着,对于此刻的局面还算是满意,点了点头。 “你们恨我,那便恨吧,我也不在乎…”古秋笑了笑道,正如其所言,苍天不会在乎狗的狂吠。 “今日你们跪下了,那么好,半个时辰后,此事在我这里就算是掀过,当然了,你们可以找我复仇,不过先说好,我可不敢确定下一回我还会有这种善心…” 善心? 说完这句话后,古秋在心里琢磨着,或许是的。 若要是放在几个月之前,他会做的比此刻极端无数,或许在外面的时候,这红袖阁便成了滔天火炬,或许刚才这里便会血流成河,这般来看,确实较之从前确实不知道随和了多少。 跟他的平儿哥待的久了后,确实知道了什么是修身养性,但修身养性可不代表原本的棱角被磨平,恰恰相反,古秋觉得自己较之从前,棱角更加锋利,只不过大部分时间皆隐藏在一团和气之下罢了。 我愿宽厚待君,亦望君同样待我。 仅此而已… 如若不然? 我仍愿宽厚待君… 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有的点了点头算是听到了心里,不过更多的其目光中望着古秋泛出一抹冷笑。 看你还能狂到那一天?将罗云打成这个样子,总督大人知道后不找你拼命才怪,堂堂一品大员的怒火,又岂是你一个落魄世子能够抗衡的? 而且你今日来到这红袖楼,明日定然传遍整个淮安城,不免有人写个奏本呈到皇上面前,你觉得你会有好果子吃? 那月鸢望着古秋目光中有些惑色,今日这少年算是给她了个大大的惊喜,先是在外面便露出虎狼之相,咄咄逼人,就是她一不留神,也被玩弄于股掌,讨不到任何便宜。 后来,就是此刻,在谁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对罗云出手,彻底将局势挽回,而且手腕霸道强势,仿佛不将一切放在眼中。 她不由心生好奇,古秋背后究竟有何倚仗?能够支撑着他这么么做? 思索一番后却也一一排除,功夫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纵使一身功夫再厉害又能如何?能达到那种只手遮天的地步吗?但除了功夫之外,他又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底牌呢? 无思绪之后,索性便不想了。 静静等着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能看到了。 古秋蹲下在这罗云的袖口间翻了翻,顿时眼神一亮,这罗云不愧是淮凌道最大的二世祖,随身都携带着十几万两的银票。 倒是极有原则,只取了八万两,剩下的依旧塞回去,道了句:“这剩下的就算是你今日的汤药费…” 周围人听到后,眼皮皆忍不住的跳了跳,这笔账算的倒是清新脱俗。 随后走至月鸢面前:“八万两银子算是红绡钱,那淮陵八艳,本世子今日见定了…” 月鸢倒是有些意想不到,在其看来古秋到真算是个奇人,都闯了弥天大祸,居然还想着看美人,究竟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其压根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既然琢磨不透也是白费功夫,这送上门来的银子又岂有不赚的道理? 伸出玉手将这八万两银子接过来,顿时绝美的脸庞上浮出抹惊动心魄的妩媚来:“风流慷慨,月鸢替红袖玉宇楼上下,多谢古秋世子赏的红绡钱…” “多谢古秋世子…” 一时间,整个红袖楼内所有的女子皆冲着古秋致礼道谢,这一句齐声算是媚到了骨子里,就是古秋听了心里也有些飘飘然。 “来人,给八位姑娘传话,便说,古秋世子不远千里而来,想一睹八位姑娘芳容,不知八位姑娘可否方便…”月鸢的声音再次传来。 说着几位女子应声领命,便入了楼上。 此刻厅堂处跪地之人大部分人皆对古秋有所仇视,此刻见到了古秋居然还想见那淮陵八艳,心中顿时不由浮出一抹冷笑,都在等着看古秋的笑话。 不过片刻之后,一阵悦耳的琴声传至整个红袖楼之中,宛若仙音弦乐,让人忍不住的痴迷心醉,倘佯其中,此曲非是刚才弥漫在大厅内靡靡之音,仿佛是一位冷清高洁的九天神女倚琴弹奏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该是如此。 一曲终了后仍觉得余音缭绕不绝于耳,回过心神之后,令人忍不住的感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红袖玉宇楼的最高层,这一层偌大的地方只有八间轩房,其便是那淮陵八艳之闺阁。 金屋虽好,却也庸脂了些,这八间轩房才是无数人心中的良梦。 琴音过后,其中一间将轩窗顶开。 望此,不少人心中皆浮出一抹向往,又转头望向古秋,面露惊愕与艳羡。 月鸢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道:“世子倒是好运气,琴阁绿绮姑娘请上去…” 话还未说完,一道悠扬的声音再一次传至红袖楼中,此声不同琴声,更清脆婉转,悠扬飘荡些,绵长的回声之下,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盖是明月照山间,清泉响脆石,竹影斜微风,三者相容,使人心神宁静,流连其中。 一曲终了,顶层八间轩房中又有一间轩窗顶开,此间为笛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道幽呜凄清的声音于此刻传来,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哀而不伤,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将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一曲清怨的玄妙天籁。 后又有一间轩窗而开,此为箫阁。 仍此却还未结束,就在这箫声断绝的下一刻,一道激鸣阵阵响起,令人忍不住的寒毛炸裂,激昂彻彻,音符似有灵,每一次跃动都发出心灵的震颤,铁骑突出,铮铮怒鸣,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越来越急切,仿佛置身于天昏地暗的铁血战场,千军万马声嘶力竭,刀光剑影惊天动地。 陡然至顶峰,弦音炸裂,一曲终了,荡气回肠。 再看整个红袖楼之中,万籁俱寂,闻针可落,所有人皆心头震颤,久久难以回神,四曲皆为天籁,冷清、闲适、凄幽、激昂,四种截然不同的曲调由琴、笛、箫、琵琶四种不同的乐器演绎至最顶峰。 此刻四间轩房皆已静待君至。 四绝四伶,此为四绝,此四人音律冠绝天下,如此见来,果然名不虚传。 古秋心中也颇为震颤,回过神来,相较于前三者倒更喜欢那曲琵琶,倒不是三者不好,而是性子释然,那才是男儿向往… 而后其他人也慢慢回神,望着古秋,面容更是惊骇,甚至是**裸的嫉妒,本以为能有一位便就不错,却不曾想,四绝竟然齐出,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是为何? 难不成旁人的红绡钱就不是钱么? 他一个落魄世子究竟何德何能? 那月鸢也有些意想不到,不过转瞬倒也明了了,毕竟就是她也对眼前这少年起了几分兴趣,更何况她人? “世子倒是果然少年风流,竟引四位姑娘一齐相见…”笑意盈盈着。 古秋并不着急。 “四位姐姐音律宛若天籁,冠绝天下,妹妹佩服…”此刻一道声如莺啼的声音响彻而起。 “妹妹过誉了…”几道清冷幽然的声音回应着,很显然这几人便是四绝。 “妹妹倒也想见见古秋世子,还望姐姐们莫怪…”那声音再次响起。 “如何会怪?究竟见谁,一切皆在古秋世子,与我们姐妹可没什么关系…” “再者说了,我们姐妹八人之间感情笃厚,又岂会因这等小事生了间隙?”为首的那琴阁绿绮的声音传说。 “姐姐这般说那妹妹便放心了,小女子特备青茗两盏,愿请古秋公子上来一同共品…”这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场所有人皆是愣住,听着这等交谈,怎么颇有一种争风吃醋的意味? 怎么可能? 淮陵八艳,四绝四伶,何等人物? 无数人魂牵梦萦的神女,就是从前权倾滔天的王公大臣,名动天下的风流名士来此红袖楼,都未有过这般情形,为何今日对着古秋这般? 第五十章:本是狂傲人 如今茶阁已开,淮陵八艳出其五,这已经是整个红袖楼中从未出现过的局面了。 在场人还在震惊艳羡之际,似乎还未结束,两扇轩窗一同顶开。 “愿与世子共读圣贤,吟诗作赋…”一道淡然的柔声传出,很明显此人便是那书阁的主人。 “倒是想不到,居然连纳兰姐姐都露面了…”一道娇声响起。 “如是妹妹你不也出来嘛?”那位琴阁绿绮此刻娇声开口笑道,如黄鹂翠柳。 其他女子也皆是开口打趣着。 那叫如是的女子此刻嗔声响起:“只许姐姐们对古秋世子感兴趣?不让妹妹对古秋世子感兴趣吗?” “小女子愿在画阁为世子研墨,红袖添香…”说着也笑意吟吟道。 琴、笛、萧、琵琶四人者为四绝,而茶、棋、书、画此四人为四伶,八人在各自领域内皆冠绝当世,受到无数人的追捧,故称之为淮陵八艳。 淮陵八艳此刻尽出其七,简直是闻所未闻,从前出现两位已经算是少有,三位便是极限,而今天可是足足的七位… 在场人已经尽数愣住,不少跪着的人甚至都不觉得双膝的麻木,目瞪口呆的望着古秋,有些难以置信,当然更多的还是羡慕嫉妒。 这淮陵八艳之名谁人不知?谁不想一睹芳容?谁不想跟这种女子畅谈一番?真切的听上一曲儿? 虽是清倌,但若真轮起来,此八人可要比那十二金钗,三十六明珠这些红倌不知道诱惑多少倍,就真是那九天之上的神女一般。 也送过红绡钱,不过皆没了回音,久而久之更是愈发思狂。 不论其他,就是罗云这位淮凌道内最大的二世祖,都不知送过多少红绡钱,但却依旧未见过着八人之中的一个,可见究竟有多么难得。 可这古秋居然一时间引来七位一同相见,绝对是绝大的怪事。 “还有一个为何不出现?”古秋诧异的问道。 还未等月鸢解释,一道清冷柔声传出:“古秋世子莫怪,小女子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若世子下次前来,棋阁定顶窗待君…” “论才论貌,其他姐姐皆在我之上,世子殿下择一而去便好…”这声音不卑不亢,气度不凡。 月鸢也是笑意吟吟开口道:“不知古秋世子要择哪一位?先说好,只可择其一,还望古秋世子莫要贪心的好…” 古秋有些犯难,自然想都要,但这月鸢已经率先将路堵死,也不好在开口。 “这般如何?省的古秋世子选,古秋世子入顶层之后,随意入七阁其一便可…”这淮陵八艳中为首的那位琴阁绿绮此刻开口道。 “姐姐此言倒是甚妙…”其她几人也纷纷开口。 古秋也点了点头,冲着月鸢道:“还望月鸢楼主带路…” “记住我说的话,半个时辰…”古秋踏上楼梯前,冲着在这厅堂里跪着的人冷声呵斥道。 不少人听后冲着古秋咬牙启齿,怒目而视,不过还算是听话,皆是在老老实实的跪着。 台阶之上月鸢打趣道:“古秋世子倒是潇洒风流,竟引我的七位妹妹露面,甚至还未争风吃醋,这在从前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古秋笑道:“那是我从前没来,若要是来了,便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听道古秋这话,那月鸢倒是哑然失笑。 “明日世子风流之命定然传遍整个淮安城…” 古秋听后不由哼哧笑了笑,自嘲道:“风流个屁,应该在加上狂徒狂妄,胆大包天,不知死活才对吧…” 月鸢听后回味一番,倒没有否认。 随即又道:“不知古秋世子今夜有何打算?” “不知月鸢楼主所指何事?”古秋反问道。 “那罗铭可是淮凌道总督,堂堂一品大员,纵使再如何,也不必将罗云打成这幅模样,闹到这一步,在想收场怕就难喽…” 古秋瞥了月鸢一眼随意道:“这不正如月鸢楼主所愿吗?” 月鸢脸上浮出抹笑意,不过却置口否认:“月鸢可从未这么想过,世子殿下莫要胡言…” 古秋脸上笑意更浓:“今日在外面便折了红袖楼的面子,今日在里面又算是大闹一场,惹了你不少金主更惹了罗云这等纨绔大少,月鸢楼主自然巴不得我被那罗铭治一治的吧…” “正如世子所言,那些人是我红袖楼的金主,世子自然也是,并无什么区别...”月鸢正色的回答道。 “哈哈,此言诧异,区别自然还是有…”古秋饶有兴致道。 月鸢一愣,诧异的望了眼古秋,没有搭话,等待着古秋的下文。 “别人怕你红袖楼,望而生畏,在我古秋眼里,这就是个卖皮肉的地方,别人不敢如何,但我真敢一把火将这里烧了,我可不在乎月鸢楼主背后究竟是谁…”古秋神色淡然。 月鸢听后愣了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脸上泛起一抹漠色:“此刻的你确实像个十足的狂徒…” “月鸢楼主不信?”古秋笑了笑,反问道。 “信,自然是信,总督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就是整个大雍朝都找不出来多少,我月鸢不过一卖皮肉的红尘烟花女子,又算的了什么?”月鸢脸色浮出一抹自怨自艾的神情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古秋自知这妖精在演戏,并不做搭理。 只要其信便好。 随后一路向上,果然这红袖楼当真是富丽堂皇,穷奢极侈,外面的珍宝在此皆撇之如履般随意摆放着。 转眼便入了顶层之中,整个顶层只有这八间轩房以此排列着,这便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了。 “七间阁古秋世子可随意择一而入…”那月鸢一摊手,冷声而道。 “那棋阁在何处?”古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月鸢面色惊疑道:“世子问棋楼作甚?” “自然是要进去..”古秋理所应当道。 “其他七阁世子皆可,但就这棋楼不行…”月鸢正色道。 “我若偏要进呢?”古秋凝望这月鸢。 “世子殿下,我劝你还是守点规矩的好...”月鸢同样望着古秋,神情淡然。 自是听出了警告之色,不过并不在意,淡淡道:“正如月鸢楼主所说,我本狂傲人,所以还是遂了我的意好…” 月鸢脸色依旧不变,仔细琢磨着古秋的这句话。 随后直接转身离去,道了句:“只要古秋世子不烧我这座红袖玉宇楼,其他随心所欲,痛快便好…” 古秋望着月鸢倩影,回味着这句话,脸色倒是颇为灿烂。 随后便入了顶层之中,踏步而寻,每座阁前倒都有牌子,踏过琴阁,萧阁,画阁之后,便至棋阁门前。 推门而去,其内的装饰到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这里乃是红袖玉宇楼,外面已经奢靡如此,这可是那淮陵八艳之一的闺阁,但真正进来才知道,跟心中所想倒是大相径庭。 就是寻常女子闺房内的香软融融都不曾有,所能想到的只有简陋二字。 几乎所有皆是木质的,地板,床,屏风,衣柜,没有锦绣丝绸的包裹,没有香熏缭绕,甚至都没有暖炉,这不像是女子闺阁,倒像一处清苦庵。 越过屏风后,宽敞,这是第一感觉,而第二感觉便是空旷,即使是厅堂依旧寥无它物,这布局倒颇为奇怪,靠着一扇轩窗处有一张低矮长桌,或许称之为床更可,足有丈许,其中央处有低矮方桌,方桌之下藏着一个棉蒲团,方桌之上有一棋盘,棋盘旁有一盏油灯… 这屋里吊灯通明,不过这盏油灯依旧烧灼着,燃起些青黑烟升腾。 映入眼帘时一女子亭亭坐在一蒲团之上,背影窈窕,此刻正微垂玉颈轻低头望着那棋盘,似乎是陷进去了。 “可是古秋世子?”一道清冷的声音响彻,听不出悲喜来。 古秋倒是一愣,有些意想不到。 女子放下手中的棋子,慢慢转身。 此女子倒不愧那淮陵八艳之名,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似秋水,眉宇间有股书卷清气。 此刻其神态间透着股玲珑剔透,更深处甚至还有丝凛若霜寒…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古秋此刻的目光也有些直,片刻之后才算是恢复过来。 也不等这女子说话,便自顾自的上了长桌,将那矮桌之下的蒲团拿了出来,盘腿而坐,望着距离自己不过数尺之远的女子,脸上浮出抹笑意来:“姑娘倒不想刚才所说的染了风寒…” 见到这般自觉的某人,这女子绝美的面容上也泛出抹笑意来,不媚不惑,不过却忍不住的令人失神。 “我若不这般,恐怕世子殿下也不会走入我这棋阁…” 第五十一章:文渊残棋 听到女子的言语,古秋脸色不由愣了愣,有些意想不到。 自己在踏上着红袖楼顶层之后才算是临时起意决定入着棋阁的,这女子竟然事先就能料想得到? 古秋正视自己眼前的女子,笑了笑;“我可不认为我古秋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姑娘你劳神设计?” 女子同样脸色浮出丝笑意:“古秋世子难得这般自谦,倒是不复下面的狂傲…” 古秋摇了摇头,正色道:“狂傲不是鲁莽,没有资本的狂傲只是不知死活罢了,我向来怕死,摸不清姑娘的底细前,还是小心些为妙…” 听着古秋言语,女子脸色笑意更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小女子更确信了,刚才用的些小计谋是值得的…” 古秋没有在搭话,只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古秋有些放肆的目光,棋阁女子并未闪躲,灼灼与之对视着。 “淮陵八艳在如何光鲜亮丽又能怎样?说到底也只是个风尘女子,到头来也终究是某些人的工具玩物罢了…”这女子脸色浮出抹自嘲般的笑意来。 “我们需要依附些大人物,或许能够改变我们的命运。”美眸又转而盯着古秋。 古秋笑了笑:“姑娘这算盘倒是打错了,世人皆知,我古秋不过一落魄世子,还要受无数人的嗤笑,入赘皇家,可不是姑娘所说的大人物…” “世子在外面一招制服红袖楼的高手,在里面差点将罗云废了,而且还以一己之力令所有人下跪,这等魄力和手腕若还不是大人物的话,那什么人才是?”这女子望着古秋正色道。 古秋并不在意:“我本狂傲,是个莽夫,随心所欲惯了,仅此而已…”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刚才世子还说,没有资本的狂傲是不知死活,如此这般,二者可是自相矛盾。” 古秋一愣,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这笔生意对我们姐妹来说倒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女子接着道。 古秋好奇道:“和解?” “纵使古秋世子被总督大人押入大牢,或是因此真的被皇上削了爵位,撤了婚约,不管怎么说,今夜之事必定传遍整个淮安城甚至是天下,世子殿下的势我们算是借到了。” “何乐而不为呢?”这女子性子倒也洒脱,直言不讳。 古秋听后思索着,在心里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如此…” 这女子惊异的望了眼古秋道:“既已如此,依世子之狂傲不该恼羞成怒?纵使不拂衣而去,也该冲我破口大骂才对…” 古秋笑了笑:“我若这般计较刚才见到姑娘未染风寒之时便会离去,对我倒没有什么损失,算计便算计了…” “至于所谓的幻想,更是可笑,你莫不会真的认为我会对你们有什么想法吧?” 这女子听后一愣,有些意想不到,望着古秋脸上的嗤笑,随即自嘲一番道:“倒是小女子多想了,也是世子殿下这般人,怎么会困与儿女情长呢?” “我倒是觉得我会,只不过那人绝不会是姑娘你罢了…”古秋的语气中生出一抹笃定。 “哦?”这女子更是好奇:“小女子倒想见见,究竟何等女子,能得世子殿下的垂青…” 古秋摇了摇头:“见自是不能的,因为我还不知道究竟是谁。” 女子听后愣了愣,随即脸色浮动抹摄人心魄的笑意:“这般说来,小女子还是有机会的。” 古秋看了一眼笃定的摇了摇头:“你没机会…” 听到古秋的回答,这女子脸色带着丝自嘲,道了句:“确实也是,我本一介风尘女子,又怎敢奢望?” 古秋听后不在意的笑了笑:“倾慕姑娘之人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若姑娘想,自是轻而易举。” 这女子凝望这古秋道:“那是倾慕我的,并非我倾慕的…” 古秋无言以对。 “倒是突然想起来,古秋世子跟我们姐妹倒有些相近…”这女子陡然想到了什么。 古秋侧目恭听。 忍不住的打趣道:“皇上已经下旨了,招世子为驸马,配与华公主,婚姻之事已经注定,怕是自己做不了主了…” 古秋倒是听明白了,脸色笑道:“此话确实如此,若这般看来,姑娘倒还比我强上三分。” 这女子同样笑了笑,摇了摇头:“倘若我能得到一位皇子青睐,自是梦寐以求,欢不胜喜…” “哈哈哈哈,姑娘怎不知我嫁给那华公主不是梦寐以求,欢不胜喜?”古秋大笑这反问道。 这女子摇了摇头:“喜形于色,自然看的出来,再者说,世子殿下本是狂傲人,赶鸭子上架之事,又如何会喜?” 古秋笑罢听后凝视着眼前这位女子不在言语,就这么盯着,似乎要将其看透。 那女子同样也正视着古秋,二人就这般对视着。 良久后,古秋沉声道:“还未来得及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并未回答古秋,其面色上反而是松了口气,笑道:“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捡回了条命?刚才世子殿下最少五次望向小女子的脖颈,眼神中杀意凝聚…” 古秋淡淡道:“准确的说是二十三次…” 这女子的银眸倒是微微一滞,片刻后开口道:“小女子,宋文君。” “宋文君?”古秋在嘴里呢喃了几遍:“好名字…” “姑娘似乎很了解我,甚至比我自己都了解我…”目光中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位足堪惊艳的绝美女子。 宋文君顿时脸色浮出抹笑来:“如此这般,那儿女情长事,世子不妨考虑一番?”不似之前那般清冷,多了抹灵动,甚至是狡黠,瞬间更有了些烟火气儿。 望此,就是古秋也愣神儿片刻,转瞬之后恢复如常,摇了摇头依旧笃定道:“你没有机会…” 宋文君的脸色顿时恢复如常,倒不见有任何落魄之色,道了句:“既已如此小女子便不做他想,不知世子殿下对棋道了解多少?” 古秋摇了摇头:“只知些大概,谈不上什么高手…” “世子这般便就谦虚了,泽王爷定传授过世子高超棋技,此有一残局,正想请教一番。”说着葇夷玉手指向二人身前的棋盘。 古秋此才将自己的目光中定格在这棋盘之上。 良久之后才算是抬头,望着宋文君道了句:“文渊残棋?” “古秋世子认得此棋,还敢说不是高手吗?”宋文君打趣道。 古秋摆了摆手道:“倒不是认出来的,而是猜出来的,棋局这般波云诡谲我想除了那文渊残棋外不会有别的了…” 文渊残棋倒是个传说奇闻,乃是位于大雍皇朝文渊书院之中,文渊书院乃是整个大雍朝内最负盛名的书院,与乾昌武院齐名,无数朝廷官员大儒墨客尽出其中,而这文渊残棋位于书院棋殿之中。 书院中两位贡生正准备下棋之时,却发现此棋局之上已有一残局,细看之下发现此残局绝妙惊艳,冠绝当世,令人拍案叫绝,一时间引得无数人来此围观。 自有人探查下棋者究竟是谁,排查过后也一无所获,整个大雍朝内无数棋道宗师闻之皆赴皇城,观此残局,见者皆也自叹不如,相拂甚远,后此残局被雕成石像永久存于文渊棋殿之中,流传甚广。 有人传闻, 两位神人来棋殿对弈,才成此局,如果不然,又怎么可能解释得通? “不知世子认为怎么个波云诡谲之法?”宋文君追问道。 “白棋力若万钧,气吞山河,欲执掌天穹,这般混绝霸道的攻势之下,黑棋依旧固若金汤,稳如泰山,而且细看之下更有无数诡秘后手,只待白棋攻势遇阻之时,便可露出獠牙,转守为攻…”古秋随意而道。 宋文君追问:“不知世子认为黑白二者谁可赢?” 古秋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妄加论断,这文渊残局的魅力便是如此,此刻双方势均力敌,黑白皆有赢面,若执棋的二位前辈在,不拼至昏天黑地时刻,恐怕绝不会分出胜负来…” 宋文君也道了句:“若果真此两位前辈现身,定是天下棋者之盛事…” 这宋文君目光中泛起抹光芒来:“这样如何,世子殿下你我各执一方,再此残局之上攻伐一番,如何?” 古秋也算是生气了些兴致来:“好,不过我执白子…” 宋文君瞥了古秋一眼嗔道:“世子殿下倒是不懂怜香惜玉,白子本就先行,且此刻棋面之上更占了优势…” 古秋笑了笑:“众所周知,姑娘的棋力就是那些自诩为棋道宗师的老家伙也自愧不如,我可没有怜香惜玉的资格。” “若是有,世子殿下会怜香惜玉吗?”宋文君饶有兴致的问道。 古秋正色道了句:“不会…” 第五十二章:棋盘做山河 抓起棋笥中的数子白棋攥与手中,执一子落与棋盘之上。 望此,宋文君美眸泛起一道光彩:“殿下此子绝妙,本就滔滔攻势更是如虎添翼,杀意凌然。” 古秋并未变化,只是望着这棋盘,思考着什么。 宋文君执黑子,并未贴棋而行,而是随意落了一处。 “姑娘倒是妙算,看似无意一招,实则在封我后路。”古秋自然探出虚实,不过并未理会,下一子接着赋甲塑矛,步步紧逼。 这宋文君依旧不防,在刚才落子处斜上方尖了一子。 “姑娘若再不贴我,右下处的大龙便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古秋笑了笑,有些琢磨不透这女子何意。 宋文君望着古秋,脸色竟甜甜一笑:“食之无味,弃之何妨?若世子殿下想,拿去便好…”说着玉手指尖夹起一枚黑子落与正中天元处。 古秋心中倒是惊异,右下处这一方足有数十黑子纵横盘踞而成的大龙,这可是一块天大的肥肉,居然说不要便不要了? 事出反常,定有妖异。 凝眸,将此刻棋盘尽数纳与眼眸之中,不断的思索着,计较着,倒也不难看的出来宋文君的用意,但若右下角的大龙被斩,她这般努力又有何用? 他可不信宋文君想不到这一步,既然想得到,那她为何还敢如此? 苦思冥想着,所谓棋者,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自然都懂。 望着这般的古秋,宋文君倒也没有开口,此刻手肘搭在棋桌之上,玉手拖着下巴,露出这丝小女儿的姿态,美目中泛着光彩,灼灼的望着古秋。 古秋浑然不觉,此刻已经深陷其中,这便是围棋的魅力,以黑白二色演绎出一处绝妙纷呈的思维世界,一个个棋子之间不断的碰撞出一束束璀璨的思想火花,棋动而心静,五指掌乾坤,运筹帷幄间,一步关生死。 良久后,古秋抬头,与其灼灼目光相对,不由一触,不过随即便恢复如常。 “姑娘这般想看?”此刻原本还算凝重的脸上,浮出一抹轻佻玩味。 这宋文君脸色泛起吟吟笑意来:“分明是世子先看我的,世子若不看我,又怎知我看了世子?” 跟预想的倒有所差别,古秋本想着做一回浪荡公子,好好唬唬这女子的,却不曾想这招倒令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收住脸上的轻佻放荡:“想不到姑娘不光擅长棋道,同样擅长诡辩之论…” 宋文君绝美的面庞上更露出抹惊心动魄来娇声道:“此是诡辩吗?世子殿下何不理解成小女儿的千娇百媚呢?” 千娇百媚吗? 倒也不错,这宋文君这等女子居然也能露出这般娇柔模样来,怕世上还真没几人能受得住… “相比于此刻的千娇百媚,我倒是觉得姑娘先前的清冷更美些…”古秋笑着淡淡道。 宋文君脸色笑意更浓:“倒是看不出来,世子殿下心中竟喜欢这个调调…” 听此,古秋眉头上浮出两条黑线来。 见到古秋的模样,宋文君更是觉得好笑:“世子没听过一句话吗?” “世上的话太多了,不知姑娘说得那句?”古秋摇了摇头。 “少女怀春之下,哪有什么清冷冰霜的女子?” 古秋思索着,摇了摇头:“这句话倒是没听过,不过另一句倒是听过…” “那句?”宋文君好奇问道。 “世上最毒妇人心…” 陡然,宋文君脸色一变,不复刚才的妩媚,冷声而道:“世子殿下莫不是果真瞧不上我?” 古秋摆手,笑着淡淡道:“姑娘莫怪,刚才脑海中就是泛起了这句话,无心之下脱口而出…” 宋文君听后哼了一声,果真其脸色之上恢复了刚才的清冷。 翻脸果真比翻书快,这等绝技,令人瞠目结舌。 古秋见此,倒是松了口气,刚才那宋文君这般,实在有些撩人… “古秋世子从此之后还是莫要装的轻佻的好,形神无韵,没贼胆不说,居然连贼心都没有,实在无趣…”宋文君玲珑剔透般的心思,此刻冷清的道了怎么一句。 古秋一愣,顿时眉毛一挑,简直是在赤果果的挑衅。 稳住心神后,平声静气道了句:“对她人自然是有,对姑娘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些…” 这宋文君脸色更冷了三分漠声道了句:“下棋…” 古秋点了点头,思绪回归,捻起手中的棋子落与右下角处,继续冲着黑方的大龙围追堵截,落子之后,整个白棋已经是獠牙尽显,如同太古凶魔般吞天噬地。 那黑棋右下角的大龙命门已断,绝无再活的可能,若从此刻的棋面上看,活子数量黑白双方相当,但是白棋已经是纵横捭阖,所向披靡,而黑棋原本固若金汤的接天长城此刻已经快成了纸糊的,手指一捅便就破了。 宋文君脸色依旧蕴着清冷气,一子小飞落与天元位的右上方。 随后数手,古秋声势如虹以刚才的命门为中心,不断的断着黑棋大龙处的气,再有数子便可将其直接斩断。 宋文君依旧在围绕着天元处不紧不慢的重塑阵型。 又过了两手,此刻再有一子便可将那黑棋右下处的大龙尽数斩断,此龙一断,整个棋面上,白子便是占据了绝大的上风,几乎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古秋心中生疑,这宋文君棋术纵使许多被誉为国手之人也大加称赞过,对此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莫不然… 目光从新凝视在棋盘之上,仔细考量着刚才宋文君所走的每一步棋,由点到线,由线到面,将所有一切尽数考虑在内,不断的思索着。 宋文君似是在生气,可没了做出那小女儿般娇媚姿态的兴致了,就这般清冷的望着… 终于古秋手中拿起一枚白子,没有在去屠那黑龙,而是与棋盘中央处贴了一子。 “右下处大龙还未吃下,又想染指此处?世子倒是好胃口…”宋文君带着丝嘲讽道。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古秋笑道。 因此一子前突,整个场面上的局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整个棋盘的右下方白子已尽吟剑歌,脚下尽数焦土,而此刻刀峰陡转,整个棋局天下内尽数被肃杀之气所笼罩,仿佛棋盘之上所有黑子已尽数成为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宋文君同样思索了片刻,随后执子落子,此子并未贴古秋刚落白子,而是往右下处填了一子… “既以是我盘中餐,在想要救恐怕已经晚了吧。”古秋笑道,对于这等送子吃的事儿自然乐的如此。 随后手中白子落下,依旧落在中央处的白子处,一时之间,锋芒再露,意欲图谋将刚才黑子在天元周围所布全部心血。 宋文君并未在言语,而是继续冲着那黑龙处填子。 转瞬间过了数十手,经过宋文君的拼命填子,那右下处的黑龙还算是有一口气在,不说右下处,此刻整个棋盘天下,黑子已经是苟延残喘,仅剩下了一口气儿在死死的吊着。 白子已经将黑子杀的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几乎已是胜券在握。 但,此刻二人神态相差极大。 宋文君此刻那原本清冷的绝美脸庞上浮出抹吟吟柔色来,而古秋则是眉头紧缩成丘壑,手中攥子,有些犹豫不决。 不错,正是如此。 古秋虽执白子占据着天大的优势,但是此刻却这般难以决断。 他心中也发现了,自己无论如何围追堵截,仍无法将宋文君彻底堵死,一直仍有退路,此刻虽然局面依旧有着绝大的优势,却已经不起仔细推敲。 随后其目光中陡然发出一抹狠意,随后白子落,依旧向着那黑龙处而去。 经过宋文君的不断填子,那黑龙更加庞大,甚至都有些臃肿,同黑子犬牙交错,相互盘踞着。 “世子殿下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刚才没有把我的黑龙屠了?”宋文君一脸笑意道,语气中有些嘲讽之气。 “我刚才若真的将你的黑龙屠了,恐怕早就落败了…” “姑娘算计倒是深沉…”古秋沉声道,望着这宋文君心中有些震颤。 棋如人生,更是棋者心性的折射,古秋本以为自己喜欢杀伐,但却没想到,宋文君这一介弱女子更喜如此,那右下处的黑龙乃是绝好的防守天堑,但其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要防守的念头。 那黑龙就是如其所言,食之无味,弃之何妨。 恰以此为饵,补了开头的那几手棋,而那几手每一步皆有深意,有着化腐朽为神奇般的作用,借用本来的残阵暗中以守转攻,古秋一开始当然也算的出来,但往后发展却有隐隐间控制不住的姿态。 又过了几手棋,白棋在如日中天之中呈现颓势,后劲不足,而黑棋则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此刻整个棋面之上,局部之中白棋仍占据着绝大的优势,其刀锋依旧锐利,但若要从整个天下来看,这黑棋已经将白棋彻底围住,几处最为关键的命门处皆被黑子占,如同一座座巨堡要塞坚不可摧。 十几手棋后, 此刻棋局之上,棋盘右下角处的黑龙终于被屠,而至于别处,黑子与白子犬牙相制,似呈厮杀之状,观整处棋只觉一股血腥肃杀苍茫悲凉意传出,无力再战,随后手中所攥的白子归入棋笥之中。 古秋的声音响起:“此局是我输了…” 宋文君脸色倒是浮出抹轻笑意:“世子之棋大开大合,混绝霸道,杀伐果断,此局倒是畅快…” 古秋不在意的笑了笑由衷道:“若论起杀伐果断来,我反过头来还不如姑娘,一开始便抛除出那黑龙让我吃,同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我发现是已为时已晚,几处重要的关隘已经被姑娘占死。” “任凭这棋面上我白子在纵横无敌也已是无力回天,姑娘这良谋沟壑绝不输男子,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第五十三章:锒铛入狱 “这良谋沟壑,杀伐果断来说我一弱女子,虽微有不妥,但今日与世子殿下谈了怎么久,单就这一句还算好听…”宋文君精致绝艳的脸庞上浮出抹笑意来。 古秋望了眼眼前的女子道:“我到不觉有何不妥,反看姑娘格外称心如意。” 宋文君脸蛋上笑意更浓。 沉吟片刻后道:“至于这棋局殿下倒不必放在心上,这棋术我以钻研十数年,若一开始便让殿下胜了,恐怕我这棋阁定会被人拆了去…” “这般心胸我还是有的,自古哪有常胜之人?”古秋不在意道。 说至此突然想起来什么,脸色浮出一抹傲然之色道:“姑娘棋术虽有吞天气魄,恐较之一人来还相距甚远…” 宋文君美眸中倒来了兴致:“何人?” “自然是我平儿哥,你这棋技纵使在精妙绝伦,但在我平儿哥相比,也不值一提…”眼神瞥出抹轻蔑,万般得意道。 宋文君见状不由好笑,此刻的古秋,倒是像极了小孩打架打输了,去搬救兵时撂下的狠话儿。 不过并未拆穿:“若有机会倒是要领教一番小王爷的高招…” “这可不是我吹,整个大雍王朝何人能是我平儿哥的一合之将?”古秋越说脸色的夸耀越甚。 宋文君见此不在多做辩解,笑道:“世子殿下咱莫不再来一局?说不定这局我便下不过世子殿下了...” 古秋摆了摆手:“棋艺讲求的是心境,可不是笔耕不辍就能提高的,今日纵使在下十盘也只是姑娘的盘中餐罢了…” 宋文君听后若有所思道:“世子高论,小女子受教了。” 古秋脸色笑了笑道了句:“今日恐怕时间也来不及了,改日,改日再战…” “世子殿下有事?” 古秋泛起抹玩味儿来,道了句:“恐怕姑娘刚才所言要成真了…” 宋文君一愣,随后只见窗外传来了些动静,隔窗望去,此刻的街上倒是有些热闹。 脸上顿时笑意吟吟:“无心之语,不料言中,看来世子殿下早已有所准备,故此才能这般风轻云淡…” 古秋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过一落魄世子,而且在这淮凌道更是孑然一身,能够何准备?” 宋文君同样笑着轻摇了摇头:“小女子可是不信,殿下嘴里的话,可没几句是真的…” 古秋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这句话反倒可以送给姑娘,我说的话,可没几句是假的。” 宋文君神情微滞,不过转身即逝,佯装微怒道:“世子殿下当真惹人生厌,在里面还是多待些时日,多受些苦的好…” 古秋脸庞也是一阵缓和,随即笑了笑:“但如姑娘所愿。” 气氛一度尴尬,后,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局面,这声响欲渐强烈,似乎要将整个红袖楼顶层震塌一般。 古秋随后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在门口处停住脚步,道了句:“改日再来叨扰姑娘…” 宋文君似乎依旧在生气,只有一道哼声传出,并未搭话。 古秋脸色露出抹玩味儿,随即推门而出。 果然,这外面倒是浩大的阵仗,数十个身披甲胄的官差已经将整个顶层围的严实,而且此刻皆抽刀而出,泛着寒光,见到古秋出来,更是神情一激。 “古秋世子,您涉了命案,郡守大人下令将您抓捕归案…”为首的一个捕快模样的人冲着古秋道。 古秋一愣,随后倒是明白了,那罗铭的手段倒是狠绝。 “倘若我不跟你们走当如何?”古秋笑了笑,好奇的问道。 听此言,数十人皆将刀冲着古秋,严阵以待。 那捕头道:“当场格杀!所以还请您配合…” 古秋脸色笑意更浓道了句:“我跟你们走,不过那枷锁就免了…” “殿下请放心,刑不上勋爵。”那捕头脸色上一阵缓和,倒是没想到古秋居然这般好说话。 “不过那短刀…”又指了指古秋胯间的短刃,欲言又止。 古秋将短刀摘了下来,递给此人。 “多谢世子殿下,此刀在下一定好好保管,待到殿下出来时,便双手奉上…”这捕头恭敬道。 那月鸢此刻踱步走了出来,脸色凝沉,冲着古秋泛出抹歉意:“那武峦死了,此事我红袖楼也会彻查,尽早还世子一个公道…” 此刻她心中也有些冷意,毕竟在她红袖楼中出了命案,先前之时她也在场,自然知道古秋的力道绝不可能将那武峦打死,但真实情况确实是死了。 古秋点了点头,算是意料之中:“那便劳烦月鸢楼主了。” 随即便转身下去,风轻云淡,倒不像是个犯人。 到了楼下厅堂处,不少人围在那楼梯口,几乎在红袖楼中所有人都来了,望着此刻的古秋,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抹幸灾乐祸,特别是刚才被古秋胁迫下跪之人,脸上更甚。 “你刚才的狂傲呢?有种接着来啊…”一道肆无忌惮的声音传来,此人乃是刚才的下跪之人,此刻见到古秋被捕,便冷嘲热讽道,别提多畅快了。 古秋寻声望去,目光定格在了此人身上。 此人面色顿时一僵,浑身冷颤,见到古秋竟冲他走来,面色终于露出一抹惶恐来,指着古秋,声颤颤道:“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官差就在旁边,你还敢行凶不成?” 不过下一刻,古秋的动作便回答了他,一巴掌重重的呼到他脸上,一道脆声格外响亮,原本的嘈杂的环境陡然变得格外寂静,所有人皆是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古秋。 而那人巨力之下被抽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脸肿的老高,吐出口血沫来,忘了剧痛,脸庞万般惊惧的望着古秋。 古秋两步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来,轻轻的拍了拍那已经成紫青色的半边脸,脸色浮出抹笑意:“够不够?” 古秋此刻的笑意很灿烂,但在这人眼中却如梦魇,身躯不断的颤抖着,不断的摇着头,惊惧牢牢将他占据。 随后站起身子来,冲着四周扫视一遍。 无一人胆敢与之对视,皆低下了脑袋,噤若寒蝉… “跪下!”突然冷喝一声。 一声之下,不少人心中一颤,噗通一声便跪倒再地。 古秋冷彻的目光就这般扫视而过,周围人如堕冰窟,双膝不受控制般的跪倒。 片刻之后,整个厅堂处又是整整齐齐的一片。 “半个时辰…”漠声道了句,便就向着外面走去。 我愿宽厚待君,亦望君同样待我。 仅此而已… 如若不然? 我仍愿宽厚待君… 身后那些官差见状连忙跟上,他们倒不是不想制止,但他们也惜命,但跳出来古秋制止,到底有几条命可活? 就在此刻这红袖玉宇楼的顶层处,一女子微微掀窗,透着缝隙望着古秋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那绝美的面容上寒若冰霜,同时又有一丝笑意绽放开来。 走在这春风十里路上,人依旧拥挤繁多,不过有官差开道,自然比来时宽敞的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红袖玉宇楼中的事情此刻已经疯传开来。 “想不到堂堂古秋世子居然也沦为阶下囚,哎,而且还是因为一青楼女子而暴起杀人,世间怎么会这般狂徒?” “想不到泽王爷一世圣名,却不曾想被这纨绔狂徒给玷污了,实在是可悲可叹…” 此刻这街上已经有甚多人围观着,冲着古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皆是唉声感叹着。 古秋自然听得仔细,不过并不在意,反而哼着口哨,好不惬意。 这一路倒是漫长,最终总算是来到了郡府衙门。 狱牢自然是这郡府衙门之中,无论是哪个衙门狱牢一定在最南面,而且羁押犯人不可走正门,又走了数百步,从侧门入走入衙门。 “世子殿下,牢房破旧,便委屈您了…”这狱牢门前那位为首的捕头开口道了句。 古秋笑了笑:“不妨事,倒是有些没想到,我古秋居然也有一天会蹲班房,吃牢饭…” 那捕头没有搭话,而是将古秋送至监牢之中。 一进去,只觉得阴暗潮湿,几处篝火长明,算是将周围照亮几分。 一见有新人来了,不少囚犯皆扒着围栏看着,有几分好奇。 捕头冲着那牢头附耳道了几声。 那牢头望了眼古秋,脸色微微变幻,立刻恭敬道了句:“见过古秋世子…” 古秋笑了笑:“都已这般,就别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了。” “世子殿下纵使是犯了事儿,也不是我这小庙能容得下的,自然得好生伺候着,若要是那天出去了,世子殿下在寻我麻烦,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活的…”这牢头冲着古秋笑道。 古秋哑然失笑,此人倒是个人精。 “世子殿下,得劳烦您在这里待些时日了,您的案子郡守大人也审不了,需等皇城大理寺的大人来了再说…”那捕头开口道。 古秋对此事倒是不知,好奇道:“既然如此,何不将我押至皇城?如此这般,还让大理寺之人在多跑一趟…” “殿下此事在下倒是不知,或许跟总督大人有关。”那捕头小心翼翼道。 古秋算是明白,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老许,伺候好世子殿下。” 那牢头笑着称是… 第五十四章:谋中谋与局中局 十日光景悄然而逝,要说近来这座偌大的淮安城发生最热闹的事儿是什么,毫无疑问,自然是古秋世子去逛红袖楼时因位红尘女子同他人发生争执,双方大打出手,竟将那人活生生打死一事。 此刻世子古秋已经锒铛入狱,正在等着大理寺判官来此审问。 看热闹的心思,人皆有之,更何况此事的主角可是古秋。 正如先前所言,曾几何时,那座泽王府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瞩目,心生敬仰,后来他不知何等原因落魄衰败了,原本的九天皓月,此刻的蝼火萤虫,最起码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是这样认为的。 曾经有多么受人瞩目那么此刻则会更甚。 倒也不光此事,还有古秋在红袖楼中竟然引得七位淮陵绝艳相争与之相见,此事跟先前因一红尘女子闹出人命一事,此二事相加,古秋风流之名更是疯传。 伏泽城,泽王府。 书房之中,宋长平此刻端坐,面色凝沉如水,数人恭敬的立于身前。 “少爷,那武峦的尸体已经被我们秘密劫下,经探查发现那尸体确实是经过二次伤害才致死的…” 宋长平听此那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些:“此次大理寺和刑部乃是何人前往淮安城的?” “大理寺卿杜昭刑部清吏司郭尝术…” 宋长平倒是微微诧异:“此二人乃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洁清自矢,那位皇帝会派他们二人前往,倒是意想不到…” 这几人倒是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话该接什么话不该接。 “他们还有多久到达淮安城?”再次问道。 “此刻已经在长丰江上,估摸着再有五日便可抵达。” 宋长平点了点头,没有在言语,随即摆了摆手,淡淡道:“令人淮安城的人保护好秋子,若出了分毫差池,他们知道是什么下场…” 几人心中一凛,随即领命告退。 此刻书房中仅剩宋长平一人:“浑小子,早知道便不让你出去了,这才几天,就惹得天下皆知了…”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确实心中后悔,早就预料到古秋出去定会不安分,但也没想到闹得如此之大。 “照理来说秋子应该不会这般不小心,授人以柄的,莫非?”宋长平不断的思索着,眉头微皱,良久之后望着自己桌前所摆放的那本花名册,终于舒缓开来,心间有些明悟。 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轻声而道:“既然如此,咱们兄弟二人就跟这皇帝佬儿配合一把…” “倒是便宜他了…” 淮安城,郡府衙门的大牢之中。 这里自然是简破不堪,暗无天日且潮湿,不是还有老鼠吱吱的声音传出,令人心中有些发颤,中央处一个个刑具堆在一起,倒也壮观。 这监牢还算坚固,乃是有数十根拳头粗细的方木围成,与地面还有天花板的连接处皆铸有铁,一根接一根,构成整个牢房,就这般排布着,最里面的一间便是古秋的地盘。 至于里面则更是如此,一张人宽的石床,下面铺这些茅草,几乎就是全部摆设,此刻古秋就躺在这石床之上倒也惬意。 此时算是夜深,其他狱友都已入眠,古秋这十日在这里倒是难得安生,平心静气,那牢头倒是不错,每天皆给古秋开小灶,好吃好喝伺候着,甚至都觉得自己养胖了几斤。 而且有不用像其他犯人那般带着手铐脚镣,也没有换囚服,唯一不美的便是这石床太小了点,太硬了点。 这几日也算是跟着牢里的人混熟了,古秋自然也不会端什么架子,而且其性子本就洒脱狂放些,跟这些人倒也很好相处。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偷鸡摸狗的,有采花淫贼,也有仗势欺人的,也有得罪了某些权贵被算计的,由头甚多,皆是人才… 至于好坏之人,心中倒没有这个概念,古秋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当然,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坏人。 也是,能来这里的可没一人觉得自己是坏人的。 突然间,这监牢里传来了一阵嘈杂。 “罗云少爷,您怎么来这里了?”那牢头还有几个狱卒的声音响起。 “那古秋身在何处?”听着这果然是罗云。 “古秋世子就在最深处那间。”牢头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快带我们过去…”另一道急迫的声音传出。 古秋倒是一愣,脸色顿时浮出一抹玩味之色。 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数人来到了古秋的牢房门前。 果不其然,来人除了罗云之外,而另一人赫然便是崔浪,后面还跟着几位走狗。 罗云的脸经过这十日的精心调养,算是恢复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红肿,一双眼最起码不像最开始那般的一条缝了,而至于被扇掉的几颗后槽牙怕是再也长不上,虽然不漏风,但一边颊腮处倒是塌陷了些。 至于崔浪此刻的情况还算是不错,那条腿差不多算是好利索了,不过走路仍有一点瘸的痕迹,至于阴天下雨会不会疼,那便不得而知了。 “啪~”一声脆声响起。 罗云此刻一抬手重重的抽在了身旁的牢头脸上。 “罗云少爷?”牢头身形踉跄捂着脸,望着此刻的罗云。 而此刻古秋望着此二人顿时眼神一沉。 只见罗云恶狠狠道:“这古秋乃是杀人重犯,为何不带枷锁刑具?” “大雍律法有规定,刑不上勋爵,古秋世子在如何也有爵位在身,自然可免刑具…”那牢头一脸委屈道。 罗云和崔浪倒是一愣,从未听过这等理论。 “既然如此,这是普通监牢,古秋乃是杀人犯,为何不将其将押入死牢之中?”那崔浪此刻也开口问道。 这牢头还想在说些什么,只见此刻古秋开口道:“老许,带我去那死牢…” 牢头望着古秋又望了望身旁的罗云和崔浪终于是点了点头。 说着将牢门打开,古秋此刻目光中泛着丝漠色瞥了他们二人一眼,率先离开。 见到古秋出来的那一刻,这罗云和崔浪一对儿难弟难兄,脑袋都忍不住的缩了缩,目光中仍闪烁着惊惧之色。 很显然古秋给二人带来的阴影可不是这么容易便能抹除的。 顺着那石梯在下一层,便是死牢,果然,这里面的环境要比上面跟恶劣些,更加阴冷潮湿,那刑具也会更多,牢房也要更牢固些。 整个死牢之中空无一人,因为此刻正值秋后,所有死囚皆已被押往大雍城,案宗会被刑部从新提审,罪状无误后经过皇帝朱笔勾绝,随后问斩… 在罗云和崔浪的选择之下,二人自然给古秋选了间最牢靠的铁制监牢。 “这没你的事儿了,本少爷有事询问古秋…”罗云冲着那牢头老许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那老许自然明白这罗云和崔浪想要干什么,只得跟古秋投去个无能为力自求多福的眼神。 古秋倒是不在意,冲其点了点头。 “哈哈哈…” 罗云和崔浪的笑声陡然在周围响起,这死牢地方不如上面宽敞,墙厚且更加封闭,二人回声如浪,阴风怒吼,不外乎此。 而且此刻脸上的狰狞之色夹杂着快意,逐渐变态。 “古秋啊古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崔浪畅快而道。 “古秋,此劫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罗云此刻脸色也是如此。 “原本的泽王府那可是大雍百姓心中的圣地,本备受尊崇,却因为你玷了污名,人人喊打,这滋味感觉如何?” “从前宋乐白在之时,普天之下的读书人皆自诩为你泽王府门生,就是朝中无数大臣也是竭尽阿谀奉承,但此刻呢?你出了这烂事儿,又有几人跳出来替你说话?我告诉你,一个都没有,哈哈哈…” “而且都在火上浇油,添油加醋,都巴不得再踩上两脚。” “我告诉你,古秋,你什么都没了,世子的爵位没了,驸马的身份没了,甚至连你的小命儿…”二人冷嘲热讽的声音不断的响彻着,如同疯魔一般。 他们兄弟二人认识古秋差不多已有近十年,前几年自然没少在古秋手上吃亏,后来泽王府发生变故,古秋消失了四年,这四年他们自然寻仇无门,而前一段古秋回来,他们皆想将场子找回来,一雪前耻。 但却不料,一个差点被废,另一个当着成百上千人的面,被其骑在身上,打成了猪头。 他们可都是实打实的纨绔,而且身份尊贵,权势滔天,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自然对古秋怀恨在心,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而此刻他们已经是胜券在握,这罪名已经实打实的安排在了古秋头上,毕竟这也是有几百上千人的见证的,他还能怎么翻盘? 既已为砧板上的鱼肉,那自然的过来好好的耀武扬威,扬眉吐气一番。 否则如何能泄心头之恨? 古秋此刻一副坦然,接着瘫躺在那石床之上,翘着二郎腿,脑袋枕着一条胳膊,静静的看着二人的表演。 罗云和崔浪见到古秋这般模样,嘴里的喋喋不休,脸色的酣畅淋漓皆慢慢滞住,心中的暴怒与恨意再次凝聚。 古秋的这般惬意的模样,仿佛令他们有种错觉,反而是他们身处囹圄,这让他们感到格外抓狂。 第五十五章:我为自己做嫁衣 “说完了吗?” “没说完的话,你们若是不嫌口干舌燥便就接着说,我也勉为其难的听着。” “要是说完了,便快滚吧…”古秋的声音淡淡响起,眼神中泛起抹轻蔑来,都不愿正眼儿搭理他们一眼。 听此,二人更是气急败坏,胸腔皆是剧烈的起伏着,若要是打得过古秋,倒真想冲进来将其打的半死方才解心头之恨。 心中不由后悔,早知这般便就提前下令,饿他几日让他没了气力,到这时在好好收拾他。 “云少爷浪少爷,这古秋实在猖狂…”旁边一狗腿子模样的人此刻恶狠狠道。 “你可有办法治他?”罗云开口问道。 “二位少爷,你们是当局者迷,他在里我们在外,任凭他功夫在如何高强也只能任我们宰割。”那人目光中泛起抹精光来。 随后附耳冲着罗云和崔浪二人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 顿时这二人听后目光中泛起兴致来,连连点头。 “那还不快去办…”罗云连忙催促道。 那人叫上其他几人连忙跑出去,准备着什么。 古秋只听得的个隐约,冲着这罗云和崔浪道了句:“提醒你们一句,可别准备良久,到头来是给你们自己做嫁衣的好…” 那崔浪和罗云面色一凝,不过望着这铁质的牢笼,随后便就心安了。 崔浪眉毛一挑,露出抹得意,手里拿着那把铁牢牢门处大锁的钥匙,献宝似的冲着古秋晃了晃:“你觉得你跑的出来吗?” “古秋今日你纵使是跪地求我们哥俩,都绝不可能放过你,哈哈哈…”罗云此刻也恶狠狠道。 古秋笑了笑,没有在说话。 过一会那几人跑了下来,竟然合力将那上面的大火盆搬了下来,火盆之中那泛着金红光的煤炭在里面烧灼着,将周围原本阴暗的环境照的通红,火盆里面烧红的烙铁火钳还有铁针铁鞋等等足有十数种刑具。 有一人目光有些犹豫之色开口劝道:“云少爷、浪少爷,刚才那狱头说刑不上勋爵,我们若要是对着古秋动用私刑,若过几日那大理寺还有刑部的人来了,会不会不好办?” 那罗云冲着此人踹了一脚,道了句:“你怕个鸟甚,这里是哪儿?淮安城,我们的地盘,那个朝廷大员来了会得罪我爷爷?” 崔浪也忍不住的呵斥道:“而且还是为了这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的古秋?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那人听后连忙称是,不敢在做辩解,说着竟率先拿起杆火钳来。 其他几人不由一阵大笑。 古秋望此则是皱了皱眉头,此人倒是可恶。 随后崔浪也拿起一只烧红的烙铁来,满是玩味儿道:“古秋,我若仍进去,你觉得你能躲得过去吗?” 古秋凝望着崔浪摇了摇头:“崔浪上一次我已给过你一次机会…” “少给我装?老子这条腿差点让你废了,你也敢说给老子机会了?”听到古秋的言语,崔浪反而情绪更加爆炸。 “相比于丢掉性命来说,应该算是了吧…”古秋淡淡道。 “哈哈哈,这么说爷爷我还得感谢你不成?”崔浪提声怒道。 古秋的脸色更冷彻了三分。 “哥,跟他那么多废话作甚?”这罗云开口道,说着手中拿起一枚铁针来,直冲着古秋飞掷而去。 这铁针针柄有寸许之长,小树枝般粗细,正好可握在手中,针尖同样寸许之长,格外锋利,此刻被烧的通红,泛着热气,这铁针乃是一种极恶毒的刑具,其用法便是顺着十指指头刺入其中,十指连心,再加上足以熔炼一切的灼热,九成九的人都遭受不住。 古秋身形一闪,将其躲过。 “呦呵,挺灵巧的嘛?”罗云戏谑的声音传出,惹得其他几人一阵大笑。 此刻才算是有了些快意,这才算是有猫捉老鼠,在他们心中本就该如此。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过去几个,哈哈哈…”那崔浪此刻也是开口笑道。 说着手中烧红的烙铁同样顺着铁柱间隙扔了进来。 古秋同样身形一扭,算是躲过。 这几人又是一阵大笑,特别是那崔浪格外的酣畅淋漓。 古秋脸色难看,冲着铁牢门走去。 “你想干什么?我好怕啊…” “你别出来啊…”那罗云自然猜得出来古秋想做什么,故意装腔作势道。 不得不说这几道贱贱的声音还颇具神韵,惹得其他几人放肆的狂笑着。 “古秋,你别不自量力了,这可是精铁浇灌的,整个死牢几十座牢房,就数这个最为结实,而且还挂着这般粗大的锁,你想出来?下辈子吧…”崔浪的声音也响彻而起,手里的钥匙接着晃悠着。 就是要气古秋。 “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这铁牢能困住我吧?”古秋冰冷的声音响彻。 这几人脸色的狂笑意还未消散,下一刻却陡然僵住,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那直插上下,浇筑在地面和天花板上的小孩手腕粗细的铁柱子居然被生生的被巨力掰弯了。 随后一步夸出,这几人瞪大了眼睛,尽是呆滞,手中攥着的火钳都无意识的掉落。 目光变得惊惧骇然,特别是那崔浪和罗云,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惊恐色再一次浮现上来,比先前还要浓烈百倍不止,浑身上下不断颤抖着。 “噗通” 率先有一人直接跪倒在地:“世,世子殿下,饶命啊…我等再也不敢了…” 此人古秋记得,这注意便是他出的。 另外几人也接连跪倒再地,口中不断呼着饶命。 “我记着在红袖楼之中你们几人便在吧…”古秋对于这几人好像有点印象。 几人脸色难看,皆不言语。 “这样吧,倒也简单,拿着那烙铁火钳在你们身上做点记号此事便就此掀过…”古秋思索着,淡淡道。 几人面面相觑,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让我亲自动手?” 思索之下,有一人倒也果断,直接从火盆中将火钳拿出来,随后将衣服扒开,赤果上身,直冲着胸前烫了去。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阴风死牢里响彻开来。 顿时间,气雾缭绕,一股烤焦的气味传来,片刻后直接晕倒。 古秋倒是不出意外,接着向其他几人看去,这几人目光一缩,泛着恐惧。 “嗯?”声线一提。 几人更是浑身颤抖,连忙道:“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随后从火盆中拿烙铁或是火钳一咬牙一闭眼。 顿时数道肝胆俱裂的惨叫声同时响彻,听的人心里直发毛,气韵缭绕之下,终于是忍受不住疼痛昏倒在地。 此刻这整个死牢里格外寂静,仅剩下了古秋还有罗云崔浪三人,只不过后两者此刻还沉浸在那惶恐之中,身躯如糠筛般颤抖着。 古秋脸色浮出抹笑意来:“我该怎么办你们俩呢?” 听着古秋的声音,二人同时一激,罗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们也愿受那烙铁之刑…” 说着这罗云暗中拉了拉崔浪的衣角,崔浪如梦方醒:“对对对,我们也甘愿如此…” 古秋不禁被他们二人逗乐了:“你俩做梦呢?” “古秋,咱们相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打打闹闹,但我们兄弟二人可从没有想过要置你于死地,从今往后若我们兄弟二人再找你麻烦就,就不得好死…”那崔浪此刻冲着古秋求饶道。 “是啊古秋,咱们都一直是小打小闹,真没起过杀心啊。”罗云也连忙说着。 古秋带着一丝嘲讽,都已经闹到这一步,还说没气杀心?这哄小孩儿的话谁会信? 倒也是犯了难,若要是从前绝无二话,自然一刀砍了便是。 但此刻却不行,这里是大雍,自己背后是泽王府,要是在别处自然百无禁忌,无法无天,毕竟可以一走了之,但在这里,自己若要是一走了之,恐怕泽王府上下定会遭受牵连。 心里犹豫着,脸色泛起一抹自嘲的意味来。 “我何时这般畏首畏尾了?宰两个人都变得这般犹豫?他们二人身后站的是罗铭,那便将罗铭也一并砍了去…”思索着,一瞬间杀意凛然。 似乎是能察觉到古秋的变化,这二人目光中泛着惊恐,如堕冰窟。 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杀人虽好,却也总不能将天下之人杀绝,先生也说我,不可嗜杀,还是算了…” “我这算是成长吗?”片刻后,古秋心里疑惑道。 随即又愤愤的嘟囔了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到古秋不再似刚才那般恐怖,这罗云和崔浪二人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决定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而且更知道对付这等纨绔,必须要让他们一想起你便胆寒,只有彻底成为他们心中的梦魇,这样他们才再也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古秋望着他们二人脸上浮出抹笑意来。 不知为何,二人只觉心一颤。 “一人三块,公平合理…” “当然了,你们当中也可以昏倒,不过嘛,若要是昏倒了,那可就别怪我亲自动手喽…”古秋脸色噙着抹玩味儿的笑意,说着还向着他们二人的身下瞟了一眼。 罗云崔浪二人顿时只觉一阵凉意窜过,下意识的夹紧了些。 第五十六章:梅花烙 “三,三块儿?”两人声线颤抖着。 面色露出一抹难色,毕竟躺下的这几个连一块都难以忍受,而他们居然要承受三块?简直是要了老命。 而更重要的是,若自己中途承受不住昏厥了,若真让古秋操刀的话,恐怕那啥可就真的不保了… 拼命的摇着头,皆浮现出哀求之色:“能不能通融通融?两,两块儿行吗?”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三块儿,要么我宰了你们…” “到此刻了你们该还不会觉得我不敢宰你们把。”古秋望着他们二人笑道。 二人连忙摇头,在他们看来古秋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抱着必死之心,若在这时候被宰了,那才是真的亏大发了。 “可,这三块儿也未免太强人所难…”崔浪面露出一抹犹豫。 古秋笑道:“你们怕疼?” “谁不怕疼啊…”罗云脸色讪笑道。 古秋脸色笑意更浓打趣道:“那这样如何?我把你们打昏,然后这三块我自己找地儿烫,不用你们操心,而且还丝毫不觉得疼,堪称完美…” 听此,顿时罗云和崔浪脸色骇然,忙不迭的摇头。 若要是这样的话,还是宁可疼点好,万一身上真的什么零件坏了,那可是生不如死了。 “那便麻利儿的快点…”古秋摆了摆手,忍不住的催促道。 说着走了几步从不远处掂了个长凳,坐着翘着二郎腿,静待二人的表演。 “请把二位,在多说一句,我便亲自动手…” 二人相视一眼,脸色难看,不过最后也是无可奈何,脱了上衣,赤果着上身,各拿起一枚烙铁来。 “没事,要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就昏过去,昏过去就不疼了…”古秋满是调笑的语气响起。 二人随即相视一眼,目光中透过一抹决绝,咬了咬牙,皆向着胸口处烫去,顿时间一阵氤氲缭绕夹杂着焦糊味儿传来,于此同时还有二人的痛彻心扉的低吼声,整个身躯在不断颤抖着,脖子上青筋暴起,格外狰狞。 他们也有感觉或许会疼昏过去,皆死死的咬着嘴唇,鲜血都忍不住的流淌而出。 第一枚算是过去。 望着此刻他们的模样,古秋可没有任何心慈手软,若要是情况对调,他们二人恐怕要比自己还要残忍的多。 “这小梅花倒是漂亮…”嘟囔了一句,便从那火盆之中挑了两个梅花烙递了过去。 “第二块儿最关键,可得忍住哦。”古秋笑道。 罗云和崔浪眼眸中布满了血丝,此刻已经快要到了极限,这灼热可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的。 深吸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手中的梅花烙紧贴在自己的肚皮之上,一时间又是同样的气韵缭绕,同样的黑焦一片。 那惨叫声更加的撕心裂肺,不断的低吼着,嗓子已经彻底嘶哑,此刻他们大脑中已经没了意识,一片空白,以此来不断抵消着剧烈难耐的痛感。 嘴唇已经被彻底咬烂,入注般的鲜血汨汨流淌,猩红色顺着下巴滴落,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恐怖。 胸前一朵栩栩如生的小梅花形成,四周皆是黑炭,只有小梅花的花瓣处还留着些许皮肤的白嫩,倒是格外鲜艳。 此刻二人皆已快到了极限,尽有微弱的意识在吊着,也不知道仅存不多的意识究竟在想些什么,此刻更多应该是悔恨吧。 他们毕竟是两个纨绔,不是什么练武之人,从小娇生惯养,哪儿受过这种苦,能够撑下第二块儿已经算是不错。 “若你们此刻昏倒了,那么这第三块就只能我来喽…”古秋笑意吟吟的声音响起,一脸迫切的模样。 这声音将他们二人稍稍唤醒了些。 目光迷离之下,拼尽全力从那火盆中再各拿了一枚烙铁。 再一次冲着肚皮按压下去,二人的身躯不断剧烈颤抖,嘶哑的吼声再一次传来,不过此刻浑身上下都没了多少力气,终于,二人身躯应声倒地,昏死过去,算是解脱。 古秋望着此刻瘫倒在地面上的几人,道了声无趣,随后便将凳子归回原位,接着钻到了铁牢之中,躺在那狭小的石床上,闭眼假寐起来。 莫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这死牢里终于传来了些动静。 那牢头领着几位狱卒下来,毕竟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也害怕古秋出事,便壮着胆子下来看看。 这死牢在地下数丈,而且极为封闭,里的响动几乎是不可能传到上面的。 也就是刚才几人那般狂吼哀嚎声,依旧无人惊动的原因。 但下来之后皆愣住了,居然,居然会是眼前这样一番场景,打死都想不到。 这六位少爷每一个都赤果着上身,瘫躺在地面之上,手中还有那烙铁没放下,而胸前皆有一块焦黑的烙印。 而那位罗云少爷和崔浪少爷居然,居然有三块。 而且瞅着架势怎么看怎么想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戳的。 为何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们不是来折磨古秋世子的吗? 怎么开始往自己身上戳了? “头,你,你看…”一位狱卒惊愕的发现了什么,连忙拍了拍那牢头。 几人一同看过去,顿时面露骇然之色,此处无它只有那数根被古秋掰的扭曲的铁柱。 透过着铁柱之间的缝隙,望着此刻躺在那窄小石床上已经有均匀呼吸传来的古秋,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有响动传来,古秋睡不深,闻声醒来,见到是牢头几人,连忙解释道:“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他们拿来一堆烙铁想冲本世子动用私刑,他们人多我也没办法,只能受着…” “可谁知道,他们因为争论那个烙最好看而吵起来了…” “我提议,你们先往自己身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然后,就成这幅模样了…” “为此那罗云和崔浪两个夯货,居然生生冲自己烫了三个,实在是佩服的紧…”古秋笑着信口胡诌道。 狱卒们那里会相信这等浑话。 不过也不敢多说什么,狱卒们此刻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的头儿这些日对古秋这般照顾了,不光是因为那世子的身份,恐怕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头儿自己确实不知道古秋竟有这般凶悍的实力。 “古,古秋世子,您上去吧,这死牢太过于阴暗潮湿…”这牢头无奈,先冲古秋道了句。 古秋点了点头,阴暗潮湿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这里太冷清,他可不想这几天每日都跟老鼠说话。 随后便一步跨出去,径直向上走去。 这些狱卒倒是十足的放心,一点都不怕古秋越狱,他们也知道,若古秋想走,就是动一根手指头,他们也拦不住。 此刻这几人皆回过头来,望着昏死过去的几人,面露愁容。 “希望他们醒来不要寻我们的麻烦才好啊…” “只希望如此了,哎,这年头,狱卒也不好干啊…”唉声叹气道,随后皆各背起一人来向外走去。 夜深十分,淮凌道总督府邸。 当罗云和崔浪二人被送回总督府时,顿时掀起了掀然大波。 “老爷,夫人,云少爷和浪少爷并无大碍,只是难耐那烙铁的疼痛才昏死过去的…”厅堂之中,一位老者刚给罗云崔浪二人诊治完,冲其禀手道。 此刻一位身穿绯色纹鹤官袍的老者端居于主座之上,此人正是这大雍九道之一的淮凌道总督罗铭,正儿八经的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国之肱骨。 这罗铭年岁不过六十出头,这年纪在官场上绝对算得上年富力强,而且看得出来这罗铭精气神儿极好,气血充盈,头发乌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威势,很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蕴养出来的气势。 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到这个年纪,最疼的自然是孙子外孙,可怎么也想不到,这才过了几日?居然又出现了这种局面,要知道,这可是在淮凌道之中。 究竟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烙印能否清除?”罗铭开口冲着这老者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老爷,这烙印是在是无能为力…” 罗铭摆了摆手。 “老奴告退…”这老者退下。 “来人,将他们俩抬下去,好生休养着…”罗云身旁的一位身穿绯色孔雀官袍的中年男子冲着一旁的侍女开口道。 将罗云和崔浪带下去之后,这厅堂内仅剩下他们罗家之人。 那中年男子开口道:“爹娘,我已查清楚,云儿和浪儿因先前之事对古秋怀恨在心,便去大牢中寻古秋的麻烦,将古秋带入死牢准备好好出气,但却不料被古秋反制,结果便成了这般模样?” “居然又是古秋?”一旁女子愠怒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玉姗。 今日刚从魏阳郡前来,便生了这档子事… “这古秋当真该死!”罗铭怒不可遏,重重的一拍桌子,顿时那桌子直接爆裂开来。 先是外孙崔浪被其差一点废了条腿,前几日孙子罗云又被打的不成人样儿,而今日俩人又一同被赏了三个明亮亮的烙印,一切皆是因着古秋,心中怎能不恨? “老罗,你消消气儿…”一旁的老妇人立刻劝道:“那古秋已经被押在大牢之中,只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来了,便开堂会审,反正证据确凿,再加上我们从暗中施压,皇上不也正好看着古秋不顺眼吗?顺水推舟直接定他个死罪…” 第五十七章:刽子手老许 “是啊爹,正好以此将古秋定个死罪,倒也省心了…”罗玉姗也在一旁接话道,眸中泛起抹冷彻。 罗铭面色凝滞,摇了摇头:“此事没这么简单…” “爹,你是说?”罗牧应若有所思道。 “还不好说,倘若皇上果真要古秋的命,为何要派杜昭和郭尝术二人前来?”罗铭面带疑惑。 “爹,我倒认为恰恰相反,皇上正因为想要这古秋的命,所以才派他们二人前来,借他们二人刚正不阿之名,以此来堵住天下所有人的嘴…”罗玉姗思索道。 “姗儿说的在理啊。”那老妇人也在一旁应道。 罗铭听后眉梢舒缓了些:“姗儿这般理解也可,具体等过几日他们来了,我再探探虚实…” “不过此次纵使是定不了死罪,我也绝不会让他活着走出淮安城…”此刻目光中透出一抹狠辣。 其他几人也皆是点了点头,很显然对于古秋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姗儿,崔云彰怎么样了?”罗铭突然开口问道。 一提起崔云彰来,这罗玉姗眼神中泛出抹不耐:“爹,经历过那件事后,他倒是内敛了许多,不过更像是个老狐狸了…” “升迁之路彻底化为泡影,那皇上没有降罪与他,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了,反而更像条忠狗,真是个废物…” “升迁?哼,他哪儿也去不了,就老老实实的在魏阳郡待着吧…”罗铭接着追问道:“他对你起疑心了吗?” 罗玉姗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我一直还算是小心,最近倒也曾旁敲侧击过,但这崔云彰的反应实在激烈,所以便没有在提过…” “唉,当初早知道这崔云彰如此难以掌控,就不该选他。”罗铭叹了一声。 一旁的老妇人瞥了罗玉姗一眼,笑道:“这能怪谁?还不是得怪姗儿她自己?年轻时竟被崔云彰迷了心窍,非他不嫁,结果到头来成了这般局面…” “娘,我当初不是瞎了眼吗?”罗玉姗同样悔不当初。 罗牧应道了句:“爹,若我们直接跟崔云彰摊牌会如何?天下尽人皆知,他是我罗家的女婿,若我们出事,他岂会有好果子吃?” 罗铭摇了摇头:“幸亏没让他更进一步,否则会更加难以约束,我这女婿心思阴沉,已经事铁了心的做皇上身边的狗了,万不可冒险。” 罗牧应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此事也怪姗儿你,那件事你干的实在太过于鲁莽,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才令其心性大变…”罗铭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罗玉姗呵责道。 罗玉姗一脸委屈道:“爹…” “好了好了,老罗,那事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而且我们做的滴水不漏,崔云彰纵使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一旁的老妇人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场面一时寂静。 “对了,刚有消息传来,魏阳郡王殒命,红册也丢了…”罗铭突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罗家几人同时惊骇道。 “我们虽未跟那位传说中的吕大人打过交道,却也听说过他可是出了名的小心,而且一身实力已臻至宗师,怎么可能殒命?”罗玉姗满是疑惑道。 罗铭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谁也不知,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抓住此人。” “在西山道我们本就力量薄弱,只在魏阳郡有些势力,而整个魏阳郡又都是那位吕大人一手发展起来,如今他一死我们在魏阳郡中所有的根基也尽数断了…” “上面已经下令,谁找到真凶,找回红册谁便可以执掌魏阳郡,晋王级…” 听此,那老妇人还有罗玉姗以及罗牧应的眼神皆是一亮。 “我已经派人前往魏阳郡涉淇县中,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罗铭沉声道。 罗牧应目光中不由生起一抹忧虑:“爹,我还是觉得此事可疑,再过不了几年,就是我们举事之时,先前一直顺风顺水,可偏偏在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 罗铭的脸色中也泛起一抹沉思来:“说的在理,最近一段时间命令整个淮凌道的所有人都收敛些,万不可露出什么马脚,应儿你一会也给乐了写封信,令他在大雍城一定要格外小心…” 罗牧应点了点头。 罗玉姗开口到了句:“那吕大人此法做的倒是不错,那红册就算是暴露了,充其量也不过是将魏阳郡舍弃而已…” “爹,此事你认为最有可能是什么人干的?” 罗铭摇了摇头思索道:“能有这个实力的人自然是赵量亦或是我那位贤婿,但若要是这二人的话,那红册早就应该呈到了皇上面前,整个魏阳郡定然已经是翻天覆地,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小喜,所以,应该不是这二人。” “但除了这二人之外,又会是谁呢?” 罗牧应开口道:“只希望是江湖人干的,如果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后面大姐执掌魏阳郡,指日可待…” “希望如此吧。”罗铭感叹一声。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闪烁着,令他心神不宁。 将这股无端念头压下:“对了,应儿,那红袖玉宇楼月鸢这几日可有动作?” 罗牧应淡淡道:“月鸢也大致猜的出来那武峦是我们做的,背地里一直在查,不过此事我们做的天衣无缝,就算她知道是我们做的也无可奈何…” 一旁的罗玉姗一脸讥笑:“这个狐狸精对古秋这小子倒不是一般的上心,该不会是春心萌动,想着老牛吃嫩草吧。” 很显然二人曾经倒是有过些过节,闹得很不愉快,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怀恨在心。 罗铭沉声道:“这月鸢背景很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撕破脸皮,古秋之事过了,应儿你亲自跑红袖楼一趟,赔个不是。” 罗牧应点头称是。 “爹,这红袖玉宇楼后面究竟是谁啊,至于这般小心吗?”罗玉姗一副不解的问道,同样罗牧应也是一脸好奇。 罗铭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天。 那罗玉姗和罗牧应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当然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到底是谁尚未可知,不过唯一确定的是,这月鸢背后确实背景通天,暂时还是不惹为好…”罗铭解释道。 罗玉姗和罗牧应皆不在言语。 …… 淮安城牢狱之中。 “世子殿下,我已经听说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已经在今日抵达,明日殿下的案子应该便会开堂会审了…”那牢头来跟古秋送饭时,冲着古秋道了句。 古秋百无聊赖的从那石床上坐起来,这时间跟他料想的到差不多,随口嘟囔了句:“来就来呗,也给还本世子个清白了。”随后将饭盒取了过来。 “老许啊,来,一块喝点…” 牢头老许连忙笑着罢手道:“殿下,我这还在当差了,要是有人来看见了就不好了…” “你这破牢房那个大人没事了会来,快进来一起喝点。” 老许拗不过,脸上灿烂的笑着,褶子皱成一朵花的模样道:“世子殿下给脸,那咱老许不能不兜着…” 说着跑过去拿了钥匙,还有搬了一张小桌两个板凳,就在这牢房之中摆席开宴。 这老许倒是个讲究人,一直好酒好肉伺候着古秋,古秋也没有吃白食的习惯,便硬塞给他几张一千两的银票,老许自然不收,不过迫于古秋的威胁最终还是收下了。 倒也丰盛,四五个菜荤素都有,还有一大坛子好酒,两个空碗,皆是摆在这小桌之上。 老许将酒倒满,随后二人举起一饮而尽。 这阴冷的环境中,一碗酒下肚倒是极为暖和。 “老许啊,我看你倒也是个奇人,在这牢房里居然还烧香拜佛…”古秋饶有兴致的打趣道。 这老许笑了笑:“哈哈,跟殿下相比,我老许算个屁,至于那烧香拜佛倒也简单,老许我怕死呗…” “怎么个怕死法?”古秋更是好奇。 “殿下您有所不知,我之前倒不是牢头,而是刑部里正儿八经挂牌儿领赏的刽子手,就是专砍人脑袋的主儿…”老许很显然鲜少提及此事,脸色都正经不少。 “每日烧香拜佛自然是为当初我砍的那些人超度,若要是亡魂不散来找我老许的麻烦,那可就惨喽…” 古秋顿时对其另眼相看:“老许看不出来呀,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还有这等身份?那你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当牢头呢?” “干我们这行的有规矩,砍人脑袋不能破百,一旦到达到九十九就必须金盆洗手,否则那可是要断子绝孙的…”老许煞有其事道。 “居然还有这等规矩?”古秋从前倒是为所未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好奇道:“那老许,你讨到老婆了吗?” 似是提到伤心事,老许一脸晦气:“年轻时别人一听我是干这个的,姑娘们早就吓跑了,甚至连个说媒都他娘没有…” “不应该啊,照理来说,刽子手的月钱和赏钱加起来可比一般的官差还要高些,应该不愁姑娘呀…”古秋更是好奇了几分。 “哈哈哈,殿下,你这倒是说对了,咱这银子可没少往那些青红楼的小娘们的肚皮上使。”老许倒也是洒脱道。 惹得古秋一阵大笑。 片刻后,二人又同饮了碗酒。 “后来脑袋砍够数了,徒弟也带出来了,正好要回乡,那刑部也厚道,正好让我来此做个牢头,倒也惬意…”老许倒很是知足。 “怎么没在想过寻摸一个?”古秋好奇问道。 老许摇了摇头:“这辈子逍遥自在惯了,再者说咱老许身上煞气太重,就是个孤家寡人的命,不认命不行啊…” 第五十八章:杀威棒立堂威 夜深了,这牢狱之中也更阴森冰凉一些,望着已经被喝趴下的老许,古秋一脸笑意,今日这酒喝的倒是尽兴,高喊了两声,喊来轮值的狱卒。 那狱卒对古秋也极为恭敬,随后将这牢内收拾了一番,又将老许驾了出去。 酒足饭饱,再来一觉,自是再好不过。 说着便一头瘫躺在了石床之上,不一会那平缓的呼吸声便就响彻起来。 夜更深了,外面寒风呼啸,裂空声不断传来,吹得人心里发慌,倒不如这监牢里安静。 突然,一阵密烈的打斗声传来,几乎惊动了整座郡府衙门。 古秋陡然睁眼,思索这着声音,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位置极近,就在这牢狱门口处。 心中不由满是疑惑,随后站起身子来,来到牢门口,抓住着不算粗的铁锁链,憋着劲儿下一刻,应声扯断,推门而出,而那些狱卒也已经被惊动,守在门口处。 古秋走了过去:“怎么回事?”开口问道。 那些狱卒见到古秋一开始倒是一脸诧异,不过后来也算明白了,连最坚固的死牢都能徒手掰开,那铁锁链又算得了什么。 “世子殿下,您还是先回去的好,这些人我看八成是冲您来的…” 古秋并不意外:“无妨…” “世子殿下,说来也怪,一伙人先冲了过来,而另一伙人似乎是在这附近埋伏了许久,然后这两伙黑衣人倒是打起来了…”满是疑惑道,这局势很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 古秋望着此刻场中激斗的场面,若有所思,不过更多的还是不解。 一伙自然是平儿哥来保护自己的,那另一伙又会是谁呢? 他们到底是想干嘛?劫狱?亦或是杀人灭口? 那些冲出来的人,人数不多,虽说实力高强,但是跟另一批潜伏在附近的黑衣人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郡衙官兵还未还未赶到,那些冲出来的黑衣人莫约有七八个,此刻已经尽数是尸体了,歪七扭八的倒在了狱牢门前。 而那些原本似乎就守在这里的黑衣人,同样一言不发,随后纵身一跃,便就离开了。 刚才那般激烈的打斗,不过转瞬便就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一具具尸体。 后来郡衙官兵赶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一名狱卒上前:“大人,今儿我当值,刚才的情况倒有些琢磨不透。” 那官兵头领见此人问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死去的这一伙人想要冲入大牢之中,不知道是为了劫狱还是杀人,然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伙黑衣人赶到了,双方厮杀在一起,这伙人不敌,尽数死了…”那狱卒开口道,望着自己身旁的尸身,还有些惊魂未定。 “大牢之内没事吧…”那官兵头领接着问道。 狱卒摇了摇头:“大人放心,绝没有一人闯入大牢之中…” “好,所有人严加看守,我去禀报大人。”头领向着郡衙官兵发号施令,随后在这大牢里外皆围的水泄不通。 古秋见到便就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之中,躺下,思索良久,但也无法确定来此之人究竟是谁,谁都有可能,但谁有都没可能,只能等出去了慢慢排查。 没过多久,这郡衙内的消息便传到了总督府之中。 “爹,刚才有人前往大牢里劫狱,目标应该就是古秋…”罗牧应的声音响起。 “那古秋呢?”罗铭迫切问道。 “古秋没事,还老老实实的在牢里躺着呢..” 随即罗牧应一脸疑惑接着道:“爹,此事蹊跷的很,一伙黑衣人前来劫狱,而与此同时好像还有一群黑衣人埋伏在周围,专门伏击先前来的黑衣人,前面那伙很明显后面那伙人的对手,不过抵挡了片刻,便尽数被杀了…” “竟有这等事儿?”罗铭惊诧之极。 “若前者是泽王府的人话,那么后者会是谁?” “在淮安城除了我们之外,谁还想让这古秋死?”罗牧应在嘴里呢喃着。 罗铭此刻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爹,会不会是那月鸢?除了我们之外,整个淮安城恐怕没多少人拥有着等实力…”罗牧应开口问询道。 罗铭摇了摇头:“月鸢可没理由对古秋动手…” “算了,先不要想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保证古秋定不能出任何岔子…”罗铭沉声道。 “爹您放心,我已经派了重兵把守,又调了一队高手潜伏在了大牢四周…”罗牧应禀手而道。 罗铭点了点头:“今日你见那杜昭和郭尝术了吗?” 一提起这个,罗牧应脸色愤愤道:“爹,这二人油盐不进,只有一句话,等会审时在说,实在是可恶…” “哈哈哈…”罗铭不由笑了笑:“我先前倒也跟这二人打过交道,他们二人乃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公正廉洁…” “爹,好听点是这般,说白了就是为人死板,不懂为官之道。”罗牧应面色铁青道。 罗铭脸上笑意更甚:“应儿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为官之道,不用思考,不在乎得罪任何人,做皇上身旁一条最听话咬人最凶的狗,这就是他们二人的为官之道…” “不过此法最为愚钝,一般只有傻子才会用。”罗铭接着道。 那罗牧应恭敬道:“爹,我明白了,这正是爹您已官至一品大员封疆大吏,而他们到此刻依旧是四品小官的最大原因吧…” 说着二人皆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罗牧应问道:“爹,魏阳郡红册之事可有进展?” 罗铭摇了摇头笑道:“我们的人应该今天才到魏阳郡,怎么着也得再过个两天…” “想必应该有不少人都死死的盯着这魏阳郡的吧,毕竟那晋升王级的资格太过于诱人了。”罗牧应一脸迫切的模样。 “放心,咱们淮凌道距离魏阳郡算是最近的,若要是有消息也一定是我们最先知道,那几个老狐狸这次可别想争过我…”罗铭一脸笃定道。 罗牧应重重的点了点头。 …… 翌日,天色刚刚彻亮,淮安城的百姓似过节一般早早起来,冲着一个地方涌去,便是衙门礼台。 礼台就在郡衙外面的一大片空旷的广场上,淮安城道路本就宽阔,而这礼台处更甚,就是数千上万人都容纳的下。 这般积极乃是因为今日是开堂会审古秋的日子,昨日郡衙发出告示来,此次开堂不在衙门内,而是在这礼台处。 对于此事淮安城的百姓如此热衷,自然得过来凑凑热闹了,否则岂不是白白操心了这么些时日… 距离开堂还有一个时辰,此刻这礼台处就已经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甚至周围的房顶上,树杈上都堆满了人,而且更多的人还接着向此处涌来。 这场面比在涉淇县听大戏时还要壮观激烈的多。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一道雄壮的鼓声响彻,此为升堂鼓,听此鼓声围在此处的无数人皆瞪大了眼睛,静待好戏开场。 伴着鼓声,一队身披甲胄的士卒手中握着长枪从衙门里整齐的跑了出来,将衙门和礼台的道路开辟出来,后又将整个礼台围住,威武**。 后面是些身穿青袍或是绿袍的官差,将公堂桌,惊堂木等等一些东西整齐的摆放在礼台之上。 不一会,一个公堂便就形成了。 那升堂鼓再次响彻,三位身穿绯色绸子官袍,头戴玉冠之人从郡衙之中走出,虽然都是绯袍不过上面的图案倒是有所不同,中央的乃是罗牧应,所纹的乃是孔雀,至于旁边那两人则是云雀… 此为衣冠禽兽,乃是天下所有读书人心中之向往。 罗牧应为当地父母官,自然坐与公堂主座之上,而杜昭和郭尝术乃是大理寺和刑部中人,则分坐与罗牧应两侧的署案之前。 在一旁还有数位师爷记录着此案宗卷。 周围不少人皆是议论纷纷道:“这两位大人倒是面生,不知是何人?” “你没听说吗?这二人就是大理寺的杜昭大人和刑部的郭尝术大人…” “铁面判官杜昭和郭尝术?”不少人皆是惊呼道,很显然此二人在百姓心中名声还是响亮的。 “有他们二人在,此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还古秋世子一个清白…” “这事儿还需要什么清白,红袖楼几百上千人莫非都是瞎子不成?” “这古秋就是杀人真凶!” 就在不少人争论之际。 一道脆声惊堂木响彻,罗牧应沉声道了句升堂。 周围围观的人山人海的百姓此刻已经是屏声静气,瞪大了眼睛,好戏就算是开场了… 随后两旁十数位官差手里持着杀威棒富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口中齐声不断且拖着浑厚的长音道:“威武——” 此为立堂威。 “泽王府世子古秋,半月之前与红袖玉宇楼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武峦议案,今日开堂会审…” 第五十九章:讼师何淡如 师爷略带威严的声音在四周响彻。 “带苦主,武昌…” 说着一青年男子自那郡衙内走出,一脸悲戚惨惨的模样,上了礼台,跪匐倒地,哀声呼喊着:“三位大人,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 “那古秋借着自己乃是世子又是即将的驸马爷便仗势欺人,在红袖楼中强迫所有人跪下,我爹不跪,便被其重重打死…” “实乃十恶不赦的狂徒,还望三位大人明鉴啊。” “苦主武昌请起,在一旁观侯,断案一事本官和两位大人自由决断,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罗牧应的声音响起。 “多谢三位大人!”武昌连忙叩头随即起身,侧立一旁。 罗牧应给一旁师爷去了个眼神。 “带人犯,古秋…” 随即郡衙大门打开,古秋在老许以及两位狱卒的押解之下走出。 一出来古秋倒是吓了一跳,这人山人海的场面当真有些壮观,而且一个个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心里直有些发毛。 心里不由在嘀咕着:“这么些人,都不害冷吗?这热闹就这么好看?真是邪门了…” 同时也稍稍庆幸了几分,若这些人,一人手里都惦着点烂菜叶,臭鸡蛋之类的,那自己的一世清明可就算毁完了… 看来我着恶名也没到那一步。 心中想着便就到了礼台之上。 还未站稳只见到那武昌情绪激愤直冲着古秋扑过去口中爆喝着:“古秋,你还我爹命来…” 事发突然,一旁的狱卒和官差也来不及阻挡,再加上武昌也算是习武之人,一般人可拿之不下。 古秋见状一愣,下意识的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拳头,随后直其侧腰处踹了一脚。 顿时,武昌身躯一阵踉跄,直接跌落礼台之下,万分狼狈。 整个局面之中一阵骚动,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大胆狂徒,古秋,到此刻还敢行凶作恶…”罗牧应冷声怒喝,随后一声惊堂木稳住局面。 “罗大人,此言诧异…”坐与其下的大理寺卿杜昭开口道。 “杜大人,如何?”那罗牧应没想到这杜昭居然这么早便跳出来,提声反问到。 “其一,古秋世子此刻还未定罪,既未定罪这武昌便扑过去,古秋世子便站着不动任由他打骂?” “其二,这是公堂之上,威武庄重,这武昌竟想寻私刑,置公堂颜面与何存?” “来人,将武昌押上来…”这杜昭沉声而道。 说着两位官差下去将武昌驾到礼台之上。 “武昌,你若再敢滋扰公堂,便打你三十大板…”冲其警告道。 那武昌此刻还在吃痛着,只感觉自己气血翻涌,听到杜昭之言,顿时一激灵,连忙告罪:“草民见到杀父凶手,一事气急,还望大人见谅…” 那杜昭摆了摆手告诫道:“若有再犯,决不轻饶,与一旁观侯…” 武昌连忙称是,立于一旁,老老实实的,说来倒也怪,此刻这般模样跟刚才的怒不可遏倒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又是一声惊堂木:“古秋,公堂之上何不下跪?”罗牧应高喝道。 “下跪?”古秋目光注视着罗牧应下一刻浮出一抹嗤笑。 “我下跪,你受得起吗?” “你跪的不是本官,而是这威武公堂,更是我大雍律法…”罗牧应本想古秋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自然想以势迫使古秋跪下,但这算盘倒是打错了。 古秋依旧傲然而立,平视着罗牧应,目光中生出抹不屑。 “本世子尚未定罪,再者说,这公堂不公,律法不明,又何须下跪?”古秋提声反问道。 “大胆古秋,你敢辱骂公堂?来人,给我打他三十棍…”罗牧应怒不可遏道。 “罗大人,律法有规定,刑不上勋爵,再未削去世子爵位之前,还是莫要动刑的好…”此刻一旁的刑部清吏司郭尝术也开口道了句。 “别白费功夫了,早点开始审案,早点还我清白…”古秋莫声道了句。 这罗牧应胸膛起伏,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儿子和外甥为何会连连在这古秋手里吃瘪了。 “古秋,本官且问你,当日你在红袖玉宇楼中,杀害武峦,你可知罪?”冲着古秋提声反问道。 古秋摇了摇头:“人不是我杀的…” “你当本官是傻子吗?当夜红袖玉宇楼中围观的成百上千人都是瞎子不成,那武峦就跟你有过节,发生冲突,你将其打伤,在送去医馆的路上便不治身亡…”罗牧应接着问道。 “传人证!”那师爷道了句。 后来有几人从郡衙走出。 这几人自然便是红袖楼之中的见证者,此刻望向古秋之时,目光中仍有么惊惧,不敢与之对视。 “你们几人将当夜情形说一遍…” 几人相视一眼,其中有一人站了出来,颤巍巍的望了眼古秋,将心中的惊恐平复下去,开口道:“大人所说情况属实,当夜在红袖楼之中,这古秋狂妄,让我们在场所有人跪下,不少人迫其身份,只能无奈跪下,而武峦似乃是习武之人,心高气傲,自不愿跪,便站出来,二人不过过了一招,便被古秋击伤…” “后在送往医馆途中不治身亡…” “所以,在下愿意作证,这古秋就是杀人凶手。”一人此刻禀手而道。 另外几人也望了眼古秋,惊恐凝化为恨意,随后也一齐开口道:“我等也愿作证,古秋就是杀人凶手…” 此刻,下面也是一阵议论纷纷。 “古秋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那罗牧应怒声问道。 “一派胡言,我的功夫想必当场有不少人也见识过,我若想宰了这武峦他又岂会有被送到医馆的机会?”古秋笑着反问道。 “为何?你行事张狂,无法无天,这还不够吗?” “我若如此,当日会任凭你们将我押入大牢吗?我若要走,谁又能拦我?” “莫不然你还敢拘捕不成?”罗牧应以为抓住了古秋言语中的漏洞高声追问道。 “是你先说我,行事张狂,无法无天…”古秋沉声道:“若要真是这般,我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心甘情愿让你们来抓我?” “本世子之所以不走,乃是因为本世子堂堂正正…” 那罗牧应不由一愣,一时语塞。 下面围观民众此刻也都议论起来:“古秋世子此言倒是有理,若其当真想要走,恐怕当场谁都拦不住他,那他为何甘心被押至大牢?” “你傻啊,古秋世子当真反抗,那岂不是坐实了他便是真凶了吗?因为要自证清白,所以才甘愿入狱…”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少人心中皆起了疑惑。 “三位大人,在下为大雍讼师何淡如,恳请上堂,此案另有隐情,愿还古秋世子一个公道清白…”而就在此刻,一道朗声在周围响彻。 讼师乃是专门替人辩护打官司之人,自古有之,大雍对于讼师管理极为严格,能成为讼师者精通大雍律法此为前提,而且还必须通过诉考后在刑部内存有档籍才可。 “讼师何淡如?” “他竟然在此地?而且似乎好像知道些什么隐情…” “这何淡如是什么人物?”自然有人不解而追问。 “这可是天下十大讼师之一,拥有铁齿铜牙,扭尽六壬之能,同其他恶讼不同,这何淡如性如其名,任凭出多少银子也绝不给真正大奸大恶之徒做辩护,不过其名头主要是在皇城一代,在咱们淮安城倒是名声不显…” “这何淡如竟然主动站出来为古秋作辩,或许此事另有转折…” 此刻一道惊堂木传来:“此案由本官自会明断,何须你一无关讼师上堂?”罗牧应此刻高声而道。 他倒也猜的出来,今日一案定会生起波澜,泽王府纵使在落魄也会拼了命的搭救古秋。 “罗大人,这何淡如既称此案另有隐情,何不让他上来,将隐情说明?或许此案便会水落石出?”杜昭提议道。 “这些年讼师伙同犯人为虎作伥之事还少吗?只会谄言诡辩,搬弄是非…”罗牧应冷声而道。 “罗大人,我乃刑部之人,对于天下讼师自然有所耳闻,据我所知,这何淡如在民间风评极好,从不做助纣为虐之恶事…”郭尝术也接着站出来说话。 见到二人如此坚持,罗牧应只能无奈妥协,冲一旁的师爷递了个眼神。 “宣讼师何淡如上堂…”师爷高声喊了一声。 随后何淡如从人群中迈入礼台之上,望了古秋一眼,给其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古秋顿时明悟,此人自是平儿哥安排的,有此人在,自己倒是不用白费那么多口舌。 “讼师何淡如,你若胆敢在本官的公堂之上巧簧舌辩,颠倒黑白,那本官不但要撤了你的讼师资格还要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罗牧应目光注视着这何淡如,语气之中透着丝威胁。 “若在下正如大人所言,不必大人多说,从此绝不踏上公堂半步,同样,甘心入狱受罚…”这何淡如冲着端坐的三人禀身恭敬道。 杜昭摆了摆手,冲其问道:“何淡如,你刚才在堂下所言,此事另有隐情,不知是何?” 何淡如顿了顿身子,站的笔直,朗声而道:“真正的凶手乃是罗牧应大人的公子,罗云…” 第六十章:掘墓验尸 晴空惊雷起,万丈雨加身。 何淡如一句话,整个若大的礼台雅雀无声。 “大胆!还敢说你不是污蔑,来人,把这何淡如押入大牢之中…”顿时罗牧应怒不可遏道。 说着便有人上前,打算将何淡如拿下。 何淡如一副风轻云淡道:“大人,何必这般气急败坏?我只是说最有可能,此为猜测,又未定罪,不妨让在下把话说完也不迟…” “本官乃一郡太守,掌管淮安偌大一郡,食正三品俸禄,岂容你一个小小讼师这般污蔑?”罗牧应高声怒斥道。 “给我拿下,押入监牢…” “慢…”古秋的声音传来,喝止住动手的官差。 “罗大人倒是好大的官威,你怀疑本世子是杀人凶手,本世子为自证清白都甘愿入狱住上半个月,就等着开堂庭审时还本世子个清白,怎么到了你罗大人这里连怀疑都怀疑不得了?” “还是说,你反应这般剧烈莫不是真的做贼心虚了?”古秋向前走了两步,望着罗牧应朗声笑道。 越是这般,周围围观的百姓心中越是疑惑。 其目光之中望向罗牧应时渐浮现处一股别样的光芒来。 “罗大人,此案未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嫌疑,何不听这何淡如将话讲完?讲完之后若果真荒谬,再将其押入大牢也不迟…”一旁的杜昭也开口道了句。 “是啊,罗大人理应如此…”郭尝术也搭话道。 见到二人也是这般态度,罗牧应不由在心中格外狂怒,在加上周围百姓的目光,心中开始一慌。 强稳住心神道:“滑天下之大稽,本官何惧之有,何淡如那好,本官便给你个机会,倘若你果真敢信口开河,本官决不轻烧…”冲着何淡如怒道。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但何淡如自做没听见,向前走了一步,朗声笑道:“若在下无理,自当受罚…” 随后转头朝着那苦主武昌处走去:“武昌对嘛?敢问令尊大人遗体何在?” 武昌听此,脸色微变颤颤巍的极怒道:“家父被害已有半月有余,此刻早已下葬,入土为安了…” “人死大于天,此刻你故意提及究竟何意?” 一听何淡如问及那武峦尸首,罗牧应脸色微变。 何淡如冲其摒手告罪,又转身冲着罗牧应道:“敢问罗大人当时这武峦的尸体可有仵作查验过?” 罗牧应阴沉着脸摆了摆手。 一旁的师爷手里拿出一宗卷来:“此为当时的验尸报告…” “查验的仵作乃是我们淮安城内经验最为老道的仵作,绝不可能出错。” 何淡如将其接过来,仔细探查一番。 “何讼师,那上面究竟写的什么啊?”此刻下面有一人实在好奇难耐,开口询问道。 一时间这等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实在是百爪挠心,都想看看。 何淡如冲着那罗牧应道了句:“大人,我可否将最后结论读与大家听?” “想读便读…”罗牧应沉声道。 “死者浑身上下仅有一处伤痕,便是右拳处,此处遭受巨力被粉碎,余力又传至五脏六腑,死者早年间练武时便受过大伤,体内气息逆乱,导致五脏六腑本就脆弱,巨力之下伤及五脏六腑,后有至其体内经脉尽断,气衰而死…”何淡如的声音在周围响彻。 “对,当时武峦和古秋二人只对了一拳,正是这右拳。”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此人正是刚才上堂的证人之一。 此刻众人皆是议论纷纷道:“若要是这般说来,这杀人凶手定然是古秋无疑…” 何淡如脸上浮出抹笑意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罗大人,可否传验尸仵作出来当面对质?”冲着罗牧应禀手问道。 罗牧应不耐烦道:“本官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再问不出什么来,便将你押入大牢…” “大人莫急,总该一步步来,这才是断案的乐趣所在。”何淡如笑答。 “传葛仵作…”那师爷的声音响起。 片刻之后,一头发花白,神情清瘦的老者自郡衙内走出,上了礼台。 “见过三位大人…”这老者冲着罗牧应三人躬身行礼。 “那武峦的尸体是先生验的对吧,那武峦的情况可还记着?”何淡如开口问道,面对着老仵作还算恭敬,道了声先生。 这位葛仵作用手一捋山羊胡,倒是颇有范儿,瞥了眼何淡如道:“这才过了多少日,老夫虽然年迈,但还没有到昏聩痴呆的程度…” “如此甚好,还望先生在细说一番当时的情况。” “那老夫便就说说,老夫今年六十有七,做仵作已经有五十余年,验过的尸身绝不少于上千具,但从未有一人如武峦这般离奇…” “哦?倒不知怎么个离奇法儿?”何淡如反问道。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流血或是锐器所致的伤痕,真正的致命伤居然只有右手掌背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右手掌背完全碎裂,巨力之下,传至五脏六腑,使五脏六腑尽数受损,经脉断裂,后气竭而死…” “动手之人的武功极为卓绝,对于力道的把握同样令人叹为观止,反正老夫在这大半辈子里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位葛仵作此刻由衷道,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样。 “若这一拳就是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充其量是将胳膊打废,绝不会有性命之虞,但因其这些年勤勉练武,虽然其实力很强,但体内早就伤了根基,而且体内仍有多年暗疾,种种原因便导致这五脏六腑本就脆弱,所以自然承受不住那股巨力…” 葛仵作接着朗声而道,一副自信的模样:“老夫出任仵作这么多年,还未有一具看错的,那武峦的尸体老夫仔细探查了一夜,更不可能出错。” 听着这位葛仵作义正言辞的声音,周围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若要由此看来的话,恐怕这凶手定然是古秋世子了…” “古秋虽然并未想着杀人,但谁知道这武峦底子薄,五脏六腑的强度连普通人也不如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走了背字?” 就在众说纷纭至际,古秋向前走了几步,冲着那葛仵作开口道:“老头,本世子到想问你一句…” 葛仵作很显然对于老头二字极不受用,没好气道:“何事?” “你既然极为推崇那人的武功,你觉得这般人物会探查不到那武峦体内的情况?”古秋追问道。 一句话将这位葛仵作问的哑口无言:“这…” 罗牧应此刻沉声斥责道:“古秋此话实在荒谬,仵作职责只管验尸,而且你喜怒无常,行事狂傲,随心所欲,当时就是想要取人性命,又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既然如此,本世子提议,倒不妨将那武峦重新取尸,当场查验,此刻正是寒冬,尸身应该依旧呈现原样,不会腐化…”古秋同样朗声喝道。 “你休想!”那武昌怒声而道:“人死大于天,我爹已经入土为安,谁敢动我爹的尸体就从我武昌身上踏过去…” “入土之后在掘墓开馆,有悖天伦,此事万万不可…”罗牧应也随之怒喝道。 古秋此刻冲着那武昌冷声问道:“武昌,你不想为你爹报仇吗?” “实话告诉你,我古秋游离齐州百国江湖,亲手所杀之人绝不下数百,但我敢说,我古秋所杀之人,尽是该死之人,我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倘若那你爹果真死于我手,我又如何不敢承认?” “但若不是,没有谁能往我身上泼一点脏水…”说着目光之中泛起一抹寒光,瞥向那罗牧应。 罗牧应只觉浑身一颤。 听此话,整个场面之中哗然一变,所有人望向古秋皆是面带骇然。 不少人直接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这古秋视人命如草芥,拿命当儿戏…” “刽子手,屠夫!泽王爷怎会有这般残暴的儿子?” 自然有多少辱骂便会有多少赞许。 “简直是一派胡言,江湖之中,你不杀人,人便杀你,若如你这般行走江湖,不出两日恐怕被人吞的就连骨头都剩不下了,况且那可是整个齐州百国,该有多凶险,用你的脚指头好好想想…” “数,数百人?古秋世子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江湖凶险,谁不是刀头舔血?古秋世子这几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男儿行,当暴戾,誓于仁,两不立…” “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堂堂正正,男儿当如此!古秋世子真乃英雄…” 不少人皆是在此刻接在振声高呼道,崇拜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那自皇城来的杜昭和郭尝术二人相视一眼,目光中也透着惊骇之意。 古秋倒是没想到下面会爆发出这般剧烈的情绪波动,辱骂也罢,赞许也罢,其心中倒没怎么在乎,只是静静的望着那武昌等待着答案。 “武昌,你愿意让令尊死的这般稀里糊涂的吗?” “到死都蒙受冤屈?”何淡如此刻温声冲其而道。 武昌眼眶中泛着泪花,身躯发颤。 “武昌!”而就在此时罗牧应一声冷喝,目光中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本世子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事,谁敢动你,我便杀他全家…”古秋自然察觉到了那罗牧应的眼神,一步上前,接着劝诫道。 武昌的拳头紧握着,脖子上青筋暴起,最后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开棺验尸!” 第六十一章:仵作葛老头 顿时,那罗牧应的目光彻底阴沉下来,望向武昌一股止不住的杀意在暗中凝聚。 古秋拍了拍武昌的肩膀,示意其无事。 随后向前走在着礼台中央,冲着四周朗声道了句:“我王府人何处?” 下一刻,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少爷莫怪,老奴来迟…” 突然间,一硕大的黑影铺天盖地传来,数道人影与此刻现身,只见这几人身形在空中飞纵,细看那黑影,更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是数人合力抬着一口硕大的棺材。 从周围的一处房顶齐落与礼台之上。 “属下参见世子殿下…”只见四人身穿王府护卫的衣衫此刻冲着古秋禀手而道。 古秋笑了笑,摆了摆手,倒是不意外,有自己的平儿哥在,果然可安心 而另一人中年男子则是走上前去立在古秋身旁,一脸关切的道了句:“少爷您没事吧…” 此人自是张叔。 “张叔,这路途遥远,您怎么也来了?”古秋诧异道。 “大少爷放心不下,老奴也放心不下,自然得过来看看。”张叔正色道。 古秋脸上浮出一丝亲切。 随即扭头冲着四周朗声而道:“那武峦的灵柩就在此地,随时可以开棺验尸…” “古秋你大胆,竟敢擅自掘人坟墓?”罗牧应此刻怒道。 古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武昌都未说什么?你跳出来作甚?我说罗大人,你这般气急败坏,该不会是真的在怕什么吧…” 罗牧应一阵语塞,突然想到什么接着厉声问道:“古秋,你这棺椁在你王府之人手里,该不会被做了什么手脚吧。” “仵作就在一旁,有没有做手脚,到底是谁做的手脚,自然一目了之。”古秋淡淡道。 随即转头望向武昌,带着抹歉意道:“情况紧急只能如此了…” 事已至此,也已经无可奈何,这武昌也不做深究,走到前去,冲着这灵柩长跪,脸庞之上泛着悲跄:“爹,孩儿不孝,又惊扰您了,不过这棺必须打开,孩儿不能让您蒙受冤屈,定要还您一个清白…” 泪光闪烁,随即郑重的三叩首。 “开馆!”沉声而道。 随后那位大理寺杜昭摆了摆手,几名官差上前,将长钉撬开,在万众瞩目之下,棺盖终于被掀开。 “老头,请把,再仔细瞅瞅,好好看看…”古秋冲着一旁的葛仵作道。 “老葛,先探查一番这武峦的尸体有没有被动手脚。”罗牧应的声音也同时传出,目光之中微**其闪烁着。 这位葛仵作随即拱手领命。 随后脱了鞋勉强翻入这棺椁之中,对那武峦的尸体左摸摸右看看,片刻之后,立定恭敬道:“三位大人,这尸体确实没有做过任何手脚。” 也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那罗牧应目光中的暗示,据实说道。 顿时那罗牧应目光深处泛起一丝阴沉来。 “那烦请先生从新查验这武峦的伤势。”何淡如冲其说道。 这位葛仵作从新蹲下仔细查验起来。 罗牧应的目光疯狂闪烁着,透过一抹狠绝之色来,随后暗中手招招来身旁的一位心腹,冲其附耳轻声道了几句。 那心腹暗中点了点头,随即便就悄步从一旁离开,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尸体之上,自然是无人注意。 验尸可是个力气活,不一会,这位葛仵作已经是满头大汗,不过依旧趴在这武峦的尸身之上,一寸寸一毫毫的摸着,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所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就这般莫约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葛仵作已经快要竭力,终于是长出了口气,随后在几人的搀扶之下从棺椁之中爬出来。 “如何?”那罗牧应连忙提声追问道。 葛仵作深吸口气:“老夫才疏学浅,所验结果依旧跟先前无异,这武峦死因就是右手掌背承受巨力,巨力之下连贯至五脏六腑,导致五脏六腑全身经脉受损,后气衰而亡…” 顿时这罗牧应欣喜若狂,质声问道:“古秋、何淡如你们二人还有何话可说?” 听此言,场面也是哗然一变:“瞎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这般?” “难不成刚才的信誓旦旦不过就是古秋和何淡如在自欺欺人不成?” 而此刻的正主,古秋和何淡如二人相视一眼,眼神中有些许交流。 随后古秋向前迈出一步,淡淡道了句:“老头啊,你说的其他话都是假的,就你这句才疏学浅是真的…” “本以为再让你查验一次,能有些长进呢,倒是高估你了…” 这位葛仵作倒也是有脾气之人,提声怒道:“那你告诉老夫该如何?倘若老夫这次果真失手,那么从此之后定然金盆洗手绝不再验尸…” 古秋笑了笑,朗声而道:“那便劳烦你再进去一趟,我手把手教你。” 葛仵作听此气的七窍生烟,吹胡子又瞪眼,不过还是再次脱鞋艰难的爬到这棺椁之中。 “将武峦的右臂抬起来。”古秋的声音响起。 这葛仵作照做。 “穿过寿衣,将手伸到肩头处,依次寻肩贞、天宗、乘风、肩髎、肩井五穴…” 但凡仵作必须精通解剖以及医药病理,更别说葛老头这样一个五十余年的老仵作,自然是驾轻就熟。 “将这五穴连起来,以此为界限看看两边有什么不同…” “品,你仔细品…”古秋接着道,随即便不在言语,他相信这葛老头应该能发现些什么。 这位葛老头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断的抚摸着,天色太冷,而这尸体早已经僵化,突然将手抽出来,将几个手指含在嘴里,使其尽可能的保持着指尖触感的温度。 随后再一次深入,就这般不断来回往复,莫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葛老头的目光变得骇然。 “明白了什么吧…”古秋笑道。 而此刻场中所有人的目光也尽数被吸引,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武峦果真受过二次伤害,第一次打击最多只会令其骨折而已,而第二次伤害才是真正的致命伤。”葛老头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完,言罢之后,便彻底瘫躺在了棺材之中。 听此言,整个局面顿时引爆了起来。 最少有数千上万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众说纷纭。 “竟,竟然真的另有隐情?” “怪不得古秋世子一直这般笃定,果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就说吧,古秋世子怎么可能会杀人?” “来人,将他给本官架出来…”罗牧应的此刻有些尖锐暴躁的声音响彻,压过了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说着几人上前,将瘫倒在棺材里的葛老头抬了出来。 “人命关天,你说的可是实话?若要是让本官知道有半点虚假,定斩不饶…”罗牧应色厉内茬的冲着葛老头道。 这葛老头平复了片刻,才算是恢复了些力气,随后站起身子来:“大人,老夫愿拿性命担保,若此事出错便砍了我这颗人头…” 这罗牧应更是气急败坏,心中不断的咆哮着。 “老夫说话算话,从今往后老夫卸去郡衙仵作一职…”这葛老头接着道。 “诶诶诶,老头你来真的,小子跟你道个不是还不成吗?”古秋见状倒是一愣连忙拦住要走的葛老头。 “老头,你的验尸的手段已经极为高明,无愧于仵作之名,只是这武峦的死实在是有问题,你非习武之人,当然查不出来,所以不妨事儿的…” 这葛老头倒没有什么落魄之色,听此言反而一笑,一捋自己的小山羊胡儿:“老夫便斗胆叫世子殿下声小子,尸体难验绝不是我验错的理由,每行有每行的规矩,仵作一职虽小,但确实是人命关天…” “每一个仵作都是如此,但凡出过一次错误,从今往后便再也不能担任仵作,因为,出一次错,便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若一个仵作连自己的结论都不敢相信的话还如何当仵作?” “人命关天,我承受不起…” “正如小子你,不也是差点就让我坑了性命吗?哈哈哈…”说到最后,反而大笑起来,有几分洒脱之意。 古秋听后算是明白,不在勉强。 “不过,小子我倒是好奇,你从未摸过武峦的尸体,是如何知道那五个穴位有问题的?”葛老头一脸好奇的问道。 古秋脸色浮出抹笑意:“因为,我只想让他右臂骨折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葛老头也笑了,老脸笑的格外灿烂。 随后立在这公堂之上,躬身而道:“三位大人,老夫从今往后不再任仵作一职,不过老夫仍以性命担保,这武峦确实是二次伤害致死的…” “老夫告退…”说着便转身离去。 “麻烦先生了。”临下去之时何淡如也冲着葛老头恭敬道了一声。 葛老头笑了笑,倒也潇洒,便就此离去。 第六十二章:活着比什么都强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确实与本世子无关了?”古秋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那是那是,世子殿下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果真是光明磊落令人钦佩啊…” “为自证清白而甘愿遭受牢狱之灾,实在是佩服…” 种种称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听着倒是有些虚伪意。 那罗牧应此刻脸色极为阴沉,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居然成了这般局面。 “何淡如?刚才所说的最有可能的凶手乃是罗牧应大人?这是何意?”突然一直端坐于公堂之上的大理寺卿杜昭的声音传来。 听此言,罗牧应的目光更是寒若冰霜,死死的望着一旁的杜昭,有杀意凝聚。 顿时周围的百姓心中更是来了兴致,今儿这热闹才算是真尽兴。 一个个的目光皆注视着端坐于主座之上的罗牧应,似乎是在等待着一个解释。 何淡如此刻走到中央处,冲着三人微微躬身:“对于那红袖楼之事,大家是只知其二,不知其一。” “何意?”刑部郭尝术也一脸好奇的追问道。 “诸位听我道来,当日古秋世子初到淮安城,淮安城最出名的地方是什么?自然是红袖玉宇楼,谁不想去见识一番?更何况是世子这般的英武少年?” “盛名之下,自要探究一番,所以便去了。” “入了红袖玉宇楼中古秋世子正好遇到了前去寻花问柳的罗云少爷。” “大家不知道,罗云少爷与十年前便跟古秋世子相识,不过,当然了乃是过节。” “而罗云少爷见到古秋世子后自然想要报复,想出口气,这也算不了什么。” “可罗云少爷却以古秋世子逛青楼为把柄,以将此事状告皇上为由头,胁迫古秋世子下跪,不光如此,在红袖楼之中的所有人见到二人发生冲突都想着去巴结罗云少爷,所以自然而然助纣为虐,一起起哄甚至侮辱古秋世子,一起高声齐呼迫使世子下跪。” “古秋世子年少热血再加上闯荡江湖多年,自然没受过这种气,便冲过去将罗云少爷打了一顿,而至于其他所有助纣为虐之人,古秋世子并未追究只是反过来让他们跪半个时辰,仅此而已。” “至于这武峦便是其中起哄最狠的一人,仗着自己有一身功夫,想要出头,所以古秋世子才迫不得已出手,不过正如所言,也仅是将其胳膊打折而已…” “这便是红袖玉宇楼中所有故事的始终,敢问几位,我何淡如所说可有半句虚言?”最后冲着那几位跑上来作证的几人厉声质问道。 这几位证人此刻脸色一阵青白,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听此,在场所有人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哎,此事我等当真冤枉古秋世子了…” “倘若有人这般起哄,让我下跪,我宰了他的心都有,世子真的算是宽宏大量了…” 不少人嘴上皆是悔不当初。 一道惊堂木之声响彻:“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古秋身为驸马逛那烟花柳巷之地还有理了不成?”罗牧应此刻极怒声传出。 杜昭咳了咳,好心提醒道:“罗大人,古秋世子还未成为真正的驸马,就算是成了驸马,那也是皇上的家事,绝不是我们能够干涉的…” “至于令公子罗云还有那红袖楼之中的所有人,胆敢以此事胁迫古秋世子跪下已经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了…” 听此言,那罗牧应只是冷哼一声,不在言语,而至于刚才那几个跑上来作证的人,更是心惊胆颤,噤若寒蝉。 “何淡如,你接着说…”郭尝术此刻冲其接着道。 何淡如点头称是,朗声而道:“而据我所知,在古秋世子上去之后过了莫约小半个时辰,罗大人府上的人匆匆忙忙赶到了红袖楼之中,然后便将昏迷的罗云少爷还有武峦抬走了…” “说是一同送往医馆,但要知道,古秋世子出手不过只是将武峦打的右臂骨折而已,真正的死因是二次伤害,而能够在这其中接触到武峦的人,只有罗大人府上的人…” “所以,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呢?” “罗大人因为罗云少爷被打一事怀恨在心,所以暗中派高手在抬着武峦去医馆的路上,照着右手掌背处狠狠的来了一下呢?” “这才是武峦真正的死因,为的就是将此事天衣无缝的嫁祸给古秋世子…” 经何淡如一说,将所有的一切尽数联系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了什么,在望向自己的青天大老爷,整个淮阳郡的郡守大人时,那眼神多了些意味深长。 罗牧应的目光中一阵慌乱,只能色厉内茬的咆哮着:“放屁,这是污蔑,赤果果的污蔑,何谈如究竟是谁给你的狗胆,敢污蔑本官的...” “少爷,好戏还在后面呢?我来时平少爷说了,这罗家有问题,今日定要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张叔冲着古秋附耳说道。 古秋听此顿时眼前一亮:“张叔,我也发现了,这罗家里面的水可深着呢,我也是来了个计中计,就是想看看这罗家究竟有什么手段,所以才在那牢里呆了这么些时日…” “秋少爷,你是不是害怕以后平少爷不放你出来了,你故意这么说的…”张叔老奸巨猾,一眼便看穿了古秋心里的小九九。 古秋脸色露出抹讪笑来:“张叔,嘻嘻,这是计谋,计谋…” 张叔也不在多说,反而冲着一旁的王府护卫递了个眼神。 只见这位王府护卫吹了个嘹喨的口哨。 下一刻,两道人影自不远处的一间宅子中飞纵而出,不过片刻,便落到了这礼台之上。 站稳脚步后才看的仔细,竟是三人,两个站着,而另一个则是被架着。 “罗大人,此人你应该认识吧…”张叔向前迈了一步,冲着那台上的罗牧应提声问道。 而此刻罗牧应目光之中万般骇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此人便是真凶?” 下面百姓一道略带疑问的声音传来,不过转瞬便成了肯定句,声音如浪潮般不断的在四周翻涌着。 “大,大人…”被带上来的这人跪匐在地面之上,此刻目光之中尽是呆滞和死灰,嘴里在颤颤巍巍的念叨着。 很难想象,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罗牧应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变得越来越毒怨狠辣,最后朝着一个方向,几乎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两道裂空之声急促响彻,极为刺耳,不过只有一瞬。 古秋突然之间,只觉得背后有动静,一阵寒彻意传来,冷汗涔涔,极限扭身,果然一发钢箭几乎是贴着身子飞逝过去的。 最后直直的射到了地面之上。 而另一支箭则是瞬间贯穿了那跪匐在地面上那人的脑袋,不过顷刻其身躯一斜,便绝了所有生机。 在这一瞬间,张叔立刻将古秋护到身旁。 六名王府护卫相视一眼,一起飞身跃去,寻着那放暗箭的方向。 “有刺客…”无数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 顿时之间,整个场面无比慌乱了起来,那些看热闹的人皆向着四周逃窜而去,有不少人都被挤的摔倒在地。 而周围的官兵也尽数戒严。 罗牧应在见到那支箭没射到古秋身上,顿时一阵叹息,随即也连忙装模作样的伏到了桌子底下。 口中爆喝道:“戒严,戒严…” “今日暂且退堂,此案疑点众多,改日再审…”过了片刻,罗牧应便在官兵的保护下退回了郡衙之中。 杜昭和郭尝术则是一脸铁青,随后起身来到古秋面前:“世子殿下,这罗牧应果然有问题...” 古秋同样脸色阴沉:“这何止是有问题?公堂之上为掩盖罪行居然敢杀人,而且还包括本世子…” “此事我们定会呈给皇上,而且一定会彻查此事!”那杜昭怒声而道。 古秋摇了摇头:“既然他敢,那自然就是不怕…” 杜昭和郭尝术脸色更加难看:“殿下,我们先回驿馆了…” 古秋点了点头。 此刻周围的环境不似刚才那般乱了,只不过大家依旧陷入恐慌之中,再爷没了看戏的兴致。 而就在此刻“噗通”一声响起。 只见礼台之上,武昌跪匐在古秋面前。 古秋躬身将他搀扶,但这武昌就是长跪不起,哀声郑重道:“世子,我若不跪,此生难以心安…” 听此,古秋无奈只能作罢。 随后这武昌郑重的磕了个头:“古秋世子,我替我爹给您赔个不是…” 说着起身,再磕了个头。 “先前我冤枉您是杀害我爹的凶手,我再给您赔个不是…” 起身,又磕了个头。 “多谢您在红袖楼之中手下留情饶过我爹…” 随后,又磕了一个。 “多谢您帮我查出真凶,没有让我爹蒙受不白之冤…” 磕了四个头,说了四句话。 古秋这时将其搀扶起来:“你倒不必如此…” 武昌面色郑重道:“殿下心中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做…” 古秋笑了笑,同样正色道:“你倒是条汉子…” 武昌摇了摇头:“我若要真是汉子,刚才就应该去找那罗牧应拼命去了…” 古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了句:“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武昌听后倒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三章:水落石出 第六十三章水落石出 郡衙礼台处所发生的一切迅速传至整个淮安城内,凡听者皆是目瞪口呆,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古秋此次算是栽了,但谁又会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等惊天变故。 种种传闻纷繁杂乱倒是神乎其神,而影响最大的自然是郡守罗牧应,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黑和白还是分的清楚的… 淮安城中一处船泊码头。 古秋冲着何淡如拱手笑道:“今日多谢先生相助…” 何淡如年纪不大,但也已年近三十,一声先生倒是恰如其分。 “世子您客气了,此事我反倒要感谢您才是,幸借世子之名,让天下人皆识得了何淡如,再者说小王爷有恩于我,举手之劳在下又岂会不帮?”何淡如同样冲其拱手而道。 “无论如何,先生能来自得感谢,今日先生匆忙,若是有机会,自然要同先生一醉方休…”古秋神色中有些可惜。 “好酒不怕迟,明年等世子和小王爷去皇城,自然有机会…”何淡如笑道。 “世子请回,何淡如就此别过。”随后便上了船。 “先生一路保重。” 古秋立于岸上,何淡如立于船头,二人相首作长揖,后客船顺水而去,逐渐汇入那宽阔的长丰江之中。 “张叔,您何时回伏泽城啊?”古秋冲着身旁的张叔问道。 “怎么?秋少爷,这么快就想赶老奴走吗?”张叔反问道。 古秋连忙罢手:“张叔,这可是没有,你们都过来了,平儿哥哪儿不也不安全吗?” “您放心,我的身手您是知道的,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张叔脸上不由笑了笑:“秋少爷,您还不知道吗?咱们王府的戒严恐怕跟大雍皇宫相比也绝不逊色,什么人找死,敢来咱们王府撒野?” “而且我来的时候,平少爷说了,那无道阁还有罗家深不可测,为防万一,让我们务必待到此事结束后,跟您一块回去…” 古秋顿时一脸无奈,不过依旧不死心道:“张叔啊,我知道那无道阁和罗家水深,我一定小心翼翼的,您还有一众高手在身旁,恐怕罗铭这个老狐狸可露不出什么马脚来…” 张叔脸色笑意更甚:“放心吧秋少爷,明面上离开,悄悄的隐藏在暗处,绝不会耽误您的风流事儿…” 古秋听此脑门处浮现出几道黑线。 “我可听说了,那淮陵八艳七个都对您有意思,这淮陵八艳都是清倌,不似那风尘女子,而且一个个都是才貌双绝,您要是有本事,就一并拿下,那多给咱们王府长脸啊,而且还能好好的气一气那位皇帝佬儿。”这张叔倒是越说越起劲。 古秋脸色的黑线更多了几条,倒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严谨的张叔,居然也有这般不正经的时候。 就在此刻,六位王府护卫寻到了二人的踪迹。 “少爷,大人…”皆禀手而道。 “如何?可有线索?”古秋立刻追问道。 “请少爷责罚,一共两位黑衣人,我等沿着这淮安城追了大半个时辰,杀了一个,另一个身受重伤跑了…”六人请罪道。 古秋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这二人实力如何?” “皆是九品高手…” 古秋点了点头:“他们出手倒真是阔绰,这九品高手也不知道何时居然都变成了随处可见了…” “看吧少爷,这罗府的水深的很,他们跟那无道阁绝对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张叔接着开口道。 “不过今日之事总算是让他露出了马脚,他们肯定会气急败坏…”古秋思索着。 罗家其实是在古秋还未踏入淮安城之前就有怀疑,要知道上一次税银被劫一案,那税银官船尽是在这淮安城装载的,而整个淮安城又有几人敢冲着税银动手脚呢? 自然显而易见。 而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崔浪的一句话。 当然了,这些也不过是猜测而已,还未等古秋来的及去仔细探查,便出现了红袖玉宇楼之事,再出来已经到了今日了,也就是说,除了在大牢里呆的时间,今日不过是来到淮安城第二日而已。 不过也还好,那大牢也总算没白呆,今日之举算是让罗家在整个淮安城内失了民心,更重要的是那位皇帝已经开始对罗铭起了疑心… 夜渐渐深了,总督府内的厅堂之中。 罗牧应跪匐在罗铭面前,领罪道:“爹,今日乃是我之过错,愿意承担责罚…” 罗玉姗坐在一旁,想要说话开口求情,不过此刻气氛凝重也不敢开口。 罗铭端坐于主座之上面色阴沉,不怒自威,看得人但颤心惊:“应儿,今日之事我全部了解了,不怨你,你起来吧…” 罗牧应倒是没想到,听此言后便站起身子来。 “此事我们皆错了,将那泽王府想的太简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确实不假…”罗铭淡淡道:“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这泽王府面前不过几下就破洞百出,不堪一击。” “古秋宋长平,天下人皆是小瞧了你们啊…” “唉,若云儿浪儿有一个如他们这般成器的话,我罗家又何愁大事不成?”罗铭感叹了一声。 “爹,话也不能这么说,云儿浪儿不过就是性子顽劣了些,若要是好生管教,倒也可堪大用…”罗玉姗不以为然道。 “管教?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在管教还有用吗?这些年他们惹得祸事还少吗?”罗铭瞥了其一眼淡淡道。 罗玉姗一阵语塞。 “爹,今日恐怕在百姓心中…”那罗牧应将话接过来,目光中有些难办。 罗铭摆了摆手:“此事倒是无妨,百姓嘛,自古以来都是最容易健忘的,过了这一段,自然也就过去了,到时候在给他们些好处,便又会念得你的好儿了。” “爹,我明白了。”罗牧应接着道:“今日之事那杜昭还有郭尝术也在场,恐怕会传入皇上耳中,要不要…”其目光中顿时浮出抹杀意来。 “若要是杀了会打草惊蛇,先不要慌,看看这俩人后面配合不配合,若要是不配合的话再做其他打算,另外在令驿馆之中注意此二人的奏折,但凡是传出去的就拦下来,你先看一遍…”罗铭思索道。 罗牧应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这二人倒是无关紧要,咱们的这位皇上对我罗家已经起了防范之心了,他们二人不过只是来探探虚实罢了。” “爹,怎么会?除了今日之事,您一直是小心翼翼,兢兢业业,这淮凌道有今日这般繁华,您绝对是最大的功臣,而且在百姓心中也威望颇高,他又如何会对您起疑心?”罗玉姗在一旁好奇道。 罗铭笑着摇了摇头:“树大招风…” “再者说了,这位皇上虽说年纪不大,不过已经是一代雄主之姿,一些手腕我也猜不透…” “爹,皇上刻羽翼渐丰,而且此刻都对我们起了疑心,若再往后察觉确实察觉到我们有问题的话,那情况定会更糟糕,您觉得,如果我们跟阁主商议提前举事的话胜算会有多大?”罗牧应思索一番开口问道。 “皇上需要时间,同样,我们更需要时间,我们蛰伏数十年,始终是在背地里蚕食瓦解大雍,虽说天下已占三分,但也仅仅是三分而已…” “而且我们一直都未真正的渗透到军方内部,普天之下的精兵强将依旧被皇上牢牢把握着,此刻举事纵使能占得半壁江山,但终究守不住,到那时在引来别朝觊觎,引兵前来,反而得不偿失…” “最为主要的事情便是,难道你们忘了这大雍是如何从一个边陲小国,一步步的从大宋手里将这天下夺过来的吗?”罗铭此刻的神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罗玉姗和罗牧应皆陷入沉思之中,随后脸色一副万般凝重的模样,失声道:“爹,你是说着大雍王朝背后果真…” 罗铭沉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做到万无一失,阁主这些年也一直在为此事奔波,或许会有结果…” 罗玉姗和罗牧应点了点头,若果真这大雍背后果真那么恐怖的话,那他们总是准备在多年也是徒劳无功罢了,除非同样能找到靠山。 就在此刻,一位老者快步走到了厅堂之中:“老爷,有消息传来…” 手中拿着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信桶。 罗铭接过来,摆了摆手。 这老者冲着那罗玉姗罗牧应点了点头,随后退下。 将信桶打开,从中抽出来一张纸条来,顿时目光陡然一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爹,怎么了?”罗玉姗罗牧应二人好奇的反问道。 罗铭没有搭话,而是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他们二人。 二人接过来,细看之下,目光呆滞,打死都不敢相信。 “竟,竟是古秋杀了魏阳郡王?” 第六十四章:娇柔女儿心? 怒雪威寒,肃杀千里,天穹缟素。 酷月清高映荡着满目的银白厚霜更为这夜色添了几分彻骨冷意。 不过在这烟花融暖,极尽天下繁闹的淮安城中,依旧华灯初上,灯火万家,十里春风处仍是靡靡悦耳,温柔富贵… 说来倒也怪,这般盛雪严寒都未能压过周围的楚云湘雨,反而更令其风骚婀娜了三分。 红袖玉宇楼内更是如此,似乎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些,尽是迷靡燕舞,温香软玉。 最上层的轩阁处,仍是那棋阁之中,宋文君端端跪坐在那蒲团之上,一袭白衫若明月,束着柳腰,隐绰间透着窈窕,那张老天爷精挑细琢的玉脂容颜上,似还施了些淡黛,更是惊为天人。 宋文君本是清冷淡婉的女子,这妆容之下又平添了几分妖媚,二者竟完美相融其间,瑰姿艳逸四字倒是恰如其分。 令人由衷感叹声,此女真天之尤物也… 其对面古秋倒有大煞如此这般的诗月风景,大大咧咧的盘坐蒲团之上,身子向后顷去,一只胳膊向后撑在长桌之上,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这般举动或者说是亵渎,更贴切些。 “世子便这般想看吗?”宋文君清冷的声音响起。 听着这句熟悉的言语,古秋脸色不由笑了笑,更是直勾勾的望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宋文君的目光中的清冷消融三分:“世子今日这话倒是颇为受用,看来遭了回牢狱之灾倒是让殿下的性子磨了不少...” 古秋听此倒是浮出抹轻笑:“姑娘此言倒是新奇...” “不过可惜啊,这半个月还是短了点,若要是住上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会更好些。”宋文君由衷感叹道。 古秋轻笑意更甚道:“我先前的那句话倒也没说错。” “那句?”宋文君反问。 “最毒妇人心…”古秋淡淡道。 宋文君本来缓和了些的脸色再次凝住冷声而道:“如公子所愿,刚才的那句话小女子倒是说错了,最少十年八年的才好…” 古秋听后一乐,随即并未在言语,目光则更是变本加厉的侵犯着眼前的女子。 “上次我也曾言过,世子还是莫要装作那轻佻狂徒的好,形神皆无韵,演技实在拙劣了点…”宋文君目光冷彻,别了古秋一眼神情嗤笑。 “你觉得我古秋是正人君子?”古秋面色淡然轻声反问道。 “自然…”语气中透着丝不屑。 而就在宋文君话音刚落未落之际,古秋的身形陡然前倾,二人面颊相聚不足一寸,就这般将贴着。 那鼻息热气都可清楚的感受到。 古秋目光之中浮出一抹狂荡淫邪,宛若一头噬人野兽,散发着油绿骇人的光芒,此刻盯上了垂涎欲滴的猎物,正要张开其血盆大口将其一口吞下。 陡然间,这宋文君似乎僵住了,深陷到了古秋的目光之中,其皓眸中的清冷变成了迷离慌乱,后又收住些本心,一股深沉的厌恶传来,再往后则慢慢的变成了惶恐呆滞… 娇躯微微一颤。 古秋此刻极为仔细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女子果真似于岩之畔的河洛之神,称得上天人二字。 就这般莫约过了片刻光景,古秋的身子收回,目光之中的淫邪猛兽消失不见,从新懒洋洋坐与蒲团之上。 瞥了宋文君一眼,脸色笑意盈盈,很显然对于这种结果倒极为满意。 这宋文君的心神之中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呆滞之下,无数心念闪过,有冰冷、杀念、厌恶、惊惧、疑惑甚至还有一丝迷乱,皆在一瞬间闪过,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望了古秋一眼。 “不知你还这般认为吗?”古秋望着眼前女子轻笑道。 听此言,宋文君目光之中毫不掩饰这冰冷厌恶:“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本以为会有漏网之鱼,不曾想确实是奢望…” 古秋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对于其如何看待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不理会这宋文君,别过头去,至一旁的轩窗处,一连两日鹅毛大雪,今年的初雪倒也格外的壮观激烈,直至今日才算是彻底放晴,这轩窗沿儿上倒也落了层厚学,古秋拿起一旁木棍将轩窗顶起。 一丝彻骨凉意顺着缝隙贯至阁内,古秋倒也不觉得冷,伸出手将窗沿儿上的积雪尽数拨了下去。 再向外望去,这红袖玉宇楼算得上整个淮安城内的最高处,鹤立鸡群,此间又是阁顶,瞬间便将这无数繁闹的夜景纳入眼中,无尽银装之下的灯火辉煌,如同无数放于夜中的璀璨明珠。 不知是夜景还是雪景或者是着灯火景,竟将古秋迷住。 宋文君银眸之中更生出一抹愠色,回神过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寒芒杀念,转瞬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 望着古秋的背影,以及那轩窗所映透的繁华夜景,渐渐的竟也迷了三分。 这棋阁之中倒是一时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道悦耳笑声划破了此刻宁静的局面。 古秋寻声转头,失神片刻。 竟是宋文君此刻如三月羞花,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倒是万般没想到。 回神之后倒是觉得惊异?刚才还如坚冰一般,如何此刻便就消融成暖流了? “你,莫不是傻了不成?”下意识的询问一声。 宋文君倒也不生气,风情万种的瞥了古秋一眼,闪烁抹明亮来:“世子,你望那夜景入迷,夜景虽美,但我宋文君又岂会比不上那夜景?” “小女子猜测,世子刚才那般粗鄙举动乃是为了故意让我以寒霜冷清待世子吧…” 古秋脸色浮出一抹嗤笑。 宋文君脸色闪过一丝狡黠,掰着葇夷玉指:“一自然是世子癖好所致…” 听此古秋脸色冒出几道黑线来。 “这二嘛,便是古秋世子怕对小女子把持不住,故意拉开距离,让小女子厌恶世子,对不对?”一副笃定的模样。 古秋望着这宋文君不由一阵无奈,同时心中也升起一抹疑惑按捺在心中,笑了笑,摇了摇头正色道:“倒真不知是谁给你的自信…” 宋文君甜甜一笑,百媚方生,本为清冷秋水,但此刻却化为春莹暖阳,这杀伤力倒不是一般的大。 “世子此番倒是对的,不过被我拆穿可就不算喽。” 古秋望着这女子这般笃定的模样,着实有些无语,琢磨着这句话,也琢磨不透。 “要不直接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这年头倒是在心中闪过。 当然,不过下一瞬间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宋文君这般玲珑剔透,种种面容之下,那个是真?那个又是假的? 当真摸不清道不明。 古秋端坐住,望着宋文君,口中没由头的道了句:“这两日那罗家之事姑娘可有耳闻?” 宋文君一愣倒是没想到古秋话锋扭转竟如此新奇,应声道了句:“何时?” “那罗家意图陷害与我,两日之前被我当众戳穿,露出了马脚,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要杀人灭口…” “此事整个淮安城的百姓应该都知道了吧。”古秋淡淡道。 后其目光死死的盯着这宋文君,自然不似起初时候那般如轻佻放浪。 宋文君冲其笑了笑:“怎么?世子想要报复?” 古秋面色浮出抹冷色,哼声道:“废话,他们都想要我的命了,我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世子既然您心中已有决断,又何必再来问我?”宋文君目光毫不闪躲,正对着古秋的目光。 “我不过一介女流而已,不懂此事,不过这罗家竟然敢意图伤害世子,确实该死…” 古秋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心中的疑惑放下了大半,随即脸色笑了笑:“姑娘道不想一阶女流,世上九成九的男儿恐怕都不如你…” 宋文君听此不由脸色一笑:“嘻嘻,小女子自当此话是夸奖了。” 古秋不在言语。 寒风吹拂,呼呼声传至阁楼之内,宋文君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棋阁之中依旧空旷冷,还是那清苦庵似的模样,连个火炉都没有。 古秋见状,扭身伸手,将轩窗放下来。 “红袖楼莫不然穷的连个暖房都配不起吗?”古秋反问道。 宋文君淡淡道:“自不是配不起,只不过小女子从小受苦,倒不习惯那富贵日子,再者说,我这棋楼空旷惯了,再添摆设反而觉着别扭。” “冷点倒也无妨...” “倒是个怪人…”古秋笑了笑,嘟囔了一句。 宋文君毫不在意,突然目光中泛起抹光亮:“世子,再来一局如何?” 古秋也来了兴致,点了点头。 随后便摆起棋盘来,依旧是那文渊残局,规矩照旧,古秋执白先行,宋文君执黑后行。 古秋的棋路跟上一次差不多,一上来便张开獠牙,将本来就的白棋的强攻发挥的淋漓尽致。 宋文君则是换了一种方法,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乃是步步紧贴,筑起固若金汤的绝禁天堑。 以牙还牙你,以血还血,不过瞬间便就是白热化的阶段,不不见血,寸土不让。 展开了一场旷日之久的大战,不过最后时刻,仍是宋文君技高一筹,此局再胜,不过胜也是惨胜而已。 观此刻的棋盘,权谋少了些,不过血腥肃杀之感则是扑面而来,格外惨烈,黑子白子犬牙交错,其势如同血盆大口般,纵使是死,也必须要咬掉对方的一块肉,才肯罢休。 “我又输了…”古秋坦然承认。 宋文君的面容是浮出抹笑意,也是松了口气:“世子棋艺果真一日千里,再由几次恐怕小女子便就不敌了…” 古秋笑了笑,并未搭话。 随后便下了这长桌,冲其意味深长的道了句:“改日,改日再战…” 宋文君点了点头,也不强留,只是柔声道:“重雪成冰,世子路上小心。” 古秋点了点头,后便走出了棋阁。 待到古秋离开的那一瞬间,脸上的温声变得格外冷清,或许着才是其本来的面目。 嘴角浮出抹冷彻的笑意来,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下一刻,绛唇轻动,微声传出。 “我为深渊,亦想拉你入渊…” 第六十五章:谁不想天真烂漫? “世子倒是好没良心,来到红袖楼居然都不找我了,怎么?自己都是轻车熟路了吗?”一道带着娇嗔的柔声传来。 闻声,古秋停下脚步,只见楼梯口处一人笑意吟吟的立着。 自是月鸢。 古秋脸色笑了笑,走到其身前:“月鸢楼主正想寻你,你便出现了…” 月鸢听后花枝乱颤:“虽然不信,不过听着倒很舒服,倒是想不到,世子突然变得油嘴滑舌不少…” 古秋望着月鸢笑道:“怎么?月鸢楼主不请我去闺房里坐坐吗?” 月鸢白了古秋一眼,风情万种,佯装怪嗔道了句:“世子不是只喜欢二三月的花吗?月鸢年老色衰,怕是入不了世子法眼。” 女人果然都是记仇的主儿,古秋在心里嘀咕了句。 “娇若春花,灿若夏花,各有风韵…”古秋笑着道了句。 听此,月鸢脸色的笑意更浓了三分,更加妩媚勾人:“我闺房可还从没有男人踏足过,倒是便宜世子你了…” 古秋笑了笑,没有言语。 宋文君算事清冷温婉玲珑剔透的话,而月鸢则更像是个魅惑妖精,一笑一颦,一举一动似乎皆在勾引着人的欲望。 入了闺房,果然跟那棋阁之中大有不同,若棋阁是做清苦庵的话,这月鸢的房中则跟皇宫相比也差不多了,奢靡到了极致,像是两个极端。 而且这里很大,与其说是间闺房,倒不如称之为一处宫殿更贴切些。 这房中如同一个暖炉一般,跟外面的冰天雪地倒是两个世界,地面铺着绣着神鸟青鸾团案的呢绒细毯,何处可见的五色锦绣帷帐,还有中央处硕大的烛照,香薰烟炉中冒着一丝氤氲等等等等… “月鸢楼主倒是懂得享受…”古秋在四周探查一番,由衷道了句。 月鸢轻笑一番:“我可跟文君妹妹不同,人生苦短,自然得对自己好些。” 古秋笑了笑:“此话倒是不假...” 引至茶桌,二人落座,月鸢将水壶坐至一旁的小炉旁。 “月鸢楼主,不知你对你哪位文君妹妹了解多少?”古秋好奇问道。 月鸢打量了古秋一眼哀怨道:“怎么?世子殿下莫非真的被我那妹妹迷住了?都跑我这里来盘问底细来了?” 古秋自知其是调笑,没有搭话,就这般望着她。 “世子倒是好生无趣…”月鸢泄气嘟囔了句。 “我那文君妹妹自然是位奇女子,容貌绝世不说,更是胸有沟壑,腹有良谋,若要是从军定是位杀伐果断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军师…” “不过唯一的缺憾便是这性子冷了点。”月鸢思索道。 “月鸢楼主,你这评价倒是奇高…”古秋笑道。 “我红袖楼拼劲全力培养出来的淮陵八艳哪一个都称得上这般评价。”月鸢此刻神情中露出抹笃定来。 “月鸢楼主倒不怕我将撅了你的墙角?”古秋饶有趣味的反问道。 月鸢笑了笑,一挑眉笃定道:“若世子能撬了那是世子的本事,再者说了,你敢吗?皇上都令你嫁给华公主了?脑袋不想要了?” 嘴上说着,手里倒是没闲着,那小火炉上的水壶已经冒气儿,提起来,从一旁拿出两个茶盏来,冲水烫了一番。 再一旁将茶罐打开,玉手攥起一撮茶叶来,放入茶壶之中,后注水入壶,顷刻间,一副浓厚的茶香飘荡而出。 不过这一遍乃是洗茶,立刻在将茶壶中的水倒掉,又从新注水,茶香再一次溢满而出,不似刚才有一股涩味,更加醇香绵厚。 古秋望着月鸢倒是有些意外,这斟茶的功夫倒是熟练。 “你觉得我真的会嫁给那位华公主?”古秋笑着反问道。 月鸢正色的点了点头:“当今皇上虽然年纪不大,但行事果断,说一不二,若世子你胆敢拒婚,恐怕逃不过个死字…” “月鸢楼主对那皇帝佬儿倒是推崇的紧。”古秋正色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世子应该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又何必故弄玄虚,深浅试探?”月鸢轻笑道了声。 古秋笑了笑:“没有确定,自然只能是猜测而已…” “这下确定了吗?”月鸢反问道。 古秋点了点头:“自然…这皇帝佬儿的心思倒是深沉,早就开始在罗家身旁埋钉子了。” 月鸢没有搭话,只是自顾自的将茶盏摆好,提起茶壶来,水生响起,茶香四溢开来,沁人心脾,确实不错。 将一杯茶盏放到身前,目光瞥了古秋一眼,脸色露出抹摄人心魄的媚意来:“世子想让我怎么上报?” “世子若是想的话,便全听您的…” 失神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正色道:“我不想?” 月鸢不过片刻便将那摄人的模样收住,恢复如常凝望着古秋道了句:“送上门的肥肉都不吃,世子倒是令人意想不到,我若是世子,恐怕早就一不做二不休,抱得美人归不说,到头来让我做个双面细作,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又不图你的名分…” 古秋目光冷彻,望着月鸢,一言不发,就这般望着,想将其望穿。 月鸢被其看的有些发毛。 “红颜祸水用在你身上倒是恰如其分,但可惜心思不纯,就是脱光了,我古秋也不会多看一眼…”古秋莫声道了句。 月鸢愣了愣,目光呆滞,娇躯颤了颤,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秋随后将茶盏端起,呷了一口,果然,馥郁生香,回味无穷。 良久,月鸢反应了过来,那银眸中有抹晶莹闪烁,绝美的面容上露出抹惨切凄苦来:“你又何必如此说我…” 这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闻声见状,将手中茶盏放下,心中不自觉生出抹悔意来。 “我…” “你清高,我自甘下贱,攻于心计,可我不过只是个弱女子罢了,我不想被人当做工具任人摆布,仅此而已。”月鸢脸色苦楚更甚。 “谁不想天真烂漫?可谁又曾给过我天真烂漫?” 古秋听此不由心头狂震,望着眼前的月鸢,不知该如何是好。 “抱歉...”口中只能道了句,不过这东西是最没用的。 月鸢啜泣渐渐收住,伸出玉手来将眼神中的泪珠擦干,尽可能的平心静气。 “世子说的不错,我心思不纯,那般说我我也认了…”深吸口气,冲着古秋道了声。 古秋望着眼前这般眼眶通红的女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世间又有几人能逃过命运的摆布? 皆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倘若可以的话,到时候我便帮你一把…”古秋冲其笃定道。 月鸢脸色再次浮出抹妩媚笑意来,刚才的苦楚凄惨已经是烟消云散:“想不到我这廉价的眼泪,竟能换来世子一个承诺,倒是不亏…” 古秋愣了愣神,琢磨不清女子为何都是二月的天? 倒也不觉得被耍了,刚才那般真切的模样若要是真的是其在演戏,那么也心甘认了… “我说话自然算话...”古秋冲其道了句。 “不过我倒是纳闷,正如你所言,那位皇上手腕强横,而我怎么看也只能认命,你刚才想将宝压在我身上,不觉得亏大了吗?”古秋望着这眼前的女子,心中好奇道。 月鸢脸色笑意更浓了几分:“虽接触不多,但我自认为看人尚准,世子这般人物可不像是个认命的人,自然值得压一次宝,再者说了,我又没有什么代价…” “充其量不过就是我的身子罢了,不过这事儿,若要是世子的话,我倒也不觉得亏。” 古秋听后着实有几分无语。 “世子若是后悔的话,便言语一声,随时有效…”月鸢媚眼盈盈挑逗道。 古秋只觉一阵燥热,将邪念压下,莫声道了句:“劝你别玩火**…” 月鸢收敛了些,不敢那么肆无忌惮,随后口中嘟囔了声无趣。 “他对罗家究竟有何打算?”古秋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说实话,此事我倒要真的感谢世子一番,若要不是殿下你,这罗家倒也不会露出马脚来…”月鸢脸色从新浮出一抹笑意来。 “他知道无道阁了?” 月鸢诧异道:“无道阁?这便是罗家背后势力的名称吗?” 古秋倒是微微诧异。 “据我所知,他数年之前就发现了这个势力,牵扯极广,暗中意图谋反,不过他只知道这个势力的存在,不知道其真实的名字罢了…”月鸢向着古秋皆是道,说着又往嘴里念叨了两遍。 古秋倒是不意外,自己的平儿哥应该先前也知道点什么,但只是也不知道无道阁这个名字罢了,至于那位,如果他都没有发觉无道阁的存在的话,也不现实。 “那这么说,他这几年一直在谋划如何除掉这个势力喽?”古秋反问道。 月鸢点了点头:“醉卧之塔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他这等人物,不过,想是一个方面,做又是一个方面,这无道阁隐秘的太过于隐蔽,几乎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其次便是害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也是无能为力…” “那他为何先前要让你来此?”古秋好奇道。 月鸢正色道:“罗铭位高权重在朝中许多官员牵扯极深,而且罗家几人皆担任要职,本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官僚势力,再加上淮凌道在大雍九道之中太过于重要,纵使没什么事儿那也得时刻提防着点…” 古秋思索着打趣道:“莫非这便是帝王心术?” 月鸢笑了笑:“正是如此…” 古秋笃定道:“我猜那位开始怀疑罗家跟那无道阁有牵扯应该也是从那税银被劫一事开始的吧…” 月鸢点了点头:“当然也仅仅是些无关紧要的猜疑罢了。” 同时月鸢心中有些疑惑,诧异道:“世子,我倒是好奇,你跟小王爷二人对他心中肯定有仇视不满,而这无道阁有恰好想要造反,你们为何不同这无道阁联合起来?” “莫不是心存仁义?不愿意造反,不想让百姓陷入动乱之中?” 古秋摆了摆手:“别给我戴高帽,我没那么高尚,也没那么心怀天下,我只是单纯的看着无道阁不顺眼,想将其灭了,仅此而已…”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从不自诩为君子,但我们哥俩跟他的帐,我们自己会去清算,又何需借用这狗屁无道阁?” 第六十六章:破天重弩车 夜色更深了,古秋终究是抵挡住了诱惑,毅然决然走出红袖玉宇楼。 这时间若要是别的城池恐怕已经是万籁俱静,但这淮安城内依旧灯火通明,堪称一座不夜之城。 街道两旁还有小贩在摆着摊位,他们仿佛跟这座繁华的城池格格不入,但是他们就是这般在这座城池里,不惧严寒,不辞辛劳的不断挣扎着,其实所为的倒也简单,不外乎就是幸福和希望两样。 自己一家老小不为吃饱忧,不为严寒愁,这是幸福。 尽力供养孩子读书,望子成龙出人头地,这是希望。 在平常简单不过,但这就是绝大多数人如此苦苦挣扎的理由。 今日雪刚停,这路面之上便被扫出了一条道来,街道两旁堆着厚厚的重雪倒也壮观,或许是真冷了,就是这春风十里街道中央的河中都凝成了大块大块的浮冰,顺水漂流着。 古秋沿着扫出来不宽的路走着,地面上已经结了冰,突然来了兴致,疾步走了两步,然后打了个远远的滑刺溜,倒是不怕摔倒。 转过了几个弯儿,周围便就暗淡了些,灯光寂寥,热闹了少了几分,不过街道两旁的人家那门前此刻已有不少雪人成型,造型各异,但也皆透着灵气,应该都是些小孩儿的杰作吧。 不再似先前的大路,扫出来的道路自然没了,变成了厚雪,滑刺溜是打不成了,走在街道中央,踏着厚学,留下一对漫长的脚印,心中沉凝下来,不断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 空中皓月明亮,洒在这万里素雪之上,反射这夺目的光芒。 古秋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而就在一瞬间,数道尖锐激烈的声音传来,划破了这夜色,盖过了此刻的寒风呼啸。 一股寒冷冰彻之意涌上心头,瞳孔中一抹寒光在不断放大。 心中凌然,随后极限的在腾挪闪躲,而正在此刻陡然发现,竟不是一处,周身足足有六支利箭从四面暴掠而来,几乎将所有的空间尽数锁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极,身形不断扭曲着,同时手中抽刀而出,寒光闪烁,极速挥舞,刀芒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完美的弧线。 时间在这一刻似是凝结了,那撕裂寒风的声音不断爆裂传彻,尖锐的似将耳膜震碎,古秋手中短刃同样划破着冰凉的夜色,这一刀足堪惊艳,一刀之下竟将暴掠而来的三支钢箭与空中斩断。 而身形扭曲之下,躲过了最侧方而来的一支箭,还有两支,即将贯穿古秋的身躯,一支直冲胸膛,另一支直冲后脑。 在这一刻,古秋的身躯再一次极致变幻,将身体内所有的机能催动到顶点,终于再一次扭动。 射于胸前的一支贴着侧腰划过,将贴身衣物割破,棉絮飞散,后直直的插在雪地之上,而另一支直射后脑的钢箭,此刻竟被古秋死死的咬在口中。 此刻的姿态压根无法站立,索性直接瘫躺在了雪地之中,将口中钢箭吐到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忍不住的汨汨流淌而出,就单单这一瞬间体力就已经透支。 来不及任何犹豫,身形陡然直立,只见此刻六道人影从四周暴虐而来,手中皆佩长剑,剑芒迫人。 古秋陡然瞪大了眼睛,咬了咬牙,目光中透过一抹狠绝之色,刚刚松懈片刻的心再一次高悬而起,手中握刀,直冲着前方再一次狂奔而去。 同时向着一边阴暗处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不过转瞬六人已经近在咫尺,手中寒剑飞扬,直冲着古秋刺来,每一剑皆是夺命之剑。 此六人皆是九品巅峰,距离宗师之境不过一步之遥,而且他们之间配合极为默契,出手狠绝毒辣,就是一般的宗师境的高手在他们手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古秋手中的短匕射出一抹暴虐的寒光来,其形若奔雷,其势如猛虎,迎着这几人划去。 顷刻间,一阵阵密烈尖锐的金击铁鸣之声响彻。 在这条不算宽阔的阴暗街道上,七人身形在这雪地中不断的扭动着,厮杀着,原本还算平整的雪面不过瞬间就已经百般凌乱。 古秋面色冷峻,身形如鬼魅,不断的在六人中间疯狂的穿梭着,已经过了莫约数十招,他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托大,这六人很显然相互之间的配合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绝对能对他构成威胁。 慢慢的整个局势逐渐稳住,这六人虽然实力强劲,但是还是低估了古秋的实力,随后相视一眼,目光皆爆出一抹狠绝之色,随即六人陡然变招,大开大合,毒辣狠绝,这种打法简直是在以命换命。 宁可受古秋三刀也要刺古秋一剑。 对于古秋来说这种买卖当然划不来,身形开始变得更加飘逸,尽可能的闪躲,在暗中蓄势等待着一击绝杀的机会。 这种突然变招虽然变得凌厉,但同样也更容易暴露出破绽来,突然目光泛起一抹精芒,在这一瞬间,体内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处,同时体内暗劲催发,一道寒光快若闪电,划破了一人的脖子,血渍飞溅。 此六人乃是所结成了一种袭杀剑阵,通过精妙的配合才能达到这种实力来,但此刻却被古秋破阵,别看只折损了一人,但这杀阵已经无法支撑,局势已是陡转之下。 剩下的五人相视一眼,皆在目光中露出了抹惊骇。 随后其目光中更是涌起狠辣果决,手中寒光飞舞直冲着古秋而去。 但刚才都没有奈何得了古秋,此刻杀阵已破又怎么可能? 古秋短刃紧握,空中皓月照耀在刀身之上,有股摄魄人心的寒彻意,锋利的刀刃割破夜色,朝着剩下的五人而去。 数招之后,有一位黑衣人再一次倒下,气绝衰亡,死不瞑目。 剩下的四人依旧没有任何退意,仿佛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 但就在此刻,这一条悠长阴暗的长街的尽头处,倒是有些响动传来。 那是厚重的车轮碾过雪地的声音,格外压抑。 两道金属光芒在这尽头处闪耀着,下一刻,两杆钢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洞穿寒风,誓要要将一切摧毁。 刺耳的裂空声如同丧钟在心头响彻。 古秋心中没由得紧缩,高悬至最顶点,余光扫视,陡然间瞳孔尖锐。 这两杆长枪的速度已经达到了顶点,比刚才的利箭不知道要恐怖多少。 拼了命的闪躲,剩下的四位黑衣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之中透着疯狂与狠绝,手中利剑飞扬再一次冲着古秋夺命刺来。 古秋心头狂跳,望着这些人,此刻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不退了,简直是一群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这一瞬间终于有了决断,此刻体内一股浑厚的力量爆发而出,这股力量有些熟悉,跟在涉淇县吕家大院中最后时刻斩杀李山时的力量一般无二,不过此刻的这股力量比当时可要浑厚多了… 这股力量一出,这四位黑衣人的目光中皆泛出一抹惊愕,后确定这究竟是什么了,脸色变成了骇然,像是见了鬼一样望着古秋。 这股神秘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挡住了四人的前进的步伐,他们的身躯在空中似乎是凝住了,哪怕只有分毫,那也足够了。 古秋此刻找准时机,身躯向后瘫躺,终于,身躯重重的砸在了雪地之上。 砸在雪地上的一瞬间,不觉得冰冷疼痛,反而是无尽安逸。 目光望着那空中的几人,下一刻,两杆裂空钢枪直直洞穿了四人的躯体,血肉横飞,碎裂开来,血肉碎块溅到古秋脸上。 紧接着两道惊雷巨响在四周响彻,这条小街尽头一处民宅的墙垣直接被轰的支离破碎。 不顾擦干溅到脸上糜烂的血肉,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子来,目光朝着那街的尽头望去,心中惊颤。 两架硕大的破天重弩车安静的停在这路的尽头处,古秋目光中泛着一抹寒气来,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潜入了一旁阴暗的小道中。 那弩车处的数十个黑衣人手中皆握着明晃晃的钢刀,向着冲此处狂奔而来,来到那阴暗的小道才发现古秋的身影早已经消失。 皆立在原地,后一黑衣人走到中央处,望着这处阴暗的崎岖小道,目光泛着冰冷之极的杀意。 第六十七章:血淋淋的现实 这场盛雪几乎席卷了整个大雍朝,伏泽城内也是一片白雪素裹,泽王府内此刻被也被宽厚的重雪所覆盖。 此刻夜深,泽王府内书房中依旧泛着烛火。 宋长平穿着貂裘锦衣靠在一火炉之旁,手中拿着一方宗卷,仔细的看着,有数人立在其身后。 将宗卷合上,“消息可否属实?前几日去牢中刺杀之人果真是来自那位?”宋长平的声音响起,脸色上有些玩味。 “少爷,此事我们绝不敢开玩笑...”一人摒手而道。 “他们敢打秋少爷的注意,我们要不要?”另一人目光中闪烁过一抹冷意。 宋长平脸色笑意更浓,摆了摆手:“此事是秋子自己的事儿,咱们还是不要插手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随即一旁的几人相视一眼,脸上也浮出抹笑意来。 此刻外面一人走了出来,冲着宋长平摒手道:“少爷,崔云彰来了...” 宋长平端坐起来,道了句:“就将他请到这里把...” 此刻的崔云彰并未身穿官服,就是长衫,披着裘袍,头戴冠冕,站在书房门外跺了跺脚将靴上的积雪抖掉。 “崔大人您请...” 入了屋门,宋长平摆了摆手,屋内旁人皆摒手告退。 屋中仅剩他们二人。 “崔大人到不用客气,随意坐便好。”宋长平淡淡道。 崔云彰拉了个椅子,做到了火炉的另一旁,抬头望着宋长平目光中泛着疑惑,不过他沉的住气。 宋长平笑了笑,提起茶壶来给其倒了杯清茶。 二人就这般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屋内倒是沉寂几分。 时间一分一毫的过去,热茶变凉茶,就这般耗着。 “你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跟你爹倒是不一样...”终于崔云彰心中忍受不住,望着宋长平开口道了声。 听此,宋长平笑了笑:“此言差矣,我父王教我,吃亏是福,若此真的是亏,我定然会跟大人抢...” 崔云彰摇了摇头,自然不信。 “说吧,这般深夜把我请来究竟何事?我可不觉得跟你泽王府很熟...”崔云彰问道,确实他跟泽王府心中自有间隙,只不过暂时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我若不在这时候请崔大人,恐怕明日我请崔大人的消息便会出现在你岳父的书桌之上把...”宋长平品了口茶打趣道。 崔云彰到时一愣,对于某些事他自然知道,他郡守府中究竟有多少罗玉珊的眼线他怕是数不过来。 “何意?” “今日要跟崔大人谈之事,崔大人应该也不想让你那位岳父知道...”宋长平轻声道。 崔云彰笑了笑,反问道:“听小王爷之意,这是想拉拢我崔云彰入伙?” “我虽然跟我那位岳父不对付,但天下尽人皆知我是罗家的女婿,就算在怎么如何,也不可能将跟小王爷你产生什么瓜葛把...” “而且我已经听说,在淮安城内古秋世子可是出了大大的风头呢。” 宋长平抬头凝望着崔云彰,露出一抹笑意:“仅仅只是不对付而已吗?” 随后也不言语,就这般凝望着,见状,崔云彰脸色的笑意也渐渐收住,一脸漠然,有隐隐的铁青色泛起。 宋长平笑了笑,接着道:“我记着崔浪是崔大人的二公子,不知大公子身在何处?” 顷刻间,崔云彰体内的狰狞暴怒忍不住的狂啸而出,如同凶魔一般,整个书房内的气氛都是彻底凝住。 但宋长平则是一点都不在意,望着此刻崔云彰的模样脸色笑意更浓,自顾自叹道:“我听闻大公子天资聪慧,三岁便可读书识字,被誉为神童,但可惜命运弄人,幼年早殇,实在是令人可惜啊...” “闭嘴!”崔云彰沉声怒道,胸膛剧烈起伏着,再压抑着无边的怒火。 但这怒火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达到了喷涌的顶点。 宋长平目光沉凝,望着崔云彰淡道:“崔大人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照理来说应该早就达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了,如何还会这般失态?” 崔云彰抬头死死的凝望着宋长平,目光即欲噬人。 “也是丧子之痛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我对崔大人的经历倒是好奇的紧,便搜集了些,不知道对不对,崔大人姑妄听之...”宋长平轻声笑道。 “崔大人寒门贵子,当年一年之中连中三元,金榜榜首,一夜而天下识君,那是何等风光?” “不知多少少女对崔大人芳心暗许,尤以那罗玉珊为最,不过当时崔大人与结发妻子伉俪情深并且大公子已经出世,自然对所有人不屑一顾,但后来天有不测,大人结发妻子却染了肺痨不幸亡逝...” “崔大人悲痛欲绝,而这时那罗玉珊在一旁对崔大人嘘寒温暖照顾有加,而且对待那大公子也是无微不至,崔大人你心中感念,再加上当时罗家已经在大雍官场颇有势力,谁不想寻个靠山?种种缘由之下崔大人便迎娶了罗玉珊,此事在当年也被奉为一幢美谈...” 此刻崔云彰的脸色似乎是平静了不少,不再似刚才那般激动,不过那目光中依旧蕴着波澜。 宋长平接着道:“一年之后便有了二公子崔浪,而那时大公子已经四岁,便有神童的美誉,吟诗答对,行文珠算等等皆是手到擒来...” “不过可惜啊,在崔大人有一次赴皇城朝觐皇上之时,大公子在家中却染了天花,到最后,崔大人甚至连自己大儿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便已下葬...” “大公子乃是崔大人与亡妻唯一血肉,舔犊情深,又是闻名大雍的幼年神童,不知寄存了崔大人多少心血,大公子的早夭对崔大人自然是个致命的打击,后几乎一蹶不振,辞官回家,过了数年才算是走了出来,但也性情大变,变得心狠手辣,难以琢磨...” “后蒙得当前这位年轻皇帝的赏识在加上你岳父背后的势力,一步步便到了这魏阳郡太守的位置,可谓是位高权重...” “因为大公子之死,崔大人跟罗家生隙的原因,而此刻罗家在朝中威望逐渐增大,那位年轻皇上自然不愿看到这种情况,便向着崔大人抛了橄榄枝,可以怎么说,崔大人能够真正成为他的心腹也是因为大公子的死,这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宋长平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不再言语,转头望着崔云彰。 崔云彰的目光依旧陷在昏沉之中,带到宋长平的声音落了,才算是慢慢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宋长平,无悲无喜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宋长平笑了笑:“我对当年之事心中好奇,倒也替崔大人你仔细了解了些,不知道崔大人有没有兴趣听...” 崔云彰面色打着颤儿,透着心境中的不平静。 “当年大公子之死恐怕不是天花那么简单...”宋长平轻声吟道,欲言又止,目光瞥了崔云彰。 崔云彰面色未有任何波动,依旧是丢了魂儿的模样。 “看来崔大人也知道些隐情,若真是这般,我倒是有些佩服崔大人了...”宋长平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讥讽道:“明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于非命还能这般隐忍,定有非常人之能,佩服,实在是佩服。” “哎...”长叹一声。 “大公子这般聪慧,天生神童,到头来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实在是命运捉弄啊。” 崔云彰目光陷入一抹痛苦之色,死死的攥着拳头,青筋暴起。 “或许也是我误会了,崔大人这般只是为了蛰伏,等待着一个最完美的时机,给其最致命的一击...”宋长平面带思索道,说着目光注视着崔云彰。 崔云彰此刻依旧失魂落魄,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这种事儿若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定会被逼疯,可见这些年崔云彰心中在经受着怎样的折磨,但此事远比如今还要复杂的多。 宋长平接着道:“既然大公子早殇之事崔大人知道了,那我便不提了,不过另一件事儿却不得不提。” “别,别说了,算我求你了,别说了,真的别说了...”此刻的崔云彰抬头望着宋长平,那被血丝布满的眼眶中透着一抹哀求。 这崔云彰居然也会露出这般模样?怎么可能? 宋长平目光中闪过一抹不忍,当时知道这件事儿的始末时,他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就是这般狗血,但就是真实的事实,血淋淋残酷的现实。 那抹不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然正色:“崔大人你当真不想知道吗?我猜怎么多年你的最心底恐怕也一直在怀疑着犹豫着纠结着吧,你不敢相信这种事儿会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一直在退缩,从未真正正视过...” “崔大人,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个机会,你若不想听我便不说了,此事疑惑或许真的会永远埋藏在过往尘埃之中,但我希望你能一辈子经受住内心的责问...”随后不在言语,就怎么静静的望着崔云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崔云彰浑身颤抖,万般痛苦一遍遍绞过心间。 苦苦挣扎着,对他来说此刻的每一瞬都如同无尽轮回的折磨,尽可能的平复着,目光之中的痛苦渐渐散去,变成了亘古严寒的冰冷与杀念... “说...”一个字沉重的在其灌了重铅的喉咙里咕哝着,只此一个字,似乎就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宋长平见状笑了笑,对于这结果他到不意外。 不过这真相或许真的会令其痛不欲生。 “当年,崔大人结发妻子并非死于肺痨,而是死于罗家之手...” 第六十八章:几本红册子 第六十八章几本红册子 一言勾魂。 “咣当…” 一道声音响彻,崔云彰竟直直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但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目光中如同一滩泛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正如所言,魂儿已经被勾走了,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两样。 宋长平望着崔云彰不禁有几分感叹,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官场上意气风发,当朝忠臣,手腕极强,作风凶悍,这样一个人此刻这模样居然如此失魂落魄,死灰之气满布,跟行将就木的老朽也相差不大。 没有去管他,任由他自己平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云彰的目光中才渐渐恢复了些神采,不过不似从前那般壮怀激烈。 艰难的坐起来,宋长平察觉的到,此刻的崔云彰的手,脚乃至于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栗着,可以想象,其内心中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磨难。 抬起头来,目光之中泛着极端惊恐抗拒,此刻嘴唇哆嗦着,颤颤道了句。 “证据,证据呢?” 宋长平一声感叹,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他,但此刻已经说了,想别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起身,走到自己的署案前,将一密封起来的宗卷攥到手里,走过来递到了崔云彰面前。 崔云彰下意识的伸出手,但又在空中停住,不断觳觫着惊怖着,仿佛这宗卷比任何洪水猛兽都要可怕的多。 终于下定决心,原本哆嗦的手,变得无比坚定,一把将其攥在手里。 将最外面的包封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几张书信,几张药方… 崔云彰一张张的翻看着,目光越来越骇然,越来越噬人。 在此刻宋长平的声音响起:“我费无数力才将这些东西搞到手,那几张药方乃是当时为你夫人医治的医官所开,而那几张书信也是罗家同那位医官的书信往来,夫人本是轻微风寒而已,但那医官受了罗家指使, 在汤药中加了毒药,又将病状做的同肺痨一般无二,后剧毒发作,夫人身亡…” “当然了,崔大人此事已经过去二十年,年岁久远时光尘封,要想取得完全的证据怕也是不现实,你可以选择信,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信…” 说罢之后,拿起火炉上的水壶,又沏了一盏茶,捧在手心中,静静的望着崔云彰。 崔云彰似乎是没有听到宋长平的言语,目光死一般的沉寂,陷入到了手中的几张纸中,其性子本就多疑,望着手中的东西,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重重,自然能联想起许多东西来。 陡然间,目光变得惊惧骇然,将手中的几张纸死死的攥着,青筋暴起,呼吸若斗牛般厚重急促。 “你想如何?”冷彻的望着宋长平。 此刻他的目光中泛着恨意甚至是杀念,不错,他恨宋长平,他恨其为什么要告诉他这般残酷的现实,他真的难以承受。 但同样,他的目光中还有感念,他心中万般感谢宋长平,感念其将此事的真相告于他,否则他或许真的会永远活得糊涂,以至于成为他心中的伤痛,虽然此刻**裸的将伤疤揭开后内心更伤更痛… 最重要的还是先前的一句话,只有这样他才能经受得住内心的责问。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很复杂,但并不矛盾。 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今日已经足够失态了,此刻他的理智正在不断恢复,尽可能的变得平静起来,或许这才是这种人最可怕的地方。 宋长平笑了笑,倒是没有将其目光中的情绪放在心上,捧着茶盏,呷了口,馥郁生香。 声音淡淡响起:“崔大人,纵使是今夜我不找你,恐怕你这两天也会舔着脸跑我这里一趟吧…” 崔云彰心中惊异,开口反问道:“何以见得?” 宋长平瞥了其一眼,淡道:“我猜测大雍城的那位已经下了暗旨,想让大人往我这里来一趟吧,与其说是来一趟,倒不如说是考验,他想看看,大人究竟会如何站队…” “这般说起来,大人更应该感谢我了,花了那么多心思帮助大人查明真相不说,还帮崔大人你站了个正确的队…” 崔云彰目光尽可能的平静,毕竟今日他已经失态太多了,但却还是忍不住的露出惊异之色。 凝望着宋长平,他也不得不承认,抡起权谋心智来就是他在官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却还不及眼前着位少年王爷。 多智近妖,四个字对他来说倒是恰如其分。 崔云彰嘴里道了句:“你们不应该是都巴不得对方死的吧,竟会合作?”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宋长平同样望着他,正色道:“我们之间的帐,我自然会算的清楚,至于别的,我宋长平也没那么小气…” 崔云彰心里有些明悟,望着宋长平,沉声叹了句:“乐白兄倒是留下了两个了不得的儿子…” 宋长平听后笑了笑。 “崔大人,那罗家背后所图谋之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眼神中泛起一抹问询。 崔云彰摇了摇头冷声道:“这些年我跟我那岳父大人一丝一毫都不对付,我跟罗玉姗也早已没了夫妻之实,他们对我自是防备的紧,同样他们也猜的出来,我心中对他们有敌意,种种缘由相加,又岂会告诉我?” “当然若要是一点也不知那是不可能的,罗玉姗对我倒也过几次旁敲侧击,我追问她便三缄其口…” 崔云彰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中的惑色解开:“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小王爷几个月前倒是提醒过我些什么,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明悟了。” “长丰江水匪被劫一事怕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吧…” 宋长平并没有否认。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崔云彰开口追问道。 宋长平没有言语,起身来到署案前将一本红册子递给了崔云彰。 崔云彰面带疑惑接过来,翻看着,目光越来越骇然,后重重的将其合上:“该死!全都该死!”目光中泛起一抹盛怒意。 后其面色之上更多的则是惊异与后怕,面带着寒气道:“我自认我魏阳郡在我治理之下还算不错,却已经到了这般程度,那么其他道郡县中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仔细望着崔云彰的表情,宋长平心中总算是确定了。 道了句:“那位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安排,你所要做的倒也简单,将这几本红册交给他,…”说着又拿出几本红册。 崔云彰正色的接过来,小心翼翼藏于身上。 站起身子来,冲着宋长平躬身禀手道了声:“下官替皇上,替大雍亿万百姓多谢小王爷,多谢世子殿下…” 宋长平摆了摆手倒是不在意:“崔大人,帮我给他带句话。” “什么话?”崔云彰好奇道。 沉吟良久道了句:“我兄弟二人需要个解释…” 崔云彰愣了愣,终究还是重重的感叹一声:“小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带到。” 后宋长平再一次坐下,饮了口茶:“多谢崔大人了,慢走,不送…” 崔云彰拱了拱手,推门而出。 紧了紧裘袍便在一人的带领下出了泽王府,他没有选择回去他的府上,而是向着郡府衙门而去。 走至路上,天色越冷,但是崔云彰的面色却格外冰冷噬人,杀意在疯狂凝聚着,原本压下去的剧烈的感情波动再一次爆发,将浑身上下的每一寸侵蚀。 浑身上下在不断的哆嗦着,颤抖着,外面的天色冷,但此刻的心更冷,甚至那死灰气也再一次浮动。 伏泽城郡府衙门。 “这大冷天却轮到咱俩当值,真是倒霉…”一道声音响彻。 “今天还算不错了,没见今儿这雪都停了吗?要是前天昨天,更遭罪…”另一人也是开口道。 一个个冻得跟孙子似的,蜷缩着身子,手都神不直。 另一人刚想接着反驳,但其余光之下却发现路上有一人摔倒。 “哪有情况,我过去看看…”说着便连忙跑了过去。 “天冷地滑,你家伙跑的倒是快…”留在这里的一人望着那人的背影忍不住的叫嚷道。 过了一会,跑过去的那人高声大喊着:“快过来,是郡守大人昏倒了…” 门口那人听后一惊,也连忙跑了过去,后二人将昏倒的崔云彰抬到了郡府衙门之中,后整个衙门也是一阵热闹。 第六十九章:无道布庄 一晃两日光景飘过。 淮安城一处偏僻的院子中,古秋幽幽坐起身子来,一扫这两天的精神混沌,两日前夜晚十分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仍有几分心悸。 催动那股力量后便会力竭,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严重些,再加上那客栈中恐怕也已经被人给盯上,所以便没有回去,而是在这周围寻了间无人住的院子,就翻了过来。 心中念着,当真是小看了罗家的手段,这种伏杀恐怕整个大雍恐怕都没有几人能够活下来,从最开始的冷箭,到后面的刺杀,甚至到最后居然连破天重弩车都出动了,这东西可堪称国之重器,每一架皆有着极为严苛的把控。 不过一想到是罗家,搞到这东西倒也就不稀奇了。 “幸好在牢里练功没有松懈…”嘴里嘀咕了一句,心中也有几分庆幸。 穿好衣衫起身,走出屋门,此刻月明星繁,一副美妙的夜景,透着夜色可以看清着小院内重雪无痕,天寒地冻倒也没有任何要化的感觉。 刚一出去,张叔不知道从何处窜了出来,冲着古秋抱怨道:“秋少爷,您若再遭到危险,就是在拼命跟我打手势,我也绝不可能听了…” “若要是让平少爷知道,恐怕得骂死我…”这张叔目光中带着几丝埋怨。 那夜正是因为古秋暗中下令,不让他们现身,所以才造成了那种惊心动魄的后果。 若果真出了什么事儿,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古秋听后笑了笑:“张叔您放心,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风险越大回报越大,现在那罗家认为我在淮安城内不过孤身一人,他们更能放开手脚,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秋少爷您就是太小心,咱们直接找个夜晚潜入那总督府,将那罗铭还有罗牧应一并拿了,不就完事了吗。”张叔不满道。 古秋摇了摇头:“张叔,你可太小瞧着无道阁还有罗家了…”这等方法他自然想过,不过此刻对于罗家还并没有达到知根知底,贸然行动也只会打草惊蛇。 眼神中泛起抹光芒来。 “秋少爷?你想干什么?”张叔一脸狐疑的看着古秋。 古秋笑了笑,没有在言语。 “您可不能乱来,无论干什么,我老张一定得在一旁看着…”张叔似乎猜到了古秋到底想干什么。 “张叔,您就放一百二个心,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古秋笑着劝慰道。 张叔自是不信,已经打定了注意,定要紧跟着古秋。 “对了,平少爷来信了…”张叔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小信篓来。 古秋接过来,打开,拿出里面的小纸条,展开。 随后目光倒是一愣,后嘴里颇有微词的嘀咕道:“倒是便宜那皇帝佬儿了…” 不过看到最后那句将淮凌八艳几个领回王府时,古秋不由浮出一脸黑线来,没想到自己向来最是不苟言笑百般正经的平儿哥,居然也会玩笑打趣了… “平少爷怎么说?”张叔一脸好奇的问道。 古秋将纸条递过去。 “这般也好,此事咱们的力已经出了,剩下的还是由那皇帝佬儿做主导,咱们在一旁看看戏打打下手便好…”张叔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见到最后一句,老脸也浮出抹笑意来:“秋少爷啊,说真的,那淮陵八艳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收到身旁做丫鬟也是好的嘛…” “对了秋少爷,这两日那月鸢似乎也听到了些消息,可没少花功夫打听你的消息,我倒是暗中见过,那关切倒不像是装的…” 古秋更是一脸无奈,颇有不满的叫嚷道:“张叔…” 张叔讪讪一笑,不在接着开口打趣,随后纵身一跃,便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在这房中留下了些银钱,便就离去。 出了这间宅院,此刻外面寒风依旧,凛冽中透着几分萧瑟,这里太过于偏僻,那整齐的雪面证明着此处没几人踏足过,七拐八拐过了几个弯儿后才算是有了几分属于淮安城的熟悉的热闹的感觉。 路上正好看见了一间布庄,古秋刚想起来,自己这衣衫有些破旧不说,那侧腰处可是被那利箭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棉絮顺风纷飞。 入了布庄中,店中小厮倒也热切,便迎了上来,见到古秋这般打扮便道:“这位公子,您可是要置办衣物?” 古秋点了点头,向着四周观望一番,这布庄还算阔气,各种质地精良的丝绸布匹琳琅满目,还有些制好的成品衣袍。 “那件便可…”指了指悬挂上面的最高处的一套黑色棉袍。 小二应声道,便上去梯子取了下来:“客官您试试…” 古秋接过来在身上比划了下,大小倒也合适。 “客官您请…” 后便入了帷帘之中,脱下衣物,仍给了这小厮,小厮接过来,面色微微变幻,片刻后回复如常:“客官您先换着...”便就走了出去。 古秋哼着口哨,将着新的黑袍拿起来,突然之间,脸色付出一抹惊异之色。 这帷帘外似乎有些呼吸声在响彻,正在准备探查之时,两柄寒光凛冽的短刀却直接将这帷帘割破,直冲着古秋扑杀而来。 古秋面色一寒,身形躲闪,奋力撕扯将整个帷帘撤下,刚才的小厮配合着一个颇具富态的中年男子,此人一看便是这布庄的老板,二人望着古秋目光泛着狠辣,手中握着短刀。 后纵身一跃,势若疾风伸出手来攥住二人的臂膀,奋力一凝,二人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短刀应声掉落。 看的出来,二人实力不错,不过在古秋面前却是有点不够看。 不断的挣扎着,哀嚎着,但古秋却充耳不闻,后不紧不慢的将衣衫穿好,古秋身材匀称,这衣服倒也贴身,又走到一旁那了双新靴子,从新套上这才算完。 蹲下来:“你们俩是什么人?”目光中颇有些好奇。 二人此刻将自己的头别过去,一副要杀要剐自便的模样。 古秋笑了笑:“我最喜欢硬骨头了...” 下一刻,二人一阵肝胆俱裂的哀号声响彻,只见此刻古秋已经掰断了几根手指。 “说,我说...”二人哭丧着脸,忙不迭道。 古秋笑了笑:“倒是高估你们二人了,说吧...”将手里攥着的手指头松开。 一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来那已经被掰折的手指,指了指刚才的旧衣服处。 古秋好奇,走过去,将那衣物拿起来,翻了翻从其中掏出个东西来,脸色浮出一抹好奇:“这东西?”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无道阁李山的玉佩。 “你们是无道阁的人?” 二人脸色铁青,并未言语。 古秋笑意吟吟的望着他们二人。 二人望此心中一寒,那富态之人嘴唇哆嗦着,连忙道:“不,不错,我们正是无道阁中人...” “这东西在你们无道阁中是什么意思?”古秋浮出一抹疑惑。 二人相识一眼脸色难看,他们倒不怕死,但此刻死却成了一种奢望,犹豫之中一人开口道:“魏阳郡王吕大人身死,上头下令,谁为吕大人报仇,夺回花名册,便可晋升王级,取而代之...” 古秋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儿,饶有兴致道:“你们单凭借这一枚玉佩便断定是我宰了你们吕大人?” “这玉佩乃是我们无道阁独有的信物,刻着魏阳二字,自然是魏阳郡王的信物...” 古秋点了点头算是明白:“淮陵道中你们有多少人?” 听此二人不断摇头:“我们实在不知,无道阁极为森严,我们只知道我们的头儿是谁,别的一概不知...” “至于我们的头儿,您若要问便杀了我们吧...”二人一副决绝,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古秋算是明悟,点了点头,便扭头推开了关闭的屋门,踏步离去。 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二人。 出了布庄,便回到了那客栈中,这客栈中依旧如常,颇为热闹,古秋感受周围着飘荡的气味,勾起五脏庙的瘾来。 寻了个位置,喊来小二来,要了几碟菜,一壶酒。 坐下后细听着,此刻周围纷杂的议论声才算是涌入耳中,听得个明白。 “听说了吗?总督大人一病不起了…” “我倒是亲眼见过总督大人,倒也稀奇,六十多岁的人了,依旧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可不像是会病倒的人。” “这可不一定,我看那,八成是被罗牧应给气的…” “我觉得也是,这罗牧应可真是胆大包天,要说前几日陷害古秋世子之事不是出自他手,我可不信…” “这罗牧应平日里倒也算是有些作为,将咱们淮阳郡治理的还算不错,本以为是个宽厚人,可谁曾想到头来居然是这样阴狠。” “倒也无可厚非,我可听说了,那是因为罗家的公子罗云被古秋世子打了,罗牧应当然向着为自己儿子报仇,施些计俩倒也无可厚非。” “这还无可厚非?陷害古秋世子,甚至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暗中派人想要直接杀人灭口…” “关键,这些也只能是猜测,毕竟死无对证,罗牧应这不依旧还好好的坐着郡守大人的高位吗?” “别说了别说了,这跟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操那么多闲心作甚?来来来,喝酒喝酒…” 古秋听着倒是有几分疑惑,心中默念道:“罗铭病倒了?” 正在思索之余,酒便上来了,这酒是烫好的,倒了一杯一股绵柔醇香随着热气散溢而出,一口饮下,酒中的清涩甘甜不断的在五脏六腑中激荡回旋着。 感觉倒是不错。 一番风卷残云,算是酒足饭饱,此刻天色尚早,便上了客房之中,大半个月了,算是第二次踏入这间房中,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古秋好奇,拿起来,扫视过,目光倒是有几分意想不到。 第七十章:夜探总督府 夜,风声凄厉,月影婆娑,泛着凌冽的味道,染着森冷的气息。 淮安城内渐渐步入沉寂,当然了,那些烟花柳巷的不眠之地除外,此刻位于近乎城中央那座雄伟总督府中依旧灯火明亮。 那宽阔的厅堂处,左右屏退,仅有罗家几人在,罗铭此刻端坐于主座之上,那老妇人还有罗玉姗罗牧应兄妹则是分列两侧。 此刻他们的面色中皆泛着凝重。 “应儿,两日前,你没将那古秋宰了当真是失算,这两日可有那古秋的踪迹?”罗铭沉声询问道。 罗牧应脸色难看忿忿道:“爹,伏杀计划已经极为完美,但可惜还是低估了古秋的实力,这古秋的实力最少是在宗师境界,而且很有可能是那种领悟了暗劲的宗师,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们少了几分运气…” 罗玉姗面色微变,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古秋的实力居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十几岁的宗师,该是什么概念? 而且似乎还不是寻常的宗师。 “这古秋能将那魏阳郡王宰了,拥有宗师的实力可没什么稀奇的…”罗铭淡淡道。 “上次可有那泽王府的高手在暗中保护古秋?”开口问询道。 罗牧应摇了摇头:“没有,前夜至始至终就只有古秋一人…” “传令下去,命令全城所有暗线加紧搜查,一旦有古秋的消息立刻来报。” “得到消息后,便准备第二次伏杀,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罗铭沉声道,很显然对于古秋他的性子已经耗尽了。 “爹,若古秋已经回去伏泽城了呢?就怕他将那花名册交给皇上…”罗玉姗思索道。 罗铭摇了摇头:“这泽王府跟皇上可不对付,只要他们不傻的话,便不会这么做,我猜测他们之所以要动那魏阳郡王也是无心之举,并不知道我们无道阁之事…” “姗儿,传书给你的人,若在伏泽城中发现那古秋的踪迹立刻来报…” 罗玉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 “无论如何,古秋必须死,那花名册我们势在必得…”罗铭目光中浮出一抹阴狠毒辣。 “等姗儿成为了新的魏阳郡王,到那时道阁九王之中我罗家便有两位,就是阁主也不得不给咱们罗家面子…” 其他几人一听,目光中皆浮现出一抹亮色。 罗牧应突然想到了什么,收住面容开口道:“对了,爹,牧乐来信中说,皇上似乎要有什么大动作,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 “爹你说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防备?” 罗铭沉思一番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无道阁就算在隐秘但也实在太过于庞大,总会露出些马脚风声来…” “我不是已经让你下令咱们淮凌道中所有人隐匿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咱们罗家最近有点太过于招摇,我已经在呈给他的折子上告罪了,而且又说了最近身体有恙,道中政事由卢大人主持…” 罗家几人倒是点了点头,那位卢大人也是无道阁的人,自然听命于罗铭,所以倒也没什么区别。 “牧应,你近来也沉寂些,近日风声诡谲,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是当心些好…”冲其告诫道。 罗牧应点了点头。 “老爷,有密信传来…”正在此刻,一位灰衣老者进来。 将一信篓递给罗铭,后便禀手离去。 罗铭脸色浮出一抹惑色,接过来,将其打开,望着,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哼!简直是欺人太甚…”罗铭极声怒喝。 “老罗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气…”这老妇人疑惑道,罗玉姗和罗牧应也是一脸好奇。 罗铭没有言语将手中纸条递过去。 三人挤首齐看,顿时脸色皆是难看几分。 罗牧应开口道:“这是哪儿来的这么一位玄煞使?好生狂妄…” “这古秋明明是我们率先发现的,凭什么他一句话便让我们停手?”罗玉姗声线尖锐道。 “老罗,阁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谁不得给咱们罗家几分薄面,谁敢这般生硬霸道?这玄煞使到底是谁?”那老妇人此刻一脸好奇道。 罗铭平复一番,摆了摆手道:“上个月阁主刚刚设立此职,仅此一人,其地位仅在于阁主之下,就是三大副阁主也略有不及…” “不过这玄煞使此人究竟长什么样儿,境界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爹,我们该如何?”罗玉姗美目中泛着几分戾气。 罗铭目光中泛起一抹狠辣,重重的哼了一声:“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玄煞使也想来插一脚?” “不知死活…”言罢,将手中的纸条撕成碎片。 突然,罗铭头瞥向一处,眼中泛起惊雷,口中爆喝道:“谁!” 抄起摆放在主桌刀台之上的长刀,身形暴起。 锃,一声清冽之声响彻,刀已出鞘,直冲一处而去。 一切皆是发生在瞬间,那老妇人还有罗家兄妹皆没有反应过来。 霸绝的刀卷起锐利的刀风来,而那一人此刻也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扭身边跑。 一刀劈空,将正对着厅堂的一尊名贵雕花屏风砍的细碎。 二人身形在这夜空中追逐起来。 而那罗牧应此刻也已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跑到院中高喊着,而且罗府森严,暗中便不知有多少高手,此刻也都反应过来,不断的堵截着。 在一旁偷听之人,自是古秋,跟张叔谈论之时便打定了夜探总督府的决定,回到客栈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后,时间也正好差不多,便暗中潜入了总督府中。 这结果还算不错,倒也是探到了不少消息。 不断狂奔着,纵身跃与房顶之上,而身后的罗铭此刻手中持刀,狂追不舍,身形矫健丝毫不像六十多岁的老者。 “前来受死…”身后传来罗铭暴怒的声音。 二人就这般在房顶之上穿梭,而至于罗家高手此刻也尽数出动,声势极为浩大,不过距离最前面的古秋和罗铭二人还是有些距离。 突然,古秋目光一凌,抽刀而出,寒气逼人,同时催动暗劲,其势更无穷,此一刀便为绝杀之刀,直冲罗铭暴虐袭去。 望此,罗铭心中一骇,连忙收刀抵抗,此一刀倒也精妙,速度可力量皆达到了巅峰层次,这罗铭乃是一位武道宗师无疑。 “铛~” 一声清脆声音响彻在这寂寥的夜空中,夹杂着彻骨风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罗铭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退了数步,目光中泛着惊骇。 “倒是没想到,你罗铭当了一辈子文官,居然还是位绝顶高手,而且一把老骨头居然还能保持这等水准,真是不错…”古秋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 “你究竟是谁?”罗铭握紧刀,沉声问道。 “你想知道?”古秋轻笑道,此刻的他蒙着面,自然认不出来。 罗铭点了点头。 “哈哈哈,小爷我偏不告诉你…”满是得意道。 “古秋?”罗铭心头突然冒出了这个名字来,近来跟他罗家有仇隙,而且实力能达到这个地步的至此一人,倒也好猜… 古秋心中好生无趣,随即将脸上的黑布取下,脸色更是玩味道:“滋滋滋,罗铭啊罗铭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想伙同无道阁造反,我明日便写个折子,呈给那皇帝佬儿,你怕不怕?” 罗铭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信…” “你泽王府怕是巴不得老夫起兵造反的吧…” 古秋同样摇了摇头讥笑道:“你倒是高看你了…” 罗铭笑了笑,并未言语。 古秋脸色浮现一抹惑色:“其实,我倒是想不通,你已官居一品,封疆大吏,也算是位极人臣,那无道阁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舍下一切还要想着去造反呢?” 罗铭愣了愣,目光中泛起抹思索。 “其一,无道阁待我有恩…” “其二,我罗铭也想尝尝坐拥天下的滋味,待我无道阁夺了大雍江山后,便会效仿古制分封诸王,我罗铭自然可得一国…” “其三,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梦…”说到最后,罗铭的眼神中透着一分狂热。 古秋望此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又面露处一抹不屑,嗤笑道:“长生?” “你说的不错,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梦而已…” 罗铭摇了摇头,脸色依旧狂热:“你不懂,你不懂无道阁究竟意味着什么…” 古秋倒没有跟其争论什么,罗铭已经到了这种位置,他一旦认定的事儿,再改怕是不可能的… “你说无道阁待你有恩?哈哈...” “难道大雍便待你无义吗?若没有大雍,你罗铭又算得了什么?”古秋一脸讥笑的反问道。 罗铭脸色无言以对,脸色铁青的冷哼一声。 古秋凝望着罗铭,沉声道了句:“希望你们罗家,你们无道阁能给我点惊喜吧。”随即便去转身离去。 “我奉劝你一句别追了,若你不信的话便就试试…” 听闻古秋的声音,罗铭原本要动的身形,还是停滞下来了,望着古秋的背影,目光有些阴鸷。 第七十一章:双瞳剪水 古秋飞纵一跃,踩在厚重的雪地上,罗铭的实力倒是令他没想到,虽不过交手一瞬但已经能确定绝对比那李山要强上一线。 虽说不惧,但总归会有些棘手。 至于取他性命?现在还不是时候,也太冒险… 心中思索着:“玄煞使?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对我有兴趣?” “上个月刚刚设立,地位仅在阁主之下?” 不过他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注定得不到答案,不过已将此人记在心中。 思索之余,忽见灯火璀璨,刺的微有些目眩。 身处幽暗小巷的街角,汇与这条春风十里处,那五彩的耀光将身躯割成两半,光暗分明。 恍神过后,身躯彻底明亮,抬头仰望着四周,此刻夜深,不似两个时辰前那般熙攘繁闹,但也算是有些人流。 这座不夜城,终于是清冷了些。 立在其中一座宽阔的足有十数丈的雄伟石拱桥之上,孤月高悬,天穹间多了几分凄清,影映在河面中,夹杂着周围的五彩斑斓的繁闹街景,此刻寒风灌堂而过,忍不住的哆嗦一瞬,同时河面卷起波纹荡漾,月影涟漪,街景虚幻,整个世界又平添了几分朦胧。 俯仰间,深吸口气,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这两日桥上人流密集,大多数积雪已踩化,不过此刻寒风呼啸下,凝水成冰,很润,很滑。 至于周围角落之中的雪依旧未化,依旧银白,面上有嶙峋点点,已然凝实,虽未成冰,但也硬了很多,此刻牢固的沾染在台阶的佝偻间,桥体上,栏杆处,或许只有到来年忽得春风吹拂时才会将其融消离散。 忽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口气,随后转身,小心的踱着步子,下了拱桥。 不远处,红袖玉宇楼依旧彩灯熠熠,透着妩媚柔暖,似是沁在心间的一眼温泉,站在外面看不出深浅来,但她就是在波纹荡漾着,勾引着,诱惑着你跳下去。 那空中的舞榭歌台处已经空无一人,不复先前的盛况。 凝望了一眼,踏步而去。 入了其中,暖意夹杂着胭脂水粉的香气扑面而来,跟外面判若两方天地,那回廊处一旁仍有两名俏丽少女候着,见到古秋来了,立刻躬身。 面容间浮出一丝惶恐连忙道了句:“见过世子殿下…” 古秋见状不由哑然失笑,或许那一晚在这里太嚣张了些,给她们留下了阴影,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在意。 然后便踏步向着里面走去。 里面终于是空荡了些,那中央的舞台上没了燕舞莺姿,没了悦耳靡音。 来往的男人中,面色有些透过丝疲态,不过更多的还是心满意足。 倒也轻车熟路,顺着那阶梯向上,那十二金钗阁,三十六明月馆内倒透着几分隐约的热闹意,靡音缠绵入空谷传响… 越往上,声音越清些,到了一处转角处,偶然间听闻一柔声似吟诗般轻声响彻。 “幸得遇君,从此见山非山,见水非水…” 古秋心中一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便开口应了句:“既已如此,那山为何?水又为何?” 这柔声同样一怔,有些意想不到。 古秋身影浮现与楼中廊巷,二人四目相对,皆失神片刻。 片刻后,眼前这泛着诗书气的女子微微欠身:“见过世子殿下…” 古秋同样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子不说多好看,同月鸢宋文君比起来少了那种惊为神女天人的感觉,但却多了一份书卷丹心的才气,让人忍不住的沉心其间。 回响着这道声音,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书阁,纳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听此,眼前着女子一愣神,望着古秋有些意想不到,淡淡道了声:“殿下倒是好记性…” 古秋笑了笑:“姑娘记得我,我自然也应记得姑娘,只知姑娘姓,不知…”欲言又止。 “纳兰青…”女子柔声响起,不似月鸢那般妩媚,不似宋文君那般清冷,虽语调平淡,却很舒服。 “纳兰青…”古秋在心中默念两遍,记在心里。 随后拱手道:“听闻姑娘吟诗,心生好奇,故上前冒昧询问,敢问姑娘先前所说,既已如此,那山水当为何物?” 纳兰青望着古秋,银眸皓月中浮出一抹打量,倒不加避讳,有些惊诧道:“世子殿下这般谦恭,倒是不复半月前的那般狂傲…” 古秋脸上浮出抹笑意,轻声道:“狂傲是真的,谦恭也是真的。” 纳兰青听闻未搭话,点了点头:“先前倒是令殿下见笑了,胡口乱言,莫往心里去才好…” “胡口乱言皆随心,还望纳兰姑娘不吝…”古秋面露真诚,望着眼前的女子。 纳兰青同样望着古秋,四目相对片刻,后沉吟道了声:“山是山色空蒙,水是水光潋滟…” 古秋一怔,此言在心中如云升腾,良久后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女子:“此言绝妙,纳兰姑娘才情雅气,在下佩服…” 纳兰青脸色依旧未泛波澜:“无病**,矫揉造作罢了,何来才情雅气?” 古秋摇了摇头,对于此言自是不信,饶有兴致问道:“不知姑娘,此刻如今所见是山水还是山色空蒙水光潋滟?” “二者本相同,山色空蒙仍是山,水光潋滟仍是水…”纳兰青淡淡道。 “此言倒也不算错。”古秋在心里念叨着,若有所思,随后脸上笑了笑,正色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不过,还是山色空蒙,水光潋滟美些,愿姑娘早日可遇所言之君,之良人…” 纳兰青点了点头,随微奉身道:“也愿殿下可遇心中湖上西子…” 古秋听后笑了笑。 他猜的出来,眼前这位纳兰青倒是位有故事的奇女子,不过并没有追问,无论究竟是怎样的悱恻绵绵,怪诞诡谲,他也没有兴致,兴致仅到那句山色空蒙水光潋滟便就了结了。 突然间,纳兰青的面色中浮现一抹犹豫:“殿下可是来寻我那文君妹妹?”没由得道了一句。 古秋一愣:“是又如何?” “文君妹妹,非殿下良配,还望殿下慎重些…”有些断续道。 “何意?”古秋追问道。 纳兰青摇了摇头,不在多言,心中忏念数遍:“纳兰,君子不可背后佞语…” 古秋见其不说,也不在追问。 后纳兰青微微欠身,转身离去,回了那书阁之中。 古秋目送其离开,心中依旧想着刚才那句话,若有所思,后收拾心情,朝着深处走去。 立于棋阁前,此刻位于高层,下面的声音倒传不上来,周围寂静空荡,细听里面,似乎道有些隐绰的响声。 不过怎么也听不清楚。 直接推门而入,顿时又觉万籁俱寂,这棋阁依旧很大,很空旷,越过门前屏风,跨过厅堂,才来至闺房中,望着此间场景,只觉一阵呼吸不畅,一团火在腹间抑郁着。 只见此刻闺房中透着些朦胧氤氲,婆娑隐绰间,一女子赤着白脂玉背对着古秋,后又伸出玉臂撩起宽阔木盆中的泛着热气的水,夹杂着粉红花瓣,划过颈间。 勾引挑逗着那根最最敏感的神经,举手投足间,惹人疯狂。 此间算是知道了,先前那稀疏的声音为何了… “世子这般恐有失君子之礼吧…”宋文君清冷的声音响彻。 古秋深吸口气,将那团火驱散,后声线轻佻放浪道:“君子?我古秋又何时自称过君子?” “倘若世子不是君子,恐怕早就扑过来了吧…”宋文君接着打趣道,那绝美面容间浮了抹冷彻的玩味意,在露了些惊心动魄的娇脂玉柔。 古秋刚才的努力尽数化为的泡影,一瞬间有种遏制不住的冲动,最后只能不争气的将头别了过去。 那宋文君似乎是察觉到了古秋的这般动作,脸上浮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妩媚来。 依旧自顾自的撩拨着水纹波浪划在冰肌玉肤上,倒是一点不着急。 古秋咬牙沉声含怒道:“奉劝你还是快些的好…” 宋文君脸色笑意更甚:“世子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古秋心中极怒,将头扭正,只见此刻宋文君此刻双瞳剪水,波澜荡漾下要将人溺死,此刻四目相对,碰撞出些异样的光彩来。 目光微向下移,隐约间,贴着水痕处那抹凝脂玉润,更是勾人慑魄,直要人老命。 怔住,目光中泛起一抹无神,身体似乎是僵住了一般。 在这一瞬间,宋文君脸上的妩媚彻底消散,眉宇间变得冷彻如刀。 跟刚才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压根分不清楚那个才是真的。 一阵哗啦的水声响起,宋文君直立在木盆上,宛若一件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毫不吝啬的赤在空气间。 当然也不过只是一瞬,宋文君玉手一伸,那挂在床边的轻纱便就将曼妙裹住,同时如同九天神女,竟飞纵而起,水声落下,其娇柔身躯也落在了卧榻之上,后那挂在两旁的帷帐落下将所有一切遮盖的严实。 虽再无半点芳华显,不过仍有余韵犹存。 第七十二章:把刀放下 遮盖卧榻的帷帐掀开,宋文君此刻已然穿戴整齐,很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一身重墨色的罗绣棉裙,上面刺着碧绿色的似河流一般的宽阔线条,蜿蜒流淌着,其上有一轮金日映照与河流之上,将周围照透,似是什么标志,亦或是图腾,这件棉裙果真万般得体,透着完美曼妙的身段,更多了几分圣洁,更不食烟火气儿些... 婀娜着步子,走到古秋身旁,目光中的冷彻意更浓,伸出那柔荑玉手,轻轻的划过古秋的面庞,如同抚摸一件艺术品般,感受着指间传来的婆娑质感。 后目光中噙出玩味,一瞬,唇间也抿出抹笑意来,惊鸿刹那,此刻的她倒是带着几分胜利者般的耀武扬威,后其柳眉微桀,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其神态中浮出一抹居高临下,漠声呢喃道:“深渊或许会将你吞的连渣滓都不剩呢...” “但,这是我给你的恩赐,你得受着…” 至于古秋,此刻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目光中依旧泛着灰暗与木然,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走兽,就这般木然的僵直着,看不见也听不见,任由宋文君如何摆弄。 宋文君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中微微闪烁,伸出玉手至那半掩的胸膛处的口袋中,摸索片刻,将那块儿玉佩夹出来。 正是那无道阁的王佩。 而就在此刻一道推门声响彻。 宋文君并不意外,手里还在提溜晃荡着玉佩,倒也不怕将其摔碎了。 这道倩影微微欠身,后站直,其美目中瞥了一眼身旁的古秋,目光有些暗恼,当然不过一瞬就收住,后抬头就这般凝望着宋文君的背影。 宋文君转过头来,望着这道入门的倩影。 竟是月鸢... 后不经意的将手里的玉佩撇给月鸢。 月鸢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不错,这就是九块王佩之一...”声音响起,也没了从前那般妩媚只剩下了冷淡。 宋文君将手背过去,目光中凝视着月鸢,后其绝美的脸庞上划过一抹玩味的笑意来:“姐姐,你我何时这般生分了?” 月鸢正了正身子,微躬身禀手,带着几分生冷道:“您是可是圣女,月鸢怎敢以姐妹相称?” 宋文君似是听不出来月鸢语气中的生冷,目光中的笑意更多了几分:“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而且当年有些事儿还是你教的我,所以无论到哪儿,你都是我的姐姐,这点儿绝不会变...” 月鸢听后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接着冷声道:“我可不敢有此奢求,能有圣女殿下这么个妹妹,太吓人...” “怎么?姐姐还是在责备妹妹不成?”宋文君垂问道。 月鸢没有搭话,气氛一时间凝住。 “升任玄煞使算的上是妹妹给姐姐的一些补偿吧,姐姐在这里潜伏了十几年,苦心经营,也算是应得的...”宋文君接着自顾自的说着。 月鸢听后眼神中有些明悟,有些生冷道:“怪不得呢,我说阁主为何会突然升我为那玄煞使,地位甚至在副阁主之上,原来这一切都是托了妹妹的福啊...” 宋文君笑了笑,走进两步,几乎是贴着月鸢,微吐出了口气儿。 不知为何,月鸢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身躯似乎有股极冷寒气附体,忍不住的颤抖着,后心中明悟了什么,其目光中在望向宋文君时,多了几分恐惧,不敢与其对视,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眼前这个她的确付出过真心待若亲妹妹般的女子,虽然她也欺骗了她们,但她却敢说对待她们定是真心的,可却不料宋文君居然对她隐瞒了这么久,她也不过昨天才知道其真实身份。 这般诓骗她,她却还丝毫未发觉,满腔真心却不料到头来错付春风,这正是她心中有气的原因。 此刻她脑海中慢慢想起那曾经流传的种种传说,才知道自己这位妹妹究竟多么可怕。 “对嘛...”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宋文君轻声道了声。 她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姐妹,只是听话的工具而已。 “我听说,姐姐昨日早些给那罗铭送了封信,要保古秋?” “前日,应该便是古秋遇刺的时间把,怎么?莫不是姐姐心软了?”宋文君带着似问询开口道。 月鸢娇躯微颤:“古秋实力高深,已经达到宗师之境,我害怕那罗铭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而且此刻我们已经暴露,那皇帝已经对我们采取了些行动,如果这个关头再出些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危险了...” “所以我就想着这古秋由我来亲自对付,这样胜算也高些...” 宋文君依旧泛着笑,打量着月鸢,吟吟道:“姐姐倒是为了大局着想呢...” “不过姐姐,似乎昨日知道我的身份后,还偷偷的往那客栈里送了份儿东西呢,对吧...”满是不经意的云淡风轻。 听闻此言,月鸢娇躯颤抖更甚,目光中恐慌意更甚,后连忙跪伏在地,连忙道:“月鸢知罪...” 宋文君望着跪地的月鸢,美眸中似乎有杀念在流转着,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按理来说,月鸢为无道阁还算是兢兢业业,并且手中掌控着一股极为庞大恐怖的力量,而且对她来说也是相识多年,情同姐妹并不是假的,但此刻的她真的有点杀心涌动了。 就,就像是本来有条可怜兮兮的流浪狗,她过去给了些吃的,那流浪狗对她摇了摇尾巴,而就在此刻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也上去给了这条流浪狗了些吃的。 此刻的月鸢就是那位另一个人。 至于流浪狗便是古秋。 这种虚无飘渺的令人欲罢不能的感觉似乎就好像传说中的争风吃醋... 月鸢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有几分冰冷在传彻着,她能够清楚的察觉一抹无比恐怖的杀念不断的扫视着她,似乎下一刻便会死神降临夺走她的生命。 宋文君慢慢的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心态后,脸上不禁浮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只觉得是调笑之下的荒诞。 “切,在如何也不过只是一条流浪狗而已...”心中暗付道。 后其心境恢复如常,注视着跪伏的月鸢漠声道:“我的好姐姐,只此一次...” 月鸢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后起身,点了点头。 “古秋身旁跟的那些人,处理掉了吗?”宋文君反问道。 月鸢摇了摇头,脸色上露出些难色:“为首的是一位宗师,身负重伤跑了,至于剩下的此刻全部囚禁在暗阁之中…” “宗师?”宋文君柳眉微皱,有些意想不到,后恢复平静道:“看来,这泽王府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月鸢应声道:“宋长平此人确实有些手腕和能力,而且泽王府在怎么如何也曾经那般辉煌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宋文君点了点头:“既然那位宗师已身受重伤,便不用管了,至于那些人先留着吧,这古秋现在在我们手里,这泽王府的人,早晚可以为我们所用。” 月鸢思索一番,想说些什么,但并未言语。 “姐姐,倒可以直言无妨。” “这古秋也看到了,生性狂傲,睥睨潇洒,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至于那宋长平我数年之前也曾见过,其性收敛,锋芒内藏,这两兄弟虽说性子诧异极大,但看的出来都不是会甘于人下的主儿,想将其收入无道阁,怕是有些异想天开…”月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宋文君面容浮出抹自信来:“我自然有办法…” 沉吟片刻后道:“若不行的话,那从此世间便再无泽王府了…” 月鸢愣了愣,望着此刻的宋文君,她知道此刻的她确实有这个资本。 “姐姐,哪儿有个东西,你过去看一下…”宋文君目光一瞥到那棋桌上。 月鸢顺目望去,朝其走了数步,其上有一小信篓,伸出手来捻开看了看,后其绝美的脸蛋儿上露出一抹骇然来。 “果,果真要如此?”难以置信道。 “正如姐姐所言,那皇帝已经对我们有所察觉,而且猜得出来,已经要暗中动手了,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无论如何,也只能殊死一搏了…”宋文君淡淡道,脸上依旧冷清。 月鸢没有言语,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后宋文君摆了摆手:“照着上面做吧…” 月鸢反应过来,微躬身禀了禀手,屏退离去。 棋阁内再次空荡起来,宋文君转过身子来,其美目中又汇聚在了古秋身上,古秋此刻依旧呆滞僵直。 后银眸中浮出一抹好奇,盯上了古秋腰间的挎着的那柄短匕,玉手隔空一伸,那短匕竟爆出一声清亮激鸣,刀身从刀鞘中飞出,后安静的躺在宋文君手里。 望着这刀,银眸中有几抹惊艳浮动,其在手里很有分量,但却又格外轻盈,如若指掌般。 仔细凝望着,这刀不过一尺,刀身刀柄平分,刀柄细长嶙峋不知为何质,其躯体上泛着有几分神异的暗金色光泽,至于刀身则是有锐利寒光闪动,且刀身向上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血槽几乎将其完全贴满,没有人会怀疑这刀刃的锋利程度,绝对可以将一切割裂。 玉指握住,感受着这完美的弧度以及触感,她心中也在惊叹着,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品。 就在其惊叹的须臾片刻,一道凄神寒骨的声音响彻在这棋阁之中:“奉劝你,还是把刀还给我的好…” 第七十三章:落花有意随流水 话音落下的一刻,陡然间,宋文君翩若惊鸿纵身而动,如同神女起舞九天,手中短刃寒光爆乍,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线,寻着刚才的冷声而去。 这刀,这人,怎可惊艳至此? 一道激鸣脆声响彻与棋阁之中。 并不刺耳,这是刀刃与刀鞘相割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火光飞溅,仅有余声嘹喨回彻。 此刻古秋与宋文君二人相距不过咫尺,一个手中握着短刀,另一个则握着那刀鞘,目光中皆是寒意激荡,杀意凝聚。 不光如此,自然还有悄然暗藏的心惊肉跳。 古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着了道,而宋文君则是没想到古秋居然怎么快便清醒过来。 下一刻,二人身躯分离,皆是笑了,笑的很灿烂,不过这灿烂中却透着几分冷酷。 似是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无道阁圣女?”古秋凝望着宋文君嘴里漠声道。 宋文君没有答话,银瞳美目不断翻滚着寒意,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陡然间,杀意炙盛,玉手中紧握的短刀再一次泛起惊艳寒光,再一次冲着古秋夺命袭来。 古秋目光一凌,身躯向后空翻,稳住后借势地面,形若奔雷,体内暗劲催发,手中刀鞘舞动,似化为锐利刀刃,直直的冲着宋文君而去。 “锃~”又是一道金击铁鸣之声响彻,二人身躯再次相撞,不过须臾,再一次飞扬而起,各自手中的兵刃再次挥击,二人的身形似乎开始变得虚幻迷离,令人眼花缭乱,无数密烈的声音如同高昂琴弦般尖锐激鸣。 骤然,似是到了最高处,琴弦爆裂,万籁俱静,二人身形再一次分离,脸色皆有汗渍冒出,很显然,刚才不过须臾,但那电光火石间的交手,差不多已经耗尽了气力。 高手过招,便是如此,毫厘之间皆要拼尽全力。 喘息之余,宋文君依旧没有停手,美目中消散而去的冰冷杀意再度暴虐骤起,手中短刀飞掷,刀身在空中划过,摄人的寒芒耀动。 古秋瞳孔中的寒光逐渐变大,想到了大前夜中那破城弩车的**似乎就如同这般,不过当然了,这短刀再快也不可能跟那攻城摧寨的**的相比,不过总有些相似之处。 咬了咬牙,随后体内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冲着那裂空而来的短刀伸出了一只手,后五指摊开,微微一握,呈爪状… 陡然,那短刀的的刀身竟开始微鸣颤抖,最后竟在距离其手掌半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这般离奇怪异。 当然,这不过只存在了一瞬间,宋文君此刻同样伸出手来,冲这那悬空的短刀虚空一指,似是推力,这刀刃似乎又有了轰鸣之势,要将古秋彻底洞穿。 古秋面容骇然,她知道宋文君跟他处在同一境界,但此刻才明悟,其实力要比他深厚的多。 此刻二人所在的境界乃为大宗师之境,顾名思义乃是宗师之上,宗师精深者可在体内领悟暗劲力,若可将暗劲外放便是为大宗师。 外放的暗劲之力或许将其称之为内力更贴切些。 古秋入大宗师的时间并不久,内力并未有宋文君深厚。 古秋面容带着几分狰狞的挤了挤,手臂之上青筋暴起,不断的作用在刀身之上。 刀身的不断的震颤着。 宋文君由指便成手掌,后虚空一握也呈现爪状,顷刻间,整个刀身震动的更加厉害,轰鸣之下,爆出尖锐的刺耳声。 若要是寻常的刀刃,在两股神异的巨力之下,定会崩裂的支离破碎,但这柄乃是宝刀,自然不会… 古秋重呼了口气,手臂在不断的颤抖着,脸色涨红后变得铁青,可以想象此刻其究竟在忍受着怎样的压力。 似乎已经快到了极限,说不定下一刻,超载负荷,极盛而衰,便会彻底垮塌下来。 宋文君见状,柳眉微皱,古秋的反抗倒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下一刻,其手爪变得紧实,比之刚才力更重了三分。 此刻就是古秋已经到了这一步,似乎还仍旧没有办法抵挡那凌空之中的寒匕,刀身爆发出极尖锐的怒鸣声之余,此刻正在一厘厘的向前推进着,马上已经要贴近古秋手掌的肉皮。 古秋此刻冷汗如瀑飞流,铁青的脸色已经到了极限,凝成支离破碎的沟壑,钢牙咬碎,嘶吼一声,双腿发力,身躯在这一瞬间竟凝空而起,下一刻,短刀失去了前方内力的禁制,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后重重的射在了身后的承重木梁之上。 闷声响彻,只见短刀的整个的刀身没入木梁之中。 古秋来不及心生骇然,凌空的身躯在这一刻,深吸口气,算是调息,后直冲着宋文君扑去,手呈爪状,蕴含着凌厉的威势。 宋文君见状美目中露出抹惊异来,古秋居然能在这种极限状态下躲过这一刀倒是出了她的意料,退了两步,后玉手呈掌,直冲着古秋而去。 爪与掌碰撞,皆有万钧力,古秋心中惊异,内力不如这宋文君倒认了,毕竟其年龄长了好几岁,但气力此刻居然也势均力敌,怎么也忍不了。 后古秋倒是明白了,这宋文君的内力比起自己更深厚些,将其融于掌拳之中自然威力更甚,便可抵消了古秋具有气力优势。 宋文君虽为女子,但拳风刚烈绝不输古秋,而且招招毒辣,咄咄逼人,古秋聚精会神全力以赴,这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子绝对算的上是所碰上的劲敌。 总体来说,古秋呈守势,不过也在顽强的在其中寻找着机会反击,一阵密烈的肉搏声音响彻,夹杂着浑厚的暗劲与内力,那周围的帷帐拂动,房中的明亮烛火也随之摇曳起舞,甚至那处硕大的浴盆中,波纹卷击着零落的花瓣在不断飘荡。 一霎,只觉拳风扑面,一阵寒气惯涌至天灵盖儿,心头狂跳,只见宋文君柔体如若鬼魅,出现在了身后,一掌已经横拍而下,玉掌中夹杂着浑厚的内力,空气似乎都厚重凝结了几圈。 古秋此刻无数想法电光火石间在脑海中翻涌,后重重的咬了咬牙,顷刻间身躯在空中翻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右拳挥舞。 下一刻,宋文君一掌重重拍在古秋的胸膛之上,瞬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猩红点点沾染在了宋文君此刻寒霜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动魄的凄美。 就在此时,同样,古秋右拳重重砸在了宋文君的小腹之上。 俄顷间,巨力之下,二人的身躯皆重重的向后相向坠落,狠砸在地面之上。 古秋此刻气息虚浮,宽厚的胸膛处似乎都塌陷了几分,口间鲜血四溢,须臾之间已经无法起身。 宋文君的情况稍稍好些,不过此刻其娇躯蜷缩如虫,一手捂着小腹,冰冷的容颜间泛着丝痛苦,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丝血渍自嘴角流淌而出。 须臾片刻刹那间,二人似有约定,同一时间竟拍地而起,一人手握拳,一人手呈掌,此刻二人脑海中都有着相同的想法。 趁其病,要他命! 身躯变幻,拳影交加,这般数十拳掌过后,此刻双方皆已经到了力竭处,一掌一拳碰撞之后,二人身躯皆向后退了数步,算是分离开来。 此刻二人皆有些狼狈,古秋此刻都有些站不直,那一掌心肺震荡,肋骨都断裂了几根,而且此刻口鼻处被血渍沾满。 不过宋文君也未好到哪儿去,原本所盘起的发髻已经有些青丝凌乱,那惊为天人的脸蛋儿上沾染着星点的猩红,唇间处也仍有血迹凝实。 二人的气息皆有些虚浮,很显然都受了不弱的伤势,而且都已经彻底力竭。 皆凝望着双方,目光中的冰冷杀意更加炽烈,不过谁都没有再动。 “世子倒是好身手…”终于,宋文君伸出玉手,将唇间的血痕擦干,冷声响彻。 “跟你比起来,终究是差了分毫…”古秋耸了耸肩,故作平静道。 此刻他的胸膛处的伤势颇重,虽不会致命,但每时每刻也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只是分毫吗?”宋文君在嘴里呢喃着,脸色浮出抹惊心动魄的笑意,似是有三分不屑。 “自然,打个赌如何?”古秋脸色同样咧了抹笑。 “怎么个赌法儿?”宋文君饶有兴致道。 “倒也简单,你我接着打,咱们便赌,你得死我前面…”古秋此刻一脸笃定。 听此,宋文君微有些愣神,目光中生出一抹警惕,后目光中笑意荡漾,道了声:“世子莫不是真的对小女子有意吧?这么想跟我做一对亡命鸳鸯吗?” 刹那间,刚才的寒意消散,杀意无踪。 古秋没有任何放松警惕,这女子究竟有多善变,他早已领教过了,若敢有丝毫松懈,恐怕会被其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既世子你,流水有情,那小女子自得落花有意…”宋文君此刻接着娇柔道,面色中浮出抹媚意来。 这般清冷的天人女子,只要稍稍露出些妩媚来,最能勾人心弦。 不过古秋可无意欣赏,口中漠声道了句:“只怕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第七十四章:千金难买我乐意 自听得出古秋语气中的嘲讽,不过宋文君可不在乎,至于流水无意?她会让流水变得有意的。 再者说,她若为落花又何须凭流水? 此刻气氛有些凝住。 古秋余光扫过那熏烟炉,这才算是明白了,刚才乃是中了迷烟,再加上这宋文君似乎掌握着一门媚术,二者相合,所以才着了道。 刚才的意识还算是清醒,不过只是身躯不在意识的掌控之中,跟传说中的神魂出窍倒是有几分相似,当然了,并未有神游九天那般奇异,而是躯体变成了一间拘牢,囚禁住了意识。 先前,宋文君的呢喃,还有同月鸢的对话,他也都听得真切,今夜傍晚时分在客栈房间中的那封密信,只有一句话:离开淮安城… 他倒是猜过是谁,不过却猜不到此人究竟是谁。 没想到竟是月鸢,但同时月鸢居然还是那位传说中的无道阁玄煞使?他也是他打破脑袋都意想不到的。 甚至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月鸢就是那皇上身边的人,怎么又突然变成了无道阁的人? 但是此刻事实就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不信。 回想起先前在下一层跟月鸢交谈时,那双面细作四个字浮上脑海,没想到竟一语成谶,确实有几分戏剧色彩。 抬头凝望着宋文君,目光中泛着几分疑惑,脑海中也在仔细思索着什么,绞尽脑汁,忽然,注视到了宋文君此刻那锦绣长裙上所纹着的图案,若有所思。 似是在哪里见过,有些恍惚。 陡然,脑海中只觉混沌一震,面容露出几分骇然。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碧水教?” 这三个字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宋文君脸色也泛起了一丝惊异,这三个字按照常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俗世人间,但古秋又是如何知道的? 古秋心思稍稍平静下来,望着此刻宋文君的模样脸色浮出抹笑来:“怪不得你们无道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真的攀上了碧水教这颗参天大树啊…” 若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其中有很多很多事儿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比如先前罗铭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梦,再比如这无道阁真正的底气之所在等等...... 宋文君同样望着古秋,银眸中泛起丝寒意来,不过转瞬离散,同样刚才的那抹妩媚也同样消融,恢复了本来的清冷气,或许这才是其本来的面目。 “你知道的到不少…”清冷的道了句,品不出其究竟蕴着怎样的情绪波动。 后转身,婀娜款步朝着那长桌处走去。 古秋望着这背影,顿时生出抹纠结气,盘算着若此刻发起偷袭,自己的胜算能有多大,不过片刻后便将着念头给否了。 宋文君此刻的状态明显比自己还要好一些,她这般大方的露出背后空档,未尝没有抛出诱饵钓自己上钩的意味。 宋文君踩上长桌,后跪坐与蒲团之上,抬头望着古秋,淡淡道:“世子很聪明,倒是不上当…” 古秋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演技拙劣,自然看的出来…” 宋文君浮出抹轻笑来,并不在意:“你也猜得出来,大雍这几日应该会很精彩,世子不妨你我便在这棋阁之中,以这棋盘代天下…” “推演对弈一番如何?” 古秋听后来了几分兴致,他知道,自己恐怕此刻想走也没那么容易走出去,反不如留在这里更好些,伸出袖口,将口鼻处的血渍擦干,不在那么狼狈,向前走了几步,上了长桌,依旧如前几次那般,大大咧咧的盘坐与蒲团之上,跟宋文君相对。 “纵使你在棋面上赢了我,你们无道阁也只有覆灭的下场…”古秋很是笃定道。 宋文君并不放在心上轻声道:“半点胜算都没有吗?” 古秋很正经的点了点头。 宋文君倒是面露笑意:“我无道阁出世霍乱大雍,你们泽王府不该在一旁拍手叫好吗?为何反而会出面横栏?” “就是看你们不顺眼…”古秋神色淡然。 “仅此而已?”宋文君有些不确定。 “仅此而已…”古秋肯定道。 宋文君收住笑意:“那好,咱们便拭目以待…” 古秋倒是笑了笑轻声道:“拭目以待…” 此刻二人皆心平气和似乎刚才那种你死我活的模样从未发生过,只是在很有默契的清理着棋盘,其上仍是那上一次二人所下的杂乱的模样,古秋将台上白子捡出,同样宋文君捡出黑子,归入各自棋笥。 此刻一时间,整个气氛倒是有些寂静,仅有那棋子归入棋笥是相互碰撞所产生的清脆的声响。 “先前倒是没发现,单论这幅棋的价值恐怕整个红袖玉宇楼都比不上吧…”古秋手中夹起一颗棋子,望着面前的宋文君开口问道。 宋文君笑了笑:“世子未免也太高看着红袖玉宇楼了,白子一百八十一颗用的是温玉,黑子一百八十颗用的是墨玉,乃是取自同一块玉雕磨而成…” “莫不是温墨夹生玉?”古秋倒是有几分疑骇。 宋文君后点了点头:“只有如此一块玉才能有温玉墨玉两种色泽,一整块玉料足有丈许方圆,全部切了才出了这么一副棋而已…” 古秋虽不好玉,但也觉得可惜,摇了摇头道:“这么块瑰丽奇玉,竟制成了副棋子,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些…” 宋文君脸色笑意更深:“这块温墨夹生玉纵使再珍贵也与我无用,我还能将其供起来不成?在我看来,其最高的价值和使命,就是制成这幅棋…” “因为我不爱玉,只爱棋…” 听此言,古秋无言以对,思索片刻后,道了声:“当是如此…” “俗物在如何珍贵也皆有价值,但这幅棋却乃是无价之宝,最起码在姑娘心中如此…”古秋思索良久正色道,还是依旧文绉绉的叫了声姑娘。 宋文君也不知是被这句话所感还是听闻了那声姑娘,一时间脸色竟笑靥如花,美不自盛。 古秋失神片刻,当然也不过只是片刻而已。 二人绝对是敌非友,但对于这些由衷美丽的事物,自然会吸引人一些。 “我有一事未解…”古秋回神过来后,眉宇间浮出抹惑色。 “无道阁为何向着造反?还是我为何会在这红袖玉宇楼中隐藏许多年?亦或是关于那碧水教?”宋文君随口问道。 听此,古秋也不得不承认这宋文君所说的倒是他心中最想知道的,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事虽然最疑惑,但也皆有前因后果,仔细斟酌推敲也未尝想不到…” “那是何事?”宋文君倒有些出乎意料,随即反问。 “先前呢喃自语时,所说的那深渊为何?”古秋手停止,凝望着此刻宋文君的眼睛。 第七十五章:我便是深渊 宋文君神色怔了怔,凝望着古秋,随即脸上折出笑颜,如周天银河般明亮闪耀,特是那眸子中,更是如此。 古秋同样没有避讳,就这般相对凝视着,当然,不似宋文君眸子里的星河闪耀,古秋更像是一口古井,没有风浪,自然也没有波纹,但这只是表面,其下究竟蕴着怎样的惊涛暗流,谁也不得而知。 宋文君的笑颜有多灿烂,古秋的脸庞就有多平淡,二人的目光谁都未曾离开过对方片刻,这似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也像是一对跨马仗剑依偎在流水小桥上的游侠浪子,目光之中脉脉含情,秋波荡荡。 良久后,宋文君终于收住笑颜,恢复了本来的清冷意。 琼口抬开微微顿道:“我便是深渊...” 古秋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不过还是在口中呢喃了两遍,有些不解,不过却没有再问。 同样的,宋文君也没有再答。 棋盘此刻已经干净整洁,落子已尽归棋笥。 古秋莫声,伸手入棋笥抓一把白子,攥在手中,思索之后取一枚落入正中天元处。 宋文君伸出玉手夹起一枚黑子,定在右上方的星位。 二人都没有在言语,就这般默默的下着棋,胸有成竹仍需斟酌几分,毕竟围棋所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乃是至理名言,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双方所下也不过才十手棋而已。 棋盘上黑白子零散分落,所贴的不过两手棋而已,但就是这样,似乎雏形框架已经形成,此刻还琢磨不透意图,但根据这几手来回看得出来,双方皆蕴着吞天沟壑,一旦形成可以想象究竟还会爆发出怎样激烈的搏杀。 “世子棋术果然日渐精进,这才多久棋路已经琢磨不透…”终于宋文君抬头瞥了眼古秋轻声吟道。 古秋脸色泛出轻笑:“我未入过棋院学习,可不懂什么叫棋路…” 宋文君脸色同样笑了笑:“无招胜有招吗?” “唯有此才有可能胜你…”古秋淡道。 宋文君倒是不以为意神情中透着几分不屑:“你倒是自信…” 古秋也没有在言语,后便再一次夹起一子落入棋盘上。 后这棋阁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中,莫约又过了十数手棋,一抹灰白的朝光划破浑厚的重夜,带来了一缕亮色。 由点到线,再由线到片,终于透亮了几分。 古秋微微转头,望着天际之上,暗道了声:“这漫长的一夜终于算是熬过去…” 此刻雾霭还未散去,透着几分朦胧,高远的红日慢慢浮现,射出些霞光来,周围层楼叠榭的屋檐上包裹着凝实的重雪,此刻与微红色的霞光交融,二者相辉,稍有些刺眼。 棋阁乃是周围最高的建筑,透过轩窗自然可将一切映入眼眶之中,古秋望此微有些失神,宋文君见状也停住玉手中的黑子,顺着古秋的目光望着,同样呆滞了片刻。 “天亮了,好戏也应该开演了…”宋文君回过神来,嘴里嘀咕了这么句。 “正如今夜,无论多晦暗漆黑,总会迎来光亮,或许会慢一些但终究会来…”古秋同样回神,依旧望着窗外,低语正色顿道。 宋文君听后笑了笑:“这是自然…” “但或许换天了也未可知呢…” 古秋回过头来,望着宋文君,二人目光相视,淡道:“拭目以待…” 宋文君嘴角划出抹笑意来同样淡道:“拭目以待…” 后玉手中的黑子落入棋盘之上。 古秋目光归入棋盘,望着那刚落下的黑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刻整个棋局中,黑白双方已呈零落的交错之势,像是两头恶虎相遇,目光中泛着狰狞的狠厉,相对嘶吼着,露出凶恶的獠牙来,下一刻便会扑到一处,死命撕咬起来,没有一方惨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日渐升,红霞离散,古秋终于下定决心,夹起一子来,行于一处,此子似有画龙点睛之能,顿时,棋面上白子之魂凝聚,誓要破局而出。 一声啸,只听得,天地变色,山河碎裂。 宋文君目光中泛起一丝惊异来,后变得凝重,陷入沉思,在左右思索着对策,片刻后,恢复神采望着古秋赞道了声:“这一手实在绝妙…” 古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然猜得出来,宋文君露出这般模样,自然是想到了应对之策。 宋文君落子,正好贴在刚才古秋的白子处,算是亦步亦趋。 此子之后,棋面上整个黑子也同样是活了过来一样,亦有灵焉,白子凶煞,这黑子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的防守,从一开始那文渊残棋的较量便是如此。 这也是二人性格的映彻,自信狂傲,锋芒毕露,不知内敛为何物。 皆信奉进攻才是最为有效的防守。 天色透彻,已至正午当阳,纵使寒冬时节此刻也透出了一丝暖意来。 鼎沸人声透过那半开的轩窗传入,这淮安城再度陷入繁闹之中,往来之间接踵而至,车水马龙、 回到棋盘之上,此刻局面之中较之先前也不过走了几步而已,双方皆是莫约半个时辰才行一手,这速度着实慢了些,但二人谁都没有催,一人思索时,另一人同样才思索着,而外面那嘈杂的声音皆视若无睹,不会有半丝扰神,二人的目光都不会离开棋盘半刻,不光是当下这一手棋,十步乃至数十步皆要在考虑之中。 棋面上的局势,双方依然大开大合,似是张起血盆大口朝着对方撕咬而去。 而就在此刻,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 “文君妹妹可在阁中?”伴随着一道柔声响彻,语调平淡。 二人皆是愣住,抬头对望了一眼,目光中泛起一丝疑惑。 宋文君清了清嗓子后故作一副虚柔娇吟道:“纳兰姐姐,妹妹在呢…” 外面所立之人自然是那位纳兰青,听到了宋文君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开口问道:“妹妹怎么了?莫不是身子有恙?” 宋文君接着歉声答道:“昨夜轩窗未关,冷风吹拂,染了寒气,所以便不放姐姐进来了,姐姐莫怪…” 纳兰青关切道:“妹妹定要注意身子才好…” “姐姐放心,妹妹已睡吃了药,在睡上一觉,定会无恙的…”宋文君语气不经意道:“不知姐姐前来何事?” 纳兰青沉吟一番,随后道:“昨夜偶然与顶层碰上了那古秋世子,古秋世子是来寻妹妹的,也未曾见过世子离开,故前来妹妹这里问一问…” 听此言,阁内的宋文君美目中泛起一样的波澜,瞥了身旁的古秋一眼,带着三分嗔,三分怨,三分怒,倒是令古秋一愣,同时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位纳兰姑娘乃是何意? 后棋阁内又传出了几声娇柔的笑声,宋文君微提声打趣道:“怎么?我的蕙质兰心的纳兰姐姐居然也会这般在意一个男子吗?” 纳兰青置口否认道:“妹妹可不要胡言乱语,我与其不过一面之缘,只是觉得这位古秋世子虽狂莽不羁了些,但也有些才情雅气,想与其辨诗一番罢了…” 宋文君的声音传来:“原来如此,不过姐姐,那位古秋世子昨夜同妹妹下了盘棋后便趁着夜深匆匆离去了,似有要事,或许已经离开淮安城了也未可知。” 听此,也未见纳兰青有何失望之色,接着道:“那便算了,山水总相逢,妹妹你还是保重身子就好…” 宋文君笑道:“那妹妹便多谢姐姐了…” 后脚步声响起,这是纳兰青离去的声音。 棋阁内,宋文君微微别过头,笑意吟吟的望着身旁的古秋,打量着,后透着丝冷声道:“倒是看不出来,世子殿下挺招人稀罕,我纳兰姐姐这般才情雅气乃是当之无愧的奇女子,从未见过对任何男人假以辞色,居然会专门跑过来询问你的下落…” 对此且勉强称之为质问,古秋倒是不以为意,他可不觉得,宋文君是在吃醋亦或是如何,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刚才你对于你这位纳兰姐姐表现出来的热切,倒是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古秋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 宋文君一愣后正色道:“我虽是无道阁圣女,虽入了碧水教,但对于这几个姐姐妹妹,情皆是真的,未曾掺假…” 古秋望着她,脸色浮出一抹讥笑来:“既然如此,你们该不会不知道,你这位纳兰姐姐乃是位苦情人吧…” “何意?”宋文君怔了怔反问道。 “她心中早已有所归属…”古秋正色道。 从昨夜的对话之中,古秋自然猜得出来。 宋文君脸色倒是微微变换,有些意想不到,当然也不过一闪而逝,嗔了声:“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你对她的真假我不知道,但她对你可倒是真的,此来可不是为了探我的消息,乃是为你而来…”古秋已经想明白了什么,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宋文君陷入思索之中,片刻后,望着那紧闭的阁门的方向,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 第七十六章:淮陵大乱 又有一阵轻微又带着几分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未等二人反应便就推门而入,入至房后,再将屋门关严。 来者迈过厅堂,行至一旁的闺房,身形立定,望着此刻盘坐与那棋局前的二人,美目中有些惊诧,倒是没想到会是此刻这种局面。 此人自然是月鸢,反应过来后,冲着宋文君微微躬身,不过也并未言语。 古秋望着月鸢目光中有些复杂,他琢磨不透这个女人本来的面目,一点也琢磨不透,她究竟是谁? 那位年轻皇帝的心腹?还是那无道阁中的玄煞使? 她究竟所图为何?还有那留在客栈房中的那封信,以及传给罗铭的那纸条,皆困扰在他心中。 月鸢当然知道古秋在注视着自己,但她目光之中只是盯着宋文君,唯有凝重没有其它任何光芒在闪烁。 宋文君此刻的目光在古秋和月鸢之间来回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何事?”气氛凝住了片刻后宋文君开口问道。 月鸢后抬起头,瞥了一旁的古秋一眼,欲言又止。 “无妨…”宋文君接着开口道。 月鸢轻点头随后凝望着宋文君抬口顿道:“大戏已经开演了…” 宋文君虽然已经料想的到,但娇躯还是忍不住的微微一颤,这是无道阁数十年来的夙愿,虽然她志不在此,但也从小被灌输,此刻的她心中同样透着不平静。 在嘴里呢喃道:“天道已死,无道当立…” 古秋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所有所思,后抬头望着宋文君,漠声顿道:“天道不死,大雍不灭…” 此言过后,整个棋阁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宋文君目光中好不容易隐匿的杀意,再一次暴虐闪动,射出冰冷的寒光如刀般一寸寸划过古秋的面庞。 古秋无所畏惧就这般望着宋文君。 片刻后,刚才那剑拔弩张顷刻消融,宋文君恢复本来的清冷道:“拭目以待…” 古秋耸了耸肩,一脸轻松道:“拭目以待…” 后宋文君抬头望着月鸢:“姐姐去吧,你应该知道你该干什么…” 月鸢莫声的点了点头,后微拱手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古秋望着月鸢转身离去的倩影,没了往日的婀娜窈窕,有些僵硬,如同征战的将军,透着些不寻常,忽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来,宛若惊雷炸裂,不断的激荡回响着。 “我不过只是个弱女子罢了,我不想被人当做工具任人摆布,仅此而已…” 待到那推门声响起,古秋在缓缓的回过神来,后抬头正好与宋文君的目光相对,古秋脸色莫名的浮出抹笑意来,不说多灿烂,但却有些深意。 宋文君脸上的明媚收住,凝视着古秋,心中有些琢磨不透。 后古秋拿起一字来,落入棋盘之上。 宋文君将心中杂念抛却,从新回至棋局之上,在她看来,这局棋甚至比外面的天翻地覆还要来的精彩的多。 淮安城,淮凌道总督衙门。 淮安城繁华极盛,其不光是淮阳郡的首府更是整个淮凌道的道城,同西山道的泰宁城一般的地位。 今日的总督衙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里里外外将整个衙门包围住,每一个人皆披着精甲,挎着腰刀,握着钢槊。 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泛着凶煞之气,给人一种恶虎野狼般的感觉,与之对视一眼都会觉得心惊胆颤三分。 这批人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此刻已经将整个总督衙门包裹的严严实实,平常这里门庭若市,但此刻却宛若刑部天牢一般,透着些森严。 进入衙门里面,乃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里面的戒严似乎比外面更加严备些,中央处密密麻麻的足有数百人被死死的捆绑着手脚,嘴里塞了厚厚的棉布,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着,不断有人被绑起来,扔到这里来。 他们想说话,想挣扎,但此刻早已经精疲力竭,眼神中之剩下绝望与惊恐,他们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更令人惊愕的是,这些被死死捆绑住的人每一个都不是普通人,每一个都身穿官服,顶戴花翎,很显然,这些人就是整个淮凌道内四郡近百县中大大小小的官员。 甚至有位老者,官职从一品,乃是淮凌道巡抚御史,论地位官职,在整个淮凌道中仅次于总督罗铭,然就这样一位权重大吏此刻居然也如同死狗般被绑着扔在这里,此刻的他脸色泛着密麻的淤青,身上气息虚浮,或许已经命不长久。 至于其他人,他们皆在昨日深夜中得到急令,淮凌道内,凡七品以上官员者,无论身在何地必须在今日赴至淮安城总督衙门中,违令者罢官免职。 然而,一夜风尘仆仆来到着总府衙门中,没有任何缘由便被五花大绑,塞了棉布,想要询问压根就没有这个机会。 在这总督衙门中最大的大堂正殿中,刻着“惠洽淮陵”四字玄铁匾额高悬中央,这块牌匾倒也有几分来历,淮陵乃是九道重镇,在整个大雍朝内地位非凡,而这块匾乃是大雍开朝皇帝亲笔所题,后便一直挂于这总督衙门之中。 牌匾之下乃是一副足有丈许长宽的山水明月图,图上山正,水清,月明。 在其下便是一个硕大的署案,此刻的罗铭并非身穿那纹鹤绯袍,而是一身黑袍,黑袍之上绣着阎罗地府,这团案似在哪里见过,不错,正是跟李山那块玉佩上所刻的团案无异。 整个宽阔的大堂正殿内足有数十人分列两旁站立着,每一个都是穿着黑袍,此刻目光中泛着激烈的火光来,在预示着心中的不平静,死死的凝望这端坐上位的罗铭,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此刻,终于降临了。 最前面的一人站了出来,禀手道:“爹,各郡各县皆传来消息,所有已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罗铭凝重的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他在淮凌道苦心经营几十年,若连这点掌控力都没有,那可真是白混了。 “周兴那边如何?”罗铭开口问道。 一旁的罗玉姗也禀手道:“卢大人已经去了,应该马上就有消息。” 罗铭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子来,深吸口气,此刻他的心情也极不平静:“此次若胜便是荣华富贵,诸位皆可封公拜相,若不成,那便一起共赴黄泉…” 听此言,整个大堂内所有人皆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笃定,这是他们最为狂热的信仰,他们矢志不渝的至死追求,如今正当时,如何能不心潮澎湃甚至是痴心癫狂? 就算是死,又有何惧? 罗铭长出口气,沉声道:“天道已死,无道当立,这天下,也该给我们来坐坐了…” 后又摆了摆手:“去吧,诸位,各司其职,各归其位,后出淮陵,逐天下。” 所有人的黑袍人皆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禀手齐声沉呼三声:“出淮陵,逐天下!” 随后散去,整个大堂正殿内仅剩下罗铭与罗玉姗罗牧应三人。 那罗玉姗和罗牧应的脸色露出抹愁容来,很显然,他们心中也没底。 “爹,为何会如此突然?”罗牧应开口问道。 “是啊爹,为何先前一丁点消息都没透漏,这般突然就要起事?”罗玉姗也应道。 罗铭长吸口气神色有几分沉重:“昨夜你们不是见到了那无道令了吗?阁主已经预料到了,那皇帝佬儿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已经在暗中准备将我们除掉,若我们在不举事,胜算便会越来越低…” “不求多,若要是可在拖上半月,只需半月,我们就能多一成的胜算…”罗牧应一脸可惜道。 “时间不等人,说不定再过上半个月,我们连半点胜算都没了…”罗铭长叹道,后目光深沉顿道:“如今这般,还有三成,足够了…” 事已至此,在论其他已经没有意义,只能拼死向前了。 “给牧乐去信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罗铭开口问道。 罗牧应点了点头:“放心吧爹,昨夜就去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牧乐今夜就能登上客船了,十日左右便可回来...” 罗铭终于长出了口气:“那就好…” “爹,姐,用不用争取一下崔云彰?”那罗牧应试探问道。 一提起崔云彰来,罗玉姗一脸不屑,气儿都不打一处来道:“他已经铁了心要做皇帝佬儿的狗,若要是知道我们起事,定会大义灭亲…” 罗铭陷入思索之中,片刻后道:“不,玉珊,你得回去…” “我们要起事,出淮凌道后便是入西山道,而西山道最首当其冲的就是魏阳郡,那魏阳郡王已经身死,我们无道阁众人群龙无首,无论如何,玉珊你也得回去,将在魏阳郡的力量从新组织起来,这样局面会对我们将更加有利。” “至于,崔云彰,跟他挑明一切,看他作何选择,若执迷不悟,便…”说着罗铭目光中杀意凝动。 听此,那罗玉姗眼神中泛出犹豫,如今在怎么恨,毕竟曾经那么爱过,痴迷过,若真的痛下杀手,心又会何忍? “姐,你放心,只要你别将浪儿带回去,那崔云彰会乖乖就范的…”罗牧应开口道了句。 罗玉姗反应了过来,没有在言语,只能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玉珊你带上两队高手马上出发…”罗铭沉声道。 第七十七章:当人性碰到兽性 总督衙门依旧森严,此刻那宽阔的院子处被严实捆绑的人比之先前更多了,一个个奋力的挣扎着,当然了也只能发出些嗯嗯啊啊的声音,若反应激烈,过于聒噪的话,那么立于一旁的身披甲胄的大汉便会走上前去,冲着脸狠狠的踹上几脚,顿时便就老实了。 所以虽说人数甚多,但也不算太嘈杂。 此刻罗铭正端坐于这大堂正殿处,除他之外空无一人,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这什么,手中端着盏茶,茶已经没了热气蒸腾,但他却未有察觉,透出心中的不平静来。 这时,罗牧应疾步从外面走进来,有些喘息的声音响起:“爹,那周兴到了…” “咣~”一道脆声响彻,罗铭手中的茶盏闻声坠地,碎片夹杂着茶水四散分落,罗铭睁开眼,浮出一抹愠色,不过转瞬而逝。 罗牧应见状缩了缩脑袋,不敢言语。 “人在何处?”罗铭开口问道。 罗牧应回禀道:“爹,这周兴似乎有所警觉,并未入城,乃是在城门口处僵持着…” “带了多少人吗?”罗铭接着问道。 罗牧应有些担忧道:“所领人马并不多,仅带了五百亲兵,虽说只有五百,但这批人确实战力不俗,若我们不动用死士军,恐怕一时半刻也拿不下…” 罗铭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将放在心上,站起身子来:“走吧,去会会这周兴…” 说着掸了掸黑袍,便就出了大堂正殿。 淮安城雄伟坚固,北东西三面皆被长丰江包裹着,南面则是陆岸,有辽远的丘陵盘踞起伏。 南门处,积雪仍未消融,仍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寒气之下,却透着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城墙门楼之上,无数甲士密布,矛槊泛着寒光,弓已搭箭拉满,瞄着城外。 而至于城门外,一壮年鼎盛男子骑与膘形战马之上,身披鱼鳞甲,头戴金猊盔,系着一血红披风,英姿勃勃,一看便是位骁勇大将,身后五百精兵列阵排开,威武雄壮。 此人面对城门楼上的挽弓搭箭也镇定自若,微闭着双眼,似乎是在假寐… 其一旁一位身穿绯袍绣着锦鸡头戴官冕的白胖子,正在苦言相劝:“将军不进城到底何意?” 周兴听闻这人的言语,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冷峻道:“等罗铭来了,你自然知道…” 见状这位白胖子唉叹一声:“将军你到底还是多心了,城内确实生了天大的事儿,全城戒严,故罗大人才会令我这般匆忙去大营中请您的…” “至于究竟何事,我自然不便细说,还请将军入城后由罗大人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周兴依旧漠声道:“就在这儿等着…” 这白胖子后便也不在言语,不过其目光撇过这周兴身旁的一人,目光之中似乎有些深意。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说来倒也奇怪,这繁荣昌盛的淮安城商贸发达,平日里绝对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但今日着南门处,竟然空无一人,仅有双方在这冰天雪地里僵持着。 就这般,莫约半个时辰过去了。 哒哒的声音响彻,自那宽阔的城门中出来了一队人马,一字排开,后罗铭孤身一人骑在一匹大马之上出了城门。 在周兴相隔数丈的地方停下。 “总兵大人,怎么还非让我亲自出城来接你吗?”罗铭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透着打趣道。 周兴乃是淮凌道总兵,掌管着淮陵大营内的数万兵马,职从一品,在大雍整个武官体系中八大总兵职仅次于三大兵马元帅,四大镇边将军,乃是绝对的实权派重臣。 听到罗铭的言语,周兴缓缓将眼皮抬开,望着罗铭顿时眼神中浮出一抹惊怒来,厉声质问道:“罗铭,莫非你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听闻此言,一旁的那位白胖子文官厉声反驳道:“周兴,你在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官上奏重重的参你一本…” 罗铭听后冲着那白胖子摆了摆手后又望向周兴:“总兵大人何处此言?” 周兴冷哼一声,冷声道:“平常的淮安城人流不息,车水马龙,然而我这一路行来却为何人烟零落?” 后手一指,指向城门楼上漠道:“弓箭刀枪皆敢对着我,还有你,总督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连官服都不穿,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面对周兴的咄咄逼问,罗铭丝毫不放在心上,那原本苍老的面容上容光焕发,后缓缓道:“你所言不错,我就是要造反…” “什么!”周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震怒道,声音高了八度。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是真的,在他看来,这罗铭完全没有任何理由造反的,虽然一路上心生可疑,他想要的只是个合理的解释罢了,从没想过其真的会造反。 亦或者说是没敢想过。 反应过来后,一摆手,顿时,身后的亲卫立刻分散开来,一副戒严的模样。 “皇上待你罗铭不薄,你竟然真的敢造反?”周兴怒道。 “薄厚如何,你又怎知?”罗铭不在意的反问道。 “天道已死,无道当立…此次举事,九道皆有响应,自然可将大雍覆灭,最不济也可将大雍一分为二…” “不如这样,你便投了我罗铭,你周兴也算是一员猛将,日后我立国之时你便是兵马元帅,封王拜公,岂不美哉?” “呸!” “罗铭,你狼心狗肺,枉而为人,如今皇上天下雄主,国泰民安,而你居然想着造反,真是做你的春秋大梦…”周兴极怒大骂道。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作对了?”罗铭反问道。 周兴没有在言语直接将手中利剑抽出,一声轻吟响彻,手中利剑泛着寒光,开口而道:“罗铭意图谋反,兄弟们,跟我一同诛杀逆贼…” 话音还未说完,这周兴竟陡然气竭,其身有万夫力,但此刻却一丝一毫也用不上了,眼眶即欲撕裂,血丝爆涨,缓缓低下头,只见到,一柄明晃晃的短刀穿透了他的小腹,刀尖上不断有猩红的鲜血流淌而出。 难以置信的艰难的转过头去,只见自己身后一位同样身穿精甲的男子手中握着刀柄,不错正是洞穿自己身躯的那柄刀。 他怎么都没想过居然会这样,他生死与共的兄弟,竟然,竟然… 那人的目光中泛着狠厉甚至有一丝笑意,手里的刀刃旋转着,不断撕裂着这周兴的皮肉。 “我一直都是无道阁的人…” “你的命我到时候会还的,大哥,走好…”那人伏在周兴的耳畔,轻声呢喃道。 周兴身躯痉挛着抽搐着,脸色青筋暴起,怒吼一声,想要反抗,但已是无力回天,口中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后生机瞬间断绝,身形一斜,坠落马下。 一位猛将,就这般憋屈的死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最信赖的兄弟手下。 在其身后,周兴的所有的亲卫都没有意料到,他们难以置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场景,这一切很快,几乎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未来的及反应。 “动手!”那位宰了周兴的人,口中冷峻的爆喝一声。 顷刻间,这里似乎成为了一座修罗炼狱场,身后的五百名周兴的亲卫中,有的人脸上泛不起任何表情,将手中的钢枪刺到一旁自己的袍泽的胸膛之上,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 因为从小的经历,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阴暗,他们已经不是人,称其为野兽更贴切些。 也是,一个人,没了人性,只有兽性,不是野兽又是什么? 但他们也是受害者,世间种种哪又太多的是非对错。 被刺者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夹杂着一声声震天的怒吼声不断的响彻着,令人不寒而栗,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可以托付后背的袍泽兄弟,竟然,也会有一天这般果决的对自己痛下杀手。 无数的鲜血洒落在周围的雪地之上,带着热气消融了一丝丝的积雪,这场景竟有一丝凄美。 就这般莫约过了一刻钟,周围逐渐的逐渐的安静下来了。 原本的五百亲卫,此刻莫约还有二百人站立着,此刻的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身形却站的笔直,眼神之中虽有痛苦,同样也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很复杂,却也很真实。 他们二百人很久之前便就开始慢慢布局,混入着周兴的亲卫大营中,所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这结果还算不错,总算是等到了。 刚才的场景罗铭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心中泛不起多少触动来。 他所谋的事儿,心慈手软是干不成的,唯有铁石心肠,不择手段才可。 倒是那位白胖子卢大人此刻满脸苍白,尽是虚汗,瘫倒在地面之上,大吐特吐着,快要溺死在着血腥的气味之中。 “参见淮陵王!”存活着的周兴的亲卫们,此刻皆单膝跪地,冲着罗铭齐声高呼着。 罗铭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 后下马走到最前面的那位副将身前:“你们回去,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淮陵大营,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那人重重的抱拳,躬身道:“属下领命!” 第七十八章:讨雍檄 数日以来,一则《讨雍檄》横空出世,甚嚣尘上,顷刻传遍大雍九道之中,颇有山雨欲来之感… “大雍皇帝,昏悖残暴,重苛酷律;有违圣人教化,故当苍天易主,神器更易;无道神阁,承命与天;讨伐暴雍,共建邦国,分封而治;万民百姓,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之。” 后有续文传来,更是惊爆天下,淮凌道总督罗铭率先回应拜入无道神阁,承命与天,攻伐大雍。 紧接着天水道,宣威道,凉山道总督亦或是巡抚等重臣要员,宣布拜入神阁,此刻大雍九道之中,以足有四道发声,宣布举兵起事。 此四道者皆为西部,几乎将整个大雍平分两半。 这似乎还不算完,似是听到了苗头,各地皆纷纷应和,不过未有以道之名举事者,乃是以郡名,亦或是县名,此刻九道之中,皆有附庸者,似乎一夜之间,原本还国泰民安一片欣荣的景象变成了虚幻,变得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一般。 无道神阁之名,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天下,无数百姓心中惊惧,皆意识到,大战再起,硝烟弥漫,好日子恐怕是到头喽。 大雍王朝,谷阳道。 谷阳道为大雍北疆,其下辖的北幽郡乃是整个大雍王朝的最北方,与数个游牧小国接壤。 大雍王朝的镇北大营就在这北幽郡宽阔的草原之中,没有要塞,没有巨堡,就是一座座雄壮的军营列在其中。 “报!” “大将军,数个北方蛮国结盟,领十万骑兵,朝我疆界袭来…” 大帐内一斥候模样的人风尘仆仆通报道。 听闻此言,整个军帐内似是炸了锅:“大将军,这群该死的草蛮子,几年前挨的打都忘了?居然又敢来犯,真是找死…” “大将军,正好,最近都快憋死了,属下愿领兵…” “大将军,属下也愿领兵…” 听闻有战事,非但不怕,甚至皆想请缨上阵。 端坐帅案的乃是位中年男子,此刻身穿戎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着急。 此人名凌百川,大雍威名赫赫的镇北将军,被誉为北疆国柱,镇守北域十数年,从未出过任何差池。 凌百川笑了笑:“近几日无道匪患作乱,这些蛮子又开始不老实了,意料之中…” 一提起无道匪患,账内的其他将军也是心中急切,沉声道:“大将军,越是这等关键时刻,他们偏要跳出来,这群蛮子当真该死!” “兵贵神速,大将军您便下令吧,这一回非要杀的他们胆寒不可,然后再班师回去宰了那群更该死的无道贼匪…” 账内有些嘈杂,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凌百川抬起头来,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 所有人此刻皆都不再言语,正正的与其对视。 后凌百川笑了笑淡然道:“区区数万蛮子又何必挂在心上?” “大将军,莫非您是担心…”一人眼神惊恐欲言又止道。 凌百川站起身子来:“不瞒你们说,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怀疑,咱们被镇北大营中,是否有无道贼人…” “这才是我最为担心的…” “想必你们也都见识到了这无道阁有多么邪门,谁能想得到,朝中那么多大员竟然皆被其蛊惑,死心塌地的跟着其造反,若我们大营中也有,又或许就在你我当中…”说罢其虎目之中扫过账中每一个人的脸庞。 顿时,所有人目光中皆泛起一抹惊骇,甚至都觉得脊背发凉,若当真有无道阁的人混入其中,伺机而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将军…”不少人急切的道。 凌百川走到他们身前,抚住二人的肩膀,宽慰道:“不过,就在刚才,我确信了,我们之中没有。” “原因很简单,你们是我凌百川的弟兄,从无数回死人堆里一起爬过来的,我信你们…” 听此言,账中所有人皆跪匐再地:“多谢大将军!” 凌百川将他们扶起:“如今我们大雍国难之际,亿万百姓的安危皆需仰仗诸位…” “大将军只要一声令下,我等皆愿赴汤蹈火…”所有人都正色道。 “守…”凌百川正色道。 “守?”不少人一脸惊诧道:“大将军,不过面对区区数万蛮子,我们又何须守,我们之中只需有一人领个十万兵马不出一月,便可将其杀的溃不成军…” “是啊,大将军!” 凌百川摇了摇头:“若当真领大军迎敌,恐会中了无道阁的下怀…” 有人思索道:“您是说,这次蛮子来犯乃是无道阁在背后搞鬼?” “既然其能够策动朝中那么多人谋反,鼓动这几个小国起兵又有何难?若我们领兵出击,势必会被牵扯,若此刻谷阳道中有人叛乱,那又当如何?” “此刻我大雍内忧外患交困,但必须知道,内忧为重,先平内忧在抵外患…” 不少人茅塞顿开,心中明悟。 “那大将军,我们是否要先出兵,平叛无道匪患?”有人下意识的思索道。 顿时,身旁一机灵人直接朝说话之人的脑袋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给我闭嘴吧,你想让大将军也背上造反的千古骂名吗?” 被打之人也一脸愤怒道:“你敢打老子?我怎么就让大将军背上骂名了?” 凌百川望着争吵的二人,并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致的观望着。 “凡事动动脑袋,越是国乱之际,越应听命与皇上,若无圣令,擅自便调兵平叛,这在百姓眼中,就是造反,非但不能平叛,反而会令事情更糟,你个蠢货…”那人愤愤道。 听此思索一番,账内的所有人皆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算是明白了。 “啪~”一声脆响,刚才那被打的莽汉倒也洒脱,直接朝着自己的脸上重重抽了一巴掌,躬身冲着凌百川道:“大将军,末将鲁莽,甘愿受罚…” 凌百川拍了拍此人的肩膀:“无妨,也没有所说的那么严重,不过确实,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只守不攻,不令那蛮人越疆界一步…” “属下领命…”皆是躬身齐呼。 “等皇上将那无道匪患平了,到时候跟这几个蛮夷小国算账…”那莽汉握了握拳头狠狠道。 凌百川笑了笑,随即一脸风轻云淡:“那是可就不是算账这么简单了…” “当灭国…”后有顿道。 这样的场面,不光出现在了北域疆界,其他边界也都是如此这般,在大雍周围,十数个小国皆在此刻趁机起事,意欲趁着大雍动乱之极,捞些好处。 而四方镇疆大营似乎都是同样的做法,以守代攻,甚至就连那最为严重的西域大营都是如此。 边疆起凶霍的消息似是有人有意为之,很快便传至整个九道之中,无数百姓更是心中惊怕,原本繁闹鼎盛的大雍,此刻竟有几分萧瑟落魄之色。 正是这风雨飘摇时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人,便是那位年轻的皇帝,该以怎样的手段才能度过此次的困难? 自此次无道阁叛乱爆发以后,数日一来,这位皇帝还从未露过面,也未曾发过一道诏令,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伏泽城,泽王府内。 书房中,宋长平仍旧披着貂裘大衣,坐在炉火旁。 “少爷,最新消息来了,秋少爷没事,此刻就在那红袖玉宇楼中…”一旁有人禀手道。 听此言,宋长平终于长出了口气,皱眉舒展。 “已经查明了,那位宋文君乃是无道阁圣女,似乎还不光如此,此人背后似乎还有着更加神秘的背景…” 说话之人有些犹豫:“似,似乎是,神仙宗门…” 神仙宗门,这四个字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太过于沉重了… 宋长平并不觉得意外,这样才对,若无道阁背后没有一丁点神仙宗门的影子的话,又岂敢叛乱… “少爷,纵使是神仙宗门也无妨,这里我们说的算,要不要派暗使将秋少爷救出来?”这人知道宋长平将古秋的安危看的比他自己还重些。 宋长平思索了番,摇了摇头:“不用,秋子在哪儿很安全,比所有的地方都安全…” 此人点了点头,不在言语。 “罗玉姗回来了吗?”宋长平开口问道。 “已经身在魏阳郡了,但还未到伏泽城来,她在召集无道阁在魏阳郡的旧众,不过并未有多少人响应…”那人回答道。 宋长平淡淡道:“她最想图谋的人自然还是崔云彰,一个崔云彰便顶的过从前他们无道阁在魏阳郡所布的十数年的心血…” “少爷,这崔云彰真的靠谱吗?” “无论怎么说,他跟着罗玉姗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生了崔浪这么个儿子,说不定真的会被其拉下水…”这人一脸疑惑道。 宋长平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也不知道,此事崔云彰无论作何选择,都在意料之中,都不足为奇…” 那人愣了愣,自家少爷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测算无遗,很少会这般。 “跟我们又没关系,看你的戏就好…”宋长平似乎猜到了这人心里在想什么,笑道。 那人听后悻悻一笑,不在言语。 宋长平抬头,隔着窗户,透过窗边光秃秃的树,望向东方的天际,嘴里轻声呢喃道:“皇帝佬儿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出招…” “到底有没有资格,做我们兄弟的对手…” 第七十九章:雍皇宫 大雍皇城乃是整个大雍朝内最大的城池,雄壮气派,极天下之盛,论起人口,占地,繁闹来,两个淮安城恐怕也比不上这座大雍城。 这大雍城的正中央处便是雍皇宫,威武**雄伟肃穆,夕阳余晖下,无数琉璃泛着璀璨的金色光芒,同样无数殿宇所扬起的檐角也被死死印刻在那白玉砖上,如刀般尖锐。 如今这雍皇宫内气氛似乎也不同于往昔,身穿重甲的禁军几乎布满了每一处,那些宫女太监们的脚步似乎也匆忙了些。 夕阳更斜,将整个天际映的透红,整个雍皇宫内的景象更加波澜壮阔,其瑰丽之景绝不逊与朝霞时分。 在雍皇宫宫门处,此刻一大群人正汇集这,足有近百,自然这些人皆不是普通人,每一个都身穿绯袍,顶戴官冕花翎。 绯袍自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大雍官律有明文的规定,凡三品以上者才可身穿绯袍,所以可见,汇聚在此地的人,每一个在大雍官场上都是位高权重,几乎在城内的所有大臣都来了。 每一个都神情肃穆,站的笔直,同样也没有一人言语。 所有人皆是从天未亮便来了,愣是生生等到了落日,更惊异的是,今日并非逢五逢十不是大雍早朝的日子。 太阳完全落下了,整个天空中漂浮了一层灰蒙的雾霭,此刻一位穿着锦衣的有些臃肿的老太监,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迈着步子,越过金水桥,来到着宫门处。 “诸位大人,皇上口谕…”这位老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哗啦… 皆是齐声下跪,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列为臣工,区区匪患,不足挂齿,当各守其司,各行其职,不得有误,一切皆在匪患扫除之后再议…”这位老太金的声音响起。 这口谕很简短,不过寥寥数语而已,但所有的大臣们心头皆是一震,后叩首高呼:“谨遵吾皇谕旨...” “还请诸位大人回吧…”那位老太监冲着在此处的所有人劝道。 “多谢李公公了,还望李公公转告圣上,万要保证龙体啊…”一人开口道。 其他人也纷纷迎合。 “诸位大人放心吧,区区无道反贼,入不了皇上的法眼的…”那老太监笑道。 其余人皆是松了口气,后纷纷转头离去。 有一头发花白已至耄耋的老者向前一步,将这位李公公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李公公,皇上可有密诏给老夫?” 此人乃是当朝文官之首,孟玄。 这老太监摇了摇头:“阁老,皇上所有的话都在刚才的口谕之中…” “可有要召老夫入宫?”这孟玄接着追问道。 这老太监还是摇了摇头:“未有,阁老若皇上找您,咱家一定去府上宣您…” 孟玄心中惊异后脸色泛出一抹喜色来:“看来皇上已是成竹在胸了,老夫这就放心了…” 这老太监也笑了笑:“阁老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究竟如何您还不知道吗?” 孟玄笑意更浓,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李公公皇上若要传我,老夫随时听宣…” “阁老,您就放心吧…”这老太监迎道。 随后这孟玄也转身离去,这宫门处的百官尽数消散。 大雍城内,雍皇宫之外,有两片地方,一其名为百官署衙,二为百官府邸,顾名思义一片是百官所有的朝廷衙门聚集的地方,另一处自然便是文武百官的官邸所在。 在百官府邸的一片中,有一处宅子倒也算不上偏僻,不过也未好到哪儿去,印证着这宅子主人的身份,而此刻这间宅子里面确实一片狼藉杂乱,甚至大门都已经被查封,盖上了刑部的大印,一块书着罗府二字的门匾挂在上面,很显然这块牌匾还未来的及摘下。 这幢府邸本来的便是礼部侍郎罗牧乐,但后罗铭拜入无道神阁在淮凌道举兵造反的消息传至皇城后,无数人百姓还有官府官差便涌至这里,却发现,里面早已是空空荡荡,罗牧乐一家也已经不知所踪。 来此之人皆心中败兴,只能将其查封。 这样的事情不光是这罗牧乐一人,当然这罗牧乐算的走的快的,后面全城封禁,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独人不成官,但凡混迹在官场上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渊源,甚至一家三代皆在朝为官的也屡见不鲜,这几日所暴出来的反贼越来越多,当然就会有更多的人遭到牵连。 远的还好些,若要是有血缘关系的自然会人人喊打,已有不少人被押入天牢之中,当然这其中有些人是无道阁人,有些不是,但此刻可没有什么例外可言。 夜色渐深了,伏泽城中,崔云彰此刻正在郡守衙门中,此刻的郡守衙门之中全部都被精兵把守着,极为森严。 这几日随着消息传来,城内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天下尽人皆知,罗铭乃是崔云彰的岳父泰山,虽说二人不对付,但这层关系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少人都在暗中提防着。 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向西山道总督赵量递折子,将崔云彰拿下,押入大牢在说,但赵量并未采纳,非但如此,反而向西山道各郡下令,特殊时期,各郡郡守当独揽大权,集军政与一身,防止所辖地方匪患发生。 这便意味着,崔云彰在魏阳郡之中权力非但没有收到限制,反而达到了顶峰。 无数人更是不解,向着赵量死谏,但赵量丝毫不为所动,似是铁了心的要这般,只道了一句话:“若崔云彰都会造反的话,那么我大雍百官皆是反贼了…” 此话传出后,西山道的官员百姓才算是平复了些。 这几日崔云彰的动作也颇大,整个魏阳郡官场上近乎三分之一被扣其上了无道阁反贼的帽子,被押入大佬之中,不管是官员,还有不少商贾名流等等。 又是激起了不少微词,但皆被崔云彰强势镇压了… 这时一人跺着步子快步走到崔云彰的大堂之中,里面还有不少官员在商议如何预防无道匪患。 进来之人望了一眼,随后走到崔云彰身旁,躬身附耳说了句什么便就离开了。 崔云彰的脸色极不自然,脸上的皮肉都颤了颤。 深吸口气冲着大堂内的官员道:“你们去吧,记住,万不可有丝毫松懈,一旦有什么消息就立刻告诉我…” 其他所有人皆是站起身子来,齐声领命。 第八十章:枉自嗟呀 月影凄厉,泛着深幽的寒光,将天穹衬出几分朦胧。 崔云彰自郡衙回到府邸之中,此刻身处在府院后花园的门口处,在月影下来回踱步徘徊,似乎是在思索这什么,极为不安, 脸色晦暗甚至透着几分强忍住的狰狞,暴虐与狠厉夹杂着煎熬与不忍在不断交织着,此刻的他像是一头被无数凶恶毒怨围成的野兽,在无声的咆哮,铮铮怒吼着。 胸膛不断起伏着,尽可能的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从深渊旁拉回。 良久后,脚步向前,终踏入了那后花园之中。 这里面很黑,仅有微弱的月光映照,将稀疏的树杈映在地面上,也映着崔云彰低矮混沌的影子。 走到一处亭子前,终于顿住了脚步。 里面有一人,似乎已经在这里端坐了良久。 “崔大人,不是该派人将我抓起来,押入大牢吗?”一道带着戏谑的女声响起。 此人不是别人,自是罗玉姗。 听着这声音,崔云彰的身躯颤了颤,呼吸又急促了三分,面容间的狰狞忍不住的涌动,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夜色下,罗玉姗自然感受不到,仍是自顾自的说着:“说来倒也有几分讽刺呢,一向忠君爱国的崔大人,家里却出了个造反的逆贼,苍天无眼啊…哈哈…” 下一刻,崔云彰似乎是达到了爆发的极限,无穷力在急骤间迸发而出,怒步行至亭中,将罗玉姗的脖颈死死的攥着。 罗玉姗似乎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但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同时此刻崔云彰那狰狞怖恐的面庞映入她的视线之中。 此刻的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不寒而栗,她所害怕的不是那种窒息感,而是崔云彰此刻宛若癫狂般的模样。 在她印象里,无论如何,崔云彰也从未这样过,虽说其城府深沉,但对她也一直是相敬如宾,莫说打骂就连一声呵斥都不曾有过。 或许是其性格所致,也或许是因为罗家势大所致。 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意识都有些婆娑迷离,但此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手一直在下意识的竖着一个特殊的标志。 这个标志在无道阁中的含义便是禁止。 罗玉姗此刻就像是暴露在狂风骤雨中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罗玉姗的表情有多痛苦,崔云彰就有多狰狞,脸色涨红,青筋都要爆裂开来,钢牙咬碎,口中爆发出深沉的低吼,双手如铁钳般不断合实。 忽的,崔云彰的余光似乎是看到了罗玉姗的手势,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中莫名的一颤。 下意识的缓缓松开了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一种如梦方醒般的感觉,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液浸透。 禁锢消散的罗玉姗则直接瘫躺在地面之上,用着仅存气力操控着双手握住脖颈,大口大口的吸气。 这亭子处一片宁静,仅有二人的沉重的喘息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玉姗才算是恢复过来,艰难的站起身子来,只见到此刻的崔云彰端坐在一旁,身形有些佝偻僵硬,目光之中布满了死灰之气。 像是灵魂离散,只剩下了躯壳。 罗玉姗发丝凌乱,望着此刻的崔云彰,目光中透着浓烈的讥讽,下一刻突然开始狂笑,那尖锐的笑声在这园子里激荡着,令人不寒而栗。 “你若真杀了我,我说不定真的会高看你三分…” “可惜啊,你崔云彰终究是个废物…” 透着笑声,癫狂的说道。 崔云彰似乎是听不到一般,仍是僵直的坐着,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过。 罗玉姗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到崔云彰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仍是厉声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任凭如何质问,崔云彰仍是一动不动,眼神之中,呆滞无神,死灰暗淡。 罗玉姗气急,奋力一推,崔云彰似乎没有半点重量一般,直接被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之上,格外狼狈。 就是这样,崔云彰也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想要爬起来的意思。 越是如此,罗玉姗越是暴怒,像是发了疯一般,并步向前,不断的崔云彰身上脸上踹着踩着,但崔云彰也仍是一动不动,任由其再怎么如何。 几十脚后,罗玉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已到了力竭十分,但见此状,心中愈发盛怒,原本就处在崩溃迷失的边缘,此刻更如同脱缰野马难以驾驭。 “锃~”一道清鸣之声响彻。 罗玉姗将随身佩的短刀抽出来,握在手里。 下一刻,手中利刃直接扎在了崔云彰的肩膀处,鲜血汨汨流淌而出,不过瞬间便侵染了大半个胳膊。 饶是此,崔云彰仍没有发出半丝哀嚎,疼痛已经唤不起他迷失的意志。 心已死,躯壳何惜? 短匕抽出带起血痕溅在罗玉姗的脸庞之上,配上那狰狞癫狂的表情,还有那披散的发丝,此刻的她更加怖恐。 刀刃上寒光再一次浮现,下一刻,直接插在崔云彰的前胸处,血花四溅,后又拔出。 本就虚弱不堪的崔云彰更是如遭重击,虽其没了意识,但身体的机能还在,这一刀之后,整个胸腔处都塌陷了,鲜血滚滚流淌,流至地面之上,汇成血泊。 至此刻,猩红的鲜血似乎刺痛了罗玉姗的神经,才慢慢的反应了过来,泛出些悔意,面容中的狰狞稍稍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她想将崔云彰的身子扶起来,就在这时候,崔云彰怀中口袋处似乎有什么露了出来。 罗玉姗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掏了掏,是几张纸。 她心中好奇,站起身子来,后沾满血渍的手将这几张纸折开,透过朦胧的月色看着。 在这一瞬间,罗玉姗的瞳孔急剧收缩,以最快的速度翻看过几张纸,终于脸色变得格外苍白,身躯在这一刻不断颤抖着,忍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怎么也想不到,这几张纸居然有这般神奇的魔力。 这时,罗玉姗的意识似乎也在这一刻崩塌了,再也无力支撑躯体,直接瘫倒在地面之上,手里握着的那几张沾染着猩红血迹的纸也随风飘散,同时咣当一声脆响,手里握着的短匕也坠落,双目变得无神,泪珠瞬间浸满眼眶,簌簌滚落。 她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奋力的爬着,朝着崔云彰爬去,此刻的她已经成了泪人,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将崔云彰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 用手扶着崔云彰的脸庞,任由血渍沾染,眼神中没了往日的那种埋怨,成了少有的深情,嘴唇发颤,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彰哥,姗儿错了,姗儿错了…” 此刻的她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无道阁头目,就是一个做了错事祈求原谅的小女孩儿。 用自己的脸贴在崔云彰的脸上,嘴里就这般不断的乞求着,哀求着,就这么一句,不断重复着,已经没了撕心裂肺,只剩下麻木。 一遍遍的呼喊,崔云彰似乎有了意识,脸皮微微颤着。 罗玉姗见状变为狂喜,嘴里更是呼喊着:“彰哥,彰哥,姗儿错了,姗儿真的错了…” 崔云彰的眼眶中渐渐的恢复了些光彩,看清楚了罗玉姗此刻的面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姗儿?他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称谓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姗儿对不起慧姐姐,更对不起云儿…”罗玉姗嘴里不断哀求着。 崔云彰望着罗玉姗,他的目光中已没了恨意,艰难的抬起手来。 罗玉姗立刻伸出手来攥住崔云彰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之上。 崔云彰尽可能的将罗玉姗脸上的泪痕拭干,抬着头,望着她,还是摇了摇头。 罗玉姗见状,更握紧崔云彰的手,脸庞上的泪珠滚落的更甚,瞬间再一次成了泪人,后嘶哑道:“彰哥,姗儿不敢奢求原谅,慧姐姐和云儿的命,姗儿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听此,崔云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容间浮出一丝惶恐,拼命的摇着头,用尽身上最大的力气在喉咙间咕哝道:“不,不要!” 见到崔云彰这样,罗玉姗的脸色笑了,笑的格外灿烂,垂下脑袋,吻在了崔云彰脸庞上。 下一刻,手中拿起刚才那掉落的短匕,没有丝毫犹豫,果决的直直刺入自己的左胸之上,顷刻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崔云彰的脸上,在这一刻,崔云彰那惶恐的挣扎的脸,彻底的定格住了。 罗玉姗的气息在这一刻断绝了,不过跟崔云彰的脸色相反,她的脸色却泛着一丝明媚的笑意,后其脑袋终于倒在了崔云彰的胸膛之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不过没有胜负,更没有对错,爱之一字,哪儿有什么对错可言? 只有痛与悲罢了。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活着才可怕… 崔云彰那惶恐的挣扎着的脸,还在这凄厉的月色下定格着。 整个后花园中,漆黑一片,空无一物,空无一人。 第八十一章:霸气月鸢 日东升,映出霞辉,如珠帘般卷过滚滚天穹,扫除晦暗,将一切照的透亮,此刻这道雄伟红霞也慢慢的铺过整座伏泽城。 郡守府中,一人独立于这后花园中,身形有说不出的憔悴与落寞,而其身前立这一座新坟,坟头有些低矮,石碑耸立坟前,“爱妻姗儿之墓”六字刻与碑上。 此刻有脚步转来,“大人,已经两日了,您身上还有伤…”这府上的管家也是崔云彰的心腹抬头望着崔云彰有些佝偻的背影,婉声劝道,心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件事对于崔云彰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崔云彰脸色极为苍白,此刻身上的伤势算是稳住了,但离恢复还早,下意识的拉了拉披着的裘衣,终究是点了点头,转头离开了这里。 泽王府内,宋长平没有贪睡的习惯,已经起来在书房中听人汇报着各地传来的情报。 宋长平听着便点着头,这些情报倒是没什么特殊的,皆算是在意料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摆了摆手,饶有兴致道:“前夜崔云彰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查清了吗?” 那人点了点头:“只了解了大概。” 说着走向一旁的署案上,拿出一卷宗来,递给宋长平:“少爷,那崔云彰身旁的高手有我们的人,这是他前夜暗中看到的,或许并不全…” 宋长平接过来点了点头,将其打开。 仔细扫视过后,口中长叹一口气道:“哀莫大于心死,崔云彰便是如此啊…” “倒也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一种结局,这崔云彰确实是位可怜人…”一旁的那人也由衷感叹道。 宋长平将那宗卷放到一边去:“如今落到这般,跟我也脱不了干系…” “少爷您多心了,我们不过只是将事情本真告诉了崔云彰罢了,自当问心无愧…”那人正色道。 宋长平点了点头,后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我倒想看看这消息传到那罗铭耳中后,该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了…” 淮安城总督衙门中。 一阵暴怒的夹杂着咆哮的声音传彻而出:“崔云彰,老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此刻整个大堂正殿之中已经是狼藉遍地,原本的座椅屏风等等所有的一切皆成了粉碎,这些自然全部出自罗铭之手。 罗牧应站在一旁,同样面色阴沉如水,青筋暴起,暴怒与哀伤在不断交织着。 良久之后,罗铭似乎是发泄完了,有些气喘吁吁。 “姗儿果真是自杀?”随即冲着罗牧应厉声问道。 罗牧应声音有几分沙哑道:“是,崔云彰不知从哪知道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大姐知道后,羞恼自杀…” “放屁!二十年前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那崔云彰怎么可能知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铭怒声叱道,不断的重复着,到后面那声音越来越小,这声音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脸色浮出一抹不敢相信,甚至有几分没落,不过这神情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狠厉与决绝。 “姗儿定是死于那崔云彰之手!” “姗儿,爹发誓,一定,一定替你宰了崔云彰,帮你报仇!”那杀意闪烁,沉声怒道。 “姗儿所带过去的两队人马,护主不利,尽数宰了…” 罗牧应应声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有一人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王爷,不知何人从外面扔进来三个木匣,上面有纸条,说是给您的礼物…” 罗铭倒是一愣。 罗牧应道:“何物?呈上来…” 说着有三人抱着三支木匣走走到大堂正殿中。 三个木匣不大,皆有二尺方圆,看的出来乃是用名贵楠木制成,每一个上面都贴着封条,封条之上仅有“礼物贵重,罗铭亲启”八个字。 罗铭心中好奇,不知是何人所送:“打开…” 三人领命,后将三个木匣一同打开。 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腥臭的气息传来? 木匣被打开,里面所藏的东西赤果的暴露出来。 见到此物,开箱之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心一颤,手一斜,没有拿稳,将三个木匣掀翻,顷刻间,三颗仍还泛着血渍的头颅滚落在着大堂正殿的地板之上。 这场景着实有些惊悚瘆人。 谁都没想到这木匣之中,竟会是此物,而且细看,刀口极为工整,没有任何顿挫之感,定是高手所为,这三个每一个都死不瞑目,格外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罗铭与罗牧应二人一开始见到此物后,也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一步,后,望着那散落地面上的人头,仔细端详了几眼。 “二弟?” “二弟!”罗牧应率先辨清了此人究竟是谁,先难以置信的叫了声,后带着暴怒的狂吼道,眼眶瞪裂,瞳孔极缩。 而罗铭此刻似乎是呆住了,身躯僵直,眼神如同一滩死水,但若要是细看的话,可以察觉到,其躯体此刻正浑剧烈的发颤着。 虎目里不自觉间竟有泪珠流落,这罗铭竟然也会流泪吗? 还不算完,其脸色在不断的变幻着,由潮红变得铁青在变得苍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剧烈的起伏,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噗”一口浓血自罗铭口中喷涌而出,紧接着其身躯向后踉跄的颤了几步,颓废萎靡,只觉周遭一黑,竟直接昏死过去。 罗牧应在这一刻反应过来,极速并步接住罗铭的身子,口中更焦急的呼喊着:“爹!爹!” “传大夫,快传大夫!” 后整个总督衙门内一阵杂乱,至傍晚时分,在一间厢房中,罗铭才悠悠清醒过来。 见此,罗牧应一脸狂喜:“爹,你终于醒了…” 罗铭仍旧虚弱,脸色苍白,虽然其年纪已六十有逾,但由于是武道宗师,气力心血绝非寻常人可以媲美,可是此刻的罗铭,竟有几分落寞苍老之感。 原本的黑亮发丝也生起了几分斑白。 罗铭的目光中有些空洞无神,一日之间对他的打击着实大了些,女儿还有二儿一家全部身死,白发送黑发的滋味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 他所要造反为自己是肯定的,但也不光为了自己,也为子女儿孙,但此刻却已经这样。 他的心,动摇了,甚至生出了一丝悔意。 罗牧应当然察觉到了罗铭心境的变化声音颤抖,哀声道:“爹,这等时刻你可万不能倒下啊,大姐还有二弟一家的血仇还未报…” 罗牧应的声音慢慢的将罗铭的情绪唤醒,那空洞的眼眶中渐渐的恢复了些神采,不过没了往日那般锐意与锋芒,只有仇恨与疯狂在慢慢的凝结着。 此刻的红袖玉宇楼中较之从前倒是少了几分繁闹,不过一入其间,那吴侬软语的绵绵之音依旧如常般勾人,天将变,就是来这里找乐子的人,来往之间都多了几分匆忙,立在外面围看那舞榭歌台处的人都少了些。 正这时,一行人大摇大摆走进红袖玉宇楼中,气焰格外嚣张。 而其余人看清来人,皆是簇拥上去,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就差跪在地上舔了。 这一群为为首的是两位男子,从起打扮上不难看出,自是身份高贵的公子哥,但此刻还敢这般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人可没多少。 不是别人,正是崔浪与罗灿云二人。 在那大牢之中自己主动被自愿的往自己身上做了几个记号后,这些时日一直在养伤,今日才算是恢复的差不多。 而中途他们当然听到了些似变故,更是喜上眉梢。 还未彻底好利索便就迫不及待的纠结了一群狐朋狗友便来到了这红袖玉宇楼中,所图的倒也简单。 “那淮陵八艳呢?今天必须让她们给本我们兄弟二人乐呵乐呵,一个都不能少…”罗灿云嚣张的声音传出来。 原本他们在无法无天但是对这座红袖玉宇楼还算有些顾忌,但是此刻,都造反了,还能有个屁的顾忌? 此刻他们在整个淮凌道就是太子爷,自然得好好嚣张一把,若这红袖玉宇楼敢不从,他们今日已经做好了一把火将其烧了的准备。 红袖玉宇楼中一位管事儿人,其地位仅在月鸢之下,此刻迈着步子迎到崔浪与罗灿云面前,娇声道:“呦,云少爷,浪少爷什么风儿把你们吹来了…” “啪!”一道脆声响彻,这女子直接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面之上。 原本还算娇嫩的脸顿时红肿起来,伸手捂着脸,望着崔浪罗灿云二人一脸楚楚可怜:“浪公子,可是奴家哪里做错了?” 自然毒怨,不过只能将其埋藏在心底,干这行,卖笑卖皮肉的天天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便也就习惯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把月鸢给本少爷叫出来…”崔浪鼻孔冲天,趾高气扬道。 这女子还想接着说什么,月鸢的声音响起:“这不来了吗?”语气并不似从前那般柔声,而是有着几分冷淡。 只见月鸢自楼梯走下来,身旁的两位少女将那女子扶了起来。 崔浪和罗灿云见到月鸢顿时眼神一亮,月鸢虽说年纪大了些,但论起相貌来比之年方二八的少女也丝毫不差,身段也更玲珑有致丰神绰约,再加上其天生媚骨,对于他们而言,可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崔浪向前走了一步,眼神中生出抹邪光来,开口道:“许久未见月鸢楼主,心中倒甚是想念…” 月鸢望着崔浪脸上倒没有什么波澜,淡淡道:“那倒要多谢浪少爷挂念了…” “多谢倒不用,月鸢楼主多陪陪本少爷就好了…”崔浪此刻脸色的笑意更浓,好不忌讳,若要是从前他定不敢这么跟月鸢说话,但风水轮流转,攻守易型了。 未等月鸢言语,罗灿云此刻也向前一步,满脸轻浮道:“还有,把那淮陵八艳也都喊下来,天天装清高不累吗?” “今天本少爷非要看看她们究竟是什么骚浪贱货…” 此刻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听此言,皆是在不断的高声起哄道。 听到周围的起哄声,这崔浪和罗灿云二人笑的更加灿烂。 但,就在下一刻,两道清脆声响彻在这大堂之上,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怎么也难以置信。 只见到崔浪和罗灿云二人竟直接被抽飞,身躯格外狼狈,脸庞肿的老高,甚至后槽牙都被扇掉了两颗。 他们二人也没有预料到,居然会这样,眼神中浮出一丝茫然来,随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暴怒,爬起身子来,挥舞着拳头,冲着月鸢砸下去,怒吼道:“骚娘们,你找死!” 月鸢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那眸子中的寒芒越来越盛。 就在二人的拳头快要到月鸢面前时,其身旁的两位少女突然动了,皆挥拳而出,对着崔浪二人的拳头。 四拳相对,两声惨叫。 自是崔浪与罗灿云,他们二人再一次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之上,剧痛之下,连哀嚎都未传出,竟直接昏厥过去。 “压起来…”月鸢冷冷道。 后几人向前,将崔浪二人拖下去。 月鸢抬头扫视过周围每一个人的面庞,跟随着崔浪和罗灿云来此之人没有一人敢站出来的,皆是低垂下脑袋,噤若寒蝉。 “去告诉罗铭,我就在等他…” 第八十二章:一成皆无 夜深人静,这条原本极为繁华热闹的春风十里路上,此刻竟空空荡荡,路过之人也来往匆匆,不敢停步驻足,灯火比之从前都暗淡了许多。 在那幽暗的街角处,忽的,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彻,由远及近,将这份沉静彻底打破,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促,如同阵阵闷雷声在耳畔炸响。 近了,才算了然,竟是一排排身披钢甲手握长槊的虎贲精兵,数量极多,将整个路都铺满,只感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心中颤颤然。 不光一处,竟有两处,两支大军相对而来,其目标自然就是那正中央处的红袖玉宇楼。 若此刻立于红袖玉宇楼的大门处,只会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心中的压迫感越发强烈,甚至会觉得窒息,在这种排山倒海中仿佛顷刻间便会被彻底吞噬。 两方大军汇聚,后将整个红袖玉宇楼团团围住。 后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自是罗铭和罗牧应二人。 罗铭抬头望了一眼这座堪称雄伟的红楼,若有所思,此刻的他比之刚才倒是恢复了些,脸色不在那么苍白,目光中有阴鸷不断激涌着。 罗牧应同样脸色难看:“爹,便是这里了…” “这座楼不一把火烧了倒是可惜了…”沉声怒道。 在他看来,此刻的红袖玉宇楼居然还敢跳出来挑衅他罗家的威严,无疑跟找死无异。 罗铭没有反对,眼神中同样如此,口中有些沙哑的阴沉的声音响起:“倒是把这位月鸢楼主给忘了,今日正好过来看看其到底是何方神圣…” “罗大人既然来了便自己进来吧,莫非还想让我下去迎你不成?”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罗牧应听此更是一怒,握紧拳头,砸了下空气,口中极声道:“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告诉你,立刻给我滚下来跪下,否者老子现在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楼…” 罗牧应说完后整个气氛似乎是凝结了,红袖楼中也是一片寂静。 突然间,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来。 顿时,罗铭和罗牧应心中一紧,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罗灿云。 “话我只说一遍,至于烧我的楼?”那冷淡的声音讥讽一笑挑衅道:“你敢吗?” “你!”罗牧应怒声一滞,但也不敢在说什么狠话,毕竟儿子的小命儿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月鸢楼主,希望你一会还能有这般勇气…”罗铭抬头沉声道,后便下马,朝着红袖玉宇楼走去。 月鸢带着几分慵懒甚至有几分放浪的声音响起:“奴家自不会让罗大人失望的…” 与此同时,“妖精…”这红袖楼顶层的棋阁中,古秋听到月鸢的言语后下意识的嘀咕了句。 声音很小,但坐与对面的宋文君倒听得仔细,随即清冷声道:“怎么?心动了?倒不妨考虑考虑,做我的狗,在我面前多摇摇尾巴,说不定惹得我高兴了,我没准就将月鸢姐姐许给你了…” 古秋听后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比起我,你更有当狗的潜质,这狗耳朵我自是比不了…” 听到这言,宋文君倒也不气,这几日下来二人已经相当熟稔,自然开的起些玩笑来,不过任谁也想不到,这看上去颇像老朋友的二人,竟是你死我活的死敌。 不错就是死敌,若真的有一击必杀的机会,恐怕二人谁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以雷霆之势将对方斩杀。 但此刻,谁都不敢,因为这个机会一直都未曾出现过。 像极了刀尖上的平衡。 后宋文君夹起了一枚黑子来放入棋盘上,此刻整个棋盘中的棋子已经有些密麻,若要是有懂棋之人细观棋势便会忍不住的惊呼而出。 怎会有这般惨烈的棋? 一步三险,寸土不让,凡进一步都需要无数的心血气力才可。 那黑白子接壤处如同一快硕大磨盘,在一丝丝一毫毫磨着猩红的血肉,可见有多么悲壮。 望着宋文君刚下的这手棋,古秋婆娑着下巴,眼神再度陷入沉思之中,不断的考量着,外面的一切皆传不入他的耳中。 在红袖楼中一处宽阔的房间里,月鸢坐于主座之上,透着几分随性与慵懒,而罗铭此刻一袭黑袍跨入其中。 后房门被关紧,整个房间仅有他们二人。 罗铭倒也不着急,迈步向前,后也寻了个座位坦然坐下。 月鸢端起放于一旁的茶盏,呷了一口,脸色浮出抹笑意来,有几分摄魂勾魄。 “你不问问你那宝贝孙子外孙的安危吗?”轻声道了句。 “你不敢…”罗铭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 “不敢?”月鸢脸色笑意更浓,透着玩味儿,不过也没有在说什么。 罗铭望着月鸢,眼神中泛起抹疑惑,正色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有什么资本敢跟我叫板?” “有什么资本吗?”月鸢伸出玉指搭在自己的下巴上,思索一番道:“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我知道很多事儿,有些比罗大人你自己知道的都早…” “比如呢?”罗铭把话接过来。 月鸢美目中接着思索道:“比如,比如今日罗大人女儿罗玉姗的死讯,还有就是所收到的那份神秘大礼…” 话音刚说完,只听一道爆裂声响彻。 只见罗铭坐着的椅子已经被拍的粉碎,其身躯宛若猛虎一般跃起,手呈掌直冲着月鸢而来,没人会怀疑一位武道宗师的力量。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的罗铭脸色阴沉,暴怒之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烧,夹杂着冰冷的杀意。 月鸢竟然毫不意外,神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而就在罗铭的铁手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刻,月鸢突然动了,不同于罗铭的狂暴而是格外轻盈,游刃有余,宛若舞于九天的仙子,后伸出手肘来挡住罗铭这一掌。 一道闷声在房间内响彻。 罗铭原本以为最轻而易举的事情,竟察觉到一股巨力阻挡,眼神中泛出抹惊异来,难以置信的望着月鸢。 只见到月鸢脸色慵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气,后其凝手成拳,向着罗铭砸来。 月鸢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所挥出的拳头,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花拳绣腿没什么杀伤力,但罗铭竟如临大敌,以最快的速度稳住身形后,拼尽全力挥拳迎去。 房间之中只觉得有一阵拳风激荡,后双拳碰撞在一起,那罗铭竟没忍住向后退了两步。 “看来今日的事儿,对罗大人的打击有些大呢?”月鸢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 罗铭听后怒火翻腾,爆喝一声,再一次聚力向着月鸢而去。 月鸢望此脸上也浮出一抹正色来,罗铭的实力她是知道的,不敢有任何大意,后身形同样暴动,挥拳迎去。 身形交错,拳影弥漫,房间中卷击起呼呼的裂空声。 罗铭拳法刚猛,身若猛虎,月鸢则有几分逸仙之感。 数十招后,二人身形分离,此刻整个房间内已经是一片碎屑纷飞,罗铭喘着粗气,难以置信的望着此刻的月鸢,瞪大了眼睛,口颤了颤:“你怎会我无道阁中的招式?” 月鸢身形直直立定,不似罗铭这般狼狈。 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传彻:“淮陵王罗铭,见到本使还不下跪?” 罗铭身躯如遭雷击,目光中呆滞木然,怎么也没有想到,月鸢竟,竟然就是那位无道阁中最为神秘的玄煞使。 良久后,才稍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你果真是我阁玄煞使?” 月鸢没有言语,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罗铭终究还是信了。 “还不跪下?”清冷的声音接着响起,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就算你是玄煞使,我罗铭位列九王,为何要向你下跪?”罗铭回过神来,正色道。 “那这个呢?”月鸢声线一提,反问道,而其手中拿出一块玉牌来。 顿时间,罗铭脸色极为难看。 “见此牌者,如阁主亲临,怎么,罗大人,造了大雍的反还不算完,还想造我无道阁的反不成?”月鸢脸色浮出一抹嗤笑来讥讽道。 终于,罗铭的身躯微微弯曲,双膝碰到了地面。 月鸢脸色浮出抹满意来:“起来吧,罗大人…” 罗铭脸色铁青后站起身来。 此刻这房间内一片寂静,月鸢此刻心情很好,也不言语。 终于罗铭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为何会是无道阁的人?”这是他心中最疑惑的地方,淮安城乃至整个淮凌道中谁人不知,红袖玉宇楼背景通天,这天通的自然是大雍朝的天。 有传闻无数,最令人信服的便是,这月鸢乃是那位皇上的肉禁,自然是无人可惹,甚至就是他罗铭也对此深信不疑。 一直认为这女人来到淮凌道就是那位皇帝小儿的一双眼,所以才一直不敢得罪,到此刻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女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无道阁中仅次于阁主的玄煞使? 这让他如何相信? “你罗大人身为九道总督,官居一品,都能是无道阁的人,我月鸢不过一红尘女子,怎么就不能是无道阁的人了?”月鸢轻笑的反问道。 罗铭听后一阵语塞,凝望着月鸢,心中若有所思。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响起,自是着罗铭此刻那略带嘲讽的声音:“我算是明白了,跟那皇帝小儿是真的,我无道阁的玄煞使也是真的,双面细作,佩服,佩服啊…” “这两个身份,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罗铭眼神正色的望着月鸢似乎要将其彻底看穿。 月鸢听得出来罗铭的语气,但这对她来说可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不会产生一丝情绪波动。 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知道,阁主知道就好…” “你!”罗铭急骤暴起。 月鸢拍了拍手,两位少女推门而入,后搬来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放上两盏茶,便就将门关上。 月鸢坐在一张椅子上,优哉游哉坐上去在端起茶盏品了口。 罗铭冷哼一声,随后便也坐在椅子上。 “罗大人觉得我们有几分胜算?”月鸢轻声问询道:“抛开狂妄与异想天开,实事求是…” 罗铭一愣仔细思索一番后道:“三成…” 月鸢听到这个数字后脸色浮出一抹轻笑:“罗大人还真是乐观呢…” 罗铭反驳道:“我们无道阁苦心经营数十年,大雍朝的方方面面已经被我们侵蚀的差不多了,所累积的银子还有现在所握着的大军也跟大雍朝不相上下,最主要的圣女殿下也已拜入神仙宗门,我们也算是补足了最后一块缺陷,如何不能跟那皇帝小儿一较高下?” “三成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吧…” 月鸢脸色笑容更浓:“坐井观天,我倒是真的钦佩…” 罗铭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冷哼一声道:“你觉得呢?” 月鸢脸色笑容收住,满是正色道:“一成都没有…” 第八十三章:神阁东出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罗铭厉声喝道:“我无道阁上下数十年的心血,又岂会连一成都没有?” “老夫在这大雍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做过税务,监察,刑律,再到如今这封疆大吏,大雍朝哪里的底细老夫不清楚?一成?你未免也太高估那皇帝小儿了吧…” 面对罗铭的暴怒,月鸢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不过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你对于这位大雍皇帝知道多少?”轻声问道。 罗铭愣了愣,情绪稍稍平复,正色道:“我虽口口声声叫他皇帝小儿,但也不得不承认,其确实有几分雄才大略…” 月鸢又接着道:“罗大人,你盘踞淮凌道足有二十年,曾有无数流言传出,你罗铭便是淮凌道的土皇帝,如日中天,无人敢惹…” “你莫非真的认为,那位皇帝听不到?” 罗铭听此,心中生出几分紧张来。 “到目前为止,我无道阁起事,轰轰烈烈,几乎撼动了整个大雍,甚至在不少人看来,大雍朝已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但这位大雍皇帝就是到现在还未曾发过一声,你认为这样一个人,真的没有任何准备吗?” “你是说?”罗铭下意识的追问道,脸色一僵,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月鸢脸色浮出抹笑意,后收住将声音压低道:“亦或是,在做着什么更大的图谋…” 罗铭陷入沉思之中,月鸢也不在多言,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良久后,罗铭眼神中泛起一抹狠厉之色:“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已没有退路,只能一路向前,杀上大雍朝,剁下那皇帝小儿的脑袋…” 听此言,月鸢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容颜灿烂:“淮陵王如此斗志,我便放心了…” “再者说,我们不还是有一成胜算的吗? “未尝不可,反败为胜…” 罗铭凝望着身旁的月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月鸢笑了笑,但却如同没听见一般,不做言语。 罗铭自然知道其是何意,眼神中浮出一丝恼怒来。 “罗大人倒不必气恼…”月鸢轻笑道:“我已将一切禀报阁主,我们只需听从阁主命令便可…” “二位公子我已送至楼下,罗大人,慢走,不送…”月鸢轻声道。 罗铭站起身子来,注意到了其称谓的变化,凝望着月鸢,目光中有些琢磨不透的深意,随即沉声道:“如此最好…”后重重的一拂衣袖,踏门而去。 红袖玉宇楼外,罗铭虎步龙行走了出去。 “爹,下令吧,一把火将这破楼烧了…”罗牧应的怒声便就响起。 罗铭向其望去,只见到躺在马车上昏死过去的罗灿云和崔浪,忙步走过去,如此才看的仔细,此刻二人颇为狼狈,胳膊皆被震碎,各自手指也被掰折了几根。 或许还能接上,但遭罪是一定的。 今日先前收到了女儿与儿子一家的死讯,而此刻又见到了自己的孙子和外孙遭到了如此待遇,心中更是暴怒。 极速的喘息着,在尽可能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眼神中在不断狰狞着,即欲将其彻底焚烧。 不过,他罗铭是位枭雄,分得清轻重缓急,更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取弓来…”沉声喝道,嗓子中带着几分嘶哑。 后一位精甲士卒递过来一张强弓,一支箭匣。 罗铭顺势张弓搭箭,拉到极限,随后上扬,眼神中的狠厉融于箭矢之中,后松手,整支箭裂空而来,夹杂着微弱的月光与灯火。 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箭头处泛着格外锐利的寒芒。 屋中的月鸢正端坐在椅子上,沉思着什么,忽然,一声巨响中夹杂着一道闷声响彻。 下意识的向后一个极为飘逸的空翻,躲开飞过来的碎屑。 后顺声望去,只见自己不远处的窗户已经彻底爆裂开来,更加恐怖的是,整支钢箭的大半都直直的没入房顶之中。 望着这支钢箭,月鸢若有所思,随后眼神中浮出一抹轻蔑,嘴里呢喃道:“示威吗?呵,终究只是个懦夫…” 后便不在在意,扭捏着步子,推门离去。 外面,罗铭将手中的强弓放下,脸色仍有几分难看,终究还是沉声道:“走!” “爹?云儿和浪儿难不成就这么算了?”罗牧应一脸难以置信道。 “我说走!”罗铭没有看他,接着高声重复道。 罗牧应这一次听得真切,咬了咬牙,心有不甘,最终还是高吼道:“走!” 随后两队人马后队变前队,浩浩荡荡的相离而去。 一场好戏,算是落幕。 但结果却让无数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吃瓜的人忍不住的惊愕,这都已经造反了就应该无法无天的淮陵王罗铭,竟,竟然面对这座红袖玉宇楼服软了。 怎么可能? 这座红袖玉宇楼又或者说这位月鸢楼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拥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能量? 原本无数人认为随着罗铭造反,这座高高在上的红袖玉宇楼就要轰然倒塌的时候,谁曾想,反而愈发神秘和高不可攀了。 总督衙门。 “爹,你是说那月鸢乃是我无道阁的那位玄煞使?”罗牧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罗铭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罗牧应在嘴里呢喃着,一脸不敢相信道:“她不是皇上的心腹吗?专门派来监视我们的,怎摇身一变成了那位神秘的玄煞使?” “爹,这月鸢会不会有问题?”突然罗牧应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罗铭摆了摆手沉声道:“我先前也怀疑过,不过后面便想通了,她虽顶着玄煞使的名号,手中或许网罗着大批高手,但其手中并无兵权,所以就算她是玄煞使又能如何?我淮凌道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罗牧应听后点了点头,算是稍稍放心。 罗铭后又含怒而道:“至于云儿和浪儿的事儿我心中有数,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罗牧应听后眼神中浮起暴怒来:“还有那皇帝佬儿和崔云彰,他们都得死!” 正在此刻,一位灰袍老者快步走入殿内:“老爷,有密令传来…” 罗铭脸色变了变,站起身来,急忙道:“是云雀传来的?” 那灰袍老者点了点头。 “快拿过来…”罗铭连忙说道。 后接过那信阀来,罗牧应也赶紧凑过来,手微颤着将里面的纸条摊开,看的仔细后,罗铭与罗牧应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浮出一丝激动。 纸条上仅有短短的一句话。 “三日后,神阁东出,逐天下… ” 第八十四章:冠以正义之名 几日阳光晴好,上一次所下的重雪终于算是消融了,城内还稍好一些,城外一大片的地方皆是湿漉漉的泥泞。 淮安城数十里外的淮陵总兵大营中,此刻旌旗猎猎,军威极盛,密密麻麻的精甲士卒立于大营之中,足有十万之巨,这几乎已经算是集结了整个淮凌道内的全部兵力。 仅在各郡县留下了些常规守军,来保证大军粮草辎重的后援罢了。 此刻罗铭一身戎装,身披麒麟金甲,头戴金翅盔,后系一血红色披风,腰间挎着一柄宝刀,虽说须发依然泛出些花白,但此刻的神采依旧飞扬。 “大雍无道,故才有神阁降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诸位皆是我神阁天兵,可愿随我共伐大雍,推翻暴政,分封立国?”罗铭立于校场演武台之上用尽全身所有的气力高声怒吼道。 当然以一人之力不可能传遍整个大营,最前面有一队人马,这些人乃是罗铭的亲卫,每一个人都算的是高手,足有数百人,在他们无道阁倾力所培养的死军中都是精锐般的存在。 待到罗铭将话说完后,这数百名亲卫也一同怒吼着,将罗铭的言语从新全部重复一遍,这数百人的怒吼如同震天惊雷,滚滚传遍整个大营中。 而后,更加汹涌澎湃的声浪激昂穿荡而出。 “我等愿意!”这声浪如同置身于无尽的波涛怒流中,要将整个天穹掀翻一般。 听到这声音,罗铭不由点了点头,眼神中浮出一抹满意,后接着道:“到时诸位皆是开国军勋,荣耀加身,世袭罔替,万世子孙皆可蒙阴德福!” “多谢王上!”随后,那如怒流般的声浪再一次滚滚激荡。 “哈哈哈哈….”罗铭听后仰天长笑,此刻应当算的上是其今生今世最为恣意痛快之时,握手万里山河,簇拥百万兵甲,中原逐鹿,意欲问鼎泰山,男儿如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世上人间走一遭,当立千秋不朽业,请诸位兄弟随我,东出,逐天下…”罗铭长笑罢后,再一次高声怒吼道。 整个大营之中所有人的斗志似乎都被调动起来,涨红着脸皆拼劲自己最大的气力仰天怒吼着,无论是无道阁中人,还是那些原本的淮陵大营的人,亦或是近些时日才从军入伍的皆是如此。 此刻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与选择,无论从前信或者不信,愿意或者不愿意,但此刻以及往后,都会信了。 这也是无道阁所特具的某种魅力,就像是地狱旁的恶鬼在你耳畔如微风般的呓语,劝你放下独立的精神于思考,也就是献祭你的灵魂,让我来操控你的肉身。 而当一个人真正的放下个性与思想时,就会慢慢的习惯甚至享受一个领袖,一个集体,一个目标,当服从深深的侵入脑海中后,会逐渐失去判断力,甚至是罪恶感。 不知对错,不分善恶,触众者为错为恶,违背领袖意志者为错为恶…… 这时隐藏在心底的兽性就会轻松挣脱理性的枷锁将人性吞噬,杀戮与血腥会随之而来,就算其本身是邪恶的,但此刻他也会被冠冕堂皇的冠以世间最正义之名。 愚人从众,一旦一个疯狂的念头或举动能够将其打动,那他便会奋不顾身的投身其中,甚至一传十,十传百,皆爆发出无穷的斗志来,或许只有在真正丢掉性命的那一刻,才会惊愕醒悟,但那时,已然追悔莫及了。 愚人也非愚,若所有人都身陷如此囹圄的环境中,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保持理性,不随波逐流呢? 十万大军开拔,整个场面简直是浩浩荡荡,波澜壮阔,大营门口处,已经围了不少百姓,自愿或非自愿来的,面目之上有的呆滞,有的泣然,有的欢呼,人间百态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大雍朝内不光此一处,九道之中皆有雷同,只是这规模有大有小罢了,或东出或北上或南下或西进,整个大雍朝似乎马上就要狼烟四起,焦土累累,满目疮痍了。 无道阁的攻势声威震天,传至各处之中,虽还未至,但百姓心中早已是如闻妖魔吓得魂飞魄散。 大雍王朝国境中地势东低西高,东面平坦,西面崎岖,西山道与淮凌道算是大雍东西的分界。 几日以来,罗铭所率大军出淮安城一路气壮山河,每路过淮凌道所下辖城县,皆有无数百姓来到官道之上,提壶携浆,分列两旁,夹道相迎,当然了,也有自愿的也有非自愿的。 此刻,天色还不算晚,夕阳半斜与天边,在一处还算开阔的平原上,有一片广阔的营地,营帐边角相接,足连绵十数里方圆,极为壮阔,若要是立于这营地处向着四周远眺,还是能看到些山影接连起伏的轮廓。 在这营地的中央处,有一顶军帐与周围倒大不相同,如鹤立鸡群,周围罗字王旗随风飘扬,不错这顶账子便是罗铭的帅帐。 “禀王上,各营已经搭好营帐,准备生火做饭了…”一人此刻在帐中单膝跪地向着端坐于署案前的罗铭禀报道。 罗铭听后放下手中的宗卷点了点头:“出了淮安城还未怎么歇息过,再有一日便到了西山道,那时便是开战之时,传令下去,各营都杀畜吃肉,但绝不可饮酒,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大军开拔…” 那人听到后也是一喜:“多谢王上…” “将各营将军传至我营中…”罗铭接着开口道。 那人禀手领命,便退出营帐之中。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太阳已经仅剩下一点余晖正在慢慢的融与西边的山影之中,一抹幕色悄然降临,还未彻黑,但也快了。 罗铭帅帐中围了十数人:“拜见王上…”单膝跪地,齐声而呼道,他们每一个望着罗铭的目光中皆有一种狂热。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无道阁中人,也是罗铭一手教导他们提拔他们上来的,对于无道阁对于罗铭自是忠心耿耿,就是罗铭一句话,立即赴死也绝无二话。 罗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此次东出罗牧应并未在其身旁,罗牧应不懂军务,其留守淮安城中统筹整个淮凌道的政务,为罗铭大军输送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粮草辎重才是正理。 “可查清那云阳郡中诸县的情况了?”罗铭开口问道。 云阳郡属于西山道四郡之一,魏阳郡往西为云阳郡,云阳郡毗邻淮凌道。 一人站出来禀手道:“我们行军迅速,西山道总兵大营的大军最少还需三日才能抵达云阳郡中,所以此刻云阳郡只有近万郡兵把守,而云阳郡郡守将所有兵力全部调集在了广宗县…” “这广宗县便是云阳郡最西面一县,也是我们一日之后最先进攻的地方…” “一旦将广宗县攻落,那整个云阳郡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届时可以此为跳板,进攻魏阳郡…” “对了,这云阳郡郡守已经放出话来,广宗县城破之际便是其自绝之时。” 听后,罗铭脸上不由浮出一抹讥笑来:“倒是有点骨气,既然要找死,那便也怨不得我们了…” 其他人听后脸色也是露出一抹讥笑来。 “这广宗县中可做了安排了?”罗铭转头问向另一人。 此刻一人站出来,自信满满道:“王上请放心,我已安排一队高手早早潜入广宗县之中,待我们进攻之时,里应外合,攻占广宗县易如反掌!” 罗铭点了点头,很满意,不过还是开口告诫道:“攻占广宗县是我们的第一战,万不可有任何大意,而且此战必须大获全胜,不能有半丝半毫的拖沓…” 所有人齐声领命。 “水师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我们攻打广宗县时可否在水中以火炮支援?”罗铭开口问道。 一人走出面目中有几分难色随后禀手而道:“此刻长丰江水域也是划东西而治,西方归我无道阁,东方仍属大雍,其界限也是那广宗县,王上您也知道,我无道阁所有水师尽归长丰王掌管,我们无权调度…” 这长丰王同罗铭一样,乃是无道阁九王之一。 罗铭算是听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一会传信给那长丰王,让他出手帮忙…” 众人听后皆是脸色一喜。 罗铭后摆了摆手:“退下吧,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大军开拔…” 皆是躬身领命。 就在他们马上要退出大帐之时,罗铭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他们叫住,沉声道:“今晚各营在向四周增派一倍的斥候,布在大营二十里处,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这些人都觉得自家大人有些过分小心了,但也不敢议论,齐声领命而出。 大帐内顿时有些空荡,罗铭心底总有几分不安在跳动,也不知是为什么。 在他看来,这一切有些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彻黑,整个大营之中飘起袅袅炊烟,一股浓厚的肉的香味在四周飘荡的,勾起五脏庙的馋虫来。 第八十五章:原野上的搏杀 夜更深了,这个天穹深邃蔚蓝,孤月旁簇拥着寥落的星辰。 平原及远处有一片绵延甚广的密林,正值寒冬时节其上光秃秃的只剩下躯体与枝干,下去的灌木杂草也隐匿于冻土之中,黝黑又单调,没什么美感,颇感寂寥,只有那凄厉呼啸的寒风,还夹杂着几道令人寒毛倒竖的饿狼的长嚎。 当然了这只是宏观的表象,若要是仔细观察,即使是此刻的冬日中,也能悟出几分生机来。 冻土之上无数细小繁密的爬虫此刻正在不断的来回穿梭着,甚至比夏日还要热闹,树干之中,蕴着流水与新芽,冻土之下,无数草木花朵的种子深嵌其中,甚至已经生根发芽,等待着来年的一场惊蛰春雨,破土而出,无数的蝉洞已经存在了数年乃是十数年,只为一场盛夏的燥鸣… 既有生机,那么便有最为原始的丛林法则,生存与杀戮也在时时刻刻悄无声息的上演着。 动物如此,人亦然… 在此刻的密林中,透着清寒的月色仔细的探索着,在那树杈上,亦或是一旁的树干下,总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有一人此刻穿着黑衣浑身上下尽有一双目露出来,完美的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趴在树杈上,此刻的他小心翼翼,不断的观察着周围,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呼~ 寒风似乎更紧了,黑衣人忍不住的缩了缩身子,忽的,其只觉得心中一惊,一道彻骨寒意在全身激荡,身躯正要以雷霆之势暴起,但刚起身,只觉的自己浑身上下已然力竭,拼劲全力想喊出些什么,但喉咙处不断咕哝着,只有一注鲜血喷涌,后头一斜,瞬间断绝了所有生机。 只有目光中的惊愕与呆滞,身躯没了支撑,随后一道闷声响彻,从那树杈上摔了下来,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顿时间,在周围竟传出几道笑骂声。 “老三,你他娘的是不是睡着了?这都能从树杈上摔下来?” “老大,这还用说吗?老三肯定是睡着了,哈哈哈…” “哈哈哈…” 几道笑声相隔数十丈,接连传来。 “喂,老三,别他娘睡了,天亮回营有你睡觉的时候,老三?老三?” 声音接着传来,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老子看你是他娘的欠抽了!” 正要起身将其叫醒的时候,这时,夜中的寒风更加瑟瑟传来,如同鬼怪凄厉的哭嚎般。 风,停了,这里再度恢复了一片沉静,除了这风声,什么都没有。 罗铭大营之中,此刻已然是夜深人静,整个连绵甚广的营地中,灯火寥落,仅有几处篝火在熊熊燃烧着,发出些光亮来,各营之中也皆有兵甲手握长枪排成一队在其中巡逻着,至于其他兵帐内几乎已经鼾声一片。 在无数兵账所包围的中央处,便是罗铭的帅帐,其中仍就泛着灯火,罗铭还未睡,人老觉少,在加上其是武道宗师,身体倒也扛得住。 低着头仔细看着手中传来个各方传讯,他知道,此刻整个大雍朝内所有的无道阁大军皆已经开拔,向着四周攻略而去,有的已经开战,甚至其中还有几封捷报。 但此刻的他却眉头紧锁,愁容凝聚。 太顺利了… 怎么会这么顺利? 连他都有些疑惑,心中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在哪红袖玉宇楼中,月鸢对他说的话,不由愣住了,不断的沉思着。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泛涌。 正此时,一道急促的号角声悠远锐利的传来,这号声似乎是会传染,一时间,整个绵延十数里的大营中,无数的号角声响彻,将天穹震响。 罗铭立刻反应过来,还未等其冲出帅帐询问情况,便有一人便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立刻单膝跪地:“王,王上,近哨来报,正有一大队铁骑向我大营冲来…” “近哨?”罗铭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近哨所布置的位置仅在大营周围不足十里的地方,怎么会这样? 此刻也来不及犹豫了,罗铭也是果决之人:“传令下去,各营主将以最快速度,列阵迎敌,有退者,恐慌者,动摇军心者,立斩!” 那人高声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罗铭此刻心在急剧下沉,片刻后口中凝声道了句:“皇帝小儿,你终于要出手了吗?” 后紧了紧身上的铁甲衣袍,走出帅帐,顿时间,只觉寒风凌冽扑面而来,下意识的颤了颤,随后布在帅帐周围的数百亲卫精兵已然现身,将罗铭团团包围。 每一个都面容冷峻,手握钢槊,腰佩弯刀。 罗铭细听着,只听见周围无数噪杂的夹杂着恐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整个大营内皆是混乱一片。 片刻之后。 “轰隆~” 地面微微震颤的声音传来,这是铁骑的声音,一队精悍骑兵已经出现在了罗铭正前方目力的尽头处,相隔最多不过百丈。 压根数不清多少人,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硕大的雍字旗迎风飘荡,格外醒目,越来越近了,那马蹄声也越来越响彻,每一声都如同重击般敲在罗铭心底,当然还有周围的十万兵甲的心头。 整个场面越来越混乱了,各营将军皆杀了几个慌乱者,才算是稍稍稳住些局面。 最靠近那铁骑的一营中此刻仓惶间勉强的调动起了些士卒,列队迎敌,这些人最多的还是无道阁的核心,精锐死军,其战斗力自然不弱。 罗铭大军本就是打算休整一晚,自然不可能搭营修寨,所以大营外自是平坦一片,而这正恰是铁骑的天堂。 而且这支铁骑大军最前面还是所有骑兵中最为精锐的重甲铁骑,马与士卒浑身上下皆被精甲包裹着,这重甲铁骑就是所向披靡的象征,无论多么严密的阵型,在重甲铁骑面前都跟纸糊的一般。 越来越近了,铁骑此刻如同洪流一般滚滚而来,要将一切碾碎。 即使是无道阁的死军甲士此刻面对这般情形,心中也有些犯怵,他们经过严密的军事训练,知道在这种地形下,铁骑就是无敌的存在。 “布杀马阵…”这营主将高声传令道,似乎要将嗓子吼破一般。 不少人强捺住心里的惊慌,拉起细长且锋利的链刀而且在月色下这链刀几乎已经隐匿不见,还在地面上洒满铁蒺藜。 这杀马阵或许面对普通铁骑能有些作用,面对这重甲铁骑却是效果甚微。 按理来说,这个距离正是强弓弩箭的最佳射程,但此刻局面依旧混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成建制的弓弩兵来。 百丈的距离在铁骑面前如疾风而逝,转瞬就已是近在咫尺。 马鸣嘶嘶,那重甲铁骑已经跟最前面的链刀接触上了,链刀同那马腿上的铁铠摩擦出极为璀璨的火花来,这链刀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这重甲铁骑,巨力之下被直接扯断。 而那布满地面上的铁蒺藜也是如此,战马马蹄上定会打上蹄铁,仅有寥寥数匹战马中招,根本影响不了整体的局面。 这铁骑洪流碰撞上了最前面的死军甲士所列成的方阵,下一刻短兵相接,每一个死军甲士都握着钢槊,向前伺机刺去,这就像是舍命一击,或许可以刺穿战马所绑的铁铠,但那铁蹄已经扬起,定会将其踩成肉泥。 这一瞬间,极具视觉震撼力。 无数重甲铁骑直直洞穿了这一整队死军甲士所布成的方阵,将其彻底分割成几片,重甲铁骑虽也有伤亡,但是这一队死军已经被彻底冲散在了洪流之下,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被无数的铁蹄踩成肉泥。 最前方的大营所布置的防御已经被彻底攻陷,此刻整个罗铭大营已经是赤果果的暴露在无数铁骑的铁蹄之下。 马蹄声震天响彻,那硕大的雍字旗迎风激荡,像是一柄硕大无比的锐利长矛此刻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整个罗铭大营生生凿穿,所过之处,惨叫声震天,血肉弥漫。 此刻不过片刻时间,整个罗铭大营内已经最少出现了数千伤亡,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极速增加。 罗铭立于中央处望着那横行无敌的大雍铁骑,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面容中浮出狰狞与暴怒:“各营所有人全部被我冲上去,就是用命填也要将这对铁骑拦下…” 离近了才看出来这队铁骑人数并不多,只有万余人,自然是他罗铭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就想让他引颈受戮还远远不够。 “传令给骠骑将军,一刻钟后我铁骑大军如果还没有出现在面前,我便亲手剁了他…”罗铭暴怒的吼道。 罗铭大军的战斗力自是不弱,而且各营将军对于大军的掌控还在,虽然第一时间经历了束手无策,但此刻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命令士兵恢复战斗力,士卒们也慢慢战胜了心中的恐惧,那抹狂热感涌上心头。 此刻整个大营中已经是杀声震天,地面之上死尸遍地,一股令人翻江倒海的腥气顺着寒风弥漫着,老兵还好些,刚入军的新兵已经大吐特吐起来,这就是血淋淋的战场,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一切。 各营将军们不断以用命填的方式终于让这一支铁骑洪流的攻势慢了下来,不过也并非慢多少,只能说是稍稍顿挫,这耗费的代价是无比巨大的。 粗略看去整个罗铭大营中已经有近两万人死伤,而铁骑一方的伤亡不足千人,可见这铁骑拥有着怎样惊人的战斗力。 另一边,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同样响起,无数的人转身望去,顿时脸色浮出狂喜之色,他们的铁骑终于赶来了。 罗铭大营中的骑兵不多也不少,近万人,但也足以抵抗这支大雍铁骑了。 骑兵冲锋朝着大营中的交战处,两处的铁蹄声音相合,一时间,整个地面都在震颤,即欲碎裂一般。 在见到己方骑兵出现的那一刻,罗铭的心算是放下了,今夜定不会有恙,虽然有些损失,但还算不上是伤筋动骨。 大雍铁骑此刻攻势受挫,冲锋有些停滞,而此刻罗铭大军中已有两队人马向两翼包抄,已经马上要将这支大雍铁骑彻底包围。 一旦被包围在想冲出去可就难了,毕竟他们只有万人,所面对的乃是近十万大军的包围,纵使铁骑的战力在彪悍也无能为力,但明知如此,这支铁骑大军依旧没有出现任何骚乱。 罗铭此刻立于一处点将台上,望着中央那被支已经被团团围住的铁骑,见到整支大军依然极为规正有序,心中不由的惊异。 忽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莫非?”立刻抬头向着四周观望而去,顷刻间,眼眶急剧收缩,身体一僵,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反应过来后,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去,以最大的声音狂吼道:“来人!快来人!” 周围的亲卫立刻簇拥过来。 “快,快以最快的速度传令给各营将军,令他们率领本营士兵丢下一切辎重粮草,撤,快撤,到临汾城汇合…”罗铭透着些慌忙说道,或许此生都没有这样失态过。 临汾城乃是淮陵道下辖四郡之一的汾阳郡首府,算是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座大城池。 亲卫不由一愣,眼神中泛着疑惑,随后他们向着四周看去,终于算是明白了。 有几人腿都吓软了,颤颤的伸出手指来指向四周。 只见,此时此刻,南北两方各有无数人马朝着罗铭大营这里冲击而来,夜色下看不清多少人,只觉的漫山遍野,一个个手中握着的钢矛皆泛着凌冽的寒光,极具威慑力,正向这里碾压而来。 “还不快去!”罗铭爆喝一声。 魂儿归躯体,几人连忙反应过来,领命而去。 “王上,咱们先撤吧…”一旁的亲卫队长此刻开口道。 罗铭脸色极为难看,回望了一眼,钢牙咬碎,目光中透着狠厉与不甘,随后回过头来沉声道:“皇帝小儿,这手棋算你赢了!” “走,随本王杀出去!” 随后罗铭上马在数百亲卫的掩护下向西亡命而去。 锣声清脆尖利,极有辨识度,此刻划破了这漫天的厮杀声,压过一切。 听着这阵密烈的锣声好不容易从新组织起来的罗铭大军再一次有些涣散了,正所谓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听着这声音,目光中泛起些疑惑,向着四周面面相觑。 顿时大惊,自然有人看到了那南北方向不断迫近而来的大雍步卒,简直是漫山遍野,心头惊颤,几乎在一瞬间,斗志丧失大半。 “前营所有士卒听令,随我杀出重围…”前营将军的声音响彻,随后向着四周冲出。 听到这声音,军心更乱,所有的无道阁士卒此刻皆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只顾着奔忙逃命。 “骠骑营的兄弟们听令,随我阻击大雍铁骑,掩护大军撤退…”那位骠骑将军也同样发号施令,或许此刻整个罗铭大军中,只有这支骑兵还有行动力,此人也算是发出了一道最为正确的命令。 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整个罗铭大军依然是无力回天,除了骠骑营外所有人皆在四散而逃,恐惧已经将他们控制,恐惧是会传染的,所以只能见到此刻漫山遍野的罗铭士卒在四散奔逃的,有的甚至都放下了武器,而一旦放下武器,那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此刻大雍铁骑见到自己四周的包围圈在溃散,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催促着胯下的战马追杀而去,但见到了迎面奔袭而来的罗铭骑兵,随后调转马头向着那迎面而来的骠骑营冲杀而去。 两支铁甲骑兵在原野上以一种最为粗狂的方式相互碾压着,如洪流对撞,夹杂着暴力与血腥,令人血脉喷张。 那南北两方所急速涌过来的大雍步卒此刻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向着那些四散逃窜的罗铭大军砍杀而去,双方交战到一处,罗铭大军便一触即溃,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 就在这片宽阔的平原之上,一场可以称得上是单方面的屠杀在悄然上演着。 结束了,一切都归于平淡,杀戮落幕,只留下了一片片血肉,无数猩红的血在浸润着这片土地,来年初春时分,地上或许会开出许多娇艳欲滴的血色红花来,那时没有如今这般冲天的腥臭反而会带着弥漫着一股清香。 第八十六章:神兵天降 汾阳郡临汾城。 临汾城沿着长丰江,又是汾阳郡首府,自然称的上繁华,虽说比不上那淮安城,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此刻正值白天这临汾城中的气氛却透着几分诡异,整个街道上尽是萧瑟意,各家各户宅门紧闭,所有的营生也是全部歇业,大街上都鲜有人迹。 忽然,街道尽头处出现一队身披精甲手握钢矛的士卒,四散开来似强盗一般踹开那一户户紧闭的大门,冲入里面,倒不是为了财物,而是为了抢人。 目标不是女人,也非小孩老人,全部都是壮年男子。 这等非自愿的买卖定然会引发冲突,但此刻律法早已是废纸一张,那么理所应当只能以暴力来代替了,这是在所难免的,也是唯一的方式。 整个场面极为混乱,在这场力量完全不对等的暴力冲突里,夹杂着妇孺老人无助的哀求与痛彻的哭嚎,但哀求与哭嚎不会换来怜悯,反而是更加极端的回应。 冲突升级,最终引发了流血乃至于人命,而当有两人绝了所有的生机,躺倒地面上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冲突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那些披着钢甲的士卒洋洋得意的带着战利品潇洒离去,只留下了几处血泊和一群恐慌哀嚎的老弱妇孺。 这样的惨状不光是这一处,这两日之中,不断的在临汾城里上演着,当然了,远不止一座临汾城。 郡府衙门中。 罗铭心灰意冷歇了两日,如今此刻才立于大堂正厅之中,换上了一身崭新黑袍,但看的出来还是有几分憔悴,发丝与胡须更加花白,更主要的是没了从前的那股意气风发,一股颓废与挫败融在眉宇中,怎么也消散不了。 两日前他率着数百人仓惶的回到临汾城中,原野一战算的上是他此生以来最大的惨败,十万大军东出,声威震天,意欲问鼎,却不过几日就落荒而逃,着实有几分讽刺。 他已经足够谨小慎微,处处留神,心中自以为将那位大雍皇帝琢磨透了,到头来才发现,二者相差十万八千里还不够… “王上,近几日我们冲出包围的余部已经陆续回到临汾城了,共有两万一千五百人马,皆是轻伤,不妨碍作战…”此刻一人躬身禀报道。 此人乃是罗铭的副将。 罗铭听了这个数字脸色泛着铁青蕴着重怒,一战折损七万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另外又在临汾城以及周围各县抓了三万壮丁,稍加操练就能形成战斗力…” “罗牧应大人也已来信,从其余道内各地调来的五万援兵以及一大批辎重粮草已经在路上,再有两日便可抵达临汾城…” 这位副将言罢见罗铭并无反应,后双膝跪地冲其正色道:“王上,我军虽大败,但仍有一战之力,绝地翻盘尚未可知,若您都心灰意冷,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了…”语气激动匍地叩首。 罗铭听后心中有所触动,神情恢复些光彩来,将其扶起,怒声正色道:“放心,我不会心灰意冷,本王定会杀上大雍城,亲手剁下那皇帝小儿的狗头来!” 那人这才重重的点头。 “那只伏击我们的大雍军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随后罗铭问道。 这也是他最为好奇的地方,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会冒出无数的大雍军队来。 副将脸色有几分难看,随后禀报道:“王上,经过推测,这支大军应该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存在,其营就驻扎在咱们淮凌道的群山山谷之中…” “数年之前?”罗铭有点不敢相信:“莫不成这皇帝小儿数年之前就预料到本王会反不成?” “这支大军极为神秘,甚至不出现在大雍朝的兵马番号谱上,应该是那位大雍皇帝暗中培养起来的精锐部队…”副将开口说道,其语气中也有几分不敢相信,这位皇帝该是怎样的远见与魄力? “哈哈哈”听此言,一旁的罗铭竟然仰天大笑起来:“瞒天过海,好一招瞒天过海,皇帝小儿本以为老夫心里已经足够高看你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你还是能给老夫这么大的惊喜,这一招,老夫确实该输…” 笑罢之后,罗铭的脸色恢复如常开口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这位副将的脸色更加难看,望了眼罗铭随后言语犹豫道:“已经查明,那只大军共有五万人…” “五万人马?”听到这数字,罗铭声音陡然提高,一股怒意顿时浮上心头,甚至气血都忍不住的在胸膛中翻涌着。 副将连忙说道:“王上不必动怒,当夜我军所有重心皆在围攻那支大雍骑兵,而且就算是拼尽全力一时间也难以将其吃下,而这时,南北两方又有数万精卒对我方呈合围之势,同那股骑兵里应外合,我军就算是死战也难有战胜的机会,所以,选择立刻突围是最佳选择…” 罗铭知道此人言语中有为其开脱之嫌,他自然也就顺坡下驴,脸色缓和了不少。 接着问道:“那只大军目前身在何处?可有来围攻我汾阳城的态势?” 副将摇了摇头脸上浮出一抹惊诧道:“自原野一战后,这支大军竟在原地安营扎寨了…” “在原地安营扎寨?”罗铭同样有几分不可思议:“取地图来…”冲着一旁人喊道。 随后走到中央处一掌宽大的桌子旁,一士卒将地图铺开:“这支大雍军队目前应该就在这个地方…”副将冲着图上一指。 罗铭仔细思索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何不前来围城?” “最近各地传来的消息呢?”罗铭开口问道。 副将开口道:“前几日一直在仓惶逃命,这两日才入了临汾城,这两日一直在忙着安顿大军,各地传来的消息我也还未来的及看…” 罗铭听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立刻开口道:“快,现在全部拿过来…” 那人领命称是,随后立刻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怀中抱着一堆宗卷堆放在这张桌子上。 随后罗铭拿起一个宗卷来摊开开着,后脸色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后撇到一旁,紧接着有拿出另一个,摊开,脸色更加难看,如此往复。 一旁的副将露出一抹惊诧,取过一册来看着,后同罗铭的脸色如出一辙。 二人所看过的无一例外,败报,竟然全部都是败报。 而且内容几乎都大同小异,皆遭到了大雍朝不明军队的伏击,溃败,目前正在休整,扩充兵员。 天水道,宣威道,凉山道在加上他淮凌道,在他们看来大雍朝的半壁江山已经被他们无道阁牢牢攥在手中了,但却没想到,竟如同冰花遇骄阳一般,如此不堪一击。 不光是西部四道,东方诸道也有无道阁起事,也皆遭到了强硬的镇压,甚至有几股已经被直接消灭。 当然了,最主要的力量还是西部四道,东部的那些都是无道阁的小打小闹罢了,本来也上不了台面,成不了气候,但可谁曾想着西部四道无道阁耗尽无数心血的布局,竟然也是这样的结果。 那副将想到了什么立刻令人拿来笔墨,后摊开一方宗卷便在这地图上标注着什么。 半个多时辰后,所有的宗卷全部看完了,整个地图上也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四十万,四十万大军?”这位副将望着这地图,嘴唇颤颤道,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罗铭同样是目光呆滞,听到这个数字怎么都不敢相信。 “这位大雍皇帝在全国各地之中秘密培养了足足超过四十万的精锐大军?”副将失神道。 “不可能!”罗铭的声音有些尖锐的断然道,有种陷入癫狂的感觉。 “四十万大军每年的给养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国库的每一笔银子都有流向和出处,怎么可能瞒得过所有的大臣?不可能,绝不可能!”罗铭摇着头嘴里不断的说道。 说着说着,底气都没那么足了,毕竟这四十万大军此刻已经实打实的摆在了他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大雍朝的天下兵马,四方镇疆大营再加上京师禁军还有九道总兵大营以及各郡郡兵加在一块足有数百万之巨,这数百万大军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这凭空出现的四十万精锐大军。 最令人害怕的永远不是明面上的实力,而是手中究竟藏着多少底牌,如今这位大雍皇帝只出了一张,整个无道阁都陷入了被动甚至是绝望之中。 此刻也算明白了,为何那位大雍皇帝一点也不着急了,就算无道阁这一番折腾的有多厉害,在他眼里或许真的跟跳梁小丑差不多。 罗铭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有一股寒气从心底传出,脸色狰狞扭曲,嘴里咬牙切齿用近乎咆哮的语气怒道:“月鸢,你当真一丁点儿察觉都没有嘛?” 他恨不得将其彻底撕碎。 正此刻,一道笑意吟吟的娇柔声突兀传来:“罗大人莫气,小女子确实知道些…” 第八十七章:赌上身家性命 罗铭一愣,只见那正堂大殿的门口处立着一绝美女子,正是月鸢,望着月鸢,脸色极为难看,怒声质问道:“你还敢来?” “本使为何不敢来?”月鸢反问道,后款款而行至大堂之中,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那主座之上。 “知情不报,使我数万大军尽数覆没,你该当何罪?”罗铭望着月鸢气的都有些发抖。 “呵~”月鸢轻蔑的望了罗铭一眼,满是不屑的反问道:“自己吃了败仗,竟想将责任推到我一女子头上,罗铭,你也算男人嘛?” 罗铭听后眼神中怒意滔天,终于忍受不住,爆喝一声,随后身躯如猛虎,手呈掌,蕴着凌厉的暗劲向着月鸢夺命拍去。 “恼羞成怒了吗?”月鸢望着不屑道,随后衣袖一挥,袖间竟有两柄飞刀裂空而去。 罗铭见状一惊,聚力一跃,身躯在空中极限扭曲着。 “锃锃~”两声脆响,两柄飞刀直直扎在不远处的大梁之上。 “罗大人,本使今日来不是跟你打架的,当然了你若想,我也自当奉陪到底…”月鸢琼口微张,柔声穿出。 罗铭凝望着月鸢,后将暴怒收住,沉声道:“我需要个解释…” “解释?”月鸢笑了笑:“好,那我便给你个解释…” “我确实在那皇帝身边偶然听过似乎有这么一支秘密军队,也私下仔细底探查过,但这支军队有多少人,究竟驻扎在何处,压根不得而知,那位皇帝的心性罗大人恐怕比我还了解吧,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谁都知道不了…” 罗铭脸色难看,不过却也信了几分,毕竟他在大雍官场上的摸爬滚打数十年,官居一品,更何况还不止是他一人,整个大雍官场甚至就是那皇帝佬儿身旁的太监都有不少人是无道阁的人,也从未听说过有任何风声,更不会有人探个究竟了。 月鸢瞥了罗铭一眼风轻云淡道:“更主要的是,我早已将此事已经禀报给了阁主,阁主都未曾向我问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罗铭听后一怒,不过还是忍住了。 月鸢瞥了罗铭一眼后站起身来:“本使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大雍大军已经开拔了,目标乃是神阁岭…” 听到这三个字,罗铭的眼眶一缩。 一旁的副将倒是有些疑惑,很显然,他从未听过这三个字。 “不可能!” “那皇帝小儿是怎么知道神阁岭的存在的?”罗铭怒声断然道。 月鸢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轻声道:“自然是我告诉的…” 罗铭怒目而视,即欲喷火,口中蕴着盛怒顿道:“你找死!”下一刻就要挥拳而来。 神阁岭便是无道阁的老巢,最近数十年所累积心血皆在其中,更重要的是,那位无道阁阁主便坐镇此处。 月鸢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罗大人听我说完在动手不迟…” 罗铭深吸口气,尽可能的将怒气平复,或许是近来受的打击大了,已经没了从前那份淡定从容…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今日必杀你…”罗铭望着月鸢沉声道。 月鸢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自是没有将罗铭的话放在心上:“我若说是阁主下令让我将神阁岭的位置告诉那位皇上的,罗大人信吗?” 罗铭愣了愣,下意识道:“阁主令你告诉的?” 不过随后摇了摇头,便将其否定了,接着怒道:“月鸢,你将本王当三岁小孩哄骗吗?” “阁主为何要自暴位置,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月鸢瞥了罗铭一眼:“敢问罗大人,目前凭空出现的四十万大雍精锐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何意?”罗铭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月鸢走到中央处的长桌旁,指着布在其上的地图道:“此刻大雍四十万精锐四散开来,已经死死扼住我们西部四道所有向外进攻的咽喉要道,令我们不得寸进,如果再不行动,等那位皇帝的圣旨传到那镇西镇北镇南大营之后,三方定会派出大军向我们四道压来,再配合这已经出现的四十万大军,里应外合,步步蚕食,到那时,才是真的无力回天,我们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这四十万大雍精锐对于此刻的我们而言就是如鲠在喉,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剿灭,才能有一线生机…” 月鸢神情一顿望着罗铭道:“所以,罗大人,你明白阁主的良苦用心了吗?” 罗铭仔细的望着桌上地图,听着月鸢的分析,陷入沉思之中,心中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王上,怪不得那日这支大雍军队并未选择过来围城,原来是在等三面镇边大军过来,里应外合…” “若真的到那时,我们恐怕真的就再无半点胜算了…”一旁的副将神情凝重的望着地图对着罗铭道。 罗铭随后抬头望着月鸢:“你的意思是,阁主乃是以自身为诱饵,诱使此刻凭空出现在我西部各处的大雍军队向神阁岭而去,而与此同时我们四道之中所有的大军也一同向神阁岭而去,配合阁主里应外合,一举歼灭这支大雍精锐?” 月鸢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带着一丝讥讽道:“看来罗大人还未真的老糊涂…” 罗铭并未动怒,望着月鸢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信,单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出兵?门都没有…” 月鸢并不在意,随即转身缓步离去:“你不用信我,信阁主就行,我也是顺道而来,见见老朋友的惨样儿罢了…” 话音未落,其身形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处。 罗铭望着月鸢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大人,这个月鸢当真不简单…”一旁的副将此刻同样望着那空旷的门口处,正色而道。 “何止一句不简单呐…”罗铭将目光收回,由衷的感叹。 “大人,你觉得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此刻我们四周的大雍军队真的朝着阁主而去了?”那位副将此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是真的,那阁主哪里岂不就危险了,这可是足足四十万大军的围困…” 罗铭摇了摇头:“神阁岭地势陡峭,机关遍布,再加上有整整五万的精锐死军把守以及无数阁中高手在,支撑数月料也无妨…” “倘若阁主哪里真的可以支撑住,此计倒也不失为一招妙计,我们西部四道大军虽然吃了败仗,但经过这几日的恢复,也能回血大半,若要是拼尽全力,凑出个百万大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副将此刻大胆推测道。 罗铭接着道:“如果真的可以将这支四十万的大雍精锐吃下,那真正慌得就得是这位皇帝小儿了…” 莫约两个时辰后,一人快步来到这大堂正殿门口处:“禀王上,有远哨来报…” “呈上来…”那副将开口道。 那副将接过来打开一看,随后面容浮出一抹骇然来。 “王上,前几日与我们交战的那支大雍军队竟然真的开拔了…” 罗铭同样神情一震,说着将那纸条拿来,看着里面的内容,然后顺着地图指着:“向西北去了,果然,果然是神阁岭!” “我们该怎么办?”那副将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罗铭怔了怔:“等!” “等阁主的传令!” 夜深时分,罗铭此刻正坐于主座上假寐,那位副将忙步从外面走到这大堂之中:“王,王上,云雀传来消息了!” 听到声音,罗铭顿时睁开眼眸,目光中浮出一抹精芒。 后接过信阀,将其打开,望着那纸条,精芒炙盛,胸膛在剧烈起伏着,口中沉声颤道:“去,整顿大军,五日之后,赶赴神阁岭!” 那副将听后同样浑身震颤,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罗铭说罢这句话后,似乎是耗费了不少力气,直接瘫在了座椅之上,此战算是他堵上了全部身家性命,若败,美梦幻灭,所有心血付之东流,若胜,则仍有转机… 第八十八章:太白山脉 淮陵道西北与宣威道接壤,淮凌道地势已经有些波澜起伏,而宣威道更甚,全道之中鲜有平坦开阔地,多为丘陵高山,其形陡峭,高峻巍峨。 在宣威道的偏南有一处高耸山脉,其名为太白山脉,东西横列,绵延千里,山势玲珑起伏,峥嵘险峻,山脉主峰落鹰峰更是如此,被周围群山簇拥着,如利剑般插入云霄,山巅有终年不化的重雪。 落鹰峰位于太白山脉的中央处,其山脚下有一方山谷,这山谷本无名,数十年前来了一伙人再此安营扎寨,便给起了名字,神阁岭。 神阁岭虽然是一处山谷,但若要想从周围进来,可是万般不易,整个太白山脉的地势极为错综复杂,遍布千仞绝壁,陡峭断岩,稍有不慎便可能坠落无尽深渊,这算是天然的屏障保护。 此刻正值严冬,整个太白山脉绝大多数都布着积雪,从穹顶下望,亘古苍白,怒雪威寒。 在此时的神阁岭中,同样是一片白银莽苍,那中央的宽阔平地处有竟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卒列队站好,他们每一个都面容坚毅透着杀伐戾气,这支军队,军威极盛,有一人孤身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极尽所有的力气高声大喊道:“前探已经来报,数十万大雍军队已经陆续从四面八方挺进太白山脉,你们怕不怕?” 此人是一位中年人,但从面容上看比罗铭要小一些,身躯也不魁梧,但这声音格外苍劲有力,如滚滚天雷般在周围激荡翻涌,在顺着强烈的山风竟传遍面前无数人的耳中。 回应这道声音的是如同数万只野狼般歇斯底里的嚎吼:“不怕!” “好!” “这才是我神阁的铁卫,告诉你们,阁主就在我们身后,我们能退一步吗?”那人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墨色巨堡,高声咆哮道。 迎接他的是更加狂暴的怒吼声,似要震彻天穹:“不能!我等必誓死保卫阁主!”他们每一个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深深的狂热,这种狂热足够令他们无惧疼痛,不畏生死。 是,无道阁给他们心底最深处带来过无尽的创伤,自然是恨,巴不得其覆灭消亡,但,此刻的他们也必须为无道阁舍命死战,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很矛盾但一点也不冲突,因为他们就是在无道阁造就的畸形中成长的,他们因无道阁而生,同样,也将因无道阁而死,只有死了,才能实现他们此生仅有的唯一的价值。 “好!” “各营按照先前之令,守好神阁四周的八十一处天堑关隘,尚有一人在便不得令大雍军队迈入神阁岭一步。” “大家放心,在外面,我们的百万大军也将进入其中同我们里应外合,只要我们坚守住,定能让这四十万大雍精锐尽数埋葬在这千里太白山之中!”立于巨石上的人高声而道。 “各营出发!” 随着其一声令下,整个神阁岭似乎都沸腾了一般。 那中央处的士卒们极有秩序的向着四周开进,一个时辰后,原本密集的广场已然是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墨色巨堡乍一看,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外形狰狞森然,其图案跟那块玉佩上的趋于一致,不过是将其放大了无数倍。 此刻这巨堡大门处,一位灰袍老者负剑走了出来,说其算老也不算老,单看面容同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无异,只不过其发丝却有几分花白。 缓步走着,走近了才算看的仔细,其长相很普通,并不起眼,还有几分慈祥和平易近人,若要不是背后背着一柄剑,跟村头地里整天那些晒着太阳颐养天年的老头也没什么两样。 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位老头,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道阁阁主。 苦心经营数十年一手缔造了这个堪称最大世俗势力的无道阁,甚至都已经能和整个大雍朝廷分庭抗礼,这样的嗜血枭雄竟然是如此普通的一老头。 形象落差确实有几分大。 这灰袍老者行至刚才人声鼎沸现在空无一物的广场之上,一动不动,任由山风将其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发丝纷飞,其眸子里也是古井不波,甚至如今这无道阁最后的舍命一博也令其心境泛不起一丝波澜来。 随后其微微抬头,望向那不远处的直插云霄的落鹰峰,若有所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后目光中终于流转出几分光彩来,正此时,忽的,一股更加剧烈的山风呼啸涌来,卷起积落在周围的无尽雪花,甚至还有巨石滚落。 这老头的目光中再度恢复了刚才的平淡,随后转身朝着巨堡而去,步伐平缓,似是闲庭信步,无睹周围暴虐的山风夹杂着飞雪落石在如何怪厉的咆哮着。 淮安城,红袖玉宇楼中。 棋阁内,古秋和宋文君仍在其中,已然过了半月有余,二人的伤都养好了,可一盘棋还未分的出胜负来。 此刻棋局,黑白双方已经遍布整个棋盘上,似乎是到了最为关键的决胜时刻,双方皆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的撕扯着,在此刻的棋局天地中,正阴云卷击,狂风呼啸,两头万丈神龙盘踞天穹之巅,一声龙吟咆哮罢后,皆张开了巨口獠牙,挥舞着尖锐利爪,携无穷神威巨力以一种最原始最粗犷的方式拼命的撕咬着。 此刻,这方天地苍穹似乎都瑟瑟蛰伏于这两条神龙之下,余威所过之处山河碎裂,疮痍遍地。 “困了,明日再战…”古秋将手中攥着的一子丢入棋笥之中,重重的打个哈欠,望着眼前的宋文君慵懒道。 宋文君冷清着脸,不过却没有反对,随后便下地下,将棋盘般到那梳妆台前,后便朝着自己的床榻走去。 二人在怎么厉害,仍是凡人之躯,仍需吃饭睡觉,在这半个月之中他们俩只做三件事,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不饿不困那就下棋,或许还有一件事,就是在琢磨着对方的脑袋。 古秋则顺势慵懒的躺倒这长桌上,很显然这些时日里,这方长桌就是他的床,虽然硬了些,但总比睡地上要强的多。 望着此刻的宋文君脸色生出一抹打趣之意:“不打算再沐浴一番吗?” 听后,宋文君转过头来,凝望着古秋,脸色浮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意来,没了先前的清冷,而是有着几分妩媚色,带着讥讽的语气道:“怎么?这回有色胆儿了?” 古秋慵懒的躺着,翘着二郎腿,不在意道:“对你我连色心都提不起来,何来色胆儿?” “不过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若要洗,我自也不会避讳…” 宋文君也不动怒,笑意更浓,不屑道:“堂堂的古秋世子原来就只有这点出息…” 古秋也不做反驳,将头扭过去,透着轩窗看着此刻的夜色,目光微有些闪烁。 宋文君似乎猜出来了古秋在想些什么,神色恢复清冷道:“还想杀我?别白费心思了…” “你如何知道我想杀你?”古秋将头扭过来,望着她恢复了刚才的慵懒道。 宋文君凝望着古秋的眸子,正色道似:“因为,我也想杀你…” 听此言,古秋脸上笑了笑:“你有很多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比如呢?”宋文君反问道。 “我睡觉沉,你听不见吗?这几次我都是鼾声震彻,趁我熟睡对我动手不好吗?”古秋笑容渐浓道。 宋文君听后脸色浮出一抹不屑之色:“演技拙劣,不打自招…” “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古秋凝望着宋文君的眸子带着抹笑意反问道。 此言,倒是让宋文君一愣。 “睡觉…”随后古秋的声音传出,手一挥,只觉有一阵风在阁中吹拂,那中央处的烛火竟顺势灭了。 顿时变得漆黑一片,透着月色只见古秋身躯一垮,倒头便睡,下一刻,那平缓中带着几分起伏的鼾声响彻。 只留下了僵在原地的宋文君,这一阵阵鼾声如同魔音般在其脑海中挥之不去,眸子中的冷意不时浮动,就是下不定决心。 愣了片刻,脸色浮出一抹笑意,迈着步子,便就走入了自己的床榻之上,随后帷帐落下,整个棋阁内在度恢复一片寂静,只有古秋的呼噜声有节奏的起伏着。 第八十九章:顾钧 太白山脉的群山之中,此刻正值夜深,天穹之上,厚重的流云代替了原本的漫天星斗捧在那孤月身旁,好一副云噬月,由于地势的缘故,似乎这月亮已然是触手可及,当然了就算可以也不会去真的触碰,怕其清辉侵体染了寒气,毕竟有些东西注定是只能远观的。 月光微弱的光芒下,周围山体断岩那张牙舞爪怪厉粗犷的轮廓映透在平地之上,若要是细看倒有几分狞恶之感。 这里远算不上太白山脉的中心处,撑死算的上边缘靠里,沉静的环境中夹杂着野狼寥远的长嚎,刚听或许有些惊厉,听得多了,便也习以为常了。 正在周围这一处还算宽阔的平地上,此时此刻,下面竟躺着无数人,当然了,不是死尸,而是行军至此的大雍军队,只是休整,所以并没有搭帐,而且此刻已经算是深入其中,双方随时都可能遭遇,搭帐也不安全。 正值深冬,本就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日,再加上此时乃是山脉之上,更加天寒地冻,所有的士卒们皆和衣而睡,铁甲之中还裹着厚厚的棉服,白天能熬得住,但此刻是晚上,所以皆以原来的军帐为单位,在一旁生起了火堆,算是能够勉强抵住严寒。 在这周围无数的士卒的中央处倒是搭了一顶帐子,这帐子乃是帅帐,此刻帅帐之中,有数位身穿铠甲的将军们此刻正围坐在一处沙盘旁。 有一人道:“今夜便让兄弟们好好睡一晚上吧,这里的地势还不算太高,没有覆上重雪,若要是在往上去,恐怕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 其他几人皆是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总攻了,定是一场恶仗…” “大帅,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一人望向端坐中间处一人问道,其他几人也将目光汇聚,目光中甚至透着几丝狂热。 仿佛眼前着人一声令下,纵使即刻赴死也是心甘情愿绝无二话。 此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左右,正值春秋鼎盛,便已是大雍朝三大元帅之一,而且还是三位元帅中最为年轻的一人,其名为顾钧。 顾钧虽说年轻,但绝对是整个大雍军界中最为璀璨的明星,甚至被无数人视为传奇,甚至在军中的威望已经绝不逊色与其父,同列三大元帅之一的顾秋风。 十几岁时偷偷参加乾昌武院选拔,以无敌之姿进入将阁,在武院所有的新生大比之中又以碾压之势登顶,以武院学子身份前去南疆戍边试炼,正值南疆小国滋扰国境,便率领小队潜入敌营帅巢,将敌帅枭首,灭其国。 后又在南疆屡建奇功,二十五岁便封镇南将军,那时天下人才知其竟然是老元帅顾秋风独子,三十岁时大雍朝先皇驾崩,南方大宁王朝看到大雍朝新皇登基未稳便暗中指使南疆数小国,再度谋酿祸患。 顾钧领南疆大营三十万铁军挥师南下,数月时间,将滋乱小国尽数灭国,甚至攻入大宁王朝数郡之地,令大宁皇帝递国书请和才算了结。 此一战算是真正的平定了南疆后患,更重要的是使大雍朝根基稳固,安稳的完成了皇权交替,为今日的盛世奠定了基础。 后面便被册封为大雍王朝的第三位元帅,其并不接受,但大雍皇帝执意册封只得受领,但其请求无战时便闲赋在家,那位皇上自然应准。 毕竟谁都知道,功高震主四个字乃是噬人猛虎,可谁也想不到,那位大雍皇帝居然有如此魄力,明面上让其闲赋在家,其实一直在令其暗中统帅操练这支最为神秘的大雍铁军,这该是怎样的信任? 这支堪称逆转乾坤的大雍铁军时至近日才算是浮出水面,露出其峥嵘来,而大帅顾钧之名再一次传遍整个大雍朝的数亿万百姓心中,威名更盛。 顾钧并没有直接回答,仍在仔细望着眼前的沙盘,思索着,整个沙盘很大,将太白山脉的崎岖小道还有各处的天堑关隘皆标注的明明白白,而那中央处标红的神阁岭则格外显眼。 良久之后,目光中恢复些神采来,开口道:“这座沙盘可校对过?” 有一人答道:“大帅,得到这座沙盘的第一时间我便下令寻了数个常年混迹在山脉中的猎户,让他们仔细看过,皆说大体没问题,但有些地方他们也没去过,不敢妄下论断…” “我已经派了数队精锐斥候顺着沙盘所指前去探路了,若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能够知道…” 顾钧听后点了点头:“山脉之中万不可大意,务必将路线摸清才可行军…” “大帅,这沙盘也是出自那位神秘人之手吗?先前就将四道之中无道阁所有的大军分布,行军路线,装备辎重等等事无巨细的告知我等,此刻竟然还能这般清楚的知道这太白山脉中每一条路线,每一处隘口,以及把守守军,此人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一人好奇的开口问道。 顾钧眼眸中泛起一丝惑色,正色道:“此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从未谋面,只知道乃是皇上插在无道阁的暗棋…” “不过,也知道这无道阁很邪门,所以对于此人传来讯息,也不可全信…” “而且此人图谋太大,更得小心谨慎些…” 周围几人听后皆是一愣,齐声问道:“有什么图谋?” 顾钧思索道:“若要是所料不错的话,现在淮陵、宣威、天水、平凉四道的无道阁大军已拥起百万之众也向着太白山脉涌来了…” “什么?”几人听后皆是一惊。 “很简单,无道阁在下一盘大棋,以那神阁岭为诱饵,诱我们大军上钩,然后这时候四周百万大军涌入其中,同那神阁岭的守军里应外合,一口将我们吃掉…” 几人皆是一脸惊愕,不过他们也是久经战阵之辈,很快便冷静下来,思考着对策。 有一人似乎明悟了些什么,开口道:“大帅,皇上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无道阁灭掉吗?” “老孔,此话何意?”一旁有别人开口询问道。 顾钧并没有说话也将目光汇聚到这位名为孔休的将领身上。 “很显然,这计谋皇上和大帅是猜得出来的,但明知道那神阁岭是无道阁抛出来的诱饵,还让我们咬钩了,所以只能是这样…”这孔休开口说道。 其他几人听后皆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也是,这无道阁来势汹汹,虽说目前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但还是早日将其镇压的好,现在四面边疆的小国有开始不安生了,迟则生变…” 顾钧笑了笑,摇了摇头:“你们这么想也对,当然了,并不全对…” “请大帅解惑…”几人齐声道。 “这无道阁此刻也算是元气大伤,成不了什么气候,而至于四面边疆小国酿祸皇上更不会放在眼里,反而会心生窃喜…” “这是为何?”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反问道。 “皇上正愁没有由头将他们灭了呢,此番不就有了吗?”顾钧目光中闪烁着些精芒。 几人这才算明白,目光中喜色更甚:“哈哈哈,皇上圣明,便将这些蛮夷小国,早瞅他们不顺眼了…” 而那位名为老孔的将领似乎想的更深远一些,并没有什么喜色,反而浮出些担忧来。 顾钧自然看在眼中,不过此刻也没有多言。 “那大帅,我们这般咬钩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人好奇的问道。 “练兵…”顾钧风轻云淡吐出了两字。 “练兵?”几人先是怔了怔,后面才算反应过来,目光中有些骇然,到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目的。 顾钧脸色浮出一抹沉重道:“皇上要的不止是一支精锐,而是一支纵横无敌令所有人为之胆寒的铁军,要想如此,唯血战耳…” “或许此战,将有不少兄弟埋骨在这太白山脉中,但,也必须如此…” 这帅帐之中一时间有些沉默,谁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将尽可能多的兄弟活着带出去!” 几人人听后皆重重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目光再一次汇聚到这沙盘之上。 其中一人感叹道:“六十四处天堑隘口,皆是险峻之地易守难攻,而且也是进入那神阁岭的必经之路,每一处我们都需要用命去填才行啊…” “我们其他的大军目前位于哪个方位?”顾钧开口问道。 随后一人拿出些小旗来,插在沙盘的几处边缘,来代表大雍军队所在的位置。 “大帅,皆在这里了…” 顾钧点了点头:“各部所在位置几乎都差不多,再有两日便会碰上由无道阁把守的关隘,一会传飞令给各部将领,将身后有无道阁大军对我们呈合围之势的消息告诉他们…” 有一人领命,其他人则是一脸好奇:“大帅,您不跟我们说进攻方略吗?” 顾钧摇了摇头:“刚才我说过,你们竭尽所能…” 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顾钧所言何意。 顾钧正色道:“此战练兵,更是练将,怎么打是你们的事儿,同样传令各部将军,我没有任何方略,全部由你们做主,只有一条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身后百万无道阁大军包围你们之前,冲破所有关隘,攻上神阁岭,一刀宰了那位无道阁阁主…” “那支大军第一个攻上神阁岭,我顾钧重重有赏!” “所有兄弟的命,包括我顾钧的,皆交给你们,此战事关重大,拜托了…” 众人目光中皆浮现出一抹动容,后一齐跪地,禀手齐呼:“多谢大帅信任,末将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众将听令!” “末将在!”几人高声传出,拱手请命。 顾钧望着刚才的那位老孔开口道:“既然我不在指挥,孔休,本帅令你统掌本部五万大军,军中所有人皆听你号令,包括本帅在内…” 孔休一愣。 一旁有人暗中推了一下这孔休,才令其反应过来。 “大帅,事关重大,末将才疏学浅恐不能受此重任!”那孔休推辞道。 “老孔,大帅让你统兵你受着便是,我们几个都绝对听你的,只要你带着我们第一个冲上那神阁岭就行,哈哈哈…”其余众人皆是起哄道。 顾钧笑了笑道:“孔休如何?” 随后孔休起身,向前一步,接过那枚调兵令箭,正色道:“孔休领命,此战孔休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钧冲其打趣道:“本帅也别无他求,同众位兄弟一样,别让它部占了先就行…” 后整个帅帐内一阵大笑。 笑声消散后,又一声“众将听令!”传出。 自然是这位新晋的军中统帅孔休。 “末将在!”其余人皆是齐声高呼道。 “斥候营,立刻再派一对人马布于大军后方,时刻注意身后向我们包围而来的无道阁大军,如有情况,立刻来报,还有明日中午必须将前方道路摸清,还有第一处关隘的所有守备情况,如果可以潜入在附近,配合大军行动…” 那位斥候营将军高声领命。 “其余人,各回营地休整,明天天一亮,大军开进,凿穿神阁岭…” 众人皆齐声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后整个帅帐之中只剩下了顾钧与孔休。 “大,大帅…”孔休有些迟疑的开口道。 顾钧将脸撇过去:“你可别问本帅,本帅什么都不知道…” 孔休顿时一脸无奈,嘀咕了句:“您可还真放心…” 顾钧冲其打趣道:“你放心,若真快全军覆没的时候,本帅一定先宰了你小子…” “不过你们要是连无道阁都摆不平,真的以后别说是我带过的兵,老子嫌丢人…” 孔休正色的点了点头。 随后脸色浮出一抹担忧来轻声问道:“大帅,皇上果真是想问鼎齐州吗?” 顾钧愣了愣,随后反问道:“怎么,怕了?” 孔休摇了摇头:“马革裹尸,毕生所愿,只是不想我大雍百姓在受战火之苦罢了…” 顾钧长叹一声:“皇上圣王之君,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若真战,必死战…” 孔休脸上浮出坚毅,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九十章:浓烟里的狰狞 太白山脉的一麓,此地已经算是进入整个山脉的腹地之中,再往上地势极为险峻陡峭,在这本就艰险狭小的路上筑着一方营寨,营寨正上方标志着无道阁的黑色大旗随着寒风猎猎飞扬。 要想上山,必须将这营寨踏平才可,但又谈何容易? 其路本就狭窄,又布满崎岖怪石,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而此刻正值冬日,此地已经覆着些积雪,凝实成冰,更加湿滑,更别说还有一处坚实的重兵把守的营寨横亘在此地了。 营寨里的一处瞭望楼内。 “大人,前哨来报,下方距我们大概十里处发现了大雍军队的踪迹…”一士兵禀手来报。 那为首之人听后身躯一震,目光中浮出一抹正色来:“共有多少人?” “粗略估计,最少有五万之巨…” 为首之人听后面色一惊:“竟然有这么多?” “他们可有什么动作?” 禀报之人摇了摇头:“并没有,此刻他们正在原地休整,马上就要入夜了,想必今夜应该不会有什么行动了…” 守将思索一番:“通知前哨,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还有,派出人去向我们上方的关隘传信,已有大雍军队出现,让他们提高警惕…” 禀报之人领命:“大人,您放心,我们所有兄弟皆已做好与城寨共存亡的准备了,大雍军队想要从此迈过,必须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守将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与城寨共存亡!” “我们虽只有三百之众,但凭借地势天险,他们不将五千人的命交代在这里,休想踏过去!” 禀报之人脸上浮出抹笑意来:“咱们营寨本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说了,大人,咱们不还有撒手锏么,嘿嘿,定可送他们份儿天大的贺礼!” 那守将脸色也露出抹得意笑容来,随后摆了摆手:“下去吧,另外告诉兄弟们,一定要打起万分的精神,随时准备战斗…” 夜色弥漫开,渐渐及深,皓月与周天星辰皆被空中的重云结结实实的挡住,气氛有些压抑,如黑云压城城欲摧…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中,只有那营寨楼上有两大坛篝火在熊熊燃烧着,给周围透出些光亮来。 此刻那寨楼处立着数十人,身披铠甲手握长矛,目光一丝一刻也不敢松懈不断的扫视着四周,生怕会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篝火火光照耀处自是一片海晏河清,但在那周围怪石所阻挡的阴影里,似乎就没这么宁静祥和了。 似乎有什么影子在跳动着,极为轻,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来。 夜更深了,已经到了子夜当幽的时刻。 那城寨上终于出现了些动静,该换防了,毕竟是人,总有精疲力竭时。 城寨上的人走下城楼,几句寒暄声响起:“你们可得盯紧了,一点都不能松懈…” “放心吧,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的…” 而正此时,一道狼嚎声在周围传来,嚎的格外凄厉。 “这周围没记着有狼羔子啊,哪来的?还怪渗人的…”有人没好气的嘟囔道。 但有人却心中陡然警觉起来:“不好!”厉声高喝道。 此刻只听周围数道裂空声凌冽传来,瞬间,那城寨上已经有数人血花四溅,随后气绝身亡,皆被一道飞刃破开了胸膛。 从城寨的两侧嶙峋的山壁上皆有足有数十人跳下,跳下之人都身穿着大雍的战甲,口中衔刀,他们已经在四周潜伏多时了,苦苦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没有任何犹豫,将口中的刀取下,顺势便向着无道阁守军砍杀而去。 这些大雍士卒很显然每一个都是习武之人,而且每一个都算的上高手,绝对在七品以上,所以才可以在暗中潜伏那么久,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爬到距城寨如此近的绝岩之上。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下一瞬便有数十位无道阁士卒身死,剩下的人皆高声的呼喊着,随后整个营寨算是清醒过来。 无道阁士卒就算是休息也都是和衣而睡,听闻有杀声立刻冲出来,向着那城寨处的大雍士卒砍杀而至。 整个城寨内一时间倒是极为混乱,杀声震天。 数十位大雍士卒身手非凡,这无道阁中很显然也有不少强手,毕竟是守卫神阁岭的死军,定然是无道阁中最精锐的存在,一时间冲到一处去倒也难解难分。 正此时,外面传来了更加汹涌的的杀声,城寨外面,数百大雍军队此刻也从暗处涌了上来。 “把好城门!”那位城寨的守将发现了什么,怒声吼道。 随后数十人便向那城门处涌去,而潜伏进来的大雍军中高手也拼了命的朝那城门口涌去。 电光火石间,城门处鲜血四溅,肉糜纷飞,最终以数位大雍高手的性命为代价,拼尽全力将城寨寨门打开。 外面的数百大雍兵甲狂呼着冲入其中,原本人数占据优势的无道阁人,此刻优势全无,只能拼命死战。 整个城寨之内刀戈相击声夹杂着震天杀声不断响彻着,此寨之中的无道阁众人已经被分割成数团,被尽数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那位城寨守将突然想到了什么,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顺势砍了几个大雍士卒,冲破了周围的封锁,向着寨中的一处地方拼命跑去。 大雍的一位将领发现了异常立刻道:“快,拦住他!”随后数位大雍军中高手便朝着那位守将砍杀而去。 这位守将也不是庸手,达到了武道八品,且战且退,几位大雍高手一时间也难以将其拿下。 后退至一间紧闭库房的门口处。 靠近这间库房只觉有一股刺激的气味传出,目光中泛出骇然,脱口而出道:“硫磺?硝石?”毕竟军营之中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快!快阻止他!”有人高喊道,更是拼了命的朝着那位守将扑杀而来。 那位守将脸色浮出一抹疯狂来,随后一刀砍下去,将锁链砍断,一脚将门踹开,不过后面其身躯一个踉跄随后喷出一口鲜血来,之间此刻其后背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但此人并未放弃,顽强的意志仍在支撑着他,口中怒吼着拼劲全力一个翻身,躲过砍杀过来的几刀。 滚到那**旁,从怀中掏出火折来,将其打开,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在微弱的夜色下显得格外狰狞,怒吼道:“一块死吧!”后引线点燃,已来不及阻止。 进来其中的大雍士卒望着不由怔了怔,随后以最快的速度跳跃出去,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狂吼道:“快,所有人趴下!” “快趴下!” 但时间很短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一道剧烈的火光将整个深沉的夜都照的透亮,同时夹杂一阵剧烈的巨响,整个山脉似乎都开始震颤了一般。 巨响过后,原本所搭建的营寨已经几乎被夷为平地,浓烟滚滚夹着刺鼻的**味不断的飘散着。 那在不远处密切注视着营寨中战况的孔休等大雍将领望着这般清醒,目瞪口呆,身躯有些发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九十一章:神阁岭之战 近来数日,整个太白山脉中,常有杀伐声震天响彻,若要身处其中,才明白人之血肉躯体究竟有多么脆弱不堪,同样也会明白,这脆弱不堪的躯体中究竟蕴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抛开对错是非与正邪善恶之辩,不得不说,双方皆是慷慨悲歌之士,各为其主而战,各为信念而死,令人嗟嘘叹然。 雪山之上骄阳更甚,有几分明亮的刺眼,寒风夹着飞雪还在疯狂的吹拂着,细看之下不由会觉得一惊,不少地方夹杂着无数的血肉躯体,这些都是大雍军队亦或是无道阁士卒的尸体,此刻他们已经成了冰塑,栩栩如生,那猩红的血丝流淌着已经冰冻住了,格外晶莹剔透,甚至还夹着几分鲜活。 或许吧,等来年三四月时,惊蛰春雨来了,定会山雪消融,那时候,这些零落周围的躯体与血肉也会顺着那消融的冰雪汇成河,润泽整个太白山脉,那时便无论其他的一切,漫山遍野间定会留下些同样的绿草芬芳的。 一支大雍军队的营帐之中。 中央处,孔休旁边围着几个将领,脸色都差不多,阴沉如水,蕴着暴怒,即欲噬人,而且这几人中除了孔休所有人的身上都凝着血痕,甚至有两人身上还包裹着纱布,很显然是受了不弱的伤。 突然间,一道清亮银鸣之声响彻。 伴随着一道闷响,只见到孔休直接抽刀而出,一道砍在了那沙盘之上,顿时间,整个沙盘尽数坍塌,惨不忍睹… “老孔?”身旁几人皆是惊呼,不过谁都没有阻止。 只见此刻那孔休目光骇然道:“当真早就该将这沙盘砍了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吃这么多亏…” “我一定会将这人揪出来,当着所有兄弟的面,碎尸万段!”此刻顾钧从帐外走了进来,沉着脸,一字一顿道。 这几日顾钧遵守约定,一言不发,不过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饱受煎熬,为帅者自然得铁石心肠杀伐果断,但此刻任由他的心再如何坚若磐石,也疼了几分。 这些都是他一个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跟自己的亲儿子没什么两样。 “大帅!我孔休有罪,请大帅责罚…”孔休冲着顾钧单膝跪地沉痛说道。 “大帅,不怪老孔,我们几人才是有罪,害的那么多兄弟身死此处,我等同样甘愿责罚!”旁边的几人也立刻跪地,带着几分羞责之意。 顾钧目光中泛着冷意,沉着脸怒道:“现在不是让你们领罪的时候,我顾钧手下没有懦夫,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唯一所能做的,该做的,就是带着所有的兄弟们给我冲,不惜一切代价,凿穿我们头上所有的关隘,踏平神阁岭,将那无道阁阁主的脑袋给我砍下来!”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所有人顿时沉声高喝道:“请大帅放心,我们一定踏平神阁岭,为兄弟们报仇!” 悲痛可以激起视死如归的斗志。 “在让我看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我先砍了你们!”顾钧怒声道。 “请大帅放心,若我孔休攻不下神阁岭,不用您动手,我先了结了自己…”孔休高声吼道。 “老孔,让我打主攻吧…”身旁将领沉声请命道。 “让我打吧,前面这个巨关隘我若打不下来,老孔,你就把我脑袋拧下来!”另一人也开口道。 随后这营帐之中竟开始争吵起来。 孔休摆了摆手,随后他们几人安静下来,沉声道:“抽调出所有的高手,做先锋队,我做队长,你们带着剩下的兄弟,一起冲!” “老孔不可,你为总将当坐镇中军,让我领先锋队就好…”孔休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反对道。 “是啊,老孔,你万不能冲锋在前!” 孔休摆了摆手,脸色中泛出一抹坚毅来:“我意已决!” “大帅!您看…”有人脸色焦急的望向顾钧,希望顾钧能出面劝住孔休。 顾钧将头别过去:“我说过,一切交给孔休指挥…” 孔休听后望向顾钧,正色道:“多谢大帅!” “走,点齐兵马,随我踏平神阁岭!”说着便走出营帐之中。 别的将领无可奈何,只得连忙走了出去。 此刻这营帐之中仅剩下了顾钧,望着那已经稀烂的沙盘,脸色中寒意不断凝聚着,那位将沙盘送过来的人,其心可诛,罪该万死。 这沙盘上所有标注都是正确的,但却在若有若无的引导着他们走向深渊,在某些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却出现了无道阁的关隘,令他们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他们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派出的斥候前哨无数,可仍是防不胜防。 数日下来,原本的五万大军此刻已经折损近半,很大程度上都是拜这个沙盘所赐,他的心简直在滴血。 就在顾钧思索之余,外面的军号声已经响起,大雍再度组织起了浩大的攻势朝着那前方的关隘杀而去,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那关隘的营寨处即将再度变成一处磨肉盘,不知多少人会丧命其中。 神阁岭上。 此时这里似乎也没往日的平静了,不少人神色匆忙穿梭于那黑色巨堡之中,不断传递着战况情报。 很显然,大雍军队进攻的速度已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先前他们预估最少也可以守住月余时间,可这才数日,已经有近乎一半的关隘被拔除了,虽说大雍军队付出的代价远比他们沉重的多,但若继续照着这种速度,再有几日就真的要踏上神阁岭了。 “顶住,告诉兄弟们,一定要顶住,不得在令大雍军队向前一步了!”巨堡内一位无道阁副阁主歇斯里地的怒吼道。 “还有,传信给九王,无论如何,令他们七日之内必须赶到神阁岭外,夹击大雍军队,若七日还不到,杀无赦!” 七日,这就是他心里预估的大雍军队攻上神阁岭的时间,若七日还不到,恐怕一切都为时晚矣了… 而此刻巨堡之外的广场上,一位灰袍老者负剑立着,还是在抬头望着那耸立天际,格外雄伟的落鹰峰,无声无言,此人正是那位无道阁阁主,按理说该是此时最着急的人,但却这般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令他掀不起任何波澜。 望了不知道多久,古井不波的目光中泛出些神采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声呢喃道:“丫头该走了,我得下山了…” 说罢之后,转身离去,朝着下山的方向,从头到尾,至始至终都未曾回身看过不远处的墨色巨堡,哪怕一眼,数十年的心血对他而言,就这般不值得一丝丝眷恋么? 第九十二章:月下鸟 淮安城,红袖玉宇楼。 “你似乎要输了…”古秋慵懒的声音响起,透着几分得意。 宋文君柳眉微皱着,不断的思索着破局之法,不错,此刻这棋面上确实是白子占了先机,虽说只有些许优势,但双方大半个月的鏖战从来都是势均力敌,可见二人的棋力多么相当,一旦一方有优势,再想扳回来,恐怕就难了。 “你心乱了…”古秋此刻望着眼前的宋文君接着开口道。 “闭嘴!”宋文君冷声呵叱道。 他们二人这大半个月中一直在这棋阁内,外面的一切消息皆不得而知。 古秋脸色浮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来叹道:“这几日外面街道上沸沸扬扬,不断传上来的强掳征兵的声音对我而言可真是福音啊…” 倒也好理解为何宋文君心境会乱了,若要是外面攻势顺利,无道阁又何须强掳征兵? 心中有所担念,故然会分神,下棋出了岔子也就不奇怪了。 “无道阁就算灭了也无妨,你这模样嘛也还说的过去,不害眼,正好本世子还差个捶腿丫鬟,便留给你了如何?”古秋接着笑嘻嘻道。 倒不是真的要收其为丫鬟,就是宋文君真的要给他当丫鬟,他也不敢要,毕竟自己还想多活两年呢。 正所谓,攻心为上,宋文君心境已经出了岔子,不妨在给火上浇点油。 宋文君脸色浮出一抹冷色,瞥了古秋一眼,将其看穿,不屑道:“此计倒是卑劣…不过对我可没什么用…” “嘿嘿…”古秋灿烂一笑,这宋文君能说出来,便代表着是有效果的。 良久后,宋文君后想明白了什么,夹起一枚黑子来落与棋盘之上。 这下该古秋陷入思索了,虽然此刻棋面上他占据了一丝优势,不过撑死只有半子之差,谁胜谁负鹿死谁手还真尚未可知。 脑海中推演无数,算是明白了脸色浮出笑意来:“要跟我最后拼个你死我活了吗?嘿嘿,我已胜券在握,有岂会跟你死拼?”说着让了一手,算是避其锋芒,伺机再动。 宋文君下一子还是穷追不舍,围追堵截,古秋在避,一时间棋面上再度僵住了。 就在棋阁的下面,整个一层都是月鸢的住所,此刻月鸢正在其中,慵懒的瘫躺在长椅上,饮着茶,脸色挂着一抹怎么也掩不下去的笑容,似乎往生往世此生此世从来都没有如此惬意过。 她知道,狂风暴雨会向她打来,一定会的,但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也做好了准备。 此刻的她才是真的她,如同打开了沉重的枷锁,不是躯体的枷锁,而是意志甚至是灵魂的枷锁,她终于可以自由翱翔于这天地之间了,这是她毕生的追求,她终于实现了,她要开心快乐的去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 虽然这份惬意对别人而言,唾手可得,但对她来说,就是此生奋斗的目标,她现在实现了,如何能不高兴? 简直灵魂都要忍不住的雀跃起来了,做梦都会笑醒的那种。 或许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对她来说,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 太白山脉,大雍军队的营地里。 “大帅,从山上似乎下来一位老人家,要下山去…”有人面色透着几分古怪冲着顾钧禀报道。 “老人家?可盘问清楚是什么人?”顾钧脸色有几分好奇道。 那人摇了摇头:“这老头背后背着一柄剑,看上去还挺祥和的,不过脾气倒是古怪的很,问什么也不说,像是个哑巴…” 顾钧正好无事:“带我去看看…”说着便站起身来。 营地外,几位披着铠甲的士卒将一老头包围住。 这老头的目光中泛着几分犹豫之色,其目光不断扫视过自己眼前这几人的脖颈,在仔细思索着什么。 这时候顾钧走了过来:“把矛放下…”向着几位士卒道。 几位相视一眼:“大帅,此人毕竟是从山上下来的,确实可疑…” 顾钧眼神一瞪,几人立刻将矛放下。 随后顾钧走上前去:“老伯您可是要下山去?” 老头望着顾钧,那种犹豫感更甚,这种犹豫只是一个单纯的随心所欲,想或者不想仅此而已,绝不会牵扯到任何负罪感或者后果。 并没有得到回答。 一旁的几人顿时气急:“老头,我们家大帅问你话呢!”说着就要拥过来,将其教训一番。 顾钧连忙罢手,冲着几人叱道:“不可胡闹!退回去…” “老人家,您可是山上的住户?可知道山上的情况?”接着冲着老头问道。 可还是没有回答,顾钧的脸色也有些僵住。 突然间,这老头动了,顿时周围的几人皆如临大敌。 老头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举动,抬了抬脚随后转了转身迈开步子朝着山下走去。 “你!”一旁的几个士卒见状更是气急,想要上前去将其拽回来。 顾钧望着眼前这灰衣老头的背影,心中没由得颤了颤,随后伸出手来喝止道:“罢了,罢了,这老人想下山,便就让他下山去吧…” 那几位士卒虽然有些气愤,但自家大帅都发话了,只得罢手。 而此刻,那山上有大雍军队浮现,几位士卒脸色浮出一抹狂喜来,伸出手来指着:“大帅您看,胜了!胜了!前面的关隘打下来了!” 随后整个营中都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 回到帅帐后孔休沉声道:“大帅,攻下此关,已经派斥候探明了,还有两处便就是神阁岭了!” 这两日中孔休皆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连克几处关隘,虽然也负了伤,但并不妨事。 顾钧点了点头:“越往后越是硬骨头,更需当心!” “放心吧,大帅,这神阁岭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后这两道关隘中的无道阁守军已经不剩多少了…” “再有三日,定可攻上神阁岭!”孔休正色道。 顾钧的点了点头:“这几日伤亡如何?” 孔休神情顿时暗淡了几分,嘴角都颤了颤心疼道:“已经有一半的兄弟永远留在山后了…我孔休对不住他们啊…”说罢,虎目一涩泛出些酸楚来。 顾钧同样心一缩,后向前一步,重重的拍了拍孔休的肩膀,想开口劝道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良久后,其喉咙泛着沙哑道:“三日之后,当血洗神阁岭…” 第九十三章:封太白 太白山脉主峰落鹰峰下便是神阁岭,乃是一片还算开阔的平地,身处于太白山脉的中央处,被无数险峻大山众星捧月的拱卫着,想要上来本就是一件极难事。 平日里的神阁岭上虽然热闹却也是井然有序,可此刻却着实有几分慌乱,不少人皆是神色匆忙冲出这墨色巨堡向着四周落荒跑去,想要去寻一处绝险之地藏身。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处之泰然的,他们手中仍紧握着坚矛强弩,但目光中已是一片死灰,没了往日的那种狂热,信仰坍塌,如同行尸走肉,但求一死。 突然间,神阁岭上一些细密的石块开始极为密烈的抖动着,随后传及地面,整个大地都开始晃动起来。 忽的,一股甚嚣尘上的杀声在这一瞬间压过了那铺天盖地的洪风呼啸声,将整个神阁岭都铺满,越来越强烈,听得令人觉得肝胆欲裂。 后漫山遍野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围来,那染着猩红血的大雍王旗迎风猎猎,越来越多了,几乎将整个神阁岭占满一般,场面极为壮观。 神阁岭上还有些正在广场上四处逃窜的无道阁人,见到这种场面,心中顿生绝望,立刻跪下来抱着脑袋祈求饶命,可面对他们的是一群恶狠狠的野狼,无穷的怒火早已将理智吞噬,他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血洗神阁岭,结果自然可以预料,迎面便是一刀,鲜血四溅到脸上,都觉得不畅快。 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黑色巨堡,目光中泛着精光,似是看见了新的猎物,口中的怒吼杀声更加震颤,朝着那巨堡中涌。 越来越多的人鱼贯其中,冲入巨堡,见人就砍,里面的无道阁人同样握紧手里的钢矛进行反抗,但此刻双方的力量太过于悬殊,几乎瞬间便被洪流冲垮。 其中还有不少无道阁高手,但任凭其是武道宗师又能怎样?在绝对的人数面前都是浮云,可以一敌十,还能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吗? 剩下的场面可以预料,几乎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凡大雍士卒所过之处血肉纷飞,尸横遍地,猩红是唯一的色调。 终于,整个巨堡彻底沦陷了,成了一处人间炼狱,或许对无道阁人来说,正是其梦寐以求的地方。 终于解脱了,彻底的解脱了。 巨堡外的广场处。 “大帅,巨堡内所有人已经杀干净了…”孔休此刻满身血迹一副酣畅的模样冲着顾钧禀报道。 随后脸色有浮出一抹可惜之色道:“不过并未发现无道阁阁主…” “问了几人说那阁主已经消失不见了,也或许是就混在人群之中,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顾钧并不意外,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兵败如山倒,无道阁覆灭已是必然,就是他活着也再难成气候…” 想到了什么,冲着一旁的亲卫道:“把那人的脑袋砍下来…”说着一指不远处的一具无道阁人尸身。 亲卫领命,片刻后提溜着一脑袋呈到顾钧面前。 顾钧脸色浮出抹笑意来,指着头颅道:“无道阁阁主的脑袋在此…” 孔休思索一番算是明白了,禀手道:“大帅高明…” 顾钧一阵大笑,随后目光恢复些杀伐意:“令人向四周探查,那些逃窜的无道阁人,杀无赦!” 孔休高声领命。 此刻另一人也兴高采烈的冲过来,振奋道:“大帅,大帅,我们在这巨堡的地库中发现了无数财宝…” 顾钧顿时来了兴致,立刻开口问道:“有多少?” 那人更加振奋道:“数之不尽…” “快,立刻搬出来!”顾钧立刻说道。 一个时辰后,巨堡外的广场上堆满了银子,还有数不尽的珍宝,或许,或许长丰江上所丢失被无数人惦记着的西部四道的秋赋税银就在这里,还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大人,这些顶的上国库一年收的银子了吧…”一旁几位将军满脸笑冲着顾钧问道。 顾钧一开始也被眼前银子吓到了,倒后面甚至已经麻木,听到这几人的言语,也不由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最少三年…” 这几位将军听到之后,神色怔了怔,面露骇然,反应过来后,有一人在口中由衷呢喃道:“这无道阁果真太恐怖了…”其余几人也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后怕。 顾钧想到了什么:“他们几个应该也快到了吧?” 有一人禀报道:“大帅,今日其余各部应该都能陆续抵达…” 神阁岭之中散落在四处的杀戮声渐渐的平息了,夜也黑了,今夜终于没了那重云的阻隔,霁月圆满,星河漫溢,夜景极美,不过唯一不美的便是此刻那山上的寒风仍在不知疲倦的猎猎吹拂着。 星河皓月下,一丝火光逐渐划破了周围薄夜,变得炙热明亮起来,随后起冲天之势,将整个神阁岭都照的透亮。 那墨色巨堡此刻化成了无尽的火海,无数火浪随风昂扬,这像是狂欢的篝火,但面对这大火,没有一个人挤得出来一丝丝笑颜来。 此刻那硕大的广场上布满了人,皆是大雍朝的士卒,不远处的烈焰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没有一丝一毫消退的势头,火光夹杂着月色,打在此刻每个人的身上脸上,可以发现所有人都沾染着鲜血,不少人身上都绑着纱布,更惨者已经是断胳膊少腿。 但此刻能站着皆笔直的站着,能坐着的也都在尽力坐的笔直,神情肃穆。 原本四十万大军,此刻粗略看去还剩下半数,其余的,自然已经永远永远留在了山下。 在所有人面前的中央有一处半人高台,顾钧立在其中,面对着所有的将士,脸色之上无悲无喜,目光扫视过面前的所有人,喉咙处咕哝着,几度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语凝噎,什么都说不出来,说什么都是格外的无力苍白。 良久后,顾钧满是嘶哑的声音在这广场上响彻,如闷雷震动。 “从今往后落鹰峰便是英雄冢,此战所有战死的兄弟英魂不灭,永世长存!” 随后转身,凝重望着不远处那矗立天际的落鹰峰,缓缓躬身。 其身后近二十万士卒此刻也一同冲着此峰,弯腰躬身,整个场面肃穆壮观,先是一阵寂静,但后面风声响起,慢慢的这风声之中竟然还夹杂着隐隐的低吼声传彻,听的人心里发毛,此时不少人皆是在强忍不让自己哭出声响来,不怕被一旁的兄弟嘲笑,而是怕被永远留在此地的兄弟们嘲笑。 强忍着,死死的咬着嘴唇,甚至都洇出血迹来,声音可以忍住,但眼泪又如何能? 虎目之中已经淌满了泪珠,在脸上肆意纵横着,泛着热气的泪滴落至地面上,瞬间凝成冰。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钧缓缓起身,随后抬起头望着这座雄伟的落鹰峰,抬头的一瞬间虎目中的晶莹光芒逝去。 注视良久,口中呢喃道:“兄弟们便再此安息吧,下次大哥备上酒肉再来看你们…” 言罢,转过身来。 所有的大雍士卒也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顾钧,目光之中泛着狂热。 顾钧望着眼前的兄弟们,随后那如同钢枪一般的身躯,在此刻,竟慢慢的,慢慢的再度弯下了腰。 “大帅!使不得啊!” “大帅!您这是在干什么!” “大帅!大帅!”整个广场上的士卒们意识到了顾钧想要干什么,皆是激动的扯着嗓子动声高呼着。 顾钧不为所动,依旧在深深的弓着身。 “大帅!您这不是折煞我们!我们如何受得起?您快起来啊!” 呼喊声山呼海啸,原本好不容易收住的泪珠即将再一次从虎目之中翻涌而出。 久久,顾钧站起身子来,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复着剧烈的情绪,开口道:“你们此战,受得起我这一拜…”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所有人心中酸楚在加上刚才强忍住的情绪,此刻如同冲破堤坝的滔天洪流,彻底爆发了,拼命的嚎啕起来,难以想象一群刀剑划到身上都不会皱眉头的铁血汉子,此刻竟哇哇的哭,这场面着实有几分瘆人。 顾钧望着此景,脸色泛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嘴里笑骂道:“这群没出息的小兔崽子…”后眼眶之中也微有所动,嘴里轻颤的呢喃道:“活在,我想你们都活着…” 良久之后,那嚎啕声终于小了,最后匿与狂呼吹拂的寒风之中。 正此刻,有前哨禀报:“大帅,据此五十里处已经发现了无道阁围上来的一支大军,人数莫约有十五万…” 听此言,顿时炸开了过,群情激奋,刚刚宁静的场面再一次被彻底撕裂。 一个个挥舞着手里的钢矛,仿佛有无穷力。 顾钧摆了摆手,下一刻,顿时整个广场上又变得闻针可落,每一个的目光之中燃着熊熊火光。 “无道阁阁主已经身死,其余无道阁残众已不足为惧,兄弟们,随我冲下山去,横扫西部四道,还我大雍一个安宁…” “遵令!”后震彻夜空天穹的齐声滚滚激涌而来,好一副气吞万里如虎。 随后,二十万大军开拔,一个时辰后,整个神阁岭处已是空无一人,只有那还在汹涌燃烧着的墨色巨堡,火焰随着激荡的风冲天卷击着,透出凶神恶煞的鬼怪模样,后又瞬间融于着清寒夜色中,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里的一切终究会化为灰烬,再长的历史长河也不会将其淹没,它会向着寒风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怎样的荒唐怪诞,又有过一曲怎样雄壮的血与火的挽歌。 第九十四章:帝皇之术 神阁岭下的一处,震天杀声自上传至下方。 “禀王上,有,有大雍军队杀下来了…”行军途中,有人仓惶的向着罗铭禀报。 罗铭听此言,心中颤了颤,他率领大军一路向上,自然见到了这途中究竟爆发过怎样惨烈的战斗,无道阁所有的关隘已经被尽数拔出,更要命的是此地距离神阁岭只有三十里了。 这说明什么? 大概率大雍军队已经踏平神阁岭,回过头向他们攻杀而来,若要真的是这样,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不敢相信,仍在心中保留着最后的幻想,以最快的似稳住心神高声喝道:“传我军令,大军依险结阵,步步抗击大雍军队,兄弟们,神阁岭就在眼前,誓死捍卫神阁!” 随后大队人马散开,结阵营地。 后山上入洪流般的大雍铁军冲下来,最前面一人手中提着一颗人头,其身旁簇拥着百十人,这百十人此刻皆用尽最大的力气冲着罗铭大军怒吼道:“无道阁阁主人头在此,无道阁阁众还不束手就擒?” 这声音似乎是有魔力一样传遍整个罗铭大军之中,眼眶之中皆呆滞了几分面面相觑透着几分茫然,后皆将目光汇聚到罗铭身上。 罗铭瞬间也慌乱几分,心中颤颤然,自然他也是无道阁阁主的狂热拥趸,不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平复,冲着周围高声怒喝道:“大家休要休要听他们胡言,神阁岭固若金汤,阁主神功盖世又岂会陷落?这不过是动摇军心的小把戏,大家给我杀!” 听了罗铭的言语,不少人抛下了迟疑,准备列队迎敌。 “凡被无道阁强掳过来的,现在立刻放下武器,蹲伏在地下,可免一死!仍执迷不悟者,杀无赦!” 大雍如浪潮般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格外震撼。 这句话如雷击般正中罗铭大军不少人的心坎之上,他们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军,大多数皆是被强征过来的,那里可曾见过这种场面,胆儿都快被吓破,听到投降可免死,不少人腿一颤便直接扑到了地上。 “凡有临阵投降者杀无赦!”罗铭的怒吼声响起。 顷刻间,大军中传来几声惨叫声,皆是被砍杀而死,随后传来无道阁死士的怒吼声:“都给我站起来,握紧你的长矛,再有退缩者,这就是下场!” 不少心生退意者,见此状心中胆寒,立刻又站起身来。 终于,双方大军接触,顿时间杀声撕裂夜空天穹,刀戈相击之声更是密烈传来。 可这情况几乎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态势,罗铭大军,不过抵挡了片刻,便被打开豁口,大雍的重甲精锐已经深入罗铭大军阵中,大杀特杀起来。 双方的战力实在相去太远,一群只受过几天军事训练便被强拉硬凑出来的大军,如何能扛得住一支刚刚浴火重声气势盛极的无敌铁军? 再加上双方的人数还存在差距,而且罗铭大军已经长途奔袭如此之久,疲态尽显,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不难理解了。 罗铭目光中一阵慌乱,不断指挥着大军顶上,但仍起不到丝毫作用。 兵败似乎已成定局,莫约半个时辰后,整个大军彻底溃败,溃败之中,终于那些被强掳过来被迫参军的皆匍匐在地面上,丢掉武器,瑟瑟发抖。 “王上,撤吧,我带着亲卫豁出命去也将您送出去…”正此时,那满身是血的副将冲到罗铭面前带着几分悲壮。 罗铭回过神来,望着自己眼前的副将,此刻心境似乎平复了,正色的摇了摇头。 “王上,我们周围还有不少大军,他们这一两日之内便能抵达,而且整个淮凌道还在我们手里,仍有机会啊,卷土重来尚未可知,王上,您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啊!”这副将苦苦哀求着。 罗铭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来,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能跑一次,不能跑第二次…” “此刻大势已去,哪儿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此刻的他无喜无悲,只是语气平淡的说到,他经历过很多,如此这般场面也在心中预演过。 那副将此刻更是一阵绝望,他心中的信仰又何尝不是罗铭呢? 随后怒吼一声,提剑冲着那不远处的不断迈进过来大雍铁甲士而去,终于在砍杀两人之后,倒在血泊之中。 罗铭身旁的人越来越少,最终仅剩下其孤身一人,此刻的他已经被团团包围,面对着一支支泛着寒光的钢矛,罗铭脸色非但没什么惧色,反而露出了一丝轻松。 十五万大军,只坚持了一个时辰,尽数覆没,当然了其中有一半是投降的。 顾钧走了上来,望着这还算认识的罗铭,本同朝为官,还都是大雍朝的肱骨重臣,但此时却以这种方式见面,心中颇有几分感叹,人生际遇,实在可笑。 罗铭也同样望着顾钧,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顾钧扭身离去,丢下一句话:“走的潇洒些…” 罗铭听后笑了笑,自然知道顾钧此言何意,站直身子,随后抬着头望着这夜空,皓月清寒星河闪动,痛快的出了口气,事已至此,只得坦然接受,即使是失败。 至于后悔,他倒从没有想过。 有些遗憾倒是真的,他看得出来,天快亮了,他很想见见今日的晨曦破晓,只不过,他应该等不到了。 下一刻,伴随着一道清鸣声颤,后寒光凌冽,扬剑自刎,血溅四方,随后身躯倾倒,也算死的体面。 太白山一战声威震天令万众瞩目,最终浩荡的落下帷幕,其结果几乎令所有人都为之欢呼雀跃,大雍这支凭空冒出来的精锐铁军先是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踏平神阁岭,斩杀了无道阁阁主,后又以强横无敌的姿态碾压了所有围上来的无道阁大军。 此战之中几乎将无道阁所有成规模的军队尽数剿灭,无道阁九王全部殒命山中。 当然还没完,这支经受过战火洗礼的大雍铁军此刻正向着西部四道横扫而去,所为的就是将一切无道阁残众彻底剿灭。 或许有些地方还想负隅顽抗,但此刻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当太白山一战的战果传至大雍皇城时,整个皇城内也是一片欢腾,最近以来所有的百姓都笼罩在惶恐之中,此刻总算是拨开云雾见光明了。 说来倒也奇怪,自出了无道阁这档子事儿后,那位皇上从未露过面,也未有过一场早朝,也未召见过任何一位官员。 大雍城内,雍皇宫外,那百官府邸的中央处有一幢大宅子,这宅子的主人乃是当朝文官之首孟玄。 这孟玄还有一个更加了不得的身份,曾经的太傅,不错正是现在这位皇帝的老师。 孟府厅堂之中,“爹,怪不得皇上如此泰然呢,原来是早有准备,这一招,高,简直是太高了…”一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眉宇之间皆是叹服。 这中年男子乃是孟玄独子,其名孟浩川,官居户部侍郎,正二品。 那已至耄耋之年的孟玄端坐于主座之上,在听到太白山大捷的消息后,其心里也总算松了口气。 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川儿,这片百官府邸之中,共有多少府院?最近又有多少人被抄家问斩?” 孟浩川不由一愣,思维有点跟不上,思索一番后道:“凡京官四品以上者才可入这片官邸之中,相应官职对应相应府院,不多不少,我若没记错的话,共有二百三十三幢…” “最近月余来已有八十九户被抄家问斩,不,再加上今日的共有九十一户...”随即答道。 面露疑惑:“爹,你问这干嘛?所有人都是被御前卫抄家的…” “以什么罪名呢?”孟玄看着自己的儿子,反问道。 孟浩川心中更是疑惑:“自然是以无道阁同伙之命,证据确凿,当即押入死牢处决问斩…” 孟玄长叹了口气接着道:“川儿,你莫非真的觉得我大雍半数以上的官员皆是无道阁的同伙不成吗?” 听此言后,孟浩川顿时一愣,其在京城官场上也混迹了二十年,虽说背靠着他爹这颗大树好乘凉些,但还是有几分政治嗅觉的,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中透着几分骇然道:“爹,你是说!” 剩下的话,他已不敢在说出口。 孟玄脸色浮出了抹高深莫测,口中吐出几个字来:“这就是帝皇之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随后拿起一旁的折子,递给孟浩川。 孟浩川接过来,打开仔细看过,站起身来,脸色惊骇道:“爹,您要辞官?” 孟玄脸上露出些笑意:“有半数的官员都成了无道阁的反贼,我这个文官之首,难道还不该辞官吗?” 孟浩川还是不肯相信,接着道:“可…” 话还没说完便被孟玄打断:“我意已决!” 后又望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道:“川儿啊,我若在不辞官,恐怕过不了多久那御前卫就该来抄我们的家门了…” 孟浩川听后嘴张了张,眼眶中透着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分后怕。 孟玄笑了笑,叹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千古雄主呢?” “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急流勇退才是正道,皇上这是在给我机会,我若把握不住,恐怕连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上长大了,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已不需要我这个老师…” 孟浩川听后神色怔了怔,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孟玄脸上笑意更浓冲自己儿子打趣道:“川儿,从今往后你就得撑咱们家的门庭了,不过你放心,爹还没死了,还能护你些时间…” “我可得多活几年啊,看看能不能活到我大雍无敌于齐州百国的那一天…” 第九十五章: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淮安城,红袖玉宇楼。 棋阁内,古秋和宋文君二人仍对坐着,目光皆汇聚在眼前的棋盘之上。 黑白双方推演而成的棋局世界内,此刻山河支离破碎,天穹千沟万壑,何处尽吟苍凉剑歌。 在这样一处悲烈极惨的世界中,一声龙鸣惊颤万古九幽,随后一头同于天齐的白色神龙盘旋着,此刻这巨龙身躯之上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还在汨汨流出着猩红血,简直比周围这无尽碎裂的山河还要更加惨上几分。 就在此时,雷动九霄卷起万里云,伴随着又一道嘹喨的龙吟,此刻一头同样的黑龙也再一次浮现,这黑色神龙同白龙一般无二,浑身上下也尽是骇然的血痕。 皆已惨烈至此,但二者谁都没有向谁屈服,仍然昂扬神龙之姿,盘踞与天穹之上,对视之中龙睛内激起万丈怒火,龙鸣低吼急促,而此刻整个棋盘世界随着这龙鸣更开始震颤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彻底爆裂开来。 下一刻,两声彻天龙啸激荡,黑白二龙怒吼着再一次张开獠牙,利爪挥舞,似要到一处,今日必有一死,才可善罢甘休。 可见此刻棋盘之上的局势有多么剧烈。 二人目光都格外肃穆,浑然不觉外面的天色又已彻黑,终于古秋带着得意的声音响起。 “你输了…” 宋文君此刻凝望着棋盘,手中仍紧紧攥着仅剩的一枚黑子,陷入沉思之中。 此刻棋盘之上所有的点皆被黑白二子占据着,密密麻麻已无一处空余,手中黑子无处可落,自然是输了。 二人定了个规矩,皆不计吃子,吃子之后仍将其归入对方棋笥之中,就这般无限攻伐,不止不休,只计算落入棋盘之上的活子数量,那方活子多者为胜。 整个棋盘上共三百六十一点,此刻宋文君占据了一百八十处,而古秋则是占据了一百八十一处点,古秋能多占一点乃是因为有白子先行的优势,否则此局还不会结束。 “嘿嘿,认命吧,输了就输了,何必还在苦苦挣扎呢,而且外面的结果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吧…”古秋望着宋文君脸上笑意更浓道。 此刻的他心情果然不错,二人困与棋阁之中,下此局足足一月光景,一直势均力敌,如今终于胜了,如何能不高兴? 当然了也不光是棋,还有其他种种的较量,皆压在了这盘棋上。 突然宋文君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望着古秋,笑的格外灿烂,此一瞬,似是压的过浮生万物。 古秋一愣,纵使他在如何免疫也难免失神片刻。 而就在其失神的片刻,宋文君双方覆到棋盘之上,手一摊顿时一阵清脆的声响传出。 古秋在宋文君动手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发现了什么,想要阻止,但已是为时晚矣。 只见原本的棋盘已经被宋文君用双手搅乱,棋子散落到周围都是。 此刻宋文君目光有几分游离撇向别处,若无其事道:“你胜了?说话得凭良心,你那里胜了?谁看见了?” “你!你!你!”古秋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已经零落不堪的棋盘,后又望了望眼前的宋文君,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良久后,望着宋文君咬牙切齿道:“做人真不能这么无耻的…” 宋文君听后反倒丝毫不觉:“小女子多谢世子殿下夸奖…” 古秋气急哼一声,将脸扭过去,冷声道:“一盘棋而已,又能如何?反正外面结果你应也听到了,无道阁大军全军覆没,无道阁阁主身死,终究还是我赢了…” 宋文君听闻此言倒不放在心上,相较之下,她还是更在乎这盘棋些:“无道阁覆灭了也就覆灭了,至于我爹身死?” 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来,笃定道:“我爹若不想死,整个大雍没人能动他分毫…” 听到此言,古秋不由一愣,随即脸色浮出一抹不屑:“哼,吹牛…” 宋文君也不做解释。 古秋起身下去,走至那处房梁旁,自己的宝贝短刀还插在其中,伸手过去将其拔出,双手抚过刀身,一股熟悉的感觉传至指间,心中一喜,后合入刀鞘,挎在腰间。 “你要走?”宋文君清冷的声音响起。 古秋背对着她,带着几分轻佻的语气道:“怎么,同处一室时间长了,舍不得我?” 宋文君声音接着道:“考虑的怎么样了?你知道我背后代表着什么,长生可期,莫非真的丝毫不心动么?” 古秋回过头来望着她,二人相距不过丈许,目光中浮出一抹恍惚,他也不得不承认,宋文君论身姿相貌才情皆倾世罕有,更重要的是其所代表的身份。 神仙宗门,单单这四个字,便压得过世俗中的一切。 二者相加,这种诱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恍惚之后,目光中恢复了原本的淡然来:“我若想长生,会自己去求,而至于你…”怔了怔,后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动心…” 言罢之后,转身缓步朝着门处离去。 正此时,只觉身后一道凌冽寒气传来。 只见此刻宋文君凌空一踏以手呈掌向着古秋拍来,其目光中泛着冷清杀意,这一掌已是尽了全力,若要是真的拍下,古秋或许真的可能会殒命掌下。 宋文君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宰了,狠绝又霸道。 古秋似乎早有察觉,正此时转身,同样聚力挥掌,顿时二人掌相对,爆发一道闷声,一阵风穿荡,将房内的烛火窗帷都吹得有些飘忽闪烁,后一触及分,皆向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目光中相对着,见此状,宋文君目光中的杀意更加浓烈了几分。 古秋望着她,脸上浮出抹笑来正色道:“你我好歹同房一月,刚分开就要杀我,你翻脸也未免太快了…” 宋文君可没工夫跟古秋打趣,冷色道:“你就乖乖的做我身旁的狗不好吗?狗也是我赐你的,这是你的福分,你就得受着…” 古秋听后摇了摇头,这对眼前宋文君的性子倒是把握了几分,出此言倒也不觉得奇怪随即道:“我可没有跟人当狗的习惯,不如换换如何?你便跟着我做我身旁的捶腿丫鬟,这也算是我赐你的…” 宋文君没有言语,只是目光中的冷色越来越重。 古秋当然知道宋文君想干什么望着她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的,你是杀不了我的…” 后面又补了句:“就像我也知道,我杀不了你一样。” 宋文君在心中思索一番,终于开口道:“你很懂我?似乎比我还懂我…” 古秋耸了耸肩膀,不在意的反问道:“或许你也比我懂我呢?就像你心底知道刚才我会做出什么选择一样…” 宋文君怔了怔,望着眼前的古秋,心中似乎明悟了不少,语气带着丝不确定道:“我们之前定是在哪儿见过…” 这种感觉真的太熟悉了。 古秋听此言不禁被逗笑了:“哈哈哈,应该是从你身上见过我吧...” 不错,二人皆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对方的影子。 他们俩到底是一类人,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极端骄傲又极端偏执,杀伐果断又无法无天,淡漠正邪又喜恶随心。 “我又预感,你我总归还会再见的,希望到时不要刀剑相向的好…”古秋望着宋文君正色道。 宋文君听此,绝美的脸上绽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颜来:“此刻杀不了你,不代表以后不能,下次再见,若有机会的话,我仍会宰了你…” 古秋望着宋文君先是失神片刻,听后又神色一僵,这答案跟心中所预想的倒有些不一样,不过也不能输阵,颇硬气道:“哼,到时候走着瞧就好!” 宋文君随即笑颜收住,再度恢复了本来的淡漠,唇间传出清冷声:“滚吧…” 后古秋听后如闻大赦,头一缩就颠颠的推门离去了。 此刻这棋阁内只剩了宋文君一人,一时间倒觉得屋中有几分空荡,后望着古秋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良久后,一抹笑意浮上眉梢,侵没了本来的清冷。 第九十六章:谢你给我些天真烂漫 终于出了棋阁,身上卸下万钧力,深嗅一口,只觉的这鲜甜气流至身躯百骸之中,顿时浑身上下轻脱欢快,走路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走至楼下,身形顿了顿,他记着这是月鸢的屋子,立于门前,门没锁,便直直的踏了进去,随后浮出一抹疑惑之色,如同宫殿般奢华的房间内竟是空无一人。 便没有再做停留,走了出来,接着向楼下走去。 走着走着,倒是察觉有些不对劲,照例说这个时间正是红袖玉宇楼最为热闹的时候,其中应该是莺歌燕舞,堪比闹市才对的,可此刻这里竟然有几分空荡,甚至可以说是空无一人,莫说没有客人,就连那些清红倌儿都不见了。 原本那春笙玉度芙蓉帐暖的十二间金钗楼和三十六处明月馆也是一片灰暗,曾经堪比天上人间的红袖楼中此刻竟然透着几分荒凉。 到底是怎么了? 古秋心中倒是惊异,心中慢慢的回想起什么来,似乎这几日他在棋阁之内确实听到这外面的热闹声在日趋减少,不过那时所有的心思皆放在了与宋文君的棋局大战之中,又哪里在意的到。 缓步走下来,终于信了,这偌大的红袖玉宇楼确实是空了。 在这般寂静的环境中,心慢慢的提起来,总感觉有几分不同寻常。 行至红袖玉宇楼那大堂处,终于见有一人躺在一张太师椅上,还在操控着力使其若有若无的晃着,手中端着盏清茶,倒是格外悠然惬意。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女人,生的绝色出尘,正慵懒的瘫躺着,透出无比曼妙的身姿来。 正是月鸢。 月鸢自然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也猜的出来来人是谁,不过却仍在躺着,没什么动静。 “你在等我?”古秋的声音响起。 月鸢轻笑声传来:“是也不是…” “红袖玉宇楼中的所有姐妹皆被我撵走了,想嫁人的都给她们都寻了好人家,不想的也都给她们留了银子,下半辈子应该可以衣食无忧…” “至于上一次所抓你们王府上的侍卫也都放了,此刻应该就在楼外某处地方候着你呢…” 还没等古秋追问,月鸢便先将其想知道的事儿一一答了。 古秋倒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在一旁搬了个圆椅,相面对坐,就这般直直的望着此刻瘫躺着的月鸢,一言不发,他在等,等一个解释。 月鸢自然知道古秋在想些什么,脸色浮出抹笑意来:“我骗了所有人,可唯独没有骗你,一丁点也没有…” “我是皇上的心腹,也是无道阁的玄煞使,二者冲突吗?” 古秋听着,想到了什么,随后摇了摇头:“确实不冲突,那日你也告诉我了,正所谓双面细作…” 听此月鸢笑颜更灿烂:“我想起来了,世子还欠我个承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世子该不会诓骗我这个小女子吧…” 古秋也想起来了,后正色道:“自然不会…” 月鸢传出银铃般清亮的笑声来。 古秋望着此刻的月鸢,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现在的她很怪异,怪异的令人琢磨不透。 “现在的我,才是真的我,自由自在的本我…”月鸢笑声停息,冲着古秋带着几分雀跃道。 古秋听后若有所思,再结合其先前的话,心中慢慢的明悟了什么。 目光中生出一抹骇然来,颤颤的望着她,追问道:“值得吗?” “自然…”月鸢满是笃定的声音传来。 的确如此,她从未后悔过,哪怕一丁点都没有。 古秋怔了怔,不再言语,千言万语汇聚到一处也不过是句可怜人儿罢了。 良久后望着她开口顿道:“值得便好…” 月鸢脸上再度浮出灿烂的笑来,美极了,突然其银眸中闪烁起惊鸿狡黠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子,走到古秋面前,冲其道:“我说世子殿下,现在能为小女子履行约定吗?” “你放心,不会很难的…” 古秋一愣,随即开口道:“很难的也可以…” 月鸢听后其笑颜更加明亮清澈,没了往日那种媚意,格外舒服,似乎你也会随着她的笑而笑一般。 古秋也似乎陷入其中。 只见此刻月鸢张开双臂,开口道:“你能抱抱我嘛?” 古秋神色呆了呆,怎么也没有想到月鸢竟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 月鸢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像极了讨要糖吃失败了的小女孩:“若是不行,便算了…” 话音还未说完,只见古秋站起身来,伸出臂膀将其搂住,抱个满怀。 顷刻间,周围的一切似乎是定格了一般,月鸢此刻闭着双眸,嘴角洋溢着格外灿烂的笑,仿佛世间的一切美好都眷顾在她身上一样。 这个拥抱,关于一个约定,关于一种敬佩,还关于一份怜惜,关于很多很多,但唯一无关于情爱。 片刻后,月鸢睁开双眼,微微用力推开古秋的胸膛,脸色浮现一抹心满意足,微声细语呢喃道:“谢谢你,能给我些天真烂漫…” 古秋听罢,身躯如遭雷击,脑海之中一片混沌,良久后,才微微反应过来,望着她,脸上也浮出一抹灿烂的笑来:“荣幸之至…” 月鸢突然脸色露出一抹媚色来,冲着古秋的面庞暖昧的吹了口气,轻声道:“世子殿下果然是正人君子呢,都如此这般,还是丝毫不动心吗?” 倒是有些大煞风景,原本还算温情些的气氛被瞬间破坏的淋漓尽致。 古秋立刻将脸扭过去,并不言语。 月鸢见此状更是觉得好笑,愈发变本加厉起来,以更撩人魅惑的姿态道:“莫非世子真的一点都不想吗?可还曾记得我说过的,你若想,随时都可以哦…” “我劝你不要玩火…”古秋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 月鸢再一次传出了悦耳肆意的笑声来,不在逗古秋,随后退了几步,再一次瘫坐在那太师椅上,端起茶盏来,呷了口,透着几分惬意慵懒,不在意道:“我在求你一件事…” “那约定算完成了吧,还想如何?”古秋带着几分赌气道,毕竟自觉刚才落了面子。 月鸢也不言语就这样望着他,浮出几分凄楚可怜来。 这女人果真都是二月的天。 古秋没绷住,泄气道:“行行行,说吧说吧何事?” 月鸢顿时喜笑颜开,望着古秋,不经意道:“我知道,你惦记烧这里好久了,如你所愿,我若死了,就一把火将这红袖玉宇楼烧了吧,然后在把我的尸体扔到门前的河水中就行…” “可别把我填到棺材里埋到地下,太闷,我受不了…” 古秋心中激颤,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立在原地许久,最后目光中恢复些光彩来,望着她,心中长叹一声,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好,我一定办到…” 正此时,一道脚步声响起,二人寻声望去,只见到此刻门口处立着一人,是位灰衣老者,头上有几缕华发,模样看着倒有几分祥和,只不过这平易近人的模样被背后负着的那柄剑给破坏殆尽,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缓步走上前去,望着月鸢,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唯有平静而已。 月鸢望着眼前的灰衣老者,身躯忍不住的颤了颤,这老者的威严已经刻到了她骨子里,想改又如何容易? 古秋走了一步,伸出手来抚住月鸢的肩头。 月鸢这才平复了许多,目光之中不在颤栗,慢慢的以平视目光望着眼前的灰衣老者,她已经做好了淡然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她一切的努力皆是因为她不想被人当做工具任人摆布,仅此而已,她做到了,不过确是要以性命为代价,后悔吗?她已经给出了答案。 在她做到的那一刻,她发现这种感觉竟如此的美好,她可以酣畅淋漓的呼吸,可以放声大哭,可以纵声大笑,整个灵魂都在欢呼着跳跃着,太让她迷恋了,所以,当然是值得的。 像极了扑火的飞蛾…… 月鸢似乎是察觉到了古秋想要干什么,伸出手来,攥住自己肩膀上古秋的手,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目光中甚至带着一抹哀求色。 古秋见状一怔,便将身上运的力便卸下,心中叹了口气。 这灰衣老者没有在意古秋,仍在望着月鸢,后平淡的声音响起:“我需要一个交代…” 月鸢望着古秋,脸色浮出抹灿烂的笑意来,随后站起身子来,立于这灰衣老者面前,闭上了眼,嘴角仍噙这一抹难掩的笑意,坦然赴死。 终于,一道摄人寒光划过,凌厉到难以想象。 月鸢的玉颈间出现了一道极为细密的剑痕,瞬间夺走了所有生机,剑很快,不会有任何痛感,随后身躯向后瘫倒,古秋顺势接过,搂在自己怀中,依旧是那般惊心动魄的美,嘴角仍挂着那抹笑意,但就这般永远定格了。 古秋颇为感叹,月鸢一心求死,也是或许只有死她才能彻底安宁吧。 缓缓的将月鸢放到椅子上,后站起身来,望着那灰衣老者,眼神之中战意昂扬。 这时候,灰衣老者望着古秋,二人目光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古秋动了,迅若奔雷,同时一道清鸣声响彻,短刀已经在手中飞旋,朝着那灰衣老者而去。 这一刀便是古秋的巅峰,速度力道皆已经到了极限,而且催动了暗劲还有内力。 迈入宗师之境的标志便是力随心方成意,将意修至精深时,体内肌理筋骨顺畅,后会产生一种暗劲,领悟了暗劲便代表着宗师精深了。 宗师之境再往上便是大宗师,其标志便是暗劲外放,暗劲外放便是内力,从最开始古秋战胜李山,还有到后面躲过那支破天重弩箭皆是凭借内力才做到的。 刀锋极快,下一瞬就要到灰衣老者面前,可此人仍是一动不动,就这般淡然的立着,淡然的望着他。 古秋神情冷峻,此刀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比刚才更凌厉些。 刀即将落下,刺在其胸膛之上,然,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轻颤声响彻在这红袖玉宇楼中。 古秋原本冷峻的神情变得骇然,只见此刻,那灰衣老者伸出了两根手指,夹住了势若奔雷的短刃,就这般轻轻的夹着,任凭古秋用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道也难以再向前一步。 怎么可能? 这可是他的全力一击,有着刚猛霸道的暗劲和内力竟比不过这老者二指之力。 他已经是大宗师之境,那这老头又该到了怎样可怕的地步? “你若想打?我陪你如何?”此刻一道冷叱的声音传来,宋文君此刻踏着步子走到大厅之中,望着古秋满是清寒意。 古秋悻悻一笑,将刀收住。 那灰衣老者此刻倒是望了古秋一眼,平淡之中透着几丝打量,随后又转头望了望宋文君。 宋文君眼神之中的清寒意消失,后走到了月鸢身旁,此情此景,以她的心智自然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眼神中有些颤颤,心中一阵感叹,毕竟是相识了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姐妹之情也不是假的,但她也无能为力,此算是月鸢最好的结局。 开口道了句:“鸢姐,妹妹会时常念着你的…” “丫头,走了…”那灰衣老者开口了,随后便转身离去。 宋文君应声答道,随后回头望了眼古秋,便就跟着老头出了这座红袖楼。 古秋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倒是有几分思索。 后慢慢转头,望着一旁的月鸢,再一次长叹了口气。 然后微弯下腰,轻轻的将其抱起来,余温尚在,可世上却再无月鸢了,然后也向着楼外走去。 回廊处,古秋望着那副九天神女图怔神久久,回过神后,走出回廊,迈出大门,街道上格外冷清,空无一人,只有瑟瑟寒风在吹拂着。 迈过街道,来到那河边。 “月鸢,你便安息吧,愿你来世可以轻松些…” 言罢之后,一道水花四溅声响起。 随后转身,朝着楼中走去,再过片刻,再出来后彻底离去,消失在这街道的尽头处。 慢慢的点点火光燃起,这座雄伟繁闹甚至令无数男人魂牵梦萦的红袖玉宇楼此刻泛起了冲天火光,照亮整个夜色。 后这街道处开始热闹了起来,聚集了无数人,皆在高声的喊着救火,可火势太大,根本就不可能浇灭 往日种种,皆付之一炬,如过眼云烟,随风散去。 第九十七章:金不换 走在路上。 “少爷,您可算是出来了…”张叔焦急的声音响起,身旁的几位王府侍卫也出现,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望着古秋,脸色有些挂不住。 古秋望着他们笑了笑,自然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张叔,你们可不必如此,那红袖玉宇楼深不可测,遭中并不意外。” 张叔的脸色还是有几分羞愧,不过确实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 闻到了什么气味,随后转头,看到了那不远处红袖玉宇楼中传出的火势,脸色有几分骇然:“秋少爷,你看…” 古秋回头驻足望了望:“我放的…” 张叔倒透着几分惊诧。 “便让这红袖楼随着月鸢一同消散吧…”古秋感叹道。 张叔听后一惊,随后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能猜出个大概来。 古秋开口道:“张叔,你们先回客栈吧,我自己逛逛便好…” 张叔看得出来此刻古秋的情绪有些低落,而且此刻这淮安城中可没什么人能伤到古秋了,随即点了点头,后一招手,带着身旁的几人便就隐没到了夜色之中。 后古秋独自迈着步子走在透着几分晦暗的街道上,尽可能平复着心情,走着走着,只见到前面那不远处有一处雄伟的宅子。 正是总督府。 此刻整个淮安城还在那罗牧应的手上控制着,但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不过这总督府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戒备着。 古秋生出几分好奇,便拐入一旁的阴暗小巷中,拐了几个弯,随后纵身一跃便跃至这总督府的房顶上。 这里算的上是总督府的后院,并无太多戒备,随后古秋便纵身跃下。 面前有一间屋子内泛着灯火,里面有二人,自是崔浪和罗灿云,此刻二人正在屋内热火朝天的收拾着什么,面色之中透着几分慌乱和急切。 “这是要去哪儿啊?”突然间,古秋略带几分调笑的声音在这屋子内响彻。 顿时,崔浪和罗灿云吓得一惊,毕竟也没听见推门声响起,寻声望去只见此刻古秋已经端坐在房间正堂的圆椅之上,一脸的慵懒惬意。 “古秋?”崔浪惊异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早早就离开淮安城了吗?”罗灿云同样如此。 古秋没搭话,而是站起来,走到二人身前:“怎么?东窗事发想跑路?” 听到此言崔浪和罗灿云脸色一沉,算是被古秋言中。 古秋笑了笑,疑惑道:“这大雍还有你们二人的容身之处吗?纵使跑还能跑到哪儿去?” “伏泽城?”古秋想来想去也只有此处了,再无论如何,他们跟崔云彰的关系在哪儿摆着呢,也是唯一的路了,崔云彰是那位皇帝的心腹,若要是拼死保的话,或许可以留他们二人一命。 “倒也不错,若你们二人在伏泽城的话,倒还有几分乐子…” 崔浪和罗灿云自然知道古秋所言何事,毕竟从小他们俩可没少找古秋茬子,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失败告终,但依旧乐此不疲。 崔浪脸色泛出些苦涩来,随后拉着罗灿云到古秋面前,拱手道:“世子,我和灿云跟你赔个不是,从前是我们不对,以后不会了…” 语气恭敬,没了从前的嚣张跋扈。 古秋只觉的浑身刺挠,这二人莫非真的转性了? 眼神真挚倒不像掺假。 联想到近来发生的一些事儿,古秋便就信了,心中也有些叹然,变故催人成长,此话果真不假。 “别呀,别不玩呀…”古秋望着他们二人满脸正色。 二人脸上浮出苦笑来,并未在言语。 正此刻,外面一道脚步声响起。 来人正是罗牧应,脚步声匆忙,夜色朦胧院子中灯火也有几分暗淡,看不清此刻他脸色有多么憔悴。 太白山一战的消息传到他面前时,顿时头晕眼花,气力衰竭,直接昏迷倒地,再醒之后,头上便已布了几缕华发沧桑,曾经的意气风发已然消失不见,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至此可见此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并未进来,立在屋外,那焦急的声音响起:“云儿浪儿你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崔浪和罗灿云望了一旁的古秋一眼,不敢说话。 古秋倒没什么表情,满不在意的坐着。 “马上就好了爹…”罗灿云见状开口道。 “快点,不用拿什么东西,银子已经给你们二人准备好了…”罗牧应催促的声音传来。 “爹,您先去吧,我跟哥马上就好…”罗灿云接着道。 罗牧应也没多想什么,应了一声便迈步离去。 “若你们能活命,那咱们伏泽城再见吧…”古秋道了声,随后便站起来,冲着二人道。 崔浪和罗灿云倒是一愣,倒是没想过古秋竟这般大度,若此刻地位相易,他们二人定会将这近十年来在古秋身上遭的罪加倍找补回来才行。 “我又没吃过亏…”古秋嘴里嘀咕了句,似乎是看透了他们的想法,说着便走出门去。 留下了愣住了的崔浪罗灿云二人。 总督府外。 车马已经备好,会带着崔浪罗灿云到最近的渡口,上客船,后一路驶向伏泽城。 “舅父,外婆你们跟我们一同走吧…”崔浪望着眼前的罗牧应和一位老妇人道。 “是啊,爹,奶奶,你们便跟我们一起走吧…”罗灿云也同样哀求着。 罗灿云还有一旁的老妇人听到之后,脸色皆浮出一抹欣慰来,虽说迟了些,但总归还不晚。 “有些事儿自然得有人承担…”罗牧应望着崔浪二人沉声道,后又一转头,冲着身旁的老妇人哀求道:“娘,孩儿求您了,您走吧…” 这老妇人丝毫不为所动,平淡的摇了摇头,虽然很欣慰,但还是断然道:“不要在劝我,我不走…” 罗牧应知道自己娘亲的性子,叹了一声,没有再劝。 老妇人转头望着崔浪二人,声音平和道:“浪儿,云儿从今往后照顾好自己,不求你们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平平安安就好…” 罗牧应也开口应道:“还有,别想着报仇了,真的,平平安安就好…” 崔浪和罗灿云听后心中伤感,随后一同匍匐跪地,冲着罗牧应和老妇人长叩首,带着强忍住的哭腔道:“孩儿会的…” 后车马声响起,一路行去,罗牧应和那老妇人在原地驻足良久。 古秋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望着,见此景心中叹然,终于是信了崔浪二人果真是转性了,口中嘀咕了句:“我也该回伏泽城了啊…”后便转身离去。 第九十八章:世外人 淮安城南三十里处,有一偏僻凉亭,这凉亭已经被废弃,落满灰尘,一片荒芜了,若要是细看的话,倒是能发现这凉亭上挂着一方匾额其上写着碧水亭三个字。 不过,此刻就在这荒凉亭旁立着二人,一对父女,自昨夜出来便在此处了,一直候着,从未离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此刻天又已经大彻,还未见来人,不过他们也并不着急。 “昨夜那小子?”一道思索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是一位背上负剑的灰衣老者。 “什么小子?”另一道疑惑声响起,有些熟悉,正是出自宋文君之口。 “就是昨夜向我拔刀的那小子…”灰衣老者接着道。 一提起古秋来,宋文君将脸别到一处去,恶狠狠道:“哼,爹你放心,我早晚宰了他…” 听后,灰衣老者那从来都是古井不波的脸上竟难得浮出一抹笑意来,果然与面相正相合,格外的和蔼慈祥,反问道:“宰了?丫头,你舍得吗?” 宋文君一愣,随即正色道:“当然!” 灰衣老者脸上笑容更浓道:“若是舍得,恐怕昨夜便不会那么着急出来了…” 听此言,宋文君彻底愣住了,聪慧如她自然瞬间便知道了其中关结,绝美脸蛋儿上浮出抹错愕感,随后摇了摇头将杂念抛除嗔道:“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哼,爹,不理你了…”说着便将身子扭到别处。 知女莫若父。 灰衣老者见状笑意更加灿烂,不过心中却有丝不是滋味。 周围的气氛一时间凝住。 良久后“爹,你真的要去吗?”一道颤声终于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灰衣老者望着转过头来的宝贝闺女,虽有些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此,宋文君身躯微有些颤抖,眼眶之中泛着些酸楚和微红,喉咙滞几分沙哑道:“能不去吗?” 竟带着委屈和哀求色。 难以想象,宋文君这样的女子也会露出这等模样来。 灰衣老者脸色笑意更浓,走上前去,伸出手来,宠溺的揉了揉宋文君的脑袋,开口道:“丫头,爹等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便让爹去吧…” 见状,宋文君死死的咬着嘴唇,尽可能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知道,爹一定回去的,她劝不住。 正此时,周围一道脚步声凭空响起,父女二人分开,望去,此刻只见到一身穿黑袍之人从边缘处缓步踏来。 此人万般玄妙,上一瞬还在数十丈之外,而这一刻已经近在眼前了,其神态之中仍是风轻云淡,而且骨子里透出的从容逍遥来看,宛若世外人。 近了才算看清,这黑袍之人是位老者,其袍上所绣的图案同此刻宋文君衣服上的一般无二,从面容来看此人年岁同那灰衣老者相差不大。 黑袍老者先是抬头看了那凉亭上的门匾一眼,随后冲父女二人开口问道:“可是文君师妹?” 宋文君倒是有几分诧异,这老者竟唤她为师妹,随后微微欠身道:“正是,宋文君见过师兄…” 算是确定,这黑袍老者打量了宋文君一眼,眼神中浮出抹欣赏来:“哈哈,文君师妹果然有倾城之姿,入山之后恐怕咱们碧水教第一美的名号就要易主了…” “师兄过奖了…”宋文君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这黑袍老者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即也恢复如常,开口解释道:“本来师父亲自下山来接你已经念叨许久了,可临行前修行出了点小岔子,所以接小师妹入门的重任便落到我这个大师兄身上了…” 宋文君恍然大悟,冲其禀手道:“便辛苦大师兄了…” 黑袍老者连忙摆了摆手笑道:“哈哈哈,不辛苦一点不辛苦...” 宋文君见此状也不由觉得好笑,跟他想象中的神仙宗门里的仙人总觉的有些差别,本以为都是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的主儿,却不曾想这般好相处。 她前些年机缘之下识得了位老头,老头称与其有缘,便吵吵着要收其为徒,她自然没放在心上,可是冲其露了手道法之后便就信了,老头想立马将她带上山门修行,她舍不得父亲,后便同那老头约定,二十岁之时,才入山门,今日便是约定之期了。 而这时候这位黑袍老者才注意到一旁的灰衣老头,本倒没在意,不过仔细打量之后,那目光中竟泛出一抹惊异来,随后冲其道:“不知…” “我爹…”宋文君跟其解释道。 “哈哈…”这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声爽朗,听得倒是有几分亲切接着道:“竟是文君师妹的父亲,那便算是自家人了,我该怎么称呼?叔父?”随即有摇了摇头:“我应该比你还大些...” “算了,辈分为先,我称你声叔父倒也不算过分…” 听此,父女二人皆是一愣,脸皮都颤了颤。 灰衣老头回过神来开口道:“各论各的,不耽误,不耽误,唤我无道便好…” “这样也好…”这黑袍老者思索着点了点头。 “无道兄你便放心,我向你保证,文君师妹入山之后整个宗门绝对没有一人敢欺负她…”随即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宋无道点了点头正色道:“那我便放心了…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黑袍老者连忙摆手道。 随后竟将宋无道拉到一旁去,小声嘀咕了道:“无道兄,你当真未习过修道之法吗?” 宋无道摇了摇头:“世俗之中哪儿有什么修道之法?” “怪呀,真怪呀…”黑袍老者自然是信宋无道之言,沉思嘀咕了几句:“可你现在已经有了临道之象了,若有些运气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冲破极限…” 宋无道还是有些不解。 “我听我师父说,世俗界内武道分为宗师、大宗师,大宗师在往上便是神仙境,神仙境便是世俗巅峰,每一个可在世俗中修到神仙境之人皆有着大毅力和大智慧,但这就是顶天了,若无修道之法决计不可能在往前一步,可你此刻已有了几分临道之象这是怎么回事?”黑袍老者脸色满是惊诧道。 “临道,临道?” 宋无道听此在嘴里念叨了几遍,心中顿生明悟,脸上浮出一抹灿烂笑意来,他数十年来的辛苦布局皆是为了此,如今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不过当下还差最关键的一步,若这一步走成了才算真正圆满,若不成,那便是前功尽弃,粉身碎骨。 这黑袍老者性子直想不通便就不想了,道了句:“无道兄,既然如此我便带文君师妹回山门了…” 宋无道点了点头,随后迈步宋文君面前,望着自己的宝贝闺女,有几分舍不得,不过还是开口道:“傻丫头,以后爹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此话,一语双关。 宋文君听后身躯一颤,她知道父亲要去干什么,更知道机会渺茫,但她却不能阻止,因为这是他父亲数十年来的心血夙愿,她又如何忍心阻止? 伸出手来紧紧抱住父亲,脑袋抵在其胸膛处,眸中泪珠终于如同决堤的河坝,簌簌滚落,那万般委屈的声音响起:“爹,你放心,丫头会的,丫头会的…” 宋无道笑了笑伸出手来,宠溺的揉着自己闺女的脑袋,没有在说话,眼神中尽是慈爱。 良久后,这片荒芜的凉亭处,再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第九十九章:我当舍命战苍穹 长丰江上,浪涌激荡,波澜壮阔,即使此刻深冬旱期也是如此,此刻江面上一艘客船一路东去,由于是顺水而行自然比来时快很多。 此刻的江面上虽说船只不少,但跟从前相比还是有几分差距的,可见那无道阁的动乱对于商贸船运人流往来仍有影响。 “秋少爷,下午便能抵达伏泽城了…”船头处张叔冲古秋道。 古秋此刻点了点头,出来了近俩月时间,也该回去了,心中此刻竟有几分怯意涌上心头。 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叔,回去之后可得把严,对平儿哥就得咬死说在那淮安城内什么凶险都没有…” 张叔哪里还不知道古秋在想什么,不由觉得好笑,他看的出来何时都是无法无天的秋少爷,就怕自己的大哥。 含笑不迭道:“秋少爷,这恐怕不行,所有情况恐怕平少爷早就知道了…” 古秋顿时犯了难,脸色一垮,片刻后恢复昂扬斗志来,倒是想明白了,既然已经如此,便也不报侥幸了,安稳的迎接狂风暴雨就好。 想到了什么,跑去船舱将自己的包裹拿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本书,此刻将两本书捧在手里,坐与船头,听着风浪声潜心研读起来。 一旁的张叔看着到有几分错愕,后见到古秋不是在装样子后又转为欣慰,可再往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浮出一脸黑线来,伸出手来戳了戳古秋,好心提醒道:“我说少爷,您把书拿反了…” 古秋停住,望着自己张叔理所当然道:“张叔,可别打扰我,我就是要倒着看的…” 张叔听后一脸无奈,有些搞不懂,这一家子一个个都是奇人,便也不在多问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便到了下午,伏泽城的轮廓已经尽在眼前了,四面八方的船只开始汇聚,整个江面上也开始热闹起来,终于客船驶入渡口。 古秋心满意足的将两本书合住,后站起身来,重重的挺了挺腰扭了扭脖子,毕竟坐的时间长了,浑身难受,然后客船上的人开始集结,等放船桥后下船。 这艘船很大,足够容纳数十人了,不过特殊时期,肯定没办法满载,古秋活动了一下后,便朝船后面走去,小黄可是不能忘的。 跟船家说了声又递了块碎银子后便将小黄的缰绳解下来,小黄倒也算幸运的,毕竟淮安城内无道阁动乱算厉害的,强掳征兵这马自然也不可能放过,小黄竟然能逃过一劫,倒是多亏了那客栈的店家。 前几日从客栈离开时,故意多留下了几块银子,以示感谢。 不过此刻的小黄到有些颓靡,不似从前那般的暴烈了。 “完犊子玩意…居然还晕船,上回咋没注意?”古秋没好气的道了句。 小黄自是听不懂,也不会跟古秋计较。 拽着它去前面跟张叔几人汇合,随后便下了船。 踏上伏泽城地面上的那一刻,古秋瞬间也有几分腿软,毕竟这几日都在江面上,江上不断晃动,一时间着陆定会有些不适应,不过走了两步便就好多了。 那熙攘繁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跟那淮安城简直是天壤之别,也是,伏泽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无道阁动乱的影响,毕竟原来潜伏在此的无道阁人皆被崔云彰给抓起来宰了,想作乱也是无能为力。 一行人朝着王府走去。 街道上满是人流,寒冷丝毫没有消磨人的热情,而古秋错愕的发现,沿街之上多了几分年味,便望向张叔道:“张叔,要岁末了吗?” 张叔一愣随后便盘算着日子,有些惊异道:“的确,再有个三日便该岁末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嘛?” 古秋点了点头,这种感觉倒有几分久违,毕竟近些年一直都是在外面,自然也过年节,但毕竟是背井离乡,滋味不同。 泽王府已近在眼前了,古秋的步子反而慢了起来,有些踌躇。 张叔看穿了古秋的犹豫,调笑道:“秋少爷别怕,平少爷可舍不得把你怎么样…” 古秋置口否认:“我哪儿有怕了?”随后挺直身子,雄赳赳的朝着府门走去。 府门处,门口侍卫见到是古秋顿时喜出望外,走出两步迎道:“秋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哈哈哈…”然后顺势将古秋手里的小黄牵过来。 古秋见状脸色也泛起喜色来,毕竟这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觉得舒坦,应答着便进了府中,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随后见到了位小丫头拉住开口道:“小丫,平儿哥呢?” 这小丫头爹娘走的早,古婵见其可怜便将她留在了王府,后面年长些了便一直负责宋长平的起居,虽说宋长平不让,但这小丫头干的倒是欢快。 “秋少爷?你回来了?”这小丫见到古秋眼神中冒着小星星。 古秋点了点头,忙问道:“平儿哥在哪儿呢?” “平少爷在后院书房呢,我这就去喊他,平少爷最近老是念叨你呢…”这小丫眉飞色舞道。 古秋冲其嘘声道:“小丫,你可别声张,我自己去就好…” 随后说着便迈着步子朝后院走去。 后院书房门口,古秋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个进字后,古秋便直接推门而入。 “嘻嘻,平儿哥…”随后咧着嘴冲着宋长平笑道。 宋长平先是一愣,看清楚来人后,脸色一股止不住的喜色浮现,声线一提惊诧道:“秋子?” 随后,喜色消退,佯装出冷色道:“哼,还知道回来?不是说进不了腊月吗?这都啥时候了?” 古秋不敢搭话,只能接着傻笑着。 “还笑!”宋长平见到古秋不言语只顾着傻笑,忍不住的佯斥道:“出去一趟挺热闹啊,都混到大牢里了,杀了不少人,干了不少痛快事儿,还受了伤,甚至还差点连小命儿都丢了,果然是轰轰烈烈啊,哼,看我下回还让你出去不…” 说到最后,佯气变成了真气,胸膛不断起伏着,在尽可能平复着情绪不断告诫自己,亲弟,不能打,得宠着… 古秋悻悻收住面容,不敢有任何言语,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来拉住自己平儿哥的衣角,拽了拽,颇有几分撒娇的感觉。 “平儿哥,下回不会了,我发誓,走前你不是嘱咐我读书吗,你给我那两本书,我都已经倒背如流了,不信你问…” 宋长平见状一脸无奈,听到第一句后顿时又提声道:“你还想有下次?” “没了没了…”古秋连忙道,不过神色一喜,知道说出这句话来,便就代表着自己平儿哥气儿消了大半了。 最后便一屁股坐下,做到了宋长平身旁。 “还不跟我讲讲这俩月发生了啥?”宋长平没好气儿道。 古秋喝了口茶,后便忙不迭的说了起来,将自己出了伏泽城后的事儿都尽数说给了宋长平听,包括那临江客栈,还有那涉淇县吕府,以及在那大牢之中的种种,不过倒是主动省略了所有的凶险。 宋长平听着不断点头,有些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古秋一口气儿讲完后,他也是长出了口气。 “月鸢此人确实值得人敬佩…”宋长平由衷叹道。 古秋如此叹了声:“是位可怜人儿啊…” 随后宋长平又开口道:“那宋文君你觉得如何?” 古秋愣了愣,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女人琢磨不透,不过很危险倒是真的,还是离远点的好…” 宋长平笑了笑,没有多言。 回来王府之后,这几日过的倒是快,转眼间便到了除夕之夜,王府中也装饰了一番,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各屋都贴着红色窗花,屋门上贴着红帖,气氛倒是浓烈,再加上今年古秋终于回来了,所以更热闹了几分。 王府中人每人都能领到宋长平包的压岁钱,给个好彩头,那些家在伏泽城中或是周围各县的便让他们回家去过年节了,至于不在的皆留在了王府内一同吃个团圆饭,当是过节了。 团圆饭罢后,古秋还未喝尽兴,便有拉着宋长平到后院亭子处又摆了一桌,只他们二人。 毕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古秋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这几年在外面,在如何也有先生师兄陪着,倒也不觉得孤单,自己平儿哥却孤身留在这王府中,但凡这等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 二人对坐着,宋长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秋子,你在这里等着…”说着脸色浮出抹笑意来,然后便走出后院。 古秋好奇,片刻后,宋长平回来,手中多了一坛酒。 “平儿哥,你啥时候也好酒了?竟然都开始私藏了…”古秋笑着打趣道。 宋长平一脸神秘:“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说着便从新坐下,给古秋递了个眼神。 古秋自然意会,乖乖站起身子来,将这坛酒打开,一嗅,只觉的一股浓厚的香气传来,莫名的有些熟悉:“这是什么酒?” 宋长平笑了笑:“尝尝不就知道了?” 古秋立刻摆了两个碗,倒满,迫不及待的尝了口。 酒入口的一瞬间,古秋陡然瞪大了眼睛,然后放开了喉咙一饮而尽,似乎还有几分意犹未尽,抿了抿嘴唇。 “淮汾酒!” “平儿哥?你这是哪儿弄得?”古秋难以置信道。 怪不得觉得熟悉呢,在入口的一瞬间便确定了,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的淮汾酒。 不过,淮汾酒产自数万里之外的大周朝,决计不可能流入大雍来,可此刻竟然就这般出现了,望着宋长平心里自然明白。 同时也泛起几分酸楚,自己不过就先前提了一嘴,竟没想到自己平儿哥真的不远万里弄过来了。 被古秋看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宋长平将脸撇过去嘀咕道:“秋子倒是多亏了你,现在这酒已经以天价在大雍城内热销了,一坛难求,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银子进项…” 古秋听后嘿嘿一笑拍马屁道:“不愧是我平儿哥,这都能想法赚银子…”不过心里自然还是知道,绝对是为了自己,卖乃是次要的。 宋长平倒是心安理得接受了。 酒过三巡,二人的脸色皆有些红润了,不过此刻还算清醒。 正此时,一阵巨响声震颤天穹。 是烟花,五彩斑斓在空中炸裂开来,划破黑蓝深邃的夜色,格外炫丽。 无道阁的动乱算是过去了,百姓的心从新归安,正加上今夜是除夕年夜,皆放着烟花,祈求一个好兆头。 空中的绚烂,吸引了兄弟二人的目光,皆抬头怔怔的望着,似是入了迷一般。 五彩的光合着月色打在脸上,古秋微有些失神嘴里道了句:“嘻嘻,平儿哥,新年好呀…” …… 天明如潮生,先其一线,在由线至片,后波澜壮阔,终大彻大明。 今日为新年第一天,为岁初日,各家各户都格外热闹,而在皇城大雍城内更是如此,一大早街上就人流密集,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便是大雍坛,大雍坛位于整个雍皇宫前的一大片空地上,中央有玉阶,玉阶之上有一块硕大的巨石,足有数十丈长宽高,巨石通体呈白色,这块巨石被奉为大雍神石,镇大雍国运永昌,护大雍气运万年。 每年的第一天大雍皇帝皆要登上大雍坛,封禅祭拜,来祈求国运昌盛,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今日的百姓们皆想来此处围看,来为自己或家人求个好彩头。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准备着,巳时至,伴随着几道响彻天际的钟声,整个大祭仪式正式开始。 此刻整个大雍坛周围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足有数十万,甚至更多,鸦雀无声,而大雍坛的中央处文武百官皆列好,四周皆被无数精兵铁卫守着。 “皇上驾到...”一道嘹亮尖锐的声音传出,随后哗啦啦的一片,所有人皆匍匐跪地,口中高喊“吾皇万岁…” 此刻那雍皇宫午门开,一队极为盛大的仪仗从其中走出,向着巨坛而来,在无数人包围的中央处,有一人,此人身着黑金袍,又嵌着白青赤黄四色合绣而成沧海神龙图,头戴皇冕,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左右,便一副圣王之象。 万民众臣就这般跪着,在朝拜着他们心中的神。 一个多月前无道阁动乱,那时候整个大雍眼看就要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正是这位皇帝以无敌姿态将其碾压,所以此刻在百姓心中其声威已经堪与天齐。 一行人至巨坛之上,随后左右皆散开,这位帝皇独傲立与那块硕大的神石之下,此刻当阳普照,同那白色神石相合,竟泛出些紫气笼罩其身,格外神异。 随后所有人起身,皆抬头望着这位皇帝,目光之中更是泛着无限狂热。 “迎神迎祖!”此刻礼部尚书着盛服立于坛上一侧,高声呼喊道。 声罢,有人前来朝坛前那硕大的燔柴炉中扔入薪柴,柴满后,点火,片刻后整个燔柴炉中燃起熊熊大火来,此意为迎众神与宗祖。 “敬神敬祖!”礼部尚书随后再一次呼喊道。 后这位皇帝俊朗的脸庞中泛着几分肃穆,后冲神石禀手朗声道:“愿神祖佑我大雍万世永昌…”言罢掀起皇袍角,跪与面前的蒲团之上,后三叩首。 随后周围万民皆一同叩首,口中皆齐呼:“愿神祖佑我大雍万世永昌…”一时间如同山呼海啸般,格外壮观。 就在起身的一刻,一道惊骇的声音响彻在这大雍坛内:“有刺客!快护驾!” 顿时间,生出几分慌乱来,禁军高手纷纷抽刀而出,将整个大雍坛围住,而外面里里外外拥挤的百姓一时间也有些惊慌。 所有人皆向着四周望去,在一处察觉到了些异样。 只见一灰衣老者独立于那不远处的皇城之上,背后负剑,目光之中泛着平静,宛若仙人。 下一刻,只听一道轻吟声响彻,那位灰衣老者身后负剑铮铮而鸣,随后出鞘昂扬,直直的朝着大雍坛的中央处而来,而此刻灰衣老者脚步一踏,随后身形飞纵,向前凌空而去追上那把凌空飞剑,此刻人剑合一,清寒凌冽,这一剑怎可惊艳至此? 越来越近了,这老者的目光中仍平静翻不起任何波澜,目光内仅有一人,便是那位大雍皇帝,他所要的很简单,便是这位皇帝的命,仅此而已。 大雍皇帝此刻转身,望着这位灰衣老者竟也面不改色,四目相对,有些莫名的火光碰撞。 这灰衣老者自然便是无道阁阁主宋无道。 他今日踏上雍皇宫所要的很简单,借这位大雍皇帝的性命,以此为引,破武道桎梏。 世俗之中不见仙,故修道无门,所以武者的巅峰便是神仙境,而他宋无道所愿得从来都不是做人间帝皇,他要追求的是武道极限,在没有修道之法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大智慧大毅力得大造化,来冲破天地枷锁,搏得一线机缘。 他辛苦创立无道阁的目的便是为了覆灭,所有人若要是知道他真实的想法绝对会道一句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数十年的心血,竟然就是为了让自己达到心境上的圆满,那么多人性命,竟是为了换他一个心境无缺,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心境无缺才有可能打破武道桎梏,此刻他已经有了几分临道之象,便代表着无道阁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圆满完成,若今日再可取这位大雍皇帝性命,或许便可真的乌头白马生角,完成着逆天之举。 此一剑惊天,只为取那位皇帝的性命。 最前面已有数十位御前卫将其团团包围住,每一个御前卫皆是精兵高手,拿出去都是以一敌十敌百的存在。 那灰衣老者见状直的剑一挥,顷刻间,空中无穷锐利的剑气激荡,不过瞬间,那数十御前卫血肉横飞,被剑气彻底绞杀,血肉糜烂。 数十人的代价稍稍止住了些脚步,更多的御前卫悍不畏死的涌了上来,再一次将那位皇帝团团护住,但这些终究只是凡人罢了,神仙境三个字所代表的可是俗世无敌,宋无道古井不波再一次划出一剑,锐利断空的剑痕再一次裂空袭来将所有人绞杀。 此刻距离那位皇帝已经是尽在咫尺,双方相隔不过数丈,一个携剑而来,一个傲然而立,谁都没有退缩半步。 宋无道手中古剑已经挥出,携着滔天内力向着这皇帝横扫而去,此力可绞杀一切。 就在这道锐利剑气就要将这皇帝的性命收割的一瞬间,同时一股罡气冠荡而出,将这股横扫一切的剑气挡下。 是一位老太监,接下这股剑气后,竟也向后退了数步,本就苍白的脸色浮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润,下一刻,终于没忍住,吐出口鲜血来。 后其面色骇然的望着宋无道。 宋无道此刻已立于这大雍坛之上,距离这位大雍皇帝不过数丈而已,此刻他面色仍在望着那被这位老太监护在身后的大雍皇帝。 “逆贼,休要伤害皇上…”一位老者的呼喊声传来,正是刚才那位站在巨坛一侧的礼部尚书,此刻迈着颤颤步子冲着宋无道扑来。 宋无道面色冷峻便冲其挥了一剑,凌空剑气瞬间将其绞杀。 这礼部尚书算是起了个头,那布于其下的御前卫禁卫军以及文武百官此刻皆冲着坛上冲来。 西部战事已基本平定,顾钧便回了大雍城复命,今日正好岁首大祭,他自然得来,此刻的他望着那灰衣老者总觉得有几分熟悉,脑海中炸响,突然明白了,这灰衣老头就是在那太白山脉是所碰到的那个老头,此刻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要刺杀皇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时间也来不及让他想了。 宋无道再一次动了,凌空一跃携剑踏来,直指那位大雍皇帝,剑光中泛着无比凌冽锐利的寒光,可吞噬一切一般。 那位老太监咬了咬牙,体内一股至纯罡气再一次浮现,罡气为其所修的内力,刚猛霸道,其自然也为神仙境强者,但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宋无道的对手,不过就算是舍命他也得上。 下一刻,罡气成拳,向着宋无道砸去。 锐利剑气横扫过一切,同那浑厚罡气相撞道一处,顷刻间那硕大的燔柴炉也在此刻炸裂倾倒,其内无数正烧的通红的薪柴四散而落,挡住一方来路,那位老太监再一次向后退了数步,嘴角处鲜血更甚。 “吃老夫一剑…”此刻另一道浑厚的声音炸响开来。 三大元帅之首的顾秋风此刻终于凌空踏来扬剑而至,宋无道自然知道拖下去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不管不顾,此刻提剑直冲着那位大雍皇帝而去。 顾秋风见状万般震怒,已经将自己的力量催动到了极限,却还是差了一步。 那位大雍皇帝望着那夺命而来的寒光古剑神色依旧淡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若当真该今日死,那他也就坦然认命。 不论其他,单就这份气度便令人折服。 下一刻,寒光便要将他贯穿,无数人都瞪大了双眼,绝望之色涌上心头时,正此时一旁那身受重伤的老太监此刻怒吼一声,再一次将一身浑厚罡气调集而起,终于挡在了这位皇帝身前,寒剑直刺入他的体内,不过瞬间便绝了其所有的生机。 宋无道脸色浮出抹铁青来,此刻顾秋风已至,所卷起的剑气同样极为噬人,此刻他脸色闪烁了番,再杀这皇帝已经没有时间,只能先挡下顾秋风这一剑在说。 随后收剑,另一只手凝掌,然后拍下。 掌劲同顾秋风的剑气对撞,周围再一次掀起激劲狂风,此招过后,顾秋风向后退了三步,宋无道也向后退了半步。 顾秋风以最快的速度将皇帝护到身后,后不敢有任何犹豫,再一次怒吼一声,体内剑气激昂,朝着宋无道破空而来。 宋无道面色冷峻,手中古剑再一次泛起寒光来,周身锐利的剑光疯狂摇曳,足以绞杀一切,向着顾秋风刺来。 正此时,那雍皇宫处也有三人皆凌空跃来,三人皆将内力催动到了极限,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这种级别的交手,非神仙境不可,纵使是大宗师在其中也会被瞬间绞杀。 顾秋风挡了宋无道两剑之后,终于喷出一口鲜血来,浑身上下气息开始萎靡,不过仍在拼死抵抗着。 宋无道知道若要是顾秋风舍命相护,纵使他的实力比其强上一线,也做不到碾压的地步,所以很难奈何得了那位皇帝的性命,此刻眼神之中的急切消散,浮出了昂扬战意来。 既然如此,那边站个痛快吧。 此刻立于这巨坛之上,原本的宋无道如世外逍遥人无异,但是此刻他身形站的笔直,然若一柄矗立天地间的剑,有着冲天锐意,随后手中剑立于胸前,以手指拂过剑身,剑身发出争鸣怒意,后体内剑气冠荡,再一次朝着顾秋风横扫而去。 顾秋风脸色凝重,他想不通为何眼前的宋无道会这般强悍,这一剑他已经感受到了致命威胁,随后也怒吼一声,同样体内剑气昂扬,同样挥剑而去。 中央处无穷剑气激发,绞杀一片寒风。 顾秋风再一次大吐了口鲜血,身躯更加萎靡,若要是在承受一剑,性命堪忧。 那位大雍皇上此刻搀扶着顾秋风,脸色中满是担心意:“国柱…” “皇上不用担心,老顾我死不了,三老来了,应该无恙了…”顾秋风将嘴角猩红血抹去,有些虚弱道,不过脸色却满是兴奋。 此一剑后,身后的三道浑厚气息已经近在咫尺,宋无道见此心中终于长叹一声,他知道,此事终究是功败垂成难进一步了。 仰天长啸,怒吼声如惊雷滚滚,在天穹之上翻涌着,在发泄着心中的无穷不甘。 下一刻,手中古剑激鸣,躯体内再度迸发出无穷锐利的剑气寒光,向着身后三人斩灭而去。 三人皆是大惊,近了才感受到这一剑中究竟蕴着怎样惊骇的神威,这真的是神仙境该具有的力量吗? 随后皆将内力运到极限,向着宋无道杀去。 此刻巨坛之上被极为磅礴的内力碾压着,下一刻,无穷力对撞卷荡起惊天巨响。 与此同时四人身形皆凌空而起,刀剑拳掌齐出,如惊天骇浪般不断激涌着、 顾秋风调息片刻后也再一次加入战场,四对一,整个场面之上的局势开始慢慢倾斜,宋无道身上的伤痕终于多了起来,身躯也开始萎靡,当然了,顾秋风四人也不好受,顾秋风重伤,另外三人也都受了不同层次的伤势。 周围不少人已经被撤离,他们激斗处已经被无数御前卫包围住,但无一人胆敢上前,那中央处所卷荡而起内力可将一切撕碎。 终于,在如何挣扎也已是无力回天,宋无道一声仰天怒吼声后,其已经破败不堪的身躯终究轰然坍塌。 宋无道终究还是倒下了,不过他的眼神中已没了不甘,无论如何,他已经如此接近过巅峰,纵使没能打破那天堑桎梏也无怨无悔了。 此战他虽败犹荣,以一己之力独战五大神仙境强者,斩杀一人令四人重伤,这份战力足以傲视天下群雄。 以数十年的心血经营无道阁,以上百万人的性命为代价,不为真的颠覆山河,只为寻一线可以突破神仙境的机会,这种疯子纵使万死也应该,但此刻望着他却生不出恨意来,反而有一丝敬佩,因为他所要斗的从来都不是这位大雍皇帝,而是这天道苍穹。 不过便是方式极端了罢了。 第一百章:永乐城 岁初当夜,伏泽城。 王府书房内,宋长平望着从大雍城传来的消息,脸色带着几分凝重,片刻后古秋推门而入,大大咧咧道:“平儿什么事儿?着急忙慌把我喊来…”言罢便慵懒的坐到一旁的火炉处。 宋长平无言只将手中传信递给古秋。 古秋一怔接过来后便在手中扫视过一眼,顷刻身躯坐直,目光中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难以置信。 脑海中久久难以回神,突然浮出了一人的身形,心中暗付,除了那位负剑的灰衣老者应该不会有任何人。 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竟会有如此逆天的战力,对于神仙境古秋自然向往,每一个在俗世之中绝对都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而此人竟可在同境之中以一敌五斩杀一人令四人重伤,又想起了,宋文君的那句话,心中便信了。 这大雍朝内若他想走,恐怕当真没有任何一人可拦他。 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悔意来,当时在红袖楼中为何不向其讨教几招?哪怕就是接上一剑也定是受益无穷的,不过却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古秋收住心思同宋长平相视一眼,自然看出了后者眼神中的疑惑。 “此人为无道阁阁主…”古秋道了一声。 宋长平点了点头,他倒也猜的出来,不过并未确定罢了,思索着沉吟道:“他明知已经无法斩那皇帝佬儿与刀下,为何不走呢?” 古秋同样有几分疑惑,不过他是习武之人,还算是位高手,再加上有先生的存在,所以神仙境种种自然也知道不少,思索之下便有几分明悟,随长叹道:“对这种人来说,应该不 宋长平听后同样若有所思,他不懂,不过却也理解了。 那份骄傲和决绝当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古秋心中突然触动几分,那宋文君若是知晓此事了,该是一种怎样的心境波动?怕跟四年前的自己没什么不同吧。 不过片刻后便也释然了,无道阁动乱又不知多少人家遭受如此苦难,甚者更甚,其死也是正当然,算是给个交代吧。 有人言,天下间的幸福总是相似,却不知大悲同样如此,便是那寥寥几件,可每一件但凡经历过都是那般的痛彻心扉又刻骨铭心。 “至少还有四位神仙境强者…”宋长平望着古秋开口道了句。 古秋心微有些沉重,单就着四人就是一股堪称无敌的战力,若要想应付自然得多下些心血才行。 “平儿哥,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够了!”古秋沉声顿道,目光中满是笃定。 宋长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谁都没有在言语,屋中悄然无声,唯有那炉火中受了些阴湿的木炭燃烧而生出的些许的爆裂声。 不过转眼,年节出,又过了月余,迎来了惊蛰春雨时,冻土松,积雪消融,寒风微有些消散,终于不在像从前那般刺人心房,秃树上有新芽露出,添了些点点荧绿色,算是生机悦动。 二月二龙抬头。 时至今日,那无道阁动乱算是被彻底平定,西部四道从新全部归于朝廷手中,目前正在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消除曾经无道阁留下的毒瘤,并安抚民心,整顿吏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安稳。 这一次无道阁动乱像是一次考验,整个大雍朝挺过来了,所以非但没有动摇其根本,反而更另其坚韧了几分,这种坚韧对于任何国家王朝来说都是极难能可贵的。 “秋子,今天好日子,就今天走吧…”王府厅堂中,宋长平**片刻后道。 古秋脸色笑了笑:“平儿哥,这回怎么这般痛快?” 宋长平顿时没好气儿道:“不想走?那便留在王府吧…” 古秋立刻摇头,忙不迭道:“走,就今日走,不能耽误今儿的好日子…”说着便起身,去自己房中收拾东西了。 望着背影,宋长平没好气儿的笑骂几声。 宅院门口,望着已经收拾好的古秋,宋长平向前,拍了拍古秋身上的尘土,口中念念道:“照顾好自己,给天捅了窟窿也不怕,平儿哥替你撑着…” 古秋咧出笑颜来:“放心吧,平儿哥,除了你可没人欺负的了我…” 宋长平听此一气,直直冲着古秋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古秋佯装吃痛。 宋长平自是被古秋着浮夸的演技逗笑了,心中便也舒畅不少:“别装了…” 古秋嘿嘿一笑,恢复如常。 “还是注意些的好,记住,平常多读书,少动武,凡事谋定而后动…”宋长平接着冲其絮叨了几句。 古秋自是听得都快起茧了,但也不会厌烦,反而鼻尖泛出抹酸楚来,不断的点着头。 “走吧…”宋长平拍了拍古秋的肩膀叹道。 古秋收住酸楚,脸上浮出笑来:“平儿哥,你也保重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更何况他们兄弟间不需要太多的煽情。 负上行囊,牵着小黄,便就出了王府,古秋走的很消无声息,就是王府中也没有几人知道,很快其身形便没入了大街中,宋长平待到彻底望不见古秋后才转身离去。 古秋未过多停顿,还未来得及多感受街上的繁闹,便就出了伏泽城,后骑上小黄,感到自己身后还算巍峨的伏泽城城墙慢慢消失,回头望了一眼,心中生出几分感叹来,他去过很多地方,自然也离开过很多地方,别处为浮萍当然不会有这种感觉,但伏泽城不同,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牵挂,更是他的家。 此次离去何时归?他也说不准,或许要很久也或许就不会在回来了。 目光中恢复平静,将头扭过来,深吸口气,男儿当志在四方,便催着小黄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此刻的官道上人很多,年节已过,秉冬将逝,在加上叛乱平定,各行各业也都开始忙碌起来,自然来往之人不会少。 走陆路自然便比水路要慢上一些,而且此行路漫长更枯燥实在不好受,走了两日才算是出了魏阳郡,魏阳郡往南为永乐郡,永乐郡也是西山道四郡之一,一入其中便觉得有几分不同。 永乐郡不似魏阳郡地势那般平坦,丘陵丛生,轮廓起伏,多了几分层次感,同淮凌道还有所不同,淮凌道虽然也有山势波折,但却傍着长丰江,不过水养人,而且那里的气候也要温润一些,所以相比之下这民风还是永乐郡更粗狂些。 又走了四五日,终于到了永乐郡首府,永乐城,永乐城位于永乐郡中央的乐山脚下,乐山并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千丈左右,跟那绝险连天的太白山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在这山中却盛产药材,许多名贵的草药皆出自其中。 古秋入了永乐城中,城中极为热闹,来往人众多,而且不少人背后皆负着刀剑,果不其然,这城中最多的还是药号草堂,当然了这些并不看病,全部都是买卖药材的药商罢了。 整个大雍朝内半数的药材都出自这永乐郡中,而永乐郡的大半又出自这永乐城中可想其中该有多么火爆。 天色将夜,迈过拥挤的人潮,寻了间客栈,还未进去小二便迎了出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问道,顺手将小黄牵了过去。 “即打尖又住店…”古秋笑道,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休整一番在上路也不迟,反正时间还充裕。 “那您可算来对地方了,现在永乐城中什么都不缺,就是这客栈紧俏的很,咱们客栈中也只有两间房了,在来晚点,恐怕您今晚便要露宿街头了…”那小二同样笑了笑。 古秋倒生出几分疑惑来,开口问道:“怎么?永乐城莫不是有什么热闹事儿发生?” 那小二倒是一愣:“您不是为此来的吗?” 古秋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奇怪了,客官您有所不知,每年初春时候天气放暖,乐山之上的诸多药草也会破土而出,再有两日便是乐山开山之日,那时无数人便会涌到乐山上采药,所以最近永乐城才会这般热闹…”那小二冲着古秋解释道。 古秋倒是一怔,算是明白了,开口问道:“乐山之中药草多么?” 小二笑了笑:“那是自然,客官这乐山又称药山,人参、雪莲、灵芝这等价值千金的名贵药材其中都有分布,去年最出名的乃是一支千年人参被采出,直接被百草堂以数十万两的价格买走,一时间名声大噪,所以今年自然这采药之行便更加火爆了…” 古秋点了点头,倒也就不奇怪了,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当然也想象的到,这过程定然不止是这小二说的那般轻松,毕竟利字旁还竖着一把刀呢,而且最珍贵之物也定然不是区区的一根千年人参。 不过心中倒是对这乐山生出了几分兴趣来,打定注意后便就进去了客栈中。 果不其然,其中确实火爆,此刻这客栈的大厅中已经算是坐满了,要了间客房,将包裹放在其中,便就下了楼。 腹中无食,饥肠辘辘,堂中已无空桌,只能与人拼桌了,一桌上已经做了两人,面相看上去还算是和善些的,冲着二人笑了笑点了点头便就坐下。 随后喊来小二,要了两菜,一碗面,一壶酒。 斟了杯酒,一口饮下,果然比别处的酒还要辛辣一些,不过并不是不能接受,而且其中似乎掺杂着些药酒的味道,想必定是这永乐城的特产酒酿。 不说上上等佳酿也还算是咽的下去,古秋也不在挑剔。 “小兄弟可是要去山中采药?”古秋自酌自饮之际,桌上另外二人其中之一望着古秋开口道。 第一百零一章:勾栏瓦肆 古秋一怔,随即放下杯盏,望向二人,他看的出来这二人是相识的,开口道:“闲来无事,便去凑凑热闹呗…” 二人神情一喜,期许满满道:“小兄弟,我们兄弟也想上山采药,到那日结个伴儿如何?” 古秋脸色笑了笑,望着二人开口道:“可我不会什么功夫…”然后摆弄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短刀:“这玩意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唬人用的…” 二人神色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不过还是转眼消失,还是接着道:“没事,小兄弟我们兄弟也不会功夫,那山上凶险,到时候正好做个伴儿…” 听此言,古秋便也就不推辞了,脸色笑意更浓,随即点了点头:“那山上便仰仗二位兄长照应了…” 其中一人脸色笑了笑开口道:“相互照应,相互照应,我名俞潜,这是我弟,俞岩,自平安道而来,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 古秋愣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在下宋长秋自魏阳郡而来…” 古秋熟稔的报了个宋长秋这个名号,毕竟这几年行走江湖便一直用的就是这个名字,所以在不少地方都是名声在外。 “长秋兄弟,那咱们两日后便在客栈集合,一同进山。”那俞潜开口道。 古秋点了点头:“好…” 随后三人皆聊了聊,一同喝了几杯酒,问了古秋些问题,不过古秋也算是避重就轻的应付过去了,同样古秋也隐晦问了二人几句,同样也没问出什么来。 二人率先吃完,便就先离去了,走时还不忘提醒古秋,两日后一同上山一事,古秋再次应答后二人便上了客房休息。 端了杯酒,望着二人的背影古秋倒有些疑惑,此二人究竟什么来意?几番试探下也琢磨不透,反正定然不会那么简单就对了。 仰头随即一饮而尽,便不想了,上山时自然就会明了。 喝了酒吃了面算是打了牙祭,并不打算直接回房中,而是迈步出了客栈,此刻天色已彻暗,天幕深邃蔚蓝,寥寥星斗簇拥在银月旁,春风料峭微有些寒气,一出去躯体也不忍打了个颤儿。 这永乐城内依旧气氛火爆,人流密布,而且街道上还有不少官兵在列队巡逻,毕竟那乐山开山日已近在眼前,不少江湖人已经向此处涌来,自然需要防范点儿。 涌入人潮中,这沿街夜市比白天还要热闹些,各色的小玩意琳琅满目,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古秋倒不感兴趣,不过也乐得如此,他喜欢的不是热闹,而是处于这种陌生又嘈杂的环境中的自己,处处都格格不入,又处处都浑然一体,在这种安闲自在中,心可以彻底沉凝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这条街的街角尽头,古秋怔住了脚步,这里有一处建筑,很大也很简陋,来往人数众多,而且里面还不时传来阵阵的狂呼声。 古秋顿了顿脚步便就迈步走了进去,外面简陋,里面更简陋,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不少墙都破了洞漏着风,不过这些丝毫没办法影响周围人的热情,迈过大门回廊,行至中央,这里面乃是一片空地。 空地处很灰暗却也围了不少人,有大人坐着歇息聊天,还有不少小孩围着几处卖泥人和糖葫芦的在打转,而空地的四边有着几间大房,门是敞开的,不过却有一花布帘子遮了一半,每一间中都透着极为嘈杂的声音,而且都还各不相同。 古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也从未来过,心生好奇便进来看看。 勾栏瓦肆。 不过看得出来这一间的规模和档次要差一些,最起码跟个肆字不搭边,称其为勾栏瓦棚还差不多。 立在空地处片刻,感受着几间房中传来的声音,果然还是听戏的人最多,不过古秋对于戏可着实提不起兴趣来,便去了旁边的一间,掀开帘子,一入其中,果然那种热烈的氛围便将其包围。 接连的叫好声,起哄声不绝于耳,里面同样简陋,连座位都没有,人都是尽数站着的,围着中央处的圆台,古秋挤了挤到前面去。 圆台中央正有位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四五岁,头上扎着两个啾啾,倒有几分可爱,正光着脚丫,不过那脚丫处缠着厚厚的绷带,此刻正将自己小小的身躯挂在一个悬空的圆铁环上,而且还在不断伸展着。 古秋也忍不住的有几分惊异,这一位区区几岁的小丫头身躯的柔韧度已经算是达到了极限,不过思索片刻后就明白了,也只有几岁的小孩身体还未张开,所以身躯骨骼才会这般柔软,再过个几岁,眼前这个小丫头再想做出这样的架势来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越来越极限了,胳膊搭着脖子勾着脚丫顶在那悬空的铁环上,腰往前挺直,尽可能的呈现出一个笔直的三角。 此刻周围的叫好声震天响彻,似乎要将整个场地掀翻一般。 古秋望此却有些皱眉,他自然看的出来这小丫头的脸儿已经涨得通红,在紧紧的咬着牙,这不是累的,而是疼。 能练到这种地步,这小丫头背后该付出了多少努力?四五岁而已,正该是一个人最无忧虑的童真时刻,可这小丫头已经成了班儿中的角儿了。 还有人在不断起着哄,令其更往前些。 那小丫头紧闭着双眼,死死的咬着牙,身躯更往前也更加的笔直,那叫好声达到了最顶点,在极点处这小丫头还是硬挺了三秒实在是达到了身躯与意志所能承受的极限后,终于那铁环一响,整个身子从那铁环中腾空跃起,直直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令人惊叹,最后那身形虽说些踉跄不过也算是站住了。 这一下引来了更多的叫好声。 一行儿有一行儿的规矩,若小女孩最后这下没站住,摔倒了,那顷刻间这漫天的叫好声便会变成嘘声骂声,更别说讨要赏钱了,整个杂技班儿都得出来赔罪道歉。 “江湖买卖博您诸位客官老爷个乐儿,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这一场到此结束,下一场在半个时辰后…”这时候自后台的班主走了上去,摒手抱拳冲着周围人开口道。 那小丫头则捧起一旁的金锣,缓慢的走过场地,讨要赏钱。 不少人都掏了,少的几文,多的几贯,无论多少,那小女孩皆带着笑不断的躬身点头。 终于行至古秋面前,望着这小丫头,那小丫头此刻也抬头,四目相对,眼睛眨了眨,古秋冲其笑了笑,那小丫头也露出抹笑意来。 古秋望着那金锣连忙反应了过来,连忙摸了摸怀中口袋,里面还有些碎银子,七七八八的全抖落出来,有十几两左右,全部都放到了那金锣里面。 那小丫头的脸色由笑转惊,小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古秋,随后连忙罢手,带着几分怯道:“您给的太多了…” 古秋脸上笑意更浓:“不多,拿着就好…” 小丫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过头去,喊道:“叔父…” 那中年班主走了过来,望向金锣里顿时明了,冲着古秋拱了拱手:“确实太多了,我们的买卖可不值这个价儿,您还是拿回去比较好…” 古秋摇了摇头:“我说值便值,再者说这赏钱是给这小丫头的,收着就好…”说罢后便转身离去。 那小丫头望着古秋的背影微有些失神。 古秋掀帘出去,关于刚才那小丫头,心中有些莫名的波动,叹了口气,这算是他以最恰当的方式唯一能为其做的了。 收拾番心情,又去了另一间,由于那杂技处散场了,所以这里处人更多了。 不过还是男人更多些,中央同样是个圆台,不过此处的圆台外面还筑着一堵不高的围墙,里面正热闹呢。 古秋看去,倒有几分兴致,乃是斗鸡,此刻两只铁钩鸡此刻正撕咬在一起,鸡毛纷飞,但凡斗鸡皆毛稀,头小,皮厚,直立体长,其毛色基本上都呈黑褐色,而且性子爆,易打斗,若无人干预,必有一死这斗鸡才算结束。 此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两只斗鸡已经是红了眼,身上皆有鲜血流淌出。 “上,咬他!咬他啊!” 古秋身旁一人伸长了脖子望着那圆台中央,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古秋望了其一眼,自然知晓这人定是下注了,否则不可能这样。 不光斗鸡,斗鸟,斗虫都是这般,若不下点注,又怎会有乐子? 圆台中的两只鸡都是黑色模样也差不多,正激斗着,颈部的毛发炸裂开来,脖子压低,向着对方身上叨去,斗鸡的喙都很尖锐,更有取巧者会在喙处绑上个铁片来作弊,不过这两只似乎没有,不过这场面已经有几分血腥了。 两只的身躯上都有了不少伤口,鲜血肆流,夹杂着纷乱的鸡毛散落一地。 古秋的目光也逐渐被其中一只吸引了,这一只此刻虽然呈现劣势,但似乎并不着急,在蓄力进行防守反击,另一只在不断的上下翻飞,用喙和爪朝着这一只抓去,虽说唬人但效果并不显。 场面上越来越激动人心了,围在周围的数百人皆死死的盯着,嘴里不断的呼喊着,恨不得化身成场中鸡,实打实的掐一场。 双方又算是过了数十招,在一瞬间场中出现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是狂呼,另一个自然是哀叹。 古秋身上不自觉运的气力也在这一刻卸下。 两只斗鸡胜负已分,正如古秋预料的那般先前呈劣势的那只最后反倒成了胜者,虽然其体块不如另一只魁梧,但其就是胜了。 精彩落幕,有人欢喜有人愁,古秋脸色浮出抹笑意来,便就转身,走出了这间勾栏瓦肆,夜也更深了几分,困意上浮,便就朝着客栈回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阳谋 两日光景恍惚飘逝。 今日便是那乐山开山之日,古秋早早起来便下了客栈。 这两日古秋算是重拾闲淡,过的的确有几分惬意,睡个大头觉,醒来便吃饭饮酒,闷得慌了便出去溜达溜达,过的实在充实。 一下去过果不其然那俞潜俞岩两兄弟正候着呢,神情翘首盼盼的望着古秋。 “长秋兄弟,你可算下来了…”那俞潜脸色浮出笑意来,冲着古秋道。 古秋重重的打了个哈欠,驱散身上的困意,随意道:“这可不算晚吧…” “平常这时候自然不算晚,要是去乐山那可就有些晚了,长秋兄弟啊,你可是不知道,昨夜晚上就有人涌到那乐山脚下候着了…”俞潜冲着古秋解释道。 古秋倒是一愣,有些没想到:“是么?那乐山不是午时才开山吗?” “自然是午时,可就怕去晚了,被人捷足先登了…”那俞潜神情有几分焦急。 “现在不过辰时还有两时辰呢,来的及,采药全凭运气,纵使被人捷足先登那也是跟自己无缘…”古秋笑着淡淡道。 随后在客栈厅堂内寻了张桌子坐下,将小二招呼过来,要了点粥吃。 望着似没事儿人的古秋居然还有心思吃早饭,俞潜更是有几分气急,但也不好发作。 这时候一旁的俞岩也开口道:“哥,长秋兄弟说的不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事当由天定,气运正便是你的,不正便不是你的,争不来抢不走…”说着也上前去坐到古秋身旁冲着小二要了碗粥俩包子。 古秋倒是一愣,望着自己身旁的俞岩有些意想不到,这兄弟二人性格还是有几分迥异的,最了当的便是俞潜主外,此人主内,但凡需要说话有俞潜在俞岩绝不会多说一句,所以,古秋几乎还没有听到这俞岩说过一句话。 不禁对其高看了几眼,能说出刚才那句话的人,定不是位寻常人。 那俞潜见状似无奈,便也就坐下了。 “俞潜兄为何对乐山采药这般热衷?”古秋舀了勺粥填到嘴里,望着那俞潜随意问道。 “自是求财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理所应当…”那俞潜开口道一脸热切。 古秋听后笑了笑,望了望一旁的俞岩,只见俞岩此刻正在专心致志的喝着粥,一言不发。 “只为求财?” 俞潜点了点头,愤愤道:“谁不想做回富家翁?我们兄弟穷苦了三十年,也该翻身了…” 其望着古秋,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胸脯道:“不过长秋兄弟你放心,此次上山若有所得,咱们三平分,绝不会亏待你…” 古秋笑着点了点头,随意道:“那边托俞潜兄的福了,不过希望渺茫啊,我听说不少的江湖高手都涌过来了,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寻到了什么宝药也无命拿啊,所以此次乐山之行我就当见见世面就好…” 俞潜听后脸色笑了笑道:“这药山拼的还是机缘多些,就看谁的机缘正了,当然了,若要是点背是真的碰上什么亡命之徒了,自然还是保命要紧…” 古秋点了点头。 吃完后,一行三人出了客栈。 果然,街道上的人流浩浩荡荡的朝着南门涌去,不用怀疑,这些人皆是要去那乐山碰碰运气的。 一看上去,绝大部分都是些寻常百姓,有男女老少,负刀携剑透着江湖气息的人很少,当然了只是比例少,人数可不会少。 乐山位于城南十里处,在永乐城中也能看见,由于永乐城的位置也在几百丈的山地之上所以看上去乐山并没有那么高峻,出了城门朝南莫约行了一个时辰,便就到了乐山山脚下。 到了此地,古秋终于忍不住的砸了砸舌,四面八方全是人,密密麻麻,恐有十万之巨,甚至更多,毕竟自己身后还有不少人还正向着这里不断涌来,抬头望了望近在眼前的乐山,此刻才看出了几分端倪来,这乐山不高,但是很险,各处都透着怪石嶙峋。 三人寻了个地方站好,等待开山。 “潜兄,这乐山乃是被谁所把控?官府吗?”古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俞潜嘿嘿一笑开口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乐山当然也不能例外,但是现在就算是官府也不能插手了…” 古秋泛起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俞潜很显然事前便有了解,其中缘由娓娓道来:“数十年前,城中药号百草堂有连同其他四家药号,同官府签了协定,五大药号出银子租了乐山百年,白纸黑字明白写着呢,就是官府也不能抵赖,当然了也不光是乐山…” 说着俞潜伸出手来指了指乐山旁的几座山:“还有这些都是,这些山都被改成了药田,为他们五大药号提供源源不断的药材…” 古秋疑惑更浓:“这么说,乐山被称为药山很大程度上是出自五大药号之手喽?” 那俞潜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若要是没有他们开发,无论曾经的乐山上有多少草药也会被采光,所以每年乐山只开山三个月,而且闭山前五大药号都会在山中撒上新的药苗…” “他们为何不自己采呢?”古秋问道,毕竟这五大药号怎么看都是做了赔本的买卖。 俞潜笑了笑:“长秋兄弟可别被表象迷惑了,他们撒的那些药苗就是长成也值不了几个钱,目的便是为了吸引大多数的百姓过来凑热闹正所谓造势,至于真正的目的乃是后面…” “喏,兄弟你也看见了,这乐山虽然不高,可越往上越险峻,而真正的宝贝药草可都在上面那险峻地方长着呢,这五大药号纵使想进去采药也得有那个命才行啊…” “长秋兄弟不是我吓唬你,据我所知,每年上山采药途中摔下来摔死的不下几百人…” 古秋面色微变,有些出乎意料。 那俞潜见到古秋这般,脸色笑意更浓了些接着道:“所以这才花了如此大的功夫,造了今日这般盛大采药仪式,为的就是诱惑咱们这样不怕死的穷鬼去上山采药,把那些宝贝药采下来了,他们在收,价格给的自然不低,但通过他们自己独有的渠道转手一卖其中银子可是好几倍的往上翻…” “不卖不行吗?”古秋反问。 俞潜解释道:“当然是行的,但绝大部分人采了宝药自然是要急着变成银子的,否则指不定啥时候就烂到手里了,而且这东西究竟值多少钱你我都不是懂行人,自然也不清楚,所以但凡采到药的九成九当场就卖给了五大药号。” “所以这买卖对他们来说,怎么都是赚的…” 古秋听后才算是恍然大悟,五大药号这一手简直是赤果果的阳谋,明知道上面有凶险可还是会吸引无数人上去,明知道他们会赚的更多可绝大部分人还是会将自己豁出命才采到的药卖给他们。 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不可谓不阴毒。 毕竟银子之下自有勇夫,明知道那山上险峻,可还是会有很多人豁出命想要上去,碰一碰机缘。 “长秋兄弟你莫不是怕了?若是怕了倒也无妨,转身就走,我们兄弟二人不会横栏更不会嘲笑…”那一直未言语的俞岩开口道。 古秋听后望着他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区区一个乐山,何惧之有?” 见到古秋这般说,这俞潜俞岩两兄弟相视一眼,也露出抹笑来,随即俞潜叹道:“长秋兄弟当真为少年英豪…” 对于这奉承古秋自然不放在心上,随后也没有说话,静待这乐山开山。 过了片刻时间,数道浑厚的铜钟声响彻乐山脚下,彻底引爆了这里先前还算平静的气氛。 古秋睁开眼,向着山口处望去,果不其然,哪里原本五大药号设的庞大路障已经被移开,无数人皆激涌着顺其向山上跑去。 “咱们也走吧…”俞潜迫不及待道。 说着便也向着那庞大的洪流挤去。 古秋不喜如此,倒想等一等,可见这俞潜这般着急便也就跟上了。 终于挤到了那山口处,这山口处极宽阔,足有数十丈长,同时可容纳几百人一同进入,顺着人流便就上去了。 前面二里地还算不错,都铺着台阶,两里地之后便就是土路了,不过这土路还算平坦,并没有那么多崎岖陡峭,怪石险峻。 三人的脚力都不错,也不做停留,便就直直向上爬去,莫约再向上走了五六里的路,算是到了这乐山的半山腰处。 停步歇歇脚,到此处周围人已经没多少了,此刻的大部分人都是三五成群,少有独行者,而且看上去大部分都不好惹,一个个负刀携剑的,透着一脸凶煞气。 毕竟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下面那些普通草药而来的,那儿既没有性命之虞,也算是能或多或少稳赚些银子,或许等到下面这些普通草药全部采集完了,才会有人按耐不住,往凶险的山上跑。 先保小财再求大财。 歇了片刻,那俞潜便就焦急催促道:“我有预感,宝药就在山上,走了走了,去晚了可就错失良机了…” 第一百零三章:乐山寻宝药 果不其然,过了半山腰后在往上便是前路崎岖坎坷难行,何处皆有断崖险壁,稍有不慎就会有坠落的风险。 暮冬早春时节,下面的树木还算茂密,也都结出了嫩芽,可在往上去那树木可就稀少多了,每一棵都顽强的嵌在那光秃秃的峭壁之上,都在顽强的曲折生长着,什么都像,就是不像树,这是被天刀削斧凿后的留下的痕迹。 古秋三人一路向上,往着深处走去,每一个人都是聚精会神小心翼翼,生怕脚一滑酿成祸患。 这俞潜很显然事前研究过路径,似乎知道往哪里走,便一直领着路。 古秋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收住了并未有追问,如此也正好,他便可以一直走在三人的最下面,若将自己的后背漏给他们二人,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 “啊!” 正此刻,一道万般惶恐的声音幽幽的在这群山之间相互传荡着,听的人心里一激。 俞潜回过头来望着古秋,脸色浮出笑意来:“长秋兄弟,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乐山越往上越险峻,此人也是运气不好,一个滑步便就跌落悬崖,这摔下去身子骨还不得摔得稀巴烂啊…” 古秋寻着那激声望去,微怔了怔。 “你放心吧,此人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惨声定会此起彼伏的响起的…”俞潜调笑道。 古秋回过神来,望着他,笑道:“无妨,只要不是咱们就好…” “若真的是,那也是命该绝,怨不得别人…”那俞岩正色道。 话音刚落,另一声同样撕心裂肺的声音也辽远传来。 俞潜收住面容开口道:“别看了,接着上山寻宝药吧,注意脚下,莫要踩空了…” 说着便就接着向上走去了,古秋也不敢大意,每一脚都确定踩实了再卸力,又莫约艰难行了一个时辰,可这足足一个时辰,向上也不过行了百丈而已,毕竟没每上一步都得万般小心才行,毕竟脚下便是百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落其下,倒应了那句,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此刻他们三人就像是那枯松。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块突出绝壁的巨石,正好可容他们三人歇息片刻。 歇息之余,俞潜到有几分奇怪的望着古秋,喘息道:“我说长秋兄弟,你这体力怎么这般好?一连爬了几个时辰了,怎么连点汗也不出?” 古秋此刻脸色有些苍白,同样大口喘息着,没好气儿道:“冷汗不是汗吗?每走一步都得紧张到死,还出汗?没把魂儿吓出来都不错了,先前,我要知道是这样,你们就是怎么忽悠我我都不会过来…” 那俞潜和俞岩相视一眼,听此脸色浮出抹笑意来,俞潜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你放心吧,长秋兄弟,我有预感咱们此行绝不会空手而归的…” 古秋接着嘟囔道:“能活着回去我便谢天谢地了…” 俞潜选的这条上山路倒也隐蔽,基本也没什么人过来,毕竟乐山很大,再加上过了半山腰的人本就不多,所以此刻碰不上倒也正常。 歇息了片刻后,那俞潜站起身来:“走吧,天快黑了,天彻黑之前怎么也得爬到头顶那个断崖上去…” 说着来到那绝壁连接处身躯呈猫形,向上爬去,那俞岩也默不作声的跟上,古秋怔了怔随即也向前去亦步亦趋。 天黑了,三人终于如愿上了这处断崖,到此处终于不再像下面那段这般绝险,这里也很宽阔,可以向四面的连接处而去,立于崖边也可以俯瞰大半乐山的全貌。 若从这断崖在往上爬便就是乐山顶了,不足百丈,不过若要真的想爬到山顶,绝不是百丈那么简单,可能甚至要比从山脚下爬到此处还要艰难的多。 毕竟望山跑死马,而且其中的凶险也会更甚。 三人此刻瘫躺着歇息了片刻,天色已彻黑,今夜山风拂瑟,其中仍夹杂着些许寒意,料峭微冷,还有不少野兽的低吼声也随风传来,天上皓月当空,繁星灿灿,与山上倒也有好处,单就着夜景就是别处万难媲美的。 古秋瘫躺着,头枕在胳膊下,翘着二郎腿,嘴里衔了棵不知从那儿薅来的青草,遥望着此刻的夜空,心平静沉凝。 那俞潜望着此刻的古秋,神色笑了笑:“长秋兄弟倒是个自在人,何处皆可作乐…” 古秋将口中草吐到一旁去,神色淡然道:“能赏的了这般夜色,走这趟乐山就值了…” 俞岩也开口莫名道了句:“那就好…” 古秋一怔转头望着俞岩:“岩兄何意?” “纵使这趟一无所获,你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俞岩解释道。 古秋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在多言。 俞潜此刻打开背后负着的包裹,从其中拿出来一个酒馕还有三个大饼,拿了两个递给二人。 古秋见状神色一亮,接过那大饼来,嘴里道:“潜兄原来早有准备…” 那俞潜咬了一口饼,打开酒馕呷了口酒,一脸满足道:“那是自然,行走江湖,什么都离得开就是这酒不行…”说着将酒馕扔给古秋道:“来长秋兄弟,这种好酒我敢打赌,你保准没喝过…” 古秋接过来,将塞子取下来,顿时酒馕中一股熟悉的酒香味穿荡而出,下意识的嗅了一口,直入心脾之中,这酒香他已经不能再熟悉,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疑惑来,却也按捺住了,然后举起酒馕豪饮了一大口。 清冽的酒在喉咙中肆虐,与唇齿碰触出浓烈的酒香来,随后咽下,一股灼辣感滚烫的汇入心脾间。 舔了舔舌头,口中由衷道了句:“痛快!好酒!果真是好酒!” “潜兄,这究竟是什么酒?”装作一副好奇模样问道。 俞潜嘿嘿一笑:“家乡的酒,不知名,长秋兄弟若是想喝,说个地方,到时候让人给你捎来两坛…” 古秋同样笑了笑,随即摆了摆手:“那倒不必了,待我何时去了平安道自己去寻吧…”说着便将酒馕递给了一旁的俞岩。 俞岩一言不发,但看的出来也是个好酒客,同样牛饮了一大口。 古秋咬了口大饼,有点干也有点硬不过也算能咽下去,不一会,便就进肚,自然吃不饱,但补充些体力倒是足够了。 “潜兄是不是来过此处?”古秋随意的问道。 那俞潜倒是难得正面回答道:“长秋兄弟,不瞒你说,确实如此,这已经是我们兄弟二人第三次来爬着乐山了…” “只为求财?”古秋追问道。 “自然…”俞潜正色道,随后便站起身来:“走吧…” “往哪儿去?”古秋一怔,反问道。 俞潜伸手指了指那山顶处。 “你疯了?这黑灯瞎火的往山顶去?这么险峻难行,你就不怕一脚踩空,跌落悬崖吗?”古秋瞥眼一眼没好气儿的嘟囔道。 “长秋兄弟,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兄弟可不是第一回来这乐山采药了,自然知道什么地方会有好东西,到了那山顶处你就明白了…”俞潜向着古秋解释道。 俞岩此刻也开口:“咱们周围人可不少,若明日在跟人家一起爬,那时候危险可就大多了,纵使真的让你得到了宝贝你也护不住,再者说,此行本就是来赌命的…”说完之后,便接着望着前方那山岩相接处走去。 俞潜也没有多言也朝着那上方走去。 望着二人古秋怔了怔随即脸上浮出抹笑意来,随后便也疾步跟上。 月色星辰下,三人的身躯几乎完全竖贴在那绝壁之上,每向上攀爬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气力。 先前爬到那断崖处对古秋来说称得上是轻而易举,但行到此处,他也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行,生怕出现任何差错,对于这乐山的险峻也有了一个新的了解,他去过不少地方,爬过不少高峻奇险的大山,但像此处这般凶险的还真是少见,而且毕竟此刻还是黑夜里。 先前他在俞潜兄弟二人面前的表现也是真假参半,他同样知道,这二人对他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搞不懂,他们二人上山采药为何要把自己拉上呢?他一直在处处提防但到现在为止,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端倪。 一夜沉积而成的浑厚雾霭开始升腾,此刻的天边泛出了些微红霞光,且愈发强烈。 三人此刻终于经历了万般磨难,登上了这乐山山顶,在登上顶端的那一刻,皆瘫倒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天爷还算照顾,算是有惊无险…”那俞潜由衷长叹了口气。 正此时红霞万丈照透天穹,至此,日升月匿,星移斗转。 古秋自是察觉了异动,红光下微有些眯眼,适应了这光后,才睁开眼望去,不禁觉得有几分惊异,在这乐山巅峰处,那熠熠金光仿佛触手可及,竟是这般的雄伟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算是歇息了片刻,待到这天灯彻底出世,三人站起身来,才好好看看着峰顶周围,这里同样很宽阔,并不是一个山尖儿,而是一处平地,上面同样布满了嶙峋怪石。 “这边…”俞潜此刻有些迫不及待,便朝着一处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千灵草 古秋与俞岩紧步跟在俞潜后面,后者很显然对这峰顶的环境极为熟捻,向着那峰顶的一侧走去,行了莫约百丈,那峰顶的地势开始呈现下凹的趋势,这才发现原来此处别有洞天。 一个山洞,这山洞不大,但是也不小,容纳一人进去倒是绰绰有余,隐匿在一处巨石后面。 “便是这里了...”俞潜开口道,神色中有捺不住的兴奋。 “里面究竟有何物?”古秋怔了怔身子,望着二人道。 俞潜摇了摇头:“不瞒你说,长秋兄弟,我们也不知道,去年寻至此处,深处有一株还在幼苗期的药草,从未见过,所以根本不知道是何物,不过既在这山顶溶洞深处,可以想象的到自不可能是俗物...” “可是有凶兽伴生?”古秋追问道。 俞潜俞岩二人对视一眼,神色有几分难看,凡有灵药宝物一旁有凶兽守护倒也不足为奇,终究是点了点头,他们知道,古秋有此一问,便代表着他们的算盘败露了。 “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们从一开始邀我一同上山采药便是打的这个注意吧...”古秋望着二人笑了笑。 二人难看的点了点头,毕竟已经至此在做什么掩饰也没任何必要。 古秋心中还是有几分好奇:“毕竟我事前已经说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们为何还要寻我?” 俞潜此刻向前一步,望着古秋开口道:“我们闯荡江湖十几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武者体内自有一股精气神儿,纵使猜不出你的具体实力,但也绝不会弱到哪儿去就对了...” 古秋笑了笑:“既然如此,就不怕我实力高你们太多,然后将你们反噬?” 听此言,那俞岩望着古秋本不喜有任何波动的脸上罕见的浮出一抹笑来:“自然是两手打算,若你实力比我们低,便就强迫你进入山洞之中以身为饵去引那凶兽,若实在不听话就直接宰了,喂了那凶兽吃肉也是可行的...” 那俞潜脸色更是灿烂,将话接过来道:“当然了,若要是实力比我们高的话,倒就简单了,就如现在这般,从实招来,坦白从宽...” 古秋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这句话回味了两遍后才算是明了,脸上同样笑了笑,一脸玩味道:“我年纪不过十几岁,纵使实力再强也不会强到哪儿去吧,你们俩确定不试试吗?” 俞潜和俞岩皆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一路走过来,虽然我们兄弟俩一直在你上面,但也没少暗中观察你,自然对你的实力已经隐隐猜到了...” “既然已经猜到了我的实力,为何不在攀爬的时候,寻个机会把我宰了呢?绝壁之上,你们还是居高临下,若你们二人真的动杀心,我当真没几分反抗的余地...”古秋接着追问道。 俞潜望着古秋脸色浮出抹古怪:“倒是看不出来,你倒是有几分被迫害妄想症...” 古秋听后顿时脸色跃出几条黑线来。 “倒也简单,纵使是在那绝壁之上,我们二人还是没有完全把握能以雷霆之势将你击杀,若不能将你瞬杀,以你的实力,也绝对能拉我们兄弟俩当作垫背的,你一命换两命,我们反倒是亏了,而且我们此行乃是为了求财的,我们兄弟二人不是那凶兽的对手,必须得寻个帮手,若将你杀了,那山洞中的凶兽我们又该怎么办?”俞岩把话接过来向着古秋解释道。 古秋思索着点了点头,算是有几分明悟,望着二人饶有兴趣道:“那你们就不怕我夺了灵药后独吞,将你们二人宰了吗?” 俞岩摇了摇头:“虽说相处的时间尚短,但是对你的性子也算是有些了解,你应该不屑于做此事,当然了,就算是将我们二人宰了也无话可说,毕竟此次乐山之行本就是赌命...” 古秋对于这般滚刀的两兄弟也有几分无语,其实他也知道从一开始这两兄弟就有图谋,只不过到此刻才拆穿罢了,对于此事不再做纠结,转头望向那处狭小阴暗的洞口,若有所思。 “里面究竟是什么凶兽?”好奇的开口问道。 俞潜和俞岩听此面色上露出了几分惊惧,嘴颤颤道:“一只岩蟒...” “岩蟒?”古秋思索一番,随即反问道:“这东西最长不过丈许最重不过百斤,纵使再凶悍,你们两个武道九品的人物还擒不下吗?” 俞潜摇了摇头,面色上的惊恐收敛住:“去年我们二人便发现了这里,虽然当时那宝药未成熟但也想将幼株直接拿出来,就在要动手之时,那潜在暗处的岩蟒突然冲出来,袭击了我…” 说着将自己的上衣掀开,那腰腹处有一排极为恐怖的疤痕,此刻已经算是长好,但创伤已经不可能在复原,新肉虬结在一起,格外狰狞,呈一个口字,将腰间两侧彻底包裹住。 俞潜脸色浮出抹惨笑来,指了指伤口:“上一次算是运气好,捡了条命…” 古秋也有几分惊异,单就这伤口来讲,这只沙蟒的体型已经是超乎了想象,足有寻常的数倍之大,他们二人不敌倒也正常。 “走,进去看看吧...”古秋沉吟道。 那俞潜和俞岩一愣。 “走啊,莫非还想让我走前面不成?”望着发愣的二人,古秋没好气儿道。 二人反应过来,收住了心中的恐惧,还是那句话,他们来此本就是为了搏命的,纵使去年此处给他们心中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和创伤,也抵不过对于银子的渴望。 那俞潜想走到前面,却被俞岩拦下,语气中满是笃定:“哥,这次换我来…” 俞潜一愣,心中微有些触动,没有争抢什么,便就遂了俞岩的意了,但若要是真的有凶险,他还是会将其拉到一旁,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身躯填过去,就跟去年的那次一样。 迈步走进着巨石后面的山洞,初很狭小,紧容一人通过,不过再往后走去就宽敞多了,而且里面潮气很足,有不断的水滴自岩石壁上滴落的声音。 俞岩拿出了个火折子,吹了几口气,上面燃起星星火苗来,然后点燃了两个火把,递给俞潜一个,火光彻开,算是驱散了些山洞内的晦暗。 透过着火光,看的出来山洞的墙壁上倒挂着许多血蝙蝠,不过此刻白天,正是休息的时候,而且三人动作很轻,并没有将其吵醒。 这里有血蝙蝠的存在那便说明,那只岩蟒还在更深处,毕竟若以那岩蟒的块头定是这乐山中的霸主,鲜有野兽能够与其抗衡,虽说岩蟒绝不会以这些血蝙蝠为食,但动物之间有着天然的血脉压制,所以即使这些成群的血蝙蝠也不敢靠近那岩蟒的巢穴。 越来越往前了,里面也更加的潮湿,那种阴暗感更加强烈,火把映着三人的影子在其中不断扭曲,有几分惊悚意,此间如一座炼狱,正要将你彻底吞噬,每前进一步心中的压迫感就愈发强烈,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心口,快要窒息了一样。 这是对未知的恐惧,更准确的说是对死亡的恐惧,在一点一点的吞噬你的全部,你的血肉,乃至于你的灵魂。 古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向前垮了一步,重重的按住了二人的肩膀。 二人顿时如梦方醒,原本都有些呆滞惊恐的脸上瞬间恢复了些血色,随后望着古秋脸色皆浮出一抹感激来。 古秋示意他们继续往前。 行至此处,这山洞中更宽阔也更加潮湿了,那血蝙蝠也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那水滴声不断响起。 三人愈发小心,俞潜和俞岩皆一手拿着短刀一手举着火把,调动起浑身上下的力量来,但凡有任何异动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到了…”俞潜的声音沙哑干涩还有几分发颤。 此刻那火光映照处的中央,生长着一株植,透着火光看的清楚,整株不过三尺,通体呈碧绿色,叶间点缀着两株红花,花红中嵌着几颗不大的果实,格外的娇艳欲滴。 “千灵草?”三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 千灵草此物万般珍贵,绝对称得上是奇绝宝药,《草经》中有记载,千灵草其花茎叶果皆是入药圣品,以其花最为珍贵,可解百毒,可培源固本,可除暗疾旧创,但其生长习性不定,阴阳随心,夺造化而生。 先前很多人都以为,这千灵草不过只是传说罢了,毕竟已经有太久都没有出世了,可谁知此刻竟然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三人眼前,这份诱惑可太大了。 俞岩向前走去,迈着颤颤的步子,走到了这株千灵草前。 火光将俞岩还有这株千灵草的影子打在周围宽阔且湿润的石壁之上,忽然周围的影子有些颤巍巍的飘忽不定。 指尖轻颤,伸过去想去触碰着这株千灵草,可它是在太美了,是在不忍心,生怕会一触即散,寂灭成空。 正此时,整个山洞内似是地震了一般在颤抖着,一道嘶嘶的阴冷声音不断响彻,其中还夹杂着狂暴怒的气息。 身后火光所映着的几人的影子也愈发觳觫惊厉。 第一百零五章:万物皆有灵 嘶嘶的厉叫声在这山洞中幽远回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觉着那惊厉的声音,俞潜此刻身躯微有些僵住,细看似乎还在下意识的颤栗着,目光中泛着呆滞,俞岩的状况要比俞潜好一些去,当然也未好到哪儿去。 古秋高喝一声。 顷刻间,二人躯体似是鲜活了过来,如梦方醒,将脸皮上的惊惧藏于心底,转过头来望着古秋,声线有些发颤道:“我们该怎么办?” 古秋脑海中思索着,望着那株千灵草断然道:“那畜生定会先护住此物,而且此处狭长,不利于缠斗,我们先往后退,在寻机会斩蛇夺宝!” 说着便向后跑去,退了莫约十丈左右。 刚一转身,终于那由远及近的嘶鸣声终于划破了石障直彻彻的传了出来,快要将耳膜撕裂一般,更令人惊惧的是在那火光的尽头处,一头庞然大物正以万钧力碾压而来,如同一股势不可挡的洪荒怒流。 与之相伴还有一股腥臭的煞气冲天而起,令人作呕。 终于出现了! 以雷霆之势行至中央,漫长的身躯在一瞬间盘踞而起,冲着三人张开了血盆大口,满嘴的獠牙,夹杂着腥臭的口液,一声怒鸣嘶吼声在整个山洞内激荡,随后那粗壮的尾巴盘旋将中央处那株千灵草团团围住。 此刻双方就这般对峙着。 大,实在太大了,超越了从前的固有认知。 古秋抬头,下意识的张大嘴巴,此刻才算是看清楚这东西的全貌,心底也颤了颤。 火光下,粗略估计这头岩蟒足有七丈许,身粗同腰,极为庞大,蟒身上沾染着泥水,鳞片泛着晶莹剔透的痕迹,那高昂的蟒头处两眼嗔圆,闪烁着凶光,硕大的蛇口中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惊恐声,似乎是在警告古秋三人。 古秋在此刻心中也微有些动摇,萌生出一缕退意来,毕竟眼前这幅情景太过于骇人,所带来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快要将人溺死一样,如同最怖恐的梦魇印刻在心底最深处。 那俞潜和俞岩此刻脸色苍白,脸皮上的肉颤了颤,瞳孔张大,已经快要瘫倒在地面上,双腿如同糠筛般不断颤栗着,倒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对于这东西太过于恐惧,毕竟去年在这里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而且此刻才算是第一次窥见这巨蟒的全貌,心中潜藏的凶魔,此刻就这般活生生的出现了,如何能不怕? 古秋的心慢慢平定下来,望着这巨蟒的头颅,又回想着刚才那俞潜上半身的疤痕,对比一番后得到了个结论,这头大蛇比去年足足大了两圈,若要是此刻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一人吞下也丝毫不怀疑。 又望向那株被巨蛇身团团缠绕着的千灵草,心中的退意消散,不断思索着对策,如何能将其斩杀。 “我不需要累赘,若再这般,我便先将你们二人宰了喂蛇…”古秋冷彻的声音响起。 传到了这俞潜俞岩二人耳中,身躯抖了抖,目光中渐渐恢复了些意识,将心中的恐惧转化为怒意,望着距离自己不过数丈之遥梦魇成真的巨蛇,杀意不断的凝动。 恐惧到头就是愤怒,这种极端愤怒下总能激发出些不可思议的力量来。 “绝不会了…”俞岩深吸口气,冲着古秋沉声道。 那俞潜也开口:“今日必宰了这条畜生…” 古秋总算是点了点头。 下一刻,又是一道尖锐的嘶鸣声,这巨蟒的庞大的身躯再一次向前一跃,张开血盆蛇口,冲着三人怒鸣,整个场面格外的恐怖有令人颤栗。 古秋此刻转头,向后狂跑而去,生怕着巨蟒的口液沾染到自己,又捂紧鼻子,来躲避这股腥臭气味。 “恶心人啊…”嘴里嘀咕道。 “快跑,向后引,可不能让这畜生伤了千灵草,一会你们在一旁牵扯,我找准时机将它宰了…” “在如何也不过只是一头畜生而已,不足为惧…”古秋边跑边冲着二人说道。 那俞潜和俞岩二人也极速向后跑着,脸色上浮出一抹笃定,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见到三人向后狂奔,这头巨蟒又是一声嘶鸣,随后那庞大的身躯动了,极速朝着三人追来。 这巨蟒的速度自不是三人可比,不过转眼间就到了三人身后,再一次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那瘆人的獠牙直冲着三人撕咬而去。 俞潜和俞岩二人举着火把,那火光正好可以将身后岩蟒的巨影打在墙壁之上,自然看的道。 古秋目光死死注视着那影子,口中念道。 “一” “二” “三” “跳!”话音刚落,三人的身躯各向着一侧跳去。 身后巨蟒反应不及,血盆大口扑了个空。 古秋在这一瞬间,踩在一旁的巨石之上,借力后高高跃起,将短刀抽出,随后直插在这巨蟒的身躯之上。 巨蟒的鳞甲很厚,但古秋手中的刀实在太过于锋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洞穿了鳞甲,顷刻间猩红的血汨汨流出。 古秋现在只恨手里的匕不够长,只有尺许罢了,若要是再长些,定可对着巨蟒造成更重的创伤。 那巨蟒似乎是感受到了痛感,瞬间再一次嘶吼一声,比刚才还要瘆人些,那庞大的身躯开始狂扭起来。 这巨蟒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强悍,抖动的幅度极大,古秋没抓稳,无奈只得凌空一跃算是安稳的落到了里面上,还没反应过来,其庞大的身躯就再一次砸来,古秋瞪大了眼睛不敢有任何大意,两只胳膊竖起护住自己的前胸。 顷刻间古秋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到自己身上,同这股力相比自己简直太过于渺小,身躯忍不住的向后飞去,随后重重的拍在了那溶洞的墙壁之上。 幸亏还是两只胳膊的挡住了,若要是直直承受一击,定会受些伤,况且就是此刻体内的气血都在不断翻腾着。 这巨蟒还没完,身躯仍在不断的向着四处砸去,地面上不少巨石皆被其庞大的身躯碾得粉碎,可见其力量有多么恐怖。 俞潜和俞岩二人此刻相对而立,潜伏在这巨蟒两边的某处角落,在躲避着攻击,等到巨蟒逐渐平息了,转着硕大的脑袋搜寻三人的时候,此刻二人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也发了狠,随即口衔刀,将手中的火把卡到巨石上,将整个溶洞照亮。 “这畜生体型巨大,这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四面缠斗围困死它…”古秋此刻思考着对策。 俞潜和俞岩二人听后重重的点头,随即皆纵身一跃,跳到巨蟒的身躯之上,攥紧口中的刀刃狠狠的刺到着巨蟒的躯体上。 这巨蟒太过于庞大,这种程度的伤害不可能对它致命,但是却足够令其疯狂了。 那身躯再一次狂扭起来,但俞潜俞岩二人死死的环抱住这巨蟒身,任其在如何发狂,也丝毫不为所动。 “小心…”古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高声喝道。 这巨蟒的尾巴此刻正横扫而来,速度极快,卷起劲风来,俞潜俞岩二人望此瞪大了眼睛,但是这尾巴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不可能闪躲,同样也伸出双臂来尽可能的抵消一部分的力。 硕大的蛇尾横扫而过,重重的拍在二人身上,不过瞬间,巨力之下二人身躯如断线风筝,重重的拍在了那溶洞的石壁之上。 实打实的受了一击,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出,身上的气息顿时变得萎靡,他们二人的实力也不算弱了,可不过就是承受了一尾而已,便就丧失了战斗力,可见这巨蟒究竟有多么恐怖。 巨蟒不断的嘶吼着,硕大的脑袋转过来身躯盘踞,头颅昂扬,喘息声越来越重,夹杂着腥臭的气味,那硕大的瞳孔中闪烁的戾气也越来越重,就这样凝望着古秋。 同样古秋直立也在望着它,体内所有的机能已经调整到了极限。 一人一兽似乎是在博弈。 突然巨蟒动了,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冲着古秋撕咬而来,而古秋在这一瞬间身躯若猛虎,后又在地下翻了两个滚,算是躲过了这獠牙巨口。 在此刻蓄力跃起正准备跳到大蛇的身躯之上,但正此刻一条巨尾直冲其横扫而来。 古秋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的反击居然能快到这个地步,身躯在空中极限的腾挪闪躲,但这巨尾似乎是已经瞄准,任凭古秋再如何也不可能闪躲的过去,心中无奈,咬了咬牙,调动起躯体内所有的力量,催动暗劲内力,汇聚呈拳,一拳轰出。 肉拳同这条巨尾根本不成比例,最终碰撞在一处,这条巨尾不过是颤了颤,而古秋的躯体却再一次向后坠落,不过这一次还好,不像刚才那般狼狈,在空中也算能站住,借力踩了一脚那溶洞石壁,再一次向着这巨蟒而来。 这次古秋寻到了那头颅靠下约一丈半左右的地方,正所谓打蛇七寸,这个位置便是这头巨蟒的七寸。 不由分说,便运着暗劲内力,握紧短刀,直直插入其中,顿时间,那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整个巨蟒更加颤栗激抖,那嘶鸣声愈发瘆人,不断的在这深邃幽暗的溶洞中回响着,像是发了狂一般,庞大的身躯扭动,巨尾抽甩,再加上巨口撕咬不断的要锁定古秋的位置。 古秋同样精明他知道自己的优势,若要是硬碰硬纵使以他大宗师的实力也绝不可能是这头巨蟒的对手,所以只需缠斗便可,虽说他不可能一下将这巨蟒宰杀,但总归架不住积少成多。 一人一兽在这狭小的溶洞里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的缠斗,此刻双方皆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这头巨蟒此刻浑身上下已经尽是伤口,血流汨汨,特别是那七寸处,鳞甲几乎已经被尽数洞穿,露出一大片的血肉来,当然了也不光此处,头颅上,颈处,尾巴皆是如此。 不过世上哪儿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儿,古秋也同样不好受,体内气息有几分虚浮,嘴角处也洇了丝鲜血,这只是不小心受了这巨蛇两尾罢了。 此刻这头巨蟒盘踞着身子,那硕大的头颅依旧高昂,吐着粗壮的蛇信,摆好了攻击姿态,硕大的瞳孔中依旧闪烁着凶厉。 古秋此刻立直身躯,抬头望着这头大蛇,目光中愈发森然,冷声喝道:“畜生,念你至此不易,我便饶你一命…” “滚!” 这头巨蟒似乎听懂了,那瞳孔中的凶厉散去,然后竟然真的朝着那洞口处蜿蜒爬去,离去之时还回头望了望古秋,生怕其会上前追击一般。 古秋并不意外,先生曾告诉过他,万物皆有灵,更何况这头巨蟒已经到了这样的块头,定是夺了造化才至此的,而且还是那千灵草的伴生凶兽,自然会有几分不凡。 不过先前定不会这么说,因为这种凶兽是没办法跟其讲道理的,只有将它彻底打服了,让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了才有用。 第一百零六章:灵 古秋望着巨蟒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随即回过神儿来,收住刚才的森然冷彻,带着几分调笑道:“还活着就喘口气儿…” “嘶,都没死…”俞潜此刻嘶声忍痛开口应了一声。 古秋迈步走到二人身前,望着二人,自然察觉到了,此刻他们俩的状态还有些差,体内气息萎靡,脸色上透着几分苍白无力。 “多说无益,动手吧…”俞潜抬头望着古秋随即闭眼道,一旁的俞岩也同样如此,一副认命了的模样,毕竟挣扎也没有任何意义,刚才古秋所展现出的战力,杀他们比碾死只蚂蚁困难不了多少。 望着二人这般慷慨就义的神态,古秋不由一怔,随即转念一想便就明悟了,脸色浮出抹灿烂的笑来。 想象中的刀刃并未落到自己身上,二人也不由一怔,随即睁开眼,同古秋此刻的笑脸相对,有几分错愕道:“你不杀我们?” “我又何时说过要杀你们?”古秋反问道。 二人语塞,还是万般想不通,再次确认道:“你果真不杀我们?” 古秋没兴趣搭理他们,转过头去道:“你们最好能自己站起来,若要是动不了了,那边留在这山洞里等死吧…”说着便取了一支火把向着深处走去。 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兄弟,终于是确信了,脸色上浮出几分狂喜,心中本以为今日已是必死之局,就算不死与那巨蟒之口也定会死在古秋手里,在他们看来,这个结局在发现那千灵草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 毕竟这种情况在江湖上再正常不过,若此刻攻守易形,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古秋宰了,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捡一条命。 随后相互搀扶着,艰难爬起来,他们身上的伤势很重是不假,但并没有性命之危,况且已经算是调息了一个时辰,站起来后取了另一只火把,忙跟上古秋的脚步。 千灵草前三人团团围着,皆瞪大了眼睛,似乎要深陷里面一般,这东西怎会这般惊艳?仿佛所曾见过的美艳娇花皆在此物面前失了颜色。 其上共有两朵花,花间嵌着五枚果子,每个果子不过指甲盖儿大小,圆晶玉润,呈鲜红色。 俞潜和俞岩二人一脸热切的望着古秋,不敢轻举妄动。 “只取其花果,茎叶根便留下吧,千灵草为灵物,若我们直接拔了,也恐有违天和…”古秋思索着淡道。 俞潜俞岩二人自不敢反对,留着也是好的,日后若再踏上乐山,还可入这山洞中一搏。 “两花五果,我取其五,没意见吧…”古秋倒没有客气,直接占了大半。 俞潜和俞岩听后脸色露出一抹喜色,能取两份便是大赚了,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千灵草啊,忙不迭道:“没意见,没意见…” “采吧…”古秋淡淡道。 那俞潜点了点头,说着将包裹取下,从里面翻着什么,片刻后取出几个小瓶来,每个小瓶都是质地精纯的温玉打造,温玉能绝气,可以保证药力不流逝。 但凡名贵的宝药都需要用温玉来盛放。 手轻颤着,小心翼翼的伸过去,透出心境中的不平静,指尖轻触到其中的一朵花上,随后轻轻用力,整朵花被采下。 可就在此时万般离奇的事情发生了,整株千灵草就在此刻竟然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原本翠绿饱满的茎叶竟然开始变得萎缩枯黄。 而原本其间结着的花和果此刻竟然与那正在枯黄的茎叶相离,飘落到了地面上。 不过一瞬间,整株千灵草就已经彻底枯萎断绝了所有的生机。 三人皆是一惊,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这跟那《草经》中的描述可是大相径庭,不过思索后也就知道了,其编纂者应该也没有真正的见过千灵草,其描述不过也只是口口相传亦或是道听途说的罢了。 “果真是天地灵物…”古秋由衷的感叹道。 俞潜此刻噗通一声,竟然直直的跪匐在了这凋谢的千灵草前,双手抱拳,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道:“您是自己败的,可不关我的事儿啊,可万别寻我晦气才好…” 古秋不禁被其举动逗笑了,不过转瞬也理解了,对于这等灵物,还是存一份敬畏之心的好。 俞潜起身,再将散落到地面上的花果分别放到一个玉瓶中。 “全在这儿了…”说着手摊开便将七个玉瓶全部递给古秋。 古秋只拿了其中的五个,给他们留了两个,笑道:“是花是果各由命…” 俞潜面色一喜,同样分了一个给俞岩。 古秋只打开了其中两个脸色笑意更浓了几分:“看来我运气不错,两花全在我这里…” 俞潜二人面色一垮,不过转瞬也就平复了,那花自然珍贵,但这果子也不一定就差,何况此行能捡条命就不错了,能得这等至宝便是意外之喜。 古秋将另外三个玉瓶也打开,将三个果子合放到一个瓶中,这样放到口袋中也不觉得别扭。 “走吧…”古秋淡淡道。 说着便朝着洞口处走去,二人在后面跟着。 通过那一大群血蝙蝠的领地时,古秋的声音悄然响起:“你们真的不要冲我动手吗?要知道等出了山洞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俞潜不由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们俩对你动手,真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了…” 俞岩也开口道:“大哥说的倒不错,你果真有被迫害妄想症…” 古秋听此言不禁有几分无语。 前方有一处光亮慢慢浮现,如同飘在着漆黑深邃溶洞中的白色幽灵。 溶洞口处,那火把也正好燃尽,撇到一旁,后便走了出去,在阴暗地方时间长了,一出去只觉强光刺眼,眼前一片混沌,良久后炫光散去,一切如常,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三人的瞳孔急剧收缩,着实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俞潜俞岩二人腿一软即欲瘫倒,古秋也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 竟,竟是那头受了伤的巨蟒。 这巨蟒竟未走远,此刻其庞大的身躯就盘踞在洞口门前的巨石上,格外恐怖,在这阳光之下才算是看到了其究竟有多么凶神恶煞,硕大的脑袋正对着洞口,并未张开血盆大口,只是吐着那猩红色的蛇信,就这般注视着三人。 一时间气氛僵住。 古秋也慢慢反应过来,尽可能的平复着,不过仍是心有余悸,若刚才趁着那炫目至极时这巨蟒发动袭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进去吧…”古秋对其开口道。 这大蛇似乎是听懂了,其庞大的身躯蜿蜒着从那巨石上下来,就要朝着洞口爬去。 俞潜和俞岩见状忙不迭的闪身给巨蟒让路。 古秋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停…” 果真这巨蟒就停住了,扬着硕大的脑袋望着古秋,此刻这一人一兽相距不足丈许。 古秋终究还是没忍住,连忙捂住口鼻,这股腥臭味实在有点上头,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从袖口中掏出个小玉瓶儿来。 将塞子打开,里面是一朵小花儿,就是刚才那千灵草结的两朵花之一。 捻在手里,然后放到了这洞门口处,口中念道:“这是你的…”随后便走到了一旁。 这巨蟒抻着大脑袋望着古秋,吐了吐蛇信,随后又望了望放在下面的那朵花,随后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那朵小花吞了下去,整个场面着实有几分滑稽,后便扭捏蜿蜒着庞大的身躯进了溶洞之中。 见到这巨蟒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俞潜俞岩二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也恢复了些血色,不过那神情中有几分肉疼。 倒也能想通古秋为何将那花给这巨蟒,不过还是肉疼。 “这本就该是它的…”古秋脸色笑了笑。 “那是你的,如何都行…”俞岩开口道了句。 随后三人迈步,打算朝着山下离去,此刻已经算是正午十分,这峰顶处已经有了些人,虽然不多,但看的出来,每一个都不是凡人。 在一处下山的地方:“你们这是要走么?”突然一人拦住古秋三人的去路开口问道。 俞潜立在最前面冲此人笑了笑:“本就来此碰碰运气罢了,结果什么都没寻到,又未带干粮,又饿又乏还是早点下去的好…” 毕竟此刻俞潜和俞岩这幅虚弱的模样,又饿又乏倒不像是装的。 可这人很明显不信开口道:“是吗?你们三该不会是得了什么宝贝,着急下去销赃吧…” 在他看来,古秋三人着实可疑,毕竟大家皆是费了大力气才爬到这顶峰的,就是为了在上面好好搜寻一番,可他们刚上来就要下去,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俞潜见此不说话了,而是同俞岩转头望着古秋,脸上怎么也忍不住笑,口中打趣道:“看来真的有老寿星过来上吊了…” 古秋对于这种事儿可见得多了,便上前走了几步,走到这人面前,脸色笑了笑反问道:“就是得了什么宝贝又怎么着?” 却不料此人更豪横,直接将手中的刀抽出来,手重重的敲在刀背上,满脸狂妄道:“怎么着?识相的就给我交出来,否则,这东西可不长眼…” 第一百零七章:青尘门 古秋怔了怔,这般嚣张的人物他已许久未曾见过,望着此人不由觉得可笑。 “还他妈笑?告诉你,老子是青尘门的,快点把宝药给老子交出来…”这人见到古秋还在笑,更是盛怒道。 “青尘门?”古秋在嘴里嘀咕道,似乎在哪儿听过,片刻后明悟了,当日长丰江劫案,无数江湖势力蜂拥至伏泽城内,其中似乎就有这青尘门。 俞潜向前一步,冲着古秋嘘声道:“这青尘门我倒听过,就在永乐城中,算的上城中几大江湖势力之一…” 古秋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其跟五大药号相比呢?” 俞潜摇了摇头:“没得比,五大药号可不是单纯的江湖势力,其控制了整个永乐郡大半数的药材,而且在官府中的背景也是极为深厚,若五大药号其中之一想灭了这青尘门都是轻而易举…” 听此算是对永乐城中的势力分布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五大药号处于最顶端,几乎没有任何势力胆敢掠其锋芒。 见到古秋竟然跟俞潜自顾自的谈论起来,拦路之人更是怒不可遏,口中喝道:“找死!”说着手中的刀一横便朝古秋劈来。 此人的实力为武道七品还算不错,这一刀也还算是凌厉,不过在古秋面前实在是差的太远。 在这一瞬间,古秋目光凌冽,生抢豪夺不说一言不合就要持刀杀人,这同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刀要落下的瞬间,古秋动了,一侧身躲过着横劈而下的刀,同时一掌拍出,拍在此人的胸膛之上。 下一刻,一道惨厉声响起,此人重重的摔出去数丈远,那胸腔处有几分塌陷,吐了口鲜血后便就昏迷过去。 这里的响动自然也惊动了别处的人,皆向此处围来。 “这不是青尘门的人吗?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命了吗?” “是啊,这青尘门仗着自己人多势众,除了五大药号谁都不放在眼里,这几人恐怕是难以活着走下山了…” 望着那昏死过去的人,不少人纷纷议论道,都在有意无意的同古秋三人保持距离,害怕引祸上身。 “你们仨还不快走?此次青尘门来的人乃是副门主戎尘,此人可是九品强者,且性情暴戾,若等他来了,你们再想走可就晚了…”其中一人倒是好心,连忙催促古秋三人离去。 古秋冲其笑了笑,无所谓道:“不过区区一个青尘门,不足为惧…” 那俞潜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说话之人道:“你就看戏就好,惹了这位,那青尘门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听此周围人皆将目光汇聚到了古秋身上,扫视过后生出几分疑惑,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莫非真的有资本同这青尘门抗衡不成? 就在众人狐疑之余,正主来了。 青尘门散与峰顶搜寻宝药之人自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皆向着此处赶来,看清楚昏死过去的人,几人皆是大惊,然后连忙跑过去,一人伸出手来往鼻息处探了探,冲着为首之人道:“门主,五子还活着,不过恐怕已经废了…” 此人自是那位青尘门副门主戎尘。 戎尘目光中泛起狠厉扫视过周围人,怒声质问道:“谁干的?” 无人应答,但周围人皆将自己的目光汇聚到了古秋身上,他自然就懂了。 “是你?”冲着古秋提声反问道。 古秋望着此人神情浮不起一丝波动道:“是我…” “你想怎么死?”这戎尘望着古秋轻声问道,丝毫未将古秋放在心上。 古秋听到此言,神色是浮出抹可笑,反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伤他?” 戎尘神色浮出一抹不耐,正色道:“无论如何,只要伤了我青尘门的人,就得死…” “呵,你倒是讲江湖义气…”古秋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道:“但纵使是为了江湖义气也绕不开个理字,他想杀我,实力不济被我反制,饶他一命以是我宽厚大度,你还想来寻仇?” “理?”戎尘听后不由嗤之以鼻:“我告诉你,行走江湖靠的是实力,拳头大者便是理,懂吗?” 古秋依旧摇了摇头望着此人正色道:“在你的拳头没有大可以碾压一切的时候,还是讲点道理的好,否者会给你整个青尘门上下都带来杀身之祸…” 戎尘更是不屑一顾:“不错,能灭我青尘门的人很多,但绝不会是你这么个毛头小子…” “那便试试呗…”古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门主还跟他费什么话,让我一刀砍了他…”戎尘旁一人怒声喊道,说着便直接抽出刀来一个箭步冲着古秋劈来。 古秋目光中泛着抹寒气,突然动了,五指凝拳,向前迈出一步,狠狠轰在了此人身上。 同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地面之上,吐了口鲜血后也直接昏死过去。 一切发生太快,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望着此刻那昏死过去的人,皆有几分难以置信,此刻戎尘就在身旁,这看上去不大的小子竟然还敢如此,究竟是深藏不漏还是不知死活? 戎尘脸色极为难看,蕴着暴怒,望着古秋沉声道:“你该死!”下一刻,其身形暴动,浑身力皆汇聚与右拳,直直冲着古秋砸去。 这一拳威势极盛就是寻常九品高手都难以承受的住。 古秋没有躲就这般站着,就在下一刻戎尘的重拳就要砸到脸上的时候,突然伸出掌来,直接将其硕大的拳头包裹住。 戎尘原本暴怒狰狞的脸不禁僵住了,此刻他感觉自己体内还有万钧力可就是一点也使不出来,自己的铁拳仿佛被彻底的禁锢住了一般。 脸色浮出一抹骇然来望着古秋,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可却从没想过能遇见过这种情况。 在场其他人也怔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不是别人,正是出自那戎尘口中,只见到他的手腕已经被古秋生生掰断,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横行永乐城,鲜有人敢招惹的戎尘此刻竟然就这般被人当做死狗般提溜在手里。 后古秋随意将其撇到一旁。 戎尘此刻神情呆滞,脸色木然,已经忘记了疼痛,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小子实力竟然这般恐怖。 而其他的青尘门门人也皆是如此,呆呆傻傻的愣住了。 古秋向前走了两步,立于戎尘身前,冲其轻声反问道:“看来是我的拳头比你大…” 戎尘听到了古秋的声音痴痴的抬起头来,神情依旧呆滞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竟噗通一声跪在古秋脚下,带着几分哀求道:“今日我戎尘认栽,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阁下,甘愿受罚…” 而那些愣住的青尘门门人也连忙反应过来,冲着古秋跪匐在戎尘身后。 这倒微有些出乎古秋的意料,随即神情浮出抹讥笑:“刚才不是很硬气吗?怎么现在又跪地求饶起来了…” “就是取了我这条命也心甘情愿,只求不牵连我青云门…”这戎尘苦苦哀求道,说着便冲着古秋长叩首,脑袋匐到地面上。 听此言,古秋倒有几分诧异,反问道:“你当真愿以你之命来抵整个青尘门?” “我愿意…”戎尘依旧跪匐在地面上,格外虔诚道。 “门主万万不可啊…”一旁的青尘门门众神色焦急,随即冲着古秋一齐开口道:“我等同样愿以命相抵…” 古秋自是来者不拒正色道:“你们这请求虽然奇怪了些,但我这人心善,准了…” 刚说完,刚才说话的几人,脸色格外难看,一股懊悔之色涌上心头,毕竟他们也没想道古秋竟这般干脆的答应了。 跟想象中的剧情不一样。 周围围观看戏的人也皆是笑出了声。 “喏,动手吧…”古秋一挑眉毛望着那跪匐着的戎尘道。 就在古秋话音还未落的时候,那戎尘竟突然动了,以迅雷之势起身直冲其来,左手袖口中藏着一柄短刀,直直冲着古秋刺来。 一切皆发生在须臾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俞潜和俞岩皆是察觉到了什么,面色骇然,瞪大了眼睛,可想要提醒古秋却已经来不及。 周围人在这一瞬间也被吓了一跳,谁都没料想到这戎尘竟这般狡诈,刚才不过是在虚与委蛇,就是待古秋放松警惕,来刺出着致命一击。 戎尘脸色透着愈发狰狞的笑,仿佛已经料想到了古秋惨死于自己刀下的模样。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道寒光凭空传来,携着惊艳至极的锐气,刺出一朵妖艳血花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戎尘脸上的狞笑在这一刻彻底定格,那瞳孔极限放大透着难以置信和惊恐,不过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躯体在这一刻僵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然后轰然倒塌。 反观古秋此刻则是一脸淡然,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手中把玩这把凭空出现的寒彻短刀,那短刀刀刃上此刻还附着了一些血迹,正向下滴落流淌着。 这血迹出自谁,已不言而喻。 在场众人更是惊住了,目瞪口呆望着古秋,痴痴的反应不过来。 此刻古秋上前走了几步,冲着那跪匐着的青尘门门人笑道:“也该你们上路了…” 第一百零八章:我所恪守的理 几人听后脸色更是难看,皆跪匐着哀求道:“大人,刚才之事跟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啊,这戎尘突然袭击您也是他自己作为,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古秋望着几人,笑了笑:“我知道…” 听此几人的脸色中浮出抹喜色:“您知道就好,您知道就好…” “还愣着干嘛?动手啊?”古秋见几人没什么动静,不耐烦的催促道。 几人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刚才不是说要以命相抵来换你们青尘门安宁的吗?这么快就忘了?”古秋好心提醒道。 几人脸色更加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戎尘已死,也该轮到你们了…”古秋满脸正色。 几人连忙跪匐着身子,声线颤颤道:“大人,我等知错,您便别吓唬我们了,我们胆子小,可真不禁吓…” 古秋反问道:“谁吓唬你们了?” “可,可,那戎尘他刚才耍奸计要刺杀您,他自然该死,可我们真的不知道。刚才以命抵命换青尘门也不过只是形势所迫之言,还望您万别往心里去…”其中一人脑袋活络冲着古秋解释道。 古秋听后摇了摇头:“那戎尘刺杀我不刺杀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那我便兑现承诺,不在去寻青尘门的麻烦,当然了,你们几个也得死才行…” “再者说我刚才又未强迫与你们,你们自己跳出来的说的…” “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但同样,你们也得遵守你们的承诺…” 这便是古秋一直恪守的理,不一定对,但这就是他所认知并一直坚守的底线,他意念中的本该如此,他也不能打破这个规则,同样,谁也不能。 听到古秋的话,几人脸色不由浮出一丝绝望来,他们看得出来古秋没有一丝一毫说笑在里面,心中只恨自己刚才为何要那么说,不过世上自然没有后悔药可寻。 绝望到头便是希望,对于生的希望,既然已经没有求饶的可能,那便只能放手一搏。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身上的恐惧消散,一同站起身来,几道清鸣声响起,皆将自己的刀刃抽出,紧握在手里,望着古秋眼神中杀意凝聚。 古秋望着这几人脸上也浮出一丝赞赏。 “还望阁下恪守承诺,不去寻我青尘门的麻烦…”其中一人正色道。 古秋点了点头:“自然,若他们不在寻我麻烦,我便不会寻他们麻烦。” “那便好…”青尘门几人皆重重的点了点头。 古秋轻笑冲着几人道:“祝你们好运…” 就在下一刻,青尘门几人突然动了,皆聚全力挥刀朝着古秋砍杀而来,这几人实力也都不弱,都在七品以上。 也是,能够安然无恙爬到乐山顶峰上,纵使实力在弱也弱不到哪儿去。 就在这一刻,古秋也突然动了,势若奔雷,手中那柄短刀寒光飞纵,瞬间在几人中间穿梭而过。 片刻后,古秋身形浮现,那寒匕上仍有猩红的血迹在往下不断滴落,紧接着是青尘门几人身躯坠落坍塌的声音。 在场人皆是惊住了,望着古秋的目光中透着难以置信,刚才那戎尘的突袭刺杀雷霆万钧极为阴毒刁钻,可古秋还是能躲过,甚至直接以碾压姿态将其反杀,而此刻这几个青尘门门人的实力也都不弱,可不过就是在一招之间,就全部丧命于古秋之手。 这人看上去这般还透着几分稚气,其实力怎会这般恐怖? 不少人心中都已渐渐有了答案,再望向古秋时,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份敬畏。 毕竟一位宗师在整个江湖中拥有着怎样的地位大家都清楚,更何况还是一位少年宗师呢? 俞潜眼尖自是看到了什么,说着便向前去,走到那戎尘身旁,蹲下去冲其袖口处翻了翻,果不其然这青尘门已经有了些收获,几支灵芝还有几朵雪莲。 这些东西也算名贵药草了,拿下去也能换些银子,便很自觉的揣到自己怀里。 古秋倒没有阻止,随他去了,随后便朝着那下山去路走去。 周围人很自觉皆是主动让出一条路来,就在此时,一旁角落里有一白衣少年向前走了两步,冲着古秋禀手道:“敢问阁下何门何派?” 古秋怔住脚步,望着此人,剑眉星目,气宇非凡,背后负着一柄剑,似有一股锐气出鞘,不由来了几分兴致,随即开口道:“无门无派…” 这白衣少年神色中浮出抹喜色,接着禀手道:“在下邀请阁下入我天剑派如何?” 天剑派三字似是有什么魔力,顿时在周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六大派之一的天剑派?” “这乐山采药竟然还能吸引到天剑派的人物吗?” 皆是议论纷纷道。 古秋也有几分意想不到,这天剑派他也是听说过的,倒是想不到其中竟还位天资不错的少年。 他看的出来,此人跟他年纪差不多大,而且也已经迈进了宗师之境。 古秋摇了摇头,一口回绝了:“我自在逍遥惯了,不喜束缚…” 这白衣少年的也不做强求:“那便算了…” 古秋脸色浮出一抹疑惑来向其询问道:“对了,我听说你天剑派算是正道大派,而我刚才的所作所为你也看见了,嗜杀成性,为何还要邀我入派?” 这白衣少年摇了摇头正色道:“何为正道?我若是阁下,会将整个青尘门屠尽…” “哈哈哈哈…”古秋听后不禁一阵大笑:“看来我还是待人宽厚大度的…” 说罢便不再言语,向着山下走去了。 “阁下请留步…”见到古秋要走,白衣少年开口道,说罢后其袖口处甩出一柄小剑,极为锋利闪着寒气,声音裂空激荡,直冲古秋而去。 古秋似有所察觉,在此刻回头,并未闪躲,伸出二指来正将这柄小剑夹住,脸色浮出抹笑意问道:“是为何意?” “九月九,天剑派论道,阁下可凭此物前去…”这白衣少年禀手而道。 古秋将其收起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记下了,若我闲来无事便去瞅瞅,涨涨世面…”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 随后古秋转身朝着下山路走去,终于是无人敢拦。 开始下山时,古秋心生好奇,拿出那柄小剑,攥在手里把玩着。 俞潜自然看出古秋的疑惑,便冲其解释道:“那论道已存在数十年了,起初便是由龙虎山和天剑派初创,随后便演变成了江湖中的盛事,六大势力中皆会派高手前来…” “便是在九月初九日,又称九九论道,每四年一次,六大派轮流坐庄…” “如今明堂和千醉山庄两大主宰几乎已经隐匿不问世事,所以整个大雍江湖几乎是六大派在掌控,而这九九论道简单的说便是排座次,六大派中的同代弟子会进行角逐比试,胜者便是为先,自然在江湖中的地位和话语权也会更重一些…” 古秋算是明白了,随后便将着小剑收了起来,大雍这座江湖太浅,他着实提不起几分兴趣。 然后便专心下山了,古语曾言,上山容易下山难,乐山比之更甚,上山难,下山更难。 三人可不敢有任何大意,更何况三人此刻还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更得小心对待。 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虽说下山更险一些,但那也要比上山更快,莫约到了傍晚时分,三人便来到了那半山腰处,就算是傍晚这半山腰处的人还是很多,皆是在搜寻草药的。 三人寻了处地方歇息了莫约半个时辰,接着下山赶路了。 再次行了一个半时辰来终于到了那山口处。 此刻山口倒格外有几分壮观,两旁几处庞大的篝火在熊熊燃烧着,将周围一大片地方都照亮,篝火旁更是万分热闹,五大药号皆支起了摊子在大肆收药,每一处摊子上都围了不少人。 “你们那枚果子莫不是真的要卖给这五大药号?”古秋冲着俞潜二人问道。 “我们俩又不傻?千灵草可是属于传说中的东西,一旦跟他们说,他们定会盘问到底,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烂到肚子里…”俞潜可是**湖了,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俞岩接着道:“我们俩困在武道九品也很久了,以我们的天资突破宗师基本已经无望,有那千灵果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古秋笑了笑冲着二人道:“用来突破宗师之境也太糟蹋了这千灵果,记住力随心方成意,领悟了意的存在突破宗师便就顺其自然了…” 俞潜不由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无语道:“一般过了河的人都说水不深,然后我们下去后,却被淹死了…” 古秋听后脸色笑的更浓了些,这人倒也有趣。 “等等我…”俞潜想到了什么,说着便跑向了周围人最少的一处药号摊子。 莫约等了半个时辰,俞潜的身形浮现,冲着二人招了招手。 三人离开山口,朝着永乐城走去。 路上俞潜从袖口处拿来了一沓票子献宝般道:“那些灵芝和雪莲都算上品,换了十几万两银子,够潇洒些时间了…” “诺,长秋兄弟,这是你的…”说着抽出几张递给古秋。 古秋望着俞潜,并没有接过来。 “赚银子嘛,不寒碜…”俞潜接着道。 古秋笑了笑:“你们收着就好,我不缺银子…” 倒不是假的,出来前,宋长平财大气粗递给了古秋一快玉牌,凭着那玉牌可在大雍朝中最大的钱庄天元银号里取出上百万两的银子。 俞潜也乐得如此,便喜滋滋的收起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你我皆是江湖人 此刻算是入了深夜,夜很黑,风微薄,天上月明星稀,有流云飘过,透着些氤氲气,三人向永乐城走去,那影子打在地面上婆娑朦胧,前方是一处还算茂密的林子,三人的身影逐渐隐没其中。 片刻后一阵稀疏的脚步声传来,有几人身影浮现,一道带着诧异的声音响起:“那三人呢?怎么一转眼人不见了?” “这几人倒也狡猾放着宽阔官道不走偏绕到这林子里…”另一人迎合道。 “一会进林子都给我小心点,不能打草惊蛇,跟他们入了城,探清楚他们的落脚地方就好…”为首一人向着手下告诫道。 “明白…”几人皆是点头。 就在几人嘘声交谈的时候,一道突兀略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这还算寂静的周围响彻:“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们这不是出现了吗?” “谁!” 几人皆是失声骇然道,皆将刀抽出,为自己添胆儿。 就在一旁古秋三人的身影浮现,双方呈对峙状态,三人早就发现了从出了那山口时便就一直有人跟随,不过都没有在意,但这几人一直跟着,且心生歹意,为了不惹麻烦还是在进城前将其解决的好。 “我跟你们说,我们乃是五大药号的人,识相的就把银子交出来,便饶你们一命,否则现在就宰了你们…”那为首之人自然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已经被发现了,立刻色厉内荏冲着古秋几人威胁道。 俞潜不由一阵嗤笑道:“这一招扯虎皮拉大旗倒是不错,不过五大药号可不屑于做这种事,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少说废话,将银子交出来…”那为首之人接着怒道,说着还暗中给自己身旁的三人比了比手势。 “别白费力气了…”俞岩风轻云淡的声音一同响起。 就在此刻为首人知道形势所迫,跟踪被人发现本就是犯了大忌讳,便说明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唯有拼死才可能有一线生机,随即怒声道:“杀!”此人倒是杀伐果断,随后四人一同挥刀冲着古秋三人砍杀而来。 古秋并没有动,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人倒是打的好算盘,在那山口处候着见到谁换的银子多便暗中跟随,伺机截杀夺银,省了辛苦上山采药,只捡现成的就好,看来这乐山采药实在凶险,上山路就极为险峻,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悬崖,运气好些,寻了些药草,换成了银子还要被这些人惦记。 这四人的实力还算不错,其中一人为武道八品,另外三人皆是武道七品,算的上一股不弱的战力了,可偏偏运气欠佳盯上了古秋三人。 俞潜余岩虽然受了伤,但此刻也算是恢复了些,对上这四人问题不大,随后将隐与身上的短刀抽出,身躯暴动,直冲四人而去。 六人瞬间缠斗在一处,刀刃相割的声音密烈刺耳,甚至还溅起璀璨的火星来。 俞潜俞岩二人毕竟是亲兄弟,所习招式都大抵相同而且极有默契,擅长一种合击之术,场面是不过就是一瞬间便占据了上风,二人气势如虎死死压制住四人。 为首之人似乎察觉到了这种状况,心生焦急开口道:“将他们分开...”随后四人有意识的相离,可他们本就落于下风,这一分散原本的阵形遭到破坏,俞潜二人又怎会放弃这种机会,攻势更加大开大合,手上短刀寒光更加凌冽,招招杀机夺命。 忽的,一朵血花绽放,只见俞潜手中的刀刃直接刺入一人的胸口上,不过瞬间便绝了生机。 剩下三人高喝着怒不可遏,一时间更加拼命,可他们本就处于劣势,实力差距太大,而且已经折损一人,纵使其再拼命也无力改变当前战局。 这几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事实,虽说恐慌绝望但也无力改变,他们没有逃跑,因为知道逃不掉,也没有求饶,因为知道这三人绝不可能绕过自己。 他们早就有了死的觉悟,也知道会是这个死法,只不过没想到会是今天而已。 江湖便是如此,谁不想纵长歌,饮烈酒,白衣傲王侯,快意解恩仇,可入了江湖才知道其中远没那么简单,蝇营狗苟纷争不休,碌碌奔走为名利,这是江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济人困厄这亦是江湖。 有人说,柴米油盐是江湖,勾心斗角是江湖,人情世故是江湖,一花一草皆江湖,藏着凶险,刀光剑影你死我活,同样也藏着良善,济弱扶倾侠骨柔肠,如离愁,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不理更乱。 正如那句话,你我皆凡人,生在江湖间,终日奔波苦,半日不得闲。 不论如何,也愿君,千帆过仍少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最终一道寒光闪烁,那位为首之人也断绝了生机,用最后仅存的气力闭上了眼,死得其所,理所当然,当可瞑目。 这处林间再一次恢复了本来寂静, 望着散落在周围的四人,古秋心中微有些感触,夜更深了,风更寒了,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衫,口中轻声道了句:“走吧…” 俞潜俞岩二人也点了点头,三人再一次朝着永乐城走去。 莫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永乐城还算巍峨的城墙已经浮现,走上前去,大雍朝寻常时候城池是不宵禁的,城门自然也不会关,此刻那城门口也有不少人往来,大部分人的目标便是那乐山,三人便就入了城。 街道上有油灯夜里常亮,此刻绝大部分的商贩都歇了,只有零星的还支着摊子,不过也就懒得叫卖呼喊了,谁看见了有兴趣自会上去询问。 入了城望着周围的祥和宁静身上便就卸了力,毕竟昨夜一夜未眠,来回奔波山麓,提心吊胆,在加上同那巨蟒一番激斗,体内原本被生生抑制住困乏感顿时浮涌,皆不由迈快了步子,朝着客栈中走去。 掀开帘子踏步而入,此刻客栈里竟然还坐了几桌,热闹依旧,灯火打在三人身上,映出三人此刻的狼狈模样,毕竟山路难行,那溶洞中更是泥泞,身上还夹着血迹,但谁都没有在乎。 寻了张桌子,俞潜高声喊道:“小二…” “几位爷回来了?要吃点什么?”那小二笑着拥过来。 “好酒好菜给爷上…”俞潜身上有银子,自然底气足,跟最开始见到的那副老实模样倒有几分不同。 “好勒,几位爷您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小二连忙道。 正此时,身旁有人开口问道:“兄弟几个可是从那乐山下来的?” 俞潜开口应答道:“自然是呗…” “今年怎么样?山上药草多不多?”那人接着问道。 “反正不少,山上人都满了,药草还剩些,若没事,过去采些换点酒钱还是赚的…”俞潜笑了笑道。 “好好,多谢兄弟了,我们几个正有这个打算,明日便过去碰碰运气…”那人也极为客气道。 片刻后,那小二掂来一坛酒,三个碗,给三人摆好:“您几位慢用…” 古秋给俞潜递了个眼神儿,俞潜又给俞岩递了个眼神,俞岩虽然不愿,但还是很自觉的站起来,将酒坛上的封泥拍掉,将盖子掀开,然后分别将酒碗倒满。 一同举碗,然后一饮而尽,这酒辛辣热烈少了份清雅香醇,不过也算得上好酒了。 古秋突然想到,笑着问俞潜:“那淮汾酒还有吗?” 俞潜和俞岩倒是一愣,望着古秋透着难以置信,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还有吗?”古秋追问道,对那酒实在是心念的紧。 俞潜摇了摇头:“没了,真没了,先前剩下的都灌到酒馕里了…” 古秋脸色浮出抹失望来。 “奶奶的,我们俩怎么说也是九品高手,平日里也不怎么缺银子,可那酒实在太贵,就这么一坛就得几百两银子,平日里也只能买上一些还得抠抠索索的当宝贝,不敢多喝…” “这么贵,他怎么不去抢?”俞潜神情愤愤道。 古秋听后倒是笑了笑,顺着捋下来,他算是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此刻大雍朝内所有淮汾酒的生意皆被他平儿哥给垄断了,这些银子自然也流到了他平儿哥手里,他还之嫌卖的不够贵,毕竟那淮汾酒在他心里,无论买多少银子都不过分。 “嫌贵你就不买呗,刀又没架你脖子上…”古秋不以为然道。 “喝了那酒,哪儿还饮的进去别的,所以有钱还得喝…”俞潜正色道。 “跟我们回大雍城如何?喝多少管够…”俞岩也开口对古秋说道。 古秋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儿,恐怕日后便要有缘再见了…” 俞潜和俞岩点了点头:“好,那边江湖再见…”说着三人又一同举碗,一饮而尽。 萍水相逢,江湖路人,遇于江湖,散与江湖便好。 终于桌上杯盘狼藉,摆着两个大酒坛,已是空空如也,古秋倒没什么,不过这俞潜俞岩二人已经显了几分醉态,不过意识还算清醒,便就相互搀扶着上了客房之中。 正所谓酒足饭饱,再来一觉,人生最潇洒便是如此,古秋进入自己房中,收拾一番,终于困意袭来,倒头就睡。 第一百一十章:龙柏武会 旭日东升,晨雾离散。 永乐城随着红霞逐步苏醒,渐渐的人声鼎沸,喧闹非凡,不过在如何热闹其对古秋而言终究也只是来路归途中的一匆匆过客罢了。 日高起时古秋幽幽醒来,这一觉睡得倒是心满意足,将昨日的彻夜未眠尽数补了回来,同那巨蟒一战体内气血激荡翻腾,此刻也算是平息了,再过个几日便会彻底痊愈,在客房内收拾一番后便就打算离开。 此刻光景已临近中午,古秋负上行囊出了客房,到下面,寻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些吃的,饭抱后去了账房处结银子,这价钱还算公道,还不足二两银子。 正此时,俞潜俞岩二人打着哈欠出来了,一脸倦意,见到古秋这般打扮儿,哪里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并步走到古秋面前:“长秋兄弟今日便走么?为何这般匆忙…” 俞岩也开口挽留道:“是啊,再留两日,再醉几次也不迟啊…” 古秋冲二人笑了笑,对于他们二人虽说认识时间不长,但对其性子也有了几分了解,值得一交,淡淡道:“天下无不散宴席,有缘自会再见,到那时再一醉方休…” 二人一脸可惜,冲着古秋作长揖道:“那好,长秋兄弟便有缘再见,你保重!” 古秋同样冲着二人拱手笑道:“你们也保重…” 后转头便离了客栈,立于门口招客的小二见到古秋立刻围了上来:“客官,您稍等,您的马我这就给您牵去…” 古秋点了点头,片刻后小二牵着小黄走了过来。 “客官您慢走…”小二笑着道。 古秋也笑了笑,将缰绳接过来,递给了这小二两块碎银子后,便就朝着城南走去。 果然这其中热闹非凡,人流熙攘,沿街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恰好碰见了处布庄,古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幅狼狈模样不由笑了笑,说着便冲里面走去,那立于门口处的小厮顿时涌了上来,热切道:“客官,您是挑成衣还是挑料子?” “挑成衣…”古秋笑道。 那小厮招呼着便将古秋手中的缰绳取下来:“您里边请,马我给您看着…” 古秋点了点头,便就迈过门槛,进入其中,布庄内倒有几人正在选着料子,古秋在周围扫视过一番,其中种类不少,各色都有,琳琅满目。 最上方有一件黑色的,同身上穿的这个差不多,喊来掌柜的:“将那件给我取下来…” 掌柜的过来望着古秋不由笑了笑,古秋一副江湖人模样的打扮,一般这等人出手皆阔绰,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客官倒是好眼光,这件衣服可是用我们店最好的料子做的…” “价钱无妨…”古秋自然知道这是套话,不过也就不在意了。 那掌柜的脸色一喜,自然知道来好买主了。 取下来后便入了一旁的帷帘内,这一次倒不像上一次遇到截杀,将身上衣服脱下来,换上这一件,挥了挥肘扭了扭腰,还算合身,便将旧衣服中的东西全部放到这件衣服中。 出了帷帘,冲那掌柜的问道:“多少银子?” 那掌柜的思索一番,咬了咬牙:“客官,这料子实在上乘,而且还出自城内最巧的裁缝之手,是本店最贵的一件儿,需十两银子…” 古秋倒也干脆,往袖口里翻了翻,里面还有些小额银票,取了一张递给此人:“这是二十两,再给我包一件…” 那掌柜的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倒能碰上这么个阔主儿,片刻后反应过来,将那银票子揣进口袋,脸色笑意更浓:“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包去…” 片刻后掌柜的抱着件衣衫走过来:“客官,您的衣服,请您收好…” 古秋接过来,随后解开身后的包裹将衣服放到其中。 后便出了布庄,从那小厮手里接过小黄,小厮点着头热切道:“客官您慢走…”随后一路向南,无暇在顾及周围的热闹,便就直直出了永乐城。 古秋骑上小黄一路南去,这官道上人很多,皆是从那乐山处来往之人,莫约小半个时辰路过那乐山山口处,向其望去,果然今日依旧格外热闹,比那城中的闹世还要喧嚣几倍不止。 随后又抬头望了望那巍峨陡峭的乐山,心中若有所思,叹了一声后便就快马扬鞭,疾驰而去,一路向南。 永乐郡很大,莫约又行了五六日过了三四个县后才算是出了永乐郡,永乐郡再往南相接壤的便是龙柏郡,龙柏郡就不属于西山道下辖了,还是归入梧桐道内。 梧桐道算是整个大雍最南边的一道,那南疆大营便在梧桐道最南端处。 龙柏城内,古秋牵着小黄走入其中,其同永乐城差不多繁闹,毕竟都是一郡首府,人口密集,商贸发达。 最近一路奔波都未曾好好歇过,便打算在这城内呆上一日歇息一番,而且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时间也还算充裕,不用怎么着急。 从地缘上讲,此处这更往南了些,距那大雍皇朝更远,自然就更偏僻了几分,民风虽说彪悍但也透着淳朴,而且口音不尽相同,很拗口冷硬,也透着几分粗狂。 古秋虽然学不来,但也能听懂,毕竟这几年也算是走南闯北,听了不知道多少口音方言。 此刻刚过了正午十分,听着这沿街不断传来的叫卖声,心中不由觉得有几分可乐。 莫约走到了这龙柏城的中央处,见到了那郡守衙门,衙门前的这一大片空地此刻格外热闹,里里外外围了不知道多少人,彻底是水泄不通,隔了老远都能看见,古秋心生好奇便挤过来看一看。 走近了才看清,在人群包围的中央处有一方擂台,这擂台一看便知是临时搭起来的,全部都是由木头构建,不说坚固不坚固,最起码得拆的方便。 古秋尝试了一下想挤到前面去,不过瞬间就放弃了,周围人实在太多,而且他还牵着小黄实在挤不动。 心生好奇,便冲身旁一人拱了拱手笑问道:“老哥,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都搭起擂台来了?莫不是在比武招亲不成?” 身旁一中年男子望了古秋一眼,明了其是外面来的,不知道此处发生什么也属正常,便操着一口生拗的口音道:“谁家比武招亲敢放到郡府衙门门口,就是郡守千金也不能有着待遇吧…” “乾昌武院听过没?”便向古秋问道。 古秋一愣随即道:“自然是知道…” “知道就好,乾昌武院的名额有多珍贵就不用多说了吧...”这中年男子冲着古秋道。 古秋点了点头,还是心生好奇道:“那名额跟着擂台又有什么关系不成?” “郡守大人圣明,将皇上赐给每郡的三个直接选入乾昌武院的名额通过这种擂台方式在全郡进行选拔,郡中凡二十岁以下少年皆可登台入擂,胜者晋级,最后剩下的前三名便可获得那直入武院的资格…”这中年男子娓娓道来向古秋解释道。 古秋恍然大悟,似乎在伏泽城中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只不过今年年后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王府内,没出去凑热闹。 冲其禀手道:“多谢老哥…” “看你年纪也不大,应该在二十岁以下,而且体格也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把式,不妨上去试一试…”那中年男子打量着古秋一眼,冲其说道:“年轻人嘛,总该得有点梦想,那可是乾昌武院啊…” 古秋听后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你不是说只得龙柏郡的人才行吗?在者说了,老哥若按你说的话,我现在已经实现梦想了…” 那中年男子一拍脑门:“瞧着这脑袋,刚说着就忘了,你这娃不是我们龙柏郡的人…”又察觉到了什么:“等等,你刚才说实现梦想了?啥意思?” 古秋脸色笑意更浓,说着从袖口中掏出块玉牌来。 中年男子脸色怔了怔,下意识的伸手摸过去,仔细揣摩打量着,终于确信此究竟是何物了,脸色万般震惊的望着古秋,嘴里不断打结,一时间想说话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极为滑稽。 古秋见状不由更是觉得可乐。 慢慢恢复过来,这中年男子重重的拍了拍古秋的肩膀,满脸欣慰,嘴里不断念叨着:“好娃,好娃…” 此时那擂台上再度传来动静,一师爷模样的人站在擂台上,冲着四周开口道:“龙柏郡乾昌比武经过层层选拔已经选出了前三十二人,今天下午便决出前十六人...” “抽签名单张榜…” 这师爷呼喊着,两名官差合力举着一块丈许方圆的木板,同于板长宽的白纸张贴其上,上面写着这三十二人的对手,向着周围悬示一番。 顿时这擂台周围的议论声沸沸扬扬的传出,毕竟这三十二人可能是从几万人甚至更多人中选拔出来的,而且自有全程关注的,一路关注下来便有心中看好之人,皆在议论着自己看好的那人运气。 有的兴奋有的感叹。 古秋身旁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叹息道:“哎呦,怎么就碰上他了…” 古秋好奇问道:“老哥看好哪个人?” 中年男子指了指第三场的那人:“诺,就是那个叫罗勇的,就是我们县的,我可是看着这小娃长大的,自然希望他能得到那入武院的名额…” 不过感叹的摇了摇头:“可真是点背,怎么就偏偏碰上了那顾长羌了呢?” “那顾长羌很厉害吗?”古秋好奇问道。 “可不嘛?这顾长羌可是登顶的大热门,之前可从未在龙柏郡听过这号人物,但实力却不是一般的厉害,无论碰上谁都不是其一将之合,全是秒杀…”满是感叹道。 古秋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一会可要看一看。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那师爷向着周围摆了摆手:“大家肃静,比武正式开始,双方当点到为止,一方认输便不可在动手,胜者晋级…” 第一百一十一章:枪出如龙 “下面请王统领做场上裁决…”师爷的声音接着响起,随后便就下场,一将军模样的人此刻走上台中。 这位王统领冲着四周扫抱拳:“第一场,请双方上擂…” 说着俩少年便就纵身一跃立于擂台之上,二人相对而立,一人手中持剑,另一人手中持刀。 “双方点到为止,若出现蓄意致人伤残的,纵使胜了我也剥了他的晋级资格…”这位王统领冲着二人告诫道。 双方先一同冲着那王统领躬身抱拳道:“多谢将军” 王统领点了点头,随后身形向后退,给二人腾开地方。 场中二人又相互抱拳冲着对方开口道:“还请赐教…” 比试正式开始,周围众人也都安静,屏住呼吸将自己的目光汇与擂台之上。 俩少年就这般站立着,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破绽,突然那持刀人身形动了,宛若奔雷,手中刀携威势横劈而下。 持剑少年早有准备,在此刻也突然动了,手中长剑一横护住上方空挡,下一刻,刀剑相撞碰到一处,一声万般清脆的铁鸣声响彻。 正此时,持剑少年陡然发力在空中一个极为飘逸的空翻,在半空中,剑光闪烁,手挥剑直冲对手肩膀处刺去。 持刀少年有所察觉,面露骇色,立刻收力,将刀身一横抵在自己肩前,又一声铁鸣响,那剑尖直直刺在了这宽阔的刀身上,这一剑算是拦下,那持剑少年借力飞纵稳稳落地。 古秋见状不由摇了摇头,他自然看的出来,这持剑少年为八品的实力,而那持刀少年不过七品,在本就实力有所差距的情况下,持刀少年若想取胜,必须得拼命才可。 这凌空一剑虽说很惊艳,但也将自己的身上的空挡露了出来,若持刀少年心狠一些,直接朝那持剑少年身上砍去,必然令其难以顾及,趁其慌乱之际乘胜追击,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就是最不济也是以剑伤换刀伤不算亏本。 可这等机会稍纵即逝,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那持刀少年能挡下这一剑已经算是不错了。 武道打斗其实力并没有绝对碾压时,战斗经验临场反应更重要,以弱胜强的例子也是屡见不鲜。 此次算是持刀少年先行发难砍来,不过却被持剑少年以迅雷之势化解,不光化解还借势攻了一剑,这一剑虽说飘逸但也有几分仓促,就是如此那持刀少年勉强才算接下。 正此时,持剑少年落地之后不过一瞬便剑起千钧寒光闪烁直冲那持刀少年刺来,持刀少年不由瞪大了眼睛,咬了咬牙,怒吼一声也纵身而去。 二人缠斗在一处,刀光剑影掠动,不断激起那清鸣声。 莫约十招后,此刻那持剑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从各处都死死压制着那持刀少年,此刻持刀少年已经乱了方寸,毕竟前者实力要比其强上一些,虽说相差不大,但也是实打实存在的。 而且这位持剑少年似乎也回想到了自己最开始时,露了空挡,在往后便稳扎稳打,从头到尾没有再给过对手一丝机会,纵使此刻可以直接挑落对手的刀刃直接获胜,但依旧没有冒险,只求稳赢。 “要败了…”又过了几招后,古秋嘀咕了句。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瞬间那持剑少年手中剑飞扬速度极快直直抵在了那持刀少年的脖颈处,至此胜负已分,那持刀少年似愣神片刻后呢喃道:“我输了…” 毕竟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不甘的。 持剑少年将剑收起,持刀少年冲其拱了拱手:“多谢手下留情…” 这持剑少年笑了笑也冲其拱手道:“承认…” 那位王统领此刻立于擂台中央:“此战纪策胜,晋级…” 古秋望着台上二人,这种结果算是理所应当,此战双方实力本就有差距,若要想以弱胜强不光自己不能出现失误,而且还一定得抓住对手的失误才可,否者便是天方夜谭。 纵观整场,唯一的机会就是最开始的那凌空一剑了,若那持刀少年抓住了,或许胜负尚未可知,但白白错失良机,此战早早便失去了悬念。 此战结束,周围的议论声叹息声起此彼伏,在寻常人眼里这种打斗已经是万般精彩了,可对古秋而言着实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 转念要走,想起了身旁老哥提起的那位顾长羌,便就停住了,耐着性子再看两场在说。 “下面第二场:周立海对战孙铮…”那王统领再次冲着四周高喊道。 紧接着上来二人,冲着那位王统领和自己的对手拱手抱拳,随后比武正式开始。 这二人的兵刃不同于寻常的刀剑,那周立海持长刀,孙峥持长枪,这等兵刃大开大合,最适合马战冲杀。 望着此二人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二人皆是武道八品,实力相当接近应该不会出现上一场那近乎碾压的局面。 周立海突然长刀一横直冲着孙峥扫来,孙峥立刻反应过来,同样手中长枪如龙而出,就在枪尖与刀刃快要接触到一起时,周立海突然凌空暴起,挥舞这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然后直直横劈而下。 孙峥收枪格挡,“铛~”一阵更加清亮的声音传来,长刀重重的砍在了枪身之上,周立海咬着牙向下压刀,而孙峥同样拼尽全力抵挡,但双方似乎谁都奈何不了谁,皆是脸色涨红透着几分狰狞,但周立海并没有放弃,依旧在竭尽所有运这力,他就是算准自己乃是凌空砍下占据了身位上的优势,孙峥此刻则是在下弓着身,而这个姿势本就不太好发力。 孙峥似乎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正在此时,孙峥竟然突然卸力,身躯向下一躺,然后竖起长枪重重的立在地面上,支撑住身躯,以枪为柱,身躯侧悬在空中,然后一脚向着那周立海的肩膀处踹去。 周立海脸色微变有些诧异,这孙峥的反应竟如此之快,想躲避这一脚怕是来不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挥刀向着孙峥的腰身砍去。 这等赔本的买卖孙峥自不会干,身躯再次一垮直接贴到地面之上,周立海的刀几乎是贴着孙峥的身躯砍过的,万般惊险,孙峥不敢有任何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来,双方分开。 场下围观之人也是阵阵惊呼,这一场虽说刚开始就已经这般刺激,更是来了心劲儿,瞪大眼睛仔细看着。 古秋望着台上二人,究竟谁胜谁负他也说不好,通过刚才便看的出来,二人实力在伯仲之间,谁取胜谁落败都不意外。 没有停息,周立海喝了一声,再一次挥刀卷起刚劲的刀风横扫而来,孙峥也不甘示弱,同样也动了,手中长枪舞动寒光洌洌。 长刀同钢枪相击,清鸣声同激鼓般密烈,刀刃枪影不断的在擂台间飞舞,看的周围人眼花缭乱,每到惊险处皆会爆出惊呼声来。 莫约五十招后,此刻双方皆算是精疲力竭,总的来说皆将各自的优势发挥出来,周立海的长刀刚猛霸道,每一刀必竭尽全力,而孙峥的长枪灵动锐利,总如鬼魅般刺出令周立海防不胜防。 此刻二人都带着几分喘息,每挥动一次兵刃都感觉有几分吃力,不过还在奋力的激战着,越是这等时刻越不能放松。 古秋望着二人,突然看到了那孙峥的腰间处暗别着一物,心中慢慢有底了,此战当孙峥胜。 又莫约过了二十招,双方依旧胜负未分,但二人已是疲态尽显,终于在一击之后,双方皆向后退了数步,算是分开。 皆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尽可能的恢复着气力,片刻后,孙峥突然动了,如若奔雷,手中寒光刺出。 面对孙峥的突然发难,周立海也不是没有准备,立刻横刀劈下作为应对,可就在此时,孙峥另一手竟然重重的一推枪尾,整个钢枪此刻如同一道利箭般直冲这周立海裂空刺来。 周立海面露骇然怎么也没想到孙峥竟然这般大胆,若自己当下了这一招,那他岂不是必败无疑? 手中长刀横劈直接对着那凌空而来的长枪砍去,但就在此刻,孙峥再一次动了,身躯如虎极速向前,自腰间取了一物,随后一丝凌冽寒光浮现,向着周立海而去。 周立海更是瞪大了眼睛,他料到的孙峥定有后手,可却没想到竟这般凌厉。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 长刀挡住了那飞来的长枪,可孙峥已经近身,手中握着一柄短匕,贴在了周立海的脖颈处。 至此胜负已分,孙峥能获胜全凭那暗藏于身的短刀,否则若要是徒手定不会对周立海够成多大的威胁。 孙峥就是在赌,若这一招没能将周立海击败,那么他手中长枪已失,自然不可能在与周立海抗衡,不过所幸的是他赌对了。 原本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二人,突然间分出了胜负,望着擂台上的局面,一时间皆是愣住了,片刻后一阵惊天的叫好声传出。 此战确实精彩,周围人自是看的酣畅淋漓。 古秋也笑了笑,这跟他猜想的倒是不错。 周立海望着那孙峥笑了笑:“你胜了…” 孙峥将短刀收起来也笑了笑:“我不过是侥幸而已…” “胜了就是胜了,可没有侥幸一说…”周立海接着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激斗,二人皆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王统领此刻宣布:“此战,孙峥胜…” 二人下场,随后周围人更是有几分激动,很显然其中很多人都看好那位顾长羌,千呼万唤始出来,第三场终于开始。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为良夜清风而来 两年纪相仿的少年此刻立于擂台上,一人持双锏,此人便是那罗勇,另一人则是手无寸铁无所凭持,便是周围无数人看好的顾长羌。 望着台上二人,周围不少人都在加油鼓劲,场面十分热烈。 古秋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顾长羌身上,露出几分打量,此人脸色没有任何波动,就淡然的立着,以古秋的眼界自然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顾长羌身上有一股格外强烈的锐气,感受着这股气,脸色浮出一抹笑意来。 倒是没有白等,此人果然有几分不同寻常。 此刻那王统领示意周围人肃静,然后宣布第三场正式开始。 罗勇面色之中满是凝重的望着自己的对手,顾长羌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他也知道此战几乎不可能获胜,想到此处后,心里也慢慢释然了,眼神中的压力散去,露出一抹轻松之色,冲其拱手抱拳:“请赐教…” 顾长羌望着罗勇似乎是猜到了后者心境的变化,也难得冲其拱了拱手:“我会全力以赴的…” 罗勇听后不由笑了笑:“不胜荣幸…”眼神中浮出一抹昂扬战意来。 就在下一刻,罗勇突然动了,身躯雷动,同时手中双锏挥舞卷起强烈的罡风来,这一招威势极盛,力道绝伦,速度骇然,角度刁钻,已经是他的全力一击了。 顾长羌无睹这般凌冽的功伐,仍淡然立着,脸色依旧泛不起任何波动,就在罗勇的双锏即将狠砸在其胸前的这一刻,突然动了,力若万钧身躯暴动,在这一瞬间,双手呈爪,直冲罗勇的手腕处抓去。 罗勇自是察觉到了这种状况,想阻止可却发现,顾长羌的速度竟已经突破了他认知的极限,此刻手中双锏已经丧失了目标,下意识的想要收势进行防守,可已是无能为力。 就在下一刻,顾长羌的双手已经扣住了罗勇的手腕,运力一震,罗勇手中双锏已是不受控制的脱手,伴随着两道清脆声落地。 罗勇面露骇然,双手立刻紧握成拳,要同顾长羌进行近身格斗,却陡然发现那顾长羌的手已经成掌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罗勇失神片刻,随即意识到这一点后,那握紧的拳也就松开了,将浑身上下运的力卸掉,此刻胜负已分,自然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顾长羌也慢慢的将自己的手刀放下,二人分立,依旧是那副淡然甚至透着几分生冷的模样。 此刻周围人一片哗然,预料到了这一次会结束的很快,可没想到竟能这么快,几乎就是发生在一瞬之间,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一时间皆是议论纷纷,皆在感叹着这顾长羌的实力,怎么如此惊人? 古秋身旁的那位中年男子此刻也是一脸惋惜道:“哎,果不其然,面对顾长羌,罗勇这小子输了倒也正常…” 古秋听后也是笑了笑,那罗勇的实力也算不错了,足有武道八品,可在顾长羌面前还是远远不够看,这是单纯实力上的碾压,不是什么技巧能够弥补的,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擂台上,罗勇冲着顾长羌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 顾长羌道了句无妨后,没有多言便就转头下了擂台。 望着顾长羌下去的身影,罗勇心中泛起一丝悔意,撇嘴嘀咕道:“还不如不全力以赴呢,哪怕应付着让我在你手下走几招也好啊,这也忒打击人了…”一副委屈样儿,后便弯下腰抱起掉在地上的双锏也下了擂台。 “第三场,顾长羌胜…”那王统领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下面进行第四场…” 既然见识了那顾长羌,古秋便就不在多留了,同身旁那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后便就牵着小黄离去,周围已经拥了不知道多少人,就是出去也费了些功夫。 又在周围转了转,寻了家客栈要了间客房,未饿先困,毕竟这近乎几日都是在赶路,中间也没怎么歇过,自然得好好补一觉才行。 再醒来已是天彻黑时,客房内映着外面的灯火璀璨,也不觉得很乌黑,古秋还带着几分癔症,不过睡得还算满意,近三个时辰,足够了,稍稍恢复了些意识后下床,懒得点油灯了,趁着那微薄的光走到那盤匜处洗了把脸,将脸上的睡意驱散。 推门出去,走到楼下大堂中,下面很热闹,大多都是在议论下午的武会事情。 “下午这十六场比试果真是场场精彩啊,老王老钱啊,你们没去可真是太可惜了…”一桌子上一人眉飞色舞的冲着身旁两好友道。 “这等好戏你当我们不想看?我们不是下午忙吗?”二人皆是一脸懊悔的神色。 “倒也无妨,最后听师爷说,明日上午继续比斗,然后角逐出八强来,下午进行决战,决出前三,得到那乾昌武院的直入名额…”那人直接说道。 另外两人咬了咬牙:“明天必须去,关了店门也得过去凑凑热闹…” “要去就早一些,去晚了你俩就隔着十里地看吧…”那人笑道。 “好,明日叫上我俩早早过去占位置去…”二人也应道。 古秋倒是听得仔细,随即笑了笑,便寻了张空桌,喊来小二要了些酒菜,一个地方的酒总是沉淀着当地独有的记忆,或清冽香醇,或辛烈噬心,亦或是其他的千奇百味,各不相同。 正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酒也是如此,此刻正酌饮的叫龙柏酿,便代表这龙柏郡的特色,刚一入口那中辛辣苦涩会灌满整个口腔,勉力咽下肚后会觉得五脏庙在烈烈翻腾如同燃烧起来一样,可再往后慢慢的适应后,醇香散溢,诸味协调,烈而不冲,浓而不艳,别有一般滋味,回味无穷。 同这里的生活一般,地缘偏远,山高险峻,民风剽悍,而且口音生冷硬倔,从外面来的人自然会有百般不适应,可处的时间久了,便就不觉得了,反而会被这份古朴纯粹所打动,会感到几分亲切。 对于酒古秋起初是不喜欢的,只觉得辛辣苦涩,品不出所谓的醇香绵柔来,可后来偏偏碰上了位嗜酒如命的先生,耳濡目染加强塞硬灌之下久而久之便就喜欢上了,不过其年纪小,未经历过什么风浪波折,自然不会对其成瘾,故能有所控制,酌了莫约一小壶,意识微微有些升腾便就收住了,每次饮到这般时候便是最美的。 酒足饭饱,天色还早,自然不可能再来一觉。 便就出了客栈,客栈外微风徐徐,未曾带着寒意,格外舒坦,天幕上皓月清荧繁星似锦夜景如画,仰着头,不禁沦陷其中。 稍回过神来,便就迈开步子向着四周溜达而去,倒也没什么特意的去处,也不为周围的繁华闹市,也不为那天上的盈月繁星,而是为了赏风,不错正是此刻的良夜清风。 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夜更深了,风中夹裹了一丝凉意,古秋顿了顿脚步,下意识的裹了裹衣衫,便就打算回去了。 此刻周围原本喧闹声都零落了几分,或许是身处偏僻的缘故,那街巷处也透着几分萧瑟凄冷,而正此时,一道人影被宅门前的灯火拉得老长,逐渐汇与那路口处。 古秋自是看见了这道影子,慢慢的挺住脚步,而此刻古秋的影子也被身后的灯火打在那街道上,两个漫长的影子此刻有一处叠在一起,呈一个直直的角,同样的,那人似乎也挺住了脚步。 灯在凉风下恍恍拂动,而人影却在这一刻定格,时间似是凝滞了一般。 二人谁都没有动,就这般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时间。 终于,古秋动了,迈开了步子朝前缓步走去,同样的,那道影子在此刻也是如此。 在那街角处,两个影子的脚汇集到一起,二人终于是看到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古秋微微一愣,望着此人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上浮出一抹笑意来,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这般的有趣。 这一人也凝望着古秋,脸色冷淡,不知道其在想些什么。 就这般望着,渐渐的,二人的目光中似有战意昂扬凝聚,似乎下一刻,双方就会突然暴起,利刃飞扬,寒光纵横一般。 可突然,古秋身上运的力卸下了,战意消退望着眼前这人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这人脸色依旧冷淡:“我现在在这城内应该还挺有名…” 古秋倒没有反对:“这倒是真的…今日便算了,你我还会再见的,到那时候再打吧…” 听此,这人也将身上的力卸下,脸色依旧懒得有任何波动道:“好,那就到时候打…”说罢之后,便就接着迈步,接着向前走去,不做任何停留。 至于所说的还能不能再碰上,他没有丝毫怀疑,他的有些直觉是很准的。 “其实结果都一样…”古秋望着这人的背影正色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言罢后也接着向前走去,片刻后耳中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那得打过才知道…” 听着这声音,古秋不由笑了笑,接着朝客栈处走去了。 二人离开了,随后这偏僻的街角处,再度恢复了冷清,空无一人,只有那灯火夹杂着月光映衬着周围院墙的影子,在此刻的凉风下微浮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死人脸 天大彻大明时,整个龙柏城慢慢苏醒,外面已是人声鼎沸格外喧闹,不过却吵不醒此刻闷头睡的古秋,直到日上三竿迫近中午时才悠悠醒来,这一觉才算是彻底将这几日所有的倦态尽数驱散。 重重的打了个哈欠后,意识回归,外面的嘈杂声传入耳中,不过皆是集中在一个方向,古秋自然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随后收拾一番才出了客房。 下面很空压根没什么人,古秋随意寻了张桌子喊来小二,正此时那客栈的门口处涌来了很多人,一个个皆眉飞色舞的议论着,声音映入古秋耳中。 “怎么样上午这武会精彩吧…” “那是那是,我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些年纪不大的娃子,一个个是怎么会这么厉害的武功的?” “废话,咱们全郡几百万人才选了这么几人,能不不厉害吗?这些小娃娃可都是要被选入乾昌武院的人…” “也是,以后就盼着我儿子也能这般吧…” “这玩意天生的,没那个命就别做他想了…” “你觉得下午谁能登顶?” “这还用问?肯定是顾长羌啊,就是上午这八强战顾长羌依旧是一招败敌傲视群雄,登顶应该也不在话下…” “我也觉得顾长羌可登顶,目前来看上午八战中最后出场的孟泽实力也很强横,还有穆升平也不错,这二人或许能跟顾长羌过上几招…” “差不多差不多,不多聊了,赶紧吃完,吃完就过去占个好地方,中间留的时间可不宽裕…” 古秋在一侧听着,倒是听得仔细将上午的战况算是了解了大概,既然已经醒了,下午也无事做,便就去凑凑热闹吧。 由于下来的算早的,所以饭菜上的最快,古秋倒没有着急,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吃完后跟着大家一起出了客栈。 一出去,果然周围人流密布跟赶集也差不了多少,皆向着那城中央处围去,古秋心中惊异,他知道这件事备受瞩目,可也没想到竟到这种地步。 顺着人流来到那郡府衙门前的宽阔空地上,此刻绕着擂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人了,此时距离那武会正式开始还有大半个时辰,果然是够积极的。 古秋对于位置倒也不挑,能看清那擂台处就好,便随意寻了个地方站好,静待这武会开始。 越来越多的人涌来,人山人海观者如云,良久后,一道万般清脆的金锣声响彻算是压过了这里鼎沸嘈杂的环境。 古秋幽幽睁开双眼,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身后望了一眼,不禁吓了一跳,心中本想着自己立的地方已经算偏远的了,可此刻要是放在别处都算是好地方了,自己身后连绵不断不知围了多少人,足足排了百丈之远,而且周围的树杈上,房屋上皆趴满了人,目光皆注视在中央的擂台处。 那位师爷模样的人再一次立到上面,一手里提着面大金锣,另一手手中攥着锣锤又重重的敲了几下,周围终于寂静了下来。 这师爷见状还算满意,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上午八强已经出现,下午规矩照旧,八人依旧实行进制抽签,角出胜者四人,此四人在进行两两抽签,胜者进行最后决战胜,此二人无论胜负皆获得那乾昌武院的直入名额,而最后一个直入名额,则在四强落败两名之中产生,胜者得…” 向着周围人解释道,这位师爷已经是拼尽全力扯着嗓子在喊了,古秋处的位置也不过才能刚刚听见罢了,再往后就更传不到了,听不到自然会心生好奇,一时间那嗡嗡的议论声在其涌起。 这师爷见状无奈又重重的敲了几下手里的金锣,将嘈杂声再一次压下,奋力喊道:“废话少说,抽签张榜…” “请王统领,武会正式开始…”说罢便就下了擂台了。 同样的两位官差举着那硕大的宣告板向着周围人公示,那王统领也站上来。 “规则照旧,我便不多赘述,直接开始,第一场,纪策对战穆升平…”这王统领也没有磨叽,直接宣布第一场开始。 古秋有几分诧异,倒没想到那纪策竟然还晋了八强之中。 二人上擂,此战倒也有几分看头,纪策持剑,那位穆升平也持剑,算是两位剑者间的切磋,二人相互抱拳道:“请赐教…” 周围人也彻底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仔细望着擂上二人。 正此时,忽的纪策卷起千钧力直冲那穆升平刺来,手中长剑透着凌冽锐气,威势不凡。 穆升平在这一瞬间也反应过来,手中剑飞扬,身影同样暴掠而出。 二人身形相近,两柄锐剑与空中向撞,一触及分,手中剑再一次变招,同样刺砍而去,不过仍被对方剑身接下,二人就这般在这擂上激斗起来。 剑光纵横,剑风猎猎,看的周围人眼花缭乱,一道道惊呼此起彼伏。 古秋看的出来,那穆升平的实力确实要更强一些,几乎已经到了八品巅峰,速度力道皆胜纪策半筹,而纪策引以为傲的稳健扎实,剑法古朴不花哨,可这方面穆升平同样不弱,所以此战那纪策没什么撒手锏的话,恐怕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古秋心中所念之时,那纪策突然变招,想必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剑法一改先前的稳重,变得凌厉起来,侵略性十足。 陡然间,穆升平感受到了些许压力,其同样变招,纪策攻那他便守,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实力比纪策高上半筹,但也不过半筹而已,远没有达到那种碾压的地步,还必须得小心谨慎才可,若自己也悍然同其对攻,自然会露出些空挡来,若要是被纪策抓住了,自己如今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纪策连攻了几招,这几剑极为刁钻,锐意无前,可皆被穆升平有惊无险的化解了,脸色不禁泛起一丝焦急来,这几剑算的上他的杀招,可依旧未取得什么卓有成效的战果。 对战中最忌心神不定,一旦不定便会出现破绽,此刻的纪策本就处于下风而且还是在攻的一方,攻对于守来说,本就更容易出现岔子,毕竟其大开大合,暴露身形空挡的机会就大一些,再加上心已经开始急了,更容易出错。 突然,在纪策挥出一剑后,其胸前已经是空荡一片,被穆升平抓住,在这一瞬间由守转攻,骤起雷霆汇千钧,手中剑极速刺出,直冲那破绽处而去。 纪策心头狂跳,望着那凭空刺来的寒剑,更是骇然,想侧身闪躲已是无能为力,想要收剑格挡也是力不从心,心一横,手中剑依旧毅然决然朝着前方刺去。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此才可能拼的一线机会。 两人的剑皆要洞穿对方的躯体,引得周围不少人一阵惊呼,甚至都闭上了眼,不敢看下一刻要发生之时,而就在此刻,一道磅礴的力骤然传来,二人只觉得手腕一阵**,手中剑被顿时震掉。 是那位王统领出手了,以雷霆之势打落二人手中的剑。 “此战由我裁决,你二人可服?”那王统领松开二人的手,沉声道。 二人皆冲着那王统领摒手抱拳:“多谢统领,当全凭统领裁决…” 王统领点了点头目光望着周围围观之人沉声道:“若刚才二人手中剑皆刺下,穆升平受重伤,而纪策身死,故此战,穆升平胜…” 对于这种结果,周围人议论纷纷,算是赞同,毕竟刚才的局势大家也不是傻子,都看的清楚明白。 纪策点了点头,对于这结果心中坦然接受了,冲着那王统领抱拳道:“多谢统领出手,此战确实是我输了…” “也恭喜穆兄晋级…” 穆升平同样冲那王统领抱了抱拳拳,以示感谢,随后又冲着纪策道:“我运气好些,长你一岁,胜你半招,若你我同岁,我定不是你的对手…” 纪策摇了摇头:“哪儿有什么运气一说,穆兄胜了便是胜了…”罢后便就转身下了擂台。 古秋对于穆升平获胜倒也没什么意外,那位王统领说的倒不错,若双方二人剑刺下,就是一死一伤的结果,纪策死,穆升平伤,此战双方皆算是没出现什么失误,还算精彩。 “第二战,顾长羌对战孙峥…”那位王统领的声音接着传出,周围人的议论声更大,这武会以来最惹人注目的是谁,自然是顾长羌,当之无愧的人气王。 随后二人上擂,孙峥冲着顾长羌抱了抱拳,一脸凝重,沉声道:“只求你全力以赴…” 顾长羌淡道:“我会的…” 言罢后,孙峥身躯暴动,手中长枪在这一瞬间刺出,泛着惊寒锐利,直冲顾长羌而来。 同样的,顾长羌依旧是那副冷淡样,脸上泛不起任何波澜。 古秋望着那擂上的顾长羌,没好气的嘀咕道:“死人脸,谁欠你银子了吗…” 场中,就在那锐意枪尖快要落到顾长羌身上的那一瞬间,身形突然一侧,然后伸出手来,竟然一把攥住了这柄枪的枪身,孙峥一愣,咬着牙拼劲全部的力气也不能在在向前移动着长枪分毫。 这是单纯的力量上的碾压。 第一百一十四章:甘秉儒 孙峥心一横,干脆直接放弃了手中的长枪,随后身形向前猛冲迈出一个箭步,抽出那隐与腰间的短刀,泛着锐利寒气,直冲顾长羌砍杀而来。 顾长羌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此刻攥紧手中的长枪,随后以一个极不可思议的弧度向一旁扫过,挡住孙峥的来路,同时左手成爪,径直朝着孙峥手腕处抓去。 孙峥面露骇然,想要闪躲,可却发现已是无能为力,无论是那横扫而来的枪身,还是这手爪都是如此。 下一刻,顾长羌的手攥住孙峥的手腕,然后一震将其手中刀打落,伸手夺过那短刃握在自己手中,而那枪身也在紧贴着其腰间一侧寸许的地方戛然止住,只剩下了那面露呆滞坐以待毙的孙峥。 倒不是他不想做些什么,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见此,周围围观之人皆是惊叹着这顾长羌的实力。 孙峥慢慢反应过来望着眼前的顾长羌,透着几分复杂,冲其拱手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 那顾长羌倒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将短刀还有长枪递给孙峥后,便就下了擂台。 “此战,顾长羌胜…”那王统领的声音再次响彻,没有多做停留接着道:“第三战,孟泽对战鲁岳…” 片刻后,二人上场,便是那孟泽和鲁岳。 孟泽的兵刃为一柄宽阔的重刀,看上去极厚重,而那鲁岳则是一根长棍,这根长棍自不是木头的,乃是精铁铸成。 “这孟泽可真够魁梧雄壮的….”下面不少人皆是不禁感叹道。 寻常人不过六尺有余,而这孟泽粗略估计怎么也有八尺,绝对算的高大,而且其体格壮硕,自然就更显得魁梧了几分。 那鲁岳已经不算矮了,放到寻常人旁绝对也算的上是魁梧大汉,可跟着孟泽相比足足小了一圈。 二人对立,一同抱拳,随即比斗正式开始。 那孟泽直接先发制人,陡然挥刀直冲这鲁岳横劈而去,这柄极为宽阔的重刀,寻常人估计掂起来都费劲,可在这孟泽手中这般大肆挥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鲁岳在这一刻也动了,手中长棍一横,护住身前空挡,那刀重重砍在这棍上,孟泽没有任何犹豫,收刀再一次劈出,再被挡住,就这般一连横劈竖砍了四五刀。 虽说气势如虹,却尽数被鲁岳挡住了。 也不是任何成效都没有,鲁岳既为防守,那便只得后退,此刻已经退到了擂台的边缘处。 正此时,孟泽陡然变招,踏地而起,身躯如猛虎跃动,手中长刀直冲这鲁岳劈下,更加霸道浑雄。 古秋望着台上的局势自然知道这孟泽此刻占了绝对优势,其实二人皆是武道八品,或许孟泽更精深些,但那鲁岳也不差,不过孟泽虎背熊腰,体魄强健,而且刀法凌厉一往无前,气势上也占了先机,所以此战差不多已经注定了。 鲁岳见状不由露出几分惊慌失措来,不过也在勉力抵抗着,想要寻找机会进行反击,可孟泽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一记记重刀压得鲁岳几乎喘不过气儿来,刀每撞到棍上的一下,都感觉自己身躯在震颤。 鲁岳敢肯定此刻自己手掌的虎口处已经开裂洇出血迹了,只不过现在处于全神贯注之中痛感还没有知觉罢了。 莫约又过了数招,孟泽就以这般混绝霸道的手段,生生将鲁岳轰到台下,出了擂台自然便是输了。 孟泽受住刀然后冲那鲁岳笑了笑,向其伸出手。 鲁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将自己的手搭上然后便被一股巨力拉上了擂台,然后脸色也浮出抹笑意,冲那孟泽的胸膛处锤了一拳,没好气儿道:“你这家伙怎么长的?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蛮劲儿…” 孟泽笑意更浓道:“天生的,没办法,你羡慕不来…” 鲁岳一脸气急的模样,惹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此刻那王统领站立中央宣布:“此战孟泽胜,晋级…” “第四战:甘秉儒对战仲泰…” 说着二人上来,便是那甘秉儒与仲泰。 甘秉儒倒是人如其名,气度非凡,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手中持着一柄剑,而仲泰则是一脸横肉身形魁梧,手持一柄开山斧,看上去煞气淋淋。 若仲泰能跟孟泽打上一场,想必是极有看头的。 由于二人形象所衬反差极大,引得下面不少人皆在议论纷纷。 “这甘秉儒这般气度,莫非是谁家大人的公子么?” “还有着仲泰怎会如此凶神恶煞,怪吓人的…” “你说的前者我可不知道,不过后者倒是清楚…” “怎么回事?” “这仲泰便是龙柏城相邻的涿县中,最红火的屠户的儿子,七岁便开始宰畜了,如今这一身武艺皆是在屠宰场练出来的,至于那满脸杀气,毕竟这十几年不知道多少牲畜死于气刀下,也就不奇怪了…” 古秋望着台上二人也觉得有几分可乐,听着身旁人的议论明白了,这般说法自然不错,不过这仲泰倒也厉害,能在那屠宰场中修至武道八品,这份天资也是不错的。 随后其目光又盯到了那台上的甘秉儒,此人总觉得不简单,而且还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是在哪儿见过,不过其到底是谁,还真想不起来了。 “你身上煞气实在重了些,不知何时便会厄运临身…”擂台上甘秉儒冲着仲泰道。 仲泰一脸不信的模样,嗤声道:“我可不信这些,再者说了,我命格硬镇得住…” 甘秉儒笑了笑:“你确实命格硬,不过终有穷尽时,一旦镇不住了便会灾祸降临,我这儿有一物给你,你带在身上就好,可帮你祛煞气…”说着从袖口处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仲泰。 此物不大,不过寸许方圆,其材质为桃木,做工倒也精致,不像是寻常物件儿,令牌上还刻着阴阳八卦图。 仲泰听着甘秉儒说的煞有其事,心中便也就信了三分,虎目中望着那递过来的令牌有几分犹豫,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是,接了着令牌今日是打还是不打? “倒也不白给,今日比试后,你请我喝酒如何?”甘秉儒自是猜出了仲泰的顾虑开口笑道。 他不喜欢欠别人恩情,当然也不喜欢别人欠他恩情,凡是因果能不沾染就不沾染,能解便解。 仲泰也是位洒脱人,便也就不推辞了,伸手将那令牌接过来,别到了腰间,拍了拍胸脯豪气道:“那好,甘兄我仲泰做东今夜百花楼咱们不醉不归…” 甘秉儒也来了龙柏城有些时日了,自然知道那百花楼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想去探个究竟还是随忍住了,笑了笑冲其道:“寻处客栈便好,寻处客栈便好…” 那仲泰一脸灿烂,没有多言。 古秋看到那甘秉儒递给仲泰的那块令牌后,不禁陷入了思索,似乎突然想到了此人是谁,也算是旧识,脸上浮出抹笑意来,此人倒是位妙人。 已经很久都不曾见过了,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龙柏城中碰上。 “你们俩还唠上嗑…”那王统领没好气儿道:“别墨迹,快点开始…” 惹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二人也是笑了笑,随即拱手抱拳:“甘兄,可得小心了,我这柄开山斧可厉害的紧…” 甘秉儒倒不在乎的笑了笑:“只管来就好…” 言罢之后,仲泰高喝一声,身躯向前冲去,然后手持开山斧横扫而来,硕大的巨斧卷起一阵劲风来,实力当真极强。 甘秉儒不敢大意,便也提剑而去,一瞬间剑光闪烁,长剑同那开山斧碰撞,惊起清鸣声,随后甘秉儒手中长剑纵横飞扬,再起一剑,角度刁钻凌厉直冲仲泰的腰间空挡刺去。 “甘兄好功夫…”仲泰与此刻也叹了声,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挥斧挡剑,后剑重重刺在那斧身之上,算是勉励抵挡住。 甘秉儒自然不会停歇,陡然变招,随即凌空飞跃横扫出一剑,这一招极为潇洒,且威势不凡惹来阵阵惊呼声。 古秋倒有几分诧异,这小子竟深藏不漏,实力居然迈入了武道九品,冲这架势来看,距离那宗师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了。 那仲泰见状更是有几分惊慌失措,再一次挥斧格挡,怎么也想不到甘秉儒一副和气的模样实力竟已这般深厚。 终于这一剑算是勉力接下,不过其身形一个踉跄,那巨力之下,手中巨斧都快震掉。 周围围观之人自然也看到了,这等局面,皆是感叹道:“这甘秉儒怎会如此厉害?仲泰不过在其手中走了三招就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谁说不是呢,先前怎么没觉得?莫不是一直在藏拙不成?” 甘秉儒也不会留手,手中长剑直冲仲泰空档处刺去,那仲泰反应过来,嘴里连忙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甘秉儒立刻收住手中剑,稳立于地面之上。 仲泰没好气儿的嘟囔道:“甘兄,这不是欺负人嘛…” “我怎么欺负你了?”甘秉儒笑着反问道。 “你咋不直接告诉我你的实力呢?那我就不跟你动手了,这下弄得咱多没面儿啊,我还指着通过这次武会露露脸找个婆娘呢…”仲泰嘀咕道。 甘秉儒听后倒是一阵无语,冲其道:“你少去那百花楼,婆娘就有了…” “咳咳…”一旁的王统领咳嗽了两声,警告一下二人。 二人到很识相,皆是闭嘴不言了。 王统领冲着周围高声呼喊道:“此战,甘秉儒胜,如今四强已经出现,分别是穆升平,顾长羌,孟泽,甘秉儒四人上台抽签,歇息片刻,武会继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夺魁 仲泰下去,穆升平、孟泽还有顾长羌三人走上擂台,此刻那位王统领接过官差递给的四枚竹签,然后拿到四人面前:“每人拿一个,其中图案相同者为一组…” 四人皆抽了一枚。 “谁的竹签内侧点着朱红?”王统领向着四人问道。 四人皆将自己的竹签翻过来,王统领顺势望去,只见顾长羌竹签上勾着一点朱红,那孟泽的竹签上也同样如此。 王统领冲着四周高声道:“抽签结果已经出来,四强战,第一场顾长羌对战孟泽,第二场穆升平对战甘秉儒…” “中间休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武会继续…” 周围围观众人听到后皆是议论纷纷:“这对战倒是不错,正好可以看看那孟泽能在顾长羌手下走几招…” “若所料不错的应该会是顾长羌和甘秉儒晋级,那孟泽和穆升平虽然也不弱,但看的出来跟着二人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我站穆升平,对战甘秉儒穆升平也有机会的好不好…” 一时间这议论声更是甚嚣尘上,喧闹非凡,皆是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对于顾长羌能够最后晋级谁都没有太大的疑问。 虽说可以休息半个时辰,可鲜有人动地方,毕竟周围人实在太多,位置一旦让出来,再想挤进来恐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半个时辰很快不过,那位王统领再一次走上来台高声喊道:“大家肃静,半个时辰已过,四强战正式开始…” 好戏开场,周围那漫天嗡鸣的议论声趋于止息,毕竟议论也是为了如今这场武会,所以都还是很自觉的。 顾长羌同孟泽立于擂台上。 孟泽望着顾长羌眼神中战意昂扬,他早就想同顾长羌较量一番,如今总算是等到了机会,冲其抱拳,沉声道:“全力以赴…” 顾长羌点了点头。 下一刻,孟泽纵身一跃挥舞着手中重刀同顾长羌横劈而来,卷起狂劲罡风,直取顾长羌侧腰处。 顾长羌怎么会让他如愿,在这一刻也动了,竟凌空一跃足有丈许,甚至更高,直接躲过了孟泽横劈而下的刀刃,其空中一脚踏下,竟然直直落在那柄宽阔重刀的刀背上,暗自发力,刀身极速下坠。 这个动作俊逸潇洒,惹得周围不少人开口惊呼。 孟泽面露骇然,他预料到了顾长羌会夺刀,可这种夺法却从未见过,手中的刀不受控制的急剧下坠,这股力不可逆,任凭他在如何魁梧壮硕也控不住手中的刀。 随即心一横,直接弃刀,然后在这一刻,右手凝成拳,向前迈出一个箭步,直冲顾长羌的面部砸去,这一拳运了十成十的力,莫说是寻常人就是武道八品之人实打实挨了这一拳,恐怕也是当初毙命的下场。 顾长羌凌空踩着那刀背施展千斤坠,不过瞬间便就落到地面上,见到那孟泽挥拳而来,也直冲着随意挥了一拳。 二人肉拳相撞,顷刻,孟泽只觉瞬间自己面前有一股巨力要将自己撕裂一般,在这巨力前,自己就同狂风中的落叶,任其飘荡。 就在感觉自己的右拳连同右臂即将被撕碎的时候,那股磅礴的力竟然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泽望着自己眼前的顾长羌不由陷入了深沉的呆滞中,突然想到了句话,正所谓,力随心意方成。 想到此,呆滞变成了骇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顾长羌,毕竟实力相差太大,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大到这个程度,他也被不少人誉为天才少年,否者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便迈入了武道八品,心中若没些自傲那定是不信的,可自己这武道八品在这顾长羌面前屁都不是。 受打击了,而且还有些沉重。 “我输了…”有几分失魂落魄。 顾长羌望了眼孟泽冲其道了句:“人各有命,你羡慕不来…” 这句话倒熟悉的紧。 孟泽怔了怔,良久后心中有几分明悟,他能到此心境自不可能这般脆弱,慢慢平复,倒也就接受了,说的也是人各有命,他能入武道八品背后所付出的心酸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么这顾长羌能到如此地步,其背后所付出的心血经受的苦难又该有多少? 想到此后,望着顾长羌面目中浮出一抹敬佩,冲其拱手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 若刚才那股力真的爆发出来了,那么他纵使不死整只胳膊也废了,纵使能养好,但这场龙柏武会他就彻底丧失了争夺最后一个直入名额的机会了。 顾长羌点了点头道了句:“无妨…” 那王统领此刻立于中央,向着四周高声道:“此战顾长羌胜,晋级…” “第二场:穆升平战甘秉儒…” 第一场的结果算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第二场或许才能有些看头来。 二人上擂, 穆升平冲着甘秉儒笑道:“甘兄可还有那镇邪驱煞的物件没,也赠我一个呗,我请你喝十顿酒如何?” 甘秉儒也笑了笑:“你周身并无煞气相伴,身上留那东西也没用…” “如此最好…”穆升平笑道,随即冲着甘秉儒躬身抱拳道:“那便请甘兄赐教了…” 甘秉儒也冲其抱拳道:“赐教便算了…” 说着二人身形齐动,扬剑而起,剑光闪烁,汇至一处,荡起阵阵清鸣声,每一剑皆格外精炼,绝不拖泥带水,只取对方要害处。 于空中辗转腾挪,手中剑同暴雨梨花使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二人决剑,比先前穆升平同纪策对战时,更加灵动飘逸。 周围人见到擂上二人皆是瞪大了眼睛,每至精妙绝伦处皆会下意识的惊呼。 说快也快,二人莫约对十数剑后,虽说二人剑法绝妙,可实力上仍有差距,穆升平此刻已经逐渐落与下风,甘秉儒倒也不着急,所要做的便是不给其一点机会,让其在绝望中落败。 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穆升平道:“你一会还要同孟泽竞争最后一个直入名额,若同我战的时间长了,定会损耗体力,与你不利,既然如此,那便直接结束吧…” 穆升平一听此狂言自是心中气急,望着甘秉儒却没有发现其脸色有任何嘲讽意,倒也平复了不少,只是哼了一声道:“我静待甘兄高招…” 甘秉儒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其身形于空中变换,陡然变招,剑身一纵,发出些轻鸣声,原本的飘逸剑瞬间变得凌厉霸道,直冲穆升平腰间刺去。 穆升平面色变得凝重,此刻战局他本就处于劣势,而甘秉儒这一剑更是惊艳,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拦下,引剑而去。 两柄长剑与空中相决,泛出彻鸣声,可甘秉儒这一剑还不算完,又挥了一剑,比上一剑还要凌厉三分,上剑挡下此剑可就难了,穆升平连出剑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僵着身子引颈受戮。 甘秉儒自然没有刺下,而是虚指在了其脖颈处,冲其笑了笑:“我这一剑还可以吧…”后将剑放下。 穆升平回过神来,脸色泛着些正色,沉声冲其道:“多谢甘兄手下留情…” 甘秉儒并没有在意冲其告诫道:“快下去恢复恢复体力吧,那孟泽实力也是极强…”他可不愿因为其同跟自己交手了,从而耽搁了他的机缘,虽说因果不大,也跟他没什么直接关联,可还是能不沾染的好。 穆升平点了点头,便就下了擂台。 “此战,甘秉儒胜…”那王统领高声道。 “此次武会决战,顾长羌对战甘秉儒,二人战罢后,孟泽战穆升平,胜者的可得那武院直入名额…” “死人脸,不如直接打吧,打完就没事儿了…”甘秉儒转头望向擂台下一侧立着的顾长羌,提议道。 顾长羌听到死人脸三个字,竟也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随后跃上擂台,望着甘秉儒目光中竟泛起一抹笑意来,跃跃欲试。 “你们二人确定不需要休息半个时辰吗?”王统领望着二人道。 二人皆摇了摇头。 “那好,决战已至,顾长羌战甘秉儒,正式开始…”冲着四周高声喊道。 周围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毕竟是到了决战了。 可就在下一刻,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传出,只见到那甘秉儒举着手,嘴里连忙道:“我认输,我认输…” 周围人皆是一愣,原本以为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才知道原来期待已久的好戏竟然就是报幕而已。 感觉就像刚脱了裤子,啥都没干呢,就完事儿了。 “打啊,怂什么?” “甘秉儒武者不是得求一往无前吗,纵使败了也该败的坦荡,你这直接认输什么意思,不怕日后修为难以寸进吗?” “那些实力不如你的,面对顾长羌都能全力一战,你为何就不能?” 漫天质疑声纷至沓来,可甘秉儒倒毫不在意,嘴里小声嘟囔着:“这死人脸对那些人自然是客气的,对我可不一样,那可是会下死手的…” 顾长羌也将自己的目光望向甘秉儒。 “你看我干嘛?死人脸,看我老子也不跟你打,你放心我是绝不可能称了你的愿…” “王统领,你快宣布结果吧…”还忙冲着一旁的王统领催促道。 王统领望着二人,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倒也就不奇怪了。 随后清了清嗓子,压过周围纷杂的议论道:“此次龙柏武会,顾长羌夺魁…” 第一百一十六章:缠刀布 武会胜负已盖棺定论,周围人纵使再对甘秉儒口诛笔伐也无任何意义了,虽说很气,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冲上去找那甘秉儒打一架,打不过顾长羌,还打不过他们吗。 “接下来,孟泽战穆升平…”王统领冲着四周高声道,尽力压过周围的议论声。 “你们二人需要回复体力吗?”王统领转头望向台下二人。 穆升平摇了摇头:“不需要,直接上场吧…” 孟泽望着穆升平同样摇了摇头,对那王统领道:“我需要,请求半个时辰后再战…” 穆升平怔了怔,自然知道孟泽此举何意,目光中浮出一抹感激。 那位王统领也望了望孟泽,后冲着四周高声道:“休息半个时辰…” 随即周围的议论声再次涌起,虽说已经是最后一场了,但也没有几人离开,或许这一场才是最精彩的对战。 古秋同样也没有走,就在原地候着。 半个时辰很快,那位王统领再度走上擂台,冲着四周道:“半个时辰已过,孟泽战穆升平,正式开始…” 周围嘈杂的环境慢慢平息,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擂台上。 二人相对而立,穆升平拱手冲其道:“谢了…” 孟泽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此战无论输赢,都希望对你我公平…” 穆升平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不会因此留手的,请孟兄赐教…” 孟泽也冲其摒手道:“如此最好,穆兄请赐教…” 言罢后二人皆一横兵刃,穆升平一招拔剑式扬起只取孟泽侧身要害处。 孟泽手中重刀舞动,携万钧力,横劈而下,刀剑相击,乍起惊雷声,可不料穆升平此剑只为虚招,借重刀之势,身形跃起,与空中再起一剑冲孟泽身躯扫去。 此剑锐意惊艳。 微出乎孟泽意料,不过也立刻反应过来,手中刀向前格挡,挡住身前空挡,剑刺与刀身之上,这一剑算是堪堪挡住,可没想到穆升平竟再度变招,身形前去,一招回头望月,横刺而下,扫过那重刀所露出的间隙。 此剑更绝妙惊险。 孟泽瞪大眼睛看着不断刺来的寒剑,心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动,想挥刀抵挡已经来不及,只能奋力向一侧闪身而去。 一剑横穿而去,竟是紧贴着孟泽硕腰擦过,这一瞬惹得周围人皆是忍不住的惊呼,穆升平望此,目光中反出抹可惜,他倒没想到孟泽这般魁梧的身躯下竟还能这样灵活,惊心谋划的这一剑,只取了身位上的优势,并未给孟泽带来任何伤痕。 不过攻势决不能停下,说着便再挥一剑,冲孟泽刺去。 孟泽再度闪身,同样也意识到了,此刻他完全落入了穆升平的节奏之中,自己虽有千夫力可压根使不出,一方面在防御,同时也在暗暗寻找机会扳回局势。 古秋望着擂上二人,不由暗自点头,这穆升平战法思路清晰果然不错,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便是灵活飘逸,绝不能同孟泽正面力决,只能取法缠斗,四两拨千斤,在途中寻机会给孟泽以重创,才有可能取胜。 所谓缠刀布便是这个道理。 此刻局面上穆升平占了先机,可究竟能不能获胜尚未可知,若孟泽可破此法,亦或是穆升平体力不支了,那孟泽便可以雷霆之势将此战拿下。 二人就这般莫约缠斗了数十招,招招险绝剑剑惊心,穆升平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潇洒飘逸,出剑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可孟泽同样不弱,虽说一直处于守势,也算是面面俱到,固若金汤,这数十招中只有侧身被划了两剑,虽说衣甲被破开,可剑痕并不深,只是泛出些血迹来,不过并未有什么大的影响。 经过数十招的缠斗,此刻穆升平的出剑已经不在那么迅敏鬼魅,有些迟钝,很显然,力有穷尽时再加上攻势一方本就要消耗更多的气力,所以快要力竭也是在情理之中。 孟泽自然知道了此刻的局势,找准机会,化守为攻,手中阔刀生风,正要冲着穆升平横劈去,却不料此刻穆升平奋力向后一跃,二人拉开身形。 只见穆升平微有些喘息着挥着手道:“算了,算了,此战我认输…” 孟泽无奈将手中重刀放下,此战虽说胜了,得了那直入武院的名额,可一点也不高兴,毕竟打的也忒憋屈了。 穆升平察觉到了孟泽心境的变化,冲其笑了笑:“孟兄勿怪,你承了我两剑依旧安然无恙,可我这身板若要是挨你一刀恐怕小命儿都没了,我自是不敢赌的…” “今晚我请你喝酒如何?你我当不醉不归…” 孟泽听后也就释然了,说的倒是有理,再一听有酒喝,目光中泛起喜色来道:“好,一言为定…” 那王统领此刻也一脸轻松的走到擂中央,向着四周高声道:“此战孟泽胜…” “顾长羌、甘秉儒、孟泽三人为此次龙柏武会三甲,得那直入乾昌武院名额,三人一会同我去郡衙,领玉牌…” “此次龙柏武会圆满落幕,多谢大家的关注…”说着还同四周抱拳以示感谢。 场下观众对于此战也没算白等,堪称此届武会最精彩的一场,虽说最后结局仓促了些,不过也还算可以接受,又听着那王统领所说后,响起漫天议论声,好戏落幕,便也就该离开了。 古秋也随着四周汹涌人流缓慢离去,至于去见那甘秉儒,还是先算了,反正日后自有机会。 此刻天色渐晚,夕阳斜落,折出泛红璀璨的光芒来,虽说波澜壮阔但也微有些刺眼。 周围人流涌动,走了良久些时日才到了客栈处,那斜阳以没入西山,整个龙柏城已陷入暗色之中,入了客栈,其中已经算是人满为患。 皆在眉飞色舞的谈论着下午武会之事,古秋随意听去,不禁有些一愣,最多的竟是关于甘秉儒的。 “那甘秉儒本以为是个黑马,没想到却是个鼠辈,连对顾长羌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不说了不说了,如此人,还谈论他作甚?” “顾长羌虽说厉害,但其比斗也忒无趣了些,就是秒杀碾压,没什么乐子,最精彩的还是属于最后孟泽同穆升平的一战,看了最后这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古秋倒想不到甘秉儒这小子竟是惹了众怒,不过可没有丝毫要跟其辩解的打算,回想起场中,倒也有几分疑惑,那甘秉儒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可他怎会跟顾长羌相识?而且还是一副熟稔的模样。 暂时想不通便不想了,等见了面自然会知道。 此刻客栈内已无空桌,立于一处环顾四周,正在想着要去那一桌拼桌的时候,一人的目光同古秋对上,热切道:“来来来,小兄弟,旁处已无座位便坐我们这一桌吧…” 古秋寻声望去,那桌上有三人,三人很明显是认识的,皆透着一脸淳朴相,随即便笑了笑,走了过去:“几位老哥,那便叨扰了…”说着想喊来小二在点些酒菜。 三人皆是摆了摆手,笑道:“小兄弟,可别点了,我们要的酒菜本就多了,多添你一双筷子而已…” 古秋倒也没有客气,应声道了句:“哈哈,多谢几位老哥,那我便舔着脸吃白食了…” “无妨无妨,只管吃就好…”将他招呼来的人还递给了他一双筷子,一个酒碗。 旁边两人也应道:“是啊小兄弟,你随意就好…” 古秋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其也随性洒脱惯了,扭捏推辞反而做作,便就接了过来,坐下了,冲着三人道:“多谢三位老哥款待了…” 有一人便拿起一旁的酒壶要将古秋的酒碗倒满,古秋连忙伸手接过来道:“老哥,我来,我来便好…” “咱无论长幼,小兄弟,你是客,该是如此…”倒酒之人仍执意将古秋酒碗倒满。 古秋无奈,便也受着了。 倒满后便端起酒杯,冲着三人道:“三位老哥,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这碗酒敬你们…”说罢后便一饮而尽。 三人皆笑了笑,也一同举碗:“哈哈,小兄弟好酒量,看我们老哥几个的…”说罢后,也皆是一饮而尽。 烈酒下肚,倒也酣畅,古秋望着这三人心中也有所感,这般的江湖,才是其心中所念的江湖啊。 酒杯放下,其中一人好奇问道:“听口音,小兄弟不是咱龙柏郡人吧…” 古秋点了点头:“在下自西山道魏阳郡而来…” “魏阳郡?好地方啊,比咱这可富庶多了…”一人迎道。 另一人接着问道:“小兄弟,你可是要长留在咱龙柏郡?” 古秋摇了摇头笑道:“是要往菩提郡去的,在城里见到那龙柏武会倒也热闹,便停了两日,凑个热闹…” “可是要去参加那乾昌武院的选拔?”一人想到了什么,随即好奇问道。 古秋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好啊,好啊,那乾昌武院才是好男儿该去的地方,我不过年纪大了,若要是能年轻个二十年,我也定去拼一拼搏一搏…”一人心生感慨道。 “你?你可拉到吧,我俩还不知道你?从小便体弱多病的,还入乾昌武院,不怕死半道上啊…”另外两人一齐拆台道。 那人脸色很显然挂不住冲着二人不满道:“你俩老货,揭我老底儿干嘛?小兄弟在旁边呢,不能给老子留点面子啊…” 三人言语,惹得古秋一乐,连忙道:“哈哈哈,三位老哥,来来来,喝酒喝酒…” 第一百一十七章:江山客栈 那些去过的地方,都是我潜存在心底温情,那些将要去的地方,都是我未曾谋面的故乡。 古秋在很多地方都留下过自己的影子,各个地方都不相同,繁闹有繁闹的好,僻静有僻静的妙,关键你如何发现,亦或是你得懂得知足。 古秋此刻真的喜欢上这里了,在外人看来这里没什么好的,偏远崎岖还有透着几分荒蛮,口音生冷蹭倔不说,连酒都格外的怒冽不那么友善。 不过若你要是能在这里待些时日,慢慢的放下心底那份抗拒与傲慢,便会发现这里反而会让你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会被那份淳朴耿善所打动,甚至会变得难以割舍。 或许很多地方都是如此,只是你得去发现罢了。 古秋倒还有些时间,便又在这龙柏城内住了两日,不过也该离去了,不光这里,离去很多地方时他都心生不舍,可依旧会毅然离去,因为那句话,那些将要去的地方,都是未曾谋面的故乡。 我要去领略更多的风光,温情也好,凶恶也罢,只有去过经历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男儿嘛多闯闯看看自是绝无坏处的。 一日早便负上行囊,牵着小黄出了城,后接着一路朝南行,周围地势更是波澜起伏,古秋并未走那官道,就是凭着心中的大致方向走着,实在不知道了就问问旁人,自然更崎岖难行,走的也慢了些,不过古秋也不求快,慢些更好,可以赏周围的苍茫雄壮。 行了莫约五六日,在一处山脚下慢慢停住了脚步,此处算的上是龙柏郡的边缘地带,紧挨着那南边的菩提郡,翻过身旁这座大山便就彻底到了菩提郡的地界儿了。 此刻天色黯淡,周围尽是荒凉,本打算露宿荒郊野外了,却不曾想前方居然正好有一间孤立的客栈,这客栈不大,不过二层而已,那其中泛着黯淡的灯火,古秋下了马,牵着小黄朝着那客栈走去,歇上一夜再赶路,毕竟天晚登山不安全,而且这几日也没怎么好好歇息过,自己受得了,小黄也受不了。 高原上的天气自然要比平原冷一些,这里的温度跟一个月前刚出伏泽城时差不多,此刻夜也深了,更透着些寒气,古秋紧了紧身子便就走了过去。 客栈不大,名号不小。 “江山客栈…”古秋望着那客栈外灯笼高挂,竖旗直立,旗上写着着的四个大字,不由笑了笑,此处到跟那富水县外的临江客栈倒有几分相像。 只不过一个临水一个临山。 走近了客栈,那小二见到古秋走来便就笑着迎了过来:“客官,此刻天色已晚,而且周围荒凉偏僻,您还是进店休息吧…” 古秋笑了笑道:“正有此意…” 那小二也是一乐招呼道:“您里边请,咱着店虽说不大,但这酒菜还是错不了的…”说着接过古秋手里的缰绳。 刚才离的远还有有些漆黑,此刻才看清,这小二竟然是个跛子,走路一撂一撂,然后冲着客栈里面喊道:“爹,来客人了…”后又冲古秋笑了笑,向一旁的马棚中走去。 古秋怔了怔,便就迈过门槛走到正堂里面。 里面不说很破旧,很简陋倒是真的,仅摆了三四张桌子,寥寥烛火,空无一人,或许此刻已经夜深的缘故,也可能是这里实在太偏远。 此刻一位腰间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从一旁内屋中一掀帘子,闻声迎了出来,满脸笑容道:“客官您快坐…” 古秋寻声望去,这副打扮自然看的出来是这里的厨子,只见此人也年纪不小了,五十岁左右,已经透着几分苍老了,或许是职业的缘故,其体态有几分肥硕,不过并不凶煞,反而脸上透着几分和蔼,此刻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让人心生亲切。 古秋反应过来后便寻了张桌子坐下。 “客官,您打算吃点什么?”说着给古秋将桌子上的茶碗翻过来放到古秋面前,踮起茶壶倒了碗茶。 古秋倒是不着急,茶水不凉,还泛着热气儿呢,呷了一口,体内生暖,望着此人笑问道:“大叔,这店里就你们父子俩人吗?” 这中年男子笑了笑:“本就是小本买卖哪儿还有银子在请旁人啊,在说店里客人也不多,所以我们父子忙得过来…” 古秋接着问道:“咱这店开了多久了…” 这中年男子思索着道:“十几年了吧…” 古秋点了点头,依旧好奇问道:“那可真不短了啊,怎么就将店开到了这偏僻地方呢?” 中年男子答道:“我这人不喜热闹,这里虽说偏僻,可也确实清静,也不求挣多少银子,能顾住温饱就好…” 古秋笑了笑:“银子还是要挣的,总得有点盼头嘛,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中年男子听此,重重叹了口气:“哎,我那个儿子十岁时摔断了腿,后面被个江湖郎中接骨时错了位,后面就跛了,就这幅模样,谁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他?随缘就好…” “不瞒你说,就因为此事周围人皆在背地里议论,我心里厌烦,也怕他承受不了,便才来了这里,开了这么间客栈…” 古秋听此心中微有些触动,随即冲其抱了个歉意的眼神。 那中年男子倒也不在意的笑了笑,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冲着古秋连忙解释道:“客官,不用问这么多,你就放心吧,咱这不是黑店,不宰客的…” 古秋听后笑了笑:“哈哈,是黑店也无妨…” “您打算吃点什么?这厨艺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这中年男子笑了笑,拍了拍胸脯道。 “大叔,拿手什么便就做什么吧,也不用多,三四样儿就好,再给来壶酒…”古秋随意道。 “好嘞,您稍等,一会就来…”那中年男子满脸笑意的迎道,后便去了内屋之中,忙活起来了。 古秋脸色的笑意收住,又饮了口茶,目光中望向那中年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从一出来,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一个人的精气神儿不会骗人,而且刚才翻杯倒茶时,这人的手虽说红润油腻,像个厨子的手,可细看那掌纹处虎口处竟满是硬茧,这茧子可绝不是握菜刀能够形成的,只有是用剑或者用刀的好手才可以。 可此人到底是武道几品怎么也看不出来,毕竟他可是大宗师境界的强者,突然心中生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表示不信,可就这般静坐着,思索着,其他皆解释不通,最后也不由得不信了。 那便是,这位看上去和蔼亲近的厨子大叔,最少也是位大宗师以上的武道强者。 想到此后,向着四周望了望,这店内虽说很简陋,也很干净整洁,这座子椅子都被擦得很亮,也都有些年头了,泛着些古朴的包浆,上面还有店内的梁柱上也没什么刀剑的砍痕,心中便基本排除了,这里是黑店的可能。 由于就古秋一个客人,所以上菜也很快,不一会,那位跛子小二端着一盘儿菜拎着壶酒一瘸一瘸的走了过来。 “客官,让您久等了…”热切的冲着古秋道。 古秋也冲其笑了笑:“多谢…” “客官,我爹的手艺那可是出了名儿的好…”这小二一副自夸的模样道:“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山里的野味,我爹亲自去打的,别处肯定吃不着,您尝尝…” 古秋听后倒是来了兴致,从箸笼中拿了两根筷子,加了块儿肉,尝了一尝,随即神色一亮,加速咀嚼一番然后咽下。 “怎么样?”那小二问道。 古秋伸出了大拇指道了声:“好吃…”后忙不迭又夹了一块放到了嘴里。 那小二脸色笑意更浓了。 味道果真不错,古秋也吃过不少好东西,可像这般美味的确实不多。 一会后,四样儿菜上齐了,有荤有素,那中年男子也走了出来,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古秋望着他们二人,自己吃着他们看着心里也过意不去,便开口道:“大叔小哥,你们也来吃点,算我请你们的…” 那中年男子笑道:“我们是店家做的是买卖,哪儿有陪客人吃饭的道理啊,小兄弟,你吃就好…” “是啊,客官您吃就好,爹,我去给您收拾一下客房去…”那小二也笑道,说着就上了楼。 古秋倒也不强求,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菜是好菜,酒也不错,算是能好好的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了。 对于那中年男子虽有疑问,但也没有接着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太冒犯反而不好。 酒足饭饱,拍了拍肚子,很是满足,冲那中年男子道:“大叔,你这手艺就是去大雍城最好的酒楼也绰绰有余啊…” 听到这话,这中年男子不由一乐,笑道:“小兄弟你可太抬举我了,那大雍城我可去不来,还是在这偏僻地方好…” 古秋也就随口一说,知道其定不会去的。 “客官,您的客房收拾好了…”这时候那小二出来了,从这古秋道。 古秋点了点头,冲其道了声谢。 “客官倒是好生客气,都是应该的…”那小二笑道。 古秋也冲其笑了笑,然后重重的打了个哈欠,困乏袭来,也该睡了。 正要上楼时,那中年男子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小兄弟,若半夜听了什么动静,莫要害怕,待在房中,安心睡觉就好…” 古秋听了一怔,随即便应了一声,然后走上了楼。 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厨齐胖子 推开房门进去其中,正对门就是一方木桌子,桌上有一烛台,燃着灯火,趁着烛光向四周望去,里面虽说简陋但也很整洁,各处几乎连一丝灰尘都未曾有,那床上有几床褥子也整齐的叠好。 古秋将包裹放下,抬着胳膊重重的打了个哈欠,这几日也没怎么好好歇息过,此刻一看见床那困乏感再也止不住的涌动,随后直接就将烛火吹灭,直冲那床扑去,将多余的衣衫脱下,一拉被褥顺势躺到床上,片刻时间后便就入了梦乡。 夜更深了,更添了几分凉意,古秋正在熟睡中,不过正此时楼下几道嘈杂声响起扰了清梦,醒来微皱着眉头,透着几分恼怒。 只要在外面,他睡觉睡得都很轻,稍有些响动便会惊醒。 意识慢慢回归,下面的声音映入耳中是那位客栈老板的声音:“几位爷您来了,山子快点给几位爷看茶…” “几位爷,您快坐,外面怪冷的吧…”此刻那小二热切的声音也传来。 不过过来的那几人好像未怎么领情,语气格外嚣张道:“茶水就免了,齐胖子,这个月的贡钱你准备了多少啊?” 紧接着传来的是那客栈老板解释的声音:“几位爷,这冬天刚过去,山上雪也才化,还未有多少人进山呢,咱这地方您也知道,本就偏远,再加上进山人不多,所以压根就没有多少银子…” “没有多少?总得有个数吧…”那嚣张的声音接着传来。 那客栈老板更有些支吾道:“两钱银子…” 紧接着下一刻,一道格外清脆的声音响起,古秋听得出来,巴掌抽到脸上就是这声音。 “他妈的,一个月就给老子准备了两钱银子?”更怪厉的声音传出,满是盛怒意。 “你们干嘛打我爹?”紧接着传来那小二暴怒的声音,似乎要反抗,不过却被那中年男子拦住了,沉声道:“山子,不可莽撞…” “呦呵,死瘸子,老子打你爹怎么了?再敢聒噪一句,老子便将你们父子俩剁吧跺吧喂狗…”几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道。 古秋倒是听得仔细,算是明白了,来的一伙人算是盘踞山中的土匪,定期向着四周人家收月钱,今夜正好就轮到了着江山客栈了。 这些人确实可恶,若他们实在迫于生计落草为寇去抢官府或是商会的话古秋倒也理解,可却真不该来刮这些穷苦百姓的银子,这些寻常百姓本就是苦苦挣扎求个温饱罢了,却还要被他们压迫,真是该死。 古秋想要出去将其解决,可突然想到了自己上来之前那中年男子对自己说的话,终究是忍住了。 下面又接着传来了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祈求意:“几位爷,您息怒,您息怒,真的没有更多了,您这个月先收着就好,下个月等生意好了,在多孝敬您…” “此次便算了,倘若下月还就这么点,老子一把火将你这客栈烧了…”那人接着威胁道。 那中年男子听此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连忙道:“下月一定,一定多孝敬您…” “齐胖子,给老子拿两坛酒,回寨里喝…” “山子,快去给几位爷取两坛酒去…”中年男子连忙冲自己儿子道。 最后那关门声响起,几个山贼还算是心满意足的离去,整个客栈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爹,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人死吊朝天,咱们干吗受这份鸟气?”那小二愤愤的声音响起。 “山子啊,就是将他们宰了又能如何?过一段还是会有新的一批人来的,他们图的是银子,不图咱们的命就行,所以对于这些人还是能让就让,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是正经人家过日子的,跟着些亡命徒可不一样…”那中年男子对自己儿子告诫道。 “可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那小二接着沉声怒道。 “没事没事,爹受些委屈无所谓,你没事就好…”中年男子接着道。 古秋在上面听着,心中微有所动,不过心中又泛起了一丝疑惑来,就连他也看不透的中年男子为何会这般忍让?是其真的做人的格局太高?不喜打打杀杀,还是自己搞错了,此人压根就是位普通人。 心中不断的想着,古秋还是不太相信这人就是一位普通人,可要真的是位绝顶高手的话,又岂会容这些小蟊贼这般欺辱?古秋想着,若自己也遭遇这般情况,定是不可能忍的,早就将那几人宰了。 就在此时下面的声音接着传来:“山子快看看那几人走远了没有…” 那小二掩开屋门走了出去,向着四周观望一番随即道:“爹已经走远了…” “快去将客人的马牵回来去…”那中年男子接着道。 “爹还是你有前见之明,先将那马藏起来了,否则若要是让这些家伙看见了,恐怕定会落入他们之手了…”那小二笑着道了句。 “不过爹,这匹马倒也奇怪,看上起不大也没多少膘,不过却真能吃,我足足喂它吃了两槽草料才算吃饱…” “你快去吧,这马可不是普通的马,乃是元朝的沙马,虽说个小大其耐性极好,就咱三个客栈也换不了一匹这样的马…”这中年男子笑着跟自己儿子解释道。 听此那小二不由一惊:“我赶紧牵过来去,万一弄丢了可就不好办了…”说着便出了客栈,往一偏僻处寻小黄去了。 上面的古秋倒是听得真切,对于这中年男子的身份心中也确信了,能一眼认出小黄的来历,这份见识可绝不是一个厨子能有的。 若其要真的是位高手,可为何要这般退让呢?古秋心中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此刻再度陷入了平静之中,困意再度来袭,便就接着悠悠睡去。 翌日,日上三竿时古秋才算是醒来,睁开眼后,才发觉依然是天色彻明,便就起来,收拾一番后,拿着行囊下了楼。 客栈中依旧空空荡荡的,见到古秋下来,那中年男子便就笑着迎了上来道:“小兄弟你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古秋见到这人脸上果然还有些红肿并非消散下去,随即冲其笑了笑:“还行,挺香的,若要是昨夜没那搅扰想必会更香些…” 中年男子满脸歉意道:“小兄弟多担待,那些都是亡命之徒,我们实在招惹不起…” 古秋望着此人,目光中付出一抹正色:“你真的惹不起吗?” 这中年男子被古秋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然后将自己的脸别到一旁去嘴里道了句:“我如今就是个厨子,唯一想当的也仅是个厨子而已…” 后一句很轻,不过古秋却听得仔细,望着这中年男人,心中略有些明悟,没有再追问。 “大叔,给我再来些吃的吧,再来个四样菜,一壶酒,下回再吃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古秋心中平复了,笑着冲其说道。 听此,那中年男子也笑了笑,让人心生亲近:“小兄弟,我就在这里,若想吃,啥时候来就好,你等着,马上就上…”说着便向着一旁的后厨去了。 片刻后,那坡脚小二便就端着酒菜过来,嘴里还吆喝着:“客官,您的酒菜来嘞…” 古秋抽出筷子尝了尝,这菜品跟昨天还不一样,不过却同样的美味,后又端起碗酒一饮而尽。 算是酒足饭饱,一抹嘴,便就起身,将行囊负到背上。 “客官可吃好了?”那小二迎道。 古秋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多少银子?” “爹,客官要走了…”说着冲着后堂喊道。 那中年男子连忙走了出来,冲着古秋道:“小兄弟咱们也算投缘,银子便算了…” 古秋笑了笑,摇头道:“投缘归投缘,你做的是买卖,得算明账,对于这银子自然得计较…” 那中年男子听后也点了点头,后走到那柜上,拿出个账本望了一眼:“小兄弟,共四钱银子…” 古秋一愣,倒没想到居然这么便宜,这菜的味道,若要是在那繁华的地方,纵使开出百两的价格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的。 古秋翻了翻袖口,大概还有几两碎银子,尽数抵到柜上:“大叔可莫要推辞,多的就算是赏钱,这手艺值得这个银子…” “小兄弟,你这是干嘛?多的快尽数收回去…”这中年男子沉声道。 古秋摇了摇头:“这个银子吃到你的菜,反倒是我赚了,大叔,你收着就好,我不缺银子…” “我知道你不缺银子,可不该我的,我就不能要…”这中年男子一脸认真接着道:“小兄弟,你若还想吃大叔的菜,就收回去,否则下次来,门都不让你进…” “是啊客官您就收回去吧,多的我们真不能要…”一旁的小二也开口道。 古秋望着二人态度竟这般果决,随后便伸手,将多的拿走了,只留了四钱银子。 冲着二人拱手道:“那便就此别过,我日后若路遇附近,定会再来的…” 这中年男子也冲古秋拱手道:“小兄弟,无论何时来都欢迎…” 古秋笑了笑后,便就离去,那小二也跟上,忙从马厩中将小黄牵出来,将缰绳交给古秋。 “客官一路小心…” 古秋冲其道了声谢后,骑上小黄,朝着那山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子良山山贼 这山名子良山,地势不高也不险,西北东南走向,绵延数百里。 那齐胖子说的到不错,此刻春至,山间冰雪消融,冻土松散,原本的秃树此刻也都冒出新绿芽来,随处都可见各色野花,有些古秋也道不清名字,尽态极妍,散发着缕缕清香。 由于着地势并不太险峻,尽是些平缓的坡地,所以还可以骑着小黄,一路也并不算慢,过了中午,算是行至这子良山的腹地,若脚力再快些,傍晚时候就能走出去,正式抵达菩提郡的地界。 一路行来,倒也不是罕有人迹,也碰上了几家猎户,就在这山中结庐,虽说偏远倒也清静,令古秋一阵艳羡,心想若日后闲来无事,所谓退隐江湖时,在此寻一处地方倒也不错。 与山中行,古秋也只知大概方向,具体什么路也闹不清楚,就在此刻走的这路的尽头处,地势上翘在周围算的上一处险峻地,古秋下了马牵着小黄,向前走着,路遇一旁有块巨石,巨石上竟刻着三个字,孤峰寨,望着这三个字不仅觉得一愣,一般只有那山贼的巢穴才会取这么个寨字。 不过心里也有些疑惑,这块巨石就摆在此处他是知道的,毕竟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山贼也不例外,立这么个石头就是告诉别的山贼,此山已经有主了,若想占山为王还是去寻别处吧,算是宣示主权。 可若是让寻常路人看到了这石头,肯定会绕道而行了,谁还会上山去闯那贼巢穴,所以一般劫道的自然会在往下一些,可来时古秋并没有碰到,可见那山上应该没有什么山贼。 心中想着,便不由想到了昨夜去江山客栈的那伙恶霸山贼,口中浮出抹笑意来:“总不会这么巧吧...” 眼前这座孤峰将前路彻底挡住,若要想接着走,必须得将其翻过去才行,思索着便决定去看看,翻山定会耽搁些时间,后面加快速度,晚上时候应该也能出了这座子良山。 一路向上走去,就算此处比别处险峻一些,但也未险多少,同那乐山相比有着天壤之别,行了莫约半个时辰,那峰顶已近在眼前了。 就在此刻,一旁突然跳出来俩人,手中皆握着长刀,长相凶神恶煞一脸横肉,其中一人嘴里骂咧咧的道:“他娘的,运气还不错,在这里候着都能碰到笔买卖...” 另一人笑了笑也开口应道:“谁说不是呢?这小子看穿的还不错,应该有点油水吧...” 古秋就这般立着,望着二人的谈论,并未搭话,只是心里觉得抹可乐,这打劫打到他身上来了,是得有多不开眼啊。 “小子,老子就不跟你多废话了,瞅着架势应该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那人豪横的拍了拍手里的刀,冲着古秋道。 古秋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你们是劫道的...” “放屁!老子是生意人...”听到古秋所说,那人顿时气急败坏道:“做的买卖嘛倒也简单,将你身上的值钱的东西尽数交出来,老子便饶你一名,若要使不肯,嘿嘿,看到老子手里的刀没有,老子活劈了你...” 古秋露出一副惧色,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银子这些都乃身为之物,两位只要不伤我性命就行...” 见到古秋这般配合,这二人不由很满意的笑了笑:“你小子倒还识相,还不快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尽数交来,还有手里的这匹马,这马看上去虽然小了一些,丑了一些,杀肉吃应该还是不错的... 古秋连忙在身上翻了翻,翻出几块碎银子来,捧着递给二人:“二位,这些您看够不够?” “就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小子奉劝你老实点,要是等我们俩将你身上的衣物扒光了,要比这多,老子当真砍死你...”其中一人面露凶煞,冲着古秋威胁道。 古秋脸色更惧了几分,都泛着些苍白,勉力稳住冲着二人解释道:“不瞒你们说,我家乃是龙柏城富商,只不过我不满家里安排的婚事,便就自行跑了出来,走的匆忙,身上真没带多少银子,你们二人将我带回寨里,我给家里写封信,自然会有银子给送你们送过来,只要你们不伤我性命就好...” 一听此二人果然眼神中露出一抹亮色,冲古秋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我又其会拿我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古秋一脸正色。 “量你小子也不敢糊弄我们,那便带你回山寨,若我发现你敢欺骗老子,第一时间就将你宰了...”那人接着凶恶道。 古秋忙不迭的点头。 其中一人直接将那小黄的缰绳从古秋手里夺过来,可小黄乃是沙马,脾气暴烈,见到此人面生,而且粗鲁将其弄疼了,在这一刻竟跃起前蹄,直冲着那人踩踏去。 一切发生的很快,那人见到小黄的反应顿时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泛起惊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马竟然会扬蹄伤人。 古秋在一旁望着,脸上浮出抹笑来,并没有要制止小黄的打算。 那人拼命闪躲,可终究还是踩下去了,不过并未踩到要害处,不过是擦在了大腿上,紧接着一声惨叫声在这山间响彻。 虽说未将其腿踩断,可着疼倒是实打实的。 而令一人也反应过来,拼命握住小黄的缰绳,想要尽可能操控住小黄。 小黄还要反抗,这时候古秋上前一步,捋了捋小黄脖颈的鬃毛,小黄顿时便安静下来。 “这马烈,惊到两位了...”忙不迭冲着二人说道。 见到小黄稳定下来,另一人连忙去扶起瘫倒在地上不断哀号的那人,嘴里怒声骂咧咧道:“该死的畜生,回到寨里就将你宰了吃肉...” 那人蹲下往那腿上摸了摸,这一摸另一人嘴里更在不断呼着疼。 “万幸万幸,没断...”然后将其搀扶起来,歇了片刻,似乎没那么疼了,被踩到之人,此刻望着小黄,脸上横肉生颤,咬牙切齿,不过却也不敢再靠近,生怕小黄再度暴起。 “先回寨里吧...” 后三人便接着向那山上走去,有了个累赘,自然就慢了一些,终于到了那这顶峰处,果然这山寨周围构筑的简易城坝浮现于眼前。 见到过来三人,守在寨上的人开口问道:“老八这是怎么了?咋还挂彩了...” “别提了,今儿老八走了背字,竟让这小马给踢了...”其中一人开口道。 “少废话了,快点开山门...”那位老八自然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喝道。 走了进去,这山寨也不大,都听见了动静,尽数走了出来,询问着发生了什么,明白后皆对那为老三开口嘲笑道:“老八啊,这是咋了,这么匹小马也能伤的了你?” “是不是前两天在那山脚下那寡妇身上使劲使大了,身子骨虚了?” “哈哈哈,我看八成是...” “毕竟老八上回最卖力...” “都滚你们妈的,这小马确实邪性,不信你们试试...”那老八脸色更是挂住不,强行辩解着,想挽回点面子。 周围人自然是不信,那起哄声更大。 古秋像个没事人似得立着,望着这些人,人倒不多,不过十几人罢了,听着这些人的声音,有几个倒也熟悉,正是在昨夜里那江山客栈中听过。 倒是真没想到,还真能碰上他们。 正此时,一头领模样的人从一旁的屋子内走了出来,是个独眼龙,想着四周怒道:“吵什么吵?扰老子清梦...” 看的出来,这独眼龙还是有几分威信的,周围人皆是收敛了些,冲着道:“老大,老八让马踩了一下,受伤了...” 那老八连忙开口道:“老大,我腿没断,就是擦了点伤,养几日就好了...”接着脸上浮出一抹邀功似的神情道:“老大,今日我跟老六可碰上了比大买卖...” 说着一指一旁的古秋道:“听这小子说,他家里是龙柏城富商,这小子跟他爹抄家,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了,只要我们给他家里传封信,就有大笔银子送过来...” 听到这老八此言,周围人解释眼神一亮,围着古秋打量一番:“倒像是个富家小子...” 那独眼龙走到古秋面前问道:“你家有多少家产啊?” 古秋面露出一抹惊吓来,退了两步:“不,不多,就是开了几家药行,几万两银子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老大您可不能杀我,我让我爹给您送银子来的…” 一听是开药行的,这几人皆是眼色一亮,龙柏郡但凡是能跟药材沾上点边儿的人家,都是大富之人。 那独眼龙顿时一阵大笑:“哈哈哈,你可是我们的金疙瘩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其他人也是大笑着满是臆想肆意道:“几万两银子?乖乖?若我们能分个几万两,还在这鬼地方做个屁的山贼啊…” “那咱们就是老爷了,哈哈哈,到时候咱也体验体验老爷啥生活去…” 那独眼龙反应过来,冲着古秋催促道:“小子,快跟你爹写信吧,等啥时候你爹的银子到了就放你走…” 古秋忙笑道:“这就写,这就写,不过老大,想先问你们个问题…” “什么问题?”这独眼龙一愣,反问道。 “你们杀过人吗?”古秋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