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回到大秦送温暖》 第1章 小军卒 一抹残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和地上的血色交辉相映。 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冰冷的大地上,血染黄沙,延绵数里…… 风,无声的吹过,几根狗尾草在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其中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鲜血几乎染红了半个身子。 忽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陈子安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发现身边躺着许多尸体,这些尸体身穿古代甲衣,有的身中羽箭,有的身上插着长矛,有的身首异处…… “这是在……拍电影?”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场景也只有在电影里,或者说在横店影视城才会出现,一度让陈子安产生了错觉。 但是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这哪里是横店影视城?这分明是一个血淋淋的古战场啊! 陈子安吃惊的看着周围的场景,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同样穿着古代士兵的甲衣,而且浑身是血! “血……这特么是真的!” 陈子安骇了一跳,就像被蛇咬了一样,无暇顾及自己变小的事实,连滚带爬的想逃离这里。 可是刚爬起来就感觉头重脚轻,踉踉跄跄没跑几步又跌倒在地。 不巧的是正好跌到在一具尸体上,想站起来却失败了,陈子安惊恐之下一把抓住那具尸体,试图将他推开。 可是一用力牵扯到了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又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的树木在缓缓的向后移动着,自己躺在一驾颠簸的牛车上,伤口上涂抹了一层泥巴状的绿色糊状物,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估计是用来止血的,很有可能是野草捣烂后和泥巴的混合物。 “伍长,没想到我们居然把燕军打得落花流水,真痛快!” 一个兴奋的半大小子声音闯入了陈子安的耳膜,让他清醒了很多,他转动了一下眼珠,发现有五个军卒跟着牛车一起行走。 其中有四个军卒跟他一样,都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皮制铠甲,要么是战场上捡来的,要么就是成年军卒弃用的,总之穿在他们身上极不合身。 还有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军卒,背都驼了,但身体还算硬朗,面容瘦削,留着一把山羊胡子,怎么看都不像当兵的。 古代军队编制以五人为一伍,四个半大小孩属于“士伍”,也就是普通士卒,老军卒被称为“伍长”,管着四个半大小孩。 “燕国人实在太可耻了,见我赵国精壮儿郎尽殁于长平之战,竟然趁虚而入,这是欺负我赵国无人啊!” “是啊,幸亏有廉颇大将军镇守国门,否则我们十六万娃娃兵,如何打得过燕国六十万大军?” 被称为伍长的老军卒嘘叹着,在他看来,这场战争赢得实属侥幸。 陈子安虽然没有力气,但是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是历史系的学生,对这类话题比较敏感,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后,大脑开始下意识搜素历史大事件。 公元前251年,燕国见赵国在长平之战中损失惨重,青壮男丁大多在长平之战中被秦军所杀,留下的孤儿还没有长大,立即乘虚而入。 以六十万大军分三路进攻赵国,却被廉颇率领的十六万娃娃军打得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陈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这里显然发生了一场战争,难道是燕赵两国当年发生的那场战争? 我的天……难道我回到了公元前251年春秋战国时代?穿越到了一个战死的小军卒身上? 陈子安吃了一惊,他只记得自己在写论文的时候憋不出来,喝了一罐啤酒,稀里糊涂的睡着了,醒来就成这样了。 不但整个世界却发生了改变,连自己的身份和年龄也改变了,成了一个跨越时空的穿越者。 陈子安下意识的动了一下,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小军卒,至于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还一无所知。 “伍长,他醒了!” 一位小军卒发现了陈子安睁开了眼睛,兴奋的喊了起来。 听到呼喊,几张惊喜的面孔一起凑了过来。 “英雄,你醒了?” “……英雄?” 陈子安一脸懵逼,心想我什么时候成英雄了? “是啊,小袍泽年少有为,英勇过人,我等发现你身边躺着一具燕军尸体,那就是你的壮举呀!你就莫要谦虚了,我等袍泽会替你报军功的。” 袍泽?陈子安一怔,随即意识到袍泽大概是老乡和同袍的意思,见老军卒握着他的手很是激动,多半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可是……” 陈子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即便身边躺着一具燕军尸体,那也不是我杀的呀! “小袍泽放心吧,你看,人头我都替你砍下了,一起带着呢!”老军卒指了下车辕。 陈子安这才发现,牛车的车辕上赫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尽管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是见了这颗血淋淋的人头也感到有些渗然,不禁邹了一下眉头。 “这个……也太残忍了吧!” “呵呵,要报军功没有人头可不行,有了这颗人头,谁也赖不掉你的军功!” 老军卒轻描淡写,似乎砍人头就是为了记军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有了人头你就是英雄!” 一位小军卒也跟着附和。 “可我不是……” 陈子安很是不安,这不是让我冒领军功吗?他觉得不妥,可是刚一开口就被另一位小军卒截住了话头。 “别说了,你就是英雄,有了人头谁敢不服?这就是铁证!” 陈子安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这些小军卒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一口一个英雄的叫着,看这架势英雄不当都不行! “我不想当英雄,可是你们为何非要让我当英雄?” 陈子安急了,这群人是何居心?为何非要撺掇我当英雄?而且还把人头砍下来作为铁证……尼玛,细思恐极,其心可诛啊! 乱世人心险恶,万事都得小心,在没搞明白原委之前,陈子安还真不敢冒认这份军功。 “小袍泽啊,你这就让我等袍泽为难了,当今赵王仿效秦国律法,杀敌有功是会封爵的,再说我等知情不报也是有罪的呀!”老伍长一脸为难的解释着。 陈子安心猛然中一跳,原来赵国也和秦国一样?杀敌可以封爵?那我岂不是摊上了好事了?! 第2章 将错就错 陈子安极力按耐着心中的喜悦,不敢有一丝的流露。 在21世纪他可以怼天怼地怼宇宙,但是穿越到这样一个强权社会,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掉脑袋啊! “你们是……” “小袍泽,我们是善后的役卒呀,都是自己人!” 老军卒笑眯眯的解释着,他以为这竖子刚醒过来,脑子不清醒。 善后的役卒?那就是打扫战场的后勤人员了……怪不得把我当成了大英雄,陈子安汗颜不已。 他见这些人言语朴实,不像有恶意的样子,才慢慢放了心。 老伍长拿出水壶,一边给陈子安喂水,一边絮叨着。 “小袍泽,你流了不少血,幸亏老朽发现了你,否则你的血就流干了,那就没治了,现在是不是觉得好点了?” “嗯嗯,好多了!是你给我止的血?” 陈子安连连点头,惊奇的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古代医学不发达,但是这老头配的草药似乎有奇效! 不但可以止血,还可以止痛,好像伤口麻麻的没那么痛了。 “是啊,老朽本是邯郸城里的草药医师,临时被拉夫征了兵,当官的看我年纪大了,就让我带着三个小袍泽救治伤兵。 没想到遇到了你,金疮药都用完了,只好扯了几把草药捣烂,还真把你救活了。”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老头就是民间草药郎中,不过那时候的郎中不是医生,而是一种官名,医生则被称为“医师”或者“药师”,也有叫“医官”的。 “多谢老……伍长!” 他本想说多谢老先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21世纪的历史系学生了,而是赵国的一名小军卒,就连忙改口称老军卒为“伍长”。 老军卒有些诚恐的说:“小袍泽莫要客气,你可是有军功的人,日后必有富贵,叫我伍长就折煞老朽了。” “哪里哪里,伍长和诸位袍泽对我有救命之恩,日后既是有了富贵也不敢忘了诸位袍泽的恩德。” 老军卒见陈子安彬彬有理,小小年纪竟有君子风度,更是刮目相看。 “小袍泽,你只管安心养伤,一切由我们呢!” “英雄,我们护送你回家,有啥不方便的,渴了饿了你只管说!” 几位小军卒对陈子安也甚是关照,目光中充满了真诚和崇拜。 “那就有劳伍长和诸位袍泽了。” 陈子安表示感谢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一来他怕说错话给自己带来麻烦,毕竟他对这个时代不了解,二来身体确实太虚弱,需要静养休息。 倒是那几位小军卒兴致很高,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牛车走得很慢,木制车轮吱呀颠簸着,有点像婴儿坐的摇摇车,并不觉得难受。 陈子安微闭着眼睛养神,但是耳朵却没有闲着,一直很用心的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位爱说爱笑的机灵小个子名叫四喜,长得敦敦实实像小牛犊子一样的黑小子名叫黑牛。 说话有点结巴的军卒名叫河生,不爱说话有些腼腆的军卒名叫哑七。 这几个小军卒都是朴实的草民农夫,大多没有姓氏,名字也是随便叫的。 那位老伍长名叫姜草,据说祖上乃是姜尚之后,沦落到他这一代,只能靠抓草药为生了。 陈子安从他们说说笑笑中,不但了解到了他们的名字,还听到了一些奇闻轶事,才知道这个时代人们特别讲究诚信,有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比如两军交战,必须要等对方排好阵势才可以开战,如果不讲规矩,就会被鄙视! 在混战中,如果遇到对方君主,不但不可以杀,还得下马行礼,以示尊敬,简直是迂腐透顶。 双方对战中,如果对方受伤,不可进行二次攻击,以体现君子风度,如果对方逃跑不可以追赶,要追只能追五十步等等。 不过现在是战国末期,战场上已经不大遵守这些荒唐可笑的规则了,否则也不会尸横遍野! 但是人们依然十分注重诚信,这也是老伍长和几位军卒执意要为他申报军功的原因。 在牛车的颠簸中,陈子安感觉腰间好像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伸手一模发现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面还刻着文字。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木牍籍牌? 古代打仗的时候,每一个士兵身上都挂着一个木牍籍牌,上面刻着士卒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以便战死之后确认身份。 木犊上面刻的是古体字,陈子安琢磨了一下,应该是大篆体,面对这些古体字,陈子安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半文盲,读起来很是吃力。 除了“陈子安”三个字之外,下面还刻了一行小字,应该是他的家庭住址。 巧了,原来这个小士卒也叫陈子安! 陈子安心中一乐,想不到自己穿越了两千年,依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真乃大丈夫也! 知道了自己的姓名,陈子安心里踏实多了,虽然了解的信息非常有限,但至少可以报出自己的姓名。 他盘算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英雄,如果能糊弄过去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万一露馅了呢? 这可是一个讲究诚信的年代,冒领军功即使在现代社会也是大罪啊! 放在古代那就不好说了,尤其是春秋战国,草民百姓命如蝼蚁,轻则挨一顿板子,打不死就罚去做苦役,重则杀头也有可能啊! 陈子安惊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冒领军功背后的种种风险,一股寒意袭上了心头…… 可是……现在已经戴上了英雄的光环,如果说自己不是英雄是不是晚了点?老伍长和几位小军卒会怎么看? 陈子安有些为难,好在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是英雄,于是暗暗打定了主意,万一这事糊弄不过去,自己只能装糊涂了。 可是一想到失去英雄光环,几位小军卒小由崇拜的目光变成鄙夷的唾弃,英雄瞬间变狗熊,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畏手畏脚?我陈子安既然穿越了就要干一番事业,如果事事谨小慎微,那也别想有所作为了! 陈子安心里一横,决定将错就错,认下这桩军功,不但对自己大有好处,也是对小军卒的一个交代,毕竟人家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军功对他的家属也是一种补偿。 第3章 乌龙 想到这里,陈子安心里坦然了许多,牛车吱吱呀呀晃晃悠悠,在傍晚日落之前到了赵国的都城——邯郸城。 邯郸城高大坚固,城墙周围有几丈宽的护城河,墙高壕深,城墙上箭楼林立,每座箭楼上都埋伏着四名重弩手,张弓待射守卫森严,验明身份后,守城士卒放他们一干人进了城。 老军卒先交上人头为陈子安申报军功,接待他们的是一文一武两个官员,听说是报军功的,态度立即变得严谨起来,先核实了他们身份,然后又查验了那颗人头。 听了老伍长和四位军卒的陈述后,两位官员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尤其是那位文官,不停的打量着陈子安,脸上充满了质疑。 陈子安心虚的扑通扑通直跳,心想坏了,这家伙八成起了疑心,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杀了一个成年敌卒,的确不合逻辑啊! 那位文官的目光在陈子安的身上足足游走了三四个来回,确定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娃娃兵,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你们确定是他杀的敌卒?” 文官把目光转到了老伍长和其他几位军卒身上。 ”是的,我等袍泽都可以作证!” 老伍长和四位军卒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那位文官忽然黑了脸色,直盯着老伍长和几位小军卒。 “你们可知道谎报军功要受到何种处罚?” 老伍长连忙向那位文官行了一礼:“知道,谎报军功者杖五十,罚役三岁。” “那你如何证明是这位小军卒杀了那名敌卒?” “我们发现那位小袍泽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但是他还抓着敌卒的尸体不放! 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为他止血疗伤,他就和敌人同归于尽了,这都是我等亲眼所见,若有半点虚言甘愿受罚!” “是的,伍长所说句句属实,我等亲眼目睹,都可以为他作证!” 几位小军卒也言之凿凿,力证老伍长所言非虚。 陈子安恍然大悟! 原来我晕过去之后还抓着那具尸体,怪不得老伍长和几位小军卒把我当成了英雄! 唉,这事本来就是一乌龙啊,陈子安感到很无奈,古代人也太有担当了,简直淳朴的可爱,可是你们这么认真,万一露了馅儿,不是把你们也坑了吗? 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了退路,既然你们这么给力,我也不能把你们坑了哇,陈子安横下一条心,决定死扛到底! 那位文官沉吟道:“你们为何要为他作证?是否和这小军卒有亲属裙带关系?” “我等都是普通士伍,和这位小袍泽并无干系,为他报军功一是钦佩他英勇过人,二是根据我赵国律法据实禀报,也不敢不报啊!”老伍长回答道。 赵国后期仿效先秦律法,遇到重大事件作为目击者,如果不及时回报也是有罪的。 那位武官见文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结果,几步走到牛车跟前,瞪着陈子安说:“竖子,你还能说话吗?” 陈子安的体力已经大有好转,但仍然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老实告诉我,是你杀了那名敌卒吗?” 陈子安见装不下去了,只好脖子一梗,硬着头皮厚颜无耻的说:“是的,是我杀的!” “哼,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杀了一名成年敌卒?” 那位文官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他不相信一个半大小孩能杀死一个成年壮汉。 “他要杀我,我就跟他拼命……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那位文官一听忍不住呵斥道:“胡扯八道!你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杀了一个壮年敌卒?” 陈子安的话看似没有逻辑,却引起了那位武职官员的共鸣。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尤其是这样的小孩,容易被对方轻视,小孩为了保命潜力会激发到极致,往往会创造奇迹。 “文大夫,你这话就言重了,小娃娃如何不能杀敌?别忘了咱们这次上战场的大多都是娃娃兵啊,不是一样打了胜仗吗? 猛将必发于士伍,当初我像他这个年龄也是杀过人的,事后我也不记得怎么杀了人,上了战场哪顾得了那么多?” 那位武官说到这里呵呵一笑,拍了拍那位文官的肩膀说:“文大夫,你是没上过战场,不了解情况,一个十几岁的娃娃,慌乱之下杀了人,又受了重伤,你问他如何杀的人,他怎么说的清楚?” 那位被称为大夫的文职官员有些尴尬,他这个“大夫”只是中低层官员,和卿大夫之类的大官是两码事。 平时的工作也是类似于文书类的案头差事,的确没上过战场,但此人做事谨小慎微,仍然觉得为这小娃娃记上一颗人头有些不妥。 毕竟军功关系到封爵,国家要为封爵的人发放俸禄,赵国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浪费,一旦搞错了是要追究责任的。 “那依你之见,这军功的事……该如何处理啊?” 文大夫把皮球踢给了那位武官,心想有什么纰漏也是你的责任,与我无干。 “我看这娃娃伤的不轻,送回去养伤吧,军功的事先记上,日后再作斟酌。” 那位武职官员倒也不是莽夫,同样留下了余地,陈子安松了一口气,心中连念阿弥陀佛,心想这一关总算糊弄过去了。 老吴长和四位军卒牵着牛车,根据陈子安籍牌上的地址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了一座大宅院的门前。 “小袍泽,到家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富家子弟呀!” “这是……我的家?” 陈子安看着眼前的大宅院,一脸陌生的低语着。 “怎么……连家都不认识了?” 老伍长打趣着,随即冲大宅院喊道:“有人嘛,你家儿郎陈子安回来了!” 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急切的从大宅院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位四十左右的妇人见到陈子安就抱头痛哭,眼泪鼻涕沾了他一脸。 “我的儿啊……” 陈子安神态僵硬,满脸都是被当儿子的无奈,正不知道如何应对,忽听老伍长喊道: “别哭了,你家儿郎可是英雄,他只是失血过多,抬回去养着吧!” “我儿是英雄?” 妇人悲喜交加,泪脸出现了笑容,连忙和众人一起将陈子安抬回了家中。 陈子安迷迷瞪瞪,感觉跟做梦一样……我特么真的成了英雄?还是个富二代?? 第4章 封爵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陈子安的伤在家人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康复了。 期间老伍长为他来换过几次药,并带来战场上的好消息。 燕国的都城蓟(今北京燕郊一带)已经被赵军围困了一个多月,城内粮草有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些好消息对陈子安并没有多大兴趣,根据他掌握的历史走向,燕国这次大举进犯赵国,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燕太子姬丹赔给赵国当人质才结束这场战争。 他关心的是如何在这个混乱的强权世界有所作为! 通过一个月的磨合相处,陈子安已经适应了这个家庭,同时也知道了更多的家庭情况。 陈家原本是陈国贵族,确切的说应该是陈国的王族,陈国灭亡后,陈家分成了两支,一支成了齐国贵族,跟着齐国的王族改姓田,不过陈田本是一家,也算是同源合流了。另一支流落到赵国,成了庶民百姓,也就是陈子安的祖宗。 父亲陈善,六十二岁,是赵国的一位丝绸商人,在邯郸城有八家店铺,一家染坊,一家绣坊。 这样的产业在赵国算是一个不小的土豪了,陈子安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但是在频繁发生战争的国家,赵国男丁极其匮乏,既是捐钱也免不了兵役,富二代也得上战场! 陈子安是二房生的,这次上战场的不光有陈子安,还有他的两位哥哥,就在陈子安回家的前几天,家人已经接到了两位哥哥战死的消息。 活着回家的只有陈子安一人,因而父母对他格外的宠爱。 陈子安过起了惬意的少爷生活,遗憾是丫鬟婆子们都不叫他少爷,也不叫他公子,而是叫他少主人。 这是因为春秋战国还没有“少爷”这样的称呼,公子也不能胡乱称呼,只有君主的嫡子才可以称为“公子”。 陈子安只是土豪之子,本质上属于庶民,自然不能称为公子。 如今连KTV的陪侍小厮都被称为公子少爷了,可是这么烂大街的称呼在春秋战国却不能随便用,想想还真是郁闷。 “唉,也不知道我的战功怎么样了?” 陈子安认识到这个时代的无奈,没有爵位就是庶民,既是富二代也是渣渣级的存在,连当公务员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要论功行赏的吗?怎么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古代信息极其闭塞,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陈子安在家养伤哪里也去不了,也不知道官府对自己的军功是如何定论的。 “兄长,把这碗鸡汤喝了!”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把陈子安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抬头一看,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瞪一双秀气的大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双手捧着一个土瓷碗,飘出鸡汤的香味。 这是陈家唯一的姑娘那千,陈子安看着鸡汤有些无奈,他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对这个小姑娘却没有办法。 “喝啊!”小姑娘命令道。 “妹妹,我可不可以不喝?” 陈子安愁眉苦脸,他喝了一个多月的鸡汤,实在是有些腻味了,现在见了鸡汤都想吐。 “不行,阿娘说了,让我看着你,必须喝下去!”小姑娘霸道的将鸡汤凑到陈子安的嘴边,一副不喝就不罢休的样子。 “好吧,我喝。” 陈子安只好一脸苦逼的接过碗,小姑娘当真盯着他,模样十分认真,唯恐他偷奸耍滑,直到陈子安把一碗鸡汤灌下肚,才开心的笑了。 “兄长真乖!” 小姑娘收了碗筷,蹦蹦跳跳的回厨房去了,陈子安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感到很温馨,这个小萝莉惹不得,不过有个妹妹感觉也不错啊。 正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忽听一个粗爆的嗓门喊道:“陈善在家吗?” 陈善连忙迎了出来:“在呢在呢……原来是里正来了,快请屋里坐!” 陈子安抬头一看,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在父亲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脸上坑坑洼洼的,一张麻脸充满了嚣张跋扈之气,战国时期还没有发明凳子,这货就大咧咧的坐在了堂屋正中的条案上。 那可是招待客人喝酒的地方,丫的就一屁股坐上了,陈子安心里有些恼火! 所谓的“里正”就是一里之长,比村长小一点,管理几十户人家的户籍和赋役,职能类似于保长。 官方选择这种基层官员,基本不从品行上考量,只要能镇住乡民农夫,按时抽丁征粮就行了,因而担任此类职务的,并非善良之辈,往往是当地的乡霸。 这位里正自然也是一位恶人,外号“麻子横”。 陈善连忙让丫鬟端来了好茶,自己也在一旁伺候着。 “你家官粮缴齐了吗?” “齐了齐了……还多缴了三五斗呢。” “你家儿子伤养好了吧?” “还养着呢……” 陈善一下紧张了起来,生怕麻子横又把自己的儿子征上了前线。 麻子横睨视了陈子安一眼,嘴角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 “我看你儿子养的白白胖胖,应该没啥大碍吧,前方战事吃紧,伤好了就回去吧。” 陈善吓了一跳,连忙拉着麻子横的手哀求着:“里正啊,可怜我七个儿郎,四个殁于长平之战,两个殁于燕赵之战,就剩下这根独苗了,还望你可怜可怜……” “嘿嘿,这个嘛……上面查的紧,你知道的……”麻子横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知道……我懂!” 陈善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就要在口袋里摸铜币。 陈子安看到眼里,知道这位里正不是个好鸟,急忙大声喊道:“爹,别理他!” 麻子横美滋滋的正等着收钱,没想到被这陈子安搅和了,一张麻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陈子安,前方战事吃紧,难道你要上战场吗?” 陈子安冷冷一笑说:“谁说前方战事吃紧,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麻子横一愣,随即使强词夺理道:“这个……我是里正,自然知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消息不实你可担当得起?” 根据赵国律法,战时传递假消息以惑乱民心治罪。麻子横见陈子安步步紧逼,不禁有些慌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想必你也不知道前方的消息吧,那我来告诉你吧,燕国必败无疑,他们的都城已经被包围,很快就会向我们求和,还用得着我上战场吗? 你故意说战事吃紧,无非是想骗几个铜钱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胡扯,你……你一个小军卒,如何知道这么多消息?” 麻子横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的耍起了官威。 陈子安暗自得意,嘿嘿,小样还想糊弄我?我未卜先知,知道两千年的历史,你几辈子都搞不明白!如果连你这个小角色都摆不平,我以后还怎么混? 想到这里脸色一沉:“我是一个小军卒不假,但我是立过军功的小军卒,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是啊,你不能欺人太甚,我儿是有军功的人,将来也会封爵的!”陈善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也开始硬气了。 “封爵……哈哈哈哈,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庶民也想封爵?” 麻子横肆无忌惮的谑笑着:“你儿子回来一个多月了吧?要封爵早封爵了!为何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没看见你家祖坟冒青烟啊!” 陈子安见麻子横笑的如此张狂,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难道我的军功没被官方认可,封爵的事黄了? 麻子横见陈子安愣在那里没有反应,愈发得意起来:“竖子,官粮不是那么好吃的,没那个命就别想那样的好事了,想封爵,等下辈子吧!” 第5章 钱能通神 就在麻子横得意洋洋的时候,忽听有人高声喊道:“闲人回避,不得喧哗,仕伍陈子安跪下听封!” 陈子安抬头一看,一干人已经进了院子,为首的正是那一文一武两个官员,后面还跟着老伍长等几位军卒。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是官府的人来了,连忙迎到天井跪了下来。 那位文官手捧简书,大声宣读:“传大王令,经查证士伍陈子安英勇杀敌,斩杀敌卒一名,从即日起封赏公士爵位,可享有岁俸五十石,田一顷,宅一处,仆隶一名!” 幸福来的太突然,陈子安一下懵了,见站在后面的老伍长冲他直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理应马上谢恩。 正准备山呼万岁,忽然想到诸侯君主不能称帝,自然也不能称呼万岁,诸侯君王虽然独立了,但是谁也不愿做出头鸟,一旦称帝就成了众矢之的,忌讳! 好在他脑子灵活,立即磕头谢恩:“小臣跪谢王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子安搜肠刮肚的还想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位武官已经不耐烦了。 “咳咳……我等公务繁忙,废话就不要说了,你虽然是公士,若有战事,仍须服役,现在休养生息,解甲归田,告辞!” 武官说完,和那位文官带着几名军卒扬长而去。 众人全都懵了,里正傻眼了,嘴巴张的有拳头大,目瞪口呆的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没想到这竖子真的封了爵哇! 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抬起手腕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见陈子安还跪在地上,连忙将他搀扶了起来,觍着脸谄媚道:“公士,快起来,地上凉,你可是封了爵位的人,身子金贵着呢!” “是吗?我一个庶民有那么金贵吗?” “公士这么小就封了爵位,将来前途无量,自是尊贵无比呀!” “呵呵,刚才是谁让我撒泡尿照照,想封爵等下辈子?这么快就忘了?” 陈子安笑嘻嘻的看着麻子横,就像在看一只丑态百出的猴子。 里正一张麻脸羞愧的五颜六色,讪讪不语作声不得,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子安感到爽快无比,却故作惊讶的说:“哎呀,里正,你怎么浑身发抖?是不是有毛病啊?” “寒……寒症犯了。”里正一脸难堪的搪塞着。 陈子安故作惋惜道:“你的寒症犯的不是时候啊,今儿我封爵了,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要不一起进去喝杯水酒?” “不敢不敢……我公务在身,就不叨扰了,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麻子横面红耳赤汗流浃背,慌忙向陈子安告退,腿脚一软差点跌倒,转身狼狈而去。 …… 陈子安封了爵位,陈府上下喜气洋洋,就像过节一样大摆筵席,招待宾客。 最高兴的还是陈善,没想到儿子竟然封了爵,比我有出息啊!我做了一辈子买卖,也只是个土豪,富而不贵啊! 古代以士、农、工、商划分社会地位,尤其是在春秋战国,商人社会地位最为低下。 尽管陈家经过几辈人的努力,有了一份不菲的家当,在社会上依然是没有地位的。 战国没有科举制度,采用的是西周王朝遗留下的贵族世袭制,阶级固化,连当官都是祖传的,平民基本没有翻身的希望。 这下好了,总算要翻身了,在陈善看来,儿子爵位虽小,但是却有了一份盼头,看来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老陈家也出贵人了! 陈善红光满面,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客人,院子里摆了好几桌酒席,不过战国时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桌子,所谓的“桌子”也就是案几,案几下面铺着草席,大家席地而坐,前来祝贺的不过是左邻右舍的庶民和一些亲朋好友。 陈家没有大富大贵的亲戚,平时结交的也都是一些商贩走卒,这些人都天南海北的忙着生计,一时也难以聚集起来,老伍长和几位小士卒自然成了座上宾。 “陈大善人,我早就看出令郎不一般,没想到这么小就封爵了,他可是我们这四里八乡最有出息的人,我们脸上可有光了!” “是啊,少东家可真有出息,封了爵位就有了俸禄,他可是吃官粮的人,不像我等草民,不劳作就要饿死。” “从今以后少东家是我们这里的大贵人了!” …… 酒桌上充满了赞誉之词,原来的陈子安本并不是一个上进青年,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是既不刁文也不练武,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也怨不得他,生在土豪之家,又是陈善最小的儿子,自然随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大流,养成了一些不良习气,虽然还没有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但口碑确实不佳。 乡邻们虽然嘴上不说,但私下都认为这竖子算是毁了,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两位兄长已经战死,就剩下这根独苗了,所有的人都料定这竖子没甚么出息,这也是里正敢欺负他家的原因。 如今封爵之后,不看好他的也改了口风,全是一片赞誉之声,这让陈善很是受用,没喝几杯酒,就有些飘飘然,进入了微醺状态。 “嘿嘿,诸位抬举了,我儿以后还得诸位多多帮衬,今日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粗茶淡饭,薄酒一杯,诸位乡亲只管吃好喝好,照顾不周多多担待啊!” 陈善虽然在外面被称为陈大善人,但是在家里却极为抠门,就连他身上穿的这件赫色深衣也是穿了很多年的,一家人吃饭从来没超过四个菜。 但今天每个桌子上都摆满了鸡鸭鱼肉,他笑容满面的周旋在各个酒席之间,尽心尽意的照顾着每一位前来祝贺的客人,尽管这些客人都是身份低微的乡民,也送不起礼物,全是来吃白食的,但是他高兴啊! 陈子安也举着酒盅向大家敬酒:“各位长辈谬赞了,我能够封爵实属运气,实属运气……完全是托诸位长辈的福,诸位长辈尽兴,我先干为敬!” 众位乡邻一听不禁刮目相看,心想这竖子何时变聪明了,连话都说的这么圆润动听,于是不敢大意,一起站起来为陈子安祝福,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陈善更是暗暗得意,心想还是战场锻炼人啊,这竖子平时说话能把人气死,怎么现在说起来话来这么好听?从战场回来就是不一样!难道脱胎换骨了? 殊不知陈子安的真实年龄已经二十二岁了,应付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每年春节回家过年,七大姑八大姨都要问候一遍,早就练的刀枪不入了,权当又过了一次年吧。 陈子安照顾好乡民之后,又回到老伍长这一桌,开始向老伍长和几位小军卒敬酒。 慌得老伍长连声说:“公士,使不得,你身份尊贵……再说从今天起,咱们就解甲归田了,我这个伍长就不存在了,就是个抓药治病的草药医师,哪能劳你敬酒?” 赵国全民皆兵,老郎中和四位小军卒本来就是普通百姓,战争结束后就要恢复生产,自然就解甲归田了。 “伍长客气了,我这个爵位……嘿嘿,除了平民,没人当回事的。” 陈子安并没有因为封爵而膨胀,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公士爵位在秦国是最小的爵位,在赵国也是一样,相当于最基层的公务员,只比庶民强那么一点点而已,一辈子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公士,别灰心,钱能通神啊!” 老伍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主位上坐着的陈善。 陈善何等聪明,连忙端起酒盅请教道:“姜医官的意思是……” 第6章 暴君何在 姜草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抹了一把胡子上的酒渍,压低声音说:“我听说有一座官办学宫,名叫启明学宫。 有一位周游列国的大圣人在里面当夫子,门下的弟子都是王公贵族子弟,有些富家子弟不惜巨资也要跻身这座学宫,若是老东家舍得破费钱财……” 陈善一听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连忙对姜草说:“只要与我儿前途有益,破费多少钱财都无妨的!” 姜草一拍案几说:“那就好办了,只要公士上了启明学宫,以你的胆色若是被哪位大家氏族看上,收为门客养士,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啊!” 陈善一听面露喜色,但随即又有些为难:“可是……这事总得有个体面人去说和,我一个做买卖的,上不了台面的……” 老伍长哈哈一笑说:“这个无妨,老朽虽是一草药医师,在邯郸城倒有些虚名,找个说客还不难。” “那就有劳医官费心了!” 陈善心花怒放,知道这位老医师在邯郸城有些名望,上至贵族,下至庶民百姓,三教九流没有不跟医师打交道的,当即拿出两个金饼作为打点费用。 当时社会通用货币一般是铜币,和金饼。白银稀少还无法流通,金饼为上币,只有大宗交易出现在上层社会,平民一辈子也见不到。 “这……这我可不敢要!”姜草见了金饼连连摆手。 “要的要的……要玉成此事总要打点人家的,不能让你破费,这事可全靠你了!” 陈善硬是将金饼塞到了姜草手里。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放心,钱能通神,这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 陈善再次向姜草表示感谢,又为几位小军卒每人包了八个铜币,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几位小军卒都是乡下老实孩子,哪里见过这么铜币,顿时慌作一团,说什么也不敢要。 “救人是我等分内之事,不必感谢的。” 陈子安站起来把铜币挨个塞到他们手里,亲切的说:“诸位袍泽,比起战场上的生死,这点钱又算得了甚么? 再说你们回去都要娶媳妇过日子的,没有钱可不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就收下吧,若是日后还有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 四位小军卒受宠若惊,感动的无以复加,心想陈子安可是封了爵的贵人,依然把我们当袍泽看待,好人啊! “少东家,你身份尊贵,我等草民不敢和你妄称袍泽,若是以后有事用得着我等袍泽,定当竭力相助!” 几位小军卒中四喜最为机灵,见陈家门庭高大,乡邻下人皆把陈子安称少东家,如今陈子安又封了爵,哪里还敢和他称兄道弟? 当即就随着下人叫起了少东家,其他三位小军卒也跟着说:“是啊,少东家,我们都是下人,以后用得着我们只管吆喝一声就行了!” …… 送走了客人之后,陈善脸上的红光久久不能消退,他拉着儿子的手兴奋的说:“儿啊,咱家时来运转了,那个启明学宫我听说过的,据说当今大王的叔叔平原君的孙子也在里面读书! 过去咱家身份低贱,不敢有那份想法,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爵位,若是能到启明学宫读书,就和平原君的孙子成为同窗了!” 陈子安知道,平原君赵胜是春秋战国赫赫有名的四君子之一,赵国的王室贵族,宗室大臣。 在赵惠文王时期,他担任赵国之相,曾经三次罢相三次复位,可以说三起三落,这种人物一般都是玩弄政治的高手。 赵惠文王死后,赵孝成王继位,他依然担任赵国之相。 此人礼贤下士,门下食客上千,网络了一大批人才,在赵国危难之时,靠门下养士毛遂说服楚王,联盟楚国和魏国打败了秦军,解了邯郸之围,一跃成了赵国的二号人物,可见此人的能量非同一般。 陈子安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动,原来我爹是冲着这位平原君来的,怪不得不惜钱财也要把我送进启明学宫。 “那又怎么样?只是同窗而已。” 陈子安嘀咕了一句,他知道即使和平原君的孙子成为同窗,那也是靠钱财堆上去的,两人的地位依然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儿啊,人家可是大贵人啊!你只要和他孙子搞好关系,没准你就成了平安君的门客养士,这辈子你就算熬出头了!” 战国除了贵族世袭制度,还有一种门客养士制度,大家贵族往往会网络一批民间人才,养在府邸彰显地位,也是寒门子弟谋取富贵的一种捷径。 显然,陈善想让陈子安走这条捷径。 陈子安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他对这种圈养的生活没什么兴趣,所谓的养士在他眼里就跟圈养的宠物没什么区别,充其量是鱼缸里的富贵,成不了大气候。 这个平原君赵胜虽然是赵国的二号人物,但是陈子安还瞧不上眼。 因为赵国的国祚已经不多了,灭亡是必然命运,赵国的贵族也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成为历史的尘埃。 陈子安之所以愿意上这所贵族学校,并不是为了当养士,而是另有打算。 虽然衣食无忧,陈子安并不想苟活于眼前的安逸,如此乱世,谁人能够自保? 今日一代君主,明日黄泉野鬼,帝王将相也不过是水月镜花。 春秋乱世一百多个国家,如今只剩下了战国七雄,那些大大小小的国王都已化为尘土,一国之君尚且如此,平民更是命如蜉蝣。 即便现在还过得去,说不定哪天就遭了殃,要想活得长久,就得有超出常人的目光。 陈子安的目光足够深远,已经穿越了历史局限,他知道能改变这个乱世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启明学宫类似稷下学宫,不过是一个上层的社交圈子,他看上了这个上层圈子,并不是要攀附那些贵族子弟,而是想利用这个圈子去寻找一位牛人。 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去寻找这位牛人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实现,因为他要找的这位牛人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自从穿越到战国之后,他想过无数次,发明火药?研究西医?还是研制现代兵器? 他思来想去都不行!就拿最简单的发明火药来说吧,他好像只记得大致几种配料,好像有硫磺、硝石、还有木炭什么的,具体比例搭配他一窍不通。 再说配制火药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记得村里有个做炮仗的,而且成功做了无数次土火药,有一次配制土火药,不知怎么搞的,轰的一声响,一只胳膊就没了! 现在想起来都令人生畏,他可不想把自己炸得缺胳膊断腿儿。 研制现代兵器?拉倒吧!如此乱世,人们整天生活在战争的恐慌中,既无工业基础也无现实条件,兵器都是铜制的,铁器还处于初级阶段,靠那些小作坊去搞发明炼钢铁?恐怕武器还没搞出来,国家就灭亡了! 研究西医?想想华佗是什么下场?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看来,要想出人头地有所作为,最捷径的办法就是寻找秦始皇了。 虽然后世都称他为暴君,但现在是公元前251年,这位牛人还是个孩子,如果善加诱导,培养正确的人生观念,重新塑造他的人格,他还是个暴君吗? 陈子安的计划就是尽快找到雄才大略的秦始皇,跟着他吃香喝辣升官发财,平定天下,结束这可怕的乱世! 第7章 怎么是个瘸子 陈子安不敢透露心中的想法,善于隐藏野心的人才会成就大事!这是他研究了两千多年的历史才得出的结论,三国的刘玄德同学就做得很好! 秦始皇现在还不叫秦始皇,应该叫赵政,牛人近况如何他一无所知,只好慢慢打听了。 “儿啊,你别不当回事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先准备一下,回头让你娘给你准备一身行头,过几天你就要到启明学宫读书了。” “知道了,爹!” 在此后的几天,陈子安总是被一群丫鬟婆子包围着,试布料量身高,折腾个没完。 当时赵国上流社会流行的是两种服饰,一种是深衣,一种是胡服。 赵武灵王倡导胡服骑射之后,把胡人的服饰也引入了赵国贵族,并且亲自穿戴,一时间赵国贵族群起效仿,以穿胡服为荣。 但是陈子安不喜欢胡人服饰,他让人做了一身月白色的深衣,因为深衣就是汉人的传统服饰,袖袍宽大,举止潇洒,穿着舒服。 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可以穿,没什么忌讳,平民把深衣当礼服,平时穿褐衣。 胡服大多是赵国贵族的标配,平民反而很少穿,陈子安选择深衣,就是为了避讳。 深衣做好了,启明学宫那边也安排妥当,只等着陈子安去报到了。 翌日一早,丫鬟婆子们就拥到陈安的房间,伺候他穿衣。 “少主人,快起床更衣,今天要到学宫读书了!” 陈子安穿上月白色的锦衣长袍,显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惹得一群丫鬟婆子啧啧赞叹。 “呀,人是衣服马是鞍!” “我们少主人穿上这身衣服,比那些公子哥还要贵气!” “哇,兄长好帅啊!” 妹妹那千拍着小手掌,发出了尖叫,就像脑残粉丝见了偶像一样。 陈子安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受用,只有陈善在旁边左看右看,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忽然他一拍脑门,回房拿出一柄长剑,悬挂在陈子安的腰上,然后满意的笑了。 “嗯,这才像回事儿!” “爹,这不合适吧?” 陈子安总觉得有点别扭,战国贵族普遍有佩剑的习俗,一是尚武之风,二是为了彰显身份,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士,挂着一把剑招摇过市,难免有装逼之嫌啊! “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能让人小瞧了。” 陈善让人拿了一面铜镜,递给陈子安,他对着镜子一瞧,差点把自己帅呆了。 镜子中的人头戴白玉发冠,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挽于头顶包入发冠,眉清目秀,神采内敛,给人一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即使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啊! 我怎么这么帅……这还是我吗?没想到我陈子安穿越到古代也是一表人才呀! 陈子安对自己的形象很是满意,吃过早饭向爹娘告别,准备到启明学宫读书。 陈善还是不放心,拉着儿子的手真千叮咛万嘱咐:“儿啊,到了启明学宫一定要听夫子的话,那些同窗都是大贵人,谁也得罪不起的,你一定要对他们让着,敬着,供着,万万不可任性而为啊。” “知道了,爹!” 这话陈善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陈子安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 “来福,陪少主人去读书!”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仆一瘸一瘸的来到了陈子安跟前,背起陈子安的书篓说:“少主人,我们走吧。” 陈子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想怎么是个瘸子? “爹,能不能换个人?” 陈善叹了口气说:“家里的男佣全都征上了战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就这瘸子还是你封爵之后赏赐的仆隶呢,先将就用吧。” “那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去吧。” 陈子安觉得这样一个仆从……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啊! “不行,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没有仆从会让人笑话的!带着他吧,聊胜于无啊!” “好吧,那就走吧。” 陈子安拗不过老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带着来福出了门。 他首挺胸的走在前面,来福背着书篓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出了胡同就到了正街。 这样的组合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一上街就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陈子安才意识到画风不对。 回头一看,发现来福的一条腿似乎短了一截,走起路来一高一低,自己随便走一步,他要紧走好几步才能跟上来,一走一瘸很是吃力。 “唉,我这玉树临风的形象全被你毁了哇!” 陈子安叹了一口气,苦笑着取下来福身上的书篓背在自己的身上。 “少主人,使不得……还是让我背着吧。” “算了,你也挺不容易的……” 面对这样一个仆从,陈子安确实很无奈,这年头赵国的男人青黄不接,要体谅赵国的难处啊,赏赐他一个残废仆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主人,我……我已经让你很没面子了……怎么能让你自己背着书篓呢?” 来福内疚不安,只恨自己不争气,连累了少主人。 “这有什么的……再说了,本少到启明学宫又不是攀庸富贵,何必看他们脸色?”陈子安故作洒脱的说。 “少主人不为富贵……那是为何?”来福一头雾水。 “我是去……唉,说了你也不懂。” 陈子安不再说话,背着书篓继续前行,俩人穿街走巷,边走边聊,最后来到了启明学宫。 这是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青砖灰瓦,高门大院,墙头上爬满了红白相间的蔷薇花,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头横匾上面刻着“启明学宫”几个古体大字。 同样是西周遗留下来的大篆字体,战国时期文字比较混乱,各国都有自己的文字,但是大篆体在各国都能通用。 奇怪的是学堂极为幽静,大门紧闭,既没有读书声,也没有喧闹声。 “有人吗?” 来福敲了半天的门,才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没好气的脸。 “找谁?” 陈子安见此人一脸的不耐烦,八成是门房大爷,连忙上前施了一礼说:“鄙人陈子安,还请行个方便。” 那人见陈子安穿着讲究,气度不凡,倒也不敢轻视,试探着问道:“你是……哪家的贵公子?” “我不是贵公子,是前来读书的。” “原来是新来的富家子弟,怪不得不懂规矩,回去吧,今天不上课!” 门房弄明白了陈子安的身份之后,态度立马变得冷淡起来,转身就要关门。 第8章 大贵人薨了 陈子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那位门房,掏出一包铜币塞到他的手里说:“我初来乍到,的确不懂规矩,今天缘何不上课啊?” 门房习惯的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币,压低声音说:“有大贵人驾薨了。” 陈子安愣了一下,心想大贵人驾薨了,跟学宫有何关系? 门房见陈子安一脸懵懂,就压低声音道:“想必你还不明白,这位大贵人乃是当今之相平原君,他驾薨了那些贵族子弟都得去吊孝,学宫自然就放假了!” “原来如此!” 陈子安猛然想起老爹还指望他投奔平原君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提前挂了…… 平原君薨了对陈子安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他的目标不是平原君,而是秦始皇。 “那……学宫什么时候开学?” “平原君权高位重,他驾薨了相当于国丧,七七八八的也得一个月吧,你一个月后再来吧。”门房说完就关上了朱漆大门。 “少主人,谁……谁红了?” 来福见两人说话低而神秘,始终没听明白意思。 “是赵国的相平原君,不是红了,是驾薨了!” 古代不同身份的人对死亡有不同的委婉称呼,天子君主死了称为“崩”,王侯称为“薨”,大夫称为“卒”,士称为“不禄”,只有庶民百姓死了才直接说死了。 来福是社会底层的仆隶,哪里懂得这么多规矩?依然伸着脖子问道:“啥叫驾薨了?” “就是挂了!” “挂了???” 陈子安见来福一脸懵逼,这才意识到他不懂现代网络俚语,于是就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挂了就是死了!” 来福吓了一跳,捂着嘴巴半天不敢吱声。 …… 陈善正坐在家里美滋滋的品着茶,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舒坦。 尽管花掉了大半个家当才把儿子送进启明学宫,但是他觉得这钱花的值得,太值得了! 此刻他仿佛看到儿子进了启明学宫,很快就和平原君的孙子勾肩搭背,不久就进了平原君的府邸,成了平原君的门客养士。 从此陈家门庭若市,父以子贵,陈善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抬举,处处受人恭维。 正飘飘然,忽听到有人喊道:“爹,我回来了!” 陈善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儿子陈子安,不禁愕然:“你……怎么回来了?” “是惹了夫子生气……还是跟哪位贵人公子……” 陈善说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掠过一抹惊悚之色,不敢再往下联想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启明学宫里的人都是大贵人,千万不能得罪的,要让着敬着供着……” 陈子安见老爹越说越紧张,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头:“爹,不是啦,是平原君驾薨了!” “……平原君驾薨了?” 陈善一听,大惊失色。 “是啊,那些贵族子弟都要去吊孝,学宫就放假了!” 陈善脸色惨白,五官挪位浑身抽搐,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子安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扶住了陈善。 “爹,你这是怎么了?” 陈子安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平原君死了他爹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和下人把他爹抬到床上躺了下来。 “来福,快去把姜郎中请来……要快,赶着马车去!” …… 半个时辰后,姜草乘着马车到了陈家,一进门陈善的两房妇人就哭着迎了上去。 “姜医官,快救救我家良人……他快不行了!” “莫慌,稍安勿躁。” 姜草疾步进入内室,仔细看了看昏迷中的陈善,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根五寸长的银针,扎向了陈善的人中。 “啊……我的一百金!” 一针下去,陈善吐出了一口浊气,张口就喊出了一百金,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解其意。 “爹,什么一百金啊?”陈子安问道。 “平原君薨了,我的一百金没了……” 陈善眼泪鼻涕齐流,呜呜的哭了起来,甚是伤心。 姜草一拍脑门说:“哦,我明白了,你爹送你去启明学宫花了一百个金饼,没想到他把宝押在了平原君身上了!” 于是连忙安慰道:“老东家啊,你不用担心,平原君薨了还有其他贵族呢,你的一百金没白花!” 陈子安也大受震动,原来老爷子花了血本啊,这一百个金饼可不是小数儿,一个金饼大约250克,那可是纯金不是黄铜啊!估计把家里的老底子都掏空了,怪不得老爷子急成这样!” “是啊爹,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给你挣回来的。” “一百金啊,辛辛苦苦半辈子的家当……哪有那么容易挣回来的,哎哟,头晕啊……心窝子疼啊!” 陈善心疼的哼哼着,就跟得了大病一样,陈子安的母亲和大娘坐在床边,用手不停的帮他捋着心窝子,伺候着喝了一大碗姜茶,才慢慢安静下来,盖上被子睡去了。 陈子安看了他爹一眼,把姜草拉到外间轻声道:“我爹的病要紧吗?” 姜草沉吟道:“老东家年纪大了,情志失调,风邪入侵,恐怕一时难以痊愈。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先给他开几服汤药,让他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痊愈,调养期间切记不可再有烦心之事,否则将会诱发旧疾,前功尽弃。” 陈子安连连点头,姜草嘱咐完之后就要告辞,陈子安包了赏金表示谢意,又让来福套上马车把姜草送回药铺,并取药回来煎制。 送走姜草之后,陈子安松了一口气,老爹突然倒下了,他无形中就成了一家之主,一时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正想坐下喝口茶,忽见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急匆匆进了门,正是管家满仓。 “少主人,主人在家吗?” “我爹身体欠佳,你就不要打扰他了。” 陈子安想起老郎中的叮嘱,连忙拦住了管家。 “少主人,我有要紧之事禀报主人,晚了要耽误事的呀!” “有事告诉我也一样。” “可是……” 管家看了陈子安一眼,欲言又止,显然他觉得少主人太嫩了,在他的印象中,少主人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哪里主得了大事儿! 陈子安见管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就故意咳嗽了一声:“我爹身体欠佳,需要清心静养,不可有任何打扰,从即日起,内外大小事务均有我来做主,若是有人擅自打扰我爹,别怪我不客气。” 第9章 少主人上位 管家一听顿时愣在了那里,心想老主人一向勤勉,不会因为生病就不理事务,少主人还是不靠谱啊,他觉得还是要见一下老主人才放心。 “主人哪里不舒服?我这去看看他。” 陈子安板着脸说:“不行!我爹要见到你,肯定要问起生意上的事情,如何能清静下来?万一病情加重了,你负担得起吗?” 管家一脸为难:“可是……耽误了大事,我也负担不起啊!” 陈子安不耐烦的吼道:“混账东西,刚才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从即日起,一切大小事务由我做主,你还啰嗦个屁啊?” 管家愁眉苦脸的说:“少主人,我也是没办法……这可是生意上的大事,耽误不得的。” “生意上的事吗?那就到我房里去说吧!” 陈子安担心惊动了老爷子,说完扭头就走,管家只好讪讪的跟在后面。 到了自己的房间,陈子安一屁/股坐了下来,大腿跷着二郎腿。 “坐吧!” 陈子安缓和了态度,管家虽然是小人物,但越是小人物越不好对付,必须要恩威兼施才行。 刚才敲打他是为了让他认主,现在就需要适当给他一点面子了。 管家嗫嚅着不敢坐下,陈子安再三让他坐下,才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儿?” “少主人,那我就说了,咱家在邯郸城有八家绸布店……” “说重点,八家绸布店怎么了?”管家没说完就被陈子安打断了。 管家顿了一下说:“八家绸布店都出现了滞销情况……有些店铺已经几天没开张了!” “为何会滞销啊?” “原先都是靠新货带老货,现在没什么新货了,老货就卖不动了。 还有染坊里的染料也不全了,我琢磨是不是要去进一批新货和染料?” 陈子安想也没想就说:“进,当然要进!” 管家愁眉苦脸的说:“可是……前几天主人已经抽走了各铺号的流水收益,账房已经入不敷出了。” “那需要多少钱呢?”陈子安试探着问道。 管家想了想说:“八大铺号都要进货,加上染坊的染料,还得为秀坊进一些上好的丝线,进一次货怎么也得十几个金饼吧。” 我的乖乖,十几个金饼……这事如果让老爷子知道了,又够他晕一次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别说十几个金饼,既是一个金饼陈子安也拿不出来。 他一听要这么多钱,当时心里就慌了,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少主人,怎么可以在管家面前乱了方寸?必须要有定力啊! “咳咳……我以为多大的事,钱的事情好办,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来我这里,我们先到各个店铺去查看一下实际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管家见陈子安不慌不忙,颇有主见的样子,当时就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 翌日吃过早饭之后,陈子安在管家的陪同下,视察了邯郸城里的八大店铺。 走在街上,身边大多是衣着褴褛之人,这几年战争不断,赵国的商人也被官府层层扒皮屡次征税,既是富人也变成了穷人,过起了节衣缩食的日子。 陈子安盘算了一下,邯郸城经营丝绸的店铺有二十几家,陈家的八家店铺占据了市场的四分之一。 草民百姓是穿不起丝绸的,邯郸城里的丝绸商主要服务于上层社会王公贵族和土豪农主。 本来市场就不大,邯郸城里的贵族毕竟是少数群体,再加上陈家没有上层渠道,主要客户就是那些土财主,现在那些土财主没有钱了,陈家的丝绸就滞销了。 还有个一个原因就是没有新货了,老货不是图案过时就是颜色难看,即使有余力消费的土财主又看不上眼,又流失了一部分客户。 陈子安找到了病根儿,却不好解决,要么打通上层渠道,让那些王公贵族也来买他的丝绸,要么去进一批新货,以新货带动老货。 无论哪一种方法,都需要调动大量的金钱,老爷子为了他上贵族学校,已经掏光了家底,不用说这笔钱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了。 “少主人,我们何时到禹杭进货?” 陈子安正头疼如何处理这些滞销丝绸,却被管家打断了思绪,他抬起头有些迷茫的说:“为何要到禹杭进货?” “禹杭的丝绸又好又便宜,邯郸城里的丝绸都是从禹杭进货的。”管家提醒道。 陈子安这才想起禹杭本属越国,楚国灭了越国之后禹杭就纳入了楚国版图,进一次货还要到楚国去,哪有那么多钱啊! “谁说我要去进货了?” “少主人……不是说好要进货的吗?” 管家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不知道少主人究竟什么打算。 陈子安故作高深的说:“咳咳,现在……这个大环境不好啊,你没看到满街都是破衣烂衫的人吗?富人都没钱了,你进那么多丝绸卖给谁去?” 这句话本来是搪塞管家的,可是管家却当了真,抓着脑壳眨巴着眼睛,认真想了想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少主人英明啊!” “那当然了,本少主如何时不英明了?你想想,邯郸城有二十多家丝绸店铺,哪家生意好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这是受大气候影响,大气候你明白吗?”陈子安煞有其事的说。 “大气候,大气候……”管家琢磨了两遍,连声说:“明白,明白……就是冬天来了大家都感觉冷呗。” 陈子安一本正经的说:“这就对了,遇事要动脑筋,特别是花钱的事情,要多动脑筋!” “是是是,少主人说的是!” 管家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顿时感到不明觉厉。 他被陈子安莫名其妙的教训了一通,不但不生气,心里还特别的高兴,感觉少主人跟原先不一样了,成熟了,长大了,这脑子他都有点跟不上趟了,似乎比老主人还要高明! 天可怜,少主人浪子回头,老主人后继有人了哇! 管家满仓差点喜极而泣,他是老主人收留的孤儿,从小跟着老主人当学徒,连自己的名字都是老主人取的,早把主人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少主人,既然不能进货,可是这老货又卖不掉,你看这当务之急……不能再亏了哇!” 陈子安想了想说:“降价处理。” “……降价处理?”管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子安斩钉截铁的说:“对,从即日起,八家店铺的所有绸布降价二成。” 管家一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丝绸本是贵重物品,在古代可是货币般的存在,国君往往把上好的丝绸赏赐给有功的臣子。 在特定情况下甚至可以当货币使用,因而丝绸的价格极其稳定, 邯郸城的丝绸价格数年如一日,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的幅动,更别说降价了,可是少主人一开口就说要降价二成,这是要败家呀! 第10章 陈家出了个败家子 陈子安见管家半天没有反应,就呵斥道:“愣着作甚?还不到各店铺传本少主的话,降价二成!” 管家就像见了鬼一样,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少主人,使不得啊,这丝绸是金贵东西,即使卖不掉也不伤本啊,这要是降价二成,卖的越多亏的越狠啊!” 他本以为少主人年少有为,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一个昏招。丝绸本是贵重物品,既是眼下卖不动,放上一年半载也是这个价格,至少可以保本啊,现在降价处理,那不是血亏吗? “嘿嘿,没有亏哪有赚,按我说的去做吧!”陈子安嘿嘿一笑,不以为然。 管家偷瞄了陈子安一眼,发现少主人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是少不更事还是高深莫测……看来少主人还是有些不靠谱啊。 但是他又不敢明说,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陈子安祈求道:“少主人,要不再想想办法?” 陈子案见管家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行人不时侧目而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少主人多不开明似的,就邹着眉头说:“起来,跪在街上成何体统!” “少主人,咱别降价了吧……眼下即使卖不掉也可以保本啊。”管家站了起来。 “丝绸是可以保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店铺的伙计要不要吃饭?店铺的租金从何处来?当务之急是要止损,止损你明白吗?” “止笋……何为止笋?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安发现和古人说话真特么累,只好解释道:“止损就是最大限度的减少眼下的损失!” “止损……就是减少损失……明白,明白了!”管家咂摸了两句连连点头。 “明白了还不快去!” 管家没动身,一张脸憋成了秋后的苦瓜:“可是,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先给老东家说一声?” “不用,你马上去办!” “少主人,没有老东家发话……小的,小的实在不敢妄动。” “混账东西,现在是本少主当家,你这个管家能不能行?不行马上卷铺盖滚蛋!” 管家心里一惊,心想再不去的话,饭碗就保不住了,不如先答应再说,然后再抽空子给老爷子报信,于是一咬牙说:“少主人息怒……我这就通知他们降价二成!” “慢着,我爹得了胸痹之症,此事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那就会出大事,你明白吗?” 管家本想找个机会脱身告诉老爷子,没想到被陈子安一句话惊出了一头冷汗,原来老主人得了胸痹之症,这病最受不得气,随时会死人的呀! 我要是把这事告诉了老爷子,那还不把老爷子当场气死过去,这我可承担不起! “明白,明白……” “嘿嘿,该怎么做,你心中有数吧?” 管家擦着头上的冷汗说:“瞒着老东家,既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也不能让老主人知道!” “这就对了,快去办吧。”陈子安满意的笑了。 所谓的胸痹之症,其实也就是现在的心脏病,陈子安不过是夸大其词,故意吓唬管家而已。 他知道陈善是因为心疼金子,情绪过度激动出现了中风征兆,并无生命危险。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从管家那张苦瓜脸上看到了阴奉阳违之象,所以他才当机立断,断了管家的小心思。 …… 两天后,一个消息引爆了邯郸城。 丝绸降价了,陈记绸布店八家店铺同时降价二成! 这个消息对草民百姓并没有吸引力,即使降价到九成他们也买不起,倒是那些富人动了心,毕竟家家都有女眷啊,一听说降价二成都蜂拥而至,毕竟便宜不少呢! 陈记丝绸都是一些陈旧老货,那些富家女眷挑挑拣拣,最终成交的不多,倒是营造了一副虚假的繁容荣景象。 看着陈记店铺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其他丝绸商铺的掌柜坐不住了,倚在门口看热闹,有些羡慕,有些愤怒,觉得这是在扰乱行情,搞得他们都没有生意。 但更多的是迷茫,这可是丝绸啊,不是大白菜,一下降价二成,这不是作死吗? 于是就派人去打听,很快他们就得到了消息,这是陈善的小儿子自作主张,这小子最近封了个公士的爵位,尾巴翘上天了! 好家伙,看把他能得,腰上挂着一把剑招摇过市的,这还做起了少东家,管起来了绸布店的生意,一来就降价二成,这不是胡搞吗? “嘿嘿,你们不晓得吧,他老子为了把他塞进启明学宫读书,花了不少钱呢,把家底都掏空了,八成这小子没钱花了,开始败家了!” “原来如此,哈哈,看来这小子是不成器啊,怪不得这么败家!” “这不是扰乱行情嘛,他这么一降价我们还怎么卖?咱们去堵他的店,不让他降价。” “不,让他败,败的越快越好……听说这小子把他爹都气的生病了,等老家伙一伸腿儿,这几家绸布店还不是咱们几位老伙计的!”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几家绸布店掌柜凑在一起幸灾乐祸,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捡个棒槌就当了真,硬是把陈子安想象成了一个败家子的形象,就等着陈记店铺早日关门大吉,他们好去瓜分抄底。 这几天邯郸城丝绸行业一下热闹了起来,几乎家喻户晓,都知道陈子安是个败家子,唯独陈善蒙在鼓里。 这也是陈善病倒在床的原因,一家人都围着他转,陈子安的阿娘和大娘等一干女眷日夜轮班照顾老主人,唯恐有什么闪失,自然也没时间上街,否则这等消息也是瞒不住的。 …… 一大早,陈子安就被惊慌失措的管家吵醒了。 “少主人,少主人,咱家的丝绸……” “嘘,小点声!” 陈子安急忙冲管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以免走漏风声传到老爷子耳朵里。 管家连忙收住了话头,将嘴巴凑在陈子安的耳边低语道:“少主人,咱家的丝绸又卖不动了!” 原来陈记丝绸店铺的繁荣景象只维持了三天,就慢慢归于平静,因为实在是没有可挑的了,这些富人的眼光也很挑剔啊! 陈子安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想了想说:“再降价两成!” “啊……还要降两成?邯郸城的那些丝绸商早就把眼睛瞪得血红,就等着咱们把价格降到底,他们好捡便宜呢!” 第11章 把丝绸当白菜卖 管家一下懵在了那里,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要么就是少主人脑子出问题了,发了癫狂! 看着管家一脸石化的表情,陈子安其实也很无奈,八家店铺囤积的丝绸,相当一大批固定资产,丝绸虽然不贬值,但是一时半会也变不了钱,陈家的老本都压在这批固定资产上了。 可是乱世固定资产越多越麻烦,根据他掌握的历史资料,再有一年秦始皇就要回秦国了。 他要在这一年的时间内尽快找到秦始皇,然后跟着秦始皇到秦国去,未来三十年内,秦军将横扫天下,平定六国,只有秦国打别人,没有人敢打秦国,三十年内六国版图上充满了血与火,唯有秦国可以躲避战乱之苦。 赵国终究是要灭亡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不可能把家人留在赵国,所以他要未雨绸缪,提前变现家产。 想到这里陈子安嘿嘿一笑:“你是说邯郸城的那些丝绸商眼睛都瞪的血红?” “是啊,少主人,他们巴不得我们降到三成四成,好连货带店都盘过去呢!” “好啊,那我就再降价两成,圆了他们的心愿!”陈子安笑嘻嘻的说。 “啊……” 管家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心想这可是丝绸啊,是上好的锦绣丝绸啊!不是大白菜!少主人你昏了头吗?怎么可以把丝绸当大白菜卖呢?! 他心里嘶嘶直冒冷气,降价二成已经血亏了,再降二成那不更亏了,而且白白便宜了那帮看笑话的同行。 不行,我得劝劝少主人,这纯粹是在败家呀!可是一张嘴就被陈子安一把堵了回去。 “不许说话,不要啰嗦,信不信我今晚就让你睡大街?照我说的去做,否则立刻卷铺盖走人!” “好……好吧,那我就去让他们再降价二成。” 管家暗暗叫苦,只好把一肚子话咽了下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上了陈子安这条贼船,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很快,陈记丝绸又打出了降价四成的旗号,虽然又引起了一次消费小高峰,但这次富人的消费热情远远不如第一次,仅仅持续了一天就退潮了。 毕竟这些丝绸又不能当饭吃,谁家买那么多丝绸干啥? 况且又是陈旧老货,真正有钱的土豪是看不上眼的,一般的富人消费能力有限,前一次降价已经透支了他们的消费能力,即使再怎么降价,富人们也没有余力再消费了。 那些有所企图的丝绸商并没有出手,贪得无厌是商人的本性,他们还在等着陈子安降价,降到不能再低的时候,他们再一口吞下。 可是陈子安却偏偏不降价了,心想不就是心理战吗?我好歹还看过两本心理学书籍,还不知道谁忽悠谁呢? 果然,邯郸城那些丝绸商坐不住了,开始互相撺掇起来。 “咳咳,诸位掌柜,降价四成赚头不小呢,要不咱们合计合计,赶紧筹措铜钱金饼,把老陈家那几个店铺盘下来?” “不急,我看还不到火候,做买卖那小子还嫩着呢,再熬他几天!” “对呀,那小子没钱急眼了,绷不住自己就降价了,等降到五成咱们再出手,那不跟捡钱一样?” 几人掩嘴窃笑,邯郸城的那些丝绸商贾,个个人老成精,完全没把一个小辈放在眼里。 他们觉得邯郸城就这么大,他们不接手,陈家八家店铺没人能吃得了,就算他们要拿下这八家店铺,也得互相筹措资金才行,这小子早晚是他们盘里的菜。 但是陈子安一点也不着急,每天看看老爷子的健康状态,嘱咐他按时吃药,告诉他不要着急,生意上的事不用操心,一切都很好,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了。 没事的时候他会泡上一壶清茶,拿起一卷竹简,研究上面的古体字。 “兄长,你在看什么呀?” 妹妹那千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腻在他身边。 “嘿嘿,我在看蚂蚁上树呢。” 陈子安嬉笑着,心想哥现在是半文盲啊,不识字将来怎么当官? 小姑娘一听,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趴在竹简上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一只蚂蚁。 “哪里有蚂蚁嘛?兄长骗人!” 陈子安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兄长在看书呢,书里面有蚂蚁呢。” “真的?那我也要看书,兄长,你教我识字!”小姑娘更加好奇了。 陈子安正和妹妹嬉闹着,忽见管家满仓在门口探头探脑,就对妹妹那千说:“兄长有事要办,你先出去玩一会儿,等下我再教你认字。” 小姑娘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管家,就点了点头乖乖的出去了。 管家连忙凑了上来,贴在陈子安在耳边小声说:“富锦行的白掌柜想要盘咱们的铺子。” 这个白掌柜也是邯郸城的丝绸商贾之一,其实就是那几家店铺派来探口风的。 “呃,他出多少钱呢?”陈子安捧着竹简目不斜视。 “他要让我们再降一成……” “想白捡?没门!你告诉他,陈记丝绸从即日起涨价一成,他愿买就买,不买就滚蛋!”陈子安捧起竹简继续看书。 “好嘞,少主人!” 管家觉得少主人这句话说的特别提气,满心欢喜的去了。 …… 邯郸城里的丝绸商贾本以为陈子安熬不住了会再降一成,没想到反而涨了一成,这让他们如何坐得住? “奶奶的,这臭小子在玩我们呢!” “是啊,他也知道这个价格邯郸找不出第二家,看来这小子不笨啊!” “咱不能让他白玩儿了,即使他涨价一成我们也是有很大赚头的啊……” “这小子瞎折腾,估计他老子还不知道,明天咱们就去盘他的货,等他老子知道了咱们就没机会了!” 商人是逐利的,当他们意识到这个败家子不是那么笨的时候,决定第二天就去瓜分成家的店铺。 翌日一早,陈子安就到了陈记丝绸总店,稳稳的坐在后堂喝茶看书。 不大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邯郸成的丝绸商贾把陈记丝绸总店给包围了,敲着门嚷嚷着要见少东家,要把陈记店铺的所有丝绸全包圆了,甚至连店铺都要盘下来! 可是嚷嚷了半天,也没见到陈家的败家子出来,只见管家打开店门,笑眯眯的冲他们抱拳拱了拱手。 “各位掌柜的,我家少主人说了,今天陈记丝绸又涨价一成,等于恢复到原先的降价二成,诸位掌柜若是有心盘店,请备足铜钱金饼,现钱交付,概不赊欠,只要钱到位了,这店铺就是你们的了!” 第12章 炸了 那些丝绸商一听全傻眼了,呆了一呆之后就炸开了。 “昨天不是降价三成的吗?怎么今天就变成两成了” “是啊,这不是耍我们吗?” 管家见这些丝绸商贾个个气势汹汹,情绪激动,恨不得拆了陈家铺子,连路人都被吸引过来看热闹了,就赶紧搬来一个案几放在门口,爬到案几上解释着。 “咳咳……诸位掌柜稍安勿躁,容我细说,这个……昨天是昨天的价格,今天是今天的价格,两码事啊!” “滚,你个狗奴下人不配跟我们说话,让你们少东家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个扫帚飞过去,差点打到了管家满仓,吓得他一骨碌滚下了案几,紧接着就被一支有力的手提了起来,回头一看居然是陈子安。 “少主人……” 陈子安泰然自若,把管家拉到自己身后,背负着双手淡淡的扫了那些丝绸商一眼,似笑非笑非说: “诸位是想拆了我的铺子还是想跟我做买卖?想拆铺子现在就可以动手,拆完了我就可以报官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丝绸商,被陈子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镇住了,他们面面相窥,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他们是来求财的,并不想闹到见官的地步。 “嘿嘿,这个……陈家少东家,我们今天自然是想和你做买卖的。” “对啊对啊……今天我们就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陈子安见店铺门前已经聚集了上百人,伸着脖子看热闹,邯郸城里二十几个丝绸商贾围在最前面,直接占领了店铺门前的条石台阶,就呵呵一笑说: “好哇,既然是谈生意,那就要讲规矩,诸位都往后让一让,给我腾个地方,满仓,把案几给我擦干净!” “好咧!” 管家连忙对案几呵了口气,用袖子把案几擦了擦,放到了门口台阶正中,那些丝绸商家也退到了台阶下面。 陈子安从容不迫的在条案上坐了下来,没办法,战国时期还没有发明凳子,人们都是席地而坐的,这种情况总不能坐地上吧?再说他也没那个习惯啊! 他坐在条案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这群人,立刻觉得气势上占了上风,管家殷勤的递上一盏香茶,在旁边伺候着。 陈子安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想必诸位都知道,我家缺钱啊,人穷志短没有办法,迫不得已才贱卖丝绸,诸位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吧,只要价格合适,除了这地皮,房子,能卖的都卖给你们!如果你们连店铺都想拿下,只需另续租金就可以了。” 这些丝绸商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心败家子就是败家子,别看他装模作样,还是暴露了他缺钱败家的本性。 “陈家少东家,我们是想买来着……只是这个价格嘛……” “是啊,陈家少东家,就按昨天的价格,我们把你所有店铺都包圆了,货我们要了,铺子我们也要了!” 陈子安嘿嘿一笑:“昨天是昨天的价格,今天是今天的价格,诸位掌柜总不能过了年还看旧黄历吧?” “昨天我们就打算买的,可是……一两天内我们也筹不到这么多钱啊!” 陈子安暗暗得意,心想我早就知道你们不可能在几天内筹措到这么多钱,否则我怎么敢降价四成?老子又不傻,怎么可能让你们白捡便宜,那是商业炒作,你们还当真了! “少东家,我们跟你爹都是老交情了,再说咱们这也是为了帮你不是?就按昨天的价格吧!” 呵呵,这恐怕是天下最大的谎言了,老交情你们还趁我爹生病的时候抢他的铺子?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陈子安在心里冷笑,但也不说破,而是一本正经的说:“诸位掌柜,我知道你们和我爹都是同行关系,算起来你们都是我的长辈了,可是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这桩买卖若是做成了,我自会请诸位到酒肆喝酒,但是价格嘛,必须是今天的价格,一厘钱都不能少!” 众位丝绸商面面相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想这败家子还真不好忽悠啊! “咳咳,陈家少东家,要不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你再降价半成,如何?” “是啊,少东家,你都是封爵的人了,前途不可限量啊,做大事的人何必在乎这点小利,会损了你的身份是不是?你再降价半成,我们马上就找中人立字据!” 尼玛,这是捧杀呀! 陈子安不说话,心想这帮人还真是老奸巨猾,一不小心就给我灌迷魂汤啊! 我这个爵位有个鸡的身份?只是比草民百姓强那么一点点,哪里入得了你们的势利眼?否则就不会把我当傻子欺负了! 看来不使点损招,这帮人还真不好对付,于是酝酿了一下情绪,装出一副沮丧样。 “唉,实不相瞒,我爹病倒在床,我是背着他贱卖丝绸的,最近我爹情况渐好,再有一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了,诸位也别在乎这半成利益了,若是让我爹知道了哪里还有这个机会?这桩买卖肯定就做不成了!” 果然这句话戳中了那些丝绸商的要害,一时沉默无语,都在心里盘算着,这败家子果然是瞒着他爹的,若是让老家伙知道了,这到手的买卖就黄了…… 可是这些商贾分利必争,并没有马上表态,能多赚一厘决不少赚一厘,即使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要摆足姿态,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胡服的汉子,长相也和中原人有明显的区别,手里还牵着一匹高大的骆驼。 可能是因为语言有些障碍,他一直没听明白大家在说什么,于是连忙拉着一位看热闹的路人,用拖着长腔的生硬燕赵语问道:“大哥,今天……是甚么价?” 那位路人看了他一眼:“你是问这家店的丝绸价钱吧?” “嗯嗯,是的!”那位胡人汉子连连点头。 那位路人倒也是个热心人,用手连比带划的说:“这么跟你说吧,这家丝绸店的丝绸降价二成,二成你知道吧?也就是说,比邯郸城所有丝绸店都要便宜二成,想买丝绸就到他家去买吧,不吃亏的!” 那位胡人汉子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举起胳膊大声吼道:“店,店家……这些丝绸俺全要了!” 第13章 这小子缺德啊 这胡人嗓门本来就大,一声大吼,把众人震的一愣,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位胡人。 那些丝绸商也愣了一下神儿,随之反应了过来,皆怒目而视,心想这位胡人凑什么热闹? “去去去,我们正谈买卖呢!” “一个胡人买啥丝绸?穿你的羊皮袍子去吧!” 接着就传来了一阵谑笑声,当那些丝绸商贾只看到一人一匹骆驼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还真没把这位胡人放在眼里。 心想一个胡人能卖多少丝绸,别看他嚷嚷得厉害,一匹骆驼,最多驮运几匹布就够了! “我是真的要买丝绸,这里的丝绸我全要了!”那位胡人一脸正色的强调着。 “呦呵,你全要了?好大的口气!你知道这店家有多少店铺?八个店的丝绸你要得了吗?” 那位胡人愣了一下:“八个店铺的丝绸都是一样的价钱吗?” 陈子安一看乐了,嘿嘿,这就是炒作的好处啊,把胡人都吸引来了,多个买家多条路啊,何不来个现场拍卖?于是大声喊道: “对,八个店铺的丝绸全是一样的价钱,比本城所有绸布店要低两成!” 那位胡人凝思不语,似乎在心里盘算着,邯郸城的丝绸商贾们却趁机开始起哄。 “呵呵,听清楚了?这位胡人兄弟,是八家丝绸店,不是你一匹骆驼能托走的!” “就是,要很多金饼的,你要得起吗?” 胡人似乎听不懂这些风凉话,他只是专心的在心里盘算着,忽然他举起手一脸坚定的说:“店家,八家丝绸店的货我全要了!” 那些丝绸商贾全傻眼了,奶奶的,哪里冒出来个搅局的?这不是成心跟我们过不去吗?! “唉唉,这位胡人兄弟,就算你要把八个店铺的丝绸全买了,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我们是先来的,哪有如此不讲规矩的?” “就是,这不是故意捣乱吗?一点规矩都不懂!” 那些丝绸商贾沸腾了,开始吵吵嚷嚷的指责这位胡人不讲规矩,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陈子安情急之下让管家拿来一面铜鼓,用木锤在铜鼓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诸位,诸位……安静!” 铜鼓一响,众人就安静了下来,知道店家要发话了,纷纷把目光注视在陈子安身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做买卖也要讲规矩,比如你们要把今天的价格减半成,这位胡人老哥要按今天的价格,自然是比你们要多半成,我到底卖给谁?本少主很为难啊,所以没有规矩不行!”陈子安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陈家少东家说的对,是得讲规矩!” “规矩就是先到先得,请少东家为我们做主,不能让这个胡人乱了规矩啊!” 陈子安呵呵一笑说:“不,我有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价高者据得!” “价高者据德?” 丝绸商家们心里一惊,继而窃窃私语,完全乱了方寸,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败家子会想出这么个损招来,这小子缺德啊! “对,价高者据得,这位胡人老哥愿意接受今天的价格,也就是比你们高出半成,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我必须要提醒诸位掌柜,如果你们就此放弃,这批丝绸就归这位湖人老哥了。” 接着陈子安举起了木槌:“诸位听好了,我从十数到一,若是你们还没作出决定,这鼓槌就会下落,鼓声一响,这生意就等于成交了!” 陈子安完全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就大声喊了起来:“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这些丝绸商贾们哪玩过这种游戏,心里紧张的要命,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陈子安快数到一的时候,忽然有有一位胖胖的丝绸商大声喊道:“等等……” “呃,你有话说?” 陈子安停下了高高举起的木槌,笑眯眯的看着那个胖子。 “我们愿意……愿意……接受今天的价格。”胖子喘着粗气,不停的擦着脸上的虚汗。 “你们都愿意接受今天的价格吗?”陈子安把目光扫向了其他的丝绸商。 “愿意,都愿意!白掌柜就是我们的牵头人,他的话就是我们的话。” 那位胖子就是白掌柜,也是这次团购活动的组织者。 “好吧,既然你们愿意接受今天的价格,就和胡人老哥的报价持平了,必须要进行新一轮竞价,只要高出对方,哪怕是一个铜钱就会获胜,现在开始报价!” 陈子安居然玩起了竞拍,虽然这种游戏他从来没玩过,但是电视电影上可没少看,操作起来居然轻车熟路。 胖子想了想说:“那我就在今天的价格上再加一个铜钱!” “胡人老哥,你听明白了吗?他们在今天的价格上加了一个铜钱,你如果不跟的话,这批货就是他们的了。” “我跟,我加十个铜钱!” “我二十个铜钱!” “我加一百个铜钱!” …… 随着价钱越加越高,最后胖子被逼急了,一咬牙说:“我在今天的价格上加半成!” “好,还是白掌柜有气魄!这位胡人老哥,你愿意跟吗?”陈子安把目光转向了那位胡人汉子。 “我加,我加一成!”那位胡人汉子直接加了一成。 “很好,这位胡人老哥更有气魄,直接在今天的价格上加了一成,陈记丝绸的价格恢复到九成,仍然比邯郸城其他丝绸店便宜一成,还有很大赚头啊……诸位掌柜,还有没有再加的?白掌柜,你跟还是不跟?” 陈子安笑眯眯的看着那位胖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可是那个胖子却犹豫了,他避开陈子安的目光,向其他几位掌柜看了看,其他掌柜都默默的摇了摇头。 这么大批量的丝绸,价格只比邯郸市场低一成,利润空间已经不大了,而且要吃下这么多货,必须要动用大批资金,的确有一些吃力不讨好了。 “陈家少东家,算你会玩儿,白某佩服,我们玩不起了,告辞!” 白掌柜黑着脸,带着一帮丝绸商贾就要离开。 “白掌柜,别走啊,你们也不并非没有机会,我还有一条规矩就是钱货两讫,虽然你们的价格比这位胡人老哥低半成,如果你们能做到钱货两讫,也是可以考虑的!” 第14章 独行客 陈子安一句话提醒了白掌柜,八个店铺积压的丝绸不是一个小数,要想做到钱货两讫,需要一大批铜币和金饼,既是邯郸城的那些丝绸商家联手,也需要筹措一个月的时间。 那位胡人不过是一人一匹骆驼而已,哪里会一下拿出这么多钱? “少东家莫非改变主意了?”胖子心中窃喜。 “不,我只是在原有的规矩上加了一条钱货两讫,任何一方做不到,这桩买卖就无法成交,所以白掌柜仍然是有机会的。” 话说到这里最明白不过了,如果胖子和那些丝绸商家比胡人更快筹措到现钱,即使按他们的价格也是可以成交的。 陈子安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验证他们双方的支付能力,其实他也担心那位胡人拿不出来这么多现钱。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以合适的价格把这批丝绸处理掉,自然不能寄托在一个买家身上,万一那胡人资金不足,还有这些丝绸商接盘。 但是这些丝绸商的资金全压在了货上,手里的流动资金并不多,胖子和其他的丝绸商家交头接耳滴咕了一阵,最后统一了意见。 “陈家少东家,我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筹措金饼,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胖子的态度十分笃定,坚信一个月的时间就可筹足资金。 “好,胡人老哥,你呢?他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你需要多长时间筹措现钱?” 那位胡人汉子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很久才说:“店家,我有……一个想法……” “呃?你有何想法?” 胡人汉子的燕赵汉话本来就说的很生涩,再加上言辞吞吐,陈子安一事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从案几上跳了下来,来到了胡人身边。 胡人汉子看了白掌柜和其他丝绸商一眼,似乎担心他们听到,连忙把陈子安拉到一边,背过身子把嘴巴凑到陈子安耳边,连比带划的小声嘀咕了起来。 陈子安听了好半天才搞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说:“也行,何时能兑现你的承诺?” “一个月!”胡人汉子坚定的说。 陈子安回到台阶上,敲了一下铜鼓,大声说:“诸位掌柜都听清楚了,这位胡人老哥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筹措准备,我就给你们双方一个月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爹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如果你们还没准备好,这生意想做也做不成了。” 邯郸城那些丝绸商听了陈子安的话,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那旮旯的胡人……怎么跟我们较上劲了? 我们这么多掌柜联手,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才能吃下这么多店铺,他居然也只要一个月的准备,看来这位胡人不简单啊,在没搞清他的底细之前,谁也不敢轻视他了。 “陈家少东家,若是我们和这位胡人兄弟同时凑足了金饼,那这八家店铺的丝绸归谁啊?”胖子说出了心中的隐忧。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若是同时备足了现金,当然是价高者据得!” 胖子一听,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心想这小子真会算计,横竖都是他占便宜! 但是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毕竟他们的价格比胡人汉子要低半成,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筹措资金也比那胡人容易的多,如果这桩买卖做成了还是有赚头的。 “八家丝绸店的丝绸总量价值三百个金,降价一成就是二百七十金,降价一成半是二百五十五金,谁先做到钱货两讫,谁就可以拥有这八家店铺的丝绸,诸位掌柜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去吧!” 陈子安早就让管家把八个店铺积压的丝绸盘算清楚,此刻了然于胸,向双方报了要筹措的金饼数额。 “好,店家,一言为定!” 那位胡人汉子倒是爽快,骑上骆驼疾速而去。 陈子安对胖子等一干丝绸商拱了拱手:“诸位掌柜,在下先告退了,管家,送送客人,这些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千万别慢待了。” …… 这些丝绸商离开陈记商铺后越琢磨越不对,怎么这么巧?这胡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做买卖的时候斜插一杠子? “不对,马上派人打听这胡人的下落,从何处来?下榻何处?有无同伴?” 胖子立即派了几波人四处打探这位胡人的底细,结果发现那位胡人早已离去,至于从哪里来的也无从知晓,只是从他住过的旅店中查得,此人乃是一独行客。 “咱们不会又被这小子耍了吧?” “陈家这小子缺德啊,会不会买通胡人故意哄抬物价来坑我们?” 商人本来就生性多诈,这些丝绸商疑心大起,瞬间想起了各种可能,越发觉得中了陈子安的圈套。 “不行,咱们得找这小子讨个公道!” 胖子想了想,忽然冷笑一声说:“不急,这小子自作聪明,若是他设的圈套,无非是想迫使我们早点成交,说明那位胡人就是个假商人,一个月过后自然不会再露面了,除了我们,谁还会买他的丝绸?届时我们再给他降价一成,嘿嘿,让那小子欲哭无泪!” “哈哈哈,姜还是老的辣,白掌柜,还是你高明啊!” 众人见胖子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纷纷给他戴起了高帽子。 不过也有人担心:“白掌柜,若是那胡人真是个买家,并在一个月后带足现金怎么办?他的报价可是比我们高出半成啊!” “这位仁兄多虑了,我们这么多掌柜筹措现金都需要一个月时间,你想想那胡人就算是个买家,且不说筹措这么多金饼的难度,就算他家里有座金山,他也要骑着骆驼回到大漠草原把它驼来吧,到时候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众位商贾一听越发觉得有理,那胡人要在一个月内筹措到足够的金饼,并且赶回邯郸城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他长了翅膀能飞过来。 这么一想,就觉得陈子安在使诈,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啊,怪不得和那胡人在一块儿嘀咕了半天,原来是在合伙骗我们呢!嘿嘿,想玩我们,看谁玩过谁?! 第15章 剑拔弩张 通过这次竞拍之后,陈子安很少再过问绸布生意,只是嘱咐管家沉住气,不管有没有生意,每天照常开门揖客。 有时候也让管家主动问候一下老爷子,主要是报喜不报忧,以便稳住老爷子,不要让他担心店里的生意。 不知不觉二十天过去了,邯郸城里的那些丝绸商出奇的安静,似乎已经忘记了竞拍这件事情。 其实这些丝绸商故意憋着坏,也没有认真去筹措资金,因为他们等着看陈子安的笑话。 如果到了月底,那个所谓的胡人买家还没有出现的话,陈家的这八个店铺就任由他们宰割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三天。 一大早陈子安还没有起床,管家就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少主人,快快快……快起床!” 陈子安正朦胧中和一美女嘟嘟,却被管家一连迭声的怪叫打扰了美梦。 “一大早你鬼个叫鸡啊!不知道本少主在睡觉吗?” 抓起枕头就想扔向管家,却发现管家气管家气喘吁吁一脸委屈:“少主人,是……是商队来了!” “啥玩意……商队?”陈子安放下了手里的枕头。 “是的,是胡人,胡人带着商队来了。” 管家大喘着粗气,似乎是从绸布店跑回来的。 陈子安兴奋的一骨碌爬了起来:“这个胡人还真有意思啊,居然带着商队来了,好好好,快帮我穿衣服!” 管家手忙脚乱的伺候着陈子安穿衣服,嘴里还不停的絮叨着:“少主人,我们得麻利点,商队进了城,大街都被占满了,幸好一大早的人少,胡人问我们商队放哪里呢?” “商队都是一些什么东西啊?” 陈子安有些好奇,当初胡人跟他比划了半天,就是没钱,想以物换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主要是牛,也有少量的马!” 我擦,还真给我弄了一群牛来了! 陈子安穿好衣服就和管家出了门,上了正街直绸布店而去。 没走多远,就发现街上一大群牛,也有少量的马,浩浩荡荡的几乎把整个街道都占满了,完全阻塞了交通,整个大街上都弥漫着一股动物的气味。 幸好一大早上街的人少,否则这阻塞交通就麻烦了。 陈子安哭笑不得,心想胡人老哥啊,这可是大街啊,赵国的都城啊,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可不是你的牧场啊! “嘿,店家,小哥儿!” 那位胡人汉子倒是远远的就看到了陈子安,哈哈大笑的迎了上来,给陈子安来了个拥抱。 这次来的可不是他一个人,大约有十几个胡人,腰挂弯刀,手里提着马鞭,帮他赶着这些牛羊牲口,个个毛发凌乱,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毕竟是乱世,这么大一个商队也需要有人护航。 “小哥儿,你看,你要的我都给你弄来了,牛,还有少量的马,这些东西该放在哪里?” 陈子安也头疼啊,当初答应胡人以物换物只是备选方案,他没想到胡人真的给他弄了一群牛马来了,可是这么一大群牛马该放在哪里? 他抓了抓头皮对管家说:“咱家不是还有几十亩桑园嘛,你带着他们把这些牛马全安顿到桑园去!” 陈子安的老爹打算在北方养蚕,买了上百亩土地,种上了桑树,陈子安知道邯郸属于北方气候,不太适合养蚕,产量远比不上南方的禹杭,自然也没把这个桑园当回事。 “可是这么多牲口……那桑园不是毁了吗?”管家踌躇道。 “毁了就毁吧,快去!” 陈子安心想一旦找到秦始皇,全家都要迁移到秦国了,还要这桑园干什么?到时候贱价卖了便是! 当下是要找个地方把这群牛马安顿好,放在街上影响交通啊,这可是值钱的宝贝呀!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要发财了,他要发大财了! 管家连忙带着几位胡人,赶着牛马到桑园去了,当务之急是把这群牛马安顿好,以免官家告他们影响交通。 几位胡人赶着牛马跟管家去了,还有几个胡人留在那位胡人汉在身边。 陈子安笑嘻嘻的对那位胡人汉子说:“老哥儿,辛苦了,没想到你还真给我赶了一群牛马来了!” “嘿嘿,我们胡人说话算话,小哥,你看,这几天日夜赶路,我的脚都磨破了,这些牛马换你的丝绸够不够?”那位胡人汉子咧着大嘴憨笑着。 “够了够了,我陈子安也说话算话,谁先做到钱货两讫,我就和谁做交易,你的这些牛马我全要了!” “小哥儿,那我们何时立字据?” 胡人汉子急切的看着陈子安,生怕邯郸城里的那些丝绸商来抢生意。 “不急,老哥旅途辛苦,我理应为你摆酒洗尘,走,咱们先喝一杯,等吃过饭,我们就找中人按市价评估这些牲口,立完字据这些丝绸就是你的了!” “太好了,小哥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胡人汉子高兴得眉开眼笑。 陈子安带着这些胡人,正准备把他们安排到旅店,先用大木桶洗澡,再给他们来个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没想到前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噪杂的喧闹声。 他抬头一看,发现正街前方百米之处,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迈着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一路挥舞着手臂吵吵嚷嚷,情绪很是激动。 仔细一看,正是邯郸城里的那些丝绸商,领头的是那位胖子白掌柜,挺着大肚子迈着螃蟹步,颇有一副江湖大佬的派头,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持棍棒,面相凶恶的奴仆。 “陈子安,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勾结胡人耍弄我们!” “小子,你目无尊长,戏耍长辈,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今天我们就代替你老子来教训你!” “对,我们今天就是要教训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今天就砸了你的店,这生意谁也做不成!” …… 其实胡人带着一个商队的牛马一进邯郸城就成了一大奇观,立即成了轰动性新闻,街头巷尾早就传开了,也惊动了那些丝绸商,在白掌柜的带领下,这群人挥舞着棍棒,吵吵嚷嚷的一路逼了过来。 那些胡人一看来者不善,眼看着就要冲到跟前了,哗的一声抽出了月牙弯刀,以半月状拱卫着陈子安和那位胡人汉子。 “主人,你们先去喝酒,我们来对付他们!” 一位彪悍的胡人大吼道,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16章 都尉饶命啊 白掌柜等一帮丝绸商看到对方抽出了雪亮的弯刀,吓得一哆嗦,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一下愣在了那里。 这些胡人风扑尘尘,毛发凌乱,但是目光锐利,眼神凶狠,身上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让人望而生畏。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胡人本来就是没有开化的民族,生性野蛮,万一把他们逼急了也是不讲道理的。 白掌柜五十来岁,在邯郸城做了几十年的买卖,本身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手下养了一群泼皮无赖,缺德冒烟的事没少干,但是这帮人他还真不敢惹。 尽管如此,但是也不能输了面子啊,他硬着头皮喝道:“大胆狂徒,你们是何方胡人?竟敢在邯郸城里撒野!” “退下,退下!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们刀剑无眼!” 那些手持弯刀的胡人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珠,凶光四射,直着嗓子嘶吼着,吓得白掌柜浑身的虚肉一抖,继而大声喊道:“快报官,快报官……这些胡蛮要造反了!” 其他丝绸商也跟着大喊起来,给这群胡人戴上了造反的帽子。 巡逻的护城甲士听到街头骚动,还真以为胡人在闹事,顿时如临大敌,哗啦一声围了上来,将这一群人全部包围了起来。 “是何人在此喧哗闹肇事?” 一位身批披斗篷,头戴缨盔的武官越众而出,手中紧握着腰间悬挂的长剑,可能是过于紧张,手背上的青筋隐隐隆起。 前几年魏国人占领邯郸城,赖在那里两年都不走,满城都是魏国的奸细,好不容易打退了魏国人,又和秦国爆发了长平之战,长平之战刚结束,燕国人又乘虚而入,现在打退燕国人才刚安定下来,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胖子和和那帮丝绸商人一阵鬼哭狼嚎,说是有胡人造反了,怎能不让人紧张? “这些胡人持刀行凶,强买强卖,还请都尉为我等做主啊!” 白胖子见官府来人了,立即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你是何人?” 那位武官见白胖子身后也站着一群人,手提棍棒面无善色,不禁邹起了眉头。 “我等都是邯郸城里本份的商民啊,只因这小子勾结胡人图谋不轨,还断我生路,本想与他们理论,没想到他们竟然拔刀相向啊!”白胖子说到这里居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陈子安心里一惊,这胖子好毒啊,居然说我勾结胡人图谋不轨,这两年赵国势弱,周边的胡人也蠢蠢欲动,一旦给我扣上谋反通敌的帽子,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正欲反驳,忽然发现这位都尉有些面熟,仔细一看正是为自己报军功的那位武官,连忙拱手行了一个礼。 “小人陈子安拜见都尉!” 这位武官正是城防左都尉尢立,见到陈子安也在这里,感到颇为意外。 “呃?原来是公士陈子安,这究竟是为何?” “小人是被冤枉的,请都尉明鉴!” 都尉尢立看了陈子安一眼:“你是有战功的人,有何冤屈,只管说来,虽然我不会偏袒于你,但若真有冤情,我定会为你做主!” 陈子安做出一副悲戚状:“小人家父乃是邯郸城的丝绸商人,全靠八家绸布店维持生计,不料家父忽然病倒,八家绸布店难以为继,无奈之下只好贱卖丝绸。” 说到这里,陈子安用手一指前面的白掌柜:“这白掌柜见我家父病倒,撺掇其他丝绸商趁机向我百般压价,无奈之下,只好一降再降,生生把丝绸都降成了白菜价,可是他们还是不愿意买! 幸好这位胡人老哥见我家丝绸价格低廉也想购买,小人处于公平之心,让他们双方竞价,价高者据得,并以一月为限,谁先做到钱货两讫,这批丝绸就卖给谁。 胡人老哥儿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带了一批牛马商队过来,按照事先约好的规矩,小人理应和这位胡人老哥交易,没想到这白掌柜就带着一帮人来闹事,你都看到了,他们手里还提着棍棒呢,居然说我勾结胡人图谋不轨,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白掌柜一听急了,真要张口争辩,不料都尉用马鞭对他一指:“闭口!” 白掌柜抿着嘴,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都尉一双锐利的眼睛扫向了那位胡人汉子。 他发现即使在被包围的情况下,那位胡人汉子也面无惧色,他手下的那十余名余名胡人依然手持弯刀,护卫在他的周围。 “你是何方的胡人?到邯郸城来做甚?” “我们是娄烦的林人,是来做买卖的,用牛马牲口换这位小哥儿的丝绸。”那位胡人汉子回答道。 “做买卖的林人……你究竟是甚么人?” 尢立是城防左都尉,处于职业的敏感,让他对这位胡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护卫在他身边的那些胡人训练有素,充分说明了这位胡人不是一个普通的买卖人。 “我真是来做买卖的,也是娄烦部落主的儿子多克哈桑,他们都是我的帐下护卫,娄烦最勇敢的武士。” 白掌柜和那些丝绸商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位胡人竟然是娄烦部落主的儿子,这也是惹不起的贵族啊! 娄烦本是一个胡人小国,在西周王朝的时候,曾经和鬼方同名,生活在赵国以西的丛林中,被称为“林人”或者“林胡”,生性彪悍,善于骑射,以狩猎和游牧为主。 赵武灵王武力扩张的时候,征服了娄烦,成为赵国的附属邦国,因而娄烦的胡人可以随意出入赵国通商。 其实娄烦就在今山西娄烦县,距离赵国邯郸并不远,加上多克哈桑本是部落主的儿子,筹集牛羊并不困难,所以不到一个月就赶回了邯郸城。 这位胡人报出身份后,陈子安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脏兮兮的腌臜胡人竟然是个有身份的人,等于是娄烦的官二代呀! 名叫多可哈桑的胡人汉子说完,冲他的部下使了个颜色,那些胡人才收起了弯刀。 “呃?你是娄烦主的儿子……可有验传?”都尉也感到有些惊讶。 多克哈桑解下代表自己身份的骨制腰牌和赵国颁发的木牍通行证,递给了城防左都尉尢立。 尢立仔细查验了一番,一脸恭敬的对多克哈桑行了一礼。 “果然是娄烦主之子,请赎在下无礼。” 说着将腰牌和木牍恭恭敬敬的还给了多克哈桑。 多克哈桑哈哈大笑:“都尉,我可没有造反啊,我只想和这位小哥儿做买卖,用我的牛、马、换他的丝绸,你不反对吧?” 都尉笑着说:“娄烦是我赵国属邦,互有通商受律法保护,我哪里敢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白掌柜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都尉,饶命啊!” 第17章 我要读书 胖子跪下后,他身后的那帮人见势不妙,也跟着跪倒了一大片。 都尉一脸厌恶的看着白掌柜,厉声斥责道:“大胆奸商,居心不良趁人之危,无理取闹诬告他人,罪不可赦,给我拖下去鞭刑五十,余则同党鞭刑二十,以儆效尤!”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摁倒在地,其余那些丝绸商和恶奴打手一个也跑不了,全部被巡城甲士摁倒,扒掉裤子准备用刑。 行刑的甲士皆是身材魁梧的壮汉,抡起膀子,用沾了盐水的皮鞭噼里啪啦的抽打了起来。 “啊……都尉,饶命啊……” 胖子和奸商们的惨叫声震环宇,响彻云霄…… …… 三天后,陈子安带着管家满仓和仆隶来福,亲自为娄烦主的儿子多克哈桑送行。 多克哈桑用数百头牛和几十匹马换走陈记店铺的所有丝绸,八家店铺的陈年积货一扫而空。 虽然这些丝绸的颜色和纹绣的图案有些过时了,但是在胡人的眼里还是好东西! 为了表示感谢,多克哈桑送给陈子安一匹黑色的骏马,作为回礼,陈子安送给他一坛黍米老酒。 数十匹骆驼驼满了丝绸,看着满载而归的驼队,多克哈桑非常高兴,再次拥抱了陈子安。 “小哥,有空到娄烦来找我,我请你喝最好的马奶酒!” “好哇,老哥,一路顺风啊!” 多克哈桑忽然对着陈子安的耳朵轻声道:“小哥儿,有没有和女人那个过?” 陈子安没想到胡人如此豪放,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穿越前他就是宅男一枚,别说谈恋爱了,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穿越后也没见过让他心动的姑娘,如今还是童子一枚啊,说起来都让人难堪啊! 多克哈桑见陈子安脸红不语,哈哈大笑着骑上了骆驼。 “小哥儿,到了娄烦,我会为你找一个最漂亮的姑娘,破了你这童子鸡!” 多克哈桑留下一阵大笑,随着他的驼队远去了。 “少主人,何为童子鸡?” 来福一脸呆萌,古代对男女之事甚为避讳,由于缺乏两性教育,他虽然比陈子安大两岁,但是对男女之事依然懵懂无知。 陈子安差点被他的话噎住,想了想说:“你这样的就是童子鸡了!” “……”来福无语。 管家见驼队逐渐远去,愁眉苦脸的对陈子安说:“少主人,胡人走了,留下了一群牛马怎么办呢?总得有人看管啊!” 陈子安想了想说:“咱家的丝绸店不是没了吗?让那些卖货的伙计都放牛去!把桑园变成牧场,盖上牛栏马厩,让他们好好喂养这群牲口,若是牲口掉了膘,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少主人,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 处理了积压多年的丝绸,陈子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没事的时候他就看看竹简古卷,用树枝在地上练字,研究那些古体字的书写方法。 再有十天就到月底了,下个月他就要到启明学宫读书了,若是还是那种半文盲水平,恐怕会闹笑话。 “阿娘,家里还有书吗,我要读书!” 陈子安只在家中找到几本简书,上面刻的都是西周大篆文字,还没有找到赵国文字。 陈母惊喜不已:“没想到我儿喜欢读书了,好好好,阿娘这就去给你拿,你爹书房里有好多呢!” 不大一会儿,陈母就让一群丫鬟抱来了一堆书籍,有竹简、木牍、还有少量的帛书。 陈子安在一个木牍上发现了大片的赵国文字,跟赵国铜币上的文字差不多,虽然是从西周文字简化而来,但是看起来实在太难懂了,无论和西周遗留的大篆还是秦小篆都有明显的区别,好像是叫会意体,陈子安琢磨了半天,一时半会儿还真会不了意。 “罢了,反正本少主在赵国也呆不了多久,连赵国都要灭亡了,我还学它作甚?这种亡国文子不学也罢。” 他干脆不学了,果断放弃了赵国文字,开始习练大篆和秦小篆,大篆六国通用,相当于普通话,小篆是秦国的文字,这两种文字对他都有用。 可是这两种文字书写起来极为不便,陈子安练来练去总觉得别扭,篆体笔画就像火车在固定的轨道上转来转去,过于死板,一点也不灵动。 若是变圆为方,把这些古体篆文简化为隶书岂不更好? 这种想法只是大脑里闪了一下,却没有敢去实施,当务之急是赶快认识这些古体字,而不是搞文字发明。 陈母见儿子看书写字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不由心疼起来。 “儿啊,歇歇吧,不用急在一时的,到了学宫自有夫子教你。这是你最爱吃的莲花羹,趁热喝了吧。” 战国先秦时代饮食普遍粗糙,但也不乏精美的饮食,这莲花羹就是其中之一。 陈子安喝着莲花羹,见阿娘一直怜爱看着自己,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抚慰着他的全身,让他感到心里暖洋洋的,在如此乱世,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对陈子安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自己的家人成为这乱世的蜉蝣,一定要找到秦始皇,只有找到这位牛人,才能保障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宁。 “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陈母欣慰的笑了,站在他身边的小萝莉那千好奇的问道:“兄长,你读书是为了做官吗?” “是啊,兄长要做大大的官,保护你和阿娘!”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管家一路大呼小叫的跑进了院子。 “少主人,少主人……不好了,不好了!” “喊什么喊?我爹在睡觉,不知道小点声吗!”陈子安怒道。 管家一听吓得捂住了嘴巴,但是已经晚了,大概是事情过于紧急,管家忘记了平时的叮嘱,破锣般的嗓子早把陈善给惊动了。 休养了二十余日,陈善的身体已大有好转,听了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顿时心里一惊,摸索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但事已至此,管家也过不了那么多了,捂着胸口喘了一口粗气说:“少主人,不好了,那白掌柜……那白掌柜找上门来了!” “好你个死胖子,还没完没了!” 陈子安火了,心想他奶奶的,我还没找你这个死胖子算账呢,你居然找上门来了! “满仓,来福,给我抄家伙!” 第18章 牛牛牛 陈子安顺手抄起了一个木棒,根据赵国律法,上门滋事者,可当贼人处置,打死勿论! “站住!” 陈子安提着木棒正要往外冲,忽听得身后一声呵斥,回头一看,发现陈善不何时站在了身后。 “我儿不可鲁莽啊!” 陈母大惊失色,连忙拉住陈子安的胳膊,回过头来对陈善哀求道:“良人,我儿年幼无知,你切莫跟他动气。” “没你们这些女人的事儿,都给我回去!” 战国时代的女人在家里是没有话语权的,陈子安的大娘也准备过来劝说,被陈善一声吼了回去,丫鬟婆子等所有女眷全都悄悄的退回了内室。 “爹……” 陈子安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好低下了头。 陈善看了儿子一眼,沉声道:“子安,你是不是闯祸了?” “爹,我没有闯祸,只是把积压的丝绸卖了。” 陈子安怕他爹过于激动,话说了一半,抬头看了一下他老人家的脸色。 “你把积压的丝绸全卖了?” 陈善感到大为意外:“积压的都是陈年老货,你是如何卖出来去的?” “降价处理。” “啊……降价处理?!” 陈善一听浑身一哆嗦,顿时吓了一跳! 陈子安生怕他爹又晕过去了,连忙说:“爹,你放心好了,我只降了一成!” “还好还好……”陈善长吁了一口气,拍着心窝子说:“你可把老子吓死了,全卖掉了,只降价一成,还好,不算亏……儿啊,你做买卖还真有一套,比你老子强!” 陈子安嬉皮笑脸的说:“爹,那还不是你教育有方嘛!” 陈善心里乐滋滋的,觉得儿子越来越能干了,但忽然一想又觉得不对:“丝绸卖了本是好事,可是你拿着棍棒作甚?” “爹,儿在处理这批丝绸的时候,那个白掌柜撺掇了一群丝绸商趁机压价,儿自然不能卖给他,没想到他还找上门来了。” 陈善一听火冒三丈:“又是这个胖子……老夫忍他很久了,走,会会他去!” 别看陈善年纪大了,但是火气不小,似乎对那位白掌柜恶感已久,说着就抄起一根扁担,向门外走去。 “主人,不行的,他们人多啊……”管家满仓哭丧着脸说。 陈善一怔,心想对方人多咱们岂不是要吃亏?还没想出应变之策,就见白掌柜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进了院子,见到满脸怒气的陈善父子,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作甚?” 陈善吓了一跳,本来如临大敌,没想到画风突变,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子安也被搞迷糊了,一时弄不清这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咳嗽了一声警告道:“咳咳,白掌柜,别吓着我爹了,你这可是上门滋事,根据我大赵律法,是不是打死你也不犯法呀?” “少东家,你这可冤枉了我呀,你是有爵位的贵人,我一介贱民哪敢来滋事?我是来谈买卖的呀!”白掌柜低声下气,一脸诚恳。 “你要谈何买卖?丝绸已经卖掉了,别跟牛皮膏药一样粘着我,起来!”陈子安有些不耐烦。 白掌柜没有起来,依然跪着陪着笑脸:“少东家,我不是来买丝绸的,我是来买牲口的!” 商人为了利益是没有节操的,白掌柜白忙乎一场,还挨了一顿打,本来对陈子安恨之入骨,但仔细一想,赵国连年战乱,牛马牲口全部充了军,被宰杀干净当了军粮,现在安定下来急需恢复生产,需要大量的耕牛,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啊! 于是他把陈子安当成了财神爷,哪里还敢记恨,顾不得PIGU疼痛,觍着脸找陈子安谈生意了,他要把这些耕牛全买下来,然后囤货居奇,发一笔横财! 陈善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连忙把陈子安拉到一边说:“儿啊,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向你买牲口?” 陈子安对着老爷子耳语了一阵,陈善连连点头,觉得儿子已经长大了。 “少东家,我不会亏待你的呀,一头牛1000铜币如何?” 白掌柜见陈家父子二人嘀嘀咕咕的,唯恐有变,抢先报出了自己的价格。 “1000铜币?好多啊!”陈子安露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白掌柜心中窃喜,心想这小子还是好忽悠,就一脸猴急的说:“少东家,那我们这就成交了?” “做梦!” 陈子安一声大吼,啐了白掌柜一脸口水,白掌柜身后的那群人居然发出了一阵哄笑,显然是在嘲笑这胖子过于精明。 陈子安这才注意到胖子背后站的这群人有他认识的丝绸商,也有他不认识的商贾,从穿着打扮来看,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乡下来的农主,和白掌柜并不是一路人。 “少东家,我可以加钱的呀,1500,1500不行就2000铜币,2000铜币总可以了吧?一头牛2000铜币不少了哇!” 白掌柜急了,顾不得众人的嘲笑,自动上升到2000铜币。 “我出5000铜币!” “我出8000铜币!” “我出一万铜币!” 不等陈子安回答,白掌柜身后的那群商贾就纷纷开始报价,而且一个比一个高,白掌柜都快哭了,一咬牙恶狠狠的大喊道:“我出2万铜币!” 1万铜币相当于一两黄金,2万铜币就是二两黄金,相当于一个金饼! 场面出现了暂短的沉默,白掌柜暗暗得意,心想这下没人跟老子抢了吧? “我出3万铜币!” 就在白掌柜暗暗得意的时候,一个大腹翩翩的商贾吼了一嗓子,震的白掌柜脸上的肥肉一抖。 但是他很快就做出了反应,想也没想就声嘶力竭地吼道:“4万,我出四万铜币!” 白掌柜不怕血拼,他早就把算盘打好了,只要能够囤货居奇,以后还可以再赚回来。 一头耕牛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炒到4万铜币,相当于两个金饼,陈子安并不觉得奇怪,在这种非常时刻耕牛是无价的,只要他愿意,还可以继续吵下去。 南宋灾荒时期,耕牛的价格大幅上涨,一头耕牛卖100贯铜钱,母牛要卖到300贯铜钱,一贯铜钱相当于1万铜钱,这样算下来一头牛的价格是非常惊人的。 陈子安觉得差不多了,一头牛卖两个金饼已经很赚钱了,赚得太多,他觉得良心有点痛啊! 但是回头一想,如果就此打住,这些牛岂不便宜了白掌柜,他心有不甘,这胖子太坏了,他如果把这些牛买回去,来个囤货居奇,再涨一倍的价格也有人买,最后还不是坑了那些小农主? 第19章 我是个好人 不行,不能把耕牛卖给这个奸商! 陈子安想了想说:“四万铜钱一头牛,还有没有人跟了?没人跟的话我还有十匹胡马,也一并卖掉,白掌柜,你可买得了?” 白掌柜面露难色,虽然马比牛值钱得多,但马是军事资源,容易被官方征用,而且十匹马又是一大笔钱,他有点扛不住了。 他寻思要买下这些牛,就耗干了所有的资产,并且要典当名下的酒肆、谷行、土地等产业,还要把府里两名漂亮的宠妾卖掉,想起这两名娇滴滴的宠妾,胖子心里隐隐作痛,实在舍不得啊! 但是没办法呀,只要是能卖的,都要卖掉才能勉强筹够资金,这十匹马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少东家,我能不能只买牛不买马?” “那怎么行?要买就连这些牛马牲口一起买走,省得我麻烦,否则你就别买了。” 陈子安自然知道这十匹胡马的价值,在胡人的眼里,马可以狩猎打仗,没有马就寸步难行,他们不用耕田,牛没什么用,只能杀来吃肉,所以他们宁可卖牛也不肯卖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子安才能以较低的价格换了这么多牛,虽然这些肉牛没有耕地的习惯,但是稍加驯化就可以使用,到了邯郸城就成了宝贝,这10匹胡马更是价值不菲! 陈子安故意加上这10匹胡马,就是想撑死白掌柜,让他做不成这单生意。 由于交易数额太大,白掌柜吃不了,其他商贾也有难处,但是也不想放弃,毕竟这批耕牛对他们的诱惑力太大了。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忽听外面人声糟杂,接着就看到一群人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领头的是一名文吏,后面跟着七八名带甲军卒,这些商贾一看官府来人了,顿时惴惴不安,面露紧张之色。 文史扫视了众人一眼,背负着双手慢吞吞的说:“诸位不必惊慌,由于连年遭受兵灾战乱之苦,百业荒废,急需恢复农耕生产,因此官府有令,民间不可私自倒卖牛马牲口!”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完了,这生意铁定做不成了,不由面露惋惜之色。 只有王掌柜怔了一下之后,那张肥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这倒不是他告的密,而是觉得这生意谁也做不成了,最后倒霉的还是陈家那小子! 最好这些牛马牲口都被官府无偿征用,让那小子败个倾家荡产,那才解恨呢! 最紧张的自然是陈子安,他没想到官府人会突然出面,一时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位文吏看了陈子言一眼:“陈子安,牛马关系社稷民生,你身为公士,私卖牛马大为不妥,你的牛卖多少钱一头啊?” 陈子安一听谎了,心想这可是非常时期啊,牛马都成了战备物资,一头牛卖四万铜钱的确有点高了,若是官府借机告我个哄抬物价之类罪,那我就倒霉了! 他正琢磨是不是要少报一点,以免官府追究,不料胖子白掌柜抢先开了口:“他一头牛卖我们四万铜钱,四万铜钱啊!” 白掌柜这句话充满了恶意,本想把陈子安陷于不义之地,不料那位文吏听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背着双手低头沉思,来回的踱着方步,嘴里叨咕着:“4万4万……” 忽然抬头问白掌柜:“我若是把耕牛4万一头卖给你,你可愿买?” 白掌柜一听喜出望外,还以为官府要把陈子安的耕牛全卖给他,于是连连点头:“愿买,愿意买,有多少买多少!” “哦,这么说4万铜币一头牛就是市价,不算贵。” 那位文吏释然,不再搭理白掌柜,而是抬头看着陈子安:“陈子安,你这群牛马全部被官府征购了!” 陈子安大吃一惊,犹如五雷击顶! 一旁的白掌柜却眉开眼笑,心里恶意腹诽着,该!让你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等着倾家荡产吧! 文吏见陈子安脸色苍白,嘿嘿一笑说:“你不用担心,虽然你的牛马被官府征购了,但是官府不会让你吃亏的,根据我们的征购律条,征购牛马均比市价高出一成!” “啊,高……高出一成?” 剧情变化的太快,陈子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高出一成,你的耕牛按市价是4万铜币一头,官府给你高出一成,就是5万铜币一头,征购你所有的耕牛,然后再低价分卖给那些农主,以促使生产,恢复国力,你可愿意?” 陈子安一听,立刻对那位文吏行了一礼,大声喊道:“愿意,愿意,公士陈子安愿意牺牲个人利益,以每头耕牛5万铜币贱卖给官府,只求尽快恢复生产,济民水火,壮我国力!” “好,甚好,我大赵有你这样的子民,何愁不能强盛?” 文吏见征购顺利,十分高兴,只差给陈子安发一张好人卡了。 “官府的现金已经备好,我们即刻清点耕牛,以便做到钱货两讫!” 白掌柜一听傻眼了,闹了半天跟自己一厘钱关系都没有,居然还涨价一成,一头牛5万铜币,早知如此我就不说那么高的价钱了,白白让那小子捡了便宜! 想到自己亲手帮陈子安把一头牛的价格炒到4万铜币,白掌柜就懊悔不已,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既然如此,我还有10匹胡马,为了增强我赵国军力,也一并割爱了!”陈子安觍脸无/耻的说。 文吏一听更加高兴:“好,燕赵之战后损失了不少战马,这是10匹胡马正好补军中之需! 如今战马尤为紧缺,普通战马8万铜币一匹,这胡马自然要贵一些,10万铜币如何?” 陈子安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了我大赵军力强盛,为了我赵国的子民不受列强的欺负,为了有朝一日大王能够逐鹿天下,我陈子安的个人利益算得了甚么? 10万就10万,这10匹胡马我贱卖了!” 也许陈子安声情并茂,演绎的太到位了,居然感动了那位文吏:“好,公士如此慷慨大义,我定然为你报请事功,绝不能让官府辜负了你!” 第20章 启明学宫 陈子安做完这批生意,一算账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的乖乖,发财了啊……光这群牛就卖了八百个金饼,刨去丝绸本金,整整赚了三倍还多! 唯一感到有点遗憾的是十匹胡马才卖了四十个金饼。 陈子安觉得赚的有点少,不过多克哈桑说了,这是十匹马算搭头,一匹马相当于一个金饼,成本很低,这么一算,还是赚了三倍。 长平一战耗空了赵国的国力,按赵国现在这种情况,一匹马百金也是可以卖掉的,想想还真有些坑啊…… 不过也没办法,赵国穷啊,能拿出这些金币已经不错了。 那位文吏说了,会为他报请事功,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跟官府做生意就是爽快,不存在支付问题,现金当场支付,800个金饼封存在四个楠木箱里,当场清点之后又装回了木箱,由八名全副武装的带甲士卒押运,亲自送到陈子安的家里。 陈善看着金灿灿的金饼装满了四大箱子,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胸闷头晕的毛病一下没有了,就像吃了神丹妙药一样,再也不喊胸口疼了。 “儿啊,你这一笔生意比你老子一辈子赚的还多啊!” “嘿嘿,我说过要把你花出去的一百金赚回来的,怎么样?转回来了吧!”陈子安颇为得意。 陈子安仔细审视着自己的儿子:“看来我原先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行,比你老子强!” “爹,好日子在后面呢,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陈善一听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的舒服,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 “兄长,这是真的金子吗?”小萝莉那千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金子,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好奇。 “当然是真的啦,这可是纯金哦,你摸摸!” 陈子安抓起一个金饼看了看,递给了妹妹那千。 这可是十足的黄金啊,有人说战国时代的金是铜,这真是误解啊! 战国虽然把其他金属也称为金,但那是两码事,在称呼上是截然不同的。 金在前面的称呼一般指的是铜,比如说:赏赐金五百斤,赏赐金五千斤甚至赏赐金万斤,这个“金”指的就是铜币了。 如果金在后面,那指的就是纯金,比如说:一金就是一个金饼,500金就是500个金饼,有人说500金其实是500克黄金,这也是一种误解。 但是一个金饼的重量,各国又有不同,有的是一镒,有的是一斤,古代一斤其实就是250克,也有260克的,也有230克的,各国标准不同,出土文物已有证实,在此不多赘述。 那千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金饼,又快速缩了回去,就像金子会咬到手指头一样。 虽然出生在富裕之家,但也没富裕到把金子当玩具的程度,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金子,又好奇又害怕。 “别摸了,那可是财神爷变的,摸不得的!”阿娘连忙把那千拉到了一边。 “好了好了,都别摸了,把金饼收起来!”陈善说到这里又犯了难:“哎呀,这么多金饼……放哪里好呢?” 陈善把所有的金饼都收了起来,却急的团团转,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保险,说实话,他做了一辈子买卖,也没见到过这么多金金饼啊! …… 这几天陈子安心情大好,没事就带着小黑出去遛马,小黑自然是多克哈桑送给他的那匹骏马。 这匹黑马刚刚成年,雄健的肌肉就像刚刚发育成熟的小伙子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勃勃生机,虽然不是什么宝马良驹,但是却极通人性。 以后要跟着秦始皇征战天下了,不会骑马怎么行? 好在小黑还算配合,不到三天时间,陈子安就可以骑在它的身上纵马飞驰了。 闲暇时就把小黑拴在树下,抽出那柄铜剑,比划来比划去,但总是不得要领。 不觉到了月底,次日一早就要到启明学宫上学了。 陈子安早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齐,洗漱干净,陈善虔诚的带着他在祖宗牌位前焚香磕头,嘴里喃喃自语,保佑儿子早登荣华,光宗耀祖。 “儿啊,启明学堂里都是贵族子弟,每个人都能决定你的前途命运,你可要事事小心呀!” “爹,我自有分寸。” 陈子安磕完最后一个头,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通过这笔生意,陈善充分认识到儿子的能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默默地为儿子取来了书篓。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竹制书箱,方形的,可以背在肩上,头顶上还有一块布连着书箱,既可以遮阳,又可以挡雨,书箱里装着几卷竹简,仅此而已。 “要不你坐我的马车去吧,虽然破旧了点,但好歹是个车呀!” 陈善想让儿子坐着马车去,好歹也能撑撑面子,毕竟那些贵族子弟都是车来车往的。 “爹,不用了,我骑马去!”陈子安转身对来福喊道:“来福,把我的小黑牵来。” “好哩!” 来福一瘸一瘸的牵来了那匹健硕的胡马,陈子安背上书箱,感觉怪怪的,挺像影视剧里的那位痴情书生宁采臣。 “少主人,我替你背着书箱吧!” “算了,你帮我牵着马!” 陈子安把缰绳递给了来福,告别父母骑上了马背,邯郸城毕竟是赵国的都城,还是很繁华的,在闹市不可能纵马飞驰,只能由来福牵着马慢慢走了。 到了启明学宫,远远就看着那两扇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口停着好几辆名贵的马车,有几名身穿宫服的奴仆看守着。 陈子安跳下马背,将小黑拴在一棵树上,让来福留在外面看守这匹马,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模大样的走进了启明学宫。 一进学宫,就听见里面噪杂喧哗,一群身穿华丽服饰的贵族子弟,正在嬉戏打闹,这些贵族子弟和他年龄相仿,正你追我赶的,把里面的书桌条案搞得东倒西歪,四仰八叉,一片狼藉…… 整个学宫里乌烟瘴气,如此高雅的地方,竟全无半点书香之气! 陈子安走进学宫,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那些公子哥玩的不亦乐乎,完全视他为透明人。 陈子安有些傻眼了,这难道就是传说的贵族学校?那位周游列国的大圣人传业授道的地方?? 第21章 谁是秦始皇 “肃静,肃静!” 就在陈子安迷茫不解的时候,一个身穿灰色深衣的青年男子从一间书房出来,头挽发簪眉清目秀,身上一尘不染,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手里提了一把戒尺,见了眼前的混乱场景,眉头一皱,立即大声吆喝起来。 可是这些贵族子弟正玩儿得开心,嘈杂的喧闹声完全盖过了那位读书人的声音,哪里能听得到? 即使这些半大小子见到这位读书人,一个个也视若无物,在他面前窜来窜去,打闹不休,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放肆,尔等都是金贵之体,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读书人忍不住发飙了,可是他刚说完一个灰包就横飞过来,差点打到他的身上。 他急忙将身子一身侧,灰包飞到了对面的立柱上。 这灰包乃是锦布所包,里面装的却是黑乎乎的炭灰。灰包散开,满堂都是黑色的雾霾。 读书人急忙捂住鼻子,用手里的戒尺对着一个悬挂的铜钟,用劲敲了起来。 “当当当……” 铜钟一响,立即从书房里冲出八个青年读书人,皆穿灰色深衣,头挽发簪,手拿戒尺,向那帮混乱的贵族子弟冲了过去。 “肃静,不许打闹,不许打闹……” 虽然他们手里拿着戒尺,却不敢真打,而是一个一个把那些打闹的熊孩子扯开,费了好大劲儿,才连哄带吓的平息了这场混乱。 陈子安这才发现,这些身穿深衣的读书人,年龄各不相同,都在十八到二十多岁的样子,共有九人。 他们把那些东倒西歪的条案重新摆正,这些条案都是读书用的,相当于书桌,然后把地上打扫干净,在每个条案后面铺上一张竹席,让这些贵族子弟在条案后面的竹席上一排排坐定,倒也井然有序。 一切恢复秩序之后,一位读书人才发现了茫然而立的陈子安,见他有些面生,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回师长,在下陈子安,是前来读书的。”陈子安连忙对他施了一礼。 “我不是师长,以后叫我师兄就可以了。” 那位读书人见陈子安彬彬有礼,颇有好感:“你是新来的吧?跟我来!” 这些贵族子弟坐了三排,那位读书人把陈子安领到最后一排,指着一个空缺的席位说:“你就坐这里吧,等下夫子就要传道授业了。” 陈子安发现,坐在后排的几位弟子衣着有明显的区别,虽然也穿着绸布深衣,但是除了领子之外,几乎没有纹绣图案,坐在前两排的弟子衣服上有讲究的纹饰,看起来颇为华丽,一看就是贵族子弟。 坐在最后一排的,显然跟他一样,都是那些土豪暴发户的子弟。 那位读书人这样安排,并不是歧视陈子安,而是贵族和庶民身份不同,天然是两个群体,只能如此安排。 “嘿,新来的,我叫曲包,你呢?” 陈子安刚坐定,身边的一个小胖子就轻声向他打招呼。 “在下陈子安。”向小胖子拱了拱手。 “陈子安,以后多多关照啊!”小胖子还了一礼。 这时,身穿灰色深衣的九名读书人站在书案前,神情虔诚而又严肃。 陈子安觉得有好奇,就是轻声问身边的小胖子:“曲包,那些人是作甚的?” “他们是夫子座下的十干士子,也是辅教弟子,我们叫他们师兄就好了。” 陈子安更加好奇了,正想问点其他的,忽听听钟声又响了起来,一位辅教弟子用洪亮的声音喊道:“起立,肃静,恭请夫子入圣讲道!” 陈子安下意识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随着悠扬的钟声,一位身穿灰色深衣,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出来。 这老头步履蹒跚睡眼惺忪,一边走一边打着呵欠,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头上的发簪歪歪斜斜,随便插着一根树枝,就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看起来十分邋遢。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虽然是灰色深衣的读书人打扮,但却是一位虬髯猛汉,怎么看都不像一位读书人,倒像是一位屠夫! 他神情恭顺,细心的跟在老头后面照顾着,想必也是一位辅教弟子。 陈子安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老夫子是谁呀?怎么这么衰?这难道这就是周游天下的大圣人吗? “行,跪拜礼!” 陈子安正愣神呢,忽听一声大喊,所有贵族子弟全部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好在他反应够快,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起,礼毕!” 陈子安又跟着他们一起站了起来,老头冲着大家嘿嘿一笑,伸出双手虚空向下按了按。 “诸位学子,请坐下。” 学子们又坐了下来,老头也席地而坐,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虬髯大汉连忙将一个小茶壶递了过去。 老头也不用茶盅,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说:“这茶不错,是哪里来的新茶?” “夫子,这是三师弟从上月蜀地带来的新茶,味道如何?” “妙极,妙极……” 老头又对着茶壶自顾自的品起了茶,把满堂的学子都晾在了那里。 “夫子是谁啊?” 陈子安实在忍不住了,就轻声问身边的小胖子。 他只听说这位夫子是周游天下的大圣人,具体叫什么名字他还一无所知。 “夫子就是姬昊啊,但是你可不敢这么喊的,我们要叫他夫子。”小胖子叮嘱道。 “姬昊?” 陈子安如雷贯耳,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历史上的牛逼人物,此人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姬昊! 传说此人就是秦始皇的启蒙老师,就是他培养出了千古一帝秦始皇! 但是史料上有关他的记载很少,只说他仿效孔子周游列国,其潦倒下场比孔子还惨。 但是他却培养出了一位千古一帝,以至于后人将他神话,出现了各种猜测传闻,没想到现实中竟然是这么一个邋遢老头。 陈子安一下兴奋了起来,既然他是秦始皇的老师,那么作为质子的秦始皇一定也在这个学堂读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工夫啊! 可是秦始皇在哪里?陈子安左顾右盼,哪个是秦始皇? 他暗暗把这些贵族子弟全部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些贵族子弟要么细皮嫩肉一脸脂粉气,要么肥肥胖胖两眼无神,没有一个长得像平定六国的少年英雄。 奇怪,难道秦始皇不在这里读书,还是历史出现了偏差? 第22章 夫子变赌徒 陈子安转而一想,历史中的人物总是和现实相差很远,也许秦始皇就在这些贵族子弟中,只是我不认识罢了,没准哪个大腹便便的小子就是秦始皇也说不准,不能太理想化了。 就比如眼前这位姬昊,传说得跟神仙人物一样,实际上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而已,陈子安在心里感叹着。 “诸位学子,都到齐了吗?” 姬昊砸吧了一下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抬起眼皮开始扫视眼前的这些贵胄子弟。 他的目光也扫到了陈子安的脸上,但是并没过多停留,也没有因为多了一个陌生弟子而感到惊讶,他似乎只是在寻找一个人。 “呃,这个赵政为何没来?” 陈子安心里突地一跳,赵政不就是秦始皇在赵国的名字吗? 这些贵胄子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最后都把目光转向了一位身穿华丽锦服的白面公子。 陈子安发现这位白面公子跟自己年龄相仿,头戴纯金发箍,脸型略长,眉清目秀,轮廓分明,两条剑眉之间过于狭窄,显得器量不够,否则倒也是个人物。 只是他的脸色太白,似乎缺乏血色,刚才错把他当成了胭脂公子,忽略了他的存在。 姬昊看着那位白面公子:“姬丹,你和赵政同住质子府,可知他今天为何不来学宫?” 听到姬昊喊他姬丹,陈子安的大脑立即出现了条件反射,出现了另一个历史人物。 燕太子丹,姓姬名丹,燕国国君燕王喜之子。 陈子安心里狂跳不已,原来他就是燕国太子,把一生刺杀秦始皇作为终极目标的人物出现了! 燕赵一战之后,燕国大败,这小子就倒了霉,作为停战条件,好端端的一太子,硬是被送到赵国当了人质,没想到居然和秦始皇住在了一起。 姬丹正了正身子:“回夫子,今晨弟子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他了,他说生病了……” “生病了?” 姬丹环顾四周,言语吞吐:“呃,这个……” “为何吞吞吐吐?说!”姬昊追问道。 “弟子……弟子看他不像生病的样子。” 此言一出,满堂惊讶,所有的学子把目光都投向了夫子,心想这小子不是装病吗?他这是糊弄你老人家呀! 陈子安也傻眼了,历史上说燕太子和秦始皇是好朋友,可事实并非如此,至少燕太子的做法有些不厚道啊! “大胆狂徒,一个质子也敢藐视老夫!” 姬昊果然大怒,厉声喝道:“重光,昭阳。” “弟子在!”两名辅教弟子应声而出。 “去质子府,把那小兔崽子给我带来。” “诺!” 两名辅教弟子,向姬昊行了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那些贵族子弟见夫子震怒,无不幸灾乐祸,等着看赵政的笑话。 姬昊似乎怒气难平,把手向一伸,站在身后的虬髯大汉连忙把手中的茶壶递了过去。 姬昊一手抓着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砸吧了下嘴,忽然嘿嘿一笑说:“诸位学子,老夫上次讲到哪里了?” “礼赞篇。” 几位贵族子弟懒洋洋的回答道,似乎老生常谈了。 姬昊煞有其事的说:“你们可别小看了这礼赞篇,这可是逢迎之道,实乃人生之大典也! 逢人就说三句好,没有事情难得了,无论是求财、求官、还是求色,皆是无往不利,诸位切莫等闲视之!” 陈子安本以为礼赞篇有多么高深,没想到就一拍马之术,还说的冠冕堂皇,听到这里差点笑出了声。 虽说拍马之术让人鄙夷,但也并非毫无是处,在某些时候甚至用处很大,只是这些贵胄子弟从小趾高气扬惯了,哪里愿意学这种低头逢迎之术?皆是一副不屑之色。 “诸位学子,礼赞篇会背了吗?” “不回……” 那些贵族子弟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姬昊嘿嘿一笑说:“不会也无妨,今天就不学礼赞篇了,玩个游戏如何?” “好啊好啊,夫子,我们要玩何种游戏?” 刚才还一群死鱼般的贵族子弟,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精神抖擞,两只眼睛瞪得贼亮。 姬昊神秘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模样的东西摆在案几上。 “来来来,都过来,嘿嘿,今个我教你们玩一个新游戏,这个游戏叫做六博之术。” 六博之术?这不是赌博吗?号称周游六国的大圣人夫子居然在高雅之堂教人赌博? 陈子安满脑子的问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严重怀疑这老头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身边的小胖子曲包兴奋的说:“走,陈子安,我们也去看看,这东西我爹会玩儿,可惜我不会!” 这些半大小子大多是赵国的贵胄子弟,就连曲包这样的富家子弟对这种赌具也不陌生,只是不会玩儿或者是家教严不敢玩而已,正因为如此,这帮贵族子弟见了这种赌具反而兴奋不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六博分为大博和小博之分,诸位学子注意看好了,这里有十二枚棋子,四条鱼,两人对决,两边各六个棋子两条鱼,中间是一条河……” 姬昊一本正经的讲解着赌博的规则,别看这些贵胄子弟读书不行,但是对这种赌博之术却一学就会,很快就领悟贯通了。 “嘿嘿,好玩吧,何人跟我试试?不过事先说好了,输了要给我一个金饼!”姬昊不知廉耻的说。 “我来试试!” 这些贵胄子弟早就跃跃欲试,但是却被一个戴着银色发箍的小子抢了先。 这小子名叫赵颜,正是赵孝成王的侄子,原本平原君的孙子在这帮贵胄子弟中身份最为显赫,但是他还在丧服中不能来上课,赵颜就成了这帮贵族子弟的老大。 “慢着,赌局无戏言,先把金饼押上!”姬昊板着脸说。 赵颜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块金饼,放在了案几上,然后开始掷彩走子,几个回合下来赵颜就输了,姬昊毫不客气的将那块金饼揽入怀中。 “不行,再来!” 赵颜输的不服,再来一局,又输了一个金饼,连输了三个金饼之后,还想再来,一摸口袋金饼没了,金饼这种上币,即使王族子弟也不能多带。 “你不行,让我试试!” 又一位贵胄子弟押上金饼,同样不到三个回合就输了,姬昊收了金饼,又换了下一个贵胄子弟,和这些贵胄子弟展开了车轮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赢了五块金饼。 陈子安自然不会去赌,只是凑在旁边看热闹,此刻的姬昊就像一个赌徒,两眼瞪得溜圆,陈子安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哪里是神圣贤?分明就是一江湖骗子啊! 姬昊正玩儿得开心,忽听有人喊道:“夫子,赵政来了!” 第23章 江湖骗子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两个辅教弟子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走了进来。 他推算了一下,现在是公元前251年,赵政应该还是9岁的孩子,但是看身材好像比同龄孩子要大个两三岁。 姬昊依然在聚精会神的赌博,对赵政的到来置若罔闻,两名辅教弟子带着赵政,让他在夫子面前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然后走到夫子身边轻声提醒道:“夫子,弟子把赵政带来了。” 姬昊正忙着赢钱,哪里顾得上赵政,头也没抬的说:“让他先站着。” 说完就继续和那些贵贵胄子弟赌博,对赵政看都不看一眼,可怜赵政只能远远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作声。 陈子安暗暗观察着这位未来的千古一帝,发现他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深衣,甚至不如那些富家子弟穿的光鲜。 虽然看不出帝王之像,但一张脸也方方正正轮廓分明,微邹的长眉看起来有些阴郁,内心似乎有很多无法诉说的苦闷,紧闭的嘴唇显得很是倔强。 若是能展颜一笑,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绝不是《史记》里说的蜂准,鸷鸟鹰,豺声那么猥琐,严重怀疑司马迁跟秦始皇有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赌盘上,没有人把赵政当回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甚至那些富家子弟都懒得看他一眼。 陈子安本想过去给赵政打个招呼,小胖子曲包连忙拉了他一下,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别跟他玩,那些贵胄子弟惹不起的,会挨打的!” 陈子安点了点头,才知道赵政的处境极为不妙,已经被那些贵族子弟孤立了。 姬昊专注于赌盘,若是得了先机必是手舞足蹈,洋洋得意,若是走了一步臭招,定会吹胡子瞪眼,嚷嚷着要悔子,惹得那帮贵胄子弟嬉笑起哄,几个辅教弟子则站在他身边笑而不语。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些贵胄子弟逐渐熟悉了规则,想再赢他们的钱就没那么容易了,反被一个贵族子弟赢去一块金饼,气得姬昊把手里的骰子一扔说:“没意思,不玩了!” “夫子,再来一局嘛!” “是啊,夫子,我还没赢过呢。” 这些贵胄子弟大多还没有赢过,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已经有了小赌徒的潜质,嚷嚷不肯罢休。 赢了一块金饼的小子兴奋得手舞足蹈:“哈哈,我赢了夫子,我赢了夫子!” 姬昊心满意足的把赢得的金饼全部收入怀中,笑眯眯的说:“诸位学子,今天到此为止,若是想玩儿,明天带足金饼,今天老夫累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下学!” 贵胄子弟们一哄而散,那些守候在门口的仆从纷纷迎了上去,伺候着自己的小主人,扶上马车打道回府。 也许是输了三块金饼,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赵颜并没有立刻离开学宫,而是走到赵政面前看了看,忽然呸的一声吐了赵政一脸口水。 “丧气,你个没人要的弃儿!” 赵政没有擦去脸上口水,而是猛然抬起了头,一双犀利的眼神狠狠的盯着赵颜,如果这是一把刀,足可以把赵颜杀死几个来回。 可这终归是眼神,眼神再凶也杀不了人,赵颜不但不害怕,反而肆无忌惮。 “哟呵,不服?你爹是老弃儿,你是小弃儿,否则怎么会送到我们赵国当人质呢?不值钱,没人要的东西!” 赵政下垂的双臂由于用力而变得僵硬,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隆起的经脉清晰可见,可能是忍到了极限,两只拳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六年前,赵政的老爹秦异人在韩国商人吕不韦的帮助下,抛弃了三岁的秦始皇和他的母亲赵姬逃回了秦国。 从此赵政和母亲在赵国就过起了孤儿寡母的生活,赵政由此而多了一个“弃儿”的绰号。 “想打我……你敢吗?信不信我弄死你?!”赵颜举起了拳头。 在那一刹那间,陈子安看到赵政的眼里爆发出了可怕的目光,正想着准备上去救驾,忽听一声大吼:“赵政,给我跪下,你目无尊长,藐视老夫,今天我要重重处罚于你!” 陈子安回头一看,发现姬昊提着一把戒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赵颜见夫子走了过来,只好放下了拳头,不甘心的踢了赵政一脚,才转身离去。 学子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了陈子安,姬昊看了陈子安一眼,用戒尺对他一指:“你是新来的吧?下学了,你为何还不走?” “回夫子,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陈子安连忙躬身对姬昊行了一礼,背上书箱离开了学宫,他本想找个机会给秦始皇打个招呼,看来没有机会了。 刚出学宫门口,来福就一瘸一瘸的迎了上来,一脸关心的说:“少主人,渴了吧,喝点水!” 说着笑眯眯的递上一个精致的葫芦,没办法,战国时期自然没有瓶装水,只能用葫芦装水,不过一般人没有带水的习惯,只是陈母过于心疼儿子,非要让儿子带上水。 陈子安喝了一口水,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个姬昊所作所为完全不像一个夫子的行为,怎么看都像一个混吃混喝招摇撞骗的家伙,难道历史上的姬昊是个江湖骗子? 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各种贤能大德纷纷出山救世,或建言献策,或推行主张变法图新,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以求尽快的结束这乱世,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中难免混杂一些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伪装出一副圣贤大德的模样,周游列国骗吃骗喝,难不成这个姬昊就是其中之一? 这可是赵国的官办学宫,虽然平原君薨了,但朝堂之上并非全是昏庸之辈,最起码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魏无忌还常驻在赵国,难道连他都识破不了这种低劣的骗术? 魏无忌可不是简单人物,他是魏安釐王的异母弟弟,赵魏两国有政治联姻的传统,魏无忌有两位姐姐先后嫁给了赵国王族,大姐嫁给了平原君赵胜,小姐嫁给了赵孝成王,姐妹俩嫁给了叔侄俩,也算是奇葩。 魏无忌成了赵孝成王的小舅子,此人才华出众,胆识过人! 当年秦军围困赵国都城邯郸,赵国危在旦夕,急求魏国出兵救援,但是魏王惧怕秦军不敢出兵,魏无忌为了救援围困在赵国的两位姐姐,情急之下盗了哥哥的虎符,调动军队解了邯郸之围,并杀死一名不服从命令的大将,从此就留在了赵国,成了赵孝成王的座上宾。 如果姬昊在赵国招摇撞骗,要想瞒过魏无忌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子安越想越觉得奇怪,再说了,若姬昊真是一个江湖骗子,又如何能培养出千古一帝秦始皇? 想到这里,陈子安压低声音说:“来福,你牵着马先回家,我等一下再回去。” “不行啊少主人,主人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怎么可以先回家呢?” 来福见天色已晚,一脸为难,说什么也不肯先走,陈子安急了:“我让你走你就走,啰嗦个甚?要不你牵着马出去溜一圈儿,等半个时辰你再来接我!” 来福只好牵着马去了,打发了来福,陈子安向四周看了看,转身悄悄地潜入了启明学宫。 第24章 哥送你回家 陈子安返回学宫之后,正愁无处藏身,忽然发现天井廊檐滴水处并排放着五个大瓮,一到雨天就顺着屋檐蓄水,主要是用来防火的。 这段时间天干,只有四个大翁人工蓄满了水,有一个大翁居然是空的,陈子安灵机一动,翻身跳进了那个大翁,悄悄地观察着书院的情况。 也不知道夫子是怎么处置的,赵政居然还跪在那里。 院里静悄悄的,偶尔有辅教弟子匆匆而过,对跪在那里的赵政视若无睹。 不觉夜幕降临,月影初上,书院里的房间相继亮起了灯光,但是天井院落里却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弯冷月,映出赵政孤零零的背影。 陈子安有些感慨,这个姬昊招摇撞骗倒也罢了,为何偏偏和秦始皇过不去? 他有些可怜赵政,但是又不敢贸然和赵政说话,又过了半个时辰,忽然听到有扇窗户忽的一下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脸。 这小姑娘大约八九岁的样子,眉目清秀,两只大大的眼睛长得很是灵动,她看了赵政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爹,你怎么又罚赵政了?” 屋里传出了小姑娘的质问声,语气很是急促。 “阿姝,你为何又到前院里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无事不要到前院来,这里都是些纨绔子,有甚么可看的!跟你阿娘学绣花去!”姬昊训斥道。 “哼,连你也欺负赵政!” 小姑娘似乎生气了,之后便没了声音,大概是到后院去了。 书院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那些贵族子弟们的活动场所,而后院则是夫子的私人禁地。 接着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姬昊和那位虬髯大汉出现在门口。 “赵政,你可以走了!” 赵政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对姬昊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呆呆的跪在那里没有反应,姬昊看着身边的虬髯大汉,对着赵政努了一下嘴。 虬髯大汉点了点头,大步走到赵政身边,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肩膀。 “赵政,夫子说了,你可以走了!” 也许是虬髯大汉用力太大,也许是赵政跪的时间太久支撑不住,居然被一巴掌拍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赵政艰难的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对着夫子施了一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可能是腿有些麻木,走的很慢,居然一走一瘸,看很是恓惶。 姬昊看着赵政的背影摇了摇头,虬髯大汉关心的说:“夫子,天气不早了,你老人家早点回去歇着吧。” 姬昊生了个懒腰,捶了捶腰说:“这群小兔崽子,读书不行,玩起游戏来比猴还精,看样子明天又得换个新玩法了。” “嘿嘿,他们再精也不是夫子对手!” 虬髯大汉憨笑着,跟着姬昊亦步亦趋,回了房,关上了房门。 陈子安探出头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急忙从大翁里跳了出来,溜出学宫紧跟赵政而去。 繁华喧嚣的邯郸城,一到夜晚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小贩彼此起伏的叫卖声,大街上黑灯瞎火的,那时候连灯笼都没有,只有临街的酒肆和旅店透出点点灯光。 不过那时候的旅店叫“逆旅”,取人生如逆旅之意,也就是人在旅途的意思。 街上的行人很少,幸好有淡淡的月光,陈子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少年的背影。 仔细一看,正是赵政,他精神颓废,神情木然,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子安暗暗吃惊,没想到堂堂一个王族公孙,不但没有马车接送,甚至连个随身的仆从都没有,这混的也太惨了点。 正准备上前搭话,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冲出一群黑影,对着赵政拳打脚踢起来。 陈子安大吃一惊,正想冲上去解救赵政,忽然一想对方人多,若是贸然冲上去,不但救不了赵政,反而多了一个挨揍的! “赵政,你这个秦国的弃儿,一个贩夫走卒的私生子,居然也敢瞪我?给我打!” 陈子安这才发现,领头打人的正是赵孝成王的侄子赵颜,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还憋着坏,暗地里使阴招。 随着赵颜的一声令下,那些黑影拳脚齐下,雨点般的落在秦始皇身上,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奶奶的,原来是赵颜,这可惹不起啊!” 陈子安心里暗暗叫苦,急忙跑到街边一棵大树后面躲了起来,然后捏着嗓子大喊道:“不好了,快来人啊,有强盗杀人了,有外贼造反啦!” 赵国刚打完仗安定下来,邯郸城戒备森严,防奸细渗透,最忌讳听到“外贼”二字,巡城甲兵一听到有外贼造反那还了得?立刻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快走吧,巡城甲兵过来就麻烦了。” 听着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汹涌而来,一群黑影有些慌了。 虽然是王族子弟,可以胡作非为,但是若被巡城甲兵捉住,必然会让家人知道,少不了要挨一顿斥责。 “哼,今天便宜你了,以后给我老实点!” 赵颜踢了赵政一脚,带着一帮贵胄子弟四散而逃。 “站住,别跑……给我追!” 巡城甲兵已经发现了“外贼”的踪迹,一路吆喝着紧追而去。 看着那些贵族子弟被巡城甲兵追得鸡飞狗上墙的,陈子安乐的嘿嘿直笑。 “奶奶的,老子可是把宝押在赵政身上的,你们这群兔崽子净给我捣乱!”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跑到赵政面前双手抱拳,深深施了一礼。 “在下救护来迟,还请公孙恕罪。” 赵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在下陈子安,是启明学宫新来的学子!” “原来是新来的同窗……不会是和他们一起来戏耍我的吧?” 赵政苦笑着,目光里充满了质疑。 陈子安有些生气,但转而一想赵政从小被孤立歧视,缺乏温暖和信任,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 “在下乃是邯郸城里的庶民,哪里敢戏耍公孙,我看到你被他们欺负,情急之下才喊来了巡城甲兵。” “呃?原来是你救了我!” 赵政感到很是意外,眼里露出了感激之情,挣扎着想站起来给陈子安行礼,可是忽然按着大腿痛苦的嘘了一声,看样子这帮小子下手不轻。 “公孙不必客气,来,我送你回家。” 第25章 拐带秦始皇 陈子安仔细查看了一下赵政的伤势,见他虽然伤的不轻,但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于是将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多谢子安师兄仗义相救!” “公孙不必客气,你我同窗本该如此。” “公孙?哈哈哈……你见到天下有我这样的公孙吗?我只不过是秦国的弃子,一个弃儿而已!”赵政摇头苦笑,一脸的自嘲。 陈子安见赵政意志消沉,不禁有些怅然,他还是个孩子就如此消沉,长此以往岂不是废了? 将来如何能平定六国之乱,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建立一个强秦帝国更是不可能了! 不行,我得给他打一针鸡血,以壮其志! “你天生龙种,身怀王族血脉,万万不可轻贱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乎一时荣辱?” 赵政听了陈子安的话低头不语,缓了缓才慢慢稳定了情绪。 “子安师兄,谢谢你,我现在心里好多了。” “好,我送你回家!” “你为何要救我?” 赵政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陈子安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因为我是新来的,我想交朋友。” 启明学宫里的学子有着天然的阶级区分,贵胄子弟从骨子里排斥这些富人子弟,那些富人子弟要想要结交一个所谓的“贵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想和我交朋友?可我不是贵人。” 赵政有些奇怪的看着陈子安。 陈子安微微一笑:“无所谓,我只是需要一个朋友。” 赵政不再说话,俩人一高一低,一走一瘸,月亮将俩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直到消失在那条胡同中…… 质子府不大,但是看起来颇为气派,毕竟涉及到赵国的形象,不能太寒酸了,门口还有两名甲兵护卫,有点像现在的军区大院啊,只是小了很多! 进了大门,里面是一个天井大院,左右两排厢房,一排住着赵政母子,对面住着燕太子及其仆从数十人。 赵政里倒也有两个丫鬟婆子,主要是伺候他母亲赵姬的,见赵政被人扶着回来了,吃了一惊,慌忙迎了上去。 陈子安并没看到赵政的母亲赵姬,心想儿子都伤成这样了,当娘的心怎么这么大? 正感到奇怪,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娇笑声,回头一看,发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质子府门口,接着从马车里下来了一个身穿艳丽服饰的年轻美妇。 显然车上还有其他人,应该是一个男人,美妇冲马车上的人挥了挥手,马车随即掉头而去。 年轻美妇整顿了一下衣裙,又撩了撩头发,这才向质子府里走了进来,见赵政伤成这样,顿时花容失色。 “儿啊,你怎么又和人打架了?” 赵政对这位美妇视若无睹,态度极为冷淡,只是一瘸一瘸的向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这位美妇应该是赵政的阿娘赵姬,历史上说这个女人生性风流,看来并没有冤枉她。 赵姬见儿子伤成这样很是心疼,连忙扶着赵政的一只胳膊一起进了房间。 陈子安和赵姬把赵政扶到床边坐下,由于距离太近,陈子安闻到赵姬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之外还混杂着一股酒气。 “阿娘,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那种地方去了?”赵政皱起了眉头。 “儿啊,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阿娘去的是艺伎馆,是调教那些宫女跳舞唱歌的地方!”赵姬解释道。 “总之,你不要去了便是!”赵政的态度很是强硬。 “你以为我愿意去啊?你爹走后啥也没留下,就撇下了我们孤儿寡母,所有金饼都被他带走了,我母子两人吃喝用度哪一样不要钱? 我这还不是为了补贴家用,我又不能像那些粗妇一样去洗洗浆浆,再说那也挣不了几个钱,娘家人也指望不上,我若再不想点办法,我母子二人可怎么活啊……” 赵姬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抱着赵政哭了起来。 赵政有些尴尬,但也没有拒绝,态度明显软化了,他轻轻掰开赵姬的手说:“阿娘,别哭了,我不怪你了……家还有人呢。” 赵姬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外人,连忙擦了擦眼泪对陈子安施了一礼。 “这是哪位贵公子?多谢你送我儿回家。” “在下不是贵公子,只是邯郸城里的庶民。”陈子安连忙回了一礼。 赵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就释然了,想想儿子这种处境,有哪个贵公子愿意跟他在一起呢? “阿娘,他是我的同窗陈子安,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好好好,同窗好,同窗可以互相帮衬。” 赵姬很是热情,心想儿子能有一个朋友不容易,连忙对下人喊道:“来人,拿些铜钱来打赏客人!” 陈子安拦住了赵姬:“不用了,再下虽是邯郸城的庶民,日子倒也过得去,在下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说完陈子安对赵姬施了一礼,赵姬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外。 忽听有嬉闹之声,陈子安这才注意到对面厢房灯火通明,门前停着好几驾名贵马车,还有几名健壮的男仆在走廊巡夜,楼上莺歌燕舞,而秦始皇母子这边冷冷清清,连一辆马车都没有,相比之下甚是寒碜! 正心生感概,忽见一果皮落在脚下,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燕太子姬丹正倚在二楼的窗户上看热闹,在他身边簇拥着几位美貌婢女,脸上充满了玩味之色。 陈子安回到启明学宫已经很晚了,来福还牵着马傻傻的等在那里,见到陈子安顿时惊喜交加,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少主人,你到哪里去了?刚才闹反贼,满城都在抓人,可把我吓坏了!” 陈子安也不解释,只是嘿嘿一笑:“走,回家!” 回到家中,陈子安兴奋的一宿都没有睡着,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赵政,也没想到赵政的处境如此艰难!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始皇的曾祖父秦昭王今年一定会架鹤西游,由他的祖父秦孝文王继位,三天后,还在守孝期的秦孝文王也会驾崩,追随先王而去。 下一步,秦始皇的老爹秦异人就顺理成章的上位了,成为秦国的新一代君主。 这个在赵国不受人重视的弃儿秦始皇必然会身价大涨,到那个时候争抢秦始皇的人一定很多,陈子安琢磨着怎么才能抢先下手,把秦始皇拐带回秦国。 第26章 今夜有变 第二天,赵政鼻青脸肿的到了启明学宫,那帮贵族胄弟心知肚明,个个掩嘴窃笑,就连燕太子姬丹也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姬昊扫了赵政一眼:“赵政,你是否与人私斗了?” “我没有与人私斗,是别人打我。” 赵政的话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姬昊并不去追究何人打了赵政,而是两眼一瞪:“不许在老夫面前狡辩,不管谁打了谁,都是私斗,我学宫弟子最为不齿,来人,把赵政带到书房闭门思过!” 陈子安一看赵政又要倒霉了,正想为他说两句公道话,忽然发现赵政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陈子安心里一动,猛然意识到此事不宜出头,凡事要谋定而后动,就算他站出来为赵政抱打不平,也无济于事,自己反而会被那些贵族子弟盯上,那就麻烦了。 换句话说赵政在启明学宫就是一个炸弹,谁接近他谁倒霉。 虽然自己是公士爵位,但是在这些贵族子弟眼里屁都不是,若是得罪了这帮胄族子弟,以后就别想在启明学宫混了,甚至被弄死都有可能! 陈子安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只好把头低了下去,任由两名辅教弟子把赵政带进了房间关了起来。 处理了赵政,姬昊换上了一副笑脸:“诸位学子,今天都带金饼了吗?” “带了,夫子,我们继续玩游戏吧!” “好,那今天就玩个痛快!” 姬昊听说这些贵胄都带了金饼,高兴得眉开眼笑。 陈子安发现姬昊仍然是领那群贵胄子弟玩游戏,这让他感到很疑惑,虽说贵族学校不是学习的地方,但也不能天天赌博呀! “好哇,好哇!” 这帮贵胄子弟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昨天输了钱,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做梦都在想着怎么赢钱,今天带足了金饼一定要赢了夫子,他们倒不是想赢回那几个金饼,而是想要赢了夫子的那种荣耀感觉。 “不过,今天我们要换个玩法!” 姬昊嘿嘿一笑,拿出一个茶碗和几个骰子,放在了条案上。 这些贵胄子弟一看傻了眼,心想昨天那个玩法刚刚学会,昨晚还在用功琢磨来着,没想到今天就换了个玩法,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这是不想让我赢钱啊! “诸位学子,看好了,这个就叫押大小,一人坐庄,多人下注……” 姬昊讲起了新的游戏规则,好在这个玩法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动什么脑子,一靠运气,二靠瞎蒙,那些贵胄子弟很快就学会了,并且上手赌了起来。 姬昊之所以换成这种玩法,自然是不想让他们赢钱,还有一种好处就是一人坐庄多人参与,赢起钱来快的多了! 姬昊开始用茶碗摇起了骰子,摇得眼花缭乱时突然将茶碗扣在了条案上,一群贵胄子弟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围着条案猜大小,吵吵嚷嚷,唾沫横飞。 陈子安和曲包等一群富家子弟也跟着一起看热闹,偶尔也会押上一注,不在输赢重在参与。 那些辅教弟子也放下刻板的面容,在旁边大声叫好,一时间搞得乌烟瘴气,恍如进了赌坊。 但是这种赌法具有很大的运气成份,姬昊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胜率,虽然赢多输少,但终归还是输了几次,不觉天色已晚,姬昊不想玩了,收起赢来的金饼,就宣布下学。 直到那些贵族子弟陆续离开后,秦始皇还关在房里闭门思过,陈子安本想等着秦始皇一起走,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启明学宫。 出了启明学宫的大门,陈子安就对守在门外的来福说:“今晚还跟昨晚一样,你牵着马出去溜一圈儿,然后到前面那个酒肆等我,切莫在学宫门口逗留。” “好的,少主人,晚上不太平,你自己要小心啊!” 有了昨晚的经验,来福没那么担心了,牵着马离开了启明学宫。 来福离开后,陈子安再次悄悄的潜入了启明学宫,藏在了那口大翁中。 可是直到天色黑定,书院各个房间都亮起了灯光,也不见赵政从那间房里出来。 这个姬昊也太势利了吧,赵政已经够可怜了,为何还要如此为难他呢? 陈子安心想这不是歧视赵政吗嘛,什么狗屁圣人! 正心中愤慨,忽然听到赵政那个房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陈子安侧耳听了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于是悄悄跳出大翁,借着立柱的掩护,不声不响地摸到了那间房的窗户下。 可是战国时代还没有纸,窗户上蒙的是白绫丝绸,透光性不好,也无法看清房内的情况。 正着急,忽听屋里有人说道:“赵政,这里有诸多书籍,你可曾看过?” 正是姬昊的声音,接着就听到赵政无精打采的说:“闲来无聊时看过一些。” “天下不治,在于人心不治,你可知否?” “知道又有何用?我不过是秦国的一个弃儿而已。” “糊涂!那天子之剑你可练过?” “你不让我还手,我练它还有何用?” “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藏锋露拙,这帮贵胄子弟你不能惹,老夫整天装疯卖傻,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啊!” “你也怕他们?怪不得你整天拿我立威!” “老夫不是拿你立威,那是为了保护你!” “哼,你若真想保护我,只需为我主持公道便可,我何至于被他们欺负!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伪君子而已,何必说得冠冕堂皇!” 别看赵政年龄不大,竟然出口成章,显然是读过不少书的,竟然把号称大圣人的姬昊噎的哑口无言。 就在陈子安俯在下墙根下偷听二人对话的时候,远处的房顶上有一抹黑影如飞而过,眨眼间越过数个屋脊,无声无息到了陈子安头顶上空,俯身贴在瓦片上,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混账,你个小兔崽子气煞老夫了!” 本来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姬昊被赵政气得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忽然听到头顶嘎嘣一声响,是瓦片踩裂的声音,立刻大吼道:“有贼!” 房顶上的黑影发出一声猫叫,几个起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政,你这个弃儿,也敢藐视老夫,给我滚!” 姬昊大喊大叫,突然砰的一声,猛的撞开了大门,陈子安措手不及,可是一转身就听到唰唰唰一阵锐气破空之声,十把青铜剑在月光下寒气逼人,直抵他的咽喉! 第27章 屋脊夜行 陈子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姬昊座下的十个辅教弟子,每人手里一把青铜剑,锋利的剑芒将他逼在了墙角上。 由于剑尖离自己的咽喉太近,陈子安只好紧紧的贴着墙面不敢妄动。 “新来的,你是何方奸细?受何人指示?” 姬昊一改平日慵懒颓废的形象,背负着双手站在陈子安的面前,双目透出了逼人杀气。 “夫子,这是误会,误会啊……”陈子安急忙解释着。 “误会?鬼鬼祟祟非奸即盗,若是不说清楚,哼哼!”姬昊发出了一声冷哼。 “夫子,此人留不得,把他交给我吧!”那位虬髯大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子安吓了一跳,连忙说:“夫子,我是来找赵政的!” 这时赵政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陈子安也感到有些惊讶,他怔了怔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你一起回家,见你一直没有出来就过来看看。”陈子安回答道。 赵政点了点,转身对说姬昊说:“夫子,这是我新交的朋友陈子安,昨天我被人欺负,是他报官才救了我。” 姬昊走近陈子安,眯着一双眼睛审视良久:“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条生路,一条死路,你选择哪个?” 陈子安心里一惊,原来这个姬昊深藏不露,果然是个人物,他想了想说:“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你小子倒是有点胆气,那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今天晚上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么把你扔进枯井填上石头,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要么你就把今晚看到的永远烂在肚子里,并成为我姬昊的内门弟子!” 姬昊说完紧盯着陈子安的眼睛:“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 老家伙果然心思缜密,赵政都说我是他朋友了,还给我来这一套,看来是不相信我啊! 陈子安想到这里立即跪了下来:“夫子,我和赵政本是朋友,自然没有二心,能成为夫子的内门弟子,自是求之不得!” 姬昊微微一笑,对辅教弟子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这才收起了逼人的长剑。 陈子安不由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才发现自己冒出了一头的冷汗,赵政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这十个辅教弟子,以十天干为名,分别是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故而被称为“十干士子”,皆是姬昊座下的剑道高手。 姬昊背负着双手,扫视了一眼十干士子:“房顶上的那只野猫哪里去了?” “回夫子,按照你的吩咐,我们没有惊动他,让他自行遁匿了。”那位虬髯大汉回复道。 “好!“ 姬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他反剪着双手背负在身后,凝视着远处的苍穹自言自语道:“七国争强,天下必乱,天下乱则苍生苦。 王诩啊王诩,你自命不凡,居然调教出一群酒袋饭囊,把他们当棋子撒向七国,搞甚么天下均势,六国制衡? 你还真以为你手执黑白子,就能均衡天下事啊,殊不知人心不治乃是贪欲之乱,天下归一才是一劳永逸啊! 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六国制衡能够治世,还是老夫的天下归一能够治世?” 听了姬昊的话,陈子安大为震惊,这王诩不就是鬼谷子嘛!他可是战国著名的纵横家,一代谋圣啊! 可是听姬昊这语气,似乎对鬼谷子很是不屑啊,而且大有较劲的意思,这个姬昊究竟什么人……难道他比鬼谷子还牛逼? …… 赵王宫,清和殿。 一群宫女轻歌曼舞,欲遮还羞。 一位秀丽的乐女身无外物席地而坐,专注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如山泉流水,从心里流过,柔美恬静,洗去了心灵的污垢,带走了尘世的烦恼。 “唉,天下虽大,却没有我魏无忌安身之地,有时候真想随风而去,做个狂蜂烂蝶倒也自在。” 说话之人正是著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魏无忌,他身穿华服,头戴蟠螭纹的白玉束发冠,左环右抱的搂着两个美女,一脸颓废之色。 坐在对面的正是他的姐夫赵孝成王,俩人席地而坐,中间隔着一条案几,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公子何出伤感之言?等魏王的气消了,你自可回到魏国,必是栋梁之材,既是魏王一时不能接纳于你,本王也把你奉为上宾啊!要不你就不回去了,做我赵国之相如何?” 赵孝成王知道自己的小舅子文武全才,确实是有两下子,曾经两次用合纵之术大破秦军,民间传说只要有魏无忌在,秦国就不敢轻易进犯魏国,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当初若不是这位小舅子盗了大舅哥魏王的虎符才搬来了救兵,赵国早就被秦国灭了,若是能把小舅子留在赵国,那秦国自是不敢心轻易来犯。 “多谢大王厚爱,在这里有美女美酒,夫复何求,此等烦心之事不提也罢,喝酒!” 说着两人对饮一杯,放下酒杯后,赵孝成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最近风闻启明学宫的夫子姬昊,居然在大雅之堂公然教这些王族子弟赌博,实在是可恼可恨,当初若不是你留下他,我早就把这个骗子赶出赵国了!” 魏无忌一微微一笑:“除了你我,天下又有几人知道他是骗子呢?他们只知道大王宽厚仁德,以德报怨,请圣贤大德为秦国的质子启蒙开悟,享受着王族子弟的隆恩。 即使秦国不顾这份情面,六国也会认为大王是一个诚信宽厚之人,这对赵国可是有益无害呀! 况且还有这么多王族子弟拜姬昊为师,谁敢说他是骗子呢?” 赵孝成王想了想,似乎还有顾虑:“本王知道公子的良苦用心,留下这个骗子既可糊弄秦国的质子,又可取信天下,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要真是个骗子,本王也就忍了,就怕此人心怀叵测与我赵国不利啊!” “大王不必多虑,我已派出门客到六国查访姬昊的来路,同时派人日夜监视启明学宫,确保万无一失!” “公子心思慎密,果然是不可多得之才呀,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条道黑影捷如狸猫,在王宫的屋脊上如履平地,戒备森严的甲兵武士竟无一人察觉。 只见他几个起落,转眼间就越过了几座宫殿,悄无声息的直奔清和殿而去。 第28章 有其师必有其徒 清和殿周围戒备森严,守在清和殿门口的都是赵国的百金甲士,王城近尉军中的精锐,担任着赵孝成王的安全。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国的百金骑士和百金甲士都是用钱堆出来的精锐,这些甲士不但优中选优,而且装备和攻击能力都是一流的。 这时,守在门口的百金甲士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一个黑影站在了面前,两名百金甲士大吃一惊,急忙抓起青铜剑就要发动攻击。 不料那黑影后发先至,手腕一抖,剑未出鞘,剑鞘就像木棒一样连击两人的额头,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两名百金甲士就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反应。 黑衣人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清和殿,来到了魏无忌身边,先对赵孝成王行了一礼,然后又对魏无忌躬身行礼:“夜五常参见公子!” 魏无忌对黑衣人还了一礼,一脸悦色道:“五常辛苦了,那姬昊可有异动?” “没有,一切正常,此人对赵政极为歧视,经常被他罚站,直到晚上还不放他回家,甚至在房里破口大骂。” 魏无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明日到我府中领取百金快活去吧!” “多谢公子赏赐!”黑衣人对魏无忌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赵孝成见此人甚是无礼,随意出入宫中,犹如无人之境,顿时面漏不悦之色。 “此人是我门下食客,乃是江湖粗鄙之人,不懂宫中礼节,还请大王海涵。”魏无忌对赵孝成王施了一礼,算是替他这位门客赔了礼。 “无碍,既然是公子的人,又是为我赵国做事,我就不计较他的小过了了。”赵孝成王的脸色和缓了一些。 “此人有些左道之术,我派他监视姬昊,也算是物尽其用。” 赵孝成王沉思道:“如此看来,这个姬昊不仅是个招摇撞骗的伪圣人,而且还是一个看人下菜的势利小人。” 魏无忌点了点头:“但愿如此,我已派出了数十个食客,到六国去打探他的消息和来历,相信不出一年的时间,此人的来历就会水落石出。” …… 与此同时,陈子安和赵政被姬昊带到了启明学宫后院的一座书房里。 “以后我会不定期处罚你们,让你们闭门思过,你们就可以从后门进入这座书房看书了,如果你们觉得闷了,还可以到后山散散心,那可是一处幽静所在!” “多谢夫子成全!” 陈子安陈子安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连忙向夫子表示感谢,可是赵政依然抑郁不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姬昊背负着双手,冷眼看着赵政:“赵政,天子剑法不可废,以万民为背,贤臣为锋,上应天道,下顺地理,中合民意,可君临天下,得万世之太平,你是否已经忘了?” “夫子,你说这些有何用?我只是秦国的弃子,一个不值钱没人要的弃儿!一个被人欺负而不敢反抗的懦夫!” “混账,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也一样,空有学富五车,却龟缩在这里骗人钱财,你当缩头乌龟也就罢了,还让我跟着你一起当缩头乌龟,我呸!” 秦始皇越说越激动,忽然啐了姬昊一脸口水,转身跑出了启明学宫。 “你……” 姬昊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黑差点倒下。 陈子安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夫子,你消消气,等一下我去把他追回来。” “算了,由他去吧……顽金遇烈火,难炼啊!” 姬昊叹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仔细看了看陈子安说:“可惜了,你只是一介庶民,虽是良玉之才,却无半点根基,否则我何必守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陈子安明白姬昊的意思,在这个强权封建社会,平民是没有任何人支持的,只有贵族才能一呼百应,既是是改朝换代,也是贵族的事情,跟平民无关。 哪怕这个贵族是个低能儿,只要他有王族血脉,就有人支持他,辅佐他,甚至把他推上王位。 这就是所谓的根基,说白了就是能够成就大事的社会资源,陈子安是不具备这种资源的。 “夫子,我没想那么多,只求在乱世中,能够保我一家人平安无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姬昊对陈子安有另眼相加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敢轻易暴露他自己的野心,毕竟姬昊隐藏的太深,让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唉,若是在太平盛世,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在这乱世,想保全一家老小,谈何容易呀。”姬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陈子安想了想,异常坚定的说:“是啊,在这种乱世活着都不容易,但是只要我活着,我就要一定要保护家人的安全!” 姬昊没有说话,而是重新审视了陈子安一番:“小子,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这个……我还没想好,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陈子安搪塞道。 姬昊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局势难料,说不准再过一两年赵国就会打仗,你作为赵国的子民,必然会被征上战场,到时候生死难料,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家人?” 陈子安哑然无语,姬昊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刀刀见血,让他无法回避,若是一年之内他不能跟着赵政回到秦国的话,留在赵国的命运可想而知。 “没办法,我毕竟是庶民啊!” 姬昊忽然嘿嘿一笑说:“庶民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不能安国定邦,无法成就一番霸业,但若是做个佐臣,未必不能拜相出将,这样不但可以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个……我没敢想……再说天下乱的一塌糊涂,有的国家说灭亡就灭亡了,就算我去当官,也当不了三天两早,谁知道哪天国家就没了,唉,想想都头痛。”陈子安故意装糊涂。 姬昊一脸诡秘的说:“小子,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若按我说的去做,不但可以保全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愿意?” “有这等好事……我当然愿意啊!” “小子,附耳过来!”姬昊对他招了招手,陈子安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到姬昊压低声音说:“小子,我要你跟我合作,干一件名震天下的大事!” 第29章 可怜的孩子 陈子安兴奋得心里怦怦直跳,难道这么快就取得了姬昊的信任?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夫子,我只是一介庶民,恐怕不堪大用,何事才能名震天下呀?” “嘿嘿,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姬昊忽然嘿嘿一笑,不说了。 老狐狸,还是不相信我啊!陈子安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了这样一句话。 “夫子,若是没甚么事,弟子就先告退了。”陈子安向姬昊施了一礼,就要告退。 姬昊也不挽留,挥了挥手说:“走吧。” 激将失败,陈子安心中懊悔,但是也没办法,只好一拧脖子,走了。 …… 第二天,陈子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来福早就急得坐卧不安,见陈子安从房里出来,连忙颠颠的迎了上去。 “少主人,你怎么才起床,日头爬的老高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会被夫子骂的!” “不急,本少主先吃了饭再说。” 陈子安一点也不着急,心想不迟到怎么有被夫子处罚?不处罚我怎么有机会到后山去玩?整天看着那一群纨绔子弟耍钱赌博,早就看烦了! 来福干着急没办法,心想少主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那启明学宫多好啊,都是贵族子弟呀,你和他们在一块读书还不满足吗?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你倒好,全然不把它当回事! 陈子安慢条斯理的洗漱更衣,吃了早点骑上那匹大黑马,才在来福的陪同下慢悠悠的向启明学宫走去。 一路上都在肚子里腹诽着,老狐狸啊老狐狸,你稳我比你还稳,看谁先憋不住? 现在除了我还没人知道秦始皇会像他老爹一样奇货可居,没想到你这个老狐狸居然捷足先登了,可秦始皇不配合你,你不是也没招吗? 就算你比鬼谷子还牛逼,就算你能掐会算又如何?你能知道前后两千年吗?但是我知道啊! 陈子安心中暗暗得意,不知不觉到了启明学宫,发现姬昊正板着脸训秦始皇。 “赵政,你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质子,承蒙赵王的宽厚恩德,才能到启明学宫和这些王族子弟一起读书,这是你莫大的福气,可是你竟然不知珍惜……” 那些贵族子弟皆是一脸鄙夷的看着秦始皇,好像他真的占了好大的便宜一样! 姬昊正数落着秦始皇的“罪状”,忽然发现陈子安吊儿郎当的来了。 “你这个新来的……叫甚么来着?” 陈子安见姬昊吹胡子瞪眼,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差点憋不住笑场,但还是一脸认真的回答道:“回夫子,弟子乃是庶民陈子安。” “你这个庶民好大的胆子,日上三竿你才来,你怎么不等到天黑才来?” “弟子不敢……” 姬昊背负着双手,装出一副盛怒至极的样子! “哼,启明学宫不是你家的菜园子,这是官办学宫,你一个庶民子弟哪来的胆子藐视老夫?” “弟子不敢藐视夫子,只因一泡屎拉得太慢,才迟了些功夫……” 陈子安的话没说完,就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尤其是那些贵胄子弟笑得前仰后合,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陈子安见那些贵胄子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正色道:“有那么好笑嘛,莫非你们都是只吃不拉的吗?” 那些贵胄子弟本来笑得前仰后合,一听陈子安这句话顿时笑不出来了,只吃不拉是何物?我擦,那不是饭桶吗?! “粗俗!来人,把这个陈子安和赵政给我关起来,闭门思过,天不黑不许出来!” 姬昊一声令下,过来两个辅教弟子,把陈子安和赵政关进了房间,陈子安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来个戏精上身,故意回过头来大喊道:“夫子,冤枉啊……” 那些贵胄子弟本来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作,个个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神色,恶毒的嚷嚷着:“活该,这等粗鄙之徒不配和我们在一起,就该把他关起来!” 只有曲包有些同情的看着陈子安的背影。 进了门之后,两位辅教弟子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小师弟,得罪了!” 说完两人退出去将门关上,用一把大铜锁将门锁了起来。 书房不大,只有有三排书架,上面放着一卷卷竹简书籍,落满了灰尘,好像很久都没有人翻动过了。 陈子安对这些古体字没兴趣,只是在寻找那个暗门,可是看了一圈儿之后,并没发现哪里有出口。 “奇怪,暗门在哪里呢?” 陈子安感到有些奇怪,昨天晚上夫子明明说有一道暗门,可以直通后院,可是暗门呢? 赵政摇了摇头,一脸淡漠的说:“不知道。” “你原先没到后山玩过吗?” “没有。” 陈子安觉得赵政的话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在意,他很快就发现了那道暗门,其中有一个书柜后面有一块绸布,拉开绸布就是一道暗门。 “我找到暗门了!” 陈子安有些兴奋,但是他发现赵政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站在那里动都没动,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扇暗门。 陈子安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政,他被关在这里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简单一个暗门,他怎么就没发现? 既然他原先没有去后山玩过,后山又是一处风景幽静的所在,他为何一点也不向往? “那你想出去玩吗?” “无所谓。” 赵政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木然,似乎无悲亦无喜,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不应该呀,他还是个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怎么会这样? 赵政似乎也意识到了陈子安的目光有些异常,就勉强笑了一下说:“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有时候我觉得待在房子里反而更好。” 听了赵政的这番话,陈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这孩子病了! 这是严重的抑郁症和自闭症的表现,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不愿见人,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又表现的很狂躁,就像昨天晚上毫无预兆的就爆发了。 但转而一想赵政从小受人歧视,缺乏温暖,而姬昊又让他无原则的隐忍,有事无事就拿他立威,故意让他在那些贵胄子弟面前罚站出丑,虽然是做戏让那些贵族子弟看的,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时间久了哪里受得了? 怪不得他性格孤僻冷漠,宁可一个人待在房子里也不愿意出去玩,也许待在房子里,至少不会受到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吧。 姬昊作为一代圣人,只想保住赵政的性命,反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看着赵政一脸木纳的样子,别说将来横扫天下,统一六国,能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都成问题。 “唉,可怜的孩子,已经废了呀……” 陈子安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第30章 制定养成计划 陈子安好一阵为难,本以为找到秦始皇,跟着他吃香喝辣,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让他君临天下,恐怕让他做个傀儡皇帝都不够格。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好在他年龄还小,这病还有办法治,在21世纪的时候,有个同学因为压力过大得了抑郁症,为此陈子安还查过抑郁症的相关资料。 虽然他不是医生,也没有相关的经验,但是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了,本来想捡现成抱大腿的,唉,现在只能开启皇帝养成计划了,先把这小子的病治好再说。 暗门已经找到了,赵政居然连出去的欲望都没有,看样子这小子病的不轻啊! “咦,这里怎么会有个洞?” 陈子安正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把赵政骗出去,忽然看到暗门的洞口出现了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这个小姑娘正是姬昊的女儿阿妹,她似乎很是好奇,居然从暗门钻了进来。 “赵政,我想着你就在这里,是不是我爹又罚你了?” 赵政愣了一下神儿,眸子里闪过一次光亮和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叫赵政?” “我经常在后院看到你被我爹罚站,慢慢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哦,原来你爹是夫子。” 赵政哦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漠然神情,不在搭理阿妹了。 阿姝见陈子安有些面生:“你是谁啊?” “在下是新来的学子陈子安,也被夫子一起罚了。”陈子安解释道。 阿姝有些难为情的说:“我爹是有些候蛮不讲理,但是你们别生他的气啊,要不我们一起到后山去玩吧?” 见赵政无动于衷,又说:“后山有很多好看的花,有时候还能看到小兔子呢,可好玩儿了!” 陈子安在旁边着急啊,心想连妹子都打动不了你,这可真是废了啊! 不过,他看到赵政听说有野兔的时候,眼睛还是很灵动的闪了一下,这是孩子的天性,说明还有救。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反正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的。” 陈子安硬是拉着赵政从那扇暗门里走了出去。 阿姝在前面引路,穿过后院,沿着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进入了后山。 山路崎岖,走在前面的阿妹,时不时会伸出小手,回头拉一下后面的赵政。 开始赵政有些不自然,慢慢也就接受了阿姝的这份好意。 陈子安看眼里,心想赵政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而且非普通药石能够奏效,也许这位阿姝才是一味能医好他心里暗疾得良药! 翻过了一座山坡,前面出现了一片草地,盛开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异香阵阵,彩蝶飞舞,的确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清幽所在。 “哇,好美呀!” 阿姝发出了一阵心悦的惊呼,不由自主的开始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赵政,快来呀,追我呀!” 也许压抑的太久,赵政似乎还有一些拘泥,一时竟然放不开,并没有跟着跑。 “我们是男人,不能落在她后面,快追!”陈子安不失时机的拉起了赵政,一起奔跑了起来。 跑步,进行有氧运动,是抵抗抑郁的有效手段之一。 陈子安心想你不是抑郁嘛,以后我得想办法天天练你,让你小子没工夫抑郁! 他带着赵政一起跑了一百多米远,直到赵政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 “哎哟不行了……我要歇一下,我要歇一下……” 赵政央求着,终于开始主动开口说话了,他的身材看着比同龄孩子大几岁,但是体质并不好,跑了一百多米就累的不行了,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三人一起坐河边的石头上,放松了下来。 经过一阵奔跑,赵政已经没有那么拘谨了,看着清澈的河水若有所思。 “赵政,你还生我的爹气吗?” 赵政凝望着对岸,眼神有些迷离,既没说生气,也没说不生气,倒让阿姝有些惴惴不安。 “师弟,你最喜欢什么?” 陈子安试图找到赵政最感兴趣的话题,本来他是新来的,虽然他比赵政年龄大,按照先入师门为长的规矩,陈子安才是师弟,但是赵政称他为子安师兄,那就只好以师兄自居了。 “战弋!” 赵政眼睛忽然透出一丝奇异的光亮,最后又变得飘渺起来。 眼前的这条河,和他六年前见到的那条河极其相似,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无形中勾起了他童年的记忆…… 六年前他还是一个三岁蒙童,只记得那天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父母匆匆忙忙抱上了马车,在一群仆从慌乱的掩护下,跟着吕不韦逃出了邯郸城。 天刚亮,赵国的精锐骑兵百金骑士就追了上来,吕不韦的门客敢死队拼命抵抗也无济于事,很快又被赵国的飞骑射杀干净。 吕不韦见马车目标太大,为了摆脱赵国的骑兵,情急之下将他爹从马车里拖出来弃车而逃,将她母子二人留在了车内。 他亲眼看到他爹和吕不韦骑着马越过了一条小河,赵国的百金骑士也紧跟着冲过了小河,前面忽然战尘蔽日,旌旗飞扬,强大的秦军出现了。 双方隔着一箭之地,他爹和吕不韦拼命的向秦军阵地跑去,紧接着秦军阵地冲出了无数锐士,手持六米长的戟弋一直向前,戟弋如林组成刺杀方阵,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硬是顶住了赵国的骑兵,将他爹和吕不韦挡在了身后。 赵国的骑兵冲不过去,只好乱箭齐发,秦军立即下蹲,伸出无数盾牌,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掩护着他爹和吕不韦,将他们救了回去。 虽然他们母子二人被赵国骑兵抓了回去,但是秦军的战弋和锐士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喜欢过任何东西,如果真要找出他喜欢的东西,那只有战弋和锐士,他喜欢这种硬碰硬的力量,攻可摧毁一切,守可铜墙铁壁! 陈子安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说他喜欢战弋,心里反而一喜,这是好事啊,说明这小子虽然颓废,但是血性还在,陈子安雄心勃勃,哥要制定一套计划,这个计划就叫皇帝养成计划,重新塑造赵政的人格,改变历史上的暴君形象。 第31章 喝花酒 此后的日子,陈子安和赵政被罚闭门思过就成了家常便饭,有事也罚,没事也罚,所有的学子都觉得这两个倒霉鬼,做什么都是错的,天生就是被罚的命! 这些贵族子弟倒是出了一口恶气,活该呀活该,这个赵政最是讨厌! 明明就是一个质子,一个没人要的弃儿,却整天绷着脸装出一副高冷贵族的样子,若是能早点跪在我们脚下摇尾乞怜,何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还有那个新来的陈子安,一点都不懂规矩,其他的庶民学子都知道屁颠儿屁颠儿的讨好我们,这小子倒好,把我们当空气,整天吊儿郎当的,似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庶民那来的自信?活该被罚,罚死你臭庶民!还是夫子英明啊!! …… 此刻在后山的林间小道上,陈子安和赵政挥汗如雨的跑着步。 “一,二,一……” “子安师兄,我实在跑不动了……歇会儿吧。” 赵政一边跑一边央求着,但是陈子安却没有停下脚步,拉着他继续跑。 心想你是秦始皇啊,没有坚强的毅力和体魄,怎么可以一统天下?而且这跑步对你的病有好处啊! 于是狠狠心说:“再跑一点,跑一箭之地,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赵政只好咬牙咬牙坚持着,两人又跑了一箭之地,才停下来休息。 毅力要一点一点去突破,别看这一箭之地,在乱世往往是生死存亡之际。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舒服点了?” “累……但是觉得痛快多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跑步训练,赵政的情绪有很大改善,可是一旦坐下休息的时候,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忧郁,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出神。 陈子安看着赵政,心想这病根儿有点深啊,要想彻底治愈他的心病,恐怕只能回到秦国了。 “赵政,你又在想什么?” 阿姝采了几朵野花过来,坐到了赵政身边,一脸关心的看着他。 赵政摇了摇头,把视线收了回来,看着陈子安说:“子安师兄,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能,一定能!” 陈子安知道赵政开始思乡了,立即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赵政出生在邯郸,在赵国长大,但是却从来没有归属感,有的只是嘲笑、冷眼和欺辱,带给他的只是永无尽头的伤害。 阿姝一脸好奇的问道:“赵政,你要回哪里?” “秦国!” 虽然赵政并不知道秦国是什么样子,但是脑海里却出现了秦军的战弋和锐士,顷刻间让他充满了自豪,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秦国?我听我爹说过,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你可以带我一起去玩吗?” 赵政见阿姝一脸向往的看着他,灵秀的眼眸里全是崇拜和热情,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 “好啊,如果我能回去,我一定把你带回秦国,对了,你的家乡在哪里?” 赵政的眼睛忽然一下变得灵动起来,心中的坚冰似乎在那一刹那间融化了,变得热情起来。 英雄是要被崇拜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尤其是一个漂亮女生的眼神,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阿姝低下了头,似乎有些害羞,过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我没有家。” “啊……你怎么会没有家?” 赵政和陈子安都感到有些意外,一起看向了阿姝。 “我从小就跟着我爹在马车上四处奔波,从来没在哪个地方安定过,他说是周游天下,可我觉得是在流浪,他总是说天下就是他的家……可是家在哪里呢?” 阿姝摆弄着手中的两片树叶,对家充满了渴望,但是眼神里却有些迷茫。 …… 启明学宫乌烟瘴气,一群贵胄子弟围着书案,两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个土瓷碗,嘴里唾沫横飞的嚷嚷着:“押押押!” “诸位学子,开始下注了,押得多赢得多!老夫若是赢了,就请你们喝花酒!”姬昊一脸坏笑的煽风点火,怂恿着这些贵胄子弟下注。 “好啊,夫子,说话算话!” “嗷嗷,夫子要请我们喝花酒了!” 这些贵胄子弟一听说夫子赢了请他们喝花酒,兴奋得嗷嗷直叫,反正输赢都不亏,输了还可以喝花酒,这可是他们从来没体验过的呢! 纷纷掏出金饼下注,有的押大有的押小,甚至有的为押大押小吵了起来。 “还有没有下注的了?没有下注的我就开了!” 姬昊摁着土瓷碗,扫视着那些贵胄子弟。 “开开开!” “大大大!” “小小小!” 这些贵胄子弟吵吵嚷嚷,急不可耐,巴不得自己能够中上一宝,好赢了夫子。 姬昊嘿嘿一笑,掀开了土瓷碗,大部分贵胄子弟一脸丧气,摇头叹气:“唉,又输了!” 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贵胄子弟押对了宝,兴奋得手舞足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夫子!” 这一局下来姬昊赢了七成,刨除被少数赢去的三成,还赢了十几个金饼,他笑眯眯的把金饼揽入怀中,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装模作样的说:“诸位学子,老夫有些困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对了,那个礼赞篇,要温故而知新……你们回去都好好背一背吧!” 说着抱着金饼就要开溜,那些贵胄子弟一看,顿时急眼了,说好了要喝花酒的,这不是忽悠我们吗? “不行,夫子要请我们喝花酒!” “是啊,夫子这可是你说的!” “夫子不能耍赖,我们要喝花酒。” 这些贵胄子弟一涌而上,挡住了姬昊号的去路,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 姬昊一脸难堪,心想老子这是忽悠你们下注的,这群小兔崽子还当真了啊。 “这个……我只是随便一说,诸位学子不必当真,你们都知道老夫是圣贤君子,岂能到那种地方作践自己?” “呵呵,那赌博也是五毒之一,夫子不是也玩了吗?” “咳咳,这个小赌怡情,无伤大雅……喝花酒就免了吧,再说老夫也不知道哪里有花酒可喝呀!”姬昊满脸尴尬,只想快点脱身。 “夫子,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好玩了,要不我们去那里吧?听说那里有天下最漂亮的美女!”赵颜自告奋勇的说。 姬昊有点好奇:“呃?那是哪里啊?” “红袖芳!”赵颜兴奋的说。 第32章 高富帅出场 “红袖芳?我也听说过!” “听说里面好多美女啊!” 这些贵胄子弟一听红袖坊三个字,个个两眼放光,就像那馋猫见了鱼一样,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对那些风月传闻十分的好奇。 红袖芳也叫上闾,是邯郸城一处最大的风月之地。 “这个……还真有这么个所在啊?不过老夫囊中羞涩……” 姬昊骑虎难下,暗暗叫苦,后悔不该信口开河,引起了这些贵族子弟的好奇心。 “夫子无需担心,我等有的是钱,你只管带我们去便是了!” “是啊夫子,不用你破费,所需花费皆由我们负担。” 这些贵族子弟纷纷表示,不用夫子破费,甚至连夫子的费用都包圆了,只要夫子带他们去就行了。 这些贵族子弟早就对这种风月场所心向往之,他们根本不缺钱,缺的是一个合理的借口,如果由夫子带着他们去,就心安理得名正言顺了。 姬昊心想既然不用老夫破费,去去逛逛也无妨,这可不是老夫误人子弟,反正你们这些兔崽子早晚都会成为五毒俱全之人。 “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也就勉为其难了,把赵政和陈子安放出来,晚上一起到红袖芳喝花酒!” 红袖芳虽然是风月之地,但也并不都是龌龊的皮肉交易,里面的女子大多受过良好的教养,其中不乏落魄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皆是才貌双全之人。 在这里一掷千金的豪客,不是王族贵胄子弟,就是巨富商贾,布衣平民是无福消受的。 一到夜晚红袖坊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姬昊带着一群启明学宫的弟子,在赵颜的带领下来到了红袖坊。 一进红袖芳,一位浓妆粉末的老鸨就迎了上来,见一糟老头领着一群半大小子,顿时傻了眼。 “哎呦喂,您老这是来错地方了吧?” 赵颜把两眼一顿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启明学宫的夫子姬大圣人!” 这老鸨自然是见过世面的,启明学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贵族学校啊,里面的学子非贵即富,很多都是王族子弟啊! 不用说,这老头身后跟的都是贵胄子弟了,这群小王八蛋可得罪不起,就连忙转变了语气。 “原来姬大圣人啊,没想到夫子居然有这等雅趣,这可是满堂增彩,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说着一路把姬昊等一干人领到了二楼大厅,陈子安见到处都是披粉挂彩轻纱曼舞,虽是风月之地也布置的极其雅致,真是醉生梦死的好去处,温柔乡中的销金窝。 “姑娘们,快出来接客啦!” 随着老鸨一声喊,一群姑娘鱼贯而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 “这位是启明学宫的夫子姬大圣人,这些都是他的弟子,将来的文曲星,都给我好好伺候着。” 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立即一拥而上,将姬昊和他的弟子们包围了起来。 “姬大圣人,你是点姑娘还是听曲儿啊?” “咳咳,老夫和弟子们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先听听曲儿吧。” “呵呵,夫子真是有趣,那就请那边坐,马上就让姑娘们给你们跳起来。” 启明学宫的弟子不多,本来启明学宫就是个摆设,做局给外人看的。太子诸君之类的是不会到启明学宫读书的,他们专门有太傅之类的辅佐大臣担任老师,所以启明学宫的弟子总共加起来也就十几名。 姬昊和弟子们被安排在大厅一厢坐下,姬昊由两名美女陪着喝酒,其余的弟子每人身边也有一位美女伺候着。 这时一群舞姬缓缓而入,这群舞者不同于宫中的舞女,她们穿着轻薄羽衣,身上重要部位镶嵌着珠宝饰物,舞蹈也不同于宫中的轻歌曼舞,而是充满了妩媚和野性,有些舞女甚至来自于胡人部落。 怪不得那些王公贵族也喜欢到这里寻欢作乐,就像吃惯了珍馐美味,见到没吃过的野味,自然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赵政坐在陈子安的身边,也有一位美女伺候着,但是身体却绷得紧紧的,显得很是拘谨,搞得那位美女不敢碰他。 “师弟,既然来了就是要开心的,何必这么拘谨?来,喝一杯!”陈子安向赵政举起了酒樽。 两人对饮了一杯,赵政才略微放松了一点。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魏公子驾到!” 能被称为公子的,自然是王孙贵族,可是陈子安并不知道这魏公子是谁? 只听那位老鸨子肉麻的谄媚道:“魏公子大驾光临,犹如日月驻空,光华万丈,你可是我红袖坊最尊贵的客人,快快请上座。” 原来这座大厅的座位也是分尊卑等级的,老鸨将那位公子请上了一座搭着高台的席位,上面铺上了毛茸茸的兽皮,比其他的座位明显要高出一些,显然那就是上座了。 陈子安仔细打量着这魏公子,只见此人三十来岁,身着华服气宇轩昂,一双粗黑的剑眉显得很有神采,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轻浮之色。 “花红柳绿都出来啦,好好伺候这位尊贵的客人,他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名震天下的四公子之一魏无忌公子!” 花红柳绿是红袖坊的四大头牌美女,一个月容花貌,一个魅**人,一个身若摇柳,一个温柔似水。 四大头牌美女都有独特之处,她们可是红袖坊的镇店之宝,从来不轻易示人的,听说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之一魏无忌来了,争先恐后的全跑了出来。 一见到魏无忌的风采,惊的全都捂住了嘴巴,眼睛都直了,瞬间变成了花痴! 这可是魏王的弟弟,不但长得英俊潇洒,而且才高八斗,文武双全,真正的高富帅啊! “哇,好帅啊!” “这就是魏公子啊,我好喜欢啊!” 不但是四大头牌美女为之倾倒,就连红袖坊里面的所有美女都成了魏无忌的脑残粉丝,发出了阵阵尖叫。 “哈哈哈,你们就是四大头牌美女?为何见了本公子都是一副呆鸡模样?” 说着伸手在每人身上捏了一把:“来来来,赔本公子喝酒,今晚本公子要夜宿红袖芳,醉卧美人膝!” 第33章 道不同不相谋 “公子你好坏哟!” 四位头牌美女嘤咛一声,伺候着魏无忌坐了下来。 魏无忌哈哈大笑,左环右抱,一人脸上亲了一下,此刻四位美女脸色绯红,早已被撩拨得春心萌动。 见四位美女如此娇羞模样,魏无忌更是放浪形骸,索性躺在了一位美女怀中,当真将头枕在一位美女膝下,翘起了二郎腿。 其余三位美女在一旁伺候着,有斟酒的,有揉肩的,还有捶腿的,不时传来娇笑之声。 魏无忌纵声大笑,肆无忌惮的和几位美女喝酒调笑,完全视众人于无物。 陈子安听说此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魏无忌,心里不由一震! 据他掌握的历史资料,战国四公子分别是齐国的孟尝君田文、赵国的平原君赵胜、楚国的春申君黄歇、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他们可不是纨绔子弟绣花枕头,而是战国时期叱咤风云的人物。 四公子虽然同处于战国时期,但是年龄相差很大,并不是一代人,他们不是王族子弟,就是辅政大臣,其中赵胜已经驾鹤西游了,黄歇也六十三岁了,魏无忌年龄偏小,和赵孝成王是一代人,此刻的赵孝成王还不到四十岁,魏无忌也就三十出头,估计比赵政他爹大个两三岁,正是风流倜傥的时候。 陈子安悄悄观察着这位风云人物,却发现魏无忌看似得意,实在则颓废,当年他为了顾及姐姐之情,不惜盗了哥哥的虎符调兵救了赵国,引起了魏王哥哥的震怒,导致他有国不能回,有志不能伸,此刻实在是失意之极! “千金难买一醉,杯酒难解千愁,我魏无忌坐拥美女美酒,此刻还有何求?来,给我斟酒,喝!” 陈子安暗暗钦佩,魏无忌果然是风流才子,竟然出口成章,有人说现代人的智商高于古人,我看并不尽然,单单这诗词才华就未必能超得过古人。 看到这里,陈子安忍不住对赵政低语道:“此人若是回了魏国,必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 “……”赵政一脸茫然。 陈子安这才忽然意识到赵政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毛都不懂啊! 他只好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而是侧着身子瞄了一眼姬昊。 居然发现姬昊缩头缩脑一副怂样,差点把头拱到了美女的怀里,生怕引起了魏无忌的注意。 这时一位美女已经斟好了酒,魏无忌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仰躺在一位美女的怀里,张着嘴巴等着美女喂酒。 那位美女拿着酒樽,一只玉臂像蛇一样绕过魏无忌的脖子,勾住他的下巴,另一只玉臂高高举起酒樽,来了一个花式敬酒。 甘醇琼浆如泉水叮咚,滴滴进入了魏无忌的嘴巴,居然没有一滴漏出。 “好!” “公子好风采!” 那些寻欢作乐的贵族豪客见到如此豪放场景,忍不住拍掌叫好,引起了一阵陈喧嚣声。 魏无忌哈哈大笑,四位位美女轮番上阵,各种花式和魏无忌对饮,嘤咛调笑之声让人骨酥神迷,气血上涌。 虽然姬昊低着头不敢正视,但他身边这群小兔崽子却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得垂涎三尺,兽血沸腾,忍不住在身边的美女身上胡乱的捏了起来。 在四位美女的轮番敬酒之下,魏无忌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了。 他举着酒樽,看到周围全是美女,低头再看酒樽,酒里也是美女,不由诗兴大发,随口吟道:“花中酒,酒中花。” 可是下一句却想不出来了,不由瞪着醉眼问身边的美女:“美人儿,下一句该如何对才好?” 四位美女虽然也是才貌俱全的佳人,但一时也无法对出下句。 “公子才高八斗,我们哪里对得出来嘛!” “对,对出下句本公子有赏!” 陈子安也是爱好诗词之人,平时也喜欢猜个灯谜什么的,听到魏无忌说出花中酒,酒中花,顿时心里一动,略一思索就答道。 “美人醉,醉人美。” 话一出口,陈子安就后悔了,虽然勉强对得还算工整,但也不是绝妙之答,关键是引起了魏无忌的注意,有可能会过早暴露自己! “好,对的好,刚才是谁对的?报上来名来,本公子有赏!” 魏无忌的话刚落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陈子安的身上。 魏无忌的目光也随之扫了过去,首先发现了姬昊,然后目光才落到了陈子安的脸上,随之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呦呵,原来是姬大圣人的高足!” 姬昊见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举起双手,遥空对魏无忌施了一礼:”方才公子玩儿的尽兴,老朽不敢打扰,这位学子虽然是我的门下,但他入门时间尚短,其才华造诣并非老朽之功。” 姬昊果然人老成精,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得体,既圆了事先没有跟魏无忌打招呼的尴尬,又撇清了跟陈子安的关系。 意思说的很明白,即使这小子有点小才华也跟他没有关系,他就是一个假冒圣人的大骗子,怎么能教出有这么才华的徒弟呢? 魏无忌微微一笑,隔空对姬昊还了一礼:“夫子谦虚了,你是德高望重之人,我魏无忌应该向你赔礼才是。” 接着话锋一转:“你这位高足叫甚么名字?” 姬昊连忙对陈子安瞪了一眼:“魏公子问你呢,还不老老实实告诉公子!” 陈子安举起双手,隔空向魏无忌施礼道:“庶民陈子安拜见公子,刚才见公子吟诗,一时兴起,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还请恕罪!” 魏无忌见陈子安彬彬有礼,心里先有了几分喜欢,展颜一笑说:“小兄弟不必客气,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华,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我魏无忌平生最爱交结朋友,不知是否高攀得上?” 陈子安一听肃然起敬,此人果然有君子之风,即使一介庶民,他也能以礼相待,毫无尊卑偏见,爱才如此之甚,必是成就大业之人! 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终究是要辅助大秦的,而此人则是魏国的中流砥柱,此人不除,必是大秦的心腹大患! 第34章 初露锋芒 陈子安知道魏无忌慷慨好义,广纳四方英才作为门客,想必他已经有了把我收入门客的想法。 于是灵机一动,再次向魏无忌躬身行了一礼:“小人只是一介庶民,公子如此厚爱,乃是小人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小人感恩之至,无以言表。 只是小人实在是无德无能,家里还有年迈之父,小人不敢忤逆孝道,尚不能追随公子左右,还望公子恕罪。” 魏无忌闻言眉头一皱,脸上多少有些不快之色。 天下士子皆以四大公子门客为荣,一介庶民能够成为他魏无忌的门客,那是多大的荣耀啊?没想到陈子安居然拒绝了! 但魏无忌绝非普通人可比,能和四大公子齐名自然有一定的雅量,他很快把这种不快抛之脑后,展颜一笑说:“无妨,恪守孝道乃是君子之风,小兄弟,我越发欣赏你了,若是你日后尽了孝道无处可去,随时可以成为我魏府的座上宾!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也可找我魏无忌,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陈子安再次向魏无忌行了一礼:“多谢公子好意,在下感恩不尽!” “好,小兄弟,你我今天一见如故,本公子要重重赏赐于你!” 魏无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玉佩:“俗话说宝马送英雄,美玉送君子,来人,把这块美玉送给这位小兄弟!” 一名随从应声而出,捧着这块黑色的美玉,走到陈子安面前,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陈子安。 陈子安接过这块黑色的美玉,只见上面刻着一些精美的纹饰,上面打了一个小孔,系着金线丝绳,知道价值非凡,连忙向魏无忌表示感谢。 “多谢公子赏赐!” “不必客气,本公子高兴,今晚启明学宫所有学子的花费均算在我的名下,诸位一定要尽兴,开心的玩吧!” 魏无忌见陈子安收了美玉,顿时哈哈大笑,显得十分高兴,这种黑色玉佩他的门客人手一块,正是他魏府门客身份的象征,他把这块玉佩送给陈子安,意味着已经把陈子安视为门客了。 陈子安身边的那群贵胄子弟全傻眼了,心想至于吗?这小子不就是会对两句歪诗吗?何以惹的魏公子如此器重! 魏公子可是连他们父辈以及赵王都敬重三分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这小子呢?他可是低贱的庶民啊,莫非是魏公子喝醉了说疯话吧! 可是我们明明坐在这里,魏公子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却对这个臭小子青眼有加,居然还赏他一块美玉,你说气人不气人?还说要为他主持公道,我们以后还怎么收拾这小子? 这些平时看不上陈子安的贵族子弟,此刻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瓶子,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此刻,就连陈子安连身边的赵政也被折服了,一脸崇拜的看着陈子安,没想到子安师兄这么有才华! 这时大厅里又响起了歌舞声,舞女又换了一批,这是一群头戴垂珠步摇,身穿宫女服饰的舞女,尽管她们跳的很卖力,但是魏无忌却看得兴味索然。 毕竟这种宫舞在宫廷里常见,商贾巨富没进过宫,见了这种宫舞也算是开了眼,但是魏无忌是何许人? 人家是魏王的异母弟弟,真正的王公贵族出身,从小就看着宫舞长大的,早就看腻了! “算了算了,换一批!” “哎哟,魏公子,这已经是最好的宫舞了,还入不了你的法眼吗?”老鸨一脸无奈的说。 魏无忌想了想说:“我听说你们红袖坊可有一位尤物啊,为何不唤她出来,让本公子见识一下?” “公子说的这是何人也?”老鸨故作不知。 “霓裳飞舞步摇旋,红妆霞面只一人。” 老鸨一听一脸笑眯眯的说:“哎呦魏公子,你可真识货!她可不是我这里的舞女,人家可是艺技馆的舞娘,教那些宫女跳舞的!” “呃,我可听说她在你这里跳过,难道本公子来了,还不值得她跳一曲吗?” “跳是可以跳,只是她开价太高……跳一曲要五十个金饼呢!”老鸨邹眉,显得有些为难。 战国时期铜币的购买力就很强,红袖芳虽然是高档的风月场所,但一般的欢客也就打赏一千铜币,这就是俗称的“千金。” 金饼乃是上币,不轻易使用,即使那些贵族豪客出手豪阔,也不过是打赏几个金饼而已,这位尤物出来跳一曲就要五十个金饼,的确是个天文数字! “哈哈哈哈!” 魏无忌忽然一阵大笑:“五十金饼,你还怕我出不起钱吗?让她给本公子跳一曲,本公子给她一百块金饼!如何?” “好好好,还是魏公子豪爽,只要你肯出大价钱,一切都好说!” 老鸨一听,喜的眉飞色舞,屁颠颠儿的去了。 功夫不大,一位身着盛装的女子走了出来,一袭红纱半遮面,看起来格外的妩媚动人。 魏无忌轻挑着打量着这位美女,一脸玩味的说:“诸位,你们知道这位尤物是何许人也?” 这些贵族豪客面面相嘘,见这位美女娇娘以红沙遮面,一时难以看出本来面目,觉得十分好奇。 魏无忌似笑非笑的说:“这位尤物名叫赵姬,她可是秦国的王孙妇,诸位有幸能目睹她跳一曲,那可是莫大的福气啊,哈哈哈哈!”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原来她就是赵姬?” “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这可是秦国的王孙妇啊,没想到在我们赵国当舞女!” 陈子安也完全被震惊了,他没想到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一下怔在了那里…… “阿娘,我恨你!” 赵政面红耳赤,忽然一声狂吼,夺门而去。 “政儿!” 赵姬本来又羞又愧,无地自容,见赵政发疯般的跑了出去,也顾不得衣衫不整,急忙追了出去。 那些贵族子弟交头接耳,兴奋不易,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只有姬昊垂头丧气,一脸死灰。 魏无忌冷冷的盯着姬昊:“姬大圣人,你应该照顾好你门下的弟子,别让他出了三长两短,否则你怎么交差呀?” 姬昊如梦初醒,急忙对陈子安说:“快,快去把赵政给我追回来,他可是秦国的质子,万一出了意外,老夫可担待不起呀!” 第35章 杀人诛心 坏了,陈子安忽然意识到不妙,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出事! 他没想到魏无忌会玩这一出,这可是杀人诛心,成心要把赵政往死里整啊! 陈子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就往外跑,他可是把宝押在赵政身上的,自从他穿越之后就发现历史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也并非完全按照教科书的方向发展,也许秦朝历史经过后世历代王朝的涂鸦,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奶奶的,万一这小子出了意外,我将来还怎么混? 可是外面黑灯瞎火的,连个路灯都没有,也不知道赵政跑哪里去了,陈子安想了想,决定先到质子府去看看。 …… 陈子安来到质子府,发现赵姬正急得六神无主,暗自抽泣,见到陈子安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了陈子安的手。 “子安,你和政儿是同窗,你可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陈子安摇了摇头,心想我要知道赵政在哪里,还到质子府来找他吗? 赵姬一看就哭了起来,抓住陈子安的手拼命的摇晃着:“子安,你快想想办法呀,我求求你了,万一政儿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女人一急就失去了理智,面对赵姬如此慌乱的心智,陈子安有些无语,只好安慰道:“你别着急,想想赵政平时喜欢到哪里去玩?” “政儿可怜,平时他几乎不出门,没人跟他玩耍,也没可去之处,除了去学宫就是闷在家里。”赵姬抽泣着。 既然他没回家,又没地方可去,那会到哪里去呢? 陈子安想了想,忽然对赵姬说:“你先在家等着,我出去找他!” 说完转身就向启明学宫跑去。 此时,姬昊已经回到了启明学宫,听说赵政还没有找到,顿时懊悔不已,心想要是不去红袖坊哪里会有这些烂事儿,全是这群小王八蛋给闹的! “既然他不在学宫,很有可能到学宫后山去了!” 陈子安猛然想起了赵政经常跑步的地方,这是他唯一可能会去的地方,于是顾不得天黑,就着朦胧的月影,向学宫后山跑去。 “哎呀,半夜三更的,一个九岁的娃娃上山作甚?” 姬昊也慌了神儿,带着十名辅教弟子,紧跟着后面上了山。 翻过一座小山后,陈子安果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半大小子的身影,失魂落魄的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仔细一看正是赵政。 “赵政!” 陈子安急忙喊了一嗓子,谁知道不喊则罢,喊了一声之后,赵政就像受了惊吓一样,拼命的向前面那条小河跑去。 “赵政,你冷静点……” 陈子安一个箭步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赵政。 “放开我,让我去死!我活着就是耻辱,就是你们的笑话!” 赵政拼命的挣扎着,就像一头疯狂的小野兽。 “赵政,你忘了吗?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陈子安试图稳住他的情绪,可是赵政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了,他嚎啕大哭,声如兽吼,情绪完全爆发了。 三岁被父亲抛弃,从小就像狗一样夹着尾巴做人,生活在指指戳戳和白眼歧视中,从来没有一天开心的日子,多年的隐忍不但没有换到一丝的怜悯,反而是加倍的欺辱和嘲笑。 即便如此他都能忍下去,即使被毒打也不会吭一声,可是如今又亲眼目睹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唯一支撑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坍塌了,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就算你不会笑话我又如何?所有的人都会耻笑我,耻笑我有这样一个阿娘,耻笑我像狗一样活着,我活着就是他们的笑话……我恨我的阿娘!” 赵政的心里充满了仇恨,他恨这个冰冷的世界,如果有能力的话,他一定会杀死所有欺负他的人,让他们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惜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赵政,你阿娘也是没有办法……” “别提她!” 赵政就像受了惊吓的野兽,忽然怒吼了起来。 “好好好,不提她,可是你不应该活在他们的眼里,这里不是你的家,这里人跟你无关,你的家在秦国!” 陈子安生怕激化了他的情绪,提醒赵政的家在秦国,就是要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秦国?” 赵政愣了一下,不再剧烈的反抗了,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秦国的战弋和锐士。 那是一支多么强大的军队啊,可是他们在哪里呢?为什么不来救我? 很快,他的眼光又黯淡了下来。 秦国真有那么强大吗? 若真有那么强大,为何不把我们母子接回去?让我和阿娘在这里受尽屈辱? “我真的还能回去吗?” 赵政似乎在问陈子安,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他不明白那个强大的秦国为什么不把他接回去? “赵政,你相信我,只要坚持下去,无需时间太长,只要一年时间,你就一定会回到秦国的!” 陈子安之所以如此笃定,就是因为他知道秦国今年有大事发生,连续有两位先王驾崩,分别是赵政的曾祖秦昭襄王和他的爷爷秦孝文王,接着他老爹秦异人就会上位,如果不出意外,赵政今年一定会回到秦国。 “真的吗?” 尽管赵政不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麻木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欣喜。 “真的,你就是未来的秦王,大秦帝国的君主!” 为了让赵政看到希望,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陈子安不得不透露“天机”,被迫做一次预言帝。 赵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秦国的一个弃子而已,如何做得了秦国的君主?” 虽然满脸的苦涩,但赵政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虽然他觉得做秦王不可能,但还是有些遐想……陈子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政,你在哪里?快回来!” 陈子安回头一看,发现是姬昊带着一起辅教弟子追了上来,还有她的女儿阿姝。 “赵政,你回来呀,我爹不会罚你的!” 赵政听到阿姝的声音,身体猛然一哆嗦,忽然转身就跑,速度快的惊人,几步就跑到了河边,一咬牙纵身跳下了河。 “赵政……” 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陈子安没想到自己费了牛劲也没有拉回这头倔驴,赵政还是跳河了。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多想,紧接着也噗通一声跳下了河。 “快救人!” 岸上的姬昊急得捶胸顿足,十干士子纷纷跳下了河…… 第36章 养个皇帝不容易。 好在河水不深,陈子安和十干士子很顺利的将赵政打捞了上来,只是这小子呛了几口水,昏迷过去了。 根据急救常识,陈子安急忙捏开赵政的嘴巴,还好,嘴里没有进入泥沙异物,于是让他平躺在地上,开始给他做胸压复苏。 这个急救常识还是陈子安在21世纪军训的时候学的,虽然操作起来动作有点笨拙,但是效果还是很明显,按压了十几下后,赵政呕的一下吐出一口污水,醒了过来。 “你们为何要救我?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糊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你想死就可以死的?” 姬昊气的胡子直抖:“你知道老夫为你费了多少心血,你就这么一死了之?” 赵政醒了之后目光呆滞,任凭夫子大骂也不做辩解,蔫蔫的整个人都委顿了。 “老夫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秦国的质子,身处逆境要忍辱负重,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姬昊苦口婆心的数落着赵政,可是说着说着发现赵政闭上了眼睛,脑袋就像蔫巴果子一样垂到了一边。 姬昊一惊,急忙试了一下他的鼻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这小子怎么又昏过去了,子安,快把他送回质子府,请最好的医师调理,所需用度皆由老夫来承担!” 陈子安急忙背起赵政,把他送回了质子府。 赵姬一个人正坐在床上抹眼泪,见陈子安把赵政背了回来,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迎上来抱着赵政就哭了起来。 “政儿……你怎么了?” “你先照顾着他,我马上就去请医师!” 陈子安顾不得解释,把赵政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让他母亲赵姬照顾着,连夜跑去找医师。 深更半夜的,所有的医馆都关门打烊了,能找的医师也只有姜草了。 陈子安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姜草的医馆,也不管夜深扰民,就一阵胡乱敲门,把姜草炒醒了。 “公士,你父的病不是已经痊愈了嘛,半夜三更的找老朽何事?” 姜草被陈子安扰了清梦,心里老大的不愿意,嘟嘟囊囊发着牢骚开了门。 “不是我父,是让你救一个人!” “救人?不行不行……你知道我的规矩,我可是救难不救急的!万一不凑巧,那人死在我手里咋办?老朽的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吗?” 姜草一听连连摆手。 这倒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古代医者不可明说的行规,大凡来求医急救的,一般都有性命之危,救活了皆大欢喜,万一只剩下一口气儿,没救过来,那就坏了名声,砸了饭碗。 遇到急救患者,医者都会掂量再三,能不出诊最好,实在躲不过也得撇清关系,这纯粹是为了自保,说明古代医患关系也很紧张啊! “救人一命可是再生之德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再说那人也不是要死的人,掉到河里去了,我刚把他捞出来,人也醒过来了,不知为何又晕过去了。”陈子安解释道。 姜草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老朽去瞧瞧也无妨。” 说着准备了行囊,跟着陈子安出了门,穿过几条街之后,竟然来到了质子府门口,姜草心里一惊,不由停下了脚步:“这是何人啊?” “快走吧,这就到门口了,别问那么多了,总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你把他医好了,以后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陈子安催促着。 姜草意识到质子府并非寻常之地,那么要救的这个人也非同寻常之人,当下也不再多问,半信半疑的跟着陈子安进了质子府,来到了赵政家里。 见一个半大小子躺在床上,脸色青白,牙关紧咬,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这是邯郸城的名医姜医师。”陈子安向赵姬介绍了姜草。 “有劳姜医官了。” 赵姬听说这位医师是邯郸城里的名医,一脸惊喜的向姜草行了一礼。 姜草见这年轻妇人穿着华贵,更是不敢大意,向赵姬还了一礼后徐徐坐下,先是抓住赵政的手腕,仔细号了脉,然后取了银针在手腕上扎了一针,不大一会儿赵政就醒了过来。 可是赵政一睁眼,眼泪就流了出来,似乎有百般伤心事,赵姬见儿子醒了,又惊又喜,连忙扑了上去抱住赵政的脑袋哭了起来。 “政儿,你终于醒了,可把阿娘吓坏了。” 赵政两眼带泪,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醒来就无大碍了,先烧一碗姜汤服下。”姜草嘱咐道。 赵姬见儿子醒了,又惊又喜,连忙吩咐丫鬟去烧了姜汤,赵姬亲自要为儿子服药,不料赵政忽然推了一下,差点把药碗打翻在地。 “别碰我!” 赵姬一怔,顿时脸色煞白,端着姜汤不知如何是好。 “让我来吧。” 陈子安接过姜汤,即使缓解了赵姬的尴尬。 “赵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如何不可轻贱自己,来,就把这碗姜汤喝了。” 陈子安一脸真诚的看着赵政,赵政点了点,又流出了两行眼泪,陈子安帮他把眼泪擦了,坐在床上帮他一勺一勺的喂起了姜汤。 没办法,养个皇帝养成不容易啊…… 陈子安心里感叹着,一碗姜汤下肚,赵政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贵公子已经无碍了,随后我再开几付汤药,慢慢调理便是,再下这就告退了。” 姜草向行了一礼,就要告辞。 赵姬见赵政脸上恢复了血色,满心欢喜,连忙让人取来赏金打赏医官。 姜草也不客气,取了赏金就要走,赵姬说对陈子安说:“子安,你代我和政儿送送医官。” 陈子安一直把姜草送出了质子府,姜草回过头说:“病人只是溺水之后风寒入侵,饮姜茶即可祛之,不过我看病人面带悲色,恐怕是郁积已久啊。” 陈子安一听暗暗佩服,心想可不是嘛,这竖子得了重度抑郁症了啊! 姜草虽是民间医师,但是医术却颇有造诣,陈子安连忙问道:“此疾可有良方?” 姜草摇了摇头:“此乃心疾,权且用柴胡散祛郁积,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心结不开,药石无用也,要想痊愈,你得打开他的心结才行。” “我明白了,多谢姜医师提醒。” 陈子安心里一动,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治愈赵政的抑郁症! “此人是谁呀?”姜草有些好奇。 陈子安嘿嘿一笑:“千古一帝。” 姜草听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还三皇五帝呢,你呀,都是公士了,得赶快娶个媳妇,别整天没大没小尽说些胡话!” 第37章 不学吕不韦 陈善这段时间很是清闲,心情也十分爽快,平日里喝喝茶,看看简书,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本来八家丝绸店积压的陈货让他很是头疼,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儿子捣腾干净了,而且大赚了一笔。 他盘算着,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躺着都吃喝不穷了。 “爹,今天没出去?” 陈善捧着简书,抬头看了陈子安一眼,发现这小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自从这小子从战场回来以后,他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了,好在这个儿子是在向好处变的,变得越来越懂事了,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这让他很是欣慰。 可是今天,他发现这小子的眼光有点怪异,让他心里有点不踏实。 “有事?” “没……没事,爹,你平时不是做买卖嘛,这做买卖要消息灵通才成啊。” 陈子安本来心里有鬼,只不过是想借机把他爹支开,但陈善却会错了意。 “我儿是越来越懂事了,原来是担心为父的生意,如今时局动荡,赵国年年打仗,岁岁征粮,钱也打光了,人也打没了,这买卖越来越难做了,乱世创业不如守业,先看看风头再说吧。” 得到一笔巨财进账的陈善不想再投资了,赵国现在是一穷二白,急需恢复粮食生产,人们连温饱满足不了,哪里有消费能力?无论做什么买卖都难以赚钱,他已经关停了染坊和绣坊,专心在家过清静日子。 这种状态也是陈子安希望看到的,他一直在筹谋一个计划,在年底一定要把赵政拐带回秦国,他可不想陈善再有乱七八糟的投资,到时候还要帮他处理他那些不赚钱的产业。 其实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并不是鼓动他爹出去做生意,而是想让他挪挪窝儿,不要老呆在家里,哪怕是出去溜个弯也行啊,否则他哪有偷钱的机会? 可是陈善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不动,嘴里谈着生意,却是一副守财奴形象,陈子安心如明镜,他这个老爹虽然有陈大善人的雅号,实际上抠门的厉害,钱要进了他的口袋,想掏出一个铜钱都难。 不过他爹是个老财迷,如果有赚钱的路子断然不会放弃,这也算是一个缺陷吧,陈子安决定从这里突破:“爹,儿倒是想到一个包赚不赔的买卖。” 陈善一脸疑惑,心想老子做了一辈子买卖,也没遇到过这等好事,难道你小子有发财的诀窍? 陈子安见陈善迷惑不解,就一本正经的开始给他爹洗脑:“爹呀,买卖做得再好,赚的不过是铜钱金币,此为下等!” 这番话让陈善颇感好奇,甚至有些不屑,不由抬头问道:“呃,那何为上等?” 陈子安一脸感慨,怪不得商人目光短浅,只知道盯着铜钱金币,还是格局太低呀,于是就煞有其事的说:“上等赚的是人心。” 陈善一听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简书,一脸陌生的看着陈子安,这小子口吐金句,难道是麒麟附身? “此话何解?” 陈子安见吊起了他爹的胃口,反而不着急了,盘腿坐在他身边说:“爹,你有没有想过?长平一役后,赵国今非昔比,已经朝不保夕,一旦被灭国,我们将何去何从?如何才能躲过这兵灾之苦?” “这个……为父还真没想过。”陈善一脸惭愧。 “大厦将倾,要未雨绸缪啊!” 陈子安为他爹倒了一盅茶递了过去,陈善竟然有受宠若惊之感,他没想到儿子想得如此深远,让他这个老爹都自愧不如。 “儿啊,你说的甚是有理,这家藏巨财,这可是招祸的根苗啊!一旦亡国,一家老小如何才能躲过这些兵灾匪患啊?” 陈善紧张了起来,他知道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太多的钱财反而会带来横祸。 “儿有一策,即使赵国亡了,咱一家老小也平安无恙!”陈子安不慌不忙的说。 若是换了其他人,肯定不会相信陈子安的鬼话,但是陈善琢磨了很久,儿子从战场上回来之后,的确是大变样,看似行事不靠谱,但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赚了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让他不得不对儿子刮目相看。 “儿啊,你说,有何良策?” “很简单,把家里的金饼送出去。” “啊……” 陈善一听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 陈子安诡秘一笑:“爹,你放心,不白送!这是一笔买卖,买的是人心,若是这笔买卖做成了,就会获利无数,甚至加官进爵荫及子孙,你可愿意尝试?” “愿闻其详。” 陈子安把嘴巴附在陈善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陈善惊的睁大了眼睛,面露震惊之色,随后又频频点头。 “我儿果然深思远虑,那就一切按照你说的办!” …… 入夜,质子府内,东厢房的燕太子府,灯火通明欢歌笑语,而对面赵政的家里却冷冷清清,可谓是一半欢颜,一半恓惶。 赵政躺在床上,双目中带着倔强和恨意,仅有的两个丫鬟婆子也缩在一边不敢吱声,只有赵姬在一旁暗自抽泣,显然母子俩刚才又爆发了一场争吵。 “政儿,都是阿娘不好……可是阿娘也是为了你……” “住口,你若再到那种地方去,我立即去死!”赵政吼道。 “可是……我们也要活路啊。” “我硬可饿死!” 赵姬见儿子如此决绝,只好抿了抿嘴,不敢说了,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时,外边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赵姬感到有些意外,如今门庭冷落人稀少,哪里还有访客? 连忙擦了擦眼泪,打开了房门,却是一脸惊喜。 “子安?政儿,子安来了,快请进!” 跟着陈子安进来的,还有几名健壮的仆从,抬着几个木箱放在了地上。 “打开!”陈子安命令道。 仆从立即打开了木箱,露出了金灿灿的金饼,陈子安做了一个手势,他们迅速又将木箱封了起来,然后对赵姬说:“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希望这五百金能帮你渡过难关。” 赵姬惊喜交加:“如此重金……如何使得?” “我和赵政是朋友,朋友有难,理应如此。” 陈子安淡淡一笑,他只不过是仿效了吕不韦的做法,但是他绝对不会做吕不韦第二! 第38章 棋子 陈子安仔细琢磨过,要想治好赵政的抑郁症,必须得改变他现在的窘迫处境,否则否则吃什么药都没用。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反正不到一年时间就要回到秦国了,这五百金就可着赵姬挥霍! 只要她不去风月场所露面,就可以慢慢恢复赵政的自信,他的心疾也就不药而愈了。 就算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最起码赵政可以抬起头来做人,也不至于让他死觅活,无法面对。 赵政看到陈子安一下送来了五百金,感动的无以复加,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一下抱住了陈子安。 “子安师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陈子安微微一笑,拍了拍赵政的肩膀说:“不必客气,朋友有难,就该全力以赴,我陈子安虽然不是贵胄大富之家,即使倾尽家产,也要帮你渡过难关。” 一席话说得赵政又是热泪盈眶,别说贵胄子弟,按说他几个舅舅也出生于富裕之家,虽说家道中落了,但是在赵国还小有产业,为了避嫌也从未没上门帮过他们母子。 他对陈子安深深施了一礼:“我赵政对天立誓,他日若能脱离这囹圄之地,必将与兄共富贵!” 陈子安心中暗喜,赵政虽然只有九岁,但是他从小历经磨难,心智早熟,如今雪中送炭,定会让他记忆深刻! 但是他可不想走吕不韦的老路,若想和秦始皇共享富贵,那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到头了,将来必然不得善终,吕不韦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要谨慎啊! 想到这里故作淡定的说:“师弟不必放在心上,人生起伏无常,朋友本该如此,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他日我若走了背运,你再帮我便是。” “子安师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此恩此情,永生不忘!” 就这样,陈子安成了赵政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朋友。 ……… 有了五百金,赵姬开始安分守己,没有了生活压力,她就不再到风月场所跳舞了,虽然她生性风流,还不至于如下贱。 赵政在家里养了几日,身体已经逐渐康复,但心病还在,死活不愿意到启明学宫读书了。 自从那日赵政见到阿娘出现在红袖坊,又被魏无忌当着全体学子的面奚落了一番,再也没有勇气到启明学宫读书了。 他担心被那些贵族子弟嘲笑,这的确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自己老娘这样……搁谁都有心理障碍啊,别说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可是姬昊却忍不住了,他对赵政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是赵政不到启明学宫来读书,他干着急没办法,总不能到质子府去传授他帝王之术吧? 姬昊可是千年修行的老狐狸,知道这样干的危险性,至少表面上不能和赵政走得太近,一旦被魏无忌觉察到他的野心,身家性命必将不保。 这时候陈子安就派上用场了,首先他是个庶民,跟赵政没有利害关系,派他去质子府照顾赵政,等他病好之后,立即带他到启明学宫,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件事情闹大了,对赵国也无益,虽然启明学宫只是一个摆设,但是也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糊弄人的玩意儿,所以赵政必须还要回到启明学宫读书。 这样一来,陈子安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入质子府,陪赵政聊聊天,慢慢恢复他的自信。 但是整天闷在质子府里也不是事儿,而且对面的燕太子姬丹,时不时会瞟两眼过来,难免有些压抑。 “赵政,要不到我家去玩吧。” 陈子安也不喜欢燕太子那种怪异的目光,他甚至觉得有些奇怪,同为质子不知道燕太子的优越感在哪里? “好啊!” 赵政眼睛一亮,他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只是苦于没有去处。 陈子安带着赵政回到了自己家里,陈善夫妇见儿子带着一个半大小孩,穿着打扮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也绝非寻常人家可比,知道是启明学堂的贵公子,也不多问,就一脸热情的迎了出来。 “这是我爹,这是我阿娘。” “阿伯好,伯母好!” 赵政这段时间心情开朗了很多,居然规规矩矩的向陈子安的父母行了一礼。 慌的陈善夫妇连忙还了一礼:“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你是贵公子,我们可是下贱的庶民啊!” “你们是子安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晚辈见长辈理应如此。” 赵政从小无处可去,闷在房里啃了不少书本,虽然稚气未脱,但却出口成章,加上心智早熟,看起来就跟个小大人一样,跟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陈善夫妇见这位小公子彬彬有礼,一点贵公子架子都没有,更是满心欢喜,心想这娃娃真是懂事,连忙叫家人烧菜做饭,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招待赵政。 席间,两位老人不时的给赵政夹菜,细心的关照他多吃点。 甚至连陈子安的妹妹那千也为他夹菜,对这位小哥哥倍加关照,赵政鼻子一酸,感动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受了家的温暖,虽然这不是他的家,但是两位老人却让他有了亲人的感觉。 “赵政,你会骑马?”陈子安问道。 赵政摇了摇头,陈子安心想你将来是秦国的王,要横扫六国,平定天下,建立大秦帝国,不会骑马怎么行? “走,我教你骑马!” 陈子安让来福牵来了小黑,带着赵政到了自家的桑园。 这个桑园本来是陈善准备养蚕的,但是现在已经荒废,成了陈子安的遛马场。 陈子安牵着小黑,手把手的教着赵政:“骑马要胆大心细,先抓住缰绳,上马要快,两腿夹住马腹,我先溜一圈儿给你看看!” 那时候没有马鞍,骑马的难度比较大,没有一定的胆量,还真不敢尝试。 陈子安传授着骑马的要领,并亲自骑上马溜了一圈儿,赵政见陈子安骑在马上神采飞扬,实在是太帅了! “子安师兄,让我试试。” “好,你试试,别怕,小黑很通人性的!” 陈子安扶着赵政骑上了马背,小心翼翼的溜了一圈,如此三番之后,赵政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掌握了其中的诀窍,也可以纵马驰骋了。 “驾!” 赵政纵马驰骋了几圈之后,跳下马背,不觉豪气顿生:“子安师兄,你说我真能当秦国的王吗?” “能,你很快就会回到秦国,接着你就会当太子,然后你就是秦国的王了!” 陈子安心想,你何止能当秦国的王,你就是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啊! 但是他不能说的太远,否则赵政一定就认为他在说胡说八道了。 第39章 第二个内门弟子 赵政听了陈子安的话,两眼看着远方,隐隐露出了一丝霸气,带着稚嫩的童音说:“我若做了王,你做我的相如何?” 陈子安心想,我若是做了你的相,那不成了吕不韦第二吗? 但是又不能打击赵政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于是故作震惊的说:“哇,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这么大的官儿我可做不了!再说每天还要上朝,见了你还要三叩九拜,太麻烦了,太麻烦了!” 说着连连摆手,做出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 赵政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抓了抓脑门说:“这样的确是有些麻烦……要不我赐你免礼,上朝不用磕头如何?” “嘿嘿,到时候再说吧,天气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陈子安嘿嘿一笑,绕过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赵政听了陈子安的话,不由低下头叹了口气:“唉,也是……我现在还是质子,一个弃子而已,说这些疯话只是徒添笑料罢了。” 陈子安见赵政深情沮丧,一脸正色道:“师弟言之差矣,质子并非弃子,你想想现在的秦国君主是谁? 他可是你的曾祖爷爷秦昭襄王,当年也在燕国做过质子的!” “啊……他也做过质子?” 赵政从小被幽禁在质子府,对秦国一无所知,没想到威风八面的秦国君主,他的曾祖爷爷……竟然也做过质子。 “对呀,做质子并不是耻辱,而是一种荣耀,这叫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不光你曾祖爷爷做过质子,你爷爷也在赵国做过质子,这是秦国的传统,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受点苦又有何妨?” 的确,秦国包括秦始皇和他爷爷在内,祖孙三代都在赵国当过质子,当年赵国还是很强大的,秦国为了稳住赵国,不得不派质子取信对方,不过赵国也很忌惮秦国,同样也向秦国派了质子,双方互相抵押质子,只是一种外交政策。 陈子安一阵忽悠,硬是把不被看好的弃子,说成了未来的国君继承人,说成是为了培养储君,才被送去当质子接受磨练,还真把赵政给忽悠的热血沸腾。 其实当年的秦昭襄王,同样不被看好,所以才被送到燕国当了质子,直到当国君的异母哥哥秦武王举鼎被砸死,他才被接回去继了位,这纯属是一种侥幸,根本不是什么传统。 但是赵政哪里知道那么多? 他认真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定然不会让曾祖爷爷失望的!” 陈子安笑眯眯的说:“这就对了,你就是秦国的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扶上王位的,就像把你扶上马背一样!” 他只是想慢慢培养赵政的自信,让他知道登上王位并不是那么艰难,只要你敢于尝试,就像骑马一样容易。 …… 赵政在陈子安家玩了几天,慢慢恢复了自信,在陈子安的鼓励下重新又回到了启明学宫。 一群贵胄子弟正有气无力的跟着姬昊读礼赞篇,毕竟这是官办学宫,姬昊也不好天天领着这群小崽子赌博,偶尔也会读点书什么的。 可是一旦这小群崽子一开始读书,就无精打采,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见子安和赵振来了,却莫名其妙的兴奋了起来,个个脸上都带着一抹诡异的坏笑。 很快,他们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不时还抬头不怀好意的瞟一眼赵政。 “咳咳,肃静!” 姬昊咳嗽了一声,举起戒尺,在案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看看你们,都是金玉之体呀,一个个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贵人要有贵相,老夫平时是如何教你们的?要坐如钟,站如松,不可交头接耳,不要左顾右盼,这样才有贵气!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学!” 然后又沉着脸对赵政和陈子安呵斥道:“你们为何今日才来?是不是都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回房去,罚抄礼赞篇一千遍!” 陈子安看了姬昊一眼,知道这老头也很无奈,为了避免那些贵胄子弟歧视赵政,害怕他们当场起哄,只能采取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于是故意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破罐破摔的样子,和赵政一起进了书房。 “呵呵,一对儿活宝!” “哼,两个废物!” “就是,看陈子安那个德行,魏公子真是瞎了眼!” 一群贵胄子弟对着赵政和陈子安的背影指指戳戳,吐沫横飞的鄙夷了好一阵才离开。 这些贵胄子弟全部走了之后,姬昊才对身边的那位虬髯大汉说:“去,把赵政和陈子安带到我的书房。”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陈子安和赵振就被那位虬髯大汉带到了后院,来到了姬昊的书房。 姬昊的书房很大,但是却没什么书,只有一排书架,上面零散的放了几卷简书。 地上铺了一个很大的竹席,姬昊正席地而坐,在他的身后依次坐着九位辅教弟子。 陈子安连忙躬身向姬昊行了一礼:“弟子陈子安,拜见夫子。” 姬昊看了陈子一眼,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嗯,不错,你这次做的很好,我打算从今天起正式收你为徒,成为我姬昊的第二个内门弟子!” 陈子安一愣,第二个内门弟子?难道这十干士子都不是他的内门弟子? 难道从今天起我才算内门弟子……原先只是说说而已? 正一头雾水,忽然见个那十个辅教弟子一起站起来向他恭贺行礼。 “恭喜小师弟,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嘿嘿,诸位师兄好!” 陈子安嘿嘿一笑,连忙向他们躬身还礼,心想原来今天才把我当成自己人啊! 赵政自一进门就冷冷的站在一边,既没有向姬昊行礼,也没有向陈安表示恭喜,神情极为冷淡。 姬昊瞥了赵政一眼:“从今天起,陈子安就是老夫的内门弟子了,他虽然入门比你晚,却比你年长几岁,若是按年龄算来应该是你的师兄了,你为何不向他表示祝贺?” 赵政冷哼一声道:“哼,当你的内门弟子有甚么好?还不是天天受欺负,如果不是你把我们领到红袖坊,我何至于受到奇耻大辱?” 第40章 圣者论剑 姬昊一脸懊悔的叹了口气:“唉,你误解了老夫啊……老夫也是被那群小王八蛋给坑了!” “反正你就是个软骨头……”赵政嘟囔着。 “好好好,老夫不求你能谅解……但是天子剑不可荒废,这里面可包含了治世之道啊。” 姬昊语重心长,很是无奈,又怕伤了赵政的自尊,他不再为自己辩解,只求赵政能够振作起来习练天子剑。 陈子安见姬昊苦口婆心,万般无奈,但是赵政还是梗着脖子不吱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觉得是时候该自己表演了,就走过去拍了拍赵政的肩膀说:“师弟,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计较一时荣辱,莫要辜负了夫子的苦心啊。” 赵政沉默不语,过了一阵才说:“好吧,我听你的。” 他也知道忍辱负重的大道理,夫子不止一次的灌输给他,可是他毕竟是个孩子,又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对夫子产生了逆反心理。 姬昊见赵政态度缓和了,一脸惊讶的看了陈子安一眼:“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一贴膏药啊!” 陈子安一愣:“……膏药?弟子愚钝,还请夫子赐教。” 姬昊笑而不语,他身边那位虬髯大汉似乎忍禁不住:“师弟,你果然愚笨,膏药放在哪里都粘呀。” “哈哈哈哈。”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陈子安这才明白,原来姬昊把他说成狗皮膏药了! 姬昊颇为得意:“这是你大师兄阏逢,虽然他长相粗粝,但却心智玲珑,你可别小看他。” 陈子安很是尴尬,本以为那位虬髯大汉是个糙汉子,没想到居然也知道这层意思,不过这“膏药”二字实在有些担当不起啊! 只好干笑着:“嘿嘿,弟子天性善良,斋心仁厚,人蓄无害……所以人缘出奇的好……这膏药二字嘛……” 姬昊打断了陈子安的自我吹嘘:“行了,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小子猴精着呢,魏无忌把你当成了宝,你为何不做他的门客?” “我是你老人家的弟子,自然要跟着你,再说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皓如日月,魏无忌算干什么东西?不过是萤虫之光,哪比得上你老人家呀!” 陈子安这几句马屁把姬昊拍的很舒服,他眯着眼睛嘿嘿一笑说:“这话我爱听,看来你深得礼赞篇之精髓,若不是你小子拒绝了魏无忌,老夫还未必收你为徒呢。” “那是那是……你老是慧眼识珠,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姬昊正美滋滋的,忽然听到陈子安的话就像误食了一个苍蝇:“我呸,君子不可失节,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厚颜无耻?” 陈子安一脸坏笑,心想拍马屁还不是跟你学的? 再说我可是从21世纪来的,21世纪你们知道吗?厚黑学都发明出来了,那可是一个比脸厚的时代,虽然我未必脸厚,但说几句顺溜话还是可以的。 姬昊又向陈子安介绍了其他九位弟子,十干士子皆以十天干为名,都属于姬昊的外门弟子,追随姬昊习练剑道之术。 而内门弟子只有赵政和新收的弟子陈子安。 “阏逢,老夫要给你两位师弟授业讲道了,你带着师弟们在外面暗中把风,切莫让那些野猫野狗扰了老夫的雅兴。” “诺,夫子!” 那位虬髯大汉和其他九位弟子双手抱拳,向姬昊深施一礼,悄然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姬昊双手背负,昂头向天:“姬昊生于乱世,顺应天道济苍生于水火,今日再授一徒,望苍天垂怜,早熄战火,天下归一。” 说到这里忽然低头瞪着陈子安:“陈子安,你既然成了老夫的正式弟子,还不跪下叩头?” 陈子安一听,这才知道是要行拜师大礼了,连忙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陈子安,拜谢夫子,从今往后,弟子誓死追夫子,视师如父,终身无二!” 陈子安闲来无事,翻过不少古籍,看过一些周礼之类的孝经,这些话对他来说信手拈来,临时派上了用场。 “好好好,徒儿,快起来,快起来!” 姬昊高兴得满脸皱纹都笑开了花,乐呵呵的将陈子安扶了起来,似乎对这个徒弟很是满意。 “来来来,赵政,你也过来,都坐下,子安今天初入师门,为师就给你们讲讲何为剑道?” 赵政和陈子安一起席地而坐,聆听姬昊授业讲道。 “天下有三剑,分别是圣、贤、人三剑。 圣剑乃天道之剑,以道为背,以德为锋,替天行道,以阴阳为气,五行为柄,可斩天辟地!贤剑为君,乃天子之剑,治世之剑!” 姬昊说到这里,把目光转向赵政:“赵政,你说说何为天子之剑?” 赵政把头一昂:“天子之剑,以万民为背,贤臣为锋,上应天道,下顺地理,中合民意!” “好,你能记住为师的教诲,老夫甚为欣慰。”姬昊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子安听得玄之又玄,但仔细琢磨又觉得蕴含着深奥的道理,既然圣剑和贤剑这么流弊,那么人剑又如何呢? “夫子,何为人剑?” “人剑以精钢为锋,合金为背,以冷森为气,上可斩头颅,下个剁双足,中可破腹脏。” 陈子安想了想:“夫子,人剑是否就是俗人之剑,王公贵族人手一把,挂在腰上招摇过市那种?” “然也,孺子可教。”姬昊捻须而笑,继而又说:“然也,也不尽然,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的十位师兄学的都是人剑,皆可以以一当十,即使千军万马也可伏尸百步!” 陈子安若有所思,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晚被十柄青铜剑逼到墙角的冷森场面。 姬昊见陈子安呆滞不语,不由盯着他上下打量着:“你小子既然入了门,为师总得教你一点本事,可是教你什么好呢?” 姬昊似乎很是为难,站起身来回踱着方步,嘴里自言自语嘀咕着:“赵政学了天子剑,你的十位师兄学了俗人之剑,难不成也教你俗人之剑? 不成,既然成了老夫的内门弟子,就不能是个俗人。” 说着猛然转过身,双目炯炯的瞪着陈子安:“小子,我看你悟性不错,就教你圣人之剑吧!” 陈子安犹如被霹雳击中,瞬间天雷滚滚,脑海里刮起了12级台风…… 哇靠,圣人之剑……岂不是比天子之剑还要流弊? 我这没节操的……能学圣人之剑吗? 第41章 生财有道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在这段时间内,陈子安和赵政给人的印象都是吊儿郎当,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不是日上三竿才到学宫,就是中午下学的时候才到学宫,总之没有一天守时的。 夫子对他们的处罚也非常严厉,不是闭门思过,就是闭门抄书,不过这只是做戏给那些贵胄弟子看的。 时间久了就连这些贵族子弟都习以为常了,觉得这两人可有可无,看不见反而更好,省得碍眼,完全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其实这两人过得相当的滋润,此刻俩人就仰躺在夫子书房里的竹席上,等着夫子下学之后来跟他们授业讲道。 “子安师兄,好无趣啊!” “是很无趣……” 陈子安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也觉得有些无聊。 本以为圣人之剑很流弊,还真以为能斩天辟地呢,没想到平淡无奇,比划来比划去就是那么几招,普普通通,丝毫没有惊艳之处。 赵政的天子之剑也一样,总之看起来就是一种很无聊的剑法,怪不得赵政没兴趣。 “唉,还不如学俗人之剑呢!” 赵政叹了口气,他是看过十位师兄演练过剑法的,看起来眼花缭乱,杀气逼人,哪像这天子之剑慢吞吞的,真要打起架来恐怕不顶用的。 陈子安想了想,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如果圣人之剑真的能斩天辟地,一剑断天光,一剑绝地狱,那应该去治理三界众生了,而不是治理凡间俗世。 “夫子说了,天子之剑是治世之剑,师弟将来是要当君主的,如果以俗人之剑治理天下,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陈子安知道夫子是在借剑论道,传授的是一种高深的治世之道,而不是武夫的匹夫之勇。 除了那几句口诀真言之外,就是要闭关思悟,观想天地宇宙自然法则的变化规律,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静能生智,只有身无外物,天人合一才能得道,所谓的得道,并不是得道飞升,而是得到治世的最高智慧。 只是他一时还难以领悟其中的奥妙,赵政就更不用说了,他还是一个孩子,哪里懂得到这么多? “也是啊……”赵政抓了抓脑门,似懂非懂。 启明学宫只有半天课,如果真正读书的话,最多一个时辰就下学了,但是一旦玩起游戏就没准了。 下了学,姬昊精疲力尽的回到了书房,一边捶着自己的老腰一边说:“这群小兔崽子,越来越难应付了,他们读书不行,可是为何玩起游戏如此猴精?” 陈子安连忙迎了上去,一边帮姬昊垂腰,一边笑嘻嘻的说:“夫子,你是不是赢不到他们钱了?” “谁说我赢不到?只是难了一点而已!” 姬昊没好气的瞪了陈子安一眼,这段时间他频繁的变换游戏,可是这群小兔崽子,适应游戏规则也很快,搞得他快黔驴技穷了。 陈子安见姬昊一脸疲惫,就嘿嘿一笑说:“我有一策,可以保你百战百胜,永赚不赔!” “呃,你小子有何能耐……难不成比老夫还强?”姬昊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子安。 陈子安神秘一笑,从书箱里拿出一块木牍,上面刻着棋盘格,然后又拿出一包用绸布包着的棋子,每一个棋子上面都刻着一个字,有将有帅,还有兵、卒、马、炮、士、相,分为红黑双方,一共有三十二个棋子,在棋盘上摆了起来。 “此乃何物?”姬昊看的一头雾水。 陈子安一脸得意的说:“此乃象棋也!” 这段时间陈子安见姬昊疲于应付,就利用课余时间自制了一副象棋出来,只不过在河界处没刻“楚河”“汉界”字样,只刻了“河界”二字。 本来他想搞一副麻将出来,可是手工制作实在太麻烦了,不如象棋制作简单。 而且麻将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不能保证赌局的胜率。 “象棋……象棋是如何玩的?” 姬昊盯着棋子很是好奇,虽然从来没见过象棋,但是他意识到这应该是一种新的娱乐工具,只是不知道如何玩? “夫子,我教你,你看好了,将军不离九宫内,士跟相随不出官,相飞四方营四角,马踏飞日任纵横,小卒一步一步向前冲,过了河界是英雄。” 陈子安言传身教,姬昊的智商本来就超出一般人,很快就学会了象棋的玩法,然后就和陈子安上手演练了起来。 下了几盘象棋之后,姬昊发现这象棋学起来容易,但是想学精却不容易,从开盘布局到最后剿杀,每一步都暗藏着无尽的妙着神机,完全是一种智力对抗,智商高的可以秒杀智商低的,全无半点运气成分。 “妙极,妙极,老夫总算有办法对付这些小兔崽子了!”姬昊连连赞叹着。 陈子安一脸坏笑道:“夫子,以你的智慧,即使闭着眼睛,他们也无赢钱的希望,你若不想让他们赢,他们就永远赢不了。” 姬昊想了想说:“偶尔还是要让他们赢一下的,否则他们不跟老夫玩了,那岂不是很无趣?” “哈哈哈哈。” 陈子安和赵震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夫子果然老奸巨猾。 “一次只能和一人对弈,这样赢钱是不是有点太慢了?”姬昊嘀咕着,似乎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夫子,你还真贪财呀!”陈子安嬉笑道。 “废话,财是养命之源,世人哪有不贪之理?” 姬昊说到这里似乎觉得不妥,又补充道:“再说钱太多了容易学坏,老夫帮他们花去一些钱财,乃是担心他们受钱财所累,误入歧途,老夫这可是生财有道,助人为乐……莫大的功德呀!” 陈子安和赵政见姬昊一脸正色,把骗人钱财的事儿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差点笑场。 他强忍住笑,想了想说:“夫子,你说的对,财是养命之源,多多益善! 不过想多赢他们也容易,回头我多做几盘象棋,让他们人手一副,把棋盘在你面前一字排开,你可以一次和十人对弈,岂不妙哉?” 姬昊自言自语嘀咕着:“一次和十人对弈,等于一次就赢了十人……这个办法好!” “如果你玩累了,还可以让他们自己玩儿,当然不能让他们白玩,一盘棋一天收五千铜币,你算算,十副象棋一天就可以赚五个金饼了,这可是躺着赚钱的买卖呀!”陈子安怂恿道。 姬昊想了想说:“一盘棋一天收五千铜币……是不是多了点?” “不多,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你就是让他们掏一个金饼玩一天,他们也得玩!” 姬昊一天高兴得眉开眼笑:“好好好,如此甚好!子安,你快去做象棋去吧,老夫要把这群兔崽子杀个片甲不留!” 陈子安见姬昊心痒难耐,却没有动身的意思,而是腆着脸厚颜无耻的说:“夫子,这象棋我可不能白做,所得利益我要抽成!” 第42章 歪才。 姬昊一听傻眼了,瞪着眼睛看了陈子安半天才说:“你小子钻到钱眼去了?这也要跟我分成?你都不晓得尊师重道吗!” 陈子安没羞没躁的嘿嘿一笑:“夫子,钱财是养命之源啊,世人哪有不贪财的?这可是你说的呀!” 姬昊一时语塞,怔了一怔才说:“好好好,那你说分多少?” “为了尊师重道,我让你一成,四六如何?”陈子安开始讨价还价。 姬昊想了想:“你四我六?这还差不多!” “是你四我六,你若不是夫子,最多二八!”陈子安强调道。 姬昊一听连连摆头:“好你个兔崽子,原来你是跑到启明学宫做生意来了?最多五五分,成不成?不成拉倒,你自己玩去!” 陈子安见姬昊板着脸吹胡子瞪眼,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只好嬉笑说:“好吧,看在尊师重道的份上,那就五五分成吧。”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默契。 陈子安回家找了个木匠,很快就做了十付象棋,带到了启明学宫。 第二天陈子安就在齐明学宫见到了一幅壮观的场面,姬昊负手而立,在他面前摆着十付棋盘,每盘象棋后面都坐着一个贵胄子弟,正在苦思冥想中,旁边摆着两个金饼,属于双方押注,谁要是赢了,这两个金饼就归谁。 旁边还摆着一个由三个大铜壶组成的漏刻水钟,以滴答的水声计时,这是一种古老的计时器,在西周王朝就已经开始使用了。 姬昊设定每步棋以三十滴水为限,超过时间为输。 时间一到,一名辅教弟子就会敲一下铜钟,若是还没有走出下一步棋的弟子,就会自动认输,退出棋盘。 姬昊就像一个象棋大师,同时和十人对弈,依次在每一盘象棋上走出一步,然后背着双手来回踱步,等这十位贵胄子弟走出下一步,他再接着走一步。 现场很是安静,没有了平时的喧嚣吵闹,只有滴答的水声。 渐渐的,那些贵族子弟们额头上冒出了虚汗,姬昊犹如闲庭信步,如沐春风。 心中暗暗得意,心想还是陈子安这小子有办法,这下我看这群兔崽子如何赢我?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随着一声钟响,有三个小子因为延时被淘汰了,一脸沮丧的退出了棋盘。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五个小子被逼的无路可走,只好认输。 最后就胜下了赵颜和另一个小子苦苦支撑着,苦思冥想的却不知道该如何走下一步棋,随着铜钟当的一声响,最后这两人也因超时被判输。 “好,第一局老夫大获全胜!” 姬昊笑眯眯的收获了十个金饼,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我不服,再杀一盘!” “我也不服!” “再杀一盘!” 赵颜嚷嚷着,其他几名贵族子弟也纷纷表示不服,要再杀一盘。 “好好好,诸位学子,那就再来一局。” 姬昊暗暗高兴,他要的就是这中欲罢不能的感觉,这样才能让这些贵胄子弟心甘情愿的掏出金饼。 结果一连杀了三局,也没有一人能赢得了姬昊,甚至连撞大运的机会都没有。 “不玩了,没意思。” “是啊,不好玩!” “哎哟赢不了……” 这些贵族子弟输的没脾气,无奈的唉声叹气,完全看不到赢的希望,全部失去了信心。 “别呀,学子们,这跟你们前面的玩游戏是一样的,等你们熟悉了规则,慢慢就可以赢回来的,要不再玩一局?你们马上就可以赢了!” 这些贵族子弟听姬昊这么一说,又玩儿了起来,果然这一局包括赵颜在内,有五个弟子都赢了。 “哈哈,我们终于赢了夫子!” 赢了棋的五个贵胄子弟,高兴的手舞足蹈,就像吃了欢喜蛋一样。 “怎么样?老夫没有骗你们吧,以后你们人人都有赢的机会,老夫不换其他游戏了,就玩象棋!”姬昊居心叵测的说。 这些贵族子弟哪里知道姬昊的圈套,有部分弟子尝到了赢棋的滋味,已经开始欲罢不能,还以为真的有赢的机会,连连举双手赞成。 一天就赚了二十几块金饼,让姬昊十分兴奋,连续和这群小兔崽子们下了几天棋之后,这些小兔崽子们棋艺见长,赢棋的速度就没那么快了,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老夫教你们象棋,并不是要赢你们的钱,而是为了开发你们的智力,现在你们自己玩儿吧,两人一组,互相对弈,不过这个棋盘可是要收费的,一盘象棋每天5000铜币,两人共同承担费用,一人2500铜币,如有损坏,另外赔偿。” 这些贵胄子弟一听,就兴奋的玩了起来,两人一副象棋,在启明学宫摆起了龙门阵,猛一看不知道是进了棋院还是进了赌坊。 这样姬昊就乐得清闲,不用再管这些顽劣子弟了,每天躺着就能赚五个金饼,然后乐呵呵的和陈子安分账。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些歪才,收你这个徒弟不亏,每天躺着就能赚钱。” 陈子安心中暗暗得意,心想我这个徒弟可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知道上下2000年,即使孔圣人在我面前也自愧不如! 但嘴上却说:“嘿嘿,这个……都是夫子教诲有方,教诲有方!” ”你小子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就凭你这句话,老夫少要个金饼,五个金饼,你三个,我两个。”姬昊一高兴,就少要了半块金饼。 这一波操作,把赵正崇拜的五体投地,看着陈子安手里拿着三个金灿灿的金饼,顿时两眼放光:“子安师兄,你真有办法,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就不会这么穷了。” 陈子安随手拿起一个金饼递给赵政:“这个给你,赚钱并不难,难得是赢天下,你以后只管安心读书,习练天子剑就行了。” “子安师兄,承蒙你的关照,家里已经渡过难关,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赵政说什么也不肯收。 陈子安想了想说:“也好,若是以后再有难处,尽管开口便是。” 启明学宫的弟子玩象棋赌钱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邯郸城。 魏无忌正和赵孝成王在对弈,有门客进来对他耳语一阵,将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中。 他听了之后微微一笑:“大王,听说启明学宫发明了一种新的赌具,名叫象棋,看来这个姬大圣人还真不简单啊,改天我倒是要去见识一下。” 第43章 奇耻大辱 赵孝成王两指夹着一枚棋子,正欲落入棋盘,忽听魏无忌这么一说,手却悬在了空中。 “公子是否觉得此人有诈?” “现在还不好确定,不过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位姬大圣人发明的新赌具。” 魏无忌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可琢磨的微笑。 他只是在赵国做寓公,说白了就是个流亡贵族,只是赵国的客人,按说一般的流亡贵族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应该管那么多闲事。 但是魏无忌不同于一般的流亡贵族,他正是因为救了赵国才得罪了魏王,导致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归,这样一来自然就成了赵国的大恩人,被赵孝文王奉为上宾。 况且赵孝文王还是他的姐夫,有了这层关系,他在赵国的地位举足轻重,每天美女美酒伺候着,唯恐照顾不周。 当然魏无忌也不会吃闲饭,他表面看似放浪无忌,实则心思慎密,积极参与赵国的国事,当然,他不仅仅是为他的姐夫排忧解难,而是另有所谋。 赵孝成王见魏无忌面藏机谋,呵呵一笑说:“好,既然公子有这个雅兴,本王不妨也去凑个热闹!” …… 启明学宫自从有了象棋之后,这些贵族子弟整天捉对厮杀,倒是文雅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吵吵嚷嚷了,反而更像一个学宫了。 但是进了学宫之后却是另外一种景象,这些贵胄子弟三人围着一盘棋,两人对弈,另外一个是中人,相当于裁判。 在他身边还放着金饼,这是两人对弈下的注,输赢由这位中人来裁判。 因为这些贵族子弟全是赌钱的,如果没有裁判,那就无法判定输赢,这么一看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赌坊了。 赵颜今天的运气似乎很是不错,也许这小子棋高一着,吃了对方一个子后开始得意洋洋,嘴里不停的嚷嚷着。 “走啊,你倒是走啊,你不走我如何赢你?” 另一个贵胄子弟局势不利,正在苦思对策,被对方一激心烦意乱:“就你话多,我不晓得走嘛!” 一生气就随便走出一步,这一步自然没经过深思考虑,结果走出了个大漏招,砰的一声被赵颜给吃了。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这臭招儿,不是送给我吃的吗?我闭着眼睛收拾你!” 对方一听,心态马上炸了:“不玩了!” 直接把棋盘给掀了,赵颜瞪着两眼说:“这可是你说的呀,不玩算你输,不玩也算输!” “输就输,反正不跟你玩儿了!”那位贵胄子弟宁愿输钱,也不愿意跟赵颜再玩下去了。 “不玩拉倒!” 赵颜厚颜无耻的收了金饼,又去找其他人玩,可是这些贵胄子弟都知道赵颜的嘴臭,居然没有一个愿意跟他玩儿的。 没人跟他玩儿,他就想着给别人支招,可是这些贵族子弟都是赌钱的,谁也不让他支招。 正百无聊赖,忽然发现赵政背着书箱,走进了启明学宫,这几天他忙着下棋赌博,几乎没看到赵政,猛然发现赵正挺着胸膛容光焕发的,于是眼睛一亮,感到很是惊讶,一脸坏笑的上去拦住了赵正的去路。 “呦呵,这几天没见你长精神了啊!” 赵政见赵颜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不由眉头一邹:“让开!” 赵颜不但没有让开,还嬉皮笑脸的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阿娘居然是红袖芳的大美人,哈哈哈哈!” 一阵猥琐的大笑,挑起了其他贵胄子弟的兴奋的神经,他们似乎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站了起来,围过来看热闹。 赵政这段时间心情开朗了很多,抑郁症也有了好转的迹象,没想到忽然遭到对方的挑衅,并且拿他阿娘来羞辱他,顿时气血上涌,举起拳头就想动手。 可是又想到身处逆境,要忍辱负重,举起的拳头硬生生的悬在了空中,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这一拳终究没有揍在赵颜的脸上。 “呵呵,你还想打我?打呀,量你也没那个胆子!” “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弃儿,还想跟我们动手,信不信我们打死你?” 其他几位贵族子弟也走了过来,将赵政围在了中心。 “你们还记得吗?红袖芳的大美人就是他阿娘,一百金,就能跳一曲,哈哈哈哈!” 赵颜不但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还扮成女人跳舞的妩媚样。 惹得那群贵族子弟纷纷起哄,拍着手掌围着赵政嚷嚷着:“一百金跳一曲!一白金跳一曲!” 面对如此羞辱,赵正攥着拳头浑身发抖,忽然就像发狂的豹子一样,狂吼一声,一头撞了过去。 那些贵胄子弟哪里想到赵正会突然发狂,顿时措不及防,瞬间被撞倒了三四个,有的被撞个四脚朝天,有的捂着眼睛找不着方向,有的头上被撞了个大包,疼的呲牙咧嘴,嗷嗷乱叫。 “挡住他,别让他跑了!” “哎哟我娘……我要揍死他!” 赵政撞开一条缺口就想逃出学宫,可是有人迅速将学宫的大门关了起来,一群贵族子弟凶神恶煞的向他围了过来,将他逼到了墙角。 眼看无路可去,赵政情急之下,顺着一条立柱爬上了房顶。 “小子,你给我下来。” 这群小子见赵政爬上了屋顶,急得在下面跳脚大骂,甚至有人找来梯子想爬上去。 “别上来,否则我就跳下去!”赵政警告道。 那些贵胄子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是跳啊,有种你跳啊!” “是啊,快跳,我们等半天了!” 前院的喧嚣声惊动了后院的姬昊,他立即带着一帮辅教弟子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大吃一惊。 “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 姬昊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边向前跑,一边对几位辅教弟子说:“快,你们去把赵政给我弄下来!” 赵政一听急忙爬到学宫三层楼顶的屋脊上,情绪激动的吼道:“谁也不许上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姬昊心里一惊,急忙止住了脚步,若是赵政从上面跳下来,即使不死也会摔个残废! “好好好,我们不上去,我们不上去……”姬昊唯恐刺激到赵政。 “你这个弃儿,有种你跳啊!”赵颜依然在跳脚起哄。 “闭口!”姬昊怒斥道。 但是赵颜不但不害怕姬昊,还一脸恶毒的说:“夫子,别管他,让他跳,摔死你个臭弃儿……” 话没说完就听到脑门轰然一声响,一个黑乎乎的拳头砸到了面门上,赵颜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剩下的半截话也卡在了嗓子里。 第44章 大王驾到 赵颜捂着乌黑的眼窝定了定神儿,才看清这个打他的人,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惊诧的说:“陈子安……是你打的我?你……你居然敢打我?” 赵颜完全被打傻了,他没想到一个臭庶民竟然敢对他动手,这实在是让他太震惊了! 陈子安也懵圈了,他今天来的有点晚,一到启明学宫就发现赵政爬在房顶上,随时都会跳下去,下面一群贵胄子弟正在架秧子起哄。 尤其是那个赵颜,说话特别恶毒,竟然不顾夫子的呵斥,还在火上浇油的刺激赵政。 陈子安生怕赵政受不了刺激跳下来了,情急之下一拳头就扔出去了,打完之后才把他吓了一跳。 我擦……我打了贵族? 我居然打了贵族……陈子安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有些怀疑不是自己的拳头。 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心想打了就打了,先把这小子镇住再说,于是两眼一瞪说:“打你又如何?你竖子欠揍,早就该打了!” “好你个陈子安,反了你了,你目无尊卑,竟敢殴打本公子,给我上,打死这个臭庶民!” 赵颜一下反应了过来,陈子安不仅打了他,还说他欠打,这还了得?这是要造反吗?全然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不打死这个臭庶民,我颜面何存? 正要领着一帮贵族子弟动手,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大王驾到!” “小臣叩见大王!” 那些贵胄子弟听说大王驾到,瞬间跪倒了一大片,低着头不敢仰视。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两位中年男子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启明学宫,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随从,全是宫服打扮。 为首的那位男子头戴纯金发冠,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包入金色发箍中。白面黑须,两眼细长,虽然一身便装,但不经意间却透出一丝杀气。 此人正是赵国的国君赵孝成王,跟在他身边的正是战国四公子之一魏无忌。 陈子安不认识赵孝成王,但是一看身边的魏无忌,就知道此人是谁了,连忙也跪了下来。 姬昊并没有下跪,他要摆出一副圣人姿态,圣贤见了君王是不下跪的,他带着众位辅教弟子,连忙向前迎了三步,然后向赵孝成王施和魏无忌礼道:“老朽姬昊恭迎大王,见过魏公子。” 他虽然没下跪,但他身后的那些辅教弟子全部跪了下来。 赵孝成王瞥了姬昊一眼,见他邋里邋遢不说,而且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味,不由露出了鄙夷之色,掩着鼻子说了声:“免礼。” “谢大王!” 姬昊连忙直起了身,心中里面有些惶恐,正是因为昨晚贪杯,才导致今天起床太晚,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赵孝成王抬头看了看屋脊上坐着的赵政,一脸疑惑的问道:“姬大夫子,那不是秦国的质子吗?为何骑在屋脊上啊?” “老朽管教无方,还请大王恕罪。” 姬昊一脸尴尬,连忙抬头对屋顶上的赵政喊道:“赵政,你给我下来,快下来叩见大王。” “呸,都是坏人,我才不下来呢!”赵政居然一梗脖子,冲着下面吐了一口口水。 赵孝成王脸色一凛,面罩寒霜。 “你你你……你这个臭小子……气死老夫了!” 姬昊气得张口结舌,却对赵政毫无办法,只好连忙向赵孝成王赔罪:“大王,这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回头我我好好管教这个小子!” “哼,你连一个质子都教化不了,如何担当圣人?” 赵孝成王余怒未消,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旁的魏无忌倒是哈哈一笑:“大王不必动怒,那小子既然不愿意下来,就让他在上面呆着吧。” 然后又转过身对姬昊说:“姬大圣人,这该如何解释啊?” “这个……咳咳……” 姬昊吞吐着,很是为难……他总不能说你们这些王族子弟欺负赵政,把他给逼得爬上屋顶了。 就在他深感为难的时候,忽听有人高声喊道:“公士陈子安,叩见大王,见过魏公子!” 赵孝成王抬头一看,发现跪着的一群人中有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抬头看着自己,虽然穿着普通,不是贵族子弟,倒也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呃,你是如何封的公士?” 赵孝成王见陈子安年龄不大,居然是公士身份,不禁有些好奇。 这种公士民爵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本来就不值钱。 本质为了激励那些平民杀敌卖命,并不是真正的贵族,所以这种民爵的封赏只是安照制度执行,赵孝成王并不亲自过问。 陈子安想起了夫子教他的礼赞篇,抬起头朗声道:“回大王,小人有幸参加了燕赵之战,在击退燕军中奋勇杀敌,并斩杀敌酋一名,以军功封爵,叩谢大王隆恩,愿大王寿比天长,我大赵国社稷永昌!” 赵孝成王一听,一脸寒霜瞬间被融化,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好,陈子安,你小小年纪就以军功封爵,不愧是我大赵国的好子民!” 魏无忌看了赵陈子安一眼,笑嘻嘻的说:“小兄弟,你果然会说话,你过来说说,这到底发生了何事儿?” 赵孝成王见魏无忌居然跟这个小半大小子称兄道弟,顿时一脸不解。 “大王……” 魏无忌附在赵孝成王的耳边低语了一阵,赵孝成王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看来这小子还是个人才!” 然后对陈子安说:“小子,你过来,让本王看看!” 赵颜跪在人群中察言观色,本想找个机会向大王告状,没想到陈子安居然越来越受大王的赏识,照这么发展下去,他哪里还有报仇的机会?情急之下急忙嚎了一嗓子。 “大王,小侄叩见大王……” 赵孝成王见赵颜黑着一只眼眶,就跟个大熊猫一样,顿时吃了一惊:“颜儿?你……是何人把你弄成这样?” 赵颜一听,连忙从人群里爬了出来,一直爬到了赵孝成王的脚下,紧紧抱住赵孝成王的大腿,眼泪鼻涕齐流,嚎啕大哭着:“大王,你要为小侄做主啊……” 第45章 人才啊! 陈子安一看情况不妙,这小子要恶人先告状啊,当即跪下抢占先机:“大王,小人罪该万死!” 赵孝成王一愣,心想你小子这是干啥? 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赵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大王,小侄被人打成这样,就是此人所为啊……呜呜……” 不但赵孝成王吃了一惊,就连魏无忌也感到很是惊讶,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子安。 “呃,是你干的?”赵孝成王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子安。 “回大王,是小人所为。” 赵孝成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小小一个公士竟敢殴打本王的侄儿?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但是作为一代君王,他还是强忍住了怒气:“你可知罪?” 陈子安心里一沉,事到如今怕是难逃责罚了,既然如此就认了吧,于是低着头说:“小人以下犯上,犯大不敬之罪!” 赵孝成王还以为陈子安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鲁莽之事,没想到居然心里跟明镜一样,这就有些让他难以理解了。 “那你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陈子安期期艾艾的说:“小人……小人实在没有办法,当时秦国质子站在屋顶上随时就要跳下,赵颜公子正在出言相激……我怕秦国质子跳下,给我们大赵国带来麻烦……情急之下,就……就打了赵颜公子一下。” 赵孝成王一听,脸色有些尴尬,甚至有些愠怒,他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赵颜这竖子的确欠打,若真是逼得秦国质子从楼上跳下来,那就坏了大事! 这个质子虽然对秦国可有可无,但是一旦在赵国出了事情,在舆论上必陷于不利之地,一个连他国质子都容不下的国君,谁还敢相信他?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处理他国质子的,这不是让本王失信于天下吗? 况且还给了秦国诸多抹黑赵国的理由,甚至出兵讨伐也有可能,长平之战才过去,燕国人又趁虚而入,好不容易打败燕国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这关节眼上如果再招来秦军讨伐,赵国就会再次陷入亡国之虞! 赵孝成王越想越生气,不由怒吼道:“赵颜,你干的好事!” 赵颜吓了一跳,连忙抱住赵孝成王的大腿哭诉道:“大王,小侄冤枉啊……” “你还在狡辩,简直是丢尽了我们王族的脸!”赵孝成王盛怒之下,一脚踢开赵颜,转身拂袖而去。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赵孝成王已经走远了,顿时一脸蒙圈……心想这就没事了? 心里一喜,连忙跪在地上大喊道:“大王慢走……恭送大王!” 姬昊居然也冲赵孝成王的背影拱了拱手,不失时机的喊道:“大王放心,老朽一定会严加管教的!” 魏无忌笑嘻嘻的看着陈子安:“起来吧,小兄弟,大王已经恕你无罪了。” “多谢魏公子!” 陈子安站起身,向魏无忌行了一礼。 魏无忌亲昵的拍了拍陈子安的肩膀,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可是帮了大王一个大忙啊,不用感谢我的。” 姬昊见赵孝成王走远了,才回过身来装模作样的对那些跪着的贵胄子弟说:“都起来吧,起来好好读书,不可再有下次!若是惹得大王震怒,老朽也保不了你们!” 这些贵族子弟灰溜溜的站了起来,一人拿着一本简书,席地而坐,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魏无忌一脸玩味的看着姬昊:“姬大圣人,听说你发明了一种新的赌具,名叫象棋,可否让本公子见识一下?” 姬昊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个……魏公子误解老朽了……这种小玩意儿何须老朽发明啊?乃是歪才陈子安所创!” 魏无忌在心里呵呵一笑,心想你这个糟老头还真不谦虚,若是你发明了象棋,我还高看你一眼,至少说明你不是个骗子。 没想到居然是陈子安发明的,这让他感到很是意外:“是陈子安发明的?” 姬昊陪着笑脸说:“正是,这象棋正是这小子捣鼓出来的。” 然后又抬头对陈子安说:“还愣着作甚?快去拿一副象棋来,让魏公子见识见识。” “好的” 陈子安答应了一声,拿了一副象棋,放在了魏无忌面前。 “这个……该如何玩啊?”魏无忌看着这个新鲜玩意儿,很是好奇。 “嘿嘿,这个很简单的……” 陈子安嘿嘿一笑,向魏无忌讲了象棋的规则。 魏无忌本来就是大才子,一听就明白,心痒痒的说:“来来来,小兄弟,我跟你杀两盘试试!” 两人摆开棋子,开始对弈起来。 第一局魏无忌输了,而且输得毫无悬念。 第二局魏无忌已经有了很大的优势,但最终还是输了。 第三局陈子安为了照顾魏无忌的面子,暗中让他一子,双方战平,形成和局。 “好,好,太好玩了,小兄弟,没想到你能发明出这么一个好玩的东西,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魏无忌赞不绝口,他以为象棋只是一个普通的赌具,只是玩玩而已。 没想到象棋居然可以摆兵布阵,集韬略、机谋、攻伐于一体,包含了如此深奥的东西,让他感到欲罢不能,更对发明了象棋的陈子安无比的钦佩。 这可不是姬昊嘴里说的小玩意而已,而是包含了大智慧啊! “小兄弟,快说说,你是如何发明了这个象棋的?” 魏无忌很是兴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实在不敢相信陈子安会发明出这种高深的象棋,毕竟他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啊! 陈子安一脸为难,抓着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想这也不是我发明的,我只不过是跨时代的搬运工啊! “嘿嘿,这个是我原先打仗的时候……闲着无聊,慢慢就鼓捣出来的……”陈子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觉脸红了。 “你就是打仗的时候……就这么想出来的?” 魏无忌感到十分震惊,心想一个小军卒,居然在战场上捣鼓出一副象棋来,这可是人才呀,这还不是一般的人才,这是决胜千里的将帅之才啊! 第46章 不做兄弟 陈子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魏无忌越发器重陈子安了,小小年纪居然可以造出象棋来,这种天赋可不是一般人具有的,他不得不对这个小子重新审视一番! 但是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而是对陈子安说:“这个象棋很有意思,不知小兄弟是否愿意送我一盘,我带回去好让大王见识一下?” 陈子安心里有些不舍,这可是我赚钱的宝贝啊,这年代又没有商标注册,无法保护知识产权,你拿出去很容易仿制,传播出去我还怎么赚钱? 但想想即使魏无忌不去仿制,那就贵族子弟也会仿制,早晚会流传出去,自己在赵国也呆不了多久了,最多几个月就要到秦国去了,这些小钱不赚也罢。 “魏公子送我一块美玉,我正愁没有东西回赠呢,若是公子喜欢送你便是!” 陈子安大方的将那付象棋送给了魏无忌。 “小兄弟果然是慷慨之人,就凭这付象棋,你就可以发一笔大财,可是你居然送给了我,就不怕我流传出去断了你的财路?” 陈子安想了想说:“钱是好东西,但是和魏公子的人品相比,钱又能算甚么?” “小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总是能在合适的时间,说出合适的话,就凭你这份机变能力,已经强过我魏府的很多门客了。” 魏无忌对陈子安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把象棋递给身边的随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陈子安的肩膀说:“小兄弟,你是明白人,如今乱世,升斗小民朝不保夕,你要早做打算啊,如果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魏无忌。” 陈子安连忙对魏无忌行了一礼:“承蒙公子器重,在下十分惭愧,将来若有机会,一定会追随公子左右。” “好,我等着你。” 魏无忌也回了一礼,俩人就此作别,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陈子安看着卫无忌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抛开立场不同,魏无忌还真是一个可交之人,但他终究是魏国的中流砥柱,就凭这一点,他们永远也做不了朋友。 …… 启名学宫的屋脊上,坐着一个少年,两眼凝视着远方的天际呆呆出神。 他凝视的方向正是西方,传说那里有一个强大的秦国,那才是他自己的家,他现在唯一渴望的就是能够回到自己的国家。 “子安师兄,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 在赵政的旁边,躺着陈子安,他嘴里叼着一个狗尾草,显得很是惬意。 类似的话题,赵政不止问过一次了,陈子安很想告诉他,这狗啃的人生只要你坚持下去,终归是会看到希望的。 “快了,你很快就会回到秦国的。” 其实,赵政只要坚持到年底,就会获得人生自由,回到秦国,但是陈子安不能说得这么明确。 如果说的这么明确,赵政反而不信,认为陈子安只是在忽悠他而已。 “唉,我真担心等不到那一天。” 赵政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陈子安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狗尾草:“放心吧,有我呢,这群兔崽子以后若再敢欺负你,看我不揍扁他们!” “子安师兄,你真厉害,居然敢打赵颜,他阿伯可是赵王啊!” 赵政忽然来了精神,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陈子安,似乎觉得陈子安的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十分崇拜。 否则他怎么敢打赵王的侄儿,而且打了还没事? “你我是我朋友,你被欺负了我岂能坐视不理?别说他是赵王的侄儿,即使赵王……的儿子我也照打不误!” 陈子安举起了拳头,忽然觉得自己的牛皮吹的有点大,于是顿了一下,坚持把牛皮吹完。但是那番霸道样子,还真让赵政感觉他有这个胆量。 “子安师兄,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拜兄弟吧!你当我大哥,我做你兄弟如何?” 陈子安心里一惊,心说你可是秦始皇啊,我可不敢跟你做兄弟,历来跟皇帝做兄弟都没好下场,明朝的朱元璋打下江山后,把他的兄弟一锅炖了,想想都害怕啊!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做兄弟!”陈子安想也没想,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为何不能做兄弟。”赵政显得有些失望。 陈子安想了想说:“你想啊,你将来是要当君王的,如果把我叫大哥,那成何体统? 再说了,兄弟本来就没几个好的,古往今来兄弟相残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兄弟关系就不靠谱,以后谁要把你喊兄弟,一定要防着他!” 赵政认真想了想说:“也是……反正你是我师兄,不做兄弟也罢,我们就做比兄弟更好的朋友。” 陈子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色已经不早,就对赵政说:“走,我们下去吧,夫子已经等急了。” 两人顺着梯子下到了地面,那些贵胄子弟早已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辅教弟子还在墙下焦急的等着。 “两位师弟里面请,夫子在等你们。” 几位外门师兄显得很是谨慎,犀利的眼神时不时扫过院墙和屋脊,搜寻任何可以藏匿的“野猫”“野狗”。 陈子安觉得气氛有些异常,似乎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就忐忑不安的和赵政来到了姬昊的书房。 姬昊正在竹席上席地而坐,双目微闭,见两人进了房间才睁开眼睛,先是看了赵政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顿了一下说:“你先回去吧,以后再遇到此类事情,可以到后院来找你这些师兄,不要再这么极端了。” “是,夫子。”赵政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姬昊这才看了陈子安一眼,神情严肃的说:“坐下。” 陈子安有些紧张,心想这糟老头子整天没个正形,忽然严肃起来让他有些不适应。 “夫子,……有事?” 可能姬昊也感觉到自己过于严肃,就咳嗽了一下,就故作轻松的嘿嘿一笑:“小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和我一起干一件名震天下的大事吗? 陈子安连连点头,上次姬昊就说了一半没有告诉他,似乎对他还有戒备之心。 “现在我觉得该告诉你了,附耳过来!” 陈子安连忙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姬昊压低声音说:“我让你跟我一起把赵政拐带回秦国,从此以后你小子将名震天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可愿意?” 第47章 始皇成了棋子。 陈子安听了姬昊的话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姬昊跟他一样,都把宝押在了赵政身上,具体有何图谋不得而知。 他仍然装出又兴奋又紧张的样子:“夫子,这事太危险了吧?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姬昊瞥了陈子安一眼,一脸不解的说:“难道老夫看走了眼?你小子不像是贪生怕死的人啊,连赵孝成王的侄子你都敢打,怎么现在就怂了?” “嘿嘿,那都是一时冲动……事后我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呢。”陈子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姬昊嗤嗤的笑了起来,显得很是猥琐:“这话倒是不假,真要想清楚了利害关系,你小子还真不一定下得了手,不过事后也算有些机变能力,今天你若是在赵孝成王面前说错一句话,就会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夫子,我并不非舍身忘死之人……我也害怕呀。” 姬昊两眼一瞪说:“行了,别给我装了,富贵险中求,你小子干还是不干?” “我若是不干,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塞进枯井里了?只好跟你一起干了。”陈子安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姬昊嘿嘿一笑:“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陈子安想了想说:“夫子,你打算何时行动?” “静待时机。” 姬昊神秘莫测的抛下了一句话,便没了下文,也许他只是告诉陈子安,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夫子,若是能把赵政那小子弄回秦国,你是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还是让他做个傀儡?”陈子安试探道。 “我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就知道升官发财?!”姬昊啐了陈子安一脸口水。 陈子安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那你把他弄回去干嘛?” 他不相信计姬昊冒那么大风险,把赵政弄回秦国只是为了学**。 “嘿嘿,老夫要让那小子做我的棋子。”姬昊嘿嘿一笑,显得很是得意。 “棋子?” 陈子安一怔,忽然想起姬昊曾经自言自语,说鬼谷子布局天下,把自己的徒弟当棋子,难道姬昊也要把自己的徒弟当棋子? “对,老夫就是要把赵政培养成一个棋子,打破王诩自以为天下均势的布局。” 说到这里,姬昊抓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闷酒,似乎对王诩很是不满。 陈子安已经预测到王诩就是鬼谷子,在战国用自己的徒弟布局天下的王诩,恐怕只有鬼谷子一人,绝无第二个王诩有这样的本事。 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生,对鬼谷子是很感兴趣的,传说这是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战国时期的一代谋圣,可惜历史上罕有记载,只知道他是老子的弟子,道家思想的代表人,纵横家的创始人,甚至连他生于何年何地都不知道。 陈子安甚至一度怀疑鬼谷子就根本不存在,而是一个学术思想的代表,但怀疑终归是怀疑,不能说明这个人就不存在。 比如眼前这位姬昊,历史上的记载更少,只知道他是秦始皇的启蒙老师,若不是他培养出了千古一帝,谁知道历史上有他这号人物? 也许……他们都属于世外高人吧? 想到这里,陈子安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夫子,那王诩是何人啊?似乎和你颇有渊源呀!” “哈哈哈,王诩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老夫和他同出师门,岂能没有渊源啊?” 姬昊哈哈大笑,似乎完全没有王诩放在眼里。 “那你跟他有仇?” 陈子安感到很是好奇,心说你们既然是同一师门,为何要对着干呢? “我呸!老夫岂是那鸡肠狗肚之人? 老夫是看不惯他自以为是,教出一群酒袋饭囊,就知道搞甚么合纵连横……他还真以为自己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就可以执掌天下平衡了? 我呸!指望他这群酒代饭囊就能平衡天下?殊不知人人都有一颗争名夺利的心,他这些弟子出山后,天下是越搞越乱了,就那商鞅还勉强提得上手,最后不是也被车裂了吗?” 姬昊大骂鬼谷子的徒弟是酒袋饭囊,陈子安听得目瞪口呆。 鬼谷子的徒弟都是战国时期的风云人物,孙膑,庞涓成为传奇,商鞅在秦国变法,使秦国国力迅速上升,一跃成为七国之首,但最终还是落了个被车裂的下场。 苏秦是跟商鞅对着干的人物,两人虽然不是同一个时代,但立场完全相反。 苏秦联合六国对付秦国,配六国相印,成了六国联军司令官,是把鬼谷子纵横术发展到极致的人物,最善于利用间谍策反,最后由于和齐国贵争宠被人刺杀。 白起在长平之战中一次坑杀赵国40万大军,不过这个存疑,赵军45万大军出征,回去的只有5万,那40万人究竟是被杀了还是投降了?不太好说,但至少说明了白起不是酒袋饭囊! 张仪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六国亲近秦国,帮助秦国以连横对付六国合纵。 总之鬼谷子这些徒弟出山以后都是互相对着干的,你搞合纵对付秦国,我就帮秦国搞连横,破解你的合综! 而鬼谷子在山上就相当于左手黑子右手白子,玩左右手互搏的游戏。 但是他这些徒弟出山之后,人人都有一颗争名夺利的心,虽然在某个时期保持了局势平衡,但是各国之间征战不停,天下反而越来越乱了。 天下大乱,似乎一切都在鬼谷子的掌控中,但是似乎又在失控中…… 姬昊似乎越说越来气,举起酒葫芦,咕咚咕咚连灌了两大口老酒,才平息了心中的怒气,转而嘿嘿一笑:“这就是一盘死局,王诩啊王诩,我看你如何收场?” “死局?”陈子安吃了一惊。 姬昊点了点头:“如今天下一片混乱,而乱源就这是七国之君,若想天下太平,必治人心,若治人心,必先治乱局,只有一统天下,再治人心,才能一劳永逸! 可是这个王诩还在左手打右手,拼命的扶持七国君主,试图让他们势均力敌,而这七国君主都有争霸之心,这不是死局是什么?” 姬昊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双手反剪在身后,临窗而立,看着夜幕中的天际,掷地有声的说:“老夫就是要把赵政当成一枚棋子,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破了这个乱局!” 第48章 相棋的妙处 陈子安搞明白了姬昊的意图,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两人的立场基本相同,三观也算吻合,只是他暂时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穿越前他恨不得取代了古代帝王,好过一把皇帝瘾,顺便弥补了历史的遗憾。 当他发现穿越到战国后,就没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只想把赵政扶上位,在保全家人的前提下,跟着他吃香喝辣过上贵族生活。 姬昊见陈子安沉默不语,就笑着说:“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你的小算盘?放心,我的计划不会影响你升官发财!” “那我是不是也成了你的棋子?” 姬昊瞪了陈子安一眼:“你以为你是王孙贵族?就一庶民,哪有做棋子的资格?” 陈子安一脸汗颜,没想到穿越到战国,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难不成就一炮灰命? “夫子,那你让我做什么?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陈子安嬉笑着。 姬昊板着脸正色道:“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老夫跟你说的都是正事,你要做好准备,一旦时机成熟,我会派人到秦国去联系吕不韦,让秦国做好接应准备。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还没有告诉赵政,就是怕这小子沉不住气,提前走漏风声。” 陈子安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姬昊会未卜先知,知道秦昭王今年就要挂了,而且他儿子第二年正式继位后三天也挂了,赵政的老爹直接上位,赵政瞬间咸鱼大翻身,一下从弃子变成了太子? 于是故意试探的道:“夫子,现在秦国是秦昭王当政,他的儿子嬴柱等的头发都白了还上不了位,就算我们把赵政弄回去了,要等到这小子继位还不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上面还有两代君主呢!”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小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如何成得了大事?” 陈子安嘿嘿一笑,原来这个糟老头也在搞皇帝养成,咱俩是一路人呀! …… 不觉一年过去了,赵王宫,清和殿。 编钟清脆,丝竹悠扬,几个身着青绿宫装的女乐敲击着各种乐器,形成一曲独特的宫廷合奏。 赵孝成王和魏无忌席地而坐,中间隔着一条华贵的紫檀木案几,案几上放着一盘象棋,两人正在专心致志的对弈。 自从有了这幅象棋,让积劳成疾的赵孝成王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赵孝成王也算是一位有所作为的君主,当年他爹赵惠文王四十三岁就驾崩了,他在二十岁即位,在位二十一年也崩了,因此推断他也就活了四十来岁,此刻他也不过是三十来岁,鬓角上已有了少量的白发。 当年长平之战的时候赵孝成王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好大喜功的年龄,本来赵国的实力很强,秦国并没有打算跟赵国硬碰硬,而是想集中精力吞掉韩国。 韩国被秦军打得一败涂地,包括上党在内的17座城池被秦军孤立包围,韩国虽然是个小国,但是最善于在大国之间玩平衡术,一看上党在内的17个城池保不住了,立即将这17个城池送给势力强大的赵国,让赵国来抵挡秦军。 赵孝成王一看,天上掉馅饼了,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去? 立即发兵四十五万,和秦军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长平之战。 当时战国的二号人物平原君赵胜也昏了头,居然没有阻止侄儿的这种冒险行为,而是全力支持,结果出征45万大军,最后只回去了5万,几乎全军覆没,从此赵国元气大伤,国力衰退,差点因此被灭国。 此后,燕国人又趁火打劫,好不容易打退燕国人,才暂时有了安定的日子,现在虽然不打仗了,但是赵孝成王的大脑还绷得紧紧的。 赵国现在青黄不接啊……顶梁柱平原君又驾薨了,幸好还有个廉颇撑着,否则随时都有灭国之虞啊! 尽管如此,他在棋盘上却攻杀的十分激烈,居然连连吃了魏无忌好几个子。 不过魏无忌并没有全力搏杀,而是故意露出一些破绽,让赵孝成王赢个痛快! “大王觉得这象棋如何?” “好,此棋不靠运气,全靠运筹帷幄,比的是策略,不仅让人身心愉悦,还让人茅塞顿开,究竟是何人发明的?不会是那个姬昊吧!”赵孝成王对象棋赞叹不已。 魏无忌微微一笑:“大王还真猜对了,这象棋的确不是姬昊发明,而是那个公士陈子安。” “那小子……会发明象棋?” 赵孝成王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打了他侄儿的愣小子,怎么会发明这种高深的相棋? 本来他对那小子印象还不错,可是现在一想到那小子,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一介庶民居……竟敢殴打了本王的侄儿,这小子也太不识趣了,而且还下手那么重,实在有损我王族的威严。 若不是看着他为赵国卖命的份上,还真想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魏无忌见赵孝成王面带质疑,就解释道:“我已经查清楚了,这象棋的确是他发明,看来这小子是个人才呀!” “就算他是个人才,本王也不敢重用他,若是再起战事,就让他当个伍长吧!” 赵孝成王这句话说的很明白,这小子不懂尊卑规矩,这么小的年纪就以下犯上,若是重用了他,没准哪一天犯在本王头上了,是不是连本王也打? “大王说的是,陈子安粗鄙无礼,不适合大用,不过他发明的相棋可是有可取之处啊!” 魏无忌知道赵孝成王对陈子安还耿耿于怀,他并不想把陈子安推荐给赵孝成王,而是想把相棋推荐给王室贵族,从而让陈子安赚一笔钱,以便将来将陈子安收入麾下。 “嗯,这象棋的确有可取之处,让人变得聪明,是个好东西!让陈子安多多做些相棋,中大夫以上,人手一付,闲暇之余,既可以娱乐,又可以摆兵布阵,让他们懂得运筹帷幄,做个有智慧的好官!”赵孝成王吩咐道。 “既然不能让陈子安做官,让他做象棋之事……”魏无忌欲言又止。 赵孝成王想了想说:“他的相棋就算是官家征购了,给他一个满意的价格,但是国库不能出这笔钱,让那些中大夫以上的官员自己掏腰包吧!” 第49章 老朽送你一卦 陈子安像往常一样,日上三竿才到启明学宫,下了那匹大黑马,把缰绳交给来福,将双手反剪在身后,抬头挺胸的走进了启明学宫。 这是古代文人骚客特有的动作,陈思安很快也学会了。 心想,这就是古代的文人范儿啊,不会这个就太low了。 进了学宫他发现和往日有些不同,那些贵胄子弟既没有下棋,也没有玩游戏,而是一人捧着一卷简书,在那愁眉苦脸的看着。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这些贵胄子弟突然醒醐灌顶,知道读书的妙处了? 赵颜的小子还是耐不住寂寞,别人都席地而坐,手捧竹简,这小子却坐不住,捧着简书在学宫里转悠,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似乎在背书。 陈子安大为好奇,凑过去想看看他读的什么玩意儿,没想到这小子见了陈子安,就跟见了鬼一样,立即将身子一偏躲在了一边。 没办法,自从揍了这小子之后,就成这样了,不但赵颜躲着他,就连其他的贵族子弟见了他也都如避蛇蝎。 其实赵颜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也和其他的贵胄子弟在一起偷偷琢磨过,就像对付赵政一样,下学的时候的找个机会狠狠揍他一顿,好出一口恶气! 但是仔细一想,这事如果闹大了,让大王知道了,吃亏的还是他们,也就只好作罢。 陈子安见赵颜不搭理他,就嘿嘿一笑,走到小胖子曲包身边坐了下来。 曲包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这段时间陈子安和赵政走得比较近,而且还打了赵颜,连曲包也不敢接近他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土豪子弟,若是和陈子安走的太近,那就意味着和那些贵胄子弟为敌,轻则被孤立歧视,重则挨打也有可能啊。 陈子安一把夺下曲包手里的简书,认真看了起来:“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饭是为卒,左酒右浆,这都什么玩意儿?” 曲包虽然害怕,但是心里还是很佩服陈子安,于是小声道:“不知道夫子发了哪门的神经……居然让我们背弟子职!” 《弟子职》是春秋时期稷下学宫里的大教授管仲,著作的一篇规范弟子行为的守则,纪录事师,受业,馔馈,洒扫,执烛坐作,进退之礼,类似于后来的弟子规,对弟子的行为做了严格的规定,甚至连吃饭都有一定的规矩! 陈子安看了两眼就觉得头大,把简书递给曲包:“看吧,好好看,要尊师重道,懂得进退之礼。“ “那你还不快点读书,夫子要考的!” 陈子安嘻嘻一笑:“嘿嘿,我就不需要了。” 两人正在小声说话,忽听有人高声喊道:“魏公子驾到!”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魏无忌领着几名随从,兴冲冲的走进了启明学宫。 姬昊正好带着几名辅教弟子从内院出来,听说魏公子来了,慌忙迎了上去。 “老朽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叫,声音清脆动听,犹如鸾凤和鸣啊,于是老朽掐指一算,这可是有大贵人降临之兆,没想到是魏公子大驾光临啊!” “姬大圣人,你这是谬赞了,本公子现在只是一个寄居他国的闲人,何贵之有啊? 魏无忌呵呵一笑,心想姬昊这拍马之术果然了得! 姬昊看了看魏无忌,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指关节:“公子胸怀凌云之志,否极泰来自有作为,老朽送你一卦:庸才作栋担难当,大海覆舟国必亡,遁世贤才须自砺,有朝一日振国邦!” 魏无忌笑而不语,心想你这一套糊弄其他人倒也罢了,想忽悠我回去和王兄争位?同室操戈才是国之大殇!我魏无忌是何人?岂能受你蛊惑? “姬大圣人果然是慧眼如炬,不过本公子已无争世之心,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何须庸人自扰,徒添伤悲? 今天本公子是来找陈子安的,陈子安何在?”魏无忌显然不想再和姬昊啰嗦下去了。 姬昊有些尴尬:“咳咳,原来公子是找陈子安的……陈子安,还不过来拜见魏公子?” 陈子安一听,连忙从那群弟子里面跑了出来,对魏无忌深施一礼:在下陈子安,拜见魏公子!” “小兄弟,陪我出去走!” 魏无忌说着,亲切的用手扶着陈子安的肩膀,一起向外走去。 那些贵族子弟一看,简直不忍目睹,那魏公子是何许人物?你可是魏王的亲弟弟呀,有着高贵的王族血统,赫赫有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你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你可是我们心中的偶像啊! 连我们的大王都要敬你三分!可是偶像你也太不自重了……居然和陈子安称兄道弟,和一个臭庶民勾肩搭背!!这……这成何体统?! 这些贵族子弟,又嫉妒又愤恨,心里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看到眼前这一幕,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了! 陈子安跟着魏无忌走出了启明学宫,沿着一条喧嚣的老街胡同,漫不经心的走着,而他的几名随从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个个腰悬长剑,看似闲庭信步,实在眼神四睨,暗藏杀机。 “发箍,头绳……”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小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陈子安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他不知道魏无忌究竟想干什么,只知道绝不是陪他散步那么简单。 “糖葫芦,过来给我拿两串!” 魏无忌很是淡定,就像平时逛街一样悠闲自在,而且还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自己吃,一串递给陈子安。 “小兄弟,吃吧!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小时候经常吃,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陈子安咬了一口,这古代的糖葫芦的确不太一样啊……说不上好吃,但是也不难吃,因为心里有事,根本没尝出来什么味道。 “魏公子,你不会是……让我陪你散步的吧?” 陈子安不想兜圈子了,决定来个单刀直入。 魏无忌看着陈子安似笑非笑的说:“小兄弟,你果然心智玲珑,最近本公子风闻,你和那个秦国的质子亲如兄弟,可有此事啊?” 第50章 小财而已 闻听此言,陈安心里蓦然一惊,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一脸坦诚的说:“是的,我对他确实很好。” 面对陈子安的坦诚,魏无忌感到有些困惑,他看着陈子安的眼睛说:“你想跟他回到秦国……去寻那大富贵?” 陈子安摇了摇头说:“实不相瞒,我家有兄弟七人,四人死于长平之战,两人死于燕赵之战,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害怕打仗,特别怕……万一我死了,就没人侍奉双亲了。” 魏无忌想了半天才转过弯儿来:“你是担心秦国的质子出了问题,会引起战事?” “是啊公子,你想想……如果秦国的质子死在赵国就麻烦了,秦军肯定会打过来,我们都要跟着遭殃了!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我又得上战场了!” 魏无忌见陈子安稚气的脸上很是认真,生怕秦军打过来连累了他一样。 “原来如此,你和秦国的质子交朋友,就是为了这事?” “可不是嘛,那小子天天闹自杀,,我只好哄着他,他死了倒不打紧,我们就倒霉了!” 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也是夫子让我这么干的,他怕秦国的质子死了不好交差……害得我被人误解,两面不是人!” 陈子安愤愤的,很是委屈的样子,也许他表演的太过逼真,魏无忌竟然释然了,心里思量着,他毕竟是个孩子,看来是我多虑了。 “小兄弟,委屈你了,对了……我送你的那块玉佩还在吗?”魏无忌转换了话题。 “在啊,魏公子送我的东西,我自然是要带在身上。”陈子安取出了脖子上挂着的丝线,露出了那块黑色的美玉。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块玉,不但是黑色的,而且上面还雕刻着一种很奇怪的花纹,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之所以把它带在身上,是因为它可以起到护身符的作用,万一哪一天那些贵胄子弟在他面前来横的,他可以拿出来镇镇邪! 魏无忌见陈子安随身带着玉佩,很是满意:“小兄弟,这个玉佩叫天禄配,佩戴玉佩之人可食天之禄,它代表着我魏府门客身份,你千万不可把它弄丢了。 有了这块玉佩,不仅在赵国和魏国没人敢欺负你,即使在其他国家遇到难处,只要亮出这块玉佩,报出我魏无忌的名号,对方自然不会为难你!” 魏无忌这句话并非海口虚言,战国四公子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不仅在本国的上流社会呼风唤雨,在其他国家同样有巨大的影响力,在某种情况下甚至比一国之君的影响力都大! “多谢魏公子器重,没想到这块玉这么重要,可是家有年迈双亲,不能为公子效力,实在是受之有愧……我可不敢要呢。” 陈子安说要取下那块黑玉,还给魏无忌。 魏无忌连忙拦住了他:“小兄弟,此玉一旦送出,断无收回之理,即使你暂时不能追随我身边,我依然把你当兄弟看待,我会等着你,若是你哪天有了难处,就凭这块玉牌,到魏府来找我,一起共享荣华富贵!” “魏公子,你是大贵人,我其实就是一个小军卒,实在是不堪大用……帮不了你什么的。” 魏无忌拍了拍陈子安的肩膀说:“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就凭你发明的相棋,连我都自愧不如啊,我把你那幅相棋送给了大王,大王很高兴,这次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儿,大王让你多做一些相棋,中大夫以上的官员人手一付,这次你可以发一笔小财了!” 陈子安心里突地一跳,这可是意外之喜啊,本来没想着靠相棋赚钱的,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中大夫以上的官员,包括赵国的朝廷大员王公贵族再加上皇亲国戚,七七八八的怎么也有几百人吧?人手一副象棋,这下可真发财了! “这个真是太好了……定是公子从中成全,小子感激不尽,只是这象棋工艺复杂,要用上好的紫檀木制胎,描绘,雕刻,涂漆,打磨,很是麻烦的,不知道算多少钱合适……若是收的少了,必然是蚀本的,收了多了又不合礼数规矩。 若是官家一怒治我一个贪得无厌之罪……哎呀,官家的买卖不好做呀。” 陈思安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个不用担心,你的象棋算是官家征购,根据征购律条,征购物品一般要比市价高出一成,不过这象棋市场上可没有,你是独家生意,价格自然是你说了算。” 魏无忌说到这里神秘一笑,轻声对陈子安点拨道:“虽然是官家征购,但是国库不用出钱,全是那些当官的自掏腰包,你可以适当多收一点,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了。” “啊……原来这样也可以?”陈子安故作惊讶,接着又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就不多收了,毕竟赚钱都不容易,我一副象棋就收一个金饼好了,一个金饼不多吧?” 魏无忌一怔,心想你小子还真不客气,让你适当多收点,你居然要一个金饼,想想一个金饼一副象棋,虽然有点贵,但是对中大夫来以上的官员并无关痛痒,那些王公贵族更不在意,于是就痛快的说:“好,那就一副象棋,一个金饼!先做三百副出来,若是不够,将来再追加。” 三百副象棋就是三百个金饼啊,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呀! “魏公子……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财神啊!我这就回去安排人去做,用最好的工匠,最名贵的檀木,用朱红描字,金漆勾边,做出最好的象棋来!” 陈子安一高兴,又是把魏无忌喊贵人人,又是喊财神的,激动的知道该说什么了。 魏无忌笑着说:“小兄弟,这都是小财而已,还不够那些君王喝一顿酒,你若是做了本公子的门客养士,荣华富贵,信手拈来,这点小财又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相当有诱惑力,换了其他人早就跟着卫无忌跑了,但是陈子安心里跟明镜似的,如今是大乱之世,在未来三十年内风起云涌,连六国君主都会化为尘土,你这流亡贵族更不用说了,我跟着你哪里会有前途? 第51章 棺材铺里做相棋 “少主人,少主人,快起床上学了!” 日上三竿了,陈子安还没有起床,来福急了,只好大着胆子敲起了门。 本来,他对陈子安吊儿郎当的散漫性格也习以为常了,似乎从来没把那个贵族学校当回事,只是……再不起床就太晚了啊! “进来吧。” 陈子安舒服的神了个懒样,坐了起来,他昨晚绘了制作相棋的木牍图板,睡的有点晚。 “少主人,我帮你穿衣服,吃了饭就赶紧到学宫,不然就太晚了!”来福一边絮叨着,一边帮陈子安穿衣服。 “今天不用去读书了。” “啊……不去读书了?” 陈子安见来福一脸蒙圈儿,就笑嘻嘻的说:“本少主今天有大事要办,你就不要啰里啰嗦了。” 穿了衣服后,陈子安发现屋里异常安静,就问道:“主人呢?” “主人和女主人出去遛弯去了,还没回呢!” 现在的陈家,一切以陈长安为核心,陈善觉得儿子比自己强多了,无需再教导他了,一切由他自己拿主意。 吃了早饭,陈子安拿起图纸对来福说:“走,陪本少主到街上转转!” “好嘞!” 来福连忙牵来了那匹大黑马,准备服侍陈子安出门。 陈子安发财以后,家里添加了几名健壮家奴,主要是用来看家护院,本可以给自己换一个四肢健全的随从,但是他还是觉得来福使着顺手,习惯了。 来福很是感激,服侍的也就更加周到了。 陈子安拿了木牍图板和一副象棋,让来福带着,然后骑着大黑马上了街,找到了邯郸城最大的一家木匠铺子。 其实这就是一个棺材铺,因为它的隔壁就是卖棺材的,这边是木工作坊,里面存放的也都是没上漆的半成品棺材,掌柜是一个人。 来福一脸惊怵的说:“少主人,你……你怎么到这里了?” 陈子安笑而不语,双手一背,直接进了木匠铺子。 “恭喜发财,来来来,贵客里面请,我们这里有阴沉木,乌木,樟木,还有铁力木……各种寿材都有……” 一个又矮又胖,形似武大郎模样的掌柜满脸带笑的把陈子安迎了进去。 陈子安呵呵一笑说:“我不是来卖棺材的!” “你不买棺材到这里来干嘛?”掌柜的沉下了脸,显得有些不高兴。 “我是来做象棋的。” 陈子安这次要做的象棋很多,找几个木匠在家里做肯定不行,不如找个木匠铺子代劳省事。 “象棋……象棋是何物?” 掌柜的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瞪着两眼一头雾水。 陈子安从来福手里拿过象棋,递给那位掌柜说:“就是这个东西,你给我做,我给你钱!” 掌柜的接过相棋看了看,发现这东西挺精致,还要雕刻,描字,打磨上漆,很是麻烦,估计也赚不了几个钱,于是一脸不耐烦的说:“不做不做……拿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陈子安接过象棋微微一笑:“你做一副棺材要多少钱?” 掌柜的想了想说:“这要看用何种木料,若是一般的木料也就几十钱,即使最好的金丝楠木也不过百钱。” 陈子安知道,这百钱不过是铜币而已,于是伸出两根指头,在“武大郎”面前晃了晃说:“我给你200钱,你按照图板给我做一副象棋,用最好的金丝楠木,如何?” “……两百钱?” 武大郎的眼睛一下瞪的溜圆,一把抢过陈子安手中的棋子,仔细看了看,就像抢了个金元宝一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做这么一副棋子……就200钱?” 陈子安背着双手说:“对,你没有听错,就是200钱,不过,你要做的比这个还要好,要朱红描字,金漆勾边!” “好好好,我们可是鲁班祖师的弟子啊,有最好的工匠,一定会做得比这个更好!” 陈子安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之所以选择这家棺材铺子,就是发现他们把棺材做的跟艺术品一样,上面的雕花纹饰做的非常精美,很有匠心,做这种简单的象棋,更是小菜一碟。 “不知少东家要做多少?如果做的多,我还可以再便宜点……”掌柜的眨巴着小眼睛,看着陈子安,意识到这是一个有钱的主。 “我要做300幅象棋,一个月内要完工,价钱嘛……你们先做一个样品我看看,若是我满意了,价格就不用便宜了。” 陈子安说着掏出一枚金饼放在掌柜的手心:“这是我的定金,两天后我来看样品,若是没问题,你们就可以开工做了。” “哎哟哟,这可是大财神了!” 棺材铺掌柜乐得眉开眼笑,一副金丝楠棺木也不过是百钱,这一副象棋才用几块木头,不但价钱翻倍,光木头就省了不少钱呢! 连忙接过金饼说:“少东家,你放心,包你满意,我们一定用最好的金丝楠木,做出最好的象棋!” …… 离开了棺材铺,穿过几条街,陈子安径直来到姜草的医馆。 “哎呀,原来是公士,你咋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姜草正闲着没生意,见陈子忽然出现在面前,感到很是惊讶。 陈子安笑着说:“苟富贵勿相忘,你救了我的命,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姜草一听很是高兴:“大乱之世,礼崩乐坏,如今像公士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不多了,来来来,进屋里喝茶!” 陈子安跟着姜草进了内室,一位小童端来了茶水,然后又轻轻地退了出去,估计是姜草新收的徒弟。 陈子安品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说:“现在虽然暂时安定下来了,但是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出两年还会再起战事,姜医师,不知你将来有何打算啊?” 根据陈子安掌握的史料,两年后秦军在大将蒙骜的带领下,进攻赵国的晋阳,并夺取晋阳外围的三十七座城池,赵国会再次陷入战乱中,陈子安不忍看到姜草成为这乱世蜉蝣。 姜草叹了口气说:“如今这乱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已经老朽了,只是这一家老小没有办法呀!” 陈子安压低声音说:“大厦将倾,覆巢之卵……你我得未雨绸缪呀!” 第52章 打的可是贼呀 姜草听了陈子安的话,暗淡的眼神忽然一亮:“公士,莫非你已经有了打算?” 陈子安点了点头:“赵国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样一家老小才有保障。” “唉,如今这乱世,何处才能安身立命啊?”姜草叹了口气。 陈子安凑近姜草:“你还记得上次我让你到质子府救的那个人吗?” “此人是谁呀?”姜草一脸疑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救的那个半大小子是谁。 陈子安神秘一笑:“那人是秦国的质子,秦国君主秦昭襄王的曾孙子赵政!” “你不会是想到秦国去吧?”姜草吓了一跳。 “姜医师,你想想,当今天下,除了秦国之外,还有哪里可以躲避战乱之祸?” 姜草沉思了一下说:“也是,五国合纵也没把秦国如何,现在还没有哪个国家敢冒犯秦国的疆土。”说到这里又犹豫道:“只是……我这一个草药先生,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如何才能到秦国?” 陈子安笑着说:“这个你无须担心,你救过我一命,我正寻思没法报答你,现在正是机会,再过两年赵国又起战事,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恐怕想走都没机会了。” 姜草听了陈子安的话,心里很是激动,但凡心思透亮的人,都知道赵国不是久留之地,只是平民百姓无处可去,但凡有一条活路,谁会愿意留在这里过着我朝不保夕的日子。 “好,我听你的!”姜草下了决心。 …… 一个月,陈子安成功的向赵国官府交接了300幅精美的金丝楠木象棋,同时他也得到了300个金饼,而制作相棋的成本不到4个金饼,等于净赚了296个金饼,轻轻松松的发了一笔大财。 很快这批象棋就风靡了赵国的贵族圈儿,中大夫以上的官员和王公贵族皆以下象棋为荣。 陈子安还建议魏无忌在贵族圈里搞象棋联赛,就像21世纪的富豪打高尔夫一样,建立象棋俱乐部,成了上层社会时尚高雅的运动。 同时这些贵族们听说有一个小军卒叫陈子安,这小子可是个神童啊,小小年纪就发明了象棋,连魏公子都和他称兄道弟,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甚至有人说他是神童转世,将来的造诣一定不会低于魏公子云云…… 这样一来,陈子安在启明学宫的地位如日中天,就像佛祖头顶上有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光芒万丈,包括曲包和那些富家子弟也纷纷向他靠拢,处处都有一群人恭维着。 就连一向高冷的赵政也跟着陈子安,满脸的崇敬之色,这让那群贵胄子弟很是恼火,赵政这小子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屈服过,没想到居然被陈子安收服了,瞬间觉得被陈子安抢了主角光环,恨得咬牙切齿,但却没有办法。 尽管这些贵族子弟不敢招惹陈子安,但是陈子安明显感觉到他们深深的敌意,尤其是赵颜,那蛇一样的眸子,时不时露出一丝怨毒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邯郸城那个不起眼的医馆,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开门营业了,后来连门面都换成了其他商铺的招牌。 尽管陈子安在启明学宫风头正盛,但是夫子似乎并不待见他,也没有因此改变对他的态度,不是罚他抄书,是闭门思过,总之他和赵整都是夫子严加管教的对象。 不过这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表面现象,目的是让他和赵政到后院里去开小灶,分别让他们学习“圣人剑”和“天子剑”。 这样一来,陈子安和赵政每天回家都很晚,基本都是天黑以后才能回家。 学宫里有一个井匽,实际上就是厕所,不过战国时期不叫厕所,而叫“井匽”。 这种厕所不同于现代的茅坑,下面有漏井,挖得特别深,可以去其臭,人蹲在上面方便,特别危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当年晋国的君主晋景公腹胀内急,急忙跑到井匽去方便,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淹死了,吾乎哀哉,一代君主死于茅坑,死得实在窝囊。 陈子安也曾想着改良一下厕所,但想着在赵国再待几个月就要走了,也就懒得折腾了。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到厕所去嘘嘘,忽然曲包也进来了,装作嘘嘘的样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子安师兄,今晚回家的时候要小心,他们要在路上打你!” 说完,曲包很快就出去了,生怕引起那群贵胄子弟的注意。 陈子安微微一笑,心想这群小兔崽子也就那点出息了,只能在背后使阴招,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他们不怕事情闹到赵王那里难以收场?而且魏无忌他们也是不敢得罪的,难道有人给他们撑腰? 想到这里不由多了一个心眼儿,晚上从启明学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顺手抄了一个木棍递给赵政:“拿着,天黑路滑,当心有野狗挡路!” 赵政一时没听明白意思,心想街上的确有一些无家可归的野狗,晚上挺吓人的,手里有根棍子也好。 陈子安也找了个趁手的家伙提在手里,心想对方人多,即使打不过,也绝不能吃亏! 果然,一条胡同还没有走出去,前面就出现了一群黑影,本来夜色朦胧的就看不清楚,这群人居然脸上还蒙着黑布,仔细一看就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这群半大小子一言不发,呼啦一下就围了上了,挥舞着拳脚向陈子安和赵振招呼了过来,准备一声不吭打闷架! “赵政,我们遇到贼人了,不要吃亏,给我打!” 陈子安说完,轮起木棒就招呼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喊道:“有贼人打劫,快来人啊……救命啊!” 嘴里喊着,手上却丝毫没有闲着,挥舞着木棍尽朝那些小崽子们下三路招呼,打的这群小崽子们哭爹叫娘! 陈子安心里却嘿嘿直乐,奶奶的,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你们若不蒙脸,我还真不敢下手,蒙了脸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打的可是贼啊! 这时赵政也反应了过来,当这群黑影出现的时候,他就条件反射的知道是赵颜那帮人! 毕竟这样的亏他已经吃了好几次了,见陈子安把他们当贼打,当即心领神会,下手自然不会客气,把多年的隐忍都爆发了出来。 第53章 要出大事 赵颜这帮贵胄子弟不敢光明正大的针对陈子安,上次就没有讨到便宜,反而惹了大王一顿斥责。 如今看到陈子安越来越风光了,心想照这么发展下去,我们兄弟还怎么混? 于是几个小崽子就凑在一起想出来一个损招,决定蒙上脸装成贼人的样子狠狠教训陈子安一顿,好出一口恶气!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子安早有准备,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陈子安和赵政两人下手很是刁钻,不打头不打脸,专打下三路,即使有伤也看不出来,不至于把事情闹大。 这些贵族子弟挨了打还不敢报出身份,见陈子安一边打一边大喊大叫,唯恐再招来了巡城甲兵,一时之下讨不到便宜,只好吃了个哑巴亏,闷哼几声四散而逃。 “哈哈哈哈,子安师兄,你知道这些人是何许人也?”赵政开心的哈哈大笑,几乎笑得前仰后合,一扫多年的阴郁之气。 陈子安故意装糊涂:“不就是一群小毛贼吗?” “子安师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们是赵颜那帮贵胄子弟呢……” “虚……” 陈子安连忙嘘了一声,然后哈哈一笑:“不是吧,我们打的就是小毛贼啊!” 赵政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陈子安的意思,连忙跟着符合道:“呃……对对对,打的就是小毛贼!” 两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互相搀扶着都快接不上气儿了。 “子安兄,你真厉害!”赵政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不觉把子安师兄改成了子安兄。 陈子安倒也没有介意,只是问道:“痛快吗?” 赵政连声说:“痛快,太痛快了,这么多年了,我都快憋坏了,今天才知道啥叫扬眉吐气!”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今晚要对付我们。” 陈子安神秘一笑,心想这群小王八蛋,跟我玩阴的,哥玩不死你们! …… 不觉秋风送爽,转眼已经到了初秋七月份,正是遛马的好时节。 陈子安从桑园遛马回来,骑着马刚到家门口,就发现一个敦敦实实的半大小子背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几个香瓜和豆角之类的东西,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 陈子安以为是乡下的平民到城里赶集的,也就没在意。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背着竹篓径直向他家走去,再看这背影似乎有些面熟,急忙跟上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当初一起的小军卒黑牛! “黑牛!” 黑牛一愣,回头一看发现是陈子安,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少东家!” 陈子安跳下马背亲切的说:“进城赶集啊?” “不是……我就是来看看少东家,也没啥好东西,就带点自己种的甜瓜。”黑牛有些不好意思,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好哇,我就喜欢吃甜瓜,城里人不懂,认为甜瓜不值钱,其实甜瓜特别有营养,利尿解毒富含多种维生素。” 黑牛一听懵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少东家,你说的是……是甚么?” 陈子安这才发现自己一高兴竟然说过界了,穿越了2000年的语言,黑牛自然不懂。 “嘿嘿,我说的是这甜瓜特别好,吃了可以强壮身体,大补啊!” 陈子哈哈大笑,其实甜瓜也叫香瓜,是一种很古老的本土常见瓜果,《诗经》和《齐民要术》里多有记载。 黑牛一听咧着嘴憨厚的笑了。 陈安把黑牛领到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顿,本想留他多玩几天,但是黑牛要急着要回去。 说是家里有两亩薄田,种了粟米,再有两个月就成熟了,要回去伺候庄稼。 陈子安知道黑牛进城一趟不容易,来回需要几十里路,就说:“那好,我骑马送你回去吧。” 黑牛的家在离邯郸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庄,来回大约七八十里路,两人骑着一匹马,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黑牛的家。 三间很破旧的茅草房,都快要塌了,只有黑牛一个人,他的父母和两个妹妹在半年前就饿死了,幸亏陈子安给了他8个铜币,买了两亩薄田和粟米种子,就盼着秋后能有个好收成。 陈子安看到此情此景,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战乱年间苦的还是平民百姓啊! “少东家,我的粟米长得还好,到了秋后就好了。”黑牛乐呵呵的说。 “你的粟米在哪里?我去看看!”陈子安有些为大牛的生活担心。 “不远,就在那边!” 大牛带着陈子安来到了一片坡地,那里种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粟米,已经开始结穗了,沉甸甸的谷穗低下了头,果然长势不错。 陈子安信手摘下一粒谷子,在手上搓了一下,竟然没有发现粟米,而是一些黑色的小虫…… 陈子安一下邹起了眉头,就赶紧去折了几个谷穗,搓开后发现了同样的情况,只有黑色的虫子没有粟米。 坏了,要出大事! 陈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虽然不是学农的,但是也知道粟米得了一种害虫病,这种害虫繁殖很快,卵虫肉眼几乎看不见,靠风媒传播,有很强的传染性。 只要有一处粟米得了害虫地,所有的粟米都会感染坏虫病,在没有农药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办法防治,唯一的办法就是全部割了,种上其他农作物。 现在已经到了秋季,即使种上其他农作物,当年也不可能有收获了。 陈子安立即想到由于粮食绝收导致的一系列问题,神色不禁严峻了起来。 “少东家,这……这是咋回事啊?”黑牛也紧张了起来。 陈子安摊开手里的谷穗说:“你看,你的粟米全生虫了……这秋季怕是要绝收了。” 黑牛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急忙亲自掐了几个谷穗,搓开后发现全是虫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苍天啊……这是要我黑牛的命啊!” 一般的平民百姓家无余粮,土地大多都是租的,缴完租子剩下的粮食勉强能熬到秋季,地里的庄稼就是平民百姓的命,一旦绝收,那真是活不成了。 “黑牛,别哭了,起来,跟我进城,只要有我陈子安在,你就饿不死。” 陈子安扶起了黑牛,决定把他带回家,以陈家现在的家业,多养一个人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况且他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需要人手帮忙! 第54章 粮价暴涨 陈子安回到邯郸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管家满仓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明天起,赶紧给我收粮食,越快越好!” “少东家,这秋后新粮食就上市了,现在的粮食便宜是便宜,可是你收这么多陈粮有啥用啊?”管家一脸不解。 “少啰嗦,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当然价格压得越低越好!” 陈子安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这无疑是一个商机,同时他也叮嘱黑牛保密,一旦泄露出去,那些粮食贩子就会发难民财。 管家犹豫了一下,觉得少东家的做法有些难以理解,但反过来一想,正是因为少东家做事有违常理,才屡获奇功。 正准备按照少东家的话去办,忽听陈子安又说:“还有……如果有人问你买这么多陈粮作甚?你就说本少爷准备酿酒!如果有竞争对手,你就加价一成!” “好,少东家,明日我一早就到粜籴买粮!” 粜籴不是地名,是古代的粮店的统称,这两个字很有意思,都带有米字,一个米带“出”,一个米代“入”,米一出一入,就是买卖粮食的地方,自然就是粮店了。 “少东家,这个……要买多少粮食啊?” 管家不知道少东家究竟要做多大的生意? “能买多少算多少吧……不管是稷、黍、还是菽,只要是粮食,吃的东西,尽量多买!” 陈子安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些精明的粮商就会知道有灾情,他必须要抢占先机,能卖多少算多少。 …… 到了九月初,陈家谷仓里的粮食已经装不下了,陈善看着这么多粮食心里有些着急啊,心想这新粮再有半个月就上市了,儿子买这么多陈粮干啥啊? 即使酿酒也用不了这么多呀,况且这陈粮还不出酒,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就在陈善着急的时候,忽然听管家满仓一路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嚷嚷着:“少主人,少主人……” 陈善不由皱起了眉头:“满仓,你跟了我几十年了,就不会学得沉稳点,遇事不慌……慢慢说!” 满仓喘着粗口气说:“主人,这事……这事你怕是当不了家,少主人不在吗?” 陈善见满仓根本就没把他这个老主人当回事儿,非要找陈子安才能解决问题,气得两眼一瞪:“放屁,老子当了几十年的家,现在就当不了家了? 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跟着陈子安混了几天就成白眼狼了,老夫歇了几天就不中用了?看不起老夫是不是?” “不是的……主人,这个还真的……真的要少主人才行啊……”管家愁眉苦脸的说。 “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就不信老子做不了主!” 陈善急眼了,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管家见陈善一脸怒容,只好陪着笑脸说:“主人莫生气,前些日子少主人让我去收粮,若有人竞争,我们就涨一成价格。 这段时间一直收的都顺利,价格也很稳定,可是今天中午情况就变了,有人把价格抬高了一成,我一看有人竞争,也要把价格抬高了一成,可是不到一个时辰,邯郸城所有的粮食全部涨了三成,我们还要不要收粮了?” 陈善一听脑子有点懵:“这是咋回事儿……陈粮还涨价了?” “是啊,涨的很猛……我估计还会涨,听说今年闹虫灾,粮食减产的厉害,粟米几乎绝收……主人,咱们还要不要买?不买明天还要涨!” 陈善一听心里一震,随即狂喜不已,这个小子提前收了这么多粮食,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粮价一天之内居然涨了三成,看来咱家又要发财了……这小子难道会未卜先知? 灾年粮食就是命啊,不管多少钱都要买,随着饥荒越来越严重,粮价只会越来越高,可是现在这个价格已经不便宜了,究竟买还是不买?陈善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为难之际,忽见陈子安牵着马进了院子,陈善连忙迎上去说:“儿啊,现在粮价大涨,我们是不是要做再多买些粮食囤起来?” 陈子安云淡风轻的说:“涨多少了?” “听管家说今天一个时辰不到就涨了三成,涨这么快肯定发财了啊,看这架势……明天一定会涨的更高!” 陈子安看了他爹一眼,发现老爷子激动得满脸放光,就笑着说:“爹,都涨三成了你买它作甚?你可是陈大善人,难道你也想发难民财?” “这个……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你爹是那种人吗?”陈善被儿子一句话臊得满脸通红。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好好好,我爹可是陈大善人,怎么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从明天起咱们不收也不卖,静观其变,现在邯郸城里还没有出现饥民,一旦出现饥民,那就要出大事了!” …… 三天过去了,邯郸城的粮食一天一个价格,节节攀升,连涨了半个月后,一石粟米已经涨到了一个金饼,这可是天价啊! 除了那些有钱的富人,平民百姓哪里买得起,家里断了粮只能上街乞讨,邯郸城很快就出现了饥民,在这种情况下,官府不得不开仓赈粮。 同时颁发禁令,禁止民间粮食继续暴涨,维持现有价格,以免引起动荡。 即便维持现有价格,粮价也高得惊人,平民百姓依然买不起,陈子安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对陈善说:“爹,从明天起,咱们以平价开仓放粮,配合官府赈灾!” “平价?” 陈善一愣,心想平价还能怎么赚钱? 陈善虽然有陈大善人的雅号,但他毕竟是个商人,真要让他一钱不赚,还真做不到! “爹,你放心,钱还是会让你赚的,但是不能发难民财了,平价就是只比进价涨两成,有点薄利就行了,这样平民百姓才买得起啊。” 陈善仔细一想,这批粮食进价很低,虽然只赚两成,但好在量大,算下来还是可以赚钱的,这样一来陈大善人的名声就更响了,想想也不错! 于是狠了狠心说:“好好好,两成就两成……就算是我陈家积福行善了,从明天起就开仓放粮。” 第55章 两个小乞丐 赵国由于连年战争,导致国库空虚,官府赈灾乏力,饥民每家只能领十斤菽。 “菽”是古代豆类的总称,包括大豆和一些其他豆类。 大概是豆类难以消化,吃多了容易放屁,自然就成了饥荒年间赈灾的首选,过去八路军把大豆炒的半生不熟装在口袋里当军粮,的确很挡饿! 十斤菽权且救急,饥民们拿回去和野菜混在一起煮食,一家人最多维持三五天,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邯郸城是赵国的都城,城里住的除了王公贵族就是官府的官吏,平民大多是一些贩夫走卒,还有从事手工业的匠人,小作坊里的学徒工,从事服务行业的酒肆,旅店等商铺,种庄稼的平民几乎没有。 官史是有俸禄的,他们吃粮不用买,除了有俸禄的官史之外,所有人吃粮全靠买,但是邯郸城的粮食全被几家粮商给垄断了,几天就涨成了天价,一石粟米要一个金饼,普通平民根本买不起。 这时候饥民听说邯郸城有一个陈大善人,正在平价放粮,顿时欣喜若狂,蜂拥而至。 陈善让伙计们把粮食抬到大街上,在主干街道上设了一个赈灾点,自己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台上,看着乌泱泱的灾民,一脸的悲悯之色。 本来这次放粮他还是挺心疼的,毕竟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啊! 可是他看到拖儿带女的饥民,瘦削的身体,憔悴的面容,尤其是那些小孩,一双双饥饿的眼神,让他产生了恻隐之心。 “诸位街坊乡邻,不要急,不要慌,从今天起我陈善倾其所有,平价放粮,赈济灾民,希望诸位灾民平安渡过难关。” “陈大善人好人啊!” “是啊,现在还能买到平价粮,真是大善人啊!” “好人有好报啊……” 饥民见陈家平价放粮,就像遇到了救世主一样,个个感恩戴德,赞不绝口,甚至有老妪跪下来向他磕起了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感谢,见灾民把他当神仙一样跪拜,陈善感动的差点也跪下了,心想我陈善何德何能啊,不就是卖点平价粮嘛,不至于这样吧? 陈子安也在一旁暗暗发笑,心想抠门老爹总算大方了一回! “不要急,都排好队,先来后到,为了更多的灾民能够得到赈济,一人买一石粟米,多了不卖!”管家一边吆喝,一边招呼伙计们放粮。 陈子安虽然囤积了不少粮食,但是要赈济整个邯郸城的灾民还远远不够,为了预防有人多占多得,规定一人只能买一石粟米,尽量多帮一些居民渡过难关。 一石粟米大约一百多斤,一家人熬粥喝勉强能对付一个月,听说赵国已经向魏国和齐国借粮,一个月后或许能够救急。 陈家开始平价放粮之后,其他几家准备发难民财的粮商门可罗雀,一下没了生意,他们早就打听过了,这个陈善倒也不打紧,就是个开丝绸店的,关键是他有个儿子不好惹! 听说这小子很有能耐,不但封了爵,还特别会做生意,就是靠积压的丝绸跟胡人换耕牛发的家,又听说大王的小舅子魏公子和这小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就更不敢惹了,恨得牙痒痒的,却没有办法。 这两天陈子安亲力亲为,忙着放粮,就有没有到学宫读书,还让赵政也跟着他一起放粮。 “这些灾民好可怜啊!”连性格冷漠的赵震也对这些饥民产生了隐恻之心。 “可怜吧,子民挨饿,国之不幸也。” 陈子安想让赵政明白,民以食为天,你将来是要当天子的人,要体恤平民的疾苦! 头两天放粮很顺利,灾民大多自觉排队,到了第二天下午,排队的人群中忽然骚动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还插队?” “我插队关你何事?” “我们都饿两天了,你们插在我们前面还有理了?” 两个衣着褴褛,形似乞丐的半大小子跟一个壮汉理论了起来。 “是啊,你们插一个人倒也罢了,怎么一下插这么多人?!” 另一个半大小子也气不过。 在壮汉身边有三四个歪鼻子斜眼的汉子,一看就非善类,估计觉得小孩好欺负,直接插到那两个半大小子前面,其他人虽然心里也不满,但是却不敢吱声,这两个半大小孩就不愿意了,顿时超吵了起来。 “老子就爱插队咋着?就你两个小狗崽子多事!”壮汉仗着身高体壮,一巴掌扇了过去。 陈子安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心想这壮汉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正想上去主持公道,忽然见那两个半大小子将头一低,躲过了壮汉的巴掌,出其不意的一头撞了过去,两人同时发力,咕咚一声那壮汉顶了个四脚朝天。 “小崽子……” 壮汉被摔了个四脚朝天,一PIGU坐在地上,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一句话还没骂完,就被一个半大小子一脚踢到嘴上。 另一个半大小子也上去对着壮汉就是一脚,这俩人虽然年龄不大,下手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死胖子,我们在战场上可是埋过死人的,信不信我们把你也埋了?!” 一个半大小子低声呵斥道。 那几个歪鼻子斜眼的家伙一看壮汉吃了亏,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要群殴那两个小乞丐。 陈子安一看这两小孩要吃亏,立即大喊道:“来人,把这肇事之人给我拿下。” 陈家发财后府里也养了一群健壮的仆隶,用来看家护院,这几天他们也帮着放粮,实际上是为了维护秩序。 听到少主人一声令下,哗的一下冲了上去,那几个歪鼻斜眼的家伙一看势头不对,顿时撒腿就跑,转眼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壮汉一看那群家伙把他撂下不管了,也想爬起来逃跑,可是不等他爬起来,陈子安的那群仆隶就扑了上去,死死的将壮汉摁在了地上,用麻绳捆了个结实! “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为何要破坏本少主赈灾?”陈子安喝问道。 “少东家,冤枉啊,小的也是来买粮的呀!”壮汉辩解道。 “买粮的……我怎么看你不像是来卖粮的?” 饥饿民大多是瘦骨嶙峋,一脸菜色,陈子安见此人却长得白白胖胖,根本不缺营养,哪有半点饥民的样子? 第56章 见官 管家满仓也觉得这家伙很是可疑,盯着那个壮汉看了又看:“我咋觉得你有些面熟?” 壮汉心里一惊:“我不识这位兄长……乃怕认错人了。” 管家皱眉想了想:“我好像见过你……对,就是昨日,你在这买过粮的!” “没有,没有……绝无此事!”壮汉慌忙抵赖道。 黑牛忽然跑到壮汉面前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他!胖的跟猪一样,烧成灰我都认识,他昨日就是买过粮的,莫再抵赖了!” 黑牛这两日一直帮着放粮,这个胖胖的壮汉给他留下了印象,一般来买平价粮的都是饥民,这个壮汉可不像饥民啊! 黑牛的话一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哗啦一下全部上去围住了那个壮汉。 陈子安看了壮汉一眼,见他神色慌张,不似善良之辈:“看你也不是饥民,买这么多粮食做甚?不会是个粮贩子吧!” “就是,看他吃的肥胖胖,哪里像挨饿的人?” “就是粮贩子,这种人没安好心!” “他想把粮食倒出去卖高价,缺德!” 饥民们个个义愤填膺,纷纷指责这个胖壮汉缺德,恨不得上去暴打他一顿。 “少东家,冤枉啊,这个……我家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 陈子安呵呵一笑,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我的粮食都是给灾民救急的,大灾年间粮食就是命,应该人人均之共度难关,你若真是家里揭不开锅,倒也罢了,但是你领了这么多人来买平价粮,究竟是何居心?” “这个,这个……真的是冤枉啊……” “好,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 陈子安懒得跟他啰嗦了,壮汉一听,吓了一跳,若是送到官府,少不得一顿板子,搞不好还要被罚去做苦役,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爷啊,饶了我吧……我是受人指示的呀!“ “说,受何人指使?现在说了至少可以免一顿皮肉之苦!” 壮汉见众人怒目而视,不说陈子安身边这些健壮的仆从,就是那些愤怒的饥民也能把他打个半死,还是赶紧招了吧。 “我说,我说……是白掌柜,是他让我们做的……让我等装成饥民,平价给他买粮……” 这个白掌柜陈子安是知道的,此人是邯郸城最大的粮商,民间差不多有一半粮食都是在他手里控制着。 陈子安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心想我平价放粮,他们装成饥民来收粮,这还怎么赈灾? 正准备送这家伙去见官,忽然发现那两个小乞丐依稀有些面熟,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四喜?河生!” “少……少东家!” 这两个半大小子也认出了陈子安,正是解甲归田的小军卒四喜和河生。 这两人衣着褴褛,蓬头垢面,脸上脏兮兮的,好像几天都没洗脸了,陈子安一时竟然没认出来。 这俩人刚才已经认出陈子安了,见他比原先更加风光,只是落魄如此没敢相认,见陈子安认出了他们,一下就哭了起来。 “少东家,我们家里人都饿死了……没办法才到城里来找条活路,没想到讨饭都讨不到,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剩下两个铜钱,听说这里有平价粮,本想买点粟米果腹……没想遇到了这泼皮。” 黑牛见到昔日一起的小军卒,感到很是激动,连忙过去拉住他们的手说:“四喜,河生,我也跟你们一样,家里没人了,幸亏少东家收留了我。” 陈子安见两人落到如此境地,不禁有些唏嘘。 “你们两天没吃饭了,可是饿坏了,黑牛,你先领他们回去吃饭,我要把这泼皮送去见官,晚点才能回去。” 见两人饿得够呛,陈子安也顾不得多说,就吩咐黑牛把他们领回家吃饭去了。 “啊……还要见官啊?” 壮汉哭丧着脸,陈子安心想那白掌柜也不是个善茬,我可没功夫跟他斗法,直接送到官府了事。 “少废话,走,把他带去见官!” 陈子安一声呵斥,几名健壮的仆从押着壮汉向官府衙门走去。 当时主管邯郸城的叫令,战国时期,令管辖百里之地,民间把令戏称为“百里侯”。 但是邯郸城这个“令”,比一般的县令要大一些,毕竟邯郸是赵国的都城,这个“令”就相当于京城的市长,权力还是很大的。 陈子安考虑到白掌柜能垄断邯郸城民间一半粮食,自然不是个简单人物,一般的小吏恐怕治不了他,于是就押着这位壮汉直接向令府衙门走去。 邯郸城的令叫少卞,此人颇受赵国二号人物平原君赵胜的赏识,并且娶了平安君的女儿为妻,算是王族的女婿。 能当上邯郸城的令,也并非全靠裙带关系,此人还是有些才华的,他最大的优点就算是勤恳,事无巨细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马虎,把一个邯郸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虽然平原君驾薨了,但是他的权力和地位并没有受到影响,这反而使他更加勤奋了。 最近邯郸城里闹饥荒,他也想赈灾,可是国库粮食有限,赈济了平民,官史就没饭吃了,况且还有这么多王公贵族也不能饿着,实在没办法,只能象征性的安慰一下饥民。 并且颁发禁令,不许再哄抬粮价,但是治标不治本,也只是给粮价定了个天花板,不准再往上涨了。 如今粮价涨起来容易降下来难,要想把粮价降到平民能接受的价格,那是很难办到的。 虽说赵国已经派出使臣,分别向魏国和齐国借粮,但是最快也要一个月才有结果,可是眼下这一关怎么办?这可是要饿死人的呀! 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听说邯郸城的陈大善人开始平价放粮了,顿时喜出望外,心想能在这个关头平价放粮的,那可真是大善人! 正寻思着要禀告大王,给这位大善人赐一个“乡贤大善”的牌匾,让其成为万民表率,以正民风! 忽然听有人喊道:“令,外面有人要见官!” 抬头一看,见一小史疾步而来,这名小史就相当于他的文书,平时也就是帮他传传话,干一些抄抄写写的工作。 “是何人要见官啊?” “来人自称是陈大善人的儿子,名叫陈子安。”小吏回答道。 少卞心里一震,陈子安的大名可是听说过的,没想到居然是陈大善人的儿子,连忙对小吏说:“陈子安?快请他进来!” 第57章 再降价两成 陈子安押着那位壮汉在令府衙门外面等着,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位小吏就出来了,客客气气的将陈子安请进了令府衙门。 邯郸令少卞早已在堂内坐定,见一少年带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壮汉走了进来,就一脸正色道:“来者何人?” “在下乃陈大善人之子,公士陈子安拜见令!” 陈子安觉得老爹的风头这段时间盖过了自己,整个邯郸城的人都知道有个陈大善人在平价放粮,赈济灾民,于是向令行了一礼,先报出老爹的名字。 少卞向陈子安还了一礼,虽然他早就听说过陈子安的大名,但依然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原来你就是陈大善人之子,有何事要见官啊?” 陈子安用手一指壮汉说:“近日我随家父放粮赈灾,因库存粮食有限,为了赈济更多灾民,故每位灾民只能限购一石,没想到今日有一群人伪装饥民,多次买粮,并殴打其他饥民,在下主持公道,抓获一名肇事者,余党尽数逃匿,现将此人送官,还请官府明察。” “原来如此,请坐下说事。” 陈子安席地而坐,少卞不由看了那壮汉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也坐下吧。” 这倒不是令对这壮汉特殊照顾,而是在唐朝以前,还没有发明好的坐具,不管官职大小,尊卑贵贱,不管是办案还是君臣上朝议事都是席地而坐,在座位上没有高低区别,这个时期被称为低座时期。 只有出现椅子以后,进入高座时期才出现官老爷高高在上,设立大堂,让犯人跪着审案的情景,到元蒙政权发展到极致,尊卑地位也更加明显。 壮汉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但他不是盘腿而坐,而是跪坐。 少卞再次看了他一眼:“报上名来。” “小人颛好,拜见令。” “陈子安对你的指控是否属实?” “属实……” 壮汉小声哼哼着,低着头不敢看令。 “为何要多次买粮?余党还有何人?受何人指使?从实招来可免受皮肉之苦,但凡有一句假话,拖出去鞭刑伺候!” 少卞不愧是一城之令,虽然语气平淡,不形于色,但却不怒自威,透出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捉摸不定,心中发慌。 “饶命啊,小人冤枉,小人是受人唆使的……” 这壮汉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官,早就慌得不能自己,心中方寸大乱,竹竿倒豆子,一鼓作气全说了个干干净净。 末了还说:“买粮的钱都是白掌柜给的……跟小人无关啊!” 令一听很是震怒,心想邯郸城的灾荒这么严重,还有人破坏赈灾,企图发难民财,若不重重整治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灾荒年间,囤粮居奇,哄抬粮价,简直是在发国难财,实在可恶!实在是可恨!! 他早就想整治那几大粮商了,只是苦于没有借口,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大胆刁民,囤货居奇,哄抬粮价,不顾社稷民生,暗中破坏赈灾,只为中饱私囊,罪不可赦!” 少卞说到这里,怒喝道:“来人,将那位白氏刁民给我抓起来,将其巧取豪夺的粮食全部充公,赈济灾民!” “诺!”一位小史领命而去,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甲士去查抄那位白掌柜去了。 “来人,把这泼皮也给我收押了,并将其余同党捉拿归案,等此案一结,全部送到边关去修城墙!” 又一名文史带着一群甲士冲了进来,将先这泼皮押入大牢收监,又去捉拿他的同党。 少卞三言两语就办了一桩大案,效益之高让陈子安感到瞠目结舌! 这要放在21世纪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不但部门繁多,同样的事情做决断的时候还要请示上级领导,上级领导还要再请示更上一级的领导,如此下来,一个案子几个月办下来就算是快的,慢的拖上三年五载也有可能。 这时屋里就剩下了陈子安,少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陈子安,你在邯郸城里的名气可不小啊,听说你发明了象棋,我也买了一副啊,的确很有意思,想不到你年纪这么小,竟然有如此才华!” “令过奖了,那只是闲暇之余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小人徒有虚名啊!比起令安邦定国之才,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如此棘手之事,你这么快就有如此明断,实在让小人佩服不已。” 陈子安又想起了逢人只说三句好的礼赞篇,有意抬高对方,又并不显得过于吹捧肉麻。 令听了陈子安的话,心里十分舒坦。 “这次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你父子二人赈灾有功,举报恶人有功,官府定会奖励于你。” 少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现在是大灾之年啊,城外乡下已经饿死了不少人,城里再不想办法,也是要饿死人的。” 说到这里缄默不言,眼睛定定的看着陈子安。 “令的意思是……”陈子安一时琢磨不透这位令的想法。 少卞开门见山的说:“我要你把粮价降价两成!” “这个……” 陈子安有些为难,现在他的粮价已经是平民价了,若是再往下降,老爹那一关怕是过不去。 “从明天起,官府将强行征购邯郸城所有民间的粮食,你的粮食也在征购之内,官府会补偿你的损失,你现在回去降价两成,官府会给你补偿三成,如何?” 陈子安有点懵,脑子转了几个圈才明白过来:“你是想让我降价两成……以此为市价征购所有的粮食?” 少卞点了点头:“你果然是个明白人,现在那些奸商把粮价涨的太高,按照征购律条,还得给这些粮商加价一成,若不使点手段,官家也征购不起啊!” 陈子安仔细一想,再降价两成,官家补偿三成,不但不吃亏还赚了一成,而且还落个大善人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啊? “好好好,令真是英明神武,如此神机妙断让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这就回去降价两成,积极配合官府赈灾!” 陈子安高兴得眉开眼笑,心里一乐,又给这位令戴起了二尺八的高帽子。 第58章 不告而辞。 第二天邯郸城传出了两个轰动性的消息,第一个消息是邯郸城最大的粮商白掌柜被官府抓了,其名下经营的粜籴被封,粮食全部被官府充公,用以赈济灾民! 这二个消息是陈大善人以慈悲为怀,为了让所有的平民都能够吃得起饭,蚀本把平价粮又降价二成! 这两个消息都是大快人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邯郸城,大街小巷全都沸腾了。 “白掌柜为富不仁,发难民财,活该呀!” “陈大善人是好人啊,平价粮又降价二成……那可是亏了本呢!” 接着又传出了第三个消息,官方以市价加价一成,征购所有民间的粮食,用于赈济灾民。 市价自然是以市场最低价为标准,就是以陈家降价两成的价格为标准,将粮食还原到正常时期最初的价格。 紧接着就出动了官兵,封查清点了所有粮商的仓库,预防这些奸诈的粮商转移藏匿粮食。 官府的动作迅速,时间点也卡得刚好,先抓了白掌柜杀鸡骇猴,接着陈子安刚放出降价两成的消息,很快官府就出动了官兵,封查了所有的粮商的仓库,按照市价进行强行征购,陈子安和官府配合的天衣无缝。 最高兴的自然是邯郸城的令少卞,如果没有陈子安这档事儿,他还真对这些粮商没办法。 尽管这些奸商把粮食涨成了天价,但是大灾年间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市场规则,涨价也在情理之中,单凭这一点就要治他们的罪也说不过去。 毕竟诸侯国都是沿袭西周王朝的礼制,不但要按律法办事,还要合乎情理,再者白掌柜也不是普通平民,不是随便找个罪名就可以治罪的。 但是大灾年间不顾社稷安危,破坏赈灾中饱私囊这个罪名就大了,往大里说就是刨官府的墙根,跟那些吃里扒外的奸细差不多,这样的人是可以处死的,最轻的处罚也是没收家产,罚于苦役! 正是因为陈子安的配合,才让令抓住了机会,以雷霆手段一举解决了这个棘手问题。 手里平白多了这些粮食,眼下可以松口气了,否则一旦饿死人,饥民就会恐慌闹事,邯郸城可是大赵国的都城啊,千万乱不得……否则作为邯郸城的令难辞其咎! 少卞想到这里感概不已,这陈家父子可是我的贵人啊,我得感谢他们啊! 他不但补偿了陈子安三成损失,还奖励了五十个金饼,并奏明大王亲书牌匾,对陈子安父子的善举进行表彰。 这几件事都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唯独那些奸诈的粮商欲哭无泪,由于官府的动作来得太突然,连转移藏匿粮食的机会都没有,看着粮食被官军拉走,一粒不剩,心里都在滴血啊! 好不容易囤积了这么多粮食,准备血赚一笔,没想到一下被官家以最低的价格征购了,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多日子,结果一夜回到了……灾荒前。 尽管如此,这些粮商还得陪着笑脸不敢有半句怨言,那白掌柜可是前车之鉴啊! …… 不觉到了十月,本应该是丰收的季节,赵国却是一片哀鸿,征购的粮食勉强对付了一个月,可是派去的使臣还没借回粮食,赵国又面临着无粮可赈的窘境。 赵国王宫,太和宫。 和往日不同的是,宫殿里没有丝竹管弦的宫乐,没有翩翩起舞的宫娥,整个宫殿静悄悄的,显得异常的安静。 甚至连那些宫女走路都得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赵孝成王一脸阴郁,背着双手来回的度着步子,整个宫殿都因为他的表情而显得有些阴沉。 国库粮食紧缺,已经让他很心烦了,但是现在有一件让更让他心烦的事情。 三天前从西边邮驿传来消息,秦国的新君主秦孝文王正式继位三天突然驾崩了,由太子秦异人继位,为秦庄王。 当年这个秦异人不被秦昭王重视,被送到赵国当质子,由于两国开战,赵国自然没有给他应有的礼遇,因而他在赵国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苦不堪言! 不但连车马钱都没有,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钱买,堂堂一王孙贵族,几乎混成了叫花子。 他数次写信向爷爷秦昭王求援,希望秦国能给他送点钱来救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得到回信。 无奈之下只好向赵国贵族借钱,结果钱没借到反而遭到一顿羞辱,一怒之下撞柱自杀,幸好被救下。 这个时候恰好被韩国大商贾吕不韦发现了,吕不韦觉得他虽然落魄,但志气尚存! 以商人的眼光认为他奇货可居,有巨大的投资价值,不但赠送他五百金,立马改变了他的生活状态,还把大美女赵姬送给他当老婆,才生下了赵政。 后来秦赵两国发动长平之战,赵国损失惨重,年轻气盛的赵孝成王一怒之下,准备杀掉秦国的质子泄愤,秦异人意识到了危险,在吕不韦的帮助下狼狈不堪的逃离了赵国,连老婆孩子都没顾上带走,至今还留在赵国。 现在这个在赵国受尽屈辱的秦异人竟然成了秦国的君主,让赵孝成王颇为忧虑,唯恐秦国新王对赵国不利。 “大王,魏公子求见。” 一位内侍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边,垂首低语道。 “呃?快快有请!” 赵孝成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魏无羁在赵国虽然是客卿身份,但实际上却成了赵孝成王的左膀右臂。 尤其是平原君驾薨后,赵国失去了一位顶梁柱,赵孝成王无形中对这位小舅子产生了依赖感。 不一会儿的功夫,魏无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向赵孝成王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无忌参见大王!” “介弟免礼,来来来,陪寡人聊聊天!” 赵孝成王一向刚愎自用,但是对这位小舅子却是极为客气,两人席地而坐,宫女们立即为他们奉上了香茶。 “大王,你可记得启明学宫的那位夫子姬大圣人?” “呃,你是说那个假冒圣贤的骗子?他又做了荒唐的事情?”赵孝成王一脸疑惑的看着魏无忌。 魏无忌摇了摇头:“他不告而辞了。” 第59章 措手不及 此刻,陈府来了两个访客,这两人是骑马来的,虽然一脸风尘之色,但却是商贾打扮。 陈子安认识他们,这两人都是姜草药医馆里帮忙抓药的伙计,是姜草最信任的弟子,一个叫岐,一个叫黄,据姜草说,伙计的名字都是他取的,也只有草药先生,才能取出这样奇葩的名字。 “少东家,主人让我们来送信的。” “好,进屋里说!” 陈子安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四周,立即把这两人领进了家里,让人端上了茶水。 这两人大概是渴坏了,一口气把茶水喝完,才抹了一下嘴巴说:“少东家,主人把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我们两人随时听从少东家差遣!” 陈子安等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把家人提前送到秦国,在秦国必须要有可靠的人接应才行。 两个月前,他已经着手提前布局,给了姜草一笔钱,让他以采购药材为名,带着家人和伙计到秦国去打前站去了,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好,两位幸苦了,你们先去用饭去吧。” 陈子安已经从夫子姬昊那里得到了消息,秦昭王果然在去年就驾崩了,今年十月守孝期满,正是继位三天后的秦孝文王在除丧祭礼中突然爆亡,这样赵政的老爹秦异人就被推到了继承人的位置上,成了秦国未来的新一代君主,这个消息对陈子安并不意外,历史大事件是不会错的。 但是这个消息把姬昊却搞了个措手不及,他已经做好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皇帝养成计划。 没想到秦国两年死了两位君主,赵政的爹直接上位了,局势顷刻之间发生了巨变,赵政是长子,按照君王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赵政有立为太子的先天条件! 这意味着他的皇帝养成计划已经大大提前了,同时也充满了难以预料的变数,毕竟赵政还是赵国的一名质子,如何回到秦国还是一个问题? 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经过深思熟虑后,姬昊当天晚上就从启明学宫突然消失了。 当然,这一切都他做了周密的安排…… 陈子安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家人提前迁移到秦国。 这段时间邯郸城里闹粮荒,搞的人心惶惶,官兵明显加强了巡防力度,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都要有官府通关的传节才行,也就是官府发的“木牍通行证。” 主要是预防城外的饥民进城闹事,还有就是可以阻止城里的富人外逃。 陈子安要想举家迁往秦国,首先出城这一关就很难做到,就算是出了城没有“木牍通行证”,也寸步难行。 这时,陈善从内室出来,见两个风尘仆仆的男的子在狼吞虎咽的吃饭,就来到陈子安的房间问道:“儿啊,这两人是何人啊?” “他们是姜医师的徒弟。” “姜医师的徒弟?” 陈善觉得有些奇怪,他还不知道,姜草已经举家到了秦国。 陈子安见他一头雾水,就笑着说:“爹,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家里还有一年的存粮……你问这个作甚?”陈善觉得儿子的话有些没头没脑。 陈子安想了想说:“爹,用来赈灾吧,从现在起开始放粥。” “赈灾……这些粮食哪里还有多余,这是全家一年的口粮啊。” 陈子安嘻嘻一笑:“你是大善人,要做万民表率,不赈灾怎么行?” “我也想赈灾呀,可是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粮食,如果把家里那点粮食再赈济出去,一家老小不吃饭了?”陈善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 “你马上都要到秦国了,还要这么多粮食作甚?” “到秦国……” 陈善虽然知道儿子的想法,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秦国。 陈子安对着陈善耳语了一阵,陈善连连点头:“好好好……还是我儿想的周到!” 当天陈善在邯郸城主干街道上支起了一口大陶翁,开始放粥。 “陈大善人又开始舍粥了!“ “真是有德行的好人啊!” 很快,陈大善人放粥的善举又在邯郸城传开了。 …… 陈子安再次来到了令府衙门,这次他得到了令的热情招待。 “听说……你父又开始舍粥了?” 陈子安摇了摇头说:“是啊,家父闲不住,看不得别人受苦,他把家里的口粮都拿出来舍粥了。” “有你父这样的大善人,吾甚感欣慰,等灾慌过后,吾一定会奏明大王,重重奖励于你父子!”令激动的说。 陈子安叹了口气说:“唉,这几天我父夜不成寐,寻思魏国还有一门远方亲戚,想到魏国买些粮食回来救急,可是……” 说到这里,陈子安故意顿了一下,不说了。 令一听急了:“这可是好事儿啊,应该即刻去办,为何吞吞吐吐?有何难处尽管开口!” 虽然官府也派出了使臣到齐国和魏国借粮,可是这都一个月了,粮食还没有回来,令早已等得心急火燎,听说陈善要出去买粮,当即表示支持。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还请令为我父等人开好通关验传,方能畅通无阻啊!” 令痛快的说:“这个好办,你父等一行多少人啊?我马上就给你们开好通关验传!” 陈子安想了想说:“到他国购买粮食,人少了自是不行,精壮仆隶二十人,还有几名家眷随行到魏国亲戚家住些日子,共记三十五人。” “连家眷也要去?”令邹起了眉头。 “是的,魏国的远方亲戚,是我家一名家眷的至亲,很多年都没有见面了。”陈子安解释道。 令想了想,亲戚走动也是人之常情,于是抬头看着陈子安说:“你也要去吗?” “不,我不去,我要在城里放粥,等我父回来好救急。”陈子安坦然一笑。 这下令放心了,他本来有些担心陈善举家外迁,现在想来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立即命令几位文史为陈善等数十人开好通关验传,交给陈子安,嘱咐他们早日上路买回粮食,好救这燃眉之急。 当天,陈善一家轻装简行,几乎没带任何辎重,只带着家眷,乘坐三辆马车,还有二十名健壮仆从,在姜草两名徒弟的带领下,出了邯郸城。 陈子安将一家人送出城门,然后再次和家人告别,陈善知道儿子做的是大事,本想叮嘱一番,但想到儿子事事都比自己想的周全,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上了马车。 来福有些不舍的说:“少主人,要不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得了,你跟着我就是累赘,我父年纪大了,路上你多照顾点。” “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主人的。” “兄长……你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 妹妹那千忽然从马车里伸出小脑袋,一脸不舍的看着他。 陈子安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乖乖的听话,兄长还有事情要做,到时候我会去找你们的!” 说着顺手从一个小贩的糖葫芦架上取下一串糖葫芦,塞到妹妹手里,向渐渐远去的马车挥了挥手。 “兄长!” 妹妹那千向陈子安挥了挥糖葫芦。 看着坐着马车的家人渐渐远去,陈子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愿他们能够脱离这是非之地,远离战乱之苦。 第60章 新王登基 赵孝成王对姬昊的突然离去也感到有些意外,他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丝冷笑。 “走了也好,省得寡人下令驱逐他,还落个不敬圣贤的名声。” 魏无忌微微一笑,他觉得这位姐夫的确有些自负,人一自负大脑就简单,很容易自以为是,长平一战他吃了大亏,现在人到中年也没改变多少。 “大王,这个姬昊突然离开赵国,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魏无忌提醒道。 赵孝成王一脸不屑的说:“介弟,看来你还是高估他了,此人就是一个假冒圣贤的骗子,蝼蚁之辈,无须理会!” 魏无忌强笑无语,内心很是无奈,这种无奈让他感觉赵国也非久留之地。 两人在不在一个谈话频率上,沟通出现了障碍,魏无忌只好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想必大王已经得到了消息,秦国另立新主了,不知大王有何应对之策?” “唉,寡人正为此事而烦心……你说他一个弃子……怎么就成了秦国的君主?” 赵孝成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做梦也没想到,当年差点死在他手里的秦异人,现在居然做了秦国的君主。 当年秦昭王全然不顾秦异人在赵国当质子,就悍然向赵国发动了长平之战,完全是视这位王孙的生死于不顾,说明秦异人就已经成了弃子。 可是这位弃子怎么就上位当了君主呢? 赵孝成王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可又不得不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魏无忌见赵孝成王长吁短叹,不禁有些失望,但依然进言道:“秦异人能够上位,除了时运造化之外,完全是吕不韦苦心经营的结果,大王不可不察,应该尽早做好应变之策。” “这个吕不韦当年可是向寡人求过官的,一介贩夫走卒,居然野心勃勃,妄登庙堂之上,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想到居然和秦国的质子蝇营狗苟,宵小之辈实在可恶!” 说起吕不韦,赵孝成王更是不屑,而且还满肚子火气。 吕不韦这个人的确善于经营,经商发了财之后,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商人即使再多的钱财,也不过是官家砧板上的肉,于是四处散财,结交贵族,希望能走上从政之路。 他通过赵国贵族引荐,侥幸见到了赵孝成王,当时赵孝成王刚继位不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君王,哪里会把一个商人放在眼里? 吕不韦不但没得到重用,反而遭到了赵孝成王的一顿奚落,但是他并没有死心,而是打起了落魄贵族秦异人的主意,没想到这一宝居然押对了,这才是赵孝成王愤恨的原因。 “大王,秦异人做了秦国的国君,吕不韦很快就会得到重用,大王应该尽快决断,以免生变!” 魏无忌见赵孝成王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不得不再次提醒其中的厉害。 “介弟,以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应对啊?” 赵孝成王平息了一下怒气,不得不面对现实,向魏无忌讨教应对之策。 魏无忌胸有成竹的说:“大王应该即刻修书,向秦国示好,恭贺秦国新王登基,主动释放秦国的质子赵政,并派精兵护送,以示诚意!” 其实这句话说的很明白,人家那边换届了,新的领导人上位了,你得表示一下,这是外交常理啊! 没想到孝成王听了魏无忌的话之后,不由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长平一役,我赵国尽殁数十万儿郎,家家披麻,户户戴孝……此等血海深仇未报,如何能向秦国示好?难道寡人还怕了他不成!” 赵国的君主都挺有血性,都有好战的基因,这一点不可否认,赵武灵王发动胡服骑射的军事改革,连娄烦的胡人都被他征服了,毕竟赵国的君主和秦国的君主同属一个祖宗,都是商朝名将飞廉的后代。 “大王息怒,今非昔比呀!” 赵孝成王冷哼道:“哼,今非昔比?那燕国不就是看我今非昔比,才派出60万大军趁火打劫,结果如何?被我15万少年儿郎杀得片甲不留!” “大王……如今国库空虚,平民家无隔夜之粮,户无年壮之丁,现在城里又闹饥荒,就算我少年儿郎有虎狼之勇,没有饭吃如何打仗?若是秦军来犯如何抵挡?” 魏无忌见赵孝成王鸡血上头,不得不陈述现状,泼了他一头凉水。 听了魏无忌的话,赵孝成王沉默不语,刚才还气壮山河,现在就像戳破的气球,不由松开了拳头…痿了。 “寡人向秦国修书示好……也可勉为其难,只是这秦国的质子万万放不得,一旦将秦国的质子放回去,秦国将再无顾忌,若是放手攻伐,赵国危矣!” 赵孝成王虽然自负,也并非空有血气之勇,也有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觉得可以向秦国低头示好,却不愿意放赵政回去,手里多少有个筹码,秦军也许有所顾忌。 “大王,当年长平一战,惨烈之极,秦昭王也没顾忌秦异人的死活,可见秦国的质子毫无价值,那就是用来赴死的! 况且秦国新王并非只有赵政一子,即使这个质子死在赵国,也不会动摇秦国社稷分毫。 与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个质子送回秦国以示诚意,虽然无法改变秦国吞噬赵国的野心,至少可以麻痹秦国,为赵国赢得时间,大王,现在赵国急需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啊!” 魏无忌苦口婆心,几乎把心肝肺都掏出来了,让赵孝成王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 赵孝成王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说:“好吧,寡人心怀天下,不呈一时之勇,此事就依介弟之策,我即刻修书,向那秦国弃子低头!” “大王英明,不以一时荣辱论英雄,必能成就大业!” 魏无忌见赵孝成王总算冷静了下来,一高兴就给他戴了一个高帽子。 “介弟放心,寡人会向秦国新王修书示好,派一支精兵甲士护送赵政母子回国,同时送他父王五百酒金,祝贺他登基为王!” 赵孝成王虽然妥协了,但心里还是憋着气。 魏无忌看着赵孝成王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露出了一丝不可琢磨的玩味之色。 第61章 大王有请 启明学宫没了夫子,弟子们自然不用去读书了,赵政闲来无事就陪着陈子安在街上舍粥。 “太婆,这是你的粥,小心点,别摔着!” 赵政手里拿着个大木勺,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捧着的土陶碗里添了一大勺粥。 “谢谢,苍天有眼啊,谢谢这位小贵人!” 陈子安也在一旁亲自舍粥,陈家如今就剩下了他一个人,连仆人都没有留下,全部走的干干净净,已无后顾之忧。 有其他饥民好奇的问道:“这位小贵人是何人呀?” 赵政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子安笑呵呵的说:“他是秦国的公子,也是大善人啊!” “秦国的公子也来舍粥…… “听说秦国新王登基,他就是秦国的太子了!” “太子舍粥……好人啊!” 秦国新王登基的消息在赵国已经传开了,饥民听说这位小公子就是秦国的太子,都感到很好奇,纷纷过来围观。 虽然是敌国的太子,能上街亲自为饥民舍粥,不但抵消了饥民对他的敌意,反而对他产生了好感,心想这样的太子,若是将来当了君王,一定是个好君主! 民以食为天,谁能给平民好处,自然就会拥戴谁,所谓的民意不过如此罢了。 赵政被饥民围观,似乎有些不乐意,陈子安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小子真不识不知好歹,我可是帮你收割了一波民意啊! 赵政心里郁闷的是父王已经登基了,却对他不闻不问,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来,似乎并没有把他接回去的打算,心想父王登基了,我就是太子啊……难道父王就把我忘了? 其实秦国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先王驾崩,要举办国丧,各种祭祀礼仪不断,同时还有诸多王子觊觎王位,宫廷中暗流汹涌,新王上位要拉拢老臣忙着夺权巩固地位,的确把赵政给忘了。 此刻赵政已经无心舍粥了,心里嘀咕个不停,也不知道夫子预测的准不准?若是赵国不放我回去,我岂不是还要在赵国当质子?这憋屈的日子何时才能出头啊! 就在赵政情绪低落的时候,忽见一名身穿宫服的官吏,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披甲武士急匆匆的向赵政走了过来。 这群武士铠甲精良,穿着打扮明显和其他军卒不同,腰间一律悬挂着青铜剑。 青铜剑在战国时期很少装备士兵,普通士兵用的都是戈、戟、矛、披等长兵器,青铜剑除了贵族挂在腰上招摇过市外,基本都是将领的佩剑,一是彰显身份,二是起指挥作用。 士兵配剑自然不是为了彰显身份,而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剑士,相当于特种兵,人数很少,一般是王宫内卫,要么用来执行特殊任务! 这群佩剑武士正是赵国的百金剑士,赵国不仅有百金骑士,还有百金剑士,这种士兵一般家小都被官府安置好了,没有后顾之忧,个个都是悍勇无畏的死士! 赵孝成王动用这群死士也是迫不得已,既然要把秦国的质子送回去,路上就不能出现一丝差错,要保证他们母子毫发无损的回到秦国。 这群武士冲赵政疾步而来,无形中带来一股杀气,赵政顿时脸色发白,手里的勺子也停顿了下来,脑海中却出现了六年前的一幕。 在那个亡命奔逃的清晨,赵政的父亲被吕不韦拖出马车,弃车而逃,很快就被秦军救了回去。 但是他们母子二人却没有那么好命,被一群百金骑士紧追不舍,不时有飞矢破空而过,赵政母子吓得紧紧缩在一起,最终马车被几名黄金骑士逼停,一柄锋利的青铜剑,挑开了车窗的布帘,至今让赵政不寒而粟。 咣当! 赵政手里的大木勺脱手掉进了翁里,儿时的记忆是深刻的,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让他想起了当年追杀他的那一帮人,确切的说,就是当年把他抓回来的那群人。 陈子安也意识到了赵政的异常,就在这时那位身穿宫服的内侍官吏忽然双手施礼,朗声喊到:“在下参见秦公子!” 随行的那些百金剑士也齐刷刷的躬身行礼:“在下参见秦公子!” 赵政强制镇定道:“你……你们找我何事?” 那位内侍官吏一脸恭敬的说:“秦公子,大王请你进宫一叙!” 听说要进宫,赵政的脸又变得苍白起来,他长这么大只进宫过一次,正是三岁那年被抓回来后,母子俩直接被带进了王宫朝堂之上。 当时正值长平之战,赵国损失惨重,士气低迷,见到这母子二人个个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文武百官一片喊杀之声,纷纷建议赵孝成王,立即处死他们母子二人,以振军心! 听着满堂的咆哮喊杀声,赵政母子在众多文武百官的面前瑟瑟发抖,犹如待宰的羔羊,命悬一线…… 幸好还有平原君赵胜和少量的文臣保持了理性,认为杀掉这母子二人弊大于利,虽然暂时能出一口恶气,但是背着屠杀质子的脏名,将来就难以取信天下了,母子二人这才免予一死,逃出生天。 赵政一想到当年的情景,就浑身发抖,忽然大声喊道:“我不去,我不进宫!要杀……你们就在这里杀了我!” 那位内侍官吏和披甲武士见赵政如此反应,皆是一脸愕然…… “秦公子,你这是……误会了!” 内侍官吏小心翼翼的说:“大王请你进宫,是要设宴招待于你,并商谈你归国之事啊!” 赵政一愣:“……归国?” “是啊!” “你们真的打算放我回到秦国?” 赵政满腹疑惑,他不敢相信赵国会放他回去。 “是啊,大王请你进宫正是为了商谈此事啊!”内侍官吏解释道。 赵政想了想说:“那也不行,若是真想放我回国,直接放了便是,何须那么啰嗦?” “秦公子,你是秦国未来的太子,身份尊贵,大王要送你回国,必然要设宴与你饯行,还要派甲士一路护送,要确保你的安全啊!” “反正我不进宫!那宴席……就免了吧!” 大概是上一次进宫给赵政留下了心理阴影,无论那位内侍官吏怎么解释,赵政死活都不愿意进宫。 那位内侍官吏一脸为难的说:“小人是奉命而来的,你若是不进宫,我这……我这没法向大王交差呀!” 第62章 寡人已无争霸之心 赵政脖子一梗说:“你交不交差关我何事?” 内侍官吏一见之下只好跪下了:“秦公子,你就莫要难为我了……我上有八十老母要奉养,下有三岁小儿要照顾,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你若是不进宫,大王一怒之下,我这饭碗就保不住了呀!” “是啊,小的都有家小要养的,还请公子开恩!” 内侍官吏身后的那群武士,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请赵政进宫。 若是换个场景,这样的方式很有可能是逼宫,但是面对赵政,他们是真的没办法,因为大王吩咐过,对这位秦国质子千万不可无礼! 又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哈哈大笑。 “秦公子果然是千金之躯,尊驾难移,在下魏无忌,可否赏脸宫中一叙?”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魏无忌翩翩而至,笑眯眯的看着赵政,但是眼光却很怪异。 赵政一见到魏无忌,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红袖坊芳的奇耻大辱,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恨不得立刻杀了魏无忌。 但他还是忍住了,赵政虽然年龄不大,但心智早熟,他知道这个魏无忌名声很大,也知道他是魏王的弟弟,在赵国虽然是客卿身份,但是却没人敢得罪他。 “我不认识你,为何要跟你进宫?” 赵政冷冷看了魏无忌一眼,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魏无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不认识我无妨,如果你想回到秦国,最好跟我一起进宫,面见大王。” 赵政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陈子安说:“让我进宫也可以,必须要让我朋友陪着一块去!” “当然可以,这位小兄弟也是我的朋友。”魏无忌看了陈子安一眼,爽快的答应了。 “啊……让我进宫?不行不行……这可是要见大王的,我可不敢去!”陈子安故作惊恐,连连摆手。 魏无忌亲昵的拍了拍陈子安的肩膀说:“小兄弟,既然秦公子让你去,你就去吧,否则他们可交不了差呀。” 陈子安一脸为难的扯下了身上的围裙:“我本来是舍粥的……大王那么尊贵,我这身打扮……如何去?不合适啊!” “有何不合适的?情况特殊,我可以安排一个军卒帮你舍粥,一切免俗,就这样去吧。”魏无忌道。 陈子安只好和赵政一起,随着魏无忌等一干人向王宫走去。 …… 赵王宫,清和殿。 丝竹悦耳,舞女翩翩。 宫殿中间摆着三条华贵的雕花案几,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赵姬也被请到了宫中,赵孝成王亲自作陪,按照规矩,君王一人独享一条案几。 在赵孝成王对面的两条案几上,分别坐着赵政母子,魏无忌和陈子安。 虽然丝竹悦耳,宫娥也跳的很是欢快,但是宫殿里的气氛却有些尴尬。 尤其是赵孝成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见赵政母子。 赵姬显得很是惶恐,坐在那里局促不安,毕竟坐在对面的,可是赵国的王! 那些武士把她请进宫的时候,可没说要送她回秦国。 “咳咳……这几年让你们母子二人受苦了,可是寡人也没办法呀,长平一役之后,阵亡将士甚多,公愤极大……寡人可是费了很大的周折,才保全你们母子性命呀!” 作为一代君王,赵孝成王还是会演戏的,只是这戏演的有点生硬。 “多谢大王不杀之恩,我母子才能活到今日,大王的恩德,我们母子永世不忘,若有机会定当结环相报!” 这赵姬可是个玲珑之人,立即垂首向对面的赵孝成王行礼致谢,话也说得十分得体,言外之意,若是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才有报答赵王的机会。 赵孝成王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个赵姬若是回到秦国,很有可能被册封为王后,若是她能替寡人在秦王耳边吹吹枕头风,至少可以麻痹一下秦王。 “夫人言重了,秦赵两国本是同根同祖,寡人如何忍心杀你们母子? 只是寡人手下的臣子,将士,儿郎们,他们也是父母所生啊,都是为了活命啊……秦赵两国交兵,寡人也是迫不得已呀! 这几年照顾不周,寡人也是有苦衷的……现在过了风头,秦赵两国偃旗息鼓两年了,寡人决定送你们母子儿回到秦国,化干戈为玉帛!” 赵姬一听,激动的连忙跪了下来:“多谢大王成全,我母子若回到秦国一定不忘大王的恩德。” “夫人,快快起来!” 赵孝成王连忙走过去,将赵姬请了起来。 然后,一脸情真意切的说:“夫人,寡人送你们母子回去,也是为你们着想,近日寡人得到消息,秦国新君已经登基了,现在正是册封王后,立太子的时候,寡人若不把你们放回去,你们就会坐失良机呀!” 魏无忌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樽,冷眼看着这一切,心说某人越来越入戏了。 果然赵姬一听,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我母子若能平安回到秦国,定然不忘大王之恩!” 赵孝成王作一脸悲戚状:“长平一役,赵国已经江河日下,寡人已无争霸天下之心,从今往后赵国不再与他国结盟对抗秦国! 还请夫人将寡人的一片诚心带给秦国新君,秦赵两国本是同根同祖,寡人无心与秦国为敌,只求一条活路,若是将来秦国聚齐九鼎,寡人愿带赵国的子民成为秦国的属地,此言一出,苍天可鉴,绝不反悔!” “大王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一片诚心转告给秦王,愿秦赵两国永不交兵,世代友好!” 赵姬还真被赵孝成王给感动了,她是真心感谢赵孝成王的,若是赵孝成王不放她回去,皇后的位子就轮不到她了。 “好,寡人准备了五百酒金,略表心意,恭贺秦国新王登基,为了保证你们母子一路安全,寡人会派出精锐甲士,护送你们母子回国,不知夫人可否满意?” 不等赵姬回话,赵政忽然抢先喊道:“不满意!” 第63章 归国 赵姬一听,吓了一跳,美颜骤然失色,心想我母子好不容易有脱离虎口的机会,你这个小孽障要作甚呀? 赵孝成王的脸色也是一凝,但瞬间又恢复了自然,面带笑意的看着赵政:“小公子,不满意尽管开口,寡人定会竭尽全力,还可以多派些人手保护你们!” 赵政脖子一梗说:“不,你派的这些人跟我不熟悉,路上太孤单!” “这……” 赵孝成王竟然被难住了,他想了想,一脸坏笑着道:“要不寡人给你找两个美娇娥路上解闷儿?” “不要!” 赵政斩钉截铁,用手一指陈子安说:“我要他陪着我,他是我在赵国的朋友,由他陪着路上就不孤单了。” “好,寡人就依了你!” 赵孝成王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小子狮子大开口,临走还要咬他一口呢! 没想到只要一个庶民陪他解闷儿,这太容易了,所以就立即答应了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魏无忌,突然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陈子安,寡人命你陪伴秦公子前往秦国,一路上要小心伺候,不可出现半点差错,否则寡人饶不了你!” “小人遵命,大王请放心,小人一定会小心伺候秦公子。”陈子安跪下领命。 “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随护送秦公子的卫队出发!“ …… 陈家的后院有一个小土窑,主要是用来烧制砖瓦的,还是当年陈善建造这座宅子烧制砖瓦用的,宅子建好后,土窑就闲置在那里了。 战国时期砖瓦在民间并不普及,烧制瓦当的土窑大多是官窑,民间私窑极其稀少,有钱的大户人家才有,一般也是自用,穷人是烧制不起这些砖块瓦当的,乡下平民住的都是清一色的泥墙茅屋。 这时土窑边站着两个半大小子,正是陈子安和赵政。 自从陈子安把一家人迁走之后,他就开始鼓捣这个闲置的小土窑了,三天前他把土窑清理干净了,在里面装了一些石头。 “来,帮我把木炭放进去!” 陈子安提来一筐木炭,让赵政帮忙把木炭放进土窑。 “子安兄,你这是作甚?” “烧石头!” “……烧石头?” 陈子安见赵政一头雾水,就笑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用木炭把石头围起来,点火烧了起来。 这些石头大多都是石灰石,陈子安没有烧过石灰,不过这难不住他,反正烧石灰没什么太高的科技含量,只需要高温就行了。 陈子安把家里储存的木炭全堆进去了,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然后把整个土窑用泥土封闭起来。 “好了,明天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 陈子安擦了一把脸,没想到把脸擦得更黑了,惹得赵政哈哈大笑:“哈哈,花脸猫!花脸猫!!” 陈子安见赵政这小子乐的手舞足蹈,顿时玩性大发,顺手也把赵政抹了个大花脸,于是两人互相涂抹起来,看到对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乐的捶胸顿足,满地打滚。 …… 第二天两人打开土窑,石头还保持着原型,但是用木棍一捅就变成了粉末,石灰已经烧制成功了。 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散温,不过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半天时间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陈子安利用这段时间准备了几个大竹筒,然后把木棍抛光,木棍后面再做一个把手,便于推拉,木棍的前端缠上丝绸,然后再蘸一些油脂,推入竹筒就形成了一个活塞。 然后用湿麻布堵住竹筒的前部分,装入烧好的石灰,垒实。这样竹筒的中间部分就形成了真空。 陈子安一拉活塞,猛的往前一推,只听砰的一声响,竹筒前端的石灰弹就飞了出去,前面三米之内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哇,好厉害!” 赵政吃了一惊,忽然啊的一声,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 陈子安急忙拉着他退到了几米之外,仔细检查了一下赵政的眼睛,并没有看到石灰,可能是个别粉尘颗粒对他的眼睛造成了干扰,即便如此,赵政也感到火辣辣的难以忍受,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这是何物……如此厉害?” “这是生石灰,是我制造的防身武器,若是喷进对方的眼睛,眼睛都会瞎掉!” “生石灰……子安兄,你真厉害!” 见赵政对自己一脸崇拜,陈子安心里暗暗得意,心想这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其实他并不需要多少石灰,可是穿越后他还没发现哪里有石灰,也许那个时代人们还没发现石灰,他只好自己动手烧制,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 陈子安是文科生,不懂那么多复杂的物理概念,石灰枪只是参照了最简单的空气压缩原理,不过这玩意儿只是个防身武器,真要上战场是排不上用场的。 “子安兄,你弄这个作甚?” 赵政见陈子安忙忙碌碌的向竹筒里装石灰,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多了容易梗死,少了威力不够,觉得很是好奇。 陈子安神秘一笑:“这东西说不定会救我们一命!” “何人会对我们不利……赵国不是派了精锐武士保护我吗?” 赵政吃惊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子安。 “有备无患!” 陈子安做了六个石灰枪,这玩意儿不是太保险,万一梗塞了,随时用第二根石灰枪顶上! 冷兵器时代,石灰枪有一定的隐蔽性,可以出其不意,想了想,又用绸布包了一包石灰带上。 第二天陈子安什么都没带,把六根石灰枪用麻布包了起来,背在身上,骑上了那匹大黑马。 一百二十名百金骑士组成了护送卫队,陈子安没想到领头的居然是负责城防的左都尉尢立! 一辆华贵的马车坐着赵政母子,六十名百金骑士在前面开路,除了每人配备一把青铜剑之外,还配备有弓箭,以便能够在百步之外拒敌! 陈子安和尢立带着六十名百金骑士负责殿后。 战国时期虽然混乱,但主要是国家之间的战争,民间还没有形成规模的土匪,最多就是三五成群的毛贼,这样的武装力量可以说万无一失了。 赵孝成王和魏无忌亲自送出了城门,魏无忌忽然策马跟了上来,和陈子安并马而行。 “魏公子,你不会是要跟我们一起到秦国吧?”陈子安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我只是送你一程。” “……送我?” 陈子安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勒住了马:“魏公子是是否有事?” 魏无忌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下说:“没事,小兄弟,一路保重,我就不送你了。” 陈子安咧嘴笑了一下,心想这个魏无忌还真有意思,也不再搭理他,策马跟上了马队。 魏无忌看着陈子安远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自语道:“可惜了……” 第64章 帐篷外的黑影 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污染。 一百多人的队伍沿着古道一路向西,只听到隆隆的马蹄声。 “尢都尉,没想到我们居然一路同行。” 陈子安和尢立并马而行,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是啊,我自己也没想到,长平一役捡了条命回来,本以为守个城墙,过个安稳日子,谁知道这次还要出这么远的门。” 尢立有些无奈,他是少数能从长平之战少活着回来的将士之一,后来又参加了燕赵之战,打败燕国人之后,才做了城防左都尉。 赵孝成王安排他负责护送赵政母子,就是看重他身经百战的经历,虽然官职不大,但是临战经验非常丰富。 他把一百二十人的黄金卫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前面开道,一旦遇到危险,前面六十名黄金骑士全力以赴阻挡正面之敌。 后面六十名黄金骑士可以迅速作出反应,将赵政母子转移到安全地带。 若是后面来敌,则由殿后的60名黄金卫士全力抵挡,前面的60名黄金骑士则回过头来保护赵政母子,掩护他们撤离危险地带。 若是左右两翼无论哪一边来袭,前后一百二十名黄金骑士,都可以可以做出快速反应,形成两边夹击之势,挡在赵政母子前面,确保他们安全。 并且有两名黄金骑士先行二十里在前面里探路,确保所走路线安全,可见尢立也是做了周密安排的。 “都尉,完成大王使命后,你有何打算?” 陈子安见尢立是个豪爽的汉子,做个亡国之将未免可惜,毕竟赵国只有二十多年的国祚了。 尢立想了想说:“没啥打算,只要秦赵两国不再打仗,能过个安稳日子就行了。” 陈子安想想也是,如今这世道,连年征战,无论是平民还是将士都朝不保夕,今日不想明天日事,能过个安稳日子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奢求,所谓的富贵荣华都是过眼烟云,还不知道死在哪一天呢。 陈子安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就换了一个话题:“都尉,我们打算到何地歇脚啊?” 尢立抬头看了看周位的地形:“不急,周围的地势不宜安营扎寨,继续赶路!” 陈子安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发现既无山丘也无河流,一马平川,无遮无挡,的确不适合安营扎寨。 尢立抬头看了看日头,命令马队加快速前进,整整跑了一个时辰,才忽然停了下来。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周围的地势已经变得狭窄起来,不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而是延绵起伏的山林地带,古道的路边出现了数个山沟。 尢立指着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沟说:“今晚我们就在那里安营扎寨。” 陈子安暗暗佩服尢立的丰富经验,这条山沟只有一条狭窄的入口,到了晚上更是不容易发现,左右两翼有山峰成为天然屏障,只要守住山谷入口,就可万无一失。 这些黄金骑士果然训练有素,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山沟一处背风平坦之地搭建了数个帷帐,其实就是现代的帐篷。 这种帐篷的篷布是用粗麻布浸过桐油的,既可以防雨也可能挡风,内有骨架支撑,在功能上完全不输于现在的帐篷。 帐篷搭建好之后,尢立又在周围山头布置了暗哨,山谷入口处布置了二十余人的伏兵,一个时辰一换,轮班休息。 还特意在赵姬的帐篷外设立了四个护卫,以免有些士兵不守规矩,毕竟赵姬也是个大美女。 赵姬见尢立虽然是个粗粝汉子,但是心细如发,考虑得十分周到,不禁心生感激,对尢立施了一礼说:“多谢都尉费心了。” “夫人不必客气,护送夫人回国乃是在下的职责,自会保护夫人和公子一路安然无恙,夫人若是无事,还请帐内歇息!” 尢立虽然一脸恭敬,但态度还是有些强硬,毕竟这些黄金骑士都是一些饥渴的粗野汉子,赵姬又是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抛头露面多了,容易引这些汉子想入非非,引起军心浮动。 “那就有劳都尉了。” 赵姬有些无趣,讪讪的进了了帐篷。 …… 此刻,赵政躺在陈子安的帐篷里,舒服的满地打滚,开心的哈哈大笑。 “子安兄,大地当床,苍天为被,没想到今晚就睡在这里了!终于脱离了牢笼,再也不用回到那个质子府了!” 陈子安笑嘻嘻的说:“公子的苦难日子到头了,我说你很快就会回到秦国,没说错吧?” 听了陈子安的话,赵振就像发现了什么,盯着陈子安的脸看了看说:“咦,你还真说过这句话,当初我没当回事,没想到还真灵验了,你不会是未卜先知吧?” 陈子安笑而不语,心想我当然会未卜先知了,上下两千年没有我不知道的。 “子安兄,你说我回到秦国会如何?” “这个……好像天机不可泄露吧?” 陈子安故作神秘,急的赵政使劲摇晃着他的胳膊说:“说说嘛,说说我回到秦国会如何?” 其实,赵政的心里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马上就要回到秦国了,这可是他朝思暮想的秦国,一个强大的国家! 他很有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太子,甚至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不安的是父王至今没有派人接他母子回国,若不是赵孝成王主动派人送他们回去,这会儿还在赵国当质子,是否父王另有安排……不打算立我为太子了? “公子不必多虑,你很快就会被正式立为秦国的太子!” 陈子安一眼就看穿了赵政的小心思,再次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陈子安何时说过妄语?” “好,一言为定,我若当了太子,你就进宫陪我读书吧!”赵政昂首挺胸,仿佛真的成了太子。 陈子安一听暗暗叫苦,心想我只想做个闲云野鹤的自在人,若是跟这小子进宫那就完了,哪里还有自由可言?一生的大好幸福就毁了呀!孰不知天下最难的就是陪太子读书?! “嘿嘿,这个……以后再说吧。”陈子安敷衍道。 两人说话间,天色不觉已经黑了下来,牛油蜡烛把帐篷照得通明,赵政见陈子安耍赖,瞪着两眼嚷嚷着:“子安兄,不许耍赖!” 陈子安正欲说话,忽见帐篷外有个黑影一闪,顿时心里一惊,下意识一把将赵政拉到身后,紧接着就抓起了石灰枪! 第65章 似曾相识 接着,就见那黑影一晃,一步跨进了帐篷,陈子安微微一颤,差点将手里的石灰弹打了出去。 仔细一看,竟然是尢立! “秦公子,夜深了,还请回帐歇息吧。” 陈子安住的帐篷是一个小帐篷,只住着尢立和他俩人。 这也是尢立为了照顾陈子安,特意让他和自己住在一起,帐篷搭好后尢立还没有进来过,一直在忙着勘测营地周围的地形。 哪里需要增加暗哨?哪里需要加强防御?直到把所有的漏洞都补上,甚至把后山撤退的路线都看好了,这才放心的进入了帐篷。 或许是尢立冒然打断了赵政和陈子安的谈话,让赵政有些扫兴,他看了一眼尢立却没有动身:“我今晚不回去了,就住在这个帐篷!” “秦公子,这是在下的行营,你身份尊贵,怎么可以住在这里?” 面对赵正的任性,尢立有些为难,赵政母子的帐篷是整个营地的保卫核心,也是他亲自安排的,这母子二人是他重点保护的对象,一旦这母子二人分开,就打乱了他的布置。 “师弟,别再为难尢都尉了,这帐篷太小,没有你的位置,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子安知道赵政压抑的太久,一旦获得自由,就恢复了小孩心性,并非真的无理取闹。 赵政想了想说:“好吧,我回去了。” 果然,赵正听了陈子安的话,乖乖的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陈子安一直把赵政送回他自己的帐篷,到了门口,赵政忽然回过头来说:“子安兄,要不你别回去了,住在我这里吧!” “这……如何使得?还有你阿娘呢!” 陈子安一愣,赵政想了想:“好吧,那明天见。” 当天晚上平安无事,第二天又开始继续赶路,尢立选择的路线是借到道韩国,从函玉关进入秦国。 赵国境内也有一条直秦国的路线,但是这条路线太长,大约有两千多里,而且全是山地,不利于车马通行。 还要穿过林胡蛮族部落,虽说林胡部落在赵武灵王时代被赵国征服,但是现在的赵国日渐式微,林胡部落已有反心,若是从林胡部落穿过,就会增加一些不可预测的风险。 最要命的是这条路线全是荒山野岭,除了几个小蛮族部落之外,再无人烟,连一个城邑都没有,粮食补给都是问题。 当年野心勃勃的的赵武灵王打算从这条路穿过陕北,进入榆林,从秦国背后来个突然袭击,最终因为这条路线过于凶险没敢实施。 所以这条路线是绝对不能走的,既然是送质子回国,只能选择一条最安全最便捷的路线。 三天后,护送卫队保护着赵政母子进入了韩国境内,陈子安发现尢立显得有些紧张,犀利的眼神不时扫视着路边的行人,并暗暗传下命令,让队伍保持警惕,全神戒备,以防不测! “都尉,在韩国境内应该不会有事吧?” 尢立低语道:“韩国人最为狡猾,长平之战就是遭了韩国的算计,赵国数十万儿郎的性命,等于当了韩国人的枪,如今不在赵国的疆土之内,一定要多个心眼才是,千万不能大意!” 陈子安也被搞得有点紧张了,但是沿途看到的都是一些穿着破烂麻布褐衣的平民。 这些平民大多颧骨高耸面容凹陷,瘦得皮包骨头,表情麻木眼神迷茫,见到生人也是面无表情的,只有那些光腚小孩似乎不知战争的苦难,乐呵呵的嬉闹追逐着,陈子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危险。 大约走了百里之左右,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城邑,尢立向韩国的守城官兵递上“封传”,类似于现在出国的护照。 韩国是一个小国,早就被秦国打怕了,韩国官府听说是秦国的质子借道回国,哪敢大意,连忙将请了进去,并在“封传”上加盖韩国官府的印玺,以便下次通关。 这个小城邑的最高行政长官也是一个管辖百里之地的令,见秦国的质子到了他的管辖地,唯恐照顾不周,并且要设宴招待。 尢立担心节外生枝,就婉拒了这位地方长官的热情招待,只在这个城市补给了一些必要的日常需求,就匆匆上路了。 这位令生怕怕在他的管辖之地出现什么差错,派出官兵一路护送,直到下一个城邑。 没想到在韩国这几天非常顺利,每到一个城邑都有官兵护送,照顾的无微不至,没有发生任何危险,韩国生活在大国夹缝中,外交手段是相当高明的。 大约走了七八天,已经到了韩国和魏国的边境线,离函谷关已经不远了,这就是秦国,魏国,韩国,三国交界之地,形势也变得复杂起来。 尢立不敢大意,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保护着赵政母子,时而急行,时而缓行,有时候走到中午就不走了,有时候顶着月光还在急行,为的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宿营。 中午,陈子安他们来到了一个破烂的小镇,只有两排茅草土房形成的小胡同,连最小的城邑都算不上,越到边境越荒凉了。 他们带的粮食和水都不多了,必须要做一次补给,于是尢立让陈子安带着几个军卒到到小镇去采购一些粮食和肉类。 肉类一般采购的都是活禽,陈子安打算去买几只鸡,街上人不多,陈子安一边走,一边看着街道两边的小贩,隐隐感到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猛一回头发现一个商贾打扮的清瘦汉子急忙转过脸,跟一个卖鸡的老婆婆讨价还价。 “你的鸡卖的也太贵了吧,这么一只鸡就要五钱?” “这是下蛋的老母鸡,家里有难处没办法……只好卖了,你买了不亏的。” 老婆婆一脸沧桑,头发都花白了,想必家里确实遇到了难处,否则也不会把一只下蛋的母鸡给卖了。 那个精瘦的汉子提着那只鸡,装模作样的说:“三钱卖不卖?三钱若是不卖就算了。” “三钱太少了,不够我孙儿抓药啊,你行行好……只要五钱就够了。”老婆婆祈求道。 陈子安动了恻隐之心,准备买下那只鸡,这小镇的物资特别匮乏,只要是吃的东西,不管价格先买上再说,再说这老婆婆也确实需要帮助。 “太婆,我给你十钱,这只母鸡我要了!” 那位精瘦的汉子一回头,和陈子安正面相对,陈子安不由怔了一下,总觉得这人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66章 有尾巴 “呵呵,这鸡我不买了……你想买让给你便是。” 那人讪笑着,把手里的鸡丢给陈子安,转身疾步而去。 陈子安觉得这人神情有些扭捏,显得很不自然,顿时警觉起来,急忙给老婆婆丢了十钱铜币,抱着那只老母鸡就追了上去。 “五钱就行了,一只鸡卖不了这么多钱的……” 老婆婆发现陈子安多给了五钱,急忙喊了起来。 “太婆,多余的五钱给你孙儿治病的。” “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老婆婆看着陈子安的背影喃喃自语,激动的为这位恩人祈福。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子安发现那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陈子安愣了一下神儿,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也就没再多想了,于是又去买了几只鸡鸭活禽带了回去。 补给了必要的粮草食物之后,一百多人的队伍又继续上路了。 “现在是越走越荒凉了,连个女人都见不到,以后恐怕只能露宿野外了,都尉为何不在小镇住一宿再走?”一位戎长似乎有些不满,发起了牢骚。 赵国的百金骑士五十人为一戎,由戎长帅之,120人相当于两个超编的戎,尢立手下有两个戎长,戎长下面还一些小头目。 可能是这一路过于顺利,导致那位戎长放松了警惕,产生了贪图安逸的心理。 尢立邹眉道:“这次使命特殊,不能出一丝差错,万万不可贪图安逸,这可是三国交界,有名的三不管地带,毛贼流寇最喜欢在这里作案,这种小镇人员混杂,如何能安营扎寨?” 陈子安也觉得这个小镇不能住,他们现在护送的是两个重要人物,相当于现在的安保工作,首要条件就是要保密,晚上住在哪里,绝对是不能走漏消息的。 若是住在这种小镇,根本没办法封闭消息,而且对小镇的人不了解,这是最大的隐患,总不可能把小镇的人全控制起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在野外找个隐蔽地方安营扎寨。 另一戎长也是一位粗鲁汉子,忍不住打趣道:“你就不能忍一忍,只要我等把赵夫人和秦公子安全送回秦国,还怕没有美女吗?说不定秦王一高兴,还赏你一个美娇娥呢!” 随行的士兵也哈哈笑了起来,有些沉闷的行军队伍变得活跃了起来。 陈子安一路上很少说话,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刚才那个奇怪的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人。 忽然心里一动,八天前在韩国的一个城邑,看到有一群商贾打扮的人在那儿歇脚,当时发现他们只有七八个人。 但是在他们身边却栓了几十匹马,陈子安还以为他们是做买卖的马贩子,其中有一名精瘦的汉子,正是刚才见到的那个人! 陈子安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说他们这支队伍走走停停的,但是八天也走了好几百里,怎么又遇见这个瘦子了? 是阴魂不散……还是纯属巧合? 陈子安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件事不能大意,想到这里的立即策马追上了尢立。 “在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必须要立即解决。” 尢立勒住马停了下来,传令队伍原地休息,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子安说:“……何事?” 陈子安靠近尢立,伏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一阵,尢立脸色一下紧张了起来。 “你是怀疑……我们后面有尾巴?” 陈子安点了点头:“我不确定,但是很有这种可能!” “那就麻烦了,若是被人盯上了,早晚会对我们下手,对方有多少人?是何来路,我们一概不知……” 尢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敢盯着一百多人的黄金卫队,肯定不是小角色。 这种三不管地带,很有可能出现有规模的马贼。 陈子安想了想说:“都尉,不管是不是有人盯上我们了,我们都应该搞一个反侦查,把这件事情搞明白,只有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啊!” “反侦查……何为反侦查?” 尢立虽然也是一个指挥官,一听说反侦查竟然不知何物? 陈子安笑着说:“反侦查就是派两个斥候,伪装成庶民商贾,骑上快马反向方向巡视五十里,暗中查看一下后面到底有没有尾巴?然后再做决断!” 战国时期,把侦察兵叫做作“斥候”,尢立一听斥候就明白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反侦查……这个办法好!” 于是当即挑出两个胆大心细的百金武士,让他们卸下甲衣,换上平民商贾的装扮,骑上快马反向巡视五十里。 然后又派出两名斥候,在前面探索路线,尽快找到安营扎寨的地方,做好应对之策。 同时队伍保持匀速前进,让这些百金骑士打起精神,准备随时应战!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匹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正是尢立派出去伪装成平民的两名斥候。 “都尉,在我们后面百里左右,发现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 “这些人何种打扮?是兵还是匪?有多少人马?” “这些人全是商贾打扮,大约有200多人,全是骑行,还带了一些牛羊牲口,看起来像一个马帮,不紧不慢的跟在我们后面,但是这些人全部配有青铜剑和弓弩武器,究竟是何来路不得而知!” 尢立一听脸色大变,两百多人的来敌可是这些黄金骑士的一倍啊! 虽然黄金骑士骁勇善战,但是面对多于自己一倍的敌人,这该如何是好? 最重要的是要保护赵夫人和秦公子的安全,这样就心有顾忌,不能放手一搏。 “都尉,我们要尽快占据有利地形,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头,好安营扎寨!” 陈子安考虑到对方也是骑兵,反应速度应该很快,虽然双方相隔一百里,但是对于骑兵来说,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追上来。 当务之急是要做好防御,应当找一个地形复杂的山林地带占据山头,可以有效的遏制对方的骑兵! 尢立抬眼四顾,发现前面有一座山,地形很是陡峭,旁边还有一个山沟,立即命令把马车藏进山沟,在山顶安营扎寨,在山谷入口布置伏兵! 同时在山上准备礌石,占据有利地形,并查看了后撤路线,一旦守不住,就从山谷后面翻山撤走。 不可恋战,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秦公子和赵夫人的安全! 第67章 虚惊一场 赵姬见尢立调兵遣将,看着士兵跑来跑去的准备礌石,埋伏弩手,准备战斗,心中惶恐不已,不仅颤声道:“都尉,是何人要对我们母子不利?” “夫人不必忧心,几个马贼而已!”尢立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以免赵姬受到惊吓。 赵姬是玲珑之人,极善察言观色,见尢立虽然说的轻松,但是脸上却绷得紧紧的,就知道跟踪之人不简单,没准儿就是来取他们母子性命的。 “都尉,我们母子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到了秦国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你的!” 赵姬说着就要下跪,慌的尢立连忙将她请了起来。 “夫人快快请起……我等即使拼了性命,也会保护你和秦公子周全!” 尢立见这女人楚楚可怜,顿时激起了男人的豪情,况且他的任务本身就是保护他们的,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阿娘,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赵政倒不怎么紧张,挺着胸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陈子安心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大敌当前,你们不添乱就不错了。 再看赵姬穿着华贵艳丽,不禁皱起了眉头,于是对赵政耳语道:”师弟,千万不可意气用事,等一下回了帐篷,让你阿娘换上平民的衣服,最好是女扮男装,还有你也得换上平民服饰,以防不测!” 赵政一听默默点头,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但却对陈子安产生了依赖感,于是就扶着他的阿娘回帐篷了。 …… 陈子安无心睡眠,躺在帐篷里和衣而卧,尢立在捣腾他那张硬弓,检查羽箭,做战前准备。 陈子安没有什么可准备的,身上就带了一柄青铜剑,他虽然练了几个月的圣人剑,但这种剑法的确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用来参禅悟道的,一旦临战,可能还不如石灰枪好使。 他的打算很简单,能打就打,打不赢就跑,凡事多用脑子不可硬拼,毕竟这是冷兵器时代,靠的都是刀枪取胜,人家是专门练过的,用的都是杀人的冷招! 现代人穿越过去和古人舞刀弄棒,未必占得了便宜,他才不会蠢的和野蛮人拼体力呢! 想到这里就坦然了,正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忽然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呼喊声。 紧接着一名斥候就闯进了帐篷:“都尉,敌人来了!” 尢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到哪里了?” “到山下了!” 尢立一听,抓起那张硬弓就出了帐篷。 帐篷就在山头上,出了帐篷就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山下的情况。 陈子安仔细一看,剩下出现了无数火光,大约有两三百人,骑着马正准备攻山。 虽然依稀有朦胧的星光,但是树林的光线很暗,这群人只能打着火把进山,否则根本找不到山谷的入口。 尢立早在山谷入口部署了三十余人的伏兵,都是箭法极好的弓弩手,见这群人入射程就立即开始放箭,一轮箭放完之后迅速撤退并滚下了礌石! 这群人猝不及防,顿时被砸的人仰马翻。 尢立站在山头上哈哈大笑:“一群乌合之众,晚上也赶敢攻山,自寻死路!” 古代很少发生夜战,一般夜袭也只是发生在便于骑兵冲锋的平原地带,先是由包着马蹄的骑兵,快速接近营地,抛出带着绳索的飞钩,拖开围着营地的栅栏和阻挡战马的障碍物,然后大批骑兵冲进营地,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结束战斗。 但是在复杂地形的山林地带,居然打着火把攻山,说明这是一支缺乏经验的队伍,反而让尢立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但是这些人却悍勇无比,前面的人吃了亏,后面的人很快就补了上去,可能是发现了目标反而越发勇猛了。 “这是一群甚么鸟人……怎地如此悍勇?” 尢立感到有些头大,毕竟对方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 陈子安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这些人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若是被这群死缠烂打的家伙缠上了,那就很难脱身了。 “都尉,对方人多,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分成两帮人,一帮人带着赵夫人和秦公子先撤,留下一帮人在山上狙击敌人,你看如何?” “要得!” 尢立当机立断,留下60人由一位戎长带领,借助复杂的地形阻击敌人。 他秦自带着剩下的六十人保护赵夫人秦公子,沿着事先查看好的路线提前撤退。 赵政母子已经换成了平民的装束,坐上马车立即跟着大队人马出发了。 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另一条官道上,由于连夜赶路,马车的车轮损坏严重,几乎不能再走了,队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幸好事先考虑到路途遥远,派了两名修车的工匠一路随行,队伍休息的时候,这两名工匠就开始修车,换上备用的车轮。 不到半个时辰,负责拒敌的那位戎长也带着六十名骑士回来了,由于占据地形优势,双方没有近身格斗,除了几位武士中了箭伤之外,几乎没有伤亡。 “武兄,战况如何?”尢立问道。 那位戎长笑呵呵的说:“还好,对方死了几十个,我方有两个中了箭伤,不碍事!” “他们还有追赶吗?” “他们吃了亏,暂时没有追了,不过我已经派了斥候探索消息,一有情况马上回报。” 尢立松了口气,看来这群人很有可能是马贼,只要不再追赶也就算了,若是穷追不舍,就打算将他们消灭了。 “看来是虚惊一场,来,吃点干粮!” 尢立让大家就地休息,吃干粮喝水,并拿出一块干粮递给陈子安。 这种干粮叫“糇”,也就是所谓的军粮,用大米蒸熟晒干,然后再蒸再晒,反复数次之后,就形成了这种军粮。 陈子安咬了一口,发现硬的跟石头一样,嚼碎就像满嘴的沙子,但是细品还是有味道的,里面加了食盐和生姜,既可以补充能量,又可以祛除寒气预防疾病,对肠胃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古人还是很有智慧的。 尢立吃完了干粮,就拿出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心满意足的说:“老天保佑,这一趟还算顺利,通知众位弟兄,准备启程,再有两天就到了函谷关,过了函谷关就是秦国的疆土,从此就再无危险了!” 第68章 追杀 武士们听说再过两天就要到函谷关了,军心很快就振奋了起来。 只要一过函谷关,进入秦国的疆土,从此再无凶险,就意味着这趟任务顺利完成了。 到了秦国少不了赏赐,每人几百赏钱肯定是有的,回到赵国说不定还会加封民爵一级。 没有娶媳妇的甚至想着回家找个漂亮媳妇结婚生娃,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想起来就美美的。 边境地带疏于开发,果真是越走越荒凉,走了半天偶尔才见一两个山民,好在是一百多人的队伍,一路上说说笑笑并不寂寞。 第二天,队伍进入了一片无人区,百里之内没有人烟,出发前尢立就派了两个斥候前去探路,可是临近中午,这两人还没有回来。 尢立有些焦虑起来,见地形越来越复杂,不敢再贸然前行了,正准备再派两个斥候前去探路,忽然听到一声呼哨。 陈子安大吃一惊,发现前面左右两边的山坡上忽然杀出两骑人马! 一队打着土黄色的旗帜,军卒骑士们也穿着土黄色的甲衣,另一队打着红色的旗帜,骑士也穿着红色的甲衣。 显然,这是两个国家的军队,打着土黄色旗帜的应该是楚国军队。 楚国本来是蛮夷部落自立,被周天子册封为诸侯国,为了寻求正统,楚人自称为炎帝的后裔,和黄帝同属为土德,以土黄色旗帜作为国家标识。 打着红色旗帜的应该是魏国的军队,因为魏国是从晋国而出,晋国的诸侯是西周的王族,自然继承了西周的火德,因而魏国崇尚红色。 这两支军队装备精良,各有一百多人,就像事先约好了一样,形成犄角同时从两边的山坡杀了出来。 “不好,有伏击!” 尢立脸色大变,怪不得派出去的斥候没有回来,显然已经遇难了。 “挡住他们,掩护赵夫人和秦公子!” 不愧是百金骑士,遭到两股军队的夹击并没有慌乱,负责前面打先锋的六十名黄金骑士主动迎了上去,截住了那两队人马,短兵相接混战起来,刀剑碰击声响成一片。 陈子安一看形势不妙,就和尢立带着剩下的六十名黄金骑士,护着赵姬母子的马车绕过这群军队,沿着那条官道继续向前狂奔。 “不要让他们跑了,截住那辆马车!” 一位身穿红色甲衣的魏国将领见部分赵国武士护着马车跑了,立即吆喝两国的武士去截住马车,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马车上的赵政母子。 赵国的六十名黄金武士一看敌军要追赶马车,就死死地缠住两国的军队,硬是挡住了那条去路。 两国的军队被这六十名黄金武士死死缠着,并且挡住了去路,这让那位身穿红色衣服的魏国将领很是着急:“楚国的兄弟们,我们合力先灭了这帮黄金武士!” 同样是骑兵,但赵国的黄金骑士善于骑***于配合,战斗能力明显强于那两国军队。 见两国军队想形成合围歼灭他们,立即由十名骑士封住路口,还有十名骑士骑着马横冲直撞,近则剑劈,原则箭射,打乱人的阵脚。 其余的四十名骑士又分成两队,一队二十骑,拉开距离在两边山坡上游走,不再和敌人硬拼,以封住路口的十名骑士为诱饵,一旦敌人进攻那十名骑士,他们就在山坡两边向敌人放箭,趁机射杀他们。 若是守住路口的十名骑士有阵亡减员,其他黄金骑士立即补上,始终有十名骑士死死地将路口堵住。 六十名黄金骑士,对两百多名敌人,几乎一名骑士要面对四名到五名对手,但是赵国的骑兵有一个长处,可以骑着马边跑边射箭,而对方只能拿着剑骑着马追着砍,只能近战,不能远战。 尽管两国的军队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是一时无法消灭这六十名黄金骑士,眼看着剩余的六十名黄金骑士保护着马车越跑越远,却毫无办法。 陈子安他们趁机保护着赵政母子,逃离了危险地带,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到了百里之外。 尢立仍然一脸凝重,这可不是毛贼,这是两国军队的截杀,战斗力明显比那群乌合之众强出很多,现在只能一刻不停的奔跑,只有跑到函谷关才能躲避这场劫难。 正拼命的奔跑着,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顿哒哒的马蹄声,陈子安回头一看,一位戎长带着两名骑士赶了回来。 这三人毛发凌乱,血染征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骑士。 “都尉,快跑……我的兄弟全部阵亡了!” 那位戎长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显然,那六十名黄金骑士只有这三名逃了回来,其余全部阵亡了。 尢立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此途如此凶险,更没想到会遭到两国军队的截杀,现在只剩下六十名黄金骑士了,如何对付两国军队? 他立即派出两名斥候骑着快马回赵国报信,请大王尽快派兵救援。 陈子安心想这里离赵国太远,等赵国派兵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连忙提醒道:“都尉,赵国离此地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尢立邹眉道:“那如何是好?” “都尉,此地离函谷关不远,应该尽快派人到函谷关,向秦国求救。” 尢立忽然想起函谷关内有有秦国的驻城守军,如果知道赵政母子正在被敌人追杀,必然会出关相救,只是刚才没想到向他国求助,听了陈子安的话,犹如醒醐灌顶,立即又派了两名斥候火速到函谷关求援。 陈子安意识到马车的速度太慢,早晚会被后面的骑兵追上,而且只剩下这六十名黄金武士,也难以保证赵政母子的安全。 想到这里当机立断:“都尉,马车的目标太明显,让赵夫人和秦公子下车,在山林里藏起来,派一部分人保护他们,其余人带着马车继续前行,把敌人引开!” 尢立一听,暗暗佩服陈子安的机智,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否则即使这剩下的六十名黄金骑士全部战死,也难以保护赵政母子的安全。 第69章 秘密武器 尢立立即传令队伍停了下来,陈子安纵马向前,赶到马车跟前对赵政母子说:“师弟,情况紧急,快带夫人下车,跟我走!” 赵姬早吓得面容失色,好在赵政还算镇定,他扶着赵姬说:“阿娘,别怕,下车!” 母子俩下了马车,可是赵姬不会骑马,陈子安看到路边有一条密林,只好下了马,带着赵政母子向树林里跑去。 尢立让十几名黄金骑士带着马车继续向前飞奔,以便把追兵引开,同时命令剩下的武士下,掩护着赵政母子向树林里撤退。 几十人的队伍刚没入了树林中,就听到一阵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疾驰而至,两国的追兵已经追了上来。 “快,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追上马车,杀掉秦国的质子赏千金!” 两国军队的骑士看到前面的马车,就像饿狼看到了羊一样,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不到片刻工夫就追上了马车,和十几名黄金武士厮杀了起来,这十几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终究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围剿干净。 一名将领用长剑挑开马车的布帘一看,发现马车居然是空的…… “马车是空的,我们上当了!” 一群武士围着空马车面面相窥,没想到他们追了半天居然是一个空马车。 “没有马车,秦国的质子跑不远的……” 一位将领转动着眼珠,看到路边的密林,立即反应了过来。 “全部下马,进入树林搜索,一定要找到秦国质子,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林深茂密,骑兵失去了作用,这群人只好丢下战马,就像一群狩猎的饿狼,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忙不迭的进入树林搜索。 “啊!” 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一位武士中箭而亡,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接着惨叫声彼此起伏,接连又倒下了几名武士,全中了树林里飞出来的冷箭。 “小心,有埋伏!” 那些追兵惊慌失措的躲在树木后面,并寻机反击,这样一来就大大阻碍了他们追击的速度。 陈安带着陈安带着赵政母子向树林深处跑去,尢立的带着五十名黄金武士,利用树林的掩护,和两国的追兵进行周旋。 刚开始这些追兵吃了大亏,发现了树林中的伏兵之后,双方就变成了互相对射状态。 虽然赵国的骑兵精于骑射,箭法要优于对方,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只能且战且退,双方互有伤亡。 经过一段时间的激战之后,赵国军队的箭支已经耗尽,但是对方还有箭支,这种情况下,赵国的军队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在撤退的过程中,不时有人中箭倒下,尢立手下的士兵伤亡越来越大,黄金骑士只剩下了十几名。 而对方也损失了一多半的人马,两国军队只剩下了百名左右,依然在后面穷追不舍。 “都尉,我们没箭了,如何是好?” 剩下的一位戎长焦急的问道,尢立邹眉苦思却没有办法。 陈子安发现身边有好多胳膊粗的小树,这种树木弹性极好,而且没什么树杈,于是灵机一动,将一棵树小树板倒,砍掉上面的树枝,只留下胳膊粗的树干,然后用青藤绑住,接着一剑斩断青藤,只听呼的一声响,树杆就像一个巨大的木棒,反弹了过去,威力十分惊人! “快,如法炮制!” 尢立明白了陈子安的意思,立即让剩下的十几名武士如法炮制,学着陈子安的样子,每人利用树木做了一个反弹装置。 然后隐藏在树丛中,追兵见赵国的军队没有箭了,放心胆大的冲了过来。 陈子安等他们进了伏击圈,一剑斩断青藤,只听呼的一声响,树木反弹过去犹如从天而降的木棍,一下就打倒了三四个追兵! 呼!呼!呼! 十余名武士纷纷斩断青藤,那些获得自由的树木,就像一根根巨大的棍子反弹了过去,那些追兵措不及防,瞬间被打倒了一大片。 “快撤!” 趁着追兵混乱,陈子安他们迅速撤了出去,带着赵政母子继续向前跑,尢立则带着十余名黄金骑士在后面断后。 追兵边追边放箭,负责断后的十余名武士不时有人中箭倒下,等跑出树林的时候,尢立身边只剩下了几个人。 不过追兵在追赶中也耗尽了箭支,上百人只提着青铜剑一路咒骂着继续追赶。 赵姬哪里走过这么远的山路,出了树林突然两腿一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阿娘,快起来……快跑!” 赵政用力拉起赵姬,继续向前跑去,陈子安正想上去帮赵政扶着赵姬,忽然听到后面接连传来几声惨叫,回头一看身后的几名武士已经阵亡,尢立浑身是血,脚步虚浮,挥舞着青铜剑拼命挡着后面的追兵。 就在陈子安一愣神的功夫,尢立身中数剑倒了下去。 陈子安大吃一惊,心想完了,一百二十名黄金骑士一个也没有留下,全部阵亡了,眼看着后面追兵乌泱泱的追了上来,陈子安束手无策。 “前面是何人?给我站住!” 赵政母子早就换上了平民的服饰,而且赵姬还穿着男人的衣服,陈子安也是平民装扮,后面的追兵看到前面只有三个庶民,一下傻了眼,不知道哪个是秦国质子? “不要杀我们,我们是平民,我们是平民……” 陈子安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索性站在那里不跑了。 “平民……平民在这里做甚?” 冲在最前面的那位红衣大汉应该是个将领,一脸狐疑的向陈子安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乌泱泱的武士。 “我是上山砍竹的……你看竹子。” 陈子安拿出竹筒伪装的石灰枪,对那位红衣将领比划着。 那位红衣将领盯着陈子安一脸狐疑,心想这小子也不像山民啊,可他手上的确拿着竹筒,背上还背了几个竹筒,但是这些竹筒明显不是刚砍下来的竹子。 尤其他身上挂着一柄青铜剑,让人感到十分可疑,正想质问,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竹筒喷出一片白雾,三米内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位将领的首当其冲,被喷了个措不及防,捂住眼睛惨叫着:“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烟雾波及到他身后那群武士,冲在最前面那几个武士也被呛了眼睛,顿时捂着眼睛惨叫不已…… 那些武士还没从来没见过这种武器,还以为对方使了什么妖法,一时吓得不敢上前。 第70章 俗人剑法 “快跑……” 陈子安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和赵政拉着赵姬就跑。 等到烟雾散尽,那群追兵才知道被这小子给耍了。 “给我追,抓住那小子给我斩了!” 刚才石灰枪导致七八个追兵无法睁开眼睛,失去了战斗能力,气得这群追兵暴跳如雷,恨不得将陈子安腰斩两段,方解心中之恨。 他们知道这种白色的粉尘很是厉害,于是用麻布罩脸,向陈子安他们冲了过来。 陈子安回头一看,将这群追兵肆无忌惮的冲了过来,心中暗暗着急,这种石灰枪只能冷不丁的打个埋伏,用一次就不能再用了,况且对方脸上蒙了布罩,已经有了防备,这如何是好? “嗖!” 就在陈子安作难的时候,忽然听到嗖的一声,一只飞箭从他头顶飞过,正中冲在最前那名武士的咽喉。 后面的武士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其中有一名小头目眼看着陈子安和另外两人要从眼皮子下面逃走,秦国质子必是其中之一,哪里顾得上这些武士的死活,立即向那些武士们大吼道:“给我上,前面的三人就是秦国质子,杀了他们赏千金!”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三人近在眼前,杀了他们就可得到千金重赏,这些武士又躁动了起来,嗷叫着向陈子安追了过去。 嗖!嗖!嗖! 飞矢破空之声连续不断,冲在前面的武士纷纷倒了下去。 紧接着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匹健马从山谷里冲了出来,而且还带着两辆马车。 每一匹马上都坐了一个健壮的汉子,身背硬弓,腰悬长剑,正是姬昊手下的十干士子! 那位叫阏逢的大胡子师兄笑呵呵的说:“师弟,快带着赵政和夫人上车,夫子等着你们呢,这些杂碎交给我们料理便是!” 陈子安又惊又喜,连忙和赵政扶住赵姬跑到了马车跟前,其中一辆马车车帘一掀,露出了一张猥琐的老脸,正是人称周游列国的姬大圣人姬昊。 “夫子,你怎么才来呀?再晚一点我们都没命了!”陈子安抱怨道。 “嘿嘿,老夫算错了一条路线,耽误了一些时日。” 赵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姬昊,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向姬昊行了一礼:“多谢夫子救命之恩。” “夫人不必客气,阿姝,快下车把夫人扶上马车,小心伺候着!” 陈子安这才注意到马车里还做着姬昊的妻女,还有一辆马车是空的,显然是为赵政母子准备的。 阿姝嘻嘻一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阿姝!” 赵政感到十分惊喜,阿姝见到赵政眼睛一亮,热情的说:“赵政,快上车!” 说着和赵政一起,将赵姬扶上了另一辆马车,三人坐在了一起。 “小子,上车吧!”姬昊笑眯眯的冲陈子安招了招手。 “上车?我应该去帮师兄们一把!” 陈子安说着用力吹了一下口哨,那匹大黑马闻讯跑了过来。 “不用,那帮人有你十位师兄就打发了!” 陈子安上了马车,坐在了姬昊身边,心里却直犯嘀咕,人家还有七八十人呢,十位师兄就打发了? 姬昊嘿嘿一笑,似乎没把这几十人放在眼里,只是挑开马车的布帘,一脸淡定的看着前面的战场。 十米之外,十干士子一字排开,横在了这群追兵面前。 追兵中一个小头目,见一虬髯大汉带着九名名汉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区区十人也敢大言不惭!” 追兵虽然只剩下了七八十人,当他们发现来敌只不过十人,顿时有了底气。 心想八个打一个,这不是来送死吗? 阏逢呵呵一笑:“识相的赶快滚蛋,否则尔等性命不保!” 那小头目一听乐了,心想还真有不怕死的,刚开始仗着你们弓箭厉害,现在弓箭用完了我还怕你个鬼! 想到这里立即吼道:“上马,杀了他们!” 这群武士知道,步兵对骑兵是没有便宜可占的,于是急忙退到树林边,重新骑上他们的战马,再次杀了回来。 十干士子骑着马冲向了对面的武士,就像猛虎冲进了羊群,他们手提长剑,连刺带劈,杀得这群武士毫无还手之力。 双方都是骑兵,十干士子是姬昊手下的十大剑客,剑术远远比这武士高明,尽管一人面对七八名对手,依然游刃有余,几个回合下来,战场上的人就少了一半,十干士子却毫发未损! “哇,好剑法!师兄们真厉害!” 陈子安惊讶出声,平时他只看到这些师兄们对练剑法,也只是好看而已,没想到实战这么厉害。 “俗人剑法,乃是杀人剑法,无所谓好坏,只要能杀人的就是好剑法,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姬昊捻须而笑,似乎对自己弟子的表现很是满意。 说话间,战场上的武士又倒下了一大半,而这十人依然毫发无伤,剩下十几名武士见势不妙,立即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十干士子正欲追赶,忽听姬昊喊道:“算了,由他们去吧。” 十干士子这才作罢,骑着马回到了姬昊身边。 “夫子,为何不将他们尽数全歼,以绝后患?”大师兄阏逢有些不甘心。 姬昊微微一笑:“你可知道这些人是何许人?” “夫子,肯定是楚国人和魏国人!没想到他们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阏逢不假思索的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楚国人和外国人?” 姬昊邹眉反问道,似乎对大弟子的回答很不满意。 “他们打着楚国人和魏国人的旗帜,而且穿的衣服也是这两个国家的军卒。” 姬昊摇了摇头说:“打着他们的旗号就是他们的人?遇事要多动脑子,你呀,就是脑子太简单,这些人身份可疑,我才没有让你们追赶,以免节外生枝啊!” 听了姬昊的话,陈子安心中一凛,当初因为这帮人追杀的太紧,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现在仔细一想,确实有些问题。 如果是楚国人和魏国人,杀掉一个质子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不是楚国人和魏国人,那又是谁呢?陈子安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似乎充满了某种阴谋。 第71章 奇怪的宦官 陈子安想到这里,不由问到:“夫子,莫非你已知晓这帮人的来路?” 姬豪瞪眼道:“废话,老夫要晓得他们是哪路小鬼?何至于如此被动?” 陈子安撇了一下嘴,没有作声,心想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一切都在掌控中呢,闹了半天你也不知道啊! 姬昊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抬头见天色不早,就说:“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一场恶战之后,天色已近黄昏,此地自然不宜露宿,十位师兄护送着赵政母子继续前进。 陈子安骑着大黑马跟在夫子马车旁边,一边走一边聊天。 “小子,家人安排妥当了吗?” “已经妥善送到秦国了。” “好,如今天下混乱,只有秦国才是安身之所,我这把老骨头,将来只能在秦国养老了!”姬昊感叹道。 赵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夫子,你救我母子有功,到了秦国,我让父王封你为相!” 姬昊笑着说:“秦国的相应该是吕不韦的,老夫可没那么好命。” 赵政想了想说:“那……等我做了王,就封你为相!” “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只是老夫闲散惯了,受不了朝堂上的礼束,若是能给我建一座学宫,再教几个弟子,此生足矣!” 赵政一本正经的说:“这个不难,回到秦国,我一定会让父王给你造一座最好的学宫!” 阏逢打趣道:“小师弟,回到秦国夫子去教书,那我们作甚?” “当然是苟富贵勿相忘了!” 看着赵政一脸认真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 这是一条通往函谷关的官道,两边群山起伏,连绵不绝,轻快的马蹄声伴着一轮明月一路向西。 陈子安骑在马上心潮澎湃,此刻却有一种归乡之感,我心安处是故乡,看来也只有秦国才能安放一颗动荡的心。 如今天下战乱,何处为家?自己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安身立命,保全一家老小罢了,至于辅佐赵政上位一统天下,还是一个遥远的梦! 此去函谷关,还有百里之遥,也是最后一段险地,姬昊不敢大意,决定连夜赶路,若是一切顺利,明日上午即可抵达函谷关,到了函谷关,有了秦军的保护,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这几日赵政母子颠簸劳顿,又惊又怕,此刻才有了一点安全感,随着颠簸的马车不觉有了困意,朦胧中竟然睡着了。 马车不疾不徐,始终匀速前进,十干士子一分为二,六名弟子骑着马在前面开路,四名弟子跟在马车后面负责殿后,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马虎。 姬昊倒是很放松,坐在车里双眼微闭,一副身无外物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禅定状态。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听到前面的师兄一声暴喝:“何人挡道?” 后面的人大吃一惊,马车迅速停了下来,赵政母子也从睡梦中惊醒,十干士子全部亮出了兵刃,围在马车附近,保护赵政母子。 陈子安仔细一看,前面百米左右,有一群黑压压的人挡住了去路,大约有四五十人,身着黑衣骑着战马。 为首的那人咳嗽了一下,拖着一副不男不女的公鸭嗓子说:“诸位不要误会,我等是奉命前来迎接秦公子和赵夫人的。” 奉命?陈子安等人俱是一愣,难道这群人是秦国派来接应赵政母子的? 姬昊掀开车帘看了对方一眼,对陈子安低语道:“注意保护赵政,让大师兄看看他们有没有秦国的封传!” 陈子策马来到大师兄阏逢身边,对他耳语了一阵。 阏逢点了点头,大声喝道:“奉命,封何人之命?” 公鸭嗓干笑着:“呵呵,当然是奉秦国君主之命,你们一路幸苦了,请把秦公子和赵夫人交给我们,由我们来护送回国!” 陈子安觉得此人很像宫中的宦官,秦国派一名宦官来接秦公子和赵夫人,倒也合乎常理,但随行之人却无一军卒装扮,这就有些奇怪了。 阏逢想了想说:“既然你们是秦国派来的人,可有秦国的封传?” 先秦时期的“封传”,相当于现在的护照,有了这玩意儿才能各国同行,上面盖有该国的印玺,同时也代表着一个国家的信物,做不来假的! “这个……封传嘛,自然是有的,我这就送给你查看!” 公鸭嗓略显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骑着马走了过来,似乎是要送封传,忽然一挥手狞笑道:“给我上,杀了他们!” 那群人似乎早有准备,狂吼着扑了过来,由于地形狭窄,前面的六位师兄六匹马就路挡的死死的,只听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双方展开了激战。 这些人非同一般,有几条黑影竟然舍弃了战马,直接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从六位师兄的空隙间飞了过来,直奔姬昊的马车而去! 显然,这些人都是武功极高的刺客,绝非前面那些追兵可比,即使没有战马,也可疾步如飞,在马背上一蹬,箭一般的从六位师兄身边穿了过去,速度快的惊人。 六位师兄猝不及防,竟然没挡住他们。 陈子安大吃一惊,怪不得这些人全穿着清一色的黑衣服,原来都是身着夜行服的刺客! 姬昊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极为华贵,另一辆马车看起来很普通,他把那辆华贵的马车留给了自己,却让赵政母子坐上了那辆普通的马车。 那些刺客错把华丽的马车当成了赵政母子,其中一名刺客眨眼间就到了姬昊马车身边,一剑挑开车帘,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却发现车里坐着一个神情猥琐的老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老头嘴里含着一截指头粗细的竹管,就像含了一个烟嘴一样,只有几寸长。 就在那位刺客一愣神的功夫,只听噗的一声响,竹管飞出了一道寒光,正中刺客的咽喉! 那位刺客呜的一声闷哼,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一命呜呼。 紧接着另外两名刺客也扑了过来,连人带剑化成一道寒光,飞进了马车。 第72章 高手杀人 陈子安在21世纪看过不少武侠片,里面的大侠人物,在空中飞来飞去如履平地,他知道那不过是吊着威亚做的特技,所以并不觉得惊奇。 但是眼下亲眼看到两个刺客像炮弹一样射进了马车,着实把他骇了一跳,心想就凭夫子那身板,哪里禁得住这两个壮汉的攻击?恐怕身子骨都被砸散架了。 就在他为夫子担心的时候,忽然听到两声惨叫,两个壮汉接连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也不知道夫子用了什么手段,两个壮汉就像两只麻袋,直接被扔了出来,飞出几米远,砰的一声跌倒在,鲜血飞溅,气绝身亡。 陈子安被惊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夫子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糟老头,何以变得如此凶猛?这反差也太大了! “哼,老夫本不想杀人,这都是你们逼的,既然脏了双手,那就杀个痛快!” 姬昊在马车里冷哼了一声,依然坐在马车立没有出来,陈子安知道夫子把自己当成了诱饵,以此吸引更多的刺客对他下手。 这时那些刺客全部舍弃了战马,一跃而起飞了过来,六位兄发现他们并非普通武士,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骑马与他们作战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就舍弃了战马,在赵政母子马车前面形成一个警戒线,和那些试图越界的刺客厮杀了起来。 陈子安见这些刺客实在太凶猛,和师兄们杀得眼花缭乱的,自己完全插不上手,夫子教给他的圣人剑不是打架用的,根本排不上用场,只好退到赵政母子的马车旁边,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胳膊粗细的竹筒,这就是他的秘密武器石灰枪! 十干士子虽然剑法高超,但是面对四五十名武艺高强的刺客,有些穷于应付。 “六合剑阵!” 大师兄阏逢一声大吼,保护赵政母子的六位师兄,立即结成了六合剑阵! 这是一种防御阵法,利用的是移形换位互相配合的原理,六个人形成一体,无论攻击任何一个人,都会得到其他五个人的帮助,也就是说当你攻击这个人的时候,可能同时会遭到五把剑的攻击! 即便如此,那些刺客依然前仆后继的冲击着剑阵。 另外四名师兄则守着姬昊的马车,那位宦官模样的公鸭嗓坐在马上观战,他知道华贵的马车里坐着一名高手,而那位高手极有可能保护的就是秦国的质子! 那辆普通的马车虽有六名剑客护卫,但车上坐的未必是秦国的质子,也许是故意掩人耳目的! 想到这里,他拖着那副不阴不阳的公鸭嗓子说:“兄弟们,别耗力气了,集中精力,把那个高手给我解废决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那些刺客一听,全力以赴的向姬昊的马车发起了攻击。 围着马车的四名弟子见刺客乌泱泱的冲了过来,立即挥舞着青铜剑,只见寒光闪闪,血光四溅,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数名刺客被斩于车下。 双方都杀红了眼,忽然有数名黑影暴起,接连飞进了马车中,但是很快就像被死狗一样丢了出来,血溅三尺,惨叫毙命。 那位公鸭嗓看在眼里,不由冷笑声声,越发觉得车内坐着重要人物必是秦国质子无疑了! “给我杀,给我杀……不惜代价杀了那位高手,秦国的质子就在里面!” 只要能杀了秦国的质子,他是不在乎这些刺客死活的,况且这些刺客都是可以赴死的,即便他们全部死光了,也无所谓! 姬昊的马车遭到了猛烈的进攻,保护赵政母子的六位师兄稍一分心,立即有三个刺客突过了防线,向赵政母子的马车冲了过去。 陈子安猛然一惊,见三个刺客眨眼工夫就到了跟前,急忙举起手枪,对着他们就是一枪。 只听呯的一声响,一道白雾将那三个家伙喷了个满脸开花,捂着眼睛惨叫不已,陈子安知道这些刺客都是悍勇的死士,若不杀掉他们恐有后患。 趁他们睁不开眼睛,立即抽出青铜剑,一人一剑,结果了他们。 姬昊始终坐在车里不露面,让那位公鸭嗓把宝押在了他身上,不时督促那些悍勇的刺客围攻姬昊的马车。 可是这些刺客不是被姬昊的弟子斩于车下,就是被姬昊从马车里扔了出来。 “一起上,杀了那四个剑客,把马车给我掀翻!”公鸭嗓似乎看出了门道。 数十个黑影冲了过去,和姬昊的四名弟子缠斗在了一起。 十干士子对付普通的武士可以一对十,可是面对这些同样武功高强的刺客,数量多于几倍就难以应付了。 保护姬昊马车的四名弟子陷入了众多刺客的围攻中,每人都杀了五六名刺客之后,终因寡不敌众相继阵亡。 这些刺客一拥而上,正想掀翻马车,把秦国的质子抓出来杀了! 忽然听到马车里一声长啸,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青铜剑,快如闪电的向那些围攻而来的刺客一扫。 冲在前面的数个刺客脖子上同时出现了一条横切的血线,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接着回身又是一剑,将背后意欲突袭的几个刺客斩杀在地。 姬昊见四个弟子被杀,此刻怒如疯虎,在数十个刺客的围攻下面无惧色,犹如无人之境,片刻之间就杀掉了十几名刺客。 看的陈子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夫子猥琐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许多! 就在姬昊杀的兴起的时候,坐在马背上冷眼旁观的公鸭嗓,突然飞身而起,就像一只凶猛的秃鹫一样,呼的一下飞进了姬昊的马车。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秦国的质子,只看到一个普通的女人,于是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以长剑横在她的脖子,大声喊道:“老家伙,看看这个女人是谁?” 姬昊正对这些刺客大下杀手,没想到让这个公鸭嗓钻了空子,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落到对方的手里,就在一怔之际,身上同时中了数剑…… “老家伙,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去死吧!”公鸭嗓得意的狞笑着。 姬昊没有反击他身后的刺客,而是手腕一抖,手里的青铜剑化成一道寒光飞向了公鸭嗓,嗤的一声贯穿了他的胸膛。 高手杀人,就在顷刻之间,公鸭嗓倒了下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死的这么快! 第73章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姬昊飞剑杀了公鸭嗓,自己也倒了下去,一群如狼似虎的刺客正在向他跑去…… “夫子!” 陈子安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顾一切的向姬昊冲了过去。 那些刺客见陈子安发疯般的跑了过来,立即挺剑迎了上去。 “去死吧!” 陈子安取下身上的石灰包,一声大吼奋力向那群刺客扔了过去, 那群刺客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件从天而降,一时不知何物,待要落到头顶时,一个刺客发现是一个布囊,不禁一声冷笑,一剑斩去,石灰粉四散开来,顿时满天烟雾。 那些刺客正瞪着眼睛看着空中的物件,猝不及防,全被石灰粉呛了眼睛,纷纷捂上眼睛惨叫不已。 陈子安趁机冲过去,背起姬昊就跑,身后一群刺客,就像饿狼一样,嗷嗷叫着追了上来。 围攻赵政母子的那些刺客见姬昊倒了下去,顿时兴奋不已,心想即使此人即便不死,也不能再战了。 ”兄弟们,那个高手已经完蛋了,就剩下这六个人了,一起上灭了他们,就可以杀掉秦国的质了!” 那些刺客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攻势更加猛烈了,保护赵政母子的六位弟子眼看着夫子遭遇危险,却无法脱身救援,只能全力以赴的护赵政母子的安全。 但是很快有更多的刺客加入了战团,本来六名弟子就穷于应付,对方的战力突然增加,顿时险象环生,不时有人中剑受伤。 咚!咚!咚! 忽然一阵战鼓轰鸣,震动山谷,那些刺客听到战鼓之声,个个心神俱颤,顿时脸色大变,这可是死亡之鼓,鼓声响起,杀人夺命,普通士兵闻之丧胆,他们知道这是强大的秦大军杀来了。 “风紧,撤乎!” 那些刺客本来是冲着赏金刺杀赵政母子的,此刻见形势危机,他们的首领公鸭嗓已死,就不再卖命了。 剩下的刺客见势不妙,停止攻击转身就跑,他们知道秦国的锐士无坚不摧,勇不可挡,尽管这些刺客武艺高强,若是对抗强大的锐士军团,恐怕也只有被团灭的结果。 随着震惊人心的战鼓声,传来了秦军的呐喊声,冲在最前面的是轻骑兵和弩兵,见刺客落荒而逃,一排弩兵立即拉弓激射,当场又被射死几个刺客,其余的刺客在黑夜中几个起落,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领头的秦军将领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将军,身材高大,粗眉大眼,长得很是威武,见刺客已逃就命令停止追击,带着一干人马,虎虎生风的赶了过来。 这时护卫赵政母子的六位弟子已有多人受伤,见陈子安背着浑身是血的姬昊艰难的走了过来,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急忙跑过去把姬昊抬到另一辆马车上。 “夫子!” “爹……” 赵正和阿妹急忙跑了过来,后面跟着赵姬,见姬昊气息奄奄,阿姝急的哭了起来。 姬昊的妻子噙着泪水,为他擦拭着身上的血迹。 这时那位中年将军在一位斥候的带领下,匆匆的走了过来,见到赵姬和赵政,立即单腿下跪,双手抱拳:“末将蒙武救援来迟,还请公子和夫人恕罪!” 陈子安心中一动,立即想起了秦国的一名大将蒙骜,此人正是蒙骜之子蒙武。 赵姬又惊又喜,连忙说:“将军请起,不知军中可有医官,夫子身负重伤,急需救治!” 蒙武看了夫子一眼,面有难色:“医官倒是有,只是……”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知道姬昊的伤势很重,有几处剑伤甚至伤在致命位置上,军中的那些医官恐怕是回天乏力。 “将军,为何吞吞吐吐?还不快叫医官来救夫子!”赵政大喊道。 姬昊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赵政说:“不要费事了……老夫大限已至,赵政,你可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赵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顿时泪流满面,大声颂道:“天下大乱,乃是人心不治,人心不治,乃是欲念横溢,欲治天下,首治人心,欲治人心,首治乱象!” 姬昊微笑着点了点头,满怀期待的问道:“还有呢?” “天子剑以万民为背,贤臣为锋,上应天道,下顺地理,中和民意,方可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则万民拥戴,民富国强,社稷永昌!” 赵震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姬昊一脸欣慰的说:“好,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灭六国,治乱象……天下归一,再治人心,一手王道,一手霸道……不可偏废!” “夫子,我记住了……”赵政哽咽道。 “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起来吧,我跟你师兄……还有话要说。” 赵政只好站了起来,先行退后,六位弟子上前齐齐跪了下来。 “夫子!” 姬昊看着六位弟子说:“你们以后要……追随小师弟,保护他的安全,但是……不可参与朝政,记住了吗?” “记住了,夫子。”六位弟子垂泪道。 夫子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们做赵政的贴身护卫,保护他的安全,不要让他们当官,参与朝堂之争。 他深知这些弟子天性淳厚,只知道练武,不懂得人心的尔虞我诈。 “小子,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姬昊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陈子安身上。 陈子安正欲下跪,姬昊却说:“不要下跪,我有事……要托付给你。” 说到这里看了看一眼泪水涟涟的阿姝母女,目光中充满了怜爱和不舍,阿姝母女哭的更伤心了。 姬昊又回过头看着陈子安,一脸郑重的说:“你我师徒一场,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一定要办到!” “夫子,一日为师,终日为父,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的!”陈子安连连点头。 “我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我走后你要照顾你师娘和师妹,我把她们母女……托付给你了!” 陈子安一愣,心想这事应该托付给赵政啊!他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况且他和阿姝情投意合…… 就在陈子安疑惑不解的时候,姬昊轻声对他说:“小子,附耳过来。” 陈子安急忙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姬昊异常费力的低语道:“小子,我要你……替我下完这盘棋……赵政,只是你的棋子,你要谨防……吕不韦,此人……有窃国之心。” 姬昊说完,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忽然脑袋一歪,溘然长逝了。 第74章 福兮祸兮 一轮曙光从东方跃起,山谷里沉浸在大战之后的宁静中,因为夫子的离去,气氛有些悲哀。 一堆新土前跪着神情哀伤的阿姝母女,在他们身后跪着姬昊的六位弟子,还有赵政和陈子安。 除了手执长矛,在附近巡戈的锐士,大部分锐士坐在地上原地休息,吃干粮,喝水。 蒙武正在一具一具翻看那些刺客的尸体,似乎想查明他们的身份。 陈子安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群刺客究竟是什么人?受何人指示? 想到这里他忽然站了起来,居然也跑过去翻看那些刺客的尸体。 被杀掉的刺客大约有二十多名,全部穿着黑色的夜行服,也看不出身份贵贱,奇怪的是每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动物牙齿做成的配饰。 也不知道是狼牙还是狗牙,看起来很是狰狞,细看之下牙齿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文字,这文字头粗尾细,就像一个爬动的昆虫,看起来很是奇怪。 “小兄弟,你认识这个字?” 蒙武见陈子安对那个牙齿特别感兴趣,随口问了一句。 陈子安摇了摇头,心想你都不认识,我一个21世纪的人哪里会认识?这明显是一个古体字啊! 当查到那位公鸭嗓的时候,陈子安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色的细绳,这个金色的绳子似曾眼熟,急忙解开那人的衣服一看,发现那个金色的绳子上面挂着一块玉佩,一块黑色的玉佩! 陈子安一把将它揪了下来,因为他一眼看出这块玉佩跟他身上的那个玉佩一模一样! ……魏无忌? 陈子安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赵王宫,丝竹声声,舞女翩翩。 魏无忌身边簇拥着五六个美女,个个娇媚声声,有的给他捏肩,有的给他捶腿,有的给他喂酒。 此刻的魏无忌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左拥右抱,左亲一下,右捏一把,犹如狂蜂浪蝶,肆意取乐! 坐在他对面的赵孝成王表情复杂,心想这小子比寡人还会享乐,若不是看他救了赵国的份上,寡人岂能忍受这种放浪之人? 但脸上却呵呵笑着:“公子果然是风流倜傥,不仅才冠天下,这艳福也是天下笫一,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百花争艳,雨露均沾啊!” 魏无忌哈哈一笑:“大王见笑了,魏某就是一放浪之人,不恭之处,还望见谅。” 郎舅二人正在说笑着,一内侍宦官捏着脚,小心翼翼的赶了过来:“大王,出事了!” “出了何事?”赵孝成王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位宦官对外面大声道:“进来,向大王如实禀告!” 一风尘仆仆的军卒疾步走了进来,见到赵孝成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王,护送秦国质子的黄金骑士,在路上遭到了伏击,情况十分危机,请求大王速派精兵救援!” 赵孝成王一听,大吃一惊:“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寡人的黄金骑士!” “袭击者身穿魏国和楚国的武士甲衣,并打着楚国和魏国的旗帜,应该是楚魏联军!”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赵孝成震怒,一拳砸在了案几上,案几上的杯盏酒樽全部跳了起来,美酒佳肴打翻了一地…… 所有的美女都吓得花容失色,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就连跳舞奏乐的宫女也都撤了出去,偌大的宫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赵孝成王气的呼呼的喘了一阵粗气,才强行按下怒气:“楚魏联军有多少人?” “回大王,他们只有三百余人!”那位斥候回答道。 “来人,速调三百名黄金骑士前去增援,确保秦国质子万无一失!” 赵孝成王正要调兵遣将,魏无忌却微微一笑说:“大王,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调兵已经来不及了。” “这……这是给寡人下绊子,秦国的质子若是了出事,寡人如何向秦国交代?” 说到这里见魏无忌的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这都是你们魏国人干的好事!” 魏无忌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站起来,向赵孝成王施了一礼说:“大王息怒,在下代王兄向你赔罪了!” 赵孝成王怒不可遏的说:“你那个王兄意欲何为?上次秦军兵临城下,寡人向他求援,他竟然置之不理,如今寡人欲和秦国修好,他又在暗中使绊子!” “大王,魏王固然做的不对,但对赵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孝成王气呼呼的说:“还好事?他们若是杀了秦国质子,我如何向秦国交代?一旦秦国震怒,必然出兵讨伐,好在何处?” 魏无忌不急不躁的说:“大王别忘了,他们可是打着魏国和楚国的旗号公然袭击秦国质子,此事又如何能瞒得住天下人的耳目? 一旦秦国知道此事乃楚国和魏国所为,那出兵讨伐的不是赵国,而是楚国和魏国! 秦魏两国若是单打独斗俱不是秦国的对手,自然会形成楚魏联军,这样双方就会势均力敌,相互对耗,赵国则可趁机休养生息,恢复元气,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赵孝成一愣,脑子里连拐了好几个弯儿,才回过味儿来,心想小舅子说的也对呀,若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此事不但与赵国无害,反而为赵国赢得了发展机会。 想到这里,连忙向魏无忌行了一礼:“寡人刚才一时糊涂,错怪你了,还请公子见谅。” 魏无忌微笑道:“无妨,大王待我为上宾,无忌理应为大王排忧解难,若不是大王收留,无忌将无处可去。” 赵孝成王想了想说:“介弟,想必那秦国质子八成已经遇难,虽说并非坏事,可是该如何向秦国交代,才能摆脱干系啊?” “大王无需忧虑,即刻向秦国休书一封,向秦国赔罪,并如实说明黄金骑士遇袭一事,无需隐瞒,秦国自会将矛头对准楚国和魏国!” 赵孝成王见魏无忌说得轻描淡写,顿时如释重负,心里轻松了不少。 “好,我马上修书,向秦国并说明真相!” 赵孝成王心里很是高兴,在这件事上他想测试一下小舅子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 没想到小舅子完全无视魏国的利益,一心为赵国谋福利,这怎能不让他高兴? 第75章 一石三鸟 可是赵孝成王哪里知道,此事完全是魏无忌一手策划而成,玩的是一石三鸟之计! 既可以杀掉秦国的质子,又可以嫁祸楚国和魏国,让楚魏两国和秦国对耗,表面上是为了帮助赵国,实际上是为了他自己! 他可不想寄人篱下,一辈子客居在赵国,做一个失意的流浪贵族,这可不是他魏无忌的风格。 只有让秦国攻打魏国,他那个昏庸无能的魏王哥哥,才会想起他这位能够治国安邦的弟弟,到时候才能体体面面的回到魏国,扮演救国救难的角色。 …… 秦国,咸阳宫。 赵政的老爹秦异人和吕不韦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谋划,终于化解了暗流汹涌的王位之争,在吕不韦的扶持下,稳稳地登上了国君的宝座,成为秦国新一代君主秦庄襄王。 只是还在守孝期间,不能举行登基大典,但是三十岁的秦异人此刻心情很是激动。 要说坐上这个王位真还不容易,虽然他出身于王族,但其母夏姬不受父王安国君宠爱,加之自己又是庶出,这样导致她母子均不受父亲待见。 况且他还有二十多个异母兄弟,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有名无份的王孙,所以早年才被送到赵国当质子。 当年秦赵两国爆发了长平之战,吃了大亏的赵孝成王一怒之下差点杀了他,幸亏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回了秦国。 回到秦国之后,吕不韦想方设法让他讨好父亲宠爱的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是楚国人,常有思乡之情,加之没有生育,膝下没有儿女,担心色衰之年会失宠,吕不韦瞧准时机,让秦异人改名子楚,以慰华阳夫人思乡之情,同时认华阳夫人为养母,这才被确定世子地位。 确定继承人的地位之后,就顺理成章的的成了新一代秦王。 即便如此宫廷也是暗流汹涌,毕竟他还有二十多个异母兄弟,人人都有一份觊觎王位的野心。 还好,在王翦等一帮先王大臣的支持下,兵不血刃的化解了内部矛盾,有惊无险的接任了王位,只差登基大典了。 “大王,蒙武将军已经回来了。”吕不韦匆匆走了进来。 “他们母子二人如何?”秦异人切问道。 吕不韦心中窃喜,时隔七年,秦异人对赵姬依然没有淡忘,看来立赵姬为王后是有希望了。 “幸亏蒙武将军救援及时,母子二人平安大吉,恭喜大王,有惊无险!”吕不韦迷着三角眼眉开眼笑的说。 “好,太好了,寡人实在是太想念他们了,快快让他们进来,寡人要好好补偿他们母子!” 秦异人一听喜出望外,当年为了逃命,迫于无奈弃下母子二人,多年来耿耿于怀,愧疚不安,此刻恨不得立刻见到他们母子二人。 “大王稍安勿躁,我已安排他们去沐浴更衣,稍等片刻,自会来见大王!” 吕不韦见秦异人如此急切的想见到赵姬,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赵姬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若是将来能够立为王后,他吕不韦在秦国的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了。 …… 此刻陈子安跟着赵政等一行人进入到一所华丽的宫殿,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的。 实际上这是浴宫,专供帝王家眷以及嫔妃沐浴的地方。 本来陈子安和六位师兄是没有资格在这种地方沐浴的,但是赵政硬是把他们拉了进来,让他们陪着一起沐浴,宦官和宫女也没办法,只好由了他们。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拿着木盆浴巾巾和干净衣服。 “请公子到这边沐浴。”两名宫女要伺候赵政进入另一间房间单独沐浴。 赵政已经十岁了,见这些宫女要帮他洗澡,觉得很是难为情,再说从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一时竟然不习惯! “怎么如此麻烦?有没有大池子?我们师兄弟一起沐浴!” 一位宦官难为情的说:“有是有,只是……你是世子,身份尊贵,如何能和这些人混浴?” 赵政心里有些不爽,心想我在赵国受了十年的憋屈,回来沐个浴还由不得自己,于是将小胸脯一听,瞪着眼睛说: “混账,你也敢指手画脚?我说行就行!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那个宦官一听,吓得连忙躬身道:“小人不敢,公子请随意!” 然后又对那些宫女吼道:“还愣着做甚?伺候公子和诸位贵人到大汤池沐浴!” 宫女们闻言将陈子安和赵政他们领进了一个大房间。 一进房间就感到温暖如春,墙上有两个大壁炉,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房间里有一个大池子,而且这池子居然是木头做的,想想也是,那个时候没有水泥,想做成现代的游泳池是不可能的。 池子里面是空的,紧接着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木桶里装着洗澡的热水,依次倒入木池。 陈子安看得头大,虽然这房子里面古香古色的,墙上的装修纹饰都十分精美,只是这洗澡的条件实在不敢恭维,洗个澡还要劳师动众的,没办法,没有自来水呀! 现在已经冬月了,咸阳的冬天已经很冷了,不过屋里的取暖设施很好,没想到先秦时期居然有了壁炉,让陈子安叹为观止,不过这也是王公贵族们的专利,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 不大一会儿就装了半池的热水,一位宫女试了试水温:“公子,可以沐浴了。” 话音刚落,一群宫女就过来要帮他们解衣宽带,慌得陈子安连连摆手,弓腰缩身,面红耳赤,紧紧护住下身,生怕被夺了贞操:“这个,这个……不好吧?还是我自己来!” 赵政和六位师兄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俱是一愣,好在赵政反应够快,连忙冲那些宫女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出去吧,我们自己动手。” “这如何使得?我们也要下汤池服侍公子的!”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 赵政也臊得满脸通红,他虽然出身于王族,但是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过一天贵族生活,猛一下还真适应不了! 第76章 五大夫 宫女们很是为难,但是又不敢退出去,毕竟她们的工作就是来陪侍洗浴的。 “既然公子不需要……你们就出去吧。” 那位宦官摇了摇头,把那群宫女打发了出去。 赵政见宫女你们都出去了,这才嘻嘻一笑:“子安兄,可以沐浴了!” 陈子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样子有些狼狈,急忙站直了身子,脱下了衣服。 六位师兄还是有一些顾忌,毕竟赵政的身份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可是世子身份,极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太子,虽然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屁孩,但是跟他在一起沐浴还挺有压力的。 陈子安可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噗通一下跳进了池子。 这一趟路上差不多走了一个月,餐风露宿又困又乏,确实该好好泡一个澡了。 接着赵政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跳进了池子。 “师兄,都下来啊!” 这六位师兄都是追随夫子姬昊的,十干士子为了护送赵政回国,就剩下了这六位师兄,他们在秦国无亲无故,此时若是不下来沐浴,也没有可沐浴的地方,况且等一下还要去见秦王,只好硬着头皮跳下来和赵政一起沐浴。 沐浴过后换上干净衣服,那是皇冠让他们稍等片刻,因为赵姬还没有沐浴完毕。 大约等了一顿饭的功夫,赵姬在几个宫娥的陪同下,从嫔妃沐浴的地方走了出来。 此刻,赵姬已经梳洗打扮焕然一新,虽然都是车马劳顿,但依然光彩照人。 “走吧,我们去见你的父王!” 赵姬拉着赵政的手,陈子安和六位师兄则跟在他们身后,在内侍宦官的带领下,进宫面见秦王。 到了秦王的寝宫,内侍宦官让赵姬母子等人在外等候,他先进去通报大王。 不大一会陈子安就发现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疾步走了出来,此人头戴发冠,面容精瘦,见了赵政母子,立即恭手行礼道:“布韦见过夫人和公子,你们一路幸苦了!” 陈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此人就是吕不韦?夫子姬昊临终前悄悄叮嘱过的一句话:要谨防吕不韦,此人有窃国之心! 赵姬连忙向吕不韦还了一礼,吕不韦,咪着一双三角眼,看了看赵政母子,似乎很是满意,低声嘱咐道:“大王正等着见你们呢,等一下见了大王,一定要小心说话。” 赵姬赵姬点了点头,心领神会,跟着吕不韦一起走了进去。 秦异人见了赵姬,不禁眼睛一亮,没想到六年不见,依然光彩照人,果然是个美人,不禁心里一颤:“你们母子受苦了!” “君上!” 赵姬眼睛一红,本想扑进秦异人的怀里诉说离别之苦,忽然想到吕不韦的嘱咐,急忙低头行了个君臣大礼。 秦异人也想把这美人搂入怀中,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毕竟要顾及君臣礼仪,于是连连说:“好好好,回来就好……政儿也长这么大了!” 说着就要去摸赵政的头,赵政却有些抗拒的躲了一下,秦异人的手摸了个空,显得有些尴尬,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快。 说实话,赵政对这个父王没什么感情,毕竟三岁就离开了他们母子,留给他的印象就是抛妻弃子,现在猛然见到他,还真热乎不起来。 赵姬减轻庄襄王面露不快,急忙呵斥道:“政儿,还不快快拜见你的父王!” 赵政心里别扭,但是却不敢不从,只好向秦异人行了一个跪拜礼:“儿臣拜见父王!” “好好好,起来,你在赵国受了不少苦头,为父一定会补偿你的!” 秦异人这才露出了笑脸,将赵政扶了起来。 抬头看到后面站着的陈子安和他的六位师兄,开口问道:“这几位是何人呢?” “父王,他们都是我的师兄!”赵政急忙回答道。 “师兄?”秦异人想不到赵政还有这么多师兄,似乎有些不成体统,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把目光转到了赵姬身上。 “夫人,这是……” “妾身这次能见到君上,真是九死一生,这些都是政儿的夫子姬大圣人的弟子,若不是他们拼死保护我们母子,我们母子就见不到君上了!”赵姬哭诉道。 秦异人吃了一惊:“这位姬大圣人何在?他可是有恩于寡人,寡人要重重封赏于他!” “夫子已经殁难了……” 赵政哭诉了姬昊殁难的过程,又重点说了陈子安在赵国照顾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秦异人听说姬昊十个弟子死的只剩六个了,不住的摇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若是这姬大圣人还在,寡人一定会重用于他!” 然后又抬头看着陈子安说:“陈子安,你家里还有何人啊?” “家有年迈双亲及一家老小。” “他们还在赵国吗?” “家父早就对秦国王道乐土心向往之,一家老小俱已到了秦国。”陈子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秦异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人品甚佳,不但冒死救护世子有功,还屡次帮世子渡过危难,周济他们母子,数功并赏,寡人封你为五大夫赐邑三百户!” 秦国把民爵分了二十个等级,五大夫是第九级爵位,赐一个三百户的城邑作为封地,如果想当官的话,还可以作为官长,将率。 陈子安一听,心里怦怦直跳,他在赵国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士爵位,到了秦国直接连升八级爵位,成为五大夫,小心脏还真有点受不了! 但是脸上却表现的异常平静,连忙跪下说:“多谢大王隆恩,只是小人无德无能,年幼无知,实在是不敢担当如此爵位……” 秦异人微微一笑:“寡人就喜欢你这种淳厚之人,你现在正是志学之年,可以不做官,先封个闲爵,等你日后有了本事,再与我秦国效力,如何?” 武大夫属于高爵,陈子安担心自己年龄太小,一下封了这么高的爵位难以服众,没想到竟然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闲爵,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去? 第77章 拜师 再说赐邑三百户,那可是相当于一个小城主啊,五大夫也就是先秦时期的千夫爵,若是做官的话,以千夫为史,可以掌握上千人的命运! 陈子安激动之余,也知道秦庄襄王不会让他吃闲饭,意思是你现在年龄还小,要努力求学,将来好报效秦国,这也是做君王的一笔感情投资! 想到这里当即叩头谢恩,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状:“谢大王隆恩,小人定当学得有用之身,以绵薄之力为我大秦基业添砖加瓦,愿大王开疆扩土,寿比天长!” 这几句马屁拍得很得体,秦国每一位君主都以开疆扩土为己任,这位秦庄襄王也不例外,那句寿比天长则是万金油了,哪位君王不想长寿? 虽然不可能寿比天长,但是听着顺耳啊! “好,我看你这竖子倒是一个好苗子,要不寡人为你找一个先生,施以调教,将来才堪大用啊!” 秦异人很是高兴,见陈子安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是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顿时起了栽培之心。 “父王,让陈子安跟我一起读书吧!” 赵政忽然插了一句嘴,一脸期待的看着秦异人。 陈子安暗暗叫苦,心想赵政竖子早有打算,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个……” 秦异人有些犹豫,他打算让重臣吕不韦充当赵政的老师,目前在整个朝野中,他最信任的就是吕不韦。 心中早就计划好了,一旦正式登基,就任命吕不韦为相邦,但是让一国相帮去教一个庶民子弟读书,恐怕不太合适。 况且赵政现在是世子身份,等寡人明年除丧过后,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后赵政就被立为太子,让一个庶民陪太子读书也不合礼俗。 “父王,原先我和陈子安就是一起读书的,他是我在赵国唯一的朋友!” 秦异人看着赵政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他本来觉得有愧于赵政母子,陈子安是儿子赵国的朋友,又是一起的玩伴,既然原先就是同窗,这个事情就不太好拒绝了。 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吕不韦说:“布韦,你觉得此事如何?” 此刻的吕不韦只是秦异人的心腹幕僚,对秦异人的心思洞察入微,立即趋前数步迎合道:“大王,你刚才已封了陈子安为五大夫,他现在也算是贵族了,让他陪世子读书并无不妥!” “好,寡人就让你为世子师如何?” 吕不韦一听心中暗喜,心想历来教太子读书的都是首辅重臣,看来秦国的相帮之位非我莫属了! “承蒙大王看重,布韦定当竭尽全力。” 嗅觉敏锐的吕不韦立即向秦异人谢恩,他知道秦异人不仅仅是让他当赵政的老师,而是向他传递了日后重用的信号。 秦异人笑眯眯的说:“政儿,陈子安,你们二人还不快去见过先生!” 早在西周王朝就有太傅一职,专门教太子读书,位列三公之一,权高位重,不过在秦国这一官职被废了,就没有太傅一说了,即便是太子的老师也只能称先生。 陈子安心里很是纠结,心想陪太子读书也就罢了,没想到居然还要拜吕不韦为师,心里实在有些不爽。 转而一想,吕不韦可是夫子特意叮嘱要注意的危险人物,如果要把赵政培养成一枚横扫六国的棋子,吕不韦这个关键人物是绕不过去的。 俗话说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陈子安对吕不韦的了解也仅是历史上的片段文字,既然秦异人让他陪赵政读书,正好借这个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吕不韦。 赵政似乎也不想拜吕不韦为师,磨磨蹭蹭的不想过去,见吕不韦有些尴尬,秦异人咳嗽了一声:“陈子安,你可是陪世子读书的,还不带世子拜见先生!” 陈子安连忙对赵政说:“世子,我们快去拜见先生。” 赵政这才和陈子安一起向吕不韦行了个礼:“弟子见过先生。” “好好好,免礼!免礼!” 吕不韦连忙还了一礼,这种事情意思到了便是,他也不能过于认真,毕竟赵政可是长子,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太子。 秦异人见赵政拜了吕不韦为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陈子安的六位师兄:“你等保护世子有功,赐爵不更,免更役,可在军中任职,如何?” 这是先秦名爵的四级爵位,可以在军中任职,当个百夫长之类的小头目,除了应有的赏赐和岁俸,晚上不用值更。 十干士子本是姬昊门下的剑客,如今就剩下这六名了,这种爵位对他们并没什么吸引力。 好在夫子临终前叮嘱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做官,不参与朝堂之争,见秦王要封赏他们爵位,个个面有难色。 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大王,我等只是一介武夫,不堪大用的……夫子临终嘱咐,让我们终身追随小师弟,保护他的安全。”阏逢结巴道。 秦异人想了想说:“也好,从即日起,你们就到世子府报到,担负世子的贴身侍卫。” “谢大王!” 陈子安发现赵姬身边站着的阿姝和她的阿娘,心想也应该为她们讨点好处,毕竟夫子是为了保护赵姬母子遇难的,留下这孤女寡母也需要照顾。 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赵姬向秦异人施了一礼说:“大王,这母女二人正是姬昊姬大圣人的妻女,姬大圣人是为我们母子殁难的,应该对他们母女抚恤照顾才是。” “这就是姬大圣人的……妻女?” 秦异人看了看阿姝母女,感到很是惊讶。 “是啊,她们母女正是姬大圣人的遗孤。”赵姬回答道。 秦异人想了想说:“姬昊虽然殁难,但是功不可没,这样吧,我封他为公大夫爵位,其妻女享受公大夫岁俸,赐田宅仆隶!” 阿姝母女连忙跪下谢恩:“多谢大王隆恩!” 秦异人安顿好了阿姝母女,又对陈子安说:“陈子安,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赐邑之事三五日便可安排妥当,届时你一家老小就可以安居乐业了,安排好父母双亲,即可回宫陪世子读书!” “谢大王隆恩!” 陈子安再次向秦王行了一礼,心里却暗暗叫苦,苦逼的日子要来了! 第78章 夜狼团 在渭水以北有一个三百户的小城邑,离咸阳很近,相当于秦国国都咸阳的城郊,倒也是富庶之地,这个小城邑就是秦异人赐给陈子安的食邑封地。 “老天开眼,想不到我陈家还享有食邑,住上这么大的宅院!” 陈善夫妇领着一家人,喜滋滋的在一栋大宅院里这边走走,那边看看,一边走一边啧啧赞叹,大宅院里有花园,有马场,亭台楼榭小桥流水,丫鬟仆隶一应俱全。 “这不叫宅院,这可是五大夫的府邸!”陈子安笑着说。 妹妹那千一听,瞪着一双诧异的大眼睛看着陈子安说:“兄长,五大夫是何人……这不是我们家吗?” “五大夫是一个官,当然就是我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以后就可以住在这里,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陈子安一脸得意的说。 “哇,太好了,兄长果然当大官了!”那千高兴的跳了起来。 “还是我儿有本事!”陈子安的娘亲忍不住夸起了儿子。 陈善见儿子做了这么大官有些忐忑不安:“儿啊,我听说秦国民爵分为二十级,每一级都是拿性命挣军功换来的,你小小年纪就封了五大夫,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眼馋,日后行事可要小心啊!” “爹,放心吧,我这个五大夫就是吃闲饭的,有禄无官,过段时间我就去陪世子读书,仅此而已。”陈子安轻描淡写的说。 “老东家,五大夫可是世子在赵国的朋友,这次又救了世子,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世子就成太子了,你就安心享清福吧,谁敢在太子头上动土啊?”姜草笑着插了一句嘴。 跟在陈善后面的不仅有陈家的家眷,还有姜草、黑牛、四喜、河生等人。 陈善笑而不语,作为一个生意人,他不得不佩服儿子的眼光,这一宝算是押对了! “姜医师,你到秦国有些日子了,过得还习惯吗?”陈子安问道。 姜草连连说:“习惯,习惯……秦国乃是富庶之地,不像赵国三天两头闹饥荒。” “那就好,凭着你的医术,日后在秦国寻个富贵不是难事。” 陈子安寻思姜草虽然是民间草药先生,但是并不比宫里的那些御医差,若是以后有了机会,便将他推荐到宫中,也可以为自己安插一耳目。 “托五大夫的福,若不是五大夫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我一家老小还在赵国闹饥荒,说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老朽不敢奢求富贵,只要有碗饭吃,能够平安过日子就行了。” 姜草见陈子安小小年纪就封了五大夫,不禁对陈子安产生了敬畏之感,不敢再称呼他的名字了,而是口称五大夫。 “嘿嘿,我就是一竖子,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的命,我陈子安哪有今天? 五大夫只是大王赏赐的爵位,姜医师不必拘谨,我陈子安有了富贵,定然不会忘记你的!” 陈子安嘿嘿一笑,完全没有把自己这个五大夫当回事。 姜草更是暗暗佩服,五大夫可是秦国第九级爵位,若是一般的竖子混到这个位置,尾巴还不翘上天了? 黑牛一脸憨厚的说:“少主人,我们以后叫你少主人……还是五大夫?” 陈子安忽然觉得这个五大夫加身好像有点累赘,搞得身边人都生疏起来了。 于是就笑着说:“怎么顺口就怎么叫,要不你们还是叫我少主人吧!以后你们兄弟安心跟着我,我有三百户食邑,也需要有人手帮忙,日后你们娶媳妇生孩子都包在我身上。” 这三个小军卒听了之后,一脸黑线的看着陈子安,居然没有一人感谢他。 四喜一脸难为情的说:“少主人,娶媳妇你可以帮忙,生孩子这事,可不可以……让我们自己动手?”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可不是为了嘴上占便宜,只时一高兴说过了界,于是笑道:“可以,可以,生孩子你们自己动手,这个我还真帮不了你们!” …… 赵国,魏府。 魏无忌虽然客居在赵国,但是赵孝成王为了不让他有寄人篱下之感,特意给他建造了一座华丽气派的魏府。 虽然魏无忌是一个浪荡公子,整天浸泡在酒池肉林中,赵孝成王有时也看不顺眼,觉得这位小舅子目中无人放浪不羁,有失贵族风度。 但是在关键时刻,这位小舅子就是能排上用场,若是没有这位小舅子,赵国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就凭这个赵孝成王也不敢小看于他。 此刻夜色已深,魏无忌背着双手临窗而立,凝视着夜空呆呆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魏府的前面是几座王族府邸,节次鳞比廊檐高柱,很是气派。 忽然,几条黑影踏着王府屋脊疾驰而来,如履平地,竟然没有一点声息。 魏无忌眼睛猛然一缩,转眼间十几个黑影已经到了跟前,躬身下拜道:“公子,那个姬昊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夜狼团出师不利……我们失手了!” “赵政母子活着回去了?” 魏无忌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甚至连看也不看脚下的那群人,依然昂头看着夜空。 “属下无能……” 那群黑衣人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魏无忌一眼。 魏无忌淡淡的说:“兄弟们辛苦了,来人,拿酒来!” 一位贴身侍卫立即拿来了一壶酒,魏无忌亲自为他们一一斟上了酒。 “来,兄弟们,干了这杯酒,拿着金饼快活去吧!” 魏无忌亲自端起酒杯,和十余名黑衣人对饮了一杯。 “兄弟们,对不住了,此事只有天知地知,还有你们……” “公子……”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忽然捂着肚子抽搐起来,接着那十名黑衣人也捂着肚子东倒西歪,痛苦的抽搐起来。 “放心吧,你们的家小,我已经安排好了。” 魏无忌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谢公子隆恩……我们的家小……就拜托给你了!” 那些黑衣人自知难逃一死,只求魏无忌手下留情,给家小一条活路,说完口吐黑血,接连扑倒在地,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全部气绝身亡。 “来人,把他们拖到后花园,埋了!” 第79章 大王有令 入冬后一天比一天冷,忽然一场大雪来临,将整个咸阳覆盖在冰天雪地之下。 “好冷啊!” 那千呵着气跑回了房间,她穿着羊皮袍子,还不停的跺脚搓手,在外面雪地里耍了一会儿,就冻得小脸通红。 同样是冬天,咸阳比赵国的邯郸多了些凌冽的西北风,相比之下冷了很多,陈子安一家初到咸阳,还不适应这西北的寒气。 陈子安捏了捏那千肉嘟嘟的小脸:“冷吗?” “嗯,好冷!” 那千用力点了点头,陈子安笑嘻嘻的说:“兄长想个办法,明日就不冷了!” 陈子安也觉得很冷,尽管燃起了炭火,还是不足以取暖,一家人围着火塘烤火,前面烤焦了,背后冻僵了。 仅靠一个火塘取暖,也只能暖个手脚,房子里的还是冷冰冰的,但是木炭又不能放得太多,否则会引起一氧化碳中毒。 “真的?”那千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你在房里就可以脱下羊皮袍子,穿上夏天的衣服了!”陈子安笑眯眯的说。 那千一听又好奇又期待,他相信兄长不会骗她。 “来福,你去找几个手艺好的泥水匠回来!”陈子安吩咐道。 “少主人,这冰天雪地的,找泥水匠回来做甚?”来福一头雾水。 “你管那么多作甚?快去!” 陈子安懒得解释,挥手把来福打发了,他早就想过了,这宅院好是好,就是房子太大,冬天太冷! 他准备把这中堂正厅改造一下,不大一会儿工夫,来福就带了几个泥水匠回来。 这几个泥水匠也是一头雾水,冰天雪地的泥水匠一般是没活干的,没想到五大夫府居然高价请他们干活,真是奇了怪了! “我找你们来是给我建一个火墙。”陈子安解释道。 “火墙……何为火墙?我们不会做啊!” 这些泥水匠一脸窘态,别说建火墙,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就连秦王宫里的壁炉,也需要宫廷工匠才会建造,更别说复杂的火墙了,一般民间工匠根本没有听说过。 “无妨,我教你们,就凭这个技术,你们就可以发家致富!” 陈子安见这几位工匠都是老实巴交的憨厚汉子,决定把火墙技术传授到民间,让普通平民也能得到实惠,不再让它成为权贵们的专利。 在21世纪,陈子安到新疆一个同学家里做客,无意间搞明白了火墙的原理,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几个泥水匠半信半疑,心想这五大夫可是个大贵人啊,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少年郎,这泥水活难道他也会? 陈子安找来一块木牍,用木炭在上面画了一个详细的施工图,然后指挥这些工匠按图施工,在空心墙里做好烟道,不到半天工夫就做好了一面火墙。 这个火墙设在正厅的前半部分,既可以作为玄关起隔离作用,又可以用来取暖,在青铜炉子里面放上木炭,点燃柴火,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就变得温暖如春。 “哎呀,这火墙真的很神奇!” 这些泥水匠啧啧称奇,随即想到这个技术带来的利益,个个都是激动万分。 陈子安让他们如法炮制,在几个睡觉的卧室和洗澡的地方装上了火墙,就等于在家里装上了土暖气,这样一来整个家里都变得温暖如春。 “太好了,这可真是享福了!” 陈善夫妇笑呵呵的很是满意,心想儿子要是不做官,就凭这个手艺也是可以赚到不少钱财! “兄长,你真厉害,屋里好舒服啊,现在真的不用穿皮袄了!”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温暖如春,让那千兴奋不已。 陈子安让人拿了工钱,准备打发这几位泥水匠,没想到这几位泥水匠说什么也不敢要。 “五大夫,使不得……你是我们的大贵人,我们都是你的属民,再说你教了我们这吃饭的本事,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呢,如何能收你的工钱?” 陈子安微微一笑:“钱还是要给的,若是都像我一样不给钱,那还有章法吗? 你们回去以后可以靠这个养家糊口,甚至发家致富,但是不要仗着这个技术胡乱起价,否则我定然不饶你们!” “不敢不敢……小的都是本分人,不会干那种不良之事,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足矣!” 几位泥水匠连忙磕头谢恩,千恩万谢的退出了出去。 ……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几天,外面冰天雪地,在这冻死老狗的日子,陈子安懒得出门,手捧竹筒在温暖如春的房子里看书。 到了秦国,不仅要熟悉秦国的小篆文字,更重要的是要了解秦国的律法,陈志安打算在陪世子读书之前,恶补一下功课。 秦国的律法以严酷而闻名,若是不懂秦国的律法,那可是要吃亏的! “少主人,少主人……” 陈子安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秦国的律法,抬头一看,发现瘸腿来福几乎是跳着跑进来的。 “何事如此惊慌?”陈子安也吃了一惊。 “世,世……世子驾到!”来福喘着粗气说。 “不要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陈子安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赵政来了,正准备起身相迎,忽听有人大声道:“子安兄,你这里很舒服啊!” 抬头一看,发现赵政疾步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阿姝等一干随从。 “赵政兄,你好啊!” 那千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见到赵政很是兴奋。 “要叫世子……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 陈善瞪了那千一眼,那千只是吐了一下舌头,调皮的笑了。 慌的陈善夫妇连忙陪着笑脸对赵政施礼道:“原来是世子驾到,快快请坐,小女不懂规矩,还忘世子莫要怪罪!” “嘿嘿,不必多礼!” 赵政向陈子安父母回了一礼,他本身也是个小孩,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节,而是笑嘻嘻的看着那千说:“以后就这么叫吧,我认了你这个女弟!” 然后又拉过身边的阿姝说:“这是阿姝,你可以称她女兄!” 陈子安有些头大,先秦时期把姐姐也称为兄,女兄也就是姐姐,女弟就是妹妹。 那千见阿姝长的很是好看,当真过去拉着阿姝的手说:“阿姝兄,你长得真好看!” 大家寒暄了一阵,就依次坐了下来,丫鬟们立即奉上了清茶热浆。 “世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陈子安觉得有些奇怪,心想冰天雪地的,你一个世子不待在王宫享福,跑到我这里干嘛? 赵政倒是不客气,到了陈子安的家,端起热浆就喝了一口。 “这几天真是烦死我了,吕不韦整天教我学习宫礼,还要拜见这个太后那个太后,这个夫人那个夫人……” 赵政正发着牢骚,忽见一“寺人”,也就是阉割过的宦官,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高声喊道:“传大王令,世子和陈子安即可回宫!” 第80章 祭 气势雄伟的章台宫,屹立在渭水南岸。 这里是秦国的政治中心,自秦惠文王开始,历代秦国君主都在这里接待外国使臣,批阅奏章和大臣处理国家大事。 当年苏秦游说楚王时说过一句话:今欲西面而事奏,则诸侯莫不西面而朝於章台之下矣! 这句话说的很清楚,如今天下局势,各国诸侯,无不臣服在秦国的章台之下,谁也没有能力反抗,就连你们强大的楚国也不能! 可见章台宫不仅雄伟高大,也代表着强大的秦国实力。 两辆马车正沿着章台街疾驰而行,一辆是世子赵政的马车,一辆是陈子安的马车。 跟在马车后面的是几位骑马的随从和宫里的寺人。 陈子安有些忐忑,什么事这么急……要到章台宫去面见大王呢? 他和赵政各乘一辆马车,一前一后沿章台街不大一会就到了章台宫。 章台宫气势恢弘,宫殿正门前面上有百阶石阶梯级而上,代表着权力的巅峰,任何人站在台阶之下都会感到渺小。 章台宫的前殿是君王和大臣处理朝政的朝堂,后殿子是君王批阅奏章和休息的地方。 寺人并没有带他们去前殿,而是直接带着赵政和陈子安到了后殿,寺人让他俩先在外殿等候,先去禀报了秦王之后,才将他们带了进去。 “父王……” “小臣陈子安拜见大王!” 秦异人见儿子和陈子安来了,招呼他们坐下。 “来,你们俩个都过来坐下。” 按照先秦时期的宫中礼仪,一般见了大王都是跪坐,当然大王可以跪坐,也可以跌坐,君臣之间在座位上没有高低之分,只有主次之分。 陈子安坐下之后,发现除了吕不韦和蒙武将军之外,还有两位六十多岁的老臣。 一位长相儒雅,长目藏锋,一位虬髯盘结,双目如鹰。 “这位是大将王翦,这位是上卿蒙骜。”庄襄王向赵政和陈子安介绍道。 陈子安心里一震,这两位可都是如雷贯耳的人物,王翦是秦国名将,和白起、廉颇、李牧、合称为战国四大名将,白起死后他就掌握着秦国的最高军事力量,并且侍奉过三朝君王,是秦庄襄王倚重的老臣。 蒙骜是蒙武的老爹,他本是齐国人,武行世家出身,投靠秦国官至上卿,在朝中的地位虽然不及王翦,但也是侍奉过三朝君主的老臣。 这两位老臣知道赵政是世子,急忙向赵政施礼道:“老臣见过世子!” “免礼!”赵政还了一礼。 这两人都是元老级别的人物,陈子安不敢怠慢,向两人深施一礼:“在下陈子安,见过太尉和上卿!” 这两人不太了解陈子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秦异人笑着说:“这位竖子是世子的侍读五大夫陈子安。” “呃,原来是侍读五大夫!” 俩人连忙向陈子安还了一礼。 “你们都是寡人的重臣,今日有一件棘手之事,还望诸位建言献策,斟酌定夺!” 秦异人说到这里,拿出一封锦书说:“今日赵国的使臣,带来了赵孝成王的亲笔信,对世子在回国途中遭截杀一事感到甚是愤怒,并查明袭击黄金骑士截杀世子的正是楚魏联军,且送来五百酒金以及珍宝若干赔罪,诸位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楚魏联军……此事可有证据?”王翦邹起了卧蚕眉。 “有,袭击我们的甲士打着楚国和魏国的旗帜,而且那些武士穿的甲衣也是楚国和魏国的!”赵政一脸肯定的回答道。 蒙骜想了想说:“这么说……赵国并没有撒谎,袭击世子的的确是楚魏联军?” “哼,楚魏联军,这是欺我秦国在国丧期间不能作为……真是欺人太甚!” 秦异人震怒,若不是在守孝期间不宜动兵,他恨不得立即发兵征讨。 “太尉,国丧期间虽然不宜动兵,但操练甲士不可一日有怠,待明岁守孝期满,即可兵分两路,一路伐楚,一路伐魏!” 王翦见秦王情绪激动,连忙劝阻道:“大王,兵戎讨伐,非同小可,此事尚有端倪,不可不察!” 蒙骜一听点了点头,也认为动兵之事不可草率,他回头看着蒙武说:“你这次接应世子,可曾发现端倪?” 蒙武想了想说:“最后截杀世子这一帮人是身穿夜行服的黑衣人,除了脖子上都戴着同样的动物牙齿,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物件。” “动物牙齿?可否让我看看?”王翦感到有些奇怪。 蒙武从怀里摸出一个动物牙齿做的挂饰,递给了王翦。 王翦仔细看了看说:“这是狼牙,上面那个字应该是祭祀用的虫体字,就是祭字!” “狼牙上刻着‘祭’字是何用意?”秦异人一头雾水。 众人面面相窥,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子安也百思不解,狼牙上刻着祭代表什么意思? 他忽然联想到祭祀的人和动物,作为祭品,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送死的,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 “大王,袭击我们的人应该是赵国的客卿魏无忌!” 陈子安发现那个黑色玉佩之后就怀疑是魏无忌所为,但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一时不敢确定,现在他确定这事绝对跟卫无忌有关! “魏无忌?” 听了陈子安的话,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魏无忌虽是魏国的王族,但是此人已经失去了权力,常年客居在赵国,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调动魏国的军队? 秦异人看着陈子安说:“你如何确定是他所为?” 陈子安从身上掏出一块黑色的玉佩,递给赵孝成王说:“大王,这是我从一个小头目身上发现的,他身上这块玉佩,就是魏府门客身份的象征,说明此人应该是魏无忌的人。” 秦异人看了看手中那块黑色玉佩:“你如何知道这块玉佩代表魏无忌的门客身份?” 陈子安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对秦异人说:“大王,因为我也有一块。” 秦异人仔细看了看两块玉,一脸愕然的说:“没有区别,一模一样,你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第81章 兰台阁 见秦异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陈子安坦然回答道:“这块玉佩正是魏无忌送给我的。” 闻听此言,除了赵政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陈子安的脸,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魏无忌为何要送你一块玉佩?难不成你也是他的门客?”秦异人微微皱了起眉头。 陈子安本来不想过早暴露这件事情,他知道朝野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表面看似一团和气,实际暗藏凶险,一句话说不好就会带来杀身之祸,只有藏锋露拙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但此刻若不揭露魏无忌的阴谋,秦国很有可能造成严重误判,可是……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呢? 他和魏无忌是在红袖芳认识的,当时魏无忌还侮辱了赵政母子,这对赵政母子乃至整个秦国王族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他可不会傻的把这件事也说出来,于是灵机一动说:“小臣曾经在赵国启明学宫读书,魏无忌见我是只是一竖子,就送我一块玉牌许以门客之位,让我监视姬大圣人,小臣自然不会做这种不良之事,但是又不敢拒绝他,只好暂时收留了这块玉佩。” 秦异人沉思着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吕不韦、王翦、蒙骜等三位大臣。 这三位大臣都是他倚重的大臣,蒙骜是攻城略地的猛将,王翦是智勇双全的统帅之才,唯有吕不韦是商人出身。 他最大的长处就是投机取巧善于经营,仿效战国四大公子,不但手下养了一群门客,而且三教九流涉猎广泛,耳目众多消息灵通。 他想了想说:“大王,据我所知,魏无忌即便客居赵国,也在广收门客招揽死士,表面颓废心藏雄志,此次截杀世子必然是其所为,大王切莫中了他的圈套!” “哼,又是这个魏无忌!” 秦异人冷哼出声,当年若不是这个魏无忌盗了魏王虎符,强行调动魏国军队,联合楚国救了赵国,此时的赵国早已成了秦国的疆土! “可是魏无忌为何要嫁祸魏国呢?” 蒙骜抓了抓脑门,突然抛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感到奇怪的问题,魏无忌作为魏王的弟弟,居然坑害自己的国家,这让大家都感到难以理解。 吕不韦想了想说:“魏无忌私自调兵,为此斩杀魏国大将,已经激怒魏王,也许自知回国无望,另有图谋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翦摇了摇头说:“魏无忌的根基在魏国,客居赵国是迫不得已,他不可能自毁根本,全力投靠赵国对他并无好处,若是没有了魏国,魏无忌还如何在赵国待下去?” 王翦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一下就点出了事情的要害。 战国时期的四大公子除了黄歇是落魄贵族之外,其余全部出身于王族,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除了本人的才华和贤明之外,倚仗的还是背后的王族势力,以及贵族集团所聚集的政治资源,一旦魏无忌背后的魏国不存在了,他在赵国人的眼里也将毫无价值,甚至连屁都不是! “这个魏无忌……究竟意欲何为?”秦异人一头雾水的看着王翦。 王翦思忖道:“大王,魏无忌没有在赵国自立为王的可能……此举无非是想把楚魏两国绑在一起,牵制秦国罢了。 二来可以让赵国恢复元气,我们若是同时讨伐楚魏两国,必然会促使楚魏联军,若赵国恢复元气,魏无忌再联合赵国、韩国、齐国、对我合纵,秦国危矣!” “好个歹毒的魏无忌,寡人差点上了大当,此人乃是我秦国东进的障碍,待寡人明岁守丧期满,必出兵伐赵,灭了赵国,诛杀魏无忌!” 秦异人一听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即灭了赵国,杀了魏无忌。 王翦知道兴兵讨伐不能感情用事,并非一怒之下就可以出兵的,幸好秦庄襄王要守孝,还有一年的缓冲期。 于是顿了顿说:“大王英明,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欲伐赵,必先取韩,当前应当稳住赵国,不可让其有所防备,届时我大军压境,让其猝不及防,一举灭之!” 韩国和赵国毗邻,秦军若要攻打赵国,要借道韩国才是最佳的进攻路线,作为秦军统帅,王翦自然知道韩国的重要性。 韩国弱小,夹在秦赵两国之间,既不敢得罪秦国,也不敢得罪赵国,对秦国借道必然是虚与委蛇,与其磨磨唧唧的延误战机,不如简单粗暴,直接灭了韩国,或者攻占韩国几个城邑作为后方补给,向赵国发动攻击。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麻痹赵国,以便于奇兵突袭。 秦异人一听,连连点头:“太傅所言甚是,吕不韦,你即刻替寡人向赵孝成王修书一封,让赵国的使臣带回去! 就说寡人已知原委,此事与赵国无关,并回赠五百金,感谢赵孝成王送回世子,秦赵两国同出一源,只要赵国日后不参与合纵之事,秦国也绝不再向赵国兵戎相向!” “大王英明,我定会斟酌措辞,美言稳之,再回赠以珍宝金饼,将赵国使臣客客气气送回去!” 吕不韦心领神会,这种忽悠人的招数他轻车熟路,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向赵孝成王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秦异人又把目光扫向了王翦、蒙骜、蒙武父子身上。 “太尉,上卿,你等都是带甲重臣,虽是国丧期间,但秦国的甲士不可荒废,要秣马厉兵,静待时机!” “诺,大王!” 三人站起来向秦王深施一礼,转身离去,大殿里就剩下了陈子安和赵政。 “陈子安,你这次可是帮了寡人了。” 秦异人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安,似乎越看越顺眼。 “你这竖子不错……好苗子不能走了弯路,寡人要好好栽培与你,来人,传吕不韦!” “诺!” 一位寺人领命而去,不大一会儿吕不韦就进了后殿。 “大王有何吩咐?”吕不韦看着秦异人,一脸谨慎的问道。 “从即日起,我就把世子交给你,你要严加管教,还有这个陈子安,不能仅仅让他成为一个陪读,也得学点本事才行!” “诺,大王!” “好了,寡人有些累了,带他们读书去吧!” 众人一听,连忙躬身向秦异人行礼告退,陈子安和赵政跟着吕不韦退出了后殿。 吕不韦直接把二人带到了兰台阁,拿出一块锦布铺在案几上,对赵政说:“世子,大王让我给赵孝成王修书一封,这封信就由你来写吧。” 第82章 藏锋露拙 陈子安和赵政闻听此言俱是一愣,心想这不是大王让你干的事情吗?如何能让弟子代劳呢? 赵政迟疑了下,心想这吕不韦大概想是给我个下马威,故意难为我,于是把脖子一梗说:“这个……我不会写!” 吕不韦见赵政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绷着脸沉声道:“世子,正因为你不会写,才要你来写!” “为何要让我写?这是父王让你写的……难道你想抗命欺君?” 吕不韦心里猛然一惊,没想到十岁的竖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才意识到这个是世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忙换上一副笑脸道:“世子,我不是真的让你给赵国写信,这是布置给你们的功课。” 然后转身板着脸对陈子安呵斥道:“陈子安,还有你,也是要写的,若是写不好,不许离开兰台阁!” 吕不韦不敢训斥赵政,虽然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将来他就是太子,甚至是一国君王,吕不韦既不能打他也不能骂他,甚至连重话都不敢说,只能训斥陪读陈子安,希望对赵政能够以起到警示作用。 说完,吕不韦背着双手气呼呼的走了。 陈子安看着吕不韦的背影有些想笑,他既要保持先生的形象,让世子有所忌惮,又要让世子听命与他,就要和世子保持一定的距离,近不的,远不的……想想还真是难为他了。 “子安兄,委屈你了。” 赵政有些歉意的看着陈子安,觉得让他受了委屈。 陈子安知道自己只是个陪衬,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但却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摇头叹气道:“唉,命苦哇,在赵国我替你遮风挡雨,回到秦国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呢,谁知道这苦海无边啊!” “子安兄,你先委屈一下,等我当了王……” “嘘!” 陈子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连忙向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万一让其他人听到了,我就倒霉了!” 陈子安心里很清楚,看似奢华的王宫,却步步充满了危险,赵政现在还不是太子,即便成了太子,也不能信口开河。 否则倒霉的就是陈子安,作为陪读有教唆之嫌,仅凭这个罪名就够他喝一壶了。 赵政连连点头,他也意识到了不妥,毕竟在赵国受了十年歧视,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陈子安见赵政若有所思,就轻声道:“开始写吧,否则吕不韦来了,我又得倒霉了。” “可是我真的不会写……” 赵政有些为难的看着陈子安,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让他写这样的外交辞令,的确有些牵强。 “那你就想象着自己是一个君王,怎样才能以最大的诚意欺骗赵孝成王,让他放松对秦国的戒心。” “那我试试看……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明白了。” 陈子安暗暗得意,他在在21世纪看过一本书,叫启发式教育,没想到初次实验居然用在了秦始皇身上。 “你也得写呀,父王说了,你不能光是陪读,也要学本事的。” “我会写的。” 陈子安微微一笑,心想一代权臣枭雄吕不韦,怎么可能教我真本事呢? 即便是赵政,也同样学不到有用的东西,吕不韦需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而不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君王!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的功夫,吕不韦度着方步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赵政,见他目不斜视,正在奋笔疾书,就走到赵政身边,探着脖子想看看他写的怎么样? 不料赵政急忙用手挡住锦书,那模样就像考场的学子唯恐被同桌偷看一样。 吕不韦一脸尴尬的干笑道:“咳咳,世子,写了吗?写好了让我过目一下。” “还没写好呢……不要打扰我!” “好好好,你写,你写,好好写……写完之后我再看。” 吕不韦不敢再打扰赵政,又度着方步出去了。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吕不韦再次走了进来,这时赵政和陈子安,都已经写好了。 他拿起赵政写得锦书看了看,连连点头道:“嗯,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这倒不是他故意迎合赵政,而是发出内心的赞叹,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内容,的确让他感到震惊。 嬴姓赵氏一脉,果然个个都是好样的,若是我的儿郎能这样就好了,看来还是种好啊! 吕不韦在心里赞叹着,有人说赵政就是他的私生儿子,甚至连司马迁都写进了史记中,其实那不过是他的臆测而已。 只有吕不韦自己心里清楚,当初为了结交秦异人,他可是煞费苦心,专门物色一美女尤物赵姬,用来拉拢秦异人,虽然自己先纳为妾,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实际上他连赵姬碰都没碰过。 面对如此美女,他不是不动心,而是想把她原装不动的送给秦异人。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直不笼统的送人家一个美女,这样人家会认为你别有用心,谁敢接受啊! 所以必须得先纳为妾,打消秦异人的戒心,然后让赵姬在酒桌上勾引秦异人,见秦异人动心之后再顺水推舟,装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成全他们。 这份感情情才会让秦异人记住,这样的投资才是无价的,才会得到巨大的回报,否则送再多的美女都没有意义。 他也想过让赵姬怀上他的种,然后再送给秦异人,这种办法恐怕连隔壁老王都糊弄不住,也只能糊弄一般的老实人,如果糊弄一个王族子弟,绝对是行不通的。 王族对血统传承是极为看重的,宫廷对血统的鉴定自有一套严格的方法,一旦发现血脉不对,即便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会被他们摔死,搞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吕不韦是商人出身,对得失利弊看的很重,他根本冒不起险,所以他才羡慕人家的“种”好! 赵政见吕不韦呆然不语,觉得有些奇怪:“先生,我真的写的很好吗?” ”很好,很好……” 吕不韦回过了神儿,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忽然对陈子安喝道:“陈子安,还不把你写的呈上来!” 陈子安把自己写的锦书递了上去,吕不韦扫了一眼,就一脸嫌弃的呵斥道:“这是你写的吗?狗屁不通!” 这种忽悠人的外交辞令,对陈子安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只是他不想写那么好,而是随便敷衍了一下。 因为在吕不韦面前,他要藏锋露拙啊! 第8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兰台阁属于章台宫的一部分,取名兰台,就是因为它是一个大书房,名贵的黄花梨木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简书典籍。 整个书房布置得很是清雅,虽然是一个大书房,但并非人人都可以进去。 能进入兰台阁读书的王族子弟一般都是世子身份,即便不是太子,也被确定了国君继承人,除了陪读之外,任何人不可随意进入,因为这是培养一国储君的地方。 鹅毛大雪已经飘了好几天,整个咸阳都是冰天雪地的,兰台阁里不算太冷,但是并不舒服,甚至略感寒意。 赵政忍不住搓了搓手,大声喊道:“这地龙是如何烧的?来人!” 陈子安也觉得不舒服,说冷吧也不是特别冷,说不冷吧还是冷,心想秦国都节俭到这种地步了?连多烧几斤木炭都舍不得? 门外侍立的一位寺人连忙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屋里这么冷,你没感觉到吗?把地龙给我烧暖和一点!”赵正吩咐道。 寺人一脸为难的说:“世子,这个……兰台阁不能烧的太暖和……” “为何不能烧的太暖和?” “因为,因为这是有规矩的……兰台的地龙不能烧的太暖和,会影响读书的。”寺人的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胡扯八道,哪里会有这种规矩?” 赵政觉得觉得毫无道理,甚至认为寺人在欺骗他。 其实,还真有这样的规矩,秦国为了培养新一代君主勤奋读书,曾经立下规矩,兰台阁烧地龙的火工不能把地龙烧的太暖和,以免暖格里读书的世子太舒服,导致昏昏欲睡,影响读书。 可是赵正哪里知道有这样的规矩,不依不饶的对着寺人发脾气,不料惊动了吕不韦。 “何事喧哗?” 寺人低头解释道:“世子让我把地龙烧暖和一点,可是宫里有规矩的,小人做不了主……不敢烧的太暖和。” 吕不韦点了点头说:“宫中的确是有这样的规矩。” “我不管,这里还没有子安兄家里暖和呢,如果你们把不把地龙烧暖和点,我就到子安兄家里去住!”赵政气呼呼的说。 吕不韦见赵震一口一个子安兄的叫着,觉得很是刺耳,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是世子,将来就是太子,是要继承秦国大统的,身份如此尊贵,怎么可以随便和别人称兄道弟?” 接着又板着脸训斥陈子安:“世子年幼,你终归痴长他几岁,难道你也不知道这尊卑之别吗?” 陈子安觉得有些冤枉,他在赵国的时候就告诉国过赵政,只能做最好的朋友,不能做兄弟,可他终归还是个小孩子,没有领悟到其中的含义,始终改不了口,不知不觉就喊出了子安兄。 “此事与他无关,我们在赵国就是这么称呼的!”赵政见陈子安受了冤枉,连忙解释道。 “我不管你们在赵国如何,但是君臣有别,尊卑有序,从即刻起,不许再称兄道弟,否则就是我这个先生不懂尊卑礼仪,我若教出这样不懂礼俗的世子,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陈子安见吕不韦咄咄逼人的看着自己,心想若是让吕不韦认为自己有野心就麻烦了。 于是低着头一脸委屈的说:”先生说的是,弟子本是庶民出身,那是粗鄙之人,的确不懂礼俗……还望先生多多教诲!” “既然不懂礼俗,那就多多学习君臣之礼,做好臣子的本分。” 吕不韦觉得陈子安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和世子朝夕相处,难免不知道天高地厚,有必要敲打他一下,以免后来者居上,对他形成威胁。 “哎呀,烦不烦?我们知道了……让人把地龙烧暖和一点吧!” 赵政有些不耐烦了,他依然惦记着应该把地龙烧暖和一点。 “这个……也是宫中的规矩,世子还是忍耐一下吧。”吕不韦面有难色。 “这是哪门子规矩?地龙若是不烧暖和,我就不待在这里了!”赵政说着就要离开兰台阁。 吕不韦脸色一凛,本想发怒,猛然想到这样做适得其反,将来赵政当了太子,做了君王,反而会导致他们君臣离心,于是刹那间换上了一副笑脸:“好好好,我就依了你!” 说着对门外喊道:“来人!” 一位寺人立即趋步而入,躬身垂首道:“有何吩咐?” “今日天气的确过于寒冷,既然原先的规矩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读书,世子要求把地龙烧暖和一点,也是为了更好的是读书,这并无不妥之处,你去让火工把地龙烧暖和一点!” “诺!” 寺人知道吕不韦是大王身边的红人,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既然他发话了,哪有不从之理,连忙让火工多加木炭,把地龙烧暖和,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兰台阁就变得温暖如春。 “这还差不多!” 赵政舒服的坐了下来,显得很是惬意,心想秦国不缺这几斤木炭,为何要搞得扣扣巴巴,说是为了更好的读书,鬼才信呢! 吕布韦看着赵政察言观色:“世子,要不再来点热浆?” “要的!” 赵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大冷的天,要是能喝上一口热浆是最好不过了。 “来人,奉上热浆!” 吕不韦立即让人奉上热浆,古代的浆泛指各种饮品,也包括酒类,这里指的是一种淡酒,其实就是米酒。 几位婀娜多姿的宫娥应声而入,拿着装着米酒的酒坛,以及各种水果点心鱼贯而入。 “来来来,世子,陈子安,都坐下!” 吕不韦笑眯眯的招呼赵政和陈子安,围着案几坐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宫娥们就将案几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然后依次为大家斟上美酒,在旁边伺候着。 按照秦国宫廷的规矩,读书的世子在兰台阁要专心致志行为端庄,只能读书喝茶,吃东西是不允许的,更别说喝酒了。 “世子,陈子安,把酒樽端起来,陪为师好好喝一杯!” 赵政和陈子安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是一头雾水,心想吕不韦这唱的是哪一出?事反常必有妖啊! 第84章 细作 赵政本以为随便喝点热浆暖暖身子而已,没想到吕不韦搞的这么丰盛,居然还叫来了一群美女作陪,这就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陈子安作为陪读,这几天也跟着赵政学了不少宫廷规矩,知道这些都是违反规矩的,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却不敢动手。 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天气太冷,即便把地龙烧暖一点也没有太大关系,但是在兰台阁喝酒,并且有美女陪侍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个……不好吧?” 陈子安迟疑道,他知道吕不韦肯定没安好心,但是又不能说的过于直接。 吕不韦没有搭理陈子安,而是带着一丝不可琢磨的笑意看着赵政:“世子,你觉得如何?” “不好,我只是想喝点浆暖暖身子而已,何必搞的如此复杂!”赵政也意识到了不妥。 吕不韦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尴尬,这几天他一直试着和赵政相处,试图寻找一个最佳的相处方式。 初始,他想在赵政面前保持先生的威严,并且严加管教,让赵政听命于他,后来他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如此下去只会导致赵政跟他离心离德,根本没办法让赵政成为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 后来一想,既然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何必那么认真? 不如投其所好,任其而为,让其沉溺在酒色之中,这样才能将赵政牢牢的控制在手中,没想到这竖子居然不吃这一套,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和尴尬。 很快,这丝尴尬就一闪而逝。 “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了,你们都出去吧!” 吕不韦挥了挥手,这些寺人和宫娥立即撤了美酒佳肴,全部都退了出去。 “咳咳,世子果然是能够继承大统的人选,我甚为宽心,替大王感到高兴啊!” 吕不韦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自圆其场,硬是装出一副测试赵政的样子,既然不能用酒色安逸来麻醉他,不如顺水推舟,来个捧杀。 其实赵政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复杂? 他在赵国那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心里有很强的戒备心,再说过了那么多年的日子,这种过于奢华的生活猛一下接受不了,本能的产生了抗拒心理。 当年吕不韦带着他爹弃车而逃,丢下他们母子不管,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所以赵政不太喜欢吕不韦,对吕不韦的吹捧自然也就没感觉。 只是懒洋洋的说:“先生,今日要学甚么啊?” 吕不韦想了想说:“作为一个储君,要学的东西很多,礼、乐、射、御、书、数、均要涉猎!” 其实这只是古代贵族子弟的基本功课,作为一个贵族子弟,首先要懂得宫廷礼仪,乐就是琴棋书画,要有精神上的追求和爱好,而且要会骑马射箭,驾车御行,还要看书读典籍,学算学。 其实这些都学会了,也只是一个贵族子弟的基本修养,作为一个储君,只学这些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继承大统的储君,关键要学的是帝王心术,懂得用人识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心理学! 还有要学的就是王道之术和平衡之术,用王道之术来治理国家,用平衡之术平衡大臣之间的关系甚至国家之间的关系。 但是吕不韦并没打算让赵政去学这些东西,好在姬昊早就给赵政灌输了更高明的帝王之术,即便他现在还不能完全领悟,那些治世的理念已经让他记在了心中。 “世子才从赵国回来,有很多宫廷礼仪要学,我们先从礼仪开始吧。” …… 赵国邯郸,赵王宫。 赵国的使臣已经回到了邯郸,向赵武灵王呈上了秦国的锦书,以及秦国回赠的金饼珍宝若干。 赵孝成王看了锦书,见秦王的回书语气诚恳,并无怪罪之意,并且又回赠了金饼和珍宝,很是高兴。 “介弟,一切如你所料,秦国并没有责难之意,对寡人很是尊重,看来可以松一口气了!” 赵孝成王对魏无忌事先的安排很是佩服,若不是魏无忌帮他出这个主意,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向秦国交代这个棘手的问题? 魏无忌并没有因此而兴奋,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面带忧色的思忖道:“若是秦王有责难之意倒也正常,如此客气的回书倒是让人不安啊。” “介弟莫非……看出有诈?”赵孝成王吃了一惊。 魏无忌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秦国有诈,只是他一向心思慎密,觉得秦王的回复有些不合常理。 “介弟无需多虑,秦国国丧期间,国内局势不稳,新君继位也得守孝一年,在此之前不宜兴动刀兵,难有作为! 赵国在这一年内抓紧操练甲兵,恢复农耕生产,囤积粮草,只要度过大荒之年,即便一年后秦国对我不利,也有应对之策。” 魏无忌见赵孝成王毫无危机之感,心中暗暗着急。 赵国现在的粮食极度紧缺,好不容易才从齐国和魏国借了一些粮食回来,也只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只盼明岁有个好收成,若是天公不作美,明岁依然欠收,秦王守孝期满讨伐赵国,如何是好? 魏无忌对赵国太了解了,如今国库空虚,粮草匮乏,男丁不济,战争的潜力几乎被消耗尽了,若是再和秦国打仗的话,真的有亡国之虞! “大王,此事万万大意不得,还是要早做防备为好,若是赵国再起战事,那可是内外交困,能上战场的还是些娃娃兵,这可如何是好啊?”魏无忌很是忧虑。 “介弟,你一向洒脱,为何变得如此多虑?别忘了我赵国用十几万娃娃军打败了燕国的六十万大军,即便是秦军来犯,我赵国儿郎也不是吃干饭的!” 魏无忌见赵孝成王如此自负,不禁摇了摇头. 燕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很渣,和秦国的虎狼之师不可同日而语,若是赵孝成王把秦国当成了燕国,用十几万娃娃军去对抗秦国的虎狼之师,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大王,秦国锐士可是虎狼之师,和燕军不可同日而语,万万不可轻视,长平一战,刻骨铭心啊!” 赵孝成王本来有些鸡血上头,用十几万娃娃军打败了燕国六十万大军之后,的确有点飘了。 一听说长平之战,赵孝成王心里一颤,一股寒意袭上了心头,长平一战让国力衰退了上百年,那可是几代先王存的老底子啊,让他一仗便打没了,这让他不得不瞬间冷静了下来。 “介弟说的也是……只是我赵国处境艰难,除了备战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魏无忌想了想说:“大王,有备无患,你抓紧备战,我即可派细作进入秦国刺探消息,以防不测!” 第85章 秦音 陈家装了火墙,整个冬天家里都是温暖的,一家人过得很是舒心。 陈善在暖席上半坐半卧,跷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手里拿着一个枣木梆子,正在击节而唱。 这模样特别像六七十年代北京胡同大爷,身边放着话匣子,跟着一起哼唱京剧。 不过陈善唱的不是京剧,而是一种风靡秦地的小调,俗称“秦音”,也叫“梆子”。上至宫廷下至平民,人人都会哼唱几句。 这种小调粗犷高亢,抑扬顿挫,不开心了唱上几句,心里的郁结就消散了,高兴了唱上几句,那就更提气了,这就是早期的秦腔。 先秦时期没什么娱乐消遣,秦音梆子就成了民间喜闻乐见的娱乐节目。 陈善闲来无事,就开始学习秦音小调,他现在是父以子贵,五大夫之家也算得是秦地的贵族了,这种高雅的秦音不会怎么行? 只是他带着邯郸口音,没法唱得字正腔圆,倒也自得其乐。 “跑调了,走音了!” 那千捂着耳朵从内室跑了出来,在她身后还跟着阿姝。 自从上次阿姝认识那千后,两个小姑娘就特别投缘,阿姝比那千大两岁,没事俩人就腻在一起,犹如姊妹一般亲热。 陈善被女儿嘲笑,脸上一红,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眨巴着眼睛看着那千说:“你嫌为父唱的走调,那你唱一句我听听!” 那千还当真字正腔圆的唱了一句,原来这两个小姑娘也在一起学秦音,还专门请教过宫里教秦音的乐师,倒是比陈善学的快多了。 陈子安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见陈善一脸窘相,就笑着说:“爹,要不我请一个宫里的乐师来教你?” “不用,不用……那太糟践钱了,唱曲这事不难……我自己琢磨琢磨就行了。” 陈善一听连连摇头,虽然现在的日子比过去好多了,完全过上了贵族的生活,但是还是改不了吝啬的毛病,凡是花钱的事情他都舍不得。 “也行……那你琢磨吧。” 陈子安知道自己老爹的毛病,不花钱他最高兴,一旦花钱就觉得自己吃了亏,哪怕花出一文铜钱,他就要心疼半天,既然如此,就由他琢磨去吧。 陈子安披上斗篷准备进宫,他每天都要陪赵政读书一个时辰,今天也不例外。 “儿啊,先别急着走……为父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陈善见儿子要出门,急忙冲他招了招手。 “有事你就说吧。” 陈子安拿出一双丝制的履,准备换上。 这是一种单底鞋,上面绣有花纹,看起来很是精致,穿着也舒服,但是陈子安就是不喜欢。 试想,一个大男人穿着一双绣着纹饰的鞋,的确有些别扭啊! 但是没办法,履这种鞋先秦时期是登大雅之堂的,进宫必须要穿,这样才显得庄重典雅,就像进礼堂必须要穿皮鞋一样。 陈善絮叨着:“昨日左庶长托人说媒,说左庶长家有一女,年方十二,正是当嫁之年……”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陈子安的表情:“儿啊,这可是好事啊!这左庶长虽然比你官大一级,不过我儿可是五大夫,配得上他家姑娘,你要是高兴,我就允了!” 陈子安听得一头汗颜,十二岁就是当嫁之年?放在21世纪那是未成年好不好? 仔细一想……古代女生十二三岁的确可以嫁人了,但是也不能稀里糊涂就这么允了呀。 谁知道她家姑娘长得什么样子?就凭一句话就允了,万一是个麻子,或者瘸子怎么办? “嘿嘿,爹,我现在正是志学之年,谈婚论嫁实在太早……要不,过几年再说吧。” “儿啊,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今年都虚岁十五了,若是平民子弟找媳妇都难了,左庶长的闺女可是大家淑女,错了这个村儿可没那个店啊!” “放心吧爹,大丈夫何患无妻!” 陈子安穿好丝履,大步而去,丢下陈善在后面摇头叹息。 这竖子,莫非你还想娶王侯之女? …… 陈子安和赵政坐在兰台阁里,听吕不韦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宫中的各种仪法。 宫中的礼仪实在太多,而且极为严格,根据尊卑贵贱身份不同,参拜不同身份的人要行不同的礼仪,除了常规君臣参拜礼仪,上朝下朝……甚至连穿衣吃饭行走坐立都皆有礼法。 宫廷里之所以有如此严苛的礼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西周王朝之前是没什么礼法的。 大臣们往往是带剑上朝,群臣争功张牙舞爪,喝醉了就发酒疯,拔剑在柱子上乱砍一起,把君王吓得够呛……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甚至在后来的汉高祖刘邦时期也发生过。 “今日要讲的是祭礼……” 吕不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讲起了祭礼。 说起祭礼又是一大套,包括封禅祭天、祭祀宗族太庙、祈雨求瑞、君王驾崩守孝治丧、等诸多祭祀仪轨。 吕不韦一边讲,一边由礼官和巫师给赵政坐示范仪法动作,仪轨程序。 这种礼仪一般是专门为君王量身定做的,没陈子安什么事,他正看的昏昏欲睡,忽见吕不韦的一名随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主人,楚人李斯求见!” “李斯?他是何许人啊?” 吕不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自从他把秦异人扶上王位之后就名声大噪,吕不韦的大名早已传遍了各诸侯国。 从此投奔他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大多是一些混吃混喝的酒袋饭囊,心想这个李斯莫非也是如此? “此人自称是荀况的门生,学过帝王之术,想请主人引荐大王,为秦国效力。” 吕不韦听说李斯是荀况的弟子,并且学过帝王之术,顿时两眼一亮:“呃?快把他请到我的府中好生伺候……不,马上把他请到这里来,我即刻就见他!” “诺,主人!” 随从向吕不韦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本来昏昏欲睡的陈子安,忽然听到李斯之名,一下精神了起来。 对秦国来说,这个李斯可是个重要人物,可以说成也李斯败也李斯……如今历史重演,他该如何面对这个李斯呢? 第86章 官侍郎 陈子安正在胡思乱想,忽见吕不韦的随从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这位男子大约三十六七岁,身穿黑色深衣,头上戴着青铜发箍,虽然看起来有些风扑尘尘,但双目犀利,灼灼有神。 “在下李斯,拜见先生。”说着向吕不韦深施一礼。 吕不韦不了解李斯,但是荀况的名声他早有耳闻,荀况也就是荀子,战国晚期著名的大学士,赵国人。 但是在那个时代荀子的名声并不大,他的名气完全是因为他有两个出色的弟子,一个是李斯,一个是韩非子。 现在李斯还是一个无名之辈,荀况名气自然也不大。 他本是个没落贵族,先祖和商鞅斗法失败,流落到赵国,形成了赵国荀氏一脉,荀况出生在赵国,但是在赵国并无作为。 此人研究了一套帝王之术,对孔子推崇之至,自称儒家传人,奉行的却是法家思想,因而孔子的门徒对他直竖中指,很是鄙视,甚至口诛笔伐,根本不承认他是儒家弟子。 后来他也仿效孔子周游列国,其实就是想找个官当当,跟孔子的想法是一样的,先到秦国指手画脚一番,说秦国的政策大方向是对的,然后又说秦国只倚靠刑法史治,不重视仁德君子,与我的王道之术还是差的太远! 如此狂妄,结果可想而知……秦国没人鸟他。 回到赵国,他又把赵武王教训一番:“秦四世有胜,数也,非幸也!” 意思是说你看看人家秦国,四代君王都很有作为,秦国强大那是必然的,那可不是运气! 然后又说秦国的政策如何如何的好…… 赵国和秦国虽然同根同祖,但历来是宿敌,赵武王见荀况把秦国夸成了一朵花,哪里受得了这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荀况见在赵国做官无望,又跑到齐国演说一番,齐国的国君见他很有学识,适合当个教书先生,于是让他在稷下学宫当“祭酒”,其实就是学宫的宫长,主司酒宴礼仪,但是在学宫地位较高,相当于贵族学校的校长。 虽然名声不小,但是没实权,后来校长也当不成了,于是跑到楚国投奔了四大公子之一春申君黄歇。 黄歇就让他当了兰陵县令,这就是他迄今为止当的最大的官了,比孔子的境遇好一点,但也属于怀才不遇的苦逼。 吕不韦听说李斯是荀况的弟子,自然高看了三分,毕竟稷下学宫的名气还是挺大的,于是连忙向李斯还了一礼。 “令师可好?” 其实吕不韦和荀况并无交集,此前吕不韦只听说过荀况的大名,而荀况不知吕不韦是何人? 但此刻吕不韦的名气已经盖过了荀况,他现在可是秦王身边的红人,是把一个不受重视的质子扶上王位的人,而荀况还在楚国苦巴巴的当兰陵县令。 但是吕不韦对苟况并不了解,所以才出言试探李斯。 “恩师还好,在楚国做兰陵令。”李斯如实回答道。 “令师可是一代圣贤,做一个兰陵县令,那可是屈才了。” 吕不韦看着李斯微微一笑,目光中多少有些轻视,心想你的老师才当了一个兰陵县令,你又有多大的能耐呢? 李斯迟疑了一下:“老师他无意功名,只是……碍于春申君的面子才在楚国做了兰陵县令。” “呃,原来如此,令师也无意到秦国为官吗?” 吕不韦对李斯并无多大兴趣,倒是有意把荀况收入门下,他手下也有一些门客,但都是一些无名之辈,不管荀况有没有真材实料,都能起到装点门面的作用。 “是的,恩师只想潜心志学,志存高远,淡泊名利,无意功名。” 李斯一咬牙说出了一连串的违心之言,其实这次到秦国来,荀况对他寄予了厚望,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到秦国打个前站,一旦被重用,可别忘了老师! 其实荀况也想到秦国来当官,他后悔当年对秦国的政策指手画脚,说话刺耳过于狂妄,才导致秦国的冷遇,所以这次才派出弟子李斯到秦国铺路搭桥。 没想到李斯却来了个过河拆桥,居然说他淡泊名利,无意功名,这要让荀况知道了,还不气的吐血? 他本以为投靠春申君黄歇能够得到重用,没想到这个黄歇也是个睁眼瞎,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他可是安邦治国之才呀,一代圣贤大学士,怎么也得位列三公九卿吧,没想到黄歇居然只让他坐了个兰陵县令,硬是把宝马良驹当驴使,真是白瞎了四大公子的名声! 可是李斯是有野心的人,心想恩师啊恩师,对不住了,你常说人性本恶,若是你我同朝为官,我还怎么混? 吕不韦听说荀况无意功名,微微一笑:“那倒是可惜了……你找我有何事呢?” “听说先生慧眼识才,在下深受恩师教诲,学得王道之术,前来报效秦国,还望先生能够成全,引荐秦王!” 吕不韦的鼻孔差点喷出冷气,心里早就冷哼声声了。 心想你这个无名之辈好大的口气,开口就要见大王,你算老几呀?凭什么要见秦王?若是你师傅荀况来了还差不多! 但转而一想李斯毕竟是荀况的弟子,不如先留下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若是真有才华,拉拢过来作为党羽也不错。 虽然吕不韦在秦王身边是红人,在朝野上还是显得有些孤寒。 想到这里故作沉思道:“大王日理万机,恐怕没时间见你……这样吧,你先做一个郎,侍奉大王,时日一久,大王自然会认识你。” 所谓的“郎”就是君王身边的随从官侍郎,主要职责就是护卫陪从,备顾差遣,随时建议,说白了就是大王身边跑腿打杂的,这个职位虽小,但是能见到大王,若是真有才华也很容易出头。 吕不韦这样安排,也算是对李斯有莫大的照顾,若是将来得到大王重用,自然不敢忘了他的恩德。 李斯对秦国的期望很高,没想到吕不韦只是让他做一个郎官,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但是转而一想,帝王身边的官侍郎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当的,就凭我的才华,早晚可以得到大王的重用。 这么一想,心里反而开始感激吕不韦了。 第87章 发财的机会来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不觉冬天已经过去了,阳春三月,正是踏青郊游的好时光。 陈子安跟着赵政学了一个冬天的礼,终于在清明节来临之际放了几天假,因为宫里要举行盛大的祭祀太庙活动。 现在正值春耕时节,陈子安想去看看自己食邑的三百户平民,毕竟他们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所谓的是食邑三百户,就是每年收割这三百的税赋,作为一家人的生活用度。 简单的说就是这三百户人家养活陈子安一家人,跟过去的大地主差不多,一般交纳的赋税都是粮食,有少数做生意的商贩缴纳的是铜币和金饼。 陈子安家的收入,取决于这三百户平民的收成,所以春耕不能耽误啊! “儿啊,前天我让那几个泥水匠来清理火墙里的烟灰,你猜怎么着?” 陈善一脸的不开心,就像人家欠了他好多钱一样。 “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发财了?” “可不是嘛,这才两个月他们就发家了,一个娶了媳妇,一个说要建大宅子,你说这钱要是我们自己赚了多好,真是便宜他们了!” 陈善愤愤不平,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陈子安笑着说:“爹,你这么大岁数了,不会也想去修火墙赚钱吧?我们可是五大夫之家,有三百户的食邑,这点小钱你也能看上眼?” “这个……苍蝇蚊子都是肉啊!”陈善有些尴尬,顿了一下接着说:“再说现在家业大了,养的奴仆丫鬟也多了,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废钱啊……总得想点赚钱的门路贴补一下才是。” 陈善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那个年代的商人都是小商意识,只想自己赚钱,不想让别人赚钱,好像别人赚了钱,自己就赚不到钱一样。 “放心吧,赚钱的办法多的是,不缺这一个,再说你一个人能赚多少钱?我们现在有三百户食邑,只有提高这三百户人家的收成,我们才能赚大钱!” 陈子安的话提醒了陈善,他想了想说:“也是呀,我咋没想到这一层……还是我儿想得周到!” “所以我这个五大夫要体惜么民情啊,俗话说一年四季在于春,今儿天气好,正是春耕的时候,我得去看看属民春耕准备的如何?” 说着背着双手大步向门外走去,自从赐邑三百户之后,整个冬天除了陪侍赵政读书之外,就没怎么出门,直到现在他都还不了解自己的属民,正好这两天有了空档,他打算体验一下民情,了解一下属民的情况。 “儿啊,等等……” 陈山疾步赶了上来,看着陈子安说:“你现在是五大夫了,出门要坐车,还要带几个随从才体面,怎么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我这是到田里去看属民春耕,带随从做甚么?” “那也得带几个随从,不然谁知道你是吴大夫?” 陈子安仔细一想,发现老爹说的也有道理,像他这么小的年龄若是没有随从,还真没人相信他是五大夫。 “好吧,来福和黑牛去准备马车,四喜和、河生、你们也跟着一块去吧。” “一群竖子怎么行?我也去看看,顺便给你们壮壮势!” 陈善觉得一群半大少年,不够成熟稳重,然后又叫了几个青壮随从,这次一起出了门。 出了城邑就是农田,陈子安的赐邑在渭水南岸,离水源近的是水田,地势比较高的旱田。 陈子安感到奇怪的是只有极少一部分才是绿油油的麦田,但大部分都是一片赤地,正在忙着春耕。 旱地准备种粟,也就是小米,水田准备种稻。 陈子安等一帮人沿着官道转了一圈儿,发现人们都忙着耕种,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路旁有一户平民,几个小孩端着土陶碗正蹲在路边在吃饭,看来陕西人民习惯蹲着吃饭,在先秦时期就有了群众基础。 陈子安让黑牛停了马车,走到小孩跟前问道:“小兄弟,吃啥哩?” 那小孩儿看了陈子安一眼,用生冷硬噌的秦音回答道:“麦饭!” 陈子安这才发现小孩碗里全是煮的小麦颗粒,顿时一怔,原来古人吃小麦就是这么吃的? 他不由邹起了眉头,小麦的皮太厚了,主要成分是淀粉和纤维,不容易煮熟,吃了难以消化。 “为何不磨成粉做面条吃?” “……” 小孩听到陈子安的话,一脸茫然,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幸好屋里出来了一位六旬老者,陈子安对那位老者施了一礼:“老丈,我是新来的五大夫,光景过的可好?” 老者见面前站着一个锦衣少年,身后还站着一群随从,顿时吃了一惊,慌忙对陈子安行了一礼:“原来五大夫是一位少年郎啊,你可是我们的大贵人,快请屋里坐!” “老丈不用客气,这小麦为何不用石磨磨成粉,如此吃法岂不腹胀?” “……石磨?何为石磨?” 老张听了陈子安的话也是一脸迷茫,全然不知石磨为何物。 陈子安忽然顿悟,原来先秦时期还没有发明石磨,怪不得晋国的国君晋景公吃了麦饭腹胀难忍,急着上厕所,结果掉到茅坑里淹死了,真是一碗麦饭的悲剧啊! 他同时也搞明白了小麦为何没有大面积种植,主要是他们不会吃,只能煮麦饭,加之口感不好,难以消化,而且不耐干旱,才没有推广开来。 先秦时期人们吃的比较粗糙,地处西北的秦国平民还是以黍和粟为主粮,黍饭比粟好吃,平时舍不得吃,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才做一顿黍饭。 直到唐代黍饭依然是一般人家待客的美食,孟浩然写过一句诗: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可见一代大诗人受到朋友的热情招待,也不过是一顿鸡肉黍饭。 至于稻米,那可是贡粮,平民吃不起,那是王公贵族的专利。 贵族上层社会以稻梁为主粮,稻就是大米,梁并不是高粱,而是“黄梁”,是上层社会的美食,俗话说黄粱一梦,指的就是这种贵族吃的黄梁。 当时只有舂米的杵臼,根本没有石磨,陈子安见老者一脸迷茫,就笑着说:“石磨就是磨粮食的,你很快就会见到的!” 见老丈还是不解,就问道:“如此麦饭,一天几餐?” “我等下民,具是一日两餐矣。” 陈子安点了点头,心想治下的属民还很苦啊,得尽快改变他们的生活质量才行。 辞别了老丈,回到马车上,陈子安笑眯眯的对陈善说:“爹,你不是想发财吗?机会马上就来了!” 第88章 炸酱面 陈善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做了一辈子买卖,整天想的就是怎么发财? 一听说发财的机会来了,两眼瞪得贼亮:“儿啊,快说,发财的机会在哪里?这次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陈子安神秘一笑:“爹,回去再说。” 回到五大夫府邸,陈子安马上就开始动手开始设计石磨,先秦时期还是青铜器时代,没有现代工业基础,高科技玩不了,但是发明石磨还是很容易的。 他找了一块木牍,很快就用木炭在上面画了好了施工图。 陈善却看得一头雾水:“儿啊,你这是作甚?” “爹,这东西就可以让你发财,明日你去找几个手艺好的石匠来,我自有安排!” 陈善一听说这个东西就可以让自己发财,兴奋的一宿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出门找了几个石匠回来。 陈子安设计了两种石磨,一种是小型家用的,用人力推动,用于平民家庭。一种是中型石磨,用驴拉磨,可以满足一些大户人家的需求。 有了石匠,还需要选石材,石磨看似简单,但是在石材选料上却大有讲究,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还要有一定的韧性,不能掉渣。 陈子安知道民间普遍采用的是绿砂岩,这种石头一是比较好找,不用花钱去买,自己花园里就有。 二是耐磨,软硬适中,便于制作,民间用了几千年的经验,不用置疑。 于是马上让人去取来石头,让石匠按照他设计的施工图开凿,先做一个大的石磨供自己家先用。 几个石匠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凿出一副石磨来,再让木匠装上磨手和支架,就算大功告成了。 陈子安专门腾出一间房间做磨房,然后让人把石磨抬进去装好,让人买了小麦回来,套上驴开始磨面粉。 “兄长,这是做甚么?” 那千看到磨出了白白的面粉,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感到很是惊奇。 “这个呀,可以让你的变得又白又漂亮,要不要抹一下试试?” 陈子安抓起一点面粉,作势要往妹妹那千脸上抹。 “我才不要呢!”那千急忙躲开了。 陈子安笑着说:“我才舍不得往你脸上抹呢,这叫面粉,等一下兄长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 不但那千感到好奇,一家人都感到好气,心想这么细的粉是怎么吃的?难道像煮粟一样煮着吃? 陈子安也不解释,别人没有见过的东西,是很难解释清楚的。 他找了一块麻布做了一个简易的箩,用来过滤麦麸,最后提炼出白白的面粉。 “好了,你们都不用管了,等一下你们就可以吃到美味了。” 陈子安取了面粉,亲自到厨房做饭去了,留下一家人在那里惊奇不已。 不到半个时辰,陈子安就端出来几碗面条,用葱花姜末调好的汁泼在了面上,放在了案几上。 “爹,阿娘,你们尝尝,这是我做的美食。” “嗯,还真香啊!” 那千嗅了嗅鼻子,一脸的陶醉。 陈善夫妇和家眷们也感到很好奇,看着碗里的面条却不敢吃,陈善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试着尝了一下:“嗯,好吃!此乃何物啊?” “炸酱面!” “炸酱面?好吃好吃!” 他赞不绝口,活了一辈子,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陈善又惊又喜,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子安说:“这就是用麦做出来的炸酱面?” “对呀,这就是麦做出来的!” 陈善没想到难吃的麦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炸酱面,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吃了一口就放不下了,吸吸溜溜的就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嗯,好吃,太好吃了……你们也尝尝,美味呀!” 那千和其他家眷一听,更是口舌生津,迫不及待的捧起了炸酱面吃了起来。 尤其是那千,也顾不得女孩儿家的斯文,吃的稀稀溜溜的甚是爽快,一时间,满屋都是吃面的声音。 就在大家吃的痛快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你们吃的是何物?怎么这么香!” 陈子安抬头一看居然是赵政,这竖子把陈子安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每次来都不通报,直接闯进来,一点也不客气。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这小男孩穿着华丽,由于还没到束发年龄,留着自然下垂的垂髫,长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猛一看就像个女孩。 “世子,你怎么来了?” 陈子安没想到赵政会突然出现,感到很是意外。 “今天闲来没事,就到你这里看看,对了,这是我弟成蟜!” 成蟜?陈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个小男孩就是秦始皇的异母弟弟成蟜? 这竖子后来造反了,居然投降了赵国,可是看他长得斯斯文文,哪里像是要造反的人? “成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五大夫陈子安,在赵国他可是帮了我不少忙,没有他,我可能就见不到你这位弟弟了。” 小男孩听赵政这么一说,急忙向陈子安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五大夫,多亏你帮助我兄长!” 陈子安见小男孩彬彬有礼,脸上略带腼腆和羞涩,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好感:“公子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成蟜和大家一起坐了下来,言行举止甚是规矩,倒是赵政一点也不客气,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脸馋相:“你们吃甚么好东西……还有吗?” “炸酱面!” 那千一脸自豪的回答道,赵政听得一头雾水,他抓了抓脑门说:“炸酱面是何物?感觉很香啊!” 陈子安见赵政露出了一副急不可耐的馋相,笑着解释着:“炸酱面是用麦做的一种美食,你想尝尝吗?” “还有吗?有的话快给我们盛两碗!” “有是有,只不是我们吃剩下的……世子身份尊贵,如何能吃我们的剩饭?我重新给你做吧!” 陈子安有些为难,现在的赵政可不是赵国那个弃儿了,他可是继承秦国大童的人选! “不用那么麻烦的,先让我尝尝再说。”赵政舔了舔嘴唇,他闻到炸酱面的香味儿,早就忍耐不住了。 第89章 财神来了 陈子安见赵政不时舔着嘴唇,一副馋诞欲滴的模样,哈喇子都快流出三尺长了,心想至于吗……不就是一碗炸酱面吗? 既然你不在乎我们吃剩的,那就给来两碗吧,于是就给赵政和成蟜端来了两碗炸酱面。 赵政从小在赵国过苦日子长大的,自然不计较这些小节,没有宫里那些臭讲究,端起炸酱面就吃了起来。 可是成蟜就不一样了,他生在咸阳宫,从小就养尊处优,宫外的东西从来没吃过,虽然闻到炸酱面也挺香的,但是却不敢动筷子,唯恐不干净。 见赵政端着吃的吸吸溜溜,满头大汗,话都顾不上说,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问道:“兄长,这个……真的好吃吗?” “好吃,太好吃了!你怎么不吃啊?” 赵振这才发现成蟜还没有动筷子,感到颇为惊讶。 “这么好吃的东西,宫里可没有的,你先尝尝……如此美食,不吃可是一大遗憾!” 赵政见成蟜还再犹豫,直接霸道的挑起一筷子面条就要喂成蟜:“吃,你可是男儿大丈夫,别跟个女公子一样!” 成蟜的生母是韩国公主,当年秦异人从赵国逃回去后,他的生母夏姬和嗣母华阳夫人亲自做主,为他挑选了美貌的韩国公主为妻。 韩国公主虽然长得极为貌美,但性格却特别柔弱,也可能是小国公主在秦国没地位的原因,很快就生下了成蟜。 成蟜不但继承了韩国公主的美貌,也继承了她的柔弱性格。 明明是一美貌公子,却跟大家淑女一样害羞,见赵政要喂他面条,顿时羞红了脸,连连摆着手说:“不要……兄长,使不得……我自己吃。” “嘿嘿,这就对了,男儿大丈夫,将来也要像我一样,披甲出阵,征战四方,为我大秦社稷建功立业!” 赵政笑嘻嘻的拍了拍成蟜的肩膀,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可以看出他很喜欢这个弟弟。 成蟜只有六岁,听说赵政在赵国吃了很多苦头,历经九死一生才回到秦国,对这位兄长也很是崇拜。 于是就端起面条吃了起来,虽然吃相斯文,仍然像个女孩,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嗯,好吃!” 成蟜吃了一口,立即惊讶不已,没想到在五大夫的府邸,居然能吃到王宫里吃不到的美味。 接着也顾不得斯文了,放开吃了起来,只听这两兄弟呼呼噜噜一片吃面声,哪里有半点王子贵族的形象。 陈子安看得暗暗咂舌,节操啊……一碗炸酱面就把你们吃成这样,你们可是王子贵族好不好?拜托你们能不能斯文点?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两兄弟就把两碗炸酱面一扫而光,只吃得两人大汗淋漓,畅快之极! 赵政摸着肚皮意犹未尽的说:“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美味!” “我也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美食!”成蟜舔了舔嘴巴说。 “好吃你们以后就经常来吃,我会给你们做更好吃的!” 这兄弟二人从来没吃过面食,把一碗炸酱面当成了人间美味。 陈子安心中暗暗得意,心想一碗炸酱面就把你们俘虏了,你们也太没志气了,以后再给你们做臊子面,油泼面,蘸水面,biangbiang面,还有新疆的拉条子,你们吃了是不是就要上天? …… 陈家自从有了石磨之后,生活质量明显提升,陈子安换着花样做面食吃,把各种面条尝了个遍,就连赵政也隔三差五的带着阿姝和成蟜到陈子安的家里去搓一顿。 陈善看到石磨带来的好处,随即想起由此而带来的巨大利益,心里激动的咚咚直跳,那感觉就像财神爷马上就要来串门了。 “儿啊,这次我们可是真的要发财了,你想想……这石磨家家都需要吧? 不用卖的太贵,一石磨两个金饼……” 陈善兴奋的竖起了两根手指,大概是觉得两个金饼赚的太多,又豪气的缩回一根指头:“不,就卖一个金饼,一个金饼不贵了,三百户属民一家一副石磨,那就尽赚三百个金饼,这还不算秦国的其他子民,你想想秦国有多少人口……这要赚多少钱呢!” 陈善盘算到最后快算不清帐了,兴奋得难以自制。 陈子安忍不住想笑,心想老爷子可真是个财迷,一下钻到钱眼里去了,一副石磨要卖人家一个金饼,居然还说不贵! 这可是我的民生工程啊,民生工程你明白吗?是我五大夫体惜民情的善举啊,你怎么能拿这个赚钱呢? 于是笑着说:“爹,这是为了改善属民生活质量的,你不能老想着赚钱啊! 再说他们都是耕地的平民,如何拿得出一个金饼?” 陈善一想,可不是……这些平民都是从土里刨食吃的,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金饼,若是一副石磨要一个金饼,大抵他们宁愿吃麦饭,也不会买石磨的。 “这个的确,好像……有点贵了,儿啊,你觉得一副石磨收多少钱合适?”陈善心有不甘的看着辰子安。 陈子安摇了摇头说:“钱怕是收不到了,你想啊,他们都是种地的平民百姓,谁家有那么多闲钱?” “那不成啊……总不能白送给他们吧?虽说石头不值钱,但是我们要给石匠付工钱啊! 而且这些匠人吃的喝的哪样不要钱?别的不说,就茶水钱也要不少呢! 就算一家一副石磨,三百户属民也需要三百副石磨呢,这可是一笔大开支啊!” 陈善说到这里不住的摇头,跟割了肉一样心疼:“那不成啊……就算不赚钱,也不能亏本啊!” 陈子安想了想,笑嘻嘻的说:“爹,亏不了本的!放心好啦,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你赚大钱!” “只要能赚大钱,一切都依你,你说,该如何做?”陈善一听又兴奋了起来。 陈子安嘿嘿一笑说:“简单,明日你只需把这三百户的户主都请到五大夫府,就说我五大夫体惜属民劳苦,明天宴请众位户主,赐予他们美食!” 第90章让属民先富起来 第二日,五大夫府异常热闹,整个花园里都坐满了人,他们是秦王赐邑陈子安的三百户属民户主。 听说五大夫要赏赐他们美食,个个局促不安,既紧张又感到莫大的荣幸,想想五大夫那是多大的贵人啊,居然宴请我们这些平民,赏赐我们美食,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诸位,五大夫宴请我等下民,乃圣贤所为,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等一下我等切莫失了礼节!”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嘱咐道,这位老者身穿玄色深衣,一看就颇有威望,应该是乡里的族老。 “殴伯还不知道吧,吴大夫还是个少年郎呢!”一位身穿褐衣的老者说。 “少年郎?你是如何知道的?” “前天五大夫曾驾车郊游,到了老朽门前,有幸见过五大夫。” 那位身穿褐衣的老者颇有几分得意,正是陈子安在路边见到的那位老者。 “不是吧……五大夫那么大的贵人,怎么会是一位少年郎?” 众人都感到惊讶不解,毕竟五大夫以上就属于高爵了,很多人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个级别,一个少年郎就做了五大夫,更让他们对五大夫产生了各种好奇和期待。 “五大夫来了,五大夫来了!” 随着人群一阵躁动,众人抬头一看,从正厅里出来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身披围裙的少年郎。 一位四十来岁的敦实汉子高声道:“诸位乡民,稍安勿躁,马上就要开宴了,这道美食就是五大夫亲自为你们做的!” 这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正是来福,他现在是五大夫府的管事。 众人一听更是惊讶不及,没想到吴大夫还真是个少年郎,不但一表人才,居然还会烹调美食,能吃到五大夫亲自与我们做的美食,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德呀! 这些平民百姓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感动到无以复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那位族老见多识广,连忙向陈子安躬身行礼道:“五大夫礼贤下民,亲自下厨为我们烹调美食,实在是让老朽愧不敢当,我等下民感激涕零,能够吃到五大夫亲自为我们烹调的美食,乃是我等下民八辈修来的福分啊!” “老丈客气了。” 陈子安笑呵呵的取下围裙,向那位老者还了一礼。 “你们还愣着做甚?快快谢过五大夫的厚恩大德!” 这些属民们一听,已经纷纷向陈子安施礼谢恩。 陈子安向众人还了一礼:“诸位乡民,陈子安初来乍到,还望各位乡民以后多多扶持,今天特做美食,犒劳乡民,这道美食就叫臊子面,现在诸位就尽情享用这道美食吧!” 陈子安说完,五大夫府里的数十名仆隶依次为三百民属民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羊肉臊子面。 为了体恤属民,陈子安可是下了本钱,专门杀了两头肥羊做成臊子,又加入芦菔丁,其实就是白萝卜丁,先秦时期不叫白萝卜,而叫“芦菔”。 那时候也没有红萝卜,只能用白萝卜代替,只可惜先秦时期没有辣椒,虽然少了一味,但是加上葱白姜末依然香气四溢。 “呜哇,真是人间美味啊!” 那位族老喝了一口鲜美的臊子汤,顿觉通体舒泰,鲜得摇头晃脑:“老朽痴长百岁,也没吃到过如此美味,真是托了五大夫的福啊!” 其他属民同样赞不绝口,连说好吃……很多人都顾不上说话,只顾吃面,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嘴角流油,数百人在一起吃面,呼呼噜噜的场面十分壮观。 等这些人吃舒坦了,陈自安才笑眯眯的说:“诸位乡民,你们可知道臊子面是用何物做的?” 众人一听,大眼瞪小眼,全部傻眼了,刚才只顾吃得高兴,谁也没想过臊子面是用什么做的。 “臊子面就是用麦磨粉之后做出来的。” 众人一听面面相窥,用麦磨粉……如何磨啊? 陈子安让人抬出一副石磨,在磨眼里填入小麦,两位壮汉推动石磨,当场磨起了面粉。 “来,诸位都过来看看,面粉就是如此磨出来的。”陈子安招呼大家近前参观。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陈子安又用麻布做成的细罗过滤了麦麸,剩下的就是白白的面粉了。 “把面粉用凉水合成团,有木仗擀成面片,切丝,放入开水煮熟,再加入汤料臊子,臊子面就成了。”陈子安解释道。 “原来臊子面就是用麦做出来的!” 众人纷纷称奇,心想吃了那么多年的麦饭,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陈子安笑着说:“是啊,有了石磨就可以做各种美食,若是有兴趣学做臊子面的,我可以教给你们,学成之后可以到咸阳城摆摊卖面,保准你们赚钱发财。 没房住的一年建个大宅子,没媳妇的包你们一年娶妻生子。 一年小富,三年大富,即可娶妻纳妾,买田置地,我希望你们都能够成为百金大富!” 陈子安的这番话很有蛊惑性,这些人一听个个都动了心,心想一年小富,三年大富,这可比干啥都赚得快,百金大富也是有可能的! 况且臊子面这么好吃……关键是咸阳城里的人都没吃过啊,赚大钱娶美女,这都不是问题啊! 可是……这一切都离不开石磨啊。 “五大夫,这石磨多少钱一副啊?” 属民认识到石磨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东西就可以吃到美味的臊子面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吃麦饭了。 关键是可以到咸阳城做臊子面,发家致富啊! 陈子安想了想说:“石磨本为惠民,一副石磨一石小麦,收回成本即可,若是暂时拿不出也无妨,你们可以把石磨拿回去先用,等来年收了麦再补上也不迟。” “五大夫,好人啊,圣贤啊!你的宽厚大得,我们无以为报,将来只能多收粮食回报于你。“ 那位族老一听激动不已,立即率领整族的族民向陈子安行礼致谢。 陈子安还礼道:“有了石磨你们今岁冬季就多种小麦,这样诸位乡民就可以天天吃到臊子面了。” “五大夫说的是,臊子面这么好吃,自然是要多种小麦!” 陈子安知道,石磨的推出,很快就会引起小麦的涨价,他得抢占先机,让这三百户属民先富起来! 第91章 偏门奇好 三百户属民一人领了一副石磨,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陈善兴奋的对陈子安说:“儿啊,你这招高明啊,石磨看似不赚钱,但有了石磨,这小麦会涨价啊,这么一算还是不亏啊!” “嘿嘿,我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陈子安神秘一笑。 陈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嗯,是这个理儿,有了石磨,人们就会尝到面食好吃,小麦以后不但要涨价,还会成为宫廷的供粮,到时候王公贵族们都争着吃面食,民间小麦的存粮就少了,趁现在小麦不值钱,我们是不是该有所作为了?” 陈子安心里一惊:“爹,你大概是没看过秦国的律法吧,这可不是赵国,私自买卖粮食要充役戍边的,别想着倒卖粮食赚钱?那可是犯法的!” “啊……犯法的?” 陈善一听,也吓了一跳,到秦国两个月,他还真没顾上了解秦国的律法。 陈子安知道老爹始终有投机取巧的小商意识,不过在那个年代,生意人都是这个思想,包括巨商吕不韦也跳不开这种思想意识,只知道贱买贵卖,投机取巧赚钱,不知道利益最大化。 这也是秦国重农抑商的原因,官府最厌恶这种倒卖行为,认为商人投机取巧不事生产,不但对国家没有贡献,还会破坏社会秩序和生产力。 当年吕布韦在赵国混成巨富,手下竟然没有任何产业链,完全是靠勾结官府空倒空卖起家,这种商人的确对国家发展有阻碍作用。 秦国的粮食是由国家管控的,严格禁止私人买卖,一旦被发现就会罚戍苦役,发配到边关修长城。 幸亏陈子安对秦国的律法早有研究,及时阻止了陈善的冒险行为。 “爹,秦国可是严刑酷法,重农抑商,以后千万别倒腾生意,搞不好就被抓了!”陈子安提醒道。 陈善惊出了一头虚汗,他想了想说:“儿啊,你让那些属民进城摆摊卖臊子面,岂不是也违反了秦国的律法?” “嘿嘿,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他们去摆小摊儿,而不是我自己去开饭店。”陈子安嬉笑道。 “此话怎讲?你可不能坑那些老实人啊!”陈善一头雾水。 “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陈自安背负着双手,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爹,你要读书啊,要研究法律啊,秦律打击的都是那些投机倒把,对国家生产和社会秩序有破坏作用的商人。 对少数小贩还是允许存在的,不然那些外地人进了咸阳城怎么办?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喝风吃土吧?” “我儿说的是,为父……还真没想到这些,看来为父……真的是要读书了。” 陈善汗颜不已,心里不得不佩服儿子比自己精明的多,真是长江推后浪,一浪赶一浪,自己真的是老了。 …… 陪太子读书是一门苦差,尽管赵政现在还不是太子,陈子安已经深深体验到了什么叫有苦难言……这真特么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比如赵政在礼拜的时候不小心说了一句话,陈子安被吕不韦禁止半天不语。 练习射箭的时候赵政一箭射偏,陈子安被吕不韦罚射一百箭!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完全是代人受过…… “礼法是至高无上的,既是君王也不能逾越,首先要知礼、重礼、尊礼!” 吕不韦振振有词,他把礼乐作为重点,各种繁文缛节不厌其烦的灌输给赵政,用礼法对他进行洗脑和束缚。 “还有……琴棋书画也是要精通的,作为一个君王,如果不懂这些,那就是乡野粗鄙之夫!” 然后又教赵政琴棋书画各种偏门奇好,这就是所谓的“乐”,以此分散赵政的精力,历史上被偏门奇好坑害的君王不在少数。 比如发明了瘦金体的亡国皇帝宋徽宗,木匠皇帝朱由校,大臣有急事上奏,还得到木工房里去找他。 还有个奇葩皇帝叫叫朱厚照,除了玩女人之外,就知道领着一帮大臣在朝堂上玩游戏,让大臣们装成商贩做买卖,简直是荒唐之极! 这些都是被偏门奇好带歪了的皇帝,本身不怨他们,要怪就怪他们的老师。 吕不韦的目的很阴险,就是不能让赵政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君王,让他沉溺在某一个偏门奇好中,从而丧失治理国家的能力,这样才会对他言听计从。 先秦时期的棋,本来有围棋,那时候叫“弈”,是一种高深的智慧。 可是吕不韦传授给赵政的却不是这种能启发博弈之道的围棋,而是六博之术,黑白六个字,分别为枭、卢、雉、犊、塞(两枚),这完全就是一种赌博术。 吕不韦教会了赵正和陈子安,让他两人对弈,希望把他培养成赌徒,然后自己就走了。 “子安兄……” “嘘……” 赵政见吕不韦走了,正要说话,却被陈子安制止了。 “嘻嘻,习惯了……记不住。”赵政一脸窘像,也意识到了不妥。 “记住,一定要改口,至少在宫廷里不能这么叫我,否则你会害死我的!”陈子安一点正色道。 赵振连连点头,忽然凑到陈子安耳边轻声道:“这六博棋子……不就是夫子教赵国贵胄子弟玩的吗?怎么吕不韦给我也用上了?看来没安好心啊!” 陈子安笑而不语,这个套路夫子早就用过了,对赵政已经有了免疫力,知道“六博”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只会把人变成赌徒,看来吕不韦要枉费心机了。 “记住夫子的话就行了,但是也不能跟他对着干……否则他告到大王那里,你就倒霉了,来,我们下棋!”陈子安小声嘱咐道。 “嗯嗯!” 赵政心领神会,连连点头,两人装模作样的玩起了六博之术。 陈子安白天进咸阳宫陪赵政读书,晚上就对着一面墙琢磨着,不时用木炭在上面涂鸦几笔。 初始家人并没有在意,毕竟陈善已经退居二线了,他现在是一家之主,干什么事情都有他的道理。 可是第二天家人发现,墙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轮盘,轮盘下面画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类似于水波纹。 旁边还画了一些乱七八糟他们看不懂的东西,这下陈善就感到有些不安了。 在墙上涂鸦本是小孩干的事情,儿子现在都是五大夫了,已经开始当家理事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在墙上胡乱涂鸦? 第92章 天车 陈善这么一想越发紧张了,见陈子安画了涂,涂了又画,莫非儿子心里有有啥想不开的……还是脑子出了毛病? 家人见陈善看着陈子安涂鸦,也跟着聚拢了上来。 “儿啊……你这是作甚?” 陈善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儿子出了什么差错。 陈子安呆然不语,过了许久才说:“信手涂鸦而已……”随即找来抹布,将墙上画的轮盘擦去。 “兄长,别擦嘛……好玩!” 那千见陈子安把画好的大轮盘给擦了,惋惜的直跺脚。 “好玩吗?” “嗯,好玩!” 那千用力点了点头,那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充满了期望。 “好,兄长就给你做个这样的玩具出来。” “真的?”那千的眼睛越发明亮了。 见那千有些迫不及待,陈子安笑眯眯的说:“你先去玩吧,等我做好了再告诉你。” 陈善和一帮家人听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给小孩子做玩具,害我们紧张半天,摇了摇头,散去了。 唉,手工制作谈何容易?工具不全啊! 大家都离开了,陈子安又犯起了愁,他到厨房里找来吴钩,这是一种锋利的铜制弯刀,早期是吴国的兵刃利器,男儿何不带弯钩?指的就是这玩意儿! 这种弯刀盛行于南方,既可以当兵刃防身,又可斩荆披棘用来砍柴,当时的青壮男儿通常是一柄吴钩走天下。 吴国灭亡后,这种弯刀就在各诸侯国流行开来,不过在秦国就成了普通平民家里的柴刀。 陈子安又找来木板,才发现实在没法做,仅凭一个吴钩怎么做轮盘? “满仓!” 管事满仓连忙颠颠儿的跑了出来,低眉顺眼的问道:“少主人,有何吩咐?” “你去给我找一套木匠工具回来!” “这个恐怕……人家是不借的。” 满仓有些为难,一般匠人把自己的工具当成宝贝疙瘩,毕竟那是他们吃饭的家伙,碰都不让碰,更别说借了。 “买,掏钱买!一副木匠工具才值几个钱?” 陈子安发现满仓过于精打细算,有时候为几个小钱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 陈子安之所以要木匠工具,而不是请木匠来帮他做,是因为他自己也吃不准,究竟该怎么做,一切都在探索中,只能自己动手。 很快,满仓就买了一副木匠工具回来,虽然先秦时期缺乏铁器,但是木匠工具并不缺,凿孔的、打眼的、抛光的、该有的东西基本都有,只不过都是铜制的,也比较单一,没有后世木匠工具多。 陈子安动手能力还是挺强的,他一边琢磨一边动手制作,整整做了六七日,终于做了个一尺见方的小轮盘,并且做了中轴和齿轮,装在支架上用手一拨动,轮盘就转动了起来。 初步告成,下一步就该检验它的功能了,陈子安很是兴奋,大喊道:“那千,做好了,快出来!” 那千一听,兴奋的跑了出来,陈子安转动轮盘笑嘻嘻的说:“好玩吧!” “哇,你真的做出来了呀?兄长好厉害!” “那是,要不怎么做你兄长?” “这是甚么啊?” 那千好奇的看着这个大轮盘,用手轻轻的拨动着,煞是喜爱。 “这个叫天车。” “天车……何谓天车?” 陈子安有意捉弄妹妹,故作玄虚道:“天车就是不下雨的时候,可以从天上搬来水。” “……” 那千无语,满脸的问号,显然是不相信的。 “嘿嘿,其实就是水车!” 陈子安见小姑娘被骗的有些残忍,不忍心再欺负她了。 “水车……是不是要放在水里才行?” “对呀,我们这就把它放在水里。” 陈子安喊来黑牛,让他套上马车,带上锄头,然后和那千拿上水车模型,坐上马车准备到渭河边上去试验水车的功能。 在21世纪的时候,陈子安发现公园里有个水车,别人都在水车旁边合影留念,他却对水车琢磨个不停,用了整整半天时间,终于搞明白了水车的原理。 当时想明白后觉得很简单,无非是利用水流的动力,推动转轮,通过刮板和水斗把水带起来,倒入水槽源源不断的把水从低位送上高位。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做一个真正的水车并不容易,大型水车光车轮就有二十米高,可以说是一个较大的工程,为了不走弯路,他决定先做一个模型试试。 到了渭河边上,陈子安让黑牛停下马车,用锄头在渭河边上开一条小渠。 因为这么小的水车模型,不可能直接安放渭河里,必须要开一条“小渠”来匹配这个微型水车。 开好小渠后,陈子安将微型水车安装在小渠中,装好支架和水槽,然后开始引流放水。 在水流的推动下,轮盘开始缓缓的转动起来,通过轮盘上安装的刮板和水斗将水带到空中,自动倒入水槽。 “嘿嘿,这个甚是好玩!” 黑牛并不知道水车干什么用的,见到如此妙趣,也忍不住叫好,他没想到少主人还这么有玩心,做出这么奇妙的玩具来! “哇,太好玩了,兄长,以后给我玩儿吧!” 那千已经激动的不行了,跃跃欲试的要占有这个小水车。 “现在还不行,这个小水车还不够好,等我修改好了,再造一个大水车出来,小水车就归你玩了。” 虽然初步取得成功,陈子安也发现了很多问题,必须要通过反复实验,反复修改,经过论证确实可行的时候,才能正式制作大水车。 “兄长,你要造一个多大的水车啊?”那千好奇的问道。 “很大很大……竖在半空中,比房子要大几倍!”陈子安比划着。 “……” 那千一听完全被惊呆了。 前段时间陈子安体察民情,早就观察到三百户属民的农耕情况,只有靠近渭河边缘才有极少一部分水田,大部分都是地形较高的旱田,之所以没有种小麦,也是因为怕干旱,才种上了耐旱的粟。 要提高他们的生产力,让他们种上小麦,就必须要解决干旱的问题,一个大水车就可以浇灌六七百亩地。 寻思有三至五个大水车,基本就可以解决这三百户农田的干旱问题,产量至少要提高一倍以上。 根据秦国律法,种田也可以封爵的,只要向国家交纳1000石粮食,即可升爵一级。 一旦大旱收成不好,那些奸商就会铤而走险,等他们倒卖粮食被抓去做苦役的时候,嘿嘿,我的粮食就大丰收了! 想到这里,陈子安不厚道的笑了。 第93章 宝贝疙瘩 忙完了春耕,农夫们开始闲了下来,家里劳力富裕的,就寻思利用农闲做点小买卖贴补家用。 他们已经学会了用石磨磨制面粉,有些机灵的农夫就来到了五大夫府,想来拜师学做臊子面,到咸阳城摆摊卖小吃。 五大夫府已经聚集了数十个农夫,这些农夫大多是有些经商头脑的,没有经商头脑的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即便如此,陈子安也知道这些人未必人人都适合做生意,于是就高声道:“诸位乡民,臊子面我可以教给你们,不收拜师礼物,并且三日即可出师!” “不收礼金?” “三日即可师?” 众人窃窃私语,大眼瞪小眼,感到很是意外,简直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学一门手艺是很难的,不但要准备丰厚的拜师礼金,还要无偿帮师三年,只有极少数师徒关系好的,才可以让徒弟提前出师,出师第一年还要交上一半的收入孝敬师傅。 没想到跟五大夫学臊子面居然不收礼金,而且三日即可出师,这样的好事那些农夫想都不敢想,个个都感到惊讶无比。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要遵守,出师后有了收入,第一个月要上缴一千铜币,若是一月没有赚到一千铜币,那就不要再干了,老老实实回家种田去,这一千铜币我也不收了! 第二个月要上缴两千铜币,此后逐月上涨,连涨五个月也就是五千铜币,若是任何一月没达此要求,皆不宜做此生意!” 陈子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众位农夫:“诸位乡民想好了吗?若是能够接受我提出的条件,即可传授你们臊子面的做法。” 众人想了想,虽然第一个月就要上缴一千铜币,但是如果没赚够一千铜币,最多回家种田,一千铜币就不用上缴了,如此算来没损失啊?这种包赚不赔的买卖到哪里找去?! “五大夫,我们愿意!” “五大夫,五个月后呢……我等需要上缴多少钱?”有农夫问道。 “五个月以后就不再涨了,除了每月上交五千铜币之外,外加一千铜币的调料费即可。” “调料费?” 那些农夫有些不解,一起看着陈子安,心想我们自己做臊子面,你怎么还要收我们调料费呢? “调料由我统一给你们配发,保证你们做出来的臊子面,就像在我们家吃的一样好吃,口味地道,这样才会顾客盈门啊!” 农夫一听连连点头,心想这是为了保证臊子面的味道纯正啊,若是我等做出来的臊子面,也能像五大夫做出来的一样好吃,那就不愁卖了,多缴一千铜币也是值得的。 “还有,我们的臊子面,要有统一的招牌字号才行!” 陈子安说到这里想了想:“你们是我属下的五百户食邑,那我们的臊子面干脆就叫五百邑好了。” 陈子安决定利用现代餐饮业连锁加盟的方式,在秦国推销他的臊子面,不过他把这个理念改变了一下,没有现代加盟商那么黑心缺德。 想到这里陈子安暗自得意,我这可不是为了赚钱啊,我到秦朝是来送温暖的,要把我的阳光政策传达到秦朝,就得从扶贫开始! 不过……在扶贫的过程中也是要赚一点的,嘿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 …… 没过多久,咸阳城就出现了一种新的小吃,名叫“五百邑”臊子面。 这种小吃一经推出,很快就风靡了咸阳城,下至市井平民,上至王孙贵族无不趋之若鹜。 就连那些赐邑偏远的贵族,也要坐上马车奔腾上百里,只为一饱口福,到咸阳城吃一碗臊子面! 似乎能吃上一碗“五百邑“臊子面,成了他们一天中最大的追求。 这些摊点做的很有特色,每个摊点上挂着一块锦绣旗帜,上面绣着醒目的“五百邑”三个大字,很有辨识度。 尽管几十个“五百邑”臊子面摊点遍布咸阳城,但是每一个摊点面前都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需要排队吃饭,生意火爆的难以想象。 吃过的都说好吃,认为这是人间最美味的佳肴,没吃过的口舌生津,拼命的咽着口水,巴不得吃上一碗“五百邑”臊子面好解解馋…… …… 五大夫府,管事满仓满头大汗,兴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去。 “主人,少主人……” 陈子安正在专心致志的琢磨那个小水车,陈善捧着一卷《秦律》,现在他也开始读书了,主攻方向就是秦国的律法。 “我说过多少遍了,遇事不慌,遇事不慌……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你现在是五大夫府的管事了,怎能跟没家教的土财主仆隶一样?”陈善放下手里的简书,板着脸道。 满仓感到委屈啊,心想我本来就是土财主家的仆隶啊,一直跟着你的……又不是现在才这样。 但是他不敢把肚子的委屈倒出来,而是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陪着笑脸说:“主人,我按照你的意思观察了几天,他们的生意都好得很,好的很啊!” “呃?好到何种程度?” “人山人海……无法言喻,这么说吧,就是整个咸阳城的人,都在争着抢着要吃咱家的一碗臊子面,那场面你想想……” 满仓比划着:“那些摊贩都说了,要提前交纳一千铜币!还说要把下个月的抽水钱一并缴纳了!” “那不叫抽水,那叫加盟管理费!”陈子安放下手里的小水车,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满仓一脸懵逼,陈子安也懒得解释,倒是陈善兴奋的两眼放光,他扳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算了起来。 “看来他们是发财了呀,以后咱们一家收六千铜币,十家就可以收六万铜币,三十家就是十八万铜币……哎呀呀,这等于啥也不干,一个月就净赚了将近二十个金饼啊!” 陈子安见老爹一副老财迷的样子,一脸不屑的说:“这算多吗?我只不过是收了点管理费而已!” 陈善一听,兴奋的一把抱住陈子安说:“儿啊,你可是我的宝贝疙瘩呀……金不换啊!” 陈子安浑身一哆嗦,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咧着嘴一脸嫌弃,肉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94章 鼠子 陈善不顾儿子的嫌弃,依然沉浸在兴奋中:“儿啊,你看他们生意这么好……是不是适当给他们加点甚么子管理费?” “爹,你又掉到钱眼里去了,你要学会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想法,这样大家都有钱赚,利益最大化,岂不更好? 再说你也不能看着一只绵羊身上的毛长,就死命的撸啊,那不撸成秃毛鸡了?” 陈善被儿子的一席话说得很是羞愧,讪讪的说:“咳咳,这个……为父这不是……为家里着想吗?家里仆隶这么多,吃穿用度开销大啊!” “想赚赚钱得另外开源啊,你多找几个石匠,抓紧制作石磨吧!”陈子安笑着说。 陈善一想,对呀,臊子面这么畅销,全城的人很快就回会知道石磨的用处,现在抓紧制作石磨才是,一旦石磨技术流传开来,那就赚不到钱了。 想到这里马上对管事满仓说:“少东家说的对,你马上高价给我找几十个石匠回来,抓紧给我制作石磨,工钱我给他们双倍开!” “好的,我这就去!” 满仓颠儿颠儿的去了。 很快,陈家就开了一座石磨坊,整天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这些石匠拿了双倍工钱,干劲十足,几乎是日夜不停的生产石磨。 陈子安就像从前一样,除了陪赵政读书,没事就摆弄他那个小水车。 …… 自从陈子安的五百户赐邑使用上石磨后,家家都吃上了面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煮面疙瘩,这个基本人人都会。 也有手巧的学着做臊子面的,虽然比不上陈子安做的臊子面,但也比麦饭好吃多了。 他们都有一些域外亲戚,也就是这五百户之外的秦国子民,很快就知道了小麦的另一种吃法。 打听到五大夫家里有石磨,用石磨把小麦磨成粉才好吃。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咸阳城。 于是乎,五大夫门前络绎不绝,整天都有一群来买石磨的人。 “上造,这个石磨可管十几口人吃饭,你家用这个合适。” “啬夫,这个石磨可以管二十口人吃饭,你家用着正好!” 上造是秦国的二级爵位,啬夫是县级以下的官员,专门用来巡视平督促生产的,这些人都有一定的地位,家眷丫鬟仆隶算下来都有一二十口人。 “来来来,把这个大石磨抬上牛车,慢点慢点……放好,一路好走啊!” 陈善迎来送往,乐呵呵的招待着这些买石磨的客人,亲自让人帮他们装上牛车,目送他们离去。 买石磨的更多的是一些平民,他们买不起牲口,只能靠人力推磨,需要的是那种一人即可推动的小石磨。 一时间人来人往,车来车去,陈家门庭生意兴隆。 …… 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石磨虽然收费不多,但架不住量大啊,几乎半个咸阳城的人都买了陈家的石磨,陈善赚得盆满钵满,乐的哼起了秦音小调。 那些早期参与制作石磨的石匠看到了商机,就带着一帮徒弟私自干了起来,还有一些投机商人看到陈家赚了大钱,更是眼红心热嫉妒恨,买了几个石磨回去,请来石匠开始仿制。 有一个叫殳的投机商人,居然偷偷摸摸的来挖陈家的墙脚,许以重金挖走一批石匠,开始大张旗鼓的干了起来。 “岂有此理,真乃鼠子畜产所为……气死老夫了!” 陈善见殳挖走了大批石匠,气得七窍生烟,骂起人来虽然不带脏字,但比什么都恶毒。 “算了,那种投机商人你理他作甚?” 陈子安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小水车,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你……你好歹是个五大夫,别人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你怎么无动于衷?” 陈善满脸不解的看着儿子,陈子安放下手里的水车,嘿嘿一笑说:“爹,你还是没读懂秦律,要多读书啊!” “我这不是……刚刚才读嘛,等读完了就懂了。”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儿子在转移话题:“人家欺负我们……跟我读不读律法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答案就在上面,你自己找吧。”陈子安说完又开始研究他的水车。 陈善一听急忙打开秦律,走马观花的看了起来,想看看后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未利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 陈善看到这里大吃一惊:“哎哟,私造农具是犯法的呀,全部要抓去当奴隶的啊,你这个竖子害了我呀!” 陈子安依然低头摆弄着水车,跟没事儿一样,嘴里还嘀咕着:“读书不认真,害死老年人,继续往下读吧。” …… 就在这帮投机商人加班加点,干的正起劲的时候,突然被官兵查抄了,投机商人连同那些被撬走的石匠全部被抓了起来。 “私造农具,按秦律所有工匠及事主,举以为收孥!” 两名铁官丞大声宣读秦律,秦国不但对私商进行打压,对手工业者也采取了限制措施。 认为手工业胡乱加工,制造出来的东西不但不规范,而且吸引了大批劳动力,如果产品卖不出去,还形成了资源浪费。 重要的是他们把制造的农具,坛坛罐罐什么的卖给农夫,换取他们手里的粮食,使大量的粮食流入到个人手中,导致国库空虚。 所以不允许他们私自制造农具或者其他手工产品。 而是由国家监督这些工匠按照统一标准进行制造,无论是兵器还是农具,打造的都非常严格。 由负责掌管冶炼的铁官严格监制,并且要在工具和兵器上打印上督造官的名字,以便对打造的工具负责,而不是印上工匠的名字。 农夫需要农具生产,可以向官府免费借用,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冤枉啊……” 殳听说要举以为收孥,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私造工具,要把他们所有人抓起来收为奴隶,押送到国家工业作坊,一辈子免费干活! 他也知道私自制造农具是犯法的,若是其他的农具,即便制作出来也卖不出去,因为官府免费向农户提供农具,造出来卖给谁?根本没有市场啊! 但是石磨就不一样了,一是官府根本没有这种工具,二是这种工具完全是石头做的,不属于铜铁类,于是心存侥幸,以为负责冶炼兵器农具的铁官长不会管这种事情,否则陈善家怎么敢放心胆大的制作石磨? “私制农具,证据确凿,你有何冤枉?”铁管长呵斥道。 “私自制作石磨的不是我一家,最先制作石磨的是陈善啊!” 殳忙不迭的检举了陈善,希望能够将功恕罪。 第95章 造福于民 陈善行事低调,又是在五代府内制作石磨,虽然有很多小史也来买石磨,但是并没人去告发他,以至于卖了很长时间官府都不知情,所以才抓了那些明目张胆的投机商人。 两名铁官丞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问道:“陈善是何人?” “陈善乃是五大夫之家……” 殳说到这里,咽住了话头,偷偷看着两位铁官丞,心里恶毒的想着,人家可是有爵位的,你们看着办吧! “胡扯,五大夫之家岂能干这种事情?” 一位铁官丞呵斥道,五大夫享有三百户的食邑,已经是富甲一方的高爵了,哪里会铤而走险? “铁官丞,此事千真万确,是小人亲眼看到的呀!” 两位铁官脸色一凛,其中一位铁官丞一脸谨慎的问道:“此事可真是你亲眼所见?” “是的,小人亲眼目睹!” 两位铁官觉得事关重大,他们倒不是顾忌五大夫爵位,秦国律法以严酷闻名,当年秦孝公时期,太子犯了错,太子师公子虔就是秦孝公的哥哥,因此受了连坐之罪,被割去了鼻子!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连一国之君的哥哥都被割了鼻子,何况一个小小的五大夫? 正因为如此,执法之人不能有一丝差错,若是制造了冤狱,也是要处于重刑的。 “你可知诬告他人也是要处于重刑的!” 在秦国,虽然检举他人犯罪有功,但如果是故意栽赃陷害,对不起,那是要处以重刑的。 “小人不敢……连小人作坊里的匠人都是陈家跑出来的,小人可以亲自指证,绝无虚言!” 殳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检举立功,好减免罪责,像他这种白白胖胖的投机商人,既无技术也无体力,若是被收为奴隶,在官府工业作坊里,只有打杂做苦力的命了。 “好,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们一起到五大夫府,若真如你所言,也算检举有功。” 两位铁官丞带着一群官兵押着殳来到了五大夫府,直接闯了进去。 陈善连忙从屋里迎了出来,陈子安也跟了出来。 陈善见两位铁官丞带着一群官兵早已把五大夫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再看投机商贾殳也跟在一起,一脸的幸灾乐祸,就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但却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向两位铁官丞施了一礼。 “两位铁官丞,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事啊?” “陈善,有人举报你私自制造农具,可有此事?” 两位铁官丞站在院落中,背着双手环顾四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陈善笑着说:“铁官丞,你误会了,是研制……不是私制。” “研制?” 两位铁官丞不由一愣,研制和私制可是天壤之别,一个是发明创造,应该奖励,一个是私自仿制生产,扰乱市场秩序,应该重罚! “没错,这石磨原先是没有的,是我儿陈子安研制出来的。”陈善解释道。 两位铁官丞并不认识陈子安,没想到这位五大夫居然是个少年郎,让他们感到很是意外。 但五大夫已经属于高爵了,两人虽有质疑,也不得不向陈子安行礼。 “五大夫,此事事关重大,这石磨可真是你研制出来的?” 陈子安还了一礼笑嘻嘻的说:“没错,石磨正是在下研制出来的。大王赐我三百户食邑,我总不能吃闲饭吧,于是就鼓捣出了一副石磨,可以将小麦磨成粉,做成各种美食。 这样就不用吃麦饭了,想必二位已经吃过咸阳城里的臊子面吧?” 两位铁官丞一听,顿时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臊子面他们还真吃过一次,只是没有细究这种美食是如何做出来的。 “莫非臊子面就是用这种石磨……磨麦粉做成的?”两位铁官丞恍然大悟。 陈子安背负着双手,昂首向天,装出一副老成持重感慨不已的样子:“是啊,为了研究石磨,星转斗移,夜不成寐,我陈子安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呀。 如今总算大功告成,我心甚慰,已经推广给部分农户做了实践,他们做出了好吃的臊子面,说明石磨技术已经成熟了。 现在我决定把这项成熟的石磨技术,无偿奉献给官府,造福于民,也算是不负王恩。” 陈子安早就赚够了钱,此刻却说的冠冕堂皇,明明是一个搬运工,硬说是自己发明的,还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想想还真够无耻的,但是没办法啊,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连那位铁官丞居然他被感动了。 “五大夫,你真是……贤德之人啊,你发明石磨有功,我们一定会上报朝廷,为你请功!” 陈子安有些不舍的说:“工坊里还有部分石磨和一些工匠,全部上缴官府工坊吧,还请你们能够善待这些工匠,他们也是为发明石磨出了力的。” “五大夫,你放心,剩下的石磨官府会依律征购,不会让你吃亏的,这些工匠也按照官府工匠厚待,给予奖励和晋升爵位的机会。” “那就多谢两位铁官丞了。” 陈子安向两位铁官丞施了一礼,他早就研究透了秦国的律法,为他手下的这些工匠豁免了罪名。 殳看到这里傻眼了,本意为举报陈家会立功减罪,没想到人家不但无罪还有功,正忐忑不安,忽听铁官丞一声暴喝:“你这个奸商可知罪?” 殳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只是他生性狡猾,连忙跪下求饶:“饶命啊,我也是发明石磨来着……只是不知道五大夫也在发明……” “放屁,你那叫私自仿制!竟然诬告五大夫,事到如今还想抵赖?给我拿下,将其手下工匠一律押解到官府工坊,充当奴隶!” 铁官丞一声令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一拥而上,将殳和他手下那帮工匠全部绑了起来。 这些工匠本来是陈子安手下的工匠,只因财迷心窍,被殳挖了墙角,本以为能多赚几个铜钱,没想到落了个充为奴隶的下场。 “五大夫,我们当初也是为你做石磨的,只是一时糊涂……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我们一次吧。” 这些工匠哭喊着,向陈子安求情,他们虽然是低贱的手艺人,但终归是自由之身,若是做了奴隶,一辈子就没指望了。 陈子安有些不忍,毕竟这些工匠上有老下有小,也要养家糊口,放在21世纪跳个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些工匠运气不好,跳到坑里去了。 “两位官丞,这些工匠也曾经帮我做过石磨,只是后来被人重金挖走了,可否饶他们一次?” “不成,这些工匠贪财好利,和奸商同污合流,不可饶恕,况且要按律行事,岂可随便饶恕?带走!” 两位铁官丞断然拒绝,陈子安这才意识到秦国的律法是说一不二的,这些工匠不是因为跳槽的问题,而是参与了私造农具。 陈子安虽然有些不忍,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见利忘义呢?即使自己想救也救不了他们,算他们活该吧! 第96章 再升一级 咸阳诚外,三军校场。 所谓的三军,可不是现在的陆海空,也不是其他诸侯国的左中右三军。 秦国自商鞅变法后,三军和其他诸侯有所不同,分为壮男一军,壮女一军,男女老弱为一军,这就是所谓的“三军”。 秦国民风剽悍,不但男人要上战场,女人也要上战场,别小看这三军,壮男一军是上战场厮杀的正规军。 壮女一军只是负责搞后勤,做饭,垒石墙等简单障碍物,用来阻挡骑兵,担任营地防御等职责。 男女老弱一军主要是在后方牧马放羊,收割粮草,提供食物补给,三军各司其职,互不混搭,相比其他诸侯国的左中右三军,秦军的三军搭配更具实战性。 蒙骜身披战甲,站在一座高高的土台上,正在指挥三军精锐进行列阵厮杀。 “大风!大风!大风!” 只听杀声震天,吼声如雷,数十万秦军锐士手持战戈长矛,只见戟戈如林,盾牌如山,在震撼人心的鼓点中前进、后退、厮杀、配合的井然有序,天衣无缝。 蒙骜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依然中气充沛,高声吼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大风!大风!大风!” 数十万秦军锐士齐声吼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大风!大风!大风!“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大风!大风!大风!” 蒙骜每吼出一段鼓舞人心的话,锐士们都跟着吼“大风”,其实这是秦军用来鼓舞士气的战歌《秦风·无衣》。 这首战歌产生的背景是秦国当年为了抵御犬戎野蛮人入侵。 犬戎是以白狼为图腾的野蛮部落,居住在秦国西北部(陕西甘肃一带),凶猛好战,经常掠夺秦国边民,对秦国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秦军在出征前编了这首战歌,用来鼓舞士气,共御外侮,面对强大的秦军,一部分犬戎被就地歼灭,一部分流窜到关外,融入胡人游牧部落,如今这首战歌已成了秦军的精神信仰。 秦军每战之前,必吼大风,以提振士气,训练打仗的时候可以吼,行军的时候可以当成歌曲来唱,数十万秦军锐士同仇敌忾,杀气腾腾,正在秣马厉兵,只待秦王一声令下,即可征战四方! …… 不觉到了九月份,农田里一片金黄,今年的粟米收成不错,农田里全是头戴黑巾的农夫,秦国叫“黔首”,泛指平民农夫,正在忙着秋收。 官府接收了陈子安那批工匠后,国家工业作坊就多了个石磨坊,开始生产石磨,治粟内史很快将小麦纳入宫廷供粮,专门成立大型磨坊,为宫廷和贵族磨制面粉。 在官府的推动下,黔首们今年冬季几乎全部种起了小麦,陈子安属下的三百户黔首也全部种起了小麦,毕竟他们都已经尝到了甜头。 陈子安美滋滋的看着他的小水车,经过多次试验和修改,小水车的功能已经趋于完美。 “好了,到时候只需按照比例放大,做成大水车就可以了!” 陈子安正筹划着制作大水车,以便明年春季用来灌溉麦田,赵政却一头闯了进来。 “子安兄,你怎么又在折腾这玩意儿?” 陈子安拨弄着小水车:“别小看这玩意儿,将来可以派上大用场,对了,别叫我子安兄,下不为例!” “这又不是在宫里,怕甚么?” 赵政并不知道这个小水车有什么用处,始终把它当成个小玩意,就一把夺过水车,放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别玩这个了,我跟你说个正经事,明天宫里要举行登基大典了!”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为期一年的国丧已经期满,新王就要正式举行登基大典了。 “登基大典?好哇,新王早日登基,乃是我国民之福啊!” “问题是……我紧张……” 陈子安有些奇怪的看着赵政,心想你爹登基,你紧张什么? “父王登基后,我就要被立为太子了,也不知何故,成蟜这几天忽然跟我生疏了起来。” 赵政说到这里显得有些不安,又有了那种被孤立的感觉。 陈子安想了想,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他还是个孩子,也许他知道你要成为太子了,就不能和你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玩儿了。” “唉,也是啊……” 赵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陈子安看了赵政一眼,发现十岁的孩子居然有了很深的心事。 心里不由感叹,有人说君王是世上最孤独的孩子,看来此话果然不假,当年末代皇帝溥仪,被强行带上金銮殿继承大统,结果吓得在龙椅上尿裤子。 一旦赵政当了太子,孤独将再次与他相伴,这也是作为君王注定要面对的事情。 “别担心,我提前祝贺你成为太子,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君王!” “嗯!”赵政用力点了点头。 …… 第二日,咸阳宫,礼乐齐鸣。 秦异人头戴王冠,在祭祀礼官奉常、负责祭祀太庙的太祝、负责君王食起居和祭祀供奉的太宰、负责记录大事件的宫廷史官太史、为君王诏命卜筮的太卜、等一干人的陪同到到咸阳宫正门迎苍天,举行祭天仪式,然后再到太庙祭祀祖宗先王,这是君王登基前的仪轨。 意思是得到上天和祖宗的认可,也就是所谓的受命于天,然后才能正式举行正式登基仪式。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二十四名舞者,按照阴阳相对进行排列,在礼乐声中边走边舞。 最后面才是文武百官,陈子安作为太子陪读,跟着赵政居然排列在文武百官前面,整个仪式庄严隆重,但又充满了喜庆。 祭祀仪轨走完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章台宫,为首的自然是秦国的新一代君王秦异人。 进入章台宫后,秦异人先在主位落座,接受百官朝贺。 “寡人受命于天,奋五世余烈,今大赦天下,按功表彰先王功臣,优待宗族亲属,布施于民,尊生母夏姬为夏太后、尊嗣母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立赵姬为王后、立赵政为太子、吕不韦为相邦,封文信候。” 秦异人上台后,不忘旧恩,不但封生母为太后,还封嗣母华阳夫人为夏太后,同时封了两宫太后,在历史上还是很少见的。 吕不韦也愿以偿的当了相邦,秦异人对先王有功之臣进行表彰安抚。 分封了一圈之后,忽然看到赵政身边的陈子安,于是眉开眼笑的说: “五大夫陈子安,听铁官长说你搞了个磨面粉的石磨,寡人也吃了臊子面,甚是美味啊!” 陈子安一听,吃了一惊,连忙凑到秦异人耳边说:“大王,你不会也到街上吃小摊吧?” 秦异人皱着眉头小声道:“寡人怎么可以到街上吃小摊?我让人偷偷买了一碗回来,也让宫中试着做了,可是不如那小贩做的好吃啊!” “这个简单,日后我会让大王吃上更好的美味!”陈安神秘一笑。 秦异人一听,心中大悦,大声道:“陈子安,你这个发明可是点石成金啊,让不好吃的麦变成了如此美味,发明石磨,造福国民,寡人再给你升一级爵位,从即日起,封爵左庶长,赐邑六百户,不过还是闲职,你的职务还是陪太子读书!” “谢大王隆恩! 陈子安心想这爵位升的也太快了吧,一不小心又升了一级爵位,当即跪下谢恩。 第97章 普天同庆 秦异人一上台就颁布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市井平民,人人都得到了好处,文武百官皆大欢喜,普天同庆。 退朝之后,秦异人依然立在大殿之中,目送大臣们离去,只剩下相邦吕不韦、赵政、还有负责君王饮食起居的太宰侍立在身旁。 陈子安有些纳闷,怎么看秦异人都是一位很有作为的君王啊,为何司马迁把他写成了吕不韦把控下的酒色之徒? 正心思游离间,忽听秦异人道:“左庶长,可有心事?” 陈子安一惊,立即意识到这位新君王洞察入微,机敏过人,千万不要被司马迁忽悠了,连忙向秦异人深施一礼:“小臣身负王恩,心中忐忑……正思量不知如何回报大王?” “这可是你的肺腑之言?” 秦异人背负着双手,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子安。 “肺腑之言,绝对是肺腑之言!” 陈志安有些心虚,立时感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恐慌。 秦异人呵呵一笑:“寡人可听说三百邑臊子面出自你的封邑啊!你封邑内的黔首都吃上了如此美味的臊子面,为何寡人还吃不上呢?” “小臣有罪,三百邑臊子面的确是我琢磨出来的,只是不知大王的口味……才让黔首们试吃,若是他们都说好吃,小臣才敢放心奉献大王。” 陈子安没想到秦异人居然洞察秋毫,这点小事都瞒不住他,干脆不打自招了,不过陈子安心思慎密,即便如此也能说得有理有据,冠冕堂皇。 秦异人笑到道:“你这竖子,寡人倒是没有看错!不过,你无需担忧,虽然我秦国重农抑商,但针对的是那些损国害民的奸妄之徒! 这种臊子面有便民之利,外来的宾客到了咸阳城,吃上一碗臊子面,既可以果腹,又为我秦国增加了财政收入,何乐而不为?” “大王英明,大王圣明……实乃我大秦之福啊!” 陈子安松了一口气,连忙给秦异人戴了一个高帽子。 秦异人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子安:“只是寡人有些不解,这臊子面并不难做,一样的面粉,一样的羊肉,为何宫中的庖人做不出这种美味?” “庖人”是先秦时期的厨师,故有庖丁解牛之说,那个时候还没有御厨的说法。 陈子安觉得臊子面民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也该进宫让王公贵族们尝尝了。 “大王,若是宫里的庖人做出的味道不一样,那可能是盐的缘故。” “盐?” 秦异人大为不解,心想盐都是一个味道,有何差池? 陈子安早就提炼出了细盐,心想你们用的都是粗盐,岂能和我的细盐相比? 其实粗盐营养比细盐营养还要丰富一些,只是又苦又涩,烹调美食影响味感。 但是他不敢说提炼出了细盐,历朝历代对盐铁管控的都比较严,尤其是盐,不允许私人提炼。 “大王,盐是百味之首啊!要想做好一碗好吃的臊子面,用盐甚是讲究,非细盐不可!” 秦异人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细盐……何为细盐?” “细盐就是把粗盐提纯,去除苦涩之味,这样才能做出美味的臊子面来!”陈子安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宫里的庖人做不出如此美味来!” 秦异人恍然大悟,对陈子安更是刮目相看,没想到陈子安小小年纪,竟然懂得如此之多,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大秦得之,幸矣! 想到这里秦异人越发激动:“你这个竖子……甚好!你这就去把宫里的粗盐提炼成细盐,给寡人做一碗好吃的臊子面!” 于是又对身边负责君王饮食起居的太宰说:“先带左庶长到后宫庖房,提纯粗盐,提炼过程要严格记录,不可有任何遗漏!” 然后又喊来宫中的卫戎长:“粗盐提纯乃是我秦国的机密,你即可派中卫军禁戒,不许任何人靠近围观!” “诺!” 卫戎长如临大敌,立即带了一群中卫甲士,将宫中庖房周围全部清场,不许任何人靠近。 太宰笑眯眯的对陈子安说:“左庶长,请移步庖房,若是需要帮手,尽管吩咐便是。” 陈子安想了想说:“找几个精壮力工即可!” 陈子安跟着太宰来到后宫的庖丁房,后面跟着秦异人赵政,吕不韦也想去看热闹,谁知道刚走到庖房不远,就被负责警戒的甲士拦住了。 吕不韦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因为秦异人已经把粗盐提纯当成了国家机密,不许任何人靠近,即使吕不韦也不行。 陈子安见吕不韦站在远远的地方,想看又看不到,模样很是尴尬,忍不住想笑,其实粗盐提纯技术很简单,没必要搞得那个夸张。 可是这种简单的技术在先秦时期已经是很超前的了,居然成了秦国的机密,除了主管君王饮食起居的太宰、太官令,太官丞、等几位负责官员之外,谁也不许靠近。 陈子安先让人在铜鼎里装上清水,把粗盐融化在里面,然后用麻布过杂质,再把盐水放在大鼎里,架火烧开煮沸,直到把所有的水气蒸发完,形成结晶,就形成了细盐。 太官丞负责把整个提取细盐的过程记录下来,用泥丸封存。 提纯了细盐之后,陈子安亲自教庖房里的庖人如何做臊子面,功夫不大,一锅香气四溢的臊子面就做好了。 “大王,你尝尝我做的臊子面如何?” 陈子安亲自秦异人奉上了一碗臊子面,秦异人吃了一口,立即大赞道:“好,美味!比街上卖的三百邑臊子面还要好吃!” 一旁的吕不韦见秦异人吃的满头大汗,畅快淋漓的全然不顾君王形象,甚是好奇,心想这竖子做的真有那么好吃吗? 这么一想,不禁口舌生津,偷偷的咽起了口水。 “相邦,这可是人间无上美味呀,寡人也赐你一碗尝尝!” 秦异人吃的痛快,一高兴赏赐了吕不韦一碗臊子面。 “谢大王!” 很快有宫女为吕不韦端来了一碗臊子面,吕不韦试着吃了一口,香的差点把舌头都咽进肚子了! 这竖子做的臊子面怎么如此吃?他也恨不得吃个痛快,可是在君王面前不得不顾及斯文,直到把一碗臊子面吃完,才摸着肚皮赞叹道:“我吕不韦枉活半世,今日才知如此美味。” “哈哈哈,别说是你了,即便寡人也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秦异人捧腹大笑。 吕不韦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我吕不韦可是天下巨富,何种美食没有吃过?当初你在赵国还靠我接济呢! 这种话他自然不敢直说,心里却充满疑惑,等秦异人吃过饭要安歇了,他和陈子安一起退了出来。 两人出了章台宫,吕不韦忽然回过头来看着陈子安,眯着三角眼审视良久才说:“你这竖子……居然在为师面前装傻!” 第98章 巫太医 陈子安暗自一惊,脸上却一脸的无辜:“先生,此话怎讲啊?” 吕不韦恨得牙痒痒的:“竖子,你还在跟我装傻?让你陪太子读书,你样样不行,为何发明石磨、提炼细盐、做臊子面样样精通?” “这个读书……我是真傻呀!先生,不瞒你说,一读书我就头疼……俗话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就喜欢搞些发明小玩意儿,这是我擅长的呀!” 陈子安言辞诚恳,完全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吕不韦一时不辨真假,不得不眯起了三角眼,在陈子安的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着,希望能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倒是把陈子安看得有些不自在。 “先生,我……我说的是实话啊。” 陈子安故作惊慌,他知道在吕不韦这种老奸巨猾的人面前,如果显得过于镇定,反而让他更加怀疑。 毕竟自己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虽然在先秦时期这样的孩子都担负起了成年人的职责,但心智终归还是个孩子,若是超出这个年龄的表现,必然会引起吕不韦的戒心。 果然,吕不韦见陈子安表现出了一个孩子的恐慌和不安,心中略微放了心,但旋即又觉得不对。 心想这竖子终归是个没长大的娃娃,他怎么会鼓捣出这些东西?就算这竖子走了偏门奇好,也不至于在这个年龄有如此大的作为啊? 作为商人出身的吕不韦,眼光极为独到,他能在秦异人落魄的时候看出奇货可据,但是看着陈子安却有迷茫了。 “好吧,但愿你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即便读不进去书,也是有用之人。” 吕不韦说到这里,正想问问粗盐是怎么提纯的?但一想到秦国严刑酷法,对盐铁有严格的管控,就咽住了话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子安见吕不韦欲言又止,就问道:“先生有事?“ “没事……回去吧,明日早点到兰台阁,陪太子读书。” 吕不韦说完匆匆而去,陈子安看着吕不韦的背影,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丝坏笑。 …… 秦异人上台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挥师东进,剑指赵国,当年他在赵国当人质受尽屈辱,差点死在赵孝成王的手里,此仇焉能不报? 即使在守孝期间,秦军锐士也在秣兵历马,一刻都没有放松,为的就是这一天。 秦异人命猛将蒙骜、蒙武父子统帅三军,突然东进向韩国发动了猛攻。 从地理位置上来讲,韩国夹在秦国和赵国之间,严重阻碍了秦军东进的路线,按照原先制定的的计划,迅速占领韩国,然后以韩国为基地,再向赵国和魏国发动攻击。 最终目的是要灭掉赵国,诛杀魏无忌和赵孝成王,然后继续东进,灭掉魏国,完成他爷爷秦昭王没有完成的任务! 很快,秦国捷报频传,秦军锐士在蒙骜、蒙武、父子的带领下,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很快攻占了韩国的十三座城邑,又连续夺取韩国的两大城邑成皋和荥阳,并设立三川郡,将它们全部纳入秦国的版图。 此刻秦国的疆界已经达到了魏国都城大梁,也就是开封附近,魏国已经危在旦夕。 …… 入秋不久,赵政突然得了风寒,忽冷忽热,数日不愈。 这可急坏了王后赵姬,哭天抹泪的,同时也惊动了两宫太后,命令太医令、太医丞、以及宫内所有太医来给赵政会诊。 毕竟赵政现在已经正式成了秦国的太子,是秦国的储君,未来继承大统的人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 赵政躺在太子府内的病榻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宫中的太医排着队挨个给他号脉。 夏太后和华阳太后面带忧色,沉默不语,赵姬则在一边偷偷的抹眼泪。 成蟜也来了,只是远远的看着赵政,表情有些复杂,在他的背后站着他的阿娘韩国公主。 秦异人背着双手来回的渡着步子,脸色有些难看,前几日他听说太子病了,并未放在心上,心想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过几日也许就好了。 没想到竟然数日未愈,竟然每况愈下,这才不得不亲自过问太子的病情。 “巫太医,太子究竟身患何疾?” 巫太医正是宫中的太医令,主管所有太医,也是所有太医里医术最高明的一位。 他连忙趋前数步,向秦异人行礼道:“这个……需要众位太医会诊之后才可知晓,臣不敢妄断。” “那就尽快会诊吧,这都几日了?” 秦异人面带不悦,显然有责怪之意,心想太子生病这么久,你们居然连生了何疾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何用? “大王,稍安勿躁,太子吉人天相,想必不会有事的。”吕不韦在一边安慰道。 这些太医挨个儿给赵政号了一圈脉之后,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没个结果。 最后巫太医不得不再次去号脉,不但所有的太医都拿不住赵政究竟得了什么病?就连巫太医也吃不准。 若是一般的宫娥得了病,随便开点药也就打发了,可是赵政是太子,搞不清病因谁也不敢下药。 巫太医又号了好一阵脉,带着满头的虚汗向秦异人道:“大王,恕臣无能……太子身患奇症,阳不能升,阴不能济,实在是蹊跷的很……老臣不敢误医,容老臣查过医典再做定夺……” 秦异人一脸的无奈,看着汗流浃背满脸窘像的巫太医,又不好发火。 毕竟吴太医一向严谨,也是为太子负责,再说巫太医又是太医世家,先祖几代人都为先王看过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陈子安在一边看的暗暗着急,心想赵政都变成这样了,再拖下去即使不误诊,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大王,我忽然想起一位游医,此人颇有手段,太子病情紧急,不宜再拖延了,不知可否让此人一试?” 陈子安忽然想起了姜草,他早就有心把姜草安插到宫中作为一名太医,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正好可以让他来试试。 巫太医一听脸色很是难堪,连忙对秦异人道:“大王,万万不可!游医都是一些江湖骗子!我巫言三代太医出身,都不敢妄下定论,一个游医就敢给太子治病?” 第99章 草医进宫 秦异人看了巫太医一眼,踌躇难决,巫太医此言虽有维护面子之嫌,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游医之中虽有岐黄圣手,定如扁鹊斐名天下,而一个寂寂无名之人,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大王,不如让此人一试,我儿染疾多日,若再耽误下去,恐有不虞啊!” 赵姬移步至秦异人身边,轻轻拉了拉秦异人的衣袖。 夏太后和华阳太后也一脸殷切的看着他,希望他尽快做出决断。 赵政已经数日不食,只是偶尔喝点黍粥才吊住小命,如果再拖下去真的有生命危险。 秦异人看着赵政苍白憔悴的脸,还真怕拖出个三长两短来,于是一咬牙说:“左庶长,传那位游医进宫!” “诺!” 陈子安向秦异施礼而退,出了咸阳宫,坐上马车疾驰而去。 先秦时期民间游医过得很是清苦,名气大的都做了太医,自然衣食无忧,有本事没名气的只好在自己家里开医馆,把住宅分成两半,前面作为医馆,后面住人。 因为没有名气,面对的都是身份低微的黔首,即使身体有恙也舍不得花钱,大多是喝点姜茶扛一扛就过去了,如此一来民间医馆就冷冷清清,最多也就混个温饱。 姜草初到秦国不久,名气还未传开,也面临着这种窘境,好在平时受到陈子安的照顾和接济,日子过得比其他医馆好的多。 但是靠人接济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姜草正为以后的日子犯愁,忽见陈子安急匆匆的进了医馆。 “哎呀呀,左庶长,你咋有空光临寒舍?” 陈子安自从封爵五大夫后,整日要陪太子读书,姜草已经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了,今日见陈子安突然来到医馆,感到很是意外。 陈子安顾不上跟他闲话,一把拉着他的手就走:“姜医师,你跟我速速进宫一趟,今日便是你成就富贵之日!” 姜草一听,又惊又喜:“进宫何事……莫非你把我推荐给了大王?” “宫里太医云集,把你推荐大王谈何容易?不过今日正好有个机会,太子染疾久治不愈,宫里太医束手无策,我才找你一试,若是你能治好太子的病,自可留在宫中任用。” 姜草本来被陈子拖到门口了,闻听此言忽然抽身而退:“不行不行……我可不去,此去犹入龙潭虎穴,九死一生,这种富贵老朽可不敢奢求!” 古代医师大多善于明哲保身,在治病救人之前都要权衡利弊,姜草也是如此。 心想太子染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必是恶疾无疑,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去寻富贵? 陈子安钱见姜草畏如蛇蝎,不禁笑道:“当年太子在赵国有恙,不也是你医的吗?怕他作甚?” “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年他只是一个落魄王族,如今可是贵为太子,若是稍有差池……我这条老命休矣!” 陈子安见姜草谨小慎微,反倒有些欣慰,正因为如此这种人才适合当太医,若是仗着自己有些本事,自负清高陈子安反而不敢让他进宫了。 毕竟太医之间也互相排斥,若是你医术比别人高明,自然会遭到嫉恨,当年民间游医扁鹊就是被秦武王的太医李醯害死的,作为一个太医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否则就危险了。 “姜医师,当今大王乃贤明之人,你大可放心,就算你医不好太子的病,我也会保你全身而退,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富贵难企啊!” 陈子安因为掌握两千年的历史,有未卜先知的金手指,自然知道赵政不会夭折,就算姜草治不好赵政的病,也不至于降罪。 姜草想了想,当今秦王的确不是昏庸之人,自登基以来颁布了很多利民政策,想必应该不会胡乱杀人,既然左庶长做保,去一趟又何妨? 若是不去左庶长不但难以向大王交代,即便自己也难有善果,一个藐视君上的大罪他就扛不起! 万一治好了太子的病,我就不用开这个破医馆了,一家老小也可以过上好日子,若是做了太医,甚至可以荫及后代,惠及门徒! “也罢,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去一趟!” 姜草权衡利弊之后下了决心,重新收拾好药囊,准备和陈子安一起进宫。 两人坐上马车,向咸阳宫疾驰而去。 …… 咸阳宫,太子府。 赵政躺在病榻上,额头上冒起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偶尔会抽搐两下,闭着眼睛,嘴里不时嘀咕着:“不要,不要杀我……” 奉常身穿黑色法袍,手摇铜铃,围着赵病榻念念有词。 奉常在朝廷里地位很高,位于九卿之首。不仅负责执掌宗庙礼仪和祭祀,也往往兼具术士,巫师的作用,他见赵政高烧不退,并且开始说胡话,以为是外邪所感,就开始为赵政驱邪。 而此刻的赵政却在一个接一个的做着噩梦。 先是梦见和阿娘坐着马车,拼命的奔跑,后面有无数骑兵在追赶,忽然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挑开了车帘…… 然后就梦到被置于朝堂之上,母女俩就像待宰的羔羊,被一群面相凶恶的大臣包围着,咆哮着,喊打喊杀的…… 后来又梦见被一群穿着华贵衣服的贵胄子弟欺负,这些人围着他拳打脚踢,最后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那些贵胄子弟又在他身上撒尿…… “医师来了,医师来了。” 随着寺人低声报信,只见陈子安领着一个身背药囊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正是民间游医姜草。 “民间草医姜草拜见大王!” 在陈子安的引领下,姜草连忙向秦异人行了一个大礼。 秦异人正急的六神无主,见到姜草眼睛一亮:“先生不必多礼,我儿身患重疾,还望先生一施圣手。” 姜草见秦异人果然有贤者风度,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草医道行低微,承蒙大王宠信,定当全力施为!” 姜草说完取下药囊,收到赵政病榻前,先是看了一下赵政的脸色,然后伸出三根指头,轻轻搭在赵政的手腕三焦之位,闭上眼睛犹如老禅坐定。 第100章 太医丞 少顷,姜草挣开眼睛,又将三个指头搭在了赵政的另一只手腕三焦之位,继而又闭上眼睛进入禅定状态。 一群太医在远处偷眼晲视,面露不屑之色,心想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江湖游医,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谁知道就在这帮太医充满不屑的时候,姜草忽然睁开了眼睛:“大王,恭喜太子之疾有医!” 此言一出,不但秦异人脸上露出了喜色,就连两宫太后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赵姬喜上眉梢:“老天保佑,政儿有救了。” “太子情志不畅,导致阴阳失调脉络受阻,外加风寒故而忽冷忽热神志不清,还请大王让草民施以针灸,打通脉络,调和阴阳。” 姜草说从药囊里取出了银针,准备为太子施灸,可是太子身体尊贵,必须请示过大王才行。 巫太医一看,慌忙趋前数步:“大王,使不得……使不得啊!太子乃金玉之体,尊贵无比,我等太医都不敢轻易施灸,若是让一个宫外游医冒然施灸……恐有不妥!” 巫太医有意提醒秦异人,外面的游医靠不住,万一把太子扎坏了怎么办? 看似是为了太子着想,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是我们不会针灸,而是太子身体太尊贵,我们不敢轻易针灸,若是游医把太子医好了,也好有个说辞,不至于面子太难看。 听了巫太医的话,两宫太后和赵姬也犹豫了起来,一起看着秦异人。 王公贵族身体尊贵,尤其是王族子弟,除了像扁鹊那样的名医,一般绝对不会让民间游医看病的,现在是急得没办法才把姜草找来,秦异人对姜草不了解,只好把目光转向陈子安。 “大王,姜医师并非来历不明的游医,他曾经在赵国给太子医过病,王后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才敢引荐给大王。”陈子安解释道。 “呃?姜医师在赵国为政儿医过病?”秦异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赵姬。 赵姬连忙点头道:“是啊,姜医师医术高明,在赵国就为政儿医过病,大王,快快让姜医师施治吧,不能再耽误了!” 秦异人一听放了心,连忙对姜草施礼道:“巫太医也是为了太子着想,他不知先生大名,还请先生见谅。” “姜草只是一介草医,哪里能和巫太医相提并论,他自然知道太子身患何疾,只是碍于太子尊贵之体,不敢施以重手罢了。” 姜草知道那位巫太医就是太医令,若是以后自己要在宫里当太医,少不了要跟他打交道,自然不能得罪这个人,于是就顺手卖了个人情。 巫太医听了姜草的话,心里暗暗嘀咕,原来此人早就跟太子王后认识,非等闲游医可比,这次他来为太子医病已经成了定局,也就不便再阻拦了,于是连忙向姜草行了个礼:“我也是为太子着想,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请先生为太子施灸吧。” 姜草不再客气,取出一包银针,手腕一抖,就在赵政的眉心上扎了一根银针、接着又在面部数个穴位上扎上了银针,动作又快又准,那些太医们看的暗暗佩服,就连巫太医也不敢再小瞧他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赵政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在说胡话了。 众人拼住呼吸,不敢吱声,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姜草才拔掉银针。 “等下太子醒了一定会要吃东西,他多日不食,不便吃的太粗,为他准备一碗黍米粥即可。”姜草吩咐道。 秦异人一听,连忙吩咐庖人,赶紧为太子煮一碗黍米粥。 果然,黍米粥刚刚煮好,赵政就醒了,见屋里全是人,一脸茫然道:“你们这是作甚……好饿!” 赵姬一听惊喜不已,连忙过去拉着赵政的手说:“政儿,你醒了,知道饿了?太好了!快,把黍米粥呈上来!” 很快宫女就为赵政端上了黍米粥,赵政多日未食,醒来就觉得饥肠辘辘,急忙接过黍米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没人跟你抢。”夏太后见孙子吃相极不斯文,满脸怜爱的打趣道。 众人见太子吃相凶猛,哪里像有病的人,不禁暗暗称奇,心想这位姜医师果然身手不凡,没想到太子病了多日,居然被他几针就扎好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那些太医更是感到羞愧,不解,个个低头不语,没想到太子的病居然被一个野路子的游医治好了,这让他们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再一看,巫太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于是这些太医一个个悄悄溜了。 赵政吃了一碗黍米粥,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姜草又给他号了脉,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子脉络已通,再开几付汤药,祛除风寒即可。” 赵政这才知道是姜草为他医好了病,连忙向姜草行了一礼:“多谢姜医师费心,没想到你两次为我医病,你医术这么高明,不如留在宫中好了。” 姜草一听心中暗喜,脸上却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个恐怕不妥……我只是一介民间草医。” 两宫太后频频点头,相互对视了一眼,夏太后说:“有何不妥?姜先生医术高明,宫中就缺你这样的太医,日后老身若是身子不舒服,还得到宫外去找你,岂不麻烦?” 华阳太后接着说:“是啊,姜先生干脆就留在宫中做太医吧,我们都上了年纪,需要你这样的先生做太医!” 说着转过头看着秦异人:“子楚,要不就让姜先生做太医令吧!” 秦异人连忙向华阳太后施了一礼:“嗣母,巫太医乃是太医世家,祖上三代都为先王效劳,宫中太医大多是他门下弟子,若是撤掉他的太医令,恐有不妥。” “怎么宫中太医都是巫太医的弟子?这样不好,要换一些新的太医进去,既然不能做太医令,让姜先生做个太医丞也可!” 姜潮一听连忙说:“多谢太后美意,我本是一介草医,只适合做个医师,不适合当官,请太后收回成命,莫要难为草医了。” 秦异人想了想说:“这样吧,姜先生既然不愿当官,寡人增设一名太医丞,封你一个虚职,从即日起享受太医丞的爵位,可不履实职。” “谢大王!” 姜草一听,连忙向秦王谢恩。 第101章 太医要变法 姜草原本只想当一名太医,能够养家糊口,小有富贵就足矣。 没想到进宫一趟,居然捞了一个爵位,甚至差点当了太医令,真是富贵来得太突然,让他在惊喜之余又感到有些惶恐,毕竟太医不好当啊! 他知道宫里这些太医并非都是草包,尤其是太医令,往往都是一代名医,宫里的太医也大多是他门下的弟子。 只是这些人在宫里呆的时间太久,积习已深,难免党同伐异,工于心术,疏于技能,处处明哲保身,事事讲究中庸,硬可不医,也不能出错,一个个老成世故,失去了治病救人的本心。 加之他们面对的病人十分局限,只是针对那些王公贵族,很少有机会接触不同的病例,临床经验越来越少,医术就慢慢退化了,时间一久就堕落成了庸医,反而不如民间草医经验丰富。 若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真的当了这个太医令,不但被孤立排斥,搞不好还被他们算计,如今只当个有名无实的太医丞正合他心意,心中很是感恩,知道这是大王对他的特殊照顾! 夏太后见那些太医一个个溜得没影了,兀自愤愤不平:“这些太医,老身是不敢指望了,幸亏政儿年轻,身体扛得住,否则还不知拖出个好歹来!” 秦异人也知道宫中太医人浮于事,党同伐异,排挤贤能,在武王时代就已经很严重了,若不是太医令李醯排挤贤能,害死了扁鹊,武王也不会举个鼎就英年早逝,太医排挤民间贤能的恶习由来已久,他有心整治却无从下手。 “母后息怒,太医积弊已深,大多是一代传一代,宫中太医都是师徒关系,总不能把他们全打发了吧?只是如此下去,这些太医不思进取,养尊处优,岂不是变成了庸医?寡人也甚是忧心啊!” 秦异人有些无奈,对于这些太医轻不得,重不得,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古代医师都是师傅带徒弟,若是把太医令给撤了,搞不好下面的太医集体跳槽,全跟着师傅跑了,一时到哪里找那么多太医? 可是太医的弊端已经到了非治不可的程度了,秦异人想了想,问身边的吕不韦:“相邦,你对太医之弊可有良策?” “大王,太医人才稀少,他们恃才傲物,不服管束,宫里的太医大多是师徒关系,父子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办呐!” 吕不韦这番话等于没说,秦异人有些失望,忽然看到陈子安正和赵政低语着什么,忽然想起这竖子倒是有些奇才,大声道:“陈子安,寡人封你为左庶长,总不至于整天吃闲饭吧,你说句话!” 陈子安想了想说:“说来惭愧……小臣无才无德,一直是吃闲饭的……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不知可不可行?” “过来说给寡人听听。”秦异人来了兴趣。 “这个办法恐怕有点贻笑大方,还是我单独告诉大王吧!” 说着走到秦异人身边,对他耳语了一阵,秦异人听了之后笑而不语,心里却是激动无比,这竖子……真是人才!想不到寡人棘手的问题,居然迎刃而解! 想这里随即大喝道:“来人,传所有太医来见寡人!” 宫中的太医刚刚躲过这个尴尬的场面,没想到又听到大王传唤,一个个慌慌不安犹如大难临头,战战兢兢去见秦王。 “臣巫言拜见大王!” 太医令巫言,带着太医丞和宫中所有的大小太医弓腰向秦异人施礼,心里就像揣了数只兔子,七上八下蹦哒个不停。 秦异人背负着双手没说话,那些太医却感到了他炙热逼人的目光,挨个将那些太医扫视了一圈之后,才沉声道: “我大秦前有商君变法,才有今日之强盛,如今宫中太医已有萎靡之象,也需要一场变法! 从即日起,宫里所有太医轮流到民间巡诊,每人巡诊三个月,岁末考评,成绩不达标医术不过关者,岁俸减半,若是连续三年不过关者,剥去爵位,驱逐出宫,终身不可从医!” 太医们一听,个个如丧考妣,只差当堂哀嚎了。 这些太医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平时清闲自在,最多也就是给那些君王贵族配制一些保健养生的药来邀宠,真要得了要命的病,既是医不好也用一句“臣已尽力,可惜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这种话来搪塞。 反正谁都逃不过一死,即便是君王也能谅解,还没听说过哪个君王驾崩处死太医的,一旦习惯了这种模式,太医也就没那么难做了。 可是这种好日子到头了,太医居然要到民间巡诊,不但要给那些低贱的黔首看病,岁末还要考试,这可要了命了! “还有,从即日起,增设太医丞一名,姜草医术高明,两次拯救太子,立下大功,为新任太医丞,此职务平时不履实职,只负责岁末考评,诸位太医要多向民间良医请教,不可固步自封,更不可排挤贤能!” 秦异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发现那些太医全部傻眼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以为高贵的太医,却要接受一个民间草医的考评,这……真是奇耻大辱啊! 尤其是巫太医,更是感到震惊不已,他已经听出了玄外之音,新君王眼里不揉沙子,这分明是在警告敲打他们啊…… 秦异人见太医们半天无语,就沉声道:“诸位太医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臣遵命!” 巫太医慌忙回答道,他知道这个新来的游医不但有太子和王后的支持,两宫太后也对他甚是信任,况且是大王亲子任命的,如果再对抗下去,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秦异人又扫视了一眼其他的太医,太医们也只好强咽苦水,齐声回答道:“臣听明白了!” “大王,使不得……我只是民间草医,考评太医……力不从心啊。” 姜草没想到陈子安给大王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让他去考评那些太医,那等于是把他放在炭火上烤啊! 秦异人笑道:“姜太医,你无需担忧,此事就这么定了,若是你还有医术高明的弟子,也可以推荐到宫中做太医。” “谢大王!” 事到如今,姜草已经无法推辞,也只有硬着头皮谢恩了。 第102章 求雨祈福 期间吕不韦动了下嘴唇,似乎有话要说,但终归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在陈子安的暗中操控下,姜草当上了太医丞,虽然这个职务平时只是一个虚职。 但关键时候却多了一份掌控太医命运的权力,那就是岁末考评,也正是因为这个考评,让姜草叫苦不迭,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这些难缠的官太医。 但是现在已经身不由己没了退路,只能赶鸭子上架了,见赵政的病情已经明显见好,才和陈子安一起退了出来。 一上马车,姜草就抱怨个不停。 “左庶长,我真没想当官啊……我只想做一名太医就行了,你让我考评那些宫中的太医,这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陈子安笑着说:“我知道你谨小慎微,不愿招惹麻烦,但是你想想宫中的那些太医,都是巫太医的徒子徒孙,你一个民间草医进去,哪有你的容身之地?若是手里没点权力,人人都会踩你一脚,你还能待下去吗?” 姜草沉默不语,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原先自己只是想消极躲避,现在想想躲避也不是办法,可真要对付这些太医又觉得头疼。 “可是宫中那些太医都是巫太医的人,我在宫里势单力薄没有根基,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那该如何是好?” 陈子安知道姜草没有当过官,一辈子谨小慎微,猛一下让他对付这些太医难免心中发虚。 于是笑眯眯的说:“姜太医无需多虑,你也可以发展自己的势力,安插几个有作为的弟子进去当太医,甚至可以到民间寻找一些良医编进太医,这样你在宫中就有了自己的根基。 再说有太子、王后、还有两宫太后、包括当今大王都是支持你的,那些太医巴结你都来不及呢,哪里敢跟你做对?” 姜草眨了眨眼眼睛,不由笑了:“也是啊……还是左庶长想的周全,没想到我这么一把岁数,居然还当了官,这可是托了左庶长的福啊!” 陈子安笑而不语,随着马车渐行渐远。 …… 秦军成功占领了韩国大片疆域,建立了三川郡,从此再也没有障碍可以阻挡秦军东进的步伐了。 秦异人雄心勃勃,正计划如何灭掉赵国,忽然得到“游士”传来的消息,东周君主周文公,正在和其他诸侯国密谋,准备讨伐秦国。 其实“游士”也就是秦国派出去的细作,专门在其他诸侯国收集情报的间谍人员。 周文公是周天子的最后一代王族,当年周武王分封诸侯,没想到各地诸侯攻伐兼并逐渐做大,周天子的疆土却变得越来越小,到了周文公这一代,疆土只剩下洛阳一城了。 虽然他被称为周顺王,所占疆土充其量也就是秦国的一个县令那么大,甚至属地子民连饭都吃不饱,常靠诸侯国接济过日子,即便如此他还没有实权,受人裹挟居然和诸侯国秘密伐秦,这的确是作死的节奏。 秦异人得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怒,心想你都混成这样了,还想讨伐我?真是自不量力! 他决定杀鸡骇猴,立即派吕不韦率领另一路大军讨伐东周,诛杀周顺王,但不可绝其子嗣,不可毁其宗庙! 吕不韦不会吹灰之力就灭了东周,诛杀了周文公,周王朝就彻底灭亡了,按照秦异人的吩咐,不但没有灭他的后代子孙,还将其厚葬,可见秦异人恩威并用,初显一代霸主的心怀韬略。 吕不韦率大军攻占洛阳后,秦异人将洛阳赐邑吕不韦,食邑万户,于是吕不韦在洛阳城里大兴土木,并修建了一座复道,历史上被称为最早的天桥,可见其穷奢极欲。 陈子安做了左庶长,食邑增加到四百户,等于又多了一百户黔首,但是对陈子安来说,不仅仅是多了100户的税收,也等于多了100户的责任。 今年冬季和往常不一样,不再是赤地一片,到处都长着绿油油的麦苗,如果明年春季不干旱的话将是一个丰收之年。 到了第二年春季,陈子安早早就让黔首们在渭河边上开渠,并装上了五个巨大的轮盘,轮盘的直径足有20米,再装上支架,巨大的轮盘就高耸在半空里,成了渭河边上的一大奇观。 “哇,这是甚么东西!” “好像是车轮!” “不对,车轮哪有这么大的?” 人们议论纷纷,感到很是好奇,看起来很像车轮,谁也不知道这巨大的车轮是干什么用的。 没想到开了年之后,一直干旱无雨,农夫们都在眼巴巴的期盼能够下一场及时雨,可是一连数日,还是没有下雨的迹象,秦异人不得不带着文武百官到为渭河边祈福求雨。 陈子安也跟在秦王的后面求雨,虽然他知道没什么用,但古代人相信这一套,即使连君王都深信不疑,他也没办法,只能入乡随俗,跟着一起凑热闹。 求雨仪式依然由负责祭祀的奉常和庙祝主持,无非是摆上祭品,烧香叩头,等一套严格的祭祀仪轨。 求雨仪式结束后,那几个挂在空中的巨大的车轮忽然旋转了起来。 并且通过车轮上的刮板和水斗,将渭河里的水刮了起来,将低水引到高处,通过水槽源源不断的流向了麦田。 “哇,原来这东西可以浇灌麦田!” “是啊,好神奇啊,居然自己会动!” 人们啧啧赞叹,陈子安见人们看到巨大的车轮居然会浇灌麦田,顿时惊为神物。 “咦,这是何物?居然有这等妙处!” 秦异人也愣住了,昂首看着空中巨大的车轮,不禁暗暗称奇。 陈子安笑着解释道:“大王,这叫水车,是专门用来抗旱的,有了这东西,就不怕老天不下雨了!” ”有这等好处?”秦异人甚是振奋。 “是啊,大王,只要渭河水不干,就不用担心老天不下雨。” 陈子安很是得意,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只要在河边的土地,的确可以通过水车解决干旱问题。 秦异人问道:“这一个水车可以浇灌多少亩地?” “这种大水车可以浇灌700亩良田。” 秦异人一听挣大了眼睛:“这么厉害?早知如此寡人就不用求雨了,多做些水车就行了!” 接着又问道:“这水车也是你鼓捣出来的?” “是,是小臣发明的!” 陈子安厚颜无耻的回答道,反正这种事情解释不清楚,只能撒谎了。 一旁的赵政慌然大悟:“原来你整日摆弄那个小水车,就是为了造大水车?” 陈子安笑着点了点头,秦异人想了想,忽然兴冲冲的说:“陈子安,寡人命你立即督促铁官长,铁官丞,都水长,都水丞,给寡人造100台水车出来!” “大王,已经来不及了。”陈子安一脸苦笑道。 第103章 吴钩变镰刀 秦异人一听邹起了眉头,寡人的子民遭遇旱情,禾苗犹如婴儿嗷嗷待哺,急需水车来灌溉,不就是造几个大车轮嘛,寡人有的是木匠,为何就来不及了? “大王,水车制造甚是麻烦,不是一两日就可以做好的……” “一两日不成,三四日也可,事不宜迟,你抓紧去督办吧!” 陈子安一听呀然失笑,你以为像登基大典那么容易,祭拜一下天地就成了? 陈子安知道秦异人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且不说水车工艺如何复杂,单单材料都要预备好几个月。 首先要预备上好结实的木料,还要等到自然干透之后才能制作,这样才能保证做出来的水车不走型。 做好的水车还要刷上数遍桐油,做防腐处理,待桐油干透之后才能下水,况且要做上百台水车,以当时的生产力来说,那就是一个巨型工程,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想到这里期期艾艾的说:“这个……三四日也不成。” “那究竟要几日才成?”秦异人急了,目光变得有些灼人。 陈子安回答道:“少则数月,多则半岁之久……” 秦异人一听,面露失望之色,数月之久小麦都收割了,即便造出水车也于事无补了,只求上苍垂怜寡人,早降甘露滋润禾田。 也许是上天真的被秦异人感动了,过了四五日之后,果然下了一场雨,使干渴的禾苗得到了救助。 转眼到了四五月份,麦田里一片金黄,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 陈子安属地的400户黔首笑容满面,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麦田。 今年的小麦明显比别人的小麦长得好,麦穗涨的鼓鼓的,相比其他人麦田干瘪的麦穗,一看就知道今年要丰收了。 高兴之余心中也暗自庆幸,还是跟着左庶长好啊,若是换了其他贵族,只知道收割赋税,哪里管我们黔首死活? 不几日,黔首们开始正式收割小麦了,陈子安亲自到麦田去查看他们的收割情况,发现那个时候居然没有镰刀,所有的农夫都拿着吴钩在割麦。 而且收割的效益很低,按照这种速度,一亩地一个人两天都割不完,若不抓紧时间收割,成熟的麦粒就会掉在地里,若是赶上天气不好下雨,那麦子就会烂在地里,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陈子安不由皱起了眉头,从一名黔首手里接过吴钩看了看,见这玩意形似镰刀,在民间可以说是一把万能工具,既可以用来砍柴,又可用来割草。 但是作为专业的收割工具,吴钩有明显的缺陷,因为它的刀柄是直的,主要功能是劈砍,没法像镰刀一样回拉,割麦的效益就大大降低了。 “这种刀怎么能割麦?要改良啊!” 陈子安在心里滴咕了一句,想了想,找了一根手感还不错的木棍。 用吴钩把它修削的更加平滑,然后在木棍顶端正中劈开一条口子,将吴钩夹在木棍的缝隙中,让刀刃和木棍形成90度夹角,如此一来,吴钩就像镰刀一样,多出了一个向回拉的木柄。 然后用麻绳将吴钩和木棍的结合处缠紧,绑结实。 ”嗯,好了,你试试看!” 陈子安把做好的“镰刀”递给了那位黔首,让他试试改良后的效果。 那位黔首一脸懵逼,看着这个怪异的造型,心想这样也行? 他忍不住试了一下,初始有些别扭,慢慢就渐入佳境,很快就意识到了妙处,不但用着顺手,连效益也大大提高了。 “嗯,好用!” 那位黔首憨厚的笑了,向陈子安竖起了大拇指,其他的黔首也纷纷过来看稀奇。 “好用你们就如法炮制吧,把你们的吴钩都改成这样!” 陈子安懒得动手,就让他们自己改造简易农具。 黔首们一听,纷纷找来木棒,仿效陈子安的样子,开始改良简易镰刀。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动,但是割麦的功能就大大提高了,一两日就收割了一半的小麦。 很快,巡视黔首干活的啬夫发现了一个秘密,左庶长属地的黔首干活速度非常快,远远超出其他黔首的速度。 原本一亩地一个黔首需要两三日才能割完,现在一日就割完了,真是奇哉怪哉,难道他们有甚么特殊的本领? 经过仔细观察,啬夫才发现他们用的刀不一样,在吴钩的上面加了一个长长的刀柄,这一发现让啬夫很是兴奋,他立即把这个消息上报给了铁官丞,铁官丞又上报给铁官令。 铁官令看着那把改造过的“镰刀”很是简单,只是多加了一个木柄而已,于是就让官府工坊里的铁匠马上进行仿造改制,在吴钩的一端打制一个空心的铁柄,以便能够装上长长的木柄。 也就是一两日的功夫,陈子安发现所有的黔首都换上了改造过的新式“镰刀”,心想这官府仿制的速度也太快了,可是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是侵权的啊? 打完粮时一对比,经过水车灌溉的小麦,一亩地的收成比那些靠天吃饭的土地足足多了一倍! 四百户黔首们的收成比人家八百户还多,这让其他的黔首看着眼红羡慕,可是没办法,人家有水车呀。 大部分黔首缴纳了赋税,只剩下了个温饱,手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存粮,可是陈子安属地的黔首就不一样了,他们交纳赋税之后,还有很多盈余,破天荒开始存有余粮了。 多收了粮食的黔首很是高兴,怀着感恩的心情,要给陈子安多缴纳赋税,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赋税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收,即便这些黔首愿意多缴纳赋税,他也不能要,因为缴纳多少赋税都是官府规定的,再说黔首们的赋税已经很高了,陈子安不忍心再增加他们的负担,陈家也不缺那点粮食。 水车让他尝到了甜头,正琢磨再增加两台水车,忽然接到大王的诏令,让他速速进宫。 这段时间吕不韦在洛阳忙着建设他的封地,陈子安就不用陪赵政读书了,忽然接到大王的诏令,不免有些紧张……大王招我进宫有何事呢? 第104章 等 此刻,秦异人正端坐在章台宫的大殿中,在他的面前摆了一条紫檀木案几,上面堆着几摞简书,他正认真看着这些简书,当庭批阅奏章。 在他身边坐着一位宦官,帮他打开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泥封书函。 先秦时期,各地的地方官以及封邑内的高爵大员,如果向君王上书,大多采用竹简和木牍。 丝绸帛书是很少用的,毕竟那个时候的丝绸太金贵了,可以当货币使用,若是把丝绸当纸用就太糟践了。 为了保密,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简书和木牍,一律封上泥壳,并在封泥上加盖印玺。 宦官在打开书函之前,要确认印玺完好无损,再当着君王的面用木槌敲开泥封。 在他前面左右两厢,整齐的拜放着两排案几,案几后面坐着文武大臣,以协助君王处理国家大事。 秦异人看了几卷简书,基本都是反映农业生产的,在先秦时期没有比农业更重要的事情了,生产粮食永远是第一位的。 为了鼓励农业生产,秦国采用了很多惠农政策,种田有功者可以免去徭役,甚至不用服兵役,缴纳1000石粮食可封爵位一级,意味着种田也是有出路的。 同时吸纳外来诸侯国的移民,只要愿意到秦国来落户常住的平民,除了可以得一块土地盖房居住。 当然房子需要自己盖,基本都是土墙茅顶,平民居所大都如此,建造这种民居也不费力,几天就搞定了。 除了建造房子,还可以免费领取官府发放的土地用来耕种,并且不用服兵役,让其安居乐业,虽然要缴纳较重的赋税,但是好在不用服兵役,不打仗,天下要想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还真不容易,除了秦国别无选择。 在这种惠农政策的激励下,秦国基本是不缺粮食的,秦异人看着各地的书函,心里很是高兴。 这时,陈子安乘坐马车已经到了章台宫,下了马车之后,沿着梯阶上升的台阶,进入了雄伟的章台宫。 “小臣陈子安,拜见大王!” 陈子安略带稚嫩的嗓音,在大殿里回响。 秦异人抬头看到陈子安,顿时喜笑颜开,心中莫名有种喜感,这竖子……总是能给寡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他正琢磨着让陈子安进不一步提高黔首们的生产力,忽然听到掌管朝堂礼仪和大臣奏章的谒者匆匆入内,手捧简书道:“大王,蒙骜将军传回捷报!” 捷报传递的都是喜讯,没有秘密可言,君王不必亲自去看,而是由谒者打开捷报,高声诵读,以便文武大臣们都可以听到。 “老臣蒙骜禀报大王,自去岁伐韩建立三川郡,老臣不敢懈怠,己挥师北上,连日来以攻克赵国三十七座城邑,我大秦儿郎已逼近晋阳,如今榆次、新城、狼盂已落入我秦军之手,晋阳已成孤城一座……” 捷报没有念完,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兴奋了起来,心想晋阳曾经是赵国的都城,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即便是现在也是赵国的副都,如果拿下晋阳,嘿嘿,那赵国就快完蛋了! 秦异人听完捷报之后,君心大悦:“好,甚好!传令三军,拿下晋阳,犒赏三军,一鼓作气攻克邯郸,诛杀魏无忌和赵丹!” 此刻,秦异人心中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畅快感,当年作为质子在照顾备受欺凌,过着乞丐一般的生活,差点死在这个赵丹手里,还有那个魏无忌,不但搞多国合纵,阻扰我秦军东进,还阴谋刺杀质子,定下毒计暗算寡人,一旦攻克邯郸,这二人自然留不得。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看来我大秦儿郎不日即可攻下晋阳!” “一旦拿下晋阳,邯郸不保,赵国必亡矣!” “恭喜大王开疆拓土,看来赵国邯郸不日即可纳入我秦国的疆土,将更名邯郸郡了,哈哈哈。” 章台宫里的文武百官个个红光满面,一片贺祝贺之声,面对战场上的大好形势,很是乐观。 陈子安撇了一下嘴,心想还早着呢,就算拿下晋阳,赵国还要挺二十多年呢! 但是现在秦国上下士气振奋,人人都觉得三两年就把赵国灭了,这时候若是说赵国还能挺20多年,那不是找抽吗?不但没人相信,也不合时宜啊! 秦异人红光满面,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安说:“陈子安,寡人发现你做的水车甚好,听说你封邑内的黔首收成增加了一倍,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寡人命你配合铁官令、都水令督造一百台水车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一百台水车,任务甚巨啊!”陈子安面露难色。 秦异人笑着说:“放心吧,左庶长,我大秦的爵位是赏给有功之人的,发明水车功不可没,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赏!” “谢大王,小臣遵命。” 陈子安嘴角露出了一次不易觉察的喜色。 …… 赵国,邯郸。 就在秦国频传捷报的同时,赵国接到的却是各种不利的消息,关隘、城邑、频频失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寡人好心送秦国质子回国,如今还是兵戎相向,狼子野心啊!” 赵孝成王破口大骂,在他的脚下是一堆摔破的泥封密函,皆是失利的噩耗。 “大王,秦军伐赵,是早已预料之中的事,何必如此动怒?” 一旁坐着的卫无忌,倒是心如止水,对赵孝成王的雷霆之怒泰然不惊。 其实秦国在没有出兵伐魏之前,魏无忌就已经探知了秦军在秣兵厉马,就是不知秦军剑指何方? 尽管如此,赵国一刻也没敢松懈,一直在抓紧时间备战,当秦国新王守孝期满,突然攻打韩国的时候,魏无忌和赵孝成王立刻就明白了秦国的意图,攻打韩国只不过是为秦军东进扫除路障,真正要讨伐的对象是赵国和魏国。 尽管赵国做了充分的备战,但是以老弱之兵对付秦国的虎狼精锐,自然是一战即溃,这种硬实力上的差距,魏无忌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寡人已经丢掉了37个城邑,晋阳附近的重要城邑、关隘皆已失守,晋阳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啊!” 赵孝成王盛怒不已,心想你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丢的可都是寡人的城邑,那可是几代先王打下来的疆土啊……一旦晋阳失守,我赵国危矣! “那有如何……只能等。” “等……等到何时啊?” 赵孝成王听到魏无忌这句话,起得差点跳了起来,心想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让我等……等到赵国灭亡吗? “等秦军攻打魏国。” 魏无忌面无表情,冷冷的抛出了一句话让人震惊的话。 第105章 赵王不笨 听了魏无忌的话,满堂愕然,不但赵孝成王愣住了,就连满朝的文武大臣也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但是赵孝成王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魏无忌的用意,但却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介弟,你这是……何意啊?” 常理来说,魏国可是魏无忌的祖国呀,魏王还是他的亲哥哥呢,哪有这样这样的弟弟盼着敌人攻打自己祖国,攻打自己哥哥的?道理上说不通啊! 魏无忌知道赵孝成王在装傻,也不点破,而是叹了一口气说:“当初无忌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但盗了王兄的虎符,还杀了他宠信的大将,虽然解了邯郸之围,但与魏国却是有罪之人呐!” “介弟,你当年救赵国于水火,这份恩德寡人始终不敢相忘,如今赵国又处于危难之中,还望介弟再出援手啊!” 魏无忌道:“大王待我如上宾,如今秦军来势汹汹,无忌岂能坐视不理? 只是当年之事,我与王兄不但有了芥蒂,就连赵魏两国的关系也不复往昔,既便我现在回去求王兄出兵救赵,恐怕也会碰到一鼻子灰。 如今秦军已攻克韩国上党17座城邑,建立了三川郡,疆土已经濒临大梁,赵魏两国再无屏障,向北可以伐赵,向东可以伐魏,等到秦国伐魏之时,才是赵魏两国联盟之时!” 赵孝成王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其实他早就有心联盟魏国抱团取暖,但是魏无忌当年为了救赵国,已经和魏王反目,如此一来,赵国和魏国的关系就十分尴尬,双方已经失去了信任,不具备联盟的基础啊! 按说秦国在攻打韩国的时候,处于唇齿关系,赵国和魏国都应该无条件的出兵帮助韩国。 毕竟韩国是他们两国阻挡秦军的一道门户,可是当秦军攻打韩国的时候,这两个国家都犹豫了,竟然没有一个国家出兵帮助韩国。 魏无忌的哥哥魏安釐王本来对秦国有畏惧心理,当年秦国攻打邯郸,他连自己的姐姐都不敢救,哪里还敢出兵救韩国?唯恐激怒了秦国,导致灭国之灾! 现在六国和秦国的实力对比,像一群豹子面对一只老虎,单打独斗谁也不是秦国的对手。 除了惧怕秦国之外,当时魏国还在燕国打仗,这也使魏安釐王多了一层顾虑,自己本身还处在战争中,自然不敢出兵援韩,招惹强大的秦军,而且兵力陷在魏燕战争中,也没有能力出兵。 赵国虽然想出兵帮助韩国,但国内实在是太空虚了,处于有心无力的状态,担心出兵不但救不了韩国,反而消耗了实力,到头来连本土都守不住。 就在这两个诸侯国犹豫不决的功夫,秦军已占领了韩国的大片领土,并设立了三川郡,直接面对赵国和魏国。 魏国面临着秦国直面威胁,一旦秦国攻打魏国,魏国将没有选择的权利,形势所迫之下,不得不放下前嫌和赵国联盟。 魏无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也是他早就设想好了的结果,尽管他的计谋被秦国识破了,但是目的依然会达到。 “介弟所言甚是,只是秦军攻势凶猛……恐怕我们支持不了多久啊!” 尽管魏无忌胸有成竹,但是赵孝成王还是忧虑不安,毕竟他的疆土在饱受秦军猛烈的攻击。 魏无忌不慌不忙的说:“大王不用忧虑,有一人比我们还要着急!” “何人比我们还要着急?”赵孝成王感到很是好奇,魏无忌微微一笑:“韩非。” 赵孝成王一愣,一时不明其意。 韩非就是韩非子,和李斯都是荀子的弟子,同时也是韩国的贵族。 “韩非可不是等闲之人啊,无忌早就仰慕他的才华,有心把他收为门客,可惜他对得韩国一片赤心,不事二主,想想也是,人家可是韩王的儿子,韩国公子,怎可屈就我的门下?” 魏无忌说到这里,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既然他如此热爱他的国家,自然不会看着韩国灭亡,无忌已设法让他游说魏王,为赵魏联盟做好铺垫。 如今王兄已意识到了秦军的威胁,此刻身陷燕魏战争进退两难,只是碍于面子不便向我们求助罢了,我想韩非此去魏国必有所成,你我就静候佳音吧!” …… 韩非出使了一趟魏国,魏王果然放下了面子,派出使臣向赵国求援,求援的目的不是让他共同对付秦国,而是让赵国帮魏国讨伐燕国。 这也是魏王的聪明之处,讨伐燕国付出了大量的兵力、财力、若是就此收兵什么都捞不到,只有一鼓作气将燕国打败,才能让燕国割地赔款,收割战利果实。 但是仅凭一己之力又很难做到,既然赵国通过韩非婉转向他示好,那么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赵国的诚意。 若是赵国答应帮他出兵伐燕,那下一步才敢和赵国联盟对付秦国,同时自己又可以收割战利果实,并且从魏燕战争中抽出身来,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赵孝成王看到了魏国的求援信函后,却有些为难,毕竟秦国正在猛烈攻打赵国,晋阳眼看就要不保了,本来兵力就不足,若是再抽出兵力帮助魏国讨伐燕国,国内岂不是更加空虚,如何能抵抗秦国? “介弟,你看此事……如何是好啊?” “大王,既然王兄已有赵国联盟之意,此事万万不可犹豫,应该全力以赴,帮助卫国讨伐燕国!” 魏无忌知道自己的王兄是在检验赵国的诚意,生怕赵孝成王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可是秦军来势凶猛,晋阳危机,若是再抽出兵力讨伐燕国,秦军取了晋阳再乘虚而入,如何是好啊?”赵小成王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大王放心,晋阳防御坚固,秦军若想攻克晋阳,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而赵魏联军只需一月就可打败燕国,然后联军再挥师西进,既便晋阳保不住,也可保邯郸无恙!” 赵孝成王暗自思忖,晋阳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孤城,既是想救也救不了,不如舍去晋阳,全力配合魏国讨伐燕国,只有打败了燕国,才能让魏国抽出身来共同对付秦国。 想到这里一咬牙说:“那就依介弟之言,由廉颇带兵出征,全力讨伐燕国!” 魏无忌立即向赵孝成王深施一礼道:“谢大王,无忌愿随廉颇将军一同伐燕,以求速战速决!” “好,但愿你们早日班师,共同抗秦!” 第106章 角羊 陈子安正在秦国工业作坊里对着一堆木料敲敲打打。 “这个木料不行啊,质地太软,换掉!” “还有这个也不行,质地太粗,容易浸水,不耐腐……” “这可是大工程,不能偷工减料!” 在他的身边站着铁官令,铁官丞等一众负责锻造兵器和农具的官员,没想到被一个竖子指手画脚,个个汗颜不已。 这倒不是陈子安故意摆谱,而是这个工程太大了,秦国对兵器、农具工具类的产品督造十分严格。 这批水车制造成功之后,水车上刻的不是工匠的名字,而是铁官令、铁官丞等督造官的名字,当然也包括陈子安的名字,万一出现什么差池,他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选好了材料就要开始制作了,陈子安举起手里的小水车说:“水车要做的跟这个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而已,不能有任何差池!” 官府工业作坊里的木匠从来没做过水车,一看小水车这么复杂,顿时就懵了。 “这个……如何做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木匠有些犯愁。 陈子安摆弄着手里的小水车说:“诸位不用担心,分工制作即可,做轮盘的专门做轮盘,做车轴的专门做车轴,做齿轮的专门做齿轮,做水斗的专门做水斗,做刮板的专门做刮板……一人只负责做一个零件,然后组装起来就成了。” “咦,这么说倒是好办了!” “一个人只做一个零件?那太容易了!” 那些木匠面对复杂的水车,本来感到头大,听了陈子安的话犹如醒醐灌顶,一下变得简单多了。 “对,这就叫流水线!” “……” 众人一听又懵逼了,不知道流水线为何物? “唉,说了你们也不懂……” 陈子安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只是把整个水车工程拆解了,采用现代工业的流水线作业,可是先秦时期的木匠,哪能听懂这个名词?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他们照着做就行了,于是又强调道:“虽然你们每人只做一个零件,但是谁做的谁负责,上面要写上你们自己名字,出了差错自己担着!” 这些老工匠觉得陈子安嘴上无毛,多少有些轻视,听陈子安这么一说,谁也不敢小瞧他了。 对于水车的结构和制作流程,陈子安已经烂熟于心,况且还有一次制造大型水车的经验,现在只需要把原先的数据复制过来,让他们按照尺寸标准制作就行了。 第一次为陈子安制作水车的那批木匠,则负责零件验收和总装,一切规划好之后,就有条不紊的开始运作起来。 铁官令和铁官丞在一旁看得暗暗佩服,心想这竖子倒是挺能干,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根本没我们的事儿了,倒也乐的轻松! “左庶长,和你在一起共事甚是愉快……我等甚是惬意!” 陈子安呵呵一笑,心想没有我这个总工,你们惬意个屁! …… 与此同时,太医改革也进行得如火如荼,一批太医被下放到民间为黔首们看病。 可是这些太医在宫中娇宠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苦? 刚开始这些太医还算老实,规规矩矩的为黔首们看病,但是慢慢就开始偷奸耍滑了,不愿意再给这些黔首看病了。 一是黔首大多住在乡下,道路偏远,条件艰苦,二是挣不到钱,因为这些黔首都是低贱的平民,即便是城里的那些手工业者也一样没钱,给他们看病捞不到油水。 于是这些人就打着太医的名号唬人,民间一听说是宫中太医,人人都高看他们一眼,一些有钱的富人更是趋之若鹜。 心想这可是太医啊,平时专门给王公贵族看病的,连见到的机会都没有,机会难得呀,不管有病没病,把这些太医请到家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然后再重金请这些太医把把脉,再开一点所谓的宫廷秘药,如此一来,他们不但不受苦,反而赚得盆满钵满。 若只是忽悠富人的钱财倒也罢了,一个叫角羊的太医给一个富人小妾治病,这小妾倒是很有几分姿色,平时也不是安分人,见了宫中的太医,那是万分的崇拜,也不知道小妾有没有病,结果这太医一来二去把人家肚子给治大了。 角羊担心事情败露,暗暗下了堕药,没想倒药物下的太重,胎是打下来了,结果小妾流血不止,母子暴亡。 没想到这位富人是个纳粮大户,凭着种田居然封爵簪袅! 在秦国做生意虽然没出路,但是种田能够封爵的人一定是很受官府重视的,见小妾被太医治死了,当即就报了官。 咸阳是国都,不设郡,由朝廷直辖,加之太医地位高,不同于一般平民,官司直接告到了廷尉署。 廷尉署是秦国最高的讼司廷审机构,相当于最高法院,最高法官就是廷尉,下设副属廷丞,若是大臣犯了罪,就由他们来审判,太医的地位相当于大臣,地方官审不了,只好交予廷尉署查办。 太医角羊被押解到廷尉署,由廷尉函亲自审讯,角羊口呼冤枉,一口咬定那小妾是和别人私通,私自吃了别人下的坠药诬陷与他,反正死无对证,妄图蒙混过关。 廷尉函也不着着急,他们审讯疑犯自有一套制度,不打也不骂,甚至也不吓唬人。 凡审讯案件,必先听完口供加以记录,受讯者各自陈述。 即使知道对方在说谎,也不必马上诘问,而是继续让他说,供词问询结束,若是发现哪里还没有陈述清楚的,在相应的问题上再诘问一遍,同时把疑犯的辩解内容再记录下来。 然后再看看哪里有没有不清楚,再继续诘问,直至对方词穷。 多次诘问,对方就要不停的辩解,这样就会前后不一漏洞百出,若是再继续狡辩的话,对不起,那就要上刑了! 同时把刑讯过程也要记录下来,当然也不能制造冤狱,为了避免冤案,当时还专门设立了文无害,也叫公平史。 审讯过程记录的文书要经过文无害的审核,看有没有纰病,以免冤枉好人。 可是太医出身的角羊,哪里知道这些道道儿,见廷尉丞和颜悦色,还以为对方顾忌他太医身份,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暗自得意。 第107章 请示诏令 角羊一高兴就信口胡扯,廷尉笑眯眯的听着,也不揭穿,旁边有人记录,直到第一波讯问结束。 然后又针对角羊陈述模糊的地方进行二次讯问,角羊只好又得撒谎辩解,然后再被记录下来。 如此三番之后,角羊的供词已是前后矛盾,漏洞百出,用一个谎言辩解另一个谎言,即便如此,廷丞也不揭穿,而是让人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开始讯问原告纳粮大户,以及小妾的娘家人,将每一个人的供词都全部记录在案。 被告和原告全部讯问过之后,太医角羊再次被带了进来。 “角羊,你究竟有没有通奸下药致人死命?”廷丞再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我是冤枉的,是那贱妇与人私通,诬陷于我呀!”角羊死不承认。 廷丞忽然脸色一沉,脸上笑意全无:“大胆奸徒,事到如今还想抵赖?给我拖下去用刑!” 角羊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在大秦刑律面前,太医也不好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凶悍的狱卒拖了出去,接着就传来了惨叫声。 …… 吕不韦已经从洛阳回到了咸阳,陈子安除了督造水车之外,又得陪太子读书了。 赵政在姜草的精心养下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其实他的病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在秋季换季的时候得了一种急性感冒,那段时间刚刚被立为太子,成蟜忽然跟他疏远了,感觉被孤立,心理压力变大,激发了他在赵国得的心理疾病,导致一病不起。 在他生病的时候,成蟜来看过他几次,俩人关系又慢慢恢复了,虽然赵政已经十二岁了,但成蟜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子。 此刻,陈子安正懒洋洋的躺在马场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饶有兴趣的看着赵政在马场里一圈又一圈的飞驰。 “驾!” 赵政虽然骑术一般,但是比在赵国的时候已经熟练了很多。 今天吕不韦安排的功课是骑射,这种户外射御类功课倒是不拒绝其他王族子弟参与,陪同赵政的除了陈子安,还有成蟜。 但是成蟜不敢骑马,只是在一旁看着,满脸的羡慕。 赵政骑着马在马场驰骋了一圈之后,跳下马背对成蟜说:“成蟜,过来,我教你骑马!” “兄长……我不敢……” 成蟜羞涩的脸上带着几分惊喜,似乎想骑马,但是又不敢,毕竟他在深宫里养大,还从来没骑过马。 “别怕,兄长教你,我当初骑马还是左庶长陈子安教的呢!” 听了赵政的话,成蟜看了陈子安一眼,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崇拜之色。 赵政亲昵的拉着成蟜的手,将他拉倒了那匹健壮的黑马旁边。 “上马要快,两腿夹紧……” “不敢,我上不去……” 成蟜有些害怕,不敢上马,毕竟他只有8岁,要爬上马背的确有些困难。 “来,我抱你上去!” 赵政不由分说,一下抱起了成蟜,硬是将他放上了马背。 “不要怕,我牵着马,慢慢走……” “使不得……兄长,你是太子,不可以为我牵马的……快放我下来,我害怕!” 成蟜惊慌失措,脸都吓红了,唯恐自己被摔下来。 赵政只好将他放下来,见成蟜又胆小又羞涩,斯斯文文的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算了,你不适合征战疆场,以后就别骑马了吧。” 成蟜本来紧张的满脸通红,听了赵政的话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陈子安看着这两兄弟,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不是他掌握了历史的走向,谁能想到这个女性化的小男孩,在若干年后居然造了反! “政儿,成蟜!” 随着一阵洪亮的大笑,秦异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边,他的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吕不韦。 “父王!” 赵政和成蟜一起向秦异人躬身施礼,陈子安也慌忙从草地上爬起来,向秦异人施礼。 秦异人见陈子安身上还挂着草茎,不由皱起了眉头,伸手把他身上的草茎拿了下来。 “陈子安,你现在是左庶长了,为何还没有一点贵族之像?” “大王,小臣衣冠不整,有失礼节,以后定当多学礼仪……”陈子安满脸汗颜。 “嗯,这还差不多……吕不韦,以后多教他礼仪,莫要像化外夷人一般。” 秦异人看了吕不韦一眼,显然有责怪之意,秦律有连坐责任,如果弟子犯了错,老师也要跟着受处罚,虽然不是大问题,也让吕不韦感到有些紧张。 “大王,臣有罪,此子顽冥不化,日后定当严加管教。”吕不韦说完,狠狠瞪了陈子安一眼。 这时,一位冠带整齐,双目刚毅的大臣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向秦异人深施一礼道:“大王,臣有要事禀报!” “廷尉有何要事禀报?” 原来这位大臣正是掌管秦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廷尉,他朗声道:“臣查获有宫中太医角羊,在民间巡诊时奸宿民妇,让其有娠,为掩盖奸情,妄下堕药,致死人命!” “岂有此理……简直是丢尽了太医的脸!”秦异人勃然大怒。 廷尉再次向秦异人施礼道:“大王,臣已查明此人乃太医令巫言门下弟子,据秦律,弟子犯法,师有连坐之罪,请大王诏令,将太医令巫言缉拿归案!” 廷尉是秦国掌管刑狱的最高法官,一般由性格刚毅不循私情之人担任,在重大案件判决上,甚至可以驳回王、三公九卿提出的判决意见,可以根据诏令逮捕有罪的王公大臣,并对他们进行囚禁和审判。 显然他是来请示诏令,逮捕太医令巫言的。 吕不韦一听,大惊失色,没想到秦国的律法这么严酷。 秦异人略一思忖:“寡人赐你诏令,将太医令巫言带到章台宫,寡人连同三公九卿文武大臣一同会审!” “诺!” 廷尉领命而去。 太医令可是秦国掌管医药的最高长官,相当于卫生部长,怎么说也是个国家部级官员,可是在秦国,说抓就抓了,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倾刻间,众人的呼吸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吕不韦脸上也露出了惶然之色。 第108章 黥面 章台宫,秦异人居中首位而坐,双目灼灼,面沉似水。 在他的前面左右两厢,坐着三公九卿文武大臣,陈子安也在,只不过位置比较靠后,和姜草坐在一起。 巫太医已经被剥去发冠,身着罪衣,戴上了刑具,批发凌乱,面色颓废,面对秦王,站在大殿中央, 在他的背后站着两名健壮的狱卒,相当于法警,这个场面跟法院公开庭审很相似。 三公九卿文武大臣神情严肃,缄默不语,气氛有些凝重。 主审法官廷尉大声道:“廷尉署已经查明太医角羊,奸宿民妇,致其有娠,为掩盖奸情,妄下堕药,致人死命,罪大恶极,当处刑“弃市”! “弃市”是一种死刑,就是将犯人拉到繁华的街市上公开处决,类似于过去菜市场砍头。 “其师巫言枉为师表,从罪连坐,剥去爵位,处刑“黥面”,逐出太医!” 在先秦时期,师徒之间的连坐是很严重,徒弟犯了法,就是老师没教好,没有严格管教弟子,徒弟犯了什么罪,等于老师也犯了什么罪,要承担相应责任,就相当一个是主犯,一个是从犯。 廷尉宣判完以后,整个章台宫内鸦雀无声,三公九卿王公大臣面面相窥,太医角羊被处于”弃市”极刑倒也罢了,罪有应得,终归他是个小人物,没人同情他。 可是巫言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宫中的太医令,三代太医世家出身,为不少王公贵族看过病,宫中的太医基本都是他的门下弟子,可以说树大根深。 若是被剥夺去爵位,逐出太医,宫中的太医恐怕十之八九全跑光了,到时候这些王公大臣到何处看病去? 尽管这些王公大臣们都顾虑到这一点,却没人敢出来说情,因为秦国的律法是很严酷的,说情也是一种违法行为。 巫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哀求道:“大王,老臣昏庸,老臣有师惰之罪,对门下弟子过于宽容,以致铸成大错……还请大王念在我先祖几世为先王效力的份上,给老臣一次悔过的机会,老臣愿余身以微末之技为大王尽忠啊!” 三公九卿王公大臣们也一起看着秦异人,希望能给巫太医一个悔过的机会。 廷尉一看情况不妙,若是连这个太医令都治不了,以后三公九卿的大臣犯了王法,岂不是更没办法了? 于是连忙站起身来向秦异人躬身行礼:“大王,我秦国立法之初,上至君王、下至黔首,无一人能够豁免,从而民心大悦,路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国泰民安,才有今日之强盛,望大王慎思!” 秦异人早就有心整治这些太医了,岂能轻易饶恕,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廷尉言之有理,法不严则不治,令不行则不严,如此下去我大秦如何立国?” “请大王即可刻剥去太医令巫言的爵位,处于“黥面”之刑,逐出太医,以儆效尤!” 廷尉相当于此案的主审法官,自然比谁都着急,他担心节外生枝,干扰刑法,提醒大王立即执行。 巫太医一听,颜色变得死灰,面露绝望之色。 三公九卿的大臣也一起看着吕不韦,知道此刻谁说话也不管用,只有一人之下人万之上的吕不韦了。 吕不韦环顾四周,觉得是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他虽然贵为相帮,但刚刚上台不久,朝野的基础并不巩固,需要树立自己的威信。 想到这里立即站起身,趋前数步道:“臣以为太医令虽有师惰之过,但念其先辈世代为先王效力,可从轻处罚,但剥去爵位,逐出太医实有不妥!” 秦异人没有想到居然是吕不韦出来说情,不由皱眉道:“有何不妥?” 吕不韦道:“巫太医乃太医世家,传承先辈数代医术经验,且为我大秦培养大量太医弟子,若是弃而不用,驱逐出宫,实乃可惜……请大王慎思!” 吕不韦的弦外之音很直白,你若是把巫太医开除了,那等于把宫中所有太医都开除了,你让那些王公贵族到哪里去看病? 再说这巫太医也是有些本事的,人家都传承了好几代的医术,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了吕不韦的话,秦异人有些为难,虽然姜草医术高明,但人手单薄,手下只有几个弟子,还不足以替代巫太医的位置。 “大王,法不可废啊……”廷尉见秦异人犹豫不决,又着急了。 吕不韦冷冷地看了廷尉一眼:“廷尉言之差矣,此乃量情定夺,并非徇私废法!” 吕不韦自攻克洛阳,灭了东周后,在洛阳封邑十万户,在朝野中如日中天,既是廷尉也不便跟他硬抗,只好抿了一下嘴,不作声了。 陷入绝望中的巫太医看到了生机,禁不住老泪纵横,看着吕不韦满是感激之情,若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恐怕早就跪在吕不韦面前叩头谢恩了。 这些三公九卿的大臣们也希望能够从轻处罚,毕竟大家都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什么毛病都是找巫太医瞧的,若是真的把巫太太驱逐出宫,以后恐有诸多不便。 即便有新来的太医,也不知医术如何?还不如把巫太医留在宫中,于是纷纷向秦异人求情。 “大王,相邦言之有理,巫太医谁虽有过患,但其才可用,不如留在宫中,让其立功赎罪。” 秦异人扫了众位大臣一眼,见这些人全都顺着吕不韦的意思为巫太医求情,本想把吴太医连根拔起,现在却感到有心无力了。 他狠狠瞪了吕不韦一眼,心想寡人处理一个太医令都这么难,以后如何治天下? 陈子安看到这里,知道已成定局,要想彻底处理巫太医已经不可能了,连忙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身边的姜草,轻声道:“姜太医,该你出来求情了!“ 姜草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陈子安的意思,若是这次真的能处理了巫太医,受益最大的无疑就是他了。 现在处理不了巫太医,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表示一下,以后就很难和巫太医相处了。 想到这里连忙站起来向秦异人施礼道:“大王,巫太医乃是太医世家,实为难得之才,还请大王能够宽恕他一次……” 秦异人沉思良久,才沉声道:“鉴于巫太医先辈有功,可继续留用,但其罪当罚,黥面之刑不可恕,廷尉,行刑!” 第109章 寡人无恙 廷尉见大王下令行刑,心里松了一口气,大秦律法总算没有当成空纸儿戏。 他扫视了一眼众位大臣,见再无人说情,就厉声喝道:“行刑!” “黥面”之刑也叫墨刑,就是在脸上刺字,然后涂上墨水颜料,在脸上留下永久印记。 这种刑罚,相比其他酷刑要轻微的多,但是会留下终生的精神伤害。 黥面并不是秦国首创,而是周朝的五刑之一。 廷尉一声令下,立即上殿四五个刑手,将巫太医摁倒,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在他的脸上刺起字来。 巫太医惊恐惨叫,三公九卿的大臣无不掩面而避,不忍直视。 秦异人站起来昂首而立,他不但要决心治理太医积弊,也要治理整个国家,窥一斑而知全豹,处一隅而知全局,太医之弊,也是国家之弊! …… 处理了太医令巫言,王公大臣纷纷退朝而去,个个心有忌惮,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刑罚处理大臣,这是秦国立法之后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立法之初,王族公子赢虔担任太傅,受太子牵连,被责教太子无方,处以劓刑,把鼻子都割掉了,此后只能带着铜面罩示人。 第二次就是处理太医令巫言,虽然脸上被刺了字,但是比赢虔被割掉鼻子,还是强多了,即便如此,那些王公大臣也是忌惮不已,知道秦异人眼里不揉沙子,此举是仿效他的先祖秦孝公,杀鸡骇猴,警示众臣! 不一刻的功夫,那些大臣们已尽数退去,就连吕不韦也悄悄的溜了。 大殿里就剩下了秦异人,孤单的身影显得多少有些落寞。 陈子安见秦异人略显憔悴,上任两年多来,他安抚先王重臣,厚待宗族子弟,体恤平民疾苦,对外招纳贤才,伐韩攻赵,开疆拓土,整日操劳不休。 虽有一代霸主雄风,但是陈子安却觉得隐隐有些不祥,因为历史记载他再有半年时间就遭遇不测,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成了历史上的一个谜团。 陈子安偷偷观察着秦异人的脸,发现他虽有操劳之色,但是气色正常,并无病态。 难道是操劳过度猝死? 陈子安想起21世纪有不少人为了养家糊口,加班加点的工作,一不小心就操劳过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大王,我看你面有疲色……应该多多休息才是!”陈子安小心提醒道。 秦异人见陈子安和姜草还没走,顿时眼睛一亮:“寡人很好,只是最近有点累,对了,寡人让你督造的水车进展如何?” 陈子安回答道:“大王放心,水车一切进展顺利,再有数月即可完工!” “好好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秦军队不能没有粮草,有了大量的水车,寡人的粮草无忧了!”秦异人很是满意。 陈子安很想提醒秦异人保重身体,但这话他不敢说,想了想说:“大王,你连日劳累,可否……让姜太医把把脉,若有不适可早作预防。” “无碍,只是最近事务繁多略显疲惫而已。” 姜草连忙趋前数步:“大王身体安康,关乎大秦社稷,也是老臣职责所在,还是让老臣把脉诊视一下,也可让老臣放心啊!” “好吧,那你就看看吧!” 秦异人说完爽快的坐了下来,姜草连忙从随身药囊里拿出一个锦垫,放在了案几上,秦异人将手放在锦垫上,开始为秦异人把起脉来。 先是左手,然后是右手,细细把脉一番后,姜草才睁开眼睛说:“恭喜大王,身体安康,无恙!” “哈哈哈,我就说无碍吧,寡人可是吃过苦的人,没有那么娇贵!好了,你们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秦异人哈哈大笑,站起来冲陈子安和姜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因为他还有公务要忙。” 陈子安和姜草向秦异人施礼告退,两人一起出了章台宫,陈子安见四下无人,就轻声问道:“姜太医,大王身体真的无恙?” “无恙啊!” “有没有……隐疾?” 姜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隐疾?我查的很是仔细,没有珍到隐疾!” 随后又觉得有些奇怪,觉得陈子安的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 “左庶长……你的意思是?” “没事,我随便问问。” 陈子安笑了笑,历史上只是说秦异人继位三年后就驾崩了,但是却没有说怎么崩的,秦异人才刚刚三十出头,眼看着没几个月的活头了,陈子安也着急啊,心想这个君王很有报负,也并非夜夜笙歌的酒色之徒,年纪轻轻就驾崩了,微末有些可惜啊! 他怀疑秦异人是不是有隐疾,所以才让姜草查了一番,现在看来,自己倒是有点疑神疑鬼了。 既然秦异人无病,陈子安即便是想改变历史,也无从下手。 …… 赵国,晋阳,杀声震天,正在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 无数秦军锐士呐喊着,就像无坚不摧的洪流,浩浩荡荡的向晋阳城席卷而去。 冲在第一梯队的是木幔队,他们举着牛皮和木板制成的木慢,就像举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擎在头顶上空,以阻挡上城墙上的箭矢、石块、和其他高空坠物,掩护后面的锐士向前推进。 晋阳城墙高壕深,难以靠近,云梯车、攻城锥都用不上,只能靠人硬上。 晋阳城的城墙上布满了重弩手,每隔十步远就有一架床驽,数个士卒正在转动绞盘,咯咯吱吱的拉开了床驽,而床驽上的箭矢犹如标枪一般,标枪的头部装着锐利的三轮刺,正在张弓待射。 天空中箭如飞蝗,秦军锐士的木幔队顶着箭矢的攻击继续前进,一般的箭矢很难穿透牛皮制成的木慢,眼看就要接近护城河了。 晋江阳城墙上飞出了一支支标枪般的猛矢,带着可怕的破空之声,不但毫不费力的击穿了牛皮木幔,并且穿透铠甲,击穿了一个锐士的腹部。 接着破空之声不断,牛皮木幔千疮百孔,木幔下的锐士纷纷倒在了标枪般的驽矢下。 站在高处的蒙骜不得不击鼓传令,让锐士后撤。 晋阳城易守难攻,已被秦军围困了几个月,依然久攻不下。 第110章 醒醐灌顶 蒙骜站在一座高高的沙丘上,总揽全局,见攻城又一次失败,愤怒的将手中的长剑插入了沙土中,一下坐在了沙丘上。 这个月秦军发动了三次大规模攻城行动,皆以失败告终,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父亲不必着急,晋阳既无粮草又无援兵,既然强攻不下,不妨围而不攻!” 蒙武坐在了父亲的身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反正晋阳已是一座孤城,援兵和退路全部被封死,秦军不缺补给,粮草不足可以从韩国调运,如果没有援军来救,晋阳城必陷无疑。 “可是大军全耗在晋阳,实在是浪费呀!” 蒙骜知道赵国已无力救援晋阳,只是在固守邯郸,晋阳早晚是自己碗里的肉,只是为了这一块肉,这么耗下去实在有些不划算。 蒙武道:“父亲,晋阳已是囊中之物,耗费太多兵力的确不值,不妨抽出一支军队另有所为!” “另有所为……你的意思是攻打邯郸?” 蒙骜抬起头看着儿子蒙武,他也有心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攻打邯郸,但是邯郸城和晋阳成一样,易守难攻。 “不,邯郸早有准备,我们不妨挥师东进!” 蒙武忽然拔出长剑向东方一指,双目喷出了吞噬一切的虎狼之光。 ”魏国?” 蒙骜心里猛然一跳,魏国正在攻打燕国,主力部队已经全部出战,国内空虚,如果此刻出其不意的攻打魏国,没准还能捡个大便宜! 但是蒙骜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啊,此事要回报给大王才能定夺,一来二去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魏国已经打败了燕国,再去攻打魏国已经错过机会了。” “父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可以先斩后奏,以免延误战机!” 秦国君主对出征主帅赋予了临场作战的指挥权,任何重大事情都可以先做决断,后报君王,不过这只是指两个国家开战,但是对第三个国家发动战争,还是要上报君王的。 不过秦国已经有灭魏之意,这次出兵虽然是针对韩国和赵国,但下一步就是魏国。 蒙骜想了想:“好吧,反正大王已有灭魏之意,不如趁机来个突然袭击!” 为了不延误战机,他决定先斩后奏,只留下一小部分军队困住为晋阳,亲自率秦军主力部队突然东进攻打魏国,同时修书一封,把他的作战计划汇报给秦王异人。 魏国遭到蒙骜、蒙武父子的大举进攻后,魏安釐王荒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害怕和秦军正面对抗,但秦军还是打来了。 “大王,大王,秦军打来了……如何是好?” 魏国的大臣听说秦国的铁军锐士打来了,顿时慌成了一团,魏安釐王颤声道:“闭关免战……修书求和!” 他无心和秦国打仗,魏国的军队正在讨伐燕国,国内只有少量的守军,无法和秦军开战,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向秦王修书求和。 秦王早就接到了蒙骜的书信,知道此刻正是攻打魏国的好时机,怎么可以轻易议和? 魏王见迟迟收不到秦王的书信,而蒙骜父子却在不停的进攻,摆明了是要灭掉魏国,这才知道议合无望。 危难之际才意识到手下无人可用,猛然想起了弟弟魏无忌,于是立即修书一封,派使臣送到赵国,请魏无忌回国共商抗秦大计! 此刻魏无忌已和廉颇率领赵国大军联合魏军打败了燕军,刚刚班师回到赵国,见秦军大举进攻魏国,心里暗暗惊喜,甚至有些感谢秦国,否则他永远没有机会回到魏国,更不可能得到重用。 但是他并没有接见魏国的使者,而是摆起了架子:“魏国的使者?不见!” “主人,魏国遭到秦军的攻击,危在旦夕啊!” 魏无忌的门客大多是魏国人,家里都有妻儿老小,如今看到秦军正在攻击自己的国家,个个心焦如焚。 “魏国存亡,关我何事?” 魏无忌背负着双手抬头看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主人,魏国……” “不许再提魏国,谁要是敢私自接见魏国使者,斩!” 众位门客见魏无忌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了。 戏做到这份上,让魏国的使者很为难,不把他请回去没法交差,只好重金请了魏无忌在赵国的两位好友前去劝说。 这两位好友一位叫毛公,一位叫薛公,也算是赵国的名士。 “公子,恕我直言不讳,你在赵国收到大王尊重,名扬诸侯,皆因给你是魏国公子啊!” “如今秦军攻打魏国,你全然不顾同胞之情,等秦军攻陷大梁,灭了魏国,毁你宗祠,公子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这两也人不客气,见了魏无忌就批头盖脸的说了起来。 而且话说的很直白,你在赵国受到尊重,那是因为你背后有个魏国,如果魏国灭亡了,你屁都不是,还真以为四大公子有多了不起? 你现在见死不救,等秦国灭了魏国,刨了你的老祖坟,你还怎么有脸做人? 魏无忌心中暗笑,这种肤浅的道理我何尝不知?我只是不知王兄有几分诚意,若是他一召唤我就回去岂不掉价? 其实他就想回国了,在赵国虽然被赵待为上宾,但终归是寄人篱下,他的根基还是在魏国,再说赵国他已经呆了十年,再呆下去就无趣了。 “多谢两位苦口良言,无忌醒醐灌顶,来人,快快请魏国使者进来!” 魏无忌见戏做的差不多了,立即装出一副醒醐灌顶的样子,连忙把风扑尘尘的魏国的使者请了进来。 不等使者开口说话,魏无忌连忙迎了上去,一脸急切的问道:“我王兄可好?“ “公子,秦军正在攻打魏国,大王心焦如焚,正在日夜盼望公子早日回国呀!” 两位使者好不容易见到魏无忌,噗通一声跪在了魏无忌的脚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哀求着。 魏无忌一听长吁了一口气,知道魏王已经走投无路,此刻回去必然会得到重用,十年了……我魏无忌客居赵国整整十年了,终于熬出头了! 第111章 无为而治 兰台阁里熏香袅袅,驱赶着蚊虫,窗外蝉声一片,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暑气。 陈子安实在有些打不起精神,有些犯困,昏昏欲睡的但是又不敢睡,吕不韦正在摇头晃脑的向赵政灌输他的无为思想。 “为君者,应该法效天地,无为而治……” 陈子安心想,吕不韦果然是一代奸雄,如此乱世你居然鼓吹无为而治……这是在培养傀儡君王,给赵政灌迷魂汤啊! 吕不韦这句话猛一听并没什么错误,明显是剽窃了老子要求尊重自然规律的思想。 但是用玄而又玄的空洞道理灌输给年幼的赵振是极为不妥的,很容易让人理解错误,认为一个君主什么都不用干,顺其天道自然,容易产生不作为的消极思想。 且不说一个懵懂的少年,根本听不懂这么深奥的道理,即便是他这套道理没错,也不适合治理当今乱世。 他这明显是要把赵政培养成一个不作为的君主,培养成一个事事都要请教老师的傀儡,这样他才可以独揽大权,把持朝政! “陈子安,你两眼无神,心系何事?” 陈子安正心神游离,想着吕不韦的种种卑鄙行为,忽然被吕不韦一阵暴喝,顿时骇了一跳。 “先生,我正在想……想……如何无为而治?”陈子安眨了眨眼睛说。 “你想个屁!” 吕不韦没好气的瞪了陈子安一眼,心想你就一陪读的竖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会飞的鸟?无为而治跟你有屁关系? “先生,大雅之堂……不可放屁。” 陈子安刚说完,赵政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吕不韦面红耳赤:“你这个竖子,别以为大王宠你……我就不敢治你!” 陈子安一脸无辜的说:“先生,冤枉啊,你平时教我们懂礼守礼……所以大雅之堂,弟子……真的不敢放屁!” “你……你这竖子,岂有此理……”吕不韦一时语塞,气的想骂人,又怕陈子安说不准放屁,于是一咬牙说:“把无为而治给我抄写一百遍!” 吕不韦恼羞成怒,说完气呼呼的背着手走了。 赵政掩嘴而笑,见吕不韦走了之后,才一脸疑惑的问道:“师兄,他的无为而治究竟是何意啊?” 陈子安嘻嘻一笑说:“嘿嘿,别听他忽悠,大乱之世必需大治,还记得夫子说过的话吗?” 赵政点了点头说:“记得,天下不治,在于人心不治,人心不治在于欲念横溢,欲治天下,首治人心,欲治人心,首治乱象!” 陈子安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赵政还没被他带歪,于是一脸苦逼的说:“无为而治啊,无为而治……我得抄写一百遍啊!” 于是取来毛笔,拿拉一摞木牍,这木牍只有巴掌大小,他沾了墨水,嘴里嘀咕着:“无为而治……” 一不小心字写的太大,一个木牍就写了这四个字……满了。 “哎呀,字有些大了,这得用多少木牍啊!” 陈子安摇了摇头,心想这木牍用的就是不习惯,哪有白纸用着顺畅,就当我练书法了,然后又取了一张木牍,准备写第二遍,刚要下笔,忽然觉得手里的笔很是别扭。 古代的毛笔没有现代毛笔精致,笔毛是绑在笔杆上的,陈子安拿在手上试了试,总感觉不趁手,而且笔杆上绑着一坨毛,看着甚是碍眼。 “这毛笔不好用啊……得改良啊!”陈子安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这可是最好的狼毫,还不好用?” 赵政一脸惊讶的看陈子安,心想王宫里的毛笔不好用,那天下就没有好用的毛笔了。 陈子安神秘一笑说:“等我改良一下你就知道了。” “如何改良?”赵政来了兴趣。 陈子安笑而不语,心想改良一下毛笔还不是小儿科。 说着当场就干了起来,把绳子解开,毛笔的笔杆是一根芦杆,然后解下笔毛,摊在案几上,赵政感到很是好奇,也凑过来看热闹。 “陈子安,你在做甚?” 俩人正捣鼓着改良毛笔,突然听到一声暴喝,陈子安抬头一看,才发现吕不韦已经站在了面前。 “先生,我再改良毛笔啊!” “改良……毛笔?” 吕不韦这才发现这竖子居然把毛笔拆的七零八落,顿时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偷懒?哪里是改良毛笔?分明是在破坏毛笔!” “先生,这毛笔不好用啊……没办法我才拆了改良的!”陈子安解释道。 “那你写的字呢?让我看看!” 陈子安只好把那写好的木牍递了上去,吕不韦一看,巴掌大的木牍就写了“无为而治”四个字,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你这是鬼画符,王八爬……这能写三百字的木牍你就写了四个字?这得浪费多少木牍啊!” 陈子安一脸认真的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有些浪费……要不我重新写?” “算了,你也别写了吧,浪费,真是糟践东西……可真是无为而治!” 吕不韦是商人出身,别看平时出手大方,那都是要算计回报的,骨子里还是吝啬,虽然当了相邦,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唯恐陈子安糟蹋木牍,就不让他写了。 陈子安一脸无辜的说:“先生,这不怪我呀,我早就说了,我读书不行,一读书就头疼!” 吕不韦黑着脸说:“读书不行,难道写字也不行?” 陈子安想了想说:“读书不成,写字自然也是不成的……那是一体的呀,我一写字就……手抖!” “好好好,读书头疼,写字手抖……那你说说你还能干啥?”吕不韦气得咬牙切齿。 陈子安腹黑的说:“先生,你罚我100遍,我才写了一遍呢!要不我多练练,还是可以的……应该可以的……别人一遍就成,我十遍百遍还不成吗?” 吕不韦把三角眼一瞪:“我不罚你了好不好?罚你就是浪费!”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解气:“你说你读书头疼,写字手抖……那你是擅长捣鼓发明了?” “是的,正是如此!” “好,那我就让你改良这支毛笔,若是这只毛笔没有比原先更好用,嘿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吕不韦一脸阴险的笑了笑,心想毛笔就是个写字的工具,我就不信你能改出一朵花来? 第112章 妙笔生花 过了五月端午之后,开始一天比一天热了,兰台阁里不时传出有气无力的读书声。 “法效天地,无为而治……” 读书的人自然是陈子安和赵政,两人实在是打不起精神,但是又不得不应付吕不韦。 赵政这个年龄正是似懂非懂的年龄,也正是容易被带偏的年龄。 好在他心智早熟,对于不懂的事情绝不会轻易相信,从不人云亦云,这跟他幼年在赵国经历的苦难有关。 况且身边还有一个帮他拿主意的陈子安,吕布韦要对他进行洗脑,反而适得其反。 “哈哈哈,不错不错,寡人能听到兰台阁的读书声,甚是欣慰,这都是相邦教导有功啊!” “大王放心,辅佐太子读书乃是我的职责,布韦定当尽力而为!” 俩人正有气无力的读着书,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抬头一看原来是秦异人和吕不韦走了进来。 秦异人知道赵政在赵国受了不少苦,心里一直怀有愧疚之心,对赵政很是宽容,即便赵政有气无力的读书,在他听来也是很悦耳的。 “小臣拜见大王!“ 陈子安连忙站起来,向秦异人行礼,赵政你也站起来向秦异人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王。” “政儿,你读的什么书啊?” 秦异人亲昵的摸了摸赵政的头,这次赵政没有躲避。 赵政有很长一段时间对秦异人有些抵触,很难理解秦异人当初的行为,毕竟抛妻弃子是一种很卑劣的行为。 但是随着后来和秦异人的接触,觉得父王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是一个称职的君王。 赵政一脸无奈的说“无为而治啊……” “无为而治?”秦异人不禁邹起了眉头。 “咳咳,这个……就是顺其自然大道。”吕不韦有些尴尬的干笑着。 秦异人想了想说:“政儿年龄尚幼……太玄的道理就不要讲了。” “大王放心,臣一定会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吕不韦道。 “以相邦的治国之才,寡人相信不会耽误政儿的。”秦异人一语双关,呵呵一笑。 “那是那是……”吕不韦汗颜不已,不由偷看了秦异人一眼,心想这个秦异人还真不是吃醋的。 抬头见陈子安嘴角挂着一丝憨笑,不由心头火起,有意想给陈子安来个难看。 “陈子安,你改良的毛笔呢?拿出来让大王看看!” 陈子安知道吕不韦没安好心,想让他在大王面前出丑,于是故作扭捏道:“这个……改良的不好……恐怕是丢人现眼。” 吕不韦暗暗得意,心想你不是小聪明多的很吗?又是发明石磨,又是发明水车的……小小年纪居然混到了左庶长,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今天就是要当着大王的面杀,杀杀你的威风。 “你能发明石磨、水车、改良一下毛笔又何难的?想必你不会让大王失望吧,拿出来!” 吕不韦眯着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的看着陈子安,逼他当场献丑。 “这个……真的有点拿不出手啊。” 陈子安一脸窘像,显得很是为难。 “左庶长,拿出来让寡人见识一下,即便改良的不好,寡人也不会介意的。” 秦异人见陈子安很是为难,倒是有些好奇了,心想一支毛笔能改成啥样? “嘿嘿,那我就……献丑了。” 陈子安装出一脸憨笑的模样,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长形锦囊,从里面取出几支毛笔。 这些毛笔不但一点不丑,而且还很精致,笔筒笔帽样样俱全,笔杆上还镂刻着精美的花纹,堪称是艺术品! “这毛笔……甚好啊?” 秦异人眼睛一亮,顿觉这毛笔不凡,急忙拿起一支毛笔,拔下笔帽,见笔毛居然在笔杆里面,就像长在里面一样,而不是绑在笔杆上的,笔毛下端结合芦杆部位用火漆黏合,笔头和笔杆浑然一体,比原先的毛笔精致多了。 这才是真正的毛笔,原先的毛笔充其量也就是个毛刷子。 吕不韦傻眼了,心想,这是陈子安改良的吗?不可能啊!这竖子怎么啥都会?看着笔杆上精致的花纹,这只毛笔还真让陈子安整出花来了。 当然这都不是陈子安自己做的,他虽然是个穿越者,但并不是全能神! 不过,他正在督造水车,手下有的是能工巧匠,这些匠人只是按照他的设计,把毛笔做成了精美的艺术品。 “好笔,好笔!”秦异人连连称赞。 “这毛笔好看是好看……只是不知道好不好用?毛笔可是用来写字的,别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吕不韦的话里带着醋味。 “我也不晓得好不好用……不过可以当场一试。”陈子安说。 “陈子安,磨墨,寡人试一试。” 秦异人看着手里的这支毛笔,有些手痒,挽起袖子准备亲自试一下。 陈子安连忙为秦异人磨好墨汁:“大王,这支是狼毫笔,你试试!” 秦异人沾上墨汁,运笔如风,在木牍上写下了“天下”两个字。 “好笔,以后毛笔皆以此为督造标准!” 秦异人很是高兴,看着陈子安说:“陈子安,你对大秦有功,等做完这批水车,寡人一定要好好奖赏于你!” “多谢大王恩典!” 陈子安正要谢恩,忽然听到外面一连迭声的喊道:“大王,大王……” 秦异人抬头一看,一位内侍宦官手捧简书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大王,这是蒙骜将军发回到来的加急驿传……请大王过目。” 先秦时期的驿传制度非常严格,加急驿传一刻都不能耽误,即使送到了咸阳转入内侍宦官传递,也是一路飞跑,不敢有半点耽误。 秦异人脸色一凛,立即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这种急传如果是从战场上传回来的,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秦异人急忙打开简书,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忽然扔了手中的简书大怒:“魏无忌,你今日挡我秦军东进之路,他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吕不韦吃了一惊,小心翼翼的捡起简书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也变了颜色。 第113章离间 第二日早朝,章台宫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异常,秦异人面沉似水,脸色很是难看。 那些三公九卿的大臣们也个个一脸紧张,谁也不敢说话。 这些大臣们一上朝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魏无忌联合赵、魏、楚、韩、燕五国军队大败秦军,蒙骜父子不得不率领秦军全部退回函谷关内。 这次魏无忌联合五国联军让秦军遭受了巨大损失,秦异人十分震怒,秦军这次东进十分顺利,若不是魏无忌联合五国军队,魏国和赵国早就完蛋了。 他一想到这里就怒火冲天,忽然想起在秦国做质子的魏国太子,不由拍案大喝道:“来人,把魏国的太子,给寡人囚禁起来!” “大王,万万不可……” 王翦连忙站起来,向秦异人施礼道:“秦国乃是强国,即便被五国击败也无伤大雅,囚禁魏国太子并无益处,还请大王三慎思!” 秦异人刚才是大脑一热才做出这种决定,现在冷静一想,当年在赵国当质子时,赵国在长平之战吃了大亏,自己也差点被赵国杀了,屠杀质子是懦弱行为,即使杀了魏国太子,魏国又会另立一个太子,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有辱国体。 想到这里沉声道:“寡人可以不为难魏国太子,但是这个心怀叵测的魏无忌不能留!” “是啊大王,魏无忌乃是我秦国的心腹大患!” “不除魏无忌,我大秦铁骑难出函谷关!” 文武大臣们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认识到了魏无忌对秦国的威胁。 “如何才能除掉魏无忌?他可是五国联军的上将军!” 秦异人邹起了眉头,如今的魏无忌今非昔比,俨然成了五国联军的上将军,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大王,老臣有一策,可以兵不血刃的除掉魏无忌……”王翦胸有成竹的说。 王翦在战国四大名将中不仅骁勇善战,最主要的是智谋超群,秦异人见王翦献策很是放心,连忙说:“有何良策?快快讲来!” 王翦移至道秦异人身边,在秦异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 魏国,都城大梁,丝竹声声,莺歌燕舞。 王宫正在举行着盛大的庆功宴会,不但坐满了魏国的王公大臣,还有来自五国诸侯国的的使臣。 宴会的主角正是魏无忌,自从他联合五国军队打败了秦军,从此声名大振,成了战国四公子中最出风头的人物。 他满面红光,笑吟吟的举着酒樽,频频向五国使臣敬酒:“无忌能够打败秦军,全仰诸位勠力同心,来,无忌先敬诸位一杯!” “上将军,我们敬你一杯,你才是最大的功臣,若是没有你联合五国合纵秦军,我等必然会被秦国分而食之!” 这些诸侯国的使臣纷纷向魏无忌敬酒,反而忽略了魏王的存在,魏安釐王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成了陪衬。 春风得意的魏无忌并未注意到王兄的不快,只是洋溢在自我陶醉中…… 十年他乡客,醉卧红尘中,一朝春风得意,拜为上将军,魏无忌觉得心中激情澎湃,当今之世,能合纵败秦的,除了他魏无忌,恐怕再无第二人! …… 此刻魏国的太子姬增正惶恐不安,心想秦军这次吃了五国联军的败仗,领头的又是他的叔叔魏无忌,唯恐秦国君主迁怒于他,以至于小命不保。 可是秦国这几天却出奇的安静,既没有打他,也没有囚禁他,但越是这样越让他感到不安,心想哪一天会不会直接被砍头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国官府来人了,这位官员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姬增,你想回国吗?” 姬增一听连连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作为一名质子,人家怎么可能放他回国呢?不过是戏弄他罢了! 想到这里,姬增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想回国?” 那位官员看着姬昊,似乎已经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你若真不想回国,那你这个太子还有何用?” 姬增一听,吓得面如土色,差点跪在了这位官员脚下。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当今人们只知道魏国有魏无忌,而不知道有魏王,更何况你这位有名无实的太子呢!” 说到这里这位官员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似乎在他眼里,这魏国的太子已毫无价值。 姬增自惭形秽,汗颜不已,心里却暗暗嘀咕,叔叔魏无忌这次名震天下,连父王都黯然失色,如此一来,人们拥戴他为王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到那时候我这个太子恐怕什么都不是了。 “看你好歹是个贵族,虽然毫无价值,但是也不能让天下人觉得我们秦国小气了,来人,给他拿10万金做盘缠,回到你自己国家去吧,你已经失去了太子的价值!” 这位官员说完一挥手,还真有几位士兵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里面装的全是金饼,放在了魏国太子姬增的面前。 “你们……真的愿意放我回去?”姬昊一脸不解的看着那位秦国官员。 “你已经不具备太子的价值,我们还留着你作甚?回去吧!” 那位官员说完一脸嫌弃的冲姬增挥了挥手,就打发一只赖皮狗一样,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啰嗦,背着双手居然走了。 那位官员走后,一位伍长模样的秦国锐士横眉立目的对他说:“姬增,限你三天之内离开秦国,带着你的随从和金饼滚蛋吧!” 姬增感到又惊喜又悲哀,欣喜的是自己终于获得自由,可以离开秦国了。 悲哀的是秦国已经不把他当太子看待了,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落魄没用的贵族驱逐出境!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可以带着10万金饼离开,看来秦国真是土豪,有钱,在他们眼里失去价值的人,还可以打发10万金饼,真是钱多人傻! 同时他也暗暗决定,回到魏国,有了这笔钱,无论如何也要把朝中大权牢牢的抓在手里,千万不能让魏无忌篡了位! 可是他哪里想到,刚才跟他谈话的,乃是秦国有名的说客,按照王翦的计策,诱导太子回国参加权力斗争,送他金饼也无非让他回国有更大的活动能量,妥妥的施了一场离间计。 第114章越俎代庖 一轮圆月悬挂在空中,咸阳宫里一片寂静,偶尔听到巡城的士兵轻微的咳嗽声。 咣咣! “关门闭户,夜深人安,小心火烛。” 随着梆子的敲打声,传来了更夫懒的报更声,此刻已经是二更天了。 古代人没有夜生活的习惯,早早就熄灯睡觉了,但是相邦府内依然还亮着灯。 吕不韦早已脱去了上朝的官袍,换上了便服,一脸兴奋的光看着满屋的珍宝奇玩。 这是一间密室,里面陈列的宝物大多是从东周搜刮来的。 吕不韦灭了东周后,缴获了大量周朝的祭器和礼器,珍宝奇玩更是多不胜数,除了将大量的礼器和祭器上缴给秦国,他依然私自留下了不少珍宝奇玩。 每到夜深人静,吕不韦总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偷偷到密室里面欣赏一遍他收藏的宝物。 吕不韦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是收藏美女,二是收藏奇珍异宝,对后者的痴迷甚至超过了前者。 看着满屋的珍宝,吕不韦的三角眼出奇的有神,发出油亮亮的光。 他看看这件,摸摸那件,每一件都是心头肉呀! “笃笃!” 吕不韦正陶醉其中,忽然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顿时骇了一跳:“谁?” “主人,是我!” 吕不韦听出是心腹管事吕梁,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晚了找我何事?”吕布隔着门问道。 “主人,叔孙求见。” “叔孙?” 吕不韦一愣,这叔孙可是前朝的中郎令,官居九卿之一,负责整个宫廷的卫戎部队,因为在拥立谁为新王的态度上比较暧昧,秦异人上位做了秦国君主后,这位中郎令就靠边站了。 吕不韦本来不想见他,但一想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此人也是个老臣,侍奉过两代君王,掌管宫廷卫戎数十年,也许以后能够用得上。 想到这里,吕不韦吹灭了灯,离开密室关上了门。 “让他到正厅来见我!“ 说着吕不韦来到相府正厅,在案前正襟危坐,捧着一卷简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一位六十岁的老头手里捧着一个朱漆盒子,在吕府管事的带领下,躬着腰身走了进来。 “老臣叔孙拜见相邦!” “免礼,请坐。” 吕不韦回了一礼,请叔孙案前坐了下来。 “相邦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实乃我大秦之脊梁也!”叔孙坐下后对吕不韦恭维一番就开始拍起了马屁。 吕不韦似笑非笑的听,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心想你大概是冷板凳坐久了,想找个热乎地方吧?那也得看我有没有心情! “相邦,老臣那深夜造访,多有冒昧,老臣偶得一宝物,此物名叫“明月七彩珠”,每当月光照入,便可璀璨生辉,煞是有趣,还请相邦评鉴。” 叔孙也是一个老狐狸,早就打听到吕不韦痴迷珍宝奇玩,于是精心准备了一件宝物,他不说送给吕不韦,而是请吕不韦品鉴。 吕不韦对宝物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哪里经得起这种诱惑? 一听有如此奇妙的宝物,顿时两眼放光,盯着宝盒说:“还有这等奇宝?” “是的,请熄灭蜡烛。”叔孙一脸神秘的说。 吕布很是好奇,连忙人吕梁熄灭了蜡烛,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 叔孙从盒子里取出宝物,居然是一个鹅蛋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淡淡的月光照在珠子上,似乎有五彩的光芒在溢出。 “妙哉,妙哉……此珠果然会发光!” 吕不韦喜不自胜,看着宝珠啧啧称赞,心想如此宝物世间真是少有啊! 叔孙在一旁察言观色,见吕不韦爱不释手,面露贪色,就趁机道:“相邦若是喜欢,老臣愿意割爱。” “那怎么使得?”吕不韦假意将宝珠推了回去。 “有何舍不得的,与相邦相比,这珠宝又算得了什么?” 叔孙又将推到吕不韦的手上:“这只是老臣区区一点心意,还望相邦不要嫌弃老臣的一片赤心啊!” 叔孙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老臣,隐隐把吕不韦抬到了君上的位置,若是一般的大臣心里自然会忌讳,但是吕不韦是有野心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叔孙不仅仅是进献一颗宝珠,而是在向他表忠心,站队认主人的。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叔孙见吕不韦收了宝珠,心里暗暗欢喜,心想以后就算是跟这吕不韦混了。 “多谢相邦抬举,我就不打扰相邦休息了,老臣这就告退。” 叔孙识趣的起身告辞,至于心中所求,既是不说吕不韦也明白。 …… 吕不韦自持率军灭了东周之后,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有了炫耀的资本,为了巩固地位,到处收买人心,甚至想把原先站错队的那些大臣,拉出来重新启用,招入自己麾下。 “大王,当今社稷已定,国泰民安,大王应该效法圣贤,无为而治,既往不咎,重新启用前朝老臣,比如中郎令叔孙……” “吕不韦,你做好一个相邦该做的事情即可!” 吕不韦话没说完就被秦异人打断了,他冷冷的看着吕不韦说:“至于如何使用臣子?寡人自有定断!” 他早就看不惯吕不韦了,虽然吕不韦辅佐他上位功劳巨大,但此事好说不好听,吕不韦也没敢在朝中张扬。 只是吕不韦灭了东周之后,在朝中越来越张扬了,很多事情甚至越俎代庖,根本没把他这个君王放在眼里。 现在又在公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迫自己启用那些“两面人”,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吕不韦没想到秦异人丝毫没给他面子,而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敲打他,顿时脸色灰白,甚是尴尬,期期艾艾的说: “臣……臣是为大王着想,为大秦社稷着想啊!” 秦异人沉声道:“行了,寡人不是黄口小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寡人心里清楚的很,你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好好做你的相邦吧!” 这几句话在吕不韦听来,犹如石破天惊,这是分明在告诉他不要越俎代庖,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要在君王面前指指划,否则就是欺君! 吕不韦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来,不得不向秦异人低头施礼道:“诺……” 第115章问鼎 秦异人见吕不韦表情僵硬,知道他居功自傲,内心并无臣服之意,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吕不韦说:“对了,寡人想起一件事情,当初你攻陷洛邑,缴获不少周朝的祭器和礼器,可是为何偏偏少了四只铜鼎?” 夏朝初期,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收九州青铜铸造九鼎,将九州山河大川,灵禽异兽镌刻于九鼎之身,一鼎代表一州,然后将九鼎汇集王朝之内,九鼎聚齐,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夏朝灭亡,商取九鼎得天下,商朝灭亡,周朝取九鼎得天下,得九鼎者意味着天命所归,即可号令天下,从此九鼎就成了传国之宝,天授神权的祭器!也是文明古迹,争夺天下必取之物! 代表王族权力的铜鼎,是成功人士的祭器,并且有严格的规定,士用一鼎或者三鼎,大夫用五鼎,诸侯用七鼎,只有天子祭祀的时候才能用九鼎,若是谁敢违逆这个规矩,那就是有大逆不道的野心。 当年东周定都洛邑,也就是现在的洛阳,虽然国力衰退的不行了,但依然能够聚齐九鼎。 当时很多诸侯霸主都有了问鼎天下的野心,最典型就是秦武王,他亲自跑到洛阳,围着九个铜鼎转了一圈儿,然后直接抱起一个铜鼎说,这个铜鼎是鹅们咸阳的,鹅得把它抗回去! 他自持身高体壮,臂力过人,直接抱起这个铜鼎就要拿回咸阳,没想到一失手铜鼎掉下来砸到腿上,把腿给砸断了。 野史说他争强好胜,和人比武举鼎那是以讹传讹,实际上他是想把这个铜鼎拿回咸阳,完全无视周天子的存在,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可见铜鼎对觊觎天下的人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吕不韦听了秦异人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从脚板心升起一股凉气直冲头顶,浑身一哆嗦,差点打了个寒颤! 他当初灭东周的时候,的确发现九鼎俱在! 当时周朝虽然弱小,但是那些诸侯君主表面还得把只控制洛阳一隅的周顺王称为“天子”,也没有哪个诸侯君主敢去抢夺九鼎。 他们倒不是怕这位小小的“周天子”,而是怕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只有秦异人上台之后才敢这么干,当时秦国也确实具备了问鼎天下的能力。 吕不韦看到金碧辉煌的九鼎之后,一瞬间眼睛都直了,脑海里浮现出了头戴珠帘冠的君王形象,得九鼎者意味着天命所归,可得天下!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吕不韦偷偷藏下五个铜鼎,埋于洛阳城下,将剩余的四个铜鼎和大量祭器、礼器、带回秦国。 慌称只见到四个铜鼎,剩下五个铜鼎下落不明,本以为糊弄过关了,没想到秦异人旧话重提! 说明秦异人眼里不揉沙子,已经怀疑他私藏铜鼎了,这可是有觊觎天下的野心,有欺君的大罪,这件事情如果交代不清楚,极有可能被诛杀满门,绝嗣! “大王,苍天可鉴,臣从当初攻入洛邑,只见到四个铜鼎,其余五个铜鼎下落不明,臣不敢隐瞒,当初已据实上报于你了呀……” 吕不韦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都凉透了,差点当场跪了下来。 “好吧,此事以后再议……寡人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秦异人心情有些烦乱,眼前这个吕不韦,当年可是他的大恩人,可以说没有吕不韦,也就没有今天的秦王异人! 可是如今的吕不韦圈养门客亡命之徒,拉拢朝廷重臣,已隐漏獠牙,有窃国之心,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威胁,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吕不韦,只想到后殿静一静。 …… 退朝之后,吕不韦的两条腿已经不会走路了,颤抖的不能自禁,但是又不能被其他的王公大臣看到,只好一步一步慢慢的挪。 从章台宫到相府只有数箭之地,甚至不需要坐车,而吕不韦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家里。 “主人……” 吕梁和一群仆隶见吕不韦脸色不对,慌忙迎了上来。 “滚开,都给我滚开!” 吕不韦心情烦躁,将管事吕梁等仆隶们一股脑的撵了出去,如今他已经感到大难临头,是生是死……他也需要静一静。 秦异人说此事以后再议……说明藏鼎之事是敷衍不过去的,这件事情早晚还要追究,也许秦异人就在宫里想着怎么对付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哆吕不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立即举兵造反,保全自己! 但一想到要造反,才发现手下无兵可用,虽然他也带过兵打过仗,但是秦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多大的官,打完仗之后立即收回兵权,可以给你加官进爵,绝对不可以让你拥兵自重! 吕不韦也面临着这种尴尬的处境,有心造反拼命,可是手下却没有一兵一走,总不能领着他那群食客亡命徒去造反吧,恐怕不等冲到中宫,就会被宫廷里的中尉军乱箭射杀。 吕不韦急得团团乱转,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子,今晚如果不作出决断,明天上朝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死期! 逃跑? 吕不韦的大脑闪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天色已晚,而咸阳城又是重兵把守,自己作为一国相邦连夜出城去,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况且又能逃到哪里?恐怕逃不出几里路,就会被秦军锐士追杀,落个弃尸荒野的下场! “罢了,天亡我也……” 吕不韦从身上取下一个酒盅大小的葫芦,这葫芦很是精致,常年随身携带,上面铭刻着花纹,已经有了包浆,古香古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看到这个小葫芦,吕不韦禁不住潸然泪下,他师从鬼谷子王诩,其他师兄弟都从王王诩那里学到了文韬武略,纵横捭阖之术,一出山就名声大振。 唯独自己只能跟着王诩学养殖牲口,如何做买卖赚钱,对于文韬武略纵横捭阖之术,鬼谷子一字不提。 理由也很简单,你的野心太大,本事越大越会害了自己。 其他徒弟下山的时候,王诩送的都是兵书剑法,唯独给吕不韦送了一个小药葫芦。 葫芦里面装了一粒毒药,名曰“不话丹”。 意思是吃了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会不声不响的死去。 师父叮嘱他,这是为师送给你的唯一礼物,希望你一辈子用不到,你可以赚尽天下的钱,但是你不可觊觎天下的权,否则必死无疑! 真要到了那一天,这粒丹药也许可以救你,用来杀人或者自我了断,至少还能给你家人留一条后路…… “师父,弟子对不起你啊!” 吕不韦泪流满面,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他颤抖着手倒出了的那粒药丸,准备一死了之。 第116章 寡人没醉 吕不韦拿起那粒药丸,张着嘴巴,正准备一闭眼将它吞下,拿着毒药的手动作幅度很大,快到嘴边的那一刻,却忽然悬在空中不动了。 蝼蚁尚且贪生,我吕不韦为何不知惜命?不到最后一刻,觉不走的这断头之路! 想到这里把又毒药重新收了起来,心想我吕不韦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难道连一条命都保不住? 当年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哇,赵王要杀你,若不是我买通守城军队逃了出来,你哪里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他决定连夜进宫,向秦王直抒胸臆,也许他会顾念当年的感情,饶我一命呢! 吕不韦正了正衣冠,一改大难临头的惶恐之色,昂首挺胸出了门,像个英雄一样,大踏步向章台宫走去。 …… 秦异人自上任两年多来很是勤政,白天在章台宫正殿上朝,和大臣们处理军国大事,晚上就夜宿在章台宫的后殿,连夜批阅各地送上来的简书奏报。 他当年在赵国受过屈辱,一朝为王雄心勃勃,一心要灭掉赵国义,一雪前耻! 派吕不韦灭掉东周国的同时,就有取九鼎丁定天下的雄志,攻韩伐赵,东击魏国,一切都进展的顺风顺水。 可是最近却让他很伤脑筋,东进的秦军遭到了魏无忌率领的五国联军合纵,导致秦军大败。 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是吕不韦,让他灭东周取九鼎,结果只取回来四鼎,还有五个铜鼎下落不明,除了他吕不韦,鬼知道在哪里? 本来这件事搁在心里就不痛快,可是吕不韦偏偏不知进退,频频在他面前使小东西,企图把他当傀儡戏耍,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他已经感到了吕不韦觊觎王权的野心,可是又不忍心下手处理礼吕不韦。 凭心而论,他是感激吕不韦的,能够当上秦国的君王,吕不韦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正因为如此,让他难以下手处理吕不韦。 不是他心肠不够狠,虽然他和吕不韦有一段共患难的时光,对吕布有感恩之心,但对方若有不臣之心,甚至觊觎大秦社稷,那他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对他来说杀一个吕不韦很容易,但是却会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一个君王最怕的就是失信于天下! 想到这里,秦异人又倒了一樽酒喝了起来,退朝回到后殿,心情愈加烦闷,不由自斟自饮,已经连喝了好几樽。 他心情郁闷,数樽闷酒下肚,不知不觉已醉了。 …… 虽然吕不韦和秦异人已经有了间隙,甚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是外人是看不出来,至少宫里那些寺人宦官是看不出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吕不韦进宫几乎没人阻拦,只是到了秦异人的寝宫才被门口的宦官拦了下来。 “我要觐见大王!”吕不韦板着脸道。 “相邦,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通报大王!” 那位宦官见吕不韦要觐见大王,不敢怠慢,连忙进入寝宫,隔着布幔通报大王。 “大王,相邦求见。” 秦异人此刻已是半醒半醉之中,只觉得晕晕沉沉的,大脑里就像装了浆糊很是难受,听说吕不韦来了,就没好气的说:“让他进来!” 宦官躬身退了出去,对吕不韦说:“相邦请进。” 吕不韦有些紧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壮了壮胆子,径直向寝宫走去。 刚走进寝宫,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见秦异人歪斜着伏在案上,低头垂肩,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委顿了下去。 吕不韦偷偷瞟了一眼秦异人,发现他已经有了醉态,于是小心翼翼向他深施一礼道:“臣……吕不韦,觐见大王。” “好……好你一个吕不韦!” 秦异人忽然抬起头大着舌头吼了一句,吕不韦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等待着秦异人的发落。 谁知道秦异人吼了一句之后,终因不胜酒力,垂下脑袋噗通一声伏在案上,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吕不韦忐忑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想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移步至秦异的身边。 “大王……你喝醉了?” 秦异依然呼呼大睡没有反应,吕不韦想了想,跪坐在案几前,轻轻摇了摇秦异人的袖子说:“大王,你醉了,臣……扶你去安歇吧。” “我没醉!” 秦异人忽然一甩袖子抬起了头,瞪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眸子说:“寡……寡人没醉……” “好好好……大王没醉,没醉!” 吕不韦连声附和着,生怕秦异人发了雷霆之怒,当场把他给处理了。 秦异人眼神散乱,见对面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禁问道:“你……你是何人?” “臣吕不韦,觐见大王!” 秦异人喘着酒气说:“吕不韦……吕不韦……你私藏九鼎……可知犯了……欺君大罪!” 吕不韦一听,骇得魂飞魄散,慌忙回答道:“臣对大王一片赤心,苍天可鉴啊……怎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大王,你喝醉了。” “寡……寡人没醉……给寡人满上!” 秦异人此刻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像市井醉汉一样,明明已经醉了,还说自己没醉,说完又趴在案几上垂下了脑袋。 吕不韦的心中七上八下,就像有数只兔子上跳下窜。 俗话说酒醉心里明,只是控制不住嘴和大脑而已,秦异人说的话绝对不是酒话,而是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一旦酒醒之后,绝对会秋后算账! 吕不韦想到这里,忽然起了杀机,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恶念,若想自己能够活下来,只能让他永远不要再醒过来。 想到这里,他环顾四周,见寝宫里再无他人,就给秦异人斟了一樽酒,然后迅速拿出身上的小葫芦,颤抖着手取出了那粒“不语丹”。 正想把药丸全部放入酒樽,又担心事情败露,于是把那粒药丸一分为二,一半放进了葫芦,一半放进了酒樽,一旦事情败露,他就用另一半不语丹了断自己。 “大王,酒斟好了,你不是说没醉吗?” 吕不韦推了推秦异人的胳膊,秦异人勉强抬起头说:“没醉……”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听咣当一声响,青铜酒樽从秦异人的手里脱手掉到了地上,接着扑通一声趴在了案几上,没了反应。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