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江湖侠义庙堂谋》 上架感言!!!!! 嗯,上架了! 说一个数据,本书至今为止,一共15.1万字,写了71天,有61个收藏,13个投资,9条评论。 照着这个数据看来,那我应该能算得上是扑街了。(笑) 作为一个每日只有约莫两三个小时写作的人,我可能连全勤都混不到。(大笑) 不过呢,无论怎样,自己的故事。总归是要好好写的,无论这本小说是否会有人气,是否能赚钱,是否会改变我的生活。 生活中半途而废的事情我做多了,但这回并没有。71天连续更新,虽然每天只是一章两千字而已,但是的确是我非常努力的结果了。 我常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 所以能上架我很开心。感谢那61个收藏,感谢那13个投资,感谢那8条评论。 为什么评论9条变成8条了? 因为有一条是我自己啊!(哈哈大笑) 15万字,可能我之前二十几年加起来写过的字,都没有这么多吧。 不过,以后应该会有二十五万,三十五万,五十万,一百万吧。 我会努力的,感谢你们。 最后,感谢墨大。(给大佬鞠躬) 第一章 你是李健村? “啪!醒木敲桌响,诸位听我讲。” 云汉王朝京城定安城内的福运酒楼大堂,十数张桌子几乎都满坐了,有一目盲的说书先生正开始说书,说的是四十年前那场王朝定鼎之战。 先生刚开始说没多久,就有一肥胖的中年人大声喊道:“张瞎子,现在都是信德三年了,你还在说平定年间的事?就不会说点新的奇闻趣事来听吗?就说说前几日发生在城西的那件事吧!我可听说了,那日你就在那城西闻香轩说书呢。你一定知道事情的经过!” 张姓目盲说书人苦笑一声,听声音听出了这人是京城有名的财主李健村,便道:“李员外,那件事官家可是还没结案呢,我们在这里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健村却说:“你只管讲,要说到官家人,我身边这两位兄弟便是官家的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我与那位元大人,那可是生死之交,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元大人那大高个顶着啊!”说完,与身旁两人对视两眼,哈哈大笑。 这二人的确是官家人,而且身份还很特殊,从那两柄样式不同于普通士卒的刀就能看出来。刀是直脊刀,狭长而厚重,是小叶刀,玄机营独有的战刀。而那位元大人元得简,就算在这四品以下不算官的京城,确实也是名声响亮排得上号的人物 说书人却看不到那小叶刀,也不知晓这元大人是哪位元大人,毕竟对于他这种外乡来的贫贱老百姓来说,就算是九品芝麻官他也惹不起。只好无奈的说:“好吧,那我就说说那天的事,希望莫要让我因此惹上官司。” “放心吧张瞎子,我们就图一乐呵,那会有什么官司?”李健村转向了其它听书人,问道:“是吧,众位?” 其它人附合着:“对对对,快说快说!” 说书人只好再拍一下醒木,示意众人不要喧哗了,开始说那件事:“事先说好,小老儿我说的,都是那天听到的和后来其它在场众人说与我听的,实情若有所不同,请各位多多包含。 话说那闻香轩,乃是咱们京城最好的茶楼。那天,有着京城第一剑之称的柳琚常柳公子,带着一位女子,据说好看得似天仙一样,一同到闻香轩品茶,我那日说的是入徐州之战,正说到六百甲进徐州城那一段,就有一个穿斗篷戴斗笠的男人进了大堂,直接就坐在了柳公子与那女子的桌旁,开口就问:“你是柳琚常?” “是!” “是京城第一剑柳琚常?” “是,京城就只有我一个柳琚常。” “有人用一支珠钗,买你的命。” 柳琚常取了放在桌上的青当剑,摩挲着剑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在京城,想要我的命?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盯住了斗笠男的手,只要他的手一有动作,那青当剑就先断了他双手,再取其咽喉! “呵呵呵,我拿人钱财,总要替人消灾的。”斗笠男把手随意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女子,又看了一眼柳琚常,淡淡的说道:“我们干这行的,被误解也是常有的事,你若是觉得我在拿你寻开心,那就一会别后悔。” 柳琚常右手已经握紧了剑柄,随时就要出剑杀人,人在江湖,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杀了这斗笠男之后,以自己的身份,给对方安个罪名,让吃官粮的朋友圆一下场面,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再增一点好名声。 那名女子此时却是吓得脸色发白,想叫却不敢叫,想跑也不敢跑。生怕这斗笠男突然就下了杀手。 柳琚常的青当剑突然出鞘一指长度,剑光雪白照得女子脸色更白,却被斗笠男一手压住剑柄推回了鞘中。斗笠男笑了笑,收回手在桌上拿起一杯茶,一口一口慢慢的品了起来,说道:“你急什么,我杀你就如同杀一只鸡,你急着拔出剑来然后送死吗?” 柳琚常皮笑肉不笑,眼睛却不敢离开那人的双手了:“你想怎样?要动手就来啊!我京城第一剑在这里可没怕过谁!” “我只是想看看,京城第一剑,是否名副其实。现在看来,心浮气燥,就算杀了你,也没有半点成就感!你的命,似乎不值一支珠钗呢,不过,杨静姑娘,我可是不会退还给你银子的哦。”斗笠男脸转向了女子,笑得如冬日里的阳光。在柳琚常看来,那露出来的洁白牙齿,却是野兽的尖牙! 刷!!!青当剑出鞘了,柳琚常这次的拔剑速度快得带出了残影,他也管不了什么正派人士不能趁人之危了,生死就在这一线,斗笠男竟然敢在博命之时还看向杨静,这是个机会,一击杀敌的机会!他一瞬之间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发动偷袭! “啊!”女子尖叫出声,她万万没想到,柳琚常竟然会突然出手,剑尖几乎贴着她如羊脂美玉的脸上划向了那斗笠男! 轰,一个身影倒下,撞倒了椅子,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了,咽喉里鲜血流出,地面流得都是血! 斗笠男收起了刀,起身就要离开,经过女子身后时,取走了女子头上的珠钗,女子头上珠钗被摘,盘在头上青丝如水飞流而下,却又被冬日的寒风吹起,青丝如野兽般张牙舞爪,一团乱麻。斗笠男大步离去,整个闻香轩,无人敢拦! 各位,这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要知后事如何,请听我下回分……” “说得好啊,简直说得我像个天下无敌的高手一样了呢!”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众人一看,门外进来了一个男人,斗篷,斗笠,雪白的牙齿如尖刀:“张老头,说得不错啊,我在门口听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呢!” 进来之后,他不看众人,径直的来到李员外面前,坐在了四平桌剩下来的唯一一个位置上,坐在李员外正对面,戏谑的问:“你是李健村?” 第二章 我杀我自己 “你你你你,你想干嘛?”李健村一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带起了结巴。 “李员外啊,事情是这样的,有人想要杀你,找上了我,我要价百两黄金,可惜他是个穷鬼,出不起啊,拿了十两银子说叫我一定要杀了你。”斗笠男自顾自的说着,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那两把小叶刀已经出了鞘,两个玄机营官家人已经左右站定,想要同时出手,制服此人! 就在二人出手之前一瞬,镇定起来的李健村却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先别动手,双眼紧盯着斗笠男问道:“一条人命百两黄金?” “是,多一两我不取,少一两我不杀!” “那我给你百两黄金,你替我杀了雇你的人!你不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我给你钱!” “李员外啊,说是这么说,可我还没看到钱呢,你莫不是想空手套白狼,若是你借了我的刀杀人后,我找不到人要钱怎么办?” “啪!”一张一百两黄金的银票被李员外富态的肥手拍在了桌上,他笑意阴森的说道:“我李财神家中什么都缺,就是钱这种东西太多了,堆得满屋都是!啪!”又是一张百两黄金的银票被拍下去。 “呵呵呵,李老板,一张就够了,可是,你真的要我杀了雇我的人吗?”说完,他左手捏起了一张银票,认真的看着,嘴角却浮现着玩味的笑意。 “是啊李大哥,雇凶杀人可是重罪,虽然你有那位元大人在后面圆场,可是这里人可太多了点,怎么堵住这么多人的口?”两名玄机营禁卫也小声的提醒道。 “没事,我自然有法子赌住这些人的嘴,两位兄弟不用担心!”这李健村却好似胸有成竹,转头对那斗笠男说道:“你收了钱,就替我杀人,我说杀了那个雇你的人,你就去杀那个雇你的人。” “哈哈,不用去,他就在这里呢!”说完,向着那说书先生就望了过去。 堂内众人都一齐望了过去,只见那说书先生却泰然自若,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刷!!!刀锋刺进了咽喉,快到没人看清,血游如柱,喷在了桌面上,又倒在了桌上,溅起无数血珠,整个桌面都血腥无比。倒在桌上的人,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并没有收那十两银子,太少了,还不够我摸红绫楼的姑娘一下呢。我要赚钱,至少都是百两黄金起步的好不好?”斗笠男更加笑意玩味:“都给过你机会了,可你却还是要花钱雇我杀雇我的人,真是我杀我自己啊。” 两位玄机营禁卫大惊失色,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二人,虽说是玄机营的人,但却是这李员外的亲信,是李员外专门找了那个元大人走后门进的玄机营,两人身手虽然不错,但是现在没了靠山,以后可怎么办啊! 心里虽然没底,但手上功夫这时候可不能软,硬着头皮,两人手上的小叶刀就向斗笠男砍去,一时间刀光闪得大堂内众人都睁不开眼。 斗笠男却不慌不忙,闪转腾挪,总是贴着刀尖闪过去,却又没有被砍到,边闪身边向门口走去,看起来更像不是他在闪避两把小叶刀,而是两把小叶刀追着砍却砍不到! 直至他们三人追逐着离开了酒楼,其它众人才如梦惊醒,都匆匆扔下银钱,急忙忙离去。本想上酒楼吃个饭喝点酒听听书乐呵乐呵,没想到遇上了这等秽气事,真是闹心! 酒楼老板老陈更是一脸死了爹妈的样子,哭丧着脸就匆匆离开了。你问他离开干嘛?自己酒楼都出命案了,还不快点去报官?难不成留着尸体向李家敲竹杠吗?老陈出了门,想了一想,就直奔玄机营去了,毕竟他们有两个禁卫去追凶手了,而且玄机营也是京城中独一份可直达天听的机构。这种事情,去衙门里报,也只能由衙门里再报给玄机营,不如就直接去冲一冲玄机营的营门吧! 话分两头,这边老陈去了玄机营,那边的斗笠男却甩掉了两个玄机营禁卫,走小路重新回拐了福运酒楼。整个酒楼已经走得空空荡荡,只有一具富态的死尸趴在桌上,一个目盲老人坐在原地,老泪纵横。 斗笠男说了一声:“张老头,哭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哭给鬼看吗?” 老人一听到这声音,直接就冲着声音来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叩了一个头。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一叩,可以说是这个老人最重的礼仪了。 斗笠男向侧面横移了一步,没有受这一礼,轻声笑到:“我可是帮你杀了害死你孙女的凶手,你就这样报答我?要折我的寿啊?”说着就走到老人旁边,将其拉了起来。 老人还是泪眼婆娑,却信誓旦旦的说:“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算让我去杀人,我也去!” “算了吧,就你这样子还杀人?”斗笠男拿起酒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冬日饮烈酒,给自己增加点暖意,懒洋洋的斜坐在桌子上,说道:“这替你孙女报了仇,消了怨,你得给我点东西,这是规矩,干我们这行的,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说是吧?” “是,是是是,你要什么东西,只要我有,我都给你!”说完,便从衣袖内取出了一个丝巾小包:“全给你,全都给你!” “就你这十几两银子,还全都给我。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丝巾应该是你孙女给你的吧?” “是,小梅就只留下来了这个” “那丝巾我带走,钱你自己收起来吧。”斗笠男取了丝巾,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小声自言自语:“为什么最近总是接到这种没油水的活啊,上次虽然只有老黄珠一枚,不值什么钱,但至少还是支珠钗啊,这回可真是没半点油水。罢了罢了,谁叫老子有侠义之心呢,没钱就没钱吧!就当行善积德了。” 斗笠男出了酒楼沿大路走了一会,就看到一大群身着轻甲,手持小叶刀的玄机营众们骑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为首一人还对着他大声吓斥:“玄机营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得,我滚,马上滚,最好一会别找我! 第三章 我,元得简 我叫元得简,是玄机营的二把手,但因为我们玄机营比较特殊,一把手是那位姓董国舅爷,整日不理正事,只知吃喝嫖赌,游手好闲,所以在玄机营里,我才是真正的老大! 但是,最近我却压力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我的那位‘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李财神李健村,他抓到了我的一个大把柄,经常以这个把柄来要协我办一些我本不想做的事。我想拒绝他,可是他若是拿出那件东西,我可就算是官做到头了,还得赔上一条老命! 另一方面,近半年来有一位年轻人在玄机营里冒头,姓秦,叫秦风。短短半年,就从普通禁卫升到了营中的第三把交椅,与我同级的从三品玄机营副。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是那个营正大人董国舅的手段啊,要将我这玄机营老人挤掉,全换成他的自己人啊! 今天营门闯进来了一个报案的,说是杀人案,秦风带着人就急匆匆的要抓凶手去了,我知道他是要争功,毕竟这天子脚下,京师重地,那来的什么大案?平时有个案子也都被衙门那帮人争着抢着给破了,哪轮得到我们玄机营? 前几日那闻香轩的命案,这姓秦的也抢着去破,我没有争,因为我知道,他有董国舅做靠山,我争是争不过的,我只有在这两件案子上下绊子,使点官场手段,直接毁了他的前程,逼他离开玄机营,然后我自己出手破了这两起杀人案后,才有可能让那位董国舅重视我,然后收纳我做他的亲信。这样做,我的升官发财路才会越走越宽广! 我下定了决心,想要设计搞一搞这个秦风秦营副,却听到了一个让人既惊又喜的消息,来报案的酒楼老板说,这命案的死者是李健村,这龟儿子怎么就死了,他死了那我的那个把柄呢?他若是把东西带在身上,那被刚好去查案的秦风拿到了,我不是死定了?不行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这身家性命可不能放在这死人身上! 我骑上我的快马,马鞭狠命的抽着马屁股,恨不得能在秦风之前赶到酒楼,可惜我还是太慢了,我到酒楼之时,他们已经看过了尸体,正聚在一起讨论案情了。看到我来了,都打了声招呼就继续讨论了。 事已至此,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不过估计是没拿到那件东西,若是拿到了,就直接抓我了!我一想,东西不在这里,那就是被藏在那李王八的家里啊,干脆直接去他家找啊,反正这李王八刚死,我有的是借口进他家。 说走就走,我去到这李家,报了这李王八的死讯,又找了好些借口,在李家东翻西找,从正午找到掌灯时,都没找到我的那官帽子和小命。看来只好先回玄机营设计坑那秦风一把,这官帽和小命得另做打算。 我回了玄机营,我的亲信给我说了一些重要的事,所以我与秦风便有了如下的一段对话。 “秦营副,你这事做得不行啊,急匆匆想去抓人,结果屁都没抓回来啊!” “这事能怪我?我们几人到时,凶手早跑不见了!” “哦?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你们在去酒楼的路上就见到凶手了?而且你还对他大叫着让他滚开?你是不是与凶手串通好了,看见他时让他滚是在放他走吧?” “元营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那时候并不知他就是凶手!我秦风做人做事,一向对得起这身官服,对得起这把小叶刀!” “呵呵呵,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还是别参与这案子了,上次闻香轩的那个凶手,就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你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查不出来,不如这案子我来查吧,你自己还是想想怎么向董营正解释你放走凶手的事吧!” “元得简!我定然把这凶手抓回来,你莫要来我这说闲话,我这半年来破的案抓的人,怕不是要比你入玄机营这么多年破的抓的都多!我只要几天时间,就能把他抓回来!” “几天时间?你觉得你能趁这几天跑了?你跑得掉?” “你若怕我跑,那就找人盯着我啊!” “那好,本营副就给你这个机会,三天之内,你若能破案,抓回凶手,便算是自证清白,若抓不到,那我先抓了你,再抓凶手!丁全、顾胜,这三天内盯紧了这家伙,他要是跑了,我们玄机营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 “是,元大人。” “哼,元得简,我抓到凶手,自证清白之后,你要给我赔礼道歉,当着全营兄弟的面!” “哈哈,你先抓到人再说吧。三天时间,自求多福。” 我坑完了这傻子秦风,转身离开后就直接就交待了几个亲信明日就全城找人,连找三日,我看你凶手敢不敢出来。我看你秦风抓不抓得到人! 这秦风却也奇怪,除了第一天出门,被一个小孩拦住,说了好些话,可惜丁全顾胜两人没用,被甩开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只知是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秦风就此回了玄机营,三天都没有出来,而凶手,也三天没有出现。我就奇了怪了,这秦风难道是放弃自己的前程了,连抓人都不去抓? 不过,这三天里我忙着去找那落在他人手中的把柄,没空管他,只要他没抓到人,我的机会就来了。可惜啊,我那东西总是没找到,李家我是找借囗几乎翻了个底朝天,福运酒楼也找了好几回,就是找不到,急得像我热锅上的一样啊,好在这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只要搞得秦风进营狱,我怎么说都还有机会! 今晚已经是第三晚了,只要过了今晚,我就能抓秦风了,撑过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惜啊,我死在了玄机营里,死在我自己的床上。被连捅带砍,怼了十二刀,致命的一刀捅在了咽喉,可怜我一世英名,落得个死于非命。唉,人生无常啊! 玄机营的小叶刀,把把都有姓名刻在刀柄上。那把捅了我十二次的刀,还留在我身上,姓秦,单名一个风! 第四章 国舅爷之死 “死者元得简,男,四十四岁,云汉王朝司州定安城人氏,生前为云汉王朝玄机营营副。 于昨夜掌灯后,今日开营前四个时辰内死于其班房中,身中十二刀,其中十一刀为砍伤,一刀为刺伤。胸部,腹部,左肩,左臂,右臂,左脚皆有砍伤。致命伤在咽喉,被一刀刺透,生机继绝而死。 凶器还留在死者咽喉并未被凶手带走,为玄机营小叶刀,刀柄有秦风二字,是玄机营前营副秦风的配刀。 秦风目前不知去向,小人们正全力调查抓捕中,董营正,目前就只有这些线索了。”一个玄机营百夫长,正在向董奎杰报告着这营副杀营副的惨案。 “废物!派四人出去,通知城门守卫,四门都给我严查,只能进不能出!再派一个人,拿我虎符,调京南军镇八百轻骑,分四面追巡。剩余人等,都在城内寻人,这个秦风,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董奎杰暴跳如雷,这自己精心培养的秦风,竟然杀了老资历的元得简,这让他的计划被打乱了,他自然气得不行。 百夫长却十分为难:“营正,调京城周边四军镇的兵,只有虎符可调不动啊,还得有陛下手谕啊!” “废物!你先去点兵,老子进一趟皇宫,手谕自然就有,真是没脑子的东西!”董奎杰直接就一巴掌对着百夫长的脑门就摔了下去! “是!”头上结结实实吃了一掌的百夫长也不敢再顶撞这位国舅爷了,脚底抹油就办事去了,省得再挨打受罚。 董奎杰嘴上说着要去宫里要一份陛下手喻,出了玄机营,却没去皇宫,而是去往自己的府邸,而且行色匆匆,看起来十分奇怪。 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就直奔书房,想去拿那件秦风昨晚带来给他,并且十分重要的东西。这东西不但对他董奎杰重要,而且对元得简也重要,对京城差不多半数官员来说,这东西都算得上是身家性命。 没错,秦风并不是杀元得简的凶手!因为昨晚还未掌灯时,秦风就带着那东西来到董奎杰的国舅府了,而且,在国舅府待到了天明,他根本就没杀人的时间! 董奎杰之所以要玄机营全城找秦风,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管他娘的杀元得简的凶手是谁,只要那本东西在还在他的书房,他就可以把杀人的事推给秦风,独占那本东西,这可就是抓住了京城一半官员的小辫子啊!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玄机营,就连半个京城都得听他的! 再也不用看那个皇帝姐夫和那个庶出姐姐的脸色了! 可惜啊,他进了书房,看到书案上那本东西,刚兴奋起来,就听到角落阴影处响起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像刚睡醒一样:“你就是董奎杰吧!我等你好久了。” “你是谁?为什么能进到我书房内?”董奎杰大惊失色,他的书房外的院子里可是有两位四品高手当暗桩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呵呵呵,为你看家护院的那两位,都被我打晕了。别担心,他们性命无忧,倒是你有大麻烦了,有人买你的命,一百两黄金!”角落里的人走了出来,还是斗笠配斗篷,没有一点新意。 “谁?是谁要我死?是秦风吗?难道他知道了我要害他,先下手为强?”董奎杰已经吓到摔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哼,欺软怕硬的家伙。不是秦风,我用账本和他换了小叶刀后就没见过他了。”斗笠男拿起了书案上的账本,藏入了斗篷内:“你就快死了,这本东西,我就带走好了。” “是你!昨晚是你杀了元得简!”董奎杰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是啊,杀元得简可半毛钱都没赚到呢,还好,你还算值点钱。”斗笠男笑了,笑过了,可就要杀人了 刷!一刀刺穿了董奎杰的咽喉,堂堂国舅爷,就这样死了。 “陛下,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宫之内,一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这位便是董奎杰的庶出姐姐,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妃子,董珍董娘娘。 “爱妃莫哭,爱妃莫哭,朕定然找出凶手,碎尸万段,为奎杰报仇血恨!”抱着董珍的皇帝,信誓旦旦,誓要替小舅子报仇:“朕这就去找孟先生,孟先生一定能帮我们抓到凶手!” 皇帝离开了养心殿,坐起桥子向绛雪轩而去,边闭目养神边自言自语:“心头大患终于除了,真是让朕通体舒泰啊!” 到了绛雪轩,皇帝亲自敲门,门内传来了一声请进,皇帝才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说:“孟先生,求您帮我见一个人。” “宋勤,你坏我大计也!”这白发白胡子的孟先生一看到是天子宋勤,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这董奎杰是我手中的重要棋子,此子一死,我数年来为你宋家的精心布局就毁于一旦!” “先生,为何有此一说?这董奎杰心有歹念,乃是一只饿虎,我在他未成势前先下手为强,以免养虎为患。怎么就将布局毁于一旦了?”宋勤非常不理解孟先生的意思。对孟先生说话也开始不礼貌起来了。 “养虎为患?你知不知道有一计叫驱虎吞狼?你光顾着将饿虎诛杀,但是那头西北老天狼你拿什么去对付?我为何明知这董家小儿心术不正,还是让你放权给他,让他掌管玄机营?无非是想让他以后可以成为针对西北的重要棋子,在京城,多有权势都不可怕,可是在西北,天高皇帝远,不一样的!”孟先生耐心的给皇帝解释其中关节。用心良苦,帝师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尽忠尽职了。 “这这这,这个倒真是我没想到,先生,事到如今,应当如何做?”皇帝认错也是快,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算了算了,你速调宋乾或是吴忠礼这种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入主玄机营,重新培养一只虎。”孟先生只是想了一想,就给出了对策。 “那么那个人?”皇帝又说起了进门时就说的那件事。 孟先生抓了抓白头发,表示很头疼:“唉,我知道你不敢自己去见他,我替你出宫走一遭,拿回那本半数京官都有份的贿赂账本,见一见你那个出了宫不但没饿死,反而还做起了杀手的弟弟!” 第五章 还不够! 孟先生刚要出门,这皇帝却问:“先生,是否要我调几位大内高手同行?” “宋勤,老夫已经在一品顶端俯看你的这些大内高手数年了,叩过心关,炼过神魂,只差一个入天门的契机而已。入了天门再出来,老夫可就是新儒圣了!你调他们和我一起去,是谁保护谁?”孟先生有些不解,这宋家天子为何今日这般婆婆妈妈。 “那孟先生要自己小心些。”宋勤一脸真诚。 儒释道玄武,虽然大道不同,儒家读书,释门修禅,道教长生,玄门神通,武夫则是快意恩仇。但都是讲究修为高低,有高低,就有所谓的品级了,中原江湖将其一分为四,分别是下品的小如意,中品的小圆满,上品的小宗师以及超一品的大宗师。 前三者又有细分,如下下品,下中品与下上品,此一细分,就将大宗师以下一分为九了。 而超一品的大宗师,各教各门又称呼不同,儒教是称为儒圣,佛门称为佛陀,道教称为真人,玄门称为玄子,而武林草莽则是只叫宗师。这些人虽然名称多样,但也有一个很简单直接的称呼:高手! 孟先生便是无限接近大宗师的人,他走出了绛雪轩,看了看天色,要下雪了,云层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门的样子。这就是他上上品入超一品,苦等四年了的成为儒圣的契机! 孟先生出宫而去,速度快到留下了残影,到了宫门外的天街,几乎空无一人的天街只有那个身着斗笠斗篷的人。看到白发的胡子的孟先生,他摘下了斗笠,以学生礼给孟先生鞠了一躬,说道:“孟先生,怎么是你?当年离京留京之约,不是说你离京去孔家书楼。而让周先生留在京中下那布局深远的大棋吗?” “当年因为你出宫的事,所以周师弟不愿意再下那局棋了,他说若你不在棋局内,便了无生趣了,所以他选了离京,要我去下这局棋,可惜我棋力还是弱他太多,这局棋让我布到现在,几乎都要形成死局了。”孟先生说到此,忍不住长叹一声。“唉,好在你近几日连杀数人,将这死局上杀出一断来,我可从这一断,再起新生机!” “哈哈哈,我只是乱砍乱杀,别说得我很厉害一样。”斗笠男笑着回应。 “宋意,你不应该出宫的。”孟先生说出了自己师弟当年说过的话。 “先生,我姓林,自十五岁出宫那年,我就不姓宋了。”林意收起了笑意,有些伤感。 “可惜了!”孟先生也伤感起来了。 “先生。他不敢来还钱?所以你替他来了?”林意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再说那件事了。 “是,你那本账本呢?”孟先生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林意 林意接过了银票,递出了账本,不过,眼睛却看向天空:“先生,时间好像不多了!” 雪,开始下了起来。 “你之后要留在京中吗?”孟先生也看向了天空,天上那道门已经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不,我要离开京城,走一回江湖,九州一域,都去走走看看。还一些恩,报一些仇!”林意转头看向了天街尽头,有四个人正对着他们,排成一线,齐步走来。刀剑握于手中,枪戟斜在身后! “我带你出京。”孟先生抓住了林意的手臂,就要带他离开,丝毫不在意那天门若是关闭,那他的儒圣便是真正的遥遥无期了。 林意挣脱了孟先生,说道:“先生,天与不取,反受其祸啊!我是不想当皇帝的,不然当年就不会出宫。结果如今他根本不想放过我!你该去天门走一遭的,不然也会反受其祸的。”说着,他就拔出了那柄总是藏在斗篷里,几次杀人都没让人看清楚的刀:“这四人我能对付的,不就是大内高手吗,再高,也没有摘星楼高吧!” 这位之前的六皇子宋意,如今改姓林的少年。小时最喜欢的事,便是去皇宫最高的摘星楼楼顶上看星星。 孟先生看了一眼天门,又看了一眼那步步逼进的四人,轻声说道:“支撑一柱香,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临空虚踏,步步登天,直向天门而去,此时的天门,已经再无云雾笼罩,金光闪动,亦有看得见的灵气绕于门上! 雪,开始下得大了起来。 一把雪白的刀像是一片雪一样,在一身黑色斗篷的映衬下变得更加白。 天街尽头四人已经到了天街中段,开始奔跑了起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黑斗篷雪白刀的少年是谁,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只知道,皇帝陛下说了,只要杀了此人,便可独掌一州,封王! 少年郎也开始跑了起来,以一敌四,他从来都没有试过。但是,老子不怕,若是怕,就不会取出这把刀!我娘留给我的刀! 两刀相击,大内刀客直接闪身,让过那少年郎,两刀接触之时,他已经感觉到,一对一,自己赢不了,不是说品级相差太大,而是在于心境。少年郎是在博命,自己却是为了封王,有命在才能封王。 长枪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刺了过来,不针对少年郎的要害,而是刺向了他的大腿,人多打人少,最要不得贪功冒进,若是失误让人找到破绽,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少年郎一个就地一个翻滚便闪过了长枪的刺击,借势一刀就砍了出去,快若惊鸿! “当!”一刀砍出被一剑格挡下来,少年郎一击不成,刚要跳走。那使大戟的却在这时赶来,一戟当头砍了下来! 少年郎不退反进,直接凶狠的立起刀贴靠了过去,右肩中了一戟身的抽打,雪白的刀却在使戟的大个子腹部刺出了个洞,鲜血直流! 这一波对冲,两边几乎互换了一回位置,大内高手四人站在了靠进宫门的位置,而林意则站在了靠街尾的那边!他光用右手已经有些握不住刀了,所以他现在双手持刀,眼神坚毅,只捅了一刀而已,还不够! 第六章 出京入江湖 雪,还是在下着。 大内四人重新站好,这回是剑士在前接少年郎的第一刀,枪手在右,还是出冷枪,使大戟的大个子在左边后一些的地方施加压力,站在最后,担任杀招的人,是那名刀客,他收刀入鞘,却又虚握刀柄! 少年郎不管他们是什么阵形,双手持刀直冲而去,刀一就冲着剑士砍了下去! 剑士横剑架刀,转身就闪,不给对手正面缠斗的机会,他若陷入缠斗,那三个同僚可不会出手,他们只会留着力气,等自己和对手都一气用尽,新气未生之时出手抢功的! 枪,又如毒蛇般扎了过来,这一枪扎的是胸膛,少年郎拧身一旋,刚好避过这一枪!大戟却也和枪一模一样的以刁钻的角度扎了过来!目标是少年郎的肩胛骨! 一招刀背藏身,挡开了背后而来的大戟,少年郎的身子都被大戟带来的力道震得一个趔趄。不等少年郎站稳,杀招已经出手了,刀客在一瞬之间拔出了刀,直抹向少年郎的脖子,这一刀若中了,那胜负已分! 少年郎歪着头斜着身,脖子擦着刀锋就闪了过去,双方又互换了一回位置,少年郎虽然没死,但脖子侧面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不知深浅,只见得鲜血淋漓,血腥气一下子就漫延开来! “哼!东海岛的拔刀术!我也会!”说着,林意把刀鞘从刀带上取下,因为右手痛得已经麻木了,所以他把刀鞘拿在右手,收起了刀,左手虚握刀柄,与那大内刀客刚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各位,别再留力了,干掉他,好回宫领赏!”使大戟的大个子沉声说道,他腹部被捅的伤口已经让他快支撑不住了,若再不快点干掉此人,那再来几个回合自己怕就是要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了! “好,都亮出真功夫,干掉他!”剑士应了一声,向前扔出了他的剑,手起剑决,轻念一声:“走!”剑没有下坠,而是绕着他的身体旋转了起来,如龙绕梁! 见此情形,长枪手深吸了一口气,拉起了长枪,就像要张弓射箭一样! 使大戟的大个子还是老样子,做一个策应的位置,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刀客再次收回了刀:“小子,再冲到我面前时,你可就躲不过这一刀了!” 第三次冲击了,却只有大内四人组开始前冲,林意在不断后退,闪转腾挪,四人追着林意一人,长“箭”始终没有射出,大戟也没有砍下来,只有那一剑,刺,撩,劈,搅,挂,各种剑术用尽,却始终都没有伤到林意! 林意,离宫门越来越近了!你们咄咄逼人不留半分生机,我自藏刀养气教尔等何为杀招! 距宫门五步时,林意一步向前。躲过离手之剑,又是一记凶狠的贴靠就撞了过去!长“箭”出手了,比之前快了八分,一“箭”扎在了少年郎的腰侧,那大戟也劈砍下来,劈在了撞开剑士的少年郎后背,划破了斗篷,划出了一道大血槽! 少年郎已经管不了腰侧与后背的伤口与疼痛了,两只手,一左一右。两把刀,一雪白一乌黑。两个人,拔刀对拔刀! 刷!!!两把刀几乎同时出鞘,乌黑的刀没有划到少年,雪白的刀也没有划到那大内刀客,但是,雪白的刀影带出一段青色的刀罡,划开了大内刀客的咽喉!以气养意,聚气为罡! 林意转过身,背对尸体,一刀砍断还带在身上的长枪。面对着长枪已经为箭离手的枪手,腹部被捅一刀的使戟大个子,被一记凶狠贴靠撞得在地上呕血的剑士,再次双手持刀! 雪,已经停了,云顶之上的那道门也重新打开,孟先生直接从云上跳了下来,落地便冲宫门内大声质问:“宋勤,你真的就下得了杀心?他已经决定要离京了,你何必赶尽杀绝?” “先生,我宋家待你不薄啊!他已经不姓宋了,你为何不帮我,只帮他?”皇帝宋勤从宫门后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太监刘常侍,一个是钦天监的太史监正。 “宋勤啊宋勤,莫说是我,就是孔先生在此,也会帮他的,儒家三千万学子,都会帮他,因为他姓林!”孟先生只说了这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带着林意向天街尽头走去了,也不再管皇帝了。 “好好好,林意,你给我听着。离了京,最好别再让我看到,这回我给孟老头一回面子,下回,我要你死!”皇帝虽然有心杀人,但新儒圣就在眼前,那怕自己身后有两位一品,也只怕是敌不过啊!只好放着狠话,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走远了。 儒家喜谈政,先帝却是不喜欢听苦口忠言,所以十五年前兴起过一次文字狱,抨击时政的儒家门生几乎都被抓起来了,群臣劝谏,不可以霸治言,先帝却是不听,又抓了劝谏的数十个大臣,都要判个死罪。 众人自是不敢再言,只有那位娘娘,在宫中与先帝大吵一架,先摔了青花后砍了书案,据当时只有五岁的六皇子说,先帝爷还被那位娘娘用刀鞘追着打了两圈! 次日早朝,先帝爷就下今放了众人,下了圣旨,可议政,不禁言谈。此事救了数以万计的儒生,也救了数十位大臣。 那位娘娘,姓林! 交州,孔家书楼 “先生,先生!出事了,出大事了!”一个小孩边跑边大叫着。 “何事?”先生坐在楼外的躺椅上,在闭目养神 “定安池里的那尾小白,被咬得全身都是伤,跳过了龙门入了江湖了!”小孩子最喜欢小白了,看到小白被咬得都是伤,心疼得很! “什么,出京入江湖了吗?”先生灰白的眉毛一挑,沉声说道:“但是为什么会受伤呢?” “先生先生,是被那尾大金鲤咬的!”小孩回答了先生的问题。 “哦,兄弟相残吗?唉,果然被我说中了,宋勤太过自私,做什么事都为了自己。”先生自言自语着,突然对小孩说:“小孔,等着吧,那小白会来书楼的!” “这样吗?那太好了,我最喜欢小白了!”孩子兴奋的叫着! 信德三年冬,一身衣衫破烂,全身上下好几处伤口的林意,出了京,入江湖! 第七章 帝王谋 京城之外,向东三里地,有个小村庄,叫平安村,村东头有一座小私塾。占地不大,两间小屋,一个院子而已。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学童们都回家去了,只有一个中年人坐在了院中的长椅上,正读着《礼记》,轻翻书页,慢条斯理。 一阵血腥的味道引起了中年人的注意,他抬头看向院门,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扶着一个少年人来到了院门前,少年身上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斗篷,血从斗篷破掉的地方滴了下来,滴在了地上! “先生,这是什么情况?这少年怎么了?”中年人扔了书,快步走到院门边,背起了少年就往屋里去。 “把他放在屋里后,去取一盆水,一把小刀来,他身体里腰侧还留着一个枪头,我得帮他拿出来!你这里有没有金创药?有也一起拿来。”先生进了屋,熟门熟路的就拿了一壶酒,开始解少年的衣衫。 “我马上去拿!”中年人回应道。 “先生,您要刀干嘛,您会用刀吗?”少年趴在一张床上,虽然脸色苍白,却还在开着玩笑!脖子一刀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右肩也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了疼。后背被大戟划开的伤口,看起来可怕,却只是皮外伤。只有那以枪为“箭”钉入少年腰侧的枪头是有可能要命的伤! “别说话了,你若死了,万事皆休!”先生的话中,带着一丝怒意! “先生,鬼门关我又不是没走过,那回都见到阎王爷了,还不是回来活了这么些年?”少年露出一丝笑意,比哭还难看! “哼,十五年前那次若不是儒道佛玄四教都出了血本,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哪能将你从阎罗殿捞回来?”先生怒气横生,见少年还想顶嘴,便大声呵叱:“闭嘴!” 少年乖乖闭嘴不再言语,可怜那中年人,拿了东西回来,刚想问孟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得一声闭嘴,只好苦笑一声,放下了东西后站在一旁! 孟先生已经解开了少年的衣衫,拿着酒就向腰侧倒去,少年疼得龇牙咧嘴,感觉比被枪扎进去的时候还疼一些。以刀尖清理掉伤口周围的污血,再倒了一回酒,冲掉污秽之物。 眼晴盯着那被少年砍断,枪头全没入身体里,只留着两指长握把在身体外的断枪。小声的对中年人说道:“松平,准备好金创药止血。” “好的,先生。”名叫松平的中年男人取了一块布在手,撒上了金创药,站到了少年旁边。 孟先生双指夹住了断枪握把,突然发力,一瞬间就把枪头给抽了出来!中年人反应也极快,血还未流出,他手中的布就堵住了伤口! 少年惨叫一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先生,你轻点!” 先生却没有理他,问了一句:“入了江湖想去哪里?” “去白马寺还舍利子,去武当山还龙鲤须,去孔家书楼还那读书种子,玄机岛是一定要去的,姑姑在那边呢,至于续心弦,不知道取不取得出来!”少年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你还可以去龙虎山,去法陀寺,司如学宫也有好多书可读。青云山,缺月楼,大泽湖,八转廊。”孟先生说着,帮少年背后上起了药:“江湖大得很,有很多地方可去,别回京城了。” “嗯!”少年漫不经心回应着。 “我会回京,再谋那一局棋,你若到了孔家书楼,替我向周师弟问一声好。” “我知道的!” 京城之中,养性殿。皇帝宋勤与大内宦官总管刘贞,钦天监监正太史益在一起,说着一些整个王朝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惊人谋划。 “陛下,今日之事,有些过了吧!”太史益与皇帝说话,好像无太多的君臣之礼,反而是像长辈在和晚辈说话一般。 “主子,逼小主子出京,是原本计划之中的事,但是与那四个四品武夫许诺的杀了他就独掌一州封王,若小主子真的没撑下来,死在了那四个要权势不要命的四品武夫手上,那我们多年的谋划可不就没了后手?”刘贞虽然是个宦官,但说话却中气十足!丝毫不像个阉人。 “二位,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西域那边的局,我们已经布了数年,不过,只要我们兄弟没有真的反目成仇,那头老狼就不会入局。”皇帝宋勤现在的样子,与在宫门口时截然不同,他耐心的向二人解释道:“所以,我才让那四人去截杀小六,做戏做足些。小六虽没死,却让我害得重伤,这才是兄弟反目。小六若完好无损的走出京城,才会让那头老狼怀疑!” “如此说来,还是留了后手的?”刘贞试探着问道。 “是,后手我留了好几手,北蒙已经几乎要灭掉北胡了,我就是要逼得那头老狼不想去投降北蒙,也不会联合南胡,就是要他生起争夺天下之心,只有他占住西域,不倒向北蒙南胡这两国,我们云汉才能北拒蒙国,西南征胡,最后围占西域,一统天下!”宋勤说出了自己的豪言壮志,突然又暗自神伤:“也有可能我错了,孟先生的驱虎吞狼,先图西域,再征南胡,最后以全国之力,与一统北方的北蒙决一死战才是是正确的?” “陛下,已经做出的决定,就没有必要怀疑自己。”太史益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两个决策都是为了大一统,既然曹国舅已死,那自然是陛下的谋划更好,再养一只虎,太久了!” “是啊,主子,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让那头狼自立门户,不投敌吗?”刘贞也应和着。 “刘贞,太史益,若是我身死于这一统之路上,那你们便找回小六,他到时,姓宋也好,姓林也罢,我若没走完的路,让他帮我走!”皇帝咬了咬牙,交待了这件事,又轻声说道:“就一如当年,他说不想当这个皇帝,说勾心斗角太过无趣,所以我替他当!我替他扛!” 第八章 龙虎天师上武当 “嘿,李四,听说了吗?”武当山脚下的客栈,两名相熟的食客正在说话,谈天论地,大摆龙门阵。 “听说什么?”李四停下了吃饭的筷子,抬起头问道。 “那龙虎山派了一位新天师下山来,要来咱武当山砸场子呢!算算时间,估计快到咱这里了。”张三说着,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知道,那位龙虎山的新天师,岁数有多小吗?” “有多小?再小也得有二三十岁吧?龙虎山的道士可是得至少上三品的小宗师才能进天师府吧?我猜,有个三十岁吧?”李四回答道。 “三十岁?呵呵呵,你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天才,这位新天师,是龙虎山公认的修行速度最快,升境时间最短的道士,他啊,今年算完了,也就才十八岁!”张三一脸得意的卖弄道。 “十八?你骗我的吧,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年轻的天师?”李四不信,便反驳道:“咱武当那位掌教真人,当年升境就够快了吧,不也是二十岁出头才入的小宗师?” “就是因为他天资好,升境快,所以那天师府才让他来咱武当山,晓得不?”张三又得意道,好像那小天师不是龙虎山天师府派来的,而是自己派来的一样。 “话说,他来咱武当,砸什么场子?咱武当可有百十来年没去找他龙虎山的晦气了。我听老一辈的讲,约莫百年前那场一剑对双印,咱老掌教取走了他们龙虎山山水两印中的水印,那龙虎山的天师们却连把咱们的诛邪剑从鞘里拔出都做不到。”李四哼哼道:“自那时起他们便不敢来咱武当找事,如今只不过出了一个岁数小的小天师,难道就能翻了天?” “还真让你说中了,就想翻了天!那位小天师此次来武当啊,就是想来取回那水印!”张三还是那副得意的表情,好像什么他都知道一样。 二人继续大摆龙门,一人吹得那位小天师如何厉害,一人则不断贬低他,说还是武当厉害一些。 林意就坐在两人后面的桌子,边吃饭听着二人吹牛,眼睛却时不时就看向了客栈最里边,最角落的一张桌子,那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人,一个道士! 年轻道士吃着面条,速度不快,慢条斯理。岁数约莫十七八岁。头上戴着一顶鱼纹冠,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镶着黑色条纹的道袍,面容清秀好似女子一般,有个小竹书箱子放在脚边,桌上除了面条,还有一把剑,无鞘的桃木剑。 道统分支众多,什么正鼎,青羊,清徽,五龙,却只有两支是能称肩扛道统的教派,一个分支是武当,另一个分支则是龙虎。 武当主张随性而为,上山修道,下山则是做人,所以道袍样式并没有太多讲究,倒是所用兵器,几乎所有武当山道士都用桃木剑,就算剑术平平的武当道人,也喜欢背一把桃木剑在身后。因为武当山所尊崇的,是真武大帝,而真武大帝,用剑! 龙虎则不同,规矩森严,做什么事都要以修行为前提,事事严以律己,穿着讲究,外门弟子是蓝衫黑条纹,内门弟子是蓝衫白条纹,外姓天师是黄衫黑条纹,张姓天师则是黄衫白条纹。至于兵器方面,什么都能用,铁剑铜剑金剑都能用,只有一件兵器用不得,就是桃木剑,至于原因,没人知道。 这位在角落里吃面条的黄衫镶黑条纹的小道士,看这鱼纹冠和天师袍,分明就是那龙虎山而来,要来武当砸场子的那位十八岁便到达小宗师境界的小天师,却为何带着一把在龙虎山无人会去用,而武当山却是人人都有的桃木剑呢? 小天师已经感觉到了林意总在看向他,所以在林意再一次看他的时候,他点了下头,向林意示意。既是礼貌,也是警告。 他早就听到了那两个普通武当香客的对话了,怎么说都好,他无所谓的,说得自己再强,再修行几十年也强不过武当山回龙观里的那位老真人。说得自己再弱,再怎么说也能拾掇得这两个普通香客叫苦不迭。 倒是这隔着两张桌子,总望向自己的白袍年轻人,身手不凡啊。一身气势几乎要喷发出来,压都压不下去,像是要破境的样子,但这白袍年轻人却好像不知道自己将要破境,任由气息聚起又散去。没有把气聚合起来,等破境的契机。 习武之人,上品小宗师,每一品都是一个门槛,四品进三品,叫过江河。三品破二品,叫叩心关。二品入一品,则是炼神魂。至于那一品升超一品,就像之前的孟先生,入了天门再出来,使是小宗师变大宗师了! 林意就是卡在了四品入三品的关口而不自知。 小天师吃完了面,放了十枚铜钱在桌上,起身背起书箱,拿了桃木剑,就向着门口走去。 来到林意身边时,小声的说了一句:“如遇江河,直过便是。”说完,突然一跃,从客栈之中一跃而出,直跃到街道对面:“就像这样!” 武当山脚的街道,四辆马车都可并行! 林意扔了一块金子在桌上,直追出去,只见那小天师已经走到了武当山门牌坊下,望着那写着“道法自然”四个大字的石匾。 小天师看到了林意跟了过来,便对他说:“这种牌坊,我们龙虎山也有,在龙虎山山门,写的是“道法天成”也不知是不是一对。” “应该是一对的吧,毕竟都是道家,虽然你们好像关系不太好,但是都是修道的。”林意其实也不知道,但没话找话,只好顺着他的说。 “你也要上山吗?”小天师问道。 “是,我有点事得上山。”林意如实回答。 “那你先上山吧,和我一起的话,可能会被很多人敌视的。”小天师老气横秋道:“虽然武当道人们不会因为我天师的身份而怎么样,但香客们可不管,在他们眼中,龙虎山的人来武当,就是来砸场子的。” “无所谓啦,一起走吧,我又不是道门中人,不在乎这些的。”林意笑着回应。 就这样,一个十八岁就已经初入三品的小天师,一个二十岁就四品巅峰的武夫。一同走过了道法自然坊,走上了武当山! 第九章 过江河! 一黄袍一白袍,两个年轻人在上山的南神道走着,周围的香客并不是很多,只有零零落落十来个人,都一脸鄙视的看着小天师与林意,有人低声偷笑,也有人开口嘲讽:“天师府来的?来咱武当干嘛?自取其辱吗?” “嗨,小子,你们两个人就想来咱武当砸场子吗?不记得你们连剑都拔不出来的事了吗?” “哈哈哈哈,这事啊,你们忘了,我们可是记得清楚得很呢。” “各位,看他们俩这模样,怕是走都走不上山呢,谈何砸咱们武当的场子啊?” 众香客你一言我一语,数落得这两人没一处好,却忘了自己本不是武当人,只是来朝拜真武的香客而已。 “你这都能忍?”林意小声问着小天师:“要是我站在你的处境,怕不是都要打人了,拿刀鞘打他们的头。” “那场一剑对双印,的确是我龙虎山天师府输了,他们爱说便让他们说,几个大天师若是在此可能会很生气,但我不是来与这些普通人比磨嘴皮子的。我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取回那方水印,归还山门。”小天师古井无波的说着,老成得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 听着众香客的闲言碎语,看着武当山的风景,很快就过了遇真宫与元和观,来到了半山腰上的回龙观,传说古时此地有蛟化成龙,飞天之时在此观回头看向人间,故而有了回龙观之名。 可是,这回龙观出名却不只是因为这个传说,而是有一位道家真人已经在此修行十年之久了。是的,真人,超一品的大宗师,已经入了天门再返人间十年的真人! 此时,这位道教之中,修行,资历,岁数都能称第一的真人,就站在回龙观观门口,看着上山而来的一个黄袍道士。 一位,是武当的老真人。 一位,是龙虎的新天师。 这就是武当的待客之道,你派一个天资非凡的新人来访,那我这资历最老的老头就应该出回龙观,陪你上金顶大殿。 那几位出言嘲讽的武当香客待客之道,并不能代表武当山! “陆真人,百年之约如今已到。我奉师命,来取水印归龙虎山。”小天师不卑不亢,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先上金顶吃茶。”看着只有七八十岁的老真人转身就在前面带路:“据小道童们说,我那掌教徒弟收了一些交州来的新茶,刚好可以拿来待客。林意,你也一起来,我们走小路,你要是跟不上的话,茶就没你的份了。” “陆真人,怎么知道我改姓林了?”林意一脸疑惑,这陆真人认识自己是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自己五岁那年那场大祸,这老道人是出了死力气的,从武当山的山涧之间抓到了那尾龙鲤,折了一根龙鲤须送到了京城,与其它三教中人一同救了自己这条小命。说起来还得算是救命恩人。可这老真人为什么知道改姓的事呢? “想不知道都难啊,你那位坐龙椅的兄弟,发了一道圣喻,诏告天下。大体意思是说:你,林意,在京师定安城连杀五人,罪大恶极。所有人只要见到你,就得去告知官府丁兵前来抓你。谁若收留你,便以诛连罪论处。”老真人笑意渐浓,开始加快了登山的脚步。 “哈,那还真是不知道都难了呢,陆真人,您怎么还不去报官吖?”林意也笑了,笑得很开怀。 “都说‘侠以武乱禁’咱被说了这么多年,乱他一回又怎样?”老真人带的路已经从主神道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并且速度也再快了几分。 黄袍小天师也亦步亦趋,加快了速度。 可怜了林意,只好调整吐纳呼吸,加速跟上,边跑边说:“这可不像一位道家真人该说的话,你应该说,我道门中人,不理红尘世俗事。” “那你就说错了,不理红尘世俗事是我们龙虎山的规矩,武当好像没有这种规矩。”小天师突然开口回应了一句。 “对了,武当讲究上山修道,下山做人,既然是做人,那就该有侠义之心嘛。”老真人见林意还有余力问话,便再快了几分速度。 这回就连龙虎山小天师跟得都有些难了,只不过还没到极限。林意一气未完就再提一气,已经到达了自己吐纳的极限了,再说不出话来。 三人在山间如履平地,竟比林间惊起的飞鸟还快,鸟还未飞离树冠,三人已经过去了老远! 就这样追逐着登山,走了好远,约莫一刻钟,老真人提醒道:“前面有一条山涧,越过去就到百步梯了。小路快走完了!” 林意一听到这话,心下一惊,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越一条山涧?能越得过吗?再加上在山下客栈时,龙虎山小天师说过:如遇江河,直过便是。难道这么快就要过江河了吗? 等等!过江河?这不是武人破境之称吗?难道自己已经在破境的关口而不自知? 轰隆隆的水声打断了林意的思绪,前面就是老真人所说的山涧了。山涧?你娘的这叫山涧?有这么宽的山涧吗? 只见那所谓的山涧,有三丈左右,流水比之大江大河还汹涌。这是武当的试剑河,而且,这里还是试剑河最宽的一段。据说那尾龙鲤,就常盘踞在此处。 只见身处最前的老真人直接一越而过,根本就没沾到半点水。 跟在后面的黄袍小天师边跑边从书箱缝隙间拔出那柄桃木剑,向试剑河中心抛去,脚下一点,纵身一跃,飞向了河中心的那柄剑,一脚点在剑上,再次腾空而起,同时转身伸出一手,轻呵一声:“来!”桃木剑从水中飞起,飞回小天师手中。小天师面朝林意,背朝陆真人,背飞过河而去,潇洒得一塌糊涂。 林意本想有样学样,驭刀回手自己是做得到的,可这一刀扔下去可不像桃木剑有浮力,刀若是沉入水下那自己别说驭刀了,连河都过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直接跃过去了! 在河边踏出了一个重重的脚印,林意飞身而起,只可惜,在河中心就开始下落,估计要掉进这试剑河里和那条龙鲤玩一玩鸳鸯戏水了! 第十章 小宗师 这试剑河啊,水流是汹涌奔腾,若是掉下去,就不知道要被冲到那里去了,可能一冲直接就会把人冲出武当山,再要找人?只能去山脚下去找了。 陆真人轻叹一声,就要出手救人。可惜了自己苦心孤诣的一番折腾了,以登山的速度来逼迫林意换气,把他逼至极限,又选了这试剑河最宽广的一段。他若一步而过,心境便会大为不同了。再不济,如这龙虎山小娃儿一般,借力而过,也能成功破境。 但是他现在却是真的是强弩之末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陆真人折了一根树枝,正要帮助林意过江,突然看到了河中有一条大浪滚动而来,陆真人惊疑道:“什么?龙鲤吗?” 只见试剑河中跃出一条大鱼,说大鱼可能不太恰当,它身长约六尺,头上生有两个角,嘴旁两条龙须一条长一条短,浑身鳞片金黄,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它就是有着龙属的大鱼,一条金龙鲤! 金龙鲤跃起的地方刚好在林意将要落水之处,林意轻轻一踏,踏在龙鲤背上,身形再度腾空而起! 陆真人见到此景,转头沿着小道向主路走去,边走边说:“果然啊,气运在身,总是能顺利度过难关的。” 黄袍小天师则站在原地,等林意过了江河,滚倒在地上时,淡淡的说道:“你破境可比我简单得多,恭喜了,林小宗师!” 林意躺在了湿润的河边泥土上,也不管白袍子会不会沾上泥土,边大喘气边说:“你说得简单,我可差点就去武当山脚躺着了!” “要知道,中品升上品,被称之为泥菩萨过江,不是没有道理,跨过了这道坎,就不一样了。陆真人其实是为你好!”小天师笑了一下,转身向陆真人离去的地方,大步而去,不再管林意。 林意呼吸吐纳逐渐平稳,坐起身来看向了试剑河,河水还是奔腾不息,已经见不到那尾金龙鲤了。 林意站起身向两位道人离开的方向,再度追了上去。没几步就出了小道,来到主神道上,百步梯就在眼前了。在百步梯追上了两位道人后,三人便一同慢行。 过了百步梯,便是朝天宫了,朝天宫前有一大片广场,站满了人,都是武当道士,人手一把剑,正是在演练武当山享誉天下的桃木剑阵! “此阵由九九八十一人,内涵九宫,暗合八卦。虽然杀伤能力不强,但是胜在防御,如若阵成,就算我入阵中也要被拖住!”陆真人没有要在此观看的意思,一边向上走一边解释:“上金顶俯视下来,才会知道此阵的精妙。” “如此大阵,就随意让人观看吗?”黄袍小天师皱着眉问道。 “此阵虽强,但却几乎没人能偷学了去,普天之下,除了我武当,上哪找八十一名剑客来结成一个阵法?还都得是用的桃木剑!”老真人一脸的无所谓,就好像这阵法根本就不是他武当的一样。 三人走了约一柱香,便走到金顶大殿,向下望去,果然整个桃木剑阵尽收眼底,气势恢弘。 一个看样子约莫有五十几岁的道人从金顶大殿内出来,看见了一行三人,脸色一变,转头轻声的对两个蹲在殿门前的小道童说:“明心静气,去把我屋里的茶给藏起来,别让老头子找到!” 两个小道童刚想答话,就听见陆真人大声的说:“赵霆琛!你在说什么!”只见那陆真人直冲而去:“有好东西不送到我回龙观也就罢了,还让这两小家伙藏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师傅了?” 陆真人推开了拦在身前名为赵霆琛的道人,直入殿内而去。赵霆琛也赶紧追上去,生怕陆真人拿到了他的茶,边追还边叫着:“师傅,师傅,您就放过我的茶吧,这可是交州来的好茶!师傅!” “赵霆琛?这位就是武当山当代掌教赵真人?”黄袍小天师自言自语道。 是的,又是一位真人,这就是龙虎山为什么与武当山争道教之首争了这么多年,却总是争不过的原因。龙虎山天师府十一位天师,算上这位刚进天师府的小天师,也就十二位,没一位是真人。而这武当山,掌教师徒,皆真人也! “陆琅!你个不懂茶的,糟蹋我的好东西!我跟你拼了!”只听得大殿之内响起一阵打斗声。林意与小天师一同进了殿,看到陆琅陆老真人正把武当掌教赵霆琛真人压在身下,一手拿着一些茶叶放进嘴里,一手打着赵真人的头,口中念念有词:“我叫你欺师灭祖!叫你欺师灭祖!” 看见有外人进来,就站起身来,指着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赵霆琛说道:“齐叶川,你不是要水印吗?他是武当掌教,你管他要!”说着便走出大殿,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林意也跟着离开了大殿,既然是龙虎山与武当山之间的私事,那还是不要太八卦的比较好,而且自己,也有些事不明白,得问问懂的人。 “真人,我有事要问你!”要说懂的人,这看起来六七十岁,实则活了两甲子的道门真神仙若是不懂,那世上就没人懂了。 “问吧问吧,刚破境是会有很多问题!”老真人可能是打徒弟动了筋骨,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不是破境的问题,是罡气!”林意说:“我在天街那一战,您应该有所听闻吧?” “哦!是这事啊,那算一记神仙手!”老真人回道。 “神仙手?什么意思?”林意没听懂,只好再问。 “你那一战,拔刀对拔刀,让你拔出了罡气,这就是神仙手,做到了本来做不到的事。”老真人吐掉了嚼过的茶叶,继续说道:“你那时是四品实力,本是不可能整出刀罡这种东西的,这种至少要叩过了心关才会有所感悟。可你却做到了,以四品实力出刀罡,这记神仙手本来是个破境的契机,可惜你自己没把握住。” “所以您才带我小路上山过江河?”林意苦笑。 “不然呢?看着你在中品巅峰就是上不来?老道很难受的好不好。”老真人摇着头:“你若没有小宗师实力,我如何取出那条龙鲤须?” 第十一章 喝茶,取印 金顶大殿之内,齐小天师对着刚从地上爬起身的赵霆琛打了个稽首:“赵掌教,百年之约如今已到,我奉师命,来取水印归龙虎山。”所说言语,与之前在回龙观对陆老真人说的,一模一样。 “齐天师,先请坐,礼数不周,见谅见谅。”说着就回头喊:“明心,去取水来,烧了这么久,应该烧开了。静气,去后殿拿那盒交州来的新茶!” 齐天师,赵真人,二人分主客落坐,明心取来了一壶沸水。静气则拿来了个一掌大小的小锡盒。 锡盒是储存茶叶最好的器具,密封而干燥,赵掌教打开了锡盒,以三指取出了一些茶叶,放进了茶盏里,口中却问着齐小天师:“小天师可知道我那位已经仙逝的师叔祖取来了水印后立了三条规矩?” “三条?我只听闻过两条,其一,百年之内,龙虎山道人不可进金顶大殿。其二,百年之期未到,不可取出水印。这第三条是?”齐叶川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他隐隐感觉到有些问题了。 “这其三嘛,是非龙虎山道人,不可取水印。”赵掌教已经把沸水冲入茶盏中,又盖上盖子,留一条小缝隙,将水冲到放在茶盘上的三只小茶杯之中。 “也就是说,只能我去取?”齐小天师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就要拿起茶杯来喝一口。 “哎哎哎,还不能喝。”赵掌教拦住了齐小天师的手解释道:“交州的功夫茶,第一遍是不能喝的,只有苦而无甘味。所以第一遍都是温杯而已,第二遍才可以喝,甘甜生津!”赵掌教将茶水倒了,重新注水入茶盏,再由茶盏倒入小茶杯中。 “请,这功夫茶,初喝时平平无奇,但却越品越有味。”赵掌教取了一杯茶,递给齐小天师,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深有内涵。 以食指与中指夹住茶杯,递过去,却不放。虽说百年之期已到,水印理当归还。但是你龙虎山那么多天师,为什么只派了一个刚入天师府的外姓人来取印?因为他只有十八岁,前途无量吗? 如果是来我武当山做客,那自然是得待客有道,先有陆老真人出观相迎,一同上山。后有赵掌教亲自动手,冲茶陪坐。可是如若要是想取印却没有真功夫,那别说取印了,连这茶你都喝不了! 只见这齐小天师他没有伸手接茶,而是问道:“赵掌教是要我知道喝茶难,取印更难吗?” “小天师,喝过了茶,我便带你去取印,取不取得走,就看你自身修为了,我武当山,绝不出手相助,也不出手阻拦。”赵掌教还是一如之前的样子,茶杯连晃动都没有过。 “那么,就得罪了!”齐小天师左手伸手一抓,看似抓到了茶杯,却又让茶杯从手中溜走了,这赵掌教双指一松,茶杯直接就向下掉去,就在茶杯将要落在茶盘上摔得粉碎的时候,一把剑横着移了进来,架住了茶杯,没让杯子摔碎,也没让茶水洒出来半点。桃木剑,武当几乎人人都有,在龙虎,却只有他齐叶川一人敢用! 左手挡开赵掌教打来的一袖,右手剑一收,直接用剑将茶杯抬到嘴边,一口喝尽,点滴不剩。 “赵掌教为何没有用真人手段?只是以三品实力打来一袖?我可听闻,你六年前一袖出罡气,隔着一箭之地震碎了京城的那个天街亭。”齐小天师虽然喝完了茶,但是还是心有余悸,简单的三品一甩袖就让自己差点拦不下,这一袖若真用了真人手段,那别说震碎茶杯了。一袖打死自己都没什么问题。 上下品与超一品,差距果然很大! “我只是试试你的修为,又不是杀人灭口。”赵掌教平淡的说:“走吧,带你去取印,取得了取不了。与我无关。” 赵掌教起身就向着后殿而去,齐小天师只好跟上,进了后殿,就看到一尊脚踏龟蛇,一手执宝剑,一手托着一物的巨大真武塑像!真武大帝塑像有四丈多高,栩栩如生,但奇怪的是,右手上的剑是一把只有三尺长度的桃木剑,左手托着什么东西,因为有所遮挡而看不清楚。 “右手握的是那柄诛邪剑,左手托着的,则是你们龙虎山的那方水印。”赵掌教说着,坐在了后殿的门槛之上:“你只管上去取便是了,我不拦你。” 这如何上去取,四丈多高的真武大帝啊。就是水印所处的左手,也在三丈左右,又没有什么登高的梯子,怎么登得上这三丈去取回水印? 果然,天师府那几只老狐狸坑我,说什么这是年轻人出头的好机会。不取回水印的话,无颜面对祖师之类的言语。这让那位张大天师亲自来取,恐怕也有得愁了。 “怎么?取不了吗?张卓熙让你来,难道没教你怎么取?”这取印一事,说难是难,三丈之高,如何上去?三品小宗师,如何一跃三丈?但说简单也是简单,试剑河三丈,陆老真人不就一越而过了吗! “唉,是没教过我,不过我既然知道了东西就在眼前,没道理不试一下。”齐小天师心中咒骂着该死的老狐狸,却只能准备硬着头皮硬上了,就像林意越试剑河一样,该去做,就得去做,无论能不能成,总是要先去做了再说! 齐叶川放下了背上的书箱,拔出桃木剑,又从书箱里取出几把小剑,也都是桃木剑。 把小桃木剑放在大桃木剑上,一共有六把小木剑,再加上一把大木剑便是七把,齐小天师将剑向前扔出,手掐剑决。轻呵道:“七星急现,步步登天!” 六把小剑排成一列如登天之梯,大桃木剑则在齐小天师身边急速飞旋!齐叶川踏出了一步,登上了这剑梯,一步一生莲! 被踏过的木剑如被遗弃般的掉在了地上,只留在空中一朵由气而生,又随气而散的莲花。齐叶川已经登上了最后一把剑,那把大桃木剑。他已经和那水印离得足够近了,对着真武塑像左手中的水印伸出一手,大呵一声:“来!” 水印如离弦之箭飞入齐叶川手中,齐叶川的七把木剑也全都失去了灵性。掉在地上没动静了。他从三丈高空直坠而下。若是摔个结实,不死也就废了! 赵掌教看着七步莲花登天去,然后没有手段下来,直接摔下来的齐叶川。叹了口气:“唉,师叔祖,徒孙不孝,得出手救人了。毕竟啊,他是咱们道教最有可能跨过那个坎的人啊!” 第十二章 鲤须归武当 云汉王朝,自新皇帝宋勤登基以来,改路道制为州郡制,分为九州一域。 九州分别是东北的幽州,北面的并州,西北的凉州,西南的益州,中南的荆州,远南的交州,东南的杨州,东面的徐州。而最正中的,则是京城所在的司州。 一域则是那西北天狼郭浩铠从胡人手中硬生生夺来的地盘,三十万兵马像一道屏障般,将原本同气连枝的胡人从中间隔开,形成了南胡与北胡。而后北胡又被更北之地新兴起的北蒙所牵制,所以在西域便有了一个西域都护府,以一域之地分隔两胡,分而抗之! 此时,西域最有权势的主,被京中官老爷们称之为西北老天狼的郭浩铠,正坐在西域都护府的大几案前,看着三封信。都是密信,一封来自京城,一封来自凉州,而还有一封,来自北蒙。 “二欲除六,六重伤,孟带离京,不知去向。”此是第一封信。是一封谍子发来的谍报。 “郭老将军,京中之变想必已有所听闻,此事我正在调查,我六弟已经离京,性命无虞,请莫要向京中施压,待我查完,再做打算。——宋清”这第二封,是凉王府发来的,写信的人叫宋清,当今天子的三弟,林意的三哥,凉王殿下。 “天狼,北胡将灭,云汉内斗,南胡更是不足为患,你若帮我大蒙,天下定也!凉并幽益司徐荆杨交,都为你之封地,统一天下,给你当汉王又如何?何苦守着西域不毛之地,为云汉尽那愚忠?”这第三封,是那北蒙而来的劝降书,许以重利! 大桌案前的老人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但是却眼神如炬,盯着三封书信反复的看着,好似在权衡利弊,下不了决断一般。 从门口进来了一位身着灰衣,精神矍铄的老年文士,进门就问:“那北蒙单于要招你做婿?” 西域都护大将军本来还想起身相迎,却被这人一句话直接给怼懵了,想了一想,理清思绪才气呼呼的说:“诸葛从龙,你又拿我开玩笑,论岁数,我当他老丈人还差不多!” “那你急匆匆让我从车池回来干嘛?我一把老骨头这一个来回可要散了架!”老人抱怨着这西域第一权势人物,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自己看看吧。”郭浩铠把三封密信都推给了这位诸葛从龙,诸葛从龙也不客气,拿起来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就有点怒意了。 “宋勤是脑子被那定安城门夹了吧?搞这些妖娥子。逼他离开定安城我能算到,但是他竟然直接想要除掉他,本是同根生啊,他宋勤这是要斩草除根啊!”老人骂了一会宋勤,又来骂郭天狼:“你这家伙,当年叫你别插手立太子之事,你非要帮着这宋意,如今好了吧?先是五年前离宫不当太子了,又有如今的重伤出京城,我早说了,被你惦记的人,准没好事!” “哎呀,先生先生,我的诸葛先生,你得帮我拿个主意啊,这事该怎么办啊?是听那宋小三的,静观其变,还是写一封书信直接让人送到那宫中?”郭浩铠一见这诸葛从龙开始骂人,头都大了,这位诸葛先生,骂起人来可是没完没了,还头头是道!让人听得烦躁。 “你就没想过你岳父的那个提议?”诸葛先生又怼了一下这郭浩铠。 “诸葛,你再提这事,我便先打你一顿,然后去北蒙打那姓单的一顿,管你娘的西域,管你娘的北蒙,该怎么乱就怎么乱,关老子屁事!”都护大将军这回真生气了,把几案拍得砰砰砰直响。 “三策!”灰衣老人只说了一句,这郭浩铠就不说话也不拍桌,静静的听老人言语:“下策,寄信给宫中。中策,等宋清的消息。上策,你现在就去北蒙,把那姓单的打一顿,就算打不到他,也要揍一揍那几个常年在他身边的北蒙宗师,让那京城的小娃儿知道知道,西北天狼,还远未老到掉牙!” 西北天狼郭浩铠,可是在中原江湖的高手榜上,排在了第一! 荆州,武当山。 “你站好,不要弓背。让水直接从头顶冲下。”武当山逍遥谷内,一个年轻人,站在了瀑布之下,正被不断冲击而下的水流压得抬不起头,一个老道人站在不远处指点着:“可以开始出刀了。” 这两人,便是林意与陆琅,林意说想尽快取出龙鲤须还给武当山,所以陆琅就带他来这逍遥瀑练刀了,说是能稳固境界,境界稳了,才好取出龙鲤须。 这一练,就已经练了六日,今日是第七日了,比起之前第一日连站都没能在逍遥瀑里站起来,今日已经好了太多了,一把白璃,在瀑布里画出一道道白虹,看得在一旁的老道人连连点头。 天,开始暗了下来,乌云聚集了起来,要下暴雨了。水瀑中练刀的林意根本就不知道,因为在瀑布之中,他的眼睛根本睁不开,一睁开就会被水流冲得异常疼痛,难以忍受。老道人也没有让林意停下来,因为他在等,等那个取出龙鲤须的机会。 十五年前那回施救,其实有很多遗留下来的麻烦,这其中之一,就是取出来难,由于四件天底下都只是独一份的宝物在用时各有不同用法,所以也就有不同的取法,这龙鲤须的取法,就是得在雷雨天,在流动的水中,才能取出。 “轰!!”突然天空中炸开了一个响雷,雨开始下了起来,越下越大,大到连在瀑布中的林意都感到了不对劲,刚想从瀑布中走出来,就感觉到一道人影冲进了瀑布,一掌拍在他心口之上,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在瀑布流水中知去了知觉。 陆老真人左掌拍在林意心口,右手一柄桃木剑却在其腰部不断的划来划去,虽然没有见血,但是衣裳却在不断的破裂。 划了有二三十下,按在林意心口的左手突然离开心口来到了已经衣裳被划开一个洞的腰部,好似抓到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扯,一条金黄色的东西被扯了出来,同时林意也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呼吸了一口,然后他就呛水了! 在这时,老真人握剑的右手突然松开桃木剑,以武当内功归元决调动雄浑内力轰进林意的丹田之内! 老真人把林意从瀑布中拉出来,扔在一个无雨淋到的亭子里,不去管他。 手上那条龙鲤须,扔入了一旁的试剑河中,在此苦等了七日的金龙鲤一下子将其吞入了口中,一甩尾巴,消失在了河里。 老真人长叹一声,望着亭内的林意,喃喃自语:“希望我武当山,这次赌对了!” 第十三章 第一次刺杀 齐叶川已经离开了武当山,在取了水印之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那时林意正在瀑布里被水流冲得站都站不起来。两人说好了龙虎山再相见,因为龙虎山在年关之时会有一场林意非常感兴趣的大事发生。一年一度的结丹会。 龙虎山龙虎山,为什叫龙虎山?因为龙虎山初代天师张道玄在此炼丹,丹成而龙虎现,所以得名龙虎山。可见丹鼎之道对于龙虎山来说多么重要,结丹会,则是每年年末,对于丹炉的封闭,修缮。 每年的腊月二十七,便是结丹会,届时龙虎山大大小小的丹炉,都得在一天之内收拾干净,修补齐整了,洗三遍青龙河取来的水,再去北坡上摘些虎脚叶,也就是爬山虎的叶子,放在炉中慢慢燃烧,烧到只剩下一些灰,就放在炉中。 待到来年开丹会,再取出,水为龙,叶为虎。现在炼丹没能像初代天师一样丹成而龙虎现,至少也给自己留一点有龙有虎的念想吧! 齐叶川这位十八岁的小天师,虽然炼丹不是很厉害,但就像武当人人都有桃木剑一样,龙虎山也人人都有炼丹炉。他得尽早赶回去,还了水印,再去准备结丹会的事,年关年关,忙得很。 林意也要下山了,告别了陆赵两位真人,就离开了武当山,毕竟要从武当去向龙虎,路途可不近,虽说两座道家祖庭都同属荆州,可是荆北荆南可是得跨过一个整个州啊,所以,早动身为好。 离了武当山,走在小道上,突然就见到一个骑着一匹白马的小孩,脚都够不到脚蹬子,只能双脚紧紧夹住白马,双看抱着马脖子,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样子,笑起来都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只见那小孩骑着大白马来到林意身边,小声的问:“啊意!有生意送上门了,做不做啊?” “多少钱啊?几品实力啊?有啥恩怨?”林意没回答做不做,而是问了三个问题。 “一把长剑,二品小宗师,至于恩怨,他想杀你算不算啊?”小孩子回答了道。 “杀我?是谁啊?”林意平静的回应着:“这些年想要我这条命的人,太多了。” “苦剑阁的人,后面的扎手点子没查到,只查到花了三千两黄金,光装箱子的车就有十几辆。”小孩子不知道从哪取出了个小小的糖人,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 “苦剑阁?那七人谁来了?”林意皱起眉头,苦剑阁,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 “是孙汉实,我昨天在山脚见到他了。”小孩又一口咬下去,糖人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口:“孙汉实,二品,使一把风雷剑,名剑榜第二十一,功夫极高却钟爱偷袭,所以一但出手就是要致人死于非命!” “你离我远些,有机会就帮一下,没机会就跑吧!”林意笑了笑:“若是没取出那龙鲤须,我说打他就打他了。现在就不行了,毕竟人家二品呢。” 刷!!!林意突然拔出了腰间的白璃,转身跨步,向后方砍去! 当!!!刀与剑相击,却又立马分离,林意一个纵跃离开原地。 小孩则一夹马腹,离开这是非之地,扔掉了还有一囗的小糖人,从马屁股上的背囊拿出一把弓弩,勒转马头,架向了那出手偷袭之人,与林意一起,刀拔弩张! 那个偷袭的人,身材极高,约莫有九尺,手提一把十分狭长的风雷剑,出手偷袭竟然毫无声响,果然对得起钟爱偷袭这个说法! “好快的刀。”孙汉实偷袭未得手,不但没生气,反而称赞起了刀。 “你们苦剑阁可太不讲规矩了,都是干这一行的,哪有出手杀同行的说法?”小孩子在远处大声叫着,弩却是瞄着这孙汉实的脑袋动都没动。 “杀了你们,少两个同行,那你们的生意不就全归我们苦剑阁了吗?再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孙汉实笑呵呵的立起了长剑,立剑式,他要出手了! “呵呵,真是选了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林意笑了一笑。自己为了不被沿路的兵丁盘查,没走大官道,而是走了这小道,结果现在倒是打架杀人都没人能看得到了,正好,破境之后还没真正打过架呢,就拿你这把苦剑阁的风雷剑来练刀! 嗖的一声,林意与孙汉实都还未出手,那骑白马的小孩已经发出了一支弩箭,直射向孙汉实而去。 孙汉实改立剑为摆剑,精准的将弩箭打掉,林意突然一个前冲,白璃刀就刺了出去!孙汉实只好后退,避开这一刀,反手一剑就刺了回来。 因为白璃刀与正常刀剑一样,只有三尺长短,而风雷剑却是足有四尺,所以这反手一剑刺来,简直是恐怖至极,若刺中了,就可以说是胜负已分了。 林意以刀挡剑,将风雷挡向身侧,但是也还是被剑锋划破了袍子,右手臂上鲜血直流! 孙汉实还想再刺,却被一根弩箭逼退,林意一个纵跃,跳到了孙汉实背后,孙汉实只好侧身应对两人。 本来想着先手一剑杀了这家伙,再去收拾那小屁孩,结果出手这么快,又是偷袭,都让这人给挡下了。然后自己又托大,以为还能一击得手,没有及时撤退,犯下了刺客的大忌,看来今天是杀不了他们了,得找个机会脱身! 不等孙汉实想好脱身之计,第三根弩箭已经飞了过来!孙汉实故技重施,一剑打掉弩箭,然后不管小孩的方向,风雷剑就向林意那边刺去! 听得小孩子的方向一阵马蹄声传来,知道小孩要冲过来助阵了,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趁着这林意退后的瞬间,孙汉实直接闪身冲入小道旁的密林之中。 嗖!!!又是一弩箭直飞而去,原来小孩并没有骑马冲过来,而是下马之后狠抽了一鞭,让白马飞奔而去,自己则还在原地,就在孙汉实入密林前,一弩箭钉入了他的后背! 不过,这孙汉实还是跑了,带着一根弩箭,这个以偷袭出名的剑士,这回是打鹰不成,反被啄瞎了眼啊! 第十四章 第二次刺杀 “啊意,四根弩箭,你得给我四十两黄金呢,记在账上哈!”小孩子举着弓弩,兴奋的说道! “好好好,到了前面的小镇子上给你买两串糖人!”林意敷衍着小孩,拿出了金创药抹在手臂上,自从上次在天街被劫杀,一路流血出城后,他就学乖了,随身带着金创药,有备无患。 一路无话,紧赶慢赶,就着夕阳,他们来到了一处名为银砂镇的小镇上,找到了一间小客栈,进了客栈,小孩子就叫着:“饿死了饿死了,小二,快弄点吃的来!” 鸿顺客栈的小二哥,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人,做客栈这个行当,精明得很。一看这小孩穿着体面,后头一起进来的年轻人,那身上的白袍子,更是值钱,一看就是有钱人,所以赶紧就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快里边请。咱们客栈啊,啥都没有,就是吃的有得是,快请坐快请坐。”小二招呼着两人坐下,明明看到了年轻人右臂上的血迹,却假装没看到。出门在外,谁都有点门道。 这该说的话,就尽管去说。这不该问的事,坚决不问,这就是生意人的门道。 “小二哥,给我们上几样店里最拿手的菜,再温一盅酒,要最好的。对了,门外的那匹白马,也麻烦你给照料一下。”林意拿出了一两黄金,放在小二手上:“还要两间上房,我们只住一晚就走。余下的钱,就当是你的辛苦钱了。” 小二连连称是,手中拿着这一两金子笑得合不拢嘴,哪知道刚一转身,手中金子就让一个女人抢了去,这女人啊,是这客栈的老板娘! 看似三四十岁的老板娘白了这青年伙计一眼,教训道:“还不快去把酒给这位公子温上?叫老刘手脚麻利点,快些上菜!” 小二哥只得应了声好,入了后堂,哭丧着脸,像死了爹妈一样。 “公子,是何方人氏啊,听囗音好像不是咱荆州人哟。”老板娘坐在了林意的对面,套起了话来。 可不得问清楚,这外乡人手臂上有血迹,又出手阔绰,怕不是个江湖人,要是有江湖仇杀之类的事,咱这小店也经不起折腾啊! “我们是北边来的,出来游玩的哈哈哈。”林意打着马虎眼,不想与这老板娘说太多,毕竟一个时辰前刚经历过一场刺杀,天知道下一回那孙汉实会在哪出手偷袭,还是早吃完晚饭然后躲房间里守株待兔比较好。 老板娘却不死心,又问道:“公子是司州那边来的权势人?还是更北的并州?听说并州人都打北胡,个顶个的厉害呢!” “啊那个啥,老板娘,茅房在那里,我去一下茅房!”林意不想与这老板娘多说什么,直接用出了尿遁术,至于小孩子?才不理呢,这个小崽子这两年合作干杀手这个行当,打架虽然不行,但论说话,只有他套别人话的份,都没人能套他。 照着老板娘的指向,林意向着后院走去,经过楼梯口的时候,在一张不起眼的桌子边,看到了一个女子,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奇怪。女子也抬起头来看他,点了点头。 她身着一身粉裙,是当今江湖女侠最喜欢的小天罗裙,长发并未盘起,而是以一条青飘带束在背后,睫毛甚长,一双眼眸灿然晶亮,双颊晕红,肤色白腻胜似雪。年纪约莫有十七八的样子。 秀色可餐!这女子让林意烦躁的心情稍稍安定,以前小道一战,自己虽是精神集中去应对那风雷剑,却没什么出手的机会,都让小孩抢了风头,难免心烦气躁。 跨过一道小门走进了后院,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只猫趴在墙头上,似乎是被人惊扰到。它懒洋洋的转头看了一下林意,就又转回去睡大觉了。 林意在后院中站了一小会,正准备转身回大堂,就见一条黑影跳进了院子,他声音沙哑:“姓林的,我苦剑阁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追得这么紧,是怕我飞了不成?”林意嘴上花花,手却虚握在了白璃的柄上,这个声音,不是孙汉实! “呵呵呵,你可是一万两黄金啊,光订金我们苦剑阁就收了三千两,可不能让你这值钱货飞了。”那黑影笑得极为阴森,拔出了他腰间的剑,一剑出鞘却分两手,原来是柄一鞘两把的双子剑。 “傲霜尘雪?霜雪剑冯培?你不是封剑了吗?堂堂一品高手,说话可还真不算话呢!”林意可不管他是不是一品高手,能嘲讽就先嘲讽了再说,这叫先声夺人。 “为了你这一万两,我就算是食言一次又如何,这可是一万两黄金啊!”冯培一步步逼近,心想着,这回,可不能让这家伙跑了! “为了钱不要命,还真有点杀手的气势了呢!”林意虽然已经握紧了刀柄,但是他的目标并没有只放在这霜雪剑冯培身上,那个风雷剑孙汉实,可是还没见到呢! 冯培已来到了近前,左手剑就刺了过来,林意侧身,右手剑也紧跟了过来,双剑不断刺出,林意不断侧身向后退去,像是被这两把剑逼得节节败退。 林意退到了小门边,退无可退了,白璃刀就要出鞘了,这一刀,十拿九稳,因为是拔刀术,他已经又感受到在天街时那一刀的感觉了,又是一记神仙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墙头上的猫已经不见了,那个位置,站了一个身长九尺的人,剑已出鞘,蓄势待发! 刷!!!这一刀出鞘,白色的刀芒倾泻而去,刀身直接击偏了傲霜尘雪双剑,罡气则向着冯培的胸前砍去。 人,是注定会死的,只不过是死几个的问题。站在墙头上已经蓄势多时的孙汉实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作为一个以偷袭出名的刺客,这样的机会若是都能错过了,那也就不用吃杀手这碗饭了! 他在林意刀出鞘之后,便从墙上扑了下来,如老鹰扑蛇,一剑就向着林意咽喉刺去! 第十五章 飞剑 风雷剑,剑如其名,出手有狂风之速,雷霆之威! 事实上,孙汉实可以再早一点出手的,那样的话林意的那又一记神仙手就连鞘都不得出。可是,若早些出手,那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岂不是就落空了? 苦剑阁,并非铁板一块,干杀手这一行,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这阁主冯培,封剑多年,却总是不退位让贤,仗着苦剑阁阁主之位,好处占尽,杀人所收的财物,都得分他一份。但是杀人的活,却总说自己封剑了,不能出手。不能食言。 此次倒好,那位主顾说,订金先给三千两黄金,然后谁杀死了那家伙,剩下来七千两黄金就归谁。这老王八冯培就来了,还带上了剑! 你冯培这样的人还不该死,那有谁该死? 苦剑阁阁主冯培,死在了那一刀罡之下,虽然是一品高手,但是已经封剑数年,手上功夫多少都已经生疏了。再加上对阵的是一个只有三品的小子,心中轻敌,以为随便几剑就能拿下,却不知道林意那一刀,是酝酿了好久的一记神仙手,一代苦剑阁阁主,就此死于非命。 这一刀出手是成功了,但是这从墙头上刺下来的一剑可也是要命的! 要回身去挡已经来不及了,林意只能向前扑去,从冯培的尸体边上闪过去。这一闪是很快,但却还是被风雷剑刺到。只是没被洞穿咽喉,刺在了右肩胛骨上。 右手脱力,白璃掉在了地上,林意顾不得背后一道剑伤,转身面对着孙汉实,两人之间只有一丈距离,而风雷剑足足有四尺长,林意则握刀的右手负伤,甚至连刀都不在手中!两人之争,高下立判! 两人都没有急着出手,毕竟对于孙汉实来说,已经十拿九稳了,而对于林意来说,贸然出手可能会让局势向着最坏的方向走去!自己需要的只是撑着。撑到大堂里吃饭的小孩子发现不对劲,来后堂找自己,当那个破局之人。 “孙偷袭,好歹也拿着把名剑谱上数得上号的好剑,怎么就这么怂?只会背后出剑?”林意一边嘲讽一边换气,刚才那一刀。消耗了他太多的精气神。 “林意,你别管我从哪出剑,你今晚就得死在这院子里了,管那么多,有意思吗?”孙汉实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他也在调整着自己的气,找寻一击必杀的机会。在这个人身上,自己已经错过了两次必杀的机会了,绝不能有第三次! 气!是武人最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以至于佛道儒玄四教也都对此非常重视。 和尚们说:“禅定,则静气。” 道士们说:“一气起,可上九天揽月。” 读书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玄门中人则说:“聚气可御神通也。” 武人一呼三吸的吐纳法门,此时在这小院中对峙的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孙汉实已经吐纳得当,准备杀人了,七千两黄金,这回跑不了了! 林意也提起了一气,静待孙汉实的动作,真以为我没了刀就杀不了你?我可还藏着一手杀手锏呢! 孙汉实动了,捷若雄鹰,欺身而进,一剑就刺了过来,快到都看不到他的剑! 这一招,朴实无华,只是一招普通的刺击,但是在孙汉实手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林意连连后退,避过刺来的风雷剑,双手结了一个孙汉实看不懂的剑指,问了一句:“孙汉实,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老子就不会走杀手这条道了。杀人红尘中,脱身白刃……”孙汉实还没说完这句豪言壮语,他就死了! 林意使出了他的杀手锏,剑指向着孙汉实脑袋一指,轻呵一声:“死!”一把约有半尺长短的小剑自林意心口飞出,刺向了孙汉实的脑袋! 林意顾不得头颅被一把飞剑穿过的孙汉实,奔向自己的白璃刀,他已经感觉到了,就自己飞剑离体的一瞬间,大堂之内有一人起身直冲而来!又是一名刺客? 是那个女人,穿着粉色小天罗裙的女人! 刘丹晴感觉到了玄门独有的气息,便冲向了那道小门,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前不久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男人满脸的苍白,一把比他的脸更白的刀就指了过来,男人身后还悬着一把玄门神通之中最常见,也是最凶悍的小飞剑,也和主人一同,指向自己! “这位师兄,我也是玄门中人。”刘丹晴刚说了一句话,林意就晕了过去,左手握着的白璃刀掉在了地上,悬在半空的飞剑也掉在了地上。 小孩子也跟着跑了进来,看到这情况也有点懵了。 “这位师兄他本命飞剑离体了,可能还修炼不够,晕了过去。”刘丹晴对着小孩解释道。 这小孩,从小就在杀手组织里混,何等的聪明老辣,看看那孙汉实,又看看那虽然看不到脸,但那双子剑就落在地上的两个死人,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再者他与林意合作之前,就调查过林意,不止知道这个人是六皇子殿下,还知晓他身上有佛儒道玄四件宝物的事,所以只懵了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到这一女子一小孩前后奔向后院,老板娘再蠢,也知道出事了,连忙和在店里当小二的青年人一同冲向后院。 却见女子与小孩扶着最先进后院的年轻人就出来了,小孩见了老板娘便大声叫道:“苦剑阁霜雪剑冯培与风雷剑孙汉实在后院火并,伤了我家少主,你在此莫动,我带我少主回去疗伤,要是我少主有点三长两短,我先拆了你这黑店,再杀你全家!” 老板娘与小二见到了后院的光景,差点没吓死!却听那女子再说了一句话,惊得两人都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女子说:“我带他去白家,你们等着,自会有白家人来处理这件事,你们别想着跑,跑,就死!” 两人扶着年轻人出了客栈,上了马,向镇中心而去。 “他是你家少主?你家姓什么?” “不是,随口胡诌的,吓唬客栈那帮家伙的。对了,你真认识白莲府的人?” “是!” 第十六章 前往龙虎山 玄门,又称玄教,主修练神通之术,主舵位处交州更南的神机岛上,有二十四个分舵分布在九个州郡之中。这个位于荆州中部的银砂镇,就有一个玄教分舵,叫白莲府。 白莲府,占据了整个小镇最好的一条街当宅邸,所做行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份,用一句比较诛心的话来说,那就是:在银砂镇,得罪谁都行,得罪了衙门老爷都能理论理论,可万万不能得罪姓白的。 三人两马来到了白莲街,就被一老一少两个守街人拦了下来。拦在前面的青年人说白家夜间不见客。女子只是取了一枚玉佩出来,扔给了青年守街人,说了一句:“神机岛,刘丹晴。告诉白师叔,有位师兄本命剑离体,现昏迷不醒。” 那接过玉佩的守街人,看到玉佩就是一惊,听到女子的言语后更是慌了神。不知应该如何做,看向了另一个守街人,一个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小峰,拿着玉佩去内堂,把这位小姐的话转达给老爷,就说我带他们进了前偏屋,请老爷速来。持玉佩直进内堂,没见着老爷不许出来!”老人边说着,边把腰间的刀解下,放在了街口。 “是,班头。”青年人直接就向着街尾奔去。 “三位,请随我来,老爷见了刘小姐的玉佩,一定会很快就赶过来的。”老人转身带着路,看似慢吞吞,实际速度却和两匹马的速度不分伯仲。 不一会功夫,就来到了长街中间的一间屋里,不算富丽堂皇,但至少整洁优雅。白莲府规矩森严,这就是他们这帮守街人可以走得最深入的地方了,再往里去,就不行了。 约半盏茶功夫,就有一位白发老人来到,手拿着玉佩飞奔而来。一同来的那个小锋,被甩出了一大茬路! “老爷,我先守街去了。”守街老班头一看到这个白家家主到了,便主动离开了偏屋。 “师叔。”女子站起身来,叫了一声。 “嗯。”老人不怒自威,对着守街人点了点头,又面对刘丹晴道:“丹晴,这是谁?为什么会强行指引飞剑离体?” 女子还未答话,小孩就先回答了:“他是林意,就是之前的六皇子殿下,他这应该是在被人刺杀的时候强行指引飞剑拒敌,这把飞剑是你们玄门的至宝,续心弦!”小孩子拿出了飞剑,从客栈后院出来时,他就带上了林意的飞剑和刀。 “什么!续心弦?他竟然能把续心弦引出体外?”白加茂一脸惊喜,却又惊慌的对着二人解释:“续心弦乃是我们玄门重宝,这个天下皆知,但是用法,却鲜有人知。” “白师叔,用法是怎么用的?我师傅只说过续心弦在一个很重要的人身上,却没说过别的了,我怎么问她都不说。这个师兄就是重要的人吗?”刘丹晴眨了眨大眼睛,一脸疑惑。 “续心弦是一把杀人飞剑,也是一把救人飞剑。”白加茂颇为感慨的回忆着。 “怎么就是救人飞剑了呢?”刘丹晴又问。 “十五年前,那个多事之秋,这个当年还只有五岁,名字还是宋意的孩子,受到了一次刺杀,伤得极重,心窍闭合,几近无救。 若是放在现在,也就死了,可是他命不该绝,被当时称之为云汉双璧的孟文清与周伶然两人以儒家密法吊住了小命。 你那师傅,当年已经名动天下的女子剑仙,一夜之间御剑从司州定安城离开,穿过荆州交州,取了咱玄门最重要的宝物,回去救了这个侄儿,以续心弦飞剑来续他闭合的心窍。 又有儒释道各自宝物施救,所以他才能活得过那个秋天。”白加茂露出了一丝感慨,伤感又无奈。 “原来如此!”刘丹睛与小孩子一同说着,他们虽然都知道一小点这件事,但这么完整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续心弦当年并没有与他心意相通。只是被当成救命之物放在他的心弦之上,所以此次离体,说明他已经有一小点能控制飞剑的能力,但应该是心窍旧疾复发,所以才晕了过去!”白加茂说着,手便伸到了林意心口按住:“我没法把这续心弦重新放回去,得找个人帮忙!” “找谁?”刘丹晴问道。 “陈珏麟,现在荆州只有他能救林意的小命,剑之一道,世间千万剑,都不如他一人!”白加茂边替林意续气,边说道。 “陈师叔也在荆州?他在哪里?”刘丹晴一听说陈珏麟在荆州,便心中大定,她的这位陈小师叔,什么都不行,就唯独剑,行得不得了。 “龙虎山,他先前来过我这,他说会在龙虎山等那张卓熙出关,应该得等到年后!”白加茂手已经离开了林意心口,林意面色好了一些,没之前那么苍白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龙虎山,找陈师叔帮忙!”刘丹晴说着,就要去扶林意。 “等等。”小孩子突然出声:“鸿顺客栈的事,还得劳烦白前辈。苦剑阁收了钱,要杀啊意,霜雪剑冯培与风雷剑孙汉实已经死在鸿顺客栈,得请白前辈出手摆平此事。” “这样啊,那我回府内交待一下,也准备下去龙虎山要带的东西,你们在此等我,我不久就来!”白加茂离开了偏屋,大步进府而去! 偏屋内只剩三人一起坐着。 “丹晴姐,此次去龙虎山,苦剑阁应该还会再来刺杀。我只是个混情报的,要打听事那是一流,但要我去打那些苦剑阁上品高手,我可做不到。”小孩子一脸为难。看似纯真老实,其实老辣得要命,一句话就把自己放在了弱小的位置,以便扮猪吃老虎。同时也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刘丹晴主动保护林意。 “有我白师叔在,那些人应该不敢再来了。”刘丹晴回应着,不知是已经看穿了小孩的套路还是真认为白加茂在就能太平无事。 门外传来一阵马车声,两人扶着林意出了偏屋,看到一辆马车与两个人。 白加茂说道:“把他扶上来,这客栈的事我已经交待好了,我们马上前往龙虎山!” 第十七章 西北天狼老? 西域,车池军镇外点儿口。 点儿口,是个喇叭形的峡谷,大口向着北蒙,小口则是对着西域,因为是北蒙与西域之间的主要通道,所以算是一个险地。北蒙与西域经常就着这个点儿口峡谷进行争夺,但在北蒙与北胡发动新月原对峙之后,北蒙把过多的兵力放向了针对北胡的东面战场,将这西面慢慢的让了出来,西域占据了这个峡谷的主动权。 今日,却有些不同,往常总在点儿口外巡查的西域斥候不见了,在点儿口中竖起拒马防御北蒙来袭的军士也不见了,就连经常在点儿口内操练将士的几位将军和几支驻军也不见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人都看不见。 远处,戈壁滩上有滚滚尘烟冲天而起,若是有经验的老兵油子看见,便知道是只有数万骑兵才能在戈壁滩上滚起这样的尘烟! 是几位将军们在戈壁滩上演武?训练士卒们的战力?不太像,因为点儿口虽然将军有好几个,但驻军也就只有两万人,两万人中还有一万四千人是步军,要让骑军副帅柳承宗将军领着六千骑兵在戈壁滩上踏出这么大一波尘烟,还真就做不到。 点儿口后头的车池军镇,骑军主帅鹿新泉将军倒是调得动将近两万人的车池骑兵,可是今天连点儿口都没半个人影,怎么可能有车池骑兵会来戈壁滩上耍? 滚滚尘烟越来越近了,却原来并非是西域的兵马,而是北蒙人。 这支数万人的北蒙军马,构成奇怪,有穿着华丽,盔明甲亮的北蒙王帐守卫游骑,也有草原上的城墙称号的铁甲军,更有北蒙四部族各自的兵马,乱糟糟的在追着一个人。 这个人,整个西域无人不识,在西域,有人叫他大将军,有人叫他都护大人,也有人叫他西域之主。他姓郭,名浩铠,字天狼! 郭浩铠已经被这帮北蒙人追了整整两天两夜了,从北蒙的大草原一直追到这西域的戈壁滩,这马都快累倒了。身后的这群北蒙人却还是紧追不舍,不得不说,北蒙人真是记仇。 好在,已经来到了点儿口,进到了峡谷里面了,就算放弃了点儿口,命所有将士回去车池军镇,基本也就甩掉这帮北蒙人了,再追,就调车池军镇的兵马把你们给吃了! 不过,点儿口今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斥候去哪了?骑兵步兵怎么也一个都没看见? “轰!”点儿口驻地内一声炮响,在远处,北蒙军背后,又扬起了无数尘烟! “轰!”第二声炮响,点儿口小口之地出现了一支军队,在小口处竖起来拒马阵,一重又一重。 “轰!”第三声炮响,峡谷上方出现了许多的弓弩手,张弓搭箭,甚至还看到了七八十张床弩,一张床弩都得好几个人配合操作才行! 这是一计,诱敌深入,以郭浩铠为饵,钓北蒙数万骑兵入这点儿口,再调出埋伏好的兵马,杀敌建功。为了这个局能杀得够多,不光点儿口驻军全部参与,还调来了车池的两万骑兵出去埋伏起来!西域对于外敌,不论是之前的北胡还是现在的北蒙,都是主张能杀则杀,以力服人的! 北蒙众骑兵看到这样的架势,就知道自己已经是被这**诈的郭家兵马包了饺子,开始自乱了阵脚,有人想战,认为可以冲过点儿口,在车池军镇的眼皮底下占住点儿口等待后援。有人则想逃,认为此时可以走,包围圈还没有真正形成,跑还是能跑掉的! 自乱阵脚的后果自然是不战先败,峡谷上的弓弩一射,点子口外的骑兵只是一个冲锋,北蒙人便被砍杀了将近一半!又一次冲锋,再一次冲锋!北蒙已经溃不成军! 郭浩铠也趁此机会,在北蒙军中找到一位武道宗师,数十个回合便将他打死了。剩下的北蒙众人,在三位武道宗师强行联手开路的情况下,逃回了北蒙。 点子口驻地中,一位灰衣文士看着这远处的战场局势,又很用心的瞧了瞧自己的手掌。摇了摇头:“还以为会是至少六七万兵马追来,没想到只有这几茬小韭菜可割,白瞎了我留了两支军马当后手!” 司州定安城,王朝的权利中心,皇宫养性殿。天子宋勤,收到了三封密信。都是皇家培养的谍报机构,“宋瞳”送来的密信。 第一封是来自西域的谍报,说的是西域都护府大将军郭浩铠,单骑离开西域,往北而去,不知目的地为何地,也不知为何而去。 第二封比较详细,是潜伏在北胡的谍子头目亲写的,说西北天狼目的地已经明确,应该是北胡北蒙的交战前线无疑了,但是其目的还是未知,不过,据探子打探,北胡可汗金恩馀与北蒙单于答禄拓渊都在双方交战前线,如果郭浩铠是去胡蒙交战前线,那便与这两个北地草原的争夺者一定有关系。 第三封密信,则是北蒙中被云汉策反的双面谍子通过“宋瞳”送过来的。密信内容密密麻麻写了五张,看似平常的谍报。却让天子宋勤大吃一惊。 原来西北天狼郭浩铠,那个武人榜上占据第一宝座已经有十数年的男人,去到了胡蒙交战前线,独身一人冲进北蒙王帐之中,出来的时候被北蒙四位武道宗师追杀,之后抢了一匹马离开那胡蒙对峙已久的新月原。 在大草原上,追杀他的人,从王帐内的四位武道宗师,变成八百北蒙最精锐的游骑,出了新月原后,他背后已经吊着四千铁甲军。到了车池军镇外西域都护府有所布防的戈壁滩上,追击这头西北天狼的人,已经有三万六千人之多! 在车池军镇外的点儿口,这群北蒙的虎狼之师遭到了来自西域兵马的埋伏,死伤惨重,三万六千多人只剩下三个武道宗师带着不到两千人活着离开戈壁滩! 密信最后一句话,诛心至极。 西北老天狼?吾看未老! “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悍勇,这让朕如何放心让你独占西域?”皇帝宋勤将三封密信扔进了地上用以取暖的炭火盆,火苗瞬间吞没了密信,烧得点滴不剩! 第十八章 教你一剑如何? 龙虎山,位于荆州荆南郡,并非荆南郡最高的高山,也非占地最广的山脉,但是却是荆南最有名,人气最旺的大山。山中有近万名道士一起在此山修行,能称得上是修行之人最多的名山大川了。 龙虎山初代道人为张道玄,所以张姓,便是龙虎山本姓,所有的龙虎山姓张之人,从小就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独特的优越感。 让齐叶川去武当山取回百年之前留在那的水印,其实不是什么给新人出头的机会,而是一群姓张的老天师商量出来打击外姓天师的一个方法而已。 原本想着让齐叶川这种外姓人难堪一回,顺带着嘲讽所有外姓天师。然后自己张家再派人去取回水印,让这些外姓人知道,龙虎山,是张家的龙虎山,天师府,也是张家的天师府! 谁料,那个只有十八岁的新晋小天师,竟然在武当山取回了那方水印,这是不太可能的事,龙虎山之前已经找山外人去打探过了,那种放法,就算是当代大天师,那位正在闭生死关的张卓熙大天师,去取也要费上一翻功夫。 可是那小天师齐叶川,竟然就顺利的取回来了! 此时的齐叶川,正在桃花峰上自己居所的院外大树下,与两剑闻名天下的陈珏麟一同在十九道上争高下。齐叶川执白,陈珏麟则持黑,已经下有八十余手,这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白棋将胜,黑子危也! “不下了,不下了!”身穿青衫,头扎束带,星眉剑目的陈珏麟推乱了棋局,不带剑的他,看起来并不像个剑客,而像个气急败坏的读书人,而且是书让人撕了的那种。 “陈剑仙,说好的不能乱棋局,怎么又推乱了?每日一局,你都要把棋局推乱后就走,真的没有意思。”齐叶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其实并不在意,开始动手收拾,分完黑白子,并没有收起棋盘,而是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开始复盘起来。 “你这小子,说棋力只有张老牛鼻子的一半功力,可是我这三天与你对弈,哪里是只有一半?明明比这张老牛鼻子还强上不少!”陈珏麟气愤的说着,手指还指着张卓熙闭关洞府的方向,说着:“上回棋道惜败于他,这回我要赢过他,让他知道我陈两剑不只有两剑,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陈剑仙,我是说只有张大天师一半的功力,但我没说是棋道啊。我说的,是坑人的功力。我远不如这位大天师啊!”齐叶川一边说话,一边落子极快,已经将刚才的棋局复完一半,分毫未差。 “他坑你?同是龙虎山天师,他坑你干嘛,他上回坑我,我追上山来他就跑去闭关,说什么闭生死关,怕不是不想见我。”陈珏麟看着这齐叶川的复盘,表情古怪。 “他自然是不想见你,这龙虎山,除了我,谁想见你?就你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性子,谁敢见你?”齐叶川边说,边抬头看向这位放眼九州,独一位的剑仙,指着重新复盘好的一局棋,戏谑的问道:“再来?至少这局,下到官子再结束?” 陈珏麟叹了口气,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强,棋道上也不如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孩子,便说:“下棋就算了,怎样都下不过你,连打乱棋局你都能丝毫不差给摆回去,再下我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下棋,你是不如我,但是剑,我却连你的一剑都挡不下,各有长处也各有短处罢了。”齐叶川苦笑了一声,想着自己的桃木剑,可能是自己错了吧,非要选择练剑,非要练龙虎山明令禁止的桃木剑,还不只一把,非要养六把小桃木剑。 怪不得会让张姓天师们视为怪人,怪不得要派自己去武当山,怪不得会被说:“小时惊艳,大时平平。” “好一句各有长处短处,齐叶川,我发现这龙虎山,有那么点意思了。”陈珏麟开始捡起棋子放入棋盒,不给齐叶川再下一会的机会:“那帮张家老牛鼻子不太行,倒是你们这帮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外姓天师,不是和尚。”齐叶川又是苦笑,很显然这位剑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调侃齐叶川了。 陈珏麟收拾好了棋盒棋盘,放在齐叶川手上,转身望向山外的云海,没有说话。 齐叶川将棋盘棋盒拿进自己的小院内,又取了两把剑出来,交到了陈珏麟手上。这是两人的约定,下棋时,剑放在别处,不能带在身边。 其实以陈珏麟的能力,剑就算在龙虎山脚又如何,飞剑取人头本就是他玄门神机岛的神通之术,要驭剑过来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只不过,答应了这小孩,下棋不取剑,就决不取剑! 两柄三尺剑,如一对孪生子,长短,样式都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一为蓝,一为红。陈珏麟将它们配带在左右腰间,还是望着云海,许久没有想离开的样子。 齐叶川站在他身边,也像他一样望着云海,云一团团的,在天下互相吞噬又互相分离。齐叶川不明白陈珏麟在看什么,但他不想问。想说,他自然会说,不想说,怎么问都没用。这是这三天来下棋得出的经验。 正当齐叶川已经站得太无聊了。不想与这位剑林独秀的剑仙一起站下去的时候,这位剑仙却说了一句话。 “龙虎无剑,齐叶川,我教你一剑如何?” 未等齐叶川答话,右手已动,拔出了左腰上的蓝剑,一斩而出,复而收回。陈珏麟转身向桃花峰下走去,他要回自己在龙虎山的住所,桃花峰脚的一间小竹屋。 远处的山外云海,并没有什么动静。等了有一小会,陈珏麟已经走出数十步时,云海突然之间翻涌不停,大量的白云沿着一道蓝色的线不断被搅动着,最终全部消失无踪,只剩下蓝色的天空。 齐叶川对着陈珏麟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沉声说道:“受教了!” 第十九章 第三次的刺杀 “白梧桐!你怎么样?”一个男声问着,急切,却又强装镇定。 “死不了!老爹,这回怕不是要阴沟里翻船,让这几条大鱼给咬死了!”一个全身浴血的男人,站在了一辆马车前,身上数道剑伤血流不止,手中一把除障刀,以布条绑在手掌上,亦是沾满了鲜血! “臭小子,别说丧气话了,认真对敌!”站在马车顶上的白莲府家主白加茂,一柄除障刀也已经出鞘,却还是迟迟没有出手,因为他们面对的,是苦剑阁足足五名杀手!先出手,便落了下风!只有等对面攻上来,寻求反手一击的机会! 刘丹晴站在车沿边上马夫的位置,手中握的剑有些颤抖。她虽然是玄门神机岛的嫡系弟子,看过不少死人。但是这种博命厮杀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有些害怕! 车厢里躺着还是晕迷不醒的林意,以及拿着一把弓弩,将窗帘拉着一条缝偷看着外面情况的小孩子,若是找到机会,他会立马射出弩箭,偷袭那些苦剑阁的人! “白家的二位,你们就别护着车厢里那个家伙了吧,这样打下去,你们全得死。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吧,你们两人,带着那个女人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我们不阻拦你们。我们杀车厢里那两个家伙,你们也别阻拦我们。”一个苦剑阁五人里看似是领头的人,把玩着他手中的短剑,笑呵呵的说道:“要知道,阻人财路,可是如同杀人父母啊!” “你这家伙,说得好听,你们几人砍了你老子我这么多剑,然后就两句话打发了我们?”名唤做白梧桐的白家少主,紧了紧绑着刀的布条。神情坚毅!再次横刀在身前:“我白梧桐,可不是被你这一两句废话就能吓退的人。要打,就来啊!” 他虽然伤口有很多处,但都是以伤换伤的结果,对面的苦剑阁杀手,五人中也有四人身上挂彩,而且伤势都不算轻,所以这唯一没受伤的领头人才会提出让他们三人走的所谓机会,事实上,只是怕鱼死网破后自己苦剑阁虽赢,但却只是惨胜而已! 干杀手这一行,杀人拿赏金固然重要,但是有钱没命花,或者只剩下半条命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先前两位把七千两黄金视为囊中之物的孙汉实与冯培,不就已经死了吗? “你这样说,就是要不死不休?你要知道,我们要杀光你们,虽然麻烦点,但也不是做不到。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那个躲在车厢里不敢出来的家伙会比你的命重要吗?”手持短剑的苦剑阁领头人还是继续引诱,想让白家父子放弃保护那个人。 “唉,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命的确比我的更重要呢!”白梧桐已经开始向前奔去,拖刀疾走,这是这场战斗开始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进攻! 当!!!刀剑相击,白梧桐已经和天枢剑侯世军缠斗在一起,两人速度都极快,刀与剑互相交错,这与之前的打斗几乎一样,若按照之前的打法,就会有苦剑阁里的一人来发动偷袭,然后白梧桐便以伤换伤,不求杀人,只是替他父亲找出手的机会,不过他父亲,那个白加茂,刀都出鞘好久,却还未动手。 碧泉剑余松出手了,排到他来当这个偷袭的人了。他心里想着,这以伤换伤,我们一人一次,你一人就得五次,怎么换,也都是自己赚的,莫要怕,死不了! 然后,他就死了,车厢里一支弩箭激射而出,钉在了他的后背,让他趔趄了一下,白梧桐舍了侯世军,不管天枢剑划在了自己的左手,再给自己加了一道伤疤,右手除障刀就砍在了余松的脖子上,一击毙命! 对双方而言,这都是一个机会! 迷踪剑许从平与幻影剑许从昌兄弟俩向着马车前,白梧桐的身后拦去,那位白莲玄师白加茂已经冲了过来!要救自己的儿子!而这苦剑阁五人中的领头人,那个总是把玩短剑的夏金荣,那把无情剑已经刺向了白梧桐了! 电光火石之间,车厢内又有一根弩箭射出,激射向夏金荣!是那个孩子,又射出了一箭! “可惜了!”夏金荣轻叹了一声,这一剑,本来是能刺入这个白梧桐的心口的,只要白梧桐死了,那白加茂的威胁就几乎没有了,刚才拖了那么久,只是因为在与白梧桐战斗时总得防着白加茂的暗算,但是白梧桐自己冲了上来,要是杀了他,白加茂这位白莲玄师就是再强,也难敌四把江湖成名已久的杀人剑吧! 白梧桐杀人得手,极速向侧面退去。江湖人对战,最忌讳一个贪字,以伤换伤,以伤换死,都是在找机会而已,若再多贪一点,想要连杀两人,可就是拿自己的命在赌了,人在江湖,赌不得,输了,可不是输钱,输的是命! 虽然死了个余松,但是局势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苦剑阁四人还是占据比较大的优势,只不过多了点小意外,那个小孩的弩箭! “我说,直接冲车厢吧,砍了那家伙就走,反正看那女娃娃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本事,连剑都拿不稳!”天枢剑侯世军说着,他不想再与这白家父子纠缠了,说不定下支冷箭,射的就是自己! “好,冲!” “冲!” 许从平许从昌同时回应着,作为孪生兄弟,他们俩向来极有默契! 夏金荣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紧跟着三人步伐,向前冲来!既然纠缠下去有危险,那不如快刀斩乱麻,是生是死,各凭本事! 撞开了挡在最前的白梧桐,四把剑逼得白加茂只能连连后退,四人气势汹汹的冲到马车边,想一剑将女子刺死,再进车厢弄死那值钱的家伙与那射弩箭偷袭的小子! 谁知,那个不知来历姓名,连剑都拿不稳的小丫头,竟然把剑扔了下来,双手掐动着复杂的剑诀,小声的说道:“你们,欺人太甚了!” 从女子体内,不断飞出一柄一柄又一柄的小飞剑,密密麻麻布满了女子的身前,如将军点兵点将,列队阵前!直指苦剑阁四人! 这个小女子,竟是天生的剑炉! 第二十章 收尸人 玄门所谓的神通,就是以自己的身体当容器,藏上一些杀人利器,出体为实,入体化虚,速度极快,可以用来出其不意之间杀人无无形。比起江湖中几乎有点能耐都能做到的驭气取物和驭器离手,这玄门神通要强上百倍不止! 可是,只听说过一柄小飞剑破体而出,杀人于无形之中。哪里有听说过这种近百柄各色各样的小飞剑源源不断的飞出,阵列在身前,如行军布阵般,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 “你们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刘丹晴厉声呵斥,百柄小飞剑也已经尽出,声势惊人! 四人中站在最近的夏金荣沉声说道:“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说完之后带头想要离开,果然,这七千两黄金不是那么好赚的,怪不得冯培与孙汉实会死!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们觉得你们能走得了?”全身浴血的白梧桐已经一刀砍了过来。 若是此时放他们走,他们一定会再回来的,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下次可就说不定能不能挡住他们了! 俗话说得好,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当然,江湖中有一句更俗的,叫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白梧桐右手的除障刀向着夏金荣就砍了过来,左手却单手掐剑诀,一把飞剑从他的心口中飞出,直奔夏金荣,后发先至! 夏金荣挡掉了小飞剑,却没挡下除障刀,被一刀劈在了左肩之上,势大力沉的一刀直接他劈趴在了地上,车厢里一根弩箭射出,将这位无情剑客钉死在地上! 侯世军则被那个拔刀出鞘了许久的白加茂缠住,虽然挡得住,不至于被一瞬之间杀掉,但是一对一,而且他还未出玄门飞剑,输给这个白莲先生,只是时间问题。 许从平许从昌两人跑得最快,早在看到那女子体内飞剑一剑接着一剑向外出时,两人便分两边开始跑路了。 开玩笑,几十上百把飞剑,别说杀自己这四人了,就是杀个四十人都不难吧?若无针对的方法,与近百把飞剑相争,不就是白寻死路吗? 本来以为就算白家父子有两柄飞剑,尚能应付,就算这小丫头也是玄门中人,也有飞剑,顶多就应付三把飞剑而已,难是难了点,可也不至于没办法! 可是这小丫头竟然是个玄门剑炉,以身体窍穴养飞剑,而且正常剑炉之体以体内十处大穴养十柄飞剑也就差不多了,可这女子竟然养了近百柄,怎么能养这么多! 跑,有希望能活,不跑,就死定了! 飞剑们在女子的操控下,分为两波追赶而去,飞剑速度快得惊人,一下子就追上了分头逃命的许姓孪生兄弟。却没有透体而过,杀人于数十步外,而是挡住了去路。 “我问你们,谁出了钱想要杀他?”刘丹晴双手各掐一剑诀,沉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他很有钱,要以万两买那人的命!”许从平先开口,怕说慢了自己就会被几十柄飞剑刺成马蜂窝。 “他是幽州人,说话带着幽州腔,一定是幽州人!”许从昌也怕这密密麻麻的飞剑,赶紧抢着答话。 白加茂已经解决掉了侯世军,问道:“你们杀人都不知道雇主是谁?” “这真不知道,你们放了我们吧,我们帮你们查他是谁!”许从平为了活命,提出了这个提议。 “对对对,他得来找我们,我们有办法查到他是谁!”许从昌也赶紧帮腔,此时先不管能不能查到背后雇主是谁,先保命总是没错的。 “这样吗?白师叔,可以吗?”刘丹晴望向了白加茂,询问着这位最有江湖经验的师叔。 白加茂还没有答话,小孩子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说道:“这种脱身之计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想要离开,就留下点什么,把迷踪剑与幻影剑留下,若是查到了那幽州人是谁,以及他背后的扎手点子是谁,再来拿回剑!” “对,就得这么办。”白梧桐应合着小孩子的话。 “给你们十天时间,若是十天之后没来龙虎山,我就先折了你们的剑,再找人杀你们俩。啊意的命值万两黄金,你们兄弟俩的命,几百两应该就买得下来吧!”小孩子又说出了令人胆寒的计划,完全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倒像个老江湖! “这样子,你们同意吗?”白加茂看似是在问许家兄弟的意见,可是刀却提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再度杀人的感觉。 “就这样,就这样!”许家兄弟把两把名剑榜上有名的名剑交给了白加茂,边逃离此处战场边说:“我们一定查得到,一定!” 在两人离开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白加茂忙着给自己的儿子上金创药,痛得白梧桐龇牙咧嘴。刘丹晴收回了所有飞剑,边收边碎碎念,好像在和小飞剑们说话。 至于小孩子,跳下车厢去捡那三把都是名剑榜上排得上前三十的好剑,天枢,碧泉与无情。与白加茂收上来的迷踪与幻影一同放在了车厢里。 离此间战场有数里外,一座小村庄的村口树阴下。蹲着一个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胡里拉碴的,左脸颊上有着一条刀疤,从太阳穴直接划到嘴边,恐怖至极。 他从早上就在这儿等着了,身上带着干粮和酒囊,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酒,已经这样蹲了近一天。 他在等人,可能是五个人,也可能是一个都没有。若是等到日落都没人来,那他就要回杨州领赏钱了。若是有人来,那就就先杀人,再回去领赏! “希望别来,省了我一顿打架的时间。”男人自言自语。可是,他突然看到了前面小路上出现了两个人! “唉,真麻烦,等日落后我走了再来不好吗?”男人站起了身,扔了酒囊饭袋。拿起靠在树干上的一柄刀,迎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刀疤男走到两个手无寸铁的孪生兄弟身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我叫啊明!把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明。我是一个收尸人,来收你们的尸!” 第二十一章 陈珏麟的罡 龙虎山桃花峰,陈珏麟居住的小竹屋外,有三个人坐在由竹子编成的小竹椅上,围着一张小圆桌,正谈着话。 “小天师,这炼丹真的能丹成而龙虎现吗?”在之前一战中当先锋被砍了好几剑的白梧桐兴致勃勃的问着齐叶川,生龙活虎的样子,根本不像受了伤的人。 “我不喜炼丹,所以也没太关心这事。不过听老一辈说,百年前也还有,就是近百年看不到了!”齐叶川拿着茶盏正在冲茶,茶是武当山赵掌教在他下武当回龙虎时送给他的交州茶,茶具则是在武当山脚的地摊上花二两银子买的:“梧桐,你若是想看炼丹,我明日可以带你们去三叠峰看看,明日是今年最后的炼丹日,再不看,就得明年了。” “好啊好啊!明日就去看看!”白梧桐兴奋的搓着手,看向唯一的一位女子问道:“刘师妹,你去不去瞧瞧?” “林意师兄的情况?”刘丹晴望着小竹屋内,有些担心。 “放心,有陈师叔帮他重新以续心弦来稳固心关,还有我爹在旁护着,没事的!”白梧桐也望向竹屋,心中暗道:未学过玄门密术,却能让飞剑离体杀人,这家伙的天赋可真是好令人发指呢! “林意他啊,以我们道家的说法,就是聚气运,得福缘的好根骨,死不了的。”齐叶川也说着,道家讲求以小观大,他可是见过林意破境时的龙鲤相助,运势如此,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掉?“来来来,喝茶。” 就在三人喝完茶水后,一身儒雅青衫的陈珏麟从竹屋里走了出来,背后跟着白加茂。后者一脸惊讶的问前者:“你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成功续心弦?这种入体剑我们这一辈,可能就只有你与大师姐做得到吧?” “老白啊老白,这种事,靠得是感觉,你这种一招一式都是按部就班练死谱的,是学不来的啦!”陈珏麟笑着打趣:“你若能学会,我就教你儿子那一招剑卷云!哈哈哈!” “珏麟,学会学不会先不说,这剑卷云你就教一教梧桐啊,梧桐,还不快过来!”白加茂可是知晓这剑卷云的厉害,赶紧想要给儿子争取一下这学习的机会,好父亲,莫过于此了! “哎,别别别,这当个赌注彩头,等你能使入体剑了再说教你儿子的事!”陈珏麟笑了笑:“我这两手剑术剑意,可不缺传人!”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白加茂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刘丹晴的问话给打断了。 “两位师叔,林师兄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到了我这,要死在剑上比活下来都难!”陈珏麟打着哈哈,取了齐叶川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什么鬼东西,苦苦的,不如酒好喝!” “交州茶,先甘后甜,好东西,至少比酒好,不烧肚肠。”齐叶川又取了一杯递给白加茂。 陈珏麟豪迈的笑着:“小子,不烧肚肠算什么好东西,可知道这男子汉大丈夫,要饮最烈的酒,握绝世的剑,才能快意江湖!” 问过了林意的情况,原来重新续上了续心弦,只要半日便能醒转回来。众人便都散了,都各自去往龙虎山给安排的住处,只有小孩子与陈珏麟留了下来。 陈珏麟是想看看这位少年得用多久才能醒,所以把少年留在了竹屋,没让人把他带走。小孩子则是不得不留下来,林意这家伙,怎么算,帐上至少欠了自己五六百两黄金的样子,要是死了,自己找谁拿钱? 至深夜约莫三更时分,林意终于醒了,一转头就看到小孩趴在床头打着呼噜。屋外有一青衫人正拿着一个酒葫芦在喝着酒,背对着自己。 林意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向屋外走去,他没有去拿放在小孩身边的白璃刀,因为屋外的人若想对自己不利,早可以动手了,没必要在屋外等着。 刚一脚跨出竹屋,那青衫人就笑道:“醒了啊,比我预料的要快上两个时辰呢。” “请问您是?”林意抛出了一个问题,走到青衫人对面坐下。 “我叫陈珏麟,林意啊林意,你又欠我们玄门一条命了。”陈珏麟呵呵笑着,又喝了一口酒,看神态已经有点微醺了。 “哦,原来是陈剑仙。感谢剑仙前辈的救命之恩!”林意站起身来执了一个剑礼。 “勿要谢我,若不是丹晴那丫头,你早死了,要谢,明日她过来了,你自己去谢她。”陈珏麟还了一剑礼,懒洋洋的站起身说道:“你既然醒了,那屋里的床就该排到我睡了。能引得出续心弦,总会有些感悟,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吧。” “哈!好累啊,我果然老了吗?连熬个夜都这么累了啊!”陈珏麟边打着哈欠边向竹屋里走去,哪里像个剑仙?那有半点剑仙风采? “丹晴?客栈里的那个女子吗?怎么总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呢?”林意回想着那个长得极好看的粉裙女子,突然见一阵罡风从眼前划过,非常细微,但若是打向自己的要害,却是足以杀死自己了。 抬起头来,看到那个陈剑仙正收回弹出的手指,他轻笑道:“我看你也是个木头人,应该琢磨不出什么门道来的,我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你吧!” 说话间,屈指轻弹,一弹再弹。一道道细微的罡气便从他手指间被弹了出来,这种林意需要全部精气神才有可能做出来的神仙手,在这位陈珏麟手间,就好似玩物一般,轻轻松松就施展了开来! “以气聚而成,化为罡。可以是刀罡,也可以是剑罡,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聚起那一股子气,便是罡!也叫做意,与你名字相同。取自意之所至,剑罡所向也!”说话之间,弹指已经出了十八次,陈珏麟在此顿了一顿,屈起指,却没弹出,十八道微小罡气在林意身前一臂距离停下,凝聚不散! “也就是说,刀罡剑罡其实都是一股气?聚起来的气?”林意看着那十八道小罡气,若有所思的问道,他好像已经摸到了那个门槛了。 “正是!”陈珏麟弹出了那屈了多时的一指,转身向竹屋而去,口中念叨着:“睡觉好,你自己体会一下吧。” 林意正想仔细观察那一弹指罡气的玄妙,结果这一指,与之前的十八指并不同,之前十八指只是铺垫,这指才是真神通!罡气撞到了之前停而不散的十八道罡气的中心,炸了开来,连带着十八道罡气,也一同炸开。 可怜林意,连同竹桌竹椅子,被这十九道罡气炸得翻滚在地,狼狈至极! 第二十二章 三叠峰 太阳缓缓的爬上了桃花峰,天已经亮了,竹屋外的竹桌竹椅已经被重新摆正。林意坐在一只竹椅上,身体正直,闭着眼睛,好似老僧入定,也像道人修心。 可是,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却不断的屈指,弹出,又屈指,又弹出! 他已经弹半个晚上了,一次都没弹出罡气。他明明摸到了那一丝感觉,却总是没能弹出来。陈珏麟那最后一弹,连环炸出的罡气,虽然让他很狼狈,但也让他受益匪浅。 可总是弹不出来罡气让他有些着急了,这一指下去,角度偏了点,弹到了桌子上!虽然不是很疼,但却让自己哑然失笑。人家剑仙的手法,真是难学呢! “啊意!你什么时候醒的?”小孩子从竹屋里出来,抱着林意的白璃刀,背上用一个布囊装着自己那把弩,果然不愧是杀手组织里长大的孩子,睡觉时身上都带着武器呢! “半夜就醒了,在这外面坐了半个晚上呢。”林意停下弹指,拿过了白璃刀别在了腰间,问道:“申峥,自从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你全都说与我听。” 名叫申峥的小孩,坐在了林意的对面,开始说起从那天客栈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认认真真的与林意说了。听完后,林意问了个申峥打死都想不到的问题。 “这么说,这些天来,我饭都没能吃上一口?” “是的,只灌了些水,白莲先生以玄门手段续你的生机而已。” “怪不得。我好饿啊!” 一个从山脚下走过来的年轻小天师看着这两人,忍不住笑了笑,扔了一包油纸包裹着的肉饼过去,笑道:“龙虎肉饼,里面没有龙肉也没有虎肉,山脚下小摊子上买的,将就着吃吧。” “啊!齐叶川,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一来就带来了我最需要的东西!”林意大口大吃着肉饼,还不忘分给申峥一张,毕竟是自己的探子。情报工作还得靠他,不能怠慢了。 “林意,今日我要带白梧桐与刘丹晴去三叠峰看炼丹,你去不去?”齐叶川扔了一包肉饼在竹屋里给陈珏麟留着,其它都放在竹桌上,等着其它人过来时可以吃。 “你去不去?”林意望向了申峥。 申峥正咬着肉饼咬得满嘴流油,摇头道:“不去不去,你一会给我些钱,我要下山了,去查查看那苦剑阁两人是什么个情况,找到背后扎手点子了没有。” “好吧,那么你把我的包带上,剩下的钱,下回再说。”林意很无所谓的说着。 “下回下回,每次都是下回,我的钱要哪回你才能还得清?”申峥好似早知道了会是这种结果,虽然气急败坏,却又没什么办法。 林意没有去理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望着龙虎山山门的方向,在此处可以看到山门处的石牌坊的样子,却看不到牌坊上的字。 “道法天成吗?”林意楠楠自语着,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左手不自觉的屈指复弹出。 一道细小得几乎不可见的罡气,直射而出! 竹屋门边上,不知何时靠着门啃着肉饼的陈珏麟微微一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细微声音说道:“果然啊,就算是块木头,也是块金丝楠木啊。嘿嘿嘿,捡到宝了。” 等了有半个时辰左右,白家父子与刘丹晴都来到了陈珏麟的小竹屋前。林意先与众人道了谢,虽然江湖老话说得好:大恩不言谢。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毕竟都是救命恩人啊。 直到此时,林意才记起为何自己觉得丹晴这个名字很熟,因为这女子是那位救过自己性命的姑姑唯一的徒弟。那位早就成名,如今已经在神机岛隐居不出山门的姑姑,曾经说过,收了这个徒弟,精心培养,能撑起属于天下间女子们的剑道,便了无遗憾了。 刘丹晴也对这位林意林师兄很感兴趣,她师傅曾私下对她说,世间要说天赋,那当属陈珏麟。要说气运,则得算那头西北天狼。但只有一个人,既是天资卓绝,也有气运加身,那就是这个玄门不惜以重宝续心弦去保他之命的林意!这个人,几近玄也! “林师兄,你和我们一起去三叠峰吗?”刘丹晴眨了眨大眼睛。 “去,来了龙虎山,怎么能不去走走看看。”林意看着这个小女子,精致的容颜,曼妙的身材。真是好看极了。想不到这等小女子,竟能以血肉之躯养近百把飞剑。 “那一会就我们四人去,我老爹说要和陈师叔谈一些事情,不和我们一起去了,我刚问了小屁孩,他要下山,也不去。”白梧桐开口说着,几人都算是同一辈人,而几人中又排他岁数最长。所以,也就是白梧桐最老成,问好了一切事,就等着去看炼丹了。 众人都吃了肉饼当早饭,在齐叶川带领下,送申峥下了山,送到牌坊下,申峥还是骑着他那匹白马,辞别众人便一骑绝尘而去了。留下四位年轻俊彦在牌坊下吃灰。 三叠峰与桃花峰,在山门牌坊东西两边,就像两把守卫着龙虎山的利剑,所以此行从桃花峰至山门牌坊,又从山门牌坊去向三叠峰,其实是顺路而行。并不算故意绕路送人。 一路上四人谈论着各自的江湖见闻,都是初入江湖不太久的雏儿,所以总会有些关于江湖的事情可谈。 白梧桐说得最多,滔滔不绝,都是一些比较惊险的经历,听得其它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齐叶川则是说了些天师府的事,以及去武当山取印。 林意则在刘丹睛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下,讲出了许多小时候皇宫中的密事。 四人说着话,便来到了三叠峰脚,三叠峰与桃花峰有所不同,不比有数条登峰小径的桃花峰,这三叠峰只有一条道,名叫炼神道,名字取自武道三品破二品的破境名称炼神魂,也暗合炼丹的炼字。 这炼神道,每日都有龙虎山内门弟子在值守,不巧,今天值守在这里的,刚好是位与小天师齐叶川不太对付的人,姓张,叫张士广,龙虎山外很少有人认识他,不过在龙虎山内,没谁会不认识他。 因为,他是龙虎山张姓本家,他爹是天师府天师,叫张卫东。 他爷爷,是天师府大天师。叫张卓熙! 第二十三章 拦路张 “站住!齐叶川,你带着这几人鬼鬼祟祟来三叠峰干嘛?你可有半年没在三叠峰内开炉练丹了,怕是连丹都不会炼了吧!”张士广轻蔑的看的四人,挡在了炼神道中间。 “我会不会炼丹,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来不来三叠峰,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带着几位朋友上三叠峰看看风景,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齐叶川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很显然与这位自称龙虎山小天师的张士广关系极为紧张。 小天师,只是张士广自己的一个戏称,事实上他还未能进入天师府。只因他爷爷是当代张家大天师,他爹是天师们中的翘楚,所以他很早之前便自称小天师,但是,如今齐叶川才是名副其实的小天师。张士广,只是个爷父皆天师的内门弟子而已。 “哼!你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擅自带着外人想要进入三叠峰,就与我这小小的值守有关系了。”张士广依旧站在小道中间,还摸了摸他腰间的玉佩,戏谑的说:“你可以进,但这三个外人,不能进!” 玉佩,是龙虎山天师府里的天师佩,只有天师才有。但这张士广却强调自己是个值守而已,无非是在说自己虽然只是个内门弟子,今日只是个值守。但是以后,也是能穿天师袍的,甚至能当上大天师!想让齐叶川这外姓人吃瘪,自行离开,不来招惹自己。 “呵,你不够格与我说这些,你腰上就算带的是天师令,现下也就是个内门弟子而已,我天师府天师带朋友游龙虎山,要看你一个内门弟子脸色?”齐叶川气势惊人,与平时的儒雅随和的小道人没有半点相似,是完全不同的天师府小天师威严! “你,你想硬闯吗?各位道友,拦住他们!”张士广大声的叫着,那五名与他一同值守的道人,却无人敢照做。 开什么玩笑,你张士广姓张,又有天师父亲,天师爷爷,你能拦这位齐小天师。可是我们这些混了好些年才混得个内门弟子的人,怎么敢得罪这位现今龙虎山势头最盛的齐小天师?说不定一回头,别说内门了,就连外门弟子都做不了,得被赶下山去。当不成道士了。 可是五人也不敢正面反驳张士广,这张士广也是迟早要进天师府的,得罪了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士广老弟啊,算了吧算了吧,齐天师只是带三个人上三叠峰看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样啊,走走走,咱们喝酒去,我请你啊。”值守五人当中年岁最大,也在龙虎山混了最久的一个中年道人打起了圆场,毕竟混了这么多年,能和下稀泥,就和一下。别真起了冲突,得罪了这两位天师与“天师”之中的一位,害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白废了。 “刘正民!你竟然帮着外人!”张士广一脸惊讶,刚才还老弟前老弟后的老油条刘正民竟然敢不帮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刘正民,你等着,我请你喝酒,送你下山的酒!” “张士广,你莫要为难他们几人了。在龙虎山,我想去那都与你无关。除了你那间小院,其他地方,你敢拦,我就敢打你!”齐叶川带着林意、白梧桐、刘丹晴三人走向前去,不管那张士广。 “岂有此理!”张士广大叫着,就冲上来想拦腰抱住齐叶川。却被齐叶川一掌推出,打翻在地,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却滚了一地泥土在身上。 四人走过了值守的关卡,五个值守无人敢再拦。齐叶川回头向滚在地上的张士广说:“你若是要讲什么,去天师府找姓张的来和我说,我正愁他们都这么些天了,还没人敢露面呢!” 白梧桐和刘丹晴不知其中内情,所以没什么感觉。而林意是与齐叶川一起上的武当,虽然没见到他取印的过程,但后来几天也听说了些,再联想到龙虎山有张姓本家与外姓天师之说,便基本明白了齐叶川为什么会如此行事了。 四人没有在三叠峰下停留,直接拾阶而上,齐叶川在前领路,介绍着各处的丹炉与风景,却没有停下来观看,只是不断的向上走。 “平常在各自院中的丹炉都是较小的丹炉,基本也炼不出品相好的丹药。大多都是在练习而已。这三叠峰上的各处丹炉其实才是真正能出品相较好丹药的地方,而我想带你们去看的炼丹,是峰顶的那三叠炉,每年龙虎山的最好丹药,无一例外都是在那个炉里炼出来的。”齐叶川脚步不停,手指着峰上的烟气:“那是三叠炉开炉了的烟,烟气较白又不浑浊,应该是炼出了较好的一些丹药了。” “这样啊,那我们走快点上去看看啊!”白梧桐催促着,有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四人刚开始是快步行走,然后是小跑,再然后就变成快跑了,好似林意在武当时跟着陆老真人登山一样。 好在领头的齐叶川并没有狂奔不止,也比较照顾女子,虽是速度很快,四人却也都可以接受。 约一柱香功夫,四人便来到了这三叠峰顶上。这是一个很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心立着一只鼎炉,得有两人环抱大小,高约有一丈左右。内分有三层,一层叠一层,层层都有丹药与药渣被几个道士取出。这就是三叠峰名称的由来。 这么大的一个广场在围绕着这鼎炉炼丹的人有二三十人之多,都在为这一个鼎炉而服务。 “秦师兄。”齐叶川向着一个矮小的青年人打着招呼。 “小齐,来看炼丹吗?还带了朋友啊!”矮小的秦师兄见到齐叶川身后跟着三人,便知道是齐叶川带上来的。可是,小齐什么时候爱交朋友了,他在龙虎山这么些年,也就寥寥几个能算朋友。 “是啊,秦师兄,什么时候炼下一炉啊?朋友们都想看呢。”齐叶川嘴上说着都想看,其实手指一直就指着白梧桐。 秦师兄看起来很开心:“马上马上,今儿天时地利都好,又是今年最后一个炼丹日。我们要多炼几炉!” 第二十四章 打天师? 秦师兄转头招呼着众人:“各位,收拾完了就再开一炉,卜算结果极好,得多练几炉!” 这姓秦的师兄,却原来是这三叠峰上的卜算道人之一,也是三叠炉的看守人。今日刚好负责这三叠炉的卜算一事。 “是,师兄。”正在收拾鼎炉的众人都应和着,今天这第一炉丹药,就炼出了六颗完好丹药,而且还有一颗品相极好,要知道往日的第一炉丹药一般都是全军覆没呢! 登山而来的四人则各有去处,白梧桐直接就去了广场中心的鼎炉边,看各位道士们为了炼一炉丹药而忙前忙后,几十份药材最终却只能练出来六颗丹药,这让他感慨不已。 齐叶川与秦师兄打过了招呼之后,便在广场边缘的长石条椅上坐了下来,朝着天师府的方向,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大家都以为这位齐小天师是在静气修心,没人敢去打扰他。只有林意知道,他是在等人,等天师府姓张的天师。哪个都行,只要姓张! 林意与刘丹晴,则是在矮个子秦师兄身边,谈论一些关于卜算的事情。 “这卜算啊,很多东西都能叫做卜算,术数,奇门遁甲,蓍草,爻壳都是卜算。还有抓沙观势,也都算是小道卜算中的一种。”秦师兄笑了笑:“至于那神奇的神人以掌观山河之类,那算是天机大道了,以我的本事,瞧着手掌一天,都推演不出什么大道来!” “如此神奇吗?真的有人能掌观山河而知结果?”刘丹晴对炼丹并不怎么上心,反而对卜算非常感兴趣! “秦道长,我怎么听说,其实各种推演卜算之法,各有长处,也各有缺点,并非掌观山河便是卜算最准的?”林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从小在京城长大,又是宫内的天潢贵胄。自然知晓不少东西,而且都是实打实的硬知识。 “哎,这位小兄弟一听就知道是懂行的人,的确如此,咱们这卜算啊,是各有各的好,所以做什么推演,就找相接近一些的卜算之法,这样子才比较准嘛。”秦姓道人指了指地上的沙土:“比如这个练丹,咱就用的是抓沙观势,因为地上就有沙,又是与三叠炉同生一处的物件,所以会准确一些。” “所以说,各有好坏这个说法是真的?不是以讹传讹?”林意笑着问。 “当然不是,这才是卜算的正道啊。有些人总觉得有些卜算好,有些卜算则不准,殊不知,用北山之石算南海之势,便是不如南海取水来算南海之势准啊。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啊!”秦姓道人感慨着说,但自己却看着自己的手掌,津津有味的样子。 “那到底有没有人真的能以掌观山河?”刘丹晴见二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又再问了一遍。 “有,怎么没有。”秦道士给出肯定的回答。 “秦道长,西域有一个很出名的人,叫诸葛从龙,不知道长可知道他?”林意问了一个人名,却不知是为何。 “知道,当然知道,他也是卜算的行家里手,我年轻时曾去过凉州,当时他与那位大将军在凉州征兵。我远远的见过他们一面。”秦道士回忆道。 “那这位诸葛先生的掌观山河?”林意不急不徐,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此道大家也,掌观山河此道,他应是最强的了。”秦道士突然失声而笑:“哈哈,我说了也不作数,我一个算丹鼎的,怎么有资格评论那位智谋无双的西域军师。” “定炉了!”广场中心的众人齐齐喊了一声,打断了这边的谈话,向那边望去,三叠炉已经重新放进了药材,要开始第二炉丹药的炼制了。 众道士们各司其职,有人烧火,有人添柴,有人则看着日晷算着时间。还有两人,拿着一些不能炼制太久的药材,只等时间一到,便投入炉中。 秦道士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捏了捏,又扔在地上,一团被微微压实的湿润沙土摔成了六块,一块大五块小,小的沙土又进一步碎散开,散落在地上。只剩下那一块大的沙土。 秦道人笑道:“看来这一炉,数量有点惨淡。不过应该能出好丹药了。” “道长,你这随手一扔就能看出会不会炼出好丹?怎么看出来的?”刘丹晴表示不太相信。 “天机,不可泄露!”秦道士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唬得刘丹晴一愣一愣的。 事实上,也如秦明海所说。这一炉炼出来的丹药,虽然数量少到可怜,只有一颗,但是,却是品相极好,好到这炼丹的众人都兴奋得欢呼了起来! 这三叠峰上的卜算道士秦明海,果然有些道行。 林意四人,在三叠峰上呆了一天,连吃饭都是跟着炼丹道士们一起吃的,直到将近日落时分,四人才沿着炼神道下了三叠峰。 本以为没有张姓天师来讨说法,应该是张士广去找人告状后被呵斥。张姓天师们怕齐叶川以水印之事刁难他们,所以才没来三叠峰。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三叠峰下,已经围了数目约在两百左右的内门弟子。这些人,都是这龙虎山“小天师”张士广的狗腿子,平日里仗着有张士广撑腰,在龙虎山中横行无忌,今日都被张士广叫来了这三叠峰下,说是要打天师! 打天师?整个龙虎山,傻子都知道敢与这张士广不对付的天师,只有一位,那就是齐叶川。所以,他们都知道要打的是齐叶川,天师?天师又如何,能以一挡十,能以一当百吗?咱们靠着张士广呢,说打你,就打你!以后还能向人吹嘘:“老子当年可是打过天师府天师的人!” “来者不善啊。”四人已经看到了一大群人挡着炼神道,白梧桐笑着打趣:“小齐,在这里打架受了伤,有没有丹药可以吃啊。” “没有!”齐叶川脸色阴沉,就像块黑炭一样。 “大不了就揍那个姓张的一顿,你别动手,我和梧桐来。”林意笑了笑:“只要不弄死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对,打他一顿,给他个教训!”刘丹晴也附和着。 齐叶川沉默着点了点头,带头走向了那二百来人,身后跟着的两男一女,女子婉约可爱。而两个男子,杀气腾腾! 第二十五章 打人不成反挨揍 “齐叶川,你总算是下来了,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啊!”张士广大笑着调侃齐叶川:“像个娘们一样,得涂抹些胭脂水粉才能见人吗?” 齐叶川并不答话,在相距有二十步外就止步不前,女子也停在了他身边并没有上前。 林意与白梧桐两人,则走向了那两百余人。虽然两人腰间都有配刀,一把白璃一把除障,都是好刀。但却都没出鞘,连手都没握在刀柄上,很显然,不想动刀,只想用拳头解决问题! “嘿!你们两个外人,想干什么,我与齐叶川的恩怨,与你们没有关系,滚,滚出龙虎山!”张士广还在大声嚷嚷,丝毫不知道一会自己就会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他大叫道:“不滚是吧?兄弟们,打!” 两百多个狗腿子听到大哥发号施令了,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平时打过的人也不少,不缺这四人,反正出力打人就能讨好张士广,讨好张士广就等于讨好了好几位姓张的天师,得罪一位外姓天师而得到张姓天师的赏识。怎么想,都是件好事。 张士广觉得,两百人打一个齐叶川,加三个不明来历的外乡人,绰绰有余。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关键,这两百个跟着自己混的“兄弟”,基本上只有六品七品的境界实力。齐叶川这边竟然都是四品以上! 而且,自己的“兄弟”平常都仗着自己的名号来欺负人,大多都是偷偷下黑手的好手,正面对敌都不行,只靠人多。而对面这两个径直过来的男人,都是手上有过人命的狠人,而且都还不止一两条!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 “砰!”一声闷响!林意已经一拳打到了冲在最前头的一只出头鸟脸上,这一拳快到那人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就没了知觉! 一拳打得最前头的人昏厥过去,林意大叫:“敢上来,就给我躺地上!” 白梧桐那边也一肘子打翻一个,大声呵斥:“来啊,不就是两百人?还不够打呢!” 两人以拳,肘,膝,脚不断进攻,被放倒在地上的人从一开始的两人,变成了四人,八人,十六人。虽说两人也中了几拳几脚,但身上伤疤都能当故事讲上个一两天的人,会怕这种软绵绵的进攻? 终于,在两人放倒了四十一人的时候,众人都怕了,怕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谁敢上前就会被放倒,狠辣的手段让人心惊胆战。两百人中有一个人退了一步,然后,还没倒地的全退了。面对这样的疯子,他们不敢再打了! 他们这一退,就把张士广给让了出去,原本想跟着兄弟们一起打人的张士广,没想到兄弟们会全部退回去,正想大骂这群人不讲义气,结果就让一只手抓住了胳膊,一下子扯了过去! 还没看到是谁,脸上就挨了一拳!打得张士广鼻血直流!紧接着就是一膝顶在了他的腹部,疼得他弓起了身子。一脚直踹而来,直接将张士广踹翻在地! 这张士广,作为龙虎山张家本家唯一的嫡传子,自小娇生惯养,从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里受过这么凶悍的毒打?被两人这一顿收拾,已经快哭出来了。 但是,林意与白梧桐却没想放过他,将他按在地上又是一顿胖揍,这种人,他们见得多了,仗着家世就作威作福,以为自己就是一切,整个江湖都得捧着自己,一言不合就想打人,反正事后靠家世混过去就完了,毕竟谁敢和龙虎山天师府敌对? 就在众人看着林意、白梧桐二人胖揍张士广的时候,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大声呵道:“住手!在此动手打人,完全不把我龙虎山的规矩,放在眼里!” “你谁啊你?还龙虎山的规矩,我犯你龙虎山哪条了?”白梧桐望向这位开口的中年人,是个方脸大汉,长相与挨揍的张士广有几分相似。一身黄衫白条纹,是张家天师才能穿的天师袍。 “终于来了!”齐叶川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又纳进了一口,盯着那中年天师。此人,是张士广的父亲,张卫东! “你二人在我龙虎山无故当众伤人,依龙虎律,先废你二人修为,再驱逐出山!”张家天师虽然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呵呵呵,这位天师,你怕不是搞错了。”林意笑咪咪的看向张卫东,脚上却毫不留情的狠踩着张士广:“这个家伙,身为内门弟子,竟敢叫来两百余人欲打齐天师,以下犯上,依龙虎律,应当打断四肢,再驱逐出山!我们只是替齐天师代劳而已!” “住手!你,你可知道他是谁!”张卫东怒目圆睁,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小子! “知道知道,张士广嘛,天师府张家唯一嫡传嘛,你儿子嘛!”林意故意一句一句激这个张天师:“不过嘛,龙虎山道人,就算是你爹,那位当代大天师,也得遵守龙虎律吧?毕竟,无律不成规嘛。” 张卫东被激得怒火中烧,却对这个人毫无办法,因为他说的,有道理。只能转向齐叶川:“小齐,今日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士广也算得了教训了,各退一步好不好?” 为了儿子,张卫东也算舍了老脸不要了,开始为儿子求情。 “可以。”齐叶川平淡的回一了一声,好似做了一个与他根本无关的决定。 “那好,就这样,士广,还不走!”张卫东忙叫儿子快走,生怕齐叶川反悔。 张士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张卫东身边两人正想离开,却听见齐叶川开口了。 “张天师,张士广可以走,这两百人也可以走,但请你留下来一下,我有一事,想要问你。”齐叶川想了一下:“也可以说,是想问一下你们张家!” “走,你们离开这里,无关之人,全部离开。”张卫东叹了口气,示意着张士广和那两百余人离开。 “可是?”张士广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了老爹的又一句言语。 “滚!” 第二十六章 龙虎分张外 “要我去取水印,并非什么好差事,而是想折我们这一帮外姓天师的脸吧!”待到众人都离开,山脚下只剩四位年轻男女与一个中年男人时,齐叶川便开口说话:“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这些外姓人在龙虎山,总会受到打压?龙虎本姓是张没有错,但为何不能有外姓天师出头?既然如此,为何要有外姓天师?非张姓不天师我等外人也不是无法接受!” “叶川啊,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张家并非你想的那样,让你去龙虎山取印,是为你好。”张卫东对着齐叶川笑了笑:“张姓与外姓之争,来由已久,无非是互相有胜负心,只是在争一口气而已。” “你怎么讲,都是你一人讲的,我今日要讲,是我自己经历的。”齐叶川并不理会张卫东的示好,讲起了自己。 “我初入山门,同院六人,四位姓张,皆对我与另一个外姓人冷言冷语,好似那时就知道,我是个来抢他们天师佩的人。平时欺负我们,总要动手动脚。若不是我打架还行,早就像众多外姓人一样,被欺凌得离开龙虎,永不再回!” “等我入了内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有什么邪门歪道,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入得中品。为什么只许你们张家人进步神速,你儿子二十日越一境,以药罐子堆出来的境界,被说成天才。却不许我苦修四年入中品?” “三年前那场象鼻山风波,私下约斗,且不说两人谁对谁错,约好的单挑,我同院好友被你那个儿子带着二十人以刀先挑断手筋脚筋,身上砍了四十八刀!我赶到时,说了三句话,被你那堂弟扇了三巴掌,你到最后,判了你儿子一个禁足一年,不许再度配刀?” “许唯平一条命就那么没了,你们张家,真公道。龙虎律,真公平!” “自那以后,你儿子就处处针对我,我练剑法,他就要走了所有的剑法秘籍。我学符箓,他就收了所有的符书。我喜欢炼丹,他就要了值守三叠山的职务。我外姓,就是错吗?” “练剑有艾天师帮我,符箓有丁天师教我,炼丹,王天师给我在院中造了个丹炉。我等外姓,可以互帮互助,但是为什么你们张家就是容我们不下?非要想方设法欺负我们这帮外姓人?” “总是如此不喜我们这帮外人,为何要在天师堂上挂着余季,段存宏两位先师的画像?香火稀少,不如只挂你们张家先师?” “等到我入得上品,进了天师府,就给我一个我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去武当取印,那种取法,就是你们张家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位,也不一定取得来吧!” “你们张家,如此对待我们这帮外姓人,那就天师堂中别挂着余,段两位先师的画像吧!我取两位先师画像,去往虚靖堂!反正我们外姓人,也不常在天师堂内,两看相厌,那就少相见!” “三位,可敢与我一同,去天师堂内,请两位外姓先师去往虚靖堂?”此句,却不是对张卫东说的,而是对林意,刘丹晴与白梧桐说的。 “这样啊,那我后悔刚才没出手打那个姓张的了!”刘丹晴毫不留情的说:“去,一起去!” “嘿嘿嘿,下回再抓到那张士广,我就出刀子了!”白梧桐肆无忌惮的望着张卫东,问道:“你敢扇我巴掌吗?我姓白,白加茂的白!” 这白加茂,龙虎山张家自然是不怕,但此时的桃花峰上,还有一位与白加茂同属玄门的剑客,姓陈,整个龙虎山,没人能挡他两柄剑的陈珏麟! “你这么做,其他外姓天师会不会不允?”林意没有挑衅张卫东,而是问着齐叶川。 “对啊叶川,其他天师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一人就代表所有人啊!”张卫东也沉声说道。天师堂若是少了两幅画,对张家来说无所谓,可若是让这群外姓人总是聚起来,怕是会对天师府不利啊! “我不去取,龙虎山永远都会是这样。我意已决,张卫东天师,是你去天师堂取出来让我带走,还是我自己去取。”齐叶川狠下了心,不把外姓们聚起来,只会不断的被张家人欺凌,我等入龙虎,是为修道,不是来向人低头的! 谁对谁错?龙虎山怕外姓天师势大,鸠占鹊巢,所以不断弹压着外姓人,而又得依靠这些外姓人,才有天师府十二天师皆一品。光靠张家。撑不起天师府! 外姓天师们为了修道,为了龙虎山的功法,秘籍,丹药之类的东西,不得不委曲求全,在张家压制之下互相帮助,只为自己所追求的“道”。 谁都错了,亦谁都无错。 一行五人向着龙虎山主峰上的天师堂而去。张卫东还在不断的劝说,可是齐叶川已经做了决定,在路上遇见几个相熟的外姓弟子,也让他们去通知并不住在一处的三位外姓天师。张卫东见如此,只能快速离去,前往自己父亲,龙虎山当代大天师张卓熙的闭关之地,将此事报与他知道,请他速速出关! 三男一女四个青年,来到了天师府,已经有四位天师加上数十个内门弟子堵在了天师堂前,不让四人进天师堂。而龙虎山外姓弟子,无论内门外门,总共三十二,也都聚集起来,向着天师堂而来,受人欺凌的日子,他们过够了! 天师堂前的大天井中,站满了人! 不多时,张卓熙张卫东父子也到了,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那个扇过齐叶川一巴掌的张卫明,张家天师,只剩一个年岁最高,脾气最好的老好人天师没来,可能是没接到消息,也可能是正在赶来和稀泥的路上,也可能,根本就不想来! 天师堂中三副画像,初代天师张道玄居中,余季,段存宏两位二代天师分居左右。如今的张姓道人,只有这位老好人,上香时会记得给左右的两位先师上一柱香! 外姓人这边,来的人也多。艾世洪,丁克伟,王同杰三位天师都听了消息赶了过来。还来了两位玄门中人,一个叫白加茂,另一个叫陈珏麟! 第二十七章 双印皆留山 腊月二十七,龙虎山结丹日。 离当日外姓天师们入天师堂取走两位先师的画像,已经过了七天时间。这七日里,张家天师们乱成一团,有人说要上虚靖峰抢回两副画像。有人说被取走了也好,反正也无人上香。也有人说调集所有人前往虚靖峰,要把这帮外姓人全部打杀干净了。 就连那夜紧急破关而出的当代大天师张卓熙也说不出一个能让张姓天师们皆同意的说法。 至于虚靖堂这边,虽然都是同心协力。但因为齐叶川并没有先商量好了再行事,所以也有了些分歧。 最终是那位当夜并未露面的老好人张卓煜天师,力排众议,替所有人做了决定。先从天师府内除了他便无人知晓的地穴里取出了三副与原本挂在天师堂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先师画像,将两位外姓先师画像挂上天师堂内,又亲自去虚靖峰,把张家先师张道玄的画像交给四位外姓天师!并告诉他们:另设一天师堂,可以。要修道炼丹画符箓也都行,一切照旧便是,毕竟都是龙虎山人。 这位龙虎山修为不是最高,讲话也不算硬气的老好人,替龙虎山,替天师府,替那群姓张的同姓人,又和了一次稀泥。二代张家天师年纪轻轻便早登仙班,若不是余季,段存宏两位外家天师帮衬其儿子,怎会有如今的龙虎山还能本家姓张?龙虎山,总归不是一个姓氏就能撑起来的! 这张卓煜老天师的和稀泥,让外姓天师们有些心安,每次外姓人们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请这位老好人帮忙是绝没有错的。这次老天师出来说这些话,做这些事,说不出是否做到了公平公正,只是在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说话,就已经足够好了。 虚靖堂,三十二位外姓弟子与四位外姓天师,加上一位张家本姓老天师,全都聚在了虚靖堂内。他们已经都早早的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丹炉,全都来到此处,要趁着今天这个良辰吉日,将三副画像供奉起来,将这虚靖堂,设为外姓天师堂! 因为年关已近,所以刘丹晴已经在闯天师堂取画像的次日便离开龙虎山,回去那在交州更南端的玄门神机岛,白家父子也回了银砂镇,只留下了林意这种“无家可归”的浪子,与总想要和张卓熙比试比试的陈珏麟。 此时两人,正同坐在虚靖堂外的一张长石椅上。 “你那夜的弹指,我好像懂了,又却还没全懂。”林意对着身前地上的小草,屈指弹出,一道极细的罡气飞出,却还没碰到小草就消散无踪了。 “我这右剑意,天下独一份,比之武当赵霆深的那一袖,也是立意更高。若是你真能学了去,那我就考虑考虑,教你左剑术。”陈珏麟打取笑道:“不过呢,就你的天赋,学个十年八年可能还学不来吧?” 林意又是一弹指,罡气还是没碰到小草,而且细微至极的罡气,可能连血肉之躯都刺不破吧。他转头看向陈珏麟:“对了,之前那些苦剑阁杀手的剑,丹睛和梧桐都没要。我只要一把风雷剑,其它的你拿去?” “我就两只手,要那么多把剑干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再不然,等你自己去神机岛,就把那些剑都给我那大师姐吧。几把世俗宝剑,换我们玄门一柄续心弦,又是你小子赚了!”陈珏麟坐得懒散,斜靠着虚靖堂外墙,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也行,那我就等过完年后,先去位于交州的孔家书楼,再去更南边的神机岛,以前在那座城里,总听姑姑讲那大海如何如何,明年,我就要自己去看看大海了。”林意又是屈指弹出,这回更惨了,别说罡气刺中小草了,就连一丝罡气都没有。 “呵呵,早说了你学个十年八年都学不来的。”陈珏麟站起身,一改懒散的姿态,轻轻整了整青衫,又重新系好了因靠在墙上而有些松动的束带,轻声而又郑重的说道:“走吧,去观礼!” “观什么礼?”林意并没有理解陈珏麟的意思。 “龙虎山新设虚靖天师堂,三位龙虎先师进堂接受供奉,又有水印从武当归来龙虎山。我们两个外人,上香参拜用不着,可是观礼,还是得去参加一下的。”陈珏麟大步流星的向虚靖堂走去,事实上,两人与虚靖堂大门,也就数步而已。 林意也起身,跟在陈珏麟身后,一起跨入虚靖堂。 虚靖堂内,三十二位外姓弟子都站在堂下,清一色的内门弟子,个个脸上喜气洋洋,虚靖天师堂一设,等于这群人都有了靠山,虽然以前有事也只有这堂内众人互相帮助,可是今日以后,这种互帮互助就不会被说成是结党营私了,而是光明正大的同道之间守望相助! 一位龙虎山最好脾气的老天师站在了堂侧,对着堂内四位外姓天师说道:“时辰到了,将三位先师画像挂上去吧。” 外家天师四人中,先是艾世洪先上前,将张道玄画像挂在了正中。然后是丁克伟,将余季的画像挂到了左侧。最后王同杰天师,在右侧挂上了段存宏的画像! “齐叶川,上龙虎山水印!”老天师轻声的向齐叶川说了一句。 只见齐叶川,双手捧着水印走到了三副画像前的供桌,低声说道:“龙虎先师在上,罪徒孙齐叶川,为龙虎山外姓人另设天师堂,请先师恕罪!” 说完便跪了下去,抱着水印磕了三个响头。世间人,有五跪,天地君亲师! 起身之后,齐叶川将水印放在了供桌之上。退后了几步,与众人一起下跪,这回就连那位张家老天师也跪倒在地。 磕过了头,上过了香。五位天师都来到了堂外天井,与林意、陈珏麟陪坐。谈天说地,聊了很多事情,却唯独不提这天师堂一事。待到林意与陈珏麟各自回了住处,张老天师才对四位外姓天师说了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虚靖堂,回了自己住处。 “虽然现在分了张家天师堂与外姓虚靖堂,也分了山印与水印,但总归还是都在龙虎山。怎么分都行,只要龙虎不会散了就好。” 四人望着张老天师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这个脾气极好,只会和稀泥的瘦小老头,有点驼背,可是那个背,撑起整座龙虎山! 第二十八章 年关难过 定安城,天下有才之人聚集之地,王朝的中枢,在这个信德三年的年末,热闹得几乎是个不夜城一般。家家户户都挂起大红灯笼,穿上最好最新的衣裳,或上街看舞龙舞狮,或在屋内聚起一桌人回忆往事。 小孩子们最是开心了,今晚有银钱买些吃食小点心,买些平时喜欢得紧的什么油果儿、炸豆饼之类的,长辈总说不如吃大鱼大肉好,可是小孩子嘛,总是喜欢又香又甜。 剩下来的银钱嘛,自然是在兜里留不了多少时间的,什么小木剑小木刀先买上一把。不喜刀剑的女孩子则会买点小首饰,小娃娃之类的。再然后嘛,自然就是买些爆竹来玩了。 虽说京城之中对烟火爆竹的买卖有比较严格的禁令,但是这些在京城长大的小孩们,总有自己的门路能买得到想要的东西。若不然,连个爆竹都买不到,就只是证明自家老爹在京中的门路不行,不是什么达官显贵。 为何今夜如此热闹?只因为今天,是信德三年大年三十。是除夕夜。 要说以前的除夕夜,热闹是热闹,但却没有今日这样狂欢,要论原由,却还得从宫里那位英明的君王说起! 自从入冬第一场雪后,宫中就开始暗中清查各位京官老爷们的家产了。表面上说是普通的视察而已,说天子关心各位官员。实则是在整治贪官污吏。 就这一冬三个月时间,抓去诏狱的官员,已经有了六七十位了,文臣武将都有,官帽子也有大有小。都是一些贪官!让皇帝陛下一查一个准。以权谋私,抄家抄出来的金银,都是整堆整堆的,最少的那位,金银堆起来也有两人高,足见这些贪官们到底是多敢吃! 这帮偷吃王朝金银的蛀虫清理掉了,百姓们自然高兴,在这信德三年除夕夜,才能这么热闹! 可是啊,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也有人为自己的性命而苦恼发愁。当初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收了人家“孝敬”的五百两黄金? 作为一个三朝元老,清廉了一辈子,靠着才华与实干一步步升到了这宰相之位,原本来年春天,就可以辞了官,离开这比战场还可怕的官场,归隐田园,种种花养养鸟。至于家族未来,两个儿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靠着这几十年来的功劳苦劳,替宋家卖的这么多年命,给两个孙子谋个好前程,孙女也可以嫁给曹国舅,与皇亲国戚结上一门亲家。自己这老头子,也就安心了。 可是,先是自己不争气,收了一位礼部侍郎的孝敬,那整整五百两黄金啊。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官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黄灿灿的金子啊!收下后,替这位礼部侍郎在那皇帝陛下面前美言了几句。这钱赚得真不难,可惜,现在看来,怕是没命花了。 紧接着,那位本来已经和孙女定好婚期的董国舅,突然就死了,死在了他自家书房里,都在传是玄机营的营副杀的他,结果,那位姓秦的营副,转回头不到两天,便被皇帝陛下升到了玄机营营正的位子上,而且专门奉旨调查京中的连续死亡案! 再然后,就是我自己的劫数来了,那位登基将近三年,从未过问贪腐一事的皇帝陛下,竟然在这一个冬天,就把六七十个官员扔进了诏狱!本来以为,到最后连我自己也会被拖下水去,与别的贪官污吏一样被扔进那称得上是地狱的诏狱天牢。一世清廉就被这五百两黄金给祸害没了! 可是,延续了一整个冬天的抓贪,却在刚好抓到我自己之前停了下来。这是吉人天相?刚好没被查到吗?只要没查到,那怎么样都好,没事了,有惊无险! 然而,事情远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就在昨天,大年二十九,自家府外来了一群玄机营禁卫,领头的正是那位秦风秦营正。问其来意,说得很好听! “皇帝陛下怕有人打扰了李宰相,特派我们玄机营来保护您,您尽管放心,我等并无恶意。” 嗯。无恶意,将我的宰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许一个岀去,也不让一人进来。我想那位云汉王朝第一人,应该不只是因为我收受了那五百两黄金吧! 我一个三朝老臣,虽然不是官场上顶尖的善谋帝心,但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也不想死,人越老了,就越怕死,可是,不死的话,我的两个儿子怎么办,孙子孙女们怎么办,难道要他们给我一个糟老头子陪葬吗? 我是应该死了!皇帝都换了三个,凭什么宰相就不能换个年轻人来当呢?想我当初,二十岁就当上了宰相,不也是逼走了那位孔先生吗?唉,天道有轮回,报应啊! 那一壶宫里赐下来犒劳我这个宰相的美酒,应该就是我最后的归宿了吧! 三朝宰相李朝略死了,死在了宰相府里的书房中,当信德四年的大年初一,秦风硬着头皮进宫上报给皇帝陛下,全定安城,也就都知道了! “厚葬!”这是皇帝陛下听闻噩耗之后的唯二的两句话之一,然后就趴在几案上,泣不成声!另一句是:“国失此肱骨忠臣,国之不幸也。朕失此国之栋梁,朕之大哀也!” 绛雪轩内,孟先生望着眼前的棋局摇了摇头:“宋勤啊宋勤,如此急功近利,与己有利,于国有害也。怎么就容不下一位于国有大功的三朝宰相?是因为他与我一样,不支持你的谋划?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留下前朝的老臣,连一个都不想留!” 宰相李朝略出殡的那天,天子宋勤亲自披麻戴孝,京中武将品级最高的四镇将军齐到,为李宰相抬棺。只要是在京中叫得出官名的,每一位都给李家挂了挽联。送葬的队伍,挤满了定安长街。这位三朝宰相,虽生在了贫寒家,死后却极尽哀荣! “李朝略啊李朝略,像你这样占了高位几十年的老王八不死,哪个新人能冒头?王朝不再需要你这样的老臣了。你这一死,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第二十九章 入局西北欲收官 信德三年的冬天,是个多事之冬,有斗篷杀手在京城连杀数人,至今未抓捕归案。 有董国舅死于非命,亦未抓到凶手。 有皇帝亲督贪腐一案,京中官员人人自危,落马入狱者,那能进金銮殿参与朝政的京官,有一半都入了诏狱天牢! 本以为年关能过了,没成想,大年三十,死了一个老人! 二十岁初入庙堂,便做了全京城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官。那位孔先生离开后的空缺,就这样让一个无人听闻过的小书生顶上了。这个官职,叫宰相,官阶一品! 这小书生一当宰相,就当了四十四年!经历过云汉从小小一地到统一中原。也经历过分功收权的权利斗争。见证了旧帝王的死亡与新帝王的登基。亲手策划了云汉由路道制改为州郡制,替宋家进一步收拢兵权。主张了四王同出京,三北上而一南下,替当今天子登基铺平道路。再度见证新皇帝荣登大宝,并为他扫清朝中争议。实实在在的三朝从龙之臣! 朝堂之上虽然与人多有争执,但却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争。 私下在家中虽喜饮酒,却未有半分妄语乱言流出。 这位被当今天子称为肱骨忠臣,国之栋梁的老人,死之前,还在那书房之中看着胡蒙与云汉的对战推演形式图。真是只为国事,不顾已身啊! 虽是三朝老臣,但仔细算算,其实也就不过才六十四岁而已。未能过上一天清闲生活,就这样与世长辞,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过,是人,就总归会死的! 这信德三年的冬天,也总算是过去了。如今,是信德四年的新春了。人生,不能总活在过去,要看向现在。有人死了,位置空出来了,就得有人顶上去。 宰相之位,在大年初七的小朝会上定了下来。 不是老百姓们猜测的辅相邵金瑞顺利的再上一步,去接替李朝略站在金銮殿左侧文官老爷们的首位。 也不是那位从当今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被太子殿下赏识,从政之后一鸣惊人。自天子登基以来,短短三年连跳了六级,如今已是三省中权柄最重的中枢省一把手,中枢令江澹然。 更不是别的什么三省中的门下与尚书两省主官,各殿阁大学士,六部主官能顶上这个宰相宝座的。 事实上,若是这些人中谁当上了宰相,其实也合情合理,毕竟公门修行了这么多年,又都抗过了去年冬天的危机,今年朝中能用的人少了,机会自然多了起来。 可是,偏偏这个新宰相,并不是什么老官身,旧资历。而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小孩。提起他的名字,京中官员都没人而听说过。他叫钟璞,璞玉的璞! 小朝会刚刚散,这个横空出世,在众多京官虎视眈眈的眼皮子低下抢走宰相之位的人,身世背景已经几乎都让这群排外的京官查了个一干二净。 钟璞,并州贫民,家境贫寒,双亲皆死在了并州边关,剩这一子,领了父母战死的抚恤银钱,来定安城求学,在太学宫拜在了太师封国林的门下,太师门下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人籍籍无名。不知为何,就会被皇帝陛下相中,一跃龙门成为了宰相! 果真是世事无常啊! 太师封国林下了小朝会,就往太学宫赶去,他要问清楚,为什么这小人物会被皇帝亲点为王朝最权贵之人。其中到底有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去向太学宫的路上,还有一人,是大内宦官之首刘贞刘常侍,本来应该得寒暄一二,这位掌印太监是天天跟在天子身边的人,若是能让其在皇帝身边说上一句好话,那可比自己干出什么大政绩还要来得实在。可惜封太师急着要找到那钟璞,匆匆与刘常侍打了招呼便快步离开了。 这太学宫外,有一碑林,记载着太学宫出彩的词藻华章。一个身着灰衣的年轻人站在了碑林外,正等着封国林,他知道,今日朝会后,封国林会立刻来找他。所以,他等在了这里!他等的人,已经到了。 “先生,学生受先生教诲,得皇帝陛下赏识。如今已是宰相了,明日便要参与政事,今日特地来辞别先生!”灰衣年轻人面对的这太学宫最大的官,太学太师封国林,不卑不亢。今贵为宰相是如此,当年刚入学宫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如此。 “钟璞啊,这怎么就……”封国林刚开口说话,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钟宰相,原来在此地呢,皇帝陛下召您去养性殿议事。”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让碑林前的两人都听到了。封国林转头一看,原来是刘贞! “是,请刘常侍带路。”钟璞对着刘贞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封国林执了一礼,说道:“拜别先生。” “好,好,速速跟着刘常侍前去,莫要让皇帝陛下等候。”封国林只能看着二人离开。 二人并无言语,到了宫中三大殿三小殿之中的小殿之一养性殿,刘贞对钟璞说道:“钟宰相自己进去吧,陛下在左殿房中。” “谢过刘常侍了。”钟璞跨步进了养性殿,向左而去。刘贞则守在门外,一动不动。 左殿房中,天子宋勤正在看那副李朝略死前看的推演形式图,身前除了形式图还有一副棋盘,黑白分明,却并未收官,是一副残局。 见到钟璞进来,便问道:“如何,有几分把握入局?” “我既然敢把自己放在宰相这个众矢之地,就已经有十分的把握入局收拾那西北残局的官子了。”钟璞随意的坐在了天子对面的檀木椅上,接过了那副天子手上的形式图,说道:“六枚棋子,我来做众矢之地,保证其他五人能够悄然入局,那秦风,算是意外之喜,难能可贵的已经身在局中了。” “孟文清与周伶然,布局已经多年,西北还有那诸葛从龙,你真的能一子不失的收官?那头天狼,若是不反,而是倒向南胡或北蒙?”宋勤坐正了,眼睛紧盯着钟璞。 “他反不反,都无所谓的,如果他倒向南胡,那好办,等着北蒙去收拾他就好。至于他投降北蒙?”钟璞将推演形式图放在了棋盘上,微微一笑:“答禄拓渊被他打那一拳的伤,应该还没养好吧!” 第三十章 十一个和尚 荆州,因武当龙虎两座道家祖庭的关系,所以素来崇道,道士们在荆州很是吃香。 以至于就连小路边上摆摊算卦的算命先生们,都会穿上一身道袍,说一句我乃是道门中人,以骗那些算命的客人们,看在道教的面子上,让自己赚几颗铜板。 可是,就在这临近荆州交州与益州的交界处,还属于荆州管辖,一个名唤做碧波城的小城镇里,却出现了和尚,而且还不止一个,总共有十一人。说是老方丈带着徒弟徒孙们走一走云汉山河,要去见识一下益州的竹海,西北的风沙。 这十一颗大小光头,在碧波城中的一个小小客栈中歇脚。并非不想去佛家寺庙,而是这荆州一州之地,道教盛行,竟没有一家寺庙! 诸子百家之中,道与佛是互相排斥的,道教主修己身,证大道。而佛家则是要度千万众,可舍己身。所以,在荆州这种道教福地,自然找不到寺庙,反之,徐州那种佛门清静所在,也极少有道士出没。 这十一个和尚,则刚好就与离开龙虎山的林意住在了一个客栈。 “无家可归”的林意,在龙虎山桃花峰度过了人生第一个离开司州的除夕与春节,在看过了陈珏麟与张卓熙的无聊对决之后便下了龙虎山,紧赶慢赶来到这碧波城,因为已经和小屁孩申峥有过书信来往,约定好了在这家城中最南面的清河客栈碰头。 这一日傍晚,林意在客栈大堂之中吃饭,一碗米饭,两蝶素菜,外加一壶酒,这就是林意的晚餐了。 吃得正欢,就看到客栈门口一个紧挨着一个,进来了十一个大小光头,在这崇道的荆州,极为惹眼,大堂中众人突然就都看向了他们,只有林意,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对付他的那壶酒。 店伙计十分为难的看着这十一个人,并不是因为这十一个人是和尚,佛道虽然教义互斥,可是并没有互相打压,所以荆州少见和尚,却不排斥和尚。 店伙计为难,是因为大堂之中,只剩下一张空桌了。难道要让这十一位大小和尚坐在一张四方桌子上一起吃饭?这四方桌子,撑死了也就坐八个人同桌,再多人,真是挤不下了。 看了一圈,发现林意这一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店伙计便陪笑着向林意走来。林意一看店伙计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所以不等他开口,林意便先出声了。 “可是要拼桌?来来来,先坐先坐。”说着,就把自己的酒与菜拾掇了一下,全放在靠近自己身边的位置。 “谢谢了,这位客官,我请您喝一壶酒,就当是小店的感谢了。”店伙计知道这位住了好几日客栈的客官脾气好,所以也不想让他白让,一壶酒才几个铜钱?换一个回头客,不亏。 转身招呼着和尚们入坐。原先的空桌子坐了八个和尚,而林意这一桌,只坐了三个,分别是年迈的方丈,瘦弱得像只有一副骨架包上几两肉的年轻和尚,还有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沙弥。是师傅,徒弟与徒孙。 “客官,小店送您的酒。”店伙计拿来了一壶林意这几天常喝的土酿烧酒,放在了林意桌上。 “小二哥,酒上来了,那就我喝,不过送我就免了,一点小事而已,你再叫伙房给我烧两个菜吧,一会吃完一起结帐。”林意笑了笑,表示不用送酒。 “好的客官,晓得了。”店伙计又问了和尚们要吃什么,然后去伙房让大厨开始做吃食了。 “禅师从何处而来?要向何处去?”喝了一口酒,林意望着老方丈问道。 “施主,贫僧自徐州而来,带着徒弟徒孙们前往益州凉州,看看竹海与黄沙。”老方丈笑了笑:“其实也有点小私心,想去西域再西处,见识一下那西天佛国。” “早听闻西天佛国人人崇佛,若有机会,我也会去看看,可惜此回江湖浪荡,早已定好行程,更改不得。”林意喝酒夹菜,动作不快,却看得小沙弥口水直流。与师傅师祖一同苦行,一路都是吃干粮面饼,都快半月没吃到热的了。好在一会就有汤面吃了。小沙弥抹掉口水,满心期待! “施主有心,无到佛前亦是修,施主有意,苦行静坐皆是禅。”老方丈双手合十,低颂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小沙弥也学着师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来来来,上菜了!”店伙计拿着一块大木板,装着两碟菜与几大碗汤面,来到了桌前,将菜给了林意,又把汤面给三个和尚,转身去给另一桌送汤面去了。 “施主是闯荡江湖的少侠吗?我看你的剑很好看,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小沙弥边吃着汤面边问林意,眼睛盯着他腰间的白璃刀看个不停。 白璃刀,直脊单刃,又收在鞘中,外表与剑相似。被小沙弥认错,认为是一把宝剑,也很正常。 林意正要与小沙弥说这并非是剑,而是一把刀,就听得一个声音道:“徒弟,此为刀,并非是剑。若分不清楚,便记住,剑有剑格,多为名贵器物所制,讲究华丽贵重。而刀,则多是刀镡,铜铁打造。以实用为主。” “哦,知道了师傅。”小沙弥还是盯着刀看,边看边吃,好像这把刀,就是他吃面的配菜。 “这位禅师懂得刀剑煅制?”林意看着这位坐在他对面的瘦弱和尚,年纪轻轻,怎么看也不到二十五岁,怎么就已经是小沙弥的师傅了? 瘦弱和尚看向林意,因瘦弱而显得原本就不小的眼睛更大了几分。嚼着一小口面条,没有立即回答,慢条斯理的咀嚼了七下,才将面条咽了下去,抬碗喝了一口汤,放下了碗后,对林意说了一句:“略懂,略懂!” 一匹白马,停在了客栈门口,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让林意在此等候了数日的申峥。 申峥不管白马,径直入了客栈,对着林意耳语了一句话。 “我查到了幽州那扎手的硬点子是谁了!” 第三十一章 四条大尾巴 客房之中,林意点上一盏客栈里的小油灯放在桌上,与申峥相对而坐说着申峥自从龙虎山下山后查到的消息。 “许从平许从昌二人,被一个道上很有名的杀手杀掉了,他自称啊明,说自己是个收尸人。其实全名叫张觉明,是扬州很出名的杀手。扬州四怪之一。当年你大哥封扬王,入扬州时他就在扬王府外刺杀过你大哥。之后就不知去向,如今又出现,却直接断了我们的线索。”申峥手中拿着一个已经被咬过的糖人,边嚼着边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是他?查到他是谁派来的吗?”林意有些吃惊,这个啊明,他自然听过,当年扬王府外一刀,差点要了自己大哥的性命,然后在数位侍卫围攻之下全身而退,逃之夭夭。事隔多年,他竟然又出现了! “没有,这家伙杀人之后又没了踪影。所以我只好照着苦剑阁的线索去查。”糖人已经吃完了,申峥拿着竹签不断的在身前的桌面上写着“峥”这个字,一遍又一遍。 他年纪不大,却杀过不少人,可是字,只认识两个,一个是正在不断写着的峥,另一个则是申。都是林意教他的。 “所以查到了什么?”林意也开始学着申峥在桌上写字,不过写的那两个字,申峥不认识。 “很简单就查到了那个牵头的人,的确是幽州人,姓董,是那个董奎杰的堂弟。至于出钱买你命的,应该是那个国丈爷。”申峥停下了竹签写峥字的动作,看向了门外。 林意也几乎同时转头,门是关着的,门外的月光照在白门纱上透了进来,并没有看见人,只听得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在在说着话:“你最好一会把话说清楚了,挑重点说,别说些没用的废话!” 是瘦弱和尚的声音。这口气,完全不像个出家人,反而像个江湖人的样子。 “好的,师傅。”小和尚轻声回答着。感觉有些紧张。 对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外,白门纱上透进来了两颗大小光头。门被敲响了,大光头问道:“施主,是否在房中?贫僧的徒弟,有要事向你说,请速速开门。” 房中的林意与申峥对视了一眼,林意一手向自己的背后做了一个拿东西的手势,另一手指了一下角落。申峥心领神会,从背后布囊中掏出弩来,猫着腰蹲在了没有灯光照到,以至于非常黑暗的角落里。 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干杀手这一行,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多得是!都这么晚了,若是有两个女人来敲门,尚可理解。可这大小两个光头来敲门,事出不常必有妖! 林意起身坐在了申峥之前的位置,面向房门沉声道:“二位禅师请进来说话。” 门被推开了,一大一小两个光头走了进来,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外,大光头对小光头说道:“快说,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说出来。” 小光头对着林意就说:“你是不是叫林意,有人说要你的命,他们手上都拿着刀!” “要我的命?你在哪看到他们的?”林意皱起了眉头,又是杀手来追杀自己吗? “我在马厩里听到的,他们先是在院外说话,然后就翻墙进了后院,一共有四个人,都拿着刀,我一直藏在马厩里等到他们离开后院才跑回来的!”小沙弥好似心有余悸,边说边捏着自己的手,非常紧张。 林意想了一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叫林意的?你又为什么会在马厩里刚好看到他们?我记得,你们都是苦行僧,应该没有马吧?” “他们说了林意有把白色的刀,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整个客栈只有你的刀是白色的。”小沙弥更紧张了,他不是怕那些拿刀要杀人的杀手,而是怕眼前这个配着把极好看的白刀男子不相信自己的话。他又开口道:“我去马厩,是去看那匹白马,我喜欢白色。” 他确实是喜欢白色,要不然也不至于一进客栈就开始盯着林意的白璃刀看。在申峥到来之后,他的眼睛,又盯着白马不放。就着白刀和白马,吃完了那碗不算多好吃的素汤面。 “施主,话已经说过了。若是无事,我师徒二人便告辞了。”瘦弱的大和尚说着,便拉起小和尚的手,转身离开,完全不忌讳将后背让给这个配着把绝世好刀的刀客。 林意并没有阻拦两个和尚,起身行了一礼:“多谢禅师!” 大和尚牵着小和尚的手,走出房门,转身面对房内,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小和尚也跟着师傅,双手合十,口颂佛号。两人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目送两个光头离去后,林意看向了从角落走出来的申峥,问道:“你是不是被尾巴盯上了?怎么我在这住了好几天,没半点动静,你一来就出现了四条尾巴!” “我还以为这董家这么蠢,这么容易就让我查出来了,原来是放了长线,要来钓你这条大鱼啊!他们折了一回钓杆,这回应该有所准备了啊。”申峥开始摸自己的布囊,看看还有几根弩箭可用。 林意从苦剑阁七人的剑中,拿出一把最短的无情剑,扔给申峥。自己拿出了那把极长的风雷剑,绑在腰上,一刀一剑绑在了一起。抬头看着房间上方,有两根横梁,应该可以藏人。 看着申峥一脸疑惑的表情,林意笑着指了指房梁道:“小子,今晚得当一回梁上君子了!” 另一个客房之外,两个光头站在走廊里没有进去。里边的九个和尚正在枯坐参禅。小沙弥望着林意的房间,口中问着大和尚:“师傅,他们打架,会不会死人?” “会!” “那师傅你为什么不劝劝他们呢?不打架,坐下来好好谈。有什么事说开了不就好吗?” “若是说开了就好,世间便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为什么要打架啊,打架就会死人,师祖不是说:‘只要活着,怎么样都好’吗?” “是啊,这道理,我以前也不懂,直到遇见了你师祖,他教会了我这个道理。但是那么多人,他只教会了我一个人而已。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愿意去听他的道理。” “那么其他那些不愿意听师祖道理的人呢?” “都死了。” 第三十二章 略懂 小沙弥进了客房,与其他和尚们一样静坐不动,这群来自徐州的苦行僧人,一路苦修。不只是以脚步丈量路途,连休息都是只在一臂见方的地上盘腿而坐,称之为静坐参禅。 瘦弱和尚却没有进房去,他站在了走廊里,要等着自己徒弟所说的那四个杀手出现。 客房皆在二楼,围成一个四方形,中间留了一个小天井,所以,走廊其实并不算短。瘦弱和尚便沿着走廊踱步而行,回想着以前的事情,若是没有自己师傅,那个徐州最有名寺庙的方丈,那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是像那四人一样吗? 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瘦弱和尚沿着走廊转了一圈,看到了年迈的老方丈,老方丈不知何时出了房间,正坐在走廊边的小椅子上。 “木对,你应该知道,就算在这里替那两个孩子解了围,明日我们离开这里后,该发生的事,还是会照样发生。该死的人,还是照样会死。”老方丈边说着,边捏动手中的佛珠,不急不缓。 “师傅,若是让他们在此打起了架来,我们十个人的苦禅清修,岂不是就要被搅和了。”被称作木对的瘦弱和尚苦笑着:“不如我今晚熬上一夜,你们尽管参禅便是。” “十个人?”老方丈有些疑惑,明明是十一个人,怎么自己这个可传衣钵的徒弟会说只有十个人? “看似都在静坐参禅,可观真啊,其实是真的睡着了。”木对的嘴角努了努刚进房间不久就已经打着瞌睡的徒弟,有些笑意。 老方丈脸上也有了些笑意,说起观真,整个白马寺就没有一个人会不笑。因为这个年纪极小却能在白马寺中占一个讲僧座位的小沙弥,是真的很招人喜欢。 夜深了,老方丈回了客房之中,木对还是沿着走廊踱步,走了一圈又一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乌云,挡住了皎洁的月光,春晚的风,吹得所有的灯笼都荡来荡去。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 四道身影从楼梯闪身上了楼,他们已经在楼下观察了好久了,这个瘦弱的光头,难道是晚饭吃撑了,在这走廊里遛弯? 一圈又一圈,都遛了五六十圈了吧?真是吃饱了撑着,还害大爷们在楼下等了这么久?不管了,要是敢碍事,就一刀砍了,不理那么多了。反正杀完了人,就回幽州,荆州这边多死了个和尚,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木对看到了四人上楼,却没有快步去拦住他们,而且依旧慢慢踱步,刚好是向着林意房间的位置走去。 上楼而来的四人,快步走向林意房间,却偏偏那个瘦弱光头,就向这边走了过来!四人都握住了刀柄,要在瞬间就击杀这个没眼力劲的光头,然后冲进房中袭杀那个在京城杀了一个顶天大人物的家伙。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个家伙,好像也是干这一行的。不过今晚之后,他就干不了了,什么都干不了了。 四人距离木对已经是极近了,最前一位身着黑衣的杀手,突然间把刀拔了出来,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了下来,正对着那颗光头,若劈中了,那这光头也就没命了! 木对和尚脚步不停,双手举过头顶,合为十字,那把刀,被他双手合在中间,停在了头顶,一动不动!他口中颂道:“啊弥陀佛!” 黑衣杀手身后三人,看见大哥一刀被挡住,二话不说,三把刀就以三个不同的角度怼了过来。 或劈或撩或砍或刺,三把刀使尽了所学武功,就是没能摸到这个光头哪怕是一片衣角! 木对边躲边向后退,连带着将黑衣杀手也向前带了好几步。黑衣杀手并非不能脱身,他只要松开手,就能脱身了。可是,一个杀手如果没了刀,那他拿什么东西杀人? 终于,他的刀还是脱手而出,被木对从天井扔到了一楼的地上,轻声说道:“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你个光头鬼!”宝刀脱手的黑衣杀手一脚就踹了过来,未能踹到木对,他紧接着从腰间摸出了暗器,一飞镖就对着木对面门袭来! 他身后三人,也将三把寒光闪闪的凶器,砍了过来! 木对和尚眼疾手快,左手接下了飞镖,又扔下了楼。右手一个画圆,将三把不同角度砍过来的刀圈在了一起,再次故计重施,双手再度合十,这回,将三把刀都合在了掌中! 黑衣杀手一个人,拔不出这和尚的合掌夹刀,他三个一起杀人的搭档,也拔不出来被夹住的三把刀,被这瘦弱光头带着走。以至于变成了瘦弱光头的挡箭牌,让黑衣杀手的暗器飞刀都出不得,怕伤了自己人! “贫僧好好说话,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木对和尚双手向前一推,又向后一扯,三个人的刀,也像黑衣杀手一样脱手了。 又是三把刀被扔了下去,好在和之前一样,都是落在了天井中间的小花坛中,没发出太大声响。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不要逼贫僧以拳头来给你们讲道理!”木对和尚虽然言语有些愤怒,但却还是说得很轻声,因为他的师傅师兄弟们,都在参禅。而他的徒弟,则在睡觉! 林意的房间,突然开了门。林意从里边出来了,腰上绑着一刀一剑。 这四个杀手与木对和尚一通拉扯夺刀,已经过了林意房间,此时林意一出来,反而像这木对和尚与林意一前一后,要来夹击这刀已经尽失的杀手四人了! “走!”见此情形,黑衣人轻呵了一声,便带头向天井跳了下去,这种高度,像他们这种二品境界,跳下去根本没什么问题。 林意与木对看着如同下饺子般跳下楼去的四人,都没有出手,木对是不想出手,而林意,是不敢出手。 眼前这个瘦弱和尚,被四个二品武夫围攻,不光没受伤,还气定神闲,好似根本还没出力呢。他都只是扔了四人武器,没阻拦四人离开。林意这一个三品,怎么敢拦?若是惹得这和尚不高兴,一巴掌拍死自己都有可能! 林意看着这个让自己猜不透心思的和尚,说道:“没想到禅师不只晓得煅造一事,武功也是如些强悍啊!” 瘦弱和尚并没有看林意,而是望着楼下,轻声说道:“略懂,略懂!” 第三十三章 西天寻佛缘 次日清晨,十一个徐州来的和尚就要启程赶路了,向西而去。林意同行到了客栈外,与老方丈和瘦弱和尚三人一同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只是简单的送行,林意与他们并不同路,送一段路,便要南下了。 在荆州有一群和尚,就已经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了,和尚们中间还混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俊逸公子哥,就显得更奇怪了。许多清晨出摊的生意人,看着这一群人,都摸不着头脑。 走了有一会儿,一直沉默着的木对和尚突然说:“林施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分别吧,别再送了。” 与老方丈正在谈论佛法的林意止住了步伐,双手合十对着这师徒二人:“那就不远送了,就此别过。” “林施主,你身有大佛缘,要好好珍惜,若是我们有缘,那便自能再相见,再续今日之禅。”老方丈双手合十:“啊弥陀佛!” 瘦弱和尚并没有和他师傅一样的态度对待林意,而是冷哼了一声。不知是冲着林意,还是冲着他师傅。 站在原地的林意目送着这群和尚一步步远去,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昨晚还帮过自己的瘦弱和尚,为什么今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这位大光头生气。 十一个和尚沿着道路远去,瘦弱和尚与老方丈还是走在最后面,两人并肩而行,与前面的和尚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老方丈看着这个冷面相对的徒弟,不由得笑出了声。“早知你是这种态度,那昨晚你回来时我就不应该和你说这件事的。” “事关你的性命,关系到佛门未来,为什么不能将那佛缘讨要回来?就因为他原本姓宋?”木对和尚言语间有些怒意,但面对的是自己的师傅,所以还是很克制。 “不是因为他的姓氏,我等佛门弟子,遁入空门,四大皆空,怎么会因为他原本姓宋,就失了一桩机缘。”老方丈每行一步,就数一念珠,就算分心与徒弟说话,也是一步一数珠。 “那你为何不将他身上的舍利子取回?”瘦弱和尚又问。 “各有佛缘,那舍利子,虽然本是我们白马寺所有,但现在是他的,就还是他的。要取舍利子,现在还时候未到。”老方丈还是一步一数珠,其实到他这种境界,无论是走路吃饭,亦都是在修行了。 “那可以一物换一物,我以念珠换他身上的舍利子!”瘦弱和尚将手腕上的念珠取了下来。这念珠,只有白马寺主持方丈才能佩戴,代代相传。也是一件佛门至宝,是老方丈传与这瘦弱和尚的。 “不可,以你的佛缘,去换他的佛缘,到头来却应在了我身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了,我又不是必死之局,我自有我自己的缘分。”老和尚一脸淡定,好似这事根本就不是与他性命相关一样。 “你就非要去那西天佛国?那里就真能有你的佛缘?一物换一物,大不了将劫数应在我身上,我扛得住。”瘦弱和尚情绪激动,有些逞强的说道。 “木对,莫要再说了。到了凉州,你们便返身回程吧。我自己一个人横穿西域就好,我此次前去无论有无佛缘,都不可能在他到徐州之前回到寺中了,他到寺中时,你便亲自接待,到那时,才是舍利子归还我们白马寺的时候。”老方丈像是在交待重要的事宜,但在瘦弱和尚眼中,无异于交待遗言一般。 “师傅,我陪你走到西天佛国吧。寺中的事,你还是交待木是,木非,与木错三人去打理吧。”瘦弱和尚眼神坚定的看向老方丈。 他并不想让师傅一个人横穿西域,西域这战乱之地,若是巅峰时的师傅,那自然与现在的自己一样,不用去怕什么。但如今的师傅早已不是巅峰,别说几千几万人骑兵步兵的交战误伤,就算是一个流氓刺头,也能把老方丈按在地上打。 “不用,是我的,它自然是我的,你一同前去也不能多带一些回来。若不是我的,便是我们整个白马寺全来了,也带不走半分。”老方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开心,指着瘦弱和尚手中的念珠说道:“我总有一种感觉,那串念珠,你还得还给我。” “师傅,师祖!木非师伯说得走快点了,今夜若能走出荆州,到了益州,便有寺庙可以歇脚了!”小沙弥观真大声的叫着被落在后面的二人。边叫着边吃着刚买来的饼,木错师伯向路边的煎饼摊子买了一大堆,看来今日就只有这种素面饼可以吃了。 西行路漫漫,为了一线生机,向西而去尚可理解,但有更简单,也更有效果的办法之后,还是坚持不取他人机缘,还是要向西而去。老方丈啊老方丈,无愧为佛门魁首也。 回身去客栈收拾东西离开的林意,并不知道和尚们那边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救那佛门魁首一命的机缘。他只知道,董家派来的那四个杀手,虽然昨夜失了手,但这事还没完! 申峥从昨夜四个杀手逃离之后就离开了,说要设一个反截杀。林意知道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引四个杀手再次出手,好将他们一网打尽。毕竟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被这四个董家杀手惦记上的,可不是什么钱财,而是自己的这条小命! 林意骑着一匹黑马,腰间跨着一刀一剑,六把苦剑阁名剑被绑在马鞍后的夹带上,用一大张布包裹着。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马在小道上一路奔驰着,林意很小心,提防着会被偷袭,那四个杀手可都是二品境界,而且昨夜还想着要趁夜晚偷袭!今日如果出手偷袭,林意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可是,在林意骑着黑马拐过一个岔口后,就看到了四个站成一排,一黑衣三紫衣四名刀客,挡住了去路。他们并没有选择偷袭。 林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路左右都是芦苇荡,哪看得到小屁孩申峥在什么地方?苦笑了一下,林意下马拔出了刀。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第三十四章 末流小道 这条小路,芦苇丛生,本就是设伏的好地方。随便搞条绊马索拉起来,然后藏在芦苇荡中,等林意骑马时被绊倒在地,便可一拥而上,几刀劈死。 可是,这四人却就这样径直站在路上,完全与昨夜想要半夜偷袭的心思背道而驰。 林意并不想管这些,眼前四人,无论是偷袭还是正面对战,自己都没办法占到太大便宜。 别看之前以三品境界连杀了苦剑阁的一品冯培与二品孙汉实,再之前以四品境界在天街对敌四位所谓的大内高手,更之前的杀京城第一剑柳琚常。都是占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优势,才能杀掉这些人。 杀柳琚常,比较简单,柳琚常出身名门,自小有家传武学剑术,在京畿之地又不懂藏拙,所以武功招式早就人尽皆知。又眼高于顶,向来只与人清谈剑术,从不试剑切磋,所以空有一身境界与感悟,战力其实还不如四品。是个自吹自擂出来的第一剑。 试问在京城,那个真正高手不是夹起尾巴做人?不是入宫当大内高手,大隐隐于朝。便是不显山,不漏水,过自己的小生活,小隐隐于市。有哪位会像柳琚常一样天天说自己是京城第一? 至于天街之战,有一个超一品的孟先生在侧,怎么打自己都死不了,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但结果同境以一敌四。虽说杀了一人,但不也被打得至少流了几大碗血? 客栈后院中的冯培,算得上入江湖后最强之敌了,可惜,这位一品高手太久没干大买卖了,手艺生疏了,又恰逢林意有所感悟,一记神仙手直接让他归西。 而孙汉实则是被不讲道理的玄门飞剑击杀,他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林意有飞剑杀人这种玄门手段,没法说理去。 可是,今时今日在此地,可没有什么孟先生相帮。玄门飞剑杀人后自已心窍旧伤会复发,不到必死之地不能动用。这眼前四人也不是那柳琚常一样的绣花枕头,而是四个货真价实的二品武夫。 别看昨晚被瘦弱和尚轻松夺了兵器,但天晓得那个和尚的境界与战力有多高?徐州来的和尚,没两把刷子敢去凉州那种边境战乱之地凑热闹? 林意十分重视的对待这四个杀手,四人也不敢对这个少年有半点松懈,阴沟里翻船的教训,苦剑阁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四人齐齐的抽出了刀,缓步向着林意走了过来,他们并没有什么阵形可言,无非是一刀接着一刀,砍到死为止。 林意右手持出鞘白璃,左手反握着腰间的风雷长剑,这个姿势十分奇怪,看起来不伦不类。 四个杀手有些疑惑,那已经出鞘的白色直脊刀,寒光闪闪,是把好刀。但反手握着一把四尺长剑,还是在鞘内,别说以剑杀人了,就是拔剑都有些难受吧? 不管如何,都得杀! 两刀相击,为首的黑衣杀手毫不留力,一刀劈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若一击未成,自有另一把刀帮自己接上后续的招式。 林意则没有这么轻松,一个横架,架开了当头一刀,左边就是一刀刺过来,向下隔开了这一刺。右面又是一砍!闪身避开这一砍,又有一刀撩了过来! 一轮刀光过后,两边都各退了一步,没有人受伤,看起来是旗鼓相当。但林意有苦自知,这四人,明显是在钝刀子割肉,在消耗掉自己的气,武人吐纳一呼三吸,呼出旧气之时,便是破绽。 他们四人可以互相帮助,总是有人能处于气机充沛的状态,但自己只有孤身一人,要是换气的时机不对,就等于给了他们砍死自己的机会! 而这一停,也是个陷阱。若是在此时换气,绝对会被连续几刀打乱自己的气机,气机一乱,别说旗鼓相当了,就是狼狈逃命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不能拖,拖下去只会输,赢不了的! 林意强提一气,便向跨步而去,此时已经是一呼二吸了,对面刚好有两人正在同时换气,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这回林意先发制人,右手一刀劈下,左手反握着的风雷长剑在同一时间长啸而出,不是拔出握在手中,而是以反握之力将剑拔离鞘中并放手让长剑飞出,飞向的目标,正是两个换气的杀手。不求杀人,只为打断他二人的气机! 正面一刀被黑衣杀手挡住,林意并不纠缠,而是快步后退,避开了左侧阴险的一刀,右侧两个换气的紫衣杀手虽然被那突然出现的一剑吓到了,但终究是在董家能穿上一身紫的人物,同时格挡,并没有被这一剑所伤!一把风雷剑掉在了地上,生死一线间,无人会去捡! 趁此机会,林意一退再退,退到了五步之外,快速换气。虽说一呼三吸并不难,以林意现在的境界完全可以做到,但是面对四个同境杀手,气机能省则省,该换就换。谁知道一口气会被他们拖上几个回合? 四人也几乎在同时换了一口气,不就是一不小心被你换了一口气吗?没什么,再拖一回便是。剑已经被你扔出来了。看你下一次换气能扔啥。最好把刀也扔出来,再拖一口气!那便算你厉害! 四人再度同时前行,四把刀高低与角度各有不同,要的就是这种绵延不断的压制,拼命会有被反杀的可能,但这样一味的消耗,可不会有半点危险!耗光了精气神,再强不也得死? 同境之争,人多打人少,就是占着优势,没什么道理可讲。 董家杀手四人齐步前行,林意则是缓缓后退,是害怕了吗?还是觉得以一打四没有胜算,想三十六计走为上? 都不是,只是为了自己的破局一招做铺垫!一打四并非绝无胜算,这四人,虽然境界都是二品,但是,都是比较纯粹的武夫,以气力取胜的那一种。这种纯粹武夫,因为本身并不会去用比较花哨的招式,所以一般都把驭剑之术,剑意刀罡之流称之为末流小道,并且嗤之以鼻! 毕竟,在他们的心中,以力证道才是正途,那位江湖高手榜第一的郭浩铠,便是不喜此等末流小道的纯粹武夫啊! 而林意,便是要以‘末流小道’的驭剑之术来破局,那把扔出去的风雷剑,并不是只有打断两个换气紫衣人的气机那么简单! 第三十五章 杀人之术 西北天狼郭浩铠,那个霸占了江湖高手榜第一位十二年的大宗师,的确是不喜欢什么驭剑神通,什么刀罡剑气。 作为一名站在世间武道顶点的纯粹武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算什么纯粹?能以拳头打你,我干嘛要拔刀耍剑?用拳头就能打得你屁滚尿流,我干嘛要耗费精气神去用出罡气?使用神通? 我郭浩铠,不是不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而是不屑于去用。我以双拳三分气力就能做到的事情,你们要花费九分精气神?谁要学你们啊?你们学我还差不多! 不止驭剑神通刀罡剑气,就连拔剑拔刀,都是在浪费气力。 只以自身体魄,无有身外之物,才配得上纯粹二字! 可惜,世间所有自认纯粹的武夫,学到了郭浩铠的不屑于那些花里胡哨的神通之术,却不知道他们的刀剑,在郭浩铠看来,亦是花里胡哨,一点都不纯粹! 而这董家的四个杀手,也是那种看不起花里胡哨的‘纯粹’武夫,他们这一步步向前,越过了风雷剑,便是入了林意的圈套! 步步后退的林意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论拼刀,以一敌四的确是很难拼得过,但是我这种人,可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武夫呢! 连退了十二步,林意突然站定,将白璃刀收回鞘中。双手结了一个剑印。在四位杀手疑惑的眼神中,轻呵了一个字:“疾!” 双方之间的距离为五步,四个杀手看着林意停步收刀,很是不解。但是,不解归不解,手中的刀,还是得砍下去。四人都出刀了,三快一慢,快的,是三个紫衣杀手,而慢的,是那个领头的黑衣。 他好似灵犀一动,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就叫出声来! 只见,那柄落在地上的长剑,正裹挟风雷之势,疾飞而来!这一手,是极为隐蔽的驭剑之术! 生死一线间,黑衣杀手一刀回砍向这把风雷剑,驭剑之术,不是那玄门御剑之术,没有那心念一动,飞剑便至的神通。只是以气驾驭长剑的手法,速度并没有快到不可挡,杀力也无玄门飞剑那么重,只是出奇不意而已,只要挡下来,那小子就没招了! 可是,三品小宗师以九成气力的一剑之威,就是那么容易挡的吗?就算你是个二品武夫,可是临时转身的一刀,便能挡住这心机算尽的驭剑之术?要知道,就算不是御剑,但也是比平常一剑刺出强了许多,如若不然,怎么会有许多武人,舍了纯粹两字,去练这花里胡哨的末流小道? 风雷剑一瞬便至,在黑衣杀手的刀还没格挡之前,便刺入了他的胸膛。这一剑过后,黑衣杀手便身子向后,倒在了小道之上。风雷剑插在他的胸膛上,如有灵性一般,再度飞掠,回到了林意手中! 趁着这紫衣杀手三人惊愕的时候,林意又是一退再退,这回退到了七步之外,左手持剑立在身前,是偷学自孙汉实的立剑式,而右手,则按到了归鞘的白璃刀柄上,拔刀之术,蓄势待发! 口中又是旧气吐出新气纳进,虽杀死一人,但,还得以一敌三! 芦苇荡中,一个小孩子,一手持短剑,一手拿弓弩,正在不断的狂奔,原本设定在后方半里地的一线天峡谷中反截杀这董家四个杀手,没想到这四人竟然没等在这段路途最好埋伏的峡谷中偷袭,而是去了芦苇荡小道中! 申峥这一次反截杀的谋划,可算是结结实实的坑了林意一把了! 想骑马从小道上去帮林意,要绕过整个芦苇荡,路程太远。而直面而去,路程虽短,却满地的芦苇。所以申峥并没有骑马而去,而是只带了武器便钻进了芦苇荡中! 芦苇荡中的小道上,对峙还在继续,失了主心骨的三个紫衣杀手没有一个人想先动手,先动手出第一刀的人,其实是风险最大的,之前总是黑衣杀手做这个第一刀,这不就先死了吗? 而林意,则在不断的调整呼吸,这驭剑一事,消耗实在不小,不过一剑功成,便不亏了! 对峙再久,总归还是得动手的,林意吐纳完毕,便再度前冲,左手立剑一动,挡开刺来的一刀,右手拔刀术便出,白璃刀以一个半月形斩击的三人,并无刀罡,但是却也逼退三人! 三人退而复进,连续的三刀就砍了过来,林意以刀剑架开,紧接着,接连不断的金石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气起,再提气,三提气!就在林意考虑是否要再次以驭剑之法为自己争取换气机会时,异变突生! 一根弩箭飞速从芦苇荡中射出,直取紫衣三人而去,申峥在芦苇荡中紧赶慢赶,终于在林意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赶到,借此机会,林意再退数步,再次换气! 此时林意所站之地,已经是最初下马迎战的地方了!黑马正啃着芦苇啃得开心,丝毫没有理会主人正身陷险境! 林意笑着高声大叫:“小屁孩,你若是早些来,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芦苇荡中没有人回应,但是这种不知敌在何处更让紫衣杀手们恐惧! 知晓有申峥压阵,林意不再畏首畏尾,谨小慎微。而是直接抛出了风雷长剑,一弹剑身,长剑激射向紫衣三人! 这不是什么驭剑手法,而是将陈珏麟在龙虎山上所教的弹指成罡改了一下,变成聚气弹剑,以剑为罡! 这一剑,却没有如之前一样一剑建功,而是被两个紫衣杀手合力挡了下来,林意没去管这些,冲阵而入,白璃刀便对着其中一人当头劈下! 那个没挡剑的杀手快速帮搭档挡下了这一刀,以刀背扛住了林意的刀锋,一个转身卸掉力道。然后便将刀刺了过去! 之后,他就死了!被芦苇荡中隐藏身形的申峥一弩箭射中太阳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飞,摔在了不远的地上! 剩下来的两人杀手,见势不妙,立马就撒丫子跑路。向着芦苇荡中就冲了进来,只要进了芦苇荡,找都找不到人,看你怎么用弩箭杀人! 第三十六章 第五个杀手 跑入芦苇荡中隐藏身形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在林意面前给出破绽,那可就是自己作死了! 一把白璃刀向着他们其中一人的背后就砍了过去,把他砍翻在地,又是一刀刺下,这四个因为万两黄金而出现在此处要杀人的董家杀手,至此,已经死了三人! 最后一个,武功最弱,也是运气最好的幸运儿,并未与三个同行人一样,死在这里,而是成功的离开了小道上,钻进茫茫芦苇荡中,身影消失不见! 林意跟着钻进芦苇荡中,却找不到那个人了! 是非之地,不可多留,林意重新骑上黑马,将从芦苇荡中再钻出来的申峥也拉上马背,向着一线天峡谷急驰而去!要去找申峥的白马! 芦苇之中,一个紫衣人狂奔不停,心中愤恨不平。本来若是按照原定计划,在半里之后的一线天峡谷设伏,那位董国丈新派过来的一品剑客与自己四人同时出手,怎么样都能在峡谷中杀了这个叫林意的家伙,万两黄金,轻松到手! 可是那个传言是董老国丈私生子的一品剑客,就非要我们在芦苇荡小道上直面对敌,说什么他在芦苇荡中解决掉那个拿弓弩的小屁孩,两个人都杀掉,那才算一劳永逸,回幽州领黄金时才有底气! 如今,那最爱穿一身红色衣裳的俊逸剑客没见到,反而是看到了那小屁孩。他的出现,打乱了本来虽死了一个人,但还算稳操胜券的大好局面。这边四人死得只剩自己一个跑得快,才没死在那里。 那个喜欢耍贱多于耍剑的红衣小白脸,莫不是也死在了那个小屁孩的弓弩之下?所以才没有出现?如此说来,追杀的五人,就只剩自己活着?真是老天保佑,祖宗显灵啊! 等到这位大难不死的紫衣杀手,从芦苇荡的另一头钻出时,一条大路就在眼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此是官道,到了此处,便不像芦苇荡另一边的小道了,此处人多眼杂,若是那个叫林意的追到这边来,也不敢在这么多来往路人眼前动手吧! 这个董家紫衣杀手,并没有看到,在前面路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下,蹲着一个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非常难看的刀疤,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正在往嘴里倒着酒。 酒葫芦里的酒已经被这个男人喝光了,就算男人仰着头去接,用手拍着葫芦底,也还是没有半点酒流出来。 男人不耐烦的扔了酒葫芦,手摸向了靠在树干上的刀,他站起身来,缓步向着紫衣杀手走去,走得踉踉跄跄,好似喝醉了酒,一推就倒一样。 刀疤脸男人在官道之中拦下了董家杀手,没有理会官道之上的人来人往,他说话的声音大得很。 “我叫啊明!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明。我是一个收尸人,来收你的尸!” 另一边,同乘一马的林意与申峥已经到了一线天峡谷,申峥跳下马背,去寻找他的白马。小屁孩申峥从来就没有绑马的习惯,所以,只是将白马藏在了背坡的一片草地上,并无绑起来。 好马良驹,就算不绑起来,也不会走动太远,申峥很快就骑了白马回来,两人一起骑向了峡谷之内。 通源峡谷,从远外看就是一线天,而进到峡谷之后,可同行两辆马车,也算不得狭窄,但是,此处只有前后可走,左右两边都是悬崖峭壁。 这两人两马,行在一线天峡谷之中,申峥抬头望着头顶那一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早知道他们要在芦苇荡小道上截杀你,我就不来这里设伏了。浪费了我的精心设计。” “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这里才是最好的截杀之地,他们为什么要去芦苇荡呢?若是在这打,你的弩箭威胁可就没芦苇荡中那么严重了呢!”林意夹了夹马腹,加快速度,只要出了这个峡谷,就没什么太好的偷袭地了。 “就是因为这是最好的设伏地点,所以我原本才要在这里反截杀。”申峥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了糖人,咬了一口,说道:“可能是算到我会在这里,所以他们才去芦苇荡?想分而击之?” “合着你这渔夫,把我这饵甩到了河对岸啊,收竿都收不了?”林意挖苦着申峥,有了些笑意。 “我这不是过了河去帮你了吗!”申峥有些小生气,糖人被咬得碎成几块,气愤的看着林意! “下回可别这么拖大了,若不是我的真实战力比境界要高上一些,早被这四个杀手砍死了!”林意又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意,而是苦笑。 申峥三口两口吃完了糖人,便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随着身上三件密宝的取出,会越来越弱啊?我觉得你自从下了武当山后就弱了很多呢,要是四件密宝都取出,你不就连三品实力都没有了?” “不好说,但毕竟境界摆在那里,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现在战力约莫有二品巅峰,若密宝全取出来,估计是境界有三品,战力四品吧!”林意若有所思:“不过,这四样东西总归不是我的,都是欠人家的,得还。” “你倒是实诚得很,四件密宝被取走了一件,还有二品巅峰,那四件全在时,你不就是一品高手了?”申峥砸吧砸吧嘴,说道:“我要是有一品,我才不还给他们呢!” “靠这些东西,战力再高,可终归不是自己的。人生啊,总不能只靠别人,只有自己有能耐了,才能讲自己想讲的道理。”林意说完之后就不再吭声了。申峥也没有再搭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向前而去。 两人在峡谷中纵马前行,却不知道峡谷尽头,临近出口的峭壁之上,有一个红衣配剑的男人,正看向他们。红衣男人长得极为俊逸,皮肤又非常白皙,怪不得那董家紫衣杀手会说他是个小白脸。 这红衣小白脸,看着峡谷里奔驰着的林意与申峥,轻声的笑着,自言自语说道:“小屁孩,想以林意为鱼饵勾引所有杀手上钩?想着一网打尽?我何尝不是以四条贱命为饵,让你们两人放松警惕。好求个一击必杀的机会呢!” 第三十七章 一剑有意,一指成罡 以四条人命来换得一次可能一击必杀的机会,值不值得?若这四人是可以交托性命的生死兄弟,那当然不值得,毕竟无论什么事,都比不得性命值钱! 可是,若这四人非但不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而且还是要与自己一同杀人之后,取了赏金还得分赃的无知莽夫。那么拿这四人的命来换一次必杀机会,可就太值当了! 一箭三雕之计,首先杀了人,完成了那个老头子给下来的任务。其次坑死了那四个原本在幽州就看不对眼的家伙,四个小小的二品武夫,怎么就能在国丈府里当大爷?这最后嘛,当然就是那万两黄金可以一人独享了。没有四个讨厌的家伙来分钱,这万两黄金,可足够用个十天半个月了! “呵呵呵,我若不是要坑那四个深受老头子器重的无知莽夫,怎么可能会让你们两个活这么久?早动手杀了你们了!”红衣小白脸看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峡谷底不断的靠近,笑意越来越盛。 一柄红色的剑从他腰间的鞘中被拔了出来,长剑猩红如血,在剑身上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饮恨’! 饮的,自然是血。恨的,却不知道是谁! “林意啊林意,虽然你杀掉了我所恨数人中的一个,但是啊,你还是得死!不因为那万两黄金,只因为啊,杀他,只能我来杀!”红衣剑客向着峭壁走了过去,剑尖向下,跃了下去。红剑红衣,似是融为了一体。这是要以自身为一剑,将骑马奔驰而过的林意直接刺死在峡谷底啊! 有一剑,自天上直坠而下,要叫通源峡谷内的白袍年轻人知道,谁,才是这个乱局的收官人! “我若是国舅,岂会死在自己书房?我若是从政,岂会三年无半阶升迁?我若是嫡子?”从天而降的一道红光,在下坠途中喃喃自语:“可惜我只是个私生子。” 策马狂奔的林意,突然感知到了危险,原本以他的境界,是感觉不到红衣剑客的这天坠一剑的,这一剑,已经几乎突破了一品境界,摸到了一点超一品的门槛了。 可是林意身上的密宝之一,佛门舍利子,有千好万好,但最是灵犀之处,便是能感知到强力的‘意’,并归纳于自身!若是普通人一剑刺来,那舍利子可半点作用都没有。可这剑术平平,剑意却几近超一品的一剑,直接让林意体内舍利子极速运转起来! 林意也在这一瞬之间,便感知到了危机到来! 他并没有看到从一线天顶下来的一剑,只是凭感觉大呵道:“停!”同时勒住了马缰绳。 申峥虽然不知道林意为什么要停下来,但是出于信任,他也跟着停了下来,望着林意便问道:“啊意,为什么要停下来?” 林意并没有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有坠地的一剑! “轰!”一抹猩红,炸开了两人身前的峡谷道路,一个两丈宽的大坑突兀的出现,带出来的气浪直接把两匹马掀翻在地,林意与申峥两人,滚落马下却又极速起身,一人以拔刀之姿虚握刀柄,一人拿出了弓弩,蓄势待发! 大坑之中,烟尘慢慢散开,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出来,他身上红色衣裳已经沾上了好些泥土,脸上手上也有了一些血迹,这林意突然停马,让他自信可杀得一品高手的一剑落了个空,他收势不及,落到地上时,身上也多了几外擦伤。 “呸!”这位当下看来一点都小白脸不起来的红衣剑客,吐了一口混合着血与土的唾沫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林意,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怎么就停步了,被一剑轰死总比被刺上几百剑来得简单啊,反正都是死,你为什么就不选一个不受罪的死法呢!” 林意笑了,笑意苦涩,又是一个杀手,还是一个他娘的一品巅峰!那姓董的老王八可真的是会照顾人呢!送了四个二品武夫来练刀都嫌不够,还搞个一品剑客来试剑!直娘贼,要是有命去到幽州,一定要会会这头老王八。 “唉,那个谁,说我反正都是死,你可知道想要我这条命的人,没个一千也有八百,我活蹦乱跳了这么些年,也没谁真能让我死了!”林意虽然心里骂着老乌龟董国丈派了个这么厉害的高手来针对自己,但是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与眼前这个一品剑客打着嘴仗。 面对这个一品巅峰的剑客,他知道比拼战力是绝对打不过的,所以只是拖,看看这人有没有什么破绽可抓,看看能以何种方式来破局! 可红衣剑客却不给林意观察的机会,说了一声:“那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罗王!”便冲了过来,步伐灵动,看似轻轻点地,速度却快若奔雷,直突向林意而去! 申峥抬手就是一弩箭出手,算定了那红衣剑客的身前位置,若是他不停步,就得被钉上一箭!此一箭,并不是要杀伤这个红衣剑客,而是想缓一下他的前冲势头,给林意充足的时间应对。 可是没想到,这一弩箭过去,飞到红衣剑客身边,去被其左手一探,便抓到了手中,反手就向申峥掷了回来,飞行速度更快,不像一箭,而是一剑!以弩箭为飞剑! 申峥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这飞回来的一剑,看着那袭红衣速度不减的向林意冲去,心中唉叹,啊意要吃些苦头了! 林意站在原地半步都没有动,右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刀柄,可是那一刀出可成罡的感觉却迟迟没来。若无这种神仙手,怎么去对敌一个巅峰一品?靠普通的拔刀术?打不赢的! 猩红色的剑,已经刺了过来,再不出招应对,就得被这一剑在身上刺出一个对穿! 林意放开了刀柄,没有出刀,而是抬手屈指,对着那饮恨剑的剑尖,弹了一下!罡气如龙出海,冲击向猩红之剑。 剑尖,剑身,剑格,剑柄,握剑人的手,无一不是被罡气冲击得颤抖不已! 从陈珏麟那里习得的弹指成罡,第一次出手对敌,就破去了巅峰一品剑客的一剑! 一个刀疤脸男人从芦苇荡里钻了出来,在峡谷头遥遥的望见了这边峡谷尾的大战,轻笑了一声,快速奔进了峡谷,速度比之骏马,只快不慢! 第三十八章 张觉明 通源峡谷尾的大战还在继续,这红衣白袍的罡意之争都并未分出胜负! 受了弹指一罡的红衣剑客,虽然被罡气击得手都麻了,但是饮恨剑并未脱手,只是退了几步,惊讶的看着林意:“罡气?怎么会?那四个家伙不是查过了,你才三品,怎么可能使出罡气?” 林意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衣衣剑客的惊讶,并没有出声去解释。他有苦自知,这一招学自剑仙陈珏麟的指罡,消耗了自己太多的精气神,红衣剑客若是再度出手,恐怕就再无法挡住他了! 申峥看着两人对峙,知道林意需要调整气机,便开口大叫吸引红衣剑客的注意:“你这家伙,是从哪蹦出来的?竟然在这里埋伏我们?” 那红衣剑客听见小屁孩的话,笑得花枝乱颤,就算一身血污泥土也掩盖不了他那比之花魁也毫不逊色的容颜和身段,他笑完之后,轻声说道:“小娃娃,你以为只有你会设局?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哪蹦出来的?我可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呢,怎么能说是蹦?” “你是摔下来的吧,还飞,飞下来的有你这么惨,摔得地上多了这么一个大坑,还给自己找借口?”申峥见这人回应自己,便再度还嘴,不就是吵架吗?只要别动手,就是天王老子,我都能嘲讽得你找不着北! 红衣剑客这一听就来劲了,握了握猩红长剑,手已经没那么麻了,轻笑的对申峥说:“摔?你若不停马,早就死了。你这小娃娃,真不会说话,太烦了,还是先杀了你,再去杀他!” 说着便要向申峥而去,但却听得拔刀出鞘的声音,既然使不出刀罡,那便拔刀迎战吧!已经调整好气机的林意说道:“我劝你,打架的时候不要话太多!” 一刀劈出,势不大,力也不沉,只是一刀留有三四分余力的普通先手。与比自己强的人对敌,不只要一往无前,更重要的是要留有退路。若全力出手,被人家破了招却没有余力变招,那叫做送死! 一刀至,红衣剑客并未起剑迎敌,而是脚尖一点,向后退去,避开了这一刀。落地之时又是脚下一点,飞冲而来,剑,亦直直刺来,这一退一进之间,便避开了林意的先手一刀,然后变成自己反身一剑去了! 林意这一刀未能砍中,知晓对方一定会反击,果断一个抬刀,要以刀背去挡开对方的招式! 果然,一剑刺来被直接刀背抬起,剑尖刺向空中,近了身的两人直接互换了一拳!林意一拳,打在了红衣剑客的脸上,打得流出了鼻血。而红衣剑客的一拳,则是击在了林意胸前,打得林意倒退数步! 看似是红衣剑客伤得重,鼻子都已经出血了,林意只是退了几步而已。但实际上,被红衣剑客一拳击在胸前,林意一口心头血几乎全都涌到了口中,差点就喷了出来,体内气机紊乱,一时间竟无法调整回来! 强行咽下一口鲜血,林意连风雷剑都拔了出来,右手白璃,左手风雷,好似多把武器,就能多一分胜算似的。 事实上,这一战他赢不了,体内气机紊乱到如海水反入江河,野马脱槽奔走,连气机都理不顺畅,怎么可能打赢这个看起来满身血泥,但事实上远未到伤筋动骨程度的一品剑客?难道靠申峥的一把弓弩吗? 红衣剑客不给林意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就刺了过来,好似他的剑,只会刺,别的什么都不会。 这普通直刺而来的一剑,对林意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气机紊乱的他,只能边后退边以手中刀剑格挡! 一刺之后复一刺,一挡之后又一挡,红衣剑客在一瞬之间已经刺出了六剑,在这之间,还以左手拍掉了申峥射来的一根弩箭,可见一品巅峰的恐怖实力! 林意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一刀一剑不断的格挡,身形不断向后,已经被逼得退后了十八步之远!若还能一呼三吸,对于这种只是求快的剑招,挡住并半步不退都不难,可惜当下只能不断的退后退后再退后,若是退到无法再退,那就是被一剑刺死的下场了。 也许不是一剑,那家伙刚出大坑时可说了,要刺上个几百剑! 申峥又是一根弩箭射了过来,同样还是被一掌拍飞,这弩箭对于这个红衣剑客,毫无作用! 就在林意几近绝望,想要再次祭出杀手锏,那把藏于心口窍穴的玄门飞剑续心弦,与这位红衣剑客换命的时候,突生异变! 一把未出鞘的长刀从林意身侧出现,架开了那把猩红的饮恨剑,带鞘的刀尖直指剑客的咽喉,直接把红衣剑客逼退数步! 一个脸有刀疤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他越过林意来到他的身前,对着红衣剑客说道:“余天奇,或者应该是得叫你董天奇,这两个人,既然你那超一品一剑都没能杀死他们,那便放他们走吧。机会都给你了,你自己没把握住,别怪我没有个先来后到!” 他把刀收回来,夹在了腋下,颇为自得的说道:“要知道,我啊明最讲究的呢,便是规矩!” 那个董国丈的私生子,以余天奇这个名字闯荡江湖的红衣剑客,看着这个刀疤脸男人的刀,手中剑握得更紧。他轻声问道:“我如果放他们两人走,你便会放过我?” 刀疤脸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向着林意说道:“快滚,我赶时间。” 林意不敢在这里停留,快速走开,一个一品巅峰的余天奇就打得自己这么惨,这个不知境界为几品,反正战力绝不弱于余天奇的狠人让自己滚,自己就快滚吧! 林意与申峥两人两马离开了峡谷,很快就消失在小道上不见踪影了! 余天奇看着眼前这个在江湖上名声极其可怕的刀疤脸男人,手中的剑蓄势待发,问道:“赶时间?赶着要收我的尸吗?” 刀疤脸男人转身慢悠悠离开,丢下一句:“我今日已经收过尸了!”便扬长而去! 余天奇长叹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就算那个叫啊明的男人把后背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留给他,他也没敢出手偷袭这个男人。至于原因? 这个只会喝酒,杀人,收尸三件事的男人,自己连他一刀,都接不下来! 第三十九章 孔家书楼 交州,地处王朝最南,盛产茶叶与海鲜。茶叶质量为云汉王朝第一等,就不说邻近州郡了,连远在北地的边关三州,都常有茶贩来交州贩卖茶叶。 而交州功夫茶中的极品,每年都会送入那司州定安城,作为帝王桌上的贡品!这种被称为雅士之道的小树叶,在京中为官之人,有无办法可以让皇帝陛下赏赐下来这种从树上摘下来的叶子,几乎就代表了他的实力与门路! 而与之同为出名的,便是海鲜了,交州地处南地,有着一大片的海岸线,几乎可以说,交州边境线,有一半是山,所以靠山吃山,有茶。另一半则是海,靠水吃水,有鲜! 鲜为何物?鱼羊为鲜也!交州并不是那塞北之地,有大片的草原可以牧羊,所以交州的鲜,只能是鱼了,而且与大海相接壤,所以鱼,只能是海中之鱼了,也就是海鲜了! 事实上,因为交州南粤郡的人们懂吃,也会吃,所以呢,海鲜一说,也不只是在说海鱼,什么龙虾、贝片、血蛤、虾姑、梭子蟹、海葵、海胆,只要在海中捞出来的,吃不死人的,都会在南粤郡的老饕们的盘中化为美食! 以至于隔郡的福闽郡的人们,谈到这些敢在海中捞起什么就吃什么的南粤人,总会挖苦的说上一句:“南粤人什么都吃。” 而南粤人们听到这种言语后,也是大方承认并加以反击:“对,我们南粤人什么都吃,连福闽人都可以吃!” 以至于会有‘南粤人吃福闽人’这样的荒诞怪谈! 此时正值午间,孔家书楼中,有数人正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吃的正是海鲜。 孔家书楼,原为儒家先贤孔仲先生的出生地,只有茅房数间。而后经过后来人不断翻修与重建,在这数百年后的今时今日,已经是整个王朝最有名的读书之所在了,就算京城太学宫,与此地比之,也不及也!毕竟,太学宫的先生们,有一半出头,都曾是孔家书楼的学生。 说是楼,其实不如说是以楼为中心,名唤做书香坡的一大片坡地,现如今盖满了学堂书斋,都是读书学识之地! 这书楼内吃饭的数人,则都是这片书香坡之内所有人的先生。既教书,也育人! 楼内有六人一同吃饭,四个老先生,一个青年人,与一个小孩子。六人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谈天说地,什么京城时政啊,什么科举功名啊,什么菜咸了啊,百无禁忌,什么都能说! 其中三位老先生正就着几只醉蟹,谈着去年科举文章,如何如何不堪入目,若是此便是王朝之北的学问最高,那这桌上六人,除了小孩,随便哪个去了,都能坐稳头名宝座。 至于小孩,并不是说他没有能稳坐头名的实力。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用科举,因为他姓孔,生来就得被世人称之为先生的孔! 青年人边吃蟹,边听着三个老学究的话,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三位哪里是在说科举文章不堪入目?明明就是在说自己这个青年人,不去考取功名,只在这王朝最南之地教书,可惜了。想劝自己去定安城而已。 可是这地方,能当得上先生这一称呼的后生晚辈,除了那小孔先生,哪个不是被这几个老学究推去了京城,去当那大富大贵的太学宫的先生?人人都去了定安城,这书楼怎么办?总有人,得留下来教书,不可南地先生皆老弱,太学宫中显年轻啊! 小孔先生已经吃饱了。就与几人打了声招呼,离开了书楼,要去看鱼看虾了。 书楼姓孔,所以主家人离席了,其余先生们也就可以随意了,青年人与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周先生一同离席,烧水冲茶去了。三个心不在文章而在青年前途的老先生,也终于真正的开始评论起科举文章的好坏来! 曾是云汉双璧之一的周伶然,与年纪轻轻名声不显,却才华横溢博览群书的青年先生下了楼,在楼下的小桌旁开始烧水,还没等水开呢,便见到小孔先生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他兴奋的对两人说了一句话:“小白,小白他向着我们这过来了!还带着一群小鱼小虾呢!”说完,便跳着上了楼,要将此事说与三位老先生知晓。 “小白?”青年人看向周先生,一脸疑惑。他知道书香坡后有一个大湖泊,养了许多鱼虾。也知道这些鱼虾其实都有对应之人,自己在池中,也有一条小鱼。不过他只当是一种美好的寓意,并不认为这一片湖水,可观天下众生。 周先生笑了笑,对青年人说道:“小白,便是那个林意。你以前不信那个湖有神奇之处,那这两日可以拭目以待。不光是那林意会来,我们书香坡,怕是还要多上些学子来求学了!又要忙不过来了哦!” 青年人笑了笑:“如果真有这么神奇,那我以后天天都去湖边瞧,你们就别再提让我去京城的事了。” 周先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可从没有让你去京城呢。”对于这个只论读书,已经看完了孔家书楼所有藏书的青年人,他给予了足够多的空间,并不强求什么。 离着孔家书楼约有两日路程的大官道上,一大群人正在匆匆赶路,官道上骏马,马车,牛车,驴车,有近十辆车马,一同前行。 这些人大多都是书生,都是儒士长衫,多是手拿竹杖,只有数人腰有配剑,看起来非但不另类,反而增加了几分士子风流的气质。 林意就是这数个配剑之人的其中一个,他已经收起了刀,放在马鞍后与其它的数把剑一同藏起来。只留下了风雷剑配在腰间,一身白色儒衫,外罩一件白袍。简直比读书人还要再有书生气一些! 他为何要与这些读书人一起同行?只因为,他并不认识孔家书楼的路,所以路上碰到了这一群要去书楼求学的士子们,便加入了他们。一起同行,前往孔家书楼! 第四十章 书生与莽夫 九辆车,五匹骏马,一共有二十一个读书人在官道上行进着,在这群人里,由两个家中长辈是交州官场大人物的公子哥,两个家中长辈在交州经营茶叶生意的富家公子,四人领头,带着一些个读书很好,但家中底子就不太好的寒门士子,以这四个人的伴读书僮之名,一起去那天下藏书最多的孔家书楼! 事实上,这四人怎么可能会去辛苦钻研书籍?两个想着以后接替老爹的公门修行。两个则妥妥的要去接手自己家族的茶叶生意。要说他们想下苦功钻研官场门路与生意经,那不用怀疑。但要他们用功读书?算了吧,认真不起来的! 而那些寒门士子,才是真正想要去孔家书楼读书的一群人。寒门无贵子?家世不行,读多少书都没用?要知道刚在去年年关去世的前任三朝宰相李朝略,便是寒门出身。而且在他死后,接任他位置的那个人,新宰相钟璞,亦是寒门得不能再寒了! 所以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官商之子与寒门书生们,这回勾搭在了一起,其实是那四位随便说一句话,交州就得当圣旨来听的高官与商贾搞出来的一个局。 为官为商,若没有几个有心机有脑子还有眼界的心腹可以来出谋划策,怎么可能做强做大?这四位在交州便是顶天大的人物,哪个身边没有一个老谋深算,出身寒门的读书人? 所以这次这个局,都是为了要给各自嫡子找一个合适的心腹,这群寒门士子,都是被精心挑选过的,都是有才华也有能力的孩子。只要给些机会,这十几个全交州选出来的孩子,总有几个会成材吧?总有几个,能当心腹培养吧? 孔家书楼,对其中几个家境特别贫寒的书生来说,就是去一回的盘缠都可能不够,更别说在书香坡住下去。书香坡开销不大,但对寒门书生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而家境尚可的寒门士子们,银钱花销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没有人脉去那书楼,要知道,书香坡可不轻易收学生。只有六位先生,怎么教那么多人? 四位大人物一次夜谈,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便起了这么个局。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各有心思的求学队伍。 至于林意,则是因为申峥说交州有亲戚,要去探望,又不愿林意跟随,所以两个分别,约定好了路线,各自行事。 在问路去孔家书楼的时候,刚好就碰上了这只队伍,所以便一起同行了数日。 官道之上,总是一路通途,无风也无浪。可惜这路总归没能只走官道,不走小路。所以一行车马众人,便离了官道,走小山道向着早就定好的落脚客栈而去。翻过了眼前这座山,那边山下就有客栈能住上一晚了! 寒门士子们对于赶路,没什么抱怨,倒是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们怨声载道,自小养尊处优,哪里过如此赶过远路?若不是长辈们差遣下人们订的客栈都是刚好得走一天才能到达,那这四位大爷,能一休息就不走了,赖一天! 翻山越岭,不是个简单的活计,尤其是这山头上有山大王的时候,更是难上加难! 刚好啊,这小小的祁丘山上,就有一群占山为王的草莽好汉们,人数有五六十人,熟悉山路,又身强体壮,平时总拦些过路人,要些个买路钱。 平时人们急着要过山,这几两银子,给就给了,毕竟走这条道的,都是要省脚力的茶贩们,这山道可比官道短了不知多少,给几两钱子,就当买脚力了。 贩茶的有钱,能买得起这脚力。普通人可出不起,所以这条道上的人,来来往往都是山大王们熟悉的茶贩。平时给了买路钱,也就相安无事了。 可是今天,来了一群读书人,而且车啊马啊一大堆,这可就让山大王们生起来了抢一票的心思,要知道,这些读书人就算没钱,可那些个骏马,也得值好些真金白银呢!而且,那领头几个骑马的,可不像是没钱的主! 这不,就全寨出动,要来和这群读书人们做一做买卖了! 在山中的一个坡地上,这群读书人,便被山大王们堵住了,团团围住,把这群只会书中自有那啥啥的无用书生,给包了饺子! 寒门书生们吓得面无人色,他们小门小户,哪见识过这么大阵势?平日里村中打架斗殴,看是看过,你一拳头看一肘子的,也算是凶狠了。可是当下这五六十个大汉,可是人人有中都有刀呢! 四个公子哥则是高坐马背,有说有笑,丝毫不怕这五六十人。并不是他们这配了剑的四人武功如何出众,而是因为只要他们报出各自家族,这些草莽流寇根本就不敢动他们。 动他们?找死不是?交州将军之子,交州别驾之子,交州首富之子还有一位交州第一茶商之子。就问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交州地界上动他们?这可是交州真正的地头蛇啊! 林意则是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些绿林好汉,觉得他们有些惨。这么大的一个祁丘山,五六十人大汉,就只有一个约莫是五品境界的使双斧好汉,看起来应该是这群人的大哥。其它的人,七品八品九品都有,甚至还有两个小孩,也拿着两把小刀! 林意笑着轻声对那四个交州地头蛇说道:“唉!这群家伙可真没眼力劲呢!而且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四人听闻这话之后都是放肆大笑,这话说得通透。这群草寇,惹谁不好,非要来惹自己这四人?可不就是没眼力劲?再说了,交州将军之子周承,可不像他们三人配剑只是为了好看好玩,这位将军之子,可是真正杀过人的四品武夫!在四品武夫面前,可不就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吗? 那山大王们可不知道这那读书人在笑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就算有五把剑,就能打得过咱们山上这五十八号人? 使双斧的大汉扬手一挥,就有一个手下站了出来,对着这帮读书人大喊了几句话,还是那几句老话,占山为王的莽夫们多少年了,就只会这一段,别的都不会! “嘿!你们几个,笑什么笑,给老子听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第四十一章 九品芝麻官 “这当山贼的,就只会这一句话吗?是不是我们得喊上几声大爷饶命啊!顺带着交出银钱,才算是合你们的心意啊?”交州首富之子李东唐笑着对那群山大王们喊着,双手叉袖,完全不怕这帮莽夫! 在车队最前头骑马配剑的的五人,都是忍俊不禁,全都笑出了声。后头寒门书生们看到这种情况,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领头四个公子哥,有权有势,跟在他们身后,也算是有了靠山了! 听着李东唐这话,这交州别驾之子史文杰便开口道:“李兄,你这话说得在理,那你说是要给他们一枚铜钱,还是两枚铜钱啊!”史文杰摸了摸腰带上的钱袋子,失声笑道:“不过我们几人,身上可没有半个铜板!” 可不就是没有半个铜板吗?四人钱袋里装的,都是金锭银块,哪来的铜板?这话,明显就是调戏这一群莽夫的,哪有人给山大王的买路钱是一两枚铜钱?那不得让山大王们锤死? “史大哥,你这就说得不对了,这山中好汉们,可都是狠人,你这要用铜钱就打发他们,不实际吧?”交州第一茶商之子姜胜志看似是很认真对待这群五大三粗的莽夫,但下一句话就直接让众人又笑了起来:“要我看,还是请他们去这边的衙门里吃一吃免费的牢饭比较实际点!” 连着寒门书生们也笑了开来,以前连村中恶霸都不敢得罪,怎么敢笑话山贼?今次跟着这四位公子哥,倒是可以放肆点了。 林意望着交州将军之子周承,想看看他会怎么做。跟着这群人一同走了数日,已经知道这群人的主心骨,是这位周承。 周承也看向了林意,以他四品武夫的实力,其实早在这个陌生人问路时,就看穿了林意境界比他更高。而且林意又自称是去孔家书楼找孔家先生求学。所以周承才会让林意同行,毕竟,身为三品武夫,又能找孔家先生求学的人,一定不简单。周承是想借同行之谊,认识一下这位能人!有能耐的朋友,不正是多多益善吗? 而他也做到了,林意这几天下来就与他们混得很熟络,自称京城来的小门小户,可是周承知道,京里小门小户,哪能搭上交州孔家的这条线?就算是他们四人的父辈,交州的地头蛇,搭上这条线也花费了些心思。这林意,保不准就是京城哪一位大人物的儿子! 周承开口对林意轻声说话,说得很小声,只有身边这几个骑马的公子哥和林意听得到:“林兄,这些人里边没有高人吧?可莫要在这小山沟里翻了船!” “那个拿双斧的,就是他们那边最高的高人了。约莫有五品高!”林意丝毫不在意对面的双斧汉子如何想,便以手指头对着那边指指点点! 周承一听林意的言语,和自己的判断并无差别,一群送上门来的山贼,刚好可以给自己算上一份小功绩。反正自己已经在去年年末,以自家老爹的关系,谋了一个九品的武散官,正好就是在这南粤郡当差。虽然只是挂个名头,好为以后升迁做铺垫。但是有这种稳拿到手的小功绩,不拿白不拿! 他策马前行了几步,运起气机,大声对着山大王们说道:“这祁丘山,是你们的吗?如此拦路剪径抢夺过路之人,不怕官府?” 因为周承说这句话时运起了武人气机来发声,所以声音极大,这里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山贼们听得这话,都看向了使双斧的大当家,大当家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也只好走到最前,回应着这群书生的话! “那个,你们二十多人,就交出个四十两白银吧,每人二两,我们祁丘山兄弟们拦路剪径,价格公道得很!” 山贼都惊愕的看着大当家,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要把这群书生都抢了吗?怎么就每人二两银子就完事了?平时向过路的茶贩们要的银钱,也不止二两啊!大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使双斧的大当家是有苦自知啊,本来以为是一群有钱的读书人而已,所以说要把他们给抢了。哪知道等到围起来仔细一看,才知道这些人中,五个配剑的有两个是真有着那股武人才会有的‘气’。而且比之自己,只强不弱! 这让他这个大当家的有些难受了,不抢这群书生吧,自己这些兄弟们怎么想?大当家连一群只会读书的家伙都不敢抢? 要是抢了这群书生吧,那两个配剑并非摆设的家伙怎么办?若只有一个还好,可是这有两个,可能自己一群人全上都打不过吧?虽然能拿下其它的书生来要挟这两人,可是如果他们不吃这一套可怎么办? 所以只能折中,给出了这个一个人二两银子的解决办法。既不用冲突,自己这边也能赚上些钱!毕竟这些读书人,出门在外,总归是得讲究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不是这个理? 理是这个理,可是啊,这四位交州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啊! 再说了,对这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山贼,要讲什么理?官军抓贼,不就是最大的理了吗? “诸位,在这地界上遇上这群山贼,是我的失职,我保证,我们从孔家书楼回来之前,这帮山贼就不在这里了。”周承对着后面的寒门书生们说道:“我们此回要去书楼,就只过去,不与这帮山贼计较。等各位安全到了书楼,我再点起人马,抄了这祁丘山!” 对面的双斧大汉听了这位公子哥的言语,心中惊骇不已,点起人马抄山?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官军的说法啊?难道这群读书人,还是官家子弟? “这位公子,你是咱这南粤地上的大官?”双斧大汉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啊,小官一个,南粤郡九品武散官而已。”周承笑眯眯的看着这群山贼,笑得山贼们有些慌了。 可是镇定下来的山贼们,便开始有了小心思了。原来是小官而已啊,并不是什么大官。就算是这地方上的知府,不是也拿咱们没什么办法啊! 周承止住了笑,轻说了一句话,却在众山贼的耳中如同炸雷! “虽然我只是个小小九品芝麻官,可是我老爹,可是从三品的交州将军呢!你们,怕不怕?” 第四十二章 道理,得自己学 “什么!从三品?” “交州将军?” “这这这,这怎么整啊!” 山贼们被周承这自报家门吓得几乎要作鸟兽散了,从三品的交州将军啊!这可是交州的军队一把手啊! 王朝之内,除京城所在的司州与设有都护府的西域之外,每州最大的官,便是三品的一州州牧。其次就是从三品的一州别驾与一州将军。这三个人,对于其所辖之地的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官老爷了! 在这祁丘山随便拦一群书生抢劫,就拦到了本州将军之子?这可真是点够背的。 不过事已至此,总得想办法来收场,总不能此时撒丫子跑路,然后等着那位将军老爷点起兵将来,踏平这小小的祁丘山吧? 其实这山贼喽啰们光顾着害怕了,没去想这个年轻的公子哥是否有吓唬人的嫌疑。毕竟扯虎皮做大旗这种事,可不用花半枚铜板! 但使双斧的大当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了,这位大汉,在上山落草前也闯荡过几年江湖,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人。 可是就算眼前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伙是在拿交州将军的头衔来吓唬人,又能怎么办?自己难道能打赢他们吗?好像不行吧! “那个啥,这位小将军,咱们这样就算是不打不相识,您看这样,我们让你们下山,不收你们半分银钱。您也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和我这帮兄弟,我们这帮人都是苦命人,若不是没法子了,也不会来落草为寇啊!”大当家的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在众人看来和哭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好玩不好玩,这样就认怂了?”史文杰看着山贼的大当家笑道:“那个拿双斧的,我看你好像有点小本事的样子,要不然你耍一套斧子,如果耍得好,小爷们此回就饶了你们的狗命,如何?” 李东唐也高声应和着:“对啊对啊,耍一套斧子来看看,若是耍得好,赏你个一袋钱又如何?千金难买咱们高兴啊!”李东唐从腰间取了一袋钱,在手上抛了抛,眼神玩味的看向双斧大汉。 姜胜志则没有言语,笑嘻嘻的看着对面的山贼会如何动作,他们这四人,从来都是李东唐与史文杰这两个性格乖张的去挑事,他姜胜志负责讲些空洞的大歪理,如果讲不过,要打架了,那就让周承上! “这个,那好吧,那我就献丑了!”使双斧的大当家,本想能相安无事便好,可是看到了那一袋子钱,便被财迷了心窍,想着有钱不赚是个傻蛋,便提起了双斧,要赚这一袋钱! 周承看了身边这几个家伙,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也不理自己之前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双斧大汉已经开始了他的双斧对敌,身前无敌人,那就对着空气出招,五品武夫的一招一式,远未达到圆转如意。 但在周承这种境界战力只高了一点的武夫看来,算得上是很不错的武艺了,周承开始有了要把这人收为打手的心思了。毕竟是一个五品境界的武夫,史文杰与李东唐,也是因为林意点破了这双斧大汉的境界,才会让这双斧大汉耍上一套斧子。看看是否值得收入麾下当恶奴! 有钱有权的家族里出来的公子哥,哪会是什么只图开心就随心所欲的人?哪一个不是精得像狐狸一样? 林意知晓了这几个公子哥的想法,却没有去点破。由着公子哥们胡来,反正跟着看戏就对了。 寒门书生们也大多是这个想法,只有一个约莫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看这边,只是叹息。 那位祁丘山的大当家的,耍完了一套斧子,得了李东唐的一袋子赏钱,千恩万谢,便要带着一群山贼快速离开。 离开之前,周承的一句话让他差点就给周承跪了下去。 “你这家伙,等我从书楼回来,便跟我去将军府吧!在我家当个护院,也怎么也强过在此当这草寇。” 李东唐,史文杰与姜胜志三人都不解为何周承会给这个双斧大汉这么个机会。以他们的眼光看来,这汉子的斧子其实耍得不怎么样,根本就没什么招式可言。不值得招为恶奴。 只有林意与周承知道,一个没什么家世的草莽汉子,耍了一套根本就算不上套路招式的双斧,就已经有五品实力,足以看出其的惊人的力气。若是给他一些招式功法,指不定会不会再上一层境界。 周承一个四品武夫,便敢带这么些人走这么远的路,如果再来一个四品武夫,那将军府可真算是如虎添翼了。 就这样有乐有惊无险无灾的过了祁丘山,到了山下客栈,已经是日落时分,众人住进了早就订好的客栈。 仗着四位公子哥的家世,在这小地方的客栈也能吃好喝好。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便都散了,各自去往房间了。 林意一个人带着两壶酒,爬上了客栈屋顶,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夜这样有闲情雅致了,自从出京之后就没享受过这样的清闲时光。 斜眼一看,有一个寒门书生正沿着木梯爬上来,书生太过文弱,爬得极为坚难,林意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拉上了屋顶。 这书生,正是在众人戏弄祁丘山山贼们的时候唯一没有一起起哄的十七八岁少年。他是这帮去孔家书楼的人中家境最不好的,却是这帮人中最对林意脾气的人。 林意把两壶酒分了一壶给这位少年书生,这些天的同行下来,他知道这少年不喝酒,但是心中烦闷,又无法解愁,能如何? 唯有酒可消愁也! 两人各拿着一壶不算多好的的酒,就是从没喝过酒的少年也开始喝了起来。喝着喝着,少年人就开始问林意。 “林大哥,今日祁丘山上,是拦路的山贼错了,还是那几位有钱有势的公子们错了?” “一开始是山贼们想要抢钱,然后听闻得周公子的家世,便怕了,直接想放我们过来。” “之后又在一袋银钱的诱惑下,让那些公子们当猴子耍。” “最后被周公子一句话说得差点跪地不起!” “是否我们这些人,也会像那山贼一样,也是那群公子们耍的猴?” “是否我们这些穷人,就得在富人许以一点点小利时便摇尾乞怜?” 少年不知是借着酒劲说出来这些,还是本来就想说的。每说一句就狠狠灌了一口酒。他不会喝酒,所以此时已经是满脸涨红! 林意看着这个很对脾气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文正,你说的这些,我回答不了。但到了书楼,就多读书,书读得多了,道理就都懂了!” 许以小利?若不是有点利用的价值,富人们连小利都不会许。这样的道理,我教不了你,你得自己去学! 第四十三章 赊刀 平定,是云汉王朝上个年号了,自从新皇帝宋勤登基之后,年号就由平定改为了信德。今儿是信德四年春,也就是说,如今离那平定年间,已经过了足足三年有余了。 可是直到现在,在定安城住得久了的百姓们,还是不会忘了那平定末尾那几年的黑暗与血腥! 那时候,当今天子还只是太子,四位殿下已经三北上一南下,三殿下去了凉州,四殿下去了并州,五殿下去了幽州,都是战火纷飞的拒北边塞。而大殿下,则是去了富饶的扬州! 也是在那时候,那位五岁时差点死于刺杀的六皇子殿下宋意,突然的‘死’在了宫中!那时,他才十五岁。 宫中一团乱麻,宫外也没有半点安生日子好过。 为什么?只因为一群自称赊刀人的家伙。 他们自称赊刀人,全都头戴斗笠身着斗篷。斗篷中有着让人谈虎色变的杀人刀,替别人做那流血的勾当,百两黄金便可在他们那里赊上一条仇家的性命。百两金,一条命,可先赊,但必还! 定安城在这群人的杀人刀下,变得半点都不安定了,在那平定末几年的时间里,几乎人人都害怕那些刀,害怕那一个个身着黑斗篷的人。 因为你不知道,你的仇家会不会赊了那些刀,来要你的命! 那段时间,几乎每过几天就会死人!死的什么人都有,贩夫走足,平头百姓,富人商贾,文官武将,王公贵族。只要你有命,只要有人赊,这群赊刀人,从来不在意刀口上的鲜血,到底无不无辜。他们只在意,那百两黄金,能不能拿到手! 但是如果你赊了刀,却无力尝还那百两黄金,那麻烦就大了!你赊了刀要杀的那个人,是怎么个被杀法,那你没能还赊金的人,也就是一样的死法,一模一样的死法! 用老京城的话来说,那就是两个字:讲究! 这群极为讲究的杀手,在平定年间的最后第二年,他们的赊刀生意,到达了顶峰!定安城中每天都有人会被赊掉了性命,这个杀手组织,也越来越不神秘了。慢慢从这定安城深得不见底的水里露出了头来! 在定安城搞出这等妖蛾子,杀头的买卖,一但露出了头,那还不让朝廷拉出来剁了? 盛极必衰,在四位皇子同出京,二皇子坐稳储君之位,以及六皇子的葬礼之后,王朝开始对这群作乱的杀手们进行血腥大清洗! 在那个秋天,光是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的赊刀人,就有一百三十七人之多! 这些,还只是大清洗过后的余孽,那场大清洗时死的赊刀人,还不止这个数! 京中调出了三步营两骑营,专门来针对这些杀手!玄机营,羽林营与铁甲营这三个步兵营,负责在京中拔出这些杀手的根脚,以及进一步的抓捕。而左骁骑营与右骁骑营,则是负责追杀,那些逃离出定安城的杀手,几乎都被这两营追杀殆尽。 那时候,申峥,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一个死了爹娘的孩子! 在大清洗中,他被刚刚离开皇宫,改宋为林的林意救走,并没有和其他赊刀人的亲人一样,给那几营想功勋想疯了的**子当作功绩给杀了!反正一个人头就是一份功,不拿白不拿。 他活了下来,可惜他的父母都死了,他成了孤儿。 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没有死在那场大清洗中,他们聚集了起来,成为了新的赊刀人。而林意,也在那时候,找到了能让自己不至于饿死的法子。那就是杀人,赊刀杀人! 新赊刀人,没了旧赊刀人那样的张狂,做活时总是小心翼翼,而且有了规矩,不再是什么人都杀了。赊不赊刀,不再是只看百两黄金了。 若是良善,万两黄金刀不赊! 若是奸恶,一颗眼泪换人头! 赊刀人有这么一回惨剧,那群**们,也因为这事,捞到了足够多的功绩! 既然有功,那就得赏! 只在京中一路平步青云的人,很少真能做到大官。为什么?因为你只在京中,资历比你老,年岁比你高的人多得是,哪会让你骑到头上去? 所以京中的文官武将,要做到真正的大官,免不了要有一次从京中调出去地方历练的过程,这个过程,叫京官外放。 而等到过了几年,历练得差不多了,再调回京中,便有资历与那些个老京官们争一争位置了! 那清洗赊刀人一事,功劳最大的左右骁骑的两位主将,便是这种京官外调了。两人因这一功,被各自调去做了一州的将军,左骁骑主将姓丁,被调去了徐州当了徐州将军。而右骁骑的主将,则调去当了交州将军,他姓周,周承的父亲周荣春! 交州将军府,南粤郡最大的府邸,光是将军府前,就有一个可让士兵们排演军阵的大广场,而将军府邸,要比这大广场还大上一半!足可见将军府的奢华气派! 今夜是南粤郡的闹热节,所以现下将军府前的广场并没有什么军阵排演,而是一如北方庙会一样的热闹非凡,因此广场上的人极多! 有一个算命摊子,刚好摆在能看到将军府大门的位置,算命摊子的生意惨淡,摊后一老人一少女,正大眼瞪小眼。 “老头,你确定那小子能杀了那家伙?他看起来可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怎么就有能耐杀人?”少女长得不是很好看,黑黑的皮肤,在黑夜的包裹下显得更不讨喜了。 “只管等着便是。”老人说着转过了头看向将军府大门,他像是想借着广场上灯火与烟花的光线去看到将军府,可是他的眼睛里,竟然只有眼白而没有眼曈!他根本就看不见! 此时的将军府内,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已经摸到了将军府内堂,正在往将军书房而去。 他来到书房外,书房外的庭院而一座可供观景的假山,他便蹲在了假山的角落里,角落阴暗,谁都不会注意到那里竟然会蹲着一个孩子! 他取出了弓弩,拔出了无情剑。静静的等着房中那个人走出来! 他申峥,虽然手中拿的是弩与剑。但他今天要为自己的父母,赊一回刀! 第四十四章 观世湖 孔家书楼书香坡下,有一条很长的石凳。约莫可八人并肩同坐。这条石凳有个名字,叫先生凳。 书楼先生们,每年立冬之日,都会给学子们放一天假期。因为先生们,会在这立冬之日,请一位画师,来这个能看到整个书香坡以及书楼全景的先生凳前,把坐在石凳上的先生们,连同那背后的书香书楼,都一起绘制成画。收在书楼中以作纪念。 以前书楼鼎盛之时,有十六位先生一同在此,八坐八站,让那时已经在画艺一事上颇有名望的何幼棣何画师感慨:“交州先生十八位,阅过人间半数书!” 如今在此地教书育人的先生们已经只剩下六个,一石凳都坐不满了! 有两个身着儒士青衫的先生,正坐在这石凳上,一位是如今书楼当之无愧的学问第一人,云汉双璧之一的周伶然。另一位,则是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书楼先生的青年人,他姓叶,叫叶天良。 “天良,若是小孔先生不愿在这书楼中画地为牢,你来当这书楼的楼主,如何?”周伶然笑着看向叶天良,眼神里满是长辈对于有出息晚辈的欣赏。 “先生,这小孔先生可还没说过他不愿画地为牢呢。”叶天良并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现在说着想出去,以后可不一定了,先生不用为此担心。” “好,不担心,哪天我双腿一蹬,成了仙,怎么担心得了你们。”周伶然开着玩笑,自己乐得不行。可那位年轻先生叶天良,却笑不出来。 书香坡上狂奔而来一个小孩子,昨夜在得知了‘小白’在今日就到,这位生而为夫子的小孔先生,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以至于原本定好的三人下坡迎接,变成了只有两人。小孔先生啊,睡懒觉睡过了头! 就在小孔先生一路狂奔到先生凳所在位置时,三人也眼见得远处慢慢行来一队车马,正是林意一行人。这三位书楼先生今日来到这里,也就是来等这一群人的。 等到二十一人到近前时,众人也从车马上下来,各自施了礼,林意刚想着与周先生谈话叙旧,就被小孩拉住了袖子:“小白,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很担心你呢!你每天和别的鱼互咬,我都担心得要死,不过你总是能化险为夷。我好开心啊!” 林意看着这位个小孩子,并不认识,他又看向了旧识周先生,投以询问的目光。 周先生看着这两个晚辈,笑着解释道:“这个孩子,就是当代的孔家先生。至于叫你小白,则是因为那观世湖里,你的本命,是一尾白鲤。” “原来如此。真的有观世湖?” 林意问着周先生,但小孔先生却抢着回答道:“有的有的,我带你去看!”说着,便拉着林意向坡上的书楼走去。周先生也随后跟着两人一起离去,只留下了叶天良与各有心思的二十人。 那此寒门书生,看到这一幕,都有些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个半路上因为问路而一起同行的配剑少年,竟然会被当代孔夫子如此喜欢,以至于携手同行。 而四个在交州算是极有名的公子哥,也被吓得不轻,能与孔家书楼的先生们如此亲近之人,那铁定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了。四人都准备一回到家族之内,便派人去查查这年轻人的底细。 看着这发呆的众多学子,尤其是看向那四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叶天良苦笑了一声,心中暗道:林意啊林意,你免不了要被人暗中调查了。 叶天良咳嗽了一声,将这帮人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拉了回来,轻声道:“诸位,都跟我来吧。你们今日第一日到此,我就先带你们走一走这书香坡,明日开始,再读书。” 众人被这位年轻的儒士这样一说,都回过神来,点头称是。跟着这年轻的儒士便向坡上走去。 此时的林意,已经在小孔先生的带路下,绕过了书楼,由着一条羊肠小道来到后面的大湖旁。看到这湖的规模,就是林意这种在京中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其说是湖,不如称之为海! 湖面举目望去都看不到尽头,就算是书香坡,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啊! 观世湖观世湖,只以此湖,可观世间百态也! 湖边有小舟五六只,小孔先生,林意与周先生同上了一舟,一同游湖。 “这观世湖,只有九州之地,未有西域,南胡,北蒙与北胡。我自从来了这边,就谋划着要将这些地方也一同造出来,可惜力有不逮,如今你来了,倒是在我有生之年,可能有办法造出来!”周先生坐在了小舟前头,说话间有着浅浅的笑意。 林意知道这个可能有办法造出来的说法,是与自己身上的儒门密宝有关。那颗读书种子,妙用无穷。最妙的,便是妙在巩固二字,就像树木扎根土壤之中,能巩固土壤,不让其流失。 “周先生,我此次来书楼,便是来还那件东西的,借了这么多年,得还了。”林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也笑了起来,眼神极为清澈! 就在两人说着这对于儒家极为重要的事情时,突然小孔先生开口打断了他们:“那些事情,怎么样都好,都无所谓的。我们现在,先来游览一下云汉王朝的大好风光吧!” 他站在了摇橹的船尾,开始摇动船橹,让船动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因为他每天都要泛舟湖上。每天都在云汉的山河间划过。 他们这一泛舟,就是一个下午,两位先生,带着林意游览了云汉九州,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走在九州土地之上,但也算是,走了一回这观世湖中的‘江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见到了一条死鱼。 傍晚时候,三人离开了观世湖,书香坡一个平日里学子吃饭的地方随便吃了顿便饭,然后林意就去了给安排好的客房住下。与四位公子哥们住在相近的房间。 于是半夜传来的噩耗,他们这相近的几人就都知道了。 将军府的下人,赶来了这书香坡,说出了一个让周承差点晕死过去的事情! 交州将军周荣春,死在了将军府内。死在了书房外的庭院中! 第四十五章 超一品中分四境 半夜出了这么件大事,这觉自然是没法睡了。在周承镇定下来之后,他就与下人一起,骑着快马回去将军府了,身为一州将军的父亲遇刺而亡,他这个周家唯一的儿子没道理不回去! 一同来此的三个公子哥,李东唐与史文杰陪同这位将军之子一同回去,只留下姜胜志一个在书楼。他自己说是要照应这帮寒门书生,等一切安排妥当才回去。 姜胜志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好说,但李东唐与史文杰,要与周承一同回去,可都没安什么好心眼! 每个州郡头三把交椅,分别是州牧,将军,别驾。通常来说,是将一州分为三,让这三个大官分别管理。其它州郡事实上也不止有三个郡。正常来说,每个人管理的地盘,都是至少一郡之地,而在交州,就不是这样了。 交州因为在王朝之中地界最小,本就只有南粤,福闽两郡,所以并没有太多地盘可供官老爷们瓜分,又让这地方上最大的官老爷州牧大人占据了那地盘较大的福闽一郡,所以,周将军与史别驾这两位大人,就只能在南粤郡这一小块螺蛳壳里做道场。 此回那周荣春遇刺身亡,那不就正是让史文杰他老爹史一华这位别驾大人有了独掌一郡的机会了吗? 公门修行,的确就是这个样子。 至于李东唐所在的家族,平日里在周荣春的照应下日进斗金,如今周家顶梁柱一倒,不就得对其施以落井下石来谋得那史别驾的高看一眼吗?不然拿什么来获得这位应该能独掌一郡的史别驾欢心? 别说什么恩将仇报,一座靠山没了,不另找一座,拿什么来日进斗金?做生意,从来都不认理。认的是钱! 这四位公子哥各自心怀鬼胎,可就苦了咱林意了,因为夜间一番闹腾,被吵得觉也睡不了,早早便起了床,天还未亮就离了住处,百无聊赖。只能在这书香坡中瞎逛! 这逛着逛着,就逛到了书楼下,孔家书楼,有八层之高,楼内藏书多到无法记数,而林意比较上心的,不在这楼内藏书,而在于想上楼顶观日出。 传言上代孔家书楼楼主,那位当年可当宰相却没有去当的孔先生,就是在这书楼之顶观日出有悟,由二品境界一步入的超一品。 所以林意觉得,自己悟性再差,上去感受感受也好。一步入不了超一品,咱晒晒太阳也好啊! 可是这书楼每天晚上可都是闭着门的,以防在楼中休息的先生们受到打扰。现在天可还未亮,门也还未开。 正想着怎么进楼,就有人从里边打开了书楼大门,开门的人是周伶然周先生。他向来睡意浅,所以被那几个公子哥那边一闹腾,也早早就没了睡意,所以便起身开了楼门,这也是他平时常做的事。 原本开书楼门这种事,应该得是楼主做的才对。但现今的孔家夫子,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最喜爱睡懒觉。哪会早起来开门?所以这周先生便总替这位小夫子,做这种琐碎事。 “周先生,你也这么早啊!”林意打了个招呼,对于这个救过自己的先生。他从来都是很尊重的。 外人不知道,但林意自己可清楚得很,五岁那年被刺杀,说是以儒家密法吊住性命,但若不是这云汉双璧以命续命,轮流以自身寿命来为林意吊着一口心气,那就算玄门的姑姑御剑过三州取来续心弦,也续不了林意的小命! “林意,你也被那些家伙吵到睡不着?”周先生看着这个后生,猜到了他为何早早就远离了自己的住处。 “是啊周先生,没办法,住得近了,被吵得不行。”林意笑了笑,道出了来意:“先生,我想去楼顶看日出,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跟我来便是,我也好久没上楼顶了,上去晒晒,省得发霉。”周先生笑着领林意上楼,书楼藏书众多,两人就在书中拾阶而上,向楼顶而去! 到达楼顶之时,林意已经微微有些气喘了,而反观周先生,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天终于亮了起来,东方有了一点点鱼肚白,日出了! “先生,孟先生在京城,已经成就儒圣,你的境界,又如何?”林意问起此事,并非要知道这两位先生谁高谁低,而是因为那回续命,这两位先生不只少了寿命,还跌了境界! “一品巅峰,半步儒圣,差一个契机。”周先生并无隐瞒,直接道出。 “先生,这一品二品,也太不值钱了吧,以前总以为一品境就是天下无敌了,我以四件密宝加持的一品境就能横着走。可这回游历江湖,超一品与一品境,都见到好些个了。”林意说出心中所想,事实上何止见过,都与两位一品高手打过架了,而且还杀了一个! “一品其实世间并不少。相反,只要有天赋有根骨能吃苦,要达到一品境界并不难。而且超一品,你以为就是一概而论吗?”周先生笑意玩味:“超一品中所分四境,才是真正的高手!” “大宗师也分境界?我怎么没听说过?”林意一脸茫然。这可是从没听闻过的说法啊!果然,并非一品超一品就天下无敌了啊! “这超一品大宗师,分四境,分别对应着诸子百家中的四教,也就是如今最盛行的佛道玄儒。”周先生远望日出,双手插袖,一脸怀念的说道:“分别是取自佛教的菩提境,生根菩提,可以一静挡万动。 取自道教的长生境,求道长生,可让一气化三清。 取自玄教的通微境,通玄入微,可御飞剑斩头颅。 最后是儒教的天合境,天人合一,可借天地化己用! 这一品之上的超一品,可不只是更强而已,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暗合天道!这四境对四教中人来说是只取自己所修之境,所以入得超一品则巅峰。而对武夫而言,却得一境一境去攀升!” “那先生你如今是一品巅峰,那十五年前,境界是几品?”林意刨根问底。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明媚的阳光照在周先生脸上,周先生眯了眯眼,微微笑了一下。 “若没有天合境,哪能借我们两人之命去救你?你当以命换命,是简单易事么?” 第四十六章 地有藏书是秘籍 孔家书楼,号称藏了天下间半数藏书。世间人只知道这地上八层藏了许许多多的儒家书籍,至理名篇。却不知道这孔家书楼的下边,还有一层挖空地下而成的隐秘地下室。 一极为九,九乃是天子之数,所以这孔家书楼,就算是世间第一等的教书育人之地,也不敢说自己这橦楼有九层,只得说这书楼层数为八,天子之下书香第一等! 而另一个不敢说有这地下一层的原因,在于地下这层的藏书,并不是什么劝人向善的圣人典籍,而是一本本江湖中各大宗门的武学秘籍! 上代孔家夫子,在朝为官之时,代天子治理江湖,所有江湖中有名有姓的武林宗门帮派,都被这位夫子记名造册,录入在刑部档案之中。 如今这些宗门帮派,大多在京中刑部有一位话事人,既是了为朝廷便于管理,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朝廷对江湖有什么动作,早知道总归能早点应对啊! 既然连人都被朝廷记名造册了,那武功秘籍不也得被收上去一份吗?虽然朝廷只是要秘籍的拓本,但也得全数交给大内,一页都不得少。如若不然,这天子一怒,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想当年红极一时的清泉山庄,自视武力为江湖顶尖,不愿做朝廷的笼中雀。结果如何?可不就是让那如今贵为西域都护的郭大将军带兵给平了吗? 那可真是平了,整个庄子都被那帮当兵的给拆得点滴不剩。原本以七楼十二居闻名天下的的清泉山庄被直接夷为平地! 有这手杀鸡敬猴,还有谁敢反抗朝廷?反抗那位双手不沾血,却一句话就能杀人于无形的孔夫子? 而那些被大内取走的秘籍拓本,则是被拓了又拓,一份送入了大内,收为宫中所有。而另一份,则是隐秘送至这孔家书楼从未被世人所知的地下室之中! 所以这所谓的半数藏书,说的不止是那些圣人典籍,还是在说这江湖中人最是看重的武功秘籍! 而此时在这隐秘的秘籍堆中,有一个家伙正左手翻着一本《摧命掌》,右手拿着一个馒头,一边啃着秘籍一边啃馒头,啃得津津有味。 这个家伙便是林意了,在周先生‘一不小心’说出了这楼下一层所藏书籍是武学秘籍后,这个家伙就软磨硬泡,要周先生带他下来。 可周先生又不是书楼楼主,怎能随意带他下这书楼禁地?于是乎请来了书楼楼主小孔夫子,这小孔夫子便直接带了林意下了这武学秘籍所在之层,让林意随便看随便玩! 这几天以来,林意除了拉撒睡,其余时间都在与这些武学秘籍们斗法。就连吃与喝,都是小孔夫子亲自带去给他。 废寝忘食,刻苦钻研那些江湖之中的顶点武学!这一层的秘籍,可都是江湖中各大宗门帮派的立身之本啊! 这看着这些立意高远,行于山巅的秘籍,林意自己也感叹世间能人真是多,自己之前以为四件密宝在身,强撑起来的一品战力就有多强横,其实,只因没对上真正超一品四境的高手,不然早让人打死了! 虽说当下是根本不想碰到超一品的对手,可是想想光看这些秘籍就受益无穷,若能和超一品四境过过招,只要不死,那不就是武道修行勇猛精进?早知道如此,在武当山就得去讨两位武当真人的打,在龙虎时就得和陈珏麟多练练罡! 在这书楼之中,虽有周先生是那一品巅峰,半步儒圣。可这老头,说什么自己是个读书人,不打架,只读书!一句话就把林意想找他陪练的心思给打消了! 这边林意苦于这新学的秘籍招式无一个高人可以来喂招,而战乱不断的西域之地,点儿口外的万里黄沙戈壁滩上,却有着一场超一品武夫之间的战斗! 中原江湖高手榜第一的郭浩铠,与北蒙武神宗政占怀,两位超一品天合境武夫的巅峰大战! 车池军镇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为何?因为这西域都护大将军,西北天狼,来车池巡视军队了! 车池作为与北蒙对战前线点儿口的后备防线,要进能出兵戈壁滩,退能固守御强敌,因没有地势之利,所以才倾尽西域之力,在此地建成一个军镇,镇中有兵马将近五万人,若有战狼烟事起,这个军镇,将是整个西域的命脉所在! 而就在这样一个郭浩铠开春巡边的日子,在这样一个全是西域军人的军镇,有位被称为北蒙武神的家伙,出手偷袭了西北的老天狼! 宗政占怀,混在了全是军人的队伍中,在离着郭浩铠十步的距离的位置,突然飞身而起,一杆与普通车池兵卒一模一样的长枪直刺向郭浩铠的心口! 两人同为大宗师,同为天合境,这一路靠近,宗政占怀没用上半点武人气机,神华内敛,收心静气。随着西域军人的脚步慢慢靠近,这才找到这个绝佳的偷袭机会! 这一枪下去,并不指望能一击毙命。毕竟为了靠得够近,用的只是普通兵卒所用长枪,自己的那把凶名赫赫的兵器‘上阳枪’,被藏在了五十步外的一堆干草丛中。 这是一个算计了好些时日的谋划!只要自己这一枪建功,伤了这郭浩铠,那么自己再取来上阳枪,就有可能在西域之地,杀了这个自称西域之内我无敌的老男人! 可是敢说西域之内我无敌的老男人怎么会就这样轻易被一枪刺进心口?他双手一挡,同时运起气机,要以充沛气机,来挡下这一枪! 这一枪刁钻的从双手间的空当穿过,刺在了郭浩铠心口,他身上所穿铠甲,在这一刺之下,炸出了一个小圈,以枪尖为中心,一指之内的铠甲尽炸碎! 西北天狼的将军铠,在心口处被炸出一个圈!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宗政占怀这炸碎了铠甲的一枪,再怎么用力,却也无法扎进这古铜色的皮肤了,哪怕是一点点,哪怕是一个印子。 都没有! 第四十七章 降龙伏虎王八拳 枪,只是普通的车池兵卒所使用的长枪,受不了宗政占怀这种枪法宗师的一番用劲,也刺不破那郭浩铠的菩提境体魄与充沛气机!很快,枪便弯成一个大弧,紧接着便从中间被生生折断! 宗政占怀可不想与郭浩铠这个纯粹得连武器都觉得是累赘的纯粹武夫互换拳脚。以己之短,攻其之长?那不就是在找打? 他闪身一退,就要去取五十步外干草堆中的那把上阳枪!对于这位北蒙武神来说,无枪在手中,如失一臂!失了一臂的人,怎么与同境之人大战?而且这位同境之人,可是战力比境界更强的家伙啊! 郭浩铠纵横沙场江湖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不趁你病要你命,难道还留着过年?他一跃而去,对着宗政占怀就是一拳头砸了过去! 一击并未得手,但是也让宗政占怀没能第一时间取得上阳枪,向后狂掠的宗政占怀抢了周围士兵的两把普通长枪相继投出,稍微阻拦了一下郭浩铠的前冲势头,随后脚尖一点,已经来到了那藏有上阳枪的干草堆不远处,伸手虚空中一抓,驭气取物,上阳枪已经被宗政占怀抓到了手中! 有这杆凶器榜上排在第一的上阳枪在手,他宗政占怀才是真真正正的北蒙武神! 可是这上阳枪刚到手,郭浩铠就已经欺身而进了,又是一拳冲宗政占怀脸面上袭来!没有办法,只能一退再退! 这一步退,便是步步退了!郭浩铠这接连不断的拳法,是出自佛门的七十二路伏虎拳!只以一套拳法打完,便将这宗政占怀从车池军镇内,逼得退到了车池军镇外。又从车池军镇外,逼他退到了这点儿口中! 宗政占怀刚提了一气,要扎出一枪,以这上阳枪的锋利,绝不至于像那杆普通长枪一样扎不破那郭浩铠的菩提金身! 可是,伏虎之后,还有降龙!这七十二伏虎能逼你到这点儿口。那这三十六降龙,就能打到你离开点儿口,退出西域之地! 西域之内我无敌!都无敌了,打赢你又有什么意思?我要逼你出西域,再赢你不迟! 宗政占怀没能扎出那一枪,又是一退再退,不敢与郭浩铠近身博杀。 这一套同是出自佛门的三十六路降龙掌打完,两人已经出了点儿口,来到了说不清所处之地到底是西域,还是北蒙的戈壁滩上。 相距有十步,宗政占怀没有出手,这一套伏虎降龙,虽然一拳都没打到他,可是这一退便退出西域。同境之争竟然被这样子追着打。难免让他心境有些不稳! 郭浩铠并不管这位北蒙武神,而是在解带卸甲,这副将军铠,可是云汉唯一一身镶金纹,配玉带的铠甲。除了巡边之外,郭浩铠平时也并不穿,十分爱惜。可不能在这武道大宗师的同境之争里被打得变成一副烂甲吧! 脱去了铠甲,放在了地上,自己这一身菩提金身外加充沛气机不怕打,但铠甲可是一枪扎下,就是一个小窟窿! 郭浩铠皮肤皆是古铜色,这位中原江湖高手榜第一的男人并没有什么横练的体块肌肉,而是偏瘦的身材,满身的伤疤,都是蒙人与胡人刀剑砍上去弓弩射上去的伤疤!数不胜数! “宗政占怀,你那个被我一拳打得半死的外甥如何了?那脸是不是肿得和猪头一样了?”这位西域无敌的老男人出言嘲讽,诛心至及:“说是菩提境,却被我一拳就打晕过去,真是白瞎了佛教菩提落子可生根,以一静挡天威的说法!纸糊的菩提境!” “郭浩铠,你说得简单,世间菩提境,有几个能挡住你的拳头?再说了,我外甥答禄拓渊只是初入超一品,又是被你偷袭,占了先手的大便宜,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宗政占怀心境已经趋于稳固,重新提起了上阳枪!轻声说道:“你偷袭了他一次,我偷袭你一次。这样算扯平了!” “所以接下来,才是所谓的公平公正的对决吗?”郭浩铠笑了笑,拧转了一下脖子,发出黄豆爆裂般骨骼舒展的声音。他握紧了拳头摆出了一个拳架子:“那就来吧,顶尖的天合境武夫,我已经好久没有打过了!而且你,还是公认的北蒙境内杀力最重,最适合拿来练拳!” “拿我来练拳?若没有以命相博的觉悟,那你可能得死在上阳枪下!”宗政占怀拉出了一个刺枪的架势,他有自信,虽然两人战力还是有些差距,但绝不会只够这老男人练拳而已。若是轻看了这上阳枪,高手之争中若是小瞧了对手,那就是一个死字! 郭浩铠动了,一顿宗政占怀从未见过的拳打脚踢,看招式根本就不像是什么高深的武学,反而像是街头巷尾那些无赖地痞们斗殴时才会使用的王八拳。根本没什么精妙之处,反而是处处透露着破绽! 而且这翻来覆去的王八拳,只有九招,九招打完了又是重复这很无赖的九招,接连不断! 一开始初见这套只有九招的王八拳,满是破绽,但是宗政占怀却没有立马抓住破绽给这郭浩铠来上一枪。而是不断的观察,不断的绕着圈子后退! 这回就并不是被郭浩铠的拳头硬生生逼退了,而是不理解郭浩铠的用意,所以不敢轻易贪功冒进。 试问,世间第一等纯粹武夫的拳法,会留给你这么多看似一晃而过,实则在高手眼中如同门户尽失的破绽? 又是一退再退,在郭浩铠打到了第六遍王八拳时,宗政占怀终于出枪了,打不打得过,得打了再说。 若被这满是破绽的拳法吓得不敢再战,那自己在北蒙无数次博命厮杀拼出来的武神称号就废了!自己多年磨砺出来的无垢心境就要直接崩碎了! 宗政占怀这一枪扎出,先是一点直进,然后一抖手腕,化做九个枪花,如九条张须天龙欲择人而噬! 一点寒芒先至,随之枪出如龙! 第四十八章 一气流转九百里 看一套拳反复打了六次,宗政占怀已经对这套拳法的各个破绽都了然于胸。这一招枪如龙,算准了郭浩铠的这九招王八拳中最大的一个破绽,第八拳收而第九脚未踢出之时,宗政占怀的九朵枪花,已到了近前! 郭浩铠那套无赖地痞才会去用的王八拳,在一瞬之间突然变快!第九脚以宗政占怀未能估算到的速度直接踢中了那九朵枪花中的一朵! 宗政占怀的这一招枪如龙,本来就是以九朵枪花来迷惑对手,让对手不知哪朵枪花是真正的枪头,从而让人不知要怎么防守。 但这郭浩铠却直接看穿了真正的枪头所在,从而一脚踢去,破了宗政占怀这一招! 紧接着,那就是一通速度更快,拳脚更猛的王八拳了!被近了身的宗政占怀只能硬着头皮去接这套王八拳! 因为初时见招拆招,头九招打完还算平分秋色,可从接招后的第二套拳起,这力道就更大了,速度也更快!接连打了五套王八拳,宗政占怀被已经快到极致的一拳轰在肚子上,强大的拳意直接把他轰出了一丈有余! 这套看似破绽百出的王八拳,事实上招式并不重要,而是靠着拳拳累加的功夫,借以上一拳的势,来强化下一拳的威力! 而那此破绽,是勾引对手攻击,然后对此进行针对!所以,不去抓那些破绽还好,一但想从那些破绽入手,要一击建功,那就是找打! 这种一拳比一拳凶残的打法,事实上是一种比谁能撑得更久的野路子!拳拳累积威势,若是对手没能撑住,那便是被极强的一拳给击飞的下场。但如果对手撑下来了,反而自己本身没能撑住的话,那精疲力尽,无法再度出拳的自己,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呵呵,拿你练拳,这不是刚刚好吗?”郭浩铠重新摆出了一个新拳架,平淡的说道:“就你这种近身博杀的战力,也想要我以命相博?” 宗政占怀强行咽下了一口涌至口中的鲜血,听着眼前这个家伙的讽刺,不但没有气急败坏,还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要引我和你近身博杀?我偏不!”一把上阳枪向后一荡,又向前一甩,一记鞭扫就狠狠的向郭浩铠的脑袋击了过去! 这一击,用上了十分的力气,以自身为中心所甩出的上阳枪划出了一道弧线,枪尖之上,透着极为霸道的罡气! 自车池军镇内被偷袭之后就只有前冲,没有半步后退的郭浩铠,终于退了这两人巅峰大战以来的第一步! 北蒙武神宗政占怀,得势不饶人,一甩之后复一甩,竟是用上了郭浩铠先前那种蓄势的野路子,这一次比一次更凶狠的横扫,逼得郭浩铠也只能后退了一大步! 可是这西北老天狼,怎么可能一退再退?在上阳枪第三次甩出之时,便用左手去抓! 世间第一等的杀人凶器,这一抓就能抓得到?郭浩铠的左手虽有菩提境与充沛气机保护,但却还是被上阳枪上的罡气所划破手掌,又是一道新的伤疤! 一抓未能得手,上阳枪从左边扫至右边,又从右边扫了回来,力道再增一分! 郭浩铠又退了一步,没有用右手去挡,而是任由枪尖从身前扫过,等上阳枪再度增加力道,从左至右横扫过来时,又用左手去抓! 这回,抓得极为蛮横,不管这锋利的上阳枪尖与那枪尖之上恐怖的罡气,直接一掌抓到,狠狠握住!猩红的血疯狂的飙出来,此地戈壁滩中若是不打仗,根本就看不到这种艳丽的颜色!大风中吹起的都是黄沙!而若是西域与北蒙开战,则是全是红色,看不到半点黄沙!就连风,都是红的! “你啊,就是一个练拳的桩子!”郭浩铠不管那已经血流如柱的左手,还是狠狠的抓着上阳枪尖没有松手。而右手,已经握紧成拳! 为何不用手劲更强的右手去抓这上阳枪,而是用手劲较弱的左手抓了两次才抓到?因为最强的右手,要用来打人! 宗政占怀已经知道这枪被抓到意味着什么,他双手抽枪未能抽出,便狠拧枪杆,枪尖也随之转动,那握住枪尖的手流血更多! 可是,就算如此,那只手依然没有因为疼痛放开枪尖,还是将枪尖抓得死死的! 右手,出拳无任何花哨,就这么一记简单的冲拳,直击而去! 整个戈壁滩在一瞬之间连半点风都没有了!天合境的真正实力,天人合一,可向天地借力,化为己用!戈壁滩的风,都被借来助长这一拳之威!这一拳,要叫你这个在北蒙敢称武神之人,知道什么叫做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郭浩铠右手一拳轰出,宗政占怀直接被轰飞到三丈之外,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不断咳嗽,呕血不止! 风,又重新在戈壁滩上肆虐起来,吹起了满地黄沙。 宗政占怀的上阳枪还沾在郭浩铠的左手上。枪刃入肉极深,就算郭浩铠已经放开了紧握的手掌,上阳枪也没有掉下去! 郭浩铠以右手拿下了这杆凶名赫赫的长枪,左手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手掌! 一枪飞掠而出,带出一道残影,直直钉向那还在地上没爬起来的宗政占怀! 宗政占怀一个横向打滚,滚出了上阳枪所钉向的地方,这一个翻滚过后,带动了被一拳打中的心口经脉。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上阳枪钉入黄沙地面,炸出了一个小坑!宗政占怀伸手握住了上阳枪,依靠着上阳枪挣扎的站起了身,口中的血还是不断的向外涌出来! 这一场大战下来,不止体内气机翻江倒海,心口被一拳重伤,就算及时医治,怕也是要留下内伤隐患。 最重要的是,这多年磨砺出来的无垢心境已经就此破碎,什么生死一线有大悟,在北蒙靠杀人杀出来的境界这回算是得交待在这了,心境破碎,轻则跌境,重则本心蒙尘,武道一落千丈不得回也! 而那西北天狼郭浩铠,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是的,从那套奇怪的王八拳开始,直至现在,他只用了一口气! 西北有天狼,一气化三清,流转九百里! 第四十九章 当浮一大白 西域与北蒙两位超一品大宗师的巅峰大战落下了帷幕。而孔家书楼中,林意也在看过了书楼地底一层的秘籍名称之后,挑选出了两本秘籍出来练习! 一本,是如今江湖正当红的宗门双绝谷的刀枪双绝中的刀绝谱,是由江湖高手榜中排名第六的双绝谷谷主李瑞庭所整理的先人秘籍,又加入了些这位刀法宗师的个人注解!称得刀绝二字! 整本秘籍的宗旨在于快,准,狠,三字,也与林意所练的赊刀术大有契合。都是讲求一刀毙命,不拖泥带水的刀法! 林意练起来极为顺利,而平日里所练赊刀术中的一些难点与症结,也都在李瑞庭这位刀法宗师的个人注解中得到了解决的方法。可谓是有先人平地起高楼,才有我辈再向上攀登! 这几日练习下来,林意感觉自己的刀法已经得了精妙之处了,可惜苦于无人可以来陪练当喂招的,不然应该会更加有所收获! 武人练武,有外家内家之分,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世间强悍的武夫,从来都是内外兼修的。若是说只修外家路数,不练内功心法,那么大多都迈不过叩心关入二品这个门槛。 这一本刀绝谱属于外家功夫,而另一本秘籍,则是来自武当山的内功心法了! 内练一口气,位居下品与中品的武夫,练的并不是内功心法,而是那一呼三吸的法门。这一口气,顶多就是一呼三吸可流转一两里而已。而等过了江河,入了上品,则是要练习内功心法用以开窍! 周身三百六十一处窍穴,每开一处便可流转更长久,与人对敌,也能支撑更久!支撑更久,也就意味着更能占到优势! 而林意当下,就想学这本武当的内功心法秘籍归元决。本来当时在武当山时,已经由四品入三品,便有意想要学这武当山镇山之宝的归元决。 可是奈何武当山的陆,赵两位真人都没有要教的意思,总不好意思舔着脸求这武当山来教吧? 与刀绝谱不同,这归元决看是看了,练也练了,可就是没半点动静。 什么丹田气海有游丝,聚起为气冲玄关。什么欲速周天一弹指,若缓停息不向前。 这种类似的口决都是让人看得一知半解,不懂其中真意。你要说丹田气海,这个自然是懂的,但是丹田气海里哪有什么游丝可以聚起来啊?那明明就是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整个丹田堵住了嘛! 这归元决,真难练!还不如多钻研那本刀绝谱来得实在。 而林意练刀,孔家书楼这边也专门安排他去那观世湖的湖中心,湖中心有一片占地不小的钓鱼台,练刀清静,不会受人影响。 这说是钓鱼台,可实际上就是一个露出水面的小岛屿,风景还不错,还有两间茅草房给林意住。平日里吃喝,都靠小孔夫子送来。 天晓得这个整日都粘在林意身边的小夫子孔澄,怎么就是那儒家定鼎之人? 早在这位小夫子出生之时,那京城钦天监监正太史大人就观得天象,说诸子百家,唯儒当兴,兴于澄正也! 唯一让林意感到不爽的,就是这些日子总有船只载着牛粪来这岛山,在岛中心的小土山上挖了一个大坑,把那一箩筐一箩筐,不知从哪弄来的牛粪放在那里面,搞得整个岛上都臭气冲天! 搞牛粪来岛上的,都是书香坡的学子,问他们搞这些来做什么,他们也只是笑笑,没有说。 好不容易,终于让林意找到了个熟面孔。正是那个祁丘山下客栈一起喝酒的寒门书生文正,文正告诉了林意,这是周伶然周先生交代的。说是要种树。 种树?这用一堆牛粪,种哪门子树啊?不过这先生的想法,奇怪一点就奇怪一点好了,毕竟是半步儒圣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而此时的孔家书楼顶,除了小孔夫子在钓鱼岛中看着林意练刀,其余的五位先生都到了,周先生,邓先生,王先生,陆先生,还有那年轻的叶天良叶先生!都在那楼顶之上。 “老周,你真的要以一身儒圣境界来换这观世湖的扩展?”一向以治学严谨的邓路鸣问道:“你要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逆天道而行,会死的!” “我们可以慢慢扩建,不求快,你完全不用急着入圣。”王凌清说着,拿起身边的酒壶喝了口酒,望向了那个要以命去换观世湖可以真正观世的周伶然。 “西域,南胡,北蒙,北胡,此四地都不在观世湖中,而今战乱将起,若看不到这四地,我辈儒生怎么推演天下大势?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周伶然并没有如何激动,而是指了指叶天良:“以后啊,你们三位就别让天良去京城了,难得有一个愿意留下来的好苗子,别逼他去京城。” “南生为橘,北生为积。”有着一撮小山羊胡的陆宇摸着胡子,说道:“天良不去京城也好,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有这一颗小南橘在后面顶着,总好过那一群北积无人能在定安城成事!” 叶天良苦笑出声:“诸位先生,这是一个个想着要当甩手掌柜的意思?” 四位老先生都笑出了声,都是苦笑。一把年纪了,什么都没用,不是儒圣的不能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双腿一蹬嗝屁了。而那个能当儒圣再活个二三十年没什么问题的老周,却要以修为来为后来人扩湖。做完这件壮举,也差不多就油尽灯枯了吧! 看着三位年龄相近的老头,周先生问了句:“那些事你们是否安排妥当了?” “妥当了,你要不要自己去转一圈?看一下有无纰漏!”最严谨的邓路鸣回应着,王凌清与陆宇也相继点头。 “不用看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做事我放心。”周先生远眺着观世湖,此间离湖中心的钓鱼岛相隔甚远。基本看不清楚那边的林意与孔澄。只能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 “先生,这样真的值得吗?”叶天良问着周先生,眼睛却没有看周先生,而是向王先生讨要了酒壶,狠灌了一口。 这个青年人,以前可滴酒不沾。 周先生转身从叶天良手里拿过了酒,也狠灌了一口。说道:“值,以我一条命,换益,凉,并,幽四州,以及西域一地数百万普通百姓的性命,怎么不值?” 有儒生,敢以境界性命替战乱之地百姓谋一个生机。无论值得与否。都当浮一大白! 第五十章 朝入天门 前朝曾经有位史官以一句写入史书的话,被当时的皇帝大加赞赏,后来又因这句话而锒铛入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若无利可图,又有谁会来熙熙攘攘呢?只不过,儒圣周伶然所图之利,不利己,而利云汉众生。 观世湖,本来只是一片小池塘,孔家先贤用数百年时光以圣人手法将其一点点开拓出来六州之形势。 又将云汉的气运分出两成之倒于其中,孕育了池中鱼虾。用此,来观世间大势!是占卜卦算中的一种,称之为借气观势。 直到那位本可当明面上的宰相,暗地中的帝师,上代孔家楼主孔长庚自京城返回交州之后。这观世湖便扩六州之地为九州,把将北地边关的凉,并,幽三大州也加入这观世湖中。 而那位一辈子毁誉参半的孔夫子,也在扩湖之后不久便死在病榻上。书楼之顶一步跨出,便从二品境界入儒圣的人物,却就那么简单的死了? 是的,就是那么简单的死了,包括接下来的周伶然,也会照着这个样子,简简单单的死去。 先入圣,然后取了林意身上的儒家密宝,将读书种子种入牛粪坑中巩固这九州之地。之后依照以前游历过的所见,以及众多山水长卷图所画,用天合境扩出那九州之外的四地。 最后,便是密信一封,暗中送去给远在京城的师兄孟文清,让他带来一些气运来散入这扩大了的观世湖中,让那新扩出来的南胡,西域,北蒙与北胡。可以应运而生,多出一些小鱼小虾来! 同时,也让其可以着手布局千里谋划一事,以这新观世湖,来替益,凉,并,幽四州,谋一个不败。替四州百姓,谋一个不死。 天,快亮了。 自数日之前众位先生齐聚书楼之顶,说谈天下,以酒解渴,咛町大醉之后,书楼之顶,就再没人上来过,直至今日。 周先生身着崭新的儒衫,精神矍铄的登上了这楼顶。太阳还躲在云里没有出来,所以天虽然有一点鱼肚白,但是还没有真正亮起来!这书楼之顶,也就还未有阳光。 观世湖钓鱼岛中,林意也已经起床了。俗话说得好,笨鸟先飞,早起的虫儿有鸟吃。那本来自武当的归元决秘籍拓本,既然练不会,那就得努力练。花费十倍百倍的时间,坚持下去,总归是有收获的。 又在几日前听得孔澄说,周先生曾经说过:习武重晨练,无论外家还是内家,每日清晨精神最足之时练习,最是有所得! 所以林意这些时日,也就早早起床练习,既练刀法,也练归元决。他丝毫不知,不久之后,要发生的那件大事! 叶天良也来到了书楼楼顶,并未出声说话,就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周先生。正如当年周伶然看着那位一步入儒圣的孔长庚。 叶天良有些黯然神伤,会不会下一个这样做的人,便是自己? 钓鱼岛中的年轻的练刀练得正入神,浑然忘我。并没有察觉到阳光已经从云端倾泻下来了,更没有看到,那远处书楼楼顶边上,有一道天门,浑然天成! 周伶然,半步入天门! 等到林意一套掺杂了赊刀术与刀绝谱的刀法练完,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他以手背抹去。抬头一看,惊愕出声。 “我嘀乖乖,这还真能晒晒太阳就入圣了啊!儒教这是要吓死诸子百家啊,去年冬天孟先生入圣,现如今又是周先生。这云汉双璧,冬春两儒圣啊!” “不说诸子百家,就算是四教之中,也只有道教的武当山有这风彩了。武当师徒两真人,这书楼师兄弟同儒圣。我赶明儿也去那楼上练刀去,不求个什么一步便入超一品,给我个一品我就满足了啊!” 想法是好的,可这天门一但洞开,走出一位重新入圣的周伶然,那林意啊,就要吃些小苦头了! 恢弘天门缓缓打开,周伶然从中走了出来,踏虚而行!站在书楼楼顶的叶天良很不争气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先生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四书五经,教我儒家经典,教我为人处事,教我为师之道,教我道理万千。 叶天良对着那个自从昨夜起便没看过自己半眼的背影,跪了下去。 谢先生教我做人! 三名老学究并排站在了孔家书楼之下,仰头看着那个真的需要去仰望的同辈人。 他是这同辈人之中最出彩的一个。连中三元,以白丁之身入宫与天子同坐。 目无余子,纵横十九道先手布局无人能敌。 两入儒圣,天人合一之后总是有不得不以境界去相换的大事! 三名老学究手中各自都有一壶酒,各自都闷不吭声的喝着。 浮一大白?远远未够啊! 周伶然看了看楼下并排的三名老学究,点了点头。又看向跪倒在地的叶天良,说了一声:“以后啊,担子就要由你来挑了。”然后转身一步向前,对着钓鱼岛飞掠而去,速度快若奔雷! 钓鱼岛中的林意突然心神一紧,拿刀的手就要护在身前。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弦一松,把刀插入了腰间刀鞘之中,呼出一口气,张开双手,任由那位掠空而过的儒圣一掌推来! 这一掌推去又一手抓回,林意被这圣人一掌推得倒退五十余步,撞到了他自己所住的茅草房才停下下! 而周伶然手中则抓着一颗绿油油的种子,已经发了芽,有两片小嫩叶。他一跃而起,去往那前些日子已经着重‘处理’过的大坑边上,将种子扔了进去! 整个观世湖,轰得一声,如同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 周伶然不管那个被一掌打得只能打坐调理气机的少年,径直向观世湖西面踏波而去!先南胡,次西域,再北蒙,最后是北胡! 这位儒圣的时间,并不充裕! 整个观世湖整整动荡了一天!所有听见动静来观瞧的学子们,都被三位老先生赶了回去,无人看到观世湖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书楼中,一个小夫子偷偷抹着眼泪,因为,这原本是他们孔家人应该做的事。这事,原本得他孔澄来做!不应该是外姓人来做,不是不能,而是不行。逆天之事,怎么可以连累外姓人? 可是,孔澄如今,还做不到! 第五十一章 夕归天宫 从日出到日落,那观世湖直接被扩展了一大圈,那个清晨时才刚入儒圣的老男人,在这日落时分回到了孔家书楼中。 看不到半点天人合一的圣人境界,反而是脚步虚浮,面如金纸。 从书楼楼顶沿着楼梯下楼之时,轻轻咳了两声,嘴角便渗出了血丝。想要用双手擦去,可是颤抖的双手都已经无力再抬起了。哪里有再度入圣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大限将至的老人! 七楼之中已经聚集起了六人,哭出了声的小夫子孔澄。紧咬牙关已经快忍不住眼泪的叶天良。还有叹息复叹息的邓,王,陆三位老学究。 最后一个,站在了较远一点的地方,是心思复杂的林意。 若是此番不来书楼,那这位救过自己性命的周先生,是不是就不用如此了! 这位先手布局无敌的周先生,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出宫了他才离京的,而是将一局稳盘交给孟先生,自己来这书楼观世湖,先手入局为边境百姓谋一个不至于家破人亡的结果。 这位精于纵横十九道之上的算计,更精于庙堂谋划算计的周伶然。怎么就不懂得替自己打算?数百万条普通人的命是命,那他自己的命,就不是命吗? 老儒圣慢慢下楼,没说什么豪言壮语。六人也跟在他身后下楼,亦没有什么言语,只听得几声咳嗽,以及小孩子抽泣的声音。 来到一楼,拐进一个偏屋,这是平时书楼先生们议事时才会来的地方,众人照着位置各自都落了坐。只有林意没坐下,站在门边斜靠着木门。 “还有几件事要交待一下。”周先生声音很小,这时候的他,就算说话,都已经很吃力了:“首先是那封寄往京城的书信,我数日前就已经写好,放在了天良那里,明日,便把信寄出去吧!” “是,先生。”叶天良不敢再看向周先生,他怕这一看,又要掉眼泪。所以他只是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若是‘宋瞳’要在咱们这边设一个点,那就让他们设吧!我们观湖而得的情报,得有他们的传递,才有去到边关的能力。”周先生看着邓路鸣,他知道这位治学严谨的邓先生,最讨厌恶名昭彰的王朝谍报机构宋瞳。 “你说如何,便如何。我听你的!”邓先生沉声点头。他怎么会不知道,若无‘宋瞳’来替他们传递情报,那这观世湖所观得的大势,只靠书楼,得到猴年马月才能传递到边关? “京中除了老孟当年从我手中接过的宋乾和吴忠礼这一条线之外,我还有两条伏线藏在暗处,未曾发力。至于是谁,什么时候动用,用处是什么,我都写在了我的札记中。老王与老陆,你们两人一人去梳理一条伏线,至于怎么分,我札记中已经写好了!”周先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知道了。”王凌清还是酒壶在手,这回没有狠灌一口,而是只轻轻喝一小口。像是怕喝醉了,忘了这周伶然最后一次的布局。 “放心吧!”陆宇则坐正身体,点了点头! “小孔,以后可就不能再睡懒觉了。要早点起床来开门。”周先生坚难的抬起一只手,孔澄将手紧紧握住,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宋意!”周先生叫出了一个众人都没想到的称呼。 林意苦笑了一下,从门边走近了众人。来到周伶然身边,轻声说道:“先生,我听着呢!” “我辈儒士所谋,是为了云汉百姓,而非为了君王,你可知晓?莫要只行霸道,也不可单走王道,王霸相辅,视时而变,才是正途,你懂不懂!”周先生好似回光反照,边说边抓紧了林意的手。 “君之所为,不可只顾己身。君之所为,要皆为民为国也!”周先生缓缓的松开了手,也缓缓的坐正身体,靠在了椅子上。 有夕阳,透过了窗户照进了这间偏屋,照在了周伶然所坐的位置。朝踏朝阳入天门,夕携夕阳归天宫!儒圣周伶然! 叶天良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就连三位老学究这种看过许多生生死死的老头,也都各自叹气不已! 林意叹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先生,是在怪宋勤只有霸道,无半点王道大势,还是在怪我当年没有争帝之心?” 可惜,那位先生,已经无法回答了! 交州重学,所以一州最有学问的先生过世了,交州几乎家家户户都为其哀悼。按交州民俗,男子右手手腕之上都绑上一条白绳,而女子则头戴白花。 出殡那天,光是身着白衣缟素的书楼学子,就跪了近半片书香坡!而送葬的队伍,从书楼排到了八里之外!送到周先生生前最喜欢去踏青的莲花山上安葬,山上山下,满是素色衣衫前来祭奠的交州百姓! 七日返灵那天,并无道教法事,也无佛门超度。而是书院所有学子,在观世湖前,每人给已经不在人世的周先生念一首诗。而所有人念得最多的一首,便是出自周先生自己所写的一首《读书人》! 将军掌中枪,万里守黄沙。 我辈读书人,黑笔与乌纱。 书读千万遍,何愁不识它? 胸有浩然气,心定神自佳! 葬礼结束后的数日,林意便离开了孔家书楼,在那里已经待不下去了,不是别人排斥他,而是因为周先生之死,让他心境有了些不安定。所以早些离开,也就少了心境磨难! 其实并非是绝对的因果关系,但的的确确是因为有了读书种子才让周先生能这么去做。说没关系,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关联! 有些事,想不清楚就别去想了,徒增烦恼而已。 离开书楼,去神机岛,去看大家,去看姑姑,去再还一件密宝。或者以数把世间名剑去向神机岛换续心弦! 不论结果如何,是像龙鲤须一样得了一个跨境契机,还是像读书种子一样让周先生以一命为天下百姓谋。不论是好是坏。 有些事。总得去做! 第五十二章 神机岛 啊!辽阔的大海。都是水! 虽说总是称交州为王朝最南,但在这最南的更南边,那辽阔的大海上,还有一座神机岛!一座孤悬海外的繁华岛屿。 神机岛不大,别说比不上王朝一州之地,就算是一郡之地,这座岛屿也比不上。可就是这样子的一座小小岛屿,却有近百万百姓在此定居。 因孤悬海外,所以与云汉王朝九州之地并不相同。此地最有权势的一帮子人,并不是什么官老爷,也非什么土财主。而是一个宗门。 诸子百家之中有四教脱颖而出,屹立于百家之上,分别是佛道玄儒,而这神机岛上,便是玄教的开源地,亦是其兴盛之地! 朝游东海幕西山,飞剑千里取头颅。 自视甚高而又一意孤行,玄教的神通之术又岂是普通的有权有钱就能抗衡的?那些能驭剑在海上飞掠的玄教弟子,更有甚者,能站在剑上当空飞行。 这些神通之术,可不就是普通人眼中的仙人了吗? 除了这些‘仙人’,神机岛上其实普通百姓甚多,若除去那些‘仙人’不谈,其实神机岛与王朝普通州郡也并无差别。 岛屿被四面环水,那自然有大型商船客船,来往于这神机岛与交州大陆,做些载人载货的买卖。这些来往船只中,最出名的,就是那交州茶商之首,姜家的运茶船了。 为什么最出名?因为姜家的这些交州茶,运来神机岛上,不是高价卖给官家或是财主,而是低价送上那座玉津山。玄教那些‘仙人’们的总舵! 因沾了姜胜志的光,林意在这艘属于姜家的运茶船上已经呆了五日了,穿行过海,由交州前往神机岛,这大船行进,要有五六日才能到达目的地,而这回行得不快,所以约莫着离神机岛,还有一日的行程。 林意也由初离书楼的不安,到见到大海时的激动,再到上了姜家茶船后的心态趋于平静。 一路行来只练刀法,未有练过归元决,所以那本刀绝谱,几乎已经被吃透了所有的细节。而丹田内的那口‘气’。却丝毫未动。 直到上了茶船,浮于大海之上,心态中正平和,不再心存挂碍之后,林意才重新练起了那武当山拓本上所书的归元决。 在武当山老真人陆琅在取走龙鲤须之时,曾一掌击在林意的丹田,以掌度气,将雄浑的内力击入林意丹田之中。所以哪里是什么丹田气海有游丝,聚起为气冲玄关。分明是一整个丹田之中,都充满了气!都聚成一团了,还让林意怎么聚气冲玄关? 而周先生入儒圣后取读书种子的时候,也曾一掌击在林意丹田处。这一掌,不只取出了读书种子,也让林意这一团源于陆老真人的‘气’,散了开来! 盘着腿坐在船头的林意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原本照着武人一呼三吸的法门来流转,到达两里已经是极限了,可是这回用上了归元决,以一口体内真气去流转,竟撑了十八里之多! “陆老真人啊陆老真人,你说要我说你什么好,明明给了我一口难以聚集的真气,却不说通也不点破。连归元决都不给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授人以鱼却又不授人以渔?”林意苦笑连连。不再照着归元决去运气吐纳行体内昆仑。不是偷懒,而是今日已经练了许久,再练下去,没有进展不说,还要精疲力尽。 远处已经能够看到那神机岛了。朦朦胧胧的隐在雾中,虽看不真切,但还是令人震撼! 此回去往神机岛,姜家嫡长子姜胜志并未同行。这艘姜家茶船上的话事人是姜家老三,那姜胜志的三叔。 这位五大三粗,常年跑这条水路的络腮胡汉子,见这自家侄子的朋友像是修习完了什么心法要决,随意的躺在了船板之上,便走近了去,拉一拉家常。 “小林啊,你练完功了啊!”看似并不精明的汉子以一个非常不精明的开场白。靠近了林意,坐在了他的身边。 “三爷,家传的调息手段而已,强身健体,算不得什么功法。”林意向这位看似不精明,其实精得像头老狐狸的汉子挤出一个笑脸:“您若想学我家这门王八神功,那我可以教一教您啊!” 可怜这世间武夫不说人人梦寐以求,至少也是内家功法顶尖的武当独门心法归元决,在林意这里,就变成了王八神功了! “不不不,你都说了是家传,怎么能轻易教人?”汉子说了这么一句,又碎碎念小声道:“教个鬼哦,谁要学那什么王八呢!” 耳力过人听到了络腮胡汉子的碎碎念,可林意却还是得忍着笑,着实辛苦。 忍了一会,林意便转移话题问道:“三爷,咱们这是差不多还得行一天船才能到神机岛吧?” “是啊。别时快些,有风可扬帆,五日便能到。就这个季节风不大,得约莫六日,明日差不多这时候,就能靠岸了。”汉子望向那远处的岛屿,感叹道:“我行这条水路,已经有二十几年了,错不了。” “对了,我听说了一件趣事,关于那些能驾驭长剑站在剑上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玄教仙人的,你想不想听?”汉子突然问道。 “什么趣事?三爷你说来听听,这些天只练王八神功,无趣得很!”林意还是不放过归元决,又一次把它说成王八神功。 “听说,玄教总舵主,要给她那位宝贝徒弟配一门亲事,说是娃娃亲,早就约定好的。”汉子拿手遮了遮日头,远眺而去,好像看到了什么。 “玄教配一门亲事而已,还是娃娃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林意不解的问道。 “有趣的是,这位玉津山最俏的小娘子,有几位极为爱慕她的师兄,这几位可以飞剑游海的能人,说要考验考验他们师妹的那位未来如意郎君。”汉子好似看清楚了刚才在看的什么东西,一脸坏笑的看向林意。 “哦,那就是师兄看着长大的小师妹要被一个外人拱去了,师兄们要揍一揍这个猪头?”林意也有了一丝坏笑挂在脸上。哼哼道:“那的确算是一场好戏。” 视线尽头,有三人站在剑上,驭剑而飞,飞掠过海,向着姜家茶船而来! 第五十三章 说正事 人立剑上,驭剑飞掠长空,这是玄门独有的驭剑手段。 别看只要武道修练个入门,就可驭剑离手,隔空取物。可比之这玄门通玄入微的神通手段,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要知道,这普通武夫的驭剑离手之流的手段,可是从玄门神通简化而来,精简再精简,怎么能相提并论? 此时,辽阔的大海之上,就有三名可称驭剑手段极强的家伙,驾驭着三柄三尺青锋,向着姜家茶船而来! 他们可谓是这神机岛上的青年人中的翘楚,他们是玉津山玄门总舵主的徒弟,是这片地盘上极有天赋的剑道天才! 年岁都未到三十,便都能驭剑飞掠江海,不是天才那才怪呢! “大师兄,你确定那家伙在姜家茶船上?师父说那人可是京城人氏,怎么可能会和贩茶的姜家搞在一起?这不太可能吧!”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平平的男子问道。他脚下踏着一把与其身材极不相细剑。既细又长,幽幽的发着绿光,像一尾毒蛇! 三人之中领路的一位英武男子,脚下一柄青钢剑,飞掠位置最靠前,看样子这三人是以其为首。他沉声说道:“这半个月进岛的大船就五六艘,这几天已经找遍了其他的船。若是不算小船,就只剩这一艘了!要是小船都算进来,那我们可找不过来!如果这艘船也没有,说明那个家伙是坐小船来的,那我们就回山吧!” “嗯,是这个理。”身材高大的男子回应着,这几天找了好几艘,都没找到要找的人,这让他对于这最后一艘姜家茶船也不太抱有希望。 又有一名跟在最后的小年轻,踩着一柄极为宽的巨剑,虽然速度不慢,但比之在前头的两位师兄,也是慢也不少。 此次出海找小师妹的那个小郎君,其实他并不上心,主要是大师兄陈圭阳与二师兄方跃文要去找找那姓林的晦气。 他则是本着边看戏边监督的心态,既不让两位师兄们玩得太过火,又要看一看那小师妹的那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艘姜家茶船,已经能看得清楚了,对于这一艘总将茶叶卖给玉津山的船,这三位玄教弟子并不陌生! 茶船之上,姜三爷看着林意也跟着自己一脸坏笑,大祸临头了还不知晓,不由得出声提醒道:“那个,小林啊,那些个玄教弟子们,找的那人啊,姓林!” “与我同姓?应该不会是我吧?据我所知,我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娃娃亲!”林意一脸懵逼,脑中飞快的想着自己与玄教的关系! 自己与玄教有关系,是因为自己的娘亲,那位林娘娘,她与玄教第一女子剑士刘红婉是闺中密友,这位刘红婉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位飞剑过三州取回续心弦的奇女子。 所以自己,的确是与玄教沾亲带故。可是这娃娃亲一说,自己可是从未听说过啊! 姜三爷以手隐晦的指了指远处,目力所及之处,有三个人影。他轻声说道:“若那姓林的不是你,那这三个玄门有名的青年才俊,怎么会直接向着我姜家这茶船而来?要知道我以前去玉津山,这几位可都是高高在上,见不着的!” 林意照着这姜三爷的指示望去,果然有人驭剑而来,真是说不清的潇洒与气派。可林意却加速思索着,娃娃亲,那位玄教俏小娘到底是谁?只有知道了是谁,才能知道是否有关系。 如今玉津山总舵主是那位刘姑姑,她只有一个女子徒弟,据传是在京城收养的孤儿,既然是孤儿,那就应该随师父姓,姓刘。 姓刘!莫不是那个帮过自己一回的刘丹晴?这小娘子,倒是长得真的俏!不过若是有这么一门娃娃亲,自己怎么就半点不知情? “三爷,这事我是真不清楚,不如等那三个身有大神通的家伙过来之后,问一问不就清楚明白了吗?”林意虽然不清楚这三位师兄们到底是不是要来打自己这个拱了白菜的‘猪头’,但总是提防一下为好,当下便拾了放在远处船板上的白璃刀,重新挂在腰间。 虽然对上三个玄门俊彦,他们若是同时出手,自己这有一刀在手应该也会吃亏,但总归要比赤手空拳要好! 没有多久时间,那三人三剑就来到了这姜家船前,为首的陈圭阳并没有什么言语跳入船中,收了长剑归鞘。与姜老三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姜家老三姜潼热情回应着。 要知道,这位可是玄教的大红人,玄教下代总舵主的热门人选。 姜家与玄教做茶叶生意,有个朋友多条路,而且这朋友,可是一条阳光大道啊! 倒是高大的方跃文,一入船中,不理那船主姜潼,手握着那柄如毒蛇的细剑便看向林意:“你就是林意对吧!我们看过你的画像!” “画像?你们在哪看到的?”林意莫名其妙,自己的画像怎么会出现在这神机岛上? 高大汉子被林意这一个反问,直接说不出话来,他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难道还能把实情都给说出来不成? 可他不说,飞掠速度最慢,直到现在才离开巨剑跃入船中的小年轻却一语道破天机:“还能在哪看到?他们俩不就是在小师妹的屋里看到的吗?” 小年轻将巨剑收回背后剑鞘之中背着,原本就不壮的身材在巨剑的对比之下显得更瘦弱了。他轻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有哪儿好,小师妹怎么就为你画了一幅丹青。我可是求了她好久,她都没答应给我画一幅呢!” “宋世诚!这种事你怎么就给说出来了!”方跃文有些责怪,这事说起来太伤人心了。 怎么小师妹天天对着自己这三人,都没想过给师兄们画一幅,怎么出去闯了一回江湖,回来便画了一个小情郎? 然后被师父看到了,便说这画中人与小师妹有订过娃娃亲,还说了些什么让人听不懂的“真像林姐姐,长得真好看”。之类的言语! “怎么就不能说了?”小年轻宋世诚回应着:“我说你们俩进小师妹房间偷看就偷看吧,怎么还把那画像扔了,害得现在连我都不许进小师妹的屋了!” 林意听着这二人斗嘴,嘴角有些抽搐。这都是什么事啊这是! “咳咳!”大师兄陈圭阳假装咳嗽了一声,止了两个师弟的争吵,道了一句:“那个啥,说正事!” 第五十四章 好好说话 “对,说正事!”方跃文这细剑直指林意。问道:“姓林的,你怎么就和我师妹有娃娃亲呢?我们这几个当师兄的怎么听都没听说过呢?” “这位大兄弟,这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就有了这桩娃娃亲。这事最开始是谁说的?”林意苦笑连连,以双指去轻移那方跃文的细剑,说道:“先把剑收起来吧,有话好好说。” 哪知方跃文不让林意去碰他的细剑,直接就一旋手腕,细剑画了一个弧,刚好把林意的手画在中间。停剑之时,细剑剑尖刚好砥在了林意的手腕之上。这一剑向前推去,没有直刺而下,却也将林意的手逼退。 他略带嘲讽的笑言道:“好好说?你有什么资格?这一下子就让我制住了一只手,我若一剑刺下,那你不就是个独手的废物了吗?” 林意苦笑又苦笑,丝毫没有想将被制住的左手抽回来的意思,就那样让细剑架着,轻声说道:“你莫要以言语来激我,我说过了,好好说话。” 这一句话讲完,林意看向的却是陈圭阳,不理这方跃文与他那柄细剑。 陈圭阳无动于衷,双手环胸,还是静静的看着,既不理姜家老三姜潼的热络亲近,也不理会林意。摆明了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好好说话?一个废物也配我与你好好说话?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与我小师妹结喜缘?”方跃文说完了话,剑尖突然就离开了林意的左手手腕,向着林意咽喉指了过去!他怒喝一声:“就你也配?” 林意强提一气,运起归元决,一气由丹田而起,冲过九处窍穴,去而又返!以这可流转十八里的一股气,一退再退,躲过了那凌厉的细剑一刺。而自己此时,已经站在了船尖之上,退无可退了! 林意左手握着悬在左腰的白璃刀柄。并无刀出鞘的打算。右手好似捏了个兰手指,蓄在了身前。他苦笑苦笑再苦笑,很认真的看了看方跃文,言语加重了几分:“你好好说话!” 双手环胸的陈圭阳嗤笑一声,还是不理林意,以入鞘的青钢剑柄砥在了姜潼的胸前,让这位贩茶的不要再说话了。若是个女子这么热络也就算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如此,实在让人有些厌烦。 倒是那背了柄巨剑的宋世诚眼睛一亮,看着林意那‘兰花指’,刚要出口询问,便被一人抢了先。 “说你个鬼!”先前刺向咽喉的一剑,其实方跃文并未全力而为,只是想给这个姓林的一点教训而已,可没想到竟然被他躲了过去! 既然你躲了,不老老实实吃点苦头,那我方跃文这第三剑,可就不留情了! 使出全力的一剑诡异的斜刺而来,到了近前,却由斜刺变横扫,这样一来,站在船尖之上的林意根本就无法躲避。 “下去游泳吧!”方跃文大叫一声,剑身将要扫中那个姓林的。这一剑,是他最为精练的一招剑术,他势在必得! 玄教的剑,分为两个路子,一路为剑术,也就是剑招,追求招式套路的精巧与变化,多数习剑之人,学的都是这种,谁的剑快,谁的招式巧妙,那谁就能赢。 而另一个路子,则是剑意,也就是所谓的剑罡,没有什么招式与套路,就是聚气以成罡,一招破万法!就算无剑,一道罡气出,那便是一柄剑。 此时那捏着兰花指的林意,中指已经屈向内去,做出了一个要弹指的手势。这不是什么兰花指,这是陈珏麟的罡,屈指成罡! 剑术对剑意! 一声金石交击之声传来,林意那弹指而出的罡气击中了方跃文的细剑,方跃文惊呼出声,手中剑剧烈颤抖着,震得手掌发麻。他一发狠强行握紧剑柄,终于没有让剑脱手而出,止住了颤动! 他三剑出手,第一剑还好说,第二剑竟然被躲了,第三剑直接就被以剑罡对剑术,自己是输得真没面子,就想要冲上去拼命! 出来混,脸面可比性命重要多了!被这样欺辱,就算打不过,也要拼了! 宋世诚上前两步,伸手拉住了想冲上去以性命相拼的方跃文。这小年轻看似瘦弱,可这伸手一拉,便把方跃文拉得退了几步。 可他拉了这方跃文,那另一边可还有个大师兄陈圭阳。 陈圭阳缓步进前,拔出了他那把青钢剑,轻笑着说道:“剑罡?有意思!” “你也要试试?真的不能好好说话吗?”林意还是立于那船尖之上,半步都退不得。 “大师兄,你可否听我一句?”先前拉回方跃文,而此时却被方跃文反手抱住的宋世诚大声说道:“这林意他这一……” 陈圭阳突然打断了宋世诚的话,厉声呵斥道:“不听,闭嘴!” 而方跃文则是叫道:“大师兄,打他,打他!” 又是一剑术对一剑罡,虽然罡气一样击得青钢剑颤抖不已,但是林意的中指,则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落入海中立马就被冲得消失不见了。一滴又一滴! “是你逼我的!”林意不管那中指还在滴血,拔出了白璃刀,双手握住,做了一个刀绝谱的起手势。 “林意!你那屈指成罡,是我们陈师叔的的绝学,陈师叔教了你,那我们可就是师兄弟了,你不可下杀手!”被抱住的宋世诚,其实才是三人之中境界与战力都最强的,看到林意的起手势,就知道他起了杀心。 刀绝谱,赊刀术,可不都就是不杀人不收刀的狠辣刀法吗? “他们若听我的,好好说话,我也就不至于如此了!”他还是那个架势没有动。他在等,等一个出刀杀人的时机! 那陈圭阳却还不知死活,握剑的手虽还是有些麻,可他自信,眼前这家伙若不用罡,纯粹比拼刀剑招式,那自己一定不会输! 再说了,拼不过,还有体内的本命飞剑,大不了,就一飞剑刺死他! 一剑直刺,一刀格挡,是以刀背向上格挡而起,然后这一刀就向下劈来,距离这么近,这一刀,必中! 还是站在船尖的突然林意笑了。 “好好说话会死吗?” 第五十五章 以一敌二 这一刀砍下,砍的是陈圭阳的脖子,以刀锋砍下,这位被神机岛玉津山寄予厚望的大弟子,可就要尸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林意终归还是没有以刀锋砍掉这位陈大师兄的脑袋,而是手腕一翻,拧转刀身,以刀背砍下。 陈圭阳被这一刀背击中脖颈,趔趄了一下,体内一口气运转不过来,差点晕厥过去。然后又被林意以刀尖指向脖子,将他逼退。 一如之前方跃文以剑指林的手一样! “好好说话不行?非要打架?”林意缓缓走下了船尖,陈圭阳则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你放了我大师兄!宋世诚,一起出手!救下大师兄!”方跃文放开了宋世诚,又是握紧了他那细剑。 反观宋世诚,则是向后退去,边退边说:“我这二位师兄,心性太过急燥,师父也说过这种性格迟早会吃亏。林意,今日只要不伤筋动骨,死于非命。那你们怎么打我都不管。既让我这两个师兄给你练刀。也让他们吃吃亏,不然总是如此趾高气扬,对习武之人来说,不是好事。” 宋世诚退到了姜潼身边,又说道:“你们三人都听清楚了,同门之争,留力不留手。但是,不可出本命飞剑,不可有杀人之心,不可伤及武道根本。其它的怎么打我都不管!” 他解下了带鞘的巨剑,柱在了身前:“今日之事,不打个痛快,那说不定以后还会结仇结恨,不如就在这船上打一回,打过了,也就算了,技不如人,不可再记仇。如此安排,你们是否答应?” “你不出手我就答应。”林意轻声回应。他已经把刀抽了回去,横在了身前。 “你们照我说的那样去打,我便不出手。”宋世诚轻声答道:“但你们如果谁下了死手,那我自会回山,向师父禀明详情,后果,你们自己琢磨。” “好。”三人都答应了下来,一场二对一的战斗,即将登场。 双剑齐出,刺向林意的咽喉与腹部,林意是旋身躲开,一刀招架住两柄宝剑,左手一招催命掌,便向身侧的方跃文打去! 这招只是林意在孔家书楼底层看过两遍的招式,是并州一位老拳法家的看家手段,极为霸道,也极为好认。四指为掌,大拇指却向内拱起,以这大拇指节的一点发力,带动整个手掌。可破武人的超一品菩提境。所以号称一掌催命。 可惜这位老拳师,在十二年前与那位西北天狼时打架时,出了十一记催命掌都未能战胜郭浩铠,所以如今已退隐江湖,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而林意这招看似一模一样,实则形似八九分,神似还不到一分的催命掌,却让方跃文吓了个半死。 这可是号称一掌可破菩提境的催命掌啊!以方跃文这二品的实力,怎么敢接这一掌之威? 看到这方跃文被自己这一招吓唬人的催命掌吓退,林意不由得轻笑一声。自己只看了两遍秘籍,怎么可能真会那催命掌?只不过是用这招江湖上极其出名的掌法来吓退方跃文而已,好将他与陈圭阳分而击之。 并非不想以一敌二,而是对上这两个玄教二品弟子,不可让其二人一同出剑,玄教中人,从来都是在细微之处入手,让两人配合起来,那自己可真的是没有胜算了! 那超一品的通微境,可就是取自玄教的通玄入微,如果让这两个玄教中人从细微处入手,那只会慢慢拖垮自己。赢不了的。 只有找到单对单的机会,速战速决! 看着方跃文被一掌逼开,陈圭阳只好欺身而进,补上了方跃文这一退的空缺。 刀剑相击,林意左手就着刀身便是一弹,一道罡气注入白璃刀中,又转而奔向青钢剑而去。陈圭阳见势不妙,快速抽剑退去,不敢强接这道附着在刀上的弹指一罡。 却没想到,青钢剑一退,这白璃刀便向着重新提剑再上的方跃文脑门上劈去! 本来以为可以浑水摸鱼的方跃文,想着在大师兄与这家伙激战时暗中出剑,应该可以一剑建功。哪成想这刚上来,大师兄便退了,而那个姓林的,竟然一刀劈了过来!挡无可挡! 白璃刀砥在了方跃文的脑门上,并没有劈下去,林意轻声说道:“你输了。” 陈圭阳却不管这一刀有没有劈下去,有没有伤到他的师弟。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剑,剑尖之上隐隐透着青色光芒。 剑罡?只有你会? 我玄教有两剑,一剑术一剑意,我作为玄教当代嫡传大弟子,怎么可能不会? 观战的宋世诚突然就按住了巨剑剑柄,显然陈圭阳这一剑,并没有点到为止,而是起了杀人之心! 巨剑没有出鞘去阻拦那把青钢,不是因为阻拦不到,也不是因为师出同门而纵容这位大师兄。而我因为,那个林意,自己挡下了那一剑! 普通的格挡,挡得掉剑,却挡不掉那青芒剑意,而林意格挡所用的,亦是青芒! 剑意对刀罡!空中相击,刀剑并未相撞,而是两道青芒撞到了一起,直接爆开,声势不大,但却把两人都炸退了几步。 林意吐出一口浊气,体内十八里流转已到极致,再不换气,便要憋出内伤来了! 对面的陈圭阳也同样换了一口新气,这一次青芒剑意出,消耗气机可不小! “大师兄,你不守规矩啊,互为武道砥砺磨石,你竟然要下杀手。不是君子所为!”宋世诚一脸严肃,语气沉重道:“这一场,你已经输了,赢不了战力,更输了心境。” “哼!”陈圭阳冷哼一声,嘟囔了一句:“养不熟的白眼狼!”便驭剑飞旋,对着方跃文说了声走,便站在剑上当空飞掠而去! 方跃文也驭剑升空,跟着陈圭阳的位置飞掠而去。 来时三人归时成两。宋世诚并没有跟着离去,而是重新把巨剑背到了身上,轻声笑道:“那个,姜三爷,蹭一壶茶,我要那四百年古茶树上摘下来的古种茶。” 他笑着看向林意:“一起喝?” 第五十六章 上山皆绿意 那场以一敌二,事实上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击败那个方跃文,的确没有多难。自从练了刀绝谱和上船之后练习归元决,自身实力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而面对那玄教当代嫡传大弟子陈圭阳,最后那一次下了杀心的聚气成罡附着剑尖之上的青芒。其实是差点就接不下来,差点就得死于他的剑意之下。 可是,因祸得福,生死一线有大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意想通了‘罡’的运转方式。 既是陈珏麟弹指成罡的聚,也是归元决一气如奔雷的流转,聚散随心,才能让那体内一气流出体外。 陈珏麟那屈指一弹的成罡法,只是聚体外之气为罡意,而只有体内丹田那股子气流转出来,才能成就那种真正收放自如的青芒罡意!而不是之前那种蓄力极久,还不一定能成功的拔刀罡气。 简而言之,拔刀成罡与屈指成罡,都是在一个蓄字,蓄足了外劲,才有可能发出来。 而这种以体内之气出体为罡,则是收放自如。不过,也有缺点,体内之气,用一分便少一分,就那昨日挡住陈圭阳的一刀罡,便将林意体内那团源自于武当山陆老真人的气,用去了一半! 如今丹田之内空了一半,倒是真能感受到一些丝丝缕缕细小的气。原来这武当老真人,不是授人与鱼却不授人以渔。而是给了林意一份气,让他可以撑过一些致命的的杀机! 而且这位陆老真人,所谋可不止如此,在林意下了武当山之后,他便悄悄的闭关,以道门的超一品长生境,去闭道门最艰深晦涩的心莲关。 他明明已经是道门极致的人物了,可为何还要去闭这号称九死一生的道门生死关?不得而知,得等这位老真人出关之后,才有可能让天下人知晓真相。也有可能,入了生死关,便出不来了! 林意在击退了陈圭阳,方跃文二人之后,已经无力再战那个背巨剑的宋世诚了,好在宋世诚言而有信,没有出手教训这位师妹的未来郎君。 反而是两人一同入了船仓,喝起了茶。谈了一些事情。在与宋世诚的交流之中,林意得知了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据宋世诚所说,这玉津山上最俏的小丫头刘丹睛,的确与林意有娃娃亲,是那位如今的玄教总舵主,宋世诚的师父刘红婉与林意的母亲,那位林娘娘定下的。 照着时间推算,那时的林意才两岁多,还是京城的六皇子殿下。而刘丹睛,才只是个抱在怀中的小丫头而已。无父无母,刚被刘红婉收为弟子。 而林意五岁那年遭遇刺杀,那位林娘娘为保护儿子而身死,林意也差点死了,仗着儒圣周伶然以境界吊性命,刘红婉飞剑过三州取回续心弦续命。又有佛教舍利子,道教龙鲤须,儒教读书种子三样密宝齐出,才救了回来。 而事后女子剑仙刘红婉因未在告知师门的情况下,取走玄教重宝续心弦,而被当时的玄门总舵主勒令回岛,下令禁足岛内,此生不许再出岛半步。所以这一门娃娃亲,也就几乎无人知晓了。 知道了这些事情,林意感叹又感慨。世事无常,若不是入了江湖闯荡,来到这神机岛。恐怕这一辈子也不知晓自己老娘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饮完了茶,这情况也就互相了解完了,宋世诚便驾驭着巨剑慢悠悠飞掠而去了,说是要去报与他师父与师妹知道,林意要进岛了。 一夜就简简单单的过去了,无风无雨。 姜家茶船在大海中前行,越靠近神机岛,林意便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定感。 这古话说得好,近乡情怯。可这神机岛,也不是林意的家乡啊!可能是那座京城,已经没有了牵挂的人。 而眼前越来越近的神机岛,有个救了一命的姑姑,还有一个订了娃娃亲的小丫头。所以林意,会不由自主的把这里当做家乡了吧! 茶船因为是岛上的常客,每月都会来往交州与神机岛之间,所以经过简单的检查,就进了玉津山下的码头,靠了岸。 不多时,便有玄教弟子来接手船上的茶叶,开始安排人手将茶叶开始向玉津山内搬去。 姜潼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清点货物交给这些玄教弟子,可马虎不得。若是出了纰漏,那他不止这买卖没得做了,连带着在家族里的人,可都会对他落井下石。 林意站在了一个角落里,不影响众人的劳作,他就在那里看着,等着那位总舵主姑姑派人来带自己上山。 玉津山在神机岛号称铜墙铁壁,哨岗林立。普通人根本接近不了。像林意这样有着武艺在身的武林中人。顶多也就是摸至半山腰上,然后就会被发现,被调集各路哨岗一齐抓捕。 所以,姑姑一定会派人下山来带自己上去。有玄教弟子带着上山,那自然就可以对那些哨岗视若无物了。 等了有一刻钟左右,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那个体格不壮却身背巨剑的宋世诚,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牵了背着数把剑的黑马,与茶船主人姜潼道了声别,林意便跟着宋世诚一起向山上而去。 “宋大哥,这马能上山吗?”林意指着黑马问道。 “能,怎么不能,就是骑上山去,也没有什么问题,山路不难走,山上也养有几匹马。”宋世诚笑了笑:“虽然我们也很少骑马。” 巨剑被他拔出鞘中,使了两个剑决。剑便浮于空中,他踏上剑身,对着林意说道:“我驭剑在前,你骑马跟上,不要跟丢了!” “好。”林意应了一声,翻身上马。 飞剑直掠上山而去,黑马在后紧紧跟着。 玉津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桃树,如今只是二月,并没有漫山的桃花,只有抽绿的枝丫以及一个个枝头上小小的花苞朵儿。 整片山上现在都是绿色的,只不过个把月后,就看不到这青翠欲滴的绿色了。 到那时,满山都会是粉红色的桃花。 第五十七章 过三关 跟着宋世诚上山,一路上虽然风景不错,但就这么跟着也是很无聊。 所以林意便跟这脚踏巨剑低空飞掠的宋世诚聊着天:“宋师兄,这所谓的四教中人,一入超一品便是巅峰,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亲眼见过两位儒圣入超一品,声势浩大,你们玄教入超一品成玄子,是否也得入天门再出?” “我猜,你是只见过儒教中人入超一品,而从来都没有见过其它人,包括除儒之外的三教以及武夫入超一品对吧?”宋世诚轻声笑着问道。 “是,只见过两次,都是儒教的,那天门,老气派了,我以后若是有可能。也要进去看看!”林意有些向往。 “不存在的。你别想了,儒教主张天人合一,所以入超一品直接便是入天门看众生,出天门成圣人,像你这样的杂学武夫,除非有大机缘,否则天门不会向你洞开。”宋世诚放缓了一些飞剑的速度,又回答了另一个问题。 “而我们玄教,也没有入天门这一套,而是重在通玄入微,以玄妙观己心,若是观明白了,便是超一品通微境了。佛教,道教也各自有自己的不同之处,所以,说四教中人入一品既巅峰,也没有错。” “那并非四教中人的武夫呢?像西北的那位?与四教超一品比起来,谁强谁弱?要知道四教中人,可都没一个人能入那江湖高手榜。”林意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武夫便是一境一境的晋升了,先菩提,次长生,后通微,最后才是天合。也没有什么入境便巅峰,都是实打实的水磨功夫练出来的。”宋世诚见林意有兴趣,也知无不言:“至于西北那位,不敢说他天下无敌,至少这十二年来,云汉九州一域之内,他是战力第一。而对于四教中人来说,境界比战力更重要。所以四教中人,不入高手榜,却不一定比那入榜十人差。” “佛教有菩提生根不动禅,道教一气化三清流转千里,我玄教一柄本命飞剑杀人于无形中,儒教向天地借力几乎无所不能,怎么会入不了榜?不是入不了,只是不想入而已。” “哦,原来如此。”林意感慨一声:“我说这高手榜怎么没有四教中人,敢情是都不想入啊!” “据我所知,四教之中也是有人想入的,那位龙虎山当代大天师张卓熙便是想入榜想疯了,可惜只是一品而已,不论是境界还是战力,都是不够的。”宋世诚笑了笑,对于这个为了躲自己那位陈小师叔,不惜借口闭生死关的龙虎山当家人,玄教向来就只当是一个笑话。 对于此,林意并无什么感受,武当山双真人,而龙虎山却一个都无,这张大天师想在高手榜占一个位置替龙虎山出出名,也是人之常情。 “那么,宋师兄你是什么境界?一品吗?我们没有切磋过,没见识过你的气机流转,不确定你是否已经是一品境界了。”林意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宋世诚关于他自己的事。 “我啊,刚入一品没多久,境界刚稳定下来,算是一品了。”宋世诚突然放慢了驭剑飞掠,目力所及,有一个老人自山上下山而来:“那位并州老拳师,看来是要与你谈谈人生啊!” “什么?”林意也已经看到了那下山而来的老人。问道:“摧命掌毛献忠吗?” “是,这位老爷子,十二年前与西北那位争那个第一,十一次摧命掌没能赢,便离了江湖,入了我们玉津山做了护山大供奉。想必是听我两位师兄说了你的事,所以特地来看看。”宋世诚说着,便跳下地面,语气有点无奈:“这位老爷子,脾气可不好,你小心应付。” 林意也下了马,跟着宋世诚慢慢迎了上去。这么一位十二年前能与那西北天狼郭浩铠争一争云汉第一的老人,虽然没赢,但还是很值得尊重。 毕竟西北那个男人,这十二年来单打独斗,可还没有输过。 毛献忠看似步伐不大,可是走得极快,没一会三人就走到了一处。 宋世诚向其施了一礼,林意也有样学样,跟着宋世诚施礼。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不用如此多礼,便说道:“林意,想上玉津山,有三关,既然陈圭阳与方跃文两个小兔崽子已经在海上拦过你了,那就算你过了两关,老夫我亲自当这第三关,你能赢我,再上山。” “毛爷爷,错了,海上我们三人都去了。都没能赢他,他三关已经过了。”宋世诚睁着眼睛说瞎话,想要帮林意蒙混过关。 “世诚,你莫要骗老夫。你怎么可能会与他动手?”老人冷哼一声:“那两小兔崽子不想晴丫头被这家伙拱了去,你可巴不得把睛丫头给嫁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毛爷爷,这小子我考察过了,配得上小师妹,你也就别和他动手了,有伤和气。”宋世诚一脸真诚的说道。 “配不配得上,老夫得自己看过才能知道。”毛献忠一指宋世诚的巨剑,说道:“你上山去,这里不用你管。” 宋世诚一脸无奈,投给林意一个你自己保重的眼神,跳上了巨剑,快速飞掠上山而去! “毛前辈,这第三关,怎么个过法?”林意毫不犹豫,在宋世诚离开的时候,他便知道宋世诚要找人来劝回这位老拳师,不过要是能自己过关,不用别人的帮助,那不是更好? “小子,我听陈圭阳,方跃文两个小兔崽子说,你在和他们切磋的时候用出了老夫的成名绝技,那不如就一掌对一掌,你若能让老夫退个半步,那就算你过了这一关,如何!”毛献忠拉开了架势,收掌在腰侧,一个秘籍上记载的催命掌起手势就这样拉了开来。 “小子,来啊!” 林意苦笑一声:“前辈你一个超一品高手,和我这三品小杂鱼对掌?我若是对得过你那才怪了呢。” “而且我的掌法也不强,不如这样吧,我所学驳杂。但只要能让前辈退了一步,无论以什么招式功法让前辈退了,便都算我过了关,如何?”林意给出另一个方案,对掌,他实在没机会赢这位大宗师。 “三步!” “好,三步就三步!” 第五十八章 姑姑 白璃刀握在了手中,林意轻声道:“前辈,那就得罪了!” “小子,你尽管来便是。打架就打架,别那么多废话!”毛献忠还是那个架势没有动,那一掌还是蓄势待发。 林意右手握着刀柄,去没有拔刀,而是同样蓄着意,这毛献忠见林意不动,那他便先动了,一掌推出,便是那闻名于天下的催命掌! 这一掌,可与林意在茶船上吓唬方跃文一掌天差地别,虽然动作一模一样,可这一掌带出来的气势极其惊人,菩提金身?可一掌破之! 一掌向着林意心口袭来,林意待到老拳师毛献忠出掌之后才出招,一招拔刀术后发却先至,刀尖直指毛献忠,更在刀尖之上透出了青芒刀罡! 林意这一招在京城便悟出来的神仙手,如今在了解了罡的形成之后,使用起来便越发如鱼得水了。这一招拔刀成罡,只要使出来了,那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过败绩。 可是,面对这位超一品大宗师,这一刀显然还是不够看的,毛献忠不管这刀上青芒如何可怕,只是一掌直直推来,便让青芒消逝大半。你这拔刀术带罡气,我这一掌推出也是有罡气的,对撞上去,自然就是强罡破掉弱罡了! 林意见得这一刀未能成功,罡气被压制了下去,便脚尖点地,飞掠而退拉开距离。右手白璃刀横在身前,左手架在刀背上,屈指轻弹! 一道小小罡气飞出,却在毛献忠的掌罡面前被直接碾碎。老人这一掌,还是势如破竹! 林意则是不管,手上弹指复弹指,弹出的一丝丝罡气被不断碾碎,而脚下却一点再点,不断后退。 终于,在退了近百步之后,林意终于站定下来,不再后退。将右手上的刀换到了左手,而右手一屈指,蓄起了力。 要知道这林意是站定了下来,可那老拳师毛献忠可还在不断向前,他这一掌,可还没完! 这被林意拉开的几步距离,瞬间就又被拉近,林意右手屈着的手指轻弹而出,然后一个转身调头狂奔,丝毫不管后面那一掌会不会打中自己的后背。 毛献忠一开始看林意的奇怪举动,就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直至看到这最后一弹指,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看过,只是听说过而已。 玄教有位小师叔,那个剑仙陈珏麟,他的罡,不与他人相同。 老人轻笑一声:“原来如此,真的与剑意大有不同。” 林意先前一弹复一弹,十八道罡气都被毛献忠的掌罡碾碎,但却碎而不散。而这最后的右手一弹,弹出一道较粗的罡气,这一道罡气,则是调动起先前的十八道罡气,一齐炸开! 那位护山大供奉毛献忠,身处这罡气炸裂的中心偏后的位置,不退?那就硬吃这陈珏麟所教的罡。若是退了,那林意就算是赢了!过了这上山三关的最后一关。 林意这狂奔而出数十步,气机已经流转到了极致,所以一吐一呐,重新吸了一口气,再次以归元决法门气游昆仑。 转身这一看,那边刚好罡气炸开,那位毛献忠前辈,硬是半步不退,吃下了这不同寻常的罡气爆炸之威,只是身形慢了一点,又重新冲了上来。 这位老人,上半身的麻衣被炸得破洞不少,却没有半点伤痕。至此,他一气都还未完,仍是那一掌催命而来,还有余力点评林意的这一手炸罡。 “小子,你这一招,若是原主人陈珏麟使出来的,那老夫便是退个五步十步,也不丢人。可惜你这身修为,比起那位剑仙,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话说归说,毛献忠的脚步可不停,还是对着林意冲了过来。 林意左手的刀被他插进了刀鞘,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老前辈的催命掌,已经被刀罡与指罡削弱了不少,现在是看似势猛,实则力道却连之前刚开始时一半都没有。 所以,他决定硬接这一掌,至于怎么接?先前老前辈说对掌,威势太猛真对不过,但如今,便真的可以对上一对了! 又是一次站定,一个催命掌的架势摆出,内里却不是催命掌的气机运行口决,而是以归元决调动起那半团还在丹田之中的气。 对掌便对掌,这一团源自武当陆老真人的气全聚成罡,就不信连一合之敌都算不上! 毛献忠已经来到近前,林意却突然闭上了眼,不理会那老前辈的恐怖掌罡,而是专心感受那体内气机运行。 在一瞬之间,十八里流转一瞬而过,气机全聚于林意的手掌之上,毛献忠那被削弱的一掌打了过来,林意也是一掌推出! 轰的一声爆响,以两人右掌相击之地为中心,炸出一下团充沛罡气,有毛献忠的,也有林意的。把两人都炸退了。 林意被炸出了老远,约莫有十几步,还摔在地上滚了两圈。一身白袍子被炸得七零八落,还有数道伤痕,缓缓的流出了血。 而毛献忠,只是麻衣又多了些许破洞,身上还是未曾见血,退倒是退了,但也只是退了两步而已。离那过关的约定,还差了一步。 可是就当林意以为这一关算是过不了的时候,毛献忠却突然笑了,笑得极为开怀,向后再退了一步,说道:“三步,你过关了。” 远处有一柄剑飞掠而来,剑上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多岁,有些徐娘半老的韵味,看得出,年轻之时是个大美人。 这位驭剑而来的女子不顾形象,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毛前辈,手下留情,故人之子,莫要为难他!” 毛献忠转头一看,看到了是这个女人,便说道:“舵主,这拦也拦了,架也打了,可是这小子能耐不小,我这关,他虽然吃了些苦头,但也算是过了。而且,有些要破境的样子!” 女子来到近前,跳下长剑,对毛献忠就是一礼,说道:“多谢毛前辈手下留情。”她又转身看向林意,说道:“意儿,还不多谢毛献忠前辈?” 林意却没有去给毛献忠施礼感谢他的手下留情。而是看向那个女子,眼睛里泪光闪动。 自娘亲逝世之后,意儿这个称呼,已经有十五年不曾有人叫过了。 林意的眼泪夺眶而出,轻声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姑姑。” 第五十九章 自思量 玉津山上客房之中,林意光着上身坐在椅子上,玄教总舵主刘红婉正在给他身上的伤口上药,除了刚才在半山腰所受的那些皮外伤,林意身上的其它旧伤疤,看得刘红婉心疼不已。 刘丹睛怀里捧着一套白色衣衫,进了林意所在的客房,林意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得换一套。 看到林意身上伤疤,小丫头先是一惊,怎么这林师兄,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疤?而后又俏脸一红,放下了衣物便逃之夭夭了。 为何?只因林意此时,可是光着膀子,一身精壮腱子肉,刘丹睛这小丫头脸皮薄,怎么好意思多留在房中? 而刘红婉便不同了,林意小时候,吃喝拉撒这位姑姑都曾照顾过,她无子女,便把这位闺中密友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看待,自然没有什么隔阂。 “意儿,姑姑没能替你娘照顾好你,苦了你这孩子了。”刘红婉边帮林意上药,边恨恨的说:“宋勤这个小王八蛋,竟然把你欺负成这样。我得写一封信给陈师弟,让他替我去京城向那小王八蛋问问剑。” 林意苦笑道:“姑姑,都过去的事了,别这样,你请陈剑仙去问剑,那他指不定就找个超一品来找我的麻烦了。算了吧,我与他本是同根,如今分道扬镳,也就是各走各的路而已,别搞得自相残杀,反而不美。” 刘红婉并没有应承下来,而是冷哼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非常轻柔,细致的替林意身上的伤口上药。 “师父,那个柳大人又上山来了,要怎么办啊?”刘丹睛这小丫头去而复返,这回没有进屋,而是站在了门口出声询问。 “不管他,请他去玉津大堂坐着,让你三师兄去陪坐。”刘红婉帮林意上完了药,又取了衣服要帮林意穿起来。 “好的,师父。”小丫头领命而去,去找她的三师兄宋世诚了。 林意从刘红婉手中接过衣服,自己穿戴整齐,问道:“姑姑,这柳大人是谁?为何不见他?” “柳广利,宋勤那小王八蛋派来这神机岛上的官员,说是海外之地,亦是云汉疆土,实则就是替那小王八蛋来监视我们这玉津山的。”刘红婉边收拾起药瓶,边为林意答疑解惑:“山下的百姓,他半点不理,整日就只知道找理由上山来套近乎。” “是要玄教听从朝廷的调令对吧?我知道那个北蒙便是江湖武夫入庙堂,读书人谋划,武夫拿刀剑砍人,才有如今那快要统一北方的架势。连之前占据北地多年的北胡,都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只能苟延残喘。”林意若有所思道:“他这是要照着北蒙的方法,来把中原江湖人握在自己的手中,当成一把云汉最锋利的刀啊!” “说得轻松,但哪有这么容易做到?江湖武人,强在战力比一般军伍汉子厉害,但是难以管束是最大的缺点。意儿,你自己想想,江湖底下刨食吃的人,不就是不愿被人颐指气使吗?说句难听的,一个才坐了三年多龙椅的人,几句话就想让江湖中混了这么久的小宗师大宗师们为你拼命?”刘红婉言如针刺,字字珠玑。 “姑姑,我倒是觉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您觉得小宗师大宗师们都不会为他就去拼命,可江湖中多少人混江湖不就是为了混个名声,混一口饭吃?”林意轻笑一声:“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宋勤,可不就是帝王家吗?混饭吃的那些江湖人,去当帝王家的一把杀人刀,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是混江湖混到狗身上去了,反正我,是不会去当他的走狗的。”刘红婉态度坚决,说道:“玉津山上倒是有人总去拍那位柳广利的马屁,想借此在京城谋一番大势。可要知道,这样做,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管别人是与虎谋皮也好,是所谓的振兴宗门也罢。姑姑,只要你别与朝廷对着干就好。我不想你受到半点伤害。我,我就……”林意这最后一句话终归没有说出口。他不善表达感情,‘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这种言语,说出来就太矫情了。 “好,姑姑答应你,置身事外就是了。”刘红婉一手放在了林意的脑袋上摸了摸,有些感慨。 这小子,上一次这样摸他的时候,他才五岁,如今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若是站起来,都比自己高了,自己,是不是老了。 房外一阵杂乱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有几个人边争执边向这边过来了。林意起身与刘红婉一同出门,果然看到了好些人向着这边过来了。 玄教刘红婉这一代。除去外出掌管分舵的分舵主,和那位除了剑什么都不想理的陈珏麟。这山上话事人有三位,分别是刘红婉这个总舵主,以及李启仁,严绍华这两个同门师弟。 此时,这二位便是领着那位柳广利柳大人前来找玄教总舵主刘红婉,而争吵声,则是方跃文,宋世诚与刘丹睛正在阻拦他们三人。说总舵主有客人,不宜打扰。 刘红婉与林意出门之时,刚好看到这李启仁扇了方跃文一个巴掌,还大声嚷嚷道:“有什么客人,比柳大人重要?你这小辈,敢阻拦我们与你师父议事?” 刘红婉轻叹一声,对林意轻声说道:“意儿,姑姑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有人不答应啊。” 林意也是轻轻叹息:“姑姑,既然无法置身事外了,那该如何,便如何!” “李启仁!你敢打我徒弟?”玄教总舵主一怒,如何? 一柄放在玄教总舵玉津大堂的历代总舵主配剑‘自思量’出鞘而来,瞬时之间便跨越半座山,从前山大堂来到了这后山客房所在之地,砥住了李启仁的后脖颈! “师姐,你这是要干什么!”李启仁被一剑砥住后脖颈,手都有些抖了。他小心谨慎的说:“我只是,只是一时心急想要见你而已。” 严绍华也开口帮李启仁说话:“大师姐,这样的小事就请出自思量,不妥吧!” 李启仁与严绍华两人心中都是大惊。这位自当家玄教以来事事都不是特别上心的大师姐,平时极好说话,就算私下他们二人的弟子们乱说话被她知晓了也就一笑而过。 怎么今日打了她最不器重的徒弟一巴掌,她就请出了自思量? 要知道这把长剑,虽然说是总舵主配剑,可平常都是放在玉津大堂内供着,若剑出了玉津大堂,只有两件事! 哪两件事?讲道理、杀人! 自思量,自思量,自己做的事,得自己好好去思量! 第六十章 玉津山之变 “跃文,你除了阻拦他们三人,还有没有其它的事,得罪了李启仁?”刘红婉并不理李,严二人,而是问向了方跃文。 “回师父的话,并没有。”方跃文没有任何师父来了,就能扯虎皮做大旗的样子,而是简单的回应了刘红婉的话,并无向李启仁放半句狠话。 “李启仁,本总舵主会客议事,命方跃文,宋世诚,刘丹睛三人不可让人接近。他们只是尽忠职守,你有何理由打方跃文?”刘红婉笑了,笑容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自思量,自思量!” 这头一个自思量,是在说让李启仁自己思量清楚了再说话,第二个自思量,则是在讲那柄剑的含义。 要么好好讲道理,要么死! 你们占了原本应给我徒弟们的配剑,去交好山下富绅,有同门之谊,也就算了。 你们贪污山上钱财,拿去山下享乐,买房买地买女人,有同门之谊,我也就忍了。 可是在明知我不想理会那个什么狗屁柳大人的时候,还把他领到我面前,还打了我徒弟一巴掌! 荣华富贵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一身玄教神通,没能卖与帝王家就是明珠暗投吗?明明是大江河里的锦鲤,为什么非要去京城当那池中金鱼? “柳大人,我玉津山家务事,你是否应该回避一下?”刘红婉盯着柳广利,看得这位明面上神机岛官职最高的柳大人头皮发麻。 柳广利赶紧说道:“回避,回避。清官难断家务事,总舵主,来日再会!” 管不了应李启仁是因带自己来见刘红婉才会如此。此时不走,那一会如果真冲突火拼,一不小心被这玄教什么神通一剑刺死,那可就不值当了! “世诚,送柳大人回府,你若办事不利,没把柳大人送回府,那我就亲自飞剑下山,送柳大人一程!”刘红婉简单一句话,威胁满满。 这句话,听得柳广利心惊胆战,什么亲自送一程?要是被你这娘们飞剑送一程,便是一剑送我去西天了吧! “师父请放心,自然将柳大人送回府上。柳大人,请吧!”宋世诚笑得人畜无害,但在柳广利看来,却好像恶鬼一般。 玉津山上这刘红婉一脉,在他眼中,都是恶鬼! 眼见得柳广利离去,李启仁心中愤恨,这柳广利,果然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与严绍华两人! “大师姐,你不觉得下山去京城,谋一个护国大宗门,比现在困居这一岛一山,要好吗?”李启仁不去讲为什么打方跃文,而是说起了他自己心中所想! 什么方跃文,一个小辈,打就打了,你这老婆娘,真敢一剑刺死我?再说了,同门同辈,三人都是一品巅峰,那个超一品的陈珏麟不在山上,动起手来,谁输谁赢,难说得很! “我只是问你,为何打我的徒弟。至于护国大宗门一事,你们俩,有本事就自己去,别拖整个玄教入这个烂泥潭!”刘红婉冷笑道:“你说,有何理由打方跃文?” 李启仁笑了,严绍华也阴测测的笑了起来,这两人啊,都不是什么好鸟! “无理由,他挡了我的道了,你,刘红婉,也挡了老子的道了!”这一句话出口,李启仁直接就向着刘红婉扑了过来,腰间剑出鞘,体内飞剑,也是蓄势待发,只找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离二人最近的方跃文,刚把剑拔出一半,便被李启仁一撞而过,摔落在地上。而刘丹睛,则是离得太远,拦都拦不了。 而那柄自思量,则被严绍华一把抓住,虽然还是向前飞掠,可还是不足以刺中李启仁。 李启仁来势汹汹,而刘红婉的剑又被严绍华牵制住,剑士无剑,怎么打? 一身白色衣衫的林意向前两步,挡在了前面,将刘红婉护在了身后。轻声说道:“姑姑,我只能挡一剑。” 他身后那个女子笑得极为开心,眼神宠溺,轻声回应道:“足够了!” 这李启仁一剑如虹,这杀人的买卖,要杀的还是同境之人,要么就不动手,要么,就出手便是最强手!这一剑刺来,有剑术亦含剑意,玄教双剑合一,才是我李启仁的巅峰之剑! 林意不管这李启仁的这一剑如何恐怖,只是按住腰间刀鞘的左手不断轻弹,右手看似握住了刀柄,其实却一丝一毫都没碰到白璃刀柄,只是虚握而已。 这左手屈指一弹一叩,弹的是陈珏麟的罡,而叩的,则是自己的心弦。武人三品入二品,这境界之间的关隘,便是叩心关! 林意这一刀,面对的是一品巅峰高手的一剑,成则是叩心关而出,三品入二品。若是不成,这一剑刺来,便是个死字! 弹指有十八,李启仁已经到了眼前,林意右手拔刀而出,一道罡气汹涌而出,积攒了十八弹指的白璃撞上了李启仁的剑。 刀尖与剑尖相撞,撞出一通闷响,罡气并未就此炸开,而是被不断积压。不过,很明显就看得出,刀不如剑,被压制得厉害。 林意放开了白璃,在李启仁不解的目光中,右手指尖一叩一弹,身形直接被冲退。 这一叩一弹,叩过了心关,三品境界的他,已然入了二品。弹出了罡气,不断积压的罡气被瞬间炸开,这回林意有所防备,但还是被爆炸的罡气冲退了开去。 而那李启仁,不只一剑被破,而且还因为没有防备这会爆炸的罡气而被炸退了十几步! 林意一退,不要紧,反正都破了李启仁一剑,严绍华又在远处与自思量相互牵制,没人会下黑手。而李启仁的处境就极为不妙了! 刘红婉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手一指,一柄粉红色的飞剑从指尖飞出,直指李启仁! 李启仁从手中也飞出一柄墨绿色小飞剑,两剑相击,墨绿小剑被直接撞得崩了一个口子。 严绍华看见势头不好,舍了自思量便想三十六计走为上,做了要杀玄教总舵主的帮凶,若成了事,那就是大富大贵。可事情如此发展,眼见得李启仁要败,此时不走,难道留下来被打死? 就在这时,一个老人提着一个青年人来到这后山,扔下了这个本来前途无量,可惜自毁前程的青年人。对着严绍华与李启仁大声喊。 “李启仁,严绍华!我毛献忠,真就那么好糊弄吗!” 第六十一章 我,严绍华 我,叫严绍华,玄教玉津山的三把手。我现在,正在被人追杀,追杀我的人,他一掌能打死我! 眼见得这位姓毛的老头到来,我内心非常慌张,直接一个闪身就走!心中叫苦不迭。暗骂陈圭阳怎么就没能拖住这老头,让这老头回来了,那就不止是玄教之内的权利之争了! 现下这情况,刘红婉那娘们,就算杀了李启仁,但念及同门之谊,应该不会把我也杀了,顶多就是废了本命剑,赶出神机岛。 惨是惨了点,但我严绍华敢夺权,就已经做好了若大事不成,那我便离岛而去的准备了。不像李启仁那亡命之徒,想着成则兴,败则死! 可是毛献忠这个玉津山护山大供奉,可是个说人话不做人事的主,不讲道理至极,被他盯上了,那可就是个死字! 早就说陈圭阳这个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回果真就坏事了!没能拖住毛献忠,难道这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一盘翻覆玄教的大棋,不光是要输,而且还要惨败? 要让毛献忠这个‘局外人’来进行收官,而且还是余子全吃,不给投子认输机会的那种收官? 虽然心思急转,但我跑路的本事可一点都不含糊,腰间配剑扔出,飞身而上,直接就往山下驭剑而去!不管什么门下弟子,什么所藏书画,命都快没了,其他什么事,也就不重要了! 只要离开了神机岛,不,事实上只要离开了玉津山,就算是从这毛献忠手中逃了出去,他毛献忠,自从受了这护山大供奉之名后,就从未离开过玉津山! 飞剑快,但一道身影,只靠一双腿,速度也不慢,紧跟在这驭剑飞掠的严绍华身后,紧追不舍。 “严绍华,你跑得掉?”毛献忠跟在我的飞剑之后,大声说道:“叛出玄教,试图杀害玄教当代总舵主,当处以极刑!你可伏诛?” “毛献忠!你没权杀我!我们玄教的事,用你个外人来管!”我大声回应,而脚下长剑,却再度加快了速度! 突然间被拉开距离,毛献忠冷哼一声,亦是加快了速度!但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慢慢被拉开更多。 玄门驭剑术,事实上速度比起武夫的所有轻功法门都要快,不过,这种消耗极大的驭剑术,用去的气机自然就会比武夫轻功法门所消耗的气机快许多。 所以,就算被拉开了一些距离毛献忠也只是尽力跟上而已,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迹象。因为只要我一气耗完,速度自然就会慢下来,就我这一股气,约莫也就能飞掠到山脚而已,一但速度慢下来去换气,那催命掌,便要来催命了! 不多时,便快到了山脚,我的一股气已经快要耗光,再不想办法换一气,那就真得死在这山脚下了。毛献忠的催命掌,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回头瞄了一眼毛献忠,发现这老头的追得特别紧,刚好是本命小飞剑杀伤力最强的距离,所以,我打定注意,要出本命飞剑来换这一口新气的机会! 又飞掠了几十步,在确保毛献忠没看到我是如何动作的情况下,一柄几乎透明的本命剑便急冲而出,向着紧追不舍的毛献忠就刺了过去。 这一柄本命剑,是刺杀的利器,本来玄教神通飞剑便是以小,快,灵三样著称于世。而这柄几乎透明的飞剑,更是让人难以看到它的飞行轨迹。既然难以看到,那就比别的飞剑更难防御了。 毛献忠却还是向前冲来,不知是没看见飞剑,还是根本就不想去理会! 我已经用出了本命剑,也耗光了最后一丝气机,只好跳下长剑,边狂奔边吐纳呼吸。原本慢慢飞行,是可以不落剑下便完成换气一事的,但是为了逃避毛献忠那一掌,先是尽全力驭剑,后又使出本命剑,气机全用光了,所以,不得不如此! 而那柄本命剑,也是我敢落于剑下换气的前提,玄教神通,可是杀力极重的,你毛献忠再强,再超一品武夫,总不会硬接这一剑吧? 可事实上,那老匹夫就是硬接了这一剑,只见他摸出了一柄一样是同属玄门的小飞剑,挡住了我透明飞剑的一刺,还是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 这毛献忠手中的飞剑,吓得我差点摔倒在地,这柄本命剑,是陈圭阳的,以肉身对飞剑,自然会被刺个对穿。可是以飞剑对飞剑。那就是看谁境界更强了!陈圭阳这小王八蛋,真是要害死我啊! 原来这老头是藏了这么一手,怪不得敢追得这么近! 虽然他毛献忠用的是陈圭阳的本命剑,可是这境界摆在那里,超一品大宗师,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我的飞剑,根本对不过他! 不过,我还有机会,已经看到玉津山外的海了,出了海,这条命就算保住了!手中长剑又被扔出,再又度飞身而上,我在心中对自己说:逃,就有机会能活! 眼见得大海越来越近了,希望就在眼前,那老匹夫已经收手提掌势了,他要拼了! 我,也拼了,气血逆行,加速运转驭剑神通,不管那会不会损害我的心窍,没办法了,再不拼命,那就得死在那一掌之下。 这样气血逆行,使我的速度变得更快,也让我的筋脉有些隐隐作痛。这是血逆的反应,如果不快点结束这种状态,那我可能会筋脉暴裂而死。坚持,严绍华,要坚持,就快到山外了! 老匹夫杀不了我的!等离了玉津山,我便去京城!用点心思巴结巴结那位坐龙椅的小皇帝,调个几万兵马,踏平这玉津山!什么玄教,什么师门,挡我者,死! 可惜啊,想法十分美好,可现实总是当头给你一棒。哦不,是一掌! 这一记催命掌,在我差六步便离开玉津山时,便拍在了我的后背上,把我直接拍向了大海之中。 在逃亡之时我是无比希望能到海上的,但从这一掌拍中我时,我就发现,其实我特别讨厌海。 因为,我会死在海上,我会葬身海底! 第六十二章 成则兴,败则死 话分两头,那边逃下山去的严绍华被毛献忠在山脚一掌催命,直接打进海中,沉尸海底,死得不能再死了,而这玉津山上,亦是大战正酣! 刘红婉的本剑飞剑虽说把李启仁的墨绿色本命剑崩出了一个口子,可是这李启仁的战力,其实折损得并不多,本命剑崩了口没有错,但是,该杀人,还是能杀人的! 仗着这墨绿飞剑挡住刘红婉的一击,李启仁抽身而退,闪避开那柄自思量,自思量回到了刘红婉手中,粉红飞剑也在刘红婉身边盘旋。此时握住自思量剑柄的刘红婉,才是真正玉津山总舵主的最强形态! 玉津山剑术剑意,陈珏麟既学剑术也学剑意,分两手学两样剑,所以有了左右之分,又自创了由剑意而出的新罡气,是玉津山当代众人中最强,并无争议。 而死在海中的严绍华,学剑术也学剑意,天赋却并不出众,也不勤学苦练,算是当代众人中最弱。但是靠着那柄透明飞剑的隐蔽性,偷袭时无往不利,所有说是最弱,只是相对于玄教众人而言,对上江湖普通武夫,那柄本命剑,还不是得折腾得人叫苦不迭。 而对于战力高低比较有争议的,便是李启仁与刘红婉了。 刘红婉是达到过超一品境界的,不过,是以术证道,只学剑术不学剑意,直到驭剑过三州,取续心弦救林意后,莫名其妙就跌了境界,现今境界在一品二品之间徘徊,而且有剑在手与无剑在手,是两个刘红婉,有了一剑在手,才是一品巅峰。 李启仁则是走了一条最难的路,术意同修,而且同修在一剑之上,融会贯通。而且是一点点打熬上来的一品巅峰,都是稳步上升,从未经历过跌境,就也没有过心境之乱了。严格说来,是比现今的刘红婉还要强上一点的! 比刘红婉强,这是李启仁敢出手袭杀刘红婉的原因,而事到如今,就算严绍华下山而去,自己没有了帮手,李启仁也不是很慌张。 成则兴,败则死。没什么好害怕的。况且,现在还没败呢! 刘红婉持剑与李启仁对峙,林意,方跃文与刘丹睛则都围了上来,一同围住这个想杀人夺权的家伙。 林意已经以气驭回了白璃刀,方跃文终于是拔出了他的细剑,而刘丹睛身前,已经密密麻麻全是飞剑了! “刘红婉,敢不敢来一场单打独斗?让这三个小辈打头阵,你好意思?”李启仁言语相激,以一敌四,他决无胜算。 不说那不知从哪来的白衣少年那柄白刀,就是刘丹睛的百来柄飞剑,就得被牵制得死死的,那时候刘红婉抓住破绽一剑刺来,那就麻烦了。 “李启仁,你刚才让严绍华牵制住我的剑,然后要先发制人杀我,就是单打独斗?你就好意思?”刘红婉手中自思量转动,画出了个剑花,很是气定神闲。 李启仁见刘红婉不上当中计,只能从三个小辈这边寻找突破口,只要能先杀掉一个,那形势就大有不同了!先杀了人,那气势上,便压人一头! 刘丹睛那边不能去,虽然刘丹睛最弱,但是飞剑太多,近她的身太容易被逼出破绽。不可冒险! 那个白衣白刀的少年?看境界应该是二品三品之间,可这战力,刚才那一刀,根本就已经逼近了一品,也难以一击致命! 看来看去,也就是这被打了一巴掌的方跃文最好下手,知根知底,战力又不强,而且是刘红婉的徒弟,正好杀了他,来激怒刘红婉! 就在李启仁打定主意,要从方跃文下手的时候,刘红婉却又开口了。 “李启仁,你是不是以为我跌了境,心境蒙尘,便打不过你?”刘红婉将粉红色的本命飞剑收回手中,飞剑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 “呵,你打得过?你以术证道那条路子,本来就是错的,你们都走了岔路了,只有我这种术道同修,才最符合玄教真意!”李启仁活动了下手腕,轻笑道:“你以为你入过超一品,便天下无敌了?要知道,如今的你,可比不了当年!” “多说无益,打得过打不过,得打了再说。”刘红婉剑尖指向了李启仁,却对三个小辈说道:“你们三人,压阵就好,不要出手,退出五丈之外。” 林意,方跃文与刘丹睛都领命后退,五丈距离,就算李启仁要向他们三人不利,那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刘红婉,你死定了!”李启仁笑了,笑得极为狰狞。 “李启仁,此战就不是多年之前那种切磋武艺了,此战不能认输,你既然如此有自信,那就生死自负!”刘红婉进入了小辈三人拉出的五丈圈内,今天,她要清理门户!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底线,不越过,那么怎么样都好说。越过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李启仁可不管你底线到底在哪里,一见刘红婉进入圈内,便发起了进攻,一指指向刘红婉,墨绿本命剑直射而出,虽然崩了个小口,但这一剑,还是速度极快,声势惊人! 刘红婉却没有使出自己的本命剑去针锋相对,而是轻飘飘一剑划去,一道极细剑意划了开去,切在激射而来的墨绿飞剑的剑尖,刺耳的金石交击之声过后,剑意没了,墨绿飞剑,也没了,都消逝无踪。 李启仁以数十年精力炼化的本命剑,就让刘红婉这简简单单的一道剑意破了去,而且破得点滴不剩,连半点碎片都没给李启仁留下来! 可是这刘红婉,不是只练剑术,不学剑意吗! 李启仁几近崩溃,一下子心境不稳,自己最重要的本命剑,就这样没了,他根本接受不了! 李启仁疯魔一般,握着手中长剑就向着刘红婉冲去,此时的李启仁,只有一个念头,你毁我本命剑,我要你的命! 可是对面的刘红婉,还是轻飘飘的又划出了一剑。 剑意离剑之时几乎不可见,而等剑意到了李启仁面前时,他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刘红婉转身离去,说了一句:“你那句术道同修,才符合玄教真意。其实是对的。” 长剑被剑意劈断,身上被劈开了一大道伤口的李启仁惨坐在地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身上被剑意所划出的伤口,看着很可怕,但其实并不足以致命。 他将断剑抵住了自己的咽喉,一发狠,刺了进去,倒在了血泊之中。 成则兴,败则死! 第六十三章 无剑再入超一品 玉津山夺权一事,有三人参与,主谋的李启仁与严绍华都已经死了,只剩一个陈圭阳。 方跃文与刘丹睛,召集了玉津山他们这一辈的弟子,处理了一下李启仁的尸体,其中有两名李启仁的亲传徒弟,自然因师傅的死感到惊讶,所以要讨一个说法。 而严绍华只是孤身一人,并无亲传弟子。 剩下的弟子都只是玄教记名弟子,李启仁与严绍华这两人,平日里对他们这此记名弟子,态度极其不好,所以这些记名弟子,对于两人的死,并无什么太大的感觉。 玉津大堂内,刘红婉将自思量归鞘,被强取出本命剑的陈圭阳半死不活的跪在地上,而玉津山所有留山弟子,都已经被召集来到了大堂之内。 毛献忠坐在了供奉高椅上,手中把玩着陈圭阳的本命剑,而林意则是站在他身后。 待到长剑入鞘重新归位的刘红婉坐上了那玉津山权柄最重的椅子上时,便有一人出声了。 “陈圭阳,想杀师夺权,欺师灭祖,你自己说,该当何罪?”毛献忠坐在高椅之上,居高临下,大声质问。 “师傅,我没有,此事与我无关!”陈圭阳没有去看毛献忠,而是对着刘红婉大喊:“师傅,毛献忠害我,他骗我一起巡山,然后趁我不备,强取我本命飞剑,之后就抓我上山来。他才是与李启仁,严绍华一伙的!他见李启仁,严绍华二人没能成功伤害到师傅您,便要杀人灭口,杀了他们两个,那就死无对证了,他可以再度慢慢谋划我们玄教!” 可惜,堂上坐着那个女人,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轻声叹息。 “陈圭阳,你说,尽管说。你要讲歪理,那老夫今日就陪你好好讲一讲。”毛献忠见这陈圭阳恶人告状,非但不怕,而且大有让你说破天去老夫也陪你慢慢说的架势。 李启仁两位徒弟,一位叫许海维,一位叫朱世荣。见到此处,性情急燥的许海维便冲着陈圭阳大叫道:“陈圭阳,你在说什么!我师傅要伤害总舵主?怎么可能?” “许海维,你师傅想夺玉津山大权,所以联合严绍华与毛献忠,要杀我师傅,你也可能有参与此事。”陈圭阳大骂:“你们都是在祸乱宗门!” 许海维刚想回骂,被朱世荣一手挡住,朱世荣向着堂上的刘红婉行了一礼,说道:“总舵主,我师傅为何死于非命,严师叔又是因何而死,毛供奉是否与此有关,陈圭阳说的是否属实,请总舵主替我死去的师傅主持公道!” 可那个女人,依旧没有说话,复而叹息了一声。 陈圭阳又是大喊大叫:“朱世荣,你想要我死?你也有份对吧?师傅,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都得死!” “陈圭阳,你先辱我师傅,又辱我们师兄弟二人,到底要如何?我们这一脉绝了,你才无后患之忧吗?”朱世荣怒目相向,如此受辱,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早就放开了挡住师弟许海维的手,让师弟上去揍人了! 朱世荣这话,说得极有学问,看似是在说陈圭阳,实则是说给那位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听的,要逼那位总舵主开口。不然她一直在那里叹息,那自己师傅李启仁,就随便让陈圭阳侮辱吗? “师兄,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一个人进了玉津大堂来,手中拿着两封书信:“你与严绍华,早就勾结了那位柳大人,为了你们的高官厚禄,要把我们整个玄教都给卖了!” 陈圭阳一看来人,是宋世诚,再看他手中书信,大惊,那是他们巴结那位柳大人的书信,怎么会落在了宋世诚手中? 那位高坐主位的女人,在看过了书信之后,抬手示意宋世诚把书信传阅一下,宋世诚依着她的意思照做。 一柱香后,两封书信传阅完毕,众弟子们看向陈圭阳的眼光,都带着恨意了。这陈圭阳,拿着玄教众人的性命与前程,去谋一个官身,谁会不恨?至于那个该死的严绍华,已经死了,恨了也没用! 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再度叹息。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李启仁因我而死,严绍华死有余辜,陈圭阳,你令我很失望!” 陈圭阳跌坐在地上,那三封书信,怎么就会让宋世诚找到了! 坐在供奉高椅上的毛献忠看了刘红婉一眼,在得到刘红婉点头之后,说了一番让陈圭阳崩溃的话语。 “陈圭阳,联合严绍华欲谋害玄门,主谋严绍华已死,从犯陈圭阳理当废本命剑,赶出神机岛去。李启仁……”说到这个此回风波的真正主谋,毛献忠又再次看向了高坐主位的刘红婉。 刘红婉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李启仁为了救我,硬接严绍华两剑身死,当厚葬!”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玉津大堂。 “李启仁厚葬,其徒朱世荣,许海维主理后事。我自替李启仁选一处风水之地。”毛献忠接了刘红婉的话头说完,手中陈圭阳的本命剑一下子被捏爆,碎剑散落在地,陈圭阳哀嚎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陈圭阳,自己下山出岛去。再见到你,老夫就一掌拍死你!”毛献忠放完狠话,也起身离去了。 许海维在毛献忠走后,飞起一脚就踢在了陈圭阳后背,还要再打,便被朱世荣拉着出了玉津大堂,被拉出大堂,许海维还不断大骂陈圭阳:“姓陈的我**你个**,*****,侮辱我师傅,****!” 玉津大堂内的人慢慢离去,只剩下了方跃文一人。方跃文对着曾经的大师兄说道:“下山吧,我送你出岛。” 宋世诚,刘丹睛与林意,前山后山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刘红婉,不知道她先行离开去了哪里。 玉津山禁地,山最顶上传言被玄教先祖一剑砍平的罡风坪上,有一女子默默流泪。 她有一个最器重的弟子,本想再过几年便传位于他,虽然他不是弟子中战力最强的,也不是境界最高的,更不是最能吃苦的。但她总是最器重他,因为他最懂得世故圆滑,远比她这个师傅来得聪明。 可是这过于聪明的世故圆滑,并不是什么好事。 女子并无带剑,罡风坪却剑罡森然,气冲斗牛! 十五年前以术入道得通微境而又跌境。今日这女子剑仙刘红婉,在神机岛玉津山罡风坪上,无剑再入超一品! 第六十四章 驭剑与御剑 “要御剑,首先得能与飞剑本身建立联系,意哥哥,续心弦在你体内留存多年,而且你之前也已经使用过了一次,应该已经建立了一定联系了,你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调动体内气机去控制飞剑。”玉津山后山客房内,刘丹睛正在教林意如何控制飞剑,这对年纪相近的男女,一个认真教授,一个仔细学习。 刘丹睛右手捏了一个剑决,食指中指并拢,其余三指收紧,是玄门的御剑决。有一柄红色的小飞剑正绕着他并拢的双指飞旋,剑随指走,完全听从刘丹睛的指挥。 “如果能控制了,那就要开始养剑,飞剑有灵,饮血成胎。每日都要给飞剑饮自己的血,让它认主,直至灵剑胎成,便是本命剑了。”刘丹睛手指画了两个圈,红色小飞剑也跟着画圈,然后她突然松开剑决,飞剑如有灵性一样,绕着刘丹睛飞旋:“像我这柄红芝,就已经是本命剑了,所以,就算不用气机去控制它,它也会随我的心意飞掠。” “原来如此,这就是驭剑与御剑的区别吗?”林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对的。驭剑,是用自身气机去牵引飞剑,得分心在牵引一事上。但是御剑,就是心之所至,剑之所往。不用分心去管它,也不用消耗太多气机去支撑它的运转。”刘丹睛见林意领悟得这么快,心里欢喜,那柄‘红芝’,也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得在原地转起了圈。 “丹睛,虽然说我有那种能控制续心弦的感觉了,但是我不太敢让它离开心窍啊,上次在客栈里,它离了我的心窍后,我就晕倒了,得亏有你……”林意说着,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那次得亏有刘丹睛,不然林意早就死在苦剑阁手上了。 刘丹睛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想着要去问一问师傅刘红婉,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而刚好此时,数日前以剑意一途再入超一品的刘红婉进了房间,她是拿一本剑谱来给林意的,刚好听到了林意的问题。 刘丹睛与林意见刘红婉进来了,都起身行礼。 刘丹睛摆了摆手,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便回答了林意之前的问题:“心关已经叩过了,那旧伤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意儿,你可以试着让续心弦离开体外。我替你护法,不用担心。” “好的,姑姑。”林意见到刘红婉,心中大定,便听命行事。 林意右手捏了个和刘丹睛刚才所做一模一样的御剑决,体内运转的却是武当山的归元决,可是武当山老真人陆琅的那团气,已经在之前两次比试中挥霍殆尽,所以林意只能以体内那些丝丝缕缕的气机去催动续心弦。 努力了许久,续心弦好似动了一点点,移了些许位置,而林意的气,已经流转完了,不得不重换一气。 刘丹睛看着林意,说道:“不要用蛮劲,以一气运转去配合飞剑,事实上只要控制得当,只让飞剑离体的话,消耗的气机其实并不多。” 刘红婉也说了自己的心得:“意儿,你可以这么想,以体内气机为一条绳,绑住飞剑将它拉出来。而不是要用气机将它推出来,懂了没?” “我再试一下吧。”林意说了一句,便又集中精神去对付那柄体内飞剑。 丹田之中,丝丝缕缕的气机被聚合起来,拉成了一根长绳,就向着心窍之中的续心弦狂奔而去,果然就如刘红婉所说的一样,成功的‘绑’住了续心弦。 就在林意刚想把续心弦‘拉’出来的时候,刘红婉却说道:“换气,重来。求慢不求快。” 刘丹睛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师傅,飞剑出穴,不是要快若奔雷才对吗?怎么师傅会有求慢不求快的说法? 刘红婉看见了徒弟的疑惑目光,并无解释,而是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刘丹睛见到师傅的手势,只好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师傅不说,那就是让自己去用心想,自己用心去研究出来的东西,才会牢记在心。 而林意那边,因为不懂,所以并无什么疑惑,听到姑姑说求慢不求快,那就换了一气重新来。 这重来的慢,可就让林意有些难受了,这一气流转十八里,速度快还好,奔流而去如大江入海,顺风顺水,并不是太难以掌控。 可一但速度慢下来,就如同在汹涌的江河里要让小船行得比水流更慢一样。不是顺势而为,而是逆流缓行。 可是就算如此坚难,林意还是做到了,就在他以慢于气息流转的速度将那一气绑住续心弦时,刘红婉又说话了。 “太快了,重来。” 林意呼出一口气,重新吸入一口,再度开始。这次,又比上一次更慢。 刘丹睛已经知道了师傅的用意,气息一事,用得慢,便是耗得久。耗得越久,越有可能积攒出一些新的气机。 师傅这是已经开始教林意存气之法了啊。这可是属炼神魂的一种方式了。刚入二品,就开始练神魂。师傅对于林意,真的是抱有很高的期待呢。 林意已经又是一次绑住了续心弦,却没有将其拉出来,而是又重新吐纳,再度重新开始。 刘红婉看着林意,数日来心情都不好的她开始有了点笑意。 林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遍复一遍的不断将气机流转慢下来,对于归元决的领悟也就越来越深。 终于,慢到了如老僧入定,林意动都不动,全身心感受那一气的缓,原本只有十八里的流转,现在已经被缓到了二十里,先前总有些许地方会消耗掉多余气息,而这回,林意几乎做到了完美。 刘红婉突然说道:“就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把续心弦牵引出来!” 一道白芒从林意心口闪出,出体为实,直指前方,钉在了房间墙壁上。石头砌成的墙壁,被这一柄小小飞剑穿过,白芒一闪而逝,不见踪影。 刘红婉手捏一剑决,一道白芒去而又回,停在了林意身前。 林意也学着剑决一捏,果然,飞剑随手指方向飞掠盘旋,林意,也有驭剑之术了! 第六十五章 谍子与刺客 神机岛,有两处最有权势的地方,一是玉津山,玄教神仙,能飞来飞去,惹不起。 另一处,便是神机岛明面上最大的官员,神机岛节度使柳广利柳大人的府邸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位官老爷总领神机岛一切事务,也是惹不起。 此时在柳大人府中,来了两位客人,一男一女。身着黑灰相间的衣服,没什么特点,若不是衣服袖口处绣着的一小圈鲜红色的血瞳,多增提了一点亮色,那就真的可以说这两人是毫不起眼了。 二人都是有些年岁的老年人了,但精神头还是足得很,比起柳广利来,更像是个掌权一地的封疆大吏。 这二人坐在节度使府大堂中的首席与次席,慢慢饮茶,悠哉游哉。而作为主人的节度使柳大人不知为何,不光没有落坐,而且还站立在大堂之中,有些瑟瑟发抖。 半盏茶过后,首席那个看起来更老几岁老的男人开口道:“樊妹子,这神机岛的茶,怎么就越喝越辣口了?” 次席的老妪带着讥讽的眼神不断扫视着柳广利,轻声回道:“瞳首,那交州过来的那些个好茶,都送去了玉津山,这节度使府上,哪里会有好茶?” 站在堂下的柳广利,硬着头皮回答道:“两位大人,府上倒是有些好茶,只是您二位来得匆忙,下人们不曾取出来待客,您二位稍等,我马上去换茶。” 柳广利刚要转身,就让一只茶盏砸在了头上。茶盏碎裂,茶水浇了柳广利满头,柳广利的头上鲜血就流了下来,可是他没有动。他不敢动! 拿茶盏砸他的人,是朝廷情报机构‘宋瞳’六位瞳首之一的王士军,这位老人,事实上权柄比柳广利还重上许多,专门替京中那位负责收编玉津山玄教为朝廷效力。可以说,在神机岛,这位老人,才是最大的官。 “我们是在说你的茶?柳广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节度使的。”次席的老妪放下了茶盏,手掌摩挲着她所坐着的紫木檀椅,轻笑道:“你的茶再好,能比得上京中贡品?” “是,您教训得对,是广利愚钝。”柳广利还是没动,头更低了,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们交待给你的事,你办了这么久还是不成,看来是有点难,我想还是我自己去办吧。”老妪平声静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让柳广利松了一口气。 可是一句说完还有一句,这一句直接让柳广利跪倒在地。 樊姓老妪对着那位坐在首席的王士军说道:“瞳首,是否要我写一封瞳报去京城?这柳广利如此没用,我们的计划若是让他坏了事,那找谁说理去?不如换个有能耐点的?” “王大人,樊大人,不可如此啊,我在神机岛经营多年,您二位要是换个人来,人生地不熟,不好做事。”柳广利跪倒在地,给这两位一念之间就能决定他前程的宋瞳谍子磕头! 柳广利边磕头边哀嚎:“我保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让玄教众人替朝廷效力,一定让他们归顺朝廷!” 坐在首席上的王士军看到这个家伙既不能成大事,也无半分骨气,一下子就怒火中烧,本来被其它五个瞳首排挤来到这神机岛干这种啃硬骨头的买卖,心中就不爽,再看到柳广利如此,更是不爽! 他抄起了老妪的茶盏,又对着柳广利就又砸了过去,茶盏又碎了,柳广利的脑袋也再一次鲜血直流。 王士军起身离开,姓樊的老妪也跟着起身。 在经过柳广利身边时,王士军说了一句让柳广利崩溃的话:“樊青瑶,写一封瞳报给京城,然后启用你的人,你在这神机岛这么些年了,最好别让我失望!” “是,曈首。”真名其实叫樊青瑶的老妪点头回应,跟着王士军离开了这节度使府,留下了柳广利一人在大堂之中,心如死灰。 过了约莫一柱香时间,柳广利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抹从未有过的狠辣浮上了他的脸颊。他走入后堂,步伐沉重! 神机岛最大的青楼,名唤做红玲馆,这栋做皮肉生意的勾栏之地,其实是宋瞳在神机岛上的据点,亦是在此地谋划多年的樊青瑶根基所在。 宋瞳六位瞳首之一的王士军不住在此处。另有一处独栋小院给这位隐藏于神机岛的朝廷大人物居住。所以,这回红玲馆的路上,就只剩下了樊青瑶一人。 因在王士军那独栋小院中聊了些宋瞳谍报,还有接下来接替柳广利的人选,以及对于玄教的后续谋划。所以等到樊青瑶回红玲馆时,已经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了。 由于身穿代表宋瞳的瞳服,为了不让太多人看到并且注意到她,所以樊青瑶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几乎都没几个行人,再加上她将袖口翻起,把那扎眼的血瞳遮盖起来,所以也并没有人去注意她。 就算有,也只当是一个普通的老妪,一身黑灰相间的衣服,也没什么看头。 然而,就在红玲馆附近,离着那个勾栏之地两条巷的地方,两个青年男人,正藏身巷中,等着这位表面身份是红玲馆嬷嬷的老妪,想要这个老妪的性命! 樊青瑶走进了那条有埋伏的巷子里,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巷子那边有个青年缓缓走来,她也只当他是个普通过路人,并无防备。 倒是担心被跟了尾巴,樊青瑶还回头望了一眼,半个人影都没有。 巷子极窄,两边都是高楼土墙,只留有两人并肩能过的宽度,就在两人将要靠近到一处时,异变突生! 面前的年轻人的右手突然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匕首,向着樊青瑶就刺了过来。 樊青瑶这种宋瞳谍子,怎么可能会没两手功夫?眼见这青年一匕首刺了过来,她后退半步,避过一刺,然后双手叩住了刺客的右手腕,就向着旁边的墙上砸去。这一砸,若是砸实了,匕首非脱手不可! 可这一砸还没砸到墙上呢,那青年刺客左手也摸了把匕首刺了过来,逼得樊青瑶只得一退,再度闪避。 可樊青瑶一退,青年刺客却没有再追击,而是冷笑着看着樊青瑶,两手匕首耍了两个花式,从正手握法变成了反手,这是防守反击的握法。 樊青瑶是乎是有所察觉,快速回头看了一眼,没人,不是前后夹击,那是要干嘛?消耗体力与气机吗? 这宋瞳谍子樊青瑶只看了身后,却不知道她的头顶上将近两丈处,有另一个刺客双掌双腿撑着两边墙壁,将自己撑在了空中。 他的背后,背着一柄刀! 第六十六章 瞳首,麻雀,老鹰 空中的刺客突然松了支撑两边墙壁的手脚,直坠而下,手摸向了后背的刀柄上。 这樊青瑶刚好就在他的身下,这一刀冲着樊青瑶毫无防备的脑袋砍下去,砍中了,就是一个脑袋开瓢的结果。 砍不中?他出道至今,这一招从天而降的刀法还没有失手过。 而那个拿着双匕首与樊青瑶对峙的刺客,笑着将两柄匕首收到了腰后,看似是把匕首收起来,实则是在吸引樊青瑶的注意力,好让那从天而降的一刀直接一击毙命! 樊青瑶听见了声音,长刀出鞘的声音。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威胁,向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后退,只会被那个长刀出鞘的人一脚踏在头顶! 她只能侧身撞向墙壁的一边,想要硬生生撞破土墙,撞出一条路来,尽量让那一刀别砍中自己! 墙是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来,足以让樊青瑶钻过去,但是那一刀,虽没砍中樊青瑶的脑袋,但也砍伤了她的左肩,樊青瑶这一钻,那一刀就带着划拉了下去,肩被砍中,而且还划到了肩胛骨处,血狂流不止! 土墙那边漆黑一片,樊青瑶就这样狼狈的钻过了窟窿,被先手偷袭,还伤了一只手,别想着杀人了,只有逃! 两个青年刺客都没想到竟然会失手,眼见得樊青瑶钻入窟窿中,手持双匕首的刺客就跟着钻了进去,长刀刺客也紧随其后。干这一行,做的就是杀人灭口,不能留这个老妪的命! 可一钻入土墙那边,使匕首的青年刺客就被两根手指扎中了眼睛,疼得他后退两步,堵住了那窟窿口,堵得使长刀的那个刺客连进都没法进来! 原来是樊青瑶进了窟窿后没有一味的逃跑,而是反手阴了一下这两名刺客,拖延一下他们的追杀,好让自己能有足够的时间逃命。 樊青瑶终于开始夺路狂奔,做谍子的人,拼命从来都不是最佳选择。只有把手中掌握的情报都给送出去,才是一名谍子该干的事! 而现在,她手中掌握的情报,是有人要杀宋瞳的人,而知晓宋瞳身份的外人只有一个,他叫柳广利! 而这神机岛,不止她樊青瑶是宋瞳的人,在这岛上,还有一个王士军! 樊青瑶按着肩头的伤口,血不断的在流,她强撑着向红玲馆奔去,只要到了那里,她就安全了。而且,只有去到那里,才能调人去救那位刚来神机岛不久的瞳首王士军。 两个杀手,终归是被那一拖,便是一步慢步步慢了,没能追上樊青瑶,樊青瑶终于是来到了两条街外的红玲馆,在馆外招揽生意的龟公与小厮,见到樊嬷嬷这个模样,都吓了一大跳。 一位四十来岁的护院教头,见到樊青瑶这个样子,过来扶住了她,问道:“怎么回事?” 樊青瑶快速回答:“柳广利反水了,派人刺杀我,你速速带人去芭蕉小院救王瞳首,无论什么人阻拦,杀无赦!” 相貌平平无奇的护院教头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去救他,直接带人抄了柳广利的节度使府不就好了?没了那姓王的,你还是这岛上的宋瞳第一人。” 樊青瑶向着这男人狠踢了一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褚绍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曈首如今是失势,但他若死在了我们的地界上,我们脱得了干系?你速去,听令行事!” 男人向着馆中大呵了一声:“打架了!快滚出来!”便向着芭蕉小院而去,红玲馆中出来了数十个带着武器的大汉,看到樊青瑶的狼狈样子也都是一惊,却没人开口询问,而是都跟着男人离开了。 宋瞳谍子分两种,文谍子负责情报整理与筛选,武谍子则是负责情报传递以及保护文谍子,还有就是刺杀宋瞳要杀的人! 每个地区的文谍子头目,叫麻雀。而武谍子头目,则叫做老鹰。 樊青瑶便是神机岛的麻雀,而这些大汉们,都是小鹰儿,不归麻雀管,他们只听老鹰禇绍宇的,所以见到麻雀受伤不轻,他们也只是惊讶一下然后就跟着禇绍宇走了。 这边数十只宋家鹰要去救人,但那边芭蕉小院,却已经是情况危急了。 王士军被四个刺客摸入院中木楼偷袭,虽然没有死在木楼之上,但身上却也已经数道伤口了。 好在王士军是个武谍子出身,虽然被砍了数下,但是躲避及时,避重就轻,都只是轻伤,并没有被砍中重要部位,还能勉强应战! 此时的他,正拿着一把椅子对抗四把刀剑,边打边退,那把上好的金丝楠木太师椅,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好在是木质够硬,才能在四个刺客手中抗过这么多次的刀砍剑削! 四个刺客久攻不下,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四打一,只管用车轮战便是,只要耗光了王士军的体力与气机,那就赢了! 这王士军虽然有武夫三品境界,可是终归是个白发霜雪的老人了,再强,再能撑,又挡得了多久? 王士军也心知不妙,这样打下去,会被活活拖死,所以只得卖力拼命,看看能否先杀一个,破了刺客们的阵型,以求换一口气。 这一通拼命乱打,搞得整个栋小楼几乎东西都打翻了,油灯也掉在了地上,慢慢引燃了整栋木楼。 五人从楼上打到楼下,又从楼内打到了楼外院中,撑到此时,王士军几乎已经不行了,又被一刀划到手臂,又有一剑,直刺他的心口而来,他已经无力再去抵挡。 突然一发羽箭激射而来,命中了那个持剑刺向王士军的刺客,羽箭射中刺客的脑袋,将他钉死在当场! 射箭的人,是老鹰禇绍宇,他这一箭,从一百二十步外射来,真正的百步穿杨。 刺客们一看势头不对,已经能看到数十名大汉赶了过来,还活着的三人直接就撤了,人多势众欺负一个老头也就算了,被别人人多势众欺负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禇绍宇带着数十人进了小院,自有两个小鹰儿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王士军。禇绍宇轻声对王士军说道:“瞳首,麻雀被砍了一刀在肩头,左手应该是废了。” 王士军缓了一口气,问道:“是那个姓柳的派的人?” “是!”禇绍宇轻声回应。 王士军咬牙切齿道:“柳广利,你死定了!” 第六十七章 瞳首之争 节度使府邸内,神机岛节度使柳广利已经调集了数百人在府外候命,派去行刺的刺客行刺失败,那么就得做好全面对这些名叫宋瞳的家伙开战的准备了。 只要把这神机岛内的‘宋瞳’们全杀了,再嫁祸给玄教,等着新的‘宋瞳’前来接手,那就万事大吉了。 柳广利自信,在这片地盘上,杀一群谍子,没有什么难的。 派六个刺客杀不掉是吧?那就把神机岛当兵的都调来干这件事,比人多?地头蛇会怕过江龙? 可是实际情况,却没有向着柳节度使想像的那样去发展。 而红玲馆那边,则是把所有隐藏在暗处的谍子都全部启用了,要以铁血手腕清洗柳广利这个节度使。 宋瞳,是直达天听的情报机构,先斩后奏都是常事,怎么会怕你一个孤悬海外的一岛节度使? 一番运作之下,神机岛十二个军营,都有十一个都发生了哗变,各营处于动荡之中,只有一个属于柳广利亲信的北口营听从了柳广利的调令,也就是那聚集在节度使府外的那数百人。 月黑风高夜,一场少说也得有数百来条人命的大屠杀,即将开始! 无人知晓,在节度使府外一橦塔楼之上,有三个年轻人正蹲在塔楼之上。观察着这一切。 “丹睛,你回去山上通知师傅,这柳广利可能会有什么大动作,让山上小心点。我们在此再盯一会。”黑暗中的一个男声如此说道。 有个女声应了声好,便有一道黑影从塔楼顶上飞出,直掠向玉津山而去。 这三人,便是林意,宋世诚与刘丹睛,因为怕柳广利对玉津山不利,所以他们最近总会经常来看看形势。结果今晚果真就看到了柳广利有所动作,不知道要做什么。 “宋师兄,我摸进去看看,看看能否听到什么情报。”林意起身说道:“有情况你就走,我自己能脱身。” “你自己小心!”宋世诚还是蹲在那里没有动,清点着节度使府外的人数。 他并不担心林意,这柳广利府上若真有人能留住林意,那他便不会放林意去冒这个险。 林意下了塔楼,缓缓走近那节度使府,从侧面靠近,走到东面的围墙边,见四下无人,便足尖轻点翻过了这府墙。 东墙下是一处花圃,林意跃入其中,猫腰前行,翻墙入院这种事,他早在当赊刀人时便干过不少,所以驾轻就熟,轻车熟路。 很快就一路来到了后堂,后堂之中,柳广利正与几名心腹商量如何灭了王士军与樊青瑶,以及怎么嫁祸给玄教。他们说得热火朝天,却不知道屋外林意将他们的谋划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谋划的是杀人嫁祸的勾当,所以这府上的婢女仆人都让柳广利调离了后堂,倒是方便了林意,可以随便蹲在走廊中大大方方的偷听。 只听得那屋里起了争执,共有四人的声音,有两人支持柳广利的做法,而却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不同意的,听声音像是个女子,说话细声细气,而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大为吃惊。 “嫁娲?你以为宋瞳是傻子吗?新来的人不会查?调集十二营一同作战,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不透露真相?” 有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那怎么办?等着那姓王的掉毛凤凰把柳大哥的官职罢了,然后再把我们这些人收编了吗?”听声知其人,这人,一定是个阴险的家伙没跑了。 又有一人说话,声音沙哑,听起来应该年纪较大:“姓江的,你有什么点子,就说出来,别卖关子了,咱们四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仨若是不能成事,那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我便说与你们听。”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又说道:“既然都互相得罪到这种程度了,那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先弄死他们,再上玉津山硬逼那帮玄教中人归顺我们,到时以这一功抵一过,杀了一位瞳首,也就翻过了页。” “说得好听,什么一功抵一过,杀一个瞳首外加神机岛上的谍子,这么大的过失,怎么抵?一个玄教就足够抵?到时候我们都得去陪葬!”那声音阴沉的男子有些怒了,这个建议,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那声音沙哑的人也说:“你这样做,还不如柳大人的谋划呢。事情闹得太大,就我们几人,可没办法收场!” 那细声细语的女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答道:“我自能找个大人物来帮我们收场。” 沉默许久的柳广利像是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忙问道:“哪个大人物?” 那女声又说:“宋瞳瞳首有六位,为何只有这最不得势的王士军被派到咱神机岛?可不就是被排挤了吗?杀他,可以,明着杀,杀完后给他泼一泼脏水,到新瞳首那里自然是会替咱们遮掩过去。毕竟,少个瞳首,也就多了份地盘,只要咱孝敬钱给足了,神机岛再小,多少也是算块肉啊!” “如此说来,这姓王的就是一份投名状?只要杀了他,那我们的前程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柳广利大笑道:“江奇,果然好计谋!” “柳大人,可不止得杀王士军,还得把整个原先王士军布在咱神机岛上的谍子们一窝端了,让新瞳首简简单单就能接管,而不是留个烂摊子给人家,才算纳了投名状。”这个女人,真是狠毒心肠,半点都不给樊青瑶,禇绍宇等人留条退路。 而柳广利直接应道:“就这么办,江奇,我就听你的了!老周,老沈,我们就照着江奇这个谋划来行事!” 林意再度猫着腰离开了后堂,找了个府墙翻了出去。他从那几句谈话中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而且,后堂中四人,除了柳广利,他还认识一位。 初听她声音时只觉得耳熟,而听到姓名时,就已经知道了王士军为什么会被派来玄机岛了。 江奇,真名江琦,宋瞳谍子中有名的善于谋划,被认为如果瞳首有七个名额,那她就是最有可能成为第七位瞳首的人。 要让皇帝陛下新封一个瞳首,不太现实,不过,六位瞳首中排名最末位的王士军若是死了,谁顶他的位,可就难说了! 布局之人,早已藏身局中。 第六十八章 良禽择木而栖 以王士军为首的神机岛宋瞳武谍子们,有三十多人,正在暗中前往节度使府邸。 这群人,武夫境界最高的是刚入二品不久的禇绍宇以及在三品停留多年未曾有突破迹象的王士军。 而境界最低的几个小鹰儿,也有六品实力,就这帮人,若是能潜进节度使府内,那柳广利就算是栽在这帮子人手里了。 可惜,柳广利府外有着数百当兵的,起初只是聚在府门外,而不久之后就被两位顶头上司调动起来,绕着节度使府巡视,把节度使府围得水泄不通。 这也是那个‘江奇’的谋划,神机岛十二营,只有这属于柳广利亲信的北口营听令而来,这让柳广利极为震惊。 在他看来,樊青瑶为首的红玲馆谍子们,根本就没什么实力,只要调动各营,就能铲平他们,一个都不留。 可如今只有北口营一营听令,其余各营显然有宋瞳谍子从中作梗。 可江奇却老神在在,建议柳广利让北口营把节度使府保护起来,以防宋瞳谍子们的刺杀,然后等着就好,说她早已经谋划好了一切。 柳广利极其信任这位女子,她说什么,那便是什么。自从那年遇见她,便在她的帮助下步步高升。能坐到了如今这节度使的位置,都归功于她的谋划。 所以,就算周克新,沈志勇两位老兄弟总说这个女人是个红颜祸水,但柳广利还是对她言听计从。 这言听计从,救了他们一条小命。 宋瞳武谍子们来到这节度使府外见守卫森严,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都隐藏起来等待时机。 等什么时机?等的就是樊青瑶这种文谍子们先前布在各个军营中的暗线起作用,十一个军营同时反水,就算柳广利再聪明,也料想不到吧。 麻雀们布线收网,就能把敌人逼得出了老巢,之后,便是老鹰们扑杀敌人的时间了。 可是这一等,便是等到了后半夜,也不见麻雀们收网的成果,迟迟没有人来攻打节度使府,这不来,那就逼不出柳广利了啊! 武谍子们这边等得抓心挠肝,而各个军营,却也在此时都各自派兵出发了,这十一股人马,终于在夜半之时一同出营了。 今晚的圆月,注定会被这些人手中的枪矛染红。 红玲馆中,樊青瑶没等来派去各营的谍子回来报信,觉得事有蹊跷,难道是自己安排在各营中的谍子调动不了各营中的士兵,如果真是如此,那不就坏了大事? 她只得再派出去一波谍子探查情况,小雀儿被她派出去二十二人,每营去两人,这回,定要查明情况。 等待,总是漫长的,樊青瑶强撑精神,在红玲馆内度日如年,肩上的刀伤刺痛,纵然上了药,但这只手以后,怕是要废了。 她终于是撑不下去了,靠着桌案沉沉睡去,派出去的小雀儿,还没回来。 过了良久,小雀儿终于回来了。 小雀儿们,只剩下一人,狂奔在巷子中,他已经看到了红玲馆,看到了接头的人,他,走不到那边了! 这派出去的小雀儿,只剩他一个回来,没走到红玲馆内,在离着红玲馆半条街的地方,扑倒在地上。 接头的人,看到他跑得狼狈,本想迎上去,可见他扑到在地,便是眉头一皱。直到他完全扑倒,接头的直接不管他,转身就冲向红玲馆内,大喊大叫! 唯一回来的那一只小雀儿,背后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他扑倒之时,如一只刺猬,恐怖至极! 无尽的杀戮,开始了,红玲馆被近两千人围攻,只要在红玲馆内之人,便是死! 半个时辰过后,这神机岛最有名的青楼勾栏,燃起了雄雄大火,馆内一百三十三人,无一人逃脱,就连那被众人拼命护卫的樊青瑶也死在了馆中,这神机岛的宋瞳麻雀们,在此算是尽数死绝了! 离着红玲馆一条街外,有两个骑着马的将领看着那雄雄燃烧的高楼,一个较高的将领问另一个较矮的将领:“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丧尽天良了?反水就反水,至于全杀光吗?” 那矮个子将领冷笑道:“你个木头脑袋,没听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咱们这种双面人,该狠下心来就得狠下心,不然留下后患,那就是我们自己该死了!” 高个将领还想说什么,那矮个子却堵了他的话头:“你是想说咱们先是从了柳广利,又暗中投靠樊青瑶,这最后又反水,投那不知底细的女子,是三姓家奴对吧?” 高个子瓮声瓮气的答道:“难道不是?” 矮个子笑开了怀,说道:“傻子,要知道,这叫做良禽择木而栖。” “听不懂。”高个子应道。 矮个子一巴掌拍在高个子肩头,本来想拍脑袋的,但是够不着。他大骂道:“真是笨,水往底处流,人往高处走,懂不懂!” 麻雀们全死尽了,那么也就差不多得对老鹰们动手了。 三十多只蹲点在节度使府外的老鹰们,终于看到了有某一营的兵马到来,一营又一营,连着来了四营人马。 可却不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大打出手,而是领头的人交头接耳,然后又各自离开,往不同方向而去。 紧接着又来了三营,没有动静,停留在节度使府邸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这让隐藏在小巷弄中的三十多人莫名奇妙。 不是说好的大打出手然后引得柳广利出来再动手刺杀吗?杀了柳广利,再杀那帮北口营,这神机岛,也就控制下来了。 可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麻雀们怎么做事的? 就在王士军想派个人去红玲馆质问樊青瑶的时候,禇绍宇突然拉了拉王士军,把他拉到了小巷外。 小巷之中,被两侧房屋遮挡,看不见红玲馆,出了小巷外,才能看到那红玲馆的六层高楼。 原本一到夜晚就金碧辉煌的不夜之楼,如今火光冲天,烈焰雄雄。禇绍宇指着那燃烧的高楼说道:“那边怕是出事了,这帮当兵的,应该不是樊青瑶调来的,柳广利对十二营的掌控,现在看来,超出我们意料之外。” 王士军大吃一惊,回神后说道:“那这几营人马!” “是要来杀我们的!” 第六十九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走,马上离开这里!”王士军对着禇绍宇说道:“柳广利没这么大本事,一定是有人替他谋划的。这里不能久留!” 禇绍宇点了点头,向小鹰儿们招了招手,说道:“情况有变,先撤了再说!别留在这让人包了饺子!” 三十多人都撤出了巷子,在禇绍宇的有意安排下,四散而走,从各条小巷分别离开,不能一起行动,不然一但被包住,就全没了。 这节度使府邸周边除了一条大道,便都是些小巷弄,所以三十多人一分散开去,很快就消失于各条之小巷中了,只留下王士军与禇绍宇二人同行。 两人走到一条破败的死胡同中,禇绍宇领着王士军到了一处看起来绝对没人住的小院外,摸黑开了门,两人一同进去。却没注意到,后面还悄咪咪跟着一个人。 这里,是他禇绍宇自己的藏身之地,作为老鹰,他也是有自己自‘老巢’的,狡兔尚且三窟,何况他是一只老鹰。 “王瞳首,你说有人替柳广利谋划?是谁?”进了小院,两个人没敢点灯,借着月光坐在了院中石凳,禇绍宇率先开口问道。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我那五位同僚之中的某个人。”王士军叹了口气,缓缓回应道:“自从我失势以来,就被那五位与我同为瞳首的家伙排挤,事事为难于我,本想着能借着这神机岛东山再起,可现在想来,这是被人算计死了的僵局,他们就是想把我按在这里,让我无出头之日啊!” “所以你也不确定是谁算计的你?”禇绍宇脸色有些不善,他本来就不想理会这位王瞳首,若不是那樊青瑶的命令,他根本就不会管这失势的王士军死活。 “不确定,不过,只要过了这个坎,我一定能找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儿子在算计我!”王士军并没有看出禇绍宇面色不善,自顾自的说道。 “那何以见得就是那个人在帮柳广利出谋划策?”禇绍宇问道。 王士军答道:“樊青瑶是我早在六年前就派入神机岛的,经营许久才有如今的脉络。而那柳广利,前年才当上节度使,底细不清不白,而且他这个节度使当得太容易了。所以一定是有人相助。起先我以为只是一个放在神机岛上恶心我的小棋子,没想到竟然敢真与我叫板!” “那么事到如今,您想怎么办?”禇绍宇沉声问道。 “当然是先避其锋芒,等查出那背后到底是哪个龟儿子,然后出手刺杀,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让他死!”王士军恶狠狠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王瞳首,你先藏于此处,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我去红玲馆看看情况,看看樊青瑶那边怎么样。”禇绍宇起身便要走。 而王士军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如果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禇绍宇顿了顿,回应道:“那跟紧我,小心点!” 两人一前一后,又出了小院,快步向着那被大火燃烧着的红玲馆而去。有一人,从阴影处钻出,出了胡同,吊在他们身后慢慢跟着。 红玲馆外围小巷中,三十来位小鹰儿们又聚在了一起,这红玲馆周围都是当兵的,烧红玲馆的士兵,那自然是敌非友,所以他们分头打探了一下,远远的偷听那帮家伙谈话,便得知了红玲馆内全员死绝的消息。 有几个年轻气盛的想冲上去报仇,被年纪较大的拦住,生拉硬拽的拖到了小巷之中。三十几人打这留守下来的一营五百人,那不是找死? 禇绍宇领着王士军来到了这红玲馆边上,便有两个小鹰儿前来接应。 众人到了一处,交换情报,得知了红玲馆全部谍子都死于非命,禇绍宇恨得都快咬破了嘴唇。一拳锤在土墙上,把土墙都锤出了一个坑! 思考了良久,禇绍宇不管王士军的阻拦,做出了一个决定,让小鹰儿们各自逃命,有麻雀们作为前车之鉴,让这三十多人不要做这权利之争的牺牲品。 王士军自然是不愿意的,没这三十多人,他怎么打一回翻身仗? 可禇绍宇却说,能带他进节度使府刺杀柳广利以及他背后出谋划策的人,但却没办法带三十多人一起进去,与其让这么些兄弟为此事送命,不如两人一起去就好了,不成功,便成仁! 王士军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听从禇绍宇的方法,让其他人都逃命去,而他自己,则跟着禇绍宇混进节度使府去。 两人走在前往节度使府的路上,王士军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不对,便问禇绍宇:“若是真能混进节度使府内,杀了人后,没有人帮忙,怎么控制局势?” 禇绍宇笑着答道:“各营的将领士卒,无非都是些墙头草,只要他们的靠山死了,到时您的身份一公开,他们自然就会投到您的麾下。所以,这些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进得了节度使府,杀了那柳广利和藏在暗处帮柳广利的那个人!” 王士军又问了个问题:“那怎么进去?你只说能进去,而且只能我们两人进去,带不了其他人,你倒是把进去的方法告诉我啊。” “瞳首,这样子光是讲的话,说不清楚,到了那里,我一说,你一看,就明白了。”禇绍宇埋头赶路,带着王士军向节度使府而去。 到了柳广利的节度使府外,两人大摇大摆的慢慢走近,离着那些士卒们有一段距离,王士军再度开口问道:“到底怎么进去?再这样靠近过去,我们俩都会被这些士卒抓起来的!” 禇绍宇笑了,他走在王士军的身后,边说着您马上就知道了,一边从身后摸出了一把短刀。 一刀在王士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捅进了王士军的后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红刀子进,红刀子又出。 禇绍宇大声喊道:“柳广利,让你背后那位爷出来看看,我替你们办了王士军了!”他狞笑着嚷嚷道:“我要求不高,让我做这神机岛的宋瞳话事人就好!”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第七十章 禇绍宇 王士军死了,这位堂堂的宋瞳瞳首,死在了禇绍宇这只老鹰手中,被偷袭得手,两刀毙命! 节度使府外的士卒们都围了上来,围观这惊人的一幕,而禇绍宇则是拖着王士军的尸体,一步步向着府门而去。 他禇绍宇原本是这神机岛宋瞳的两位当家话事人之一,只排在那樊青瑶之后,王士军则是他们俩的顶头上司。 可惜,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这王士军,明明失了势,不隐退辞官也就罢了,还要来神机岛祸害别人。 樊青瑶因你而死,红玲馆一百多人都因你而死,你还想拉上我那三十多人兄弟陪你一起死? 你得罪了其它五位瞳首,要我们神机岛这帮小人物替你陪葬?低人一等,命就这么不值钱? 既然命不值钱,那你王士军就去死好了。 “柳广利,你没听见吗!”禇绍宇又是大喊一声,他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拖着尸体,模样恐怖至极。 节度使府内终于出来了三个人,是柳广利以及他的两个亲信将领,周克新与沈志勇。 而后又有一名女子缓缓跟了出来,看起来有三十多岁,长相平平无奇,算是中人之姿,她笑颦如花,对着禇绍宇说道:“你可真是没让我失望呢。” 禇绍宇看见了这女人,却不认识,他放开了拖拽着的尸体,把手中短刀插回背后刀鞘之中,皱眉问道:“你是谁?” 女子与柳广利三人出了府门不远就站定,并没有靠近查看那个死人是否真的是王士军。而是调皮的说:“你猜,猜中了的话,就让你当神机岛上宋瞳唯一的话事人。” 禇绍宇冷笑应道:“这种大事,你说了能算?”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死尸:“宋瞳六位瞳首,除去这位已经死了,还有五位,可没有哪位像你这般的年轻。” 女子玩味的看着禇绍宇,说道:“都是老人也不好,得换些年轻人才比较有意思。” 说着她指了指禇绍宇身边的那个死尸,示意柳广利过去察看到底那死尸是不是王士军。 柳广利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借着火光与月光一看,果真是王士军,回头对着那女人点了点头,心想这江奇果真是神机妙算,早在府内之时就知道了有人会杀王士军来邀功。 禇绍宇可不管这些,对那女人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给哪位瞳首办事的,但是既然我替瞳首大人除了这个姓王的这个祸害,求个神机岛内宋瞳一把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吧?你说那位瞳首大人是谁,我好知道自己上了哪条船。” 女子歪了歪脑袋,心中算计着是否要编个谎言来骗一骗这个禇绍宇,最终还是放弃,决定告诉这只老鹰真相。 毕竟自己想顶替王士军,当上新的第六位瞳首,没有自己的亲信可不行。柳广利?一颗棋子而已。只有像禇绍宇这样的宋瞳老谍子,才有当自己亲信的资格。 “禇绍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姓江。”女子笑得更开心了,转身入府,说道:“我们进来说话吧,半夜里站在这外面吹冷风,不太讲究。” 禇绍宇心弦一紧,他知道了这女人是谁了,也知道为什么王士军会被逼得得来神机岛了,更知道为什么樊青瑶等人得惨死了。 姓江,女人,三十来岁,能从王士军的死中得利之人,宋瞳之中只有一个。善于谋划同时极有野心的江琦! 只有她,才愿意去在极细微处布局,一步步逼得王士军失势,逼得王士军不得不动用神机岛这手埋了六年的伏线来打一场翻身仗。 樊青瑶与红玲馆的小雀儿们,因为是王士军的嫡系,所以都得死。 而自己这种无瞳首做靠山的野老鹰,靠自己一身本事入的宋瞳,也被她算计了进去,当成一把杀人刀来使。 想清了其中关节,禇绍宇长叹一声,跟着向节度使府内而去。 柳广利也一起走了进去,一切有江奇这个红颜知己替他算计,他并不担心什么。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把江奇当红颜知己,以为她事事为自己好。但那个真名为江琦的女人,却把自己当一枚棋子而已,随时能放弃的棋子。 节度使府大堂,女子让柳广利留下来坐镇大堂,要他收拾这个残局,安抚十二营士卒,她则带着禇绍宇向后堂而去,说是要说服禇绍宇为柳广利卖命。柳广利欣然应允。 后堂之中,禇绍宇问江琦道:“你想当瞳首,没问题,但是为什么要牵扯上神机岛所有谍子?死这么多人,你不怕被查出来?” “都是该死之人,我怕什么,像你这样的人,给了机会你抓住了,以后飞黄腾达,前程似锦,管那些死人做什么。有我江琦一天荣华,你禇绍宇就有一天富贵。”江琦呵呵的笑着,说道:“查出来?查谁也查不到我身上,要查也得那五个瞳首先被查一轮之后才排到我。” 后堂只有他们两人,江琦说话也就没了顾忌。既然要将禇绍宇收为亲信心腹,那就得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禇绍宇为了前程都敢动刀子杀王士军了,再不掏心窝子说些真诚言语,那怎么能收拢人心? 可惜啊,禇绍宇杀王士军可真不是为了什么锦秀前程,荣华富贵。 他拔出了背后那柄不久前才杀过一位瞳首的短刀,突然袭向了江琦。 一名二品武夫,而且是经常干刺杀活的宋瞳老鹰,在不算太大的后堂要杀一个以计谋出名的弱女子,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在一瞬之间刀子就扎进了江琦的心口! 可怜的江琦,谋划了好几年,眼见得快要当上瞳首了,结果却被她自己的大意害死了。她只能以全身力气打出一掌,轻飘飘的打在禇绍宇胸膛之上。 禇绍宇短刀一搅,便搅烂了江琦的心口。 禇绍宇杀王士军就一定是为了前程?他只是想找出是谁算计了红玲馆众人而已,他只是想找到是谁杀了樊青瑶,然后为樊青瑶报仇而已。 谁还没有点过往?樊青瑶六年前刚来神机岛时救了禇绍宇一命,他为了报恩加入宋瞳,暗中不知为樊青瑶挡下多少次暗杀偷袭,只为还那救命之恩。 而你江琦竟敢杀她?那我禇绍宇就弄死你!不计代价! 第七十一章 江湖人 一夜腥风血雨,死了好多人。 樊青瑶死了,红玲馆被一把烧得只剩下灰烬。 王士军死了,宋瞳瞳首六人变五人。 江琦也死了,数年谋划功亏一篑,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事实上如果樊青瑶没有救过禇绍宇一命,那江琦这伏线千里,从京城算到这最南之地的神机岛,也就算是谋划成功了。 可惜啊,算漏了这最关键的一步。 江湖武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为名利,不为荣华。禇绍宇,其实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刺杀了江琦之后,便直接离开节度使府后堂,找了一个墙头便翻了出去,当刺客,杀完人了不算完成任务,只有活着离开,才能称得上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墙外来回巡查的士卒们已经撤走了,早在他进府之时柳广利便已经开始调回这些士卒,开始论功行赏,收拢人心。 禇绍宇走在无人的小巷中,天已经亮了起来,恐怖的一夜已经过去,只是死去的那些人,红玲馆的一百三十三人,已经无法再相见了。 阳光斜斜的照在巷中,侧着照在禇绍宇身上,当宋瞳谍子的这么些年,像这样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时间,可远比藏在阴影中准备要人性命的时间来的短暂。 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的屋脊上出现,在阳光的照射下小巷中出现了一个影子,走在巷中的禇绍宇心下一惊,手就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那人就在屋脊上行走着,轻声说道:“我并无恶意,你可以听听我对你的建议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打一架。” 禇绍宇抬头盯着屋脊上的那个人,手还是握在短刀之上,缓缓向前走着,并没有回答那个陌生人的话。 “你的事,我基本知道一些,玉津山上有专门收集你们宋瞳谍子的情报,这些天,我也看了一些。”屋脊上那人手上拿着两只葱油饼,边走边扔了一只油纸包裹着的葱油饼下去,也不管下面的禇绍宇接没接到,自己拿着另一只就啃了起来。 禇绍宇面无表情,捡起了那扔得没有太大准头的葱油饼,拍了两下,有油纸包裹着,葱油饼并没有沾上尘土。禇绍宇没有吃,也没有说话,只是拿在手中,还是缓缓走着。 屋脊上那人对着葱油饼啃了一会,又开口道:“你如果想活命,只能上玉津山。先杀了王士军,又杀了江琦,你的本事是不小,但是柳广利若是调上几营人马堵你,你是跑不了的。” 禇绍宇终于开囗说话了:“你是玉津山的人?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应该没什么好处,只是那玉津山上的一个前辈,对你评价很高,所以我就想着是否能让你上山去。”屋脊上那人又低头啃了几口葱油饼,说道:“你既能活命,我也算做了一回善事。你那些兄弟们也能活命,不至于神机岛上的谍子们全部死绝。” “你既是玉津山的人,那为什么与我们宋瞳也有关系?”禇绍宇握刀的手更紧了几分,若是这屋脊上的年轻人说不清楚,那他就要动手杀人了,哪怕这年轻人腰间还有一把白如雪的长刀,他也要试上一试。 既是玉津山的人,又与宋瞳有大关系,双面谍子?他禇绍宇最恨这种人了。 屋脊上那人回头看了一下他握刀的手,轻笑了一声,把葱油饼吃完后才缓缓的说道:“别冲动,江琦那阴险的女人临死之前一掌之威,可不亚于一位三品小宗师。你明显就受了内伤,就别在我身上浪费力气了。” 禇绍宇冷哼一声,刀并未出鞘,手却还是握在刀柄上,也未离开。 杀江琦之时,被那个女人轻飘飘一掌打在胸膛,本来感觉没什么事,但直到出了节度使府,才知道那一掌绵里藏针,如今已经有了内伤,死是死不了,但是换气极为难受,一但换气,胸膛火辣辣的疼痛,气息运转极慢。 武夫换气,便是最重要的事了。那屋脊上的家伙说江琦阴险,也不无道理。 屋脊上那人又说道:“你上玉津山,当一个供奉,我能保证你不被柳广利追杀。作为代价,你替我写一封信,送给在京城的那位。如何?” “你先说说要写什么。”禇绍宇松开了握刀的手,一脸平静。 “你就告诉坐龙椅穿龙袍的那位,玄教不想参与朝廷大事,请他别为难玄教。”屋脊上那人双手插袖,轻声道:“咱云汉与那北蒙不同,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他把北蒙那一套拿来用在咱云汉,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禇绍宇笑了,啃了一口葱油饼,说道:“我若这么写,那就不光柳广利要我的命了,京城里的那位都会想把我的头扭下来当尿壶使。”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却对这人的说法很是认同,江湖人,不就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吗?去当朝廷的鹰犬那混的是哪门子江湖? 屋脊上那人嘴角勾起,说道:“你管他要干嘛。当了玉津山供奉,你就不是什么谍子了,混江湖的,哪一个会怕他?有玉津山撑腰,怕什么?” 禇绍宇又咬了几口葱油饼,笑骂道:“你倒是个狠人,要知道天子一怒,可是要伏尸千里的。” 屋脊上那一人也大笑:“匹夫一怒,十步一杀,天子一怒,伏尸千里。那你可知江湖顶点的大宗师一怒,会如何?要知道玉津山上的总舵主与护山大供奉,可都是超一品的大宗师啊。” 巷子走完,拐了出去,另一条小巷之中,有三人站在三柄剑之上驭剑而停,分别是刘丹睛,宋世诚与刘红婉。 玉津山总舵主刘红婉站在自思量之上,看见了禇绍宇。 禇绍宇也看见了那位如今神机岛最强的女子。刘红婉笑着说道:“毛前辈说你是个可造之才,之前因为你是宋瞳谍子,所以没有接近你,如今你是做不成谍子了,不如就上玉津山吧。也算是一条出路。” 禇绍宇大笑,解开了那柄宋瞳短刀,扔在了巷口,说道:“那我就不做官家犬了,今后当一回逍遥江湖人!” 司州定安城,有一名身着青衫,腰悬双剑的剑仙,看着城门上定安二字,轻声说了句:“江湖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高坐庙堂的家伙来管了。” 第七十二章 剑仙 玉津山后山客房中,林意坐在桌旁一心两用。 桌上有一本书籍,林意右手翻书认真观看,这本书,是姑姑刘红婉多年习剑的心得,这位分别以剑术剑意两样入超一品的女剑仙,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高屋建瓴,林意这种半吊子剑客,研究起来还是颇为费劲。 而一边要认真用心研究那本习剑心得,一边又还要分心驭剑。林意左手起剑决,续心弦在房中飞旋,一圈又一圈。 这便是一心二用了。 书翻得极慢,因为很多都是晦涩难懂的感悟,一页总是要反复看好几遍,才有一些摸着门道。 剑也飞得极慢,一圈圈如同稚童学步,行得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不是林意不想让飞剑直来直去,掠空破风。而是他做不到。是的,未成本命剑,那么驭剑所需要的气机极多。若让续心弦直接破空而去,那林意这气机耗光,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是就地晕厥的下场。 所以,在一气流转未能达到八十里之前,想驭剑杀人,除非那人自己撞上来,不然就这速度与威力,根本杀不了同境界武夫。 书终于翻过了一页,林意也学到了一招剑势,翻腕势。在姜家茶船上方跃文就是用此剑势砥住了林意的手。 飞剑续心弦被收回,来到了林意手中,林意重新吐纳,换了一口气。 林意将飞剑收回窍穴之中,合上那本姑姑的心得书籍,藏入怀中,出门而去。 整日都在屋里看书驭剑,无趣得很。 林意心中想着:招禇绍宇上山已经过去了三日,柳广利却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是没查到禇绍宇已经上了玉津山的消息,还是知道了却不敢上山来。 这几天忙着看书驭剑,都没问禇绍宇把那封信送出去了没有。也不知道那位陈珏麟陈剑仙,是否到了那定安城,用剑向那位坐龙椅的讲过道理没。 叫禇绍宇写一封信就想让京城那位坐龙椅的别打玄教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有那位陈剑仙用剑向那坐龙椅的讲完了道理,这一封信,才有用。 毕竟那位原本林意得叫他一声二哥皇帝陛下,从小就是好言相劝没有用。只有打他一顿他才能老实的主儿。 林意出门而去闲逛玉津山,逛着逛着就逛出事来了。想什么他就来什么,柳广利带着北口营的人马,想要上山而来。 玄教弟子也并不示弱,堵在了山脚下,不让这帮当兵的当官的上山来。 等林意赶到之时,玄教众弟子已经布起了防御的阵型,而柳广利已经开始调度士卒,准备冲阵,以抓捕禇绍宇为名,要强攻玉津山。 护山大供奉毛献忠与总舵主刘红婉早就到了,见到林意,刘红婉便问:“不练剑驭剑,来这里做什么。” 林意无奈的回答道:“姑姑,太难了,我练得没力气了出来逛一圈。柳广利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不依不挠吗?” 毛献忠笑着回应到:“他想抓禇绍宇是假,想以多欺少,以力压人,让玉津山替朝廷办事才是真。毕竟山下宋瞳谍子几近死绝,他若再没有点政绩,那头顶的官帽子就没有了。” 刘红婉笑着说道:“珏麟要以剑替玉津山讲道理,估计过不了多久,柳广利就无官可做了。” 这边像看个将死之人一样的看着柳广利,而那边的柳广利却还是趾高气扬。 只见他大声呵道:“你等玉津山众人,不交出杀人凶手禇绍宇,还等何时,原本不受朝廷招安,朝廷只当你等是闲云野鹤,可如今包庇杀人凶手,那可就是与其同罪!” 嘴上像是好言相劝,而转头却对着身边两位将领轻声说道:“杀一儆百,别全弄死了。留一些听话的替朝廷效力!” 柳广利的两个亲信将领周克新,沈志勇都点头称是,手中刀已出鞘,都想着若是此事成了,那柳广利一人得道,他们俩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眼见得就要大打出手,结果刘红婉走了出去,问了柳广利一个问题,问得柳广利哑口无言。 “柳大人,你是不是太小瞧了我玉津山玄门了?五百人的北口营,可挡得下我五十剑?” 刘红婉又再说道:“禇绍宇先前做了什么,犯了什么事,我玉津山不管,也管不着。可是既然他当了我玉津山供奉。那可就不一样了。” 一柄长剑从玉津大堂中飞出,来到刘红婉身边停下:“山下如何,百姓是否安居乐业,是你这当官的人应该去管的事。山上如何,我们玄教自己会理得妥妥当当。所以山上的事,你们最好别管。” “我玄教中人,对于朝廷,向来都是不听调也不听宣!你若想强攻玉津山,那你可以试试,不过,最好是能聚起十二营人马再说,你别看我们玉津山人少,我有自信你把神机岛六万兵卒全调来,也攻不下我们玉津山!”刘红婉说到这里,握住了自思量。 可惜,柳广利并不会思量,轻轻策马后退两步,只说了一个字:“冲!” 神机岛十二营中因为是骑兵,所以战力在神机岛十二营中最强的北口营,发动了冲锋,他们并不害怕。玉津山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十人,怕什么? 刘红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脚下轻点,飞身而出,对着那冲锋而来的骑兵们一挥,剑离着骑兵们还有老远的距离,但那十五匹冲在最前头的战马却直接马腿被削断! 马失了蹄,骑兵们自然是要坠马,一瞬间就有十五个骑兵滚倒在地。好在后面的骑兵及时收住缰绳,才没把这几人活活踩死在马下! 刘红婉左手一指柳广利,一柄粉红色的飞剑飞掠而出,顶在了柳广利的眉心之上。 刘红婉说道:“你是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以为我杀不了你?” 柳广利吓得都说不出话来,连连后退,飞剑却如影随行。 “再敢来,我就不只砍马了。滚!”刘红婉收回飞剑,站在玉津山众人身前,左手静心停,右手自思量。 司州定安城的皇宫之内,亦有一名剑仙。 悬在腰边的左右两把长剑都未出鞘,本命飞剑也未曾见到。 只以弹指之术,独战大内高手十六人! 第七十三章 保和殿屋檐上 说来可笑,诺大的一个皇宫,在孟文清孟老先生离开绛雪轩,前往交州孔家书楼之后。云汉皇宫的台面之上,竟无一位真正的超一品高手坐镇。 以至于有一个腰悬蓝红双剑的家伙飞掠入宫墙,站在保和殿檐顶上大放厥词,宫中出动了十六位三品小宗师一齐出手,也没能将他逼下来。 没能逼他下来,也就算了,毕竟这人是货真价实的超一品大宗师。可是在宫中号称大内高手的十六人就连让这位剑仙拔剑都做不到,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位剑仙,不是别人,正是玄教陈珏麟。以一战十六,面对着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他并不急躁,只是占据着檐顶,弹指复弹指,一次次以指尖罡气去挡下大内十六位高手各种凶狠毒辣的招式。 十六位大内高手,一但上了檐顶,就会被他一弹指逼下屋檐,罡气速度都不快,但是却没有一人敢去硬接,所以让这陈珏麟弹了一百八十手罡气了,除了他自己,还无一人能在保和殿檐顶上站定。 那位坐龙椅的皇帝陛下宋勤,本来是想请出深藏宫中多年的一位大宗师出来与陈珏麟打上一场,可是却被钦天监监正太史益拦了下来,说那位大宗师现如今还见不得光,不可请出来。 所以才有了以这十六位三品小宗师来消耗陈珏麟气机的手法。十六人赢不了,甚至没能让其拔剑,都没问题,站在保和殿前广场之上,还有二品境界八人,就不信逼不出这陈珏麟拔剑。 而皇帝宋勤,在广场之后观战,坐着一只金椅,头上罗盖挡住日头,清闲得很,看得津津有味。 在他身后,则站着四个人,都是一品高手。大太监刘贞,钦天监监正太史益,定安城守城人吕宏迪,以及一位身着道袍的道人,不知身份。 那边檐顶上打得不尽如人意,宋勤转头看了一眼刘贞刘常侍,刘贞点了点头,大声对着站在广场上的八位二品小宗师说道:“全部上去,把他逼下来!” 广场上八人同时飞掠而上,以保和殿的梁柱借力,三下两下便上了檐顶。更与十六位三品境界的武夫有所配合,几乎二十四人同时就上了保和殿檐顶之上! 之前为了消耗陈珏麟的气机,都是一个一个上,如今一同飞掠上去,你陈珏麟难道能同时打出二十四道罡气不成? 却见那檐顶之上的陈珏麟屈起一指,久久不弹出,直到二十四个大内高手全上到檐上,还是屈着指蓄着力。 站在宋勤身后的四位一品高手都眯了眯眼,像是要仔细看清那一指的玄妙。 太史益突然对着檐顶大声说道:“退下来,都快点退下来!” 守城人吕宏迪则是对坐在椅上不知陈珏麟罡气玄妙的宋勤说道:“陛下,我出手逼他下来吧。打不过他,逼他下来还是做得到的。” 檐顶二十四人,听到了太史益的指示,刚想听令行事,那陈珏麟蓄力极久的一指,终于弹了出来! 在龙虎山上,十八手弹指罡气一炸,便把三品境界,且有三件密宝加持战力的林意炸翻在地,而这檐顶之上,可是足足弹了一百八十手罡气了! 宋勤刚出声回答了吕宏迪一声好,那保和殿顶上便炸罡如雷,把这位九五至尊惊得差点摔下椅子! 二十四位大内高手如下饺子一般向着檐下而来,有些是自己跳下来的,有些,则是被罡气炸下来的,狼狈不已。 炸雷声刚落,定安城守城人吕宏迪便飞身而起,脚尖点在保和殿前一棵柏树树干上,借力飞跃而上。 檐上的陈珏麟轻笑道:“一百八十雷刚落,我还有好些花哨玩意没使出来,你就急着赶我下去?” 上了檐顶的吕宏迪直奔陈珏麟一脚踢去,大叫道:“给我下去!” 陈珏麟足下轻点,向后一跃,避开这一脚,落在了檐边,再度足下轻点,这一点再点,就不是后退了,而是前掠而去! 陈珏麟终于出剑了,右手术剑出,一道红影直指吕宏迪的心口而去!这一招,是直指人心! 吕宏迪不退反进,踢出的一脚未中,便以此脚落地借力,反身另一只脚就横扫向陈珏麟的腰部。他并不怕那柄红色的术剑,因为他知道,自有人会替他挡下这一剑。 一道符咒不知何时贴到了陈珏麟红色的术剑剑尖之上,剑尖如有千均之力一般,向下直坠而去,根本刺不到吕宏迪。 陈珏麟转头看向了那个站在宋勤身后的道人,他正双手掐诀,那一张符咒,便是他的施为! 眼见得吕宏迪这反身一脚,就要扫到了陈珏麟,陈珏麟却不慌不忙,左手反握住了左腰蓝色意剑。 意剑拔出不足一寸,就又被陈珏麟归鞘而入,那一闪而逝的青芒,直接在吕宏迪小腿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陈珏麟向前一撞,直接把吕宏迪撞下了檐顶! 陈珏麟松开了意剑剑柄,左手弹指向那术剑剑尖上的符咒,一弹而炸,直接把符咒炸烂了,术剑也没了千均之力,恢复如初。 “道家符首五龙山的搬山符?有点意思,你是孙元功?”陈珏麟不理那摔落下保和殿的吕宏迪,而是看向那个控制符咒的道人。 那道人向陈珏麟打了个稽首,说道:“正是贫道,请陈剑仙下来说话,如何?” 陈珏麟嗤笑一声,说道:“原本以为只有龙虎山张卓熙那种人,才会急着要受朝廷封赏,做那黄紫贵人。没想到你孙元功竟然还抢在了他之前,张卓熙若知道了,非背地里大骂你一顿不可!” 孙元功轻声叹息,手入袖中,摸出了一沓子符咒,与先前那张材质相同,都是非常粗糙的黄纸,可所画的符,可就有很多不同样式了,不只是搬山一种! 他向前几步,来到了广场之上,对着保和殿檐顶上的陈珏麟说道:“陈剑仙,既然好言相劝,请你下来你不听,那我孙元功就得罪了!” 陈珏麟轻笑道:“尽管来,你能请得动我下去,我就能把你扔上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