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晚明商旅》 第1章 宝马轿车 杏花春雨江南，烟花三月扬州。 明朝嘉靖年间的扬州府，正是春暖花开时节。 这一日上午，天气晴好，风和日丽。 保扬湖畔，碧波荡漾，垂柳依依，桃红柳绿，莺歌燕舞。 一艘艘画舫在湖面上缓缓驶过，一阵阵乐曲从画舫中悠悠地传出。 画舫上，浓妆淡抹的歌女，怀抱琵琶，舒纤指，启朱唇，边弹边唱，风情万种。 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手捧紫砂壶，品着龙井茶，边饮边听，怡然自得。 忽然，湖边的青石板道上，传来了一阵车马声，马蹄声碎，车轮滚滚，像是在急匆匆地赶路。 画舫上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两匹大马正拉着一辆大轿车，在如烟的柳条中穿行，如腾云驾雾一般。 轿车本是大明朝最流行的交通工具，这辆轿车除了比一般轿车大了点儿，倒没什么出奇，也是用竹篾编席搭个车蓬，裱糊一层布，再涂上防水桐油而已。 可那两匹拉车的大马却是稀罕物！ 这是为何？ 看官有所不知，我大明朝自开国以来，就与北方的鞑靼国处于敌对状态，断了贸易往来。而马匹主要是鞑靼国出产的，史上我华夏中原的马匹，大都是用铁器丝绸之类的物产跟他们交换的。现在双方贸易一断，我大明朝自然不能再从他们那里进口马匹了！所以，我大明朝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马！ 既然缺马，那我大明朝的轿车都是用什么拉的？ 用骡子！我大明朝的轿车还有个别名，就叫骡车！ 这还算好的，还有用驴的！那就不上档次了。 因为我大明朝缺马，所以在民间很少能看到马拉的轿车！偶尔能看到一辆，也是级别不低的官员乘坐的，通常都是一匹瘦马拉的小轿车。 现在居然出现了一辆两匹马拉的大轿车，而且那两匹马高大威猛，膘肥体壮，真让人眼热！ 画舫上的富家子弟们纷纷议论起来： “谁啊？这是?“ “是哪位官爷吧？” “胡说！官爷有这么出行的吗？” “那是位军爷？” “胡扯！军爷都是骑马的！有坐轿车的吗？” “可也是！不过看那两匹马，倒真像是军爷的马！” “这倒不假！那两匹马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一匹白龙，一匹赤兔，两匹宝马啊，啧啧！” “嗯，有白有红，真漂亮！”这位富家子弟说着，瞟了正在弹唱的歌女一眼。 那歌女微微一笑，继续咿咿呀呀地唱：“俏冤家，情性儿，好似三春柳絮......” 此刻，岸上那辆大轿车上的人，也正在向湖面画舫上看。 大轿车的栗色门帘敞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少年书生，头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灰白色直裰，剑眉星眼，鼻直口方，面如冠玉，貌似潘安。 车前坐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头挽一小发髻，身穿青色短衫，手里握着一根马鞭子。 两人一齐向湖面上观望，目光都是痴痴的。 两匹高头大马却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向前奔，很快就把一艘画舫错过了。 少年书生埋怨道：“小武儿！你让马跑那么快干嘛?” 小武儿赶紧勒了勒马缰绳，让两匹马放慢了脚步。他回头看了看书生，赔笑道：“三爷！咱这已经够慢的了！你忘了咱这一路是怎么跑过来的？官府的驿差都没咱们快！” 书生道：“那是在大道上跑！这不快进城了吗？悠着点儿！” 小武儿点头道：“是！三爷！”说着，他又扯了扯马缰绳。 这一扯可好，那两匹马居然都停下了。 书生问：“怎么啦？” 小武儿苦笑道：“三爷！咱这两匹马压根儿就不会慢跑！我让它们慢点儿，它们倒停下了！” 书生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别难为它们了！反正也快到了！” 小武儿点头道：“好嘞！”说着，他轻轻挥动了一下马鞭子。 两匹马又欢快地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匹高头大马就把这辆大轿车拉进了扬州城。 扬州城里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尽是茶馆酒楼，商铺门店一家挨着一家，鳞次栉比。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酒气，还有脂粉味儿。 嘉靖年间，我大明朝商业繁荣，繁华的市镇不少，茶香酒气可说到处都有，但扬州尤甚。 为何？ 原来扬州市民有喝茶的习惯，闲来无事总爱到茶馆里坐一坐，和朋友喝上一壶。满街的茶馆里，常常是高朋满座，人满为患，自然就茶香飘十里了。 朋友们在一起喝茶，边喝边聊，聊得投机，聊得兴起，肚子也饿了，再相邀一块儿吃饭饮酒。 于是乎，满街的酒馆也常常客满，美食飘香，酒气四溢。 茶香酒气各地都有，但有脂粉味儿的市镇却不多。而扬州城就是这不多的市镇之一。 原来扬州里脂粉铺甚多，发卖妇女用的头油香粉胭脂之类的化妆品。 那得有多少脂粉铺，才能让满街飘着脂粉味儿？难道这脂粉铺像茶馆一样多？ 还真是像茶馆一样多，而且只多不少！ 是扬州城里的妇女特别多吗？ 城里的妇女自是不少，但要说用那么多脂粉，就有点过了。毕竟这脂粉是用来梳头搽脸的，不是用来吃喝的。 那这么多脂粉都怎么卖？ 原来扬州城的脂粉是销往全国各地的！ 扬州府是我大明朝妇女所用香粉和胭脂的最大产地之一，所产的脂粉品质精良，深受全国妇女的青睐，极为畅销。 所以全国各地经营妇女化妆品的商人，纷纷前来扬州采购，扬州成了全国最大的化妆品批发市场！ 满街店铺充斥如此多的脂粉，怎能不香气弥漫? 小武儿驾着大轿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回头看了少年书生一眼，见书生正闭着眼睛，抬手触摸着太阳穴，忙问道:“三爷！你怎么啦？” 书生微微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道：“我有点儿晕！“ 这当儿，那两匹高头大马也呼哧呼哧地吸着鼻子，看来它们对这满街的香气也不大适应。 第2章 盐商家族 小武儿忙问：“三爷！要不您下来到茶馆儿喝杯茶，歇会儿？” 书生挥挥手道：“罢了！这都快到家了，喝什么茶？赶紧走！” 小武儿点头道：“是，三爷！”说着，他就轻轻挥动了一下马鞭子，驾着轿车向东关街驶去。 东关街是扬州城里一条有年头儿的老街，如果从大唐淮南节度使修缮扬州城起算，有六百多年了。 这条街从京杭运河边修起，自东向西延伸到城区，是扬州城的水陆交通要冲。 轿车驶近东关街，迎面是是一座城门。两重檐门楼，面阔三间，高大巍峨，雕梁画栋。门头有石额，镌刻“东关”二字。 进了东关城门，就是东关街了。路面宽阔，可容两辆马车并行，全部为长条板石铺设，甚是齐整。 街面上商铺林立，前店后坊，行当齐全。漆器，玉器，珠宝首饰，应有尽有，大都是老字号。 这些店铺生意兴隆，客流如织，再加上运送货物的手推独轮车来往穿梭，使得宽阔的街面也显得拥堵起来。 小武儿只得下了轿车，牵着马慢慢走。 走了一段路，路边店铺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深宅大院。 这里是大明朝扬州富商的聚居区。 其中，有一座豪宅尤为引人注目。 这座豪宅坐北朝南，从左至右共有五路，以火巷相隔。中间三路相通，形成明三暗五的格局。 每路住宅都是五进，前后相连。最左最右和中间三路自开院门，其余两路则大门紧闭。 整座豪宅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后花园。园内假山耸立，怪石嶙峋，荷塘垂柳，小桥流水，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花园的后面，则是一个小土山。山上茂林修竹，一片青翠。 这座豪宅的主人是嘉靖年间的扬州大盐商王世华。 王世华是山西太原府人氏，出身于晋商世家。 王世华家族祖先在山陕一带经商，本来与这江南之地没什么瓜葛。大明朝洪武三年，太祖皇帝为了解决北方边关守军的粮草问题，采纳山西地方官员的建议，开始实行“开中制”。商人可以通过向边关运送粮草来换取盐引，也就是卖盐许可证，来做卖盐的生意。从此，王世华家族就干上了这一行。因为盐的生意主要是在江南一带做，所以王世华家族就与江南之地有了来往。 最初，王世华家族虽然常往江南一带跑，但并没有在江南定居。因为太祖实行的开中制是以粮草为根本的，必须往边关输送粮草才能换取盐引，所以王世华祖辈是以做粮草的生意为主。 到了弘治年间，朝廷实行盐法变革，实行开中折色制。就是将原来往边关输送粮草换取盐引，改为到产盐地直接交纳银两就可换取盐引。 如此一来，只要手里有足够的银两，就可以直接做盐的生意了。 王世华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立即把他的四个儿子，王世荣，王世华，王世富，王世贵，召集起来商议。 父子们商议的结果是，做盐的生意虽然有利可图，但也有一定的风险，不可孤注一掷。 最后父亲决定，由他带着长子王世荣继续在山陕一带做粮草的生意，其他三个儿子到沿海产盐区去做盐的生意。他告诫儿子们要互相帮衬，共担风险。 他说，如果小儿子们做盐的生意赔了，可以回到老家继续做粮草的生意，家乡父老长兄决不会嫌弃。如果小儿子们做盐的生意发了财，也不可忘本，要多在老家置办产业。 儿子们对父亲的决定一致拥护。 父亲还对小儿子们做盐生意的事做出了安排。他让三个小儿子分别去不同的产盐区，这样既能避免兄弟之间竞争，又能化解投资风险，还能互相帮衬。 小儿子们一致赞成。 就这样，二儿子王世华来到了扬州府，做两淮盐区的生意。三儿子王世富去了杭州府，做两浙盐区的生意。四儿子王世贵去了济南府，做山东盐区的生意。 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三个小儿子在各自的盐区把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都发了大财，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 而他们的父亲和大哥仍然在山西老家做着粮草生意，生意做得不温不火，日子也过得平平淡淡。 但小儿子们没有忘记父亲的教诲，他们没有忘本，每年都要往老家输送很多银两。他们知道，当初如果没有父亲给他们的大笔银两做本钱，他们做盐的生意不可能发展那么快。正所谓“长袖善舞，多钱善贾”嘛。 父亲对小儿子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用小儿子们输送回来的银两，在老家给他们各自建了一所大宅院，还给他们每人娶了一房妻子。 为娶妻的事情，小儿子们和父亲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小儿子们年纪轻轻就出门在外做生意，都不愿意在老家娶妻。一来，他们觉得要在老家娶妻，就可能会时常两地分居。二来，他们觉得外地的女子更俊俏些。 而父亲则认为，如果小儿子在外地娶妻，很可能忘掉家乡的父老乡亲，这是他不能接受的。至于外地的女子俊俏不俊俏，在他看来无关紧要，娶妻最重要的是人品要可靠，从这一点上来说，还是老家的女子知根知底。 父亲和小儿子各抒己见，互不相让。 最后是大哥出来解开了这个疙瘩。 大哥先问父亲，如果弟弟们娶妻之后，还想纳一两个小妾，您同意吗？ 父亲先是一愣，然后很爽快地说，只要是正经女孩子，纳个把小妾也无所谓！纳个小妾可以多生儿子嘛！ 大哥笑道，这就好办了！他对三个弟弟说，这么着吧，娶妻的事情，你们都听父亲的！就在老家找个本地女子为妻，并且在老家成家！你们在外经商，如果看上了哪个俊俏女子，可以纳她为妾，在外地再安一个小家！ 三个弟弟一合计，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就是怕娶的妻子不乐意。 大哥说，这好办，你们娶妻的时候就跟人家说明白不就行了？如果她愿意，你们就娶，她要是不愿意，你们再找别人就是了！ 第3章 一见钟情 于是，三个弟弟就按大哥说的办了。 他们遵从父亲的意愿，在老家娶了妻安了家，同时又在外面纳了妾，安了个小家。 他们娶的妻对丈夫纳妾都能接受，这在大明朝是很平常的事，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自己是大户人家明媒正娶的，有名分在就行！小妾再有能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们纳的妾都是些小户人家的女儿，谈不上门当户对，能跟着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就很知足了！名分什么的，就不考虑了！ 好在他们的妻妾分居两地，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也犯不着争风吃醋。 如此一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回老家与父兄和妻子团圆，祭拜祖宗。 平时，他们就在各地经商，有小妾相伴，倒也其乐融融。 二十多年过去，他们的妻妾给他们生育了一大群儿女，让他们的老父非常高兴。香火旺盛嘛！ 王世华在老家娶的妻张氏是陕西人，也是商人世家，家资百万，和王家门当户对。两家通婚，也算是结下秦晋之好了。 张氏长相端庄，性情温和，属于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女子。 虽说她出生在陕西富商家庭，又遵从父母之命，嫁给了山西富商的儿子，可她对钱财看得很淡，对经商的事儿也不感兴趣，更不喜欢出头露面。 婚后不久，王世华在扬州盐务上的事情忙不过来，曾希望张氏能去帮他打理打理。他觉得自己的妻子在商人家庭里长大，耳濡目染，对生意上的事情应该很在行。 可没想到张氏执意不肯，说自己在山陕一带住惯了，去江南生活不习惯。 王世华只得作罢。 没过多久，王世华就在扬州纳了一个小妾。 这个小妾是苏州人，是一位私塾先生的女儿，家境贫寒，芳名叫梅雪。 这梅雪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却也不俗。 模样自然没得说，花容月貌，杨柳身材，肌肤胜雪，虽不能倾国倾城，也足以沉鱼落雁。 难得的是琴棋书画，针黹女工，烹饪茶艺，无所不通。真正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小家碧玉。 更兼性情温婉，柔情似水，说一口吴侬软语，令人如沐春风，如饮甘醇。 王世华对她一见钟情，赶紧托媒上门求亲。 梅雪的父亲是个落第的秀才，甚是迂腐。他觉得王世华是个商人，商人乃士农工商四民之末，而自己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女儿怎么能嫁给商人呢？因此不大乐意。 梅雪得知此事后，不置可否。她倒不介意王世华是个商人，商人怎么啦？商人就低人一等吗？商人的日子过得比读书人还好哩！她介意的是王世华本人，当时王世华已经见过她，而她却不知道王世华是哪一个。她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起男人们的瞩目，注视她的男人太多了，到底哪一个是呢？该不会是个口流涎水的糟老头子吧？那是万万不可的！自己这一朵鲜花怎么能往牛粪上插呢？ 而王世华听了媒人的回话，微微一笑道，不打紧，晚生亲自上门去拜访梅老先生。 原来王世华也是个秀才出身，不比梅雪的父亲差！ 他甚至比梅雪父亲还要强一点呢，因为他还没有落第过。他只是像很多晋商子弟一样，不想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觉得当官会受到很多约束，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还是当个商人自由自在。 王世华置办了一套崭新的蓝衫穿上，戴上儒巾，打扮成一个秀才模样，坐上家里的小轿，就到扬州梅雪父女的住处拜访去了。 他还给梅雪父亲准备了一点儿礼物：一套善本古书和一幅真迹字画，投其所好。 王世华到了梅雪父女住处，见了梅雪父亲，口称晚生来拜见先生。 梅老先生吃了一惊，他看着王世华那一身秀才行头，直翻白眼儿，心想，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生员服也是浑穿的么？你一个商人冒充秀才，就不怕官府拿你问罪吗？ 王世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慌不忙地自报家门，告诉他自己是哪一年在太原府通过的院试，考取的生员。 梅老先生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读书人还有去经商的？这岂不是有辱斯文，自甘堕落么？ 这当儿，梅雪端着茶走了出来。 原来她一直躲在里屋门后偷看偷听。起先，她隐约见来了一个穿蓝衫戴儒巾的秀才，还以为是父亲的朋友，也没怎么在意。当她听到那秀才自称是王世华，暗自吃惊，王世华？王世华不是个商人吗？怎么又变成秀才了？于是就好奇地从门缝里往外偷看。 这一看不打紧，王世华竟触动了她的芳心。 原来那王世华竟如此年轻，而且身材高大，相貌堂堂！ 好男人啊！ 梅雪的心头顿时怦怦跳得如同小鹿儿撞，她忙用手捂住心口，屏气凝神听他说些什么。 当她听到那王世华说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真秀才时，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些富商里面竟然也藏龙卧虎，喜的是这王世华已经对自己有意了。 当她看父亲那不知所措的样子时，暗暗着急：爹爹啊，这回你可千万别再拒绝人家了啊！这回你要是再拒绝人家，就把女儿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呀！您瞧这位相公，既年轻又帅气，要文才有文才，要钱财有钱财，这样的人你不让我嫁，你还想让我嫁给谁啊？ 她这样想着，竟鬼使神差地端着茶走了出去。 梅雪一出去，王世华眼前一亮，顿觉光彩照人，蓬荜生辉。 天哪!这是一个玉人啊！简直是从广寒宫里下来的！ 只见那梅雪身穿粉色襦裙，头绾牡丹髻，轻移莲步，款款走来，如同芙蓉出水一般。 王世华不由看得痴了。 梅雪觉察到他的目光，不由得脸飞红霞，茶盘都端不稳了。 她忙把茶盘放在桌上，冲着王世华道了个万福，红着脸道：“相公，请用茶！” 王世华连忙作揖还礼：“多谢小姐！” 梅雪看了他一眼，眉眼含笑，微微点了点头，飘然而去。 第4章 豪宅总管 梅雪父亲一见女儿把茶都端上来了，只得给王世华让坐。 王世华谢过了，把给梅雪父亲准备的礼包打开，请他过目。 梅雪父亲一见古书和字画，顿时睁大了眼睛：好东西啊！ 他赏鉴着古书和字画，爱不释手。 王世华趁机道，梅老先生如不嫌弃，就请笑纳。 梅雪父亲摇头道，不，不，这如何使得，这东西很贵的！他口里说着不，却一直没撒手。 王世华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古书和字画赠给老先生，是物得其主。 梅雪父亲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王世华道，老先生不必客气，如果老先生喜欢，晚生日后还可以帮老先生多收集一些。 梅雪父亲心里一动，看了他一眼。 王世华微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这古书和字画，才是先人留给后人的无价之宝。 梅雪父亲连连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王世华看看他，欲言又止。 梅雪父亲沉吟片刻，冲里屋招呼道，雪儿，来给王相公换茶。 梅雪欢快地答应一声，轻盈地走了出来，如弱柳扶风。 就这样，王世华成功地娶了梅雪为妾。 婚后，两人情投意合，琴瑟和鸣，甚是和谐。 梅雪虽然为妾，却也不觉得憋屈。因为王世华的发妻远在山西，在扬州的小家里，她就如同正房一般。 梅雪父亲虽说有点儿不痛快，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王世华待他的女儿很好，待他也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 王世华把他接到自己的豪宅里，收拾了几间干净的屋子让他住下，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厮和一个老妈子伺候着，让他安度晚年。 一应吃穿用度，都不用他操心，自有她女儿安排。他女儿在王宅里能当半个家。 而那王世华说到做到，果真给他搜罗了不少古书字画，供他玩赏。 他也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首故纸堆，直至去世。 婚后的梅雪成了王世华的贤内助。 她把扬州王宅管理得井井有条，把小厮丫鬟老妈子等一干下人也管得服服帖帖，几乎不用王世华操心。 在王世华的盐业生意上，她也能帮他打理打理，出出主意。场面上的迎来送往，她更是应对自如，因为她原本就是江南女子，比王世华更熟悉江南的风土人情。 在王世华的家族关系中，她也很识大体，对王家成员都非常尊重。王家来人，她总是热情欢迎，周到接待，让人无可挑剔。 逢年过节的时候，王世华要回山西老家与家人团聚祭拜祖宗，梅雪总是默默地给他打点行装，准备礼物。她还特意给王世华发妻张氏挑选了许多丝绸衣料和脂粉之类，让他带给张氏，让王世华感动不已，也让张氏无话可说。 把王世华送走后，她一个人守在扬州王宅，眼巴巴地等他回来。 王世华回到老家后，也是牵肠挂肚，挂念着扬州的小家。 他和发妻张氏两地分居，聚少离多，和梅雪的感情更为深厚。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氏和梅雪都给王世华生儿育女了。 张氏给王世华生了三个儿子，长子王英文，三子王英豪，四子王英杰。 梅雪给王世华生了一儿一女，二子王英武，小女儿王香兰。 儿女们在各自的生母身边长大成人。 长子王英文今年二十四岁，在山西老家上过私塾，十七岁参加太原府的院试，考取了生员。随后就来到了扬州，协助父亲做盐业生意。十九岁时，由父亲做主，给他在扬州娶妻成家，娶的是一位陕西盐商的女儿，又结下了秦晋之好。成家之后，父亲从王家扬州盐业总号中辟出一家分号，让他独自打理，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二子王英武今年二十二岁，自幼没有上过私塾，跟着外公梅老先生念过几年书，因为籍贯问题参加科举不便，所以早早地就打消了出仕的念头，一心要从商。十六岁起，就跟着父亲和大哥王英文做起了盐业生意。十八岁时，由父母做主，也给他在扬州成了家，娶的是一位徽州盐商的女儿。成家之后，父亲也从王家扬州盐业总号中辟出一家分号，让他独自打理。由于他的徽商老丈人鼎力相助，他那家分号的盐业生意，做得比大哥还好呢。 三子王英豪今年十八岁，就是乘坐宝马轿车来扬州的那个少年书生。他刚参加过太原府的院试，也考取了生员，奉父亲之命来到了扬州。 四子王英杰今年十六岁，现仍在山西老家母亲身边，专心读书准备考取功名。 小女儿王香兰今年十五岁，现在父母跟前，待字闺中，跟着母亲学些琴棋书画，女工针黹。 此刻，三子王英豪乘坐的宝马轿车已经来到王宅的大门口。 王宅大门轩敞气派，门前左右是两尊汉白玉雕刻的大石狮子，高大的门楼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两个苍劲的大字：王宅。 门前站着两个身穿青色短衫，头戴青色头巾的小厮，看宅护院。 小武儿把轿车停稳，走到门前，对看门的小厮说道：“快去通报，三爷来了！” 一个小厮忙转身向大门里面跑去。 一会儿，梅雪就带着两个丫鬟迎了出来。她已经青春不再，但依然风姿绰约，看上去至少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十岁。 坐在轿车里的王英豪一见，忙跳下车，过来作揖拜见：“见过姨娘！” 梅雪满面春风地道：“哟，三儿都长这么大了！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娃娃呢！” 王英豪笑道：“姨娘可是一点儿没变！” 梅雪噗嗤一声笑了，看看身边的丫鬟道：“瞧我们三儿多会说话！肯定讨姑娘们喜欢！”说得两个丫鬟都笑了。 王英豪问道：“父亲大人还好吧？” 梅雪笑着点头道：“好，好！他在屋里等着你呢，快去见见！”说着，她吩咐看门的小厮：“把三爷的轿车收好，把马喂上！” 一个小厮带着小武儿，驾着宝马轿车去了。 梅雪领着王英豪走进了王宅的大门，两个丫鬟跟在他们身后。 第5章 父子相见 梅雪引领王英豪走进的是王宅中路住宅的大门。 王宅共有五路住宅。因为王世华共有四个儿子，他准备等这四个儿子结婚成家后，和自己各住一路住宅，所以就建了五路。 眼下长子王英文和二子王英武成了家，王世华就让他们两家各住一路住宅，自开院门，自行出入。 王英文一家住在最西边一路，王英武一家住在最东边一路。 东西两路住宅的格局与中路基本相同，只是厅堂面阔略小一些，开的宅门也小。 因为三子王英豪和四子王英杰尚未成家，所以王世华就把另外两路住宅暂且封闭起来，不开院门，而是在院内另辟通道与中路住宅相通。 这样一来，中路住宅就形成了一个大院套两个小院的格局。 东侧小院是王英豪和王英杰兄弟两人来扬州时的住处，西侧小院则是小女儿王香兰的住处。 走进中路住宅的大院，迎面是一个高大的照壁，呈八字屏风状，底座用汉白玉制作。照壁正中镶嵌着一个斗大的阳文福字，福字周边围绕着蝙蝠浮雕。 中路住宅的格局是前厅后室，从照壁转过去就是王宅的正厅，是王世华接待宾客的地方。 王宅正厅全部由柏木构架，气势雄浑，风格古拙。厅内家具都是用红木紫檀花梨木等名贵木材制作，工艺精良，格调高雅。 此刻，王世华正坐在正厅的红木圈椅上，等候三子王英豪的到来。 王世华已经是个中年人了，蓄着胡子，穿一身灰色直裰，头戴东坡巾，显得成熟稳重。 梅雪领着王英豪来到了正厅，微笑着对王世华说道：“老爷！三儿来了！” 王世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他只微微点了点头。 王英豪忙走到父亲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孩儿拜见父亲！” 王世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说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王英豪站了起来，在正厅一侧的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 一个身穿淡绿色比甲的丫鬟，两手端着一个茶盘，踩着碎步，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在梅雪身前站住。 梅雪用纤纤玉手从茶盘上端起一只精致的青花瓷茶碗，放到王世华身旁的长方桌上，柔声道：“老爷！请用茶！是新采的梅坞龙井！” 王世华含笑点了点头。 梅雪又从茶盘上端起另一只青花瓷茶碗，放到王英豪身边的小方桌上。 王英豪忙站起来道：“谢姨娘！” 梅雪微笑道：“快坐吧，不必拘礼！” 王英豪坐下了。 梅雪看着王世华道：“老爷！你和三儿慢慢聊！我去给三儿收拾一下住处！”说着，她就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屋里只有王世华和王英豪父子二人。 王世华端起青花瓷茶碗，一手揭开碗盖，凑到嘴边啜了一口龙井茶，然后盖好碗盖，放到桌上，看着王英豪问道：“路上走了几天？” 王英豪回道：“十天！” 王世华有些意外：“这么快？你不是乘轿车来的吗？“ 王英豪道：“孩儿是乘轿车来的！” 王世华不解地问：“乘轿车至少也得十五天啊！怎么会这么快？新修了官道了？” 王英豪解释道：“道路还是原来的官道，只是孩儿乘坐的轿车是两匹马拉的，所以跑得快了！” 王世华瞪大眼睛问：“你哪来的马？” 王英豪道：“是大伯父给的！去年冬天，大伯父冒雪往大同府输送粮草，正巧遇到总兵大人，总兵见到粮草非常高兴，因为边关的粮草已经不多了。他见大伯父连匹马都没有，就送给大伯父几匹好马！” 王世华叹了一口气道：“自从盐法变革以后，很多山陕粮商都改行做盐业了，北部边关的粮草又成问题了！” 王英豪看着父亲道：“大伯父让我把马送给您！” 王世华苦笑了一下，道：“送给我，我也留不住！只好把它们送人！” 王英豪一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王世华道：“两淮盐业衙门里有很多官员都没有马！我能坐着马车去见他们吗？” 王英豪眨眨眼睛问：”那这马？” 王世华道：“先留着吧！等今年我回老家的时候，把它们还给你大伯父，他往边关输送粮草，更需要它！” 王英豪点点头。 王世华又问：“你一路上都在哪里住宿?“ 王英豪回道：“在各府州的山陕会馆。” 王世华点头道：“就当如此。在山陕会馆落脚的都是咱们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王英豪道：“这是临走前，我爷爷特意交代的！” 王世华看着他问：“你爷爷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王英豪高兴地道：“好着呢！没事儿的时候还教弟弟们练武呢！” 王世华欣慰地道：“那就好！”他沉吟了一下，又问：“你母亲还好吧？” 王英豪垂下眼皮道：“也好！” 父子俩沉默了片刻。 王世华看着王英豪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王英豪懵懂地望着父亲：“打算?“ 王世华道：“你已经考取了生员，打算继续参加乡试吗？” 王英豪犹豫了一下道：“孩儿还没有想好。” 王世华又问：“那经商呢？想不想像你大哥那样，不走仕途一心经商？“ 王英豪又犹豫了一下道：“孩儿也没有想好。” 王世华有些不快，提高声音道：”那你想怎么样？就这么无所事事地想下去吗？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王英豪看了父亲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世华不耐烦地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嘛！不要吞吞吐吐的！“ 王英豪鼓足了勇气说道：”孩儿想去游历！“ 王世华吃了一惊：“游历？” 王英豪点头道：”是！孩儿想到全国各地去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王世华瞪着他道：“游山玩水？那不是玩物丧志吗?” 王英豪辩解道：“饱览河山不能说是玩物丧志！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王世华一时语塞，沉吟片刻，又问：“那你准备游历多久？“ 王英豪摇头道：“孩儿也不知道。” 第6章 特立独行 王世华看着王英豪道：“你总不能游历一辈子吧？” 王英豪道：“当然不能！但孩儿眼下确实想去游历一番！” 王世华道：“那你既不读书，又不经商，怎么立业成家？” 王英豪道：“孩儿自然是要立业成家的！只是孩儿还没想好，是出仕还是经商，孩儿想在游历一番之后，再作定夺！” 王世华的脸色稍显缓和，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先去歇息吧，我考虑一下！” “是！”王英豪站起身来，弯腰向父亲行了一个揖手礼，退了出去。 王世华望着他的背影，抬右手捋着胡须，皱眉思索着。 一会儿，梅雪回来了。 她看着王世华，眉开眼笑道：“老爷！三儿带来的那两匹马可是宝马呀！跑了这么远的道儿，还是那么精神！一匹浑身上下通红的，跟关云长骑的那赤兔马似的，另一匹浑身上下雪白，跟赵子龙骑的那.......” 忽然，她发现王世华的脸色不对，赶紧打住，关切地问：“老爷！你.......“ 王世华看了善解人意的爱妾一眼，指着身旁的另一把红木圈椅，说道：”坐吧！坐下说！” “哎！”梅雪答应一声，就在红木圈椅上坐了下来，看着王世华，等他说话。 王世华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三儿不让人省心哪！” “三儿怎么啦？”梅雪不解地问，“他不是挺好的吗？知书达理的，还考取了秀才，说不定以后能当大官儿呢！” 王世华皱眉道：“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倒好哩！可他现在不想读书了！” 梅雪楞了楞神儿，随即释然道：“他不想读就不读吧！像他两个哥哥那样去经商也挺好的！” 王世华道：“可他现在也不想经商！” 梅雪愣住了，半晌才问道：“那他想干什么？” 王世华苦笑道：“他想去游历！” 梅雪瞪大了眼睛：”游历？” 王世华没好气地道：“就是到全国各地去游山玩水！” 梅雪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道：“三儿还真是与众不同哩！” 王世华叹道：“是够特立独行的！”他看着梅雪道：“你说他既不读书，又不经商，到处瞎转悠，成个什么样子！” 梅雪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王世华，说道;“老爷！既然他想去游历，你就让他去吧！” 王世华皱眉道：“让他去？那他游荡几年，岂不是把前程都耽误了？” 梅雪胸有成竹地道：“耽误不了，老爷！你让他跟他两个哥哥去行盐，既能游山玩水，又能见习盐业生意，这样游历不会误了他的前程的！” 王世华抬起右手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对他日后自己经营盐业生意，确有好处！就是耽误他读书了！” 梅雪笑道：“那让他把书带上就是了！如果他想读书，就在路上读好了！如果他还想出仕，太原府乡试两年以后才举行，误不了的！” 王世华用手捋着胡须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皱眉道：“可听他说那意思，他是想周游全国呢！” 梅雪笑道：“先让他把江南周游遍了再说嘛！咱们两淮行盐的疆界可是有三十多个府州呢，够他逛好些日子呢！” 王世华又点头道：“也是！说不定这小子，过些日子打消了这个念头，未也可知！”他看看梅雪，问道：给三儿的住处安排好了？” 梅雪点头道：“安排好了！”说着，她扑哧一声笑了。 王世华看看她，不解地问：“怎么啦？” 梅雪笑着说道：“咱们三儿可真是与众不同！我要给他安排两个小丫鬟伺候他，你猜他怎么说？” 王世华问道：“他说什么？” 梅雪笑道：“他问那两个小丫鬟裹过脚没有，如果是裹过脚的，他就不要！” 王世华也笑了，他看看梅雪，笑问：“咱们家里的丫鬟，有天足的吗？” 梅雪笑着点头道：“有的！我给他找了两个！” 此刻，王英豪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和那两个天足丫鬟聊天儿呢！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小翠，今年十六岁，细高挑个儿，腰肢纤细，如扶风杨柳。一个叫小红，今年十五岁，面容白里透红，明眸皓齿，似盛开桃花。 别看她们两人身材好模样俏，平日里可不大受人待见，因为她们都有一双天足，自幼没有裹过小脚。所以她们只能在人后干些粗活儿，出头露面的场合是不让她们去的。 可没想到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梅奶奶给刚来的三爷找丫鬟，专门找没裹过脚的姑娘。有裹过脚的姑娘想去，梅奶奶还不要呢！ 见过三爷的丫鬟回去传说，刚来的三爷是一个年轻后生，长得可英俊哩！ 一听这话，有些丫鬟就春心萌动，想去伺候三爷。虽说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每天能看看英俊后生，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可没成想，那些平时以自己的小脚为傲的姑娘们，居然没了机会，真是咄咄怪事！ 三爷啊三爷，你会不会看人啊？小翠和小红那两双大脚丫子，难看死了，你还要她们？你瞧俺这一双小脚，三寸金莲耶，你怎么就瞧不上呢？ 失去机会的小脚姑娘们幽怨地想着。 而小翠和小红却是喜出望外，两人兴冲冲地来到王英豪身边。 王英豪打量着她们，只见一个姑娘身穿浅绿色襦裙，外套青色比甲，个头儿很高，身材苗条，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高个儿姑娘给他道了个万福，答道：“回三爷，奴家名叫小翠！” 王英豪笑道：“名副其实，果然像一棵翠柳！” 小翠一愣，眨了眨眼睛，扑哧一声笑了。 王英豪又看看另一个小姑娘，只见她身穿粉白色襦裙，外套浅红色比甲，模样俊俏，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俊俏姑娘也给他道了个万福，答道：“回三爷，奴家名叫小红！” 王英豪笑道：“还真是一朵小桃红！” 说得小红也笑了。 王英豪看着她们问道：“你们能走远道儿吗？” 小翠和小红面面相觑，不知道三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7章 兄妹相见 王英豪解释道：“跟着我，别的事情都好说，就是腿脚辛苦些。要是不能走远道儿，就要受累了。”他打量着小翠和小红，又问：“你们能行吗？要是不行可以回去，我再找别人。” 小翠和小红一齐点头，异口同声道：“行！” 王英豪面露微笑，又问道：“还要跟着我去爬山呢，你们也行吗？” 小翠和小红互相看看，小红抢先说道：“俺能行，俺是在山里长大的，从小就爬山！” 王英豪微笑着点点头，又问道：“还要跟着我去过河呢，你们也行吗？” 这回小翠抢先说道：“我能行，我是在水边长大的，我会洑水！”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好，好！就要你们俩儿了！” 小翠和小红高兴地笑了。 小红看看王英豪，好奇地问：“三爷！你这是要带着俺出远门儿吧？” 王英豪点头道：“对，出远门儿！” 小红看着他又问；“还要爬山？” 王英豪又点头道：“对，爬山！” 小翠看着他问道：“还要过河？” 王英豪又点头道：“对，过河！” 小翠和小红对视一眼，都吐了一下舌头。 王英豪看着她们道：“要是你们怕受累，可以不去！” 小翠和小红连声说道：“不怕，不怕！”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王英豪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清丽的女孩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这个女孩儿中等身材，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她头梳挑心髻，身上穿着粉白色襦裙，外面套着银色比甲，袅袅婷婷，如同凌波仙子一般。 不知她用了什么脂粉，从她一进屋，就有一阵阵清香在室内飘散。 她就是王世华的小女儿王香兰。 她走到王英豪面前，道了个万福，脆声道：”妹妹见过三哥哥！“ 王英豪赶紧躬身作揖还礼。 王香兰给三哥行过礼，好奇地问：”三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王英豪笑道：”还没定好去处哩！”他指着书桌旁的黄花梨木玫瑰椅，对王香兰说道：“妹妹请坐！” 王香兰在玫瑰椅上坐下。 王英豪看看小翠和小红，吩咐道；“快去沏一壶好茶来！” 小红转身欲走，小翠却问：“三爷，沏什么茶？” 王英豪问：“都有什么茶？” 小翠答：“有绿茶，黄茶，青茶，白茶，红茶。” 王英豪道：“就要绿茶吧！” 小翠又问：“要什么绿茶？” 王英豪问：“都有什么绿茶？” 小翠答：“有龙井，黄山毛峰，庐山云雾。” 王英豪道：“就要龙井吧！” 小翠再问：“要什么龙井？” 王英豪问：“都有什么龙井？” 小翠答：“有狮峰龙井，梅坞龙井，西湖龙井。” 王英豪道：“就要西湖龙井吧！” 小翠不再问，和小红一起去了。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苦笑道：“沏壶茶也有这许多名目！” 王香兰笑道：“那当然！咱们家的茶有几十种哩！你不说清楚，她们就不知道该沏哪一种了！” 王英豪吃惊道：“有几十种？那岂不是把天下的茶都收全了？” 王香兰笑道：“说收全就有点过了，但主要的品种都有了！” 小翠端着一个黑檀木茶盘回来了。 黑檀木茶盘上放着一把紫砂玉兰六瓣茶壶和两高两矮四只茶杯。 王英豪不解地问：“怎么还用这许多茶杯？” 还没等小翠答话，王香兰扑哧一声笑了。 小翠把茶盘放在黄花梨木书桌上，拎起紫砂玉兰六瓣茶壶向两只高茶杯里注茶。 这紫砂玉兰六瓣茶壶制作巧妙，是以一朵六瓣玉兰花为壶形，玉兰花蒂式壶盖，壶口部分做成六瓣肥厚的花托，十分精致。 翠绿的西湖龙井茶汤从壶中缓缓注入高茶杯里，散发出清幽淡雅的香气。 高茶杯里的茶注满后，王英豪伸手端过来就要喝。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三哥哥！那杯里的茶不能喝！” 王英豪端着茶杯，不解地问：“为什么？” 王香兰笑道：“那是闻香杯，是用来闻茶香的！” “哦。”王英豪把闻香杯放下了。 小翠抿着嘴，拎着茶壶把两只矮茶杯也注满了茶汤，然后放下茶壶，退了下去。 王英豪端起一只矮茶杯，问妹妹：“这茶可以喝吗？” 王香兰微笑着点头道：“可以！这叫品茗杯，就是用来喝茶的！”说着，她用纤纤玉手拈起茶杯，凑到樱桃小口前，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啜了一小口。 王英豪却是“嘘”的一声，喝了一大口，只觉滋味香醇清爽，齿颊流芳，回味无穷。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把杯里的茶喝去了一大半。 王香兰咯咯地笑了。 王英豪看看她，懵懂地问：“妹妹为何发笑？”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你这哪是喝茶，这是在饮酒哪！” 王英豪问：“那喝茶该怎么喝？” 王香兰道：“喝茶要小口慢慢地喝，这样才能品出茶味来！” 王英豪点头道：“多谢妹妹指教！早就听说妹妹是一位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果然名不虚传！”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过讲了！三哥哥才是满腹经纶呢，要不还能考取生员？” 王英豪连连摇头道：“惭愧，惭愧！哥哥我才疏学浅，无知得很！” 王香兰道：“三哥哥何必过谦？” 王英豪道：“不是过谦！我从太原府到扬州这一路走过来，越走越感到自己无知！” 王香兰道：“那三哥哥这一路上肯定有很多见闻啰？” 王英豪道：“有的！见闻很多，出行千里路，胜读十年书啊！” 王香兰眨了眨秋水般的眼睛，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还想出行？” 王英豪点头道：“是的！天下很大，我想多看看！” 王香兰笑道：“你出行还要带上两个丫鬟？” 王英豪点头道：“嗯！” 王香兰不解道：“为什么？” 王英豪道：“让她们一路上帮我洗洗衣服缝缝补补什么的。要不然走不了多久，就跟叫花子似的。”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你想得倒挺周全。” 第8章 吃三头宴 王香兰看看王英豪，问道；‘三哥哥！你出行带上我去，可好？” 王英豪一愣，忙摆手道：“不好！” 王香兰撅起嘴道：“为什么？” 王英豪道：“我出行要走很远的路，很辛苦的！” 王香兰道：“我不怕！” 王英豪道：“还要跋山涉水，要爬山要过河！” 王香兰犹豫了，迟疑道：“这？”她想了想，看着王英豪道：“三哥哥，要是跋山涉水，那我不去也罢。可去别的地方，你须带上我！” “别的地方？”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什么地方啊？” 王香兰想了一下，道：“比如说苏州啦，杭州啦，还有应天府等等。” 王英豪道：“你是说到大城市去？“ 王香兰点头道：“嗯。”她看看王英豪，问：“这些大城市，你都去过吗？” 王英豪摇头道：“没有。我只在来扬州的路上，经过河南府和开封府，还没看仔细呢。” 王香兰道：“那你应该去看看。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岂能不好好看看？” 王英豪点头道：“妹妹言之有理。我一定去！” 王香兰道：“还有这扬州城，你也没好好看过吧？” 王英豪摇头道：“没有。我虽然来过几次，确实没好好看过。上次来的时候，我年纪尚幼，看过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个湖。” 王香兰笑道：“那是保扬湖！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是扬州城的名胜啊！” 王英豪点头道：“今天我进城的时候，走马观花地看过，确实是美景！” 王香兰道：“三哥哥！我带你去仔细看看如何？” 王英豪道：“那当然好！”他看看王香兰，迟疑道：“只是，父亲能同意吗？” 王香兰点头道：“没问题！要说别的地方，父亲或许不让我去。可在这扬州城里，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有人陪着就行！” 王英豪道：“看来父亲很疼爱你啊！他对我们兄弟几个管教甚严，对你却如此宽松！”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自然，他就我一个女儿嘛，还不当成掌上明珠？”说着，她咯咯地笑了。 王英豪也笑了。 这时，小红款款地走了进来，把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王英豪。 王英豪接过册子，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小红答道：“回三爷，是食谱！” “食谱？”王英豪拿着册子翻看着，奇怪地问：“你为何拿食谱给我？” 小红答道：“请三爷点菜！” 王英豪懵懂地问：“我也没说要请客啊，为何要我点菜？” 王香兰扑哧一声笑了。 小红答道：“不是让三爷请客，是三爷自己要吃的！” “我自己要吃？”王英豪更奇怪了，看着小红问：“我说过我要去酒店吃饭吗？” 小红摇头道：“三爷没说过。” 王英豪扬起手里的食谱问：“那为何让我点菜？” 小红解释道：“这不是酒店的食谱，是三爷家里的！” 王英豪吃了一惊，半信半疑地看了王香兰一眼。 王香兰正哧哧地笑个不停。 王英豪看着她问道：“妹妹，咱们家里还有食谱吗？”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有的！” 王英豪道：“每天吃饭前都要看食谱点菜？” 王香兰笑道：“那倒不必！你要是想吃什么，告诉她们也使得。” 王英豪释然道：“那就不用看食谱了，给我来一碗剔尖，再来一盘过油肉就行！”说着，他把食谱放到一边。 小红愣住了，想必是从来没听说这两样吃食。她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王香兰。 王香兰看着王英豪，笑问：“三哥哥，你说的这两样儿，都是太原府的名吃吧？” 王英豪点头道：“是啊！”他看看那本厚厚的食谱，问道：“怎么？食谱上没有吗？” 王香兰摇头道：“没有！咱们家里的厨子只会做淮扬菜！” 王英豪道：“那就罢了！我还是吃他们能做出来的吧！”说着，他又把那本食谱拿起来翻看。 看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他把食谱递给王香兰，道：“妹妹，还是你帮哥哥点吧！” 王香兰接过食谱，看着他笑问：“三哥哥，这里面的菜，你都没吃过吗？” 王英豪摇头道：“没有！很多菜都闻所未闻，更别说吃了！” 王香兰笑道：“那你今天就尝尝扬州名菜吧！来个三头宴如何？” 王英豪问：“何谓三头宴？” 王香兰道：“所谓三头宴，是指清蒸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和拆烩鲢鱼头。” 王英豪道：“虽说这猪头肉太多，鱼头肉又太少，倒也能吃。可这狮子头如何吃得？即便能吃，又上哪儿找狮子去？这狮子可是珍稀动物，不像猪和鱼那样易得！” “哈哈哈”王香兰大笑，小红也忍俊不禁。 王英豪不解地看着她们，暗忖道：“她们为何发笑？我说错了吗？” 笑过一回，王香兰给王英豪解释道：“这清蒸蟹粉狮子头，是用蟹肉和五花猪肉做成的大肉丸，因为特大特圆，所以把它夸张地比喻成狮子头。并不是拿真狮子的头来做菜吃！” 王英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呢，狮子乃兽中之王，岂能任人宰割？不大可能嘛！” 王香兰笑道：“狮子头是假的，这猪头和鱼头可是真的哦！” 王英豪看看她，疑惑地问：“这猪头和鱼头都是寻常之物，怎么会成为扬州名菜呢？” 王香兰道：“能不能成为名菜，不光要看食材怎样，更要看厨艺如何！能把寻常的食材做成名菜，那才能显出厨艺的高超来！” 王英豪思忖片刻，点头道：“妹妹言之有理！”他看看王香兰，问道：“那这扒烧整猪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香兰道：“此菜肉香浓郁，甜中带咸，奇香扑鼻，吃过几年后，还齿颊留香哩！” 王英豪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倒要尝一尝，看能否齿颊留香！”他看看王香兰，又问：“那拆烩鲢鱼头呢？鱼头又无肉，能怎样好吃？” 王香兰道：“吃味道啊，俗谚云，鲢鱼吃头，青鱼吃尾，鸭子吃大腿，那鲢鱼头可是美味啊！” 王英豪点头道：“原来这鲢鱼头是用来调味的！我还以为光吃鱼头呢！” 王香兰笑道：“不是的。说是拆烩鲢鱼头，其实是把鱼头和豆腐鸡肉火腿一块儿炖的，吃起来又鲜又香。” 第9章 饮琼花露 王英豪点头道：“好，听妹妹这样一说，我还真想尝尝这鲢鱼头，看看味美在何处。” 王香兰用纤手翻着食谱道：“三哥哥，除了这三头宴，还可以再点一个扬州名菜，三套鸭！” 王英豪问道：“何谓三套鸭？” 王香兰道：“所谓三套鸭，就是将菜鸽藏于野鸭腹中，再将野鸭藏于家鸭腹中，三禽相配烹制而成，故名三套鸭。” 王英豪点头道：“哦，原来这菜鸽也算一套鸭！” 王香兰笑道：“是的！”她继续翻看着食谱道：“再点一个.....” 王英豪忙摆手道：“够了，够了！光这三头宴和三套鸭，我怕是也吃不完！” 王香兰笑道：“也罢，这扬州名菜太多，每样尝一口，也就吃饱了！”她看看王英豪道：“三哥哥，这菜是够了，主食吃什么呢？吃扬州炒饭.......” 王英豪又摆手道：“不要，不要！光吃菜就行了！” 王香兰道：“光吃菜太单调了，三哥哥喝一点酒吧！” 王英豪点头道：“好，那就喝一点吧！”他看看王香兰，问道：“都有什么酒？有杏花村吗？”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说的是汾酒吧？有倒是有的，不过哥哥既然到扬州来，吃的是扬州名菜，也尝尝扬州的名酒如何？” 王英豪问：“扬州有什么名酒？” 王香兰道：“琼花露！此酒在宋代即为扬州名酒，是以扬州五泉的泉水酿造，性平和，醇香甘冽，口味绵长，有健胃之效，正好用来下饭。” 王英豪点头道：“好！那我就尝尝这琼花露吧！”他吩咐小红道：”三头宴，三套鸭，再加琼花露！去准备吧！” 小红答应一声去了。 王香兰对王英豪道：“三哥哥，你一路车马劳顿，用过酒饭，就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带你去游览保扬湖！” “明日？”王英豪迟疑道。 王香兰点头道：“是啊！”她看看王英豪，问：“怎么？三哥哥明日有事？” 王英豪道：“我来扬州还没有见过大哥和二哥，我想明日到他们府上拜访！” 王香兰道：“大哥哥和二哥哥都不在家，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王英豪问：“两位兄长去了何处？” 王香兰道：“大哥哥去了武昌府，二哥哥去了南昌府。” 王英豪问：“他们去那儿干嘛？” 王香兰道：“去卖盐啊！他们俩儿现在都是盐号大掌柜，要去海边盐场把盐买回来，还得带船队沿大江把盐运到各府州卖出去，忙得很！” 王英豪道：“哦，那他们现在一定见多识广！”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我最爱听他们讲旅途中的见闻了！我还想让他们带我去呢！可是父亲一直不许！”说着，她撅起了嘴。 王英豪安慰道：“妹妹，父亲是为你好！你是他的掌上明珠嘛，他哪舍得让你去经受大风大浪！” 王香兰撅着嘴道：“那我就只能待在扬州啦？” 王英豪道：“等我去苏州和杭州的时候，带上你一起去！” 王香兰眼睛一亮，看着王英豪道：“真的？” 王英豪点头道：“真的！” 王香兰眉开眼笑道：“好，那我明天带你逛扬州城！” 王英豪点头道：“行！等我跟父亲禀报一声！” 王香兰笑吟吟道：“我去跟他说！现在就去！”说着，她就站起身来，给王英豪道了个万福，然后急匆匆地往外走。 王英豪连忙站起身来，给妹妹作揖还礼。 等他抬起头来，王香兰已经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小红来书房请王英豪去餐厅吃饭。 王英豪跟着小红穿堂入室，来到轩敞的餐厅。只见餐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大方桌，桌上大盘小盆地摆满了一桌子。小翠正站在桌旁等候。 王英豪看看满满一桌子菜，又看看小红和小翠，问道：“这一桌子菜都是给我一个人吃的？” 小红和小翠一齐点头道：“是，三爷！” 王英豪疑惑道：“我只点了两个菜呀，怎么会有这许多？” 小红和小翠相视一笑。 小红看着王英豪，笑问道：“三爷，你点的两个什么菜？” 王英豪道：“三头宴和三套鸭啊！” 小翠笑道：“光这三头宴就够摆一桌了！”说着，她把方桌中间倒扣在一个大盘子上的小盆拿开。 王英豪一见，大吃一惊。 原来那个大盘子上居然盛着一个完完整整的大猪头。虽说是煎烤得焦黄油亮，可那竖着耳朵伸着鼻子咧开大嘴的样子，还是栩栩如生。 王英豪吃惊地问：“这就是扒烧整猪头？” 小红和小翠都笑着点点头。 王英豪叹道：“我一个人哪能吃得了？” 小红笑道：“三爷！吃多少算多少，谁还逼着你把它都吃下去不成？你有那么大的肚子吗？” 王英豪点头道：“也是！”说着，他在方桌前坐了下来，吩咐道：“你们给我多找几个大碗来！” 小翠问：“三爷！你要大碗干嘛？” 王英豪看她一眼，道：“我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 小翠吐了一下舌头，和小红一起去拿大碗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们把大碗拿上来了。 王英豪看看她们道：“你们两人一个大碗，想吃什么菜尽管往碗里盛！” 小红和小翠面面相觑，然后一齐说道：“三爷！这可使不得！” 王英豪看着她们问：“怎么使不得？” 小红道：“三爷！我们是丫鬟，按规矩是不能和你同桌一起吃饭的！” 王英豪道：‘我没让你们和我一起同桌吃饭，就让你们把菜盛在碗里，这也不合规矩吗？” 小翠问：“三爷的意思是？” 王英豪道：“这么多菜，我肯定吃不完，又不好让你们吃剩下的，不如先让你们自己盛在碗里。一会儿我吃完了，你们端着碗回去吃，岂不是两便？” 小红和小翠互相看看，然后一齐给王英豪道万福，齐声道：“谢三爷！” 王英豪看看她们，指着方桌中间的大猪头问：“你们喜欢吃这个吗？” 小红和小翠都摇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王英豪皱眉道，忽然，他眉头一舒，吩咐道：“你们再准备一个大碗，把吃不完的猪头肉都盛在碗里，待会儿给赶车的小武儿送去！” 第10章 美酒佳肴 小红和小翠答应一声，给小武儿也准备了一个大碗。 安排停当后，王英豪拿起一双白色象牙筷子，开始吃菜。 小红把桌上摆放的一个描金上釉白瓷盆的盆盖打开，只见盆里盛着淡黄色的清汤，汤里浸着四个硕大的粉色肉丸，每个肉丸上都搁着蟹黄，四个肉丸中间夹着一撮鲜红的枸杞，四周飘着几片碧绿的油菜叶，煞是好看。 看着这鲜艳的菜肴，王英豪的筷子停住了。 小红劝道：“三爷快吃呀！这就是清蒸蟹粉狮子头！” 王英豪笑道：“没想到这狮子头做得这么漂亮，我都不忍心吃了！” 小红扑哧一笑道：“那你还能光看着呀？快吃吧！这菜就是做来给人吃的！” 小翠也劝道：”三爷！这狮子头不光好看，还好吃呢！你别光看了，快尝尝吧！“ 王英豪用筷子夹起一个大肉丸，放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白瓷小碟子里，然后从肉丸上挟取一块送进嘴里品尝。 他慢慢咀嚼着，感觉又香又鲜，既有猪肉的香味又有蟹肉的鲜味，非常可口。 他品尝后，赞道：”名不虚传，确实好吃！” 小红从桌上拿起一个白瓷酒瓶，瓶身上镌着“琼花露”三个字，对他说：“三爷！你再尝尝这酒如何！” 王英豪点头道：“好！” 小翠把一个白瓷酒杯放在王英豪面前。 小红拿着酒瓶往酒杯斟满了酒。 王英豪忙道：“少斟点儿！” 小红笑道：“没事儿，三爷！这不是烈酒。有道是，琼花露，杯深量宽！” 王英豪看看她，问道：“杯深量宽？这话是谁说的？” 小红道：“是宋诗里的！” 王英豪睁大眼睛道：“你还懂诗？” 小红赧然道：“不敢说懂，胡乱背过几首罢了！” 看到王英豪那吃惊的样子，小翠笑道：“三爷，这不算什么，我们扬州女孩子，都会背几首诗词，唱几支小曲儿！” 王英豪看着她道：“那你背一句我听听！” 小翠背道：“不恨扬州吾不梦，恨梦中不醉琼花露。” 王英豪鼓了两下掌，连声赞道：“好，好！我留你们真是留对了！”说着，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品味一番，又赞道：“这琼花露确是美酒！” 小红把方桌上的一个大白瓷盆的盖子打开，只见盆里存着半盆乳白色的清汤，汤里卧着一只肥大的光身家鸭，鸭子上用一只褐色冬菇压着几片白色冬笋片，汤里飘着几片青菜叶。 王英豪看看鸭子，又看看小红，问道：“这就是三套鸭？” 小红点头道：“是！” 王英豪道：“不是说三套鸭吗？那两套在哪儿？” 小红笑道：“在它的肚子里！”说着，她用筷子把鸭子翻动了一下，露出了鸭子的头。 王英豪惊奇地看到，那只鸭子居然有三个头！两个鸭头夹着一个鸟头，甚是怪异！ 他思忖道，大鸭头定是家鸭的，小鸭头定是野鸭的，而那个鸟头则是鸽子头了。 王英豪问：“家鸭套野鸭，野鸭套鸽子，一只套一只？” 小红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道：“你们把它取出来我看看！” 于是，小红和小翠一起动手，用筷子先把野鸭从家鸭肚子里取出来，搁在一个大白瓷盘里，然后又从野鸭肚子里取出了一只鸽子，搁在野鸭旁边。 王英豪看看盆里空了肚子的家鸭，又看看瓷盘里的野鸭和鸽子，叹道：“还真是套起来的！只是有点儿名不符实，让鸽子充当了一回鸭子！” 小翠笑道：“三爷，你真是个读书人，这么较真儿！叫什么名儿有什么要紧？好吃就行！” 小红也笑道：“是啊，三爷！你别光看了，赶紧吃吧！” 王英豪拿着筷子，看看盆里的家鸭，又看看盘里的野鸭和鸽子，踌躇道：“我先吃哪一套呢？” 小红问道：“敢问三爷，你是想先吃肉呢，还是想先尝尝味道？” 王英豪道：“我当然是想先尝尝味道！要是想吃肉，我就吃这个了！”说着，他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扒烧整猪头。 小红和小翠都笑了。 小红笑道：“那你就先吃鸽子吧，三爷！” 王英豪看着她问：“为何？” 小红道：“岂不闻宁吃飞禽四两不吃走兽半斤么？” 王英豪点头道：“言之有理！”说着，他就用筷子从鸽子身上扯了一块肉下来，夹进嘴里品尝。 他边咀嚼鸽肉边点头，连声道：“好，好！”吞下鸽肉，他端起酒杯来又喝了一口琼花露。 小红拿起酒瓶给他的酒杯斟满。 王英豪看看小红，问：“小翠说，你们扬州的女孩子，不光会背诗词，还会唱小曲儿，你会吗？” 小红点头道：“我会一点儿！” 王英豪道：“那你唱一个我听！” 小红道：“我唱的不好，让三爷见笑！三爷要是想听，让小翠姐唱吧，她唱得比我好！”说着，她看了小翠一眼，眼神儿坏坏的。 王英豪把目光投向小翠。 小翠忙道：“三爷，你别听她的！她唱的比我好！” 王英豪又看着小红。 小红笑道：“三爷，小翠姐还会弹琵琶呢！” 王英豪把目光又投向小翠。 小翠急道：“三爷！小红还会弹月琴呢！” 小红还想再说什么，王英豪道；“罢了！不必再争了！” 小红和小翠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暗忖道，三爷生气了？ 王英豪看看她们，问道：“你们俩儿伺候我吃饭，肯定是希望我多吃点儿吧？” 小红和小翠都点点头，暗忖道，那是！要是你吃不好饭变瘦了，梅奶奶该说我们不会伺候人，把我们换下去了。 王英豪微微一笑道：“可我这人有个毛病，要是一个人干巴巴地吃饭，就吃不了多少！” 小红和小翠面面相觑。 小红看看王英豪，怯怯地问道：“那怎样才能让三爷多吃？” 王英豪道：“你们不是会背诗词唱小曲儿吗？我就喜欢这个！一弄这个我就高兴，一高兴我就会多吃！” 小红和小翠对视一眼，两人都点点头，然后一齐向门外走去。 王英豪急道：“哎，你们干嘛去？” 小红回头道：“我去拿月琴！” 小翠回头道：“我去拿琵琶！” 王英豪笑了，高兴地道：“赶紧去，赶紧去！” 小红和小翠相视一笑，一起去了。 第11章 桃红柳绿 过了片刻，小红和小翠一起回来了。 小红抱着一把月琴，小翠抱着一把琵琶。 王英豪笑着连声道：“好，好！”他看看小红又看看小翠，笑着问：“你们两个谁先唱啊？” 小红看看小翠道：“让小翠姐先唱！” 小翠看看小红道；“让小红妹先唱！” ”这是怎么说？“王英豪皱眉道：“你们把乐器都拿来了，还要推三阻四？”他看着小红道；‘小红，你先唱！“ 小红撅起嘴道：”为什么？” 王英豪道：“是你先推辞的，就该你先唱！” 小翠眉开眼笑道；“是，三爷说的很是！”她把手里的琵琶放在一边，搬了一个凳子放在小红面前，笑道：“小红妹妹，你坐下唱！” 小红瞅了她一眼，一声没言语，在凳子上坐下了。 小翠又走到王英豪身边，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他斟酒，笑道：“三爷！这琼花露不醉人，你多喝点儿！” 王英豪笑着点头道：“好，好！有小曲儿听，我自然要多喝点儿！”说着，他端起白瓷酒杯，抿了一口琼花露，看着小红。 小红坐在凳子上，抱着月琴，用纤纤玉指拨弄着琴弦，叮叮咚咚地弹起来。 琴声清脆悦耳，宛如一股清泉在流淌。 王英豪眼睛一亮，端着酒杯，专注地看着小红。 小红手拨琴弦，启朱唇，露皓齿，眼闪秋波，温温柔柔地唱道：“孤人儿最怕是春滋味。桃儿红，柳儿绿，红绿他做甚的......” 桃儿红，柳儿绿？ 王英豪看看身穿粉白色襦裙外套浅红色比甲的小红，又看看身穿浅绿色襦裙外套青色比甲的小翠，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琼花露，顿觉满口甘醇，十分惬意。 小翠把桌上的一个小白瓷盆的盖子打开，只见盆里盛着稠浓的淡黄色汤汁，汤汁里浸着一个黑色大鱼头，鱼头上及四周有火腿鸡肉春笋香菇等，还有几棵碧绿的小油菜。 小翠把一个白磁汤勺递给王英豪，笑道；“三爷！你别光顾听曲儿了，尝尝这拆烩鲢鱼头！” 王英豪放下酒杯，接过汤勺，从瓷盆里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品尝。 小翠看看他，笑问：“味道怎么样，三爷？” 王英豪点头道：“好，确是美味！”说着，他放下汤勺，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琼花露，酒杯见底了。 小翠又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他把酒杯斟满。 这时，小红唱完一支小曲儿，抱着月琴站了起来。 “好！”王英豪鼓掌道，“弹得好，唱得更好！”他转头看看小翠，催促道：“该你唱了！” “是，三爷！”小翠答应一声，风吹杨柳般地走过去，抱起自己的琵琶，在小红刚才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来。 王英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琼花露，看着小翠。 只见小翠怀抱琵琶，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十指灵巧地拨动琴弦，嘈嘈切切弹了起来。 声音舒缓，如春日蒙蒙细雨，绵绵不绝。 王英豪心里一动，端着酒杯，凝神静听。 只听小翠缠缠绵绵地唱道：“柳叶儿，我为你双眉紧皱；藤叶儿，我为你缠在心头......“ 王英豪边听边看小翠，看着看着，恍惚间觉得她变成了一根柳枝儿，在春风中舞动。 这时，小红已来到他身边，见他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就好生看了看他。见他原本白皙的脸庞变得红扑扑的，且眼神迷离，知道他已有几分醉意，就没再给他斟酒。 王英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发现酒杯已空，就把空酒杯冲小红一亮，示意她斟酒。 小红只得拿起桌上的酒瓶，又给他斟满一杯琼花露。 王英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陶醉在小翠那幽怨的的歌声里。 小红抿嘴一笑，暗忖道，人家都是就着好菜喝酒，这位爷可倒好，听着小曲儿就能把酒喝下去。 小翠唱完了，抱着琵琶站了起来。 王英豪放下酒杯，鼓掌道：“好！唱得美，弹得妙！” 小翠放下琵琶，走了过来，笑盈盈道：“多谢三爷夸奖！” 王英豪转头看看小红，催促道：“小红！你再去唱一个！” 小红看着他那红光满面的脸，推却道：“三爷！我还是不唱了吧！” 王英豪红着眼睛问；“为何不唱？” 小红柔声道：“三爷！你听我们唱曲儿，就菜也不吃，光顾得喝酒了，你都快喝醉了！” 王英豪眨眨眼睛道：“我没吃菜吗？”他转头看看满桌的丰盛菜肴，点头道：“哦，是没怎么吃，忘了！”说着，他拿起象牙筷子，从野鸭身上扯下一块肉来送进嘴里。 小红和小翠都笑了。 小翠笑道：“是啊，三爷，咱们今儿就到这儿吧！你少喝酒，多吃菜！”说着，她拿起一双筷子，从扒烧整猪头上夹了一块肉，放到王英豪面前的小碟子里，劝道：“三爷！你再尝尝这个！” 王英豪用筷子夹起猪头肉放进嘴里一嚼，顿觉醇香满口，不由赞道：“嗯，真香！” 小红和小翠笑吟吟地看着他吃。 王英豪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看着她们道：“我让你们做的事，为何不做？” 小红和小翠面面相觑。 小红看着王英豪问：“三爷！你让我们做什么呀？” 王英豪指着满桌的菜肴道：“我让你们把自己想吃的菜盛在碗里带回去吃啊！” 小翠道：“三爷！你还没吃完呢！” 王英豪道：“不必等我吃完，咱们现在就把菜分一分，别暴殄天物！”说着，他用手指着清蒸蟹粉狮子头道：“这几个大肉丸子，你们俩儿每人一个！” 小红和小翠对视一眼，齐声道：“谢三爷！”然后，她们就用筷子各自夹了一个大肉丸放在自己碗里。 王英豪又用手指着家鸭道：“这只鸭子，你们俩把它分了，一人一半儿！” 小红和小翠又道了声谢，用筷子把家鸭分开，各自夹了一半放进自己碗里。 王英豪又用手指着扒烧整猪头道：“这个大猪头，我只尝了两口，你们又不吃，都送给小武儿吧！” 小红和小翠相视一笑。 小红看着王英豪，笑问：“三爷！你那车夫还能吃这么多啊？” 王英豪看她一眼，皱眉道：“什么车夫？他和你们一样，是我的.......：” 小翠笑道；“丫鬟？” 王英豪看她一眼，摆手道：“他是男的，不能叫丫鬟！得叫小厮！“ 小红和小翠都吃吃地笑起来。 第12章 丫鬟小厮 王英豪看看桌上剩下的菜肴，把白瓷酒杯递给小红道：“给我斟满！” 小红道：“三爷，你不能再喝了！”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些不满。 小翠把酒杯接过来道：“再喝一杯又能醉成什么样儿？三爷这是最后一杯了，是不是啊，三爷？”说着，她用一双秀目看着王英豪。 王英豪点头道：“就是最后一杯！剩下的给小武儿送去！” 小翠拿起桌上的酒瓶，往酒杯里斟满了酒，放在他面前，然后掂了掂酒瓶问：“三爷，这酒还有大半瓶呢，小武哥喝这么多不会醉？” 王英豪摇头道：“不会！小武儿自幼练角抵，身强力壮，能吃善饮，这点儿酒不算什么！”说着，他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琼花露，开始吃菜。 王英豪边喝酒边吃菜，酒喝完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来，看看小红和小翠，吩咐道：“我要去睡了。你们把猪头和酒给小武儿送去，就回来自己吃吧！老爷要是找我，你们就到卧房把我叫醒，可别误了！” “是！”小红和小翠齐声答应着，给他道了个万福。 王英豪到自己的卧房睡觉去了。 小红拿着剩下的大半瓶琼花露酒，小翠端着只吃了两口的扒烧整猪头，到前院厢房找小武儿。 小武儿一开门，见门口站着两位桃红柳绿花枝招展的姑娘，眼都直了。 小红抿嘴笑道：“愣着干嘛？还不请我们进去？” 小武儿眨了眨眼睛问：“你们是？” 小翠笑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伺候三爷的！” 小武儿这才明白她们是王英豪身边的丫鬟，连忙拱手行礼道：“原来二位姐姐是三爷的人，失敬，失敬！” 小红笑道：“我们手里拿着东西，就不给你还礼了！” 小翠笑道：“不必拘礼！快请我们进去吧！” 小武儿把房门大开，侧身挥手道：“二位姐姐，里边请！” 小红和小翠一前一后进了屋，把酒瓶和盛猪头的瓷盆放在桌上。 小武儿忙问：“二位姐姐这是？” 小红笑道：“这是三爷赏给你的！扬州名酒，琼花露！” 小翠把瓷盆的盖子打开，露出黄澄澄油汪汪的大猪头，笑道：“还有扬州名菜，扒烧整猪头！” 小武儿眉开眼笑道：“哎呀，那我得赶紧去谢谢三爷！”说着，他就往外走。 “现在别去，”小红急忙拉住他道，“三爷刚吃过饭，正在睡觉哪！” 小武儿站住了，转身看看小红和小翠，笑道：“那我就谢谢二位姐姐！”说着，他就给她们作了个揖。 小红和小翠笑盈盈地给他还了个万福。 小武儿笑问：“小弟还不知道二位姐姐的芳名，能否告知？” 小红瞅他一眼道：“你问这干嘛？” 小武儿道：“小姐姐不要多心！我是想，二位姐姐都是三爷的人，三爷以后或许会向我问起你们，若不知二位姐姐的芳名，我不好答话。” 小翠笑道；“你倒蛮机灵！那你猜猜看！” 小武儿看看身穿粉白色襦裙外套浅红色比甲的小红，又看看身穿浅绿色襦裙外套青色比甲的小翠，笑道：“猜倒是可以猜得，若是猜错了，请二位姐姐不要见怪！” 小红道：“不见怪！你猜吧，我叫什么？“ 小武儿道：“小姐姐芳名叫桃红，对吗？” 小红扑哧一声笑了，满口银牙毕露，忙抬玉手挡住。 小武儿笑道：“小弟猜对了？” 小红捂嘴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武儿不解道：“小姐姐先摇头后点头是何意呀？” 小红笑而不答。 小翠看着小武儿笑道：“你猜对了一半儿！她的名字里确有一个红字，只是没有桃字！” 小武儿得意道；“差不多，差不多！” 小红瞪他一眼道：“什么差不多？是差许多！”她指指小翠道：“你再猜猜这位姐姐的名字，看看差多少？” 小武儿看看小翠道；“这位大姐姐的芳名叫柳翠，对吗？” 小红拍手笑道；“差不多，差不多！” 小翠看着小红笑道：“他把你的名字猜出一半，你说差许多！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差不多呢？” 小武儿忙问；“我又猜出了一半儿？” 小红点头道：“是了！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翠字，只是没有柳字！” 小武儿道：“哦，差许多，差许多！” 小红和小翠都笑了。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小红和小翠告辞。 小武儿道：“咱们都是三爷的人！红姐姐和翠姐姐若有什么需要小弟做的事儿，过来说一声儿就行！” 小红和小翠齐声道：“好说，好说！”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小武儿送到门口，拱手行礼道：“红姐姐，翠姐姐，好走！” 小红和小翠回身还了个万福，袅袅婷婷地去了。 小武儿目送她们走远，关上房门，在桌前坐下，开始喝琼花露，吃扒烧整猪头。 小红和小翠回到王英豪住处，先到卧房里看了看，见他躺在黄花梨木架子床上睡得正香，就一起吃清蒸蟹粉狮子头去了。 下午，一个身穿粉蓝色襦裙外套浅蓝色比甲的丫鬟，找到了小红和小翠，让她们向三爷通报一声，说老爷要见他。 小红和小翠赶紧来到王英豪的卧房，把他叫醒。然后给他端来洗脸水，伺候他洗了脸，帮他梳理了一下头发，整了整衣服，让他去了。 王英豪来到王宅中路住宅正厅，见王世华正坐在正厅的红木圈椅上，手里拿着青花瓷茶碗喝茶。 王英豪走上前去就要跪拜，王世华摆手道：“咱们已经见过了，以后没要紧处，不必行大礼！” 王英豪不再跪拜，躬身作揖道：“是！父亲！” 王世华指指正厅一侧的黄花梨木官帽椅道：“坐吧！坐下说话！” 王英豪在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了下来。 那个身穿粉蓝色襦裙外套浅蓝色比甲的丫鬟走进来，给他送上了一杯茶。 王世华看看王英豪，问：“午饭吃过了？” 王英豪道：“回父亲，吃过了！” 王世华又问：“扬州的饭菜还吃得惯吧？” 王英豪道：”回父亲，吃得惯！“ 第13章 王家祖训 王世华点头道：“应该能吃得惯。扬州饭菜也算是东南第一佳味了，而且咸甜适中，本味清鲜，能适应不同口味的食客。我刚来扬州的时候，原以为会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谁知完全不用担心。” 王英豪点头道：“名不虚传，确实好吃！” 王世华看着他道：“我听你妹妹说，是她给你点的饭菜？” 王英豪点头道：“是的。我对扬州饭菜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该吃什么。” 王世华问：“她给你点的什么饭菜？” 王英豪道：“三头宴和三套鸭，还有琼花露酒。” 王世华瞪大眼睛吃惊道：“点这么多？” 王英豪点头道：“是太多了！我一个人哪能吃得完？剩下的都给我带来的那个小厮和两个丫鬟吃了！” 王世华苦笑一下道：“你妹妹是想让你多尝尝扬州的名菜啊！” 王英豪笑道：“她还想让我多看看扬州的美景呢！” 王世华道：“她来和我说过，说她明日要带你去游览扬州的名胜古迹，给你当导游！” 王英豪问：“那父亲的意思是？” 王世华道：“去吧！你妹妹生在扬州，自幼在扬州长大，算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了！她完全能当好这个导游！” 王英豪站起来，转身向他作揖道：“谢父亲！” 王世华挥手道；“坐吧！” 王英豪回身在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 王世华看着他道：“你不是想去游历吗？不必好高骛远，就从扬州开始吧！” 王英豪点头道；“是，父亲！” 王世华道：“要说游历，咱大明朝的天下，我可是游历了一大半儿哩！” 王英豪有些意外，忙问：“父亲当年也去游历过吗？” 王世华道；“我不是专程去游历，也没想过。我是个商人，在商旅中游历四方。咱太原王家世代经商，到你爷爷这一代主要做粮商，也兼做盐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你爷爷往北部边镇输送粮草了，还随他到东南沿海几大盐区卖过盐。你看，我这不是把天下都游历了一大半了吗？怎么还用专程去？” 王英豪若有所悟，看着他问：“父亲的意思是？” 王世华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放下，专程去游历，那样会耽误了你的前程！你的前程就是两条路，一是科举，继续参加乡试，考取举人，再去参加会试，考取贡士，再经殿试蒙圣上赐个进士出身，然后做官；二是经商，像你大哥和二哥那样，在扬州做一个盐号掌柜，我可以从王家盐业总号里辟出一个分号让你做！除此之外，你不可能再去干别的！难道你还想像做一个无所事事的浪游文人不成？”说到这里，他注视着王英豪，目光里透出几分严厉。 王英豪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摇头道：“不，不！父亲，孩儿从没想过要做一个浪游文人！孩儿将来肯定会在科举和经商两条路中走一条，但孩儿现在还没想好该走哪一条！” 王世华的脸色稍显缓和，点头道：“你不想做一个浪游文人就好！咱们太原王家祖祖辈辈还没有出过这样的男儿，也不允许出这样的男儿，这是祖训！虽说咱们王家世代经商，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这样的人，可这样会败坏王家的门风，把王家子弟带坏！王家子弟要么读书出仕，替朝廷出力为百姓造福，要么一心经商传承家业，不能无所作为！王家子弟如果都既不做官也不经商，只图自己这一生过得潇洒，王家的子孙后代怎么办？多大的家业也经不起坐吃山空！如果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业都给败光了，王家的子孙后代就要吃苦头了！你说是也不是？”说到这儿，他又盯着王英豪，目光里透露着父亲的威严。 王英豪的额上冒出涔涔冷汗，他抬手擦擦汗，连连点头道：“是，是！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王世华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记住就好！只要你不是想做一个百无一用的浪游文人，其他事情都好商量！你想去游历的事情，本来我是不同意的，因为我怕耽误了你的前程！可是我和你姨娘商量了一下，她帮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你去游历，又耽误不了你的前程！” 王英豪的眼睛一亮，忙问道：“什么法子？” 王世华看着他道：“你姨娘建议，让你随你大哥和二哥去卖盐，把两淮盐区都转一转，这样你既跟两个哥哥见习了盐业经营，又游历了三十多个府州！你看如何？”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好，好！孩儿愿意跟随两个哥哥去！”他想了一下，道；“原来两淮盐区有三十多个府州呢！” 王世华点头道：“那是！两淮盐区是我大明朝最大的盐区，盐业经营的好坏，关乎国计民生呢！” 王英豪看着他道：“如此说来，做好盐商，也是在为朝廷出力为百姓造福！” 王世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你能认识到这一层，就不至于辱没祖宗了！” 王英豪道：“我原以为做好粮商才是为朝廷出力，比如像大伯父那样向边镇输送粮草，没想到盐商也.......” 王世华道：“盐商如何，你得亲眼看一看才能知道！”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既然你想去游历，我就让你好好游历一番！等你把两淮盐区都转遍了，我再派你到杭州府去，看看你三叔所在的两浙盐区，两浙盐区虽然没有两淮盐区大，也有近二十个府州呢！两浙盐区转遍了，再到你四叔所在的山东盐区去，山东盐区虽然小了点儿，可那里是孔孟之乡！你读的是孔孟之书，既然要游历天下，岂能不去孔孟之乡看看？” 王英豪越听越兴奋，喜不自胜，听完之后，忙站起来转身向父亲作揖道：“谢父亲！” 王世华挥手道：“好了！坐下说话！” 王英豪回身在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来。 王世华看着他道：“眼下，你大哥去了武昌府，二哥去了南昌府，都还没有回来！” 王英豪点头道：“孩儿知道！妹妹对我说过。” 第14章 四季花园 王世华道：“等你两个哥哥回来，我就安排你到他们的盐号见习，跟他们到两淮盐区各府州去转一转。” 王英豪道：“谢父亲！” 王世华看着他道：“带上你的书，学而时习之，别把功课荒废了！想不想走科举出仕这条路是一回事，而能不能走又是另一回事！世上有很多读书人是一心想走这条路，到老也没走成，因为他们没有那个能力！既然你还想走这条路，那你首先要具备走这条路的能力，然后才谈得上想与不想！” 王英豪点头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明白！” 王世华道：“明日跟你妹妹一起去扬州四处看看吧！不要只顾观赏扬州的风景，要多看看扬州的古迹！那些古迹是扬州两千年历史的底蕴所在！” 王英豪又点头道：“是，孩儿记下了！” 王世华挥手道：“去吧！”说着，他端起青花瓷茶碗，呷了一口梅坞龙井茶。 王英豪站起来转身向父亲作了个揖出去了。 王英豪走出中路住宅正厅，那个身穿粉蓝色襦裙外套浅蓝色比甲的丫鬟迎上前来，给他道了个万福，说：“三爷！小姐在后花园等你，请你过去说话！” 王英豪眨眨眼睛道：“后花园？” 那个丫鬟道：“我带你去！”说着，她纤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英豪跟着她向后花园走去。 王英豪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回三爷，奴家名叫小英！” 王英豪看看她那一身淡蓝色衣裳，笑道：“是蒲公英的英吧？” 小英抿嘴一笑，点头道：“是了！”她看看王英豪，好奇地问：“三爷如何知道？” 王英豪笑道：“因为有一种蒲公英的花是蓝色的！” 小英一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淡蓝色衣裳，扑哧一声笑了。 王英豪笑道：“如何？我所言不差吧？” 小英笑着点点头。 小英引领着王英豪沿着曲折的檐下走廊，来到了王宅后家园的月洞门前。月洞门辟于漏空花墙正中，门上石额镌刻着“四季园”三字。 王英豪跟着小英走进后花园内，只见园内假山耸立，以石斗奇，堆叠精巧。 石衬青竹，石抱古树，石伴池水，石拥亭台。或用黄山石叠成，山腹中有曲折磴道，盘旋到顶。或用太湖石叠成，逶迤一角，清泉石上流。 王英豪问道：“小英，此园为何取名四季园？” 小英笑吟吟道：“因为园中有一年四季的景色呀！” 王英豪不解道：“四季景色哪个园中没有？若是这样取名，未免太平常了！” 小英笑道：“此园的四季景色可不平常呀！” 王英豪忙问：“有何不平常？” 小英笑道：“此园的四季景色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 “四季都可以看到？”王英豪吃了一惊，他向园中四处观望，忽然醒悟道：“你是说此园的四季景色是以假山所造？” 小英点头道；“是的，三爷！咱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春山！过一会儿，你还能看到夏山，秋山，冬山！” 王英豪向石径两侧细看，果然见到青翠的疏竹间植有白果峰石，参差如竹笋状，喻江南雨后春笋之景。他不由得赞道：“确是江南春色，妙啊！” 小英笑道：“现在正是春日，见到这春色，倒也没什么稀奇！” 王英豪忙问：“那夏山在何处？” 小英道：“在此园的西北，请三爷跟我走就是了！” 小英引领着王英豪穿过竹间石径，来到一座由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前，指山笑道：“三爷，这就是夏山了！” 王英豪定睛一看，只见假山前梧桐蔽日，浓荫满径，芭蕉几丛，亭亭玉立，有凉风习习之感，不由赞道：“果然是夏日景色，好！” 小英指着假山前的池塘笑道：“三爷！是不是真正的夏日，须从这里方能看得出来！” 王英豪看着那湾碧绿的池水问：“此话怎讲？” 小英笑道：“若是真正的夏日，这池塘里，莲叶无穷碧，荷花别样红！” 王英豪细看那池塘，果然只漂浮着几片灰黄的荷叶，没有荷花。 他看看小英道：“你也读过诗？” 小英赧然道：“不敢说读！就是听人家念过几首，鹦鹉学舌罢了！”说着，她引领着王英豪向假山的一个洞口走去，招呼道：“三爷！这边走！” 王英豪跟着她，从假山洞口走进了山腹洞室之中，洞室宽阔，有曲折磴道可通山上。 王英豪笑道：“若是真正的假日，这洞中倒是避暑的好地方！” 小英笑道：“好倒是好，就是小了点儿！秋山里的洞室才大哩！我们小姐夏日避暑都是去那儿！她现在正在那儿看书哩！”说着，她引领着王英豪沿着磴道而上，走出了洞室，来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座小亭，亭侧一道清泉飞泻而下，倾入夏山前的池塘中。 小英抬起玉手，用纤指指着东北一座高耸的假山道：“三爷，你看！那就是秋山了！”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气势磅礴的假山拔地而起，峻峭凌云，峰高壑险，以黄石叠成，石间遍植红枫，倍增秋色。 王英豪赞道：“这是重阳节登高的好去处啊！” 小英点头道：“正是！每年重阳节，老爷都要在山顶亭子里饮酒赏秋！”说着，她引领着王英豪沿着磴道，下了夏山，向秋山走去。 秋山上有几条崎岖盘道，王英豪跟着小英沿盘道而上，就进入山洞，在洞中穿行。山洞没有完全封闭，穿行其中，时而露天有阳光泻入，时而洞中有曲径通幽。 小英引领着王英豪在洞中盘旋而行，来到了一间轩敞的石室中。一缕阳光从石室顶部一道石缝泻下，照亮了室内的陈设。只见室内有石凳石桌石床，石凳上坐着一个头梳挑心髻身穿粉白色襦裙外套银色比甲的女孩儿，正就着透进来的光线，看摊在石桌上的一本书。 她看书看得很入迷，似乎没有听到小英和王英豪的脚步声。 小英轻声招呼道：”小姐，三爷来了！“ 原来看书的女孩儿正是王香兰。 第15章 看西厢记 王香兰从石凳上站起来，转身向王英豪道了个万福，笑盈盈道：“三哥哥来了！” 王英豪连忙作揖还礼，笑道：“妹妹有请，哪有不到之理？” 王香兰指着石桌旁的另一只石凳让道：“三哥哥请坐！” 王英豪走到石凳前，挥手道；“妹妹请坐！” 两人一齐在各自的石凳上坐下。 王香兰看看小英，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和三哥哥随便聊聊，一会儿就回去！” “是！”小英道了个万福，转身去了。 王英豪拿起石桌上的线装书，边翻看边问道：“妹妹看的什么书？” 王香兰笑道：“闲书！看着解闷儿的！” 王英豪拿着书翻到封面一看，只见封面上印着《新刊大字魁本全相参订奇妙注释西厢记》，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看看王香兰，不无责怪地道：“妹妹！你怎么能看这种书呢？” 王香兰眨了眨秋水般的大眼睛，不解道；“这书怎么啦？” 王英豪正色道；“这书不是女孩儿家看的！” 王香兰问：“为什么不能看？” 王英豪看着她道；“这书写的是男女之情！” 王香兰道；“写男女之情的书，女孩儿就不能看？” 王英豪点头道：“对！” 王香兰道：“那女孩儿连《诗经》也不能读了？” 王英豪忙摆手道：“哦，不，不！《诗经》可以读！《诗经》是圣贤之书，岂有不能读之理？” 王香兰微微一笑，道：“可照你的说法儿，女孩儿连《诗经》也不能读了！” 王英豪看着她道：“愿闻其详！” 王香兰道：“三哥哥是秀才，想必已饱读诗书，不知《诗经》里的《关雎》一诗可曾背过？” 王英豪点头道：“当然背过！” 王香兰道；“三哥哥背给妹妹听听可好？” 王英豪背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背到这里，他楞住了。 王香兰看着他，抿嘴一笑道：“三哥哥为何不背了？” 王英豪看看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把嘴闭上了。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怎么不言语了？成傻角了？“说着，她咯咯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银牙，忙抬起纤纤玉手挡住。 王英豪呆呆地看着她。 王香兰笑问：“三哥哥，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写的可是男女之情？” 王英豪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香兰道：“既然都是写男女之情，为何《诗经》能读，《西厢记》不能读？” 王英豪讪讪地道：“反正在我们太原府，女孩儿家都没有读《西厢记》的！” 王香兰道：“这是在扬州哎，我的哥哥！” 王英豪好奇地问：“扬州的风气就这等开放么？” 王香兰点头道：“就是这等开放！女孩儿家大都读过《西厢记》！” 王英豪摇头道；“这怕是有些不妥！” 王香兰不以为然道：“怎么不妥？妥得很！《西厢记》是一部好书！” 王英豪问：“此书好在何处？” 王香兰道：“好在一个情字！” 王英豪道：“愿闻其详！” 王香兰道：“正如王实甫在书末所言，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王英豪问：“怎样才叫有情？” 王香兰道：“就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王英豪沉吟道：“可是男女之间，面都没见过几回，话都没说上几句，又怎能知道两情相悦两心相印？” 王香兰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王英豪看着她问：“你是说彼此一见钟情？” 王香兰点头道：“是了！张君瑞和崔莺莺就是彼此一见钟情，而后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王英豪问：“何以见得？” 王香兰道：“王实甫在书中是这样说的，虽然是眼角传情，咱两个口不言心自省！这岂不是一见钟情而两情相悦？” 王英豪沉思片刻道：“确是如此！” 王香兰看着他问：“你还能说这不是一本好书，女孩儿家看不得吗？” 王英豪道：“这书倒也是本好书，只是女孩儿家看了，恐怕都会去学那崔莺莺哩！” 王香兰问：“学崔莺莺有什么不好？” 王英豪道：“自古以来，女孩儿家的婚姻大事，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都像崔莺莺那样自作主张，岂不是乱套了？” 王香兰又问：“若是只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不能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情何以堪？” 王英豪看着她问：“这情字就那么重要吗？”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自然！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王英豪看着她那盈盈秋水般的眼睛，半晌才说道：“哥哥祝你找到一个既遵父母之命又能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的夫君！” 王香兰雪白的脸上顿飞红霞，身子一扭，娇嗔道：“三哥哥！咱们这是在讨论《西厢记》呢，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不跟你说了！”说着，她就拿起石桌上的线装书，站起身来。 王英豪也站起身来，笑道：“好，不说就不说！”他看看王香兰道：“这四季园的冬山，我还没看过呢，妹妹带我去看看可好？” 王香兰点头道：“好！跟我来，”说着，她就引领着王英豪向洞室外面走去。 王英豪跟随她沿着曲折盘旋的磴道，走出秋山洞室，来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座小亭子，亭子里有石桌石凳，围栏下还有一圈座椅，甚是轩敞。 王英豪暗忖道，想必父亲每年重阳节就是在此饮酒赏秋的，大哥和二哥必定相陪，若是今年自己也和他们在一处，那就只差四弟一个人了！这可真应了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那首诗了，不过是山东变成了山西罢了。 王英豪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王香兰来到了亭子里。 王香兰抬手指着园中南墙北侧一处假山道：“三哥哥，你看！那就是冬山！” 王英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处假山由宣石叠成，石白如雪，似一层未融的白雪覆盖，不觉赞道：“妙啊！没想到在这江南春日，居然能观赏到雪景！” 第16章 香车画舫 王香兰笑道：“不光有雪景，走到跟前还能听到萧萧风声呢！” 王英豪惊奇地问：“这风声是从何而来？” 王香兰解释道：“在园中南墙上留有许多风洞，微风吹过，就能形成呼啸的北风声！” 王英豪赞叹道：“真是巧夺天工啊！” 王香兰笑道：“假山再好，也好不过真山！” 王英豪道：“这江南水乡，哪里有真山呀！” 王香兰道：“怎么没有？扬州就有！” 王英豪惊讶地问：“扬州还有山？” 王香兰点头道：“有的！此山名为蜀冈，是古扬州城的所在地。蜀冈三峰自古以来就是扬州第一名胜，史上的名气比保扬湖还大哩！” 王英豪道：“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这山就是蜀冈？”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只不过后来保扬湖的名气越来越大，盖过了蜀岗，以致众人只知道扬州有湖，却不知扬州也有山！” 王英豪道：“原来扬州城依山傍水啊！” 王香兰道：“只是这山却不甚高哩！比不得三哥哥在老家见过的那些大山！” 王英豪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蜀冈既是古扬州城的所在，定是钟灵毓秀之地。”他看看王香兰道：“蜀冈上可有什么古迹？” 王香兰点头道：“有的！有一座千年古刹，名为大明寺。” ”千年古刹？“王英豪眼睛一亮道：“那我定要去拜谒一番！” 王香兰看着他道：“三哥哥对古迹感兴趣？” 王英豪道：“父亲教我，游览名胜时不要只顾观赏风景，要多看看古迹，古迹是历史底蕴所在！我深以为然！” 王香兰道：“那咱们明日就先去蜀岗，拜谒大明寺！” 王英豪看看她道：“妹妹能爬得山吗？” 王香兰道：“怎么爬不得？大山爬不得，蜀岗却是能爬得！” 王英豪不无担心道：“那妹妹可要受累了！” 王香兰瞅着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王英豪茫然问：“妹妹为何发笑？”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三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不能走远路呀？” 王英豪点头道：“是！” 王香兰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没缠过小脚！”说着，她撩起粉白色襦裙，露出一双月白色绣鞋，果然是一双天足。 王英豪惊讶地问：“你为何不缠脚？” 王香兰反问道：“我为何要缠脚？” 王英豪愣住了，半晌才支吾道：“如今女孩儿家都开始缠脚，你要是不缠，以后.......” 王香兰接口道：“以后嫁不出去，是吧？” 王英豪点了点头。 王香兰道：“怎么会呢？有的男人还不喜欢缠脚的女孩儿呢！”说着，她抿嘴一笑。 王英豪愣愣地问：“有吗？” 王香兰笑道：“怎么没有？你不是吗？我母亲给你派两个丫鬟，你讲明了缠过脚的不要！” 王英豪道：“我那是挑丫鬟，她们和你不一样！” 王香兰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女孩儿吗？如此说来，你以后找娘子还是要找个缠过脚的？” 王英豪嗫嚅道：“这，也不一定！” 王香兰道：“这不就是了！缠没缠过脚跟娶亲嫁人有什么关系！那些缠小脚的女孩儿纯粹是自讨苦吃！” 王英豪叹道：“其实有些女孩儿也并非自愿，是被自己母亲逼迫的！”他看看王香兰问：“姨娘没逼你吧？“ 王香兰点头道；”也逼我来着！不过她一逼我，我就到父亲那儿哭去！父亲心疼我，就劝母亲，母亲只得罢了！“ 王英豪不无羡慕地道：“父亲待你真好！” 王香兰一脸得意地点头道：“那是！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嘛！” 王英豪道：“他就不担心你不缠脚以后嫁不出去？” 王香兰道：“我跟他说了，女儿我天生就是小脚，不用缠！” 王英豪忍俊不禁道：“他信？” 王香兰点头道：“信呀！我又没骗他，我的脚本来就小嘛！你看看！”说着，她又撩起襦裙，让王英豪看她的白绣鞋。 王英豪忙摆手道：“好了，好了！不用看了，我也信！你能走远路就行！” 王香兰道；“其实也没有多少路要走。咱们坐轿车去蜀岗，拜谒了大明寺，再坐画舫游览保扬湖，从画舫上下来，再坐轿车回家！”她看看王英豪道：“对了，三哥哥，你带来的那两匹大马真不错，又漂亮又精神！就是那辆轿车不怎么样！” 王英豪问：“我那轿车不好吗？” 王香兰摇头道：“不好！太土气太寒酸了，实在是配不上那两匹漂亮的大马！那两匹大马配我的轿车还差不多！” 王英豪问：“妹妹的轿车很漂亮吗？” 王香兰点头道：“那当然！我的轿车是这扬州城里最华丽的！车篷架子都是用檀香木做的，车围子春秋用绸缎，夏天换纱冬天换皮！就是拉轿车的是两匹骡子，我倒是想弄两匹漂亮的大马来拉车，可又买不着！” 王英豪道：“那就让我那两匹马来给妹妹拉轿车好了！” 王香兰眼睛一亮道：“真的？” 王英豪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好马配好车嘛！” 王香兰拍手笑道：“太好啦，宝马香车！如此一来，我的轿车和画舫就都是扬州城里最漂亮的了！” 王英豪惊奇道：“你还有画舫？” 王香兰点头道：“有呀！父亲为了让我游览保扬湖出行方便，专门给我定制了一艘画舫，可漂亮啦！” 王英豪叹道；“父亲对你可真是费心了！” 王香兰不以为然道：“这没什么嘛，反正父亲他们也要定做运盐的大船，一次做好几十只呢！顺便定制一艘画舫还不简单？”她看看王英豪道：“哎，对了，三哥哥！明天把你那丫鬟小翠带上，她本来就是在画舫上干的，你来了要天足丫鬟，才把她抽调给你的！” 王英豪点头道：“行！我把小红和小翠都带上！”他看看王香兰问：“那得准备几辆轿车啊？” 王香兰道：“两辆就够了！咱们俩儿坐我那辆宝马香车，再给她们两个丫鬟准备一辆清油车就行啦！” 第17章 炒饭包子 王英豪看着王香兰问：“咱们两个坐一辆车？能坐得开吗？” 王香兰道：“没问题！我那车大得很，再坐两个人也坐得开！” 王英豪笑道：“你那车为何造得这般大？” 王香兰道：“我那车里是有卧铺的！我一个人坐的时候，累了可以躺在卧铺上睡觉！” 王英豪惊奇道：“那不跟一幢小房子一样吗？”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说它是房车也未尝不可！我有时还在车里吃饭哪！”她看看王英豪道：“对了，三哥哥，中午我帮你点的扬州名菜，味道如何？” 王英豪道：“味道极好！就是点得太多了，我吃不完！” 王香兰道：“吃不完不要紧，好吃就行！今日晚饭，我再帮你点几道扬州名菜！” 王英豪忙摆手道：“不，不！中午刚吃过一顿大餐，晚饭还是简单点儿吧！” 王香兰道：“也好！你中午光吃菜饮酒了，也没有吃饭，晚饭就吃扬州炒饭吧！” 王英豪问；“这扬州炒饭是大米做的吧？”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道：“还是换个别的吧！我不习惯吃大米！” 王香兰道：“寻常大米饭，你或许吃不惯，可这扬州炒饭，管保你吃了还想吃！” 王英豪问：“这扬州炒饭不寻常？” 王香兰道：“不寻常！这扬州炒饭是用鸡蛋的蛋清包住了大米粒炒的，油而不腻，吃起来鲜而带酥，口感极好！而且配料极多，有海参.扇贝.鲜虾仁.鸡肉.火腿肉.鲜笋.花菇等。“ 王英豪叹道：“是不寻常，光这些配料就够做一桌菜了！” 王香兰道：“你尝尝吧！你要是怕吃不惯，可以再点一个三丁包子！” 王英豪道：“包子可以！我来扬州的路上经常吃包子！河南府和开封府的包子，我都吃过！” 王香兰道：“那你再尝尝这扬州府的三丁包子！” 王英豪问：“这三丁包子的三丁是何意？“ 王香兰解释道：“这三丁是指包子馅儿，就是鸡丁.肉丁和笋丁。鸡丁用的是又肥又嫩的隔年母鸡肉，肉丁用的是精肥适中的五花肋条猪肉，笋丁用的是现采的新鲜竹笋，馅心精细，香而不腻。” 王英豪叹道：“是够精细的，光这馅料就不易配齐！隔年母鸡倒也罢了，这新鲜竹笋上哪儿现采去？” 王香兰道：“这倒也不难！这四季园后面的小土山上，有一大片竹林，父亲已经把它买下了，新鲜竹笋多的是！” 王英豪惊奇地问：“父亲买竹林干什么？就为了吃竹笋？” 王香兰摇头道：“当然不是！父亲也曾饱读诗书，岂是那等俗人？他是如苏东坡先生所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王英豪赞叹道：“父亲果然不俗！” 王香兰道：“可他天天吃肉，还常吃竹笋炒肉！” 两人都笑了。 王英豪问道：“咱们明日出行，几时启程？几时回来？” 王香兰道：“早上辰时启程，下午申时回来。” 王英豪又问：“那这午饭在何处吃？” 王香兰道：“在我那画舫上吃！我那画舫上有厨房，还专门配了一个厨子！” 王英豪笑道：“你这画舫可真够高级的！” 王香兰道：“各色时鲜菜肴风味小吃，都还做得，只是没有酒！父亲不许在画舫上饮酒，恐不安全！” 王英豪道：“父亲所虑甚是！坐着那画舫在湖上浮动，要是饮了酒，晕晕乎乎的，失足落水可不是玩的！” 王香兰道：“所以我那画舫上的人，连丫鬟厨子都会洑水！” 王英豪道：“那我应该把小翠还给你才是！” 王香兰道：“这倒不必！平时就让她在你身边服侍你，你乘坐画舫的时候，把她带上就是了！” 王英豪道：“过些日子，我或许会随两位哥哥出行，到时候.......” 王香兰道：“那你更应该把小翠带上！大哥和二哥出行经常坐船的！” 王英豪道：“那你那画舫上.......” 王香兰道；“会洑水的丫鬟不只小翠一个！江南水乡会洑水的女孩儿多着哪！” 王英豪道；“哦，那就好！” 王香兰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找我母亲，让她安排一下！ 王英豪点头道：“好！我也要去跟小武儿打声招呼，让他把马备好！” 兄妹俩一起离开了后花园，回到了王宅前院。 王香兰找母亲梅雪去了。 王英豪回到自己住的东侧小院，去前院厢房找小武儿。 他来到小武儿所住的房前，见房门紧闭却没上锁，想是人还在屋内，就招呼道；“小武儿！小武儿！”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小武儿睡眼惺忪地出来了，像是刚起床。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是王英豪，连忙躬身作揖道：“三爷！” 王英豪问道：“你小子是刚睡醒？” 小武儿赧然道：“是，三爷！”他偷眼看看王英豪，又辩解道：“可这不能怪我啊，三爷！” 王英豪问道：“不怪你，难道怪我？” 小武儿道：“当然也不能怪三爷！” 王英豪追问道：“那怪谁？” 小武儿道：“怪就怪这扬州名酒琼花露，实在是太好喝了！还有那扬州名菜扒烧整猪头，也实在是太好吃了！小的喝了还想喝，吃了还想吃，不知不觉就喝醉了吃多了！然后上床一觉睡到这时候。”说着，他抬眼望了望天。 此时已是日影西斜，时近黄昏了。 王英豪哭笑不得道：“瞧你这点儿出息！怎么跟那西游记故事里那位二师兄似的，摘个西瓜吃了一块还想再吃一块，非得一气吃完才罢休？” 小武儿点头道：“三爷说的是！小的确是把酒喝完菜也吃完，才去睡了！” 王英豪惊讶道：“那大半瓶琼花露，你都喝了？” 小武儿道：“一点儿没剩！” 王英豪瞪大眼睛道：“那么大的扒烧整猪头，你也都吃了？” 小武儿道：“只剩下骨头了！“ 王英豪笑骂道；“你也不怕撑死呀？” 小武儿道：“小的吃的时候也没想那许多！” 王英豪笑道：“我看你这肚子也快赶上那位二师兄了！” 小武儿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道：“比起二师兄来还差得多哩！” 王英豪问道：“我晚上要吃扬州炒饭和三丁包子，你还想吃不？” 小武儿抬手抹抹嘴角道：“小的就不吃扬州炒饭了，三爷给小的赏几个三丁包子吧！” 第18章 闲读三国 王英豪道：“想吃三丁包子好说，先干活儿去吧！” 小武儿忙道：“要小的干什么，三爷尽管吩咐就是！” 王英豪道：“你去把咱们的轿车换了！” “换车？”小武儿一愣，眨眨眼睛问：“换什么车呀？” 王英豪道：“换上我妹妹那辆大房车！” “房车？”小武儿奇怪地问，“是不是小姐那车大得像房子一样？”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你换好车后，驾车出去遛两圈儿，看咱那两匹马能不能拉得动。” 小武儿笑道：“没问题，三爷！小姐那房车再大，它也是个空的，咱们那可是两匹宝马啊！” 王英豪道：“那你也得拉出去遛遛，让它们适应适应！我明日要和妹妹一起坐车游览扬州城，可别出什么差池！” 小武儿点头道：”是，三爷！“ 王英豪道：“从今往后，你也要听从我妹妹差遣，她要坐车去哪儿，你就备马备车载她去！” 小武儿点头道：“是，三爷！小的一定听从小姐吩咐！” 王英豪道；“好了，你去吧！吃晚饭的时候，我打发丫鬟给你送三丁包子来！” 小武儿眉开眼笑道：“谢三爷！” 王英豪微微皱眉道：“你悠着点儿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别把肚子撑坏了，明日还得驾车呢！” 小武儿连连点头道：“是，是！小的知道了，三爷！” 王英豪给他交代完了，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小武赶紧回屋洗把脸，梳理一下头发，穿好衣服，备马换车去了。 王英豪回到自己的住处，走进书房，在黄花梨木玫瑰椅上坐下。 小红端着一个黑檀木奉茶盘款款走了进来，茶盘上放着一把紫砂菊花八瓣茶壶和一高一矮两只茶杯。 她把奉茶盘放在红木平头案上，柔声道：“三爷，请用茶！”说着，她提起紫砂茶壶先把高茶杯注满茶汤，顿时茶香四溢。 王英豪看着杯里清澈碧绿的茶汤问：“这是什么茶？” 小红道：“回三爷，是龙井！”说着，她提着茶壶又把那只矮茶杯注满。 王英豪端起矮茶杯，凑到嘴边品了一口，看看小红问：“怎么与上午喝的龙井茶味不大一样？” 小红道：“是不一样，三爷！你上午喝的是西湖龙井，这是狮峰龙井！” “哦，”王英豪端着茶杯又品了一口道：“这狮峰龙井比西湖龙井更好！” 小红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好茶大都是产于深山上的！” 王英豪看看她问：“何以见得？” 小红道：“那黄山毛峰，庐山云雾，不都是深山上产的？” 王英豪点头道：“言之有理！”他看看小红道：“你也是深山上产的！” 小红扑哧一笑道：“三爷说的是！” 王英豪道：“你去通知厨房，今晚我要吃扬州炒饭和三丁包子！” 小红点头道：“是！” 王英豪又道：“顺便把小翠叫来！” “是，三爷！”小红给他道了个万福去了。 一会儿，小翠风摆杨柳般地走了进来。 她给王英豪道了个万福道：“三爷！” 王英豪看着她问：“你原来在我妹妹那艘画舫上侍候？” 小翠点头道：“是，三爷！” 王英豪道：“那你对画舫上的事体很熟悉？” 小翠点头道：“是的，三爷！” 王英豪道：“明日我要和妹妹乘坐画舫游览保扬湖，你去帮着准备一下吧！” “是，三爷！”小翠答应一声，给他道了个万福去了。 王英豪站起身来，从黄花梨木书架上取下一个蓝色函套，函套上贴着一张长白纸条，上面印有黑字：三国志通俗演义。 他拿着函套回到玫瑰椅上坐下，把函套放在红木平头案上打开，里面是几册线装书，封面上除印有书名外，还有题字：晋平阳侯陈寿史传，后学罗本贯中编次。 他拿起第一册打开，从头细读起来。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王英豪读着读着，渐渐沉浸在天下大势的分分合合中。 ”三爷，吃饭啦！“一声轻唤把他的思绪从三国拉回了大明朝。 他抬头一看，发觉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转头一看，见小红正恭立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看了十几页的线装书放进函套，仔细封好。然后站起身来，把函套放回书架。 小红笑道：“三爷，你看书可真够专心的，怪不得能考中秀才呢！” 王英豪苦笑一下道：“我这是在看闲书，看这种书可考不中秀才！”他看看小红问：“晚饭备好了？” 小红点头道：“备好了，三爷！扬州炒饭和三丁包子！” 王英豪道：“走，吃饭去！”说着，他就向书房门外走去，小红紧随其后。 王英豪和小红穿堂入室，来到餐厅。只见餐厅四角灯架上的油灯已经点亮，把室内照得金碧辉煌。 餐厅正中的黄花梨木方桌上，摆放着一个带盖子的小瓷盆，两个用盖子扣着的竹制小蒸笼，还有小瓷碗大瓷勺象牙筷子等餐具。 小翠正站在桌旁等候，一见王英豪进来，就忙把小瓷盆和小蒸笼的盖子掀开，放在一旁。 王英豪在方桌前的黄花梨木灯挂椅上坐下来，看看桌上的小盆大盘。 只见白色小瓷盆里盛满炒米饭，黄澄澄油汪汪的，里面夹杂着五颜六色的配料，香气扑鼻，甚是诱人。 两个小蒸笼则各盛着五个大包子，面皮雪白，还冒着热气。 小翠拿起大瓷勺，从小瓷盆里挖了一勺炒米饭，盛在一个小瓷碗里，放在王英豪面前，柔声道：“三爷，你尝尝这扬州炒饭！” 王英豪拿过象牙筷子，端起小瓷碗，往嘴里扒了一口扬州炒饭，只觉鲜嫩爽滑香糯可口，连声赞道：“好，好！” 小红拿着一双竹筷从小蒸笼里夹出一个大包子，盛在一个小瓷碟子里，放在王英豪面前，细语道：“三爷，你再尝尝这三丁包子！” 王英豪放下小瓷碗，用象牙筷子夹起小碟子里的包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又鲜又香又脆又嫩，不由赞道：“这包子好！” 第19章 简单早餐 王英豪吃了一小碗扬州炒饭，又吃了两个三丁包子，就不吃了。 小翠劝道：“三爷，你再吃碗炒饭吧！” 小红也劝；“三爷，你再吃个包子吧！” 王英豪拿餐巾擦擦嘴道：“罢了，美味不可多用！” 他看看桌上，还有大半盆扬州炒饭和一笼半三丁包子，就指着炒饭道：“这些炒饭全归你们！” 小翠和小红对视一眼，一齐给他道了个万福，齐声道：“谢三爷！” 王英豪又指着那一笼半三丁包子道：“把这些包子都给小武儿送去！” 小翠笑道：“三爷，他一个人哪能吃得了这许多？” 小红也笑：“是啊，三爷，你才吃了两个，他能吃八个不成？” 王英豪道：“八个还不一定够吃哩！” 小翠和小红面面相觑。 王英豪看看小翠问：“画舫上的物事都准备停当了吗？” 小翠点头道：“回三爷，准备好了！” 王英豪点头道：“好！我要去看书了，你们把包子给小武儿送去，就回来吃炒饭吧！”说着，他站起身来，向书房走去。 小翠和小红把八个三丁包子都拾掇在一个小蒸笼里，然后把蒸笼装进一个黄花梨木提盒里，两人抬着去送给小武。 小翠和小红抬着提盒来到前院厢房小武儿的住处，见房门紧闭，屋里亮着油灯。 小红脆生生地叫道：“小武儿！小武儿！”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武儿出现在门口，见是小红和小翠，连忙作揖道：“红姐姐，翠姐姐，武儿有礼了！” 小红笑吟吟道：“姐姐们提着东西，就不给你还礼了！快请姐姐们进去！” 小武儿把身子一让，挥手道：“两位姐姐，里边请！” 小红和小翠抬着提盒进了屋，把提盒放在桌上。 小红见方桌上有个白瓷盆，里面空空如也，就看看小武儿问：“这不是盛扒烧整猪头的瓷盆吗？” 小武儿点头道：“正是！” 小红奇怪地问；“猪头呢？你把吃剩的猪头放在何处了？”说着，她四下里打量了一番。 小武儿用手拍拍自己的肚子道；“都放在此处！” 小红和小翠互相看看，都扑哧地笑了。 小红又问：“那琼花露酒呢？” 小武儿道；“酒和猪头在一处！” 小红和小翠哧哧地笑个不住。 小翠看看小武儿，关切地问：“你吃了那么大一个猪头，又喝了那么多酒，腹中可曾有不适？” 小武儿道；“不曾！” 小翠又问：“那你现在饿吗？” 小武儿道；“饥肠辘辘！” 小翠把木食盒的盖子打开，取出盒里的小竹蒸笼放在桌上。 小武儿问：“这是三丁包子？” 小翠点头道：“正是！”说着，她把蒸笼的盖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八个大包子。 小武儿看着白花花的包子，眼睛顿时一亮。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道：“这包子好白啊！” 小红笑道：“还好吃呢！你能吃得完吗？” 小武儿连连点头道：“吃得完，吃得完！” 小红笑道：“可别把肚子撑破了！” 小武儿连连摇头道：“撑不破，撑不破！” 小翠笑道：“那你慢慢吃吧！多喝水，别噎着！”说着，她把盛扒烧整猪头的瓷盆放进木提盒，盖上盒盖，准备带走。 小武儿道：“多谢翠姐姐挂心！” 小红和小翠抬着木提盒向门外走去。 小武儿客气道；“红姐姐，翠姐姐，你们不坐会儿？” 小红笑道：“不坐了，赶紧吃吧！”说着，她就和小翠抬着木提盒出了房门。 小武儿站在门口作揖道：“多谢红姐姐翠姐姐，两位姐姐慢走！” 小翠回头一笑道：“快回去吃吧！” 小武儿目送她们暗香浮动地远去，转身进屋关门，在桌前坐下，从小竹蒸笼里抓起一个三丁包子，咬了一大口，边嚼边自语道：“真香！” 第二天，风和日丽。 一大早，王英豪就来到餐厅，坐下吃早餐了。 小翠给他端上一盘笋肉锅贴，小红给他盛了一碗桂花糖藕粥。 王英豪拿起象牙筷子，从盘中夹起一个笋肉锅贴，看了看，问小翠：“这是什么？” 小翠道：“回三爷，这是笋肉锅贴！” 王英豪问：“竹笋和肉做的？” 小翠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道：“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既有肉又有竹，既不瘦又不俗，好，好！”说着，他就把笋肉锅贴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小翠和小红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 王英豪吃完一个锅贴，放下象牙筷子，拿起小瓷勺，端起那碗桂花糖藕粥，问小红：“这是什么？” 小红道：“回三爷，这是桂花糖藕粥！” 王英豪道：“又香又甜又黏？” 小红点头道：“正是！”她看看王英豪，奇怪地问：“三爷，你还没吃怎么知道？” 王英豪道：“桂花香，糖甜，藕断丝连，岂不是又香又甜又黏？” 小红笑着点头道：“三爷说得很是！” 王英豪把一盘笋肉锅贴都吃光了，但桂花糖藕粥，他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 小红劝道：“三爷，你再吃一碗粥吧！还有这许多呢！”说着，她指了指盛桂花糖藕粥的小瓷盆，里面还有大半盆。 王英豪道；“我吃不惯这又香又甜又黏的粥，你们把它都吃了吧！” 小翠好奇地问：“三爷，你在老家的时候，早餐都吃的什么粥啊？” 王英豪道：“在我们太原府，早餐一般不吃粥，吃面！” 小翠追问道：“你们都吃的什么面啊？” 王英豪道：“那可就多了！有炒莜面，拉面，刀削面，拨面，揪片，猫耳朵，搓鱼儿，莜面栲栳栳，红面糊糊，剔尖.......” 小红惊叹道：“这么多种啊！” 王英豪点头道；“那是！每天吃一种，连吃一年管保不重样儿！” 小红和小翠目瞪口呆。 王英豪一脸得意地看看她们，吩咐道：“你们俩把桂花糖藕粥都吃了吧！这又香又甜又黏的粥，你们吃着合适！”说着，他就站起身来道：“我到书房去看会儿书，给我泡一壶狮峰龙井！” 第20章 香气扑鼻 王英豪到书房看书去了。 小红和小翠泡了一壶狮峰龙井茶，给他送了过去。 然后，两人一起吃桂花糖藕粥。 两人吃完粥，正在拾掇餐具，丫鬟小英来了。 小英道：“梅奶奶和小姐请三爷过去哪！” 小红忙到书房向王英豪禀报。 一会儿，王英豪从书房出来了，小红紧随其后。 王英豪问小英：“是要启程了吗？” 小英点头道：“是的，三爷！轿车在大门口候着哪！” 王英豪看看小红和小翠，问道：“你们两个都收拾好了吗？” 小红和小翠齐声道：“收拾好了！” 王英豪道：“那咱们走吧！”说着，他就向院门外走去。 众丫鬟紧随其后。 王英豪来到王宅中路住宅正厅，见梅雪和王香兰正坐在一处说笑。 王英豪向梅雪躬身作揖道：“孩儿见过姨娘！” 梅雪含笑点头道：“好了，三儿！不必拘礼！”她看看王香兰道：“兰儿，还不见过三哥？” 王香兰起身向王英豪道了个万福，笑盈盈道：“妹妹见过三哥哥！” 王英豪忙向她作揖还礼。 梅雪看着王英豪道：“三儿，听兰儿说，你们今天要去拜谒大明寺，我已经派人给澄心长老打了招呼，请他关照一下！” 王英豪道；“谢姨娘！” 梅雪道：“外面人多，好生照看你妹妹！” 王英豪道：“请姨娘放心！” 梅雪点头道：“好！那你们就上路吧，早去早回！” 王英豪向她作揖道别，然后和王香兰一起向大门口走去。 小红和小翠跟在他们身后。 王英豪来到王宅大门口，见门口停着一大一小两辆轿车。 那辆大轿车大得出奇，车篷又长又宽又高，篷顶起脊四周垂檐，篷后和两侧有窗，篷前有门，如同一座小房子一般。篷表用朱红锦缎裱糊，饰以五彩花纹，垂着金黄色的穗子，异常华丽。 拉着大轿车的是一红一白两匹高头大马，正是王英豪带来的那两匹宝马。 身高体壮的小武儿站在轿车前，一手拿着马鞭子，一手牵着马缰绳，满脸喜色。 那辆小轿车可就寒碜多了，车篷又短又窄又矮，篷顶为圆拱形四周无檐，周围无窗，篷前只挂一门帘。篷表用栗色粗布裱糊，涂以桐油。 拉着小轿车的是一匹青色瘦骡子，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灰色短衫的车夫，身材瘦小，无精打采。 王英豪指着那辆大轿车，问王香兰：“妹妹！这就是你的房车？”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正是！”她看看王英豪，得意地问：“怎么样？漂亮吧？” 王英豪点头赞道：“漂亮！确实漂亮！”他看看王香兰那花容月貌，又道：“这么漂亮的车也只有妹妹配坐！”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就不配坐啦？三哥哥可是才比子建貌若潘安的美少年啊！” 王英豪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王香兰一扯他的衣袖道：“走！咱俩一块儿坐去！” 王英豪随着王香兰来到大轿车前。 小武儿忙躬身给他们作揖行礼道：“武儿见过三爷小姐！” 王英豪问；“车马没问题吧？” 小武儿道：“回三爷，小的昨日傍晚换好车后，驾车出去遛了一圈儿，稳当得很！就是.......“ 王英豪紧张起来，盯着他问：“就是什么？” 小武儿道：“就是刚换好车的时候，这两匹马老是打喷嚏！” “打喷嚏？”王英豪看看那两匹马，奇怪地问，“怎么回事儿？” 小武儿道：“开始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等小的坐上车才明白了！” 王英豪问：“你明白了什么？” 小武儿道：“是小姐这车太香了！香气扑鼻，所以小的一坐上车，也开始打喷嚏！” “这？”王英豪哭笑不得，看了王香兰一眼。 王香兰扑哧一声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银牙，忙抬长袖挡住。 王英豪看着小武儿问；“现在还打喷嚏吗？” 小武儿摇头道：“不打了，小的想了个法儿调理了一下，还真管用！” 王英豪好奇地问：“什么法儿？” 小武儿道：“小的到厨房向厨子要了点儿花椒面儿，给两匹马闻了闻，小的也闻了闻，就好多了！” 王香兰用玉手捏住长袖挡着嘴，哧哧地笑个不停。 王英豪点头道：“哦，没事儿就好！”他看着小武儿问：“你知道咱们今日要去何处吗？” 小武儿点头道：“回三爷，小的知道，是去大明寺！” 王英豪问：“你知道大明寺在何处？” 小武儿道：“小的知道，大明寺在扬州城西北的山上，那山名叫蜀岗！” 王英豪又问：“你知道去蜀岗怎么走吗？” 小武儿道：“小的知道，沿着东关街走，出了东关门，拐上保扬湖边的官道，一直往西北走，就到蜀岗了！”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妹妹！他说得对吗？”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所言不差！” 王英豪看着小武儿道：“你知道路就好！伺候小姐上车吧！” “是，三爷！”小武答应一声，把轿车车门打开，从车辕前取下一个短脚长凳，放在地下。这长凳子名为“车蹬子”，是专供轿车乘者上下车垫脚用的。 小武儿恭敬地对王香兰道：“小姐，请上车！” 王香兰两手提起长裙下摆，抬脚踏着车蹬子上了车，探身进了车厢。 随后，王英豪也踩着车蹬子上车钻进了车厢。 王英豪一进车厢，就觉一阵馥郁的香气袭来，鼻中发痒，不禁连打两个喷嚏。 车厢里的王香兰咯咯地笑了。 王英豪摸摸鼻子道：“果然是香气袭人，熏得人醉！” 王香兰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武儿道：“三爷！我带了点花椒面儿，你要不要闻闻？” 王英豪摇头道：“罢了！这花椒味儿和香味儿混在一起，成何味道？你让小姐鼻何以堪？” 王香兰大笑。 小武儿讪讪地问：“那，三爷，你能忍得了吗？” 王英豪道；“是何言语！都是臭气忍不了，岂有香气忍不了的？” 小武儿一愣，马上点头道：“三爷说的很是！” 第21章 一座香城 王英豪吩咐道：“好了，上路吧！”说完，他把车门关上了。 “是，三爷！”小武儿答应一声，就把车蹬子搬上轿车，架在车辕前，随后自己也跳上车，坐在驾驶座上。 小红和小翠爬上了那辆小轿车，挤坐在狭小的车厢里。瘦车夫也跳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 小武儿扬起马鞭子，在马背上方凌空抽了一下，吆喝道：“驾！” 两匹大马得到了出发的指令，拉着大轿车欢快地起步了，八只大马蹄子把青石板路面踏得呱嗒呱嗒响。 那辆小轿车紧随其后，木车轮轧在石板路上吱吱呀呀地响。 大轿车里，王英豪抬眼四下打量着车厢。 这大轿车的车蓬架子都是用紫檀木做的，车厢里左右两侧各安置了一张小型罗汉床，也是用紫檀木做的。 两张罗汉床中间安置了一张红檀木茶几，茶几下放置着一个红檀木梳妆箱，透着脂粉香。 怪不得香气袭人！ 王香兰坐在右侧罗汉床上，笑嘻嘻地看着坐在左侧罗汉床上的王英豪。 王英豪看看她道：“妹妹！可否把后车窗打开？”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三哥哥打开就是！” 王英豪站起身来，刚要把后车窗拉开，迟疑了一下，转头问道：“会不会吹进灰尘？” 王香兰笑着摇头道：“不会！有纱窗的！” 王英豪把后车窗拉开，果然露出一层霜白色的纱窗。这层纱窗既透气通风又可遮挡灰尘蚊虫，而且从车里向外看很清晰，从外面向车里看却如雾里看花。 一阵微风从纱窗吹进一股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 王英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到左侧罗汉床上坐下。 王香兰看着他笑问：“三哥哥，可好些了？” 王英豪点头道：“好多了！”他看看王香兰道：”这扬州简直是一座香城！一进城，就能闻到满城的香气！我刚进城的时候，险些被熏得晕过去！” “咯咯咯.......“王香兰笑得花枝乱颤，“那可真是香风熏得游人醉了！”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我听人说，四川有一泸州，是一座酒城，自秦汉以来就开始酿酒，酿酒窑极多，满城的酒气！不善饮酒的人一进城，就会被熏得醉了！我看这扬州的香气不逊于泸州的酒气！” 王香兰笑道：“说扬州是香城倒也不差，全城到处都是香粉铺，不比泸州的酒窑少！” “香粉？”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道；“就是女人化妆用的香粉吗？”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惊讶道：“怎么会有这许多？” 王香兰道：‘有人用，自然就会有人制有人卖！” 王英豪不解道：“香粉能用得了多少？难道扬州女人每天要化十次妆，每化一次妆就要用掉一盒香粉？“ 王香兰笑道：“如此说来，那泸州男人就是每天要喝十顿酒，每顿要喝一坛啰？” 王英豪摇头道：“那断然不会！泸州酒窑酿的酒大都是卖到外地去了，本地人哪能喝那么多？”他眨了眨眼睛，忽有所悟，看着王香兰道：“难道这扬州的香粉也大都卖到外地去了？”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天下香粉，莫如扬州！咱大明朝各大府州的女人都只认扬州香粉，所以各地客商都来采购，听说连京师后宫也来采买！” 王英豪叹道：“没想到扬州香粉的名气这样大，我竟然一无所知！” 王香兰笑道：“因为你不是女人嘛！” 王英豪问：“那这么多香粉铺的原料从何而来？” 王香兰问：“你知道制作香粉的原料是什么吗？” 王英豪道：“似乎有珍珠吧？” 王香兰点头道：“珍珠是有的，但用不了多少。主要是鲜花！” 王英豪睁大眼睛道：“鲜花？”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而且必须是刚采摘的鲜花才行！” 王英豪叹道：“满城的香粉铺，供应全国各府州，那得用多少鲜花啊！” 王香兰道：“所以这扬州城周边的农户大都是不种粮食和蔬菜，专门栽种鲜花！他们每天清晨采摘鲜花，送到城里的香粉铺去！” 王英豪道：“如此说来，这扬州城不光是城里香，城外也香？”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转头透过车后纱窗，看着扬州城繁华的街市，感叹道：“确是一座香城啊！” 王香兰道：“扬州是香城，但更是一座盐城！” 王英豪转头看着她道：“愿闻其详！” 王香兰道：“扬州是江南盐业的中心，各地盐商云集扬州。这些盐商都是豪商大贾，资本雄厚，是那些贩卖香粉的小商人望尘莫及的！比如咱们要去的大明寺，就是扬州的山陕盐商出巨资协助重建的！” “哦？”王英豪眉毛一扬道：“怪不得咱们临行前，姨娘说她派人跟大明寺澄心长老打了招呼呢，原来还有这渊源！“ 王香兰点头道：“是的。凡是扬州的山陕盐商家眷到大明寺拜谒，大明寺的住持长老都会热情接待！” 王英豪问：“这大明寺的得名是因为我大明朝吗？” 王香兰摇头道：“那倒不是！大明寺始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因建成时间而得名，与我大明朝没有关系。” 王英豪屈指一算道；“如此算来，这大明寺建成已有一千多年了！” 王香兰点头道；“是的！大明寺是名副其实的千年古刹！” 王英豪道：“在这一千年中，大明寺里一定发生过很多故事！” 王香兰点头道：“是的！隋朝时在寺内建起一座栖灵塔，很多著名唐代大诗人都曾经登临过，并赋诗颂扬。” 王英豪眼睛一亮问：“都有哪些唐代大诗人？” 王香兰道：“有李白，白居易，刘禹锡等。” 王英豪兴奋道：“那可都是如雷贯耳的名人啊！” 王香兰道：“唐朝时，大明寺里还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高僧呢！” 王英豪问：“是哪位高僧？” 王香兰道：“鉴真大师！” 王英豪忙问：”就是六次东渡传道弘法的那位鉴真大师？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扬州本地人！” 第22章 大明禅寺 王英豪感叹道：“真是地灵人杰啊！” 王香兰道：“宋朝时，欧阳修在大明寺建造了平山堂，其后苏轼又建造了谷林堂。” 王英豪眼睛一亮道：“他们这两位大文豪也来过？” 王香兰点头道；“是的，他们都担任过扬州太守，是扬州百姓的父母官儿。” 王英豪问：“宋朝末年，天下大乱，大明寺可曾被战火毁坏？” 王香兰道：“毁坏了，只留下了遗址。” 王英豪扼腕道：“可惜啊，可惜！” 王香兰道：“大明寺历经沧桑，屡毁屡建！” 王英豪道：“重建的终不如原建的好！古人留下的建筑是历史的见证，是无价之宝！西楚霸王项羽起兵推翻暴秦，本来无可非议，可是他放火把阿房宫烧了，却是莽夫之举！罪过啊！” 王香兰点头道：“是的！所以唐朝杜牧做了一篇《阿房宫赋》，为之惋惜。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王英豪问：“大明寺是何时重建的？” 王香兰道：“是在咱大明朝重建的！景泰年间，有一僧人智仓溟云游到蜀岗，觉得平山堂东的大片空地像是古建筑遗址，便在此建了一座小庵栖息。某日，他从一口古井中掘得一块残碑，碑上镌刻大明禅寺四字，方知此地正是大明寺遗址。于是他四处化缘集资，重建了大明寺。弘治年间，扬州的山陕籍盐商集体出巨资，为大明寺建造大雄宝殿，塑立金身佛像供奉，形成今日之宏伟规模。” 王英豪赞道：“好，好！山陕盐商此举功德无量！” 说话间，大轿车已经驶出了东关门，拐上了保扬湖畔的官道。 一阵阵微风从车后纱窗习习吹来，传来了鸟语花香笙歌弦乐。 王英豪忽然道：“哎呀，我忘记一件事情了！” 王香兰看着他问：“什么事？” 王英豪道：“我忘记让小红和小翠带上她们的乐器了！” 王香兰不解地问：“让她们带乐器干什么？” 王英豪道：“小红和小翠奏乐唱曲儿都非常好听！要是能坐在画舫上，面对湖光山色桃红柳绿，听她们边弹边唱，定是一件美事！”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三哥哥，你很会享受啊！赏美景，吃美食，还要听美女弹琴唱曲儿！” 王英豪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景，美食，美女，还有美妙的乐曲，都是美啊！”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说的是！不必挂心，我管保让你听上乐曲儿就是了！” 王英豪忙问：“妹妹有何办法？打发人回家去取？” 王香兰道：“不用回去取，我那画舫上就有！” 王英豪惊奇道：“你那画舫上还有乐器？” 王香兰点头道：“有的！” 王英豪问：“都有什么乐器？” 王香兰道：“应有尽有！” 王英豪又问：“可有月琴？” 王香兰点头道：“有的！” 王英豪再问：“可有琵琶？” 王香兰点头道：“有的！” 王英豪兴奋道；“好，好！小红弹月琴，小翠弹琵琶，今日让她们两个在画舫上弹唱一番！” 王香兰笑问：“三哥哥，你就不想听我弹唱一曲？” 王英豪睁大眼睛道：“妹妹也会弹唱？” 王香兰笑道：“唱得不好，弹琴倒是不输于人！” 王英豪忙问：“妹妹弹什么琴？” 王香兰道：“古筝！” 王英豪高兴道：“好，好！古筝是高雅乐器，阳春白雪，正适合妹妹这样的玉人来弹！” 王香兰道：“古筝弹起来似高山流水，须弹给知音听才好，请问三哥哥可是知音吗？” 王英豪道：“哥哥虽然不才，但对音律还略知一二，不至于让妹妹对牛弹琴！” 两人都笑了。 这时，只听坐在车门外的小武儿吁的一声，紧接着大轿车戛然而止。 王英豪敲了敲车门问道：“小武儿，怎么不走了？” 小武儿在车门外答道：“到了，三爷！” 王香兰从车后纱窗向外看了一眼道：“是到蜀岗了！咱们下车吧！” 王英豪把轿车车门打开，见小武儿已经跳下车，从车辕前把“车蹬子”取下，放在地上，让王英豪和王香兰垫脚下车。 王英豪踏着“车蹬子”下了车，又回身照看王香兰下车。 王香兰两手提着粉白色长裙的下摆，穿着白绣鞋的纤足踩着“车蹬子”，如凌波仙子般飘然而下。 那辆小轿车也随着大轿车停下了，小红和小翠下了车。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妹妹，大明寺在何处？” 王香兰用纤指向北一指道：“那不是？”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平缓的山坡上有一座寺庙，看起来不大，青瓦黄墙，甚是清幽。 王英豪迟疑道：“这就是大明寺？” 王香兰看看他问：“怎么？三哥哥是不是觉得不够大？” 王英豪点头道：“是！” 王香兰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寺庙不在大，有高僧就行。” 王英豪思忖一下，点头道：“妹妹言之有理！”他转身看看小武儿和瘦车夫道：“你们在这儿看车等候！” “是，三爷！”小武儿和瘦车夫齐声答应。 王英豪又看看小红和小翠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是，三爷！”小红和小翠齐声答应。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道：“妹妹，咱们进去吧！” 王香兰点头道：“好！” 两人踏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向大明寺山门走去，小红和小翠跟在他们身后。 大明寺门口原本站着一个身穿青灰色僧衣的小和尚，那小和尚一见王英豪他们上来了，急忙转身进了寺门。 当王英豪他们走到大明寺门口的时候，一位身披袈裟须眉皆白的老僧迎了出来，那个小和尚跟在他身后。 老僧面向王英豪合掌问讯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可是扬州王家的三公子？” 王英豪合掌还礼道：“正是在下！请问长老是？” 老僧道：“老衲澄心！” 王英豪道：“原来是澄心长老，失敬失敬！” 老僧道；“老衲得知三公子今日要来敝寺敬佛，一早就派徒儿在山门外等候！” 王英豪谢道：“有劳长老了！” 第23章 四大天王 澄心长老挥手道：“三公子，里面请！” 王英豪和王香兰跟着澄心长老走进大明寺山门，小红和小翠紧随其后。 进了大明寺山门，是一个肃穆的殿堂，殿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天王殿。 天王殿左右两侧，分列着四座威武的神像。 王英豪看看那四座神像，又看看澄心长老，问道：“敢问长老，这四位尊神是？” 澄心长老合掌道：“阿弥陀佛！这是护世四大天王！” 王英豪问：“请问是哪四大天王？” 澄心长老道：“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 王英豪道：“长老能否给在下引见？” 澄心长老挥手道：“请！” 王英豪随着澄心长老来到一座神像前，这位尊神身为白色，穿甲胄，双手持琵琶。 澄心长老介绍道：“这是东方持国天王！” 王英豪问：“请问长老，持国为何意？” 澄心长老道：”持国意为慈悲为怀，护持国土！“ 王英豪点头道：”护持国土，好！“他又问：“那东方之意是？” 澄心长老道：“东方意为东胜神州！” 王英豪点点头，端详着神像又问：”这位天王为何手持琵琶？” 澄心长老道：“东方持国天王是主乐神，手持琵琶意为用音乐使众生皈依佛法！” 王英豪点点头，合掌躬身向东方持国天王神像致意。 小红和小翠站在天王殿一角，看到王英豪那毕恭毕敬的样子，都抿嘴偷笑。 站在她们身前的王香兰转头瞅了她们一眼，两个丫鬟赶紧敛容肃立。 澄心长老领着王英豪来到另一座神像前，这位尊神身为青色，穿甲胄，右手握宝剑。 澄心长老介绍道：“这是南方增长天王！” 王英豪问：“请问长老，增长为何意？” 澄心长老道：“增长意为传法众生，增长善根！” 王英豪问：“那南方之意是？” 澄心长老道：“南方意为南赡部洲！” 王英豪端详着神像又问：“这位天王为何手握宝剑？” 澄心长老道：“保护佛法不受侵犯！” 王英豪点点头，合掌躬身向南方增长天王神像致意。 澄心长老领着王英豪又来到一座神像前，这位尊神身为红色，穿甲胄，右手拿一条赤色绳索。 澄心长老介绍道：“这是西方广目天王！” 王英豪问：“请问长老，广目为何意？” 澄心长老道：“广目意为能以净天眼随时观察世界，守护人民！” 王英豪点头道：“守护人民，好！”他端详着神像问：“这位天王为何手拿绳索？” 澄心长老道：“绑缚妖魔！” 王英豪点点头，合掌躬身向西方广目天王神像致意。 澄心长老领着王英豪来到另一座神像前，这位尊神身为绿色，穿甲胄，右手执一把宝伞。 澄心长老介绍道：“这是北方多闻天王！” 王英豪问：“请问长老，多闻为何意？” 澄心长老道：“多闻意为以福德闻于四方！” 王英豪端详着神像问：“这位天王为何手执一把伞？” 澄心长老道：“此伞为宝伞，可降伏妖魔，保护人民财富！” “保护人民财富？”王英豪似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澄心长老点头道：“正是！北方多闻天王，又名施财天，是天竺国的财神！” 王英豪一听，赶紧合掌躬身向北方多闻天王神像致意。 合掌致意完毕后，他又躬身深深作了一个揖。 澄心长老看看他问：“三公子为何对北方多闻天王如此恭敬？” 王英豪解释道：“我王家世代经商，理应多拜拜财神！” 王香兰和两个丫鬟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澄心长老含笑道：“三公子所言不差！民众求神拜佛，神佛庇佑民众！这四位天王可庇佑民众五谷丰登！” 王英豪看着他道：“愿闻其详！” 澄心长老道：“南方增长天王手握宝剑为风，东方持国天王手持琵琶为调，北方多闻天王手执伞为雨，西方广目天王手拿绳索为顺。四大天王合起来，就是风调雨顺，可佑民众五谷丰登！”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好，好！” 拜见过四大天王，王英豪跟着澄心长老走出了天王殿，王香兰和两个丫鬟紧随其后。 从天王殿的北门出来，迎面是一个缓坡，坡上砌有十几级青石台阶。 王英豪跟着澄心长老，足踏阶石，缓步上行。 小红和小翠一左一右，照看着王香兰，三人手提着长裙飘然相随。 上了台阶，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上植有青松翠柏，郁郁苍苍。 广场北端屹立着一座雄伟的殿堂，气势恢弘。殿堂上悬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镌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铜香炉，炉内香烟缭绕。 王英豪转头看看王香兰道：”妹妹！咱们也去烧柱香吧！“ 王香兰点点头。 两人走到铜香炉前，见炉边上已备好了几束檀香。这几束香是澄心长老专门为他们预备的，都是最上等的檀香，一尺多长筷子般粗。 王英豪和王香兰各自拿起一束檀香，在香炉内的炭火上引燃。 王英豪双手持香，躬身默默祷告：愿佛祖保佑我大明朝江山永固，保佑我王家生生不息。祷告完毕后，他把檀香恭敬地插在香炉里。 王香兰双手持香，躬身默默祷告：愿佛祖保佑我爹娘健康长寿，保佑我的哥哥们平平安安。祷告完毕后，她把檀香小心地插在香炉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烧完香后，随着澄心长老走进了大雄宝殿，小红和小翠留在殿外。 大雄宝殿里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大殿正中的莲花高台上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的金身塑像。佛祖金身端坐在莲花台上，神态安详，这便是大雄了。 佛祖身边是他的两个弟子迦叶和阿傩的塑像，塑像甚小，两弟子站立着也不及佛祖的肩头高。 佛祖东西两侧有两尊大佛坐像相陪，东侧坐像为药师佛，西侧坐像为阿弥陀佛。 两边还站立着十八罗汉塑像，都和佛祖弟子塑像一般大。 第24章 阳明弟子 王英豪和王香兰在佛祖像前蒲团上跪下，合掌祷告后三叩首，虔诚地礼拜。 拜过佛祖，两人随澄心长老走出了大雄宝殿。 王英豪看看澄心长老，问道：“请问长老，平山堂在何处？” 澄心长老抬手向西一指，道：“在仙人旧馆内。” 王英豪道；“在下想去瞻仰一下，不知可否？” 澄心长老道；“三公子自去便是！老衲还有些功课要做，就不相陪了！”说完，他合掌向王英豪致意，然后飘然而去。 王英豪合掌还礼后，目送他远去。 澄心长老走后，王英豪看看王香兰，奇怪地问：“妹妹，澄心长老真有功课要做？” 王香兰微微一笑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王英豪眨眨眼睛问：“什么意思？” 王香兰道：“长老若是愿意陪我们，他就没有；若是不愿意陪我们，他就有！” 王英豪道：“这么说，他是不愿意陪我们了？” 王香兰道：“并非完全不愿意，陪我们拜佛，他还是愿意的！” 王英豪恍然大悟道：“那他是不愿意陪我们参观平山堂？”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不解道：“为何？平山堂是宋朝欧阳修所建，那欧阳修可是大文豪啊！” 王香兰笑道：“长老心中只有佛！大文豪在他眼里，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凡夫俗子！” 王英豪思忖片刻，点头道：“妹妹言之有理！”他看看王香兰道：“妹妹，我是个饱食人间烟火荤素不忌的俗人！我敬佛拜佛，心中有佛，可我心中也有大文豪！”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的心胸何等开阔，能容纳这许多？” 王英豪道：“我心即宇宙，容天容地容人，无所不容！” 王香兰道：“三哥哥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王阳明的弟子！” 王英豪眼睛一亮道：“妹妹也听说过阳明先生？” 王香兰道；“我听父亲跟人谈起过，略知一二！” 王英豪问：“妹妹以为阳明先生所见如何？” 王香兰道：“求真务实之论！” 王英豪点头道：“妹妹所言甚是！我以为，阳明先生乃是我大明朝第一大儒！儒家学说自孔孟之后，学派杂陈众说纷纭，但我只服阳明先生！” 王香兰看着他问：“三哥哥既然是儒家弟子，为何还要拜佛？” 王英豪道：“儒家与佛家并非势不两立水火不容，我儒家弟子为何不能拜佛？真正的儒家应对百家学说兼容并包与时俱进，而不是抱残守缺固步自封！比如阳明先生，他的学说虽然是以儒家为本，但并不排斥佛家，也不排斥道家，而是融会贯通推陈出新！” 王香兰笑道：“如此说来，三哥哥若是进了道观，也要去拜一拜太上老君啰？”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孔庙，佛寺，道观，宗祠，我都要拜的！”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拜的圣人这么多，也该超凡入圣才是！” 王英豪忙摇头摆手道：“不，不！我不可能超凡入圣，只能当一个凡夫俗子！” 王香兰问：“为何？” 王英豪苦笑道：“我目迷五色，口迷五味，耳迷五音，这都是佛道两家之大忌，岂能超凡入圣？” 王香兰看着他问：“你有这么多迷吗？” 王英豪点头道：“有的！” 王香兰问：“你怎么就目迷五色了？” 王英豪道：“我喜欢游山玩水观赏风景，岂不是目迷五色？”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三哥哥说的是！”她看看王英豪，又问：“你怎么就口迷五味了？” 王英豪道：“我喜欢吃美食饮美酒，岂不是口迷五味？”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是，三哥哥说得很是！”她看看王英豪，再问：“你怎么就耳迷五音了？” 王英豪道：“我喜欢听弹琴听小曲儿，岂不是耳迷五音？” 王香兰咯咯地笑道：“是，是，三哥哥说得甚是！”她看看王英豪，叹道；“三哥哥，看来这佛道两家的弟子，你是做不成了！你只能做一个儒家弟子了！” 王英豪道：“儒家弟子，我怕是也做不好！” 王香兰不解道：“为何？” 王英豪道：“我爱读书更爱钱财，爱江山也爱美人！” 王香兰大笑。 笑过后，她看看王英豪问：“三哥哥！如此说来，你连儒家弟子也做不得了吗？” 王英豪道：“做得还是能做得的，但只能做阳明先生的弟子了！” 王香兰问：“王阳明先生能容得下你这样的弟子？” 王英豪道：“普天之下古往今来，也只有阳明先生能够容得！” 王香兰感叹道：“看来这王阳明先生真的是心如宇宙无所不容之人！”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看着他问；”三哥哥！你想游历天下，是否也受王阳明先生影响？“ 王英豪道：“也是，也不是！” 王香兰问：“是在何处？” 王英豪道：“阳明先生最注重知行合一！既然要知行合一，就不能闭门死读书读死书，而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纸上得来终是浅，真知世事要躬行！” 王香兰又问：“那不是又在何处？” 王英豪赧然道：“我目迷五色，口迷五味，耳迷五音，自然是想多看看美景，多尝尝美食，多听听美女弹唱！这是我的一己私欲，与阳明先生无关。”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好了，三哥哥，我看你这一己私欲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自惭！”她一扯王英豪的衣袖道：“走，咱们看平山堂去！” 王英豪和王香兰一起向大雄宝殿西侧走去。 两个丫鬟紧跟在他们身后。 走了没多远，眼前出现了一个六边形券门。券门上方有一门额，门额上镌刻四个大字：仙山旧馆。 从券门进去，是一个幽静的庭院。庭院里花木扶疏，甚是幽静。 庭院里有一敞口厅堂，面阔无五，堂中挂一墨色牌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平山堂。 门口左右立柱上悬挂一副木制对联，上书：过江诸山到此堂下，太守之宴与众宾欢。 堂前有石砌平台，台前围以栏杆，栏下为一深池，池内有修竹千竿，青翠欲滴。 凭栏远眺，江南青山，历历在目，可与堂平，故称平山堂。 第25章 同道中人 王英豪见平山堂上还悬挂着两块牌匾，各书四个大字，一块书“坐花载月”，另一块书“风流宛在”，就问王香兰：“妹妹！这坐花载月风流宛在是何意？” 王香兰笑道：“这是在赞美欧阳修的诗酒风流韵事！” 王英豪道：“愿闻其详！” 王香兰道：“这平山堂其实是欧阳修在蜀岗所建的一幢山间别墅。他任扬州太守公务之余，常邀酒朋诗友到此饮酒赋诗。夏日，他常派人从保扬湖中折取数百枝荷花，分插于花盆里，放在客人中间。酒席间让歌女取花请客人传递，客人接到荷花要摘下一瓣，然后传给下一位客人。接到只剩一个花瓣荷花的客人，要饮酒一杯，赋诗一首，此所谓坐花。这样的传花饮酒赋诗游戏，时常要玩到深夜，客人们才尽兴而归，此所谓载月。” 王英豪叹道：“欧阳修不愧是醉翁啊，他是走到哪儿饮到哪儿啊！“ 王香兰看看他问：“三哥哥，你怎么知道他走到哪儿饮到哪儿？” 王英豪道：“他任滁州太守时不是写过一篇《醉翁亭记》吗？他来扬州任太守，又在这平山堂内饮酒赋诗，岂不是走到哪儿饮到哪儿？” 王香兰点头笑道：“还真是个醉翁！” 王英豪皱了皱眉道：“只是这么个大文豪，怎么还玩这等风流游戏？” 王香兰笑问：“这游戏怎么啦？这游戏不是挺高雅的吗？” 王英豪喃喃道：“这游戏太香艳了，和欧阳修的文章不大相称.......” 王香兰问：“三哥哥，你读过欧阳修的文章，可曾读过他作的词？” 王英豪摇头道：“不曾！” 王香兰道：“那我背几句你听。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红菡萏？”王英豪睁大眼睛道：“那不是红荷花吗？”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她看看王英豪道：“欧阳修这词和传花饮酒赋诗游戏相称吗？”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相称，太相称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欧阳修居然能作出这样的词来！” 王香兰道：“作出这样的词怎么啦？这正说明欧阳修是个性情中人，不是个假道学先生！” 王英豪一愣，思忖片刻，点头道：“妹妹所言甚是！看来这欧阳修也是阳明先生一派的！”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又找到同道中人了？”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我以前只知道欧阳修是大文豪，做的是流传千古的大文章！即便作《醉翁亭记》，那也是写的山水之乐，得之于心而寓于酒！谁知他........” 王香兰看着他问：“他怎样？” 王英豪道：“他除了文章比我做得好，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目迷五色，口迷五味，耳迷.......” “咯咯咯.......“王香兰笑得花枝乱颤。 王英豪忽有所悟道：“怪不得澄心长老不愿意陪我们来平山堂了，原来这平山堂与佛门不是一路！”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不错！这平山堂原本是传花饮酒赋诗之所！” 王英豪和王香兰看过了平山堂，穿过廊庑，来到了谷林堂。两个丫鬟随后。 这谷林堂乃是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来扬州任太守时，为怀念恩师欧阳修所建。堂名来自他所作”深谷下窈窕，高林合扶疏“诗句中的”谷“字和”林“字。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道：“这位苏东坡先生，在唐宋文章八家中，虽说排在中间，可要再加上书法绘画和诗词，他应当排第一！“ 王香兰道：”东坡先生的文章如何，我不好说，可是他的书法绘画和诗词确是比那七个人强！他的书法为宋四家之一，绘画则开创了湖州画派，诗词上的成就更是世人皆知，不消说的了！“ 王英豪道：“可他还有一样成就，也是那七个人所不及的！” 王香兰看着他问：“是何成就？” 王英豪道：“吃！” “吃？”王香兰像没听清似的又问。 王英豪点头道：“对，吃！” 王香兰一愣，眨眨眼睛问：“他在吃上有什么成就啊？” 王英豪道：“他一个人创造了一个菜系，东坡菜系！” “东坡菜系？”王香兰吃了一惊，忙问：“都有什么菜啊？” 王英豪道：“东坡肉，东坡鱼，东坡肘子，东坡豆腐，东坡饼，东坡羹.......” 王香兰惊叹道：“哇，这么多啊！” 王英豪点头道：“那是！他不仅发明了这么多菜，而且还为每道菜作了诗文，介绍菜的做法！” 王香兰睁大眼睛道：“写诗文当菜谱？”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这也算是古今一绝！” 王香兰道：“三哥哥能否背一篇？” 王英豪道：“他写过一篇《猪肉颂》，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管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原来东坡先生还写过这个呀！我还以为他只会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呢！” 王英豪提醒道：“妹妹不记得了？他还写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怎么不记得？读了他那首诗，我还以为他不愿意吃肉呢！谁知他还写过《猪肉颂》！”她想了一想，道：“敢情他和咱们父亲一样，居住在不俗的有竹之所，每日吃竹笋炒肉！” 两人都笑了，小红和小翠也笑了。 王英豪笑道：“妹妹所言不差，东坡先生确是爱吃竹笋！” 王香兰笑问：“何以见得？” 王英豪道：“他在一首诗中写道，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这岂不是爱吃竹笋？” 王香兰点头笑道：“还真是的！” 王英豪道：“他还写过不少关于吃的诗词.......” “我知道！“小红插嘴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大家都笑了。 王英豪点头道：“不错！东坡先生还有一句诗，自笑平生为口忙！我觉得这句诗最合我意.......” 王香兰看着他笑道：“三哥哥又找到一个同道中人了？”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第26章 吃罗汉斋 王英豪一行人看过了谷林堂，走出了仙人旧馆。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妹妹！隋朝建的那栖灵塔在何处？” 王香兰道：“栖灵塔在唐朝时毁于雷火，尚未重建。” 王英豪叹道：“可惜啊！” 王香兰道：“毁于天灾倒也罢了，毁于人祸更让人痛心呢！” 王英豪点头道：“妹妹所言甚是！” 他们在大雄宝殿前见到了澄心长老。 王英豪躬身合掌向他行礼道：“长老，在下要告辞了！” 澄心长老合掌还礼道：“三公子，老衲备了一桌罗汉斋，请公子享用！” “罗汉斋？”王英豪迟疑了一下，看了王香兰一眼，王香兰微微地摇了摇头。 王英豪忙推辞道：“多谢长老！我们还要去游览保扬湖，就不打扰了！” 澄心长老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三公子请便！”说着，他把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英豪和王香兰向山门外走去，两个丫鬟跟随其后。 澄心长老一直把他们送到山门外。 王英豪回身向澄心长老合掌行礼道：“多谢长老款待，在下告辞了！” 澄心长老合掌还礼道：“三公子好走！” 王英豪一行向寺前停驻的轿车走去。 澄心长老目送他们远去，转身回了大明寺。 王英豪和王香兰来到大轿车前，正坐在驾驶座上打盹儿的小武儿忙从车上跳下来，躬身作揖道：“三爷！” 王英豪道：“走吧，去保扬湖！” “是，三爷！”小武儿答应一声，赶快把车门打开，又从车辕前取下车蹬子，放在地上，让王香兰踏着上车。 王香兰用手提着长裙的下摆，抬起纤足踩着车蹬子，探身进了车厢。 王英豪随后也上了大轿车。 小红和小翠上了那辆小轿车。 王英豪从大轿车的车厢里探出头来问：“小武儿，你知道在何处停车上画舫吗？” “小的知道，三爷！”小武儿一边拾掇车蹬子一边答道。 “那咱走吧！”王英豪说完，把车门关上了。 大轿车车厢内，王香兰正半躺在罗汉床上，用纤纤玉手揉着自己穿着白绣鞋的脚。 她一边揉脚一边娇声道：“累死我了！” 王英豪在另一张罗汉床上坐下，笑道：“妹妹！走这么一点儿路，你就嫌累，还想跟我去苏州杭州呢！” 王香兰撅起樱桃小嘴道：“是这大明寺的路不好走，老是爬台阶儿！要是走平路的话，我才不嫌累呢！” 只听车门外马鞭声一响，大轿车晃悠了一下启动了。 车厢内，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妹妹！你吃过大明寺的罗汉斋吗？”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哥，是不是我没让你留下来吃罗汉斋，你在怪我啊？” 王英豪忙摇头道：“不，不！我没有怪你，你不让我留下来吃，肯定有你的道理！我只是对这罗汉斋有些好奇。” 王香兰道：“这罗汉斋没什么好吃的！” 王英豪问：“你吃过？” 王香兰点头道：“吃过！以前母亲带我来进香，吃过一回！” 王英豪问：“这罗汉斋有几道菜？” 王香兰道：“一道！” “就一道？”王英豪十分诧异，他眨了眨眼睛问：“那澄心长老为何说做了一桌？”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咱们两个人坐在一处，不就是一桌吗？” 王英豪点头道：“还真是一桌！”他看看王香兰，又问：“那罗汉斋这道菜味道如何？” 王香兰道：“清爽极了！” 王英豪道：“如此说来，味道还不错！” 王香兰道：“是不错，不酸不甜不咸不香不辣！” 王英豪愣了愣神儿，然后连连摇头道：“我吃不惯，我吃不惯！” 王香兰笑问：“三哥哥刚才还说味道不错，怎么又吃不惯啦？” 王英豪道：“我是个口迷五味的人，罗汉斋这道菜五味俱无，我怎能吃得惯？” 王香兰笑道：“罗汉斋是佛门素斋，只有口不迷五味的人才吃得惯！” 王英豪点头道：“言之有理！”他看看王香兰问：“妹妹能吃得惯吗？” 王香兰点头道：“吃得惯！”她看了王英豪一眼，又补充一句道：“若是只吃一顿的话！” 王英豪问：“妹妹那日随姨娘来寺里进香，吃了几顿？” 王香兰道：“一顿！中午吃的，感觉口味异常清爽！进完香回家吃晚饭，我又让厨房给我做了一个清蒸蟹粉狮子头，想再清爽一下！” 两人都笑了。 王英豪想了一下，又问：”罗汉斋这道菜都是用什么食材做的？“ 王香兰看他一眼道：”三哥哥如此刨根问底，是不是想品尝一下？“ 王英豪连连摇头道：”不，不！我就是好奇！“ 王香兰道：”十八罗汉！“ “十八罗汉？”王英豪吃了一惊，瞠目结舌道：“那十八罗汉如何做得菜？” 王香兰笑道：“狮子头都能拿来做菜，十八罗汉为何不能？” 王英豪思忖片刻，恍然大悟道：“这十八罗汉和那狮子头一样，只不过是个虚名儿吧？” 王香兰点头笑道：“正是！罗汉斋这道菜其实是用十八种素菜做的，取十八罗汉会聚一堂之意，所以叫做罗汉斋！” 王英豪赞道：“这菜名取得好！听起来如雷贯耳！”他看看王香兰，又问：“这十八种素菜都是哪十八种？” 王香兰道：“十八种素菜并非一成不变。时令不同，时鲜蔬菜也不同，所以十八种素菜有所增减替换。但基本食材大致不变，主要是三菇六耳！” 王英豪问：“何为三菇六耳？” 王香兰道：“三菇是指香菇.蘑菇.草菇，六耳是指银耳.木耳.榆耳.黄耳.桂花耳.石耳。” 王英豪道：“原来这三菇六耳都是干货，一年四季都有，所以用来做基本食材。”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时鲜蔬菜除了葱蒜韭菜香菜等五荤之外，均可采用！” 王英豪道；“若是烹饪得好，倒也不失为一道佳肴！” 王香兰笑问：“三哥哥，咱们平常吃的菜都是用什么调味的？” 王英豪道：“葱，蒜，香菜.......” 王香兰笑道：“这些都在五荤之内，做罗汉斋时不能用的！” 王英豪叹了一口气道：“那就罢了！” 第27章 私家画舫 两人说话间，只听得车门外小武儿吁的一声，大轿车停了下来。 王香兰从车后纱窗向外看了看，对王英豪说道：“到了！” 王英豪把车门打开，小武儿把车蹬子放在地上，王英豪踏着车镫子下了车。 王香兰从车厢里探出身来，两手提着粉白色长裙，伸出穿着白绣鞋的纤足，踏着车镫子飘然而下。 王英豪站在车旁扶助着她。 王香兰下了车，抬起玉臂用纤手一指，道：“三哥哥，你看！那就是我的画舫！”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保扬湖畔，垂柳依依中，停靠着一艘巨大的画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宛如一座楼台。 王英豪惊叹道：“如何这般大？” 王香兰得意道：“这是我在保扬湖上安的家哩！住房小了还行？” 王英豪睁大眼睛道：“你是把画舫当房子来住的？”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我这座湖上住房里有卧室，有书房，有厨房，有餐厅，有客厅，还有舞台哩！” 王英豪瞠目结舌道：“还有舞台？”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她看看王英豪道：“三哥哥，你不是喜欢听弹琴听小曲儿吗？我那画舫上的舞台，别说弹琴唱曲儿，就是演出戏都使得！” 王英豪目瞪口呆。 王香兰扯起他的衣袖道：“走吧，到我的画舫看看去！” 王英豪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转头对小武儿说道：“你驾着轿车先回家歇了，下午到湖边等着接我们！” “是，三爷！”小武儿边拾掇车蹬子边答应着。 王英豪随着王香兰向湖畔画舫走去，两个丫鬟也从小轿车上下来，跟在他们身后。 王英豪一行来到画舫前，只见这艘画舫分上下两层，下层有厅堂，上层有楼阁，朱红色船身，金黄色顶檐，甚是华丽。 画舫前头肃立着两个中年汉子，身穿灰色短衫，还站着两个中年妇人，身穿青色长裙。 中年汉子一见王英豪和王香兰，一齐躬身作揖道；“三爷！小姐！” 中年妇人也一齐蹲身道万福：“三爷！小姐！” 王英豪冲他们点了点头，率先登上了画舫。 王香兰在小翠的搀扶下，也登上了画舫，小红紧随其后。 小武儿目送王英豪他们登上了画舫，驾驶着大轿车走了。 瘦车夫驾驶着小轿车也跟着去了。 王香兰上了画舫后，引领着王英豪参观下层的厨房餐厅和自己的卧室。 王英豪见厨房里锅碗瓢盆俱全，油盐酱醋齐备，时鲜蔬菜成堆，不禁赞叹道：“餐馆酒店的后厨也不过如此！” 王香兰得意道：“那是自然！寻常餐馆酒店能做的饭菜，我这里都能做得！” 王英豪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微微皱眉道：“妹妹！你在画舫上吃斋么？” “吃斋？”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不解道：“我没有吃斋呀！我为何要吃斋？” 王英豪指着那成堆的时鲜蔬菜道：“妹妹既然没有吃斋，为何只预备了素菜？”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原来三哥哥是怕没有肉吃啊！”她用手指着搁在矮脚方凳上的几个大木箱道：“肉都在冰箱里呢！” “冰箱？”王英豪一愣，眨眨眼睛道：“你这厨房里还有冰箱？” 王香兰点头道：“是啊！若是没有冰箱，那牛羊猪肉，鸡鸭鱼肉，这么暖和的天气放在外面，岂不是变味儿了？” 王英豪端详着那几个大木箱问：“这箱里有冰吗？” 王香兰道：“当然有冰！若没有冰，还能叫冰箱？” 王英豪不解道：“这阳春天气，冰从何来？” 王香兰道：“在咱们家中的冰窖里取的！” 王英豪惊奇道：“咱们家还有冰窖？” 王香兰点头道：“是啊！要不然咱们家厨房里那么多牛羊猪肉储存在何处呢？” 王英豪问：“那咱们家冰窖里的冰从何而来？” 王香兰道：“冬天存的啊！” 王英豪赞道：“这个法子好！免得暴殄天物！”他看看王香兰道：“可我吃了家里厨房做的几道菜，感觉那肉都是新鲜的，不像是冰冻过！” 王香兰道；“吃肉当然是吃新鲜的好，所以家里厨房做菜一般都是用新鲜的肉！若是找不到才用冰冻过的。” 王英豪道：“有时这新鲜的肉还真是不易找到。” 王香兰道：“其实也不难，咱们家里养着牛羊猪，还养着鸡鸭鹅呢！” “咱们家里还养这些？”王英豪吃了一惊，看看她问：“真的么？在何处养的？我怎么没看见！” 王香兰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在城外农庄里养的，有专人料理！” 王英豪问：“那农庄是咱们家的吗？” 王香兰点头道：“当然是啦，咱父亲买的！” 王英豪嘀咕道：“父亲没事买个农庄做什么！” 王香兰道：“咱父亲可不是个俗人，高雅着呢！他是想效法陶渊明归隐田园，躬耕陇亩.......“ 王英豪眼睛一亮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赞道：“父亲真是不俗！在扬州这繁华之地，他还有如此清高的志趣！” 王香兰道：“可他一年也去不了几回，没怎么躬耕过！我母亲就劝他说，你买的那农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雇几个人好好打理，种上蔬菜瓜果，养上牛羊猪，喂上鸡鸭鹅，以后咱们家就不用到外边去买菜了！父亲一听，连声说太太高见，还让她立马就办！” 王英豪道：“这也好，父亲既能采菊东篱下，又不愁没肉吃！” 两人都笑了。 参观完了厨房，王香兰又带王英豪来到餐厅。 餐厅左右两侧开窗，窗户极大，装有洁白透明窗纱。从窗口向外望去，视野开阔，景观一览无余。朦胧可见：袅袅长堤边，青青一树烟。 窗户两边配有浅绿色窗帘，可以拉上挡风或防人偷窥。 餐厅内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长方桌，甚长甚宽，四周摆放着八张靠背椅，就是八仙齐来就餐也坐得下。 桌上摆放着一个黑檀木茶盘，茶盘内放着一套紫砂壶茶具，古色古香。 第28章 香兰之室 看过了餐厅，王香兰又带着王英豪参观她的卧室。 一进卧室，王英豪就闻到一缕清香，甜甜的，淡淡的，似空谷幽兰。 他打量一下室内，却没见摆放什么花卉，就问王香兰：“妹妹，你这屋里的香气从何而来？” “香气？”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道，“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王英豪吸了吸鼻子，使劲儿嗅了一下。 怪哉！那香气没了！ 他又闻了闻，还是闻不到，只得罢了，开始端详王香兰的卧室。 卧室里放着一张黄花梨木六柱式架子床。床围栏用细木攒接成兰花纹样，甚是雅致。床檐上悬挂着浅绿色蚊帐，如青青柳烟，春色撩人。 架子床侧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折叠式镜台，镜台上放着木梳脂粉盒等物，镜台前摆放着一个小方凳，想是王香兰梳妆之处。 镜台另一侧摆放着一个黄花梨木兰花纹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霜白色夹褙子，想是预备王香兰早晚穿着御寒之用。 卧室一角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高盆架，盆架上放着一个黄铜面盆，巾架上搭着一条雪白的丝绸面巾。 卧室另一角摆放着一个高高的固定式灯架，灯架上装着一盏宫灯，灯罩上描着兰花图案。 卧室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玫瑰椅和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把甜白釉暗兰花纹梨式茶壶和两个茶杯。 王英豪看后连声赞道：“甚好，甚好！清雅的紧！” 王香兰笑吟吟道：“父亲是个雅人，女儿岂能俗了？” 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传来，沁入王英豪的心脾，使他顿觉心旷神怡。 他看看王香兰道：“香气又来了！” 王香兰吸了吸秀挺的小鼻子，闻了一闻，笑道：“原来是这个呀！”说着，她款步走到架子床前，从床檐上摘下一个葱绿色小香囊，拿来递给王英豪。 王英豪还没接香囊，已觉香气袭人，接过香囊一看，原来那香囊是用绿纱做的，隐约可见里面装有风干的花瓣。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花儿？” 王香兰道：“兰花儿！” 王英豪道：“怪不得这香气清新脱俗！”他又看看王香兰的卧室道：“妹妹，你这是芝兰之室啊！” 王香兰道：“芝兰之室不敢当，叫香兰之室倒还使得！” 两人都笑了。 王香兰道：“我在床上挂这兰花香囊主要是为了驱蚊虫，倒不是想让我这卧室变成芝兰之室！” 王英豪睁大眼睛问：“这兰花儿还能驱蚊虫？”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本草经》上说，兰草主杀虫毒，辟不祥！” 王英豪看看手里的香囊道：“这是花中仙子啊！” 王香兰笑道：“既然三哥哥如此钟爱，这兰花香囊就送给你了！” 王英豪忙推辞道：“不，不！哥哥岂能夺妹妹所爱？” 王香兰道：“我还有呢！这一个，你就拿去好了，佩戴在身上，蚊虫就不来叮你了！” 王英豪道：“那我就谢过妹妹了！”说着，他手拿兰花香囊向妹妹作了个揖，然后把香囊收进了衣袖里。 王香兰带着王英豪看过了自己的卧室，又领着他沿着木制楼梯而上，来到了画舫的上层。 画舫的上层有书房和客厅，客厅外面是一个宽阔的露天平台。 王香兰领着王英豪先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摆放着一张红木平头案，案上放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案后放置一把文椅，想是王香兰写字作画的所在。 平头案一侧摆放着一个红木品字栏杆架格，架格上放置着几部蓝色函套装的线装书。从函套上贴的长白纸条上印的书名来看，这几部书乃是《玉台新咏》.《花间集》和《漱玉词》之类。 架格对面靠窗放置一张红木琴桌，琴桌上放着一架古筝。 书房中央还摆放着一张鸡翅木棋桌，桌上放着两个紫檀木棋罐，里面分装着黑白玉石棋子。棋盘已经刻在棋桌上了，下棋时直接往桌上落子即可。 王英豪看过后，不由赞道：“好，甚好！妹妹这书房不输于易安居士啊！”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三哥哥言过了！妹妹岂敢跟李清照相比？” 王英豪道：“那有何不敢？咱跟她比的是书房，又不是跟她比诗词！”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要是只比书房倒也罢了！” 王英豪道；“只怕还易安居士没有妹妹这么好的书房呢！” 王香兰道：“那不见得，李清照出身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她的书房定是极好的！” 王英豪道：“即便如此，她的书房也比不过妹妹！” 王香兰不解道：“为何？” 王英豪道：“妹妹这书房是建在画舫上的，易安居士可有这般大的画舫吗？”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点头笑道：“这倒是的！” 看过了书房，王香兰又领着王英豪来到了客厅。 让王英豪惊异的是，这客厅里居然摆放着三张紫檀木罗汉床！ 中间一张床正对着客厅敞开的大门，左右两侧各摆放一张，床前都有长案几。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妹妹，你这客厅不放桌椅却放床，是何意呀？” 王香兰笑道：“我这是预备看戏用的！” “看戏？”王英豪惊奇道，“你在这儿看戏？” 王香兰点头道：“对呀！我不跟你说了么？我这画舫上有舞台的！你瞧，那不是？”说着，她用纤手向客厅大门外一指。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在客厅外露天平台的另一端建有一个小舞台。 王英豪看看那个小舞台，又看看王香兰问：“你在这儿看过戏吗？” 王香兰点头道：“看过好多呢！聘请的昆曲班子来演的，还演过《西厢记》呢！” ”《西厢记》？“王英豪瞠目结舌道：“父亲让你看吗？” 王香兰点头道：“让啊！父亲说了，女孩儿家不要到戏园子里去看戏，抛头露面的不好，想看戏就在家里看！我听话得紧，从来不去戏园子里看戏，就在家里看。”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又看看那三张罗汉床，问：“那这三张床是？” 王香兰道：“我有时一个人看戏太闷了，就把大嫂和二嫂请来陪我看，我们仨儿每人一张床靠在床上看，看瞌睡了就睡一觉！” 第29章 画舫阳台 王英豪不无羡慕地道：“你们这般看戏，倒也自在得紧！”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比在戏园子里看戏舒服多了！在戏园子里看戏，还要一本正经地端坐，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拘束死人了！” 看过了客厅，王香兰带着王英豪来到了门外的露天平台。 这露天平台其实是画舫下层的屋顶，乃是用杉木铺成，涂以桐油防水。 平台左右两侧有木制栏杆，可以凭栏观赏两岸景致。 此刻将近正午，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举目四顾，处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 王英豪道：“在此观景甚好！“ 王香兰道：”那咱们就在此摆下桌椅，坐下边吃饭边看，如何？“ 王英豪仰头看了看天空，道：“只是这阳光有些晒人！” 王香兰道：“这不打紧，支上凉棚就是了！”说着，她就踩着碎步，轻盈地走到楼梯口，召唤道：“小翠！” 一会儿，小翠沿着楼梯走了上来，给王香兰道了个万福，问：“小姐，有何吩咐？” 王香兰吩咐道：“叫人把凉棚支上！再搬一张酒桌和两把交椅来！” “是！”小翠答应一声下去了。 一会儿，小翠领着两个中年汉子上来了，中年汉子扛着桌椅等物事。 两个中年汉子很快在露天平台上把凉棚支好，在凉棚下把酒桌和两把交椅摆放停当，下去了。 这凉棚是用柳绿色的丝绸制成，张开后如一把大伞，人在伞下就像在树荫下一般。 那酒桌是柞木制成，没上漆却红褐光亮。那两把交椅均是用黄花梨木制成，圆靠背，有扶手有脚踏，能开合折叠。 王香兰请王英豪在一把交椅上坐下，吩咐小翠道：“可以开船了！” “是！”小翠答应一声去了。 王香兰在另一把交椅上坐下，看着王英豪，笑问：“三哥哥，还嫌晒得慌么？” 王英豪忙摇头道：“不，不！舒适得紧！” 画舫缓缓地开动了，微风吹来，凉爽怡人。 王英豪向画舫两侧望去，满目湖光柳色，看不尽的姹紫嫣红，闻不尽的鸟语花香，不由赞道：“好景致！怪不得，人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呢！” 王香兰笑道：“这还不算是扬州的最动人之处哩！” 王英豪忙转头看着她问：“那扬州的最动人之处是？” 王香兰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是唐朝杜牧的诗句，确是令人神往！”王英豪道，“如此说来，这明月夜中的扬州美景更为动人！”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自然，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嘛！” 王英豪问：“杜牧诗中所写的那二十四桥还在吗？” 王香兰道：“大都不在了。” 王英豪叹道：“可惜啊！” 王香兰道：“是有些可惜，不过现在保扬湖上的桥还不止二十四座呢！” 王英豪眼睛一亮道：“如此说来，咱们还可以欣赏到杜牧诗中所写的美景？” 王香兰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听不到玉人吹箫了！”说着，她看了王英豪一眼，扑哧一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银牙，忙抬起宽大的衣袖遮挡。 小红端着一个黑檀木茶盘走了上来，茶盘里放着一个菊花八瓣紫砂茶壶和几个茶杯。 她端着茶盘走到凉棚下，把茶盘放在酒桌上，提起紫砂茶壶给王英豪和王香兰倒茶，顿时茶香四溢。 王英豪嗅着茶香问：“这是狮峰龙井吧？” “正是，三爷！”小红一边往杯中注茶一边答道。 王香兰看了王英豪一眼，笑问：“三哥哥，你现在闻到茶香就知道是什么茶了么？” 王英豪道：“别的茶，我还是闻不出来，唯有这龙井茶，倒能分辨一二！” 小红注完茶，给王香兰道了个万福，问：“小姐！厨房的人请您吩咐，今儿中午都做些什么菜？” 王香兰看看王英豪问：“三哥哥，你想吃点儿什么？” 王英豪道：“什么都行，随妹妹安排就是！” 王香兰调皮地一笑，道：“那咱们吃扒烧整猪头？” 王英豪忙摆手道：“不，不！猪头还是免了吧！”他看了王香兰一眼，又补充道：“三套鸭也免了！” 小红抿嘴笑了。 王香兰笑道：”那就做些你没吃过的菜吧！“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好，好！“ 王香兰吩咐小红道：”告诉厨房，做一个大煮干丝，一个醋熘鳜鱼，一个豆苗山鸡片，一个原焖鱼翅，再加一个金葱砂锅野鸭.......“ 王英豪忙道：”够了，够了！咱们俩哪能吃得了这么多？“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又吩咐小红道：“那金葱砂锅野鸭就不做了，做两碗笋肉馄饨！” “是，小姐！”小红答应一声下去了。 王英豪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龙井茶，看看王香兰问：“妹妹，这大煮干丝是什么菜？” 王香兰道：“大煮干丝又称鸡汁煮干丝，是用豆腐干火腿鸡肉虾仁等切丝加鸡汤烩制而成，是扬州名菜之一。” 王英豪道；“这道菜听起来也没什么稀奇，食材原料都是些平常之物，怎么会成为扬州名菜？” 王香兰道：“所谓名菜，不一定就是食材珍贵原料稀奇，能把平常的食材原料做出不平常的味道来，也能成为名菜。” 王英豪问：“那这道大煮干丝是怎么把平常的食材原料做出不平常的味道来了呢？” 王香兰道：“刀功！” “刀功？”王英豪一愣，眨眨眼睛又问：“你是说这道菜对厨子切菜的功夫要求甚高？”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做这道菜要把豆腐干切成细丝，火腿切成细丝，鸡肉切成细丝，竹笋切成细丝，生姜切成细丝，凡是能切成细丝的食材都要切成细丝！一般厨子根本就切不来，得大师傅亲手切才行！” 王英豪叹道：“看来这道菜在寻常的小饭馆里是吃不到了，他们上哪儿找这样的大师傅去！”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这道菜能成为扬州名菜，主要是因为能做出这道菜来的都是名厨！名厨做的菜，味道还能不好么？” 第30章 画舫午餐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你这画舫上有名厨？” 王香兰道；“有的！他是父亲从扬州一家大酒楼里，花了双倍的工钱挖来的！父亲为了把他挖来，亲自去见了他三回呢！” “三顾茅庐？”王英豪赞道：”父亲真是求贤若渴啊！”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 王英豪又问：“这醋溜鳜鱼中的鳜鱼，可是桃花流水鳜鱼肥中的鳜鱼？”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眉开眼笑道：“好，好！这鳜鱼是唐朝诗人吃过的，我今日也来尝尝！” 王香兰笑道：“你今日吃的鳜鱼和唐朝诗人吃的鳜鱼能一样吗？“ 王英豪道：“一样的！人的日常生活，无非是衣食住行四件事！这四件事，从古到今变化最小的就是食！古人穿过的衣服，我们今日已经不穿了。古人住过的房子，我们今日已经不住了。古人坐过的车，我们今日已经不坐了。但是古人吃过的食物，我们今日还在吃！” 王香兰想了想，笑着点头道：“三哥哥言之有理！” 王英豪又问：“这豆苗山鸡片是怎么做的？” 王香兰道：“豆苗山鸡片是由鸡胸片.豌豆苗和笋片做成，鸡片鲜嫩，豆苗清香，笋片爽脆，好吃得紧。而且黄中有绿，绿中有黄，好看得很！” 王英豪赞道：”色香味俱全，好，好！“ 王香兰笑道：“豆苗山鸡片虽说有香有色，不过是家常菜罢了！要说色香味俱全，当属原焖鱼翅！” 王英豪忙问：“这原焖鱼翅是怎么做的？” 王香兰道：“原焖鱼翅是用水发鱼翅为主料，以鸡肫片.鸡皮.鸡脯.鸡腿.虾子.火腿片.冬笋片.冬菇片.青菜心等为配料，再盖上一块猪肥膘肉，上笼清蒸而成。” 王英豪睁大眼睛道；“这等蒸法还叫清蒸么？” 王香兰笑道：“不叫清蒸也罢，横竖是蒸的！蒸出来是金黄色，翅针晶莹，吃起来软糯滋润，汤味醇正。” 王英豪叹道：“这道菜在寻常酒店里怕是吃不到！”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寻常酒店里哪有鱼翅？” 王英豪又问：“这笋肉馄饨是竹笋和猪肉做的么？”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高兴地道：“好，有竹有肉，既不俗又不瘦！” 两人都笑了。 说话间，画舫已经缓缓地驶到了一座拱桥前。这座拱桥横跨保扬湖两岸，桥身及栏杆为红色，似一道彩虹卧于碧波之上。 王香兰用纤手一指道：“三哥哥快看，红桥！”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座红桥飞架在湖面上，在湖光柳色的映衬下，分外醒目。 王英豪问：“这红桥是唐诗中所写的那二十四桥之一吗？” 王香兰摇头道：“不是！唐朝的桥怎能保存得这等完好？不过，在扬州现存的桥中，红桥当数第一！” 王英豪看着她问：“为何？” 王香兰道：“因为红桥的名气最大！来过扬州的人，都知道保扬湖上有一座红桥！” 王英豪问：“保扬湖上这么多桥，为何人们大都只记住了红桥？” 王香兰道：“因为红桥最特别嘛！你见过的桥有几座是红的？” 王英豪回想一下，道：“只有这一座！” 王香兰道：“这就是了！保扬湖上的桥虽多，但很多桥的样式在别处也能见到，唯有这红桥很少见，所以人们一下子就记住了！” 王英豪点头道：“妹妹言之有理！” 小红和小翠抬着一个黄花梨木食盒走了上来。 两人把食盒抬到酒桌前。小红打开箱盖，小翠从里面取出一个莹白的小瓷盆，端在桌上。 王英豪定睛一看，只见那小瓷盆里盛满汤汁，黄澄澄油汪汪的。汤汁里浸着白里透黄面条样的东西，上面搁着几片黑木耳几块白虾肉，周围飘着几根绿色的青菜和几粒红色的枸杞子。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就是大煮干丝？”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小红又从食盒里取出一个长圆形的白瓷盘，端在酒桌上。 王英豪仔细一看，只见瓷盘里盛着一条极肥的大鱼，鱼身上浇着酱色的卤汁，还冒着热气呢。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就是醋溜鳜鱼？”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本来这卤汁是等鳜鱼上桌的时候才浇在鱼身上的，因为咱们是在画舫上面吃，厨子端卤汁上来不方便，也就罢了。” 王英豪不解道：“为何卤汁要等鳜鱼上桌时才浇？” 王香兰道：“那卤汁在火上熬得滚沸，趁热浇在鱼身上会发出吱吱的响声！” 王英豪恍然道：“原来这醋溜鳜鱼不仅有色香味，还有声呢！” 王香兰微笑点头道：“正是！” 小翠又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白瓷盘，端在酒桌上。 王英豪定睛一看，只见瓷盘里黄中有绿，绿中有黄，黄的是片，绿的是丝，色彩分明，煞是好看。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就是豆苗山鸡片？“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她看看王英豪，笑问：”好看不好看？”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好看，好看！这要是远一点看，会错认为是一盘花儿呢！” 大家都笑了。 王香兰笑道：“错认是花儿倒也罢了，最后一道菜，只怕你会错认成别的东西呢！” “别的东西？”王英豪眨眨眼睛道，“什么东西？” 王香兰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小红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白瓷大汤碗，端在酒桌上。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瓷碗里盛着金黄色的汤汁，汤汁里浸着蜻蜓翅膀样的东西，乍一看去如琥珀一般。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就是原焖鱼翅？”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她看着王英豪，笑问：“三哥哥，你没错认吧？” 王英豪道：“若不是妹妹已经对我说过，我还真会错认呢！” 王香兰笑问；“你会错认成什么？” “琥珀！”王英豪道，“我会把它当成一碗融化的琥珀！” “琥珀？”王香兰咯咯地笑道，“琥珀能吃么？” 小红和小翠也笑了。 第31章 天下第一 小翠又从食盒里取出两个小白瓷碗，端在酒桌上。 王英豪一看，只见那两个小瓷碗里盛着馄饨，面皮又白又薄，隐隐透出绿馅。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道；“这便是笋肉馄饨了！”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她看看王英豪道：“好了，三哥哥，饭菜齐了，咱们赶紧吃吧！” 小红从食盒里取出筷子和汤匙，交给他们。 王英豪拿着筷子，先尝了尝大煮干丝，只觉滋味鲜美，非常爽口，不由赞道：“好，好！这名厨的手艺果然不凡！” 王香兰点头道：“那是自然！”说着，她也拿着筷子夹了些许大煮干丝，送进嘴里慢慢品味。 王英豪拿着筷子，又尝了尝醋溜鳜鱼，只觉醋香扑鼻，甜酸适口，点头赞道：“好，好！这鳜鱼做得甚合我的口味！” ”合你的口味？什么口味啊？”王香兰边问边拿筷子夹了一点儿醋溜鳜鱼，送进嘴里品尝。尝过后，她恍然大悟道：“原来这鱼做得有股醋酸味儿，让三哥哥想起家乡的老陈醋了！”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我们山西的老陈醋是采用古法酿制，已经传承两千多年了，号称天下第一醋！” “天下第一醋？”王香兰惊叹道，“这个称号可真是了得！我们扬州大明寺中有一眼泉水，唐朝茶圣陆羽曾记录过此泉，后人也只敢称为第五泉！” “大明寺里还有第五泉？”王英豪睁大眼睛道，“妹妹为何不带我去看看？” 王香兰道：“今日去的时候匆忙些，我给忘了！等下回，我带你去看看！”她看看王英豪，含笑问：“三哥哥，你从小儿是吃醋长大的么？”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站在一旁的小红和小翠也笑了。 王英豪看了看她们，又补充道：“也不是光吃醋，光吃醋吃不饱，还吃面！”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蘸着醋吃面？”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笑问：“一年到头都这样吃？” 王英豪道：“差不多吧！” ”真的呀？“王香兰吃惊道：“三哥哥，这样的日子，你也能过得？” 王英豪莫名其妙道：“怎么过不得？这日子不是挺好么？” ”好什么呀？一年到头只吃一种饭！“王香兰蹙眉道：“我可过不得！” 王英豪道：“我也不是一年到头只吃一种饭，每日都有新花样儿的！” 王香兰不解道：“不就是蘸着醋吃面吗？能有什么新花样儿？” 小红插嘴道：“小姐，三爷说他们那儿的花样儿可多了，还吃猫耳朵搓鱼儿什么的！” “猫耳朵？”王香兰吃了一惊，看看王英豪道：“你们还吃猫耳朵？是把猫的耳朵揪下来做菜吗？” 小红和小翠都笑了。 “不，不！”王英豪忙解释道，“不是把真猫的耳朵揪下来！是我们那儿有一种面食叫猫耳朵，因为这种面食的形状做得像猫耳朵！” 王香兰点头道：“原来如此！”她看看王英豪，蹙眉问：“为何要起这么怪异的名字？” 王英豪道：”不算怪吧？比起狮子头来还差得多呢！” 王香兰眉毛一扬，点头笑道；“还真是呢！”她看着王英豪问：“如此说来，那搓鱼儿也是面食啰？”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道：“即便是能把面食做出许多花样儿来，又能多到哪儿去？还能让你每天都换新的？” 王英豪道：“多了不敢说，三百六十种是有的！” “真的呀？”王香兰惊叹道，“那可真是天下第一面了！”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我们山西不光有天下第一醋，还有天下第一面！我就是吃着这两样儿天下第一长大的！” 大家都笑了。 王英豪拿着筷子，又尝了尝豆苗山鸡片，只觉又香又脆，连声赞道：“不错，不错！这菜也好吃！” 王香兰笑问：“比你们山西的天下第一面还好吃吗？” 王英豪道：“各有千秋！”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是不愿把天下第一让了出去！” 王英豪道；“天下第一面是当之无愧的！妹妹先前说过，能把平常的食材原料做出不平常的味道来，更能显示厨艺的高明！面粉是最平常的食材，面食又是家常便饭，可我们山西居然能做出三百六十种来，这岂不是天下第一？”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确是天下第一！” 王英豪又拿起汤匙，舀了一匙原焖鱼翅，送进嘴里尝了尝，只觉醇厚滋润，点头赞道：”这鱼翅果然是好东西，名不虚传！” 王香兰笑道：“那是！天下第一嘛！” “天下第一？”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意思？” 王香兰笑道：“人们平常说起山珍海味来，总是先说鱼翅燕窝，鱼翅在前燕窝在后，这鱼翅岂不是天下第一？” 王英豪思忖片刻，点头道：“还真是啊！” 王香兰道：“三哥哥，你再尝尝这笋肉馄饨！” 王英豪拿着汤匙，舀了一个馄饨，送进嘴里尝了尝，只觉笋嫩肉香，不由赞道；“好，好！这馄饨合我的口味！” “又合你的口味？”王香兰不解道，“莫非这馄饨和天下第一面有关？”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我们山西有一种面片，就和这馄饨皮差不多，只不过没把馅儿包起来，而是直接下到锅里！” 王香兰恍然道：“如此说来，还真是有点关系！” 王英豪把饭菜都尝过一遍后，看看王香兰道：“妹妹，咱们只知道吃，是不是有点儿俗啊？” 王香兰笑问：“依三哥哥说，怎样才能不俗？” 王英豪道；“我觉得应当听点儿乐曲，方才高雅一些！”说着，他看了垂手站在旁边的小红和小翠一眼。 小红忙摆手道：“三爷！我的月琴放在家里没带来，唱不得了！” 王英豪看着她问：“没有月琴，你就不能唱了？” 小红点头道：“是啊，三爷！我唱曲儿必须弹着月琴才行的！” 王英豪点头道：“哦，那就等你有了月琴再唱吧！” 小红高兴道：“谢三爷！” 王英豪又看看小翠问；“你呢？是不是也得弹着琵琶才能唱？” 小翠笑着点点头。 第32章 玉桥凌波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妹妹！你这画舫上有月琴和琵琶么？” 王香兰点头道：“有的！” 小红脸色一苦，看看王英豪，欲言又止。 小翠笑而不语。 王英豪看看她们道：“既然有月琴和琵琶，你们俩儿就唱唱呗！” 小翠点点头，小红低头不语。 王香兰看看小翠道：“小翠，你领小红去拿乐器吧！” “是，小姐！”小翠答应一声，领着小红下去了。 王英豪和王香兰边品尝美味佳肴，边观赏保扬湖畔的风景。 画舫在保扬湖上缓缓地行驶着，又来到了一座桥前。这座桥是石拱桥，桥身用青石砌成，桥栏杆则是汉白玉的，远远望去，似一条玉带搭在湖面上。 王英豪抬手一指道：“妹妹，你看！白桥！” “白桥？”王香兰看看那座桥，又看看王英豪，问：“三哥哥，你怎么知道它叫白桥？” 王英豪道；“这桥是白色的嘛！红色的桥叫红桥，白色的桥当然就叫白桥啰！” 王香兰摇头道：“不是这等说！红桥叫得，白桥却叫不得！” 王英豪不解道：“为何？” 王香兰道：“红色是吉祥喜庆的颜色，所以逢年过节都用红色，像门口贴的春联，挂的灯笼，贴的福字和窗花等。白色却有一种不吉的意味，何时用白色就不消说了！” 王英豪思忖片刻，点头道：“妹妹言之有理！”他又看看那座白色的桥，皱眉问；“既然白色不吉，那这座桥为何造成白色的呢？” 王香兰道；“这桥不是白色的！”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问：“那这桥是什么色的？” 王香兰道：“玉色！” “玉色？”王英豪睁大眼睛问，“玉不是也有白色的么？” 王香兰道；“玉的白色与寻常的白色不同，是一种高贵美丽的颜色，没有不吉的意味！” 王英豪问：“为何玉的白色没有不吉的意味？” 王香兰道：“因为玉本身是一种吉祥物！古人有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之说。” 王英豪想了一下，点头道：“言之有理！”他又看看那座桥，道；“那这座桥应当叫玉桥啰？”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这座桥就叫玉桥！因为它像大臣袍服外所系的腰带，所以又给它加上一个字，叫玉带桥！“ “玉带桥，”王英豪看着那座桥，点头道，“这名字取得好！”他看看王香兰，又问：“为何要加上一个带字？直接叫玉桥也很好啊！” 王香兰道；“保扬湖上，像这样的桥有好几座，如果都叫玉桥，如何区分？” 王英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说话间，画舫从玉带桥的桥洞下缓缓穿过。 小红和小翠拿着乐器上来了，小红抱着一把月琴，小翠抱着一把琵琶。 王英豪看着她们问：“你们俩，谁先唱啊？” 小红看看小翠道：“让小翠姐先唱！” 小翠看看小红道：“让小红妹先唱！” 王英豪脸色一沉道：“为何又要推三阻四？” 小红和小翠赶紧低头不吱声了。 王香兰笑道：“好了，谁先唱不一样，反正早晚都得唱！”她看看小翠道：“小翠，你先唱吧！小红，你去拿个墩子来给她坐着。” “是，小姐！”小红答应一声，放下怀抱的月琴，去舞台那边搬了一个藤墩过来，让小翠坐下。 小翠坐在藤墩上，怀抱琵琶，手拨琴弦，轻弹浅唱：“杨柳丝丝，桃花片片，韶光明媚，和风淡淡........” 王英豪一边听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保扬湖畔，只见湖中碧波荡漾，岸边垂柳依依，燕语莺啼，桃花争奇斗艳，招蜂引蝶，望不尽的江南春色。 “春风刮得桃花枝儿动，春雨洒得杨柳枝儿青，桃红柳绿春相送.......“小翠边弹边唱道。 王英豪回头看看小翠，只见她身穿浅绿色襦裙，外罩青色比甲，怀抱琵琶半遮面，与这湖光柳色甚是协调。 美食，美景，美妙的乐曲，人生有此，更复何求？ 王英豪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小翠一曲唱完，王英豪拍手道：“好，好！唱得甚好！” “谢三爷夸奖！”小翠抱着琵琶站起身来道。 王香兰看看王英豪，含笑问：“三哥哥醉了么？” “醉了？”王英豪一愣，眨眨眼睛道：“我又不曾饮酒，怎么会醉？” 王香兰笑道：“不饮酒未必不会醉，岂不闻酒不醉人人自醉？” 王英豪道：“那不是酒醉是陶醉！”他看看小红道：“小红，该你了！” 小红只得抱着月琴在藤墩上坐下，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右手纤指拨动琴弦，脆生生地唱起来：”春三月里来桃花儿鲜，双双紫燕落在眼前，叫奴好喜欢。哎哟，叫奴好喜欢.......“ 王英豪和王香兰相视一笑。 “三月春光实可夸，满园里开放着粉桃花，鸟儿叫喳喳。哎哟，鸟儿叫喳喳.......”小红边弹边唱道。 王英豪和王香兰都微笑地看着她。 小红身穿粉白色襦裙，外套浅红色比甲，模样俊俏，倒真似一朵粉桃花。 小红一曲唱完，王英豪拍手道：“好，好！唱的甚好！我本来有点瞌睡，听你这么一唱，我的精神又来了！” “谢三爷夸奖！”小红抱着月琴站起身来道。 王香兰看看王英豪，笑道：“三哥哥醒了么？” 王英豪愣了愣神儿，点头道；“醒了！小翠唱的曲儿如同一杯酒，把我听醉了。小红唱的曲儿如同一碗醒酒汤，又把我听醒了！” 小红和小翠都笑了。 小红笑道：“三爷！是俺唱的紫燕和鸟儿把你叫醒了吧？” 大家都笑起来。 画舫在保扬湖上缓缓地行驶着，不觉又来到一座石拱桥前。这座石拱桥的样式和玉带桥大同小异，只是桥身和栏杆更白一些，想是此桥建造的年代比玉带桥要晚。 王英豪看看那座桥，又看看王香兰道：“妹妹，你看！这又是一座玉桥！”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这座玉桥名叫玉版桥！” 王英豪不解道；“为何叫玉版桥？” 王香兰解释道：“因为这座桥的形状和玉带桥一样，也是弧形的，就像古代大臣上朝时所持的朝笏一般，所以就叫玉版桥！版就是朝笏之意。” 第33章 碧波春水 王英豪点头道：“原来如此！”他思忖片刻，赞道：“好！玉带桥，玉版桥，这俩桥名取得甚好！非但没有不吉之意，还有了富贵之气！” 画舫缓缓地从玉版桥下穿过，在保扬湖的碧波春水上行驶。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道：“妹妹！此处虽无高山却有流水，妹妹何不弹奏一曲古筝，让哥哥一饱耳福？” 王香兰微微一笑道：“既然有流水无高山，那《高山流水》就弹不得了，我弹一曲《出水莲》如何？”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甚好，甚好！” 王香兰看看小红和小翠，吩咐道：“去把琴桌和我的古筝取来！” “是，小姐！”小红和小翠答应一声去了。 一会儿，小红和小翠就搬来了一张小巧的琴桌，安放在藤墩前。小翠去书房把王香兰的古筝取来，安放在琴桌上。 王香兰起身款步走到琴桌前，在藤墩上坐下，双手轻抚在古筝的琴弦上，舒纤指抖玉腕，铮铮淙淙地弹起来。 她头梳挑心髻，身上穿着粉白色襦裙，外面套着银色比甲，清新可人，宛如一枝出水芙蓉。 王英豪凝神静听，听着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接天莲叶，映日荷花，莲叶迎风摇曳，荷花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高洁脱俗。 王香兰一曲弹毕，王英豪还沉浸在江南莲出水的意境中，如痴如醉。 王香兰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来，轻唤道：“三哥哥！” 王英豪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道：“哦，妹妹，你弹得太好了！” 王香兰笑盈盈道：“怎么？又听醉了么？” 小红和小翠都笑了。 王英豪点头道：“是！妹妹这琴声确是令人陶醉！” 王香兰在交椅上坐下，指着酒桌上的饭菜，笑道：“三哥哥，你这耳福是饱了，肚子还没饱哩！”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来，妹妹，咱们一起吃！”说着，他又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王香兰也拿起筷子，和他一起吃起来。 画舫在保扬湖上缓缓地行驶着，微风吹拂，吹皱一湖春水。柳条扬，柳絮飞，桃花香，蜂蝶舞，江南好春光。 王英豪和王香兰边吃边看，兴致盎然。 他们快吃完时，画舫又驶到了一座桥前。这座桥也是座石拱桥，但造得甚是别致。桥下建了五个桥洞，中间桥洞最大，左右桥洞较小，两边桥洞最小，遥相辉映。桥上建了三个亭子，当中亭子最高，左右亭子较矮，互相对称。 王英豪看看这座桥，问王香兰：“妹妹，这是什么桥？” 王香兰道：“这是明月桥！” 王英豪问：“为何叫明月桥？” 王香兰道：“时逢三五为明月，此桥三亭五洞，正应三五之数，故名明月桥。” 王英豪点头道：“原来如此！”他看着明月桥道：“中秋之夜，在此桥的亭子上赏月甚好！“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既可赏天上月，又可赏湖中月！“ 王英豪随口吟道：“明月夜，明月桥上赏明月，天上有月，湖中有月，处处有明月！” 王香兰笑道：“确是处处有明月！这明月桥的桥洞里就有十个哩！” “十个？”王英豪一楞，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王香兰问：“怎么会有这许多？” 王香兰道：“若是在明月夜遥看明月桥的五个桥洞，每个桥洞中都能看到两轮明月，天上一个湖中一个，合起来不正好是十个么？” 王英豪赞道：“好，好！这倒是合了十全十美之意了！” 画舫从明月桥最大的桥洞下缓缓穿过，行驶在环绕扬州城的一带绿水中。 王英豪和王香兰吃完了午饭，小红和小翠收拾了餐具，给他们重新泡上了一壶龙井茶。 王英豪和王香兰坐着边喝茶边观赏湖上美景。 画舫从一座桥下穿过，又向另一座桥驶去。小桥流水，江南春色，美不胜收。 不觉日影西斜，时近黄昏。一道残阳映水中，半湖碧绿半湖红。 画舫缓缓停靠一个码头上。 王香兰看看王英豪，笑问：“三哥哥，今日玩得可开心么？” 王英豪点头道：“开心！多谢妹妹引领！” 王香兰道：“我领你游览了大明寺保扬湖，你若是去别处玩，可要带上我哟！” 王英豪道：“若是大哥和二哥回来，我就要跟他们出去贩盐了，也不知到何处去，能带上你么？” 王香兰道：“你可以先问问他们嘛，若是到不好的地方去就罢了，若是到那繁华市镇，一定要带上我！” 王英豪点头道：“行！我答应妹妹就是了！” 王香兰高兴道；“好，一言为定！” 王英豪笑道：“一言为定！” 王香兰道：“走，咱们回家！”说着，她就站起身来。 王英豪站起身来，跟着她向画舫下层走去，小红和小翠紧随其后。 王英豪和王香兰来到画舫下层，向岸上一看，见小武儿已经驾着大轿车在码头上候着了，那辆小轿车也停在那儿。 王英豪和王香兰上了岸，走到大轿车前。 坐在大轿车驾驶座上的小武儿赶紧跳下车，躬身给他们作揖道：“三爷！小姐！” 王英豪看看他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武儿道：“小的早就来了，等了大半天呢！” 王英豪不解道：“你来那么早干嘛？” 小武儿道：“大爷从武昌府回来了，听说三爷来了，高兴得了不得，急着要见你！梅奶奶就打发小的赶快过来接你回去！” ”我大哥回来啦？“王英豪高兴道，”他还好吧？“ 小武儿道：“大爷好着呢，就是忙得紧！这不，他刚从武昌府回来，听说明儿又要到应天府去！” 王香兰眼睛一亮道：“我大哥明日要去应天府？” 小武儿点头道：“是，小姐！要不，梅奶奶让小的赶紧接三爷回去呢！ 王香兰看看王英豪道：“三哥哥，你要跟大哥去应天府么？“ 王英豪点头道：“我当然要去！” 王香兰道：“带上我一起去！” 王英豪迟疑道：“父亲能让你去吗？” 王香兰道：”这不打紧，我回去跟他说！“ 第34章 婚姻大事 王英豪点头道：“好！若是父亲同意，咱们就一道去！” 小武儿从车辕前把车镫子取下来，放在地上，请王香兰和王英豪上车。 王香兰用两手提着粉白色长裙的下摆，抬脚踏着车镫子，飘然上了大轿车，探身进了车厢。 随后，王英豪也上车钻进了车厢，关上了车门。 小武儿把车镫子收起来，架在车辕前，跳上车坐在驾驶座上，挥动了一下马鞭子，吆喝一声：“驾！” 两匹高头大马拉着大轿车向王宅驶去。 小红和小翠坐着那辆小轿车紧跟其后。 大轿车里，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道：“妹妹，我来扬州还没见过大嫂呢！” 王香兰微微一笑道：“你现在不能见她！” 王英豪不解道：“为何？” 王香兰笑道；“大嫂正在坐月子呢！” “坐月子？”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道：“大嫂前年不是刚生过孩子吗？怎么又坐月子了？” 王香兰笑道：“前年生过今年就不能再生啦？” “又生了一个？”王英豪吃惊道，“她前年生的那个小侄儿，我还没见过呢！”他看看王香兰问：”这回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王香兰笑道：“你猜！” 王英豪想了一下道：”我猜还是个男孩儿！“ 王香兰笑问：”何以见得？“ “代代传承嘛，”王英豪道：“咱爷爷生了四个儿子，咱父亲又生了四个儿子，所以咱大哥也该生四个儿子才对！“ 王香兰点头笑道：”三哥哥所言不差，大嫂这回又生了个儿子！” 王英豪点头道：“好，好！大哥家后继有人了，大嫂的功劳不小！” 王香兰笑道：“如此说来，二嫂的功劳也不小呢！” 王英豪看着她问：“二嫂也生儿子啦？”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二嫂的儿子是去年年底生的，刚过了百日呢！”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好，好！二哥家里也续上香火啦！” 王香兰看着他笑道：“大哥和二哥都有儿子啦，三哥哥，就看你的啦！” 王英豪赧然道：“我还早着哪！” 王香兰笑问：“怎么还早？你比二哥只小两岁呀！” 王英豪道：“我还未曾婚配呢！” 王香兰笑道：“那你抓紧呀！赶紧给我找一位三嫂，让她给你生儿子！” 王英豪道：“这婚姻大事，匆忙不得！” 王香兰道：“三哥哥，你别想那么多，这事儿没那么复杂！” 王英豪看着她问：“这事儿简单？” 王香兰点头道：“简单！” 王英豪问：“何以见得？” 王香兰道：“你看《西厢记》里的张君瑞和崔莺莺，他们俩人走在一起，不是很简单？” 王英豪哭笑不得道：“妹妹，那是在演戏！平常生活中还能真那样？” 王香兰道：“怎么不能？我觉得平常生活中就是戏里演的那样！” 王英豪苦笑道：“就算是那样，我也遇不着崔莺莺小姐呀！” 王香兰道：“那可未必，说不定你在苏州或杭州就能遇上一位呢！” 王英豪道：”遇上了又如何？我也没有红娘为我传递佳音！“ 王香兰抿嘴一笑道：”我可以为三哥哥当红娘哦！” 王英豪迟疑道：“这婚姻大事，应当遵从父母之命，若是私定终身，父亲知道了能认可么？” 王香兰点头道：“肯定能！” 王英豪看着她问：“何以见得？” 王香兰道：“父亲的终身大事不就是自己定的么？爷爷不是也认可了？” 王英豪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对！父亲的终身大事是爷爷给他定的！爷爷让他必须在老家成亲安家，他只能照办，所以才娶了我母亲！” 王香兰眨眨眼睛道：“可父亲和我母亲的事是他自己定的，爷爷也认可了呀！” 王英豪点头道：“那是因为父亲和你母亲的事并没有影响到我母亲在老家的身份和地位，所以爷爷才认可了！” 王香兰道：“如此说来，父亲是肯定要为你做主说一门亲事啦？” 王英豪点头道：“我觉得是，就像大哥和二哥那样，他们俩的婚事都是父亲给做主的！” 王香兰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父亲也要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啦？” 王英豪又点头道：“很有可能！” 王香兰叹道：“父亲也要给你找个盐商家的小姐？” 王英豪又点头道：“很有可能！” 王香兰微微蹙眉道：“哎呀，怎么又是盐商家的小姐？咱们家已经有了两个啦！” 王英豪看着她问：“怎么是两个？” 王香兰道：“大嫂是陕西盐商家的小姐，二嫂是徽州盐商家的小姐，这不是两个？” 王英豪笑道：“还有一个山西盐商家的小姐呢，怎么不算上？” ”山西盐商家的小姐？“王香兰一愣，眨眨眼睛问：“有吗？谁呀？” 王英豪笑道：“你呀！你不是吗？” 王香兰恍然大悟，点头笑道：“哦，对了，我也是！”她思忖片刻，看看王英豪问：“如此说来，你我的婚姻大事都已经命中注定了？你只能娶盐商的女儿，我只能嫁给盐商的儿子？” 王英豪点头道：“大致如此！” 王香兰问：“就没有别的可能啦？” 王英豪想了一下，道：“也有，不过可能性很小！” 王香兰问：“什么可能？” 王英豪道：“就是我娶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或者你嫁给一位官宦人家的公子！” 王香兰蹙起眉头道：“就这呀？” 王英豪点头道：“就这！” 王香兰长叹一声道：“这也太没趣儿啦！” 王英豪看着她问：“你想怎么有趣？” 王香兰道：“我觉得最好是你娶一位佳人，我嫁一位才子，才子配佳人，这才有趣呢！“ 王英豪笑道：”这还不算有趣，最好是才子佳人的双方父母都不同意，然后红娘牵线搭桥，两人在后花园里私定终身，一起私奔，最后历经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香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样，这样最有趣！“ 王英豪苦笑道：”我的傻妹妹，你是《西厢记》看多了吧？“ 第35章 兄弟相见 “怎么？”王香兰看着他问：“不成吗？” 王英豪摇头道：“不成！” 王香兰问：“为何？” 王英豪道：“才子配佳人没错，但也要双方父母同意才好！何必要私定终身？何苦要私奔？历经磨难后，青春不再红颜老，有情人还有真爱么？” 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道：“如此说来，张生和崔莺莺的做法学不得？” 王英豪连连摇头道：“学不得，学不得！风险太大，尤其对女子来说！” 王香兰看着他道：“愿闻其详！” 王英豪道：“两人私定终身后，女子便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男人，倘若这男人变心了，始乱终弃，那女子怎么办？即便是这男人没有变心，带着女子远走高飞，那么两人将何以谋生？” 王香兰道：“可以像汉代的卓文君那样当垆卖酒！” 王英豪微微一笑道：“不错！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的结果，是才子佳人都变成了卖酒的商人！” 王香兰叹了一口气道：“还真是的！” 王英豪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绕那么大的弯子，直接找个商人就是了！” 王香兰眨眨眼睛道：“可是，商人中有才子佳人么？” 王英豪笑问：“怎么没有？你不是佳人，我不是才子么？” 王香兰扑哧一笑道：“三哥哥自我感觉不错嘛！” 王英豪点头道：“还好，还好！”他看看王香兰道：“你母亲年轻时肯定是佳人，而咱们的父亲也算是才子！”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好啊，三哥哥，原来我母亲和咱们父亲在你的心目中是才子佳人，等我告诉他们去！” 王英豪忙摆手道：“不可，不可！” 王香兰笑道：“我偏要告诉！” 王英豪无奈道：“那只可告诉你母亲！咱们父亲那里，还请妹妹嘴下留情！” 王香兰笑着点头道：“好吧，就告诉我母亲吧！” 王英豪道：“多谢妹妹！” 王香兰思忖片刻，道：“三哥哥，其实你娶个盐商家的小姐也不错，我看大嫂和二嫂都挺好的！” 王英豪道：“这多亏了咱们父亲和你母亲，他们两人有眼光！” 王香兰道：“他们俩是过来人嘛！曾经的才子佳人，眼光还能差了？” 两人都笑了。 说话间，大轿车已经沿着扬州东关街驶到了王宅大门口。 小武儿“吁”地一声停住了车，然后从车上跳下来，从车辕前把车镫子取下来，放在地上。 小红和小翠乘坐的那辆小轿车，也在大轿车后面停下了。 王英豪打开大轿车的车门，探身出了车厢，踏着车镫子下了车，又转身照看王香兰下车。 王香兰探身出了车厢，用两手提着粉白色长裙，穿着白绣鞋的纤足踩着车镫子，翩翩地下车。王英豪站在一旁护着她。 一个身穿粉蓝色襦裙外套浅蓝色比甲的丫鬟，从王宅大门口迎了上来。 王英豪认出这个丫鬟是小英。 小英给王英豪和王香兰行了个万福，道：“三爷，小姐！老爷，梅奶奶，还有大爷，都在厅里坐着呢，请你们过去！” 王英豪点头道：“好！”说着，他就和王香兰一道，随着小英向王宅大门口走去。 小红和小翠也从小轿车上下来，跟着他们向王宅大门口走去。 王英豪和王香兰进了王宅大门，来到了王家中路住宅正厅，只见王世华和梅雪端坐在正中红木圈椅上，同坐在一侧黄花梨木官帽椅上的一个年轻后生交谈。 这个后生头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浅灰色直裰，眉黑眼亮，鼻高而直，唇薄而红，神态从容，举止大方。 他就是王世华的长子王英文。 王英豪首先躬身向王世华作揖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王世华微微点了点头。 王英豪又向梅雪作揖行礼道：“孩儿见过姨娘！” 梅雪笑吟吟道：“好了，三儿！快见过你大哥！”说着，她向王英文一挥手。 王英文站了起来，注视着王英豪，目光里流露出喜悦之情。 王英豪转身面向王英文，躬身作揖道：“三弟见过大哥！” 王英文给他作揖还了礼，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亲热地呼唤道：“三弟！” 王英豪的眼泪唰地一下流出来了，抱紧了王英文，哽咽道：“大哥！” 王世华看看他们，端起青花瓷茶碗，一手揭开碗盖，凑到嘴边啜了一口龙井茶。 梅雪从长袖中取出一方丝绸汗巾，擦了擦眼睛。 王香兰走到母亲身旁，看着抱在一起的大哥和三哥，泪流满面。 王英文放开王英豪，两手按着他的双肩，端详着他的英俊脸庞，欣喜道：“三弟也长大了！” 王英豪眼含热泪，使劲儿地点头。 王世华把青花瓷茶碗放在长方桌上，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梅雪看了他一眼，对站在身旁的王香兰道：“兰儿，还不见过你大哥？” 王香兰用手擦了擦眼睛，款款走到王英文面前，行了个万福道：“小妹见过大哥！” 王英文忙放开王英豪，给她作揖还礼。 王世华看着他们道：“好了，都坐下吧！” 王英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王英豪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坐下，王香兰在梅雪一侧的座位上坐下。 王世华看看王英豪道：“豪儿，你的事情，我跟你大哥说了，他赞成你的想法！”说着，他看了王英文一眼。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王英文微笑着点点头。 王世华看着王英豪道：“从明日开始，你就跟你大哥去做盐务吧！给你大哥做个帮手儿，向他好好学！这生意经也是一门学问哪，而且是经世致用之学！” 王英豪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他作揖行礼道：“是，父亲！孩儿记下了！” 王世华点点头，看看王英文道：“文儿，我把豪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带他，多教他怎样做生意，少教他吃喝玩乐！” 王英文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他作揖行礼道：“是，父亲！孩儿记下了！” 王世华点点头，又看看王英豪道：“豪儿，给你大哥行个礼吧！算是拜师了。” 王英豪转身面对王英文，躬身作揖道：“请大哥多多指教！” 王英文也转身面对他，作揖还礼道：“请三弟多多帮衬！” 第36章 大哥小妹 王世华看着他们道：“好了，都坐下吧！” 王英文和王英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王香兰看着王英文，问道：“大哥，听说你明日要去应天府？”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道：“带我一起去！” 王英文面露难色道：“我到应天府是要去拜访几处衙门，带你去怕有些不便！” 王香兰撅嘴道：“有何不便？我又不跟着你到衙门里去！” 王英文迟疑了一下，转头把目光投向了王世华。 王世华看了王香兰一眼，又看了看梅雪，端起青花瓷茶碗来啜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梅雪看着王香兰道：“兰儿，别胡闹了！你大哥和三哥到应天府是去办正事儿，你去凑什么热闹！” 王香兰看着她道：“谁胡闹了？我也是去办正事儿！” 梅雪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女孩儿家，有什么正事儿可办？” ”我？“王香兰无言以对，想了一下道：”我，我去游历！“说着，她看了王英豪一眼，抿嘴一笑。 王英豪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梅雪看了看王世华，问：”老爷，你看？“ 王世华没言语，又端起青花瓷茶碗来，一手揭开碗盖，凑到嘴边啜了一口茶。 王香兰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用两只玉手抓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爹爹！你快帮兰儿说句话呀！“ 王世华忙把茶碗放在桌上，看看娇滴滴的女儿，无奈道：“你就不能好生坐着？险些把我的茶碗碰翻了！” “我就不！”王香兰抓住他的胳膊边摇晃边嚷道，“爹爹！您今儿不帮我说话，这茶就甭想喝了！” 王世华叹了一口气，道：“好啦，兰儿，我帮你说句话就是了！你去好生坐着，这么闹不成体统！” “哎！”王香兰顿时眉开眼笑，她松开王世华的胳膊，像一只玉蝴蝶般翩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王世华看着王英文道：“文儿，你就带兰儿去一趟应天府吧！应天府是咱们大明朝的南京，也是几朝古都，让她去开开眼界也好！”他又看了王英豪一眼道：“豪儿也一起去，他会照看好兰儿的，不会误了你的事！” 还没等王英文答应，王香兰就像一只玉兔般从座位上跳下来，给王世华行了个万福，笑盈盈道：“多谢爹爹！” 大家都笑了。 王世华看了看梅雪道：“你去帮他们准备一下吧！”说着，他站起身来要走。 王英文和王英豪忙站起身来，躬身作揖道；“父亲慢走！” 王世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王英文看看王英豪道：“三弟，今晚你到我那儿去吧！咱哥俩儿几年没见，好好聊聊！” 王英豪道：“好，大哥！我正想看看两个侄儿呢！” 王香兰站在一旁插嘴道：“我也要去！” 梅雪看着她嗔怪道：“你去做什么？” 王香兰笑道：“我也要去看看两个侄儿啊！” 梅雪道：“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王香兰笑道：“我去看看两个侄儿又长大了没有？听人说小孩子长得极快，转眼工夫就变了样儿，我要是不经常过去看看，岂不是认不出来了？” 大家都笑起来。 王英文看看梅雪道：“姨娘，让小妹过去陪陪她大嫂也好。她大嫂接连生了两个孩子，成日家憋在屋里闷得慌，小妹过去陪她大嫂说说话儿，解解闷！” 梅雪点头道：“那也好！”她看看王香兰，叮嘱道：“去你大哥家里陪你大嫂好生说话，不要惹她生气！” 王香兰笑道：“你放心吧，娘！大嫂见了我比见了大哥还高兴呢！” 大家又笑了。 王英文辞别了梅雪，领着王英豪和王香兰出了王家中路住宅大门，向西边自己家里走去。 王英文的家在王家五路住宅的最西边一路，自开院门自行出入。 王英豪和王香兰随着王英文走到西路住宅院门前，守在门口的小厮立刻把院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王英豪走进院内，见西路住宅格局与中路基本相同，只是厅堂面阔略小一些，开的宅门也较小。 王英文领着王英豪和王香兰走进正厅，对王英豪道：“三弟请在这里安坐！你大嫂还在坐月子，不好见你，我带小妹过去看看她！” 王英豪忙道：“大哥请便！代我向大嫂问安！” 王英文点头道：“好，我一会儿就来！” 王英豪道：“把两个小侄儿抱给我看看！” 王香兰看他一眼道：“三哥哥，只能让你看看大侄儿，小侄儿不能看！” 王英豪不解道：”为何？” 王香兰道：“小侄儿还没满月呢！抱来抱去容易生病！” 王英豪忙道：“那就别抱他了，我就看看大侄儿吧！” 王英文看看王香兰，笑道：“小妹跟你大嫂学会怎么带孩子了！” 王香兰的粉脸腾地一下红了，身子一扭，跺脚道：“大哥，你胡说什么呀！我告诉大嫂去！”说着，她一转身，风吹杨柳般地走了。 王英文忙追上去道：“小妹，不可........” 王英豪望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在正厅一侧的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了下来。 一个身穿蜜合色襦裙外套杏黄色比甲的丫鬟，手里托着茶盘款款走了进来，给他奉茶。 王英豪看看她，见她长得梨花般面，桃花般腮，柳叶般眉，杏仁般眼，樱桃般口，甚是标致。 丫鬟把茶盘放在桌上，提起甜白釉暗花梨式茶壶，往白瓷茶杯里注茶。她那持壶的纤纤玉手，竟与雪白的茶壶一般颜色。 王英豪不由看得呆了。 丫鬟觉察到他的目光，脸上泛起了红晕，玉手微微抖了一下。 她注完茶，放下茶壶，轻声道：“三爷，请用茶！”说完，她行了个万福，回身要走。 王英豪如梦初醒，忙叫住她：“等等！” 丫鬟只得止步，转身问：“三爷有何吩咐？” 王英豪看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三爷，奴家的名字不足挂齿，就不劳三爷记着了！“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出来！“ 丫鬟看着他，含笑道：”那三爷猜猜看！“ 第37章 守信守义 王英豪看看她那身衣裳道：“我猜你的名字叫杏花儿！” 丫鬟扑哧一声笑了。 王英豪笑问：“我没猜错吧？” 丫鬟笑着点了点头。 王英豪得意道：“我别的本事不好说，猜人名字的本事还是有的！” “三哥哥，那你猜猜大侄儿叫什么名字！”厅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王英豪和杏花转头一看，只见王英文和王香兰走了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儿，跟在他们身后。 王英豪忙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王香兰对那抱小孩儿的妇人道：“奶娘，把大侄儿给他三叔看看！” 奶娘把孩子抱到王英豪面前。 王英豪见那孩子长得唇红面白，在头顶中心留着一撮黑发，甚是可爱，就用手摸摸他的小脸儿道：“叫三叔！” “嗯......”那孩子把脸转向了一边。 王英豪看看众人，讪讪地道：“他不搭理我！” 大家都笑了。 王香兰对那孩子道：“这位相公是你的三叔，你叫他一声儿！你要不叫，姑姑就不亲你了！” 那孩子转过头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看王英豪，开口道：“酸苏！” “哎！”王英豪眉开眼笑地答应着，“真乖！大侄儿，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口齿伶俐，日后定能成大器！”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又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王英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看王香兰道：“他怎么又不理我了？” 王香兰看着那孩子问：“怎么不跟三叔说话了？” 那孩子转过头来，看着王英豪道：“额不生气！” 大家都笑起来。 王英豪看着孩子解释道：“大侄儿，三叔说的不是生气，是成大器！” 那孩子道：“额不生大气！” 众人大笑。 王英豪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香兰看着他笑道：“三哥哥，你不是说有猜人名字的本事吗？那你猜猜咱这大侄儿叫什么名字！”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道：“大哥！若是三弟猜错了，你可别见怪！” 王英文笑道：“怪什么？猜猜而已。” 王英豪思忖片刻，道：“我猜大侄儿的名字里有一个信字！” 王英文和王香兰互相看看，两人都有些意外。 王香兰看着王英豪问：“三哥哥，你怎么猜到大侄儿的名字里有一个信字？” 王英豪道：“大哥读孔孟之书读得极好，所以他给自己儿子取名字定会在孔孟之书里取。”他看看王英文问：“大哥！三弟说得是也不是？”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看着王英豪道：“三哥哥，大侄儿的名字里确有一个信字！可他的名字是两个字，你能猜到另一个字是什么吗？” 王英豪想了一下，道：“我猜另一个字是守字！大侄儿的名字就叫守信！王守信！” 王香兰睁大眼睛道：“三哥哥，还真让你猜到了，你真是神猜！” 王英文笑了，杏花也笑了。 王英豪得意道：“那当然！我不光能猜出大侄儿的名字，还能猜出二侄儿的名字呢！” 王香兰看着他，半信半疑道：“那你猜猜看！二侄儿叫什么名字？” 王英豪道：“我猜二侄儿的名字叫守义！王守义！” 王香兰叹服道：“三哥哥，你太神了！我看那些摆摊儿算卦的也不如你！” “弟弟！”孩子在奶娘怀里叫道，“额找弟弟！” 王香兰看着孩子道：“就知道找弟弟！不陪三叔啦？” “不被酸苏！”孩子摇头道，“找弟弟！” 王英文看看王香兰道：“小妹，你带他去吧！” 王香兰看着孩子道：“你给三叔作个揖，姑姑就带你去找弟弟！” 那孩子真的把两只小手抱在一起，冲着王英豪拱了两拱。 王英豪忙给他作揖还礼。 大家都笑了。 王香兰和奶娘抱着孩子去了。 王英文冲着王英豪一挥手，让道：“三弟，请坐！” 王英豪挥手道：“大哥请！” 两人在正厅一侧的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来。 丫鬟杏花又给王英文奉上了一碗茶。 王英文看看杏花道：“你不是在侍候夫人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杏花看了王英文一眼，红了脸低声道：“夫人让我侍候您！” 王英文若有所悟，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去侍候夫人吧，她那边更需要你！” 杏花迟疑道：“可是夫人她........” 王英文道：“你去吧，好生侍候夫人！见了夫人，替我谢谢她，就说她的心意我领了！” “是，大爷！”杏花答应一声，给王英文道了个万福去了。 王英豪看着杏花袅娜的背影远去，发现她边走边抬手擦着眼睛，像是哭了。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疑惑道：“这位姑娘是？” 王英文道：“她是你大嫂出嫁时带来的一个陪嫁丫鬟，名叫杏花，一直侍候你大嫂。这两年，你大嫂接连生了两个孩子，我和你大嫂很少在一处住，你大嫂怕冷落了我，就想把杏花给我当个偏房。我一直没有答应。” 王英豪叹道：“大嫂真是大度之人！” 王英文叹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她越这么着，我越是于心不忍！”他看看王英豪道：“你想想看，她一个妇人家，正吃苦受累地给咱生养孩子，咱再去娶个偏房寻欢作乐，良心上过得去么？” 王英豪又叹道：“大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王英文推心置腹道：“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嘛！你大嫂已经两年多没出这个大院儿了，她能不憋闷得慌？我在这个时候娶个偏房，她嘴上不说，心里能好受吗？我那不是给她心里添堵吗？她这两年身子虚弱，再一怄气，还不气出病来？”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是，是！大哥所言甚是！” 王英文看着他道：“三弟啊，大哥对你说句心里话。大哥这两年在外面做生意跑盐务，见过的美女也不少。大哥不是没有动心过，可是一想起你大嫂还在家里生孩子养孩子，就把那外心给收了！” 王英豪赞道：“大哥真是有情有义之人！” 王英文道：”咱们都读过孔孟之书，孟老夫子早就教诲过咱们，富贵不能淫！“ 第38章 好官难做 王英豪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他看着王英文问道：”大哥！你的书读得那么好，为何不去参加乡试考举人？” 王英文道：“我不想做官！” 王英豪问：“为何？” 王英文道：“做了官就身不由己了！不做官，我还能随心所欲，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一旦做了官，我就要在其位谋其政，说言不由衷的话，做无可奈何的事了！” 王英豪道：“可是，做官不是更能履行孔孟之道吗？” ”非也！“王英文摇摇头道：“履行孔孟之道不一定非得做官，做了官也未必能履行孔孟之道！” 王英豪看着他问：“大哥对官场上的事有所知吗？” 王英文道：“略知一二。我这几年做盐务，见过一些衙门里的官员，和他们交往越多，我也就越不想做官了！” 王英豪问：“为何？” 王英文道：“做好官太苦太累！” “太苦太累？”王英豪一愣，看着他道：“愿闻其详！” 王英文道：“要做好官，首先要做一个清官，不能做一个贪官，可咱们大明朝官员的俸禄是有史以来最低的，岂能不苦？要做好官，还要把上司交办的差事办好，又不能给百姓增加负担，左支右绌左右为难，岂能不累？” 王英豪道：“不是人常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吗？” 王英文苦笑道：“造福一方是需要银子的！没有银子，你拿什么去造福？” 王英豪思忖片刻，点头道：“这倒是！” 王英文道：“所以我觉得，既然好官难做，就不如不做！咱就踏踏实实地做个商人，好好经商多赚些银子！咱手里有了银子，既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也能为百姓办点事儿！” 王英豪看着他道：“想必大哥已经为百姓办过一些事情。” 王英文道：“办过一点儿，不足挂齿！” 王英豪道：“愿闻其详。” 王英文道：“也就是遇上灾年的时候，在一些地方开办粥厂，救济一下受灾的饥民而已！” 王英豪赞道：“这很好啊！这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王英文道：“这事儿也就咱们商家能办！有些地方官员倒是想办，可他们上哪儿弄银子去？” 王英豪问：“他们手里没银子么？” 王英文道：“他们手里的银子本来就是从百姓那里收上来的，遇上灾年，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他们上哪儿收去？” 王英豪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英文道：“想办粥厂救济受灾百姓的都是好官，可他们偏偏手里又没银子！” 王英豪叹道：“这好官确实难做！” 两人正说着，王香兰款款地走进屋来，杏花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王香兰款步走到王英文面前，给他行了个万福道：“大哥！” 王英文忙站起来作揖还礼，问：“小妹，你这是？” 王英豪也站起来看着王香兰。 王香兰道：“我是来给杏花儿求情的！” “求情？”王英文看了杏花一眼问，“你给她求什么情？” 王香兰道：“我听说，大嫂打发杏花来侍候大哥，大哥不愿意留她！” 王英文道：“我是不愿意留她！她侍候你大嫂多年，现在你大嫂身子不便，她理应留在你大嫂身边才是！” 王香兰道：“可是我大嫂让杏花跟在你身边侍候，直到她身子好了为止！” 王英文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嫂这是何必呢？” 王香兰看着他道：“反正我大嫂已经拿定了主意，让杏花务必跟着你！如果你不留她，大嫂也不留她了，要把她打发回娘家去！” “打发回娘家？”王英文吃了一惊，看了看王英豪道：“你大嫂这是何苦来？” 王英豪看看杏花，又看看王英文道：“大哥，你在家就让她侍候一两天就是了！明日咱们就......”说着，他冲王英文使个眼色，意思是明日咱们就去应天府了，还能把杏花带去不成？ 王英文顿时醒悟，冲王香兰点头道：”好，那就留下把！你大嫂现在身子不好，我不和她怄气，听她安排就是！“ 王香兰点头微笑道：“这就是了，大哥！现在咱们谁都别惹大嫂生气！”她转头看着杏花道：“还赶快谢过大爷和三爷！” 杏花走上前来，冲着王英文行了个万福道：“谢大爷！”又冲着王英豪行了个万福道：“谢三爷！” 王英文和王英豪都点了点头。 王香兰看着王英文道：“大哥，我和三哥哥今晚在你家吃饭，你备了什么好菜没有？” “好说，好说！”王英文满口答应道，“好菜有的是！”他看着杏花，吩咐道：“你去通知厨房，做一个三头宴，再做一个三套鸭.......” “别，别！”王香兰忙摆手道，“我们不吃这个！“ 王英文不解道：“为何不吃？这些都是扬州名菜呀！” 王香兰指了指王英豪道：“这些菜，三哥哥昨日刚吃过！准备一些他没吃过的才好。” 王英文看看王英豪问：“三弟，那你想吃什么？只要是淮扬菜，我这儿的厨子都能做得出来，想吃什么只管点就是！” 王英豪笑道：“我哪儿知道啊，我对淮扬菜不大熟悉！” 王香兰笑道：“还是我来点吧！”她看着杏花，吩咐道：“通知厨房，做一个金葱砂锅野鸭，一个蛋羹鸡，一个蝴蝶海参，一个火腿酥腰，再加一个炝虎尾，一个中堡醉蟹。” “是，小姐！”杏花答应一声去了。 王英文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三弟，小妹，咱们坐下说话！”说着，他就率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王英豪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王香兰在他们对面的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来。 王香兰看着王英文，问道：”大哥，咱们明日怎么走啊？“ 王英文道：”咱们走水路，坐船直达应天府！“ 王香兰道：”为何要走水路？坐车走官道多好！“ 王英文看着她，笑问：”小妹是不是想坐你的宝马轿车去呀？“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我想让应天府的达官贵人都看看我的车！“ 第39章 共进晚餐 王英文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 王香兰不解地问：“为何？” 王英文道：“应天府不是寻常地方，乃是我大明朝开国时的都城！虽说永乐年间都城迁到了顺天府，可现在应天府依然是我大明朝的南京，也就是陪都！那里住着不少皇亲国戚和王公贵族，还有六部官员，你想让他们都看看你的宝马轿车吗？” 王香兰眨眨眼睛问：“他们看到了又如何？” 王英文道：“他们看到了必定会打听这是谁家的车，要是打听到是咱们王家的，那咱们的麻烦就来了！” 王香兰问：”他们为何要找咱们的麻烦？“ 王英文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咱们王家没权没势啊！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看见你坐的轿车比他们的好，必然心生妒忌，就会想法儿让你坐不成！“ 王香兰蹙眉道：“岂有此理！” 王英豪看着她笑道：“还真有此理！妹妹，就许你显摆，还不许人家妒忌？” 王香兰气呼呼道：“可惜咱们王家没人当大官儿，要是有个大官儿撑腰，他们还敢惹咱们？” 王英文叹道：“要在京城里给你撑腰，那得多大的官儿！” 王英豪看看他，又看着王香兰道：“妹妹，你要是想在京城里扬眉吐气，倒是有条路子！” 王香兰看着他问：“什么路子？” 王英豪道：“你嫁给一位皇子，当上王妃，就没人敢惹你了！” 王香兰羞红了脸，娇嗔道：“三哥哥，你尽胡说！” 王英文看着她道：“小妹，你三哥所言还真有几分道理！咱们大明朝的皇家与以往不同，皇子娶民女，公主嫁民间！你嫁给一位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王香兰红着脸撅嘴道：“我才不嫁呢！” 王英文道：“为何不嫁？嫁给皇子就没人敢惹你了！” 王香兰道：“嫁给皇子不自由，不能随便出去玩儿，整日在宫里面呆着，没意思！“ 王英文和王英豪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王香兰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去应天府不坐轿车就不坐吧，我不拿我这细胳膊去拧他们大腿了！”说着，她忍不住笑了。 这时，杏花款款地走了进来，给他们行了个万福道：“大爷！三爷！小姐！晚餐做好了，请用餐！” 王英文站起身来，对王英豪和王香兰挥手让道：“三弟！小妹！请！” 王英豪和王香兰站起身来，跟着他向餐厅走去。 杏花紧随在他们身后。 此时已是黄昏后，晚风微拂花枝头，日落西山留余晖，烟霞暮色笼红楼。 王英文一行来到餐厅，只见餐厅里金碧辉煌，屋内四角各放置一座灯架，灯架顶端燃着一盏油灯，外罩明瓦灯罩，灯火璀璨。 餐厅正中安放一张黄花梨木方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方桌四周安放四把黄花梨木灯挂椅。 王英文在主位上坐了，王英豪和王香兰在他两侧相对而坐。 杏花提起方桌上的紫砂茶壶，给他们倒茶。 王英豪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只觉幽香如兰醇厚味甘，细品却不是龙井茶味，就放下茶杯，问王英文道：“大哥，这是什么茶？” 王英文道：“这是庐山云雾！” “庐山云雾？”王英豪道，“莫非此茶产于云雾笼罩的庐山之上？”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此茶原是生长在庐山上的野生茶，古称钻林茶。晋代庐山东林寺高僧慧远将其培育成家茶，取名为云雾茶。” 王英豪赞道：“确是超凡脱俗的好茶！” 王英文见方桌上没有酒，就问杏花道：“为何不拿酒来？” 杏花问：“大爷和三爷要喝什么酒？” 王英豪看了看杏花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王香兰听了扑哧一声笑了。 杏花看了王英豪一眼，脸上泛起了红晕。 王英文却点头道：“好，我们兄弟俩今日就喝杏花村！快去取！” 杏花看着他问道：“咱们家有这酒吗？” 王英文点头道：“有，有！我收藏了好几瓶呢！你找管家要去！” “是，大爷！”杏花答应一声去了。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道：“大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还真要喝？” 王英文道：“我这几年走过了很多地方，也喝过不少酒，感觉还是咱们老家的汾酒最好喝！” 王香兰看着他，不解地问：“大哥，你刚才不是让她去拿杏花村吗？怎么又说起汾酒来了？” 王英文解释道：“汾酒就是杏花村！杏花村是因为唐代诗人杜牧的那首诗而给汾酒取的别名。” 王香兰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们正说着，杏花回来了。 杏花给王英文行了个万福道：“回大爷，管家说没有杏花村，汾酒倒是有的！” 王香兰笑道：“汾酒就是杏花村！” 杏花一愣，看了看她，又看看王英文。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杏花道：“那我去取！”说着又去了。 一会儿，杏花拿着一个白瓷酒瓶回来，瓶身瓶上镌印着“汾酒”二字。 杏花拿着酒瓶给王英文和王英豪倒上酒。 王香兰道：“为何不给我斟酒？” 杏花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王英文。 王英文看着王香兰道：“小妹，你还是别喝了！” 王香兰撅嘴道：“让我喝一点儿嘛！我又不是没喝过酒，我还喝过琼花露呢！” 王英文笑道：“这汾酒和琼花露可不一样！” 王香兰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酒吗？”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又看着王英文道：“大哥！小妹想尝尝咱老家的杏花村，你就让她尝尝嘛！” 王英文看着王香兰道：“小妹，你当真想喝？” 王香兰点头道：“当真！” 王英文道：“要是喝了感觉不好，你不怪我？” 王香兰摇头道：“不怪！” 王英文看看杏花道：“你给小姐斟上一点儿，别斟多了！” “是，大爷！”杏花答应一声，拿过一个白瓷酒杯，斟上一点酒，放在王香兰面前。 王香兰端起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呲牙咧嘴道：“哇，好辣！好辣！”说着，她赶紧放下酒杯，抬手在嘴边扇个不住。 王英文和王英豪哈哈大笑，杏花也笑了。 第40章 菜名之趣 王英文看着王香兰笑道：‘’小妹，我劝你别喝，你非要喝!＂他指了指王香兰面前的茶杯道：“快喝口茶，解解酒!‘’ 王香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庐山云雾茶，顿时觉得清爽多了。 王英文端起酒杯，看着王英豪道：‘’三弟，咱哥俩喝一杯!＂ 王英豪端起酒杯道：＂谢大哥！‘’两人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王香兰指着桌上的一盘菜，对王英豪道：‘’三哥哥，别光顾着喝酒了，你尝尝这个菜！‘’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金黄色的清汤，清汤里漂浮着十块蝴蝶状的褐色肉皮。 王英豪问：“这就是蝴蝶海参？”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海参送进嘴里，用牙一咬，只觉暄软滑糯，咀嚼一下，只觉鲜咸可口，不由赞道：“确是美味！” 王香兰笑道：“好吃吧？”她又指着另一盘菜道：“你再尝尝这个！”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色的瓷盘里盛着一些鱼身，鱼身细长，呈灰黑色，上面撒着一层白色的蒜泥，底下浸着橘红色的油汁。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是什么菜？” 王香兰道：“炝虎尾！” 王英豪眨了眨眼眼睛，不解道：“炝虎尾？这不是鱼吗？” 王香兰笑道：“是鱼！是鳝鱼！” 王英豪道：“那为何叫炝虎尾？” 王香兰道：“你看它们的形状是不是像老虎的尾巴？” 王英豪看了看那盘菜，摇头道：“不像！” 王香兰问：“为何不像？” 王英豪道：“老虎怎么会有这么短的尾巴？再说，老虎尾巴也不应该是这等颜色！” 王香兰笑道：“那清蒸蟹粉狮子头是怎么说？是不是也要像真狮子的头那样？”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哑然失笑。 王英文笑道：“这些菜名取的确是夸张了些！不过要是不这么取，只叫猪肉丸或者鳝鱼，又过于直白没有什么趣味！” 王英豪想了想，点头笑道：“这么取菜名也是为了吸引食客！世上没有几人吃过狮子头和老虎尾巴，一听这菜名自然都想尝一尝！” 王香兰点头笑道：“三哥哥说得很是！” 杏花拿起白瓷酒瓶，给王英文和王英豪的酒杯里斟满了汾酒。 王英豪双手端起酒杯，看着王英文道：“小弟敬大哥一杯！祝大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王英文双手端起酒杯道：“谢三弟！” 两人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杏花又拿起白瓷酒瓶给他们的酒杯倒满。 王香兰看着他们，皱了皱眉，不满道：“两位哥哥，你们怎么这样喝酒啊？一喝就是一杯！” 王英文和王英豪相视而笑。 王英豪看着王香兰，笑问：“妹妹，你说这酒该怎么喝？” 王香兰道：“应该浅酌慢饮，那样才能品出酒味！像你们这样，咕咚一口下去，好酒也喝不出好来！” 王英豪笑道：“感情浅才慢慢饮！我和大哥感情深，所以要一口闷！” 王英文笑着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看着他们，吃惊地问：“你们当真就这么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不成？” 王英豪和王英文相视一笑。 王英文笑道：“也罢！我们就听小妹的，慢慢喝好了！” 王英豪笑着点了点头。 王香兰点头道：“就该这样！少饮酒多吃菜！”她指着桌上的一盘菜，对王英豪道：“三哥哥，你再尝尝这个！”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瓷盘中盛着一只硕大的螃蟹，蟹螯蟹腿俱全，甚是齐整。蟹身浸在橙红色的汤汁里，油汪汪的，散发出一股酒香。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螃蟹是用酒烹制的么？”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这道菜叫中堡醉蟹，既然叫醉蟹，当然要用酒来烹制。” 王英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蟹肉送进嘴里品尝，只觉肉质细嫩味道鲜美，酒香浓郁香中带甜，甚是可口。 王香兰看着他笑问：“三哥哥，滋味如何？”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味美！味美！”他看看王香兰问：“这螃蟹用酒来烹制，只是为了调味吗？” 王香兰摇头道：“也不全是，主要是为了保鲜！” 王英豪问：“保鲜？”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螃蟹虽然味美，却不易保鲜，从湖里捞上来，用不了多久就变味了！所以人们就想了一个法子……” 王英豪醒悟道：“用酒来浸泡？”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用酒来浸泡，就可以防止螃蟹变味！” 王英文道：“不单是螃蟹，虾和螺等也用这个法子！” 王英豪道：“如此说来，不光有醉蟹，还有醉虾醉螺？”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赞叹道：“想出这法子的人可真是智慧过人！”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你对那些住在湖边捞螃蟹和虾螺的渔人也佩服得紧？” 王英豪点头道：“那是自然！没有他们想出这么高明的法子，咱们还能吃上这等美味？” 王香兰笑道：“这中堡醉蟹可不光是用糯米酒泡一泡就能做成的！” 王英豪看着她问：“还要怎样？” 王香兰道：“要经过二十道工序才制得成哩！” 王英豪感叹道：“谁知盘中菜，菜菜皆辛苦！” 王英文道：“辛苦些倒也无妨，能赚到银子就好！”说着，他又端起酒杯道：“来，三弟！咱哥俩再干一杯！” 王英豪端起酒杯来，正要回应，王香兰蹙眉道：“大哥，三哥哥，你们又要干啦？” 王英文看看王香兰道：“小妹，我们再干最后一杯，这叫酒过三巡！饮过三杯，我们再慢慢喝！” 王英豪也对王香兰道：“妹妹，大哥言之有理！” 王香兰无奈道：“那好吧！” 王英文和王英豪相视一笑。 王英豪举着酒杯对王英文道：“大哥！这杯酒算是我敬你和大嫂的，祝你们夫妻和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同时也祝两个侄儿健康成长，日后成为家国之栋梁。” 王英文举着酒杯道：“谢三弟!大哥我也祝三弟学业有成，早日成家立业！” 两人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第41章 金陵鸭菜 王香兰指着桌上的一盘菜，对王英豪道：“三哥哥，你再尝尝这个！” 王英豪一看，只见莹白的瓷盘里盛着几个黄澄澄的肉卷子，卷子里裹着油汪汪的红肉，甚是诱人。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是？” 王香兰道：“火腿酥腰！” 王英豪用筷子夹起一个肉卷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香气浓郁，味道鲜美。 王香兰看着他问：“味道如何？” 王英豪点头道：“很好！”说着，他又咬了一口。 王香兰抿嘴一笑，又指着桌上的一个墨灰色砂锅道：“三哥哥，你再尝尝这个！” 王英豪一看，只见砂锅里盛着油汪汪的浅黄色汤汁，里面浸着肉块，上面漂浮着绿油油的香菜叶，煞是好看。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是？” 王香兰道：“蛋羹鸡！” 王英豪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一咬，只觉鸡肉酥烂，鲜香味美。 王香兰看着他问：“味道如何？”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好，好！”说着，他夹起一块鸡肉送进嘴里。 王英文举起酒杯道：“来，三弟！喝酒！” 王英豪放下筷子，举起酒杯道：“大哥，请！” 王香兰看着他们道：“你们可别再干啦！” 王英文看看她笑道：“我们不干！”又对王英豪道：“咱们随意！”说着，他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了。 王英豪笑了笑，也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王香兰指着桌上的另一个砂锅，对王英豪道：“三哥哥，你再尝尝这个！” 王英豪一看，只见墨灰色的砂锅里盛着棕黄色的肉块，肉块上搁着鲜红的辣椒和青翠的葱叶，分外鲜艳。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这是？” 王香兰道：“金葱砂锅野鸭！” 王英豪用筷子夹了一块鸭肉送进嘴里，只觉皮肉酥烂，口味浓厚，透着一股葱香。 王香兰看着他问：“味道如何？” 王英豪点头道：“很好！” 王香兰笑问：“比三套鸭如何？” 王英豪笑道：“各有千秋！” 王英文笑道：“要论起鸭菜来，应天府当属第一！” 王香兰看着他问：“应天府的鸭菜比扬州做得还好？” 王英文点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香兰好奇地问：“应天府都有哪些鸭菜？” 王英文道：“那可就多了！有金陵烤鸭，金陵酱鸭，金陵板鸭，金陵片皮鸭，桂花盐水鸭，八宝珍珠鸭，香酥鸭，桥林咸板鸭，鸭血粉丝汤，鸭肫干……” 王香兰惊叹道：“哇，这么多啊！” 王英文笑着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叹道：“没想到光鸭子就能做出这么多菜来！” 王英豪看着她笑道：“我华夏厨艺博大精深！别说鸭子，光是面食，我们山西就能做出三百多种花样来！” 王香兰道：“我本以为扬州菜是天下最好的了，殊不知天外有天！” 王英文和王英豪相视一笑。 王香兰看着王英文道：“大哥，这回你带我们去应天府，一定要请我们吃金陵鸭菜！” 王英文含笑点头道：“好！” 王香兰道：“把所有的金陵鸭菜都尝一尝？” 王英文笑着点头道：“可以！” 王香兰眉开眼笑道：“太好啦！” 王英豪看着她问：“妹妹，你天天吃鸭菜，吃不腻吗？” 王香兰看着他反问道：“三哥哥，你在山西天天吃面食，吃腻了吗？” 王英豪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大家都笑了。 吃完晚饭，大家一起闲坐了一会儿。王英文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三弟，小妹，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咱们明日去应天府，要赶早上路！” 王英豪和王香兰答应一声，就辞别了大哥，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王英文送别了三弟和小妹，来到了自家的内室，看望自己的发妻和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在奶娘的精心看护下，都已进入了梦乡。王英文看着熟睡中的儿子们，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的发妻李秀雯还没睡，半躺在床上，睁着两只大眼睛，若有所思。 王英文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问：“怎么不睡？” 李秀雯轻轻摇头道：“我不困！” 王英文看着她那消瘦的脸庞，心疼地道：“你瘦了！” 李秀雯眼睛一亮道：“我真瘦了吗？” 王英文点头道：“真瘦了！” 李秀雯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问：“那我比原来好看了？” 王英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秀雯看着他，急切地问：“你说呀！我是不是比原来好看了？” 王英文轻轻地摇头道：“不！” 李秀雯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 王英文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觉得你还是胖一点好看！” 李秀雯抬起眼睛道：“瞎说！胖还好看？” 王英文道：“别人胖了不好看，可是你胖了好看！” 李秀雯不解道：“为何？” 王英文道：“因为你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啊！” 李秀雯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可我不光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是你的妻子啊！” 王英文点头道：“当然是！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嘛！” 李秀雯叹道：“可咱们俩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王英文叹道：“这倒是！”他看着李秀雯道：“苦了你了！” 李秀雯的眼睛湿润了，她抬手擦了擦眼睛道：“我倒没什么！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况且家里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只是你……”说到这儿，她定定地看着王英文的眼睛。 王英文不解地：“我？我怎么了？” 李秀雯问：“你的日子过得好吗？” 王英文点头道：“挺好的呀！” 李秀雯怀疑地问：“是吗？”她注视着王英文问：“你出门在外的时候，就没想过女人？” 王英文一愣，马上点头道：“想过！我想你！” 李秀雯抿嘴一笑，又问：“除了我以外呢？” 王英文摇头道：“没了！” 李秀雯道：“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 王英文看着她问：“你这是何意？” 第42章 陪嫁丫鬟 李秀雯道：“你身边应该有个女人！” 王英文忙摇头道：“不，不！我有你就够了！” 李秀雯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是……”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王英文道：“你陪不陪我有什么要紧？孩子们更需要你！” 李秀雯抬手擦了擦眼睛道：“不！你需要一个女人在你身边！” 王英文不解地问：“为何？” 李秀雯道：“你走南闯北四处奔波，需要一个女人来照料你的生活！” 王英文道：“我身边有人啊！洗衣的，做饭的，端茶送水的都有！” 李秀雯看着他问：“给你铺床的人有吗？” 王英文一愣，眨了眨眼睛摇头道：“这倒没有！”他苦笑了一下道：“这种事儿怎么好随便找人干？” 李秀雯道：“所以你需要一个能为你做这种事儿的人！” 王英文摇头道：“算了！不就是铺床叠被吗？还是我自己来吧！” 李秀雯道：“也不光是铺床叠被！” 王英文不解地问：“还有什么？” 李秀雯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出门在外就没逛过花街柳巷？” 王英文连连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李秀雯道：“我相信你没有！可是，你心里还是想去逛的吧？说实话！” 王英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秀雯抿嘴一笑道：“想就是想了，没想就是没想，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王英文的脸红了，低声道：“想了！”话一出口，他又红着脸分辩道：“想是想过，可我没去！” 李秀雯笑道：“我又没说你去了，你去没去，我还看不出来？” 王英文看着她，面有惭色。 李秀雯笑道：“这有什么嘛！你是个青年男子，孤身一人的时候，想想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王英文看着她，无言以对。 李秀雯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能陪你出远门儿，让杏花儿陪着你吧！” 王英文忙摇头道：“不，不！杏花儿是你的人！” 李秀雯道：“就因为她是我的人，所以让她陪你，我才放心！” 王英文又摇头道：“不，不！她在你身边多年，还是让她伺候你吧！” 李秀雯道：“我这里有人伺候！我给你们王家生了两个儿子，传宗接代有功，一大帮人伺候我呢！”说到这儿，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王英文道：“人是不少，就怕不合你意！” 李秀雯道：“没什么不合意的！”她看着王英文道：“我就是不放心你！” 王英文问：“你是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 李秀雯点头道：“正是！” 王英文苦笑道：“所以就把你养的花儿送给我？” 李秀雯微笑着点头道：“正是！” 王英文犹疑道：“这不大好吧？” 李秀雯问：“怎么不好？你是嫌杏花儿长得丑？” 王英文忙摇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 李秀雯问：“你怕什么？怕我吃醋？我要是吃醋，我能对你说这事儿吗？” 王英文嗫嚅道：“我是怕父亲……” 李秀雯道：“你是怕父亲不许？” 王英文点头道：“是！” 李秀雯道：“这事儿，我已经对梅姨娘说了，托她请示父亲……” 王英文忙问：“父亲怎么说？” 李秀雯看了他一眼道：“父亲说，让我看着办。” 王英文不解道：“父亲平日里是最讲究礼法的，怎么会……” 李秀雯道：“我这样做也是合礼法的啊！杏花儿是我的陪嫁丫鬟，按理说，就是准备给你做妾的！” 王英文低头不语。 李秀雯道：“好啦，既然你不嫌我这陪嫁丫鬟丑，父亲也同意，你就收她做妾又有何妨？她只不过是个丫鬟，眼下又不用你给她什么名分。若是她运气好，给你生了儿女，你再给她名分也不迟！” 王英文抬头看着她道：“那你……” 李秀雯微微一笑道：“我怎么啦？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杏花儿是我的陪嫁丫鬟，她就是做了你的小妾，在名分上也压不过我！” 王英文点头道：“这倒是！” 李秀雯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顾忌？趁她青春年少，把她收了吧！等她人老珠黄，给你你也不要了！” 王英文苦笑道：“别人家的正妻，都是怕自己的丈夫纳妾！你可倒好，不但不怕，还鼓动自己的丈夫纳妾！” 李秀雯道：“你能领我的人情就好！”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怕的！我怕你从外面找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子回来，败坏了咱家的门风，毁了你的前程！” 王英文感动地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李秀雯道：“我也是为我自己和两个儿子着想，你好，我们仨就有依靠！你若是不好了，我们仨依靠谁呀？” 王英文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你能想得这么透这么远，真是难得！” 李秀雯抽回自己的手，柔声道：“好啦，我想要对你说的话都说完了。明日你还要去应天府，早点去休息吧！” 王英文道：“今晚我在你这儿休息！” 李秀雯瞟了他一眼道：“我的身子不好，你在我这儿做什么？” 王英文道：“什么也不做，就在这儿陪你！” 李秀雯噗嗤一笑道：“算了吧！怪没意思的，你难受我也难受！何必自找没趣儿？”她看着王英文，笑道：“你回去让杏花儿陪你吧！你今晚再当一回新郎！” 王英文的脸红了，赧然道：“看你说的！这新郎能随便当吗？” 李秀雯笑道：“这可不是随便当，这是经过我这正妻许可的！” 王英文红着脸道：“今晚我可不想去当什么新郎，我就想守着你！”说着，他又握住了李秀雯的手。 李秀雯抽回自己的手道：“好啦，别在我这儿胡缠了！咱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着，她推了王英文一把，道：“去吧！杏花儿在你屋里等着你呢！” 王英文一愣，眨了眨眼睛问：“你都安排好了？” 李秀雯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43章 要看心情 王英文回到自己的卧室，果然看见杏花正在屋里等他。 从李秀雯怀上第一个孩子开始，王英文就和她分居了，自己另住一间卧室。 杏花一见王英文，忙迎上前来，给他道了个万福。 王英文打量一下她，只见她依然穿着蜜合色襦裙外套杏黄色比甲，但容貌显然是又修饰过的，玉面粉腮，黛 眉樱唇，光彩照人。 王英文想起李秀雯那苍白疲惫的面容，心中隐隐作痛。他对杏花道：“你会回自己屋里去睡吧！” 杏花一愣，眨了眨秋水般的眼睛，欲言又止。 王英文淡淡地道：“去吧！” “是！”杏花答应一声，给他行了个万福，转身离去。她边走边抬手擦眼睛。 王英文看着她那弱柳扶风般的背影，忽生爱怜之心，又叮嘱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跟我去应天府！” “是！”杏花答应着去了。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欢欣。 王英文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收拾一下床铺睡了。 第二天。 王英文起床后用完早餐，来到李秀雯卧室，与她道别。 李秀雯瞪着他道：“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王英文装糊涂，一脸无辜地道：“我没有啊！” “还没有？”李秀雯气呼呼地道，“我已经问过杏花儿啦！” 王英文忙辩解道：“我昨晚陪三弟喝了点酒，有点困想早点睡，就……” “真的？”李秀雯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真的！”王英文连连点头道，“我昨晚是真累了，没心情！” “没心情！”李秀雯哼了一声道，“那你在我这儿胡缠什么？” 王英文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在你这儿有心情，从你这儿一出来，就没心情了！” “狡辩！”李秀雯抿嘴一笑，她看着王英文道：“那杏花的事儿怎么说？” 王英文忙道：“按你的意思办！我今儿就带她走！” “光带她走就行了吗？”李秀雯不放心地问。 王英文不解道：“带她走还不行吗？” “不行！”李秀雯摇头道，她注视着王英文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圆房？” 王英文苦笑道：“这得看心情！” “又看心情！”李秀雯噗嗤一声笑了，她看着王英文笑问：“那你什么时候有心情啊？” 王英文笑道：“这个不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 “那好吧，等你有心情了再说！”李秀雯无奈地道。她低头思忖片刻，又抬头看着王英文叮嘱道：“你到应天府后，一定要把杏花带在身边，听到没有？” 王英文忙点头道：“听到了！” 李秀雯又问：“你去应天府，要去秦淮河畔逛一逛吧？” 王英文点头道：“要去的！即便我自己不想去，也要陪朋友去！” 李秀雯看了他一眼道：“在秦淮河畔逛一圈儿，你就有心情了吧？” 王英文一愣，眨了眨眼睛问：“这是怎么说？” 李秀雯冷笑道：“十里秦淮，美女如云，你看了不动心？” 王英文的脸红了，嗫嚅道：“这你也知道？” 李秀雯哼了一声道：“秦淮歌女，艳冠天下，谁不知道？” 王英文无言以对，心里暗想道：我这夫人，真不愧是陕西盐商家的大小姐，果然见多识广！ 李秀雯看着他道：“秦淮歌女，你看看她们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和她们纠缠！她们看中的只是你的银子，不可能对你动真情！你若是和她们纠缠不清，只能落得人财两空！” 王英文连连点头道：“是，是！夫人所言甚是！” 李秀雯又道：“你若是美女见多了，有心情了，让杏花儿陪你！” “好，好！”王英文忙点头答应。他心里想道，我这夫人真是深谋远虑，早就想到前边去了。 李秀雯点头道：“好啦，我要嘱咐你的话就这些。祝你一路顺风！奴家身子不便，就不送官人了！” 王英文忙道：“不劳夫人远送！夫人多多保重！”说着，他给李秀雯作了一个揖。 王英文辞别了夫人，又去奶娘那里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带着杏花离家向王府中路住宅走去。 此刻，在王英豪的住处，王英豪正在吃早餐。 昨晚与大哥在一起吃饭，王英豪多喝了几杯杏花村酒，回来睡得沉沉的，所以今日起床晚了些。 今日的早餐是扬州饼和双黄咸鸭蛋。 王英豪吃得很香。他一边吃一边对小红和小翠说：“你们俩今日陪我到应天府去！” 小红和小翠相视一笑。 小红高兴地道：“太好了，三爷！我还没去过应天府呢！” 小翠微笑地道：“我也没去过！”她看着王英豪问：“三爷，应天府大吗？” 王英豪边吃边点头道：“大！” 小翠又问：“比咱们扬州还大吗？” 王英豪道：“比扬州大！应天府是咱们大明朝的南京，当然比扬州大！” 小红问：“那应天府里是不是有很多大官儿啊？” 王英豪点头道：“对！” 小红又问：“应天府的官儿能有多大？比咱们扬州的官儿还大吗？”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大得多呢！” 小红吐了一下舌头。 王英豪看着她问：“怎么？害怕啦？” 小红点头道：“有点怕！” 王英豪不以为然道：“官大官小，与咱们何干？大官儿小官儿，对咱们来说都一样！” 小红不解地问：“三爷，这是怎么说？” 王英豪道：“因为咱们是平民百姓啊！若是咱们安分守己，再大的官儿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若是咱们和犯上作乱，再小的官儿也能来管咱们！” 小红想了一下，点头道：“还真是的！” 王英豪道：“不过应天府的官儿多，大官儿小官儿都有！咱们今日去，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要引人注目，尤其是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啊！” 小红和小翠一齐答应道：“知道了，三爷！” 王英豪看着她们道：“你们去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启程！” 小翠道：“三爷，我去给小武哥说一声儿？” 王英豪摇头道：“不用了！我今日就不带他去了，留他在家里喂马！” 第44章 王府交情 小翠道：“那也得跟他说一下啊！咱们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王英豪看了他一眼道：“也好！你去跟他说吧！”他想了一下，又说：“这样吧，你让他把轿车备好，送我们去码头！” 小翠答应一声去了。 小红站着没动，看着王英豪问：“三爷，咱们去码头干什么？” 王英豪道：“坐船！” 小红吃惊地问：“咱们坐船去应天府啊？”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小红吐了一下舌头。 王英豪看着她，不解地问：“怎么啦？” 小红道：“我听人说，坐船去应天府要从大江上走！” 王英豪问：“从大江上走怎么啦？咱们又不是没坐过船，昨日咱们还在保扬湖上坐过呢！” 小红道：“那不一样，三爷！保扬湖上风平浪静的，坐多久的船都没事！可那大江上风大浪大，坐不了多久就会晕的！” “会晕？”王英豪不由得一愣，他长这么大还没尝过晕船的滋味。 小红点头道：“是，会晕！”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问：“晕了又会怎样？” 小红道：“会吐！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这样啊，”王英豪皱起了眉头，他想了一下，问：“是不是跟喝醉酒一样？” 小红犹疑道：“差不多吧！” 王英豪的眉头一展，释然道：“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红看着他问：“三爷，你真不怕？” 王英豪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怕的！晕就晕了呗，全当痛饮一场好了！” 小红又吐了一下舌头。 王英豪看着她问：“你怕晕船吗？你要是怕的话，可以不去！我带小翠去就行啦，她肯定不怕晕船！” 小红忙摆手道：“不，不！我也不怕！” 王英豪微笑了一下道：“那你赶紧收拾东西去吧！” “是，三爷！”小红答应一声，给他行了个万福去了。 王英豪吃完早餐，向王宅中路住宅走去。 他来到中路住宅正厅，见父亲王世华正端坐在厅中的红木圈椅上，同坐在一侧黄花梨木官帽椅上的大哥王英文说话。 他忙走上前去，躬身向父亲作了一个揖，道：“孩儿见过父亲！” 王世华挥了挥手道：“坐吧！” 王英豪在王英文旁边的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 王世华看着王英豪道：“豪儿，我刚才对你大哥说了，到了应天府，让他带你到江南贡院去看一看。” “江南贡院？”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道：“那不是江南生员会试的地方吗？” 王世华点头道：“正是！”他看着王英豪道：“你不是还没拿定主意是经商还是入仕吗？到江南贡院去见识一下，或许可以帮你定夺。” 王英豪点头道：“是，父亲！” 王世华道：“到那儿去拜一拜孔庙！你是个读书人，又考取了生员，不管以后入不入仕，这孔庙都是要拜的！ 王英豪又点头道：“是，父亲！” 王世华又看着王英文问：“文儿，给徐府的礼物都备好了？” 王英文道第：“回父亲，都备好了！” 王世华点了点头道：“好！”他看着王英文叮嘱道：“和徐府的交情一定要保持好，多走动走动，不要舍不得银子！虽然眼下他们没帮过咱们什么，可是日后咱们真有什么难处，他们能帮咱们大忙呢！” 王英文点头道：“孩儿明白！”他迟疑了一下，看着王世华道：“父亲，孩儿上回在徐府见到徐公子，他说有机会带我去汉王府见识一下！” 王世华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问：“煦园？” 王英文点头道：“是，父亲！煦园！” 王世华注视着他问：“你怎么说？” 王英文道：“孩儿含糊其辞，没答应去，也没说不去。”他看着王世华道：“孩儿想请示一下父亲，请父亲定夺！” 王世华思忖片刻，下了决心道：“去！为什么不去？机会难得！” 王英文犹疑道：“可孩儿没给王爷准备礼物……” 王世华瞪着他问：“为什么不准备？你还能空着手进汉王府？” 王英文解释道：“我是不知道王爷的喜好，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礼物，寻常之物，他肯定是看不上的！” “是这样，”王世华点了点头道，他皱着眉想了想，对王英文道：“这样，你先去拜访徐公子，向他打听一下王爷的喜好，然后派人回来告诉我，我想法给他准备礼物，务必使他满意！” “好！”王英文点头道，“还是父亲考虑周全！” 王英豪坐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暗自嘀咕：原来大哥到应天府是去送礼呀！听起来好像和应天府的徐公子还有些交情，可徐公子是谁？他怎么就有那么大面子，可以出入汉王府？汉王府又是谁的王府？里面住的是哪位王爷？ 虽然王英豪满腹疑团，可他一看父亲那慎重的样子，也不敢问他，心想等问大哥吧。 这时，一个身穿粉白色襦裙外套银色比甲的女孩儿，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 她是王香兰。 她走到王世华面前，蹲身行了个万福礼，笑吟吟道：“小女见过父亲！” 王世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亲切地招呼道：“兰儿，见过两位哥哥！” 王香兰转身面对王英文和王英豪，行了万福道：“小妹见过两位哥哥！” 王英文和王英豪忙站起来给妹妹作揖还礼。 王世华慈爱地看着他们，招呼道：“好了，都坐下吧！” 王英文和王英豪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下，王香兰在另一侧的黄花梨木椅上坐下。 王世华看着王香兰，含笑问：“兰儿，今天跟两位哥哥去应天府，可开心吗？” 王香兰笑着连连点头道：“开心，开心！” 王世华微笑着点头道：“你开心就好！”他看着王香兰，叮嘱道：“你一路上要听你两位哥哥的话，到了应天府，切不可独自出门！” “知道啦！”王香兰满口答应着，她看着王世华问：“父亲，你去过应天府吧？” 王世华点头道：“我早就去过！” 第45章 江南古都 王香兰问：“应天府什么地方好玩儿？” 王世华看了她一眼，责怪道：“你就知道玩儿！出游应该多看看名胜古迹，开阔眼界，长长见识，岂能只想着吃喝玩乐？” 王香兰转头冲王英豪做了个鬼脸儿，又转头一本正经地问父亲道：“那应天府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以开眼界长见识？” 王世华道：“应天府是江南古都，名胜古迹很多，不胜枚举。” 王香兰道：“您挑主要的说！” 王世华道：“应天府的名胜古迹主要分布在两个地方，一个是钟山，另一个是秦淮河。” 王香兰点着头道：“一山一水，这和咱们扬州倒有些相像！扬州的名胜古迹主要分布在蜀岗和保扬湖，也是一山一水。” 王世华微微一笑道：“扬州的蜀岗岂能和钟山相提并论！”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问：“比不了吗？” 王世华摇头道：“比不了！钟山古称金陵山，因山顶常有紫金色云彩出现，所以又叫紫金山。钟山三座山峰相连如同巨龙，气势磅礴，自古就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称。” 王香兰惊叹道：“哇！如此说来，那钟山可比蜀岗要高大得多呢！” 王世华微笑道：“蜀岗原本就不叫山，就叫岗！”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蜀岗虽然不高，可有一座千年古刹大明寺，钟山有吗？” 王世华微笑着点头道：“有！钟山也有一座千年古刹，叫灵谷寺！规模很大，号称天下第一禅林！” 王香兰叹道：“看来这蜀岗还真是比不过钟山了！”她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扬州有保扬湖！应天府有湖吗？” 王世华点头道：“有！应天府有一个大湖，叫玄武湖，历史悠久！”他看了王香兰一眼道：“不过，咱们现在不能去游览！” 王香兰不解道：“为什么？” 王世华道：“咱大明朝太祖爷建都应天府时，借用玄武湖为天然护城河，使之成为禁区！” “哦，”王香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应天府就是有湖也不能看喽？” 王世华微微一笑道：“应天府可不只一个湖！还有一个莫愁湖，虽然没有玄武湖大，但风光秀丽，号称金陵第一名胜！” “莫愁湖？”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道，“这名字好听！可以看吗？” 王世华看了王英文一眼道：“可以看，但不能随便看！” 王香兰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王世华解释道：“此湖在大明朝开国之初，就被太祖爷赐给徐府了！要看此湖，须经徐府许可才行！” “徐府？”王香兰懵懂地问，“哪个徐府？” 王世华道：“就是咱大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徐达的府第！” 坐在一侧的王英豪，闻听此言，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心里暗想：这么说，那位和大哥有些交情的徐公子，是信国公徐达的后裔了？ “徐达？”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问：“徐达是谁？他的官儿很大吗？” 王世华正要告诉她，忽然抬眼向正厅门口望去。 儿女们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向门口看，只见一位身穿淡紫色襦裙外套丁香色比甲的妇人，款款地走进门来，仪态雍容，风姿绰约。 她是梅雪。 王英文和王英豪忙站起身来，躬身给她作揖行礼道：“见过姨娘！” 梅雪微笑着挥手道：“不必拘礼！请坐吧！” 王英文和王英豪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王香兰像一只玉蝴蝶般飞到梅雪身边，两手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王世华身边拖，嘴里嚷着：“娘，娘！你也请坐！” 梅雪一边挣脱一边嗔怪道：“这孩子！这么没规矩！” 大家都笑了。 王世华抬手指着自己旁边的座位，笑着对梅雪道：“兰儿让你坐，你就坐嘛！” 梅雪笑着在王世华身边坐下。 王香兰笑嘻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世华看着梅雪问：“都安排好了？” 梅雪点头道：“都安排好了，老爷！准备了两条大船，一条坐人，另一条载物。” 王世华问：“车马怎么安排？” 梅雪道：“用家里的马车送他们去码头上船。到了应天府，出行坐马车不便，我多备了几顶轿子，大轿小轿都有，轿夫也有。到了那里出行，就让他们坐轿吧！” 王世华点头道：“好！这样安排很好！” 王世华转头看着王英文和王英豪问：“你们都准备好了？” 王英文和王英豪齐声道：“准备好了！” 王世华又转头看着王香兰，还没等他开口问，王香兰就抢先答道：“回父亲，兰儿也准备好了！” 王世华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大家道：“那你们就动身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王英文和王英豪忙站起身来，面向他躬身作揖行礼道：“谢父亲！” 王香兰也站起身来，面向王世华道了个万福。 王世华微笑着挥了挥手道：“去吧！” 梅雪站起身来，率先向正厅大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走吧，孩子们！我送送你们！”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着她向门外走去。 到了王宅大门口，只见门前停着几辆骡马车，小武儿驾驶的那辆宝马豪车格外引人注目。 骡马车前站着几个车夫和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小武儿小红小翠和杏花都在其中。 王英豪走到小武儿跟前，看着他道：“我要到应天府去一遭，那里不便坐马车，就不带你去了！你在家把马喂好！” 小武儿没精打采地道：“知道了，三爷！” 王英豪微笑一下道：“应天府有什么好吃的，我会给你带回来！听说那里的鸭子不错。” 小武儿眼睛一亮，眉开眼笑道：“谢三爷！” 王英豪微笑着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 这当儿，王香兰走到了杏花面前。 杏花忙给她行了个万福道：“见过小姐！” 王香兰笑嘻嘻地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杏花点了点头。 王香兰端详着她的花容月貌，半晌没言语。 杏花被她看得脸红了，忐忑地问：“小姐看什么？” 王香兰把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看你做了新娘子没？” 第46章 过美人关 杏花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娇羞地连连摇头。 王香兰还想再逗逗她，梅雪走过来了。 杏花忙给梅雪道了个万福。 梅雪看着她们问：“在这儿嘀咕什么呢？” 王香兰笑嘻嘻道：“好事儿！” 杏花低头不语。 梅雪看着她们的神色，忽有所悟，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杏花的脸更红了。 王英文和王英豪走了过来，杏花忙退到王香兰身后。 王英文和王英豪面向梅雪作揖行礼。 王英文道：“我们这就启程，姨娘请回！” 梅雪道：“我送你们到码头！” 王英文和王英豪对视一眼。 王英豪看着梅雪道：“那就请姨娘和小妹一起坐马车吧！” 没等梅雪表态，王香兰就拽着她的胳膊道：“走啊，娘！我那辆宝马轿车可好啦！” 梅雪对王英文和王英豪道：“那咱们就启程吧！”说着，她就被王香兰拖着走了。 王香兰拖着梅雪来到宝马轿车跟前。 小武儿一见梅雪，忙躬身作揖行礼道：“小的见过梅奶奶！” 梅雪和气地道：“上车启程吧！” “是！”小武儿答应一声，忙把车门打开，从车辕前把车蹬子取下来，放在地上，让梅雪垫脚上车。 梅雪两手提着淡紫色襦裙的下摆，抬起穿着青莲色绣鞋的小脚，小心翼翼地上了轿车，低头钻进了车厢。 王香兰随后也上了轿车，钻进了车厢。 小武儿把轿车门关上，拿起车蹬子架在车辕前，跳上车坐在驾驶座上。 梅雪坐在车厢里，从车窗里向外望去，见王英文王英豪和几个丫鬟都上了各自的小轿车，就对小武儿招呼道：“走吧！” 小武儿抡起马鞭子，在两匹高头大马的身子上方凌空甩了一下，吆喝道：“驾！” 一红一白两匹宝马精神一抖，拉着大轿车上路了，大马蹄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嗒嗒地响。 王英文王英豪和丫鬟们乘坐的小轿车紧随其后。这些小轿车都是瘦骡子拉的，跑起来呼哧呼哧地有些吃力。 大轿车里，梅雪看着王香兰叮嘱道：“到了应天府，一定要听你两位哥哥的话，万万不可独自出行！” 王香兰点头道：“知道了，娘！”她看着梅雪，笑嘻嘻道：“娘，我告诉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梅雪问。 王香兰笑着道：“我大哥要娶小娘子了！” “娶小娘子？”梅雪一愣，眨了眨眼睛道：“你是说杏花儿吧？” “正是！”王香兰点头道，她看看梅雪，奇怪地问：“咦？你怎么知道？” 梅雪道：“这事儿，你大嫂跟我说过好几回了！她怕你大哥出门在外，也没个女人在身边，把持不住自己，沾惹那些烟花女子，就想把杏花许配给你大哥。”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这样！我大嫂也对我说过。我看杏花儿是乐意的，可我大哥不大乐意！” 梅雪道：“你大哥是个好人，用情专一！他现在心里只有你大嫂，容不下别人！” 王香兰道：“我也看出来了！可我大嫂还是对他不放心！” 梅雪道：“你大嫂不放心也有一定的道理！” 王香兰不解地问：“什么道理？” 梅雪叹了一口气道：“男人很容易受到女人的诱惑，很容易花心的！” 王香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梅雪点头道：“正是这样！”她看着王香兰，悄声道：“你别看你大哥在家这样老实，出门在外遇到绝色美女，也难免会动心的！”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我大嫂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梅雪点头道：“正是！你大嫂是个聪明的女人！” 王香兰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笑容，由衷地称赞道：“确实聪明！一箭双雕！” 梅雪看着她，不解地问：“这是怎么说？” 王香兰笑道：“我大嫂把陪嫁丫鬟许配给我大哥，让她陪着我大哥出远门，既解了他身边没有女人之苦，又看住了他，不让他胡作非为，岂不是一箭双雕？” 梅雪笑道：“你也很聪明！” 母女俩说笑了一回。 此刻，在大轿车后面的一辆小轿车里，王英文和王英豪正坐在一起交谈。 王英豪看着王英文问：“大哥！我看见那个叫杏花儿的丫鬟也来了！” 王英文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嫂让她来的！” 王英豪道：“我大嫂这人也真够倔强的！” 王英文叹道：“她是不放心我啊！” “她不放心你？”王英豪不解地问，“她不放心你什么？” 王英文道：“她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 王英豪笑道：“大哥，你是那样的人吗？大嫂真是多虑了！” 王英文叹了一口气道：“她还真不是多虑！” 王英豪一愣，看着王英文直眨眼睛，问：“怎么？大哥你在外面……” 王英文道：“我在外面看见美貌女子，确实动心过！有几回差点儿没把持住自己！” 王英豪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像大哥这么老实的人也会心猿意马。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道：“这没什么奇怪的，我就是个凡夫俗子，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即便是唐三藏那样的得道高僧，在取经路上还对女儿国的国王动过心呢！” 王英豪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他看着王英文道：“既然如此，你就遵照大嫂的意思，把杏花儿娶了呗！我看她是真心乐意的！” 王英文苦笑道：“我这不是把她带上了吗？娶不娶她，看情形再说吧！” 王英豪问：“等你把持不住的时候再娶？” 王英文点头道：“只好这样！” 两人都笑起来。 笑过一回，王英豪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大哥，我听你和父亲说，到应天府后，你要去徐府拜访？”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这回去应天府主要是拜访徐府！” 王英豪问：“那徐府是哪位爷的府第？”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问：“三弟，你听说过信国公吗？” 王英豪点头道：“听说过！信国公就是咱大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徐达！”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徐府就是信国公的府第！” 第47章 性情中人 “果然是徐大将军府上！”王英豪吃惊道，“那你认识的那位徐公子是？” 王英文道：“徐公子是信国公的后人！” 王英豪疑惑地问：“大哥，你不过是一个盐商，怎么会和徐公子这样的皇亲国戚打上交道？”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打什么交道，我和徐公子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王英豪瞪大眼睛道，“有几个商人能有徐公子这样的朋友？” 王英文笑道：“这很奇怪吗？若是在以往的朝代，这或许是件稀奇事，可是在咱们大明朝不一样！” 王英豪不解地问：“怎么不一样？” 王英文道：“因为咱们大明朝的太祖皇帝是平民出身，他麾下的功臣也是，比如徐达徐大将军，所以咱们大明朝的朝廷是非常亲民的。太祖爷定下的规矩是，皇后必须来自民间，公主也必须嫁到民间。在这种情势下，那些皇亲国戚必然和民间有着血肉联系，我一个商人和他们交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王英豪还是难以置信，追问道：“那你和徐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王英文道：“徐公子是个性情中人，不喜欢做官，和你一样喜欢到处游历。有一回，他乘坐一条小船漫游大江，遇到了险情，小船被浪打翻了。正巧我带运盐船队路过，就派人把他救到我的船上来。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 王英豪点头道：“这还真是有缘！”他看着王英文问：“你派人救他的时候，知道他是信国公的后人吗？” 王英文道：“我哪知道啊？我把他救上来，他也不说自己是谁，只说要拿银子谢我！” 王英豪问：“你收他的银子了吗？” 王英文看他一眼道：“我能收吗？换了你，你收吗？” 王英豪摇头道：“我不收！” 王英文道：“就是呀，咱救人是为了图银子吗？那咱成什么人啦？我立马就拒绝了！” 王英豪问：“后来呢？” 王英文道：“后来他说，他在朝廷里认识几个人，若是我想谋个一官半职，他可以帮我说话！” 王英豪问：“你怎么说？” 王英文道：“我说我是个商人，一心经商无意仕途，就不劳他费心了！” 王英豪问：“他怎么说？” 王英文道：“他笑了！笑过之后，他对我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人，愿意和我做个朋友！” 王英豪道：“然后你们就做朋友了？” 王英文点头道：“啊，凡是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我都会把他当朋友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拒绝的！” 王英豪问：“你和交朋友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信国公的后人？” 王英文摇头道：“不知道！我若是知道了，哪敢答应他！” 王英豪问：“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王英文道：“有一回，我到应天府去办事儿，他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到码头上接我，说要给我接风，我就答应了。”他看着王英豪问：“你知道他把我带到哪儿去了？” 王英豪摇头道：“不知道。” 王英文道：“莫愁湖！” 王英豪瞪大眼睛问：“就是父亲说的那个莫愁湖？”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这是我第一次去，以前我不知道应天府还有这样一个湖！他就在湖边请我喝酒吃饭，酒过三巡之后，他才告诉我，这莫愁湖是他家的！我一听就晕了！” 王英豪笑道：“换谁去也得晕！” 王英文道：“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信国公的后人！” 王英豪道：“你这也算是一段奇缘了！” 王英文点头道：“回家后，我把这个奇遇告诉了父亲，父亲也很吃惊。他说，没想到咱们王家还能和徐大将军家攀上交情，徐达徐大将军是咱们大明朝的开国第一功臣，能和他的后人交往是咱们王家的荣幸！他让我与徐公子好好做朋友，不要给人家添麻烦，更不要惹事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求人家帮咱办事儿！” 王英豪点头道：“父亲所言甚是！”他思忖片刻，又问：“大哥，我听你告诉父亲说，徐公子要带你到煦园去，这煦园像是一位王爷的府第，是不是？”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问：“是哪位王爷啊？” 王英文把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王英豪听得目瞪口呆。 这时，小武儿驾驶的宝马大轿车停了下来，后面的几辆小轿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扬州大江码头到了。 小武儿从大轿车上跳下来，从车辕前把车蹬子取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打开车厢门，请梅雪和王香兰下车。 梅雪从车厢里探出身来，用两手提着淡紫色襦裙的下摆，踏着车蹬子，小心翼翼地下了轿车。 王香兰也从车厢里钻出来，用两手提着粉白色襦裙的下摆，用白绣鞋踩着车蹬子，飘然而下。 王英文和王英豪还有几个丫鬟也都从各自的轿车上下来。 王英豪站在码头上，抬眼望大江，只见滚滚江水东流去，浪涛拍岸，蔚为壮观。 岸边停泊着两艘大木船，十余丈长数丈宽，船舱高大如同房屋一般。船舱上方挂着一面巨大的船帆，气势雄伟。船头船尾各挂一面小帆，首尾呼应。 王英文指着那两艘大木船对王英豪道：“这就是咱们的船！” 王英豪看着这两艘大船，心里暗想道：这船可比妹妹那画舫气派多了！ 两人走到梅雪面前，一齐躬身给她作揖行礼。 王英文道：“姨娘请回吧！我们这就上船了！” 王英豪道：“请回吧，姨娘！” 梅雪微笑着点头道：“祝你们一路顺风！”说着，她把王香兰推到他们面前道：“我把兰儿交给你们了！” 王英文忙道：“请姨娘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妹的！” 王英豪道：“放心吧，姨娘！” 王香兰转身扑到梅雪怀里，带着哭腔叫道：“娘！” 梅雪的眼睛湿润了，她抱着王香兰拍了拍道：“这孩子！舍不得娘，不去就是了！跟娘回家！” 第48章 大江大河 王香兰闻听此言，急忙从梅雪怀里挣脱出来，向大船跑去，边跑边说：“我不回家！我要去应天府！” 王英文王英豪和梅雪都笑了。 王英文和王英豪向梅雪作揖行礼道：“姨娘请回吧！” 梅雪含笑道：“去吧！” 王英文和王英豪转身疾行，追上王香兰，三人一起上了船。 小红和小翠还有杏花等丫鬟们随后也上了船。 梅雪和小武儿等人站在码头上看着他们上船。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站在木船甲板上向梅雪挥手告别。 梅雪站在岸边向他们挥手致意。 大船扬帆起航了，渐行渐远。船上的人影渐渐模糊，终于不见。 梅雪用手擦了擦泪眼，对小武儿吩咐道：“走吧！”说着，就转身向大轿车走去。 小武儿忙伺候着梅雪上车回府。 此刻，两艘大船正迎风破浪，行驶在宽阔的大江上。 大江上波浪滚滚，后浪推前浪。 两岸绿树成荫，青山隐隐，江山如画。 王英豪和王香兰站在甲板上，欣赏这壮美的景色。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王英豪满怀豪情地吟诵道。 王香兰看看他，含笑问：“三哥哥，这大江够壮观吧？” 王英豪点头道：“确实壮观！” 王香兰问：“你可曾见过黄河？” 王英豪点头道：“见过！” 王香兰问：“这大江和黄河比起来如何？” 王英豪道：“各有千秋！” 王香兰吃惊道：“黄河也这等壮观吗？”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要说壮观，黄河与大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香兰不相信道：“言过了吧？这世上还有比大江还要壮观的河？” 王英豪道：“有唐诗为证！” 王香兰问：“哪句唐诗？” 王英豪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王香兰想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李白写的诗吧？”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笑道：“李白写诗总爱夸大其词！比如燕山雪花大如席什么的，这黄河之水天上来也未免有些夸大，不足为凭！” 王英豪道：“这黄河之水天上来可不是夸大，是我亲眼所见！我在山西见过黄河，远远望去，那黄河水与苍天连成一片，真像是从天上来的！” 王香兰惊叹道：“哇，真是这样啊！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她看看王英豪问：“三哥哥，既然黄河比大江还要壮观，你为何又说各有千秋呢？” 王英豪道：“大江比黄河更美！”他抬手指着大江岸边道：“这大江沿岸到处都是绿水青山，美不胜收！黄河岸边哪有这般景色？”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问：“那黄河岸边是什么样的？” 王英豪叹了一口气道：“大都是黄土！” 王香兰道：“是不太好看！”她看着王英豪问：“那黄河水真是黄颜色的吗？” 王英豪点头道：“是的！要不怎么叫黄河？” 王香兰叹道：“黄河水是黄颜色的，黄河岸边也是黄颜色的，这黄河的景色也太单调了！”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岂止黄河水黄河岸，连黄河边住的人，还有人吃的粮食也是黄颜色的！” 王香兰吃了一惊，看着王英豪问：“真的吗？” 王英豪点头道：“真的！黄河岸边住的人大都是黄皮肤，他们经常吃的小米粥，不也是黄颜色的？” 王香兰想了一下，点头道：“还真是的！”她看着王英豪问：“那黄河岸边的女人也是黄皮肤吗？ 王英豪点头道：“大多数是的！” 王香兰蹙起眉头道：“幸亏我没生长在黄河边上！”她思忖片刻，眉头一展道：“我有办法啦！” 王英豪看着她问：“你有什么办法？” 王香兰眉飞色舞道：“我有办法让黄河岸边的女人都变成白皮肤！” 王英豪怀疑道：“这能变得了吗？” 王香兰点头道：“能！让她们别再用黄河水洗脸，也别再吃小米粥，管保皮肤就变白啦！” 王英豪苦笑了一下道：“或许这样真的能使她们变白，可是做不到啊！” 王香兰看着他问：“怎么做不到？这很难吗？” 王英豪点头道：“很难！如果黄河岸边的女人不用黄河水洗脸，她们用什么水呢？” 王香兰不假思索道：“用大江水啊！大江水就很好，纯净得很！我们江南女子就用大江水洗脸！” 王英豪苦笑道：“她们那儿离这大江远着呢！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道：“那用湖水洗脸也行啊！湖水也很干净！我们扬州女子就用保扬湖里的水洗脸！” 王英豪叹了一口气道：“她们那儿哪有湖啊！” 王香兰瞪大眼睛道：“湖都没有吗？” 王英豪摇头道：“没有！在很多地方，主要的水源就是黄河！” 王香兰道：“那不吃小米粥应该能做到吧？” 王英豪又摇头道：“也做不到！” 王香兰不解地问：“为何？” 王英豪看着她反问道：“不让她们吃小米，那让她们吃什么呢？” 王香兰道：“吃大米呀！我们江南女子就天天吃大米！大米是白色的，所以我们江南女子的皮肤就很白！再用大江水或者是湖水一洗，就更白啦！” 王英豪苦笑道：“她们那儿没有大米，只有小米！” 王香兰无奈道：“这么说，我这办法行不通喽？” 王英豪摇头道：“行不通！这就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两人正说得热闹，王英文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问：“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说着，就走了过来。 王香兰仔细看了看王英文的脸庞，又端详着王英豪的脸道：“还真是的！你看大哥就比你要白很多！” 王英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王英文的脸，果然发现大哥比自己要白净得多。 王英豪自嘲道：“我是在黄河边上长大的，天天用黄河水洗脸，还经常喝小米粥，肯定是一副黄面孔啰！” 王英文走过来笑道：“三弟，我刚到江南时，也跟你一样！但用不了多久，你也会跟我一样！” 第49章 京口瓜洲 王英豪看着他问：“大哥！这是怎么说？” 王英豪笑道：“三弟！咱们在山西那黄土高坡上住着，吃喝且不说，就那西北风也能把咱们吹得灰头土脸的！到了这江南水乡，和风细雨的，不光能洗尽咱们那一身尘土，还能把咱们滋润得细皮嫩肉的！” 大家都笑起来。 谈笑间，他们乘坐的大船驶过了一个大码头。 从船上望去，只见码头上街市鳞次栉比，车来人往，熙熙攘攘，甚是繁华。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问：“大哥！这是何地？” 王英文答道：“镇江府！” “镇江府？”王英豪轻轻地摇头道，“没听说过。” 王香兰含笑问：“三哥哥，有首诗你听说过吧？” “哪首诗？”王英豪看着她问。 王香兰念道：“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首诗我知道，”王英豪点头道，“这是宋朝王安石写的《泊船瓜洲》！” 王香兰道：“这诗中所说的京口，就是镇江府！” “原来京口就在这儿！”王英豪望着镇江府眼睛一亮道，“那咱们现在就在京口瓜洲一水间了？”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兴奋道：“如此说来，当年王安石就是在这儿作的诗？” 王香兰又点头道：“正是！” “五百年了！”王英豪感叹道，“星移斗转，沧海桑田！倘若王安石能故地重游，不知该作何感想？” 王香兰笑道：“他定是像三哥哥这样，念天地之悠悠，发思古之幽情了！” “京口瓜洲一水间，”王英豪思忖片刻道：“那瓜洲在何处？” 王英文抬手指着大船的另一侧道：“在那儿！” 王英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又看见了一处码头。这座码头比镇江府码头稍小，但也是船来船往，帆樯林立，一派繁忙景象。 王英豪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王安石诗中说，京口瓜洲一水间，原来这京口和瓜洲是隔江相对的啊！”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王香兰望着瓜洲码头轻轻地念道。 王英豪看着她问：“妹妹，你念的这是一首词吧？是谁写的？” 王香兰道：“这是唐朝白居易写的一首《长相思》。” 王英豪道：“他词中所写的瓜洲就是此地吗？”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道：“这词写得有些伤感啊！”他举目四望，只见江南群山连绵起伏，苍翠如烟，不由感叹道：“果然是吴山点点愁！”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三弟！到了这江南水乡，你也变得多愁善感啦！”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英文道：“咱们快到应天府了！” 王英豪又是一愣，意外地道：“这就快到了？” 王英文点头道：“快到了！” 王香兰看着王英豪笑道：“三哥哥，你忘了王安石那首诗里怎么说的啦？”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王英豪轻声念道，忽然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王安石诗中所说的钟山，就是应天府的那座钟山！他是说，从这儿再过几座山，就能看见钟山了！” 王香兰和王英文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大船在京口瓜州间扬帆行驶着，在江面上破出了一团团白色的浪花，如同千堆雪。 “那是座什么山？好高啊！”王英豪抬手指着镇江府方向的一座高山问道。 王英文和王香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山岭逶迤突兀，宛如一条昂首翘尾的巨龙，雄踞在大江岸边，颇为壮观。 王香兰看着王英豪笑问：“三哥哥可曾读过《三国志通俗演义》？” 王英豪点头道：“读过！这是我最爱读的书了！” 王香兰问：“书中讲的刘备甘露寺招亲故事，你可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王英豪如数家珍一般道，“吴国太佛寺看新郎，刘皇叔洞房续佳偶！” 王香兰抿嘴一笑问：“你可知那甘露寺在何处？” 王英豪答道：“在南徐州！” 王香兰又问：“那你知道南徐州在何处吗？” 王英豪摇头道：“不知道！”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三国时的南徐州后来改称京口，也就是今日的镇江府！” “南徐州就是镇江府？”王英豪吃了一惊道，“这么说，刘备甘露寺招亲的故事就发生在此地？”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她抬手指着那座巨龙般的高山道：“甘露寺就在那座山上，里面还有一座相婿楼呢！” “是吗？”王英豪吃惊道，“想不到这里还有三国故事！”他望着那座山问：“这座山叫什么山？” 王香兰道：“这座山叫北固山，是京口三山名胜之一！” “北固山？”王英豪道，“这山名好熟悉啊，好像听说过……”他皱起眉头，回想着。 王香兰吟诵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哦，对，对，”王英豪回想起来道，“就是这首词，叫京口北固亭怀古，是宋朝辛弃疾写的！”他遥望着北固山道：“看来他这首词是在这北固山上写的！”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他在词中不光写了三国故事，还提到了扬州！”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对，对！他是写到了扬州！”他接着吟诵道：“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王英文道：“这北固山号称天下第一江山呢！” “天下第一江山？”王英豪看着王英文问，“这话是谁说的？言过了吧？” 不等王英文回答，王香兰抢先道：“是刘备说的！” “刘备说过这话吗？”王英豪看了她一眼，怀疑地问。 王香兰看着他问：“刘备在北固山甘露寺招亲后，与孙权在寺前观江山景色时，他说什么来着？” 王英豪想了一下道：“他说，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他看了看王香兰道：“还真是刘备说的！” 第50章 京口三山 王香兰笑了。 王英文道：“不光刘备说过，南北朝时的梁武帝萧衍，在游览北固山时，还留下了天下第一江山的题字！” 王英豪遥望着北固山道：“此山若是天下第一江山，那三山五岳情何以堪？” 王香兰笑道：“和三山五岳比起来，北固山当然称不上第一，但在这京口却能称得上第一！可说是京口第一山！” 王英豪看着她问：“妹妹，你刚才说这北固山是京口三山名胜之一，应该还有两座山吧？” 王香兰点头道：“有的！” 王英豪问：“那两座山在哪儿？” 王香兰道：“在大江里。” 王英豪惊奇地问：“是两座岛屿？”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问：“那两座山叫什么山？” 王香兰道：“一座叫焦山，另一座叫金山！” 王英豪问：“为何叫焦山？” 王香兰道：“焦山本来名为樵山，因山下渔民经常上山砍柴而得名。后来，汉朝的焦光隐居山中，改名为焦山。” 王英豪问：“焦光是何人？” 王香兰道：“我只知道他是汉朝时的隐士。”说着，她看了看王英文。 王英文道：“焦光在宋朝时，被真宗皇帝钦封为明应真人，还给他在焦山隐居时所住的山洞题了一块匾额，名为三诏洞。” 王英豪看着他，不解地问：“宋真宗为何要钦封他？” 王英文道：“传说宋真宗做了一个梦，梦见焦光献了几粒龙虎仙丹给他。” 王英豪又问：“为何题名为三诏洞？” 王英文道：“传说汉灵帝曾三次下诏请他入朝做官，他都躲藏在焦山的一个山洞里，不肯出山。他藏身的那个山洞就是三诏洞。” “藏身于山洞？”王英豪疑惑地问，“难道汉灵帝派的人没有找到他吗？” 王英文道：“头两回去都找到了，但没有认出来，第三回去就找不到了！” 王英豪问：“怎么会认不出来？” 王英文道：“第一回去，他正和一群樵夫在一起砍柴。汉灵帝派去的人想，皇上要我找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樵夫呢？就没认出来。第二回去，是在山洞里找到他的，可是他装聋作哑，问他什么也不答话。汉灵帝派去的人想，皇上要我找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聋哑人呢？也没认出来。” 王英豪问：“第三回去就找不到了？” 王英文点头道：“对！” 王英豪问：“那他去哪儿了？他离开焦山了？” “他没走！”王香兰道：“他还在焦山！” 王英豪看着她，奇怪地问：“那怎么会找不到？” 王香兰道：“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大蜗牛！” “大蜗牛？”王英豪瞪大眼睛问，“难道他真会什么法术？” 王香兰笑道：“他哪会什么法术？他是在江边用草木给自己搭了一座小屋，外面涂上泥巴，像一个蜗牛壳一样，他就住在里边。等皇上派人来找他时，他就浑身涂满泥巴，钻进那个蜗牛壳般的小草屋里，装作一只大蜗牛！” “真有这事儿？”王英豪惊奇道，他看看王香兰，怀疑道：“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 王香兰道：“我哪编得出来？要编也是别人编的，我是听人说的！是吧？大哥！”说着，她把目光投向了王英文。 王英文道：“这事儿倒不像是杜撰的！据说焦光有一座蜗牛庐，还有两句诗，云雾阁里宜独坐，蜗牛壳里好安眠。” “看来是确有其事，”王英豪点头道，“那焦光真是一位奇人！” 王英文道：“其实他只是不愿去做官罢了！” 王英豪道：“他确有出家人的心性！若是与佛法有缘，很可能会成为一位高僧呢！” 王香兰道：“焦山上有寺庙的，叫定慧寺！” 王英豪道：“那应该是后来建的，如果汉朝就有，那焦光就不必住在蜗牛壳里了！” 大家都笑起来。 王英豪看着王香兰道：“妹妹，金山的名字听着好耳熟啊！” 王香兰笑道：“三哥哥，白娘子水漫金山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啊，”王英豪点头道，“故事中说，法海禅师为了拆散许仙和白娘子的姻缘，就把许仙带到了金山寺。白娘子来金山寺寻找许仙，和法海禅师斗法，水漫金山寺……” 王香兰问：“你知道那金山寺在何处？” “不知道，”王英豪摇头道，他想了一下问：“该不会就在这座金山上吧？”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在这座金山上！” “就在这座金山上？”王英豪瞪大眼睛道，“那金山寺还在吗？” “当然还在！”王香兰噗嗤一笑道，“还能被大水冲跑啦不成？” “我一定要去看看！”王英豪兴奋道。 王香兰道：“金山寺里存放的一面战鼓，你可得好好看看！” “战鼓？”王英豪看着她问：“什么战鼓？” 王香兰道：“梁红玉擂鼓战金兵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王英豪点头道：“听说过啊，梁红玉是宋朝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夫人。” 王香兰道：“金山寺里那面战鼓就是梁红玉当年擂过的！” “是吗？”王英豪吃惊道，“这么说，当年梁红玉是在金山上擂鼓战金兵？” 王香兰点头道：“正是！” “这金山了不得！”王英豪感叹道：“白娘子水漫金山在此，梁红玉擂鼓战金兵也在此！” 王香兰道：“金山还很美哦！人称江心一芙蓉！” “京口三山都很美！”王英豪点头道：“满山青翠，绿水环绕，岂能不美？”他遥望着镇江府，感叹道：“想不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名胜古迹！”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昭明文选》吗？” 王英豪点头道：“我知道，此书是南北朝时梁武帝的太子萧统组织天下文人编纂的。” 王英文问：“这部书是在镇江府的招隐山上编纂的。山上还存有太子的读书台和增华阁。增华阁是太子率领天下文人编辑文选的所在。” “钟灵毓秀，地灵人杰！”王英豪赞叹道，“镇江府真是块宝地！” 第51章 镇江美食 王英豪看着王英文道：“大哥，咱们从应天府回来，你让大船在镇江府停泊一日可好？” 王英文看着他问：“你想到镇江府游览一番？” “啊，”王英豪点了点头道：“我想好好看看京口三山的风景！” 王英文摇了摇头道：“不行！咱们这船不能在镇江府停泊！” “为何？”王英豪不解地问，“你不是盐商吗？你不去那里卖盐吗？” 王英文道：“我不能去那里卖盐！而且父亲和你二哥也不能去！因为这镇江府的盐务归属两浙盐区，不在咱们两淮盐区的行盐疆界之内！” 王英豪问：“停泊一日船也不行吗？” “不行！”王英文摇头道，“咱们这船是两淮盐商的船，盐业同行们都认识。咱们的船若是开到了镇江码头，立即会引起两浙盐商的瞩目！” 王英豪问：“是怕咱们去跟他们抢生意吗？”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他看了王英豪一眼道：“卖盐也有卖盐的规矩，咱们不能破坏这个规矩！” “哦，”王英豪点了点头，他看着王英文问：“那你去过镇江府吧？” 王英文点头道：“我去过！” 王英豪问：“你是怎么去的？” 王英文道：“我是乘坐三叔家的船去的！” 王英文所说的三叔就是王世华的三弟王世富。他是两浙盐区的大盐商，所以他的船可以在镇江码头自由出入。 王英豪叹了一口气道：“那我要想坐船去镇江府游览，也要去找三叔了？” 王英文点头道：“只能这样！” 王香兰看着王英豪道：“三哥哥，你要是去游览京口三山，一定要带上我！” 王英豪看着她，奇怪地问：“你不是去过了吗？” 王香兰摇头道：“没去过啊！谁说我去过了？” 王英豪道：“那你怎么对京口三山的名胜古迹那样熟悉，就像亲眼见过似的？” 王香兰噗嗤一笑道：“我那是听父亲还有大哥二哥他们说的！我并没有亲眼见过。” 王英豪笑道：“我听你说得头头是道，活灵活现的，还以为你去过了呢！” 王香兰笑道：“我要是真去过镇江府，就先不跟你说京口三山了，先说点儿別的！” 王英豪问：“说什么？” 王香兰笑道：“说吃的！说说镇江府的美食！” 王英豪忙问：“镇江府都有什么美食？” 王香兰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没吃过！”她看了王英文一眼道：“让大哥给你说说，他肯定吃过！” 王英豪把目光投向了王英文。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镇江府还真是个美食之乡呢！” “美食之乡？”王英豪看着他问，“都有什么美食？” 王英文道：“镇江府的饮食和扬州一样，同属淮扬菜系，又兼收南北风味，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其中以镇江三怪和镇江三鱼最为出名！” “镇江三怪？”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问，“是哪三怪？” 王英文解释道：“所谓镇江三怪，是指肴肉、香醋和锅盖面。当地有俗语云，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锅里煮锅盖。就是这三怪！” “有意思！”王英豪来了兴致，看着王英文问：“何为香醋摆不坏？” 王英文道：“镇江府出产的香醋，酸而味鲜，香而微甜，存放愈久，味道愈醇，不会变质，这就是香醋摆不坏。” “好！”王英豪称赞道，“这香醋很合咱们山西人的口味！”他看着王英文又问：“何为肴肉不当菜？” 王英文解释道：“镇江府的肴肉，又叫水晶猪蹄，香酥鲜嫩，肥而不腻，镇江府的人都爱吃。他们吃肴肉有个习惯，喜欢清早下馆子吃。在馆子里边喝茶，边拿肴肉蘸着香醋姜丝吃，这就是肴肉不当菜。” 王香兰一听，皱了皱眉道：“这也太不斯文了！” 王英豪笑道：“这种吃法或许是从北方传过来的！” 王香兰看了看他问：“北方人这么吃吗？”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比如说山东人，他们就喜欢拿着大葱蘸酱吃！” “哇，那多辣呀！”王香兰吐了吐舌头道。 王英文看着她笑道：“要说能吃辣，山东人不如湖广人！我在长沙府吃饭，几乎是顿顿都有红辣椒的！” “天哪！”王香兰又吐了一下舌头。 王英豪看着王英文又问：“那面锅里煮锅盖是怎么说？” 王英文解释道：“镇江府的面馆很多。他们在煮面的时候，喜欢在面锅放一只小锅盖，飘在面汤上。这样煮出来的面条不易烂，非常筋道，很好吃。这就是面锅里煮锅盖。” “好，好！”王英豪连声赞道，“这镇江面也很合咱们山西人的口味！”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哥，我看这镇江三怪倒像是为你们山西人准备的，又是面又是醋的！”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点头道：“还真是！咋就这么合我们的口味呢？” 王英文笑道：“合咱们山西人口味的镇江美食，还不光是这镇江三怪呢！” 王英豪看着他问：“还有什么？” 王英文道：“镇江府有一道东乡羊肉宴，有红烧羊肉、清炒羊杂、羊汤等，肉质细腻，口味极好！” “是吗？”王英豪眼睛一亮道，“想不到这江南水乡还有羊肉吃！我还以为吃不到呢。” 王香兰看着他问：“三哥哥，你在山西老家经常吃羊肉吗？” 王英豪点头道：“经常吃！我最爱喝太原羊杂汤！”他看看王英文道：“这东乡羊肉宴似乎也是从北方传过来的。” 王英文道：“很有可能！这镇江府是京杭运河和大江的交汇之处，自古以来就是通商大埠，南北客商云集。北方客商沿着运河而下，把北方的饮食习惯带过来了！” 王英豪道：“看来这镇江府是江南的水路交通枢纽啊！”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在军事上的地位也非常重要，所以取名为镇江府，取镇守长江之意！” 王英豪道：“怪不得梁红玉在此擂鼓战金兵呢！” 第52章 登燕子矶 王英豪看着王英文问：“那何为镇江三鱼？” 王英文解释道：“所谓镇江三鱼，是指大江里的鲥鱼、刀鱼、鮰鱼。” 王英豪道：“这是地道的江南菜了。” 王英文点头道：“对！镇江三鱼都是用刚从大江里捕捞上来的鲜鱼作食材，其食法可清蒸可红烧，肉质鲜嫩，味道极美！” “我定要品尝一下！”王英豪咽了口唾沫道，“看来这镇江美食确是兼收南北风味，镇江三怪算是北方风味，而镇江三鱼则是南方风味。”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三人谈笑间，不知不觉，他们的大船已经越过了几重青山，沿着大江航道，驶近了一座大码头。 “快看！”王香兰抬手指着前方叫道。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岸边帆樯林立，各色船只往来如梭，一派繁忙景象。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问：“大哥！这是何地？” 王英文道：“这是燕子矶！” “燕子矶？”王英豪遥望着码头问，“不是说快到应天府了吗？怎么又出来个燕子矶？”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燕子矶是应天府的水上门户。凡是从水路坐船到应天府，都要在燕子矶停泊，才能登陆上岸！”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咱们已经到应天府啦？” 王英文点头道：“到啦！” “到啦，到啦！”王香兰欢快地跳了起来，还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儿，就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 王英豪和王英文相视一笑。 离码头越来越近了，他们乘坐的大船降帆减速，缓缓驶进了口岸。 船靠岸后，王英文下令，船上的货物暂时不缷，留下几个人看守，其他人上岸。 船上的轿夫们先抬着几顶轿子上了岸，随后小红小翠还有杏花等丫鬟们也上了岸。 王英文都安排停当后，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三弟，小妹，咱们也上岸吧！”说着，就领着他们下船登陆。 王英豪和王香兰跟着他踏上了应天府的土地。 上岸后，王英文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你们累不累？要不要先到客店歇息一下？” 王英豪摇头道：“不累！” 王香兰也摇头道：“不用歇息！” 王英豪又道：“我想早点看看应天府的风景！” 王香兰点头道：“我也是！” 王英文想了想，抬手指着附近一座小山道：“我带你们去看看燕子矶如何？” 王英豪看了看那座小山问：“到那儿看什么呢？” “观赏江景啊，”王英文指着小山道，“你别看这山不高，山顶可是观赏江景的绝佳去处！” “那就快去吧！”王香兰迫不及待地道。 王英豪点头道：“好，看看去！” 王英文让轿夫们把轿子抬过来，王英文和王英豪一起坐上了一顶大轿，王香兰拉着杏花坐上了另一顶大轿，小红小翠等丫鬟们坐上了两顶小轿。 轿夫们抬起轿子，一行人逶迤向小山上走去。 来到山顶，众人下了轿。 王英文指着一块巨大的山岩，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这就是燕子矶！” 王英豪一看，只见这块山岩突兀而出，凌驾于大江之上，三面临空，形似燕子展翅欲飞一般。 “走！上去看看！”王香兰拉着王英豪就走。 王英文忙道：“小妹，上面地势险峻，你不怕吗？” 王香兰不在意地道：“我怕什么？有两位哥哥保护我呢！”说着，她又拉住了王英文。 王英文和王英豪只得搀扶着她向山岩顶上走去。 三人来到山岩顶上，向下一看，只见山岩下三面环水，惊涛拍岸，浪花飞溅，涛声如怒。向远处一望，只见滚滚大江，浩浩荡荡，一泻千里。江面上百舸争流，船帆片片。 “哇，好壮观啊！”王香兰惊叹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王英豪激动地念道。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王英文也念起来。 兄弟俩遥望着壮丽的大江景色，豪情满怀，心潮澎湃。 “两位哥哥何必如此！”王香兰看着他们笑道，“英雄豪杰又如何？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王英文和王英豪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三人在燕子矶上观赏了一会儿大江景色，就坐轿下山了。 王英文率领众人来到一家宽敞干净的大客店。 客店里的掌柜一见王英文这气势，连忙笑脸相迎。 王英文对掌柜道：“我的人都在这儿，你看着安排吧！” 掌柜一见他连价都没问一声就要住，知道这是个不缺银子的大主顾，连声道：“好说，好说！包您满意！”说着，他就吩咐店小二赶紧收拾客房。 在掌柜的安排下，王英文和王英豪两人住进了一间上等客房，王香兰和杏花两人住进了另一间上等客房，小红小翠等几个丫鬟住进了一间中等客房，轿夫们住进了一间下等客房。 王英文对掌柜的安排很满意，立马先付给了他三天的房钱。 掌柜接过白花花沉甸甸的银两，高兴得眉开眼笑。 安顿好众人后，王英文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咱们先在这儿凑合住着。等找到更好的住处，咱们再搬！” 王英豪忙道：“还搬什么？住这儿就挺好！”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咱们听大哥的！”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好，听我的，咱们现在去吃饭！你们想吃什么？” “鸭子！”王英豪和王香兰异口同声道。 王英文微笑着点头道：“好，我就带你们去吃鸭子！” 王英文领着王英豪和王香兰向客店外面走去，杏花和小红小翠等丫鬟们紧随其后。 客店门外就是一家大酒店。 这家酒店分上下两层，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甚是雅致。店内楼下是大堂，楼上是雅座。 王英文领着众人走进了酒店大堂。 店小二一见他们进来，赶紧迎上前来，堆下满脸笑来问：“客官，敢问你们几位啊？” 王英文朝身后一指道：“我们的人都在这儿，你自己数吧！” 店小二一愣，眨了眨眼睛，马上堆着笑脸道：“客官，楼上请，楼上请！” 第53章 城外就餐 店小二领着王英文一行众人来到楼上一处包间。 包间内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方桌，还有几个束腰马蹄足小方凳，虽然整洁，却有些简陋。 王英文看看房内陈设，又看看店小二问：“这就是你们的雅座？” 店小二点头道：“是啊，客官！” 王英文皱起眉头问：“就没有好的了？” 店小二眨了眨眼睛道：“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他看了看王英文，心想这位客官兴许是见过大世面的，要不怎么会嫌不好？ 王英文道：“我来应天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如此简陋的雅座，还是头一回见！” 店小二一愣，眨了眨眼睛问：“客官以前来的时候，在这一带吃过饭吗？” 王英文摇头道：“没有！我在城里吃过。” 店小二点头道：“这就是了！我们这一带的酒店不能和城里酒店相比。城里酒店招待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自然布置得富丽堂皇。而我们这儿招待的大都是过往客商，只图个经济实惠！” 王英豪看着他问：“你们怎么个实惠法儿？” 店小二道：“我们的饭菜实惠呀！我们店里的菜比城里酒店便宜，还特别新鲜！鸡鸭都是现宰现杀的，鱼都是刚从大江里捕上来的！” 王英豪问：“那城里酒店不是这样吗？” 店小二道：“城里酒店就不一定了！他们那鸡鸭鱼肉有时都是冷冻的！” 王英豪想起在扬州王香兰画舫上见过的几个木制大冰箱，点了点头道：“他们那是为了储存！” 店小二点头道：“正是！咱们这应天府是大明朝的京城，不能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所以城里酒店通常都不饲养活鸡活鸭。他们一般都是在地下挖一个大冰窖，冬天把冰块储存在里面，鸡鸭鱼肉就放在那里冷冻着。” 王英豪问：“你们这儿不用冷冻吗？” 店小二摇头道：“我们这儿不用！我们酒店在城外郊区，离农户很近，那鸡鸭都在农户家里养着呢！我们想要的时候，跟他们说一声，他们立马就送过来了！鱼就更不消说了，门外就是大江，捕鱼的人多的是，一听说酒店要鱼，都抢着往这儿送！” 王英文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今日就在这儿吃吧！” “好嘞，”店小二高兴道，他看着王英文，陪着笑脸问：“客官，你们想吃什么？” 王英文道：“我们想吃鸭子！”他看着店小二问：“你们这儿做鸭子的厨艺还成吗？” 店小二道：“瞧您说的，咱们应天府的鸭菜名扬天下！我们这儿的厨师，要是不会做鸭菜，还能叫厨师吗？我们这儿的酒店要是拿不出像样的鸭菜来，还敢开酒店吗？” 王英文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办一桌鸭菜来！” “好嘞！”店小二高兴地答应着，他看着王英文又问：“那您想吃什么鸭菜呢？是烤鸭、盐水鸭还是板鸭、酱鸭、香酥鸭？” 王英文道：“把你们能做的鸭菜都给我做出来！” “这？”店小二一愣，面露难色。 王英文看着他问：“怎么？” 店小二道：“这要是都做出来，怕是一桌盛不下，至少得两桌！” 王英文无所谓道：“两桌就两桌！你给我再加一张桌子就是了。” 店小二看了看众人道：“那你们吃得完吗？” 王英文道：“吃不完，我们带回客店去吃！我们还有人在客店里没来呢。” 店小二点头道：“那行，我这就让厨房做去！”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王英文在他身后招呼道。 店小二转过身来，只见王英文拿出一个大银锭递给他道：“你先收下，若是不够，再来问我要！” “够了，够了！”店小二双手接过银锭，眉开眼笑道：“只怕还多哩！” 王英文道：“多了也不用找了！把鸭菜给我做好就行。” 店小二拿着银锭给他作了一个揖道：“您放心，客官！包您满意！”说着，他就拿着银锭急匆匆地去了。 王英文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来，三弟，小妹，坐呀！”说着，他就在方桌主位上坐下。 王英豪和王香兰在他两侧相对而坐。 小红和小翠还有杏花等丫鬟们站在一旁侍候。 王香兰看看王英文问：“大哥，咱们不是已经到应天府了吗？怎么还在城外？” 王英文道：“应天府是咱们大明朝的南京，城里是不能随便进的！” 王香兰问：“那怎么才能进城？” 王英文道：“要进城必须从城门进去，接受守城军士的盘查！应天府共有十三座城门，每座城门都有军士把守，日夜盘查！” 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道：“这么严哪！” 王英文道：“京畿要地，理当如此！”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笑道：“妹妹，幸亏你没坐那辆宝马大轿车来。要是坐了来，准保让军士给拦下盘问一番。” “至于吗？”王香兰皱皱眉道：“不就是一辆轿车吗？” 王英文看着她道：“你那辆轿车也还说得过去，但那两匹高头大马可就太引人注目了！守城军士定会好好盘查一番！” 王香兰不解地问：“为何？” 王英文道：“那两匹马是你三哥从山西带来的，一看就是军马！守城军士定要盘问它们的来历。” 王香兰看了王英豪一眼道：“那三哥哥从山西来，一路上怎么没人盘问？” 王英豪道：“也有军士盘问过，可我手里有大同府总兵大人开的交通凭证！” 王香兰道：“那咱们拿着那交通凭证进应天府不就行了吗？” 王英豪苦笑了一下道：“那交通凭证到了这应天府就不管用了！” 王香兰懵懂地问：“怎么不管用？” 王英豪道：“应天府的官儿可比大同府总兵的官儿大多了，他们哪会把那交通凭证放在眼里？” “是吗？”王香兰看了王英文一眼，半信半疑道。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你三哥说得没错，在应天府里，比大同府总兵级别高的官员多的是！” 第54章 美人泉酒 王香兰不言语了。 店小二回来了。他两手端着一个黄花梨木奉茶盘，茶盘上放着一把海棠式提梁紫砂大茶壶，还有几个茶杯。 他把茶盘放在方桌上，陪着笑脸对王英文道：“店里太忙，忘记给你们上茶了。伺候不周，客官不要见怪！” 王英文不在意地道：“你忙你的去！我这里有人侍候。” 店小二看了侍立的丫鬟们一眼，对王英文点头道：“那好，客官，有什么需要，您派人叫我！” 王英文点头道：“行，你去吧！” 店小二躬身给他作了一个揖去了。 王英豪转头看了小红和小翠一眼。 小翠会意，立即过来给他们倒茶。 她从茶盘里取了茶杯，在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面前各放上一个，然后提起紫砂大茶壶给他们一一斟茶。 王英豪首先端起茶杯来，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王香兰看着他笑问：“三哥哥，你能品出这是什么茶吗？” 王英豪道：“像是龙井茶，可又和我喝过的龙井茶不大一样！” 王香兰也端起茶杯来，凑到嘴边啜了一口，点头道：“三哥哥所言不差！”她看看王英文道：“大哥，你尝尝这龙井茶是哪一种？” 王英文端起茶杯来，凑到嘴边啜了一口，品了品道：“这是虎跑龙井！” 王英豪看着他问：“还有虎跑龙井？” 王英文点头道：“对！龙井茶种类很多，比如梅坞龙井、狮峰龙井等。其中，产于梅家坞一带的龙井茶就叫梅坞龙井，产于狮峰山一带的龙井茶就叫狮峰龙井。”他看着手里的茶杯道：“这龙井茶产于虎跑泉一带，就叫虎跑龙井！” 王英豪笑道：“想不到这龙井茶气势大得很，既有狮峰又有虎跑！” 大家都笑起来。 三人正喝着虎跑龙井茶说笑，店小二两手端着一个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放着一个大白瓷盘，还有几个小瓷碟子和筷子勺子等餐具。 店小二把木食盘放在桌上，从里面把大白瓷盘端出来，摆放在桌上道：“客官，你们先尝尝这盐水鸭！烤鸭正在炉子上烤着呢！”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大白瓷盘里码放着切好的鸭肉，皮白肉嫩，白里透红。 店小二一边把食盘里的餐具摆放在桌上，一边看看王英文问：“客官，要不要喝点酒？” 王英文看着他问：“你们店里都有什么酒？” 店小二道：“我们店里备的是江淮名酒，三沟一河！” “三沟一河？”王英文不解地问，“那是什么酒？” 店小二解释道：“三沟一河，其实是四种酒，就是高沟酒、汤沟酒、双沟酒和洋河大曲！” 王英文道：“这三沟一河酒，我都没喝过。哪一种最好？” 店小二看了看众人道：“洋河大曲！” 王英文问：“为何？” 店小二道：“洋河大曲是用桃源县洋河镇的美人泉水酿制的！这桃源县美人泉水酿的酒，当然是最好的！”说着，他又看了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一眼。 众人都笑了。 王英文笑道：“好！我们今日就尝尝这美人泉水酿的酒！” “好嘞！”店小二答应一声，拿着空茶盘和空食盘去了。 一会儿工夫，店小二就端着木食盘回来了。食盘上放着一个白瓷酒瓶和几个白瓷酒杯。 店小二把食盘里的酒瓶和酒杯一一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那白瓷酒瓶上镌着“洋河大曲”四个字，还绘有一幅仕女图。 王英文看了看那酒瓶上的字画，抬头看着店小二问：“这酒辣不辣？” 店小二摇头道：“不辣！还有点儿甜哩。” “甜？”王英文看着他问，“大曲酒怎么会甜？” 店小二眨了眨眼睛道：“或许是那美人泉水太甜，酿出来的酒也就甜了！” 众人都笑起来。 店小二道：“客官先慢慢吃，鸭子一会儿就烤好了！”说着，他就拿着空食盘去了。 杏花走到桌前，拿起酒瓶给王英文倒满一杯酒，给王英豪也倒满一杯，又看着王香兰问：“小姐，你喝不喝酒？” 王香兰看看杏花的娇美容颜，又看看她手里的酒瓶，噗嗤一声笑了。 杏花一时不知所措。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奇怪地问：“妹妹，你笑什么？”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我看这酒瓶上画的美人儿，很像杏花哩！” 众人看看酒瓶上的美人图，又看看杏花的脸，果然觉得很像，都笑了。 杏花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羞答答地道：“小姐真能说笑！” 王英文见杏花手里还拿着酒瓶，就看着王香兰道：“小妹，这酒不辣还有点儿甜，你要不要尝尝？” 王英豪看着王香兰笑道：“妹妹，既然是美人泉酒，你这美人当然要喝一点，喝了可以更美哦！ 众人又笑起来，杏花也笑了。 王香兰笑道：“承三哥哥美言，那我就喝一点，看能不能变成个大美人儿！” 杏花含笑拿起酒瓶，给她倒满一杯酒。 王英文举起酒杯，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尝尝这美酒！”说着，他就率先把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举起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王英豪品尝后，只觉酒香浓郁清雅，入口绵柔甘甜，回味细腻悠长，不由得称赞道：“好酒！这美人泉水酿的酒，果然名不虚传！” 王英文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他看了看王香兰问：“小妹，你喝着怎么样？” 王香兰连连吸着气道：“还是有点辣的！” 王英文和王英豪相视一笑。 王英文看着王香兰笑道：“酒还有不辣的？你多喝两口就好了！”说着，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盐水鸭肉放到王香兰面前的小碟子里，道：“来，你先吃口菜！” 王香兰拿起筷子夹起鸭肉送进嘴里，嚼了嚼，点了点头，看样子很好吃。 王英文拿着筷子，指着盛盐水鸭肉的大白瓷盘，对王英豪道：“来，三弟，尝尝这盐水鸭味道如何！” 王英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鸭肉送进嘴里，嚼了嚼，只觉鸭肉肥而不腻，香酥鲜嫩，口味甚美。 第55章 金陵烤鸭 王英豪把嘴里的盐水鸭肉嚼烂咽下，点了点头道：“果然好吃！” 王英文吃了一块盐水鸭肉，看看他道：“这还不是最好吃的！中秋节前后的盐水鸭，又叫桂花鸭，口味最佳！” “桂花鸭？”王英豪不解地问，“为何叫桂花鸭？”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中秋节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那时制作的盐水鸭可不就叫桂花鸭？” 王英文点头道：“小妹说的很是！” “原来如此，”王英豪恍然大悟道，“这菜名取得雅致！” 店小二端着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放着一个大白瓷盘和一个白瓷碗，还冒着热气。 他把食盘放在方桌上，两手端起大白瓷盘，往桌上摆放。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码放着切好的鸭肉，外皮焦黄，里肉粉嫩。 他把鸭肉摆放好，又拿起白瓷碗，把碗里盛的卤汤汁浇在鸭肉上，把鸭肉染成了暗红色。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什么菜？” 店小二道：“金陵烤鸭！”他看看王英文道：“客官，您慢用！”说着就拿起食盘退了出去。 王英文拿起筷子，指着金陵烤鸭，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尝尝这烤鸭味道如何！”说着，他就率先用筷子夹起一块鸭肉送进嘴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拿起筷子夹起鸭肉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嚼着鸭肉，只觉皮酥肉嫩，略甜微酸，鲜咸适度，甚是可口。 王英文看着他们问：“味道如何？” 王香兰嘴里嚼着鸭肉，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王英豪把嘴里的鸭肉吞下，点头道：“非常好！”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这可是咱们大明朝太祖爷最爱吃的菜哩！” 王英豪看着他问：“太祖爷爱吃这个？”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据说他老人家建都应天府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吃一只烤鸭！” 王英豪道：“我说应天府怎么有这么多鸭菜呢，原来是太祖爷爱吃！”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应天府的鸭菜多和太祖爷有关系吗？” “有啊，”王英豪点头道：“太祖爷爱吃鸭子，那皇宫里的人肯定会陪着他一起吃！这样一来，皇宫里对鸭子的需求量就大啦！那应天府的鸭菜生意不就兴隆了吗？” 王香兰想了一下，点头道：“还真是这样！” “岂止是应天府，”王英文道：“连顺天府的鸭菜生意也兴隆起来了呢！”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为何？” 王英文解释道：“在太祖爷的带动下，皇宫里的王爷们也都爱吃鸭子，鸭子就成了给宫里进的贡品，称为贡鸭！后来，成祖爷建都顺天府的时候，应天府一些会做鸭菜的厨师也跟着去了顺天府，把做鸭菜的厨艺传到了顺天府！”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道：“如此说来，顺天府的鸭菜是从应天府传过去的？”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鸭子本是一种水禽，通常都是生长在湖边河边，在这江南水乡出产得很多，所以应天府的厨师一般都会做鸭菜！而北方出产的鸭子很少，所以顺天府的厨师起初都不大会做鸭菜。成祖爷在顺天府建都后，顺天府里才有了第一家鸭菜店，店名就叫金陵片皮鸭，店幌子上还特意注明是金陵烤鸭！” 王英豪道：“可现在顺天府烤鸭的名气好像比应天府烤鸭的名气还大哩！我在山西的时候就听说过。” 王英文道：“这是自然，现在咱们大明朝的皇宫在顺天府嘛！”说着，他举起酒杯道：“来，三弟，咱哥俩干一杯！”他又看了王香兰一眼道：“小妹，你随意啊！” 王英豪举起酒杯，和王英文的酒杯一碰道：“谢大哥！” 两人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王香兰也举起酒杯，凑到唇边，啜了一小口，抿了抿道：“这酒还真有点儿甜哩！” 王英豪看着她笑道：“这酒来自桃花源美人泉，岂能不甜？” 大家都笑了。 小红走上前来，拿起白瓷酒瓶，给王英文和王英豪的空酒杯里斟满酒，又看了看王香兰问：“小姐，你还要酒吗？” 王香兰摇头道：“我不要了，再喝就醉了！”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艳如桃花。 小红把酒瓶放在桌上，退到一旁。 店小二端着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搁着一个大白瓷盘。 他把食盘放在方桌上，两手端出大白瓷盘，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码放着黄里透红的鸭肉，摆放成琵琶状，还点缀着一朵红心萝卜花和一棵绿香菜，甚是艳丽。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什么菜？” 店小二道：“这是板鸭，俗称琵琶鸭！”说着，他冲王英文点了下头，就拿起食盘急匆匆地走了。 王英豪看着王英文问：“为何叫板鸭？” 王英文解释道：“这道鸭菜是用盐卤腌制风干而成，外形较干，状如平板，所以叫板鸭。” 王英豪又问：“那为何又叫琵琶鸭？” 王香兰看着白瓷盘里的板鸭道：“三哥哥，你看这鸭肉摆放得像不像一把琵琶？” 王英豪仔细一看，点头道：“还真像一把琵琶哩！”他感叹道：“这金陵鸭肴还真有意境！这菜名取得就不俗，盐水鸭叫桂花鸭，板鸭叫琵琶鸭！” 大家都笑了。 王香兰抬手指着板鸭笑道：“不光菜名好听，菜做得还很好看哩！瞧这琵琶鸭多漂亮！” 王英文笑道：“咱们华夏厨艺源远流长，做菜已经不光是饱口腹之欲，还追求美感，讲究色香味俱全！”说着，他就拿起筷子指着板鸭，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咱们尝尝这琵琶鸭的味道如何！”说完，他就率先用筷子夹起一块鸭肉送进嘴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拿起筷子夹起板鸭肉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嚼着板鸭肉，只觉肉质酥烂细腻，香味浓郁，别具风味。 王英文看着他问：“三弟，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嘴里嚼烂的鸭肉吞下，点头道：“很好！又是一种口味！” 第56章 荷叶裹鸭 王香兰咽下嚼烂的板鸭肉道：“这应天府的厨子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王英豪点头道：“那是！厨子若是能为皇宫做菜，就衣食无忧了！他们肯定要争取这样的机会。” 王英文道：“应天府的厨师确是为皇宫研制出许多鸭菜新品！”他用筷子指了指板鸭道：“但这板鸭不是，这道鸭菜是古人传下来的，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了！” “一千年？”王英豪惊奇道。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据史书记载，板鸭始创于南北朝时期，应天府当时名为建康。有一年中秋节前后，建康遭到叛军围困，守城官兵奋勇作战，顾不上吃饭。城里百姓就把蒸好的大米饭和煮熟的鸭子，用荷叶包裹起来，送到前线充做军粮，称为荷叶裹鸭。这就是最早的板鸭！” 王英豪感慨道：“没想到这板鸭还为保卫建康城立过功哩！”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民以食为天，老百姓不能没有粮食，军队更不能没有粮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 “大哥所言极是！”王英豪赞同道，“咱们大明朝从开国时候起，就在北部边关屯兵百万，全靠粮草供应充足，方才守住了万里长城！” 王英文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近年来，北部边关的粮草供应堪忧啊！自从盐法变革以后，很多粮商都改行做了盐商，不往北方运送粮草了。” 王英豪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在山西的时候，听爷爷说过，咱大明朝开国之初，粮商们成群结队地往北部边关运送粮草，现在越来越少了。” 王英文道：“咱爷爷那一辈人，父子兄弟都做粮商，一齐往北部边关运送粮草。到了咱父亲这一代，只有大伯父还在做粮商运粮草，父亲和三叔四叔都不做粮商改做盐商了！” 王英豪道：“到了咱们这一代，怕是连一个做粮商的也没有了！” 王英文和王英豪对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 王香兰看看他们，不解地问：“做粮商能赚很多银子吗？” 王英文道：“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王香兰又问：“那做粮商是不是不辛苦？” “辛苦！”王英豪道，“粮商要往北部边关运送粮草，风餐露宿，很辛苦的！” 王香兰释然道：“既然做粮商辛苦，又赚不到银子，你们还有什么遗憾的？” 王英文看了她一眼道：“我们遗憾的是不能为国分忧！” 王香兰噗嗤一笑道：“大哥，你只不过是一个商人，又不是朝廷命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国分什么忧？” 王英文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端起酒杯道：“小妹言之有理！来，不谈国事，咱们喝酒！”说完，他就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王英豪也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王香兰呆呆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才端起酒杯啜了一口。 小翠走上前来，拿起方桌上的酒瓶，给王英文和王英豪斟满酒。 店小二端着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放着一个大白瓷盘。 他把食盘放在方桌上，把白瓷盘取出来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着一只切好的熟鸭子，油炸成金黄色，香气四溢。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什么菜？” 店小二道：“香酥鸭！”他看看王英文道：“客官，还有几道大菜没上，这桌子快放不下了，要不要给您再加张桌子？” 王英文点头道：“行，你就给我再加张桌子！” “好嘞，”店小二答应道，“我这就给您搬去！”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食盘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王英文叫住他，“再给我找两个提盒来！” 店小二一愣，眨了眨眼睛，明白他是想吃不了带着走，立即点头道：“好的，客官！我这就给您找来！”说完，他就拿着食盘急匆匆地去了。 王英文拿起筷子，指着香酥鸭，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尝尝这香酥鸭味道如何！”说着，他就率先拿筷子夹了一块鸭肉送进嘴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拿起筷子夹了香酥鸭肉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嚼着鸭肉，只觉皮脆肉酥，软嫩鲜香，甚是爽口。 王英文看着他问：“三弟，这香酥鸭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嚼烂的鸭肉吞下，点头道：“又香又酥，名副其实，好吃！”他感叹道：“这应天府的厨师真是了不得！同样的鸭子，到了他们手中，居然能做出这么多口味来！” 王香兰看着他笑道：“我看比起你们太原府的厨师来，他们还是稍逊一筹！” 王英豪道：“我们太原府的厨师哪会做鸭菜！” 王香兰笑道：“太原府的厨师是不会做鸭菜，可他们能把面食做出三百多种来！应天府的厨师能把鸭菜做出三百种么？” 王英文道：“这应天府的鸭菜没有三百种，也有上百种了！” 王香兰吃了一惊，看着他问：“大哥，咱们今日要吃上百种鸭菜吗？” 王英豪也看着王英文道：“是啊，大哥，你要店里把所有的鸭菜都做出来，他们要做上百种吗？”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他们这店里做不出那么多，顶多能做出十几种来！” 王英豪问：“为何？” 王英文道：“店小二不是说了吗？他们这酒店接待的主要是来往客商，不太讲究排场，只图个经济实惠，所以有些鸭菜他们是不做的！” 王英豪道：“不做也罢！十几种鸭菜也够咱们吃的！” 他们正说着，店小二提着两个黄花梨木提盒进来了。 他放下提盒，看着王英文问：“客官，桌子找来了，让他们搬进来？” 王英文点头道：“搬进来吧！”说着，他就站起身来，走到一边。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跟着起身，闪在一边。 店小二走到门口招呼道：“抬进来吧！” 两个小厮抬着一张黄花梨木方桌进来了。 店小二指挥他们把抬来的方桌和屋里原有的方桌拼放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长桌。 第57章 吃的学问 两个小厮摆好桌子退了出去。 店小二看着王英文道：“客官请坐，我给您端菜去！” 王英文问：“还有几个菜？” 店小二道：“十来个吧！” 王英豪看了王英文一眼。 王英文朝店小二挥挥手道：“去吧！” 店小二给他作了一个揖，转身去了。 王英文冲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坐！” 三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王英文拿起筷子，指着方桌上的鸭菜道：“来，随便吃！”说着，他就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盐水鸭肉送进嘴里。 王英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鸭肉送进嘴里。 王香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香酥鸭肉送进嘴里。 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王英豪把嚼烂的鸭肉吞下，举起酒杯，看着王英文道：“来，大哥！我敬你一杯！” 王英文举起酒杯道：“谢三弟！” 两人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杏花走上前来，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他们斟满酒。 店小二端着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放着一个大白瓷盘。 他把木食盘放在方桌上，把白瓷盘从食盘里取出来，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着一只较为完整的鸭子，鸭头鸭掌俱全，色泽红亮，油光喷香。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什么菜？” 店小二道：“八宝珍珠鸭！”说着，他就拿起木食盘，匆匆而去。 王英豪道：“又是一个雅致的菜名！”他看看王英文问：“为何叫八宝珍珠鸭？” 王英文摇头道：“我也不晓得！” 王英豪又看看王香兰问：“妹妹，你知道吗？” 王香兰摇头道：“不知道！”她看着那八宝珍珠鸭道：“这鸭菜的名字虽然取得好听，做得可不好！ 王英豪问：“怎么不好？” 王香兰抬手指着八宝珍珠鸭道：“你看，这鸭子首尾俱全，身体完整，吃的时候还得啃骨头，多麻烦啊！”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小妹多虑了！这鸭子虽然看起来完整，其实在做菜的时候，把骨头都剔出去了！”说着，他拿起筷子拨了拨八宝珍珠鸭的身子道：“你看，哪有骨头？” 王香兰定睛一看，果然没看见有鸭骨头，点了点头道：“这样吃起来才省事！” 王英文招呼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尝尝这八宝珍珠鸭的味道如何！”说着，他就用筷子夹起一块鸭肉送进嘴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拿起筷子夹了鸭肉送进嘴里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嚼着，只觉鸭肉酥烂，肥而不腻，鲜嫩味美。 王英文看着他问：“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嚼烂的鸭肉吞下，点头道：“很好！”他看了看那盘八宝珍珠鸭，有点遗憾道：“只是不知道这菜名的来历。” 王英文笑了笑道：“以后慢慢会知道的。” 王英豪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好暂且存疑，留待日后考证了。” 王香兰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就笑问：“三哥哥，你在做学问呀？又存疑又考证的！”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点头道：“也算是做学问吧！” 王香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王英豪看着她直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发笑。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你做吃的学问？” 王英豪看着她，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笑道：“吃的学问有什么好做的！” 王英豪道：“吃的学问可大啦！比如说，咱们今日来应天府吃这一顿鸭宴，我就长了不少学问。” 王香兰笑问：“你都长什么学问了？” 王英豪道：“我知道应天府的鸭菜繁盛和咱们大明朝太祖爷有关系，我还知道著名的顺天府烤鸭是从应天府传过去的！” 王香兰点了点头道：“还真是长学问了！”她看着王英豪问：“你做这吃的学问有什么用啊？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 王英豪道：“作用可大啦！民以食为天，若要安邦，首先要解决百姓吃的问题！若要定国，首先要解决兵马粮草问题！”他用筷子指着方桌上的板鸭道：“比如说这板鸭，一千年前，兵临建康城下，若不是用它充做守城官兵的口粮，建康城能守得住吗？” 王香兰想了想，点头道：“言之有理！”她看了王英豪一眼道：“不过，三哥哥，你读了那么多书，到头来做吃的学问，岂不是大材小用？” 王英豪无所谓道：“我没觉得自己是大材，也谈不上小用！” 王英文看着他们道：“做吃的学问可不是小用！吃的学问做好了，还能拯救天下苍生呢！” 王英豪和王香兰一齐把目光投向了王英文。 王英文道：“有一部叫《救荒本草》的书，你们知道吗？” 王英豪和王香兰一齐摇了摇头。 王英豪问：“这是一部什么书？” 王英文道：“这就是一部研究吃的学问的书！这部书救了很多贫苦百姓的性命呢！” “救百姓性命？”王英豪吃了一惊，看着王英文道：“这部书里都写了什么？” 王香兰也瞪大眼睛看着王英文。 王英文道：“这部书里记载了食用野草野菜的方法，教大家认识哪些野草野菜可以吃，哪些野草野菜不能吃，吃了会中毒！” 王香兰疑惑地问：“这书有什么用？难道人还吃野草野菜吗？”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你不知道，这书对衣食无忧的人来说，是没什么用！可是对贫苦百姓来说，那就是救命法宝！遇到灾荒年月，庄稼颗粒无收，贫苦百姓就得靠吃野草野菜活命！” 王英文看着王香兰道：“你三哥说得不错！” 王香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道：“那写这部书的人一定是位高僧！” 王英豪看着她问：“怎么说？” 王香兰道：“因为他有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只有菩萨心肠的人才会写这样一部书来拯救贫苦百姓！” 王英豪半信半疑，看着王英文问：“大哥，这部书是一位高僧写的吗？” “不是！”王英文摇了摇头道：“这部书是一位王爷写的！” 第58章 功德无量 “王爷？”王英豪吃了一惊，他瞪大眼睛问：“是哪位王爷？” 王英文道：“是周王爷！他是咱们大明朝太祖爷的第五子，成祖爷的胞弟！” “哇，”王香兰惊叫道，“原来他不是高僧，他是佛呀！” 王英豪看看她问：“他怎么又成佛了呢？” 王香兰道：“佛祖释迦牟尼在出家之前，也是一位王子，后来修行成佛！咱们大明朝这位王爷，也能成佛！” 王英豪转头看看王英文。 王英文道：“周王爷没有出家！他一生坎坷，屡次被贬，还坐过牢！《救荒本草》这部书就是他在应天府的大牢里写成的！” “成佛是要经历很多磨难的！”王香兰道，“这位王爷虽然没有出家，可他一直在修行！”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问：“你还是相信他后来成了佛？” “我相信！”王香兰点头道：“有普度众生的佛心，就是没有出家，也能成佛！没有佛心，就是出了家，也成不了佛！” 王英豪又转头看看王英文。 王英文道：“周王爷后来成没成佛，没有人知道。后人只知道他给贫苦百姓留下了两部救命书！” “两部救命书？”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问，“是哪两部？” 王英文道：“一部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救荒本草》，还有一部是《袖珍方》！” “《袖珍方》？”王英豪问，“是一部医药书吗？”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这是一部专门收录民间偏方的医药书，所选药方均为便宜易得之物，深受贫苦百姓欢迎。” 王英豪感叹道：“《救荒本草》帮贫苦百姓觅食果腹，《袖珍方》帮贫苦百姓治病。周王爷编写了这两部书，真是功德无量啊！” 王英文点了点头道：“正是！” 店小二端着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放着一个大白瓷盘。 他把食盘放在方桌上，从食盘里把瓷盘端出来，摆放在方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着一只熟鸭子，枣红肉色，油润喷香。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什么菜？” 店小二道：“金陵酱鸭！”说完，他就拿起木食盘匆忙而去。 王英文拿起筷子，指着酱鸭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尝尝这金陵酱鸭味道如何！”说着，他就用筷子夹起一块酱鸭肉送进嘴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拿起筷子夹了酱鸭肉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嚼着鸭肉，只觉皮酥肉嫩，咸中带甜，鲜香味美。 王英文看着他问：“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嚼烂的鸭肉吞下，点头道：“很好！又是一种味道！这应天府鸭菜的味道真是层出不穷！” 王英文举起酒杯道：“来，三弟，咱们再喝一杯！”他又看看王香兰道：“小妹，你随意啊！” 王英豪举起了酒杯。 王香兰看着他们道：“你们别再干杯了！” 王英豪看着她问：“妹妹为何不让干？” “你们已经干过三杯了！”王香兰道，“再说，这鸭菜不知何时才能上完，可别没等鸭菜上完，你们就先喝醉了！” 王英豪道：“醉不了！我和大哥的酒量大着呢！” 王香兰看着他道：“就算你醉不了，也喝多了不是？你喝多了还能品尝出鸭菜的味道来吗？你品尝不出味道，还怎么做吃的学问？”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看看王英文道：“大哥，要不咱就慢点儿喝？” 王英文微笑着点头道：“行！咱就听小妹的，慢慢喝！”说着，他就把酒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王英豪也把酒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王香兰也举起酒杯凑到唇边抿了抿。 店小二又端着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放着一个稍小些的白瓷盘。 他把食盘放在方桌上，从食盘里把瓷盘取出来，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着切好的鸭肉，外皮金黄，里肉粉嫩，油亮溢香。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什么菜？” 店小二道：“金陵片皮鸭！”说着，他就拿起木食盘急匆匆地走了。 王英豪看着王英文道：“大哥，你刚才说，成祖爷建都顺天府后，很多应天府的厨师跟着去了顺天府，把应天府的鸭菜厨艺传到了顺天府。顺天府开的第一家鸭菜店，打出的招牌就是金陵片皮鸭！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问：“那为何顺天府鸭菜店的幌子上用小字注明是金陵烤鸭？这金陵片皮鸭和金陵烤鸭是一种鸭菜吗？” 王英文解释道：“在应天府，金陵片皮鸭和金陵烤鸭是两种鸭菜。这两种鸭菜传到顺天府后，厨师为了便于开店，就把这两种鸭菜合二为一了！” “原来是这样！”王英豪点头道，“那这两种鸭菜在烹制上应该有共通之处！”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金陵片皮鸭也是烤制的，只不过在烤好之后要用刀切削成薄片，所以叫片皮鸭！” 王英豪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英文拿起筷子，指着金陵片皮鸭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尝尝这片皮鸭味道如何！”说着，他就用筷子夹起一片鸭肉送进嘴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拿起筷子夹了片皮鸭肉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嚼着鸭肉，只觉皮脆肉滑，甚是可口。 王英文又举起酒杯，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三弟，小妹，喝！”说着，他就把酒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王英豪也举起酒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王香兰没动酒杯。 王英文看着她问：“小妹，你怎么不喝啦？” 王香兰摇头道：“我不能再喝啦！再喝就醉了。” 王英文仔细看看她，果然见她的玉面泛起了红晕，就笑笑道：“那好，你就多吃点菜吧！” 王香兰又摇头道：“菜我也不想吃了！吃饱了！” 王英豪看着她道：“那怎么行？这鸭菜还没上完呢！” 王香兰看看王英文道：“还没上完吗？差不多了吧？” 王英文道：“大菜应该差不多了！可能还有一些小菜！” 第59章 聚宝城门 店小二端着木食盘走了进来，食盘上放着三个白瓷碗。 他把木食盘放在方桌上，从食盘里端出一个瓷碗放在王英文面前，又在王英豪和王香兰面前各放上一个。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碗里盛着桔黄色的汤汁，汤汁里有银白色的粉丝、血红色的肉块，还有青绿色的菜叶，色彩鲜艳。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是什么菜？” 店小二道：“鸭血粉丝汤。” 王英豪用手指着碗里的红色肉块问：“这是什么？” 店小二看了一眼道：“鸭肝！”说着，他就拿起木食盘匆匆而去。 王英文拿起小瓷勺，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来，三弟，小妹，咱们尝尝这鸭血粉丝汤的味道如何！”说着，他就用小瓷勺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拿起小瓷勺，从各自的碗里舀了一勺鸭血粉丝汤送进嘴里。 王英豪细细地品着汤的滋味，只觉鲜香爽滑，清淡可口。 王英文看着他问：“味道如何？” 王英豪点头道：“很好！” 王英文拿起自己的酒杯看了看，见里面还有些残酒，就对王英豪道：“来，三弟，咱们把这点儿酒干啦！”说着，他冲王英豪举起了酒杯。 王英豪举起自己的酒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道：“干！” 两人把各自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小翠走上前来，拿起方桌上的酒瓶，要给他们斟酒。 王香兰看看王英文道：“大哥，你们还喝呀？” 王英文道：“再喝最后一杯！”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道：“最后一杯！”又看看小翠道：“满上，满上！” 小翠拿着酒瓶给王英文和王英豪的杯里斟满酒。 此后，店小二又陆续端上了鸭肫干、卤鸭掌等七八个鸭菜。 王英文和王英豪浅酌满饮，王香兰细细品尝，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酒足饭饱之后，王英文对店小二道：“你把我们没吃完的鸭菜都装进提盒，再派两个人给我们送到客店！” 店小二连忙点头道：“好，好！我这就给您收拾！”说着，他就亲自动手，把方桌上没吃完的鸭菜都拾掇到两个提盒里。 然后，他又去找来两个小厮，让他们提着提盒跟王英文他们去客店。 王英文一行众人离开了酒店，回到了客店。 两个小厮也跟他们到了客店，把鸭菜从提盒里拾掇出来摆放在桌上。 王英文给了两个小厮每人一块碎银子，打发他们去了。 王英文指着满桌的鸭菜，对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道：“这些菜，你们拿去吃了吧！” 丫鬟们面面相觑。 王英文看着她们问：“怎么啦？” 小红道：“我们哪能吃得了这么多？” 王英文道：“你们拣你们爱吃的菜吃！吃不了的菜，给轿夫们送去！” 小红见桌上还有王英文他们喝剩下的半瓶酒，又问：“这酒怎么办？” 王英文道：“你们想喝就喝一点，不想喝就给轿夫们送去！” 小红含笑点头道：“是，大爷！”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你们尝一口就行啦，可别喝多了！这美人泉酒能醉人的！” 小红笑吟吟地点头道：“是，三爷！”说着，她就开始拾掇桌上的鸭菜。 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也上前帮忙。 王英文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道：“三弟，小妹，你们俩要不要在客房睡会儿？” 王英豪摇头道：“不用！” 王香兰道：“我倒是想睡一会儿！”她看了看王英文和王英豪道：“不过呢，你们要是出去的话，我就跟你们出去！” 王英文点头道：“那好，我带你们到城门看看如何？” 王英豪连连点头道：“好，好！” “就看看城门？”王香兰看着王英文，不解地问：“为何不进城去？” 王英文解释道：“今日天晚了，咱们要是进城去就出不来了！时辰一到，城门就关了，有军士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这么严！”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道：“那咱们若是明日进去，还得早点出来呀？” 王英文道：“咱们明日进城就不出来了！” “不出来？”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不出来，那咱们住哪儿啊？” 王英文道：“咱们在城里找个地方住。” 王英豪看了王香兰一眼道：“大哥自有安排！” 王香兰点头道：“那好，咱们走吧！” 王英文让轿夫们安排了两顶轿子，在客店门外候着。 三人出了客店，坐上轿子。王英文和王英豪两人坐一顶大轿，王香兰自己坐另一顶小轿。 轿夫们抬着一大一小两顶轿子，向应天府的一座城门走去。 大轿里，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问：“大哥，你说过，这应天府共有十三座城门，咱们这是要去哪一座啊？” 王英文道：“聚宝门！” “聚宝门？”王英豪看着他问，“为何叫聚宝门？” 王英文解释道：“据说咱们大明朝太祖爷在建造这座城门时，屡建屡塌。后来有位风水先生向太祖爷进言说，盆能聚宝，亦能聚土筑门，若要城门不塌，须找一个聚宝盆埋在城门下才好。太祖爷就派人四处打探，探听到江南巨富沈万三家有一个聚宝盆，就派人去借来埋在城门下，果然城门建好后再没塌过。因此这座城门就叫聚宝门！” “原来是这样，”王英豪点了点头道，他想了想，又问：“那借来的聚宝盆就一直埋在城门下面？” 王英文点头道：“一直埋着！”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问：“那聚宝盆不是借来的吗？若是一直埋在城门下面，拿什么还呢？”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还了，也没法儿还！” “怎么就不用还了？”王英豪惊奇道：“是那沈万三不想要了，还是太祖爷……”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王英文又看了他一眼道：“太祖爷一言九鼎，岂能不守信用？” 王英豪问：“那是沈万三不要了？” 王英文摇摇头道：“他也没说不要！” 王英豪大惑不解地问：“那是怎么回事？” 第60章 大明城墙 王英文解释道:“太祖爷派人去向沈万三借聚宝盆时，怕他不愿意借，就跟他说好，五更之后一定归还。可是从那以后，应天府里就没有五更了，所以聚宝盆也就不用还了。” “怎么会没有五更？”王英豪诧异地问。 王英文道:“太祖爷下令，应天府的所有更夫都不得敲打五更，违者斩！” “这……”王英豪无语了，沉默半晌才道:“那应天府现在也没有五更吗？” 王英文摇了摇头道:“现在也没有！” 王英豪叹道:“太祖爷确是一言九鼎啊！” 说话间，他们乘坐的轿子已经来到了应天府的城墙外围。 王英豪从轿子的窗帘缝隙中看到了城墙，就撩起窗帘向外张望。 只见青灰色城墙高大恢宏，气势雄伟，厚重坚实，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道:“应天府的城墙看来很坚固啊！”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这恐怕是世上最坚固的城墙了！” “何以见得？”王英豪问。 王英文道:“因为建筑这座城墙的每一块砖，都刻着工匠和监造官员的姓名，如果不坚固是要被朝廷处罚的！” “天哪，”王英豪惊叹道，“这谁还敢偷工减料！”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他感慨道:“咱们大明朝的城墙建筑是举世无双的！” “是啊！”王英豪赞同道:“北部边关的万里长城，虽然从周朝就开始建造，秦朝初步成型，但现存的主体建筑是咱们大明朝建造的！”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还有西安府的城墙，现存的主体建筑也是咱们大明朝建造的！” “是的！”王英豪点头道，“我在山西老家时，就听咱们母亲说过。西安府虽然是千年古都，在唐朝时就建造了完整的城墙，但历经风雨沧桑后，都已经残破了。现在的西安府城墙是咱们大明朝建造的！” 王英文道:“除了万里长城和西安府城墙，咱们大明朝还建造了两处城墙，规模都是空前的！” 王英豪看着他问:“是哪两处？” 王英文道:“一处就是太祖爷主持建造的这应天府城墙，另一处是成祖爷主持建造的顺天府城墙！” 王英豪撩着轿子的窗帘注视着外面的城墙问:“这应天府的城墙一共有多长？” 王英文道:“将近七十里！” “这么长？”王英豪吃惊道，“那要建多长时间啊？” 王英文道:“二十余年！” 王英豪道:“怕是要用不少人吧？” 王英文道:“光筑城工匠就调用了二十万！再加上制城砖及运送筑城材料的人，动用人数达百万之众！” “上百万人？”王英豪大吃一惊。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英豪透过轿子窗口看着外面的城墙，感慨道:“这座城墙凝聚着上百万人的心血啊！” “是啊，”王英文点了点头，他看着窗外的城墙道:“这样的城墙只有咱们大明朝才能造得出来！” “那是！”王英豪赞同道，“咱们大明朝的建造工艺世上第一！据说成祖爷派郑和七下西洋，就没见过比咱们大明朝宝船更大的船！” “对！”王英文点头道:“咱们大明朝的朝廷开明，不压抑民智，所以百姓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涌现出了众多能工巧匠！” “没错儿，”王英豪赞同道，“咱们大明朝的朝廷对建造工艺也很重视，据说成祖爷就倡导研制火器，以对付北方鞑靼国的骑兵！” 王英文道:“这是成祖爷的圣明之举！鞑靼国在咱们大明朝北方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土而来。咱们没有那么多骑兵，怎么能挡得住他们呢？只有靠火器！用火铳火炮把他们打跑！” 王英豪道:“据说咱们大明朝的火器也是世上最先进的！” “还不能这么说！”王英文道:“虽然咱们大明朝的军队装备了不少火器，顺天府还有专用火铳火炮的神机营，可是火器不光咱们有，西洋人也有！我听说，前些年西洋人有几艘战船开到广东，企图占据咱们大明朝的岛屿，被当地守军打败了，缴获两艘战船和船上的火炮二十余门。那些火炮就比咱们大明朝的火炮先进，称为佛郎机炮！” 王英豪道:“他们的火炮比咱们先进，咱们就向他们学着造啊！把火炮造好了，再用来打他们！”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已经造好了！” “造好了？”王英豪意外地道，“这么快？” 王英文点头道:“据说广东官员在守军缴获佛郎机炮后，立马就把这些新式火炮运到顺天府献给了朝廷，并上书向朝廷建议仿制。圣上立刻就批准了他们的建议，第二年就调派得力官员到应天府开始仿制，第三年就仿制成功了！” “好，好！”王英豪高兴地道，“皇上圣明！不怕西洋人的火炮比咱们先进，就怕咱们故步自封，不愿意跟人家学习！” 王英文道:“咱们大明朝的朝廷在这方面一直是很开明的！” 王英豪道:“所以咱们大明朝才能成为世上的强国！” 说话间，两人乘坐的轿子停下了。 王英文撩开轿子的窗帘，向外张望了一眼，对王英豪道:“到聚宝门了！” 两人下了轿子，王香兰也从一直跟着大轿的小轿上下来。 王英豪抬眼一看，只见一座高大巍峨的城门矗立在前方，气势恢宏。 王英文吩咐轿夫们在此等候。 王香兰看看城门，又看看王英文问:“大哥，咱们这是要走着进去吗？” 王英文点头道:“走着进去！” 王香兰奇怪地问:“为何不坐轿呀？” 王英文道:“坐轿不方便！” 王香兰疑惑地问:“坐轿怎么会不方便呢？” 王英文解释道:“坐轿进城，守城门的军士会让你下来，检查你的轿子的！” 王香兰不在意地道:“检查就检查呗！他们检查完了，咱们再坐上去，反正咱们的轿子里也没藏什么东西！”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聚宝门一共有四道城门，每道城门都有军士把守。你若是坐轿进城，就要检查你四回，你说方便吗？” 第61章 瓮中捉鳖 “四道城门？”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会有四道城门？” 王英文道:“聚宝门是守卫应天府的城防要塞，建造四道城门是为了御敌！” “为了御敌？”王香兰不解地问，“那建造一道城门还不行吗？为何要建造四道？” 王英文解释道:“建造四道城门可以形成三座瓮城，便于歼敌！” “瓮城？”王香兰迷惑不解地问，“什么叫瓮城？” 王英豪看着她问:“妹妹，你听说过瓮中捉鳖吗？” “瓮中捉鳖？”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听说过啊！” 王英豪道:“利用几道城门形成瓮城，就可以像瓮中捉鳖一样歼敌!” 王香兰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问:“那怎么歼敌啊？难不成是把他们关在里面？” “正是把敌人关在瓮城里!”王英豪点头道，“当敌人攻破第一道城门后，可以在他们后面再把城门关上。这样一来，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之间就形成了一座瓮城，就把攻入第一道城门的敌人关在了这里。他们就如瓮中之鳖一般，进退两难，很快就被守城官兵歼灭了!” 王香兰恍然大悟道:“那不是跟关门打狗一样？” 王英豪笑着点头道:“对，就是关门打狗!” 王英文看了王英豪一眼，赞许道:“三弟对于兵学所知不少!” “我知道什么呀？”王英豪摇摇头笑道，“我那是从《三国志通俗演义》中看来的!”他看着王英文道：“不过，我从书中了解到的瓮城，都只有两道城门，形成一座瓮城。这四道城门形成三座瓮城的格局，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王英文道：“那你今日可以亲眼看一看了!” “走吧！咱们看看去!”王香兰急切地道。说着，她就率先迈开脚步。 王英文和王英豪连忙跟上她。 三人来到聚宝门前，只见巍峨的城楼上，一面面红底黄边的旗帜高高飘扬，旗帜中央有一个白色圆圈，圆圈内绣着一个醒目的黑字大字：明。城墙上还竖立着许多灯杆，每个灯杆上都悬挂着一个红灯笼，随风微微摆动，十分鲜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守城军士立在城墙垛口处站岗，戴盔披甲全副武装，甚是齐整。 城门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护城河，碧波荡漾。 王英文指着护城河对王英豪道：“这条河就是秦淮河！” “秦淮河？”王英豪惊奇道，看着他问：“就是唐朝诗人杜牧《泊秦淮》诗中描述的秦淮河？”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太祖爷主持建造应天府城墙时，依秦淮河而建，正好把它当作护城河！” “真是奇思妙想!”王英豪赞叹道。 从城门楼上放下了一座吊桥，横跨在河上，车马行人须过桥才能进城。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三人走上了吊桥，见桥对面是一个高大的城门洞，有军士守卫。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道：“大哥，守城军士会不会盘问咱们？” 王英文摇了摇头道：“一般不会!”他打量一下王英豪，又看看王香兰，笑了笑道：“如果你是守城军士，会盘问两个书生和一个弱女子吗？” 王英豪想了想，点头道：“可也是!” 果然，当他们过了吊桥走进城门洞时，守城军士看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进去了。 他们穿过了第一道城门洞，出来一看，见两侧都是高大的城墙，正前方还有一个城门洞，也有军士把守。 王香兰抬头四处张望，边看边问：“这就是瓮城吗？”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转头向后看了看问：“等敌人打进来时，就把这第一道城门关上吗？” 王英豪又点头道：“不错!” “能关上吗？”王香兰半信半疑道，“若是关不上怎么办？”她回头望着城门洞里那两扇巨大的城门道：“这么大的城门，可是不好关哟!” “是不大好关，”王英豪也回头望了望城门道，“这城门造得太大了!”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三弟，你不是说咱们大明朝有很多能工巧匠吗？” “能工巧匠？”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看着王英文道：“你是说这城门还有机关？”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他回头望着城门道：“若是敌人真的打进来了，关上的不是这两扇城门，而是另外一道闸门!” “还有一道闸门？”王英豪惊奇道。 王英文点头道：“有的!这道闸门是用千斤闸控制的，上下启动。若是军情紧急，打开千斤闸，瞬间就可以把闸门放下来，把城门封住。” “妙，妙!”王英豪拍手赞道，“闸门自上而下落下来，那可是雷霆万钧之势，管保把攻入城门口的敌人砸成肉饼!” “闸门在哪儿呢？”王香兰边向城门洞里张望边问，“怎么看不见？”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这道闸门平时不用，都是隐藏起来的，外表看不出来!” 王香兰看看王英文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英文道：“我是听一位朋友说的。” 王香兰奇怪道：“你那位朋友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英文道：“他就在这应天府里住着，应天府的事情，他差不多都知道!” 王英豪心里暗想，大哥说的这位朋友，想必就是那位徐公子了。 王香兰看着王英文问：“大哥，你说明日咱们进了城就不出去了，莫非是想让你这位朋友给咱们找住的地方？”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问：“他能找到吗？” 王英文点头道：“能!” “若是找不到怎么办？”王香兰担心地问，“找不到，咱们再出城去住？”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若是找不到，咱们就住在他家里！” “住在他家里？”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看着王英文问：“你这位朋友家里房子很多吗？” 王英文微笑着点头道：“很多，多得很!” “哦，那就好!”王香兰放心地点头道，“看来你这位朋友也是一位富商了!” 第62章 大明火箭 王英文笑了笑，不置是否。 王香兰抬头向瓮城两侧城墙上张望，好奇地问：“把攻进城的敌人关在这里，再从城墙上面放箭射他们，是吧？” 王英文道：“不光是放箭，还放炮！” “放炮？”王香兰吃了一惊，她看看王英文道：“那放一炮还不得把敌人全都轰死了？” 王英文道：“那样更好！这聚宝门是应天府的南大门，守卫着京畿重地，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对攻进城来的敌人必须重拳出击，速战速决！” 王英豪抬头端详着瓮城的城墙，果然发现有的城墙垛口处露出黑洞洞的炮口，旁边还有披挂整齐的军士站岗。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有些担心道：“从这城墙上往下放炮，威力是不是太大？会不会对瓮城造成破坏？” “不会破坏的！”王英文摇头道，“在这里使用的都是小型铁炮和火铳，攻击城外的敌人才用大型铁炮！” “好！”王英豪赞赏道：“这样配置火器很合理！” 王香兰惊奇道：“打城外的敌人也要用炮轰吗？”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除了用火炮轰火铳打，还要用火箭射！” “火箭？”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问，“是射出去放火的箭吗？” “射出去也可以放火，”王英文道：“但这种火箭和以往放火的箭不同，它是用火药发射的，射程极远！既可以放火也可以射敌！” “用火药发射？”王英豪惊奇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火箭！” 王英文道：“这是咱们大明朝的首创！以往射出去放火的箭，实际上是普通弓箭，只不过在箭上多了一把火而已。而咱们大明朝首创的这种火箭，是在箭杆上绑了一个火药筒，发射时点燃火药筒的引信，火药筒一爆炸，箭就可以发射出去，射程远威力大！”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问：“你是说，这种火箭不需要人力开弓放箭？” “不需要！”王英文摇头道，“这种火箭发射时不用弓，只用一个发射架，人只管点火引爆就行！” “妙，太妙啦！”王英豪连声赞叹道，“这火药爆炸的推送力可比人力大多了！” 王英文道：“这种火箭既可以单独发射，又可以集群发射！” “集群发射？”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问，“是很多火箭一齐发射吗？”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集群发射时，把几十支火箭放置在一个大竹筒里，点燃引信后一齐发射出去！” 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道：“哇，那不跟一窝蜂一样！” 王英文看了看她，笑道：“小妹说得不错，这种群发火箭就叫一窝蜂！” “一窝蜂好！”王英豪兴奋道，“这火箭是个好东西，可以多琢磨一些新战法！” “还有一种火箭战车，”王英文道：“是把火箭安置在一辆独轮车上，想在哪里发射就把车推到哪里！” 王英豪眨着眼睛道：“那不成移动发射了吗？” 王英文点头道：“对，就是移动发射！” “太好啦！”王英豪拍手叫道，他思忖片刻，又道：“若是火箭射中敌人后，能再爆炸一回就更好了！”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你这种设想很好！相信这种火箭以后会有的！” 王英豪兴致勃勃地道：“若是真有了那种火箭，可以造得大一些，如果敌人来侵犯，不等他们来到跟前，就用火箭射他们！” “你想什么哪？”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你一个书生怎么琢磨起武器来了？” “书生怎么啦？”王英豪不以为然道，“咱们大明朝的王爷还写《救荒本草》呢！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事，人人都可以做！” 王香兰不言语了。 王英豪看着瓮城两侧的城墙道：“这城墙上的守军有点少！”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城墙上的兵士是站岗放哨的，守军都在藏兵洞里呢！” “藏兵洞？”王香兰四下里张望着，好奇地问，“洞在哪儿？” 王英豪看着她笑道：“别找了，看不到的！” “为何看不到？”王香兰不解地问。 王英豪笑道：“既然叫藏兵洞，那洞肯定是藏起来了，还能让你看到？” 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哑然失笑了。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问：“藏兵洞里能藏多少人？” 王英文道：“到底是多少，我也不清楚，大概几千人吧！” “哦，几千人还可以！”王英豪点头道。 王英文道：“这几千人只是常备军，如果战事吃紧，城里援军立马就到！”他抬头望着瓮城的城墙道：“在这城墙背后建有马道，援军骑兵可以骑着马上城墙！” “骑着马上城墙？”王英豪瞪大了眼睛问。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咱们大明朝的战马有限骑兵不多，但守卫京畿重地的骑兵还是有的！” “好，兵贵神速，”王英豪赞赏道，“如果有骑兵来增援的话，那就快多啦！” 王香兰看了王英文一眼道：“大哥，我知道你为何不让我坐宝马轿车来了！” 王英文看着她问：“为何？” 王香兰道：“你是怕应天府的大官儿看中我那两匹宝马，把马收去当骑兵！” 王英文认真地道：“也不是不可能！” “收去就收去吧，”王英豪看了王香兰一眼道，“当骑兵可以为国效力！” “我才不舍得呢！”王香兰撅起嘴道，“应天府的骑兵也不少我这两匹马！” 王英文和王英豪相视一笑。 三人边看边聊边走，来到了第二道城门前。 把守城门的军士打量了他们一下，见是两个书生和一个弱女子，就放他们进去了。 三人进了第二道城门的门洞，王英豪和王香兰都仰起头来向上看。 王英文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在找那道闸门，笑了笑没言语。 三人走出城门洞，来到第二座瓮城。 王英文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笑问：“看到闸门了吗？” 王英豪摇摇头道：“没有！” 王香兰也摇了摇头。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我刚才说了，闸门是隐藏起来的，表面上是看不到的！” 第63章 严密城防 王英豪和王香兰相视一笑。 第二座瓮城的建筑和第一座瓮城基本相同，三人边走边看，不觉来到第三道城门前。 第三道城门前停着一辆骡子拉的轿车，一名守城门的军士正在跟轿车里的男人交涉，请他下车接受检查。 轿车里的男人不愿意下车，敞开车窗看着军士道：“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军士道：“还要再检查一遍！” 男人不满道：“怎么这么麻烦啊？” 军士不客气道：“嫌麻烦就别坐车！” 男人无奈地下了车，站在一旁。 军士把头探进车厢里仔细地看了看，冲那男人一挥手，道：“走吧！” 男人上了轿车，车驶进了城门洞。 军士转头看了王英文他们一眼，一声没言语，就让他们进了城门洞。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问：“守城军士为何要检查轿车？” 王英文道：“防止有人在车里夹带火铳及火药！” “哦，”王英豪点了点头，“那是应该查！” 王香兰不解道：“火铳那么大，车厢里放得下吗？”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有一种短火铳，车厢里可以放下的！” “那检查一遍不就行了，”王香兰道：“怎么还用过一道门检查一遍？真不嫌麻烦！” 王英豪道：“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人买通守城军士，蒙混过关！”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眨眨眼睛道：“那要是有人把守城军士都买通了，还不是照样能混过关？” 王英文看了她一眼道：“那是不可能的！” 王香兰看着他问：“怎么不可能？” 王英文解释道：“四道城门的守城军士分属不同部队，由各自长官管辖。如果想把守城军士都买通，就必须把四支队伍的长官都买通。只要有一支队伍的长官买不通，就混不过关！” 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道：“这么严密啊！” 王英文道：“京畿重地，必须如此！”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出了第三道城门的门洞，来到了第三座瓮城。 第三座瓮城与前两座瓮城大同小异，三人边走边看，又来到了第四道城门前。 第四道城门前停着两顶小轿，一名守城门的军士正在和前面那顶轿子里的男人交涉，请他下轿接受检查。 那男人不情愿地下了轿，站在一旁。 军士把头探进轿子里细细地看了一回，又抬手指着后面那顶小轿，对男人道：“让里面的人下来！” 男人面露难色道：“那里面是女眷！” “女的怎么啦？”军士道：“女的就不能下轿啦？” 男人为难道：“她是知县大人的家眷，我……” 军士瞅了他一眼道：“你不敢是吧？那我请她下来！”说着，他就要上前去掀小轿的门帘。 那男人忙拦住他道：“军爷慢着！我去对夫人说！”说着，他就跑到后面那顶小轿跟前，站在外面低声下气地道：“夫人，请下轿，军爷要检查！” “怎么又要检查？”轿子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 男人躬身作揖道：“没办法，夫人！” “咱们不进城了，回去！”轿子里的女人气呼呼地道。 男人无奈地道：“出城也要检查的，夫人！” 轿子里的女人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轿子的门帘掀开了。一个身穿牡丹色襦裙外套青莲色比甲的年轻女子，从轿子里钻了出来，站在一旁，粉脸拉得老长。 军士走了过来，瞧都没瞧那女子一眼，就撩开轿子的门帘，把头探进去检查了一番。 他检查完毕后，冲那男人一挥手，道：“走吧！” 年轻女子朝军士翻了个白眼儿，又钻进了轿子里。 那男人也上了另一顶小轿。 轿夫们抬着两顶小轿进了城门洞。 军士转头看了看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手一挥就让他们进了城门洞。 “守城的好神气哦，”王香兰边走边道，“连知县夫人的面子都不给！”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知县夫人算什么？就是知州的夫人来了，守城军士也不放在眼里！” “真的么？”王香兰诧异道，“守城的比知州的官儿还大？”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这应天府守城的说不定就比知州的权力大！” “就是大！”王英文肯定地道，“应天府里，知州知县一级的官员多的是，若是守城军士管不住他们，早就乱套了！” 王香兰吐了吐舌头道：“这么说，守城的手里还有尚方宝剑？” 王英文道：“可以这么说！”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出聚宝门的第四道城门，来到了应天府的城里。 王英豪四下里看了看，转身就要往回走。 “三哥哥，”王香兰叫住他，“你干嘛去？” 王英豪道：“回去啊！” 王香兰笑道：“刚进来，你就要回去？” 王英豪道：“大哥不是说带我们看城门吗？现在城门已经看过了，自然要回去！” 王香兰道：“你刚进城就要出城，那些守城军士看到了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怀疑你呀？”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道：“可也是！” 王香兰道：“不如让大哥带着我们在城里逛逛，过一会儿再出城，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王英豪点头道：“这样好！”他看看王英文道：“大哥，你带我们到哪儿去转转？” 王英文想了想，道：“我带你们到我那朋友府上周围转转吧！” 王香兰不解地问：“为何只在周围转转？咱们不进去吗？” 王英文解释道：“我那朋友不一定在家，咱们先在周围转转，打听一下！”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道：“大哥的意思是，今日先探听一下朋友的消息。若是在家，大哥明日带咱们正式登门拜访！”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我那朋友也喜欢游历，经常出去游览名山大川，此刻在哪儿游山玩水也未可知。” “游山玩水？”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你那朋友不是个商人吗？怎么还有这个闲心？”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他不是个商人！” 第64章 官宦世家 “他不是商人？”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那他是个官儿吗？” 王英文摇头道：“不是！哪有这么闲散的官儿？” 王香兰疑惑道：“他既然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儿，怎么过得这等富裕？”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你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儿，不是也过得很富裕吗？” “我？”王香兰眨了眨眼睛道：“我过得富裕是因为我家里富裕呀！我家是商人世家！”话刚说完，她猛然醒悟，道：“我明白了！大哥这位朋友也是家里富裕，也是商人世家！” 王英文摇了摇头道：“不！他家不是商人世家！” “不是？”王香兰又是一愣，看着王英文问：“那他家是官宦世家？”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他家祖上就在朝廷里担任要职，世代做官！” “原来如此！”王香兰点了点头，又问：“那他家现在还有人做官吗？” 王英文点头道：“有！他的父亲和兄长都在当朝为官！” 王香兰一听，撅了撅嘴道：“我不想去他家！”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王英文拉住她问：“妹妹为何不想去？” 王香兰道：“他家里那么多官儿，跟衙门似的，我去了不自在！” 王英文笑了笑道：“妹妹多虑了！我这朋友的父亲和兄长通常都不在家住，你去了没什么不自在的！” 王香兰问：“那他的父亲和兄长去哪儿了啦？” 王英文道：“他的父亲是朝廷要员，常年住在顺天府！他的兄长是地方大员，常年在外地住！” 王香兰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王英文道：“妹妹，你只管放心去！我那朋友平易近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很好交往的！” 王香兰看着他问：“你那朋友今年多大年纪？” 王英文道：“他今年二十岁！” “这么年轻？”王香兰瞪大了眼睛道。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他不光年轻，而且长得一表人才，多才多艺，说是貌似潘安才比子建也不为过！” 王香兰眼睛一亮，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白玉般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对王英文道：“大哥，你说的这个朋友就是那位徐公子吧？”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看看王英文，红着脸问：“这位徐公子的大名叫什么？” 王英文道：“徐公子的大名叫云鹤，徐云鹤！” “徐云鹤，”王香兰口里念叨着，“徐缓，闲云野鹤……”忽然，她噗嗤一声笑了。 王英文看着她问：“妹妹笑什么？”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我笑他这名字取得有趣！” 王英文问：“如何有趣？” 王香兰笑道：“他原本姓徐，这徐字就有慢的意思，可他偏偏从闲云野鹤四字中取名，那岂不是缓慢加散漫吗？” 王英文和王英豪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王英豪看着王香兰，笑问：“妹妹，那你说徐公子这名字怎么取才好？” 王香兰想了想，道：“叫我说呀，他这名字里要有个飞黄腾达或者鹏程万里的意思才好！” 王英豪不解道：“为何？” 王香兰道：“这样才能把那个徐字带起来，由慢变快！如若不然，他这辈子只能落在人后了！” 王英豪和王英文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王英文看着王香兰道：“小妹所言不差！徐公子祖上的名字里确有一个达字，而他父亲的名字里又有一个鹏字，都不曾落在人后！” “徐达？”王香兰眨了眨眼睛，回想起来道：“我记得父亲说起过这个人，好像是说他是咱们大明朝开国第一功臣！”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眨着眼睛问：“那徐云鹤是？” 王英文道：“徐公子是徐大人的后代！” 王香兰又问：“那徐云鹤的家是？” 王英文道：“徐公子的家就是徐府！徐达徐大人的府邸！” 王香兰道：“我记得父亲说过，应天府有个莫愁湖，要游览此湖必须经过徐府的许可！”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不解地问：“为何？” 王英文解释道：“因为莫愁湖是太祖爷赐给徐大人的，现在是徐府的私家花园！” “哦，天哪！”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惊叹道，“他们家的花园好大哦！”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你想去游览莫愁湖吗？” 王香兰点头道：“当然想了！可人家让咱看吗？” 王英文道：“这个不难！我以前来徐府的时候，徐公子经常带我去莫愁湖游玩，我们俩还在湖边饮过酒呢！” 王英豪和王香兰相视一笑。 王英豪看看王英文道：“大哥，啥也别说了，你赶紧带我们去看看徐府吧！” 王英文看了王香兰一眼，王香兰含笑点了点头。 王英文挥手道：“那咱们走吧！” 三人从聚宝门附近向徐府走去。 路上，王香兰看了看王英文，叫了声：“大哥！” 王英文看了她一眼，问：“什么事？” 王香兰的脸色微红，吞吞吐吐地问：“那徐云鹤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王英文道：“他家里的人可多了，看家护院的，车夫，轿夫，厨子，还有小厮丫鬟……” “我不是说这些人，”王香兰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说他的亲人！” 王英文道：“他的父亲和兄长啊！我刚才说了，他们都在外地做官，平常不住在家里。” 王香兰问：“那他母亲呢？” 王英文道：“他母亲随他父亲住在顺天府！” 王香兰问：“那他嫂子也随他的兄长在外地住？” 王英文点头道：“是啊！” 王香兰嗫嚅地问：“那他自己……” 王英文看着她，奇怪地问：“你想说什么？”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红着脸低下头，不言语。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对王英文道：“大哥，妹妹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徐公子的娘子在家吗？” 王香兰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把头转向了一边。 “小妹是想问这个呀，”王英文恍然大悟道，“徐公子还未曾婚配，家里面哪有娘子！” 第65章 徐府瞻园 王香兰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一座深宅大院附近。 王英文指着宅院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这就是徐府！” 王英豪和王香兰抬眼一看，只见一带白墙沿着青石板路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墙头覆盖着青瓦檐，宛如一条巨龙浮在云端之上。往院墙上方望去，重重楼阁隐约可见，皆是青瓦白墙，与蓝天白云辉映，美若仙境。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含笑问：“妹妹，你看这像衙门吗？” “不像！”王香兰摇头道：“倒像是个花园！” 王英文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小妹说得不错！徐府里大半是花园，既有大花园也有小花园！” 王香兰看着他问：“大花园是莫愁湖吗？”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问：“那小花园是什么？” 王英文道：“小花园名为瞻园，是徐府日常生活起居之所。” 王香兰问：“为何叫瞻园？” 王英文道：“我听徐公子说，瞻园之名来自宋朝欧阳修的诗句，瞻望玉堂，如在天上！” 王英豪遥望着院墙里的重重楼阁，点头道：“这个园名取得好！名副其实！” 王香兰不以为然道：“园名好，园子未必也好！” 王英文看着她道：“瞻园可是名不虚传，号称南都第一园！” “又是第一？”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道：“怎么第一都跑他们家来了！” 王英豪看着她，不解地问：“怎么叫第一都跑他们家了？” 王香兰道：“父亲说过，他们家祖上徐达是咱们大明朝开国第一功臣，他们家的大花园莫愁湖是金陵第一名胜！”她看了王英文一眼道：“大哥又说他们家的小花园瞻园是南都第一园，岂不是第一都跑他们家了？” 王英豪想了想，点头道：“可也是！” 王英文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瞻园是不是南都第一园，你们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亲眼看看？”王香兰眼睛一亮道：“可以看吗？” 王英文点头道：“当然可以！徐公子就住在瞻园里，他要是接待咱们，也是在瞻园里接待！” “徐云鹤住在瞻园里？”王香兰意外地道，“他干嘛不在正房住？” 王英文道：“我听徐公子说，是因为他父亲和兄长在正房留有住处。他们回来住的时候，时常在那里接待一些官员，到时候他只能回避。于是他干脆不在正房住了，自己搬到瞻园里去住，免得讨人嫌。”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笑道：“这样他可真成闲云野鹤了！” 说笑间，三人已经走到了一座高大轩敞的宅门前。宅门前左右两侧各蹲着一座石狮子，体型庞大，瞪大眼张大口，甚是威武。门楼青瓦垂檐，檐下挂着一块玄色牌匾，上书两个鎏金大字：徐府。牌匾下，是紫檀色的门柱，门柱后面是三处紫檀色的大门，粗大的门钉闪着金光。中间宽大的正门紧闭，左边较窄的侧门也关着，只有右侧较窄的侧门敞开着。 右侧门口站着两名披挂整齐的军士，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如同两尊门神一般。 王香兰一见这阵势，吐了一下舌头，悄声对王英豪道：“好威风哦！” 王英文给王英豪和王香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止步。 王英豪和王香兰站住了，王英文自己走上前去。 两名军士看了王英文一眼，也不拦阻，依然站立不动。 王英豪望着他们暗暗称奇，心想，难道这徐府的大门是随便进的吗？ 这时，从右侧门洞里走出一个身穿青灰色短衫的小厮，阻在了门口，看着王英文问：“你找谁？” 王英文问：“请问徐公子可在府上？” 小厮打量着他问：“你是哪位？” 王英文也不答话，从长袖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他。 小厮接过帖子，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王英文一眼，说了声“您等一下”，就转身跑进门去。 “哎……”王英文想叫住他，见他一溜烟跑了，只得作罢，在原地等候。 过了一会儿，右侧门口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身后跟着那个小厮。 王香兰的目光一下子被那个年轻男子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男子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鼻挺唇红，身材修长，穿一件白色道袍，飘飘然如玉树临风。 王香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觉面红耳热，心怦怦直跳，如同小鹿儿撞。 王英豪也注视着那个男子，心想，他就是徐云鹤？ 那个男子一见到王英文，就热情地招呼道：“王兄来了，失敬失敬！”说着，他就躬身给王英文作揖行礼。 “徐公子，打扰了！”王英文急忙给他作揖还礼道。 原来这个年轻男子正是徐云鹤。 徐云鹤直起身来，向门洞挥手道：“王兄，里面请！” “徐公子，请稍等！”王英文道，他转身朝王英豪和王香兰招手道：“三弟，小妹，快过来见过徐公子！” 徐云鹤顺着王英文招手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身穿浅蓝色直掇的少年书生和一个白衣少女。 他的目光很快就聚焦在白衣少女身上。 只见她头梳挑心髻，玉面无瑕羞月，面飞红霞闭花，身穿粉白色襦裙，外套月白色比甲，婷婷玉立若出水芙蓉一般。 徐云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觉心神恍惚，如痴如醉，如同做梦一般。 王英豪走上前来，躬身给他作揖行礼道：“在下王英豪，见过徐公子！” 徐云鹤一愣，眨了眨眼睛，如梦初醒，忙给他作揖还礼。 王英文指着王英豪，给徐云鹤介绍道：“这是我的三弟，今年十八岁！” 徐云鹤含笑点头道：“哦，是王贤弟！” 王香兰走了过来，蹲身给徐云鹤行了个万福道：“小女王香兰，见过徐公子！” 徐云鹤忙躬身作揖还礼道：“小生徐云鹤，见过王小姐！” 王香兰直起身来，看了徐云鹤一眼，低下头抿嘴一笑。 王英文指着王香兰，给徐云鹤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妹，今年十五岁！” 徐云鹤微笑着点头道：“哦，是香兰小姐！” 第66章 瞻园初会 王香兰低着头微笑。 徐云鹤朝门口一挥手，道：“里面请！” 王英文挥手让道：“徐公子请！” 两人一起向右侧门内走去。 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在他们身后。 进了右侧门向左转，迎面是一座高大的青灰色石雕照壁。照壁上浮雕着福禄寿三星吉祥图案，福星老手持一“福”字，禄星老手托金元宝，寿星老拄拐托着寿桃，寓意三星高照，鸿运通达。 徐云鹤领着王英文一行绕过照壁，继续向左侧走去。 王英豪向照壁后的正厅瞥了一眼，见正厅大门紧闭，心想大哥说得不错，徐公子是在瞻园里待客的。 徐云鹤领着他们穿过照壁的一道月洞门，来到一座园林之中。 园内青石假山林立，碧波水池密布，树木郁郁葱葱。假山中可闻鸟语，水池里可见鱼游，树木间可闻花香。 小径交错，小桥凌波，回廊曲折，连接着一座座亭台楼阁，皆是青瓦白墙红柱，十分幽雅。 这便是瞻园了。 徐云鹤领着他们踏小径，过小桥，穿回廊，逶迤来到了一座厅堂。 厅堂坐北朝南，门口上方挂一牌匾，上镌三个鎏金大字：止鉴堂。厅外是月台，台边有坐栏。厅内雕梁画栋，迎面是红木落地隔扇门，把厅堂隔成一南一北两鸳鸯厅，可分坐厅内观赏南北景色。东西山墙均有小窗，可透过窗口观赏东西景色。地面陈设红木圈椅和茶几，空中悬挂五彩宫灯，古色古香。 众人来到厅内，徐云鹤朝正中的红木圈椅一挥手，对王英文道：“王兄，请坐！” 王英文挥手客气道：“徐公子请！” 两人谦让了一番，然后一齐在厅堂正中的红木圈椅上坐下。 王英豪和王香兰随后在厅堂左右两侧的红木圈椅上坐下。王英豪坐在徐云鹤一侧，王香兰坐在王英文一侧。 一个身穿梅子青色襦裙外套豆绿色比甲的丫鬟，双手端着紫檀木奉茶盘，款款地走了进来。茶盘上放着一把杏黄色东坡提梁茶壶，还有四个成窑白色盖茶碗。 她把奉茶盘放在徐云鹤和王英文座位中间的红木茶几上，从食盘里取出两个盖茶碗，分放在徐云鹤和王英文面前，然后提起茶壶揭开茶碗盖，给他们倒茶。 徐云鹤指着茶碗，对王英文道：“王兄，请用茶！” 王英文也指着茶碗，客气道：“徐公子请！” 两人谦让了一回，然后一齐端起茶碗，揭开碗盖凑到嘴边啜了一口茶。 丫鬟又端着奉茶盘，给王英豪和王香兰各倒了一碗茶，退出去了。 王英豪一手端起茶碗，一手揭开碗盖，见白色茶碗里的茶汤清色绿，香气馥郁，心想这或许是龙井茶。他端着茶碗凑到嘴边啜了一口，只觉滋味甘鲜醇厚，果然是龙井茶！细细品味，又和他饮过的梅坞龙井、狮峰龙井、虎跑龙井等龙井茶稍有不同，这是什么龙井茶呢？ 王英文把手里的茶碗盖好，放在茶几上，看着徐云鹤道：“徐公子，打扰了！” 徐云鹤把手里的茶碗放在茶几上，满面春风地道：“王兄客气了！” 王英文道：“我本来想先来府上探听一下，看徐公子是否外出云游。若是徐公子在家，我明日登门拜访，今日天晚就不搅扰了。不曾想门口那小兄弟不等我说完，拿着帖子就来向你通报了。” 徐云鹤笑道：“我跟他交代过的，只要是扬州王家来人，必须立马通报，不得有误！”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徐云鹤看着王英文问：“王兄这回来应天府，有何贵干？” 王英文摇头道：“也没什么事。我刚从武昌府行盐回来，有些空闲，来应天府拜会几个朋友！”他看着徐云鹤道：“徐公子这里，我是一定要来的，咱们有约在先！” 徐云鹤高兴地点头道：“好，好！王兄果然守信！” 王英文又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对徐云鹤道：“我三弟刚从山西老家来扬州，从未到过应天府，我小妹也没来过，我就顺便带他们来看看！” 徐云鹤看看王英豪，又看看王香兰，正巧和她的目光相遇，两人慌忙避开。 王香兰红了脸低下头去，只听徐云鹤对王英文道：“好说，好说！我对应天府熟得很！” 王香兰低着头抿嘴一笑。 徐云鹤又问：“王兄从扬州是怎么过来的？” 王英文道：“坐自家的船来的！” 徐云鹤问：“王兄带了多少人来？” 王英文道：“连船工带轿夫，共有十来个吧。” 徐云鹤问：“他们现在何处？” 王英文道：“船工现在船上，轿夫和几个丫鬟现在客店。” 徐云鹤道：“我马上派人去把他们都接来！” 王英文看着他问：“徐公子，你的意思是？” 徐云鹤道：“让他们都住在我这儿！” “不，不！”王英文忙摆手道：“人太多了，岂敢都来府上搅扰！” 徐云鹤不在意地道：“不就十几个人吗？有的是地方住！家父和兄长回来的时候，都带百十号人呢！” 王英文沉吟片刻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船工就不要来了，让他们就在船上住好了！” 徐云鹤点头道：“那也行！”他看着王英文问：“王兄住在哪家客店？” 王英文告诉他住在哪家客店，徐云鹤立马派人去那家客店接人。 不到一个时辰，徐云鹤派去的人就把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还有轿夫们，连人带轿都接到了徐府。 徐云鹤让人给轿夫们安排了住处，让他们和徐府里的轿夫住在一处。 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则被带到了瞻园。 小红来到瞻园里，一路上东张西望，见青瓦白墙绿树红花，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不由得赞叹道：“这园子好美哦！” “嗯，”小翠点头赞同道：“就像画儿上画的一样！” 杏花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俩儿悄悄的吧！这里住着大官儿！” 小红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 杏花道：“你没见接咱们的人是军爷吗？” 第67章 豪放婉约 小红眨了眨眼睛，点点头道：“还真是呢！”说着，她看了小翠一眼，小翠吐了一下舌头。 小红和小翠不敢再说笑，两人敛声屏气，和杏花等一道规规矩矩地走着。 她们来到了止鉴堂，见王英文和王英豪还有王香兰都在，在座的还有一位俊雅白衣相公，却没看见穿官服的。 小红心想：“大官儿在哪儿呢？难不成这穿白衣的就是大官儿？不像啊！” 正当她疑惑之时，只见王英文指着那位白衣相公，对她们道：“来见过徐爷！” 小红忙和小翠杏花等丫鬟们一齐上前，蹲身给徐云鹤行万福道：“见过徐爷！” 徐云鹤点了点头，对徐府里那个身穿梅子青色襦裙外套豆绿色比甲的丫鬟道：“小梅，你带她们去安排一下住处。” “是！”小梅答应一声，蹲身给他行了个万福，转身对众丫鬟道：“请跟我来！”说着，她就向厅外走去。 小红和小翠还有杏花等丫鬟们跟随在她身后，花团锦簇一般，暗香浮动地飘然而去。 厅里，王英文对徐云鹤道：“徐公子，搅扰了！” “王兄不必客气！”徐云鹤笑道：“我这园子平常有点儿冷清，你们来了倒热闹些！”他看了看王英豪和王香兰道：“这园子里共有五个小庭院，咱们每人住一个庭院，还住不过来呢！”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都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瞻园居然这等宽绰，喜的是徐云鹤安排他们各自独院居住。 王英豪忙对徐云鹤道：“多谢徐公子！” “王贤弟不必客气！”徐云鹤笑道：“你头一回到应天府来，我带你好好逛逛，爬爬钟山！”他看了王香兰一眼，含笑问：“不知香兰小姐可能爬山？” “怎么不能？”王香兰不服气道，“你能爬，我就能爬！”话一出口，她的脸就红了。 徐云鹤一愣，回过神儿来，笑着点头道：“好，那咱们就一道去爬！”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脸更红了，低下头去抿嘴一笑。 徐云鹤和王英文又聊了几句闲话。 王英豪坐在一旁不时东张西望，端详着止鉴堂内的陈设。 徐云鹤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对王英文道：“王兄，令弟和令妹还没好好看看我这园子，咱们带他们逛逛如何？” 王英文点头道：“也好，客随主便！” 徐云鹤站起身来，对王英豪和王香兰道：“王贤弟，香兰小姐，咱们到外面走走，瞧瞧我这园子有无新奇之处！”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都跟着站起身来。 徐云鹤抬手向门口一挥道：“请！”说着，就引领他们向厅外走去。 众人来到止鉴堂门口，王英文指着门前的两根楹柱，对王英豪道：“三弟，你看到这副对联了吗？” 王英豪一看，只见朱红色楹柱上镌刻着两列鎏金行草书，字体潇洒飘逸，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来时匆忙不曾注意，现在凝神细看，果然是一副很长的对联。 上联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唐宫汉阙？ 下联是：小苑春回莺唤起一庭佳丽，看池边绿树树边红雨此间有尧日舜天。 王英豪边看边低声诵读，读完之后，连连点头赞道：“好，好，此联甚好！”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问：“好在何处？” 王英豪道：“上联豪放，具苏东坡之气势，下联婉约，有李易安之妩媚！” 王香兰点了点头道：“此论甚当！”她沉吟片刻，微蹙眉头道：“此联不是一个人作的吧？” 王英豪看着她问：“何以见得？” 王香兰道：“一个人的文风，要么豪放要么婉约，怎么可能集豪放和婉约于一身？” “这？”王英豪难以判断，把目光投向了徐云鹤。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香兰小姐所见不差！这副对联确实不是一个人作的！” 王香兰也把目光投向了他。 徐云鹤抬手指着左边楹柱上的字道：“这上联乃是先祖信国公所作！” 王英豪眼睛一亮道：“是徐大将军作的？”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他转头看看瞻园景色道：“这园子是先祖晚年闲居之所，上联也是他老人家晚年所作！” “果然是文如其人！”王英豪赞叹道，“只有徐大将军那样叱咤风云的人物才能作出这样有气势的上联来！” 王香兰点了点头，看着徐云鹤又问：“那下联是何人所作？该不会是一个女子吧？”说着，她噗嗤一声笑了。 大家都被她引逗笑了。 徐云鹤笑着摇头道：“不是女子，是一位江南才子！” 王香兰笑问：“请问这位才子的尊姓大名？” 徐云鹤摇头道：“不曾留下姓名。” 王香兰诧异道：“这倒是奇了！” 徐云鹤解释道：“先祖原本不认识这位才子，只因为作出了上联，一时想不出下联，就命人在门口张贴告示，才把这位才子招来了！他来对出了下联，领了赏金就离去了，去后杳无音信。” 王香兰和王英豪对视一眼，两人都暗自称奇。 看过对联，徐云鹤引领他们向东走去。 在止鉴堂东侧有一个长方形石基座，基座上搁置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太湖石为莹白色，正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涡洞，如积雪渐融。背面有一条条斜纹，恰似雪浪涌动。石上镌刻着三个红色大字：雪浪石。 大家来到雪浪石前，王英文抬手指着石上的字，对王英豪道：“三弟，你看这字是何人所写？” 王英豪仔细端详着石上的字，迟疑道：“像是苏东坡的字体，不过……”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哥，你张口苏东坡闭口苏东坡，看见几个字也说是苏东坡……” 王英豪指着石上的字对她道：“这确实是苏东坡的字体啊！苏东坡为宋朝四大书法家之首，他的字体我认得！” 王香兰看着他问：“那这三个字是苏东坡写的吗？他写的字怎么会在这里？” 王英豪也疑惑道：“也是，苏东坡写的字怎么会在这里？” 第68章 奇峰异石 王英文看看他们，又看看徐云鹤道：“还是请徐公子给你们解释一下吧！” 王英豪和王香兰都把目光投向了徐云鹤。 徐云鹤道：“据说这块雪浪石原本是苏东坡的藏品，石上的字也是他的手迹，建造这园子时运了来，安放在这儿。”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惊奇。 王香兰看着徐云鹤问：“苏东坡还收藏石头呀？” 徐云鹤点头道：“是，苏东坡平生酷爱收藏奇石。”他抬手指着雪浪石道：“据说这块奇石是他在定州任知州时，在自家后花园里发现的。此石黑质白脉中涵水纹，如百泉涓涌浪花飞溅，宛若一幅山水画卷。他发现后如获至宝，就取名为雪浪石，特辟一室收藏，名为雪浪斋。他还作了一首《雪浪斋铭引》的诗，专记此石：画师争摹雪浪势，天工不见雪斧痕。” 王香兰笑道：“你们府上可真行，把人家的宝物都弄来了！”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苏东坡的遗物能在徐大将军府里保存，是物得其所。要是流落在外面，兵荒马乱的，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 王香兰笑道：“如此说来，这雪浪石还真是有造化的！”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这园子里还有两块太湖石，也是宋朝遗物。” “还有两块？”王香兰睁大眼睛问，“在哪儿呢？” 徐云鹤抬手一挥道：“请跟我来！”说着，他就引领他们向东走去。 在止鉴堂的东侧，有一座幽雅的小庭院，院内植有金桂和银桂，名为桂花院。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徐云鹤来到桂花院中，只见院中郁郁葱葱，桂花树叶青翠欲滴，虽无花香浮动，却是绿意盎然。 徐云鹤领他们来到一丛桂花树前，抬手指着树丛中一块突兀的太湖石，对王香兰道：“香兰小姐请看，这块倚云峰便是宋朝遗物。” 王香兰定睛一看，只见那块太湖石呈朵朵白云相互偎依之形，石上刻有“倚云”二字。 王香兰点头笑道：“这倚云二字甚当！”她看看徐云鹤问：“何以见得是宋朝遗物？” 徐云鹤微笑道：“这是从宋朝遗存的花石纲中选来的！” “花石纲？”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是花石纲？”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花石纲是专门给宋徽宗搜罗的奇花异石！” 王香兰不解地问：“他一个皇上，搜罗奇花异石干什么？” 王英豪淡淡一笑道：“或许是为了绘画吧？宋徽宗可是个大画家哩！” 王香兰想了想，点头道：“还真是呢！”她看看徐云鹤笑道：“你们府上把人家宫里的石头也搬来了！” 徐云鹤笑了笑，没言语。 王英文看了王香兰一眼道：“总比毁于战乱要好！” “也是，”王香兰点了点头，看着徐云鹤又问：“不是还有一块吗？那一块在哪儿？” 徐云鹤抬手一挥道：“请随我来！”说着，他就引领他们继续向东走去。 与桂花院一墙之隔的是致爽轩，中间有一月洞门相通。过了致爽轩，就是另一处院落，院内遍植海棠树，名为海棠院。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徐云鹤来到海棠院中，只见院中海棠蓓蕾满树，含苞待放，招引得蜂飞蝶舞，满园春光。 徐云鹤领他们来到一株海棠树前，指着树下耸立的一块太湖石，对王香兰道：“香兰小姐请看，这块仙人峰也是宋朝遗物！” 王香兰定睛一看，只见那块太湖石玉立多姿，宛如一位超凡脱俗的神仙。 王香兰点头笑道：“确实像仙人！”她看看徐云鹤，笑问：“这也是从宋徽宗宫里搬来的？” 徐云鹤笑着点头道：“也是宋朝花石纲的遗物。” 王英豪抬眼四下里打量，发现在东南面还有一块硕大的太湖石，就问道：“徐公子，那块大石是什么来历？ 徐云鹤转头看了一眼道：“那是招鹤峰，是建造这园子时留下来的。咱们过去看看！”说着，他就引领他们向那块大太湖石走去。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他来到大太湖石前，只见这块大石高达丈余，厚重坚实，外形宛如一把玉如意，正面凿有如意纹，形态古拙。 徐云鹤抬手指着大太湖石介绍道：“此石名为招鹤峰，取每看孤云招野鹤，频携樽酒对名花之意！因形同如意，所以又叫如意峰。” 王香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王英文王英豪和徐云鹤把目光一齐投向了她，都有点莫名其妙。 王英豪看着她问：“妹妹，你笑什么？”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我想，徐公子定是在这块大石下取的名字！” 王英豪问：“何以见得？” 王香兰笑道：“这块大石名为招鹤峰取的是每看闲云招野鹤之意，徐公子名为云鹤何尝不是取的此意呢？” 王英豪和王英文一齐把目光投向了徐云鹤。 徐云鹤点头笑道：“香兰小姐所言不差！”他抬眼看了看院中的海棠树，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这园中海棠花虽艳，桂花虽香，终究算不上名花！” 王香兰看着他问：“在徐公子看来，什么花才是名花？” 徐云鹤轻声道：“空谷幽兰！” 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忽然脸一红，把头低下了。 王英豪细细端详着名为招鹤峰的大太湖石，发现上面还有些小字，就问道：“徐公子，这石上的字是何人所写？” 徐云鹤道：“是沈周和钱福等人。” 王英豪瞪大眼睛问：“是画家沈周吗？”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他和我祖父有些来往，我们家里还有他的几幅画。” 王英豪又问：“那钱福是何人？” 徐云鹤道：“是一位状元郎。”他看了王英豪一眼道：“他们的字都没什么出奇。这园子里有一块字碑，那碑上的字才是天下第一奇字！” 王英豪忙问：“那碑上的字是何人所写？”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是咱们大明朝太祖爷的御笔！” 第69章 源头活水 “是太祖爷的御笔？”王英豪瞪着眼睛吃惊地道。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他抬手一挥，“请随我来！”说着，他就引领他们沿着回廊向北走去。 瞻园里的回廊蜿蜒曲折，宛如一条藏在园中的巨龙，贯通着各个小院及亭台楼阁。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徐云鹤逶迤而行，来到瞻园北部的后院。 后院里有一条走廊，走廊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石碑。 徐云鹤领着他们来到走廊里，抬手指着石碑道：“请看，这个虎字就是咱们大明朝太祖爷的御笔！” 王英豪定睛一看，只见碑上那个虎字遒劲有力，浑厚一体，像是一笔写成的。 王英豪赞叹道：“果然是大手笔，有帝王之气！” “这大字里好像还有小字哎！”王香兰端详着碑上虎字道。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问：“是吗？在哪儿呢？” 王香兰抬手指点着虎字道：“你看，这儿有个天字，这儿有个下字……”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之处细看，果然看出了虎字里还隐藏着天下二字，不由得暗自称奇。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香兰小姐所见不差，太祖爷写的这虎字里确实隐藏着四个字！” 王英豪看着他问：“是哪四个字？” “富甲天下！”徐云鹤道，他用手指点着碑上虎字，“你们看，富字在这里，甲字在这里……” 王英豪顺着他手指之处细看，果然看出了虎字里隐藏的富甲二字，不由得拍手叫绝。 “真是神来之笔！”王英豪赞叹道，“太祖爷这虎字一气呵成，中间还能隐藏富甲天下四字，非常人能为也！” 大家叹赏了一回，从走廊里出来。 徐云鹤引领他们沿着回廊曲折前行，来到一座二层楼阁。此阁名为一览阁，乃是瞻园最高处。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徐云鹤登上一览阁，凭栏远眺，瞻园景色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园中的南面北面和西面，各有一片假山，怪石嶙峋巍然耸立，树木花草掩映期间，桃红柳绿，春意盎然。 低头俯瞰，园中水池密布，曲水幽沼，点点睡莲荡漾于碧波绿水之间。清风徐来，亭亭玉立，摇曳生姿。 山色壮美，湖光多娇，宛如一幅山水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王香兰见一览阁前的水池清澈澄静，宛若明镜，不像是一潭死水，就问：“这园中的水从何而来？” 徐云鹤抬手指着北面假山道：“在那边桥下有一处泉眼，是全园池水的源头。” “这园中还有泉眼？”王香兰惊奇道。 徐云鹤点头道：“有！此泉名为普生泉，据说是宋朝时在此地掘井掘得的！” 王香兰遥望着泉眼的所在道：“那边还有个亭子呢。” 徐云鹤道：“那是观鱼亭，咱们过去看看！”说着，他就引领他们走下一览阁，沿着回廊向北面假山走去。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他来到北面假山，见山体高低起伏凹凸有致，凹处洞壑贯通，幽深莫测。 徐云鹤领他们来一座四折石桥前，抬手指着桥下的水池道：“泉眼就在此桥下。” 王香兰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桥下池水翻起了一圈圈波纹，似有泉水在底下汩汩涌出。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王英豪望着池水，嘴里念念有词。 王英文点头道：“朱熹的这首诗描写此情此景，倒是很贴切。” 王英豪道：“他的这首诗题为活水亭观书有感，想来就是看到类似景致才有感而发写出来的。” “说不定就是在这儿写的呢，”王香兰眼睛一亮道：“这泉眼是宋朝时掘出来的，朱熹也是宋朝人！”她四下里张望，抬手一指道：“瞧，那儿还有座亭子！就是活水亭吧？” 王英文和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一座亭子建于水池之上。 徐云鹤笑道：“那座亭子叫观鱼亭，是造这园子时建的，不是宋朝留下来的！” “观鱼亭？”王香兰看着他问，“这水池里有鱼吗？” 徐云鹤笑着点头道：“有的，咱们看看去！”说着，他就引领他们上了曲折的石桥向观鱼亭走去。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他来到观鱼亭，凭栏俯视池水，果然看见水池里放养着许多金鱼，正悠闲地游来游去。 此时清风徐徐，池边柳丝拂波，金黄色的游鱼与静静的碧水相映成趣。 王英豪看着水中的游鱼道：“在此正可领略濠上观鱼的意境！” “濠上观鱼？”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问，“什么濠上观鱼？” 王英豪道：“濠上观鱼是《庄子》书里的故事。” 王香兰追问：“这故事讲些什么？” 王英豪道：“讲的是庄子和惠子在一起讨论游鱼的乐趣。” “游鱼的乐趣？”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道：“他俩讨论这干嘛？闲的呀？”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这濠上观鱼的真谛就是一个闲字！”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闲还能闲出真谛来？” “正是！”王英豪又点头道：“闲则无功利之心，无功利之心方能悟出真谛！” 王香兰想了想，点头道：“言之有理！”她回头打量一下亭子，道：“如此说来，这观鱼亭是为了让人在此悟道而建了。” 徐云鹤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园子里的亭子有好几处呢！” “是吗？”王香兰看着他问，“都能悟出什么道理来？” 徐云鹤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走！”说着，他把手一挥，引领他们离开观鱼亭，向西面假山走去。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他来到西面假山脚下，只见西面假山很高，并非全由石块垒成，而是堆土成山，山上平冈小阜宛如天然。山脚水池边用太湖石砌岸，山间有谷道，以太湖石叠成石壁，山脊辟一条以石铺成的曲径通向山顶。树木遍植全山，郁郁葱葱，花草密布其间，争奇斗艳。 徐云鹤领着他们沿着曲径向山上走去。 第70章 亭中暖气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英豪跟随徐云鹤踏着石径上山，峰回路转，在半山腰处看到一座亭子。 这座亭子呈四方形，飞檐翘角，周围遍植松树梅树和修竹，松树苍苍，梅树郁郁，修竹青青，生机盎然。 王英豪看看王香兰，含笑问：“妹妹，你看那是个什么亭？” 王香兰定睛细看了一回，答道：“那是三友亭！” 王英豪问：“为何叫三友亭？” 王香兰道：“那亭子周围植有松树梅树和竹子，松竹梅乃是岁寒三友，所以那亭子当叫三友亭。” “言之有理，”王英豪点了点头道，“只是亭名未必确切。” 王香兰不服气道：“看看便知！” 众人来到亭子前，见亭上有一匾额，匾上镌着岁寒亭三个大字。 王英豪看着王香兰，笑道：“亭名果然不对！” 王香兰红了脸道：“叫岁寒亭还不如叫三友亭呢。” 徐云鹤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其实香兰小姐所言不差，这亭子也叫三友亭！” 王香兰喜笑颜开，冲着王英豪道：“我说对了！” 大家都笑了。 王香兰端详着亭子周围，有点遗憾道：“这里的梅树太少了！应当多栽些梅树，冬日坐在这亭子里赏梅。” 徐云鹤抬手向南面一指道：“那里的梅树多，冬日可在那里赏梅！” 王香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南面高坡上遍植梅树，坡顶上还有一座亭子。 王香兰抬手指着那座亭子问：“那亭子就是冬日赏梅之处么？”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 “太好啦！”王香兰拍手叫道，“冬日雪后初晴，坐在亭子里，观赏白雪红梅，定是美不胜收！”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只恐美不胜寒！” “寒一点怕什么？”王香兰不在意道，“梅本来就是寒友！” 大家都笑起来。 王英文笑道：“那亭子里一点也不寒！去年冬天，徐公子邀我在那亭子里赏梅，我还热得冒汗哩！”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惊奇。 王英豪看着王英文问：“那是何故？” 王英文道：“那亭子里是有暖气的！” “暖气？”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问，“冬天亭子里怎么会有暖气？” 王英文看看徐云鹤道：“这其中的奥妙，还是请徐公子解释吧！” 王英豪和王香兰都把目光投向了徐云鹤。 徐云鹤微微一笑，把手向南一挥道：“咱们到亭子里去看看！”说着，他就引领他们向那座冬天有暖气的亭子走去。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他来到那座亭子前，只见那亭子外观与普通亭子一样，也是四方形飞檐翘角，唯有四根柱子不同寻常，不是朱红色，而是银白色的。 徐云鹤领着他们登上亭子，举手在一根柱子上敲了敲，发出当当的响声。 “是铁的？”王英豪看着他瞪大眼睛问。 徐云鹤微笑着摇头道：“不是铁的，是铜的！” “铜的？”王英豪瞪着眼睛问。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他用手拍拍银白色的柱子，“这柱子乃是由白铜铸成，中间是空的，寒冬时节可在里面烧炭取暖！” 王英豪端详着亭子里的四根白铜柱，问：“这四根铜柱都能烧炭取暖吗？” 徐云鹤点头道：“都可以！” 王英豪感叹道：“怪不得大哥说他热得冒汗哩，这四根铜柱一烧，那还不热气腾腾？” “太热了不好！”王香兰微蹙眉头道。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好？有了暖气，冬日坐在亭子里赏梅就不冷啦！” 王香兰道：“雪后赏梅才有趣儿，暖气这么热，那还不把雪都融化了？” 大家都笑了。 徐云鹤笑道：“要化也只能化亭子边上的雪，还能把满山遍野的雪都化掉不成？” 王香兰道：“亭子边上的雪最好也别化，留着好看！” 徐云鹤道：“这个容易，少烧两根铜柱就是了！” 王香兰点头道：“这还行！” 大家站在亭子里，凭高远眺，只见山清水秀，柳暗花明，莺歌燕舞，满园春色。 “看，那儿还有一座亭子呢！”王香兰抬手指着远处高坡道。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高坡顶上有一座亭子，突兀而出檐角翘起，似燕雀展翅欲飞。 王英豪看着她，含笑问：“妹妹，你说那是个什么亭？” 王香兰凝神细看了一会儿，答道：“那是醉翁亭！” 王英豪问：“为何叫醉翁亭？” 王香兰道：“宋朝欧阳修在《醉翁亭记》文中说，峰回路转，有亭翼然。我看那亭子很像醉翁亭！” “言之有理，”王英豪点了点头道，“只是滁州已经有了一座醉翁亭，这里……” “这里就不好再叫了，”徐云鹤笑着接口道，“取名为翼然亭！”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会心地一笑。 大家在山上边走边看，又看了翠微亭六角茅亭等几座亭子，春光无限好，不觉近黄昏。 徐云鹤看看众人道：“天色将晚，咱们回去用晚餐，明日再看如何？” 王英文道：“客随主便，我们听徐公子安排就是！” 王英豪和王香兰都点头称是。 于是，徐云鹤便引领他们从西假山上下来，沿着曲折回廊逶迤而行，回到了止鉴堂。 止鉴堂门前，小梅和小红小翠还有杏花等丫鬟们正站着等候。 她们见到徐云鹤和王英文一行，急忙迎上前来，齐齐地蹲身道万福。 徐云鹤看着小梅问：“客人的住处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徐爷！”小梅答道。 徐云鹤看了王香兰一眼，又问小梅：“你让香兰小姐住在哪个院子里？” “香兰小姐住在绿墅院。”小梅答道。 徐云鹤皱了皱眉头，责怪道：“真不会办事儿！那绿墅院眼下连朵花儿都没有，怎么能让香兰小姐住在那儿呢？ “花儿？”小梅一愣，眨了眨眼睛，连忙道，“那我去给香兰小姐换个院子住！” 徐云鹤看着她问：“你打算让她住在何处？” 小梅眨着眼睛道：“玉兰院的花儿开得正香，就让香兰小姐住在玉兰院吧！” 第71章 瞻园晚宴 徐云鹤笑了笑，看了王香兰一眼，王香兰抿嘴一笑。 徐云鹤对小梅道：“好了，你收拾去吧！” “是！”小梅答应道，她看看徐云鹤又问：“厨房已备好晚宴，问何时上菜？” 徐云鹤道：“现在就上吧！” “是！”小梅答应一声，给他道了万福，转身走了。 王英文对小红小翠和杏花道：“你们快去帮忙！” “是！”丫鬟们齐声答应，急匆匆地去了。 徐云鹤把手一挥，对王英文等人道：“这边请！”说着，他就引领他们通过红木落地隔扇门，来到止鉴堂北厅里。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跟随他来到止鉴堂北厅一看，只见厅中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大方桌，方桌四周安置四把黄花梨木玫瑰椅，厅内四角竖立着固定式灯架。 徐云鹤把手一挥，对王英文道：“王兄，请上坐！” 王英文也把手一挥，谦让道：“徐公子请！” 两人谦让一回，分主客位坐下，徐云鹤坐南朝北，王英文坐在他的右侧。 徐云鹤见王英豪和王香兰还站着，就起来招呼道：“王贤弟，香兰小姐，请坐！” 王英豪在徐云鹤的左侧坐下，面对王英文。王香兰在王英豪的左侧坐下，挨着王英文。 大家坐好后，徐云鹤抬头一看，正好与王香兰的目光相对，瞬间有些慌乱，忙把目光转移。 王香兰的脸红了，低下头去，心想：这座位是怎么坐的呀，这么别扭！ 一个身穿浅粉色襦裙外套水红色比甲的丫鬟，端着红檀木茶盘，款款地走了进来。 她把茶盘搁在方桌上，从盘中提起一把龙泉窑青釉刻花莲花提梁壶，给盘中的四个青瓷茶杯注满茶，然后把四杯茶一一摆放在徐云鹤等人面前。 她献完茶后，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徐云鹤面向王英文，招呼道：“王兄，请用茶！” 王英文客气道：“徐公子请！” 两人互让一回，一同举起茶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徐云鹤放下茶杯，又面向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王贤弟，香兰小姐，请用茶！” 王英豪和王香兰点头称谢，也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王英豪只觉茶味甘鲜醇厚，和他来时在止鉴堂南厅喝的茶一样，依然是龙井茶的味道。 王香兰放下茶杯，看看他，悄声问：“三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王英豪低声答道：“像是龙井茶。” 王香兰又问：“你知道这是哪种龙井茶吗？” 王英豪摇了摇头。 王香兰抿嘴一笑，悄声道：“这是云栖龙井！” 王英豪点了点头，看了徐云鹤一眼，心想原来他喜欢喝云栖龙井。 这时，小红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黄花梨木提盒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个大白瓷盘，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着一道橘黄色的菜肴，猛地一看，就像一条小松鼠卧在盘里一般。定睛细看，香浓汤汁中又可见鱼头和鱼尾，原来这道菜是鱼做的。 王英豪看着小红问：“这是什么菜？” 小红道：“听说是叫什么松鼠鱼！”说着，她又从提盒里取出一些餐具放在桌上，然后把提盒盖盖上，提起提盒出去了。 在一旁侍立的丫鬟走上前来，把筷子碟子等餐具一一摆放在徐云鹤等人面前，又提起茶壶给他们添了一遍茶，然后退到了一旁。 徐云鹤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面向王英文，招呼道：“来！王兄，尝尝这松鼠鱼做得如何！” 王英文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客气道：“徐公子请！” 徐云鹤又面向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来！王贤弟，香兰小姐，尝尝这松鼠鱼！” 王英豪和王香兰点头称谢，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 大家谦让一回，一同把筷子伸向了松鼠鱼盘子，各自夹取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咀嚼着松鼠鱼肉，只觉鲜嫩酥香，酸甜适口，味道极美。 王英文吞下嘴里的鱼肉，看着他问：“三弟，这松鼠鱼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嘴里的鱼肉咽下，点了点头道：“真是美味！” 王英文含笑道：“这松鼠鱼可是金陵一大名菜哩！”他看了看徐云鹤，又道：“徐公子府上的厨师手艺也是第一流的！” “哪里，哪里，”徐云鹤微笑着连连摇头道，“我们府里的厨子比起煦园的来，还差得多哩！” 王英文和王英豪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敢多言语。 “煦园是哪儿？”王香兰却看着徐云鹤问道，“他们那儿的厨子怎么这么厉害？” 王英文和王英豪忙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嘴。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煦园就是汉王府上，他们那里的厨子都是江南顶尖的，做菜的手艺和宫里厨师不相上下！” 王香兰不以为然道：“宫里的厨师做菜就一定好吃吗？不见得吧。” 徐云鹤微笑地看着她道：“愿闻其详！” 王香兰道：“我想宫里选厨师，定是不光看他们做菜的手艺，还要看他们的出身啊人品啊什么的！” “确实如此，”徐云鹤点头道：“出身不好或有劣迹的人是不能进宫的！” 王香兰接着道：“这样一来呢，有些手艺顶尖的厨子就进不了宫了，只能在民间做菜，所以说宫里厨师做菜未必就比民间的好吃！” 徐云鹤听着愣了愣神儿，回过神儿来点头笑道：“言之有理！香兰小姐真是高见！” 王香兰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娇羞地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徐云鹤看着她，含笑问：“香兰小姐想不想尝尝宫里厨师做的菜？” “当然想了！”王香兰不假思索地道，话一出口，她眨了眨眼睛，又叹了一口气，“想有什么用，我又吃不到！” 徐云鹤含笑道：“我可以让你吃到！” “真的吗？”王香兰眼睛一亮道，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徐云鹤，“你能带我进宫？” 徐云鹤笑道：“宫里是不能随便进的！我可以带你去汉王府，去煦园！” 第72章 桃花源酒 王香兰看着徐云鹤道：“一言为定？” 徐云鹤点头道：“一言为定！” 两人都笑了。 王英文和王英豪对视一眼，都没言语。 小翠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个大白瓷盘，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着一道虾菜，虾肉洁白，尾壳鲜红，衬以绿色豌豆，色彩艳丽。 王英豪看着小翠问：“这是什么菜？” 小翠道：“听说是叫凤尾虾！” 王英豪定睛细看虾菜，见那些河虾头和上身壳都已去掉，只留下尾壳，果然形似凤尾。 小翠拿起盒盖把提盒盖好，提着提盒出去了。 徐云鹤拿起筷子，对王英文道：“来！王兄，尝尝这凤尾虾做得如何！” 王英文拿起筷子，客气道：“徐公子请！” 徐云鹤又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来！王贤弟，香兰小姐，尝尝这凤尾虾！” 王英豪和王香兰点了点头，也拿起筷子。 大家客套一番，一同把筷子伸向了凤尾虾盘子，各自夹取了一只小虾送进嘴里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咀嚼小虾，只觉虾肉鲜嫩，其味甚香甚美。 王英文把嘴里的虾肉吞下，看着他问：“三弟，这凤尾虾味道如何？” 王英豪咽下嚼烂的虾肉，点头赞道：“极好！” 王英文含笑道：“这凤尾虾也是金陵的一大名菜哩！” 王英豪感叹道：“咱们今儿中午刚吃过一顿金陵鸭宴，没想到金陵还有这么多名菜！” 王英文道：“金陵名菜还是以鸭菜为主，不过，”他看了徐云鹤一眼，“徐公子府上厨师做出来的鸭菜可非同一般！”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王兄过奖了！” 这时，杏花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个大白瓷盘，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盛着红彤彤油汪汪的金陵烤鸭。 杏花拿起盒盖把提盒盖好，提着提盒出去了。 徐云鹤拿起筷子，对王英文道：“来！王兄，尝尝这烤鸭烤得如何！” 王英文拿起筷子，客气道：“徐公子请！” 徐云鹤又看着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来，王贤弟，香兰小姐，尝尝这烤鸭！” 王英豪和王香兰点点头，也拿起筷子。 大家一同把筷子伸向烤鸭盘子，各自夹取了一块鸭肉送进嘴里品尝。 王英豪细细地咀嚼着烤鸭肉，果然比在城外酒店吃的金陵烤鸭味道更佳。 王英文把嘴里的鸭肉吞下，看着他问：“三弟，这烤鸭的味道如何？” 王英豪咽下嚼烂的鸭肉，点了点头道：“非常好！” 王英文含笑道：“这是宫里的口味！”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惊奇。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我们家厨子的烤鸭手艺是向汉王府内厨师学的，汉王府内的厨师做菜都是宫里口味！”他看了王香兰一眼，“宫里口味未必就比民间的好！” 王香兰抿嘴一笑道：“口味好不好还是亲口吃过才知道！”她看看桌上的金陵烤鸭，“就这这烤鸭而言，宫里口味确实比民间的好！” “多谢香兰小姐夸奖！”徐云鹤眉开眼笑道。 小梅端着一个鸡翅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酒瓶和几个白瓷酒杯。 她把托盘搁在方桌上，把酒瓶取出来，又把酒杯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王英豪看看桌上的白瓷酒瓶，见瓶身上镌着桃源酒三字，心想：这桃源可是陶渊明《桃花源记》文中那桃源？” 小梅端着木托盘出去了，一旁侍立的丫鬟上前来斟酒。 她拿起桌上的酒瓶，先给徐云鹤斟满一杯，又给王英文和王英豪各斟满一杯，就要给王香兰斟酒。 王香兰犹豫道：“我还是不喝了吧！” 徐云鹤看着她，含笑道：“这酒是米酒，不辣的！” 王香兰点头道：“那我少喝点儿吧！” 丫鬟给她的酒杯斟了半杯酒，把酒瓶放在桌上，退到一旁。 徐云鹤端起自己的酒杯，对王英文道：“来！王兄，咱们喝一口！” 王英文端起自己的酒杯，客气道：“徐公子请！” 徐云鹤又看着王英豪和王香兰，招呼道：“来！王贤弟，香兰小姐，一起喝！” 大家礼让一回，一齐举起酒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酒。 王香兰嘴里含着酒抿了抿，果然不辣，还甚是香醇，就慢慢咽下去了。 徐云鹤喝完放下酒杯，看着她含笑问：“香兰小姐，这酒如何？” 王香兰点头道：“还好！”她看看桌上的白瓷酒瓶，好奇地问：“这酒产自何处？” 徐云鹤笑道：“既然叫桃源酒，自然是产自武陵！” 王香兰眼睛一亮道：“可是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记载的武陵？” 徐云鹤笑着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和王英豪对视一眼，两人都非常惊奇。 徐云鹤看看桌上的桃源酒瓶道：“这酒又叫崔婆酒，原本是宋朝时武陵附近一个姓崔的老婆婆所酿，后来被一个名叫张虚白的书生发现，传于天下。” 王香兰看着他问：“那姓张的书生到武陵去作什么？” “这还用问？”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定是去寻找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写的桃花源去了！” 徐云鹤微笑着点头道：“正是！他没有找到桃花源，倒是在武陵附近找到了崔婆婆酿的好酒！他为此作了一首诗：武陵溪畔崔婆酒，天上应无地下有。南来道士饮一斗，醉卧白云深洞口。” 王香兰看着他，不解地问：“那张生作了这首诗就把酒传于天下了？” “那是自然，”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这首诗一传诵开来，那些到武陵去寻找桃花源的人定会去找那位崔婆婆，去买她酿造的美酒！” 王香兰想了一下，点头笑道：“如此说来，那张生作的这首诗是把崔婆酒广而告之了？” “正是！”王英豪点头道：“好酒也怕巷子深！若不是他作了这首诗，众人哪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好酒？” 第73章 异乡异客 王香兰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 天色暗下来了，一旁侍立的丫鬟把厅内四角灯架上的灯罩取下，把里面的蜡烛点燃，又把灯罩装上。厅内顿时灯烛辉煌，亮堂堂的。 徐云鹤端起酒杯，请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饮酒，又拿起筷子，让他们吃菜。 小梅领着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提着黄花梨木小提盒，一趟趟地进来上菜，如穿梭一般。新上的菜肴大都是鸭菜，如盐水鸭香酥鸭板鸭酱鸭片皮鸭等。 虽然王英豪和王香兰中午在城外酒店已吃过一顿金陵鸭宴，但这徐府厨师的厨艺技高一筹，做出来的鸭菜口味更佳，所以他们非但没有吃腻，反而更加津津有味。 酒足饭饱之时，徐云鹤看看大家道：“明日咱们去钟山一游如何？” “我想看看莫愁湖！”还没等王英文和王英豪答话，王香兰抢先说道。 徐云鹤注视着王香兰，见她玉面飞红霞，灯光映照下分外娇艳，不禁怦然心动。 王香兰感受到了他目光的灼热，脸更红了，垂下了眼帘。 “这个容易，”徐云鹤笑了笑道，“莫愁湖就是我们家的后花园，香兰小姐想看随时可以看！”他看看王英文道：“王兄，要不明日咱们先去那儿看看？” 王英文点头道：“行，客随主便，我们随徐公子安排就是了！” 王英豪也点了点头。 徐云鹤点头道：“好，那明日咱们就先逛逛莫愁湖！”说着，他看了王香兰一眼。 王香兰抬眼看了看他，嫣然一笑，又低下头去。 晚宴散后，大家回到各自住的院落歇息。 王香兰来到自己住的玉兰院，只觉满院芬芳花香袭人，走到树下细看，只见树上盛开玉兰花，莹白如雪。晚风轻轻吹来，开过的玉兰花瓣飘然而下，似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飘落下来的玉兰花瓣铺满了地面，使地面变成了花的海洋，随风吹起了花的波浪。 王香兰沉浸在这花香花海之中，沁入心脾，如痴如醉。 “小姐！”一个女声从她身后传来。 王香兰回头一看，见是丫鬟杏花站在那儿。 杏花蹲身给王香兰行了个万福道：“小姐，外面凉，回屋歇息吧！” 王香兰看着她问：“谁让你来的？” 杏花诧异道：“一路上，我一直跟着你呀！” 王香兰道：“路上我大哥和三哥两人在一起，你当然要跟着我。现在我大哥和三哥分开住，你去服侍我大哥去！” 杏花红了脸问：“那你呢？” 王香兰道：“我三哥身边不是有两个丫头吗？你叫她们俩来一个！” 杏花眨了眨眼睛问：“叫哪一个来？” 王香兰想了一下道：“叫小翠吧！” “是！”杏花答应一声，给她道了个万福，转身离去。 杏花走出玉兰院，沿着曲折回廊，来到了海棠院。 海棠院正房里灯烛辉煌，王英豪正坐在圈椅中，一边喝茶一边和侍立在旁的小红小翠说笑。 杏花款款地走进屋来，对王英豪行了个万福道：“三爷，小姐叫小翠过去！” 王英豪一愣，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问：“你不是在她身边吗？” 杏花红着脸低声道：“小姐让我去服侍大爷！” “哦，”王英豪恍然大悟，不由暗暗佩服妹妹心细，他看看转头看看小翠道：“你去服侍我妹妹吧！” “是！”小翠答应一声，蹲身给他道了个万福，转身去了。 王英豪又看着杏花道：“你去服侍我大哥吧！” “是！”杏花答应一声，蹲身给他道了个万福，转身去了。 杏花走出海棠院，沿着曲折回廊，来到了桂花院。 桂花院正房里灯火通明，却静悄悄的。 杏花走进屋里一看，只见王英文伏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杏花心里一动，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她款步上前，把王英文手里的书轻轻拿下，放在桌上，然后低声轻唤：“大爷，大爷！” 王英文没有醒，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杏花提高一点声音又唤道：“大爷，大爷！” 王英文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口里叫道：“秀雯！” 杏花一愣，回过神儿来，方才明白他是在叫自己的夫人李秀雯，忙蹲身行万福道：“大爷，奴家是杏花儿！” “是你？”王英文转过头来瞪着她道，“你怎么在这儿？” 杏花低声道：“我来服侍大爷！” “我不用服侍！”王英文摆摆手道，“你服侍小姐去！” 杏花的眼圈红了，道：“是小姐让我过来的！” “我让你去你就去！”王英文不耐烦地道。 杏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道：“临行前，夫人也交代过……” “夫人……”王英文叹了一口气，看看杏花道：“也罢，你就留在这儿吧！” “是，大爷！”杏花抬手擦了擦眼睛答应道。 王英文看看她，又问：“小姐那里有人服侍吗？” 杏花点头道：“有，小翠在那儿呢！” “哦，”王英文点了点头，冲杏花摆了摆手，“我没什么事，你去睡吧！” 杏花抬眼看了看他道：“我给你倒杯茶！”说着，她就上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茶，放在王英文面前。 王英文真的口渴了，就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 杏花连忙提过茶壶，把他的茶杯倒满。 王英文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下。 杏花看了看他，蹲身给他道了个万福，也不言语，转身出去了。 王英文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拿起桌上的书来看。 一会儿，杏花又回来了，两手还端着一个铜面盆。 她把面盆端到王英文面前，王英文一看，面盆里盛着冒气的热水，里面还泡着一条面巾。 她端着面盆，看着王英文含笑道：“大爷擦把脸吧！” 王英文看着她的笑脸，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就捞起热水里的面巾，胡乱抹了两把脸，然后把面巾放回盆里。 杏花端着面盆转身出去了。 第74章 徐府早餐 王英文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又拿起桌上的书来看。 过了一会儿，杏花又回来了，在王英文一旁垂手侍立。 王英文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还不去睡？” 杏花道：“大爷不睡，奴家不敢睡！” 王英文合上书往桌上一放，无奈地道：“那我去睡好了！” 杏花赶紧道：“奴家去给大爷铺床！”说着，她就连忙向里间王英文的卧室走去。 王英文刚想说不用，她已走进了卧室。 王英文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卧室门口，见杏花已给他把床铺好，正在展被子。 王英文道：“好了，我自己来吧！” 杏花把他的被子展开，又把枕头摆好，转过身来，看着王英文道：“大爷歇息吧！” 王英文点点头道：“好，你也歇息去吧！” 杏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红了脸低下头去。 王英文挥了挥手道：“去吧！” “是！”杏花答应一声，蹲身给他道了个万福，低着头走出了卧室。 王英文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独自上床睡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清晨，徐府里的厨子把早餐备好，打发一个婆子到各院叫丫鬟们去取。 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去厨房取了早餐，用黄花梨木小提盒装着，提回各自的院里。 小红提着提盒回到海棠院里，见王英豪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厅里喝茶。 小红走上前来，把提盒搁在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白瓷碗，摆放在桌上。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瓷碗里盛着雪白的小球状面食，上面还撒着红枣葡萄干和黑芝麻，颜色鲜艳。 王英豪看着小红问：“这是什么？” 小红道：“梅花糕！”说着，她又从提盒里取出一个小白瓷碟，摆放在桌上。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瓷碟里盛着四块棕黄色的方块状食物。 王英豪看着小红问：“这是什么？” 小红道：“豆腐干！”说着，她又从提盒里取出一个小白瓷碟，摆放在桌上。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瓷碟里盛着几个白色圆形小面饼，饼上沾着一层白芝麻。 王英豪看着小红问：“这是什么？” 小红道：“鸭油酥烧饼！”说着，她又从提盒里取出一个小白瓷碟，摆放在桌上。 王英豪一看，只见白瓷碟里盛着几个黄澄澄油汪汪的小面饼。 王英豪看着小红问：“这是什么？” 小红道：“蟹壳黄烧饼！”说着，她又从提盒里取出两双筷子摆放在桌上，看看王英豪问：“够不够，三爷？不够我再去取！” 王英豪忙道：“够了，够了！”说着，他就拿起筷子。 小红拿起盒盖把提盒盖好，侍立在一旁。 “你别光站着啊，”王英豪看看她道：“来，咱俩一起吃！” 小红笑吟吟道：“哪有丫鬟和爷一起吃的！” 王英豪不以为然道：“这是早饭，又不是宴席，一起吃怕什么！来呀！” 小红笑着摇头道：“小红不敢！” 王英豪道：“这里只有咱们俩，又没外人，你怕什么？来吃！” 小红又笑着摇头道：“小红真的不敢！” 王英豪佯装生气道：“你不听我的话是吧？那好，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说着，他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 小红看看他的脸色，陪着笑脸道：“那我少吃一点儿！” 王英豪道：“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再去取！”他抬手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吃！” 小红在椅子边上小心地坐下。 王英豪拿起筷子指着梅花糕道：“来，尝尝这个！”说着，他就用筷子夹取一个小白面球送进嘴里品尝。 小红也拿起筷子夹取一个小白面球送进嘴里。 王英豪用牙一咬那小面球，竟然滋的一下把它咬破了，顿时满嘴又稠又粘，还有点烫嘴。原来这小白面球里是有馅儿的，如同元宵汤圆一般！ 他嘶嘶地吸着气，慢慢地嚼了嚼，只觉又香又甜，比那汤圆还好吃。 小红慢慢地嚼着嘴里的小面球，抬眼看看王英豪那被烫的样子，抿着嘴儿偷笑。 王英豪把嘴里的小面球嚼烂吞下，看看小红问：“怎么你不嫌烫嘴？” 小红把自己嘴里嚼烂的小面球咽下，笑道：“我们女孩儿家吃得慢，吃着吃着就凉了！” “哦，”王英豪点了点头，又看看碗里的梅花糕，问小红：“你知道这里面是有馅儿的吗？” 小红摇头道：“我哪知道啊，我又没吃过！” “哦，”王英豪又点了点头，看看梅花糕道：“咱先不吃这个，等凉一凉再吃！”他用筷子指着盛豆腐干的碟子道：“来，尝尝这豆腐干！”说着，他就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干凑到嘴边张嘴就咬。 “三爷，小心烫嘴！”小红叫道。 王英豪一愣，忙把豆腐干从嘴里撤回来，定睛看了看，又凑到唇边试了试，看着小红道：“不烫啊，本来就是凉的！” “哦，是凉的！”小红点了点头道，“我听人说，性急吃不了热豆腐，那豆腐干岂不是更热？” 王英豪摇头道：“豆腐干不热，只管吃！”说着，他又把豆腐干送进嘴里张嘴就咬。 “三爷，小心有馅儿！”小红又叫道。 王英豪一激灵，忙把豆腐干从嘴里撤回来，定睛看了看，然后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又撤回来看了看，再看看小红道：“没馅儿啊，豆腐里怎么能有馅儿？” “哦，豆腐里是不能有馅儿！”小红点了点头，她看看梅花糕碗里的小白面球道：“我看这东西这么小里面都有馅儿，豆腐干那么大块儿，里面的馅儿定会更多！” 王英豪摇头道：“豆腐干里没馅儿，只管吃！”说着，他又把豆腐干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小红也拿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干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王英豪细细地咀嚼着豆腐干，只觉软中带韧，咸香爽口，味道鲜美，不由得点了点头。 小红把自己嘴里的豆腐干咽下，看着王英豪笑问：“三爷，这豆腐干好吃吗？” 王英豪点头道：“好吃得很！” 第75章 莫愁传说 “你再尝尝这个！”小红用筷子指了指鸭油酥烧饼道。 王英豪拿筷子夹了一个烧饼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嚼了嚼，只觉又香又酥，点了点头道：“好香！” 小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王英豪把嘴里嚼烂的烧饼吞下，对小红道：“吃啊，你盯着我干嘛？” “不烫吗？”小红问。 王英豪摇头道：“不烫！” “没馅儿？”小红又问。 王英豪又摇头道：“没馅儿！” “哦。”小红点了点头，用筷子夹起一个鸭油酥烧饼，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王英豪三口两口把一个烧饼吃完，又拿筷子指着蟹壳黄烧饼道：“再尝尝这个！”说着，他就用筷子夹了一个烧饼，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小红一边嚼着自己口中的鸭油酥烧饼，一边看着他。 王英豪嚼着蟹壳黄烧饼，只觉酥松油润甚是香甜，不由得把烧饼凑到嘴边想再咬一口。 “有馅儿！”小红叫道。 王英豪一激灵，忙把嘴边的烧饼撤回来，定睛一看，果然看到烧饼里有枣红色的馅儿。 王英豪看看小红问：“有馅儿怎么啦？” “别烫着！”小红关切地道。 “哦，没事，”王英豪释然道，“这烧饼不烫！”说着，他就把烧饼送进嘴里咬了一口，这口咬着馅儿了，只觉滋的一下，一股油溢了出来，顿时满嘴肉香。 小红专注地看着他。 王英豪把嘴里的烧饼馅儿嚼烂吞下，看看小红道：“这馅儿里还有肉呢！” “肥肉还是瘦肉？”小红问。 王英豪道：“是肥膘肉！” “肥肉啊，”小红皱了皱眉，摇头道：“那我还是不吃了吧！” 王英豪用筷子指了指梅花糕道：“那你多吃点儿这个！” “好！”小红点了点头，就把筷子伸到梅花糕碗里，夹取了一个小白面球送进嘴里。 两人吃完早餐，小红把碗碟拾掇到提盒里，提着给厨房送去，王英豪坐着喝茶。 一会儿，小红回来了，对王英豪道：“三爷，大爷和小姐都在那间大厅里，叫你过去呢！” “哦，”王英豪站起身来，冲小红一挥手，“咱们走！” 小红看看他问：“我也要去吗？” 王英豪看着她道：“我们今儿要去莫愁湖游玩儿，你要不想去就罢了！”说着，他就拔腿就走。 “莫愁湖？”小红一愣，眨了眨眼睛，连忙道：“我想去！我想去！”说着，她就快跑几步，追上了王英豪。 两人来到止鉴堂南厅，见徐云鹤正和王英文坐在一起说话，王香兰在王英文一侧坐着，小梅和小翠杏花等丫鬟们在一旁侍立。 王英豪走上前去，躬身给徐云鹤作揖行礼道：“见过徐公子！” 小红也蹲身给徐云鹤道了个万福。 徐云鹤站起身来，给王英豪作揖还礼道：“王贤弟不必拘礼！”说着，他把手一挥，指着自己一侧的座位道：“贤弟请坐！” 王英豪在座位上坐下，小红和丫鬟们一同侍立。 徐云鹤落座后，看着王英豪问：“王贤弟昨晚睡得好么？” “很好！”王英豪道：“园子里很安静的。”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莫愁湖那园子更安静，夜晚都没人的！” 王香兰看着他问：“为何夜晚没人？” 徐云鹤转头看着她道：“传说有人夜晚在湖边听到了莫愁女的哭声，还有人看见天上落下来一只小船，载着莫愁女悠悠而去……” 侍立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王英豪也有点吃惊。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笑了，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民间传说而已，何必当真！” “是有些言过其实，”徐云鹤也笑了，点了点头道：“或许是那些贫苦百姓为了纪念莫愁女，把她神化了！” 王英豪看着他问：“这莫愁湖和那莫愁女有什么渊源吗？” 徐云鹤道：“莫愁湖是因莫愁女而得名，莫愁湖那园子里有一所房子叫郁金堂，据说就是莫愁女的故居！” “是吗？”王香兰眼睛一亮道，“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徐云鹤看着她问：“你不怕吗？” “怕？”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有什么好怕的？” 徐云鹤道：“传说莫愁女是投湖自尽的！” “投湖自尽？”王香兰吃了一惊，“她为什么要投湖自尽？” 徐云鹤道：“因为莫愁女有闭花羞月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所以当时的梁武帝见到她后，就要招她进宫为嫔妃。而她当时已经嫁给卢公子，还生了一个儿子，因此坚决不从。梁武帝为了逼迫她，设计害死了卢公子，她得知后就投湖自尽了！” 王香兰气愤道：“”那梁武帝也太霸道了，连有夫有妇也要霸占！” 徐云鹤道：“梁武帝后来也很懊悔，写了一首名为《河中水之歌》的长诗来纪念她！”说着，他就抑扬顿挫地吟诵道：“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子字阿侯……” 王香兰听着听着，眼泪夺眶而出，听完后她抬手擦着泪水道：“莫愁女太可怜了！” 王英文道：“梁武帝这首诗写得很好，足以使莫愁女流芳千古！” “诗写得好有什么用？”王香兰眼泪汪汪地道：“莫愁女还不是他害死的！” 王英文和徐云鹤对视一眼，两人都苦笑了一下。 王英豪思忖片刻道：“莫愁女能千古流芳，恐怕不光是因为梁武帝写了一首诗，更重要的是老百姓的口碑！有那么多贫苦百姓怀念她，在民间传说她，甚至把她神化了！” 徐云鹤点了点头道：“正是！她为贫苦百姓做了很多好事！” 王英豪看着他问：“她都做过哪些好事？” 徐云鹤道：“莫愁女自幼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跟父亲学了一手采药治病的本领。她嫁到卢员外家后，经常用这手本领给贫苦百姓治病，分文不取。贫苦百姓们都说，俺们生病没钱看都快愁死了，一见了她就什么愁也没有了！” 第76章 输棋赐湖 “原来莫愁女之名是由此而来！”王英豪道。 “正是！”徐云鹤点头道：“莫愁女救助了很多贫苦百姓，百姓们都很感激她，听说她投湖自尽后，纷纷来到湖边祭奠她。” “或许那些莫愁女的传说就是这样产生的！”王英豪道。 “对，”徐云鹤点头道，“而且从那以后，那个湖就改称莫愁湖！” “莫愁湖原来叫什么？”王英豪问。 徐云鹤道：“原来叫横塘湖，因靠近石头城，所以又叫石城湖！” 王香兰看着他问：“如此说来，莫愁湖周围本是莫愁女的故居，怎么又成你们家的啦？”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是咱们大明朝太祖爷赐给先祖信国公的！” 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道：“太祖爷可真大方！” 王英文看着她道：“太祖爷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大方！”他看了徐云鹤一眼，“徐公子的先祖徐大将军是咱们大明朝开国第一功臣，为开创咱们大明朝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既然徐大将军功劳大，应该加官晋爵才是，怎么会赏赐一个湖？” “这里面有个缘故，”王英文道：“太祖爷定都应天府后，经常和徐大将军在莫愁湖边下围棋。徐大将军不光善于用兵作战，还善于下围棋，太祖爷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每次下棋都让着太祖爷，让太祖爷嬴。有一次他嬴了，太祖爷就把莫愁湖赐给了他！” 王香兰笑道：“太祖爷的度量真大，输了棋还给人一个湖！” 王英文笑道：“那是因为太祖爷高兴！”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笑了，“输了棋他还高兴？” 王英文道：“太祖爷本来是不高兴的，可是他一看棋盘就高兴了！” “棋盘？”王香兰好奇地问，“棋盘怎么啦？” 王英文道：“徐大将军不光嬴了棋，而且棋下完后，落下的围棋子还在棋盘上摆出了万岁二字！” “哇，”王香兰惊叹道，“那也太厉害了吧？” “徐大将军真是高手！”王英豪也感叹不已，“他嬴了太祖爷的棋，又在棋盘上用棋子摆出万岁二字，是在向太祖爷表示，自己的战功再大也比不上太祖爷！” 徐云鹤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言语。 “高手中的高手！”王香兰赞叹道：“下棋嬴了人家，还让人家高兴，送给你一个湖！徐大将军真是大赢家！” 王英文道：“太祖爷和徐大将军下棋的那座楼还在莫愁湖边儿上呢！太祖爷把那座楼也赐给了徐大将军，还取名为胜棋楼！”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又一齐把目光投向了徐云鹤。 徐云鹤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带你们看看去！”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挥手道：“请！”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都站起身来，和他一同向厅外走去。 小梅和小红小翠还有杏花等丫鬟们跟随在他们身后。 徐云鹤引领众人从瞻园的后角门出来，踏上一条青石铺成的甬路，向西走去。 甬路两旁垂柳依依，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春色怡人。 徐云鹤边走边对王英豪道：“王贤弟，到莫愁湖那边的路有点儿远，咱们走着过去，就当是散步了！” 王英豪点头道：“走走挺好！” 徐云鹤又看看王香兰，含笑问：“香兰小姐累不累？” 王香兰摇头道：“不累！” 徐云鹤含笑道：“你若是累了，我让人回去抬轿子来，你坐轿过去。” “不用！”王香兰又摇头道：“你们能走，我就能走！” 徐云鹤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条甬路果然很长，众人走了近半个时辰还没走到头。 王英豪心想，这条路应该是在徐府的宅院里面，路就这么长，那宅院该有多大？ 他心里这样想着，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碧水呈现在面前，凉风习习，碧波荡漾。 “到了！”徐云鹤对众人道。 原来这就是莫愁湖了。 众人一看，只见湖中碧波照人，湖边柳暗花明，亭台楼阁掩映在绿荫之中，湖柳如烟，湖云似梦。 “好美哦，”王香兰惊叹道，“可惜咱们今日来的不巧了！”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问：“此话怎讲？” 王香兰看着湖面道：“若是在蒙蒙细雨天，来莫愁湖一游，定会更美！” “那便是烟雨江南了，”王英豪点了点头道：“景色虽美，只怕会让人增添许多愁绪！”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笑道，“到了这儿，你有多少愁也烟消云散了！” 王英豪看着她问：“为何？”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因为这是莫愁湖啊！” 大家都笑了。 徐云鹤引领众人漫步湖边，来到一座古朴的两层楼前，对众人道：“这便是胜棋楼！” 王英豪定睛一看，只见楼外两侧槛柱上镌刻着一副楹联： 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烟雨，王侯事业都如一局棋枰。 王英豪心想，这对联作得有些意思。 徐云鹤把手一挥道：“咱们到楼上去看看！”说着，他就率先向胜棋楼走去。 王英豪和王香兰紧随其后。 丫鬟们也要跟上，王英文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们不用上去了！” 丫鬟们停下了脚步，在楼下等候。 王英文转身走进了楼内。 徐云鹤引领王英豪等人进了胜棋楼，沿着楼梯来到二层楼上。 楼上中堂北面墙壁挂有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南面墙壁挂有信国公徐达的画像，堂中摆有一张红木大棋桌，桌面上是一副围棋棋盘，棋盘上落满黑白棋子，棋子正好拼出了万岁二字。 王英豪一见那棋盘上摆放的棋子，心想这就是当年徐大将军嬴太祖爷的那局棋了。 他正留心看那局奇妙的围棋，见徐云鹤和王英文正面对太祖爷的画像躬身作揖行礼，连忙走过去跟着作揖行礼。 王香兰一见，也赶紧走过去，跟着蹲身道万福。 大家给太祖爷行礼致敬后，又来到信国公徐达的画像前，给徐大将军行礼致敬。 第77章 郁金苏合 大家给太祖爷和信国公行过礼后，又来到棋桌前细看了那局精彩的围棋，赞叹一回，就悄悄地下楼了。 大家走出胜棋楼，徐云鹤抬手指着楼西山墙下的一幢房屋道：“那便是郁金堂！” 王香兰看着那幢房屋问：“那就是莫愁女的故居？” “正是！”徐云鹤点头道，“咱们过去看看！”说着，他就引领大家向西走去。 王英文回头看看众丫鬟道：“你们也来吧！” “是！”丫鬟们答应一声，连忙跟上来。 众人跟随徐云鹤来到那幢房屋前，只见正门上方有一牌匾，匾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郁金堂。走进正厅，只见前堂正中悬挂着一幅山水画，题为：金陵第一名胜。步入后堂，只见中间是起居室，摆放着桌椅，左侧是卧室，安放着床铺，都是红木家具，古色古香。 王香兰看看徐云鹤问：“为何这里无纪念莫愁女之处？” 徐云鹤道：“这里是莫愁女生前住所，尽可能按原貌陈设。纪念她的地方不在这里。” “在哪里？”王香兰问。 徐云鹤道：“另有一所苏合厢。” “我想去看看！”王香兰道。 徐云鹤抬手一挥道：“请跟我来！”说着，他就引领众人向郁金堂外走去。 众人跟随徐云鹤走出郁金堂，来到一座四合院中，只见正南方又有一幢房屋。 徐云鹤指着那幢房屋，对王香兰道：“那便是苏合厢！” 王香兰点点头，迈步向苏合厢走去。 “等一等！”王英豪拉住她。 王香兰看看他问：“怎么？” 王英豪抬手指着四合院东北面的墙壁道：“那里有块碑！” 王香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东北面墙壁内嵌着一块石碑，碑文隐约可见。 王英豪道：“过去看看！”说着，他就率先向那块石碑走去。 众人也都跟着走过去。 大家来到石碑前一看，原来石碑上刻着梁武帝萧衍写的那首诗：《河中水之歌》。 “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厢，”王英豪抬手指着碑文念道，他转头看看四合院中南北两幢房屋，“原来郁金苏合厢不在一处！” “也可以说在一处，”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在一座院子里吗？” 王香兰冲着石碑撇了撇嘴道：“这坏皇帝写的诗有什么好看？我要去看莫愁女！”说着，她就独自向苏合厢走去。 徐云鹤和王英文王英豪互相看看，都明白她是痛恨梁武帝害死了莫愁女，苦笑了一下，也跟着她向苏合厢走去。 丫鬟们紧随其后。 王香兰等人来到苏合厢，只见正厅堂中摆放着一张供案，案上供着莫愁女的牌位，牌位前有一个香炉。 徐云鹤看了丫鬟们一眼，小梅会意，急忙走上前去，从供案上拿起一束香点燃，交给王香兰。 王香兰接过香，双手举起，祈祷一番，然后把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又面向莫愁女的牌位，蹲身行万福礼。 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一见，连忙走上前去，站在王香兰身后，跟着她齐向莫愁女灵位道万福。 徐云鹤和王英文王英豪站在堂外，默默地看着她们。 王香兰焚香礼拜过莫愁女灵位后，走出苏合厢，众丫鬟都跟着她出来。 徐云鹤走上前去，看着王香兰问：“西面有一个荷花池，要不要过去看看？” “荷花池？”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那是莫愁女生前赏荷之处吧？”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点头道：“去看看吧！” 徐云鹤抬手向西一挥道：“请！”说着，他就引领众人向四合院西面走去。 众人跟随徐云鹤来到西面的水院，只见院中有一泓池水，水面上漂着睡莲，莲叶下游着金鱼。池水碧绿，莲叶青翠，金鱼斑斓，甚是幽美。池边回廊环绕，几座亭子错落有致。 徐云鹤引领众人沿着回廊来到一座亭中，对王香兰道：“香兰小姐走累了吧？坐这儿歇息一会儿！” 王香兰点了点头，就在亭中临水座位上坐下来，低头看着幽深的水池。 徐云鹤和王英文王英豪也在亭中座位坐下，观赏池中景色。 丫鬟们在亭外回廊中侍立。 徐云鹤转头看了丫鬟们一眼，招呼道：“小梅！” “来了！”小梅答应一声，急忙走进亭中，面向徐云鹤道了个万福，“徐爷有何吩咐？” 徐云鹤看着她道：“去沏壶好茶来！” “是！”小梅答应一声，又给他行了个万福去了。 王英豪看看徐云鹤道：“徐公子不必费心！” “不费心！”徐云鹤微微一笑道，“这园子里有现成的茶，稍等片刻就沏好了。” 果然，一会儿工夫，小梅就端着一个茶盘回来了，茶盘上放着一把茶壶和几个茶杯。 小梅走进亭子，把茶盘搁在亭中的石桌上，提起茶壶给四个茶杯注满茶，然后把四杯茶摆放在石桌上，自己退到一旁。 徐云鹤挥手指着茶杯，对王英文道：“王兄，请用茶！”说着，他就率先端起了茶杯。 王英文也端起茶杯，客气道：“徐公子请！” 徐云鹤又看看王英豪和王香兰道：“王贤弟，香兰小姐，请用茶！” 王英豪端起茶杯道：“谢徐公子！” 王香兰却没有作声。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这才发现她正独自面对池水滴泪。 众人面面相觑，都端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妹妹，你怎么了？”王英豪看着她问。 “没什么！”王香兰抬手擦了擦眼睛道。 “香兰小姐，你是在感怀莫愁女吧？”徐云鹤看着她问。 王香兰默默地点了点头。 “让她先静一会儿，”王英文对徐云鹤和王英豪道：“来，咱们喝茶！”说着，他就端着茶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徐云鹤和王英文对视一眼，都点点头，也端着茶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大家放下茶杯，互相看看。 王英文看看王香兰，又看看徐云鹤，问：“徐公子，那莫愁女是在何处投湖自尽的？” 徐云鹤一愣，看看王英文，忽有所悟，忙道：“肯定不是此处！” 第78章 锦衣东园 王英文微微一笑，看着王香兰道：“小妹，那莫愁女并不是在此处自尽，你又何必在此凭吊？” 王香兰转过头来，看看王英文，又看看徐云鹤，问：“怎么知道不是在这里？” 徐云鹤道：“以前百姓在莫愁湖边祭奠她时，就不是在这里。” “在哪里？”王香兰看着他问。 “远着呢，”徐云鹤道，“在一个很清净的地方。” 王香兰点了点头道：“清净些好！”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莫愁女的芳魂已经不在这莫愁湖了！” 王香兰瞅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王英豪微微一笑道：“民间不是都在传说，有人在湖边看见，从天上落下来一只小船，把莫愁女接走了！” 大家都笑起来，王香兰也笑了。 王英文看着王香兰笑道：“好了，小妹，不要为古人伤心了！来喝茶！” 王英豪从石桌上端起一杯茶递给她。 王香兰接过茶杯，凑到唇边啜了一口。 大家在亭中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 徐云鹤看看王香兰，含笑问：“我们家还有个菜园子，不知香兰小姐可有兴一游？” “菜园子？”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问，“你们家还种菜啊？” “这有什么奇怪？”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咱们家不也有一个吗？” “咱们家是商人！”王香兰瞅他一眼道，“可他们家是……”说着，她看了看徐云鹤。 王英文微微一笑道：“徐公子府上的这个菜园子可非同一般啊，那可是以前皇后娘娘赐的！” “皇后娘娘？”王香兰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问，“是哪位皇后娘娘？” 王英文道：“是成祖爷时的仁孝皇后。” “哦，”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看看徐云鹤，好奇地问：“皇后娘娘为何要给你们家菜园子？”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其实她是送给自己娘家的！” “娘家？”王香兰大吃一惊，眨着眼睛问，“皇后娘娘她……” 徐云鹤道：“仁孝皇后是先祖信国公的长女！” “哦，”王香兰又吐了一下舌头，看着他问，“那菜园子有什么好看的吗？” 徐云鹤道：“有一句诗，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香兰小姐可曾听说？” 王香兰想了一想道：“是唐朝李白《登金陵凤凰台》中的诗句吧？” “正是！”徐云鹤点头道，“园子里有一块石碑，碑上刻了这句诗。” 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道：“难不成那园子就是李白诗中的白鹭洲？” 徐云鹤笑了笑道：“是不是不好说，不过那块石碑倒像是古人遗物！” 王香兰来了兴致道：“我想去看看！” 徐云鹤把手一挥道：“请！”说着，他就站起身来。 王香兰和王英文王英豪也跟着站起来。 小梅急忙上前，把石桌上的茶杯拾掇到茶盘里，端起茶盘匆匆而去。 徐云鹤引领王香兰等人从亭子里出来，沿着回廊向东走去。 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紧随其后。 一会儿，小梅也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众人跟着徐云鹤走出莫愁湖园子，沿着来路一路东行。 同一条路重走一回就不觉得很长，大家一路说说笑笑，一会儿就来到瞻园后角门前。 徐云鹤对丫鬟们道：“你们先回去预备午餐，我们很快就回来！” “是！”丫鬟们答应一声，一齐蹲身给他道了个万福，转身走进了瞻园后角门。 王香兰看看丫鬟们的背影，又看看徐云鹤，不解地问：“午餐还用她们预备吗？” “其实不用，”徐云鹤微微一笑道，“我是不想带她们去！” “那是为何？”王香兰更奇怪了。 徐云鹤道：“那园子现在是锦衣卫的人在看守，人去多了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王英豪吃了一惊，看了王英文一眼，王英文点了点头没言语。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笑了，“不就一个菜园子吗？怎么还用锦衣卫来看守？” 徐云鹤道：“那园子现在归我的叔伯兄长所有，他现任京师锦衣卫指挥使！” “哦，”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看着他道，“你们家的官儿都大得吓人！” “没什么，都是替朝廷出力罢了！”徐云鹤不在意地道，他把手一挥，“走，咱们看看去！”说着，他就引领他们继续向东走去。 徐云鹤所说的“菜园子”是徐府东园，位于瞻园东侧，是大明永乐年间仁孝皇后赐给徐家为“蔬圃”的，当时称为徐太傅园。后来园子的主人任锦衣卫指挥使，徐太傅园又被称为徐锦衣东园。 王香兰和王英文王英豪跟随徐云鹤一路东行，一会儿就来到徐锦衣东园的后角门前。 后角门紧闭，徐云鹤走上前去，抬手拍了拍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儿，从门缝里探出一个男人脑袋来。 那男人一看是徐云鹤，忙陪着笑脸道：“哟，徐公子来了！” 徐云鹤点了点头道：“我过来看看！” 那男人把目光投到了王英文等人身上，打量了一回，看看徐云鹤问：“这几位是？” 徐云鹤看看王英文等人，对那男人道：“他们是我的几个朋友！” “朋友？”那男人又端详了王英文等人一回，似乎不大放心，又看看徐云鹤，“他们现任何职？” 徐云鹤哈哈一笑道：“他们没职，和我一样，一介草民！”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互相看看，都有些啼笑皆非。 “没职？好！”那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把角门打开，招呼道：“进来吧！” 徐云鹤朝王英文等人把手一挥道：“请！” 王英文也挥手客气道：“徐公子请！” 两人客套一番，一同走进了后角门。 王英豪和王香兰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门。 那男人等他们进去后，把后角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王香兰等人跟着徐云鹤进了徐锦衣东园，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哪是什么菜园子？ 只见园中一泓湖水，碧波荡漾，湖边垂柳依依，掩映着亭台楼阁。 分明又是一座江南园林！ 第79章 鹫峰禅寺 王香兰看看园中景色，又看看徐云鹤，含笑问：“这就是你们家的菜园子？” “正是！”徐云鹤点了点头道，“此园既是仁孝皇后赐给我们家作蔬圃的，那就是菜园子！” “蔬圃？”王香兰噗嗤一声笑了，“既是蔬圃，那应该种菜啊！种的菜在哪儿？”说着，她转头四下里望了望。 徐云鹤抬手向南一指道：“种的菜都在正门那儿，一进大门就能看到！” “呵呵，还真是菜园子啊！”王香兰哧哧地笑道，又问：“种的菜很多吗？” “不多！”徐云鹤摇头道，“就是在正厅前面种了一点儿，正厅后面就没有了。” 王香兰看看四周道：“这是在正厅后面？”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笑道：“这后面倒成了花圃了！” 徐云鹤笑了笑没言语。 王香兰举目四处张望，忽然抬手指着右前方问：“那里怎么还有塔？” 王英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在湖的对岸，绿荫丛中耸立着一座玄青色的高塔。 “那里有一座鹫峰寺！”徐云鹤看着那座高塔道。 “这园子里还有寺庙？”王香兰吃了一惊，望着那座塔周围问，“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就在那座塔旁边！”徐云鹤抬手指着那座塔一侧道。 王香兰和王英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蓊蓊郁郁的绿树丛中，隐约露出金色的房檐。 “咱们过去看看！”徐云鹤把手一挥道，“请！”说着，他就引领众人沿着湖边小径向那座高塔走去。 众人跟随徐云鹤沿着石砌小径逶迤而行，只见湖面碧绿如玉，岸边柳丝如绦，几只白鹭飞掠，惊散一群游鱼。 高塔越来越近了，前方出现一座石拱桥，横跨湖的两岸，宛如一条玉带。 徐云鹤引领众人通过石拱桥，来到那座高塔前。 徐云鹤抬手指着高塔一侧的院落道：“那便是鹫峰寺！” 众人一看，只见前面出现一座寺庙，金色檐顶黄色围墙，金碧辉煌，门前蹲着两座大石狮子，威武壮观。 王香兰看看寺庙，又看看徐云鹤，不解地问：“这园子不是蔬圃吗？怎么会有寺庙？” 徐云鹤道：“蔬圃是永乐年间，仁孝皇后赐建的。而这鹫峰寺是天顺年间，英宗皇上赐建的。” “哦，”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还想信口说什么，被王英文瞅了一眼，赶紧闭上嘴。 徐云鹤引领众人来到寺院山门前，只见山门上方有一匾额，匾上镌刻着四个大字：鹫峰禅寺。 徐云鹤指着匾额对众人道：“这匾额乃是英宗皇上所赐！” 众人都点点头。 徐云鹤引领众人走进山门，来到金刚殿，见殿内左右两侧供奉着四大金刚。 四大金刚也称四大天王，即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 王香兰看看那四大金刚神像，又看看王英豪道：“这不和扬州大明寺里的那四位一样吗？” “不一样，”王英豪摇了摇头道：“这四位尊神要大得多！” 王英豪说得没错，鹫峰寺这四大金刚体型很大，有普通金刚塑像的两个宽，甚是魁梧。 “其实是一样的，”王香兰道，“神仙身体都是可大可小的。若是供奉他们的地方大，他们就把身体变大。若是供奉他们的地方小，他们就把身体变小。” “有道理！”王英豪点头道，他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对呀，难道这鹫峰寺比大明寺还大？” “怎么不对？”王香兰道，“这鹫峰寺可是皇上赐建的呀！又在徐府里，还有锦衣卫看守，一般人进不来，岂不比大明寺尊贵？” 说得大家都笑了。 徐云鹤引领众人穿过金刚殿，步入寺院，只见院里殿堂都是黄色墙面，甚是明亮。 一位身穿土黄色僧衣的中年僧人迎上前来，合掌打个问讯道：“施主要做法事吗？” “不做！”徐云鹤摇头道，“我们随便看看！” 中年僧人挥手道：“施主请便！”说完，他就双手合十躬身告退。 众人四下里一看，见东侧有一座钟楼，西侧有一座鼓楼。 王英豪看看钟楼，又看看鼓楼，口中念念有词：“百年鼎鼎世共悲，晨钟暮鼓无时休。” “碧桃红杏易零落，翠眉玉频多别离。”王香兰接口念道。 徐云鹤看了看他们，含笑道：“朝钟暮鼓不到耳，明月孤云长挂情。”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徐云鹤抬手指着钟楼和鼓楼中间的一座殿堂道：“咱们拜拜这尊佛！”说着，他就率先登上殿堂前的石阶。 众人抬头一看，见殿堂正门上方有一牌匾，匾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天王殿。 众人跟随徐云鹤来到天王殿里，见殿内供奉的是一尊弥勒佛，袒着大肚子，笑容可掬。 殿内立着两根楹柱，楹柱上镌刻着一副对联：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王英豪和王香兰相视而笑。 王英豪心想，光见过拜如来拜观音的，这拜弥勒佛还是头一回见！ 王香兰含笑看看徐云鹤，心想他当真要拜这大肚子佛爷？ 果真，徐云鹤从弥勒佛像前的供案上拈起一束高香，在冒烟的香炉灰中引燃，然后高高举起，闭目祈祷一番，再虔诚地插在香炉里。 接着，他退后一步，在供案前的蒲团上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他磕完头后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王英文走上前去，也在供案前的蒲团上跪下来，双手合十祷告一番，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王英豪和王香兰面面相觑，两人都感到诧异。 王英豪心想，看来大哥和徐公子是有缘人，心心相印，志同道合。 王香兰心想，我要不要给大肚子佛爷磕头呢？ 她还在犹豫，只见王英文已经站起身来，退到一旁。王英豪走了过去，在供案前的蒲团上跪下来，双手合十祷告一番，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 第80章 众生平等 王英豪磕完头后站起身来，退到一旁看着王香兰。 王香兰看看笑容可掬的弥勒佛像，心想这大肚子佛爷满好，我也给他磕个头，求他保佑我一辈子不生气。 于是，她也走到供桌前，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祷告一番，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大家礼拜完弥勒佛，跟随徐云鹤穿过天王殿，来到鹫峰寺后院。 后院有三座殿堂，中间大殿为毗卢阁，东侧小殿为伽蓝殿，西侧小殿为轮藏殿。 徐云鹤引领众人先来到了毗卢阁，这里供奉的是毗卢遮那佛，佛像金光闪闪，光彩照人。 王香兰端详着佛像，似乎从未见过，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佛呀？” 王英文看了她一眼道：“这是佛祖！” “是吗？”王香兰疑惑道，“扬州大明寺里的佛祖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王英文解释道：“这是佛祖的法身佛像，大明寺里的是佛祖应身佛像。” 王香兰问：“法身佛像和应身佛像有什么不同？” 王英文道：“法身如明月，应身如月影。” “哦，”王香兰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那就是说，法身佛像更接近佛祖的本相了？” 王英文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这时，徐云鹤已经走到佛像前，从供桌上拈起一束香，在冒烟的香炉灰中引燃，然后高高举起，闭目祈祷一番，再虔诚地插在香炉里。 接着，他又退后一步，在供桌前的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随后，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也都在佛像前跪拜一番。 大家礼拜完毗卢遮那佛，跟随徐云鹤走出毗卢阁。 徐云鹤又引领他们来到伽蓝殿，这里供奉的是寺院护法神伽蓝菩萨。 王香兰打量着伽蓝菩萨神像，惊奇道：“这不是关公吗？” 王英豪看着神像点头道：“正是三国时的关云长！” 王香兰看了看他，不解地问：“关公怎么成神了？” 王英豪微微一笑道：“他和莫愁女一样，也被老百姓神化了！” “哦。”王香兰点了点头。 这时，徐云鹤走到神像前，躬身作了一个揖，就退到一旁。 随后，王英文王英豪也走到神像前作揖行礼。 王香兰看着他们光作揖不下跪，心想他们都不跪拜，那我也不跪了。于是，她就走到神像前蹲身道了个万福。 大家礼拜完伽蓝菩萨，跟随徐云鹤走出伽蓝殿。 王香兰看看徐云鹤等人，奇怪地问：“怎么你们都不给关公磕头呀？”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我只给神佛磕头！” 王英文道：“我没把关公当成神。” 王英豪道：“关公是大英雄，但他不是神！他和你我一样，也是人！” 王香兰恍然大悟，眨了眨眼睛道：“你们是说，对人敬礼就够了，没必要崇拜？” “正是！”徐云鹤点头道，“佛家不是讲众生平等吗？把一个人当成神来崇拜，众生就不平等了！” 王英文和王英豪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言之有理！”王香兰心悦诚服道。 徐云鹤看看大家道：“轮藏殿通常是不开放的，咱们还要去搅扰吗？” 王英文道：“不去也罢！” “轮藏殿供的是哪位佛爷？”王香兰好奇地问。 徐云鹤看着她道：“轮藏殿没供佛，只收藏佛经。” “那为何叫轮藏殿？”王香兰问。 徐云鹤解释道：“佛经都放置在殿内书架上，那书架是能旋转的，像轮子一样。” “原来如此！”王香兰点了点头，又道：“佛经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好！”徐云鹤点头道，他把手一挥，“请！”说着，他就引领大家离开了鹫峰寺。 众人跟随徐云鹤走出鹫峰寺山门，徐云鹤道：“在这寺院后面有一水池，要不要去看看？” “水池有什么好看的！”王香兰不以为然道。 徐云鹤看着她道：“据说那水池是颜真卿的放生地！” “颜真卿？”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是唐朝大书法家颜真卿吗？”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 “他怎么会来这鹫峰寺放生？”王香兰不解道，“这鹫峰寺不是咱们大明朝建的吗？”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徐公子只是说那水池是颜真卿的放生地，并没说颜真卿来鹫峰寺放生！” 王香兰眨了眨眼睛，茅塞顿开，点头道：“我明白了，是先有了颜真卿放生的那水池，然后在水池边上建了这鹫峰寺！” 徐云鹤含笑点头道：“香兰所见甚是！” 大家都笑了。 王香兰红了脸道：“走，看看去！”说着，她拔腿就走。 大家忙跟上她。 众人来到寺院后面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水池，池水清澈，可见鱼游。 王香兰低头看着水中的游鱼道：“这些鱼便是颜真卿放生的吧？” “怎么可能？”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颜真卿是八百年前的古人，这些鱼若是他放生的，那不成仙鱼啦？” 大家都笑起来。 王香兰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些鱼可能是颜真卿放生的那些鱼的后代！” “还真有可能！”徐云鹤看着她点头道，“据说这水池自古以来从没有干涸过。” “我没说错吧？”王香兰瞅着王英豪得意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 “这水这么浅，肯定是没有龙的！”王英豪没等听完就笑道。 “可这水有灵，要不怎么会自古不干？”王香兰不服气道。 徐云鹤看看他们，含笑道：“这园子里有一个乌龙潭，水很深，倒是个藏龙之地！” 王英豪和王香兰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惊奇。 王香兰对徐云鹤道：“咱们看看去！” 徐云鹤把手一挥道：“请！”说着，他就引领大家向乌龙潭走去。 王英豪和王香兰一边走一边争论。 王英豪道：“颜真卿放生的那水池里的水太浅了，不可能有龙！” 王香兰看着他道：“那乌龙潭里的水深，那里能有龙吧？” 王英豪道：“那里倒可能有，要不怎么叫乌龙潭？” 王香兰笑道：“这就是了！那颜真卿放生水池里的水是乌龙潭里流过去的，也未可知。” 第81章 白鹭洲头 王英豪道：“如此说来，那乌龙潭里的水是有龙则灵，那灵水从地下流到了颜真卿放生处，那池里的水便有了灵气？” 王香兰点头笑道：“此论甚当！” 王英豪半信半疑道：“似乎有点道理。”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跟着徐云鹤来到一处树林里，林间绿树成荫，曲径通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豁然开朗，一潭碧水出现在眼前。潭水黛绿如墨，深不见底。潭边绿树倒映水面，树影参差随波浮动，似有活物潜于水中。 徐云鹤挥手一指道：“这便是乌龙潭！” 王香兰和王英豪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一种敬畏之感。 大家站在乌龙潭边观望一会儿，王香兰道：“咱们走吧！”说着，她就率先往回走。 众人连忙跟上她。 走出那片树林，王香兰开口道：“那潭里定是有龙的！” “有的，”王英豪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而且是一条乌龙！” 王香兰道：“颜真卿那放生池中的水定是从这里流过去的！” “肯定是，”王英豪点头道，“地下水都是相通的！” 王香兰道：“只要乌龙潭里的水不干，颜真卿放生池里的水就不会干！” “乌龙潭里的水是不会干的！”王英豪道。 王香兰看着他问：“怎么说？” “龙是会下雨的，”王英豪道，“有龙就有雨，有雨就有水！” 王香兰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说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原来那水虽不深，却是一直不干的！” “就如聚宝盆一般，”王英豪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家都笑起来。 王香兰看看徐云鹤道：“徐公子，你不是说这园子里有一块刻了李白诗句的石碑吗？” 徐云鹤点头道：“有的！” 王香兰问：“那石碑在何处？” 徐云鹤道：“在白鹭洲上！” “白鹭洲？”王香兰眼睛一亮道，“白鹭洲在这园子里？” 徐云鹤点头道：“在的！”他把手一挥道，“咱们过去看看！”说着，他就引领众人向白鹭洲走去。 众人跟随徐云鹤沿着园中曲径，逶迤而行，来到湖边。 只见湖水碧绿如翡翠，波光粼粼似宝石。岸边垂柳婆娑，柳丝袅娜。湖中有一小岛，岛上树木蓊郁，如烟似雾，几只白鹭起落其间。 徐云鹤抬手指着湖中小岛道：“那便是白鹭洲！” 王香兰疑惑道：“这看起来不像是李白诗中所说那白鹭洲。” “或许不是，”徐云鹤道：“他诗中所说的那白鹭洲已经找不到了！” 王香兰奇怪地问：“怎么会找不到？” 徐云鹤道：“李白诗中说，三山半落青山外，二水中分白鹭洲。那三山已经被挖平了，二水也变成了一水，所以就找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王香兰问。 徐云鹤道：“咱们大明朝开国时定都应天府，修建城墙时把那三座小山也围在了城中，挡住了通往城门的道路，就把小山挖平了。白鹭洲原在大江中二水环绕，后来大江改道，二水也就变成了一水。” 王香兰道：“如此说来，这不是李白诗中所说那白鹭洲？” “也不一定，”徐云鹤道，“修这园子时，挖出了一块石碑，碑上刻有李白那两句诗，所以此处就是李白诗中所说那白鹭洲，也未可知。” 王香兰道：“咱们看看那块石碑去！” 徐云鹤朝湖面上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对王香兰道：“今日不能看了。” 王香兰问：“怎么？” “没船！”徐云鹤无奈道：“我以前来的时候，这湖上有几只小船，可以坐船过去。” 王香兰望着湖中的白鹭洲，叹了一口气。 “妹妹何必望洋兴叹，”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李白那首诗也不是登上白鹭洲才作的！” 王香兰看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王英豪看着她含笑问：“李白那首诗题目是什么？” “登金陵凤凰台啊，”王香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猛然醒悟，“哦，李白作那首诗的时候，登上的不是白鹭洲，而是凤凰台！” 王英豪点头道：“正是！” 王香兰看看徐云鹤问：“那凤凰台还在吗？” 徐云鹤摇了摇头道：“不在了。” 王香兰遗憾道：“好可惜哦！” 王英文抬手指着湖边不远处一座亭廊道：“咱们到那儿坐一会儿！” 于是，众人一同来到那座亭廊前。 亭廊入口处为亭，翘角飞檐，亭后连接长廊，雕梁画栋。 亭上有一牌匾，匾上镌着三个大字：听雨轩。 王英豪抬头端详着牌匾，不解道：“为何取名为听雨轩？”他四下里看看，“此处不光能听雨，更能看雨，取名为观雨轩岂不是更好？”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听雨轩更有诗意啊！” 王英豪看着她问：“怎么说？” 王香兰道：“唐朝李商隐有一句诗，留得枯荷听雨声，不就是听雨？” 王英豪点了点头道：“原来听雨二字是有出处的！” 众人来到亭中坐下，正好面对白鹭洲，风景怡人。 湖边柳树上鸟鸣啁啾，湖中小岛上白鹭飞起。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王英豪口中念念有词。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笑了。 “妹妹为何发笑？”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道，“我念错了吗？” “错了！”王香兰哧哧地笑道。 王英豪看着她疑惑道：“哪句错了？” “都错了！”王香兰笑道。 王英豪道：“愿闻其详！” 王香兰道：“此处并无黄鹂，何来两只黄鹂鸣翠柳？此其一。其二，白鹭也并没飞上天空，何来一行白鹭上青天？” 王英豪苦笑了一下道：“若是这么较真儿，那确实错了！”他想了想，又皱眉道：“可要是照实说，就没有诗意了！” 王香兰问：“照实怎么说？” 王英豪道：“几只小鸟鸣翠柳，几只白鹭洲上飞。” “哈哈哈……”王香兰大笑，“罢了，还是说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吧！” 大家都笑了。 第82章 秦淮夜景 大家在听雨轩内闲坐，观赏着湖对岸白鹭洲的美景，不觉时近晌午。 徐云鹤看看大家道：“咱们回去吃午饭，饭后咱们去夫子庙逛逛如何？” “夫子庙有什么好看的？”王香兰问。 徐云鹤道：“夫子庙就是供奉孔子的文庙，那里还有学宫和江南贡院。” “江南贡院？”王英豪眼睛一亮道，“临行前家父叮嘱，来应天府一定要去江南贡院看看。” 王香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哥，你是大秀才，当然要去拜拜孔夫子，瞧瞧考试的地方。我一个小女子去那儿干嘛？” 王英豪看着她问：“女子就不拜孔夫子了？” “不拜！”王香兰摇头道。 王英豪瞪着眼睛问：“为何？” 王香兰撇了撇嘴道：“人家孔夫子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人家嫌弃咱，咱何必自讨没趣儿！” 王英豪愣了愣神儿，悻悻地道：“还真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大家都笑了。 徐云鹤看着王香兰道：“香兰小姐不想拜孔夫子也罢，不过那夫子庙附近的秦淮河风光很好，你不想去看看？” “秦淮河？”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就是唐朝杜牧《泊秦淮》诗中所写的秦淮河吗？” 徐云鹤点头道：“正是！” “那我倒要去看看！”王香兰兴奋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多美啊！” “是很美，”徐云鹤点头道，“晚来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可这些都是夜景啊，”王香兰想了一下道，“白天的秦淮河好看吗？” “也好，”徐云鹤点头道，“秦淮有水水无情，还向金陵漾春色。” “这诗是谁写的？”王香兰问。 徐云鹤道：“这是唐朝温庭筠所作《春江花月夜》中的两句。” “春江花月夜？”王香兰看着他笑道，“那不还是夜景？” “还是夜景？”徐云鹤一愣，眨了眨眼睛，点头笑道：“还真是啊！”他看着王香兰问：“那咱们就去观赏秦淮河的夜景如何？” 王香兰笑问：“怎么观赏啊？走路还是坐轿？” 徐云鹤道：“咱们坐船！” “好！”王香兰笑着点头道，“观赏水上风景最好是坐船，悠哉悠哉的，惬意得紧！我最喜欢坐船了！” 大家都笑起来。 徐云鹤道：“那咱们就这么着，午后先去夫子庙拜拜孔夫子，参观一下学宫和江南贡院，傍晚去坐船游览秦淮河！” 大家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徐云鹤道：“那咱们先回去吃午饭！”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把手一挥道：“请！” 大家也跟着站起身来，随同徐云鹤步出听雨轩，向园子后门走去。 众人来到园子后角门处，先前开门的男人一见徐云鹤，就陪着笑脸招呼道：“走啊，徐公子，不玩儿啦？” 徐云鹤含笑点头道：“不玩儿啦！你还没吃午饭吧？” 那男人道：“还没吃呢！”说着，他就把后角门打开，让众人出去。 徐云鹤走到门口，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那男人，含笑道：“拿去买酒喝！” 那男人接了银子，点头哈腰地连声道：“多谢徐公子，多谢徐公子！” 徐云鹤笑了笑，引领众人走出了后角门。 那男人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众人一路向西，向瞻园后门走去。 路上，王英豪看看徐云鹤问：“徐公子，为何那门卫要问我们有职没职？” 徐云鹤微微一笑道：“咱们若是有职在身，进那园子就没这么方便了！” 王英豪不解地问：“那是为何？”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因为锦衣卫的职责主要是监察官吏，而不是监视平民百姓。” 王英豪眨了眨眼睛，忽有所悟道：“那就是说，如果我们是当官的，锦衣卫就可以拒之门外？”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也未必就拒之门外，”徐云鹤微笑道，“但盘问一番登记上报是免不了的！” 王英豪叹了一口气道：“得，那还不如拒之门外呢！” 大家都笑了。 王英豪感叹道：“看来不当官也有不当官的好处啊！” “好处多着呢！”徐云鹤笑着点头道，“我若是当了官，我兄长那园子连我也不好随便进的。”他又看了王英文一眼道：“我也不敢和王兄交朋友了！” 王香兰看看他，不解地问：“那是为何？” 徐云鹤道：“有官商勾结之嫌！” “哦，好厉害！”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道，“那你还是不要当官啦！你要是当了官不和我们交往，就没人带着我们四处游玩儿啦！” 大家都笑起来。 王英文看了王香兰一眼，责怪道：“小妹，休得胡言！” 徐云鹤忙笑着道：“香兰小姐所言不差！我觉得和你们在一起自在得很，不必谨小慎微，不用勾心斗角，比当官好多着呢！” 王香兰看着他又笑了。 说笑间，众人已经来到瞻园后角门前。守门小厮一见是徐云鹤，连忙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众人跟随徐云鹤来到止鉴堂，见小梅和小红小翠还有杏花等丫鬟们正在门口等候。 丫鬟们见徐云鹤他们来了，一齐蹲身道万福。 徐云鹤看看小梅问：“午餐预备好了吗？” “预备好了！”小梅答道。 徐云鹤又问：“预备的什么？” 小梅看了他一眼道：“照徐爷的吩咐，让厨房预备了许多秦淮小吃。” 徐云鹤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去端上来吧！” 小梅问：“徐爷今儿喝什么酒？” 徐云鹤道：“酒就不要了，我们吃过饭还要出去呢！先泡壶好茶来，我们口渴了！” “是！”小梅答应一声，蹲身给他行了个万福，转身离去。 小红小翠和杏花等丫鬟们也跟着她去了。 徐云鹤朝止鉴堂内一挥手，对王英文道：“王兄请！” 王英文也把手一挥道：“徐公子请！” 两人客套一回，一同步入了止鉴堂厅内。 王英豪和王香兰也跟着进去。 徐云鹤引领王英文等人来到止鉴堂北厅，招呼大家坐下。 第83章 秦淮小吃 四人围桌而坐。徐云鹤坐南朝北，王英文和王英豪坐在他的左右两侧，王香兰仍坐在他的对面。 一会儿，那个身穿浅粉色襦裙外套水红色比甲的丫鬟，端着红檀木茶盘，奉上茶来。 她把茶盘搁在方桌上，提起茶壶斟满四杯茶，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走了这半日，大家都口渴了，所以也没多客套，各自端起茶杯来，喝了大半杯。 那丫鬟连忙提起茶壶，把大家的茶杯斟满。 一会儿，小梅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个精致的竹编小蒸笼来，摆放在桌上，然后把蒸笼盖打开。 众人一看，只见蒸笼里盛着四个小包子，面皮雪白，还冒着热气。这包子很小，比饺子大不了多少。 王英豪看着有些疑惑，心想：这是包子还是饺子呢？说是包子太小，说是饺子又有点大还是蒸的。 小梅又从提盒里取出四个小碟子和四双筷子，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王英豪看看她问：“请问这是包子还是饺子？”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笑了。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有什么好笑！ “这是包饺！”王香兰哧哧地笑道：“既是包子又是饺子。” “包饺？”王英豪一愣，看看王香兰，又看看小梅。 “小姐说得是，”小梅含笑点头道，“这就是包饺！”说着，她把提盒盖好，提起提盒出去了。 徐云鹤拿起筷子，看看大家道：“来，咱们尝尝这包饺的味道如何！” 王英文王英豪和王香兰都拿起了筷子。 大家一同把筷子伸向小蒸笼，每人夹取了一个包饺，放在各自的小碟子里吃起来。 王英豪用筷子夹了包饺，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皮薄馅多，肉嫩味鲜，汤香微甜。 王英文看看他问：“三弟，这包饺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嘴里嚼烂的包饺吞下，点了点头道：“好吃！” 王英文含笑道：“这秦淮小吃可是天下闻名的，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上千年？”王英豪吃了一惊，看着他问，“这么久？”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早在南北朝时，秦淮河一带就是金陵的美食中心。” 王英豪看看面前的包饺，感叹道：“怪不得这么好吃，原来有上千年的传承！”说着，他又拿筷子夹起包饺，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小红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四个小白瓷碗来，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碗盛着棕黄色的汤汁，汤汁里泡着白色的细面条，面条上放着褐色的肉块。 王英豪看看小红问：“这是什么？” 小红道：“面啊！”说着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儿似乎在说，三爷你怎么连面都不认识了？ “我知道这是面，”王英豪皱了一下眉头，又看着她问，“这是什么面？” 小红抿嘴一笑道：“这是熏鱼银丝面！”说着，她就把桌上的空蒸笼拾掇到提盒里，然后把提盒盖好，提着提盒出去了。 徐云鹤拿着筷子，对众人道：“来，咱们尝尝这熏鱼银丝面的味道如何！” 大家都拿着筷子吃起各自碗里的面来。 王英豪用筷子捞起自己碗里的面条，只见面条雪白纤细，果然如银丝一般，送进嘴里一尝，只觉鱼香扑鼻。再喝一口汤，又觉汤醇味鲜。 王英文看看他问：“三弟，这熏鱼银丝面的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嘴里的汤咽下，点了点头道：“又鲜又香！” 王英文含笑道：“这熏鱼银丝面也是秦淮小吃中的一绝！咱们山西老家的面食虽多，可也没有这味道！” “那是，”王英豪点头道，他看看碗里的熏鱼块，“咱们山西哪有江南水乡这么多鱼！”说着，他就用筷子夹起熏鱼块吃起来。 小翠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个大白瓷盘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盘里盛着四个金黄色面食，形状像饺子，可又不是煮或蒸的，而是煎得油汪汪的。 王英豪看看小翠问：“这饺子是油煎的吗？”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又笑了。 王英豪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儿似乎在说：就会笑，有什么好笑的！ “这不是饺子，三爷，”小翠抿嘴一笑道：“这是牛肉锅贴！”说着，她就把提盒盖好，提着提盒出去了。 “牛肉锅贴？”王英豪一愣，他看看笑嘻嘻的王香兰，又端详着盘子里的锅贴道，“我怎么看着像是把饺子搁在油锅里煎的呢？” 王香兰哧哧地笑个不停。 王英文看了她一眼道：“其实你三哥说得没错儿，这锅贴还就是饺子油煎而成的！” 王香兰笑问：“那为何不叫油煎饺子呢？” 王英文道：“锅贴是宋太祖给取的名字。” “宋太祖？”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他一个皇上和这锅贴有什么相干？” 王英文道：“传说宋朝建立后不久，皇太后就去世了。宋太祖料理完母亲的丧事，心情抑郁，就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散心。忽然，他闻到一阵香味儿，就寻着香味儿找到了御膳房。到御膳房一看，见一个厨子正把没煮完的饺子放在在油锅里煎着吃呢！他这两天也没好生吃饭，就让厨子铲一个饺子给他尝尝，一尝味道很好，就一连吃了好几个。他吃饱后，问厨子这美食叫什么名字，那厨子答不上来，他看了看贴在油锅上的饺子，随口说了句，就叫锅贴吧！” “哦，”王香兰吐了一下舌头道，“原来这小锅贴还有这么大来头！” 大家都笑了。 徐云鹤拿着筷子招呼道：“来，咱们尝尝这牛肉锅贴的味道如何！” 大家都拿着筷子伸向那盘牛肉锅贴，每人夹取了一个，放在各自的小碟子里吃起来。 王英豪用筷子夹起锅贴，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外皮酥脆，牛肉馅鲜嫩多汁，甜中微咸，甚是味美。 第84章 美味小吃 王英文看着他问：“三弟，这牛肉锅贴的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嚼烂的锅贴吞下，点了点头道：“很好！没想到把饺子用油煎了这么好吃。” “这锅贴可不是普通的油煎饺子！”王英文含笑道，“自从宋太祖把油煎饺子赐名为锅贴后，宋朝宫中的御厨从口味和外形都加以改进，使之成为一道新美食。从宫中传到金陵民间后，又经过历代金陵厨师的不断传承和改进，成为秦淮小吃中的一绝！” 王英豪想了一下道：“如此说来，这锅贴已经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 王英文点头道：“正是！” 杏花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方桌上，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个大白瓷盘，摆放在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里盛着四个雪白的大包子。 王英豪看看杏花问：“这是包子？” 杏花点头道：“是！” 王英豪又问：“什么包子？” 杏花道：“菜包子！” “菜包子？”王英豪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她又问，“就叫菜包子？没有个好听的名儿？” “有的！”杏花抿嘴一笑道，“叫什锦菜包。”说着，她就把提盒盖好，提着提盒出去了。 王香兰看着盘中的大包子，蹙起眉头道：“这包子怎么这么大？” 徐云鹤看着她含笑道：“这包子是素馅儿的，不油腻。” 王香兰摇头道：“那我也吃不了，太大了！” 王英文看看徐云鹤道：“她不吃就不吃吧！女孩子胃口小。” “那香兰小姐就随意！”徐云鹤微笑着点头道，他拿着筷子看看王英文和王英豪，招呼道：“来，咱们吃！”说着，他就率先把筷子伸向盘子，夹取一个包子放到自己的小碟子里。 王英文和王英豪也把筷子伸向盘子，夹取一个包子放到各自的小碟子里。 三人男人埋头吃起什锦菜包来。 王香兰也埋头吃自己那碗熏鱼银丝面。 王英豪用筷子夹起包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外皮绵软松散，里馅鲜嫩多汁，甚是可口。 他一边吃一边不时看看包子里面的馅儿。 王香兰看到了，就笑问：“三哥哥，你瞅什么哪？找肉吗？” 王英豪把嘴里嚼烂的包子吞下，看着她道：“这包子没肉，我是在找菜！” “找菜？”王香兰一愣，眨了眨眼睛问，“找什么菜？” 王英豪解释道：“这包子不是叫什锦菜包吗？馅儿里面定会有许多种菜，我想找找都有哪些菜。” 王香兰问：“你找出哪些菜来了？” 王英豪道：“有白菜，胡萝卜，香菇，金针菇，冬笋，虾仁……” “这么多啊！”王香兰惊叹道。 王英豪道：“要不怎么叫什锦菜包呢！”他用筷子指着白瓷盘里剩下的一个包子，对王香兰道：“你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王香兰看着那个大包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今儿还是不吃了吧！实在吃不下了。”说着，她又低头吃起自己那碗熏鱼银丝面来。 小梅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又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搁在案几上，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个大白瓷碗来，摆放在方桌上。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碗里盛着黄色的汤汁，汤汁里泡着白色细面条样的东西，上面放着一些虾仁，还有几片青菜叶，色彩鲜艳。 王英豪看看小梅问：“这是什么？” 小梅道：“开洋干丝！”说着，她就盖好提盒，提着提盒出去了。 “开洋干丝？”王英豪有点摸不着头脑，眨了眨眼睛问，“干丝是什么东西？” 王香兰指着白瓷碗里那细面条样的东西，对王英豪道：“你看它像什么？” 王英豪端详着瓷碗里那东西道：“我看像用豆腐皮切成的丝。” 王香兰点头笑道：“还算有眼力，不过这是用豆腐干切成的，所以叫干丝！” 王英豪点了点头，又问：“那开洋又是什么东西？” 王香兰指着干丝上的虾仁道：“这就是开洋！” 王英豪不解地问：“这不是虾仁吗？怎么叫开洋？”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开洋是江南方言。” “原来如此，”王英豪恍然大悟，“江南方言管虾仁叫开洋，豆腐干切成丝叫干丝，所以这道菜就叫开洋干丝！” 大家都笑了。 徐云鹤拿着筷子对大家道：“来，咱们尝尝这开洋干丝味道如何！” 大家一齐把筷子伸向白瓷碗，夹取了一撮干丝，送进嘴里品尝。 王英豪嚼着干丝，只觉咸中带甜，甜中透鲜，醇香可口。 王英文看看他问：“这开洋干丝味道如何？” 王英豪把嚼烂的干丝咽下，点了点头道：“好，有嚼头！” 小红提着一个黄花梨木小提盒又走了进来。 她把提盒搁在案几上，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四个小白瓷碗来，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看，只见白瓷碗里盛着雪白的糊状物，上面漂着木耳榨菜葱花等，油汪汪的。 王英豪看看小红问：“这是什么？” 小红看了他一眼道：“都不老！” “都不老？”王英豪一愣，抬眼看了看大家，“是啊，咱们都不老！” “呵呵……”王香兰噗嗤一声笑了。 小红和一旁侍立的那个丫鬟也笑了。 王英豪看了看她们，心想：她们为何发笑？我说得不对吗？ 他又看着小红，指着自己面前的小白瓷碗道：“我问你这是什么？” “豆腐涝！”小红忍着笑道。说着，她就把提盒盖好，提着提盒笑着去了。 “豆腐涝？”王英豪依然是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睛又问，“豆腐涝是什么东西？” 王英文看了他一眼道：“就是豆腐脑儿嘛！” “真是糊涂！”王英豪抬手一拍脑门儿道，“我本来看着这东西就像是豆腐脑儿，又不太确定，就随口问一下，谁知越问越不明白了！” 王香兰哧哧地笑道：“豆腐涝本来就是糊涂东西，你还想把它弄明白啊！” “我明白了！”王英豪眼睛一亮道，“这东西其实不糊涂，北方叫豆腐脑儿，江南叫豆腐涝，这是南北口音上的差异。”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