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剑客与侠客》 第一章 江湖,剑客,云之(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侠客梦 斗笠披风,酒壶玉带,仗剑天涯,无限自在。 (第一人称过度) 我是一家镖局的少爷,名为李长生。自幼随几名教头习武,未至弱冠已然习得一身武艺。自诩正统武功,在同龄人中也属于佼佼者。可惜好景不长,那年夏季,镖局由于一些原因得罪了一位大人物,不过数日双亲入狱,镖局也被人夺取。 我一人流落江湖,不知何去何从,那晚在客栈买醉之时结交了云之。云之比我小两岁左右,那时他囊中羞涩,流落街头,我酒醉之时向他挥手,他便羞涩的走到我旁边站住,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示意他坐下与我对饮。 不得不说,酒是个好东西。刚开始他还唯唯诺诺,喝了几杯之后便面色泛红,开始与我攀谈起来。 云之是个可怜人,自幼父母双亡,他从七岁开始跟着戏班四处卖艺,直到十一岁时戏班解散,他用自己四分之一的积蓄去买了一把剑,从此四处拜师学武,走入了江湖。 我问他几年来学的如何,他说武馆和一些江湖艺人有时看他可怜,便会收入门下边打杂边教他一些武功套路。我心想这些江湖骗子能有什么高深武艺,远不及我李家剑法高深,于是调笑他拜我为师,我好将李家剑法传授与他。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九分醉意之下说的话,他却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一大早云之便将我叫醒。 “师傅,我想学剑。” 我永远忘不了他当初那双充满憧憬与希望的眼神。 晃了晃还有些疼的脑袋,我拿起剑与他到院中切磋。出乎我意料的是,云之的剑法虽然漏洞百出,但却比我快了三分有余!我疑惑的问他是如何练习的,他说每日五更起床,拔剑千遍,舞剑百遍,日积月累之下便有了如今的速度。 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自诩骨骼惊奇,天资聪慧,但是我甚至做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最终我在切磋之中胜出,虽然云之剑法极快,但他所学的剑法实在太野,就像街头混混打架一般。 人毕竟本性是自私的,特别是你高高在上时,看着一个不如你的人与你越来越近,最后超越你。你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越去越远,当你回过神来想要追赶却发现为时已晚。 云之拿出了一本书,一脸纯真的看着我。他说这是他偶然所得,但由于他目不识丁,所以想请我看一下。 那是一本内功。 我当时心中波涛汹涌,即便是一本最基础的内功心法,也是可以让一名不入流的剑客跻身成为三流剑客、甚至二流剑客的存在,就连我们镖局,也只有父亲一人曾经拜高人所赐,习得了一门内功! 我当时甚至想杀人越货,但是看到他那天真的笑容却无从下手。云之是一个没有心机、没有城府的孩子,纯洁的像一张白纸,这样的人不适合江湖! 我最终还是将剑法教给了他,看着他兴高采烈地样子,我心中也有些暖意。当我告诉他这是一本内功心法,他便开心地说:“太好了师傅,你练成后便教我吧!” 这一刻,我心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负罪感,在一本内功心法面前,我竟然产生了那种不堪的恶意。之后的很久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自责、愧疚之中。 就这样,我们一起学习心法,一起行走江湖,有钱时客栈痛饮,没钱时露宿街头,偶尔遇上强盗土匪也能全身而退,有时还能赚一笔外快。云之依旧坚持着每日五更起床练剑,只是他这一年来精力见长,再加上内功有所长进,于是加练到每日拔剑三千次,舞剑三百遍了。同时,经过他再三催促,我终究也每日五更起床,但是练不了那么多。每日千次拔剑,百遍剑法就觉得索然无趣。 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以至于我说让他称呼我为兄长,但是他在这方面却十分严谨:“若是没有那一顿饭,我可能就要饿死街头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师徒之间。” 我曾经半开玩笑的问他:“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天下第一,而我还是个二流剑客,你还认我这个师傅吗?”他也笑着回复:“哪个二流剑客能教出来天下第一啊,若真有一天我成了天下第一,那你便是天下第一的师傅。” 这一天,我们来到了一处瀑布前,望着那银色玉带般的飞瀑,我们谈起了‘刚柔’的话题。 云之说,世上万物皆有刚柔,一件事物,只有不断地与不同的事物碰撞才会迸发出不一样的火花。 我惊疑他这个年龄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的同时,也认为他说的没错。 就比如这条瀑布,若是没有悬崖,它便不会如此汹涌澎湃;若是没有那几块巨石,它便不会将每一滴水花演绎的那么精彩绝伦;若是没有人欣赏,它便失去了意义。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会在云之给我内功心法时心存杀意,也会犹豫要不要将家传剑法教给他,甚至会担心他超过我。 但是对我来说无比珍贵的剑法,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一套稍微有些杀伤力的舞蹈;而云之,他在学会我的剑法之后不出半个月便已经可以和我打个平手,如今我自知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或许他和我在一块这么久只是为了报答我那一饭之恩,也有可能是他找不到方向吧。 我想了很多,但是一个字没有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的一生便是生死离别,云之想自己出去闯荡了。 我们约好了五年后在此地重聚,他走之前冲我做了个鬼脸,搞怪的说五年后要将我打的满地找牙。我笑骂他要欺师灭祖,朝着他屁股狠踹了一脚,他敏捷的躲了过去。转身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他眼角处闪过一点光芒,犹如阳光照在水花上反射来的一样。 那年他一十七,我一十九。 第二章 村庄,土匪,瀑布(改) 和云之告别后,我来到了一个村庄。这里属于中原地区,四季分明。 正值冬季傍晚的村中炊烟袅袅,似乎正在举办什么活动。有人见我走来驻足观望,似乎很好奇我的身份。 我向他们示意问好,同时表明了自己的“剑客”身份,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跑到我身边好奇的盯着我,一脸正色的说道:“大哥哥,我也想当剑客!”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笑一声。如果生活允许,我想坐在镖局里面围着火炉喝着茶,每天下午与王教头、刘教头练练武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继续做我的李家少爷。 可是任何人都不会理解我,就连云之也不怎么了解我的家事,我甚至连我现在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村民们邀请我与他们共进晚餐,我欣然接受。闲聊之中得知方才的小胖子原来是村中富户之子,正值今年第一场雪,其父张有宁担心村民们屯粮不足,便邀请全村来了个百家宴。由此可知,这个张有宁是个善人。 小胖子二蛋要我给他讲侠客的故事,我便将与云之一起游历期间的一些趣事说了说,他听完后歪着头说道:“大哥哥,你说的江湖一点也不精彩。” 我哈哈大笑,江湖中刀光剑影、快意恩仇仅限于说书先生所言,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日子又哪会是我们这种三脚猫功夫的人可以拥有的? 这江湖中人海茫茫,我只算是一颗石子,即便是下一刻死去了也掀不起一丝波澜。即便是那成名已久、武功盖世的世外高人也顶多算得上一块瓦片,在江湖中,也仅仅会溅起两点水花。 我这几年虽然不精彩,但经历的却是最真实、纯粹的江湖。 张有宁看我与二蛋相谈甚欢,忍不住靠近想听听我们在聊些什么。说到武功,他一拍我肩膀:“少侠,不如在村中住下,教我儿习武如何?” 我推脱自己武功低微,有心无力。但是张有宁显然是更看重我与二蛋有缘这一点,再三请求之下我便答应了。 此后一年多的时间,我将李家剑法和云之所学的剑法整理了一下,全部教给了二蛋,闲暇之余修炼内功,日积月累之下终于有所小成。至此,我终于踏入了三流剑客的门槛。 我内心中逐渐有了一丝明悟,我这一生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的浪费掉。我终究还是要走出村子,踏入江湖,而这村外会有什么在等着我,我一无所知。所以,我需要尽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好去面对任何未知的、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想起了刚认识云之的时候,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我至今难以忘怀。也许那时候他就已经明悟了,他在努力变强,去应对不可预知的明天。于是我决定了,每日五更便起床练剑,除了吃饭睡觉还有教二蛋的时间,我不停的练习。日复一日,感受到自己与剑越来越亲密,我的剑法越来越熟练,直到有一天张有宁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长生,你的剑法越来越凌厉了!” 这一刻,我知道我是时候出发了。 走出村子的那一刻,二蛋喊着我的名字,声音略有嘶哑。我回过头来朝他笑笑:“好好练功,将来有一天要把我打的满地找牙!” 这句话似曾相识,转回头望向天空,似乎又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眸子。 … 当初的少年如今已成翩翩公子,此时他仗剑而立,对面是一群拿着各种武器的土匪。 如果我在旁边,一定会惊呼他的名字:“云之!” 两年的光景,他已经褪去了稚嫩,英俊的脸庞上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动人,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边脸颊处多了一道蜈蚣似的伤疤。 他动了,他出剑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几分,土匪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已经人头落地,他用力挥去剑身上的血,入鞘,随后捡起一个头颅放到麻袋中,悄然离去。 云之这两年每天刀口舔血,过着随时可能丧命的日子,后来我问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嗜杀,他说他亲眼目睹了一个村庄被土匪血洗,就连嗷嗷待哺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他说江湖就是弱肉强食,对待敌人若是留有一丝善念,很可能会万劫不复。但是他又对我说,恶是对待恶人的,善是对待善人的,初心是对待我的。 云之拿着土匪的头颅去城里换了钱,披着夜色走进一家客栈,打了壶酒,点了几碟小菜,举杯邀明月。第二天他的名字便在各大茶馆、酒店传开,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位横扫土匪山寨,取回头领首级的剑客。他终于在江湖中有了一点名气。 而小有名气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寥寥无几的仰慕者,其中有一名妙龄女子。 “我叫沐云,你呢?” “云之。” “真巧,你有一个云字,我也有一个云字。” 沐云对这个共同点很开心,而云之却对她没有丝毫兴趣。 他自从与我喝完那顿酒以后,便感觉他的一生已经不需要再认识其他人。 玉友常相伴,柔脂少作陪。他一心习武,无意儿女情长。 “你要去哪里?” “前面。” “前面是哪?” “就是前面。” “…” 女子一直跟着他,最后云之终于妥协,任她跟随。可能是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的缘故,云之从小被人冷眼相待,这让他对世界报之以冷漠。而我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给予了他希望,所以他才会那么感激我吧。 大风自西起,落黄满江山。 云之站在树林中,任凭黄叶乱舞依旧双眼紧闭。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几片枯叶从中断开,分道扬镳。只见云之手中长剑好像化作了一条银蛇不断在落叶中穿梭,随着风越来越大,银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剑影也逐渐模糊起来,看不清轨迹。 “刷刷刷!” 长剑破空声夹杂着枯叶破碎的声音构成了一篇乐曲,就在演奏到最激烈的部分时忽然停了下来。 风停了,剑也入鞘。 云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转身朝着向他跑来的沐云说道:“该走了。” 沐云惊喜万分,这是云之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去前面?” “不。”云之笑容逐渐灿烂。 “去瀑布。” 第三章 重逢,乌鸦,武当(改) 微风和煦,蛰虫初鸣。 万物复苏。 那片瀑布下站着一男一女。 我晚他们两天才到,这两天,云之和沐云说的话比这几年加起来都多。当云之看到我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完全被喜悦冲散,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感谢我的名字向我冲来,我心中也是思绪万千,用力的和他拥抱了一下。 他特意给我带了一壶上好的美酒,晚上我们便在瀑布旁痛饮。 他说他这几年间遇见各色各样的人和事,跟我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当他刚一开口便顿住了,过了一会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我看着他脸上的伤疤,说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我也一样。 沐云不知从哪抓来一只野兔,在一旁生起火来,给我们添了一份下酒菜。 我们沉默了许久,云之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师傅,我想做一只乌鸦。” 我诧异的迎上他的目光,静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乌鸦总在坟头上高歌,而他想在江湖之上高歌。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江湖宛如一座尸山血海堆砌而成的坟墓,他不想做这坟头上的一捧黄土。 我想说,现在封剑隐退,找一处桃源安身不是更好。但是这个想法刚出现在我脑海里就被打消了,剑性本坚,一个剑客若是恐惧死亡,那不配称之为剑客。或者说,我们没有领略过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种情结,我们想领略一番。 “那就努力活下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碰了一杯。 沐云将烤好的肉拿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我,似乎想将我整个人看透。我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云之的脑子里装不下一点儿女情长,甚至在今天之前,连我都不知道他拿剑是为了什么。 我示意她坐过来和我们一起喝酒,她乐的如同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坐到了云之的旁边。 云之问我这几年做了什么,我便将村子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他听完以后仰天长笑,说我的生活似是一个想安度晚年的老者。 聊着聊着说到了家人,他说他的父母是被一群赶着马车的武林人士所杀,我愣了愣,没有接话。 干柴和烈火交融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轮明月悬空,周围偶尔还传来狼嚎声。 “我喜欢你。” 忽然沐云突兀的说了一句,云之拿酒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不知所措的看向沐云。我微微一笑,看戏一般注视着他们两人。 沐云是个温婉又勇敢的女子,而这种女子对少年英雄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听说了这名孤身一人将整个山寨的土匪斩于剑下的英雄的事迹,便慕名而来欲一睹其风采,没想到云之不仅武功不俗,相貌也是英俊非常,更是倾慕。 但是云之对她丝毫没有兴趣,然而就因为云之的态度,沐云对他更加着迷。 女人就是这样,你对她越好,越迷恋她,她便越看不起你。反而如果你将她拒之千里,她却会跋山涉水地粘着你。前提是她对你有兴趣。 云之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羞涩,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他摇摇头轻轻说道:“你不值得为我这样。” “值得!陪伴在倾慕之人身旁便是莫大的福分!”沐云借着酒意,颤抖的声音中有些沙哑。 沐云脸上梨花带雨,在火光下更添几分姿色。云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非常羡慕他能有人陪伴,可是我也知道,他志不在红尘,至少现在如此。 第二天一早,我被几声禽鸣惊醒,在瀑布下找到了云之。万丈瀑布倾盆而下拍在他的身上,激起无数水花,而他却浑然不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风姿大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感,我原本以为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如今看来,我只能望其项背了。 这个打击对我非常大,虽然我知道他是真心喊我师傅,但是被一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强的人喊师傅,我实在是汗颜无地。 云之看到了我,冲我笑笑便收剑入鞘,走到了我面前。 “让我看看如今我们差距有多大,你不要保留。”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云之似乎对我的要求感到意外,欲言又止之后便与我拉开了五米的距离,随即长剑出鞘。 不得不说,如今他的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思,当他仗剑而立时整个人的气质忽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锋芒毕露,似要一飞冲天。 我拔出剑来刺向云之,他很轻松的将我的剑挡住,我手腕一抖改变了攻击轨迹,却被他又拦了下来。就这样我们过了一百多招,云之一次都没有攻击我,直到我把剑一扔:“不打了!” 云之把我的剑捡了起来,冲我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傅你不必这样。” “哎。”我叹了口气。 “对我这个不入流的人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有意义吗?” “为什么没有意义?”云之认真的盯着我说道。 “当初我风餐露宿,将死之时您邀我一同饮酒,已然救我一命,若是没有您,我岂能有如今成就?因为这一点事情便耿耿于怀,您未免有些小气。” 云之激动的喊道,似乎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任何一个人在我这种情况下都会像我一样,也许是因为那卑微的自尊吧。 … 云之说他想去附近的帮派转一转,之前由于他实力低微,无力面对名门正派的弟子。如今已有所成,便想与之一战。 不得不说,云之如今已经变了。之前的他温柔善良,杀人之后会自责许久。如今他手上沾满了鲜血,这些鲜血促使着他不停的去挑战、斗争。也许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更可能是一件坏事。 但是我也知道,只要他活着,便不可能再停止杀人。因为只要身在江湖,就免不了恩仇。 我默许他前去挑战,如今距离瀑布最近的便是武当山。 他说武当山又如何,既然握住了这柄剑,那便没有了退路。我与云之相识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意气风发,对此我也十分开心。 江湖自古便是充满战斗的地方,只有在战斗中披荆斩棘、乘风破浪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即使失败也无妨,因为失败,正能说明你还有进步的空间。 第四章 武当,分别,正气 我们来到武当山下。 望着武当山的山门,云之嘴角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微笑,仿佛他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一般。 我自然知道他为什么笑,在他看来,与人过招、钻研武功便犹如琼浆玉液、珍馐美馔。 拜过山门,入得山中,我第一次领略了名门正派的繁荣。 几十名弟子整齐有序的挥舞着长剑,白衣如雪、衣袂翩然,不远处的山崖边上,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独自品茶。武当自古出英雄,这里的每个人甚至每棵树都让人感受到一股凛然正气,大概也正是如此,我们三个无名之辈才有幸进入吧。 通过一名弟子的介绍我才得知那位老者便是如今武当掌门宁秋,我们刚将目光投向他,他便回头与我们对视,似乎感受到了我们的目光。 我和云之向他拱手致歉,他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又邀我们过去。 云之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双手抱拳说道:“晚辈云之,见过掌门!” “来者是客,请。” 他大概有八十多岁左右,满脸皱纹如同树皮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面前这位老者竟然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当掌门! “前辈位高权重,没想到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云之发自肺腑的感叹到。 宁秋哈哈大笑:“你我皆为江湖人,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受教了!” “不知三位来我武当山所为何事?” “武当剑法闻名天下,晚辈想领略一番!” 云之说完后我大感不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再看宁秋依旧面带笑容,开口说道:“你的剑是善是恶?” “无善无恶,我心即剑心。”云之一脸坚毅。 “既然无善无恶,那学武功又是为何?” “为了活。” “若是为了活,那就寻一处桃源,安度一世岂不是更好?” “热血男儿,不入江湖岂不是枉活一世?” 宁秋摇了摇头看向悬崖之外,轻叹一声。 “拔剑,攻我。” 云之一愣,随即握住了剑柄:“宁掌门,得罪了!” 一旁带我们来的弟子想要阻拦,却忽然被一道青光拦下。 云之出剑了,速度之快竟然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叮!” 不远处所有的武当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勾勾的盯着我们这边。 只见云之的剑就快要刺到宁秋的时候,宁秋慢悠悠的伸出右手,随后轻轻一弹,正好弹在了剑尖之上,他的至快一剑就这么被随手破掉了! “刷!”云之被震退了几步,随即又准备攻上去。 “停吧。”云之听到我的话后立刻收招退了回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可造之材。”宁秋平静的吐出四个字,看向云之的目光有一起欣赏。 我闻言大喜,却赶紧抱拳:“宁掌门,请恕云之鲁莽!” “无妨。”宁秋冲我一笑,随即将目光又转回云之身上:“你可愿入我武当门下?” “晚辈已……”云之还没说完,我立即打断他的话:“愿意愿意,多谢宁掌门成全!云之,还不快谢谢宁掌门!” 云之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师傅,这…” “哦?”宁秋似乎有些意外的看向我:“难道这个小家伙是你的徒弟?” 我尴尬的笑了笑:“云之有些一根筋,让您见笑了” “哈哈。”宁秋笑了几声说道:“不错,不错。” 在我的再三劝说下,云之终于拗过了那个劲头,拜了宁秋为师,而沐云也以一个武当女弟子的身份留在了武当。 “知遇之恩,云不敢忘。” 云之的这句话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消散,我看向悬崖外,云雾缭绕,江山如画,那里才是我的江湖。 婉拒了宁秋掌门,拿着他赠予我的剑,我孤身一人离开了武当。 人嘛,分别才是常客。在武当,云之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开始激励自己要努力修行,否则我与云之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就这样,我每日争分夺秒,逼着自己披星戴月,没有一丝闲暇。 … 留风镇,这个小镇断壁残垣、破败不堪,零零散散的几十户人家也是摇摇欲坠。以至于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误以为这本就是一片废墟。 我寻至傍晚才终于找到一家肯收留我的民宿。这家主人名叫刘二,看起来四十多岁,但是他饱经风霜的面庞再加上那半头银发使他像是个老头子一般。 他拿了几个粗面馒头出来,嘴上还不停的说着:“就这点东西了,小兄弟你凑合吃吧。” 我问:“为何这小镇如此破败?” 刘二摇了摇头,目光闪烁:“此镇名为留风镇,原本是个特别繁华的小镇,只可惜几年前一伙山贼在北边山上扎了营,每月都来镇中劫掠一番。时间长了镇中百姓要么就跑了,要么就惨死在他们刀下,如今这小镇几乎成了死镇。” 说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那你为何还要留下?”我开口问道。 “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如今年老体弱,确是不想在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了。” 我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又开口问道:“可知他们有多少人?” “二十多人,这伙山贼没有练过武功的,全凭着一股子狠劲胡作非为,当初我召集村民欲与他们一战,可惜无人敢与我一起。”他说话间眼神中透露出来无穷的怒火,似要择人而噬。 “他们拿起了刀,我们便成了砧板上的肉,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了。”他继续说道。 我默不作声低下了头,人性如此,何必强求? 而我自诩一位侠客,心中那一丝可笑的正义感也在慢慢被恐惧和冷漠吞噬, 救还是不救? 救,可能我会死,不救,可能他们几十条命活不过几个月。我不想死。 这该死的正义感! “啪!”我抽了自己一巴掌,把宁秋赠与我的那柄剑用力放在了桌子上。 只见那剑鞘上写了四个大字:“正气凛然!” 忽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白衣如雪,道骨仙风! “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明日我去闯寨。” 第五章 山贼,血衣,魔鬼。 留风谷 我持剑站在山贼巢穴远处的一个高地,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马上我便要与他们生死相搏,这将是我第一次孤身一人浴血奋战。赢了,我的心魔就能铲除,从此海阔天空任我翱翔。输了,世上便再也没有李长生这个人。 我又看到剑鞘上那四个大字,深呼一口气,转身走向山寨大门。 “来者何人?”门口两名持刀的山贼将我拦下,目露凶光。 “取你们性命之人。”我话不多说,手起剑落。寒光闪过人头落地,血溅到我的脸上,有点热,有点咸。 “好大的狗胆,敢来我山寨滋事!”顿时整个山寨如同炸锅一般传出嘈杂之声,借着混乱我冲入人群中疯狂的收割着人命,等到他们稳住阵脚时已经剩下区区四人,其中一人看模样像是山寨头领,如今他拿着一把金环刀恶狠狠的盯着我,冰冷的眼神让我感觉似乎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好小子…”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瞪大眼睛愣愣的看了我两秒才向后倒去,其余三人见状怒吼着冲我扑来,我闪身避过抬手几剑便将其斩杀。从我进入山寨到现在,仅仅两柱香的时间。 站在二十多具尸体旁,我浑身乏力,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心口处积压已久的一股戾气消散一空。 过了很久,我用力站起身来,收下四人的人头,转身朝镇中走去。 刘二自我走后一直在镇口等我,看我满身是血,晃晃悠悠的走着后立刻冲到我跟前,声音颤抖的问:“小兄弟,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将四个人头扔到了他面前:“山贼已除,还望您再让我留宿一宿。” “别说一宿,您就是想要了我那栋破屋也行啊!您是我们留风镇的大恩人啊!” 看清四个人头的面容后,刘二喜悦之情无以言表,边哭边笑的冲回镇中大声呼喊了起来。 看着村民们兴奋的样子,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温暖,又感动。 这晚,村民们极力邀请我与他们一同庆祝,我们喝酒吃肉到了深夜,一位老者借着酒劲跟我聊起来,他说他们的村庄经历过这次苦难之后一定会更加强大。 我和他碰了一杯,没有接话。 在我看来,苦难不会给人成功,更不会让人更加强大,苦难就是苦难,如果非要说苦难能带给人些什么好的东西,那唯有经历。 我又喝了两杯。 第二天将近中午我才昏昏沉沉的醒来,村民们各自奔忙。 告别了刘二和村民,我迈步离开了留风镇。 不知道云之现在过的如何。 … 时光如风,握不住、留不下、跟不上,你只能拼命与它赛跑,等它到达终点的同时记录下你的足迹。 这一日,我在北星城中酒馆二楼窗边歇息,偶然听到旁边几个江湖人士在议论着什么。 “近日城外杀人事件频发,且手段极其残忍,有人推测是那一派要死灰复燃了。” “若是十年前真的没有将那一派斩草除根,他们隐忍至今恐怕实力已然非同小可!” “是啊是啊………” 我听的好奇,让小二给那一桌上了两壶酒,这才走过去问道:“在下初入江湖,极爱江湖奇闻,方才听闻几位前辈在讨论‘那个门派’,实在是有些好奇,不知可否与晚辈讲述一番?” 那人看我样子不像恶人,哈哈一笑:“兄台客气了,能成人之美再好不过了。” “十几年前江湖中兴起了一个名为‘血衣门’的组织,身披血衣手持血刀,无论妇孺老幼见人便杀,一时间江湖上血雨腥风、人人惶恐不安。当初武当和少林首先挺身而出,派遣了一大批一流高手欲为民除害,谁知这组织个个武功高强,武当十七名弟子被杀九名,少林二十名弟子也有十一名被杀。” “这件事触怒了武当和少林,他们两派毅然发下了英雄帖,联合所有江湖正派剿灭血衣门,那一场战斗在大漠荒城展开,当真是血流千里、尸横遍野!最后,正派总共损失了两千多人才将血衣门剿灭,但是仍然有些漏网之鱼逃窜在江湖各地,而最近那些杀人手法乃是血衣门一贯作风,所以我们有所怀疑。” 我微微震惊,十年以前那场大战我父亲曾经也跟我提起过,只是他身为一个镖局总镖头,自然没有资格参与那场战斗,所以与我所讲也是道听途说。 我谢过几人,迈步走在北星城的街市中,心中暗暗思索。 根据他们所讲,这‘血衣门’所牵连之事非同小可,若真是血衣余孽死灰复燃,那不久以后江湖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车夫,一两银子,武当山下。” 我找了一辆马车,扔给车夫一两银子,便要往武当山去。 这个消息牵连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到我个人在江湖上生存的环境,大到整个江湖的安定,所以我毅然决定找武当掌门宁秋,将我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他。 … 秋高气爽,风舞黄叶。 我不喜欢这个季节,枯黄遍地,满是死气。虽然是收获的季节,但是那一股凄凉让我骨髓中都多了一丝寒意。 马车碾压着遍地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条金黄遍地的路上孤独的行驶着。 不远处,一个人影静静的站在道路中央,单手持刀抱于胸前,漆黑色的斗笠遮住了他的脸庞。 斗笠下,是一身红衣。 “嘶~” 车夫勒马停了下来,看向那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将车帘掀开往外望去,只看到一把泛着红光的刀刃向我劈开,我连忙纵身一闪躲开了这当头一刀,但右肩还是被划开了一道血痕。 “锵!”长剑出鞘,寒光四烁。 “叮!”我与他战在了一起,刀剑乱舞,火花迸溅。 “可是血衣门人?” “哼。” 见他沉默,我心里有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若是云之没有催促我练功,若是我没有醒悟,若是我没有与那帮山贼战斗,这次生死之战我绝无胜算。过招四十,我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将剑刺入了他的胸膛,他的斗笠被风吹落,一副普普通通的脸映入了我的眼帘。 人不可貌相,平凡的面目下也会深藏魔鬼。 第六章 武当,问道,仇恨 将血衣门人的尸体抬入马车上,我转身看到血泊中的车夫。 轻叹口气,将车夫的尸体一并抬了上去,驾着马车向武当驶去。 日暮西垂,残阳似血。 武当山下,蓝衫客前。 “少侠,已将夜,请移步。” “在下长生,前几日与云之刚拜访过宁秋掌门,如今有极其重要之事要向宁秋掌门汇报,还请通告一声。” 看守山门的弟子闻言打量了我一番,我见他毫无去意,伸手将剑向前一递:“此乃宁秋掌门赠予我之宝物,可能证明我身份?” 那人看到宝剑后警惕心顿时消散,笑着说道:“没想到清风剑在你手中,请。” “不必了,你上车。” “好。” …… 路上这名弟子对我说:“掌门千万般好,就是有一个习惯,遇见谈得来的年轻后辈便要赠送一把宝剑,我们武当山原来库存上百把神兵利器,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把。” 我哈哈大笑,开口说道:“老前辈赠剑之意或许不在剑上。” “正气凛然。”他笑着说道。 “掌门赠剑之意乃是希望后辈可以参悟那四个字。身在江湖便要行江湖之事,切不可因一时心魔便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我点了点头:“兄台所言极是,行侠仗义,剑扫八荒方为我辈剑客所为。” “小兄弟明白就好,师尊慧眼如炬,将清风赐予你便说明你有过人之处。” 不得不说,武当的强大是有原因的,这里的每个人都一身正气,像是可以划破黑暗的光明之剑。 不多时我们便到了一处大殿前。 “到了,小兄弟您稍等,我这就为你通报。” “有劳了。” 他迈步走入殿中,不一会的功夫便出来向我招手:“掌门正在参研道法,听说你有重要之事便立刻要你进去了。” “多谢,不知兄台贵姓?” 他咧嘴一笑:“天璇。” “小弟李长生。”我拱手回应, “李兄幸会。” … 走入大殿,淡淡的檀香味道让我精神为之一震。眼前,宁秋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背影给人一种安逸感。 “长生,这么晚了有什么要事?” 似乎直到我来了,他轻轻的询问到,然而在寂夜中却清晰嘹亮。 我将血衣门人之事告知于他,他听完后站起身来看向我。 四目相对,我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你说,你将那人尸首一并带来了?在哪里?” “就在殿外的石阶下。”由于马车被石阶拦住,我便将车留在了那里。 “带我去看一下。” 我带宁秋来到马车旁,他走近细细观察了一番后深吸了一口气:“乱世将至啊。” “前辈,为何这血衣门要无故杀人?”我一直疑惑,包括很多时候我都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善恶之分,若是每人都如云之那般该多好。 “无故杀人?”宁秋摇了摇头:“孩子,这万里江山你只知一隅,又怎会想到世上还有那种阴邪的武功?” “啊?”我微微一愣:“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吸人精气的武功?” “这只是一小部分。”宁秋点点头道。 “当初与血衣门大战,我们几大派可谓是所向披靡,谁知那些人越战越强,似乎是受到了鲜血的刺激,使他们的潜力一点点被激发出来。与那血衣门主交手时,更是我们九名号称绝世高手的老不死围攻才将他拿下。” “他那么强!?”我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脑海里一片空白。 “没错,那人是以血养战,杀人越多功力越强。幸亏我们当初果断出击,若是晚上一段时间,恐怕我们九人联手也是轻松落败。”宁秋第一次在我面前表露出来他那份无力感,皎白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沧桑。 “不过。” 他话锋一转:“长生,你为江湖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我闻言连忙摇头:“您折煞在下了,晚辈本就是江湖上一点浮尘,能贡献一份微薄之力已是欣喜异常了,如今魔道将立,又岂敢邀功?” “哈哈哈。”宁秋笑了。 “你年纪轻轻有此见解已属不易。但是你要记住,人生在世,该你所得你不必婉约,他人之物不可觊觎。” “受教了。”我深深施了一礼。 虽然与宁秋仅仅见过两面,但是这位老者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堪比圣人。上善若水,不染风尘。 “那人是谁?”宁秋看向车夫,问道。 “此车的车夫,与我一同前来时被那人所杀,晚辈不忍看他暴尸荒野,便将他一起带来,打算找个地方将他安葬。” “嗯。”宁秋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赞赏和欣慰。 “天亮后将他葬入后山吧。长生,今晚与我一起在殿内悟道如何?” “求之不得!”我欣喜若狂,多少豪杰英雄都没有资格与这位圣人攀上关系,如今他竟然邀请我这个三流武功、对道法一窍不通的人一起悟道,这对我是莫大的荣幸! … 钟声响起,宁秋亲切的对我说道:“长生,我教你的你可记住了?” “晚辈已完全记下,多谢前辈指点!”我强忍着欣喜说道。 他将《道经》、《太极剑》传于了我。 “你的道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会,看向宁秋。 四目相对,他眼神里满是慈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一般。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家父被贼人陷害,晚辈一心想为他们报仇。当知道您传于我高深武功时,我第一想法也是要复仇。所以,我的道是复仇。” “那,复仇以后呢?” 我语塞。 “复仇以后,你可以找一处无人之地隐居,但是总会有人替他复仇。” “你杀的干净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道理晚辈知晓。但是若我这样想,那我的仇谁来报?我的家人岂不是枉死?我的仇恨应该归于何处?”我有些哽咽。 “孩子,杀人偿命,我并不是阻止你复仇。” “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复仇并不是只有一种方法。” 他眼神中的慈爱未减,我苦涩的咧嘴笑了笑。 “掌门,师傅!” 我赶紧将眼角的湿润擦去,转身看向来人。 “云之。” 第七章 恩仇,说剑,酒宴 云之如今高挑的个头,俊朗的模样,再加上那一袭白袍,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云之,如今宁前辈是你的师傅,一定要记住。”我指责道。 “不必。”宁秋微微一笑,看着云之问道:“云之,有什么事情吗?” “我…徒儿已将《武当剑法》练会,想让您指点一下。”云之有些僵硬的说道。 “好。”宁秋点点头对我说道:“长生,你和云之过上两招。” … “师傅,我这次可要进攻了,你小心!” 我点点头,将清风剑抽出。 “锵!” 云之猛然朝我跃来,一柄剑舞的密不透风,宛如破碎成了几十块碎片一般,每一块碎片都朝我的要害攻来。 “不错,云之的剑道造诣极高,这个年龄时就连我都不敢说能胜过他。长生,你要小心了。”宁秋坐在一旁,端着一碗茶兴致勃勃的看着我们打成一片。 我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手中清风连连刺出,每一剑都刺在碎片之上,堪堪将这一招化解。 云之见状有些惊讶,抽身一闪又从侧面攻击,那把剑仿佛化作一条银蛇,吐着信子朝我咽喉咬来… “叮!” 云之快步退后,茫然看向自己手中的剑,愣在了原地。 我将剑入鞘后擦了擦额头上细微的汗珠,这才看向他。 “刚才这一招是什么?”他缓过神来问道。 我微微一笑:“卸力。” 云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刚才那一剑已成必杀之势,没想到师傅您能如此化解。” 我用微笑掩盖住自己的尴尬,方才若不是在紧急关头领悟了太极剑法中的‘卸’字决,这场战斗我必败无疑。 “不错不错。” 宁秋在一旁拍了拍手,随机对我们说道:“如今江湖又将风云四起,但是,看到你们后我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担忧了!” “您谬赞了!”我抱拳客气道。 他摇了摇头:“长生啊,谦虚是品德,但是不要一味的谦虚谨慎。这江湖迟早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作为江湖未来的主人公,你和云之缺少了一分胆量。而要成为强者,这一份胆量是必不可少的。” 云之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我。 我开口道:“多谢前辈教会,晚辈铭记于心。” 宁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三个月以后我便要云之下山,长生,这三个月你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很难在接下来的江湖中生存!这一枚玉佩乃是我武当高级信物,你且收好。我要你在云之下山前,挑战通过问剑山庄的‘说剑台’。” …… 离开武当,我心中思绪万千。 宁秋那样强的人面对这个血衣门都十分谨慎,可想而知这个组织确实是深不可测。之前拦截我的那血衣门人想来是最低战力了! 该如何提升实力? 说剑台? 晚风轻抚,虽然温柔,却似乎能深入骨髓。 明月银辉下,沙沙作响的树叶似乎在呼唤游子归家。 我没有家。 我如今只有一柄剑,一条命。 我甚至都不敢倒下,因为我身后空无一人。 “说剑台,我来了!” 风忽然狂躁了起来,卷动着树枝都在颤抖,一个身影迎风前行,渐行渐远。 … … 问剑山庄,群山环绕,碧水翠柳,宛如仙境。 孤亭水上立,牛羊柳下行,青山云中隐,和风袖里藏。 一名道童骑在黄牛背上,口中哼着婉转悦耳的曲子,看到我之后开口问道:“这位少侠有何贵干?” “在下长生,蒙武当宁秋掌门指点,来此挑战说剑台。”我说完便将玉佩递了过去。 那童子闻言有些意外,将信将疑的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会才说道:“你且稍后,我进去禀报师兄。”说完便纵身下牛,小跑着进了山庄。 我等了一会感觉无聊,便在周围游览起来。 不远处,一名与云之年龄相仿的少年正独自舞剑,步伐飘逸,招式灵活。我饶有兴致的走到一颗柳树旁坐下静静的观赏。 似乎我的到来让他静不下心来,他走到我身旁稍施一礼:“在下慕剑鸣,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与他交谈一番,他提出和我对剑,我心想此时无事,不如与他切磋切磋,也正好将《太极剑》练习一下。 正在这时,那名童子小跑到我面前:“少侠,庄主有请!” “嗯?是客人吗?”我还未开口,这名少年抢先问道。 童子深施一礼:“少庄主,这位是庄主贵客。” 我回头看向慕剑鸣:“难不成令尊便是问剑山庄庄主?” “哈哈哈!”他哈哈大笑:“正是,没想到兄台深藏不露,刚才真是得罪了。” “哪里哪里。”跟他客气几句,我们一行三人便迈步朝庄主那边走去。 … 问剑山庄庄主名为慕剑声,其剑术可以说是举世无敌。十几年前他被血衣门算计,濒死边缘被宁秋所救,后来一段时间里,宁秋指点了他的剑术,不出五年他便自创出一套《七重剑道》,一时间纵横江湖无人能敌。而他也拜入宁秋门下,潜心修道。 来到厅中,慕剑声端坐在中间木椅上,墙两边各悬挂四柄长剑,观其状便知不是凡俗之物。大厅中四尊石柱上金龙盘绕,张牙舞爪,给人无穷的威慑。 慕剑声看我过来以后立刻站起身来笑脸相迎:“小兄弟远道而来累坏了吧,我已吩咐下人摆好酒宴,稍后便痛饮一番!”说着便拉住我的手,将玉佩交于了我。 我之前想过见到他以后应该怎么做,然而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热情,这让我一时手足无措。 “晚辈初来乍到,哪敢麻烦您。” “哈哈,不必客气。按辈分来说,我可是你的师兄!” 我闻言更听不懂:“师兄?” 他笑到:“既然宁道长将玉佩给了你,那便是承认了你,更何况,你还拿着他当初行走江湖所用之剑。” 我大惊:“这柄剑?” “这是道长年轻时候所用之剑,听说是武当创始掌门所传下来的。罢了,不说这个,我们喝酒去!” 话音刚落,他便拉着我往外面走去。 第八章 绝勇,人情,剑侠 问剑山庄,江湖上三大世家之首。 这里宛若世外桃源,无数英雄豪杰退隐江湖之后便来此地隐居。久而久之,后山成了一个聚集天下各路高手的圣地,他们每日劈柴烧火、勤于农耕,闲暇之时便以武会友、把酒当歌。 这便是说剑台。 集天下武功,聚各路英雄之地。多少年来,无数江湖中人慕名前来,欲走上一次说剑台,但是仅有寥寥数人通过了问剑山庄的考验,而这通过的人后来都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持有宁秋的玉佩,便免去了一套考验,直接进入了后山。 小屋林立,溪水长流。苍松翠柏,鸟语花香。这些建筑都是山庄弟子帮忙所筑,整齐划一,一丝不苟。 我寻到一处住所,其院内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长剑,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此时正在石桌前饮茶。 我站在篱笆墙外静等他将茶喝完以后才开口:“在下长生,拜见老先生。” 那老者转头看向我,朝我微微一笑,招了招手。我便推门而入,再施一礼。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石桌前打量着我,随后将目光停在了我的剑上。 “清风剑,宁兄挚爱,没想到竟在你手上。”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能看出来这把剑的来历,对他的身份有了些好奇。 他见我这般模样,继续说道:“我与宁兄乃是挚友,几十年前他还不是掌门,我也还未退隐。” 我闻言立刻深施一礼:“见过老前辈!” “不必。”他摆了摆手,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能被他认可,想必你不是凡俗之人。你是想继续往前走呢,还是留下来在我这修行?” 我想都没有想:“谢前辈成全!” “好。”他点了点头。 “我名剑十,你不必拜我为师,称呼我十老便可。” … 一个月后 “你的心性不错,但与我剑道不合,可知是何原因?”十老手握一根树枝,看着倒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晚辈愚钝,还望十老指点。” “哎。”他叹了口气。 “人生在世,仁德为首,智勇次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虽有一颗仁德之心,却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我早年闯荡江湖,全凭一个勇字。虽无谋士那般精明,却也无惧一切。” “剑乃君子之意,有君子之心,辅以绝伦之勇,为剑势。” “有剑势,便有了剑魂。有剑魂,你的剑才会有躯体。” 他耐心的给我讲解了一遍,看我依旧愁眉不展,轻叹一声说道:“五天后再来,希望你可以明白。”之后便转身回了屋去。 我直接后仰躺在地上,望着遥不可及的白云,陷入了沉思。 “剑乃君子之意,辅以绝伦之勇,便为剑势?” … 五天后 “十老,我明白了!” 站在十老面前,我心潮澎湃。 这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十分美妙,十老似乎也被我的情绪感染,此时正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拿了一根铜棍。 “刷!”我猛然出招,手中清风剑一瞬间化作了点点剑光,虚实难辨,将十老包裹。却见他慢慢抬棍,随手一击便正好打到了我的剑身之上。顿时剑光破碎,化为乌有。 “铛!”清风剑像是真的化为了清风,以刁钻的角度攻向十老,却依旧被他轻松化解。 此时,我已经忘记了防守,每一式都攻其要害,不计后果。 “啪!”正当我完全融入我自己的意境之时,十老当头一棒将我打的鲜血横流。 “你这朽木!”他似乎有些焦躁,但是我隐约感觉到还有一丝高兴。 方向找对了! 十老将铜棍随手一扔,看着满脸鲜血的我说道:“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能活多久?作为一个剑客,你必须一往无前,但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生命,明白吗?” 我顿时醒悟过来。 没错,命在什么都号,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跟我来。”他说完后带着我走到那片插满长剑的地方,径直停在了其中一把剑前。 “此剑名为鱼肠,乃是初入江湖时家父所赠,鱼肠者勇,故此称之为勇绝之剑。” “鱼肠剑下亡魂上千,皆是贼匪恶霸之流。我的江湖也是从持这把剑开始。” “今日我将鱼肠剑赐予你,等到你自认为配得上‘绝勇’二字时再来找我。” 我郑重的接过鱼肠剑,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重量,心中一时激动的无以言表。 “十老,我的挑战…” “挑战便是得到认可,你早就完成了。”他冲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一个月的时间,你剑法中的糟粕已经十去八九,如今一般的江湖败类已不再是你的对手。带上我的剑匣,去寻找你的剑道吧。” 我深施一礼,离开了说剑台。 难得乌云密布,风景如画的问剑山庄现在被阴影笼罩,却依旧让人心旷神怡。 慕剑声看到我背上的剑匣,一脸震惊:“那位老人眼光极高,你能得他指点当真是三生有幸!” 我自知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辈,能得到他的认可,只是冲着宁秋。 事实也是如此,每个层次的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我得到了宁秋的认可,他的好友便也会对我行些方便。 江湖嘛,都是人情世故。 … … “云之,三月之期已到,下山之前,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武当山上,宁秋看着神采奕奕的云之,缓缓说道。 “师傅您讲。” “前几日山下有村民说他们收到了山贼的骚扰,你去办一下。事成之后便不必回山了。” “要生要死?” “随你喜好。” … 第二日,传闻有一名白衣公子孤身一人闯入山贼大寨,随后寨中便传出嘈杂之声。 四个时辰之后,这名公子面无表情的从山寨中走出,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红,而那大青石上则随着他的步伐,留下了一个个鲜血脚印。 第二日,有胆大的村民欲前去山谷内一探究竟,到了才发现山寨中已经成了修罗场。 而那名白衣少年已不知所踪,当地人只能称之为武当剑侠。 第九章 临海,请求,剑侍 江湖茫茫,莫问人心。 成佛成魔,一念之间。 云之踏上了他的路途。 临海城。 顾名思义,这座城市处于濒临南海,百姓们大多以打渔为生。 街市上,一位白衣少年闲庭漫步,一名颇有姿色的女子紧随其后。 “你已入武当门下,大可不必与我这般奔波。” 那名女子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他这样说。 “若我是为了生活而跟你,的确不用与你下山闯荡,但我不是。” 男子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女子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生出一股落寞之意,默默在心底说道:“云之,你何时才能接受我?” 这两人正是云之与沐云。 忽然,几名服饰统一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云之见状有些疑惑。 “阁下可是武当云之?”来人开口问道。 “嗯?”云之有些意外,这些人竟知道他的名字。 “正是,诸位挡住在下去路,所谓何意?” “兄台莫要误会,我等乃是海蛟帮弟子,奉帮主之命邀您前去做客,还望阁下给一分薄面。”那为首之人见云之有些不爽,连忙开口说道。 “海蛟帮?”云之对这个名字显然有些陌生,他初临此地,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是陌生。 “有朋自远方来,若是少侠赏脸,我帮正好可以尽一点地主之谊。” 云之见他这么客气,也不想驳了他们的面子,于是开口道:“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兄台带路。” “好!” … 临海城中心的一座府邸,这便是海蛟帮的大本营。进入府内,帮主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没想到宁掌门之徒竟如此年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刘帮主过赞了。” 在路上云之已得知这名中年男人名为刘南蛟,在江湖上以准一流高手的水平也是小有名号。 “哈哈,谦虚能让人活的更长久,假以时日小兄弟必然大有成就!”刘南蛟继续夸赞到。 云之不善言辞,面对这种奉承更是有些不自然,于是开口说道:“在下初临宝地,不知前辈邀晚辈前来有何要事?” 刘南蛟没想到这个年龄的云之竟对他口中的夸赞不以为意,有些尴尬的开口道:“早闻武当之人各个轻薄名利,如今看来果真是超凡脱俗!” “前辈有话请讲。” “是这样。”刘南蛟看了看周围,大手一挥:“还请移步内室。” … “小兄弟可曾听过血衣门?”进了内室,刘南蛟开口问道。 “听师傅说起过。”云之所说的师傅是我,但刘南蛟哪里知道在云之心中,我和宁秋的地位是一样的。 “宁掌门心系江湖,真是我等楷模!”他由衷的赞叹一声,继续说道:“前不久,血衣门人前来找过我,声称如今他们已经蓄势待发,若我海蛟帮愿意归顺,便能免去灭帮之祸。我等自知实力低微,却也不愿坐以待毙。” “那血衣门人曾来找过你?”云之一时激动连敬语都忘了说。 刘南蛟不以为意:“正是,在我们即将绝望之时,眼线称宁秋之徒到了临海城,于是我便派人邀你过来,还请少侠看在海蛟帮数百条人命的份上,帮我等一把。”说完便深深的施了一礼。 云之连忙将他掺起:“帮主义薄云天,在下万分敬佩。师傅德高望重,若是帮主亲自开口,他必然会出手相助。” “而且,我武当对正派人士从来不会拒之门外,在下当初也是前去武当观景,这才有幸拜于师傅门下。” “既如此,那多谢少侠了!” 云之明白,刘南蛟之所以要先与他见面,是看中了他的名号。 宁秋之徒,无论何人都不会与之为敌。 “在下初到临海城,还想在城中参观一番,若帮主别无他事,在下就告辞了。”云之从未来过海边,见此事已了,便要起身离开。 “不急,我吩咐下人带你参观,以免麻烦。”刘南蛟立刻吩咐了一位手下,带着云之离开了海蛟帮的府邸。 刚出大门没有两步,云之便再次被拦了下来。 这是一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男人,手持一把精铁剑,目中无人的站在云之前方。 “你便是武当弟子云之?” 云之微微皱眉:“正是。” “出剑吧。” “为何?” “你不出剑便要死。” “是吗?” 那名海蛟帮弟子见状立刻怒斥:“你这痴人,多次与我海蛟帮作对,帮主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如今你若是敢找我帮贵客麻烦,我等就算违反帮规也要将你狠狠教训一番!” 云之拦住这名弟子,问道:“你认识他?” “他叫李行天,是本地出了名的疯子,经常四处找人赌斗,连我帮帮主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帮主看他天赋异禀,也无大恶,对他有些赏识,便从没有理会过他。” 云之笑了笑:“原来如此。” “怎么,难不成武当弟子竟然怕了我的剑?” 李行天高傲的看着云之,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既然你喜欢赌斗,那我们便赌上一赌?”云之看着李行天,一脸淡然的说道。 “哦?你有何可赌?” “你若输了,做我二十年剑侍,可敢?” “什么?”李行天怒目圆睁的看着云之,似乎想将他吞噬。 “既然无胆,那便让路。” “哼,有何不敢!你若输了便做我剑侍!” “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李行天便如脱兔一般冲向了云之,长剑出鞘寒光四烁。云之慢慢将手放到剑柄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李行天刚到云之身前,只听‘当’的一声,云之的剑已经将他的剑挑开,停在了李行天咽喉前。 “你…” 李行天难以置信的看着云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的剑为何这么快?” “嘿。”云之将剑收回,一脸轻松的说道:“勤加练习,日久天长。” “我输了。” “对。” “那我便做你剑侍。” 一旁的海蛟帮弟子见状连忙跑来:“武当果然名不虚传,英雄出少年啊!” “李行天,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了吧?云少侠岂是你这种人可以挑战的?” 李行天瞥了他一眼:“我输给了他,可没输给你。若是不服,我们也赌斗一番?” “你!” 云之见状连忙将两人拦下:“好了,不要忘了我们此行是为何。” 第十章 酒宴,闯入,道魔 白云沾水,青天染血。 转眼间日暮西垂,朱墨交融。 云之一行四人游遍了临海城,此时已回到了府中。 刘南蛟对李行天的到来有些意外,一番攀谈过后才知是赌斗输给了云之,乐的他合不拢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这小子也有今天!” 李行天撇了撇嘴,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显然他在刘南蛟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也可能是还没有从被一招打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云之笑道:“行天兄天资聪颖,方才我也是与他开个玩笑,剑侍什么的只是一个噱头而已。” “哼!”李行天冷哼一声,开口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李行天输了就是输了,不需要你故作姿态!” “哎你这人怎如此不知好歹?”一旁的沐云怒道。 “哼!”李行天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刘南蛟见状开口:“今日云少侠驾临本地,我已在后院备好了酒宴,不如我们移步?” “麻烦刘帮主了。” 何谓江湖?人情世故。 恩怨情仇皆作酒,生死离别任他去。 酒过三巡,李行天忽然指着刘南蛟说道:“刘帮主,来,我们再比试一番!” 一旁的帮众低声向云之解释道:“李行天挑战了帮主三十余次,每次都被打的鼻青脸肿。如今喝了点酒,胆子大了三分,却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云之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他早就想看看刘南蛟的功夫,却不方便提出,如今李行天倒是帮了他。 “今日不动武,不动武。”刘南蛟放声大笑,话音刚落,只听前殿一阵喧哗,其中还夹杂着‘乒乓乒乓’的打斗之声。 “什么情况?!”一群人立刻起身,云之将桌上的剑握在手中,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 就在这时,有人冲入后院禀报:“帮主,有几十名红衣贼人闯入!” “红衣?难道是!”刘南蛟眉头紧皱,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血衣门。”云之轻声说道。 “应该是他们没错了,想不到竟敢硬闯我海蛟帮总舵,这帮人当真是狂妄!” 忽然,一群身穿红衣的人出现在门口,海蛟帮帮众紧随其后。 这时,一名红衣人开口喝道:“刘帮主,今日有何喜事啊?竟然如此热闹。” “哼,血衣门,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刘南蛟强忍着怒意说道。 “欺人太甚?这话从何说起?”那人慢条斯理的开口说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闯入的事。 “血衣所染,遍地尸骸。一月之期已到,刘帮主考虑好了吗?” “这…”刘南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这府中数百条人命,可就在你一念之间啊。”血衣门人轻蔑的看着刘南蛟,等待他的选择。 刘南蛟目光看向云之,似乎想向他求助。而云之左手握剑,右手依旧端着酒杯独饮,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 “加入我血衣门,日后统一江湖自然有你们一席之地,如若不然,今日我便血洗海蛟帮!” “你!!!” 刘南蛟一脚将身前的桌子踹倒,宛如一只暴怒的雄狮:“你们欺人太甚!就算我海蛟帮明日在江湖上除名,也不会趋炎附势,认贼作父!”说完他便喊道:“海蛟帮众兄弟,可愿与我共进退!” “共进退!”海蛟帮帮众一起大声喊道。 “好,不愧是我的兄弟们!”刘南蛟脸上露出笑意,转向云之:“云少侠,今日我等掩护你们离开,还望日后替我和众位弟兄们报仇雪恨!” 云之轻轻摇了摇头:“刘帮主,喝酒。” “嗯?”刘南蛟疑惑的看向云之,想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如此镇定。 李行天和沐云坐在他左右,见他无动于衷,也是强忍着情绪,没有动作。 “师兄,现在不露面,我可就要死了。” 云之将杯中酒喝完后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哈哈哈,小师弟,你怎么知道我在?” 忽然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随即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院中竟然凭空多了一个人! “云之见过师兄。” 这人身材伟岸,一身白袍,半头白发,大概有四十岁左右。 “知道师兄跟着你,竟然还在这里吃独食?” 他慢悠悠的走到云之跟前,完全没有将其他人看在眼中。 “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把他剁碎!” 为首的血衣门人感觉被无视,一时怒气填胸,对着手下说道。 “莫慌,在下武当宁一,若是诸位现在退去还可保住性命。” 宁一仿佛在自言自语,完全没有理会他人。 “装神弄鬼!” 十几名血衣门人气势汹汹的向宁一走来,随时准备发难。 “在下的剑一沾血,可就停不下来了。”他扭头看向来人,微笑着说道。 “武当宁一?!”刘南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充满震惊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恐惧。 “道魔宁一,嗜杀成性,曾一人伏击近千名叛军七天七夜,最终将其全歼!后来受武当掌门宁秋感化拜入其门下,传闻他可以与宁秋对上二十招不落下风,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见真人!” “什么?他就是那个道魔?!” 血衣门人中有听说过这个名号的人,顿时止步不前。 “该死,这个瘟神怎么来了!” 带头的血衣门人皱着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 “师弟,你说师兄应该怎么做?” “正邪必有一战,留在日后不如趁早解决。”云之说道。 “哈哈,好!师弟你果然有魔根,以后待师兄传你些师傅不让教的东西,假以时日,道魔这一称号必将属于你!”宁一乐的合不拢嘴,对眼前这个师弟越发的喜欢。 “来日方长,这次便让你海蛟帮多活几天!撤!”血衣门人被宁一的名气所震,思前想后便准备离开,但是宁一现在怎么还会任其自然? “刚才不走,如今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嗖!” “噗呲!” “啊!” 不知何时,宁一手中已经多出来一把芙蓉金针,只看他手腕一挥,无数金针带着破空声飞向众人,后者来不及反应,顿时便有十几人被这无坚不摧的金针贯穿头颅,尸体倒地。 “这…怎么可能!”为首那人看着自己这边瞬间死去的一大片人,又看向宁一目光中全是恐惧。 此时,宁一手中又出现了一把金针! “快撤!” “嗖!” … … 看似漫长,实则片刻之间这几十名不速之客便全军覆没。而此时,院中除云之与沐云以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感觉有一股无形的煞气笼罩在众人身旁。 “一群小喽啰,连让我拔剑的资格都没有。” 第十一章 杀伐,东方,御风 道极生魔,魔极生道。 剑可染血,独指大道。 宁一便是这样一个人。 他作为武当的大弟子,同时身兼‘执法者’职务,自从十几年前拜入武当以后便洗心革面,此后十多年仗剑江湖,惩奸除恶。但由于嗜杀成性,无论哪一派的弟子都对他有几分恐惧。 ‘道魔’这一称号便是由杀而来,道家不比佛家,不提倡杀生,却也不禁止。 … “师弟啊,你从何得知我在跟踪你?” 云之呵呵一笑:“您身上的血腥味,我隔着一里就能闻见。” “哈哈哈…”宁一大笑,随即坐在了云之面前,没有再看那地尸体一眼。 院中的刘南蛟、李行天已经看傻了眼,此时直勾勾的看着宁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云之见状说道:“刘帮主不必担心,师兄平易近人,不会如何的。” “…” 刘南蛟有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支支吾吾的说道:“嗯…是是是,久仰道魔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武当之人真是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啊…” “…”李行天坐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不适。 “来人,给贵客倒酒!” … … 问剑山庄 “慕前辈,在下已得到十老认可,接下来应该如何?” 我坐在檀木椅上,谦虚的问道。 “嗯…” 他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如今血衣门出世,为避免正派重蹈覆辙,我建议你去少林一趟。” “少林?” 我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桌上茶一口气喝完,背上剑匣,告别了慕剑声。 江湖之大,咫尺天涯。 我没有找马车代步,一人独自走在黄昏下的竹林,回味着十老跟我说过的话。 “剑道,剑之道。” “是以自救、救人、救天下之道。” “剑乃器中君子,唯身怀正气、心系黎民者方能得其道。如今赐你鱼肠,乃大道之一。” 我将鱼肠剑拿在手上细细打量,这柄剑长度不到一尺,可藏于袖口之内,周身上下精致细腻,宛如一件艺术品。 “一寸短,一寸险。此剑小巧玲珑,实在不适合战斗。” 将鱼肠剑藏于袖内,我又取出清风剑。 “剑之道,这件为死物,岂能有道?” 将夜,我风餐露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架起火来休息,闻蛙鸣虫唱,不由得心有所感,于是拔清风剑与其伴舞,怡然自乐。 休息之余,我忽然听到有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于是赶紧纵身一跃到了离地一丈左右的枝头之上,隐入夜色之中。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名男子跌跌撞撞的朝我这边跑来,似乎是被火光吸引。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手持大刀,头戴斗笠。 “小子,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你也要死在我的刀下!” 火光下,那男子脸上带血,面目全非:“杀了我吧!你们这群败类,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哼,死到临头还口出不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男子便将手中大刀举过头顶,砍了下去。 “啊!”男子眼睛一闭便准备等死。 “当!” 感受到头顶上的刀迟迟没有落下,男子睁眼看去,只见一名青衫男子站在他的身前,一柄长剑挡住了落下的大刀。 “你是何人,竟敢阻我拜血教办事!”男子看向我,眼神中怒火喷发,似要择人而噬。 “江湖过客,不值一提。” “哼,既然知道,那还不赶紧让开!” 我猛然将长剑往前一推,他受力后退几步,有些不可置信。 “少侠救我,他是邪派之人!”男子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的求助。 “拜血教?”我思索了一下。 “你们与血衣门可有瓜葛?” “哼,你竟然知道血衣门,那你应该了解与我们作对会是什么下场了吧!”黑衣斗笠男傲慢的说道,似乎已经将我当作了待宰的羔羊。 “原来如此。”我轻喝一声,手中清风剑化作点点流光刺向那人,后者见状立刻持刀迎上。 “叮!”刀剑碰撞发出一阵阵声响,迎合着蛙鸣虫唱成了一副乐曲。 “小子,与我圣门为敌,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不以为意的继续发难,那人越来越吃力,最终被我一剑插入咽喉,死不瞑目。 “谢谢少侠,我是宜阳城东方家少主,昨晚他们突袭东方府,我被迫逃到城外避难,没想到却被这厮发现。若不是您,今日我肯定要命丧于此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这里距离城市还有多远?” “前面几里便是了,正好在下也要回去,不如少侠与我一起?” “也好。” … 宜阳城中,东方家的战斗此时已经结束。 东方家少主东方止站在府外,看着寂静的府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看向他,安静的说道。 他点了点头,迈步缓缓走进,我紧随其后。 “父亲!” 终于,我们在议事厅看到了他的父亲东方毅。 “召集东方家所有在外人员即刻回府,全员戒备!” 这位年近半百的中间人银发垂髫,此时正在与府中高层商议要事。看到东方明后连忙走来:“明儿!你还好吧?” “父亲,孩儿被歹人追至城外,幸好这位少侠出手相助,否则孩儿真的就回不来了!” 东方毅闻言对我感激再三,我与他客气一番后便准备离开。 “我府中还有几间空房,若少侠不嫌弃的话便让下人带你过去?”东方毅此时开口说道。 “那便叨扰了。” … 次日清晨,我在院中练剑,日积月累之下,我的剑法越来越凌厉,《道经》也参悟了七成。 挥手之间长剑化作游龙,似慢实快,剑影虚实难分。 “刷!” 不远处的一株蒲公英被剑气击碎,随风而去,我忽然心有所感。 我便如同那蒲公英,背井离乡,与风作伴。我能做的只有努力飘荡,生根发芽。 “嗖!” 一剑击出,带着凌厉的剑风,那破碎的蒲公英剧烈摇摆,在我的剑气中徘徊不定。 “太极之意在于以柔克刚,而我这一剑飘摇不定,剑气生风,极难招架。” “当真是御风一剑!” 第十二章 魔经,通缉,赵川 “师弟,我研习《道经》十年,却发现那不合我道,于是便加以改编,创出了《道魔经》一技,此内功直指人心,一念成魔。你可愿学习?” “我愿意。” … 这几个月宁一留在了海蛟帮传授云之武功,并且将临海城的血衣门势力清除了大半,而云之此时告别众人,踏上了旅途。 “师弟,你的武功如今在江湖上已属于一流高手水平,若能将《道魔经》完全参透,成为绝世高手也不无可能。” 宁一看着云之,认真的说道。 “谢过师兄。” … 云之带着李行天、沐云二人离开了临海城,一路向北。 “我们要去哪里?”李行天问道。 “前面。”云之回道。 “瀑布吗?”这是沐云的声音。 “不,就是前面。” 云之说完看向李行天。 “我与你的赌注只是玩笑,你大可不必跟随我。” 李行天高傲的说道:“愿赌服输,我李行天从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那你呢?”云之又看向沐云。 “你心知肚明,又何必问我?” “哎。” 一行三人不再说话,默默的朝前走着。忽然几道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阁下可是武当云之?” “正是。” “那便去死!” … “锵!” 长剑出鞘,寒芒四射。 “噗呲!” 收剑入鞘,血流成河。 再看那几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尸首分离。 “好快的剑!” 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那几人已经只剩下他自己。 “你是何人?”云之冰冷的眼神让他心生恐惧。 “哼,血衣所染,遍地尸骸!” 压下心中恐惧,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又是血衣门!”云之自言自语。 “血衣门刚刚死灰复燃便如此狂妄,难道不怕被江湖义士群起而攻之吗?”沐云疑惑。 李行天皱着眉头说道:“既然他们敢如此嚣张,那便是不怕被针对吧。” “管他那么多作甚。” 云之长剑出鞘化作游龙,一剑便将那血衣门人头颅斩下。 梅花瓣上,点点鲜红尚有余温。 … “我一直不懂。” 云之甩去剑上的鲜血,入鞘,自言自语说着。 “江湖为何会有善恶之分?作恶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国有战事,侠有争斗,民有纠纷。” “为何狼烟遍地,处处是非?” “云之。”沐云深情的看着云之,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这便是江湖啊。” 云之摇了摇头向前走去:“我想要的江湖,不是这样的。” 李行天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他的心性,不适合游走江湖。” “是啊,嫉恶如仇,却又单纯。也许…” 沐云忽然露出微笑:“也许他这样的人,可以改变江湖呢。” … “秋风驭酒夜贪杯,仰首残月还亏。” “江湖梦,少年时,如今素袍七尺。” “江亭晚醉剑作陪,寒芒可盖九天雷。” 居城,这里盛产一种名为‘神仙酿’的酒,顾名思义,宛如琼浆玉液,飘香十里。 云之三人在江边小亭中对酒赏月,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云之醒来时,沐云已经买来了早点。 “我们身上如今盘缠不多了。” 云之愣了愣,随即又无所谓的说道:“去衙门里看看有何通缉之人,杀了换点钱吧。” “我有一种感觉。”沐云看着云之,神秘莫测的说道:“你惩奸除恶,是不是都在你身无分文之时?” “啊?”云之思索了一会。 “好像是。” “…”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除恶扬善顺便换个酒钱,何乐而不为呢?”云之振振有词。 “酒鬼!”沐云低声说了一句,便跟着云之朝衙门走去。 “这居城以酒出名,吸引了不少江湖中人前来品尝,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武林败类。再加上疏于管理,久而久之,这里便有了如今混乱不堪的局面。”沐云拿着几张通缉令说道。 “这岂不是正好?我辈侠士理应惩奸除恶!”云之义正言辞的说着,同时拿了一张通缉令过来。 “辞云山鬼头帮?” “嗯,这个鬼头帮首领乃是中原九恶之一,食婴鬼赵川。听说他的《鬼刀十七式》异常刁钻,有一流刀手的水平。”李行天在一旁说道。 云之饶有兴致的看向李行天问道:“你对这人也有了解?” “哼,我曾与他交过手,但是不幸败北。”李行天显然不想提起往事。 “那人武功如何?”云之继续问道。 “比我强上一点。” “好。”云之点了点头,迈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 话不多说,转眼三人便到了辞云山下。 辞云山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山脉,每逢清晨云雾缭绕、如临仙境,而至夜晚便清风月影、星辰遍布。 如今,以食婴鬼赵川为首的鬼头帮众人强占此地,白白浪费了一处人间仙境。 “我们有何对策?”沐云看向云之问道。 “杀之。” “好对策!”李行天赞扬到。 … “何方宵…” 寨前放哨的喽啰见到云之三人缓步走来,正要开口询问,谁知云之的剑已经到了跟前。 “噗呲”一声,那人瞳孔放大,紧接着黯淡下来,尸体倒地,死不瞑目。 李行天一脚将尸体踹到旁边大声喊道:“鬼头帮作恶多端,今日我等便要为民除害,杀贼领赏!” 沐云闻言翻了个白眼,李行天见状嘿嘿一笑:“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好小子,竟敢来我鬼头帮撒野,难道没听过我们帮主威名吗!”寨中有人怒斥。 李行天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我等慕名而来!” “刷刷刷!”云之不等鬼头帮帮众反应,直接拔剑冲入人群开始杀戮,仅仅片刻便有数十人倒地。 “给老子死!”忽然一个如炸雷般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只见一名秃头男人手持大刀一下便将云之劈退了三四步。 “你便是食婴鬼赵川?” 云之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虎口。看向来人气定神闲的问道。 “你既然知道老子名号,就不应该来!”赵川眼中高光四射,一看便是杀戮成性之人。 云之笑道:“作恶之人,天必诛之。” “行天,与他一战。” 李行天闻言持剑便要与之一战。 “滚!”只见赵川随意一脚踹出,李行天如同炮弹一般飞出去五六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沐云见状疑惑:“你不是说他只比你强上一点?怎么如此孱弱!” 云之摇了摇头:“你这厮…哎。” 语毕,云之猛然冲向赵川,长剑一化十,十化百,无数剑影顿时将后者包裹起来… … 第十三章 长安,告别,偶遇 “狂妄小儿,今日让你尝尝鬼刀的厉害!” 赵川嗤笑一声,提刀便对上云之的剑。 “叮咣叮咣…” 在凌厉的刀罡下,云之的剑被瞬间化解。他后跳一步看向赵川,对他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原以为你一个江湖败类不会有多么高深的武功,如今看来,我倒是小瞧你了。” 赵川大笑一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小子,下辈子可不要此般鲁莽了!” 云之闻言嘴角上翘:“你刀法虽然不错,但在我面前却一无是处。” “哦?”赵川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继续嗤笑道:“那你倒是让我领教一下。” “既然如此,你看我这一剑。” 云之说完将剑入鞘,摆出一个前弓后马的姿势。 “装神弄鬼!”赵川一跃而起,双手将刀举过头顶狠狠的劈向云之,那刀似有千斤之力。 “刷!”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云之的剑不知何时出的鞘。 再看赵川已站到地上,看着抵在咽喉的长剑,呼吸困难。 “别杀我,别杀我!我乃是拜血教护法。你若是将我杀死,拜血教一定会对你展开无尽的追杀!”赵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神中充满恐惧。 “哦?”云之闻言一愣, “你是拜血教之人?” “正是,想必你也听说过血衣门吧,我们拜血教便在血衣门麾下。” 云之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血衣门之人竟如此之多。 “你们拜血教都有何人?如何联系?巢穴在何处?”云之显然不会放过这些信息。 赵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大概,忽然感觉咽喉上的剑又近了几分,于是连忙开口:“拜血教教众数千,我们中原九恶皆为其护法!” “你们巢穴在何处?”云之心想果然没错,这‘中原九恶’全部属于拜血教。 “长安!”赵川感受到剑上的寒气,嘶吼着说了出来。 “在长安!我们九人其中老大、老二、老七,老九全部在长安之中!” 云之听完后点了点头:“嗯,那你便可以死了。” “啊?”赵川怒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咄咄逼人!若是行侠仗义我倒是不信!” 云之嗤笑道:“为何不信?作恶多端必有天谴,你以为你躲得过吗?” “哼,若不能随心所欲,为何要来这江湖!” “江湖浩瀚,海纳百川。你的随心所欲换来的是千万家的悲痛,当真是死不悔改!” 赵川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只见云之长剑划过,人头落地。 “有时候我真羡慕这些恶人,你与他们说的话都抵得过我。”沐云在一旁黯然道。 云之摇摇头道:“话不在多,只有说给懂的人听才有意义,我却没想到这些恶人已经恶到了极致,都是些无意义的话。” “你们说,人究竟能恶到什么程度?” “…” “…” 沐云与李行天默默无语。 云之见状转移话题:“行天,他果然比你仅强上一脚。” “…”李行天脸色通红,悻悻的过去捡起人头,还不忘狠狠踹了尸身一脚。 “走吧,我们今日在城中休息,明日便前往长安。” … …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这座城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无数文人骚客于此流连忘返、感叹岁月蹉跎。而这里作为第二大都,到了夜间更是烛影摇红,纸醉金迷。 此时将近傍晚,云之忽然停下转身看向李行天。 “行天。” 云之开口道。 “嗯?”李行天疑惑的看向云之。 “你想去武当吗?” 李行天更加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武当乃江湖人士心中的圣地,我自然也不例外。” “好。”云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沐云,你们二人回去武当向宁师傅禀报我们这一路得到的情报。行天,你天性不错,只是走了弯路,这次希望你能把握机会。” “为何?”沐云十分疑惑。 “此行我们掌握了不少情报,若不早日回禀师门,恐怕迟则生变。”云之说道。 沐云摇摇头说道:“不,接下来这一程必将是危险重重,你让我们离去是为了我们的安危。” 云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赵川虽不敌我,但拜血教内绝对还有比我强的人。你们若是想要帮我,那便要努力修炼,而不是无谓的去送命。” 云之说的很伤人,但也是真心实感。 李行天点了点头道:“我们武功确实与你差之千里,盲目出力更会让你雪上加霜。更何况,我还不想死,所以我同意。” 沐云看了看李行天,又看了看云之。 “哎,我们这就启程。” “云之,千万要小心。” 云之笑笑:“会的,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李行天抱拳拱手,与沐云一同转身离开。 “哎。”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云之轻叹一口气,转身看向城门上的大字:“长安。” “纵敌千万,不及我三尺长剑。” 迈步进城,云之便找了一处酒家。 “小二,给我上两壶好酒!” 湖心亭上少年郎,一剑一酒一明月。 饮酒观明月,落寞江湖人。 “这位兄台为何愁眉不展?”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谁!” 云之顿时酒醒七分,拔剑看向来人。 这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若是对他有恶意,恐怕云之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只见他身穿一袭红袍,柳眉桃目,英姿飒爽,妖媚无比。 “你是何人?”云之皱了皱眉问道。 “哈哈。”那人大笑一声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哦?” 云之收起几分敌意,似乎在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在下令乾坤,方才闲庭漫步,看到兄台你神情恍惚、一人独饮,出于好奇便不请自来,还望兄台莫怪。”他谈吐间优雅高贵,让人感觉不是世俗子弟。 “原来如此。”云之收回长剑,大手一挥:“在下云之,请!”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坐到云之对面,拿了一壶酒便闷头喝了几大口。 “兄台因何事沮丧?” 云之摇了摇头,道:“我辈侠士仗剑江湖,本应惩恶扬善,却不敌那恶人无数,杀不完,除不尽。” 第十四章 侠客,荷塘,茶馆 “哈哈哈哈…”令乾坤仰天大笑。 云之不解。 他笑声停下,目光与云之对上:“世上英雄豪杰无数,凭什么要你来行侠仗义?” “因为我是侠客!” “侠客?” 令乾坤不屑一顾的说道:“当今江湖多苟且偷生之徒,所谓侠客也只是些酒囊饭袋。遇见弱者便拔刀相助,这是侠。倘若遇到强者该当如何?舍命为义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你太天真了。” 云之看着眼前这个比女人还要妩媚的男人,这番话如同锋利无比的刀子一般,深深的刺痛他的心脏。 “既然拿起了剑,便要有舍生取义的决心。” “一派胡言!” 令乾坤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继续说道:“你救人为的是侠之精神,倘若你救的那人日后为非作歹,你便成了恶人。” “再者,单凭你有侠义,你且能救你目之所及之人。” “那你看不到的地方尽是人间炼狱,他们都在等着你去救赎,你若不救,岂不是对他们不公平?” “既然没有公平可言,你的‘侠’又有什么意义?” 令乾坤滔滔不绝的说着,大有指点江山之意。 云之摇摇头,决然说道:“我只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江湖如今遍地狼烟,你为何不去改变这江湖?” 云之愣住。 “你若厌恶这江湖,那便亲手去将它毁灭,重铸。否则,你就随遇而安,莫要再无病呻吟!” 令乾坤说完话之后将酒一饮而尽,随手把酒壶投入湖中。 “你师承何处?” “武当门下。” “武当?云之?”令乾坤思索一会开口问道:“你便是那宁老头新收的徒弟?” 云之闻言有些惊讶,面前这人竟然称呼宁秋为宁老头,想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晚辈正是。” “哈哈哈,好,好,好。”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开心事,他大笑不止:“今日这壶酒的人情我记住了,也许不久之后我便会还你这人情!” 话音刚落,云之只感觉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令乾坤的声音还在耳边,人却已不知踪影。 “我自乾坤来,去往无忧处。” “这人当真诡异,其武功不在宁一师兄之下!”云之感觉后背发凉,幸亏这人没有敌意,否则他必将葬身于此! … 清风月影,长剑为伴。 云之醒来时已是清晨,阳光给湖面铺上一层金黄。伴随着街市的喧哗与游人的细语,云之来到了一间茶馆。 茶馆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几乎所有的消息都是从这里传出。云之要了一碗茶,坐在二楼靠窗的角落,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听说了吗?金粉楼的‘玉玲珑’三日之后将在‘荷塘’煮酒,邀请天下豪杰前去。若得其青睐,‘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也不无可能啊!” “哈哈哈,那等好事哪能轮得到我们,听说这玉玲珑以倾城之姿不知迷倒了多少英雄豪杰,这次她忽然露面,少不了一些绝世高手前来一睹艳姿!” … “玉玲珑,金粉楼。” 云之将这两个名字牢牢记住,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小二,给老子来两壶酒!”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动静,紧接着楼梯口出现四个汉子,一个高一个低,一个胖一个瘦。 “老七,听说那玉玲珑天姿国色,三日之后的荷塘盛会看来少不了你了!”如同一堵墙一样的胖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哈哈,大哥说笑了,老七纵然色胆包天,却也不敢轻易招惹那个女人啊!”另一个身材瘦弱,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那可未必,你们忘了昨日那个女人了吗?” “哎!” 忽然那个矮胖子叹了口气:“真是晦气,眼看就要得手了,谁知跳出来一个臭小子坏了好事!”想必这便是他们口中的‘老七’。 “哈哈哈,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是武当弟子,没想到不堪一击…” 四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只见云之身前的桌子已经碎裂,此时他怒目圆睁,握着剑的手剧烈颤抖着。 “你们说什么?!” “哼,又是哪里来的臭小子!” 老七说话间戾气十足,似乎昨天的火气还没消下。 “我问你们,昨日那二人如何了!” 云之脸色阴沉的盯着老七,眼神中杀机毕露,宛如在看着四具尸体。 “老子做事还要与你汇报?”老七从背后抽出一根手臂粗的铜棍,直冲云之头顶砸下。 “锵”! 云之长剑出鞘,化作一道耀眼的流星从老七身旁一闪而过。 “噗呲”一声,其他三人还未反应过来,满天血雨已经洒在身上。 “杀人了!”顿时二楼喝茶的人四处逃窜,场面陷入混乱之中。 “好家伙,你竟然杀了老七!” 三人反应过来后却为时已晚,老七的尸体轰然倒地,血流成河。 “我再问一遍,他们二人在哪!” “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又高又胖的大汉怒吼一声:“老二,老九,杀了他!” 其余两人闻言抄起武器冲向云之,一锤一杖带着风声来至云之眼前。 “死!” 云之两眼通红,出剑如狂风骤雨一般将二人笼罩在内。 “噗呲!” “噗呲!” 二人身上剑痕越来越多,云之现在已接近疯狂。 “他们在哪里!!!” “啊!!” 被剑气笼罩的两人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二人已死,你待如何!” “那你们便要陪葬!” 云之说完手臂一转,两颗头颅应声落地。 “死有余辜!” 将两人斩杀,云之看向他们口中的“大哥”说道:“你呢?” “你…我们乃是拜血教护法,你在这里杀我三个兄弟,拜血教一定不会放过你!” “哦?” 云之笑了。 “你们果然是中原九恶!” “你…你知道?” “食婴鬼赵川已被我杀,如今你们四人又遇见了我,当真是缘分呐!” 云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眼中怒火似乎能将他焚烧殆尽。 “我们没杀他们!” 老大终于感受到了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老七一掌将那男子打入了河中,那女子见状也随他跳下了河。” “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咔嚓!” 老大的头颅飞起,尸体倒地。 第十五章 护法,衙役,重伤 “哪个不要命的在此闹事啊!” 云之刚把剑入鞘,一个声音便在楼下响起。 “武当云之,在此清扫江湖败类。” 云之见几名衙役打扮的人冲上楼来,抱拳说道。 “江湖败类?”为首那名衙役闻言嗤笑道:“我看你才像江湖败类!来呀,给我拿下!” 云之闻言一愣:“在下所杀之人乃是‘中原九恶’,阁下是不是搞错了?” “你说他们是‘中原九恶’他们便是?那我若说他们是‘长安十善’呢?” “你!”云之恍然大悟。 “想必你们也是拜血教之人吧!” 为首那名衙役闻言大怒:“狂妄,犯下如此大罪还敢质问我等,还不束手就擒!”说完便招呼身旁数人准备强行抓捕云之。 “近我一丈之内者,死。” 云之拔出长剑,冷漠的与众衙役对峙起来。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时,楼梯处“腾腾腾”的声音传来。 “是谁在我长安闹事?还不束手就擒!” 云之扭头看去,只见三名红袍男人已经站到了衙役旁边,其中一名头戴斗笠之人开口说道: “周捕头,办事不力啊。” 为首的那名衙役模样的男人赶紧点头哈腰地说道:“黎护法,这点小事怎还劳您大驾!” “哼,我若是再不来,不知道还要死多少兄弟!”戴斗笠的男人显然很愤怒。 “小子,杀我四名护法,当真是好得很啊!” 他将斗笠摘下放于一旁,整个面目暴露在众人眼前。只见三道蜈蚣一般的伤口纵横交错的盘绕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鹰钩鼻下一张薄唇让他更显凶狠。 “武当弟子是吧?我拜血教刚好需要在江湖立威,你这个身份勉强够用!”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云之握紧剑柄严阵以待,那第一护法身后两人脚下生风,转眼便到了云之跟前。 “看招!” 两人拳风汹涌,似乎要将云之一拳打个粉碎。 “死!” 云之的剑似乎变成了无孔不入的雨滴。 下雨时若是没有遮挡,那绝对会湿透。 他的剑也是如此,像是无孔不入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该死,退!” 第一护法见状立感不妙连忙喝退二人,可惜为时已晚。 转眼间二人身上便多出来四四十六道剑痕,血流不止。 “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云之击杀二人后仗剑而立,道:“你是因为自大。” 他点点头:“那名女子现在我手上。” “什么?!” 云之闻言喜怒交加:“她可还活着!” “在你们刚入长安界内时,我的手下已开始跟踪你们。老七打伤他们二人之后,我们在河边找到了她。” “你要如何?” “今晚城外观月亭。若你活下去,那便可以将他带走。” “我为何要去?” “不来我便将她卖去金粉楼,让她每日与那高官富贾云雨之欢,当然在这之前还要先让我的兄弟们品尝一番。” “你该死!” “哈哈哈哈哈,我确实该死!” … “明月情,游侠心。 生死不足与人倾。 一厢赤子意, 哪有是非听。” 长安郊外,观月亭前。 云之单手持剑,面无表情。 在他面前,五十多名红衣人同样神情冷漠。 “你还真敢来!”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红衣人冲他喊到,此人正是那第一护法! “我已经来了,人呢?” “你还真是单纯的可怜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只见一名血衣男子如同神仙那般踏空而行,抱着一壶酒落在了亭中。有这么强轻功的人,武林中绝不超过三个! “令兄?难道你也是!” 云之看向这个熟悉的面孔,惊讶的问道。 “不要误会,我只是江湖中一粒沙子,随风来,随风去,在此相遇也是缘分。” 令乾坤笑着说道。 “他们要你前来,必是之前没有杀你的把握。而你却这么容易就落入了圈套。” “我知道。” “那你还来?” “因为我想她活着。” “她是你心上人?” “不是。” “是你亲人?” “不是。” “那你何必管她死活?” 云之沉默。 沐云跟随他几年,他自然明白沐云的心,但他却心不在此。 虽然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云之却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你喜欢她?”令乾坤问道。 “没有。”云之立刻否认。 … “你们真将我拜血教当做空气了吗?”这时,第一护法恼羞成怒,招呼手下:“上,将他们杀了!” “我看谁敢!” 众人还未动,只听得令乾坤一声怒喝,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震人魂魄。 拜血教之人闻听此声皆站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令乾坤漠然视之,继续对云之说道:“你若喜欢她,那便让她知道。作为一个侠客,连自己内心都不敢正视,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云之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令乾坤见他这般模样,摇了摇头:“罢了,你若是活下去了,那我便告诉你一件事关你父母的消息。” “我父母?你从何得知?” “江湖。” 令乾坤说完后便坐于亭中,举起酒壶喝了起来。 再看拜血教之人方才还气势汹汹,随后被令乾坤那一声怒喝,心中气焰退去七分。如今又被二人晾了这么久,士气早已低至谷底。 “杀!” 云之持剑冲入人群,长剑一会化作银蛇,一会又破碎成星辰,时而如风时而如雨,转眼间便将其收割大半。 “吃我一招!” 第一护法见状目眦欲裂,右掌化作虎爪攻向云之咽喉。 “叮!” 剑与爪碰到一起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云之虎口发麻后退两步,一脸震惊的看向第一护法。 “哼,我这金刚虎爪已练至大成,区区破铜烂铁也想伤的到我?” 第一护法感觉胜利在握,抬手又是一爪攻向云之。 “那我便直接取你首级!” 正在这时云之忽感不妙,身形一转朝旁边躲去,却还是慢了一步。 “噗呲!” 一柄剑从他肋上划过,顿时血将他的半边白袍染成了红色。 云之回头看去,只见白天那个周捕头此时正持剑站在他身后! “你!” 云之怒火攻心,一口血自喉咙喷出。 第十六章 愤怒,赴约,突破 “与我拜血教作对的下场只有死!” 他脸上露出疯狂的神情,看向云之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们身为官府之人,咳咳……竟与这些败类为伍,难道没有一丝羞耻之心吗?!”云之万分不解。 “长安如今已有九成落在了血衣门麾下,而拜血教是血衣门的附属之物,联合起来对付你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远处的令乾坤不时的观察战局,此时冲云之喊道。 “原本以为你绝非等闲之辈,如今看来,是我走眼了。” “看走眼?”云之忽然笑了:“区区皮肉之伤能奈我何?” 第一护法不屑的看着他:“你战斗这么长时间已然乏力,再加上身受重伤,今日我便将你人头斩下送于武当,让江湖人看一看得罪我拜血教的下场!” “就凭你?”云之默默运转起《道魔经》,只感觉一股暖流自丹田而生,迅速传递到四肢百骸。 “道、魔同由心生,若是心已生魔,那所生之道必为魔道。” 云之看向独饮的令乾坤,心中想到之前的一幕。 “你若真不喜欢这个江湖,那便将它毁灭,重铸!” “救得了眼前人,却救不了其他人,自诩侠客,有何意义?” … “师傅,云之好像明白了。” 云之喃喃自语,一股强烈的战意油然而生。 一旁的第一护法见他神情恍惚,不由得嗤笑:“这种时候还三心二意,你当真是死不足惜。去死吧!” 只见他伸出虎爪直探云之头颅而去,速度之快甚至将空气都能破开。 转眼间虎爪便来到了云之跟前,看着近在咫尺的虎爪,云之眼神中突然变得清澈无比。 “刺啦!” 云之的剑似乎没有动。 第一护法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满是恐惧的看向云之。 他的手臂上出现一道微不可见的血痕,这道血痕慢慢清晰,随后猛然迸溅出一股鲜血。 “啊!” 看着慢慢落下的断臂,第一护法脑海中传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他躺到在地疯狂的吼道:“我不信,我不信!世上哪有这么快的剑!” 云之此时气质大变,异常冷漠的走近他身边开口说道:“心有杂念,如何能看清我这一剑?” “你别得意的太早!拜血教中比我强的比比皆是,你一定会被挫骨扬灰!” “至少如今我活着,你将要死了。”云之说完抬手一剑,拜血教第一护法从此在江湖除名。 “好好好!当真是精彩。”令乾坤已经放下了酒壶,看着云之拍手称赞。 “我以为你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他。” 云之闻言艰难的露出一丝笑意:“我身后空无一人,哪能这样就倒下。” “你的剑忽然快了几倍,不仅如此,你的内力也比之前浓厚了几分。” “侥幸突破而已。” “我倒认为这不是侥幸。”令乾坤绕有兴致的说道:“内心强大的人,在生死关头会表现出非人的力量。内心弱小的人只会在世上留下他最后一瞬可怜的懦弱,然后死去。很明显,你属于前者。” 云之没有说话,看向桌上的酒壶:“还有吗?” “这是我的酒,你若想喝,就去北边的山里。” “那里有什么?” “拜血教的老巢。” “你呢?” “我与你一起去,若是你死了,我便将你尸身送到武当,以免被他们凌辱。” “你还真是贴心。” “举手之劳。” “你从何得知他们巢穴所在?” “我便是血衣门主,你可相信?” 云之看看他,笑着摇了摇头。 “不信。” “哈哈哈哈。” … 两人谈笑间便来到了雀尾山下,抬头看去,整座山峰如巨匠雕刻,鬼斧神工。其上奇花异草,飘香数里。老树参天,不见碧月。 “你可想好了对策?”站在山下,令乾坤开口询问。 云之思索一会:“杀之!” 令乾坤一愣:“在这之前呢?” “过去!” 令乾坤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人根本没有想过对策,只是单纯的去之,杀之,走之。 若是真说起来,做这种事无论计划的多么繁琐、周全,本质上都是去,杀,走。从另一方面来讲,云之也算是去繁就简,干脆利落,只是有一个缺点:容易死。 “你对自己的武功如此自信?”令乾坤笑着问道。 “你若是想杀我,需要计谋吗?”云之反问。 “不需要,但是我若想杀你,我会用些计谋。” “为何?” “看着蝼蚁面对绝境时的挣扎,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云之闻言一阵恶寒:“你这属于恶趣味。” “哈哈哈,人生无趣,及时行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恩仇,这才是江湖。” “…” 转眼间拨云见日,二人来到了雀尾山山顶。 山顶之上,似在云端,让人有一种伸手便可摘下星辰的感觉。 山门之上写着一个大字:血! “这便是拜血教吗?”云之看着山门处两个身穿红衣之人,自言自语道。 “你前去一问不就知晓了。”令乾坤一副看戏的样子。 那边两人似乎看到了他们,此时拿着武器朝他们方向走去。 令乾坤见状笑道:“好了,我猜他们肯定要说:小子,深夜在我拜血教的地盘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小子,深夜在我拜血教的地盘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云之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我来之前你便与他们商量好了?” “喽啰向来只会说这种话。”令乾坤不屑的说道。 “问你们话呢,找死吗?”两人气势汹汹的走向云之,同时将手中武器举了起来。 “噗呲!” 一道银光闪过,两颗头颅落地。 云之收回长剑,看了一眼令乾坤说道:“看来你做了很久的小喽啰。” … “有人闯山!”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喊声,在寂静的夜晚顿时传遍了整座山峰。云之眉头一皱,握紧长剑便一跃而出:“武当云之前来除恶!” “哼,好大的狗胆,竟敢闯我拜血教的山门!”一个四十多岁,异常肥胖的男人手持一把手臂粗的暗金色禅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废话少说!”云之毫不畏惧无数的教众,拔剑便与之战到了一起。 “叮当叮当…”无数种武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像是一首交响曲。 云之默默运转《道魔经》,霸道的内功加持顿时让长剑的杀伤力提升了数倍有余。只见云之在人群中左右跳跃,其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噗呲!” “噗呲!” 他的每一剑都能带走数条人命,更可怕的是,云之每使出一剑,他的剑便快上一分,转眼间已经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此时,众人只感觉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死神游走在他们身旁,不断的抽取着他们的生命。 “有两下子,让我来会会你!”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发现局势不妙,一个箭步冲入人群,加入了战斗之中。 “我乃拜血教三长老朱九明,小子,拿命来!” 第十七章 绝境,苏醒,真相 “一个小小的喽啰,还没资格让我记住名字。”云之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将眼前最后一名红衣教众斩杀。 “那再加上我们二人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云之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两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驭风而来,稳稳的落在了朱九明旁边,与他并排而立。 “拜血教二长老黎恨!” “拜血教大长老钟别!” 二人报过姓名之后,钟别看向云之问道:“无知狂徒,你师承何处!” “还不够。”云之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人,继续说道:“不要要一个个的领死了,你们教主何在?” 钟别闻言嗤笑:“就凭你,还不配见我教教主!” “那我只能先将你们除去了!”云之说完便准备出剑。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身影不请自来。 “武当如今这么狂妄了吗?一个刚刚入门几年的弟子便敢来我拜血教肆意屠杀了!” 那三名长老看清来人之后立马单膝跪地:“参见副教主!” “哼,没用的东西!”副教主脸戴面具,背着一柄大刀,看向几人傲慢的骂了一句,随后目光与云之相对:“再加上老夫,够了吗?” “勉强够与我一战。”云之依旧淡然自若。 “那你便去死吧!” “叮!” “刷刷刷!” “咚!” 就在副教主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五人人同时出手,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好…好快的剑!” 黎恨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随后把手拿到面前,只见手上一片鲜红。 “果然有些本事!”黎恨心悸的说道。 刚才他们四人同时出手攻击云之,没想到云之的剑快如闪电,挡下他们的攻击之后竟然还有还手之力,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差点就被反杀! “不要再保留了,用全力将他一击必杀。” 大长老有些纠结的说道。 他们拜血教刚在江湖上展露头角,没想到就引来了云之这个愣头青。 副教主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一旁的令乾坤。 “我真是高估你们了。”云之话音刚落,令乾坤的声音响起:“莫要保留,全力以赴吧。” 云之有些疑惑,令乾坤一路上如同看戏一般,这会怎么会催促他速战速决呢? “小子,看招!” 副教主从背后将那把金环刀取下,纵身攻向云之。 “当!” 刀与剑碰撞,这次确是云之落了下风。 副教主的力量比之前涨了数十倍之多,仅仅一招便将云之击退两丈之远! “隐藏实力了吗?”云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上的土,思索到。 “喝!” 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副教主的大刀又到了云之跟前。 “去死吧!” “咔嚓!” 云之拔剑格挡,却不料长剑竟被金环刀从中间斩断,硬生生的砍进了云之胸前半寸! “呃!”云之被剧痛刺激的发出一声惨叫,赶紧用尽浑身力气摆脱刀口,退出几丈后跪倒在地,胸口处滴落的血珠慢慢连成了线。 “就凭你也敢来闯我拜血教!去死吧!” 阴森的声音从他面具下传来,仿佛是地狱使者的呢喃。 “我要死了吗?” 云之自言自语道,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随后无穷的黑暗笼罩了他的目光。 … “刀下留人!” 就在副教主的刀即将砍到云之的时候,令乾坤身影忽然化作轻风,卷住晕死过去的云之,转眼间便消失在雀尾山山顶。 “哼,今日算你命大!” 副教主那包裹着内力的金环刀直接将地面砍出一道一丈长的裂缝,看着云之消失的地方狠狠说道。 … … 梦中不知人间景,梦醒空叹几多秋。 一座宅子的后花园中,池塘边上。 一名女子坐在鲜花丛中,芊芊玉手似乎连风都能吹破。 一只蝴蝶落在她的手指上,女子小心翼翼的将琼鼻贴上,似乎想一品其香。 正在这时,旁边的房门忽然打开,女子手指上的蝴蝶像是受到了惊吓,拍打着翅膀飞向花丛。 女子见状扭过头来娇怒道:“你可以小心一点吗?” “你…”从屋里出来的是一名男子,这名男子个头高挑,模样俊朗。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上有一道疤。 “这是何处?我怎会在此?” 男子疑惑的问道。 女子看他模样笑了:“你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吗?三日之前单枪匹马杀上雀尾山拜血教,斩杀数名护法和无数教众,小女子对你真是万分仰慕呢!” 她虽这么说着,眼神中却满是调侃。 这名男子正是云之。 “在下只记得重伤晕倒,却不知怎会来到此地。难道是…令前辈?” “对了。” 女子点头说道,同时从花丛中站起身来。 胜云梦之所见兮娇丽,穷华藻以极象之饰兮! 长以望之,不似人间之美玉。逐而视之,超脱天上之极仙;步裔裔,意闲闲,莫非王侯之家女,得以乾坤之爱怜! 这名女子当真是世上之绝色! 看着云之呆滞的表情,女子似乎有些无奈:“小女子玉玲珑,见过武当云之少侠。” “玉玲珑?”云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后恍然大悟: “你便是玉玲珑的金粉楼?!” “…你真是个愚人!” 玉玲珑白了他一眼,这一下更是风情万种,即使是云之不懂男女之情也有些心神恍惚。 “乾坤…令少爷临走之时留下了一些话,你可要听?” “什么话?”云之赶紧问道。 玉玲珑慢步走到池塘边上停了下来,云之紧随其后。 “七年前,常润镇上有一家姓李的镖局。镖头李修明仗着一套《李家剑法》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气。” “这家镖局诚信天下,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赞不绝口。” “有一天,镖局中来了两个身穿黑子,头戴斗笠的男人,说是要运送一批货,这批货乃是进贡给京城‘钱府’的黑钱,李修明却被蒙在鼓里。” “他们很顺利的将十几口大箱子送到了京城钱家,却没想到在搬运途中出了差错,镖局一人不小心将箱子打翻,里面物品全部露了出来。” “李修明看到满地的奇珍异宝顿时感觉大事不妙,却依旧从容的把事情做完后才要求离开。” “可惜事与愿违,钱家贪污之事暴露,哪会让他们活着回去?虽然李修明拼死抵抗,却依旧死在了钱府之中。不仅如此,钱府又召集人马将常润镇中的李家镖局查杀,一家老小只有幼子出逃。” “那名幼子名字叫做李长生,而李家罪名是二十年前血洗‘寒烟镇’。” “什么?!”云之闻言大惊。 “师傅一家是被京城钱家所害?!” “令少爷便是如此说的。” 玉玲珑转头看向云之,淡淡的说道。 第十八章 良辰,美酒,佳人 春风正好,温阳和煦。 云之站在池塘边上,目光呆滞。 “血洗寒烟镇是什么意思?” 玉玲珑思索了一会说道:“十九年前,一个李姓剑客带领数十人去了寒烟镇,据说是为了寻找一把神兵。” “后来呢?”云之凝视着玉玲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要急。后来他们拿出了一幅地图,又将镇里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威胁他们说,若是不将那地图所指告诉他们,他们便把镇中所有人杀掉。在威逼之下,有一个男人说他知道地图上所指之处。” “那个男人带领众人离开了小镇,走入西漠之中。一个月以后,那帮人狼狈不堪的回到了小镇,几十人仅剩下了七个。” 云之闻言疑惑:“他们去了哪里?” “据说那个男人将他们带入了一处邪恶之地,他们的人接连死亡,仅有七人逃了出来。一怒之下,他们便在镇中大开杀戒。” “那个男人最终也没有回来,镇上的人除了在他们去寻找神兵期间离开的一名妇女便无一幸免。而那名妇女便是带他们离开的男人的妻子。” “这人现在何处?” “当初那名妇女离开寒烟镇以后便四处奔波,当时她已有身孕,一番舟车劳顿后便动了胎气生下一子,她自知命不久矣,于是将那个孩子送给了一个戏班。” “戏班?!” 云之闻言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迈步便打算冲过去抓住玉玲珑。谁知刚一用力,胸前的伤口便裂了开来。 “呃…” 云之疼的靠在一旁的假山之上,眼角挂上了几滴泪珠。 “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便是我吗?” “对。” 玉玲珑的这一个‘对’字顿时将云之的幻想全部打碎,云之感觉浑身无力,直接跪倒在地。 “你还好吗?”玉玲珑见他如此,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云之没有回复,他眼神已经空洞,此时就算天崩地裂,他估计都没有心思去理会。 “为什么,为什么我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杀父仇人竟会是你?!” “为什么!!!” 云之仰天长啸,似乎想将他所有的痛苦发泄出去。 “那李长生是你朋友?”玉玲珑疑惑。 “他是我师傅。” “…” “我该怎么办?”云之无助的看向玉玲珑,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如今已黯淡失色,再无以前的星辰闪烁。 “已过去这么久,如今你们又是师徒,这仇恨便放下如何?”玉玲珑思索了一会,安慰他道。 “不可以!”云之怒吼。 “若是放弃了仇恨,那我学这剑又有何意义?!” “若我放弃了复仇,那我的仇恨又当归于何处?!” 云之怒吼着,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若我复仇,我如何下手!” … “师傅,你看我这一剑如何?” “师傅,你该教我练剑了!” “师傅…” “…” … 玉玲珑见他悲喜交加,不由得一声轻叹。 “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多少好人。” 云之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许久,云之心情似乎舒缓了一些,看向玉玲珑说道:“早在长安茶楼便听说‘金粉楼’的玉玲珑天姿国色,似天女下凡,原本我还以为是江湖人的流言风语,没想到如今一见,姑娘更胜传闻。” 玉玲珑闻言笑靥如花:“我也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木头竟然还会夸赞女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这般绝色,任何一人在你面前恐怕都会无法自拔。” “公子玩笑了,玲珑只是一风尘女子,哪有那般能力。” “在下也只是江湖一浪客,却有幸能与姑娘漫步渚上,此情此景若是有一壶好酒,那便最为美好了。” 云之仿佛一瞬间换了个人似的,对玉玲珑不住的调侃。若是沐云见到此情此景,绝对会肝肠寸断,凄凄切切。 “既然想喝酒,那喝便是。” 玉玲珑拍了拍手,只见两名婢女如同仙子一般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小姐请吩咐。” “给我备一桌酒宴,取最好的酒。” “是!” 两位婢女听令起身,又似背生双翼一般翩翩飞舞着离开了云之的视线。 … 大漠深处 一座阴森的城堡之中,那名拜血教副教主此时正单膝跪地,像是在听谁下令。 “血刀,你可知我为何要这样做?” “属下愚钝。” “猫抓住猎物之后总会戏弄一番再将其杀死,你可知为何?” “还请圣主明示。” “因为捕食者总是残酷的,看着猎物从充满希望一步一步跌落深渊,那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 王座之上,一个身穿血红色长袍的人,脸上带着一副恶鬼面具,此时他抬头看向上方,自言自语的说道:“正道?邪道?强者永善,弱者永恶。这便是江湖!” … 长安城中,荷塘月色。 小桥流水,金童玉女。 乍一看给人无限的温馨。 “我的剑从未杀过好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云之靠在亭中一个石柱旁,神色复杂,眼神憔悴。 “为何?” “剑指人心。”云之慢慢说道。 “一个人,若他的心是善良的,那他的剑便是仁者之剑。若心是恶的,那他的剑便是喋血之剑。” 玉玲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世上谁人剑上能不染血?既然染血了,那岂不是都一样?” “不。” 云之摇了摇头,看向天空中悬挂的那轮弯月,自言自语的说道:“曾经我心无善恶,有一个人在我饥寒交迫、即将暴尸街头时给了我一碗饭,一碗酒。他教我一套剑法,并告诉我人生在世要多行善举。” “我将他当做我最亲之人,没想到…哎。” 他说着话又举起酒壶痛饮几口,不再说话。 “世事无常,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之眼神黯淡无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才平静的说道:“我自诩侠客行走江湖,惩恶扬善见义勇为,如今却想换一种活法。” “我一直感觉,我在为别人而活。” “我曾经为村庄除去了一伙山贼,他们虽然感恩戴德,但是不久之后便会将我遗忘,过上以前的生活。” “我是他们人生中的过客,那他们的喜怒哀乐又与我何干?” “既然如此,我何必为他们付出?就像令前辈所说,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 … 玉玲珑静静的听他把话讲完,这才开口问道:“比如呢?” “我剑已断,能有何打算?” 玉玲珑闻言站起身来说道:“之前那一刀已伤及你的经脉,完全恢复至少要三年的时间。” “我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云之说完这句话后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令少爷已经吩咐,你可以在这里安心休养,直到功力恢复。” 云之闻言疑惑的问道:“我一直很好奇,我一个废人,令前辈为何要如此对我?” 玉玲珑轻轻抿嘴一笑说道:“他说他欠你一壶酒。” “…” 第十九章 说剑,锻风,寒铁 飞禽变鸣,艳阳疏影。 云之坐在荷塘中间的亭子里发呆。 “只因为欠我一壶酒吗?这个恩情倒是真大。” 云之不是傻子,他自然之道令乾坤不会仅仅因为一壶酒便将他救下,并给他一处疗伤之地。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感觉到毫无头绪,云之索性赏起了风景。 荷塘小亭旁边,一颗柳树的树枝垂在亭内,而云之正好伸手便能够到。 “咔嚓!” 他拽下一根柳条代剑,有模有样的挥舞了起来。 … 长安一醉三百日,酒化玉露柳尖寒。 这一天,云之依旧坐在荷塘亭里,手中握着几片柳叶。 “刷!” 只见他抬手将柳叶甩出,那柳叶似乎变成了锋利的刀片一般,直冲向不远处随风飘落的一片黄叶。 “咔嚓!” 那片黄叶被击中后顿时粉碎,而柳叶依旧飞出去很远才逐渐失去了力气,飘飘摇摇的落在荷塘之中。 “你功力恢复了?” 刚走进后花园中的玉玲珑看到这一幕惊讶的问道。 云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比之以往,我的功力恢复了六成左右,但是如今我的实力却提升了许多。” “这是境界。” 玉玲珑惊讶的看着云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没想到你这个年纪便将剑道练至第二境界!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令少爷会对你刮目相看了。” “剑有三重境界。第一重为御剑,即操纵手中之剑。第二重为御物,即操纵可见之物。第三重为御心,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你如今已摸到了二重的门槛,若能做到以气御剑,实力必将大增!” 云之疑惑:“以气御剑?” 玉玲珑耐心的给他讲道:“就好比你之前用柳叶攻击,将内力包裹住剑,然后与你心意相通。那便是以气御剑。” 云之笑道:“若真能那般,岂不是成了神仙?” “…” 玉玲珑不再理会云之,自己坐在了一旁,看着荷塘内蜻蜓点水。 “我如今已恢复正常,一年不闻江湖事,倒是有些怀念了。”云之见她不说话,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想去哪里?” “寻找真相。” “寒烟镇?” “不。” 云之摇摇头:“世上已无寒烟镇,此行我准备去钱家。” “那钱通乃是当今朝中一品大臣,你有何本事能见得到他?”玉玲珑似笑非笑的看着云之,很期待他的回答。 “名声。无论善名恶名,只要声望足够,那便是资本。” “这长安附近有什么三流门派?” 云之看向玉玲珑,开口问道。 “五虎门、凌烟阁、九重山、招风阁,这些都在长安附近。” 玉玲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有实力的人想要名声,通过挑战、踢馆是最简单快速的办法。 “多谢。” 云之说完便准备起身,玉玲珑拦住了他:“在这之前,我认为你还需要一把好剑。” “哦?说来听听。”云之不可置否。 “问剑山庄的说剑台上,有一位老前辈。他那里有天下最好的剑。” “好,那我便去试试!” 云之闻言感激的冲玉玲珑笑了笑,纵身一跃便腾空而起,离开了府宅。 “替我告诉令前辈,他不欠我酒了!” … 秋风吹不尽遍地枯黄,细雨冲不尽一身血债。 红日暖不尽世态炎凉,明月驱不尽江湖阴霾。 转眼间进入秋季,云之终于来到了问剑山庄。 “武当云之前来拜访。” 门口那名童子闻言说道:“原来是武当少侠,请!” 问剑山庄庄主慕剑声此时正在院中散步,听说有武当弟子前来便立刻走了过来,见到云之后笑问:“不知这位少侠师承武当何人?” 云之回到:“在下师承宁秋掌门。” “宁前辈?”慕剑声闻言一愣:“去年便有一位宁前辈的高徒来过山庄,没想到今日又能见到他的徒弟。” “去年?”云之思索一会问道:“可是长生?” “正是。宁前辈所收之徒个个都是可塑之才啊!” 慕剑声笑着将云之迎进了山庄,并且吩咐下人端上了两盏茶。 “不知云少侠来山庄是…”坐到厅中,慕剑声开门见山。 “是这样。” 云之抱拳说道:“在下佩剑在与拜血教战斗中损毁,闻听说剑台上有不少神兵利器,所以慕名而来,想求一剑。” “哈哈哈。”慕剑声闻言大笑。 “我以为何事,说剑台上只要你得到他们认可,一柄剑自然不在话下。” 云之一听有戏,连忙站起身来:“那谢过慕庄主了!” “不必,你去即可。” … 说剑台上同之前一样,炊烟袅袅,静谧祥和。 云之想起玉玲珑之前说过的话。 “说剑台上有一名老者名为锻风,他有多把绝世好剑。” “锻风。” 云之茫然陌上,毫无头绪的四处张望。 “小兄弟可是寻人?”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 “啊?!” 云之连忙往前跃出一步,随后转身看向后方。 只见一名身穿粗布灰袍的老者手持一根龙头拐杖,此时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您是?”云之万分惊讶。曾经令乾坤也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让他惊慌失措。如今这老者难道轻功和令乾坤相当? “老夫隐居于此十年,小兄弟你若是寻人,问我便再好不过了。” “在下云之,想找一位名为锻风的前辈。不知老先生能否指点一下?”云之抱拳说道。 “锻老头?”这老人摸了一把半尺长的白须,思索了一会说道:“他居住在山顶空地,每日除了锻造兵器还是锻造兵器。不知小兄弟找他有何事?” “在下想请他赐予一把兵器。” 云之恭敬的说道。 “兵器的话,你带了材料吗?” “材料?”云之愣住。 那老者哈哈大笑:“若不带材料,如何让他为你打造兵器?” “在下来的匆忙,未带任何物品…” “无妨。”这老者笑着说道:“我这里有一块百年寒铁,留着也无用,便赠于你了。” 云之闻言惊喜:“那谢过老前辈了,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隐居数十年,名字不提也罢。你称我‘十老’便可。” “那便谢过十老了!” 云之随他至家中取了百年寒铁,便兴奋的朝山顶奔去。 第二十章 锻风,爆炸,事端 处于说剑台之巅,浮云脚下,苍穹可触。 这里栽着几颗柳树,柳树上挂着几个铃铛。每逢轻风拂过,铃铛便发出悦耳的声音,让人脑海中一片宁静。 云之立于篱笆墙外,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坐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块说不出名字的铁料认真的看着。 “晚辈武当云之,请锻前辈帮忙打造一把武器,还望锻前辈成全!” 那名老人听见云之说话后将手中东西放下便走了出来:“可有带材料?” “晚辈有一块百年寒铁,不知可不可用?” 他把目光转移到我手中的百年寒铁上,思索一番后说道:“门口有水桶,去帮我挑一桶水来。” 云之照做。 当他将水打好,刚刚走回锻风的住处时,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那茅屋中竟然传出了爆炸! 云之被气浪炸出去好几丈远,摔倒在地。 “锻前辈!” 他浑然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来冲向茅屋,只见锻风残缺不全的尸体落在院内,焦黑一片。 “锻前辈!!” … “刷刷刷!” 正在这时,两道身影出现在云之面前,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锻老头子…”看到眼前惨烈的场景,有人叹道。 另一人转身看到一旁的云之,愤怒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云之闻言连忙开口:“在下武当云之,来此是想求锻前辈帮忙打造一柄武器。” “那为何会这样?!” “晚辈也不知,锻前辈让在下去挑水,当我回到门口时屋子便炸了。” “哼!你让老夫如何信你?说是武当弟子可有凭证?!” 云之闻言说道:“在下师承武当宁秋掌门,师兄乃是道魔宁一,若是不信,一问便知!” “宁一?!”这人闻听此言更加愤怒:“那宁一杀人成性,你又如何证明你们不是狼狈为奸!” “你!” 云之听他污蔑宁一,顿时怒火中烧。 “前辈,您污蔑在下,在下不敢多言。但若是给师兄泼脏水,那在下却不答应!”说完便仰头直视那人。 “武当向来为人谦和,哪有你这般不敬前辈者?依我看你便是杀害老锻的凶手!” 他说着便伸手就朝云之拍来。 “慢着!” 就在此时,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只见十几名老者并排齐驱的走了过来,为首那人仙风道骨,在他旁边是一名身穿青衫的男子。 “师……”云之看到那男子后顿时泪流满面。 “云之。” … 江山一片白,四海无声讯。 我手持鱼肠站在寒风中,对面是四名血衣男人。 “你手中已无剑,如何与我们一战?” 为首血衣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似乎将我当作了蝼蚁。 我跪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在我肋间,一根铁钉扎在那里,鲜血在寒风中已冻结成红宝石一般,绚丽夺目。 “心中有侠,即使无剑也是侠客。作为一个侠客,怎能向你们卑躬屈膝!”我愤怒的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为首的红衣男人。 “哼,垂死挣扎。”他似乎认定了我无法再对他构成威胁,此时一脸冷漠的看着我。 “杀了。” 身旁三名红衣男人闻言皆举起手中武器,等我前去送死。 “嗖!” 一道寒光闪过。 “刷刷刷!” 一片雪白之中,那道寒光却依旧夺目。 “这…” 那三人脖间各出现一模鲜红,随后绚丽的绽放开来。 为首之人来不及反应,我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我不怕死,你呢?” 我将那道寒光刺入了他的心脏,随后用力一拧,抽了出来。 “这…你…你…” 他目光呆滞,至死也想不出我是如何将他杀死的。 看着他尸体倒地,我直接栽倒在地用力粗喘了起来,像是从未呼吸过空气一样。 抬起手来,我看向手中那抹寒光。 鱼肠。 我终于明白了鱼肠的奥义。 赌上一切,拼死一搏。 … 回到十老的住所,我向他说明了我做的一切和我心中感悟,他很开心的笑了。 “你已经有了绝勇之心,接下来我便将第二把剑赐予你。” 他带我走向空地,拔出一柄朴实无华的剑。 “此剑名为湛卢,是一把仁者之剑。” “身为侠客,仁义当先。古往今来,仁者无敌这四个字永远不会变。” 我正准备接过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十老皱着眉头看向山顶方向。 “走,随我去看看。” 当我们走近茅屋时,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十老,那是我徒弟!” “嗯?”他闻言一愣,立刻喊到:“慢!” … “十老,这小子将锻老头害死,你为何拦我?!” 那人看着十老,眼神中似乎能喷出火来。 十老皱着眉头看向茅屋:“老锻家人呢?” “一家三口全部死了!死无全尸!”那个老者眼睛通红。 “徐休,我知道你和老锻是挚友,但是事情查清楚之前,休要伤人!” 十老怒斥那个名为徐休的老者,随后看向泪流满面的云之。 “你是谁?” “晚…晚辈云之。” “为何在此?” 云之将前因后果向十老说了一遍,十老闻言皱眉:“将百年寒铁送于你?” “正是。”云之此时已经不知所措。 “你说送你寒铁之人名为十老?” “那百年寒铁乃是司马金凤最喜爱之物,怎会是我送于你的?” 十老不解的问道,忽然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转身看向众人:“司马金凤何在?” “司马老婆子也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拿着一根芙蓉金针。 他将在场众人扫视一遍,随后将目光定格在十老身上:“这芙蓉金针是我在司马金凤身上找到的,共有三根。一根扎在了心脏,一根扎在了咽喉,另外一根扎在了太阳穴上。” 徐休听他这样一说更加愤怒:“这芙蓉金针乃是武当暗器,而武当之中数那宁一喜爱此物,若不是他们二人为之,又会是谁!” “闭嘴!”十老怒斥他一声:“江湖中人谁不知武当门风?那宁一虽好杀戮却从未杀过正派人士,何况两人无冤无仇,又怎会痛下杀手!” 云之此时开口说道:“宁一师兄此时还在临海城中,怎会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杀人?” “我们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那徐休见云之说话立刻吼道。 “此事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诸位都冷静一下。”那拿着金针的中年男人此时说道。 “对,很可能是有人借他之手想将我们迷惑。众所周知,说剑台上皆是退隐江湖的绝世高手,而武当则是武林中势力最大的门派,若是能挑起二者之间的矛盾,那必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我皱着眉头说道。 第二十一章 逃跑,通缉,奉陪 我将我所想告知众人,众人闻言皆是愣在原地。 “长生说的不错,况且这位小兄弟与长生关系匪浅,我相信他的眼光。”十老皱着眉头说道,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那不能光凭这一点就让我们相信他吧?老锻为人谦和,退隐江湖之前也从未结过仇家,怎会被人惦记上?!” 徐休如今火气已经降下大半,却依旧愤怒。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将老锻作为目标。把他害死,能最大限度的激化我们与武当的矛盾。若是今日长生不在,你必然会将这个小兄弟杀死。到时候真相被掩盖,武当绝对会找我们要个说法,试问那时我们应当如何?” 十老思路清晰的娓娓道来,顿时将场上大多数人说服。 此时说剑台中已经人满为患,慕剑声站在一旁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这时,先前拿着金针的中年男人开口:“这件事情必有阴谋,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欲擒故纵。所以,我建议先让这个小兄弟在说剑台中,等真相大白后再做决定。” 十老点点头:“王兄所言正合我意,事情搞清楚之前谁也不要胡乱猜疑。” … 众人散去,云之和我一同回到了十老的住处,此时他神情恍惚,无比落寞。 “云之。” 我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的头,正准备说话,他却往后退了一步,认真的盯着我:“师傅,我想问您一件事情。”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疑惑的说道:“你问。” “令尊生前可曾经去过寒烟镇?”他一字一顿的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安和紧张。 我思索了一番才回答道:“去过,当年他曾与我提起过,说他在那里犯下了大错,也许一生都弥补不了。” “果然如此吗?”云之听完后只感觉浑身乏力,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云之?你是不是刚才被那人打伤了?”我说话间便准备去搀他。 “嗖!” 正在这时,云之忽然伸手点住了我的穴道。 “师傅,他人如何看我已不重要,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云之在今天之前,从未杀过一个好人,包括锻前辈。” 他说完便跪倒在地,重重地给我磕了一个头,随后拿起我的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心急如焚,若是此时他逃走了,那杀害锻风的罪名绝对要扣在他的头上。但是此时我穴道被封,只能看着他走入深渊,无能为力。 “刷!” 就在这时,我只感觉一阵风吹过,一个灰袍老者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话也不说,抬手便朝我天灵盖拍来。 “嗖嗖嗖!” 就在此时,几道寒光闪过,灰袍老人长袖被寒光击碎,只见他眉头一皱,放弃了对我的攻击,转眼便消失不见。 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十老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前。 “十老,云之他…”穴道刚被解开,我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知道。”十老打断了我的话。 “我刚才在一旁看见了,此事与他无关。” 我闻言一愣,疑惑的问道:“那为何您…” 他叹了一口气:“你是想说,为什么我不将他拦下吗?” 我点点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将他拦下易如反掌,只是,我为何要将他拦下?” 十老说完后见我依旧疑惑,于是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扑朔迷离,我们寻找头绪十分困难。与其这样不如让他离去,也许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会被他慢慢的揪出来。” “方才那个人,他的招式我很熟悉。若真如我所想,那他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说剑台将司马金凤害死,也属正常。” “他是谁?” 我不解的问道。 “十年前,血衣门主,楚风尘。” 十老背手看向远方,一双眸子沧桑又深邃,似乎可以看透云层,看穿世界。 “希望他可以善待湛卢,不要染上太多鲜血。” … 风雨交加,行人匆忙,其中有一道身影格格不入。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这滂沱大雨,任凭雨点打在他的斗笠之上。 斗笠下,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腰间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再往下是一脚泥泞。 他正是云之。 “他之前与我提起过,说他在那里犯下了大错,也许一生都弥补不了。” … “为何我苦苦寻找的杀父仇人竟然是你,为何会如此之巧!” 忽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不远处一棵树上,顿时那棵树燃烧起来,转眼间又被大雨浇灭。 “世事无常啊。” 云之停下了脚步,将斗笠从头上摘下,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只见天空乌云密布,一条条银龙在其中穿梭。 不远处,五名黑袍剑客并排而立,其中一人看向云之:“阁下可是武当云之?” 云之看向来人。 “正是。” “那便拿命来!” 五人话不多说,拔剑便冲向云之。 “刷!” “咔嚓…” 一道银光闪过,五把剑断为十节,四具尸体倒地。 “为何要取我性命?” 云之看向余下那人,冷冷说道。 “你杀了说剑台之人,如今说剑台已发江湖令,谁能将你杀死便可以得到锻风打造的一柄绝世好剑。” “江湖令?通缉我?” 云之冷笑一声,长剑一挥将这人斩杀。 鲜血被雨水冲散,等到明天,这里甚至连血腥味都不会留下,只会剩下五具冰冷的尸体。 迈过尸体,云之剑上的血已经被雨水洗净。 “哼,武当败类,云霄门弟子前来为武林除害!” 正在此时,几名身穿灰袍的人从侧面攻来,手中长剑直指云之咽喉和心脏各处要害。 “嗖嗖嗖!” 云之长剑如风,在这风雨交加的天气中却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又不可忽视。 “啊!” 微风拂过,那几人咽喉处皆出现了一道血痕,随着他们心脏跳动,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化作满天血雨夹杂在雨点中落下。 “想杀我,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云之持剑而立,环视四周大声喊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三日之后还是此地,无论多少人,云之奉陪到底!” 收剑入鞘,云之撇下一地尸体,头也不回的渐渐走远。 第二十二章 出剑,屠杀,入魔 雨还在下,似乎是老天知道即将要有一场屠杀,想用雨来清洗一下污秽。 长亭古道,云之头戴竹笠,身穿白袍,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已然出鞘。 他看向前方,脸上满是嘲讽之意。 “想不到一柄剑,竟然能让这么多人不惜生命。” “哼,你杀了锻老前辈,那便是与江湖人为敌,我等铲除你这武林败类是理所应当!” “一派胡言!” 云之呵斥那说话之人:“我云之行走江湖,杀了不知道多少武林败类、土匪贼寇,如今蒙受不白之冤,你们便要将我置于死地。你们的江湖,当真是一叶障目、是非不分!” “不要在这里装作大义凌然了!功是功,过是过,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一个武林败类!” 云之看向说话之人,眉头一皱:“一个使刀的,来凑什么热闹?!” 那人愣了愣才开口说道:“我等江湖义士行侠仗义,何需理由!不像你这武当败类,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云之闻言冷笑:“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去死吧!” “哈哈,还真是热闹!” 正在此时,两个身影如鸟儿一般飘然而至,云之转头观望,只见令乾坤和玉玲珑驭风而来,落在了古道的亭子中。 虽然雨中漫步而来,他们二人的衣服上却没有半点湿润。 “这是高手!” 众人看到二人,窃窃私语道。 内力外放! 雨水落在他的周围,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到一旁,丝毫不能触碰到他的衣服。 “云之兄,没想到你伤势刚好便如此生龙活虎。” 令乾坤刚到亭中,众人便立刻让出来一片空地。 云之看向令乾坤:“令前辈说笑了。”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随后将目光扫视众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可见过天子杀人后需要斩首的?当真是一派胡言!” “强者为王的江湖,你们这群蝼蚁,除了图个口舌之快,还能干的了什么?” 众人听他这样训斥皆是敢怒不敢言,局势顿时僵持了下来。 “令前辈所言极是。等此事结束,在下请你喝酒。” 云之朝令乾坤和玉玲珑报之一笑,随即又看向众人:“你们一起上吧。” “狂妄!我们四十多名高手还能怕了你不成!” 众人将对令乾坤的愤怒全部转移到了云之身上,拿起武器便朝他扑了过去。 “玲珑,去城里给我买两壶酒来。”令乾坤坐在亭中兴致勃勃的看着打成一片的众人,随口对玉玲珑说道。 “是。”玉玲珑闻言点头,迈步便出了小亭。 … “刷刷刷!” 各种武器挥舞着,铁器之间的碰撞不时迸发出火星。 云之身轻如燕,穿梭在人群之中,每一剑都能带走几条性命。 “啊!” “去死!” “去死!!” 怒吼声,兵器折断的声音、剑斩在骨头上的声音不停的传来,一炷香的时间,四十多人便只剩下了一人。 “你是个魔鬼!” 站在尸体堆中,那人看向云之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杀了这么多人,剑上的血可以洗净,心中的血却永远也洗不掉!” 云之狂笑:“我为何要洗?你们既然敢来,那我便全部杀掉。不仅是你们,五虎门、凌烟阁、九重山、招风阁、血宗这五个门派都有人来吧?今日起我便逐个血洗!” “既然说我是恶人,那我便做个恶人!” … “噗呲!” 最后一人尸体倒地,云之周围的地面已经化为血海。 血漫过他的脚踝,他抬头看向天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身影出现在令乾坤的身后,将酒放到了石桌上。 看向云之,她眉头一皱。 令乾坤拿过一壶酒慢悠悠的说道:“他的心已死,从今以后江湖上便会出现一位真正的‘道魔’。” 玉玲珑皱着眉头说道:“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的江湖,才有意思。” 令乾坤笑着说道,随即冲云之喊道:“来,喝酒!” “好!” 云之丝毫不理会脚下的鲜血,慢悠悠的走到亭中坐在了令乾坤对面,拿过一壶酒狠狠的灌了两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上次受伤之后,功力大增,当真是让我惊讶。” “我若不进步,今日可能死的就是我了。” 云之慢吞吞的说道。 “哈哈哈,没错。弱肉强食,江湖本就如此。” 令乾坤笑着说道,与他碰了一杯。 “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之将酒壶放下看向远方,眼神中透出无穷的杀意。 “灭门!” … “轰隆隆…” 老天似乎对他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一时之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甚至乌云中那条银龙都开始暴躁起来。 “若是如此,你以后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令乾坤沉默了一会,严肃的看着他说道。 云之苦笑一声:“如今我还可以回头吗?” 他指着亭外那一地尸体:“他们来自各门各派,我将他们杀死之事明日便会传到门派中,到时候他们门派必定会前来复仇。” “我想活下去,就必须将他们杀死。以后我的仇人会越来越多,我只能不停的杀戮,积累罪恶。” “也许有一天我被他们杀死了,那这段仇恨便戛然而止。但是,我不想死。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很多酒要喝,并且,我还有仇要报。” “从我到达说剑台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与其等着被他们围攻,不如我主动出击,将所有与我为敌之人扫除。追债者尽死,债主也自然不是债主了。” 令乾坤哈哈大笑:“那你便剑扫天下,将所有拦你之人斩于剑下!”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做个恶人,至少不被大义禁锢,可以为所欲为,笑傲江湖。” 云之回过头来看向令乾坤,眼神中出现了久违的清澈。 “干!” “干!” “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放声大笑,那一地尸体丝毫没能影响到他们的兴致。 第二十三章 灭门,屠杀,通缉 瑞雪纷飞,山舞银蛇。 五虎门外 云之持剑而立,风轻云淡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笑意。 “来者何人?”五虎门弟子看到云之,谨慎的问道。 云之笑容逐渐灿烂:“杀你们的人。” “嗖嗖!” 剑一出鞘便化作流光从二人眼前划过,仅仅一刹那的时间,两颗人头落地。 云之看都没看二人的尸体,迈步便走进了五虎门中。 “好你个武当败类,杀我数名五虎门弟子,如今竟敢闯我山门!” 刚进入五虎门的院落,便有人认出了云之。 “哼,难不成只允许你五虎门杀人,我便只能引颈待戮?” 云之嗤笑一声,拔剑便攻向山门弟子。 “快去禀报门主!” 有弟子前去禀报,其余几十人便与云之战成了一团。 “嗖嗖嗖!” 云之出剑便化作狂风骤雨席卷众人,那柄剑在空中一化十十化百,顿时无数残影出现,看的众人眼花缭乱,真假难辨。 “噗呲!” “噗呲!” “噗呲!” 短短片刻,五虎门几十名弟子便全部倒在血泊中,十分惨烈。 就在此时,从五虎门后山方向又冲来近百名弟子,为首五人各拿一把大刀,模样霸道无比。 “你…该死!” 那五人中的一人看到自己的门人们死状惨烈,看向云之的目光似乎要喷出火来。 “派人杀我之前,你便要做好被灭门的准备!”云之冷眼相待,对面前这近百人浑然不惧。 “杀!” 为首那人一声令下,近百名门人挥舞着大刀便冲向云之。 “今日,五虎门便要在江湖中除名!” 他扣除一抹恐怖的微笑,随后便冲去人群……… “刷刷刷!” 一时间人群中剑气纵横、寒芒四射,云之如同化作了一片树叶,在风中飘摇不定。 但是这片树叶飘到哪里,哪里便会有一团深红怒放。 “四位兄弟,如今已到了五虎门生死存亡之时,你们可愿与我一同对敌?” 其余四人闻言齐声说道:“同生死,共进退!” “好,那我们便与他一战!” 云之冷笑:“哼,好感人的话,只可惜你们都得死!” “嗖!” 洁白的雪地被鲜血染红,纷飞的血珠在空中便结成了红色宝石,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洞。 “你这恶魔,拿命来!” 看着自己的一个个手手下倒在雪地中,那五名持刀男人目眦欲裂。 “今日若不将你千刀万剐,我便不叫…” “咔嚓!” 云之抬手一脸刺入他的咽喉,随后用力一拧,顿时鲜血喷涌。 “你还没有资格让我知道名字。” … 大雪纷飞,转眼间便将尸体和鲜血掩埋。 五虎门内一片寂静,似乎从未发生过打斗。 云之将湛卢入鞘,轻叹一口气,离开了五虎门。 山门前,一个绝色佳人亭亭玉立,在大雪中显得有些孱弱。 此人正是玉玲珑。 “你出来了。” 看到云之缓缓走出,她立刻迎了上来。 “嗯。” 云之简单的回了一句,没有看她便继续朝前走去。 玉玲珑见状紧随其后,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凌烟阁。” “那凌烟阁不比五虎门,其强者众多,不乏顶尖高手。” 云之笑道:“身为一个剑客,怎会怕了高手。”他这一笑无比自信,玉玲珑见状神情恍惚,心中却是多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凌烟阁也要全数斩杀吗?”玉玲珑思索了一会又问道。 “不杀,留着作甚?”云之话语间无比冷漠,似乎杀人对他而言已经再平常不过。 “我现在有点相信令少爷说的话了。”玉玲珑喃喃道。 “哦?”云之来了兴趣,看向玉玲珑问道:“他说什么?” 玉玲珑与云之目光对视,缓缓开口:“每个人心中都封印者一个魔鬼,他越善良,心底的魔鬼就越邪恶。若是天下第一善人入了魔,那这天下第一魔头便非他莫属。” 云之闻言大笑:“哈哈哈,那你说我曾经善良吗?” 玉玲珑翻了个白眼,悠悠说道:“从你现在的手段来看,你曾经也是一个极善之人。” 云之不可置否:“对,我曾经自诩侠士,却蒙受不白之冤,甚至被人追杀。既然善行无善果,那我何必行善?” “嗯。” 玉玲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他。 雪还在下,却终有一天会停。 那被大雪掩盖的五虎门也终究会呈现在人们眼前。 一切的一切,终会浮出水面,真相大白。 …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五虎门、凌烟阁、九重山等六个门派全部在江湖除名,除了其门派在外游历之人,无一幸免。 顿时江湖大乱,所有小门派皆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有传闻说,血衣门重出江湖,如今要征战天下,而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统一所有小门派,然后逐步蚕食更强的门派,最后达到统一江湖的目的。 也有传闻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主使,一张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整个武林,其目的无从得知,但绝不是什么好的目的。 后来,又有流言传出,据一个神秘人所言,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人所为,这人嗜杀成性,他先将锻风杀害,随后又在长亭古道屠杀四十多人,紧接着又血洗武林,总共三个月的时间便杀了九百多人。 而这个人便是江湖败类,武当云之。 一时间,众多门派要求武当交出此人,还死者一个公道。 宁秋为了此事三日未眠,眼神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苍老。 终于有一天,武当传来消息。 “武当执法者道魔宁一,奉命前去捉拿云之,死活不论。” … 此时云之已经离开了中原,踏上了西域之行。 “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难道也是出于仰慕?” 云之走在戈壁滩上,忽然转身问道。 玉玲珑一脸不屑的看着云之:“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要杀多少人,或者说,我想看看,一个人究竟能恶到什么程度。” “哈哈哈哈哈…” 云之闻言一愣,随后放声狂笑,似乎玉玲珑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第二十四章 大漠,追杀,废墟 “你知道吗?我曾经也说过这种话。” 云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时我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有一个极恶之人被我斩杀后,我十分不解,为何他们要作恶,为何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云之转过身朝前走去:“如今我明白了。” “人都是自私的,你为他们做多少事,他们只会在嘴上歌颂你的大恩大德,更有甚者,会将你所做之事当做义务。有一天你突然拿不动剑了,他们也许会反过来欺辱你。” “我有獠牙之时,他人对我是七分恐惧,两分感恩,一分尊敬。” “我獠牙褪去,他们那七分恐惧、两分感恩则会变为漠视。” “与其这样,我为何不凶名远扬,让他们一世惧我?” “…” 玉玲珑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若你一直这样杀下去,等你獠牙褪去,你的仇人必定会将你淹没。” 云之道:“我曾说过,追债者死完了,债主也就不是债主了。” “你这样下去,还要杀多少人?” “杀到没有仇人的那一天。” “那一天要多久?” “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明天。” 云之突然笑了,他看向玉玲珑:“也许马上。” 只见面前赫然出现九道身影。 一名女子,其余八名皆为男子。 “恶徒,你灭我凌烟阁,杀我师傅师兄,今日我等便将你千刀万剐,以祭众人在天之灵!” “还有我五虎门!” “九重山大弟子在此!” “…” 云之一脸不屑的看着来人,缓缓说道:“追债的来了。” 玉玲珑见状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对啊。”云之潇洒的笑了笑,完全没有将那几人看在眼里。 “哼,等我们讲你擒住,看你还如何威风!” 其中一人说完便飞身朝云之扑来,手中一把柳叶刀虎虎生风。 “雕虫小技。” 云之举剑刺去,正好刺在了那把刀的薄弱之处,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一招。 “力劈华山!” 那人见攻势被阻,手手腕一转便又生一招。 “战斗之时还要喊出招式,这是大忌。” 云之微微屈膝,随后猛然将湛卢由下至上猛地挑去,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人胸膛破开,飞出去几丈之远,落下时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你们一起上吧。” 云之一甩长剑,几滴血珠飞溅。 “杀!” 余下八人一齐冲来,刀剑棍棒招式杂多。 “喝!” “死!” 云之长剑一横,手腕用力,转眼间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便出现在身前,众人的攻击触碰到这张剑网之后无一不被弹开。 “他一人防不住四个方向,包围他!” 五虎门大弟子见状连忙喊道。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败类!你若是再敢动一下,我便将她杀死!” 云之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女子手持长剑,此时正架在玉玲珑的脖子上。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玉玲珑丝毫没有在意脖子处的长剑,望向云之说道。 “无妨,你自便。” 云之自然知道玉玲珑绝不是眼前这般娇弱。 能与令乾坤为伍的女子,又怎会是个花瓶? “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深啊,既然如此,我便一刀一刀的将她的脸毁去!” 那个女子说着便拿出一把匕首,朝玉玲珑脸上刺去。 “我这张脸,岂是你能碰的?” 玉玲珑嗤笑一声,没人看清她的动作,只见那个女子忽然瞳孔放大,紧接着便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世人只闻金粉楼玉玲珑倾国倾城,却不知倾国倾城说的是我身上的‘百花噬心毒’。” 玉玲珑整理了一下被剑碰到的衣领处,依旧气定神闲。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云之轻轻一笑,随即猛然发力,只见他身前的剑网越来越大,转眼间便笼罩了其余七人。 “刷刷刷!” 一道道剑光呼啸而过,那七人衣襟碎裂,紧接着身上便出现血痕。 “呃啊!” … “我这一剑叫做囚风。” 云之停下攻击,将剑收入鞘内,不在理会呆若木鸡的七人。 “噗呲!” “噗呲!” 一阵风吹过那七人的身体,好像是牵动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七人转眼间化作血人,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皆已断气。 “你剑法又精进了。” 看着惨死的七人,玉玲珑皱着眉头说道。 云之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自从受伤以后,我的功力一日千里,进步神速。却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你基础扎实,受伤之后犹如将你困在了囚笼之中。如今你冲破囚笼,自然一飞冲天。” “希望如此吧。” 云之不再说话,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你可是要去那寒烟镇?” 玉玲珑跟上,问道。 “对。” “那寒烟镇早成为废墟,如今十几年过去可能已经被岁月消磨的一无所有,你去有何意义?” 云之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方灰蒙蒙的天:“我只想看一下我曾经的家乡,感受一下那里的风。” “…” 他身后的玉玲珑欲言又止,然而云之却一无所知。 … … 大漠罕见的下了一场雪。 寂静,空旷。 不像平日那般狂暴、肆虐。 云之站在那里,看向不远处。 他的表情复杂又轻松。 前方残垣断壁,在阳光的抚慰下透出一种无比深远的沧桑感。 两三栋房子还在苦苦支撑着,然而却再也不会有人去理会它、修缮它。 “小心。” 玉玲珑看云之要走进那摇摇欲坠的土屋,立刻出言劝道。 “无妨。” 他穿梭在废墟中,似乎想找到一些前人留下的痕迹,然而事与愿违,这些废墟已经撑过了十几年的岁月流逝,却只剩下几张桌子和一些陶瓷。 走出废墟,云之坐在一块残破的土墙上,面无表情。 “你在想什么?” 玉玲珑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亲人们曾经在这里居住,心中有些难受。” “人间悲欢离合乃是天道,你我也终有一天化为黄土,又何必放不下呢?” “若是生老病死我自然认命,可他们是被人杀害!他们本应该看我在江湖扬名,我本应该让他们无忧无虑,安享晚年!” 云之咆哮如雷。 玉玲珑轻叹一声:“若他们未死,你也许就不会拿剑。若他们未死,你便不会有如今的成就,这便是命。” “人生在世,便是要面对各种突发事件,扛过去挫折磨难,你就会变强。” “老天赠你绝望,你若还以乐观,它便会送你成长。” “你若还以愤怒、恐惧,它便会夺你性命。” “…” 第二十五章 篝火,围攻,宁一 天高云淡,沙漠难得有这么好的景色。 两个人影行走在寒夜中,天上繁星点点,银河倒泻。一轮明月银辉万里,一团篝火长夜为灯。 “前方好像有人。” 玉玲珑看着远处的篝火说道。 “嗯,过去看看。” 转眼间来到近前,只见四个大汉正围在篝火前取暖,篝火上一只剥了皮的动物散发出浓浓的肉香。 “沙漠中的夜晚危机四伏,孤身一人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暂时歇脚吧。” 看到云之和玉玲珑走来,四名大汉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唯有其中一名说话。 “故土难离,如今想来看一眼,没想到物是人非。”云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壮汉闻言说道:“是啊,远离故土很是伤感,更有甚者客死他乡,当真让人心寒。” 云之道:“世上断肠人无数,即便是客死他乡,又有几人在意?” “有!”那壮汉话锋一转:“那些死者的父母、亲人、朋友都会在意,不仅在意,还想将你千刀万剐!” “刷刷刷!” 转眼间空旷的沙漠中出现近百名人影,各个手持武器,包围了云之。 “呵呵。”云之淡然一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 “哼,睁大眼睛看看,他们都是你剑下亡魂的亲人们,你一人,破坏了多少家庭?!” 云之不以为然:“你们真的是自讨无趣。” “当初因为说剑台发下江湖贴,杀我之人便能得到一把绝世好剑。于是无数人前来取我项上人头。” “后来他们皆被我所杀,你们又以复仇之名来找我麻烦。我将那些派人杀我的门派逐一除去,便是为了省事,如今你们又说我破坏你们家庭!” 云之忽然变得愤怒:“难道你们杀我,我便要引颈待戮吗?” “你们是人,难道我云之便不是人吗?” “你们若是不找我麻烦,我会去自找麻烦吗?!” 刚才说话的男人闻言一愣,思索一会后才开口:“不到一年,你手上便多了数百条人命,如今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将罪责甩到我等头上?真是可笑!” “哼!” 云之怒视众人:“一条人命与百条人命孰轻孰重?凭什么需要用我的命来换你们的舒心?” 那人继续开口说道:“贱命一条,如何抵得上数百条人命!” “你们的命便是命,我的命便任你们玩弄?!” “我会死,但是你们也许活不到那时候了!” 云之忽然笑了。 “都来吧,若不将你们杀干净,我云之枉活一世!”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银光瞬间冲入人群中炸裂成无数道光芒,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有二十多具尸体倒地。 “禽兽!今日我等必将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一时间呼喊声震天,云之的剑此时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的收割着他人的生命。 难得寂静的沙漠夜晚被战斗声打破,谁会得知,在遥远的大漠上,此时正展开着一场屠杀。 “恶贼,拿命来!” 忽然又是几十道人影冲入战场,云之顿感吃力。 “你们难道真想逼我成魔?!” 云之喘着粗气,此时已经怒火攻心。 “既然如此,那我便舍去人性!” “道魔经!” 《道魔经》一运转,只见云之身上的气质顿时一变,节节攀升! “刷!” 湛卢贴着沙漠地表用力一扫,庞大的内力喷涌而出附着在沙砾之上席卷四周。 此时的沙砾甚至比钢铁还硬,围攻之人一时大意被这上万颗沙砾击中脸庞,顿时血流如注。 “啊!” … 一时间这片区域化作了修罗场,无数的哀嚎声、怒吼声掺杂在一起,如同地狱无数恶鬼在嘶吼。 云之的动作还没有停下,他运转着道魔经,此时果真如同魔神降世,天下无敌! 场中,一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十人,而这些人个个腿脚发软,站都站不稳。看向云之的眼神也尽是绝望、恐惧。 “嗖嗖嗖!” 云之一步一步走近,一剑一人,当他走到第十步时,已经只剩下了一人存活。 “哈哈哈哈哈!你们不是要杀我吗?你们不是要行侠仗义,为武林除害,为你们的亲人报仇吗?”此时的云之已经失控,只见他抬手便要将最后一人斩杀。 正在这时,一个白袍的中年男子闻声而至,看向场中顿时大惊失色。 “住手!” “啊?!”云之听到这两个字传来顿时一愣,扭头便看向来人。 “师…师兄……” 此人正是道魔宁一! “师弟,你为何……” 宁一落在了云之面前,看向云之的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心酸。 “师兄…我…啊!” 云之正准备说话,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他的腰间伸出来一把寒光四烁的长剑,鲜血顺着剑尖‘滴答滴答’的落下,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王八蛋,我让你住手!” 宁一见状目眦欲裂,瞬间出现在那人身旁,一掌便拍向其心脏。 “噗呲!” 他的手掌穿过那人的胸膛,从他背后伸了出来。 “噗!” 那人至死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掌宁一到底用了几成功力。 “师弟,你撑住!” 宁一扶住失去力气的云之,伸手便点了他几个穴位,随后将他抱起,消失在了原地。 “道魔宁一…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知对上圣主…” 玉玲珑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后沉吟片刻,似乎遇上了很棘手的事情。 … … “师弟,你坚持住,师兄带你回去疗伤!” 宁一此时左右为难,若是全力奔跑,云之绝对会失血过多而死,但是稍微慢点,他可能就会错过时机,同样会失血过多而死。 正在这时,云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兄…我…我已不是武当弟…弟子,你不…不必这样。” “闭嘴!马上就到城里了,你一定得活着!”宁一怒吼道。 “师兄就看你顺眼,若你死了,谁还能陪师兄解闷?师兄还去教谁武功?” “哈哈…”云之想大笑一声,却吐出一口鲜血,随后视线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云之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说话:“大夫!一百…五百两银子!快救他!” … 第二十六章 回归,抉择,突破 云之从未见过如此慌张的宁一。 在他的印象里,宁一是个疯子。他喜怒哀乐变幻无常,给人一种疯疯癫癫的感觉。但是在他各种情绪转换的过程中,从来没有过‘慌乱’这一种。 云之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中午,此时宁一面无表情的坐在他身边,似乎在发呆。 “师兄。” “嗯?” 宁一回过神来看向云之,一脸笑意:“你要是再不醒,我便打算带着你的尸体回武当了。” “哈哈!”云之闻言也跟着笑了。 宁一见状疑惑:“我说让你跟我回武当,你难道不怕吗?” “怕有何用?”云之惨然一笑,继续说道:“当我迈入五虎门时,就已经想到了今天。” “那你为何还要再错下去?!” 宁一闻言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那张桌子顿时碎裂。 “师兄。”云之扭过头看向宁一:“你说,善恶究竟是如何分辨的?” 宁一闻言一愣,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道:“师傅曾说,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吗?” 云之笑了笑。 “那若有人杀我,我将其反杀。他的朋友来找我复仇,我再杀之。这些人驱不尽,杀不完,我又当如何是好?” “哎。” 宁一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云之的头:“放心,师傅为你做主,师兄为你撑腰。” 云之乖巧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师兄,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大漠?” “信使透露的消息。”宁一思索了一会说道。 “信使?” 宁一见他疑惑,于是开口解释道:“信使是江湖中一个以出卖情报而生的组织,号称只要有银子,便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消息。当然,越珍贵的消息价格越高。” “原来如此。”云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我的情报花了多少银子?” 宁一调侃道:“你的情报如今可是一字千金呢,师兄我的情报如今才五千两,而你的竟然是四千五百两!” “哈哈哈,那说明我的危险程度快赶得上你了!” “可不是?如今江湖都称你为‘浴血剑’,你的名声已然盖过了为兄啊!” 云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都是些闲人散客无事生非,我与师兄一样都是平易近人。” “哈哈哈哈,好一个平易近人!” “言归正传。”宁一笑了一会,开口说道:“你在休息一日,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 “好。” 这家主人收了宁一五百两银子,如今将他们当成了神仙一般供着。一日三餐早早的便送过来,还不忘找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听候调遣。 一天很快过去,转眼间二人便踏上了归途。 一路无话。 … … 武当山下。 一辆马车从小路上缓缓驶来。 “师弟,看来消息传的很快嘛。” 宁一赶着马车,饶有兴趣的说道。 “哦?” 云之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你的那些仇人,比我们来的都快。” 宁一不屑的说道:“越是卑微者,越不愿意吃亏。不说你杀他们亲友,就算你吃了他一粒米、一口面,他们都能背后将你诋毁的禽兽不如。” 云之笑了笑:“那是因为对他们而言,那一粒米、一口面便是他们的全部。” “哈哈哈。” 宁一笑道:“若是今日师兄没有与你一同归来,不知又会有多少人死于你的剑下。” “师兄严重了,云之哪有那么嗜杀。” “…” 宁一笑而不语,转眼间马车便到了山门之下。 “大师兄你回来了!” 看守山门的弟子远远看到宁一回来,立刻抱拳作揖。 “嗯。” 回到武当,宁一立刻像换了个人一般,无比冷漠。 … “师傅,徒儿已将师弟带回。” 来到殿上,云之看到那个背影,立刻泪湿眼眶。 “宁…宁师傅…” 宁秋转过身来看向云之,那双眼神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云之,你回来了。” “是,徒儿回来了,徒儿回来了!” 云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双腿跪地号啕痛哭。 “没事,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再说。” 宁秋淡淡说道,随即给宁一使了个眼神。 “师弟,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宁一将云之扶起,掺着他离开了大殿。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宁秋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空气说道:“剑兄,你说,心性如此淳朴的孩子,真的会无故去杀害数百人吗?” 一个人影忽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宁秋面前:“就算他杀人是另有隐情,可那是上百条人命啊!更何况,你与他许久不见,怎能知道他有没有改变呢?” 宁秋闻言皱眉:“剑老头,我这一生看人从无失误过,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我自然信得过你,可是,你让山下的那些人怎么信?让天下人怎么信?你接下来的选择,不仅仅是武当给江湖一个说法这么简单。” “包庇,还是执法。武林归心,还是失去威信。你自己选。” “…” 雪后的武当壮观、沧桑。 山与雪的碰撞,黑与白的融合,如同在一张白纸上泼洒了一盆墨水般,宁静致远。 云之坐在房顶上,看着远处的山和血一般的残阳,默默无语。 “道经便讲的是阴阳交融,以前我从不知这个概念,没想到如今却触景生情,有所感悟。” 云之拔出长剑在房顶上便舞动起来。 “阴阳调和,半阴半阳。刚柔并济,半柔半刚。世间每种事物都有它的一个饱和度,剑也是如此。” “剑,至刚至柔都易折断,唯有半柔半刚才可柔韧有余、刚强有余。” “为人之道亦是如此,至刚则树敌广,至柔则多被欺。唯有刚柔并济,方可长存于世。” 云之的剑时而刚猛无比,时而弱不经风。两种剑道融合在一起却显得格外诡异。 “不对,不是这样!” 他的剑开始慢了下来,两种剑意取长补短,相比他之前的剑法来说,虽然失去了五分刚猛,却威力大增。 一个时辰以后,两种剑意渐渐融合到了一起。没了之前的刚猛和柔弱,如今他的剑法却显得十分普通。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剑道!” 云之一剑斩出,三丈外的一颗枯树竟被这一脸中所夹杂的剑气一分为二! “我的武功好像又增强了!” 云之将剑入鞘,看着眼前折断的枯树,心中一阵激动。 “哈哈哈,不错,不错。”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第二十七章 追求,江湖,骗局 “师傅…” 一颗树下,宁秋正站在那里。 “云之,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让你痛下杀手呢?” 宁秋的眼神中满是慈爱,好像是在教育自己犯了错的儿子一般。 云之忽然感觉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哽咽些说道:“师傅…我…我…” “没事,下来慢慢说。” 云之纵身越下房顶,与宁秋并排坐在了悬崖处的一块大青石上。 “云之自幼失去双亲,在戏班时也常常被拳掌相向。戏班解散后便独自一人流落江湖,那时候我饥寒交迫,将要惨死街头时,长生师傅给了我一碗饭,一壶酒,我才得以生存下来。” “后来,我与长生师傅游山玩水,到了武当。您又那般对我。” “您二人的态度,让我很温暖。我虽没有感受到过亲情,但我却并不愚钝。” “但是…” “云之的父母,竟是被长生师傅的父亲所害!” “…” 宁秋闻言眉头一紧:“你父母是被长生父亲所害?!你从何得知的?细细说来。” 云之抹了一把眼泪,详细的给宁秋讲起来这段时间他的经历。 如今的他,哪里还像那个单枪匹马大杀四方的“浴血剑云之”! … “你说是一个名叫‘玉玲珑’的女子告知于你的?而这女子是替那个名为‘令乾坤’的人传话?” 宁秋眉头紧皱,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不仅如此,徒儿还思考了一些事。” “哦?”宁秋闻言,眉头舒展开来饶有兴趣的说道:“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 云之与宁秋在悬崖边上聊到天亮,宁秋站起身来看着云之,意味深长的说道:“云之,人生在世不止是悲欢离合,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等着你去发掘、感受。” “你方才领悟的剑道,已经可以让你凌驾于一流高手之上。此时,你自然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为何江湖中总是存在善恶?为何江湖中会出现门派?” “因为人到了一定的高度以后,便会思考更多的东西。就比如百姓盼望着衣食无忧,待他衣食无忧了,他便会想富甲一方。富甲一方后,他又会想升官发财。” “甚至做了皇帝,便想将整个天下据为己有。” 云之静静的听着,突然问道:“那江湖呢?” 宁秋朝他笑了笑:“江湖中人是什么?为民,在野。他们虽然不入庙堂,却在创立着属于自己的庙堂。这便是江湖中人的追求。” “三流混混想成为二流打手,二流打手想成为一流高手,一流高手想跻身为绝世高手。等这些人在武功上的追求自以为满足了以后,他们的想法就开始出现分歧。” “有的人想留下自己的传承,这便有了师徒。” “有的人想用自己的武功造福一方,这便有了侠客。” “有的人想借武功去为所欲为,这便有了恶。” “这些人结交同道中人,便逐渐壮大起来,于是便有了门派。” “每个人对自己手中力量的用法不同,于是便有了善恶、正邪。最后,便有了江湖。” 云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照这样说,恶人岂不是永远除不尽?” “孩子,正义,是为邪恶而生。同时,邪恶也是为正义而生。这两种极端互相碰撞于是出现了爱恨情仇,这便是江湖。” “我明白了,那师傅,您在追求什么?”云之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 宁秋看向远方的山峰,那里出现了一丝曙光。 “为师追求的,便是把江湖中的‘善’传承给你们。” 他像个小孩子一般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云之,你看那边。” 云之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的山峰后面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绚烂无比。 “黑夜漫长,却总会迎来黎明。” 云之点了点头。 “多谢师傅教诲,徒儿明白了。” … … … 武当演武场 今天的武当人满为患,各门各派闻听云之被被抓回山上后便快马加鞭的赶来,想想武当讨个说法。当然,也少不了一些看热闹的热心群众。 “宁掌门,我的数名兄弟全被这恶人所杀,今日特来讨个说法!” 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开口打破了宁静。 宁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今日诸位齐上武当,真是蓬荜生辉!” “少废话,我们是来要那个杀人魔的!”宁秋还没说完,一个声音便打断他。 “你是什么东西?再敢多说一句,就给我滚下武当!” 宁秋身旁的宁一不悦的看了一眼那个打断宁秋说话的人,沉声说道。 “哼…” 那人似乎有些不服,冷哼了一声。 “嗖!” 一道白光呼啸而过,那人头上的发带顿时断为两节。 “武当严禁狂吠!” “好了宁一,退下吧。” 宁秋打断了宁一的话,笑着说道。 “今日诸位前来武当,宁某自然知道所为何事。我这徒儿向来平易近人,今日事关他师弟,所以才如此暴躁,宁某先赔不是了。” “那个人就是宁一!” “道魔宁一,听说其剑下亡魂不下千数。这人危险!” “原来是道魔!怪不得剑意中带着无穷大戾气!” 人群中顿时议论起来,道魔宁一这个称呼很久以前便响彻江湖,有他在的地方,恶人向来是退避三舍! “宁掌门,贵派弟子云之犯下滔天之罪,我们此行目的也是想讨个说法,相信您可以给我们一个很好的答复。” 一个身穿白袍,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抱拳说道。 宁秋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徒儿所做之事我已知晓。可是,我想问一句,谁先下的杀手?” “这…” 宁秋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是诸位仁兄帮中弟子群起而攻之,我这徒弟拼死反抗,这才导致诸位结下仇来。” “他杀害说剑台的锻风前辈,说剑台下了江湖令追杀他,我们这才派弟子前去。难道有错吗?!” 宁秋望向说话的人:“不知这位少侠师承何处?” “在下凌烟阁大弟子,有幸活了下来。” 宁秋点了点头。 “昨日说剑台之人已经到了武当,据他们所说,根本没有发出江湖令。” “什么?!!” 第二十八章 阴谋,王侯,还剑 “江湖令是假的!” “什么?!若江湖令是假的,那这事情背后必有阴谋!” “可是,会是谁呢?” 顿时在场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宁秋继续说道:“锻风的死,云之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以至于各位听到锻风的死讯后便忘了去确认江湖令的关系,先入为主的认定确实是说剑台的意思。” “如今剑兄、王兄都已来了武当,我们一致认为,说剑台之事是有人从中作梗,以让我们自相残杀,好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人开口问道:“那你们可有何证据?” 十老说道:“在说剑台上,我遇到了一个灰袍人。虽然他与我仅仅过了一招,但是他的招数我却十分清晰。” “是谁?”有人问。 “楚风尘。” “楚风尘?!” 顿时在场众人如同炸锅一般喧哗起来。 “十年前血衣门被江湖正义人士联手毁灭,他们的门主却销声匿迹,我们寻找了三年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如今他重出江湖,难道诸位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说血衣门陷害那个恶徒?为何不可能是他与血衣门勾结?” “放肆!” 宁一两眼一瞪,伸手便要扔出金针。 “宁一,武当山内不得行凶。” 宁秋将他拦住,继续说道:“诸位报仇心切老夫可以理解,若我这徒儿确实无缘无故胡乱杀人,不要说各位找我讨说法,就算宁一也不会饶过他。” “就算是有人蓄谋已久,可我们的兄弟是死于他的剑下,不找他报仇又能找谁?” 忽然一个黑袍男人出现,正是说剑台中,十老称为‘王兄’的老者。 “都说了是血衣门蓄谋已久想挑起门派争端,你却还想找那小子报仇,难不成你是血衣门的走狗?!” “这位前辈,在下只是想讨个公…” “讨个屁的公道,你们的人去杀他,反而被他所杀,你们却誓不罢休,难不成这江湖中只能让你们杀人,别人就需要引颈待戮吗?” 他似乎很是不耐烦:“方才便丝毫不懂礼数,如今又在这里胡搅蛮缠,莫不是以为名门正派不会杀人?!” 姓王的老者指着那人痛斥一顿,随即环视周围的人:“莫不是如今的江湖太平静了,你们都已经习惯了倚老卖老,持强凌弱?后辈在外打不过便叫出来老的,老的管不了就来告状?武林中怎会出现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你…” 先前那人被这一番话直气的怒发冲冠,却还是强忍着怒意说道:“在下愚钝,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王姓老者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找我报复?听好了,老夫姓王,单名一个侯字!” 他刚说完,便有人谨慎地后退两步,对身边的人小声说道:“王侯!他是王侯!” “宁招天子,不惹王侯!此人十几年前乃是一名杀手,纵横于江湖庙堂之间数年,后来与剑十展开了一场大战,未分胜负。于是二人结交,他也正式加入了对抗血衣门的队伍。据说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活人见过他的面目。” “这么强?” 有人将信将疑,因为王侯这个名字仅仅在江湖上流传了不到两年,知道的都奉若神明,不知道的便一无所知。 那个问王侯姓名的人听到他自报姓名以后悻悻的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吭声。 王侯扫视众人,继续说道:“比杀人,也许在场的诸位都不如老夫。但是,你们为何只找他报仇?” “这小子杀中原九恶时,你们在何处?他孤身一人闯拜血教时,你们又在何处?” “若老夫斩杀无数恶人,却又被一群正派人士围攻,哼哼。” 他的脸色突然阴沉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夫会将整个武林搅个天翻地覆!” 众人闻言不再说话,毕竟眼前这人是个赤裸裸的杀手,其危险程度更在宁一之上。再者,宁一如今有宁秋管束,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而王侯不一样,作为一个顶尖杀手,他的轻功、武功必然高不可攀,如果他想杀人,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 “既然如此,武当是想包庇云之了?” 忽然,一个身穿兽皮大衣的男人站了出来,扬声问道。 宁秋摇了摇头:“云之本来就不是武当弟子。老夫收他为弟子,却从未说过让他加入武当。” “什么?!” 宁一笑着说道:“他与我一样,都是直接拜掌门为师,却不曾入了武当。” “…这……” 众人闻言语塞,若他是武当弟子那还好说,如今才知道他只是宁秋的徒弟,那就算是云之理亏,众人也没有办法再多说一句。毕竟以宁秋在江湖中的地位,云之所做之事也无法影响到他。 “云之…”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云之顿时愣在原地。 熟悉的声音! 他惊喜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她。 “沐云…” 云之罕见的露出惊喜的神情,看向冲过来的沐云,竟然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听说你…” 沐云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那天我们遇见中原九恶,行天替我挡了那一掌,我们二人落水之后游到了一个河滩上,所幸都没有什么太重的伤势。倒是你,受苦了。” 云之轻笑:“无妨,我已经帮你们报仇了。” “你们两个,要缠绵到什么时候?” 一个扫兴的声音响起,李行天此时靠着一棵树,挑衅般的看着他:“我如今武功高强,你可敢与我一战?” 云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与我尚有一脚的差距。” “你!!!” 李行天闻言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时,剑十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看向云之:“小子,把我的剑还我!” “什么!他竟然把十老的剑偷了?!” 众人一脸惊愕的看向云之。 “十老乃是上个时代的剑圣,云之竟然能从他手里偷剑,难道这个小子的武功可以和剑十相提并论了吗!” 十老无奈的看着云之说道:“湛卢乃是一把仁者之剑,如今你让它沾了那么多的鲜血…哎,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 第二十九章 令乾坤的身份 云之尴尬的一笑,开口说道:“剑本来就是凶器,若不用来杀人,那用来作甚?” 剑十看着云之,思索许久才说道:“你还是不懂剑,每把剑都有其性格、爱好。你若仅仅把剑当做杀人利器,那今后便再也无法进步。” “多谢前辈指点,云之受教了。”云之虽嘴上如此说着,却没有放在心上。 “哎,这把剑悲鸣不止,老夫得想办法让他恢复啊!”剑十像是看自己孩子一般将湛卢剑抱了回去。 此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哪里还有睥睨天下的样子。云之见状忍俊不禁直到看到了我。 “师傅…” 如今他看到我之后便会想起仇恨,而我对此丝毫不知。 “云之,我可是很记仇的。”我跟他开玩笑道。 让我没想到的是,云之听过这句话后竟然脸色一沉,附和了我一句便带着沐云转身回到了宁秋身后。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站在了原地。 这时,宁秋恰好开口,缓解了我的尴尬。 “诸位大动干戈来到我武当山,如今已经都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若是没有异议,那我们便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什么应对之策?”有人开口问道。 “拜血教、血衣门!”宁秋沉声说道。 “拜血教已被云之杀去大半,暂时已经不需考虑。如今我们需要面对的,是血衣门!” “众所周知,血衣门十年前几乎颠覆武林,在我们众人联手之下才将其覆灭。如今他们卷土重来,而当初参与过战斗的十几人只剩下我们四人,那楚风尘若是再出手,我们胜算很低。” … “那当如何应对?” … “召回各门派弟子,稳固实力,等待决战!” 宁秋果断说道。 “这我们岂不是陷于被动,等着挨打?” 有人反对到。 宁秋轻轻一叹:“敌暗我明,如今若是再分散,那绝对会让他们有机可乘,逐个击破。所以,诸位只能加强防范,以免血衣门之人渗入到门派当中里应外合。” “确实应该如此。” 一番商议过后,众人各自回营。而我于云之也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 武当后山 宁秋与宁一、云之、沐云四人坐在山顶之上,看着远处连绵不断、如猛龙盘卧般的山峰,似乎在说些什么。 “我如今已经全部明白了。” 云之说道。 “什么?” 宁一疑惑的问道,而宁秋看着云之,笑而不语。 “当初师兄说他在信使那里获得了我的情报,我立刻便找到了玉玲珑。”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她要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如今想来…” 云之说着说着忽然闭上了嘴,似乎不敢相信。 宁一看了云之一会突然笑了:“我明白了,你是对她心生情愫了。” 云之脸色泛红,喃喃自语:“当初我被那拜血教副教主打成重伤,她照顾了我一年的时间。心生情愫倒不至于,只是不愿有那种想法。” 云之所说的想法,自然是将告密者与玉玲珑联系到一起。 宁一说道:“师弟,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接近你、帮助你。你经历了这么多的厮杀,怎还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云之轻叹一口气,说道:“我明白。” 他将目光转移到宁秋身上:“师傅,我一直不明白,先前您所讲的那些。” “不懂便问。”宁秋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满脸慈爱。 “师傅所说,江湖中也有属于自己的庙堂。若真是不追名逐利,那为何要组建势力?” “能有此想法,孺子可教也。” 宁秋心情似乎不错,笑着说道:“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云之愣了愣,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云之才开口说道:“我明白了。” 宁一道:“那便说。” 云之缓缓说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埋伏。所以我可以判定玉玲珑便是那个透露我行踪之人。而她的身份也十分可疑,作为金粉楼的‘头牌’,却很少露面。就算被人翻牌,也只是吟诗作对,谈风花雪月。” “我之前很难理解,为何她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如今将我所知道的联系起来,我终于明白了!” 云之越说越激动:“是她将我的消息传递给了信使,不,也许她就是信使!” “哦?” 宁一疑惑:“然后呢?” 云之继续说道:“她作为金粉楼的头牌,天姿国色,自然会有不少达官贵人、江湖豪杰慕名而来。如此一来,她收集情报便轻而易举。” “既然是血衣门想对我不利,而信使此意便是在帮助他们,那就是说,信使,与血衣门有联系!” 宁秋点点头:“嗯,你说得对,老夫也听说过玉玲珑的名字,此女子深不可测啊!” “师傅,难不成那年您下山…嗯,以师傅的威名,那女子自然愿意与您一试长短了。” “啪!” 宁一话音刚落,宁秋一掌便拍在他的后颈,只见这位凶名远扬的道魔纵身一跃,飞下了悬崖。 “师…师兄…” 云之见状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来朝下望去,欲寻找他的身影。 “师傅…您为何…”云之不解的看了看宁秋,随即又看向沐云,只见沐云脸蛋通红,似乎在强忍着笑意。 宁秋依旧面不改色,笑着说道:“无妨,你师兄平易近人,对他人毫无防备,老夫只是试一试他。你继续讲。” 云之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朝旁边挪了半丈才继续说道:“既然信使与血衣门有关系,那边证明……令乾坤可能就是血衣门的高层!” “令乾坤?” 宁秋闻言细细思索了一番,却丝毫没有与这个人有关系的记忆。 “这个令乾坤详细说一下。” “是。”云之点了点头,将与令乾坤认识的经过说给了宁秋。 宁秋听完后有些惊讶:“据你这般说,他的轻功与内功几乎不在我之下,此人真有这般强?” “嗯。”云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玉玲珑在他面前如同婢女一般。” “如此看来,这个令乾坤的身份值得怀疑啊。” 云之点头,忽然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宁秋:“师傅,我…我好像明白了!!!” 第三十章 总会面对的战斗 “难道这令乾坤便是血衣门门主?!” 云之惊讶的说道,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令乾坤,云之甚至都不敢相信当初自己竟然和血衣门主喝了两次酒! “不一定。”宁秋摇了摇头,说道:“曾经的血衣门主楚风尘已重出江湖,若无意外,他才是血衣门主。而这个令乾坤…也许有其他的身份。” 云之点了点头:“但是,这个令乾坤绝非善类。” 宁秋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云之,如今你身上戾气太重,我原本想让你留在武当同我一起悟道,消除戾气。而今看来,你还是非下山不可了。” “都听您的。”云之乖巧的说道。 宁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两件事。第一,玉玲珑、令乾坤如今估计已经知道了武当山上发生的事,所以你要静观其变,若是能继续与他们联系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那便易性命为重。第二,探查一下如今江湖中的各个势力,看看他们有没有已经投靠血衣门的,若是有,可以先斩后奏。” 云之领命后,宁秋说道:“你自己接下来有何打算?” “徒儿打算先去京城。” “为何?” 云之思索了一下便说道:“真相。” “如今血衣门的圈套我们已经悉数了解,于是,我想到当初他们对我说的关于我父亲的事,也许也是假的。所以,徒儿打算先去京城,将自己的身世之谜解开。” 宁秋眸子中透着睿智的光芒,笑着问道:“若是钱家真的杀了长生的父亲,那便证明你的杀父仇人便是长生的父亲?” “徒儿是这么想的。”云之点头说道。 “可是。”宁秋继续开口:“就算钱家将长生父母杀害,那也不能联系到你们之间的仇恨上。毕竟,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 “徒儿会仔细斟酌的。” 云之点了点头。 … 转眼冬去春来。 蛰虫初鸣,雪融川驰。 两道人影漫步在料峭春寒之中,禽鸣百变,流水飞红。 “你当真要去钱家?”一个女子说道, “不,我此行目的不是钱家。” “哦?”女子有些疑惑:“为何要欺骗宁老?” 男子微微一笑:“以师傅的能耐,看穿我的意图轻而易举。他定然知道我是想做什么。” 这两人正是从武当下来的云之与沐云,他们二人一日前告别宁秋,踏上了前去京城的路。 “你说,如今还会有人埋伏、追杀我吗?” 云之忽然问道。 沐云愣了愣,看向云之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以前那般清澈。 “以宁秋掌门和王侯前辈的威慑力,如今应该没有人会再找你麻烦了吧。” “哼哼。”云之冷笑一声,看着上方遮天蔽日的树荫说道:“仇恨这种东西,总会让人迷失自我,以卵击石。” “你的意思是…” “小心!” 沐云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几支箭从四方射来,而云之似乎早已料到,抓住沐云的手臂转眼间便离开了原地。 “你们不死心,那便全留下吧!” 云之抓起几颗石子随手扔去,只听“噗噗噗”三声,三个人从树上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生死不明。 “哼,有宁秋给你撑腰也没用,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一瞬间十几人从四面八方冲来,转眼间便将二人包围了起来。 “云之,你杀人无数,如今我们便要替天行道!” 云之轻蔑的一笑:“替天行道?你替的难道是你的天,你的道?” “废话少说,去死吧!” “嗖嗖嗖!” 云之拔出长剑斩向众人,这一剑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叮当叮当…” 一时间众人的武器全部断裂,云之面无表情的迎上前去,剑气纵横! … “好剑!” 沐云不由得赞叹一声。 云之将剑收回鞘内,轻笑一声:“这把剑乃是宁师傅中年时云游江湖所获,削铁如泥。我原本以为有些夸张,如今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嗯。”沐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走吧,只是不知道这一路上你还要杀多少人。” 云之神秘的一笑:“如今我已恶名远扬,倒是希望他们不要再来无谓的送死了。” 迈过尸体,二人如闲庭散步一般继续向前方走去。 “你刚才说,仇恨总会让人迷失自我,那你如今迷失了吗?”沐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 “你是说长生师傅?” 云之看了看她,随即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 “我刚开始知道我的仇人是他以后,确实很想杀了他,甚至我感觉他接近我便是想戏弄我。” “后来,我杀了那么多人以后才感觉到,我恨的不是他的父亲将我父亲害死。” 云之转头看向沐云,继续说道:“我恨的是,他竟然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 云之似乎非常明悟。 “上一代的仇恨是上一代的,如今我与长生师傅亦师亦友,更是知己。” “知己难寻,我怎能与他反戈相向?” “只是,仇恨不可化解,我与他终有一战。” 沐云疑惑:“既然是知己,为何又不能化解仇恨?” 云之笑道:“因为我始终过不去这个坎。而且,我想尽早的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血衣门如今随时都会重出江湖,整个武林将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这时我们若还心有杂念,那也许会后悔一生。” “也许我即将要死,也许他即将要死。所以,我想在有生之年,把我心中的这个结打开。” 沐云看着云之,此时他如春风拂面,仿佛没有一丝波澜。 “确实,人生充满了意外,必须得抓紧时间把自己想做的、需要做的做完,然后便可以安心的等待着死亡了吧。” 沐云似乎在自言自语。 云之笑了,把手放在沐云的头顶揉了揉,说道:“你说得对。” 沐云顿时脸色红润,羞涩的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与长生哥了结这段恩怨?” 云之一愣,思索了一会才说道:“长安一醉会安排我二十章以内与长生师傅一战。” “哎。”沐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希望他不要写死你们中的一个人吧。” … 第三十一章 收心 “来者何人!” 京城门口,云之戴着面具,身穿红衣,仗剑而立。两个兵士持枪面对,如临大敌。 “血衣门人,无名。” 云之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两人的头颅便高高的飞起。 “血衣门?!竟然敢强闯京城城门,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有人怒喝道。 “哼哼。”云之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区区一个京城,我血衣门还不放在眼里。若是识相,那便让皇帝将天子之位拱手相让,我血衣门还可考虑让尔等苟活。” “放肆!” 城门上的一名穿着将军铠甲的中年男人怒喝:“区区一个江湖门派,竟想染指庙堂之事,当真是可笑!” “哼,朝廷鹰犬,大言不惭!” 云之嗤笑一声,手中一道金光闪过,那将军的头盔应声而落。仔细看来,原来是被一支金针钉在了城门楼上。 “找死!” 这位将军披头散发,如同一只发狂的雄狮,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前来。 云之轻笑一声:“一月之后,若不开城投降,我血衣门必将让京城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 ‘啪!’ “这江湖人士竟然如此嚣张?!” 一个年轻的男子用力拍着桌子怒吼道。 “据臣所知,这血衣门十年前便在江湖中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后来却被武林中人联手剿灭。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势必会让江湖再掀起一阵巨浪。” 一位身穿蓝袍的老者恭敬的说道,似乎对这个年轻男子十分敬畏。 “哼!”年轻男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区区一个武林帮派,竟想撼动我大汤基业,当真是异想天开!” 那名老者闻言劝到:“太子殿下,武林虽多草莽,却也不少武功高强之辈。若是与之开战,我们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如今南蛮压境,更是用人时分。若真与其交恶,恐怕会影响我大汤基业啊!” 年轻男子闻言冷哼一声,却也听进去了老者的话,开口说道:“那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殿下,只需这般………” … 另一处宫殿内,同样是一名年轻男子。 “余伯,近日之事您有何高见?” 那名身着灰袍的老者捋了捋胡子,胸有成竹的说道:“殿下,江湖之事老朽只知一二,不敢以偏概全。但是今日之事看来不会像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哦?”年轻男子闻言来了兴致,立刻问道:“请余伯详细说来。” “哼哼。”老者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笑着说道:“这血衣门乃是十年前出现在武林中的一个势力,当初将整个武林搅的是天翻地覆后来被众武林中人联手剿灭。” “但是,如今他们死灰复燃,老朽认为他们绝对不会公然挑衅朝廷。” 年轻男子闻言眉头紧皱:“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煽动我们出兵将其剿灭?” 老者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说道:“殿下,江湖中不乏能人异士,我们如果公然与之开战,绝对是凶多吉少。” “那我们应当如何?” “殿下,老朽明白他们的意思。” “嗯?”年轻男子闻言一愣,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余伯请讲。” “他们既然想借我们之手铲除异己,那便说明这个势力是极其强大的。所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与那些武林正派联手,将血衣门消灭。” “如今边境南蛮屡屡生事,我们帮他们剿灭血衣门,正好可以让他们为我所用,对抗南蛮!” 老者分析的头头是道,只听得这名年轻男子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禀报天子。 “大太子如今深得父皇喜爱,如今之事却不知如何应对。” 老者轻笑一声:“冥老头向来主战,任何事都是以自己为中心,所以他们的计策绝对是大军安内,先将江湖纳于麾下再做考虑。却不知江湖之事与庙堂之事相差甚远,此番动作,只会加剧江湖势力的敌意。” 年轻男子闻言大笑:“如此说来,我们倒是胜券在握了?” 老者哈哈大笑:“确实如此。” … 转天清晨,朝堂之上。 “父皇,儿臣以为,若那江湖门派肆意妄为,不如派儿臣带兵将其全数收服,在日后对南蛮的战斗中也能让其出一份力!” 果然,这位大太子是一个好战之人! “父皇,儿臣以为兄长所说有失考虑。” 这时,二太子向前一步,大声说道。 “嗯?”皇帝饶有兴致的看向二太子,继续说道:“有何失虑,说来听听。” 二太子作了个揖,开口说道:“如今我大汤正是缺人之际,若是与那些武林人士发生矛盾,那必将会浪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就算最后将其全数收服。我大汤也会伤及元气。” “继续说。”皇帝此时来了一些兴趣,笑着说道。 “与其两败俱伤我等不如将计就计。那武林人士想借我们之手剿灭血衣门,我们何尝不想借他们之手剿灭南蛮?” “所以,儿臣以为,应当派遣一位朝中大臣去与他们交涉,交涉成功之后我们大可派兵将血衣门剿灭,然后联手这些武林中人一同对抗南蛮。”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与我们联手?若他们拒绝又当如何?”皇帝似乎信不过所谓的武林人士。 “父皇不必顾虑,江湖中人向来重情重义,家国之事视为己任。若是让他们以身报国,他们绝对会抢破头皮加入我等,更何况我们为其铲除了血衣门?” 皇帝闻言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此计甚妙,若他们与南蛮两败俱伤,我们正好将其逐一收并,可当真是一石三鸟!” “父皇足智多谋,儿臣拍马不及! “陛下英明过人,臣自感惭愧!” 顿时金銮殿中马屁声一片,大太子脸色发青,阴沉的看着二太子。那双眼睛中透着无穷的怒火,似乎可以择人而噬。 “就如此办,一品大臣钱万领旨!” “七日之后邀请各路豪杰前往太子府,共议退敌之事。” “臣遵旨!” … 第三十二章 虚度一生,唯爱美酒。 乡间驿站 云之靠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壶酒,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反应如此之快,不愧是大汤臣子。” 沐云点点头,没有说话。 云之自顾自的说道:“七日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前来。” “绝对很多。”沐云说话了。 “哦?”云之笑着看了看她,问道:“为何?” “武林中不乏钓名沽誉之人,此次乃天子召集天下豪杰共议要事,即使他们出不上力也会前去露个面吧。” 沐云冷静的分析道。 “说的对。”云之神色突然暗淡了下来,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无奈的说道:“我心中的英雄豪杰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侠肝义胆白衣如风,而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沐云轻笑:“这些人哪能称得上英雄豪杰?” “哈哈哈,没错。”云之闻言大笑,手中酒壶送向嘴上:“等着七日之后的会议吧,宁一师兄如今估计已经出发了。” … 太子府 后花园中 “余伯,父皇安排七日后与江湖各大门派共同商议对抗血衣门之事,不知您有何高见?” 余伯恭敬的站在太子身后,说道:“这帮武林人士精于武功,少于谋略,我等只需给其足够的利益,那便能够为我所用。” “比如呢?”二太子继续问道。 “若是与南蛮开战,殿下愿意以何代价招揽这些奇人异士?或者说,他们需要什么呢?” “需求…”二太子沉吟片刻,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多亏余伯指点。” … “哼,没想到父皇竟然会这么在意那些江湖鼠辈!”湖心小亭中,大太子负手而立,眼神中流露出无穷的怒火。 “殿下无需担心,那些江湖中人皆贪图蝇头小利,殿下只需施舍一番便可收心。” 冥老在后面慢悠悠的说道。 大太子闻言似信非信的看向冥老:“江湖人才济济,并不皆是贪图富贵之人,冥老要不再思索一番?” “不必。”冥老信誓旦旦的说道:“臣曾经也行走江湖数十年,那些人虽然个个武功高强,脑子却不怎么好使。” “真是如此?” “臣所说句句属实。” 大太子闻言喜笑颜开:“既然如此,那便按冥老所说的去办,吩咐下人准备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去拜访一下那几位武林泰斗。” “臣遵旨。” … 七日转瞬即过,武林中人自收到消息以后便兴师动众,忙成一团。 朝廷第一次召集武林人士共议要事他们怎能不兴奋? “海蛟帮副帮主王海,参见太子殿下。” “天龙门门主王大龙,参见太子殿下!” “南海剑派大弟子凌风,参见太子殿下!” “武当宁一,来过。” “江湖剑客,浴血剑云之,参见太子殿下。” “…” 太子府中,众英雄齐聚。 “吾此次劳烦众位英雄前来,是为了共同商讨对付血衣门一事,诸位应该了解吧。” 二太子开门见山的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帝王口音。 “十年前血衣门危害武林,被武当、少林等众高手联合剿灭,如今其死灰复燃,绝对会展开疯狂的报复。”天龙门门主说道。 “没错,先前他们若是颠覆了整个江湖,那接下来绝对会染指庙堂。” 太子闻言轻笑:“所以,此次请各位英雄前来,便是为了做一个十全十美的计划,将其一举歼灭。” “殿下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 一番商议过后,余老开口道:“大汤有诸位英雄豪杰,我等真是甚感欣慰。不如今晚在府中做客。歌舞酒宴,良辰美酒,岂不乐哉?”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位红衣如血的男子似驭风而来,轻飘飘的落在了亭外。 “在下令乾坤,听闻太子府中今日会有酒宴,不知可尝一杯否?” “令乾坤!” 云之闻言失色,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的宁一。宁一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这意外来客。 “殿下。此人武功极高,千万不可为敌!”余老在二太子耳边轻声嘱咐。 “嗯…”二太子闻言沉吟一会,忽然开口大笑:“哈哈哈,吾本就是邀天下英雄前来议事,如今有绝世高手前来,真是意外之喜!” “那便叨扰了。”令乾坤轻轻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玲珑,莫要羞涩,来来来。” 话音刚落,一位绝世佳人如同燕子一般轻盈的飘落在令乾坤身后,婀娜多姿,倾国倾城。 “这…”二太子和众英雄看到这个身影之后无不赞叹。 “好一个绝世佳人!” … “此乃在下的侍女,相信诸位都应该知道。” 令乾坤风度翩翩,谈吐优雅。 “见过见过。”王海乐呵呵的说道:“长安金粉楼的玉玲珑,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哈哈哈。”令乾坤笑了两声,看向云之,开口说道:“云兄好久不见,身体越发硬朗了。” “多谢令前辈挂念。”云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附和着说道。 “不知这位令英雄师承何处?”二太子笑着问道。 “游历江湖,无门无派,虚度一生,唯爱美酒。” “好好好,太子府唯一不缺的便是各地美酒,今日便让诸位英雄好好品尝一番咱们大汤的佳酿!”二太子爽朗的笑着,开口说道:“来人,准备酒席,今日便在后花园与诸位英雄喝个痛快!” … “师兄,那令乾坤…” 云之小声问道,同时眼光看向玉玲珑的方向。 沐云见状皱眉:“果然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与她相比,我像是一颗沙砾。” “别这么说。” 云之看向沐云,温和的说道:“你是你,她是她,人生轨迹不同,哪来的比较?” “那我与她谁更美?” 云之闻言哑然失笑:“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小女子模样。” “哼…”沐云富有深意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宁一见状乐了:“师弟,有佳人在旁,可不要朝三暮四。” “师兄,你…”云之愣愣的看向宁一,随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沐云,只见沐云脸上的表情更加难以揣摩… 第三十三章 迟早会了解的真相 “圣主,朝廷已与武林人士联手。” 一座宫殿内,一名男子穿着极其奢华的紫色长袍,袖口处用金线缝制的花纹闪闪发光。 此时,这名男子单膝跪地,他面前是一位红袍男子,狰狞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孔,唯有一双透着寒气的眸子显露在外。 “乌合之众,哪能与我圣教为敌。” 他一甩长袖,转身坐到了那个镶着宝石的巨大椅子上。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男子依旧跪在地上,十分虔诚。 “让他们找吧,血衣门只是一颗棋子,但是也足够与他们两败俱伤了。” … 此时的太子府中歌舞升平,众人似乎已经忘记了此次的目的。 “不知云兄为何如此冷漠?”令乾坤端着杯子来到了云之身旁,一脸笑意。 “令前辈身份高贵,在下高攀不起。”云之淡淡的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哈哈,云兄怎说出这般话来?你我情投意合,还分什么彼此?” “…”云之无话可说。 正在这时,二太子的声音响起:“诸位,这是我朝一品大官钱万,今后的计划便由他来与诸位同谋。” “老夫敬诸位英雄!” “干!” … 酒过三巡,钱万来到了云之身旁,说道:“久闻浴血剑云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呵呵…”云之客气的笑了笑,道:“在下只是罪孽深重,想为武林做些好事,以洗脱一些罪名。” “江湖本就是快意恩仇,云少侠不必多虑。” “哈哈,没想到这庙堂之中也有如此性情之人,钱大人若是生在江湖,也必定是个英雄啊。” 令乾坤笑着说道。 钱万听到令乾坤的声音后猛然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随后又飞快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令乾坤令英雄了吧。” “正是。” 钱万又看了一眼玉玲珑,笑着开口:“久闻玉玲珑大名,没想到竟然是令英雄的下属,那令英雄也必然不是一般人了。” “哈哈哈,钱大人客气了,在下只是来喝酒,顺便看看我的这位兄弟。诶,云兄。” 令乾坤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开口说道:“上次与云兄还是无话不说,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哎。” 话语间另有所指。 … 云之闻言一愣,随即开口说道:“钱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冒昧问一下。” “嗯?”钱万疑惑的看着云之说道:“少侠请讲。” “几年前,寒烟镇之事的凶手可是您捉拿的?”云之问道。 钱万疑惑的看着云之,稍微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没错,寒烟镇之事死去了数百人,主谋杀人之后想隐退江湖,便开了一家镖局。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了那个李姓的剑客。” “所以你们便将其抓获?”云之继续问道。 “不。”钱万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将其当场斩杀,随后又将他的镖局封闭,并将有关人员悉数收监。那个罪魁祸首的母亲在收监后的第三天便自缢而亡。” “果然如此吗?”云之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夹杂着凄凉。 “云少侠有何疑惑吗?”钱万问道。 “没有。”云之冷静的说道,随即将目光转向宁一。 “师兄,我想做一件事。” “何事,你说。” “在与血衣门对抗之前,我想把自己的仇恨释放。” 宁一皱了皱眉,说道:“既然如此,那边去吧。” … “不知云少侠有何仇恨?若是可以帮忙,我们倒是乐意为之。” “不必了。”云之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令乾坤见状说道:“若是开战之前还心有旁骛,那战斗时必会受到牵连,万劫不复。云兄,希望你可以妥善处理自己的恩怨。” “会的。”云之并没有看令乾坤,只是呆滞的回答了一句。令乾坤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 “今日与诸位英雄相谈甚欢,若是剿敌结束,朝廷必然会大大赏赐诸位。”余老笑呵呵的打破了乱哄哄的局面,开口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停下了相互攀谈,用炽热的目光盯着余老:“不知朝廷会给我们什么赏赐?” “地位,权利。”二太子恰到好处的说道。 “地位,权利?!”众人闻言皆惊呼起来,看向二太子的目光更加炽热。 “诸位英雄是对这赏赐不满意吗?”余老胸有成竹的问道。 “没有没有,朝廷既然抛下这么大的饵,我等必然会争先恐后的去咬。”有人直白的说道。 “哈哈哈。”二太子闻言大笑:“这不是饵,是我朝廷与诸位合作的诚心。诸位若是不介意,那便为自己,为朝廷尽一份力,也不枉陛下的一番苦心。” “会的,陛下如此体察民意,我等自当肝脑涂地!” … 宁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眯着眼睛扫视众人。 “师兄,可有何顾虑?” 宁一笑道:“天下哪有这般好事?他们必然是有特殊的目的,我们改日再说。” 他将话说完便端起酒杯,挨个敬了一杯。 沐云仍然站在云之身后一言不发,这让玉玲珑看的有些疑惑。 “云之,怪不得你受伤之时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没想到她竟如此恬静。” 云之笑道:“玉姑娘过赞了,她是我的亲人。” 沐云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却还是一言不发。 玉玲珑见状轻笑:“妹妹无需羞涩,喜欢便去追求,这份洒脱,女子也是应该有的。” “多谢姐姐教诲,沐云知道了。” …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即日起,全城通缉血衣门人,有情报者赏银百两,有弃暗投明者赏金百两。” 太子霸气的说道。 “太子此举甚好,若是有了血衣门的下落,我们便将其一举击破!” 有人附和道。 令乾坤不以为然的看着云之,突然贴到他的耳边:“你信吗?若他们真与血衣门开战,那至少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果然与血衣门有关系!”云之闻言低喝。 “哈哈哈。”令乾坤笑了两声继续说道:“血衣门?你们将其视作大敌,我却还看不上他们。” “你究竟是什么人?!”云之已经快要崩溃:“接近我,你究竟有何目的?” “哈哈哈哈哈哈…有何目的?你慢慢便会知道了。” 令乾坤嘴上说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话,脸上却依旧在无邪的笑着。 “不过,我的确喜欢你。” … 第三十四章 折翼之蝶,谁人可惜? “无论怎样,你绝不是正派人士。”云之与令乾坤对视,平静的说道。 令乾坤眼神中毫无波澜,他笑着说道:“无论我是不是正派人士,总之我没有害过你,并且,我还救过你的命。” 云之无奈:“确实,你救过我。” “何为好人?何为善人?你认为呢?”令乾坤继续问道。 云之思索了一会:“惩恶扬善是好人?” “一派胡言!”令乾坤大手一挥,轻蔑的说道:“你将作恶之人斩杀,这便是正义?那恶人的家眷如何想?在她们眼中,你便是十恶不赦之人。” “你自以为的正义,其实并不是正义,那只是多数人强加给你的正义。” “你自以为的邪恶,也不是邪恶,只是少数人眼中的你。” “你想为他人而活,还是想为自己而活?” … 云之闻言愣住,他沉吟下来细细思索令乾坤的话。 “这么说,我之前所作的种种,只是多数人眼中判定的恶。而对我、对我的亲人、朋友来说,我做的只是自保,并没有一丝的恶?” “不错。”令乾坤漠视群雄,一字一句的说道:“一个人,要是被别人的话语所支配,那他的一生在别人看来无论多么辉煌,对于他自己也是枯燥无味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云之沉默着,细细思索着令乾坤的话。 令乾坤见他这般模样,不再说话,转身看向玉玲珑:“我还有事要做,办完事之后再来找你。”说完便凭空飞起,潇洒从容的离开了太子府。 云之看向玉玲珑:“怎么,信使大人又要收集我的情报了吗?” 玉玲珑一脸不屑的看着他,道:“你与他只有一点不同,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云之问道。 “他幼时与你一样,侠骨丹心,嫉恶如仇。可是后来许多事情让他一点点变得冷漠,如今的他风轻云淡,可是在这后面,却是一副波涛汹涌的景象。” “而你。”玉玲珑与云之的目光对视:“你就像个孩子一样,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无法自拔。但是江湖并不是桃源,你的幻想终究会破灭,到那时候,你才会明白什么是江湖。” 玉玲珑意有所指,而云之却听的一脸迷茫。 二人沉默了一会,云之才开口打破局面:“以你的姿色,想幸福美满的过一生很简单,为何也要陷入江湖的漩涡中呢?” 玉玲珑抿嘴一笑,这绝美的一笑似乎掩盖了月色。她轻轻一挥手,只见一只飞舞的眼蝶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限制了自由。 “你看这只蝴蝶,它的美丽只会招引来别人的注意,然后被人囚禁,当做玩物。” “有一天囚禁它的人感觉腻了…”玉玲珑说着忽然手指一动,那只蝴蝶翅膀折断,无助的落在了地上。 “它便会被随意践踏,无力反抗。” “你看,没了美丽的翅膀,还会有人多看它一眼吗?它只能默默的等死。” 玉玲珑又看向云之:“我不愿做一只蝴蝶,所以我必须要变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你也是,你若不够强大,那你便会被人任意玩弄,直至死亡。” … 云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这时沐云默默走到云之身旁,轻声说道:“谁都不想被命运摆布,可是,谁又能逃过呢?” 玉玲珑一脸无奈:“变强,也许逃不过命运,但不至于遍体鳞伤。” … 说剑台上。 我看着云之,他也在看着我,许久。 “师傅。” 还是他先出声打破了宁静,我知道他来的目的。 说实话,我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也是大吃一惊,云之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我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云之犹豫许久,对我说了一句:“我们做个了断吧。” 我点点头,转身看向山顶:“明日黄昏时,山顶。” “嗯。” 他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十老的住所。 “十老。”我回过头来看向躺在树下的十老,轻轻的说道:“若明日我有不测,请您将那一把剑赠予云之。” 十老懒散的睁开眼睛看着我,看了很长时间才说道:“可以。” … 转眼第二日黄昏,我走上山顶时,云之已经站在了那边。 沐云坐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一个大青石上,两手托腮看着云之,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之。”我喊到。 他闻言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的眼神,那双眸子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清澈,像是被层层乌云笼罩的月色。 “师傅。” 他开口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笑了笑:“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家父曾经犯下的错误,你理应找我报仇。” “我…”云之依旧没说出来什么。 “若是我死了,希望你可以变回之前的你。” 云之闻言点点头,说道:“若是我死了,请您将我的剑还给宁秋师傅。”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们对视了一会都笑了。 人生中的转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难以接受。而从容面对这些转折,便是成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与云之认识五六年多,是师徒,更是知己。对于我们二人来讲,若真是想要对方的性命,那给了便是。 但是作为一个剑客来讲,与人决斗便要全力而为,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师傅。” 云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剑客,他追求的是剑道巅峰,从他的勤奋中就能看出。 “来吧!” 我点点头,长剑出鞘,沉声说道。 “锵!” 云之长剑如同一条游龙,当他拔出剑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了凌厉的剑意。 “嗖嗖嗖!” 我不甘示弱,《道经》运转,一股雄厚的内力附着在剑上,猛然发起了进攻。 “叮!” 剑出如虹,碰撞在一起后火星四溅。 云之的剑似乎化作了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朝我咽喉咬来,我后退两步手腕一拧,猛然刺向毒蛇的七寸,堪堪化解了这致命的一招。 “师傅,进攻吧。”云之也退后了两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好。” 我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 真相还是虚幻? “叮叮叮!” 两把剑撞在一起又分离开来,他的剑越来越快,似乎永远没有上限。 我借着太极剑法中的柔劲将他的招式全部化去,却依旧被他剑气的余威所伤。而他依旧在不停的攻击着我。 “刷!” 这一剑快如闪电,猝不及防地朝我胸前刺来,我连忙后退。而他的剑却丝毫不停留,与我胸膛一直保持着不到两寸的距离。 这时我突然明悟了。 “噗呲!” “你…师傅!” 我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就这样看着他的剑刺去我的胸膛。 冰冷的剑很轻松的穿过我的肉体刺了进去,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寒意。 云之一脸惊愕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杀了我。 “师傅!” 他将剑拔出扔在了一旁,跑来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接住,眼神中满是自责和悲痛。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我把手在胸前抹了一下,只见鲜血顿时将我的手掌浸满。 “因为,我不是剑客…我是个侠客。” 我笑着看向云之,他被乌云遮住的眸子如今又回到了最初时候的清澈。 我没有多说,因为我明白了。 我一直在逃避,无论是做什么,自从镖局被封之后。 我没有想着去报仇,反而如同纨绔子弟一般每日借酒消愁,想用酒精来麻痹我的神经,去忘掉那些烦恼。 云之,也只是我一时兴起才救下的。 不过,终于结束了。我不用再想那么多,不用每日借酒消愁,更不用在自责中迷失方向。云之也永远不会知道我心中所想。 沐云也走了过来跪倒在我的身旁,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云之一直喊着我,声音越来越小。 忽然,似乎有个身影来到了我的身旁。他在我身上点了几下,我便失去了知觉。 … 迷迷糊糊中,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一个手持长剑的青衫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父亲,李寻仙。 “当年,我在江湖中也算得上绝世高手,与血衣门开战时,我率领数十人深入敌穴,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血衣门行动一向隐秘,我们追寻了数年终于发现,沙漠中有一个小镇,那里有血衣门的踪迹。” “于是我们连夜赶往那个小镇,潜伏了一个月之久,我终于得出了结论。” “那座小镇便是血衣门的落脚之处,也是他们老巢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座小镇,名为寒烟镇。” … “我们得知真相后,立刻想抽身而退,谁料事与愿违,我们的行踪败露。那一日,我们十几人全部身受重伤,兄弟们为了掩护我离开,个个拼上了性命。” “血衣门得知自己的据点透露,便开始肆意屠杀村民。我将要突出重围之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打斗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哭声。” “于是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对夫妻。男人手中拿着剑,身上已经血迹斑斑。而那个女子跪倒在地,看起来已有身孕。” “那男子替我拖延时间,挡住了血衣门人的攻击,而我便带着那女子逃了出去。” “后来江湖中便传出一个消息,李寻仙自私自利,背叛同袍,与血衣门为伍。我为了避免那女子被我连累,便将她安置在了一个朋友戏班里,随后便隐姓埋名,带着我的妻儿逃到了一个偏远的村庄里干起了镖局的生意。” “没想到堂堂钱家会找到我这个无名小卒来运镖,这次干完,我便带你们彻底退隐江湖。” 他把长剑擦拭完毕,朝着我微微一笑。 他的身影慢慢远去,我想伸手去抓住他,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我想喊他,却发现我根本喊不出声音。 … … “长生,人生在世,问心无愧。” … 我虽然了解他说的一切,却从未想过云之会如此快意恩仇。 他变了。 … … “人生总会有坎坷,你过去了便是强者,过不去便是弱者。” … 云之离开了说剑台,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沐云随之而去,丝毫没有想法。 … “你开心吗?” 陌上花开遍野,人间几许流连。 云之似乎没有听到沐云的话,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败类,拿命来!” 几个身影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手持铁器径直攻向云之。 “噗呲!” “噗呲!” 云之身上出现三道血痕,却依旧旁若无人的向前走着。 “你们知道吗?心若死了,任何身体上的痛苦都不会在意了。” 云之面无表情的看向三人,腰间长剑慢慢拔出。 “嗖!” 长虹贯日,银光闪过。 三人头颅落地,身首异处。 “你变了。”沐云看着三人的尸体,轻声说道。 “哦?”云之笑道:“哪里变了?” “你不像之前那般,杀人时会有一丝怜悯。如今的你,嗜杀成性。” “哈哈哈哈哈…”云之闻言大笑。 “我嗜杀成性?我已经将我师傅斩于剑下,如今,我还需要对何人留情?!” “他是因你而死。”沐云看着云之的眼睛,心中略生怯意。 “因我而死?”云之反问道:“那我父亲因谁而死?我母亲因谁而死?我应如何应对?” “…”沐云无言以对,只能静静的跟着云之,一言不发。 “先前杀人之过尚可了结,如今弑师之过,我已无法摆脱。如今,我云之,只是一个江湖败类,人皆可杀。”云之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调笑般的说道。 “你若安心,我便安心。”沐云没有再说话,静静的跟在云之的身后。 … “爱恨情仇何时方休?” 说剑台上,十老静静坐在床前,看着床上那个未醒的人。 “那人的一剑直刺要害,却未曾深入一分。” “哪里是不曾深入一分?那是只差分毫便可毙命。” 两位大夫激烈的争辩着。 “闭嘴!” 忽然之间一个声音响起,仔细一看,竟然是武当道魔——宁一! 十老淡漠的看了宁一一眼,轻声说道:“病人正在休息,切勿喧哗。” “晚辈不敢喧哗,只是想祝助其一臂之力。” “哦?” … 第三十六章 上善若水,江山美人 “你如何助他?” 十老平静的看着他,眼神似水。 宁一说道:“师尊早料到会有如今的场面,于是之前便交给在下一颗保命护心丹。”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将瓶口打开一倒,一颗圆润的褐色药丸便出现在宁一的手中。 “这枚丹药乃是师尊炼制,可让人死而复生。” “如此甚好,替我谢过宁兄了。” 十老的眼神中感激之情尽显,接过药丸后立刻给床上的人服下,随后便与宁一一同走到了院中坐下。 “既然宁兄早料到他们二人会有此一战,那为何不提前阻止?” 十老率先开口道。 宁一笑着说:“师弟被仇恨蒙蔽,师尊已劝过多次。他们这一战不可避免。” “那真相真是如此吗?” “不,云之被骗了。” “被骗?”十老冷哼一声,旁边的树叶沙沙作响,似乎被一种莫名奇妙的力量影响。 “既然被骗,那我徒儿岂不是白白受了?!” “十老莫要动怒,听我细细说来。” 宁一十分恭敬的说道。 … 老树下,枯黄一片,金黄遍地。 “你的意思是,这是他们的命运?” “不。”宁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是师尊的意思。” “人的一生总需要一些东西来刺激,才能走的更远。” 十老闻言若有所思:“他是想用误会来化解掉云之的魔性?可是,代价便是长生?” “大致如此。”宁一点了点头。 “胡闹!”十老怒斥一声,一掌拍在石桌之上,只见整个石桌顿时龟裂,无数裂纹扩散向四周,像是一张艺术品。 “若是想让你的弟子回头,为何要赌上我弟子的性命?!” “十老请勿动怒,师傅他相信云之不会对长生下死手,所以才将丹药交给在下。” “相信?!” 十老依旧非常生气:“就拿‘相信’二字去挑战那一分差距?” 宁一摇了摇头:“此事也是师尊没有考虑周全,还望前辈恕罪。” “哼!”十老冷冷说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说,反正你也将他救了。” “多谢十老。”宁一恭敬的回到。 十老叹了口气看向远处:“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要从长安下手。”宁一沉声说道。 “长安?”剑十眉头皱起,问道:“为何是长安?” 宁一脸色一沉:“信使在长安。” “嗯?!” … “我们快到长安了。” 沐云说道。 秋风萧瑟,落叶归根。 秋,自古以来便很容易和悲切、断肠联系起来。 丰收在望,却也预示着大部分生命的枯萎凋零。 但是和人生一样,谁知道它究竟是好是坏,是喜是悲? 云之望向不远处的城门,心有所感。 “当初我便是在这里受的伤。”云之自言自语地说着。 “长安一醉三百日,无心红尘无心剑。也正是那时,我的剑道更进一步,达到了御物的高度。”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沐云问道。 云之朝她微微一笑,皓齿明眸顿时让沐云看的一愣。 “喝酒。” … “良辰美酒兑上这晚秋之风,再添半杯月色。这杯酒虽不是出自那帝王家,却胜其千万。” 云之靠在亭外,眼神憔悴,看起来十分落魄。 不得不说,酒是个好东西。 无论有多少忧愁,喝几杯酒,便会感觉如释重负。 “你知道吗?我很佩服我师父,也很羡慕他。” 云之端着酒杯,像是在自言自语。 沐云安静的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的呢喃。 “他是一个侠客。” “不为名利而动,不因仇恨而乱。” “他只与我提起过一次自己的仇恨,虽然他说他也要报仇,可是我知道。” 云之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世上人人想要自由,可是却都不明白,自由的前提便是无欲无求。你只要无欲无求了,自然而然也就自由了。” “可是谁能做到无欲无求?江山美人、名利金钱,摄人心魄。” “人啊,不是为了追求自由才想往上爬的,而是主动抛弃自由的。” 沐云摇摇头:“弱者是没有自由的,你若不去争取地位和权利,不去努力变强,又何谈自由?” “不。”云之说道:“若无欲无求,自然也就心无旁骛,一切的事情便都成了浮云。即使他人百般刁难,我心不动,便是自由。” “可是你真能心不动吗?” 云之笑了:“我不一样,我可以杀人。” “你为何不一样?方才你说的自由,与你现在所说的便是自相矛盾。” 沐云直视云之的眼睛:“你所说的无欲无求,对,那是自由。但是那是行尸走肉一般的自由。” “逆来顺受、任人宰割。这真的自由吗?如同活死人一般没有思想,那样的你还是你吗?” “宁秋掌门早就说过,自由便是上善若水。你只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侠行天下,那便自由。” “赤子之心吗?”云之自嘲一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特别想像师父那般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可事与愿违。” “我自诩剑法绝伦,却依旧配不上侠客之称。” “做不了侠客,你可以做一个剑客。” 沐云把手放到他的头上,轻声说道:“仗剑江湖、惩奸除恶。你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武功,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所以,若不将这身武功用到正途,那你长生师父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云之闻言沉默,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来说道:“是啊,他不一样我作恶,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来告诉我什么是侠客。我若是堕落,那他的命便白白葬送了。” 四目相对,云之的眼神从未如此明亮、清澈,甚至比月光更加明亮、清澈。 转眼清晨。 “我们去做什么?”沐云问道。 云之闻言正色:“惩奸除恶!” “又没钱了?” “对!” 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 “圣主,那云之已到了长安,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位女子。” “好,确定没有其他人跟随的话,就开始我们下一步计划吧。” “是!” … 第三十七章 胸无侠心,何以为侠? 秋天的天空是灰白色的,一切都显得格外苍凉。 云之与沐云并肩而行,手中还提着一个麻袋。 暗红色的液体从麻袋中渗透出来滴在满是落叶的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一直在想,善恶究竟是如何评判的。” 云之忽然说了一句。沐云疑惑的看着他:“之前你不是已经想开了吗?莫非是想水字数?” 云之一愣,没有理会这一句吐槽,只是淡淡说道:“我认为,江湖便是这样。除了打打杀杀,更多的是思考我们在江湖中的位置,我们与其他人的交集。” “江湖,是一种游历,也是一种人生。我迟早会离开江湖,只是,在我离开之前,我也想留下一段属于我的传闻。” “不论善恶,不论是非。” “…”沐云愣在原地看了他几秒,开口说道:“世上又有谁想浑浑噩噩、平平淡淡?” “想,便去做!”云之笑看着沐云,温柔的说道:“若是顾虑太多,你心中的热血便会随着时间风化,等到你下定决心真的想去做时,却发现已英雄迟暮,无心恋唱。” 云之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其实生活很简单,复杂的只是人而已。人创造出了善恶,创造出了庙堂、江湖,又创造出了一系列好的东西,与之相对的便唯有反面。” “其实很简单。” 云之越说声音越大,他眼睛里透出的狂热,似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庙堂是对权力渴望的产物,江湖是对自由向往的产物!善是强者的施舍,恶是对敌人的定义!就这么简单!” “什么是非公道,不过是某些人的说辞。狼吃了羊,你便说狼为恶,若狮子又吃了狼呢?那狼便成了之前的羊。” “善恶,本就是一种不公平的体现,弱者永远成不了恶的代名词!” “有一天我若成了恶人,那除了说明我是强者,其他的什么都说明不了!” 沐云摇了摇头:“你受的刺激太多了,所以才会有这么过激的想法。等你情绪渐渐平复,就会看到更多的东西。” “哎。”云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如此吧。” “不说那些了。”沐云嫣然一笑:“我们惩恶扬善结束以后,做什么呢?” “找那个在我胸前留下刀疤的人,杀了他!”云之眼神冰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去哪里找?” “长安,信使。” “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报仇不必急在一时,不如我们趁着这次出来,好好的转一转当地的美景?”沐云忽然说道。 “嗯?”云之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却还是点了点头,忽然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陪我去个地方吧,顺便买两壶杏花酒。” “杏花酒…我明白了。”沐云已经猜到了云之说的地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 如今已是深秋,二人站在一颗大青石上,眼前是一片瀑布。 它没有了初夏时的澎湃,如今这片瀑布也如那枯叶一般。 “难过吗?”沐云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问道。 “嗯。”云之轻哼一声,思绪早已飞至天外。 “那你为何要杀他?” “因为他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 沐云猛然转过头来,目光凌厉的看向云之:“你真以为他的父亲是恶人吗?” “…”云之疑惑的看向沐云,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什么都明白。”沐云叹了一口气,将目光又投向瀑布:“你明白玉玲珑是信使,也明白令乾坤和血衣门有关系,也明白你要找的仇人不是长生。” “我…” 云之哑然,而沐云却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你全部都知道,为何还要与他决斗?” “我…” “你宁愿相信敌人,也不相信你最亲近的人。” 云之忽然开口打断她:“就算是他的父亲所为,我也不应该对他有那么重的敌意。” “上一辈的仇恨是上一辈的,况且长生师傅还救我一命。我…” “你总是先入为主,敌人告诉了你‘真相’,你便轻易的相信了他们。” “你却忘了,是谁教你剑法,谁带你上的武当,谁给的你重生。” 沐云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你被仇恨蒙蔽,而长生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你问他的时候他回答的模糊不清,你便彻底认定了是他。” “你的仇恨,为何要让一个侠客承担?” “我…”云之低下了头,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我确实不能认定是他做的,但是与他决斗,我也是抱的必死之心。你明白吗?” 云之眼神中满是悲伤,晶莹的眸子泛出一点波澜,却不再蔓延。 “我是一个剑客,我想死在长生师傅的剑下,又不想让他看出我在让着他。但是我没想到,他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哎。”沐云闻言摇了摇头。 “所以你永远也做不了侠客,因为你缺少侠客的那种精神。” “…”云之像是默认了一般不再说话,拿过一壶酒,坐在瀑布旁独自喝了起来。 “谢谢你,沐云。” “啊?”沐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向云之。他的背影如同一个半百老人,在秋风中显露出一股沧桑感。 “谢谢你!”云之扭过头对上了沐云的眼神,笑着说道。 “…” 虽然他笑的很灿烂,沐云却知道,他的心脏在流血。 “我们明日回说剑台一趟吧。” “回那里做什么?”沐云不解。 “他若没死,我与他喝顿酒。” “他若死了呢?” “我陪他喝顿酒。” “…” … 说剑台上。 我坐在石桌之前,一个年级不大的孩子给我端上来了一盏茶。 一位老者从屋中走出。 “长生,今日感觉如何?” 我转过去头,看向那名老者,正是十老。 “给您添麻烦了十老,在下感觉又好了几分。” “哈哈,那宁老头的药还真是管用,没想到竟能硬生生的把你从阎王那里拽回来。”十老闻言笑着说道。 “多亏您费心照料。” “哎…” 十老没再和我说话,只是看向远处的山峰。 那座山的山顶,曾经是一位技艺高超的铁匠所住之地,如今却已杂草重生,再也没了烦人的打铁声音。 第三十八章 纵横十一剑 “阁下来我山庄有何要事?” 问剑山庄外,云之二人被拦了下来。 自从锻风的惨剧发生以后,问剑山庄开始严查来人的身份,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在下云之,今日前来是想给十老赔罪。” 守山的弟子闻言立刻板起脸:“原来是武当云少侠,哼,待在下禀报一声。”说完后不等云之说话便转身进了庄内。 “…”云之见状轻叹一声,也没再多说。 过了许久,守山弟子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说道:“阁下已不是武当弟子,所以想要入我问剑山庄,必须通过考核。” “什么考核?”云之眉头一挑,眼神淡漠。 “问剑阵!”守山弟子高傲的仰起头,居高临下的说道。 “可以。”云之点头答应。 … 秋风,细雨,烟雾。 问剑山庄 试剑场 “云少侠,此剑阵乃是上一代庄主所创,共由九人九剑所组成,一旦发威便是天罗地网、刀山火海,若非顶级高手必会当场毙命。你可要想好了!” 云之闻言嗤笑一声:“我云之何惧一死?尔等若真能取我性命,我感激还来不及!” “那便看招!” 话音刚落,九人同时摆起剑势,一股无形的压力立刻充斥在试剑场上。 “嗖嗖嗖!” 九柄剑速度极快,顿时化作了八十一道剑影同时舞动,如龙飞凤舞一般。 “攻!” 一个声音传来,八十一道剑影顿时对着云之刺去,根本没有一点空隙可躲。 “锵!” 云之长剑出鞘,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一变,像是一柄被遗忘多年的宝剑突然褪去身上灰尘一般锋芒毕露。 此时无数道剑影将云之围得密不透风,几乎已插翅难逃。 “阁下若此时离开,我等马上撤回剑阵。” “离开?”云之看向四面八方蓄势待发的剑光,一脸不屑的说道:“今生有我三尺剑,此后再无仗剑人!” “…既然如此,那冒犯了!” 话音刚落,无数道剑气从各个角度袭来,直攻云之浑身要害。 “叮!”云之目光如炬,转手朝后一剑刺去,紧接着手腕一拧,长剑在他手上顿时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喝!” 云之的剑从身后削到身前,一道道剑气如同打在了一个无形的防护罩上面轰然破碎。仅仅一瞬间的时间,九九八十一道剑气便被一举击破。 “攻!” 不等云之喘口气的功夫,剑阵又凝聚出更多的剑气直冲云之,速度之快、威力之大比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嗖嗖嗖!” 云之手中长剑不甘示弱,速度刹那间爆发出来,顿时场中浮光掠影肉眼难以捕捉。 “所有武功、阵法都有自己的缺陷,只要找准缺陷便能一举攻破。”云之暗暗思索,同时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九人。 “你们武功虽然一般,但是九人的武功借剑阵之威相辅相成,威力大增。”云之一边对抗着剑阵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正好,你们看看我的这套剑法!” 云之说完将剑往胸前一横,体内道魔经开始运转,顿时气势又增进一分。 “刷!” 没人看见云之什么时候出的手,众人只感觉一股强烈无比的危险感出现在周围,而那无数道剑气被仅仅一剑便击碎大半。 “人间我独活,江山任我游。” “刷!” 又是一剑,所有剑气轰然破碎,剑阵中九人皆脸上变色,却依旧没有乱了阵脚。 “攻!”剑阵的威力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快,却掩盖不了其压力。 “一剑穿云,万夫莫敌!” 剑气再次破碎,然后又出现。 “除魔!”云之的第三剑忽然可以用肉眼看到了,但是那慢吞吞的速度却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无力感,任其刺到眼前却丝毫不能动弹。 “轰!” 摧枯拉朽的一剑直接将剑阵击碎,九人接连后退几步后停了下来。 “重组剑阵,攻!” 云之看着他们的动作,浑然没有一丝怯意:“剑阵威力虽强,只是你们实力太弱。即便重组了剑阵,却依旧挡不住我接下来的这一剑。” “阁下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剑阵中一人生硬的回复了一句,继续说道:“问剑阵九人九剑,每一剑的威力都会比之前强上一分,你若能接下第九剑,我们自然认输!” “哈哈哈!”云之仰天大笑:“你们真是天真,若是对上那血衣门人,你们还想让他们等着第九剑?!” “你…” 云之打断他的话:“不要说这些小孩子的话了,若真对自己的剑法有信心,何必搞出来一个阵法?” “不过…”云之忽然话锋一转,朝一旁看去。 只见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正是慕剑声。 “既然慕庄主在这里,我便等你们使出第九剑!” “可不要后悔!” … “第五剑!” “第六剑!” “第七剑!” … “第八剑!” 云之重复着同一招式,连续粉碎了剑阵的四道攻击。而此时他却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疲劳的意思。 “少侠,看第九剑!” “问剑阵第九剑,问道!” 云之嗤笑:“气势不错,却依旧不堪一击。” “看我第四剑,灭心。” 云之说完,长剑直指剑阵中的九人。 “云少侠且慢!” 正在这时慕剑声突然出声喊道,可是已经晚了。 云之的剑似乎化作了一道闪电,势如破竹的刺向九人其一。 “攻!” “锵锵锵!” “刷!” “咔嚓!” 几种不同的声音传出,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少侠好功夫!” 只见慕剑声手持长剑站在云之的面前,而云之的剑此时已经几乎触碰到了慕剑声的衣服。 周围几把断剑安静的躺在地上,断剑的主人们全部倒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庄主见笑了。”云之收回长剑,恭敬的施了个礼。 “上次见面,你在我面前还如孩童一般任人宰割,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硬撼我山庄的问剑阵。”慕剑声笑着说道,话语中却透露出一点失意。不过他很快便继续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头子是该隐退了。” “庄主过誉了,晚辈自知不是您的对手。” “我有几个问题。”慕剑声说道。 云之闻言点头:“知无不答。” “你刚才那套剑法是自创的?” “是。” “叫什么名字?” “纵横。” “纵横…”慕剑声沉吟片刻,继续问道:“有几式?” 云之手掌轻轻抚摸着剑柄,回答道:“纵横十一剑。” “十一剑?!”慕剑声闻言大惊:“你方才只用了前四剑?!” “是。” “…” 第三十九章 王侯之意(上) 慕剑声惊讶的看着云之,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十一剑?你如今的实力,在年轻一辈几乎无敌了吧。” 云之笑了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下不过是沧海一粟。” “…”慕剑声没有接话,过了许久才说道:“去吧,十老还在那里。” … 云之二人转眼便来到了说剑台上,站在剑十门前,云之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沐云问道。 “我…” “你是怕进去以后接受不了?” “嗯…” 沐云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道:“你失去了那么多,如今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云之一愣,看向沐云的眼神有些悲伤,不过马上便释怀了。 “对,如今我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了。” 说完,他轻轻的敲了几下那道木门。 “何人?何事?”十老的声音传来,依旧像以前那样不温不火。 “晚辈云之,特来向前辈请罪,并且…” “不必,长生已死,尸骨已化。若无他事便回去吧。” “…” 云之闻言低下了头,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那晚辈…什么人?!” 云之刚想说话,忽然一道黑影从身后袭来,手中一把长剑顺势便要刺入云之的心脏。 “噗呲!” “你!!!” 云之怒目圆睁看着那个黑衣人,正准备说话时,十老的身影从院中飞出冲向黑衣人。 “啪!” 两人交掌双双后退,黑衣人借着后退的势头脚一蹬地瞬间离开了现场。 “沐云!” 此时云之怀里抱着沐云,后者腹部一片血红。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们为什么都要离开我?”云之手忙脚乱的点了沐云几个穴位,随后便大声呼喊起来。 一旁的十老脸色阴沉,看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咬牙说道:“楚风尘,你这败类!” “沐云…” 沐云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云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云之…我…我们名…名字里都有一个…云字呢。” “沐云,你会好起来的,你放心!” “怎么了?!” 这时,慕剑声与几名说剑台中的老者从远处飞奔而来,看着云之怀中的女子,皆是一脸惊讶。 十老扫视众人,缓缓说道:“楚风尘!” “楚风尘?!他又来了?”慕剑声闻言皱眉说道。 “没错,当着老夫的面伤了她。” “…” “小兄弟,快来老夫家中,老夫那里还有一些药材!”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挤了出来,沉声说道。 “对,华老头乃是神医华佗的后人,一手医术无比高明,他一定能将这位女子治好!”十老闻言说道,与众人一起将沐云托起。 … “吱…” 华老头院中,木门缓缓打开。 “前辈,她现在如何?”云之立刻冲上去问道。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华老头摇了摇头说道。 “此话怎讲?” “她身上的伤倒不致命,只是那柄剑上抹着剧毒,要想化解此毒,当真是难比登天。” “您尽管说!”云之眼睛通红,说话声音中还带着颤抖。 “此毒极其阴邪,所以必须用烈性药草中和,据我所知,大漠里有一种名为‘百日炙’的果子可以用作主药。剩下还需六种药引,我细细与你说来!” … “那沐云就拜托诸位前辈了!”云之发自肺腑的感谢说剑台上的众人。 “无妨,有老头子我在,至少可保她三年寿命。” 看着一帮老头子们,此时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面前这些人根本不是隐世高人,而是一个个淳朴的村民。 无论多强大的人,到了指定的年龄都逃不出命运的束缚,最后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 云之现在很愤怒。 任何人都有逆鳞,每当他闭眼的时候,沐云的身影便会进入他的脑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他痛苦不堪。 “血衣门!!!” 他告别众人,转身走到院中打算离去,却突然看到了一道身影。 “见过王侯前辈!” “不必,那位姑娘呢?” “现已无大碍,在下正准备前去寻找药材。”云之如实说道。 王侯看向云之,笑着说道:“听说你自创了一套剑法,慕老头对你赞不绝口,可否让我一观?” “这…”云之正想说话却被王侯打断:“拔剑吧,尽全力攻击我。” 云之闻言注意了一下王侯的表情,见他脸上挂着笑意,于是开口说道:“那晚辈得罪了。” “锵!” 长剑出鞘,王侯后退几步负手而立,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向云之。 “人间我独活,江山任我游!” “叮…” 云之十分自信的一剑被王侯两指夹住,难动分毫。 “呼…” 以王侯为中心的地面却掀起了轩然大波,灰尘满天。 “过于刚强,再来。” 王侯将云之的剑放开,后者倒退几步看向王侯,眼中满是震惊。 “一剑穿云,万夫莫敌!” “除魔!” “灭心” 云之连续使出三剑,动作之流畅令人乍舌。王侯见状轻笑一声,仍然以指防御。 “咔嚓!” 王侯的手指夹住长剑以后稍一用力,长剑应声而断。 “这…”云之此时彻底惊愕。 这把剑乃是宁秋赠予他的绝世宝剑,没想到竟然会被王侯用手指击断! “稍微有点意思了,但是这把剑性情温和,与你不符。”王侯笑着将身后的黑色兽皮抓住,一把扔给了云之。 “用这把试试。” 云之接过兽皮包囊打开一看,只见一柄巨剑烁烁生辉。 “这…”云之抓住剑柄准备拿起,却发现这柄剑竟然异常的重。 “此乃锻老头生前所铸之剑,为了此剑,他花费了十年的时间寻找到数十种珍贵无比的材料,又用了三年的时间锻造而成,可以说这把剑在江湖中也能排到前三。” “如此珍贵之物,在下…”云之闻言连忙推辞。 “不用客气,老夫也是与你有缘。”王侯顿了顿继续说道:“继续吧。” “晚辈接下来这几剑还控制不住,若是有何冒犯还请您见谅。”云之拿起巨剑,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王侯闻言一愣随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好,那我便听你的。” 只见他伸手一抓,之前地上的那柄断剑竟然凭空飞到了他的手中。 “这…” 第四十章 王侯之意(下) 看着那柄剑自己主动飞入王侯手中,云之惊讶之情难以言表。王侯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来吧,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好!”云之闻言立刻认真说道。 “诛邪!”朴实无华的一剑忽快忽慢,却带着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让人无法揣摩。 王侯看到这一剑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同时手中的半截剑忽然一动,径直迎上了巨剑。 “叮”的一声,两把剑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云之只感觉这一剑像是刺在了无比坚硬的物体上,一股强烈的反震力量从巨剑传到他的手上,只震的他虎口发麻,手中武器几乎要脱手而出。 “再来!”云之将巨剑一抖,卸掉了反震的力量,不甘示弱的看着王侯。 “纵横天下!” 他手中那柄笨重的巨剑忽然变得灵动起来,带着‘咝咝’的破空声径直砍向王侯,大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感。 “嗯?”王侯似乎感觉到这一招的威力,皱了皱眉头。 “破!”只见他手中断剑一瞬间化作闪电刺向巨剑的侧面。 “轰!” 巨剑被王侯的这一剑直接击偏了攻击轨迹,重重斩在地上,激起无数灰尘。 “好强…”云之彻底震惊了。 如今江湖中,宁秋的武功算得上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而如今面对王侯,云之却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如同深渊一般,难以揣摩。 王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随手将断剑扔到一旁,开口说道:“天下只知一流高手很强,却不知一流高手仅仅有资格踏入江湖。” “那您的实力…”云之有些发懵。 王侯笑道:“一正一邪一王侯,三老五魔十九妖。老夫便是那王侯。” “一正一邪一王侯…”云之默念了一句,问道:“那不知其他人分别是?” “一正,乃是武当前一任掌门,其武功可以说是纵横天下难逢敌手,但他一心求道,几乎从未参与过武林之事。” “一邪,便是那个楚风尘。此人乃十年前血衣门主,其精通天下各种武学,内力深厚,当初我与宁兄、剑兄加上几位少林高手联手之下,才堪堪将其打成重伤。” “三老,则是武当掌门宁秋、说剑台剑十、少林方丈善禅。” “五魔,道魔宁一、剑魔无极、血魔血刀、人魔涂兵、毒魔谷飞。” “至于其他十九妖人数太多,避免有凑字数的嫌疑老夫便不再多说,你早晚会遇到。” 云之闻言皱眉,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天下第三! “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指点。” 王侯问道:“什么?” “为何要和在下说这些?” “哈哈哈。”王侯闻言大笑:“那日在武当,你的表现十分不错,老夫对你很是喜欢。” “而且,你身上有我的影子。” “啊?”云之闻言不解:“此话怎讲?” “初生牛犊,锋芒毕露。嗜杀成性,却依旧还有本心。”王侯缓缓说道。 “师兄宁一也常说我与他很像。”云之心有所感。 “不,你们之间有很大的差异。” “宁一本心便充满魔性,他嗜杀是因为他爱杀人,宁秋将他收入门下,更多的是为了管束他,封住他的疯魔之心。若非如此,那宁一如今绝对是武林一大祸害!” “而你不同,你虽杀伐果断,却只杀该杀之人,并且,我可以看出你追求的是剑道,而不是杀道。” 云之默默点了点头,王侯说话一针见血,他无话可说。 “整日喊着惩恶扬善之人尽是些虚伪奸诈之徒,所以你大可不必与他们多说。剑道乃是独尊之道,若想追求无上剑道,便不需在意他人之看法。” “本心通透,方能成就剑道独尊。” 云之闻言咬了咬牙:“多谢前辈指点!” 王侯笑道:“老夫与你有缘,又把你的剑毁了。这柄剑便送给你吧,希望你可以超越我们这些老头子。” 云之也没有推辞,如今他没有武器,而这柄剑似乎和他很是默契,用起来得心应手。接下来去寻找药材免不了会遇到血衣门人,巨剑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云之看向手中巨剑,只见拳头粗的剑身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破军!” … 说剑台上,十老怒目圆睁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王侯,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王侯很是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什么交代?你半截都要入土的人,就不要天天想着打打杀杀了。” “咔嚓!”王侯身前的木桌被十老一掌拍碎,只见他怒发冲冠,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老夫真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三,竟然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即便不能用,老夫收藏名剑的爱好谁人不晓?!” “剑兄莫要冲动,既然不用,那破军在你手中岂不是明珠蒙尘?我替你将它赠给那个小家伙,也可以说是宝剑赠英雄了。” “你…先前老夫的湛卢便被他毁掉,如今又将我的破军拿走,你们二人莫非是老夫的克星?!” “哈哈哈哈,剑兄此言差矣,你我二人相交甚好,兄长自然不会让你吃亏。”说着,王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断剑:“此乃武当掌门珍藏已久的绝世好剑,如今一剑换一剑,剑兄意下如何?” “去x的绝世好剑,你去把门口的湛卢掰断试试!这破剑武当不下一千把!” 剑十似乎是吼的有些缺氧,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无力的说道:“不过,这把剑我藏的很深,你是如何找到的?” “嘿嘿,兄长曾经可是个杀手,你这屋中有何珍宝,兄长可是全然知晓的,比如现在我坐的这个地方,下面似乎还有一把巨阙?” “你…可恶!”剑十咬牙切齿的看着王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偷了他的宝剑去送人,而且还大言不惭、不知羞耻的回来拿一柄断剑来戏弄他。 “哎,罢了罢了,你为何要赠他那剑?” “你忘了当初这把剑引起的轰动了吗?”王侯神秘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剑十思索了一会忽然睁大眼睛看着王侯:“破军出世的消息马上便会传遍整个江湖,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又一场腥风血雨。如今江湖中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此举有些不妥啊。” 王侯摇了摇头说道:“不,乱只是表面,如今的江湖虽然不稳定,却还少一颗石子去彻底激化。” “但是。”剑十忽然打断他。 “你抛的是石子?你就差把说剑台抛进去了!” “…” 第四十一章 江湖庙堂,各有其道 云之很费解。 自从他出来以后,许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这天,他走到了一片田野。迎面走来三个中年男人,腰间挎着长剑。 “兄台,这把剑看上去十分不俗,在下也是爱剑之人,不知可否一睹其风采?”忽然,一个男人对云之抱拳问道。 “嗯?”云之有些疑惑:“既然是爱剑之人,岂会不知这种话很是可笑?” 那个说话的男人闻言一愣,僵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在下自然知晓,但此剑确实引人注目,这才一时兴起。” 远处。 一个年轻男子注视着前方,低声说道:“潇湘三君子要出手了。” “蠢货,让他们去死吧。”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嗤笑一声,说道。 那男人似乎有些不解:“潇湘三君子虽然纨绔,但还是有些本事的,为何姐姐这么看不起他们?” 女人不屑的看着远处的三君子说道:“只是仗着老爹的三个败类,江湖人不敢招惹他们也只是怕他们家中那三位,而那个人却不会在意。” “姐姐认识那个人?”年轻男子问道。 女人若有所思的一笑:“浴血剑云之,你没听过吗?” “什么?!”男子闻言大惊:“他便是那个云之?” “对,据我所知。此人心狠手辣,下手果断。拜血教强不强?不是依旧被他杀的只剩下教主和副教主。所以,这三个败类今日怕是要交代了。” “…”男子闻言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 “你们的意思是我必须把剑给你们了?” 云之笑着问道。 “废话,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们潇湘三君子?”为首那男人说道。 “噗呲!”云之闻言大笑:“好一个三君子,却不知师承何处?” “我们父亲乃是潇湘妖人,识趣的话快将剑交出来,不然今日让你后悔为人!” “咔嚓!”云之忽然毫无征兆的将背上的破军拔出,直接将为首之人斩杀,鲜血溅了旁边二人一身。 “混账东西,受死!” 那两人大怒,拔剑便朝云之攻来。 “跳梁小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云之不屑的举起巨剑将二人的剑挡了回去,随即向前两步,一掌拍在其中一人胸口。那人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剩下一人见到这般情景哪还有还手之力,瑟瑟发抖的看向云之:“你杀了他们,你竟然杀了他们!” “废话!”云之冷哼一声走到了他的身前。那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云之的动作,依旧在自言自语:“你竟然杀了他们!我们父亲不会放过你的,你等死吧!” “可惜你看不到了。”云之蔑视的看着他,一掌拍下。 … “浴血剑云之果然名不虚传。”远处观察战局的女人喃喃道。 “是啊,潇湘三君子好歹也算是高手了,对上他却如同蝼蚁。”男子悻悻说道。 “这趟浑水我们不参与了,通知兄弟们全部撤退。” “是。” … 云之把巨剑放回背上,继续朝大漠方向走去。 风卷残云,蓝天碧水,转眼间日落西山,夕阳似血。 前方,一座小城炊烟袅袅,似乎很是繁荣。云之在闭城之前进入了城中,来到一家旅馆。店小二见有客人来立刻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爷,看您面上满是风尘,想来是连夜奔波疲倦不堪吧?咱们这边有上好的酒菜,你看?” 云之笑笑:“好,给我打一壶酒,一斤牛肉,再给安排一间上房。” “好嘞!”店小二闻言立刻转身离开,云之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打量起周围。 此时虽已将夜,却还有两三桌人坐在房间,而这些人同时打量着云之。 两桌江湖人,剩下那桌仅有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 “青年,白衣,背着一柄巨剑,脸上有疤。想来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浴血剑云之吧!” 其中一桌有人端起酒碗朝云之方向递了一下,云之提起酒壶回敬。 “只是江湖中一落魄剑客,何来大名鼎鼎之说,朋友过誉了。” 另一桌见云之没有否认,互相传了个眼神,依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哈哈。”那人见云之跟他回话,大笑一声继续说道:“如今江湖上那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却不料能在这无歌城见得云少侠一面,当真是三生有幸。” “你们难道不想要这把剑吗?”云之笑着问道。 那人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又舒展开,回道:“宝剑配英雄,我等实无夺宝之意,更何况云少侠乃少年英雄,又岂能是我等这些混混可敌的。” 云之看他似无说谎之意,便放下心来独自饮酒。 “爷,您的牛肉来咯,这是咱们店里送的小菜,不另收费。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上楼右转最里边那一间。”这时店小二端着两个盘子姗姗来迟。 “多谢。”云之谢过店小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只喝酒不吃菜是江湖,边喝酒边吃菜便是人生。 江湖中,你若是想做一名剑客,那便专心练剑,得到那个天下第一剑客的美誉。人生中,你若独修一门,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便是失败。而选择什么是至关重要的。 就好比,最强壮的羊也会害怕最弱的狼。你的起点摆在那里,成就也就注定了。 … “不问江湖事,唯听琵琶声。美酒当痛饮,将士必杀人!” 旁边的书生似乎喝醉了,吃力的扶着桌子自言自语,手上却依旧端着酒杯。 “你这酸腐书生有何伤心事?竟醉的比我们都厉害?”方才与云之说话那人也听到了书生的话,饶有兴致的问道。 “尔乃江湖人,只知江湖事。吾心向庙堂,君岂比我心?”书生回道。 那人听这个书生言中之意是看不起他们,便问道:“江湖中人向来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何时便会没命,以至于把每一顿酒都看作是人生中最后一次,所以我们活的自在。文人墨客未触碰过生死,所以才会因琐碎事情烦恼。经历不同,何言尔志?” 云之听着他们说话,这时也开口说道:“江湖庙堂各有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出言讽刺?” “嗯?”那醉酒书生看了看云之,笑着说道:“方才听他们所说,你在江湖中名气颇大,却不知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便是剑。” 第四十二章 江湖事,江湖了 “剑?你的剑可能扫人心?”书生笑问。 “在下的剑虽不能扫人心,却可在边关破敌。” “你一人之力又能破敌几许?” 云之闻言一愣,随即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将背上的破军拿下放到桌上,沉重的破军直压的桌子吱吱作响。 “在下七岁学剑,至今已二十年。虽然愚钝,却也有不下五百人死于我剑下。若是对上外敌,以一当千也不无可能。” 书生闻言酒意顿时消散五六分,眼神中似乎带着恐惧:“你杀五百多人,难道心中无愧吗?” “愧?”云之冷哼一声说道:“欲杀我之人,何以言愧?” “…”书生愣住,不再说话。 正在这时,街上忽然传来嘈杂之声。 寂静的夜晚,这嘈杂之声显得格外突兀。云之皱了皱眉,却依旧在喝着酒。 “咚!”客栈的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鱼贯而入,手持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云之。 “将进酒,杯莫停。”云之无视十几名黑衣人,依旧喝着酒。 “把剑交出来,今日无事。”为首一人看向云之,居高临下的说道。 “咱们小店小本买卖,可经不起各位大爷们折腾啊!”店小二见这般场面立刻吓得躲到了柜台后面,惊恐的说道。 “闲杂人等快滚!”为首之人眼神冰冷,扫视周围众人一眼后慢慢说道。 “哼,好大的口气!”方才与云之攀谈那人闻言冷哼到。 “今日有幸见到云少侠,我斩马刀刘风必当助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你们就一块死吧!”黑衣人一字一顿的说道,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书生。 “在下只想喝酒,诸位请便。” 书生见黑衣人看他,也慢吞吞的开口。 “…” 云之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书生,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拿起破军站起身来朝他说道:“朋友,看好我的酒。”随即又看向为首的黑衣人:“出去吧,以免伤及无辜。”说完也不等黑衣人开口,径直穿过人群走出客栈,而黑衣人也很默契的没有动手。 “我也来!”刘风提起大刀便准备出去,这时另一桌的人开口了:“若浴血剑云之连这些人都斗不过的话,那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嗯?”刘风看向说话之人,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不才,江南玉郎君。”那人手持一把折扇,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富家子弟的气质。 “原来是江南慕容家长子慕容陌,久仰!”刘风抱拳客气道。 “不知慕容兄来此地所为何事?” “如今江湖中,还有何大事?” “血衣门?!” 慕容陌点了点头说道:“一个月前,血衣门人偷袭了我慕容家的几个商铺,家父大怒之下连夜调查,最后将其在江南的一个分舵摧毁,从而得知,他们的总堂应该在大漠方向,于是便派我前去调查。” “大漠?”刘风疑惑的问道。 “正是。” “我也感觉他们的总堂应该在大漠。”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云之缓缓走进客栈,破军的剑锋上还有鲜血流淌。 “云少侠…”刘风见状老脸一红,方才他提刀准备出去帮忙,没想到和慕容陌聊天的功夫云之已经回来。 “区区二十几人,不足为虑。”云之似乎知道刘风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嘿嘿…”刘风尴尬的一笑,没再说话。 “浴血剑云之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江南慕容家长子慕容陌,久仰。” “客气客气。”云之笑着说道,随后又看向那名书生:“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周半城。”书生醉眼朦胧,显然已经喝多了。 “周半城?”慕容陌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也想不起来。 “不知云之兄有何打算?” “我打算去大漠,找一种名为百日炙的果子。” “百日炙?”刘风思索了一会,沉声说道:“百日炙这种果子只有在大漠深处才可能找到,那种东西剧毒无比,不知云兄找它作甚?” “救人。”云之淡淡说道,语气中夹带着凄凉。 “救人?”刘风闻言还想再说什么,慕容陌却制止了他。 “正好,我们也准备去大漠深处,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刘兄你呢?” “我便是这样想的,两位仁兄初来乍到,对大漠不是很熟悉,我在这里十几年,结伴而行也能帮上忙。”刘风笑着说道。 “那我们明日启程!” … 次日清晨,刘风结伴的那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慕容陌这边也仅剩下两人。 云之早早的起床练剑,随后慕容陌和刘风也相继起床。 “云兄这么早就在练剑?”慕容陌笑着说道。 云之闻言停下了手上动作,说道:“不积跬步,何以行千里?” “哈哈,果然,强是有原因的。”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离开客栈,一路朝大漠走去。 昨晚门口的尸体如今已经消失,地上只留下一片片血迹。 江湖事,江湖了。 衙门可以管的,只有将尸身处理,以免给百姓带来恐慌。 三人行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云兄所说的其他六种药材,我江南全部都有。只等找到百日炙后随我一同前去便可。” 慕容陌的一句话让云之拨云见日,心生欢喜。 “那先谢过慕容兄了。” 慕容陌折扇轻摆,笑着说道:“能结识云之兄乃是我的福气,感谢的话倒是客气了。” “哈哈!” “前面便是寒烟沙漠了,进入沙漠之前还会有一个小镇,我们可以准备一下食物和水。”刘风提示道。 “不知这沙漠里可有城镇?”云之问道。 “有。”刘风思索了一会说道:“很久以前有一座寒烟镇,可是后来一夜之间整座小镇的人全被屠杀,据说是为了一个人。” “哦?”云之闻言立刻精神了起来。 “刘兄可否详细说来?” “好。”刘风也毫不在意,正好趁着能缓解一下赶路的枯燥。 “我是有一次听父亲说的。那年他经过寒烟镇,偶然间听到小镇中有打斗之声…” 第四十三章 寒烟之秘 “父亲躲了起来,隐约间听到有人说话,其中一人自称李寻仙,他说若不能将那夫妻二人带走,他便再不踏入江湖。” “另一人将自己的妻子托付给了自称李寻仙的人,只身一人冲入了小镇中,接下来便再也没有出来。” “镇中冲出来许多红衣人,我父亲将自己埋在黄沙之中才幸免于难,几日后再去寒烟镇,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 刘风艰难的回忆着当初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之。 云之此时大脑已经混乱,他根本不敢相信。 “这…令尊现在何处?可否亲自让我问一下?!” 刘风闻言摇了摇头:“家父去年已经死于疾病,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了。若不是那日他酒后失言,我也不可能知道。” “…” 刘风见云之此时神情恍惚,不由得问道:“云兄,你不舒服?” “没有,只是有些燥热。” “…”慕容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却也没有说话。 “红衣人,难不成就是血衣门?”云之忽然想到。 “有可能,那我们…” “先去寒烟镇!”云之斩钉截铁地说道。 慕容陌思索片刻,开口说道:“难道云兄认为血衣门便在寒烟镇附近?” “嗯。”云之点了点头,说道:“根据刚才刘风所说,那血衣门在寒烟镇追杀他人,但是,为什么要追杀?” “当初我一位…”云之忽然想起了令乾坤。 “当初我一位朋友说,寒烟镇被追杀那人了解了什么秘密,这才导致被人追杀,如此看来,他了解的秘密也许就是血衣门的藏身之地!” “由于那人发现了血衣门的藏身之地,所以血衣门抱着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将寒烟镇所有人全部杀掉,这才有了屠镇的惨案!” 云之说完后一个激灵,炎炎沙漠中,他的额头上竟然直冒冷汗。 “若寒烟镇一案的罪魁祸首是血衣门,那么…钱万说的便是假话!” “可他为何要说假话……莫非!!!” 想到这里,云之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远方,想起当时钱万看到令乾坤的眼神,口中喃喃道:“钱万…也是血衣门的人。” “令乾坤…也许就是血衣门门主!” … “云兄,你怎么了?”慕容陌疑惑的看向云之,语气中带着关切。 “想起了一些旧事,我们走吧。”云之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慕容陌却依旧不放心:“云兄,自从你到了寒烟沙漠以后便心不在焉,若是有何心事不妨说出来,我们定会尽一份力。” “我…”云之欲言又止。 如今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如蛛丝一般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他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 骄阳似火,一行人迈步走向大漠深处。 “照你这么说,那血衣门可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刘风感叹到。 慕容陌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若钱万是血衣门的人,那可想而知,还有多少朝中大臣暗地里和血衣门有勾结,不仅如此…钱万是谁的人?” “大太子?”刘风开口道。 “嗯。”慕容陌说道:“那…若是大太子也倾向血衣门呢?” “什么?!”刘风闻言震惊地说道:“不太可能吧?” “不一定。”慕容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果大太子也和血衣门有关系,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云之忽然打断众人的议论:“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去寒烟镇吧。” “也好。” 这是云之第二次来寒烟镇,而这次来寒烟镇和上次相比,他的心态却有些天翻地覆的变化。 “师傅…”他想起了我。 “我又欠了你一条命。” … “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忽然,慕容陌的声音传来。云之和刘风连忙来到他身旁,一齐看向面前的一块石碑。 “乾坤始奠,寒烟为源。” “圣主临凡,起于西山。” “…” “血衣所染,遍地狼烟。” “…” “…” 石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难辨,大漠的风沙在上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岁月痕迹。 “血衣…乾坤…西山…圣主…寒烟。” 慕容陌眉头紧皱,似乎在想着什么。 云之说道:“这块石碑上记载的血衣所染,遍地狼烟正是血衣门的口号,那便说明寒烟镇确实与血衣门有关。” “若寒烟镇与血衣门有关,那十几年前的惨案便真相大白了。由此可见,钱万有问题!” 云之心中百感交集,之前他一直不敢相信,如今事实摆在他面前,他再也没有办法逃避。 “云兄,我感觉,我们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刘风站在一旁喃喃道。 “是啊,真相总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云之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慕容陌问道。 云之看着石碑思索片刻:“把石碑抬走!”说完便一手抓住石碑,准备用力举起。 “嗯?!” 用了七分的力石碑却纹丝不动,这让云之心中有些惊讶,只见他仔细的观察着石碑,忽然一掌拍了过去。 “轰隆隆…”只听得一阵巨响传来,石碑后面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内无数台阶通向深处。显然这是一个地窖! “这…”三人的脑子已经跟不上节奏,愣愣的看着入口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云之将背上的破军取下,迈步走进了地窖。 慕容陌、刘风二人见状也是紧随其后走了下去。 地窖内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令人作呕。墙上每隔两丈便有一个火把,从火把的损耗程度来看,这里还有人迹! “小心点,这里可能还有敌人!”云之从包裹中取出火石点亮了一根火把,警惕地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向下的石阶已经成了平路,随后又直直朝上而去。 石阶的尽头,一抹亮光隐隐约约,却清晰可见。 云之忽然回过头看向二人:“两位兄台,前方若是有危险,我会全力阻挡掩护你们撤退,但我若是没有出来,还请二位将我先前所说的药材送到问剑山庄说剑台上,交给一位姓华的老前辈。” “云兄何出此言?我等三人同行,自当一同离开,若是抛下一位,出去以后岂不让人笑话!” “此言差矣。”云之摇了摇头:“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必须得告知外界正派人士。若我等全部留在此地,那寒烟镇的秘密又将被掩盖于世人眼前。” “另外,朝廷已与江湖门派联手,准备剿灭血衣门。但是要提防大太子、钱万、以及令乾坤、玉玲珑四人。” 刘风还想说什么,慕容陌却先出声说道:“我明白了,云兄,若真有不测,还请恕我弃君而去。你之前说的药材,就交给我了。” “多谢!” “客气。” 第四十四章 又见故人 “什么人!” 云之刚走出地窖便听到一声斥问。 “杀你之人!” “咔嚓!” 破军斩下,其力道岂止千斤!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剑击飞出几丈远,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然身死。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这里撒野!” 更多的声音传来,云之扫视周围,这才看清四周的景象。 依旧是以沙漠为主,但是这里的沙漠中却点缀着片片碧绿。 不远处,一泓清水碧波粼粼,两三群骆驼悠闲自得,一栋栋矮房纵横交错,风格迥异,各式各样。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在这茫茫大漠中竟会有如此一处世外桃源? 可是,如此美景此时却不能欣赏。 因为,这里即将变成屠宰场。 … “你们快走!”云之大声喊道,他面前已经聚来了近百名血衣男子。 “好大的狗胆,竟敢来这里撒野!”为首的红衣男子语气冰冷,杀机毕露。 云之看向此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当真是缘分。” “哦?” 为首的红衣男子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云之,随机说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子!” “呼!”云之手中破军一震,对身后的二人说道:“此人武功极高,你们二人速速离开,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慕容陌和刘风踟躇了一会,欲言又止。 “还在等什么?快走!”云之吼道。 “云兄,若日后还能相见,在下供你驱使!”慕容陌一咬牙,狠狠说道。 “我刘风也供你驱使,告辞!” 二人说完便转身撤回地窖。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红衣男子恶狠狠的说道:“上!”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多血衣门人如同红色的浪潮般一拥而上,场面极为壮观。 云之后退几步,手中破军往胸前一递,傲视众人,凌然说道:“近我者死!” “一年多不见,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长进!”红衣男子穿过人群,冷漠的看向云之。 “呵。”云之轻笑一声说道:“我该叫你拜血教副教主呢,还是该叫你血衣门人?” 那红衣男子没有说话,从腰间的刀鞘中猛地拔出一把血红色的弯刀。只见这把弯刀刀刃呈锯齿状,两条血槽在阳光下反射出血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十分危险。 “我名血刀,乃血衣门战堂堂主!” 红衣男子眼神冰冷,似乎在他眼中,云之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浴血剑云之。” “倒是个好称呼,不知能否挡住我这血刀十三式?” “一试便知。” … 凶血衣门人连连后退,让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空地之中,云之与血刀二人面对面站立,各怀心思。 轻风拂过,衣袂飘飘。 云之此时心中百感交集。 “喝!”血刀忽然动了起来,只见他双脚蹬地猛然间蹿出去几丈远直冲云之而去,双手握刀狠狠劈下,这一招正是曾经将他砍成重伤的那一刀! 云之见他动作不由得嗤笑一声:“同样的招数对我可没什么用。” 只见云之同样双手握剑,在血刀将要砍下的瞬间,云之将巨剑猛然一挥,直接与刀刃相撞。 “叮…” 铁器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火花四溅,血刀只感觉虎口传来撕裂的感觉,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这小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落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血刀看着云之,心中疑惑。这一招他完全落了下风。 云之根本不管他在想什么,抬手便是一招‘除魔’,无比刚猛的剑气直朝血刀面门而去。 “当”的一声,血刀手中的锯齿长刀疯狂的挥舞着,顿时在他身前化作了一道墙壁,云之的剑气打在这道墙壁之上又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墙壁破裂,血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虎口处血肉模糊。 云之乘胜追击,手持破军高高跃起,像是用尽全力一般劈向倒地的血刀。 “刷!” 周围血衣门人见堂主身受重伤,一股脑的全部冲向云之。 “虾兵蟹将!”云之冷哼一声,手中招式忽然变成一个横扫,迎上来的血衣门人来不及躲避便迎上了巨剑的剑刃。 顿时,恐怖的一幕出现在这处人间仙境。云之愤怒的一剑还催动了《道魔经》,这威力巨大的一式直接将周围一半人腰斩。 一时间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云之丝毫没有同情之意,转身看向倒在地上的血刀,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你曾砍我一刀,今日我便还你一剑!” 说着,云之慢慢举起剑,狠狠的朝地上的血刀斩去。 “咔嚓!” 鲜血喷涌,有几滴溅在云之的脸上,浓浓的腥味中带着一丝暖意。 “恭喜你,报仇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云之身后传来。 云之没有回头,只是轻叹一声说道:“果然是你。” “令乾坤!” 来人正是令乾坤,只见他站在云之身后,丝毫没有在意脚下被鲜血染红的沙砾。 周围的血衣门人似乎很是忌惮他,一个个拿着武器一丝丝的后退。 “你便是当今血衣门主?”云之转过头来,锐利的眼神直指令乾坤。 令乾坤轻轻一笑:“不,我不是血衣门之人。当今血衣门主你应该挺熟悉。” 说着,一个灰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令乾坤的身后。 云之看向这人,五官立刻变得扭曲。 “楚风尘!!!!!” “我杀了你!” “啪!” 愤怒的云之提着破军冲向灰袍老者,而后者却丝毫没有动作,只等到云之冲到跟前时才猛然拍出一掌,直接将云之打退了两丈多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杀了他?”楚风尘没有看地上的云之,开口朝令乾坤问道。 “不,云兄乃是我的好友,你若是杀了他,岂不是想与我结仇?” 令乾坤依旧笑呵呵的说道,从他出现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看血刀和其他人的尸体一眼,似乎在他眼中,地上十几具尸体根本就像蝼蚁一般。 “好。”楚风尘点了点头,静静的站在了令乾坤的身后,不再说话。 “云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令乾坤看向地上的云之,缓缓说道。 “你既然不是血衣门主,那为何你会在这里?”云之艰难的站起身来,问向令乾坤。 令乾坤笑道:“此地风景秀丽、与世隔绝,似世外桃源一般,岂不正是我这游人向往之地?” “…” 第四十五章 横扫江湖 “哼,那令前辈还真是交友广泛啊!”云之冷哼一声,目光直直盯着令乾坤的眼睛。 “云兄说笑了,我只想与你做个朋友。”令乾坤目光如炬,一双深邃的眼睛隔绝了所有窥探之意。 “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云之冷冷说道。 “不必信我,跟我来。”令乾坤平静的说道,随即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湖泊。 此时云之已经不想再挣扎,一心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二人迈步走向湖泊,令乾坤悠然说道:“这里就好比是一座城市,他们每日耕耘劳作,然后各自生活。虽然他们都是血衣门人,却也有自己的家庭。” “你们称血衣门为恶,可是,你认为自己是善是恶?” 云之闻言默不作声,像是陷入了沉思。 善恶?这个问题从他步入江湖后便一直在思考,可是每过一段时间他的想法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了。 令乾坤见他默不作声,继续说道:“你方才杀的那十二人,他们都有家庭,包括那个名叫血刀的人。” “你一剑下去,破坏了十二个家庭,在他们的父母妻儿面前,你是善是恶?” “对于那些被血衣门破坏的家庭来说,你的行为是善,这情有可原。” “可是,对于那些与血衣门毫无交集的人来说,你的行为亦是善吗?” “可笑的正义,从来不会出现在相关者的口中。因为受害者只会想到复仇,而不会去评判善恶。” “而对于被你所杀之人的亲人来说,他们对你的也只会是仇恨,你的善恶,是由那些事不关己之人茶余饭后定下的。” “说直白一点,弱者才会分辨善恶!” 令乾坤负手而立踱步于湖畔,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这片湖泊叫什么名字吗?” 云之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他的脑海里满是刚才令乾坤所说之言。 “它叫沙漠之心。”令乾坤见他神情恍惚,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片湖泊使这里成为了沙漠中的一处人间仙境,让他们得以在这里生存。” “而海啸带给人的反而是灾难、末日。” “这便是自然之道,人既然活在世上,便也算是自然的一员,那便也要遵守自然之道。” 令乾坤说着说着忽然转过身来将手放在云之的肩膀上:“云之,你与我是同一类人。渴望自由似不羁之风,渴望被爱如旱苗盼雨。所以,才要变强。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有资格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才有资格去追求自由。” 云之闻言惨然一笑:“若这个江湖与你想象的江湖差别巨大,与其适应这个江湖,不如去将它打破,重新建造。” “你先前与我所说之话我记忆犹新,当初我便感觉你意有所指,没想到,你果然是一个疯子!” “疯子?”令乾坤看着云之放声大笑:“没错,我令乾坤本就是一个疯子。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在这乱世之中做个疯子?” “与你一起,如那血刀一样,死在你面前你也心无波澜?”云之嗤笑道。 “云兄,若我对你与对他一般,那一年前的那一刀我为何要救你?” “你救了我的命,又骗我对长生师傅狠下杀手!” “哈哈哈…”令乾坤闻言大笑。好久以后才问云之:“为何我要骗你?当今武林,我若想谁死,那他绝对活不了!” “那你为何要虚构真相?” “虚构?为何要说虚构?” “有人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令乾坤闻言嗤笑一声说道:“所有人的话你都信?难不成你自己不能分辨?” “…”云之一时语塞,他忽然发现,他确实一直在被别人引导着去做事情。 令乾坤见他这般模样,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轻信别人的话,就不要怪别人利用你。因为你的价值只有被利用。” “那你如今与我说这些,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云之好笑的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令乾坤有些不耐烦:“当今江湖,我让谁死,谁就得死。但是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想让你为我做事。” “断袖之癖?我可没那种爱好。”云之恶寒。 “不,是弃暗投明。”令乾坤看起来高深莫测,话语中带着很强的穿透力。 “弃暗投明?”云之噗呲一声笑了:“堂堂血衣门竟说出如此话语,若是让那些正派人士听到后,岂不会愧疚而死?” 令乾坤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当今江湖已混乱不堪。武当一派正气凌然,缺难改变着世风日下,少林不问江湖之事,华山、嵩山争名逐利,丐帮自从安神通死后便认贼作父。” “北有马帮烧杀抢掠,南有海蛟帮疯狂敛财,西有苗疆蛊圣杀人为乐,只剩下东边的镇海派尚存仁义。这样的江湖,你需要吗?” 令乾坤似乎有些激动。 云之不知如何开口,令乾坤的话让他百感交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憋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江湖各个势力错综复杂,如一团乱麻。与其慢慢梳理,不如一次性将它彻底毁掉。所以,我要横扫这江湖!” “云兄,你可愿意来我麾下,与我一同完成伟大的事业?” 云之与令乾坤对视想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却发现令乾坤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可是那楚风尘武功盖世,你有他足矣,为何要带上我?” 令乾坤笑了:“你请我喝过酒,我很是喜欢你。若真要问我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吧。” 云之思索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立刻问道:“那你为何要让楚风尘出手杀我!” “那非我之意,是他擅自做主。” 令乾坤看向远方,自言自语的说道:“幸亏你没有事,我真要感谢一下那个女子。” “…”云之想起了沐云,顿时心如针扎。 “好了。”令乾坤忽然大手一挥,对云之说道:“我们去看看你那两位朋友。” “什么?!”云之大惊:“你把他们抓到了?!” “你的朋友,我自当好生款待。”令乾坤微微一笑扬长而去,云之紧随其后。 第四十六章 江湖失意人 “你的手下,热情款待难不成是抽筋扒皮?”云之看向令乾坤嗤笑。 “一看便知。”令乾坤并没有接云之的调侃,自顾自的说道。 … 一路无话,等令乾坤将云之带到一座宏伟的建筑之前时,云之这才瞪目结舌。 只见眼前一栋灰黄色的建筑坐落在城镇中央,虽然不高却气势磅礴。整座建筑透着浓重的历史沧桑感,似乎保留了远古时期先人之神性。一排排的石柱庄严肃穆,像极了神话中传递的悠远与庄严。 二人行走在黄沙铸成的巨型砖块上,脚下可辨那轻轻的挤压声。走近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云之已然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哼,血衣门作恶多端,必遭天谴!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这是刘风的声音。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出去,白白让云兄送了性命。”慕容陌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令乾坤此时带着云之走上前去,放生说道:“两位为何如此恶意中伤?在下作为一个外人都有些听不过去了!” “哼,与血衣门在一块的能有什么好货色!”刘风跪在地上,此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当他看到云之的那一刻眼神中瞬间闪过无数道色彩,最终却疑惑的问道:“云…云兄,你怎么会…” “啊?”慕容陌闻言立刻转过头来,看到身后的云之以后也是疑惑不解。 “两位既然是云兄的好友,那便是在下的贵客。却不知你们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令乾坤看向跪倒在地的二人,不满的冲着周围的血衣门人问道。 “这…”众血衣门人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相互对视了几眼后才有一人站了出来说道:“此乃门主之意,若是有何冒犯还望前辈赎罪!” “哦?”令乾坤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听令乾坤有些不悦,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小人黎幽。” “嗯,楚风尘现在何处?” “回前辈,小人不知。” “血刀已死,他的职位你挺合适。”令乾坤没再看他,自顾自的说道,随即走到跪在地上的刘风和慕容陌身前说道:“二位请起吧。” “你是何人?”刘风疑惑的问道,不过还是站起身来。 “江湖失意人罢了。” “…?”刘风听不懂令乾坤话语中的意思,直接跳过他,将目光转向了云之。 “云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以为你…” 云之摇了摇头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们的性命都在他手上。” “他?”慕容陌看向令乾坤,只见此人柳眉桃目、英姿飒爽,带着几分妖魅的脸庞甚至比女人都令人心动。 令乾坤身材本来就修长,再加上他那让女人都嫉妒的长相,一袭红袍加身,此时站在二人面前又流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接近。 “他是令乾坤,我不是他一招之敌。”云之无奈的说道。 “什么?!”二人闻言顿时脸上变色。若不是云之亲口所说,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妩媚男子竟如此强大。 “云兄过谦了。”令乾坤摇了摇头说道:“这血衣门所处之地如此隐蔽,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找到这里。” “我们也是机缘巧合。”慕容陌面如死灰的说道。如今他们已经沦为了血衣门的阶下囚,想活命简直是难如登天。 令乾坤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机缘巧合。那石碑每逢沙暴之后才会显露出来,你们又乱打正着触发了机关,这才能找到这里。” 他慢步走到一张灰黄色的椅子旁边坐下,继续说道:“自血衣门成立以来,你们是第三批找到这里的人。” “!!!”云之闻言立刻问道:“第三批?!那前两批都是何人?” 令乾坤看了云之一眼,平静的说道:“知道的太多,也许会死的。” “…”云之闻言没有再说话,心中却翻起了轩然大波。他已经确定,他的父亲一定是找到了这里才引火上身,也导致了整个寒烟镇被屠杀。却不知另外一人是谁。 “既然来了,云兄,你们便不要这么早离开了。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们好好的喝上几杯!”令乾坤忽然笑着说道。 “我刘风虽然武功低微,却也不会和血衣门之人喝酒,大不了将我杀了!”刘风冷哼一声,一股无所谓的态度。 “谁说我是血衣门人?”令乾坤嗤笑一声。 “若不是看在云兄的面子,就凭你也配和我喝酒?”他看都没看刘风一眼,不屑的说道。 “你…”刘风闻言大怒。 “无能者之怒可悲可笑,无济于事却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令乾坤似乎有些不耐烦,随手一挥。 “等一下!”云之见状惊呼,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刘风头部喷出一道鲜血,紧接着整个人栽倒在地,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你…你为何要杀他!” 云之看着死去的刘风,心中燃起一股怒意,死死的盯着令乾坤问道。 “摆不清自己位置之人,留他何用?”令乾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杀人而流露出任何感情。 云之看着令乾坤,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你与我那师兄一样,谈笑间杀人,没有一丝感情。” “你说的是宁一?”令乾坤笑着说道:“我曾与他见过几面,他的剑法确实不错,性格也与我相仿。但是!”他说着说着忽然咧嘴一笑,这一笑狰狞无比,看的慕容陌直打哆嗦。 “他心中尚有牵挂,所以武功不能更进一步。” “…”云之不知该作何评价,只能默默无语。 慕容陌忽然开口问道:“既然前辈并非血衣门之人,那为何会在血衣门内?” 令乾坤转头看向慕容陌,笑着说道:“慕容家的孩子?你的父亲倒是也能与我战上几个回合。至于我为何在这里,先前便说过了,江湖失意人,游山玩水,饮酒作乐而已。” 慕容陌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却也不敢再问。毕竟刘风的尸体还在那里,他不想重蹈覆辙。 第四十七章 人终究要死 令乾坤见他一副不信的模样,也没再多说,招呼周围的血衣门人道:“拿最好的酒,做最好的菜,今日我要与我兄弟不醉不休。” 随即他又看向慕容陌:“你的父亲倒也不算坏,今日便一起吧。” 慕容陌闻言惊疑不定,在他看来,令乾坤喜怒无常,抬手间便能让他血溅五步。与这他喝酒简直是与虎谋皮。 云之看向刘风的尸体,他心底之前是愤怒,如今却变成了无力感。 之前的沐云替他挡了一剑如今昏迷不醒,他却无能为力。眼下刘风又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依旧无能为力。 就好比方才令乾坤所言,无能者之怒,可悲可笑。 “你们四处逛逛吧,晚上我再来找你们。”令乾坤说完后看向刘风的尸体对旁边的人说道:“收拾一下。” “…” … 行走在血衣门人的这座城镇,云之与慕容陌二人心中万分忐忑。 若不是身临其境,谁敢相信血衣门竟然不仅仅是一个帮派,而是几乎自成一国。 虽然是处在沙漠之中,这个城镇却克服了恶劣的环境,在这里繁衍生息。街道上甚至有酒楼集市,连商贩的叫卖声都此起彼伏。 众人看到云之以后皆是冷眼相待,抵触情绪十足。 “云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容陌此时跟在云之身旁不解的问道。 云之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令乾坤与我见过许多次,先前我只以为他是一名隐世高人厌倦了深山老林的枯燥乏味,想出来到江湖上走走,可是后来我越来越感觉到他不是一般人。” “那他果真是血衣门之人了?!”慕容陌惊疑不定。 “不。”云之否认一声,缓缓说道:“他既然说他不是血衣门之人,那便绝对不是。” 慕容陌看他这么肯定,开口问道:“如何见得?” “他太高傲了,高傲到根本不屑阴谋诡计,所以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欺骗我们。” “先前我与宁秋师傅商讨过,以为他是想通过我来让武当与说剑台产生隔阂,然后进一步离间武当与其他门派的关系,从而达到他的目的,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他根本不屑。”云之自嘲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看这座城镇,虽然处于沙漠这种环境极为恶劣的地方,但是他们过的甚至比我汤国许多城市都要好。” “况且,楚风尘这样的人物都听他号令,还有什么人能让他放在心上?” 慕容陌闻言点了点头:“也对,他手中掌握的力量,仅仅表现出来的便已经超过我慕容家好几倍了。但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和你称兄道弟,这个令乾坤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我也一样。”云之叹了口气说道:“若如他所言与我一见如故,这我是不可能相信的。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对我。” “哈哈。”慕容陌忽然大笑了几声:“云兄,我之前认为血衣门里是一群无恶不作的邪魔外道,今日来了这里,看到这里的居民,想到我们身旁尽是血衣门人,却不知为何一直想笑。” 他说着说着忽然脸色一变,方才的无比落寞的说道:“原来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亲人有生活的。” “…”云之心中五味杂陈,想到刚才令乾坤说的话,千言万语最后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哇呜呜…”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旁边一位衣服脏乱不堪的女人蹲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一言不发,眼神中满是痛苦之色。当看到云之以后,她眼神中的痛苦之色立刻化为了怨恨,随后又消失不见。 云之顿时明白了,却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 女人闻言看向云之凄然一笑:“就算没有你,他也早晚会是这个下场。这无忧镇中,又有谁不知外界如何看待我们的?” “可是…”云之还想说话,那个女人却抱着孩子朝一旁缓缓走去。 “我…” 云之愣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我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这就是江湖。”忽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云之转身看去,只见楚风尘赫然站在刚才那个女人的位置,双手背于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楚风尘!”云之低喝一声。 “人总会死的,在他们加入血衣门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们生前也让别人家庭破碎,如今你让他家庭破碎,也是报应。” “为何你要创立血衣门?你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祸害江湖吗?!”云之怒问。 “哈哈哈哈哈…”楚风尘轻蔑的看着云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懂什么?!” “你没有经历过背叛,凭什么将我们认定为恶人?!” “你们的江湖,你们随意闯荡,为何要为了所谓正义,而全力围剿我们?!” “你知道什么?!” 楚风尘看向云之的眼神中满是愤怒,那种愤怒,似乎可以焚尽世上一切。 “我…”云之被楚风尘突然的爆发吓到,只见他倒退两步,右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握住了破军的剑柄。 “云兄!”慕容陌见状连忙跑到云之身前,警惕地看着楚风尘。 “放心,老夫不会动手。酒席已备好,走吧。”楚风尘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模样,转身便领着二人朝一个方向走去。 沙漠之心 这一泓清水如同生命之泉一般让这里的居民得以存活,令乾坤此时坐在湖旁,那里已经摆了几张桌子。 “坐。” 看到楚风尘将两人带来,令乾坤笑呵呵的挥手示意,同时看向楚风尘。 “楚老饮一杯否?” “老夫十几年前便发誓不再喝酒。” 楚风尘摇摇头,正准备离开,令乾坤继续说道:“今日我的兄弟在此,还是喝两杯吧。” 楚风尘思索了一会,转身便坐到了桌子的一旁。 “来,云兄,还有慕容家的小子,坐!” 令乾坤很是热情,丝毫没有强者的那一股高冷之意。 “令前辈武功高强,却比那正派人士要洒脱无数。”慕容陌坐下后抱拳冲令乾坤说道。 “哈哈哈,又是谁划分的正邪两派!”令乾坤爽朗的笑着说道:“今日我们痛饮狂歌!” 第四十八章 血海深仇,永世不忘 酒过三巡 云之此时手中拿着一根骨头,吃的正香。 “这是沙狼肉。”令乾坤看云之吃的津津有味,在一旁笑着给他说着:“沙狼乃是沙漠中特有的一种狼,由于沙漠中环境恶劣,所以练就了它们一身强壮的肌肉,口感十足,肉质鲜美。作为下酒菜而言,没有比它更好的选择了。” 云之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与三人一饮而尽。 “方才楚前辈话语中似乎另有隐情,若前辈不介意的话可否细说一番?” 楚风尘像是自嘲一般笑了笑,随后将目光看向云之:“年轻人少知道点事情反而会活的久些。” “晚辈只是感觉您所隐瞒之事非常重要,所以才冒昧过问,还请前辈恕罪。”云之端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楚风尘手指轻轻摩擦着酒杯,那双黯淡的眼睛忽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他抬头看向云之说道:“你真想知道?” “是。” “那便说于你听。”楚风尘点了点头,紧接着将目光望向令乾坤。 令乾坤注意到他的目光后也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三十年前,汤国还不是如今的汤国。” “那时候先王驾崩,汤帝继位。为了排除异己,他暗中建立了一个名为‘隐殿’的组织,这个组织便专门替他杀那些难以控制之人。” “不到五年的时间,他便将整个国家完全控制,与他有分歧者尽数遇害,同时所有调查皆无功而返。” “到了那时,众人才明白了一切全是这位汤帝策划,朝中一些老人也渐渐有了退隐之心,然而当他们辞去官职后不到三天便杳无音信,无一例外。” “暗殿将汤帝的敌人全部扫除后两三年间再也没有接到过任务,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被遗忘的时候,一道圣旨降下。” “暗殿勾结当朝宰相肆意屠杀朝中大臣,尽数伏诛。” “青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暗殿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并且掌握着汤帝无数把柄,汤帝怎会放任他们离开?那一夜,五万御林军包围了暗殿,暗殿八百人拼死抵抗,最终逃走了三百多人。” “暗殿殿主与这三百余人拖家带口的四处逃窜,由于目标太大,便计划分散躲避,以让朝廷无暇顾及。” “然而汤帝却发下圣旨,将所有罪过全部推到暗殿头上之后,全国通缉暗殿之人。” “那些江湖正派人士。”楚风尘看了看云之,眼神中满是嘲讽之意:“就像你们一样道听途说,便认为暗殿罪孽深重,纷纷自告奋勇厚颜无耻的四处追杀他们,口中说的正义凛然,然而心中却想的是那赏钱。” “不到三年的时间,跑出去的那三百多暗殿之人连同家属将近千人便被杀的只剩下不到两百人。暗殿殿主也是身受重伤,被几个刀客追到了沙漠之中。” “暗殿殿主身临绝境,插翅难逃。几名刀客眼看就要追上他的时候,沙漠中忽然起了沙尘暴。这一场沙暴不仅让暗殿殿主躲过一劫,还将他吹到了一处人间仙境。” “!!!”云之方才便听着有些不对劲,此时忽然开口问道:“难不成,您便是那暗殿殿主!?” “正是!”楚风尘直接抓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才继续说道:“老夫便是暗殿殿主,血衣门主楚风尘!另外,剑魔无极,也是老夫化名!” “!!!”云之震惊的看着楚风尘,此时他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表。 自从他踏入江湖之后便经常听到血衣门的恶迹,而楚风尘今日所说之事简直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那…寒烟镇呢?”云之继续问道。 “哼,老夫看着自己手下兄弟被人追杀,一狠心便自立门派,又用着暗殿的密令将曾经故人全部召到此地,随后便开始计划复仇。” “血衣所染,遍地狼烟。血衣门人皆是红衣,因为我要让他们时刻记住,血海深仇永世不忘!” “那时候我虽然憎恨朝廷,却还未谋划开战之事。谁知那汤帝穷追猛打,挖地三尺也势必要将我等赶尽杀绝。那天,几名暗殿故人与我们取得了联系,在赶来的路上却被几名江湖人拦住,前去接应的十几名门人也深处险境。” “我得知此事之后便带着几名亲信前去助他们解围,没想到却落入了圈套。当时江湖与庙堂两个势力出动三千多人将我等十几人包围,千钧一发之际血衣门人匆忙赶到,我们便与那两个势力展开了决战。” “我被十几名高手围住,拼死一搏杀了他们其中四人后狼狈不堪地逃了出去,拖着将死之躯来到了沙漠之中。谁知朝廷中有人竟追我到此。” “后来,朝廷得到消息,暗殿余孽如今隐藏在寒烟镇附近。于是他命钱万带人前来。那一日,朝廷中十一名绝世高手亲自出马,凡血衣门人尽数击杀。他们一路从京城杀到了寒烟镇,但是由于找不到我血衣门的入口,一怒之下便血洗寒烟镇,未留一个活口。” “寒烟镇并非我血衣门所屠,乃是朝廷做的孽!”楚风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云之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能感受到,这个老人的眼眶如今已经湿润。 “世人皆说我血衣门罪不可赦,可又有几人知道,我们只是汤帝的一枚棋子,用完之后随手便能扔掉。” “如此说来,我的仇人是那钱万?!”云之细细思索着。楚风尘说的不像假话,而云之先前也感觉有很多蹊跷的事情,如今听楚风尘一说,倒是有许多事情可以连上了。 楚风尘此时喘着粗气,似乎已经喝醉了。 他转过头看着云之,缓缓说道:“先前在说剑台上我想杀你,是因为老夫将你当成了道貌岸然之辈,另一方面是将你杀了以后会对我血衣门有诸多好处。如今既然令公子将你当做朋友,我便不再计较你杀我门人之事。” 他说着话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开口说道:“那女子所中之毒,老夫自会将解药送去。你只需给我一样物件,以免到时候送药之人被他们怀疑。” “那便多谢前辈了!”云之闻言兴奋地说道,同时端起酒杯敬了楚风尘一杯。 第四十九章 任你喝个够! 虽然之前便是楚风尘将沐云打伤,但是云之依旧由衷的感谢他能将解药送去。 “不必,你若与江湖上那些伪君子一样,老夫断然不会给你解药。”楚风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 “那把剑上的毒药乃是当初我们暗殿精心调制的,其名‘五圣穿心散’。一道中了此毒,那中毒者便会精气溃散,昏迷不醒,直至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会暴毙而亡。”楚风尘自言自语地说着,将目光看向了令乾坤。 令乾坤此时不知在想什么,他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眼神中满是悲戚。 “云兄,你信命吗?”他忽然说道。 “命?”云之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问住了,愣了一会才说道:“信。” “为何?” “命是天注定,谁都躲不过去。”云之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令前辈,您说,这万丈青云之上,可有仙人?” “哈!”令乾坤闻言一愣,随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仙人?有又如何?” “世间生灵涂炭,百姓水深火热,善恶到头谁有报应?” 他说着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头看向天空中那高悬的明月,缓缓说道:“若真有仙人,那他一定自私自利、淡漠无情。” “…” 云之没再说话,令乾坤却继续说道:“我名取令乾坤,便是要号令乾坤,唯我独尊!” “既然苍天无道,那我便掌管乾坤,清除一切污秽!” … “给我点时间。” 云之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朝远处的荒漠走去。 “好。”令乾坤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随即又开口:“若想离去,便让楚风尘派人将你送出去。” “嗯?”云之回过头来看向令乾坤,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你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全部传到江湖中去?” “哈哈哈哈哈…”令乾坤闻言大笑:“云兄,我既然敢让你走,便是相信你绝对不会对别人说起。” 云之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不是一个见风就是雨的人。这里发生的事情,他甚至连宁秋都不会透露。 慕容陌见他们这般姿态,弱弱地说了一句:“先前我与刘风一起说过,从今以后便唯云兄是从。如今我的想法也未变过。” “嗯。” 令乾坤难得的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与那厮不同,我不会杀你,但是还需要你留在此地。” “好。”慕容陌如临大赦,用力的点了点头。在令乾坤和楚风尘面前,他就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浮沉皆在他人之手。 … 转眼清晨,云之醒来以后便有人带他吃过了早饭,随即将他带出了沙漠中的这片仙境。 “云少侠,令少爷有句话让小人带给你。” “人生在世,红颜枯骨。天子庶民,终为黄土。” 云之一瞬间便明白了令乾坤话中的含义,他点了点头一言未发,转身走向沙漠边缘。 … 昊日东升西落,转眼几番春夏秋冬。 云之站在街市之中,喧哗的街市中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忙于生计,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虽然他身后那柄巨剑格外显眼。 “云少侠,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云之感觉有些熟悉,便抬头望去。 “周兄?” 这人正是先前在沙漠边缘的客栈中的醉书生周半城! 云之笑了:“那日客栈中你已烂醉,没想到竟然还能认得出我。” “哈哈哈。”周半城大笑几声,开口说道:“云少侠当日的风采,在下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 “不敢当。”云之笑了笑,忽然发现他身旁还跟了两个男人,于是又问道:“周兄怎会在这帝都?” “不才,自从那日一别,兄弟我潜心攻读。后来金榜题名,如今有幸入了二太子门下。”他娓娓道来,又指着身旁两个男人说道:“这是二太子赠予我的两个侍从,个个武功高强。云兄可有兴趣与他们比试一番?” “我武功平平,哪里是这两位朋友的对手?还是不献丑了。”云之笑眯眯的说着,却再也没有看过那两人一眼。 “哈哈。”周半城笑了笑,继续说道:“今日我来这市集闲逛,没想到竟能遇见云兄。不如与我一同回府参见一下太子?” 云之想了想说道:“也好。” “请!” 云之如今无所事事,令乾坤先前已经将解毒药送到了说剑台上,此时他心中唯一的事情便是思考到底要不要相信楚风尘的话。 从钱万那天在太子府中的表情上看,他应该与令乾坤熟悉,但是楚风尘乃是暗殿殿主,想必他也和钱万很是熟悉。如此看来,也许是个意外? 云之思考之时四人已经来到了二太子的府邸门前。 二太子的府邸门口与大太子相差无几,但是入得府内才发现两座府邸相差甚远。 二太子此时坐在后花园中,两位俏佳人分别立于身侧,手中轻轻的挥舞着扇子,为二太子驱赶着蚊虫。一壶桃花佳酿摆在桌上,开着的壶口散发出阵阵清香。 “太子殿下,这位是云之云少侠。”周半城看到二太子,恭敬的说道。 “哦?”二太子闻言细细打量云之,随后逐渐露出笑容:“原来是浴血剑云之,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可还记得?” 云之点点头:“确实,云之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没想到半城竟然能与你结交,当真是缘分。”二太子看上去有些喜悦。 “我与半城兄萍水相逢,却相谈甚欢。如今他乡相逢又感觉更亲密了一番。”云之如是说道。 “确实,今日与云兄相遇,感觉另有一番滋味。”周半城也说道。 二太子闻言笑了笑:“上次相见匆忙,没有时间与云少侠促膝长谈,今日我们便好好的喝上一场如何?” 云之闻言笑了。 “在下枉活二十余年,除了剑,便最爱美酒了,不知太子殿下府中美酒可够不够我喝?” “哈哈哈哈哈。”二太子大笑几声说道:“只要云少侠想喝,府中上百坛美酒便任你喝!” 第五十章 拳宗十七 三人相谈甚欢,二太子忽然提议:“上次见面比较匆忙,还从未领略过云少侠的手段。不如今日让我等领略一番?” 云之闻言还没说话,周半城便开口说道:“正是,上次见识云兄手段,小弟眼界大开。若是再见一次云兄本领,那真是三生有幸!” 云之听他这般说,笑了笑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想看,那在下便献丑了。” 二太子与周半城闻言皆是拍手叫好。 “那么,云兄想要怎么比试?”二太子问道。 “随意。”云之走到一颗柳树旁,伸手抓下了一把柳叶。 “好!”二太子说道:“让余老带五名高手侍卫过来。” 转眼间,一位老人便带着五名中年男人来到了二太子跟前。 “这五位乃是父皇训练出来的大内侍卫,云少侠尽力便可。” “殿下,属下有话要说!” 正在此时,跟随周半城的两个侍卫忽然说道:“殿下,属下对江湖向往已久,今日难得可以与云少侠切磋,我们二人请求一同与之一战!” “放肆!”不等二太子说话,周半城便抢先呵斥道。 “无妨。”云之扫了两人一眼,把玩着手中柳叶无所谓的说道。 二太子闻言轻笑一声:“那好,便由他们七人一起对战云少侠。” 话音刚落,七人便将云之包围了起来。而云之依旧把玩着柳叶,丝毫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 “上!”其中一人忽然大喝一声,手中长棍似有万斤之力,呼啸着砸向云之的头顶。 “刷!”云之见状动了起来,一片柳叶脱手而出,直直冲向来人。 那人见柳叶袭来也不加躲闪,全神贯注的盯着云之,准备一棍将其击败。然而他却低估了柳叶的威力,只见那片柳叶接触到他的黑色长袍后,如同没有受到阻挡一般,直接没入了他的右肩。 “噗呲”一声,血光四溅,那人哀嚎一声手中长棍应声落地,云之又抓起几片柳叶,灌注内力后甩了出去。 “噗呲噗呲!” 其余六人肩膀之上各自挨了一下,随后院内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整个情景看似漫长,实则很快。二太子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七名手下便都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 “云少侠不愧是少年英雄,武功之强令我等叹为观止!” 云之笑了笑,仿佛是做了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太子殿下谬赞了。” “哈哈。”二太子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太子殿下,让老夫与这位少侠切磋切磋如何?” “十七,不合适吧?”二太子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 这时,一个身穿黑袍,袖口处绣着金丝花边的老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这之前,云之甚至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这位是?”云之问道。 二太子闻言对云之说道:“这是本王属下,名为十七。” “哦。”云之点了点头看向那位黑袍老者,缓缓说道:“如何切磋?” 老者闻言饶有兴趣的说道:“可以让我后退三步,便为你胜。” 云之笑了:“那简单。” 老者不以为然,道:“开始吧。” “除魔!” 云之将背后的巨剑取下,直接使出《纵横十一剑》的第三式。 “叮!” 老者猛然一拳击出,竟直直的硬憾云之的破军。仔细一看,原来十七手上戴着一双暗金色的手套,看起来像是金属打造,韧性十足,却又无比坚硬。 “老夫师出拳宗,你最好使出全力!” 云之被十七的一拳震出去四五步远,而他自己却纹丝未动。 “拳宗吗?那是什么?” “云少侠有所不知,这拳宗乃是少林的一个分支。古往今来无数精通拳脚的绝世高手都慕名而去,想学得一招半式。拳宗在你们江湖中的地位与说剑台不相上下,自从两年前血衣门与江湖正派开战以后,拳宗便开始广收门徒,并且派出许多宗内高手加入战斗,十七便是其中之一。”二太子向云之解释道。 “原来如此。”云之这才明白,原来面前这位老者是少林人士,不由得对他多了一些敬意。 “前辈,得罪了!”云之邪魅一笑,手中破军忽然发出一声低鸣。 “破空!” 这《纵横十一剑》的第五剑,乃是他近两年在面对觊觎破军之人时创出的杀招,曾经在被围攻时,他仅凭这一剑便震退近百人!因为这一式威力巨大,无人可挡! “有意思。”十七似乎有些期待,只见他右脚向后半步,摆出了一个发力的姿势。 “杀!” 破空一出,狂风大作,又如波涛一般汹涌。 纵横的剑气像是一层一层的海浪,席卷四方。旁边柳树在剑气的冲击下枝叶婆娑,沙沙作响。 忽然,海浪变得暴躁了起来,顿时整个院中杀机四伏,而一切的矛头皆对准了十七。 “轰隆”一声,十七右脚猛然向下一踩,顿时整个脚踝都陷入了地板之中,只见他双拳紧握,大喝一声,似乎将全部的力量全部凝聚在了手中,随后猛地打出。 “轰隆隆!” 拳剑相撞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浪,竟然将一旁的二太子与周半城都冲击的退了几步。 再看场中二人此时已经分离开来,只见云之单膝跪地,手中破军勉强支撑他的身体。而对面的十七此时更是狼狈,他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却离原来所处的位置差了一丈多远。在这中间,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两道一张多长的沟渠! “这……是云兄胜了吗?”周半城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二人,刚才的战斗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力简直不可思议,就连二太子也震惊的看着他们,这两人在武功这方面的造诣令人难以想象! “哈哈,小兄弟,你强的超出了我的想象!”十七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一脸敬佩的看着云之说道。 “哪里,前辈若是出手攻击,在下必定难以抵挡。”云之客气的回道。 “有时间愿意来我们拳宗做客吗?” “若有时间,必定会去叨扰。” “好!”十七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我拳宗信物,若是有朝一日小兄弟到了拳宗,拿出这块玉佩他们必会好生招待。”说完将玉佩交给了云之。 云之接过玉佩,只见‘拳宗’两个大字赫然刻在玉佩中间,其左右各有一条气势恢宏的蛟龙缠绕,显得十分大气。 “那就谢过前辈了。” 第五十一章 惊天之秘 接过玉佩,四人入座。 那几名侍卫则退了下去,只剩周半城的两个随从低着头站在他身后,表情十分复杂。 “几年不见,云兄武功又上一层楼啊!”周半城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哈哈。” “云少侠此等身手,不知师从何处?” 闻言,云之本来微笑的表情稍有暗淡,不过转瞬而逝。 “在下只是江湖一浪客,师尊之名不提也罢。” “好吧。”二太子看出来云之表情不对,也没有继续过问,正在此时,十几名侍女端着各种珍馐美味涌了过来,顿时后花园内香气弥漫。 “哈哈!”二太子开心的说道:“云少侠,这后花园中每到深夜,便有一种名为‘恋花’盛开,其香气与我这‘相思酒’之香气掺杂到一起,可让人心旷神怡,浑身舒畅。” 云之闻言点了点头:“怪不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周半城开口说道:“这恋花与相思酒之间还真有一段故事,既然云兄问了,那便由小弟讲解一番吧!” “洗耳恭听。” 周半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位书生在赶考的路上口渴难耐,于是便找了一户人家想讨碗水喝。小扣柴扉三两声,便有一位妙龄女子开了门,男子求水心切,并没有在意这位女子,只是慌慌张张的喝了水,只感觉如旱苗逢甘露,谢过后便继续赶路。” “无心插柳柳成荫,书生虽然没有注意那名女子,而那名女子却对他一见钟情。” “男子进京赶考喜中状元,待到官袍加身时便想起了这名女子,于是回到当初讨水之处想感谢这户人家。然而这次开门的却是一位老人。书生疑惑地询问,才知道那名女子当初相思过甚,不久后便不辞而别,追着书生的脚步而去。” “书生闻言心中感慨万千,开始派人四处寻找。然而几年以后书生加官进爵,已成了朝中三品大官,却依旧没有找到这位女子,自己也未曾娶妻。” “昭华白首,几十年后书生已然白发苍颜,辞官归隐途中在一处酒家歇息时要了一碗水喝,而端水之人却端上了两碗。” “书生喝的第一碗水异常甘甜,让他感觉似乎褪去了垂老之躯。第二碗却辛辣中带着一丝苦涩,让书生感觉心痛异常。” “书生不解,便叫过来店家询问,当他看到来人时却发现这名同样白发苍颜的老人有些熟悉。” “那名老人颤颤巍巍地来到书生面前,淡淡的说,第一碗水乃是加了稍许恋花花粉的普通水,而第二碗则是老人亲自用恋花酿成的酒。” “书生闻言顿时醒悟,几十年前那碗水的甘甜原来是恋花花粉的味道,同时他也十分惊讶,同一种花,却能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味道。” “书生连喝了七碗酒,当第七碗下肚的一瞬间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便当场毙命。而老人坐在书生对面,也黯然死去。” “后来人们说,那酒乃是混合了女子的眼泪,所以才带些苦涩。” “相思酒一杯,恋花折几枝?卿心无处寄,君鬓满华丝。” 周半城说着说着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感慨道:“人生在世,一次错过便可能抱憾终身。我们经历的所有事,遇见的所有人,都只有一次选择机会,这一次机会不可弥补,也无法弥补。” 云之沉默不语,回想起远方的沐云,他心中感慨万千。 岂止是沐云,对我,他也是欲言又止。 “好了,今日有幸见得云少侠高招,本王甚是高兴。”二太子笑着说道,同时长袖一摆:“各位,入席吧!” “殿下请,云兄请!”周半城稍一弯腰,将二人请了去。 烛影摇红,长裙舞殿。芳香四溢,美女如林。 又或者是良辰美景,玉友相伴。花好月圆,柔脂作陪。 云之不由得轻叹一声。 汤国在昏君手中已被腐蚀的千疮百孔,无数人妻离子散,荒野遗骸。而堂堂帝都,眼前这种纸醉金迷已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殿下,我云之乃是一介武人,却也明白殿下找我不仅仅是为了喝酒。还请明示。” 云之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嗯?” 二太子没想到云之会无视眼前一众奢靡,对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又多了一丝敬重。 只见他举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云之说道:“本王先敬你一杯。”说完也不管云之动作,直接将酒一口喝下,随即坐了回去。 云之见状只好也喝下一杯,只感觉这相思酒果真是入口香甜,过喉苦涩,而咽到肚子里后却似乎化作了一团火焰,将五脏六腑全部包裹在内。几息后却又瞬间变的清凉,让人感觉一阵失意。 “云少侠,本王知道你与血衣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本王也可以助你将那血衣门一举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为什么?”云之面无表情的问道。 “为了你。”二太子神秘一笑,缓缓说道:“云少侠年纪轻轻便被江湖人称为‘浴血剑’,足以说明你绝非等闲之辈。方才看你与那几个下人过招,更是让本王欢喜。如果你愿意与本王联手,那任何要求你尽管提!” “联手?又是何意?”云之本想一口拒绝,却被联手二字打动,不由得想听听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会说出什么。 二太子喝了一杯酒,随后才幽幽说道:“明月无暗,琼宇藏殿。” “!!!”云之闻言先是疑惑,随后忽然惊醒过来,猛然从椅子上跃了起来:“你…你…你难道?” “隔墙有耳。” 听到隔墙有耳这四个字,云之立刻醒悟过来。却又说道:“我如何相信你?” “桃源仙境,沙漠之心。” “…” 云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神的点点头:“好。” 二太子闻言笑了:“爽快!来,我们今日便喝个痛快,明日再好好聊聊!” 周半城看二太子如此开心,也是笑着说道:“既然殿下有如此雅兴,那云兄也不要客气了,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便可。” “那便叨扰殿下了。” “无妨,干!” 第五十二章 武皇之殇(一) 五日后 深夜 暴雨 “半城,此事便交给你了。”二太子坐在一块棉布坐垫上,手中端着一个暗灰色的杯子,缓缓说道。 香炉中一缕青烟冉冉升起,又被凉风吹散。 “殿下放心。”周半城深深施了一礼,随即起身离开。他的步伐坚定又沉稳,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胸有成竹。 二太子紧紧盯着周半城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暴雨中后,这才失神地喝了一口茶,似乎在想些什么。 “不知云少侠那边如何了。” 同一时间,钱万府中。 “哈哈哈,这血衣门先前还叫嚣着与我等较量,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仅仅两年的时间便销声匿迹,再也不敢露头了!” “赵兄此言差矣,如今有钱大人坐镇,那血衣门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我等对抗啊!” 钱万此时坐在大厅中央,悠然自得的神情显得肆无忌惮。 “咔嚓!” 忽然一道闪电从空中掠过,黑夜顿时如同白昼。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厅中,手持一把寒芒四射的宝剑,漆黑的长袍已然湿透。怪异的兜帽下一副血红色的面具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獠牙可怖。 “你是何人?!” 方才说话的两人见状连忙拿起了身旁的武器,如临大敌。 “嗖!”来人一言不发,手中长剑忽然发难。 只见一道寒光在大厅中爆发,其耀眼程度甚至胜过了之前的雷霆,仅仅一瞬间的功夫,黑袍人的剑又垂到地上,似乎丝毫未动。 “噗呲!” 那二人瞳孔放大,一道血线出现在颈间,慢慢放大,随后忽然喷发。 “你…你…”钱万见状汗毛竖立,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黑袍人,竟然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号令江湖的钱大人竟然是个鼠辈!”黑袍人一步一步的逼近钱万。 “来人!来人!抓刺客!”钱万此时脸上哪里还有那种肆无忌惮的表情,只见他趴倒在地,一点点的向后爬着,口中还不停嘶吼着。 “咔嚓!”黑袍人长剑一挥,一条胳膊飞到空中,‘吧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啊!”钱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倒在血泊中不停的抽搐。 “疼吗?”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像是凌冽的寒风,让人寒到骨髓。 “疼就说明你还活着。” “留你一条狗命,记住我的名字。” “寒烟!” 血泊中的钱万听到‘寒烟’二字后浑身僵了一下,随即惊恐的看着黑袍人:“寒烟?!你是寒烟镇余孽?!” “不可能,寒烟镇所有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着!” 钱万冲着黑袍人嘶吼着,忽然一愣。 “我明白了,你是那个孩子!你是那个孩子!你没死!” “嗯?”黑袍人闻言有些疑惑,随即说道:“哈哈哈哈,谁说我是人?!” “寒烟之事,所牵扯到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寒烟冤魂,索命来了!剩下的日子,尽情恐惧吧!” 黑袍人说完完全不理会钱万的咆哮,双脚轻轻点地,如同鬼魅一样飘然离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 “噼里啪啦…” 香炉中的檀香似乎燃到了尽头,那一缕青烟终于断线。 二太子此时依旧坐在棉布坐垫上,手中茶碗已没了热气。 “踏踏踏…” 瓢泼大雨中,一个脚步声清晰的传来。 “事情办的如何?”二太子听到这个声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说道。 “寒烟镇的事,你知道多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云之! “十之八九。” “我想知道。” “放心,本王对你绝无恶意,至少如今没有。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云之缓缓走到二太子对面坐了下来,脸上那阴森的血红色面具已经不见。 “我已吩咐下人备好了姜汤,虽然以你的功力,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寒意。”此时二太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儒雅,让云之有些意外。 “还有,雨很大,走门就行。” “…” 云之一时有些尴尬,他行走江湖从来都是快意恩仇,如今去做暗杀的行当,不免有些蹑手蹑脚。 “当年寒烟之事,谁是主谋?”云之问道。 二太子目光迎上云之,严肃的说道:“此事乃是听汤明说起,至于可信度,我想有七成左右。” “汤明?”云之疑惑。 “便是我那兄长,当今的大太子。” “此事错综复杂,我也只能与你讲个大概,至于其细节,还是要你自己去探索。” “…” “当年暗殿之事你应该已经了解,血衣门便是父皇当初所培养的暗殿杀手。只是青鸟尽,良弓藏,最终暗殿成为了背负罪恶的工具,然而楚风尘却心有不甘,带领暗殿手下一路披荆斩棘,终于逃出生天。而他们所去的地方便是寒烟镇。据说,寒烟镇有一人乃是楚风尘至交,如今他们身处的那片桃源便是那人发现的。” “那人?难道…” “没错。”二太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人便是你的父亲,云风。” “云风?我父亲叫云风?”云之低声念了两遍,面无表情的看向二太子。 二太子见状继续说道:“对,云风。若是单说云风你也许不知。但是说起另一个名字,也许你会大吃一惊。” “当年的天之骄子,武皇。” “武皇?我父亲?!”云之瞪大了眼睛看着二太子,似乎很是怀疑他的话。 “我没有骗你,当年武皇天纵奇才,仅仅四十岁便踏上了武道巅峰,从那以后再无敌手。那时他与楚风尘结交,随后便隐居在沙漠之中。众多仰慕者相继追随而去,这才有了寒烟镇。那年官兵追杀血衣门之人到了寒烟镇,整整八百官兵无一生还。随后父皇一怒之下召回了在京中修养的王将军,派遣五千官兵前去剿灭寒烟镇,这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可是,当初不是说仅去了几名高手吗?” “几名高手?”二太子嗤笑一声:“若是仅仅几名高手,甚至连寒烟镇的裁缝都能打发掉,更何况还有你的父亲?” “那…”云之疑惑不解。 “你父亲,是朝廷用人命淹没的!五千官兵,四十多名朝中高手,有近三分之一是死于你父亲剑下!” “而根据王将军所说,武皇是自愿投降的。” “为什么!他为何要投降?”云之怒气冲天,愤怒的吼道。 二太子眼神中满是敬意,缓缓说道:“据王将军所说,当初你父亲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武道尽头乃不武,够了。” “…” 第五十三章 武皇之殇(二) “武道尽头乃不武?”云之有些不解。 学武便是为了杀人,若不武,何必要学武? “当初王将军见武皇停手,便令兵士将其活捉,押回朝廷。” “在朝中,王将军请求父皇网开一面。而父皇怎会如此做?听到王将军为武皇求情,父皇震怒之下将王将军软禁于府中,随后便逼问楚风尘下落…” “而你父亲受了重重折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甚至连哼都没有哼出一生。” “父皇乃是武将出身,见你父亲宁死不屈,便不择手段地亲自施刑,想要看到你父亲屈服。然而,他至死也没有让父皇如愿。父皇将他折磨致至死后如同一只发怒的雄狮,这个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竟然在那个江湖草莽面前感受到了挫败感,可想而知他是多么愤怒。于是下令,将抓获的所有寒烟镇之人全部…”二太子说到这里眼圈已经开始泛红。 “老少妇孺,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能幸免于难,全部身首异处。” “…”云之沉默不语,两只手紧紧握住,手心渐渐流出了鲜血。 “发怒的雄狮?呵呵。” “你说的,我从未见过。我出生时候,父亲也许已经死去,也许还在饱受酷刑折磨。” “太子殿下,你们身处宫中,是否已经不知人情冷暖,是否心脏已经不再跳动?只知道争权夺势,维持着你们那可笑的权威?” “我们江湖中人,虽然刀口舔血,但是我剑下那中原九恶,可能都比你们有良知。” 二太子闻言皱眉:“宫中并非都是如此,父皇权利熏心,已经迷失了自我。而我所做,便是将黎民百姓救于水火。” “你想造反?” “万不可出此言语!”二太子连忙说道。 “我知道,你如今对父皇恨之入骨。可我何尝不是对他失望透顶?云兄,既然我与你说了这些,便是希望我们可以合作。” “你为申冤昭雪,我为天下苍生。” “是吗?”云之笑了笑:“确实不是为了皇位?” “天地为证!” “我相信你。” 云之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只想做江湖中的一条游鱼,或是山间的闲云野鹤。就算你想做皇帝也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活在污浊的水中。” 二太子闻言笑了,两个酒窝十分亮眼。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对于朝廷而言,江湖势力犹如眼中钉肉中刺,若江湖清了,那便也没了江湖。” “你是江湖人,自知江湖事。若那江湖仇杀也算在朝廷律令之内,你可知道你的罪是有多深?” 云之闻言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二太子见他这般模样继续说道:“我们只是合作,你帮我将昏臣抹除,我自然给你想要的江湖。而且,你也愿意去做,对吧?” 云之笑笑说道:“我是为了报仇。” “我明白。” 这时,下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水走了过来,放下后又点燃了一块檀香。 “接下来几天你在京中随处逛逛,我会吩咐人陪你。”二太子说完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与我不必计较什么礼仪之类,称我汤忆即可。” “好。” 云之端起汤碗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朝中大臣府中命案不胫而走,帝都众人议论非非。 汤帝闻言龙颜震怒,下令此事要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云之在这特殊关头却依旧来到了茶馆,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怡然自得地喝着茶,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据说,太子府中来了一名高人,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甚至连拳宗之人都不是其对手。” “可能这个人便是命案的罪魁祸首!帝都向来太平无事,这个外地人一过来便发生了此等事情,看来帝都以后会很热闹了!” 云之看了看说话那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茶馆是个有趣的地方,许多收集情报的人甚至都会隔三差五的来到这里听众人闲谈。 云之当然不是这种人。 “几位爷,小店今日客人太多,已经没了位子,还请稍等一会。” 正在此时,楼梯口出现几名男人,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看起来是个高手。身后两人步伐稳健,也不像是等闲之辈。 “哼,你难道不认识我?!”壮汉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店小二问道。 这时,有人认出了这几名江湖中人。 “是大太子府中的高手!” “鬼头刀刘彻,昼盲人王信,玉面书生赵瞳!” “这三人仗着太子的威名,在帝都肆无忌惮却无人敢惹,看来店小二要有麻烦了!” 众议纷纭,店小二听到这些话以后直冒冷汗。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三人得罪不起,他们一生气,可能这间茶馆都要遭殃。 为首之人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店小二说道:“怎么,今天爷爷心情好,赶紧安排我们坐下,不然明天拆了你们这家破店!” 店小二闻言两腿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小二,结账。” 正在此时,云之站起身说道。 “嗯?” 刘彻顺着声音望去,大声说道:“看来还是有长眼的人,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之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店小二,将几枚铜钱递到他的手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行为顿时让店小二如释重负,却惹恼了刘彻三人。 “小子,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话音刚落,另外两人同时拦在楼梯口上,挡住了云之的去路。 “跪下认错,饶你一命。”刘彻双臂抱在胸前,戏谑的看着云之,像是一头狮子在玩弄猎物一般。 “你让我跪下?” 云之转身看向刘彻,脸上带着笑意。 “把他腿打断。” 刘彻似乎失去了耐心,冲另外两人说道。 昼盲人,顾名思义,白天拿着一根铁棍装作盲人,一到夜晚便脱下伪装为非作歹。而玉面书生乃是一个极其狠毒之人,无恶不作。 二人闻言笑眯眯的盯着云之,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完了,这个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他们的对手,难道他还相信这三人会放过他吗?” “哎,世上又要多一个冤魂了。” 第五十四章 他是我的人! “咔嚓!” 就在众人都为云之担心的时候,那二人突然发难,齐齐攻向云之的双腿,而后者似乎毫无防备。骨头折断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完了。”有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啊!!!” 再看刘彻,原本笑眯眯的脸庞忽然凝住,随后变得凶恶起来。 “你还敢还手!?” 再看玉面书生和昼盲人此时已经倒地不起,前者四肢出血,估计已经成了废人。而后者除了四肢以外,双目也是血流如注,如今真成了一个盲人。 “拿命来!”刘彻怒火中烧,将腰间的鬼头刀猛地拔出,直冲云之脑门劈去。 “锵!” 云之看着劈来的鬼头刀,《道魔经》飞速运转,庞大的内力化为三道剑气直接迎上扑面而来的鬼头刀。 “咔嚓!”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鬼头刀会突然改变方向,而刘彻更是震惊。 “内力化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你这等人会出现在帝都?!” 云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此时他脑子里想的是,究竟要不要杀掉这三人。 方才得知,这三人乃是大太子的手下,如今他刚到帝都,若是杀掉这三人,他绝对会名声大振,这对他以后的行动绝对会产生影响。反之,留他们一命的话,这不是云之的性格。 正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是谁,敢伤本王的人?!” “是太子殿下!”众人看到来人后立刻跪倒在地,顿时整个茶馆仅仅只剩下了云之一人还在站着。 “你是何人?见到太子为何不跪!”太子身后一名侍卫怒斥道。 云之看了一眼那个侍卫,便将目光投向大太子。 “在下不跪天地,只跪父母。” 大太子闻言轻笑,上位者的气质显露无疑。 “浴血剑云之,我们曾经见过。” “是。” “何时到的帝都?” “昨日。” “那大臣府上命案可是你所为?” “不是。” “有何凭证?” “无凭无证。” “好。” 二人一问一答速度极快,大太子说完后看向地上的二人,又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刘彻,摇了摇头说道:“那这是你所为吧。” 云之笑了笑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我若要惹你呢?” “人若犯我,杀之。” 云之面无表情的与大太子对视,平淡的话却让大太子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放肆!你可知你已犯了重罪?” 侍卫闻言立刻拔出腰间长剑,虎视眈眈的看向云之。 “什么事能惊扰皇兄踏足这种贱地?” 云之听到这个声音后会心一笑,已经明白了九分。 “是皇弟啊,你不也来了吗。”大太子看着汤忆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是…”汤忆看到倒在血泊中已经昏迷的二人,又看向云之,轻笑道:“原来如此。” “不知皇弟有何高见?”大太子笑看汤忆。 “这两人为非作歹,我早有耳闻。落得如此下场,也属天意。” “哦?”大太子闻言眉头一皱,继续问道:“那在帝都伤人,皇弟难道觉得此事可以不了了之?” “皇兄所言差矣,江湖事江湖了,这些江湖中人的仇杀,我们本就不需要太过理会。” “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恶劣之事,若不严惩,如何说服百姓?” “哈哈,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这两人据说身后势力极大,所以无人敢管。今日欺负到云之身上,也可以说是目中无人久了,摆不清自己位置了。” “哼!”大太子冷哼一声,谁不知道这三人是他的手下,如今汤忆说他们穷凶极恶,遭了报应,他自然无法再说那是他的人。一口气出不来又咽不下去,是最难受的。 “这件事极其恶劣,本王必将严惩!到时候看看有谁能保得住他!”大太子说完后大袖一挥,带着侍卫转身便走。 “他是我的人,我保了!”二太子悠闲地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把大太子放在眼里。 “这三人,押回去。” 冷漠的扫视了一眼那三人,汤忆走向云之。 “坐,小二,上茶。”说完后又看向周围还在跪着的人,低声说道:“都起来吧,朝中为臣,市中为民,各位不必太过拘束。” 云之看着眼前这个一身书卷气,却地位崇高的太子,不由得有些佩服。 “二太子向来亲民,没想到竟然能与我等平起平坐,真是令我等诚惶诚恐!” “没想到这个青年竟然就是浴血剑云之,他可是武当掌门宁秋的徒弟啊!” “内力化剑,这种高深的武功一般只有绝世高手才会掌握,没想到他年纪轻轻,武功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之前还为他担忧,简直是笑话!” 整个茶馆顿时都议论起了汤忆与云之,有人说云之手上人命数以千计,有人说他已经练就绝世武功,可以登顶最强。 “没想到你的名气比我还大。”汤忆笑着说道。语气中似乎有些酸意。 “百姓向往江湖,而江湖人却想隐居。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此乃人之常情。” “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吗?”云之端起茶碗,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有一个女孩在等我。” “哈哈,没想到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浴血剑云之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汤忆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开怀大笑起来。 云之却不以为然:“谁还没有个心爱的姑娘。” “再冷血的人也有感情,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汤忆笑道:“可惜这是茶馆,没有酒,不然还可以听听你的故事。”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酒来了,十万两黄金一壶,客官要买吗?” 顿时茶馆众人又轰动了,在这位太子面前出价十万两一壶,这也太黑了!更何况,太子身边还坐着一个杀神… 而汤忆听到这个声音却笑的特别开心:“你来了。” 那个声音回道:“不知两位可愿意出价买我这坛风花雪月?” 云之也笑了:“给你二十万,人我也买了!” “哈哈哈,痛快,那在下以后便是你们的人了!” 第五十五章 故人来 汤忆与云之看着面前这人,脸上笑容洋溢。 “乾坤,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令乾坤! 玉玲珑紧随其后,怀中抱着两坛美酒,笑靥如花。 “哈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玲珑比以前更美了。” 云之本就知道他们两个认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熟络。 “闲来无事逛到了帝都,想起你在这里,便来看看,没想到还看到了云兄大显神通。”令乾坤谈吐优雅,若他是个女人,甚至能胜过玉玲珑。 云之笑了笑说道:“我依旧感受不到你的气息,真不知道你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只是将内力收到体内而已,这种程度云兄早就可以做到,只是未得其法而已。”令乾坤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会我便将这门功法传给你。” 云之闻言立刻道谢。 汤忆看他们攀谈甚欢,也开口说道:“既然都来了,不如去府中一聚?” “走!” … … 依旧后花园中,四人围在一起很是热闹。 “血衣门如今怎样?”云之问道。 令乾坤思索了一会,幽幽地说道:“自从上次朝廷与武林中人联手之后,血衣门多个据点被夷为平地,死伤惨重。而沙漠之心却也容不下太多的人,以至于大部分外围门人如今隐姓埋名,只等待下一步指示。” 云之继续问道:“那你们可有对策?” 汤忆说道:“汤国如今外有蛮夷,内有贪官污吏,已是摇摇欲坠。我们只等蛮夷入侵,到时候国内必定会掀起一阵反动热浪。到那时候本王顺势而为,必定能将整个大汤颠覆!” “那时又会死多少百姓?”云之面无表情的说道。 “云之,你是一个江湖人,自然不懂这其中的意义。” 汤忆看着云之,笑着解释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伤亡都是难免的。如果他们的死可以让我整个大汤走向盛世,那他们便是功臣。” “可是没有人愿意死。” “但是人总会死,无时无刻都有人死去。而大部分人的死是没有意义的。” “若无外敌,父皇那种统治之下绝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所以需要外力来帮助我。” “父皇在位这些年民不聊生,本王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暴政!” “楚叔的冤,本王也一定要申!” … 汤忆像是喝醉了一般长篇大论,云之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再看令乾坤却不动声色,自顾自喝着杯中的酒,似乎在品尝琼浆玉露。见云之看他,便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杯子笑道: “汤忆殿下乃性情中人,平时看他一副书生模样,然而其内心却十分火热。他想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在朝中多次进言却一无所获,还惹的汤帝多次恼怒,以至于现在失宠。” 云之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汤忆。 “云之兄,如之前一样,你为了给你父亲报仇,我为了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所以你我的目的是一样的。虽说本王不可能将父皇任你处置,但是总会还你一个公道。” 云之再次点头,随即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还请殿下解惑。” “讲。” “殿下可知那李寻仙?” “李寻仙?!” 汤忆似乎有些吃惊,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个名字的?” 云之见他这般模样,疑惑的说道:“这是令前辈告诉我的啊。” “原来如此。”汤忆看了看令乾坤,令乾坤连忙摆手:“不是我,是玲珑告诉他的。” 一旁的玉玲珑听他这般说话,有着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李寻仙这人,曾是一名剑客。” “他与你父亲是挚友。” “当年父皇统一汤国后,由于管理不周导致国内动荡不安。李寻仙一年的时间横扫两百多座土匪山寨,将得来的钱财全部分给了百姓。从那以后李寻仙的名字便在正义人士与恶人之间流传。正义之士将他推崇的极高,而在恶人眼中他则是一个赤裸裸的恶魔。” “李寻仙做的最传奇的事情,乃是他鼎盛时期,一人持剑面对数千名蛮夷浑然不惧,硬生生的将那支军队拖了三个时辰,随后又与赶来的武皇二人斩杀敌将,守下城池一事。从那以后,他便成为了所有侠客心目中的圣人,一身侠骨正气凌然。” “可惜好景不长,他遭人陷害,武功没了大半。只能退隐江湖,开了一家镖局。” “江湖人知道他的秉性,也时常托镖给他,于是镖局蒸蒸日上。就在他完全适应了普通人生活的时候,却突然得知朝廷进攻寒烟镇,于是他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寒烟镇寻找武皇。” “等他赶到时,武皇正在大开杀戒。李寻仙见不得这等场面,于是便挺身而出准备劝阻。然而当时杀红了眼的众人哪里还顾得上他?” “李寻仙被朝廷捉住,借以要挟武皇。而当时武皇也已经不愿再战,于是便要求将李寻仙放了,他随官兵回帝都。” “而父皇哪里会让世人知道武皇是被要挟所以才认输的?但是当时由于武皇被抓,他无心去管李寻仙,所以才让他继续过了一段时间太平日子。” “当武皇死于天牢以后,父皇便将目标锁定了李寻仙。归根结底,这两名天纵奇才皆被父皇所害。” “…” 云之听完后面色阴冷,端着酒杯的手剧烈颤抖。 “啪”的一声,酒杯应声而碎,云之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为何告诉我是李寻仙杀了父亲?”他不顾手中鲜血,冷冷的看向令乾坤。 “武皇虽不是被他所杀,却也是因他而死。否则以武皇的能耐,世上有谁可以奈何得了他?!” 令乾坤毫无征兆突然发怒,似乎武皇在他心中无比神圣。 “但李寻仙是为了救他!”云之说道。 令乾坤摇了摇头:“你心性太过温柔,对所有人都抱有关爱。但是,这样是活不久的。” “对我而言,他就是罪魁祸首,所以我那样说。但是我没想到,他的后人竟与你关系匪浅。你不仅没有将他杀死,还帮了他一个大忙。” “什么?!”云之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 “师傅他…没死吗?” 第五十六章 他还活着 一直以来,云之时常想起当初的场景。 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胸口插了一把剑。 两把剑,其中一把剑贯穿了一个人胸口。 这是他的噩梦。 如今,令乾坤告诉他那个人还活着,云之微醉的脑袋忽然清醒了起来。 “给那个女子送药时,他就在旁边。” 令乾坤一字一顿地说着,传到云之脑海里却字字铿锵有力。 云之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喃喃说道:“活着吗,太好了。” 令乾坤看他这般模样,稍加思索继续说道:“你如今背负的不止是自己的仇,还有他的。” 云之微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是啊,当初那一剑,不知他会不会再原谅我。” “哈哈。”令乾坤端起酒杯放声大笑。 “为何发笑?” 令乾坤看着云之缓缓说道:“你刺他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原谅你了。” “你又从何得知?”云之不信的看着他问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已算是知己。难道他的想法,你不知道吗?” 令乾坤面不改色的说道。 云之苦笑了一声,他何尝不知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只是种种思绪,他不愿意接受。 “那时,我的剑充满杀意,漏洞百出。师傅的剑却从始至终没有攻击我的漏洞,只是一味的防守。”云之喝了一口酒,慢慢回忆起当年的战斗。 “谁都不想死,师傅对我留手,是想让我清醒。但是过了无数招之后,他却发现我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也许是他寒心了吧,故意放弃了防守,被我一剑刺中。而那一刻我才忽然清醒了过来,竭尽全力将攻势转移,却依旧刺中了他。” “我很懊悔,所以自暴自弃,心中再无一丝感情,任何想杀我之人我也再也不留情面。那几年,我杀的人可能比天牢中的罪人还要多。” “本以为杀人可以抹去我心中的那份懊悔,却发现我的戾气越来越重,也许今生今世也无法抹除。直到那年沐云为我挡下一剑,我看着她倒下去的时候,心好像在滴血。” “我发誓,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 云之正沉迷于往事,玉玲珑忽然说了一句:“是因为你只认识沐云一个女子吧?” “噗嗤!”就连令乾坤这种潇洒之人闻言都乐了。但还是强忍着笑意轻声呵斥道:“玲珑,不得胡言!” 玉玲珑吐了吐舌头,低着头开始捣鼓杯中的酒。而一旁正说的起劲的云之,此时则停止了思考。 不过玉玲珑这一插嘴,倒是让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汤忆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见安静下来才开口:“这位名为沐云的女子,我倒是很好奇,不知她有多大的能耐,竟能让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如此挂念。” 云之大脑渐渐运转起来,继续说道:“我们刚遇见时,她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对江湖、侠客都有着一种极端的浪漫幻想。而我那时一心扑在剑道之上,虽然明白她的心,却仍然置之不理。” “我很少与她说话,有时一天一句,有时一月一句,但是她毫无怨言。行走江湖少不了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而她却始终陪在我身旁,从未离开过。” “如果真要问她哪里吸引我,我只能说她没有吸引我的地方。若有,那便是陪伴。” “那她现在何处?”汤忆问道。 “咳咳。”令乾坤忽然咳嗽了两声,随即说道:“今日难得聚在一起,我们不谈这些伤感的话。来,干杯!” “好,干!” 汤忆见令乾坤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问,四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忽然,云之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令乾坤问道:“令前辈,楚风尘前辈可还好?” “他啊。”令乾坤似乎喝多了,他思索了一会,慢吞吞的说道:“由于各派势力的围剿,楚伯焦头烂额,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哎。” 众人皆叹了口气,血衣门如今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而楚风尘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兄弟们被人追杀。 “那武当最近怎样?”云之继续问道。 “武当没有加入剿灭血衣门的队伍,你的师兄虽然受邀加入,却热衷于游山玩水,从未出过手。” 云之笑道:“师兄平易近人,自然不会对你们出手。” “呵呵……”众人干笑两声,没有理会云之。 众所周知,道魔宁一虽然嗜杀成性,却平易近人。 “宁一武功高强,就连我对上他都需要认真几分。”令乾坤发自肺腑地感慨道。能从他口中说出这种话,可想而知宁一的武功是有多强。 “不知令前辈的武功…”云之至今都不知道令乾坤究竟是有多强,如今借着酒兴,便开口问道。 “难不成云兄想与我一战?”令乾坤听他这么一问当即来了兴致,笑呵呵的问道。 一旁的汤忆也一脸期待的样子,看着二人说道:“正好我府中那几个家伙都不是云兄的对手,如今你们二人切磋一下,也好让他们开开眼。” “那就…见笑了。”云之闻言点点头,将桌旁的长剑拿起便朝一旁空地走去。 “高手对决怎能用这种武器?”汤忆笑着说道:“用你的破军吧!” “好。” … 不出片刻,云之提着破军来到院中,令乾坤此时已站在了空地上,看到他过来后问道: “我们如何比试?” “都可以。” “那云兄便出招吧,让我看看你的剑,威力如何。” 云之认真的盯着令乾坤,他自然不担心会伤到眼前这个武功深不可测之人。 “既然如此,我便用自创的《纵横十一剑》与令前辈切磋了。”云之虽不敌令乾坤,却对自己自创的剑法充满信心。 令乾坤依旧风轻云淡的说道:“尽管来。” “《道魔经》配合破军,再使出这《纵横十一剑》,其威力非同小可,还请殿下退远一些。”云之转头看向汤忆,平静的说道。 “哦?与上次不一样?”汤忆有些疑惑,却依旧向后退了退。玉玲珑见状双目中透出一丝好奇,同样退了几步,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第五式,破空!” … 第五十七章 故人 “破空!” 说时迟那时快,奇重无比的破军在云之手中似乎失去了重量,其剑锋撕裂空气直冲令乾坤面门而去。 夜幕下的院中忽然掀起一阵狂风,卷着飞红木叶直冲云霄,随后悄然落下。这场花雨之中,破军已来到了令乾坤的跟前。 “咔嚓!” 不知何时,令乾坤手中多出来一把通身发黑的折扇挡在了破军之前。 “呲啦”一声,破军夹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斩在扇面之上,竟直接将扇面砍断,径直砸在了龙骨之上。 “嗯?”令乾坤似乎没有想到这一击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强,连忙将折扇脱手,自己也是向后猛退几步。 “令前辈,得罪了。”云之见状连忙收回巨剑向后退去。再看令乾坤,此时他虎口鲜血淋漓,像是承受了万钧之力。 “无妨,云兄,你当真是让我…惊讶!” 令乾坤随意地将虎口的鲜血一甩,然后笑容满面地冲着云之笑道。 “你这一剑,已可称得上是绝世高手。如果出其不意,就连我都可能会受伤。” 汤忆不可置信的听令乾坤说完后,疑惑的问道:“前几日云兄这一剑还没有此等威力,怎么如今竟然这么可怕?” 云之笑着说道:“昨日《道魔经》突破,已进了大成,所以今日使出破空更加得心应手,再加上本身的重量,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有此等威力。” “哈哈哈哈。”令乾坤大笑几声开口说道:“我那折扇乃是奇铁所制,坚不可摧,没想到今日竟然毁在你的剑下,可惜啊。” “令前辈,我…”云之闻言立刻准备道歉。 “无妨,只是一个小玩意而已,但是没想到你竟让我受了伤。”令乾坤打断他的话,轻松地说着。 “云兄,你可有开宗立派之想?” 忽然汤忆冷不丁的说道,突如其来的话让云之一时间有些迷茫。 “开宗立派?我?” “对。”汤忆点点头,肯定地看着他说道。 云之一头雾水:“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汤忆闻言摇了摇头:“不全是。你要知道,我与你合作并不是把你当做工具。” “你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而你如今最缺少的便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 云之摇摇头道:“仗剑天涯,逍遥自在。为何要去弄那么一个东西?” 汤忆闻言继续说道:“如今觊觎你项上人头者太多了,为什么?就因为你孤身一人。虽说猛兽独行,但是独行者终究敌不过千军万马。而如今血衣门已是风中残烛,这时你成立宗门,正好可以将血衣门人改头换面加入你,我想楚叔也会很乐意加入。” “同时,我插不上手的地方,你可以帮我。你不方便出手的事,我可以帮你。这样一来,我们二人便可携手将整个国家治理好。” 云之听完他的话以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殿下野心很大。” “哈哈,放心,你我之间不会存在任何矛盾,我也不是想让你做我的傀儡。”汤忆明白云之在顾虑什么,笑着说道。 一旁的令乾坤也笑着说:“这样一来,既解决了血衣门那边的燃眉之急,又让云兄有了自己的势力,太子殿下还多了一个江湖中的盟友,当真是一石三鸟啊。” “哈哈哈。”汤忆闻言大笑。 “半城估计也快回来了,你考虑一下。若是有这个想法,我便助你建造山门。” “好。” 开山立派是所有怀揣着江湖梦之人的梦想,云之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自知处理不了各种门派事务,所以才有些迟疑不定。 “李长生呢?” 这时令乾坤忽然说道。 “你的意思是…”云之顿时反应过来。 … 说剑台。 “云姑娘,最近身体如何?” 我坐在四轮车上,看着眼前这个倾城的女子。 岁月如歌,这个正在芳龄的女子如今已不是之前那般稚嫩。高挑的个子,眉眼如画。 “长生哥,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她细声细语地说道,声音宛如夜莺高唱。 我笑了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一直陪着云之,期间肯定也受了不少苦吧。” “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便是世上最好的事,哪有受苦一说。”沐云望向天空,似乎想看到她心爱之人。 “那时,他在我身后。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用,是可以帮助到他的,这就够了。” 她一边说着,嘴角出现一抹微笑。 “我想去找他。” 我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却不知该如何去劝。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江湖险恶,若想找他,不如让王侯前辈陪你去。” “王侯前辈?”她黛眉微挑,摇了摇头。 “王侯前辈已退出江湖,若是因为我的私事再去麻烦他,会有些不妥吧。” “我看他老人家已经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了,你受伤这段时间,他每日拿各种奇珍异宝给你熬汤。” “这…” 正在此时,十老走进了院中,冲着我们两人说道:“信鸽传来消息,云之那小家伙要来,听说还有他的几个朋友。” 我闻言冲沐云一笑:“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 沐云听完后脸色红润,低声说道:“李大哥,不要取笑我了。” “哈哈哈哈。” “长生。”十老看着我说道。 “你们之间的事情,你放下了吗?” 我脸上的笑容忽然止住,认真地说道:“放心吧十老,我对他本来就没有怨言,上一辈的仇恨,该过去就过去吧。” “可是,他会这么想吗?” 我笑了:“他一定会的。” 我相信世界上有根深蒂固的仇恨,而云之对我根本不是那种。 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 “我如今虽然依旧不能下地行走,但是多亏了他,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小时候…嗯,跟父亲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十老闻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这种性格,真的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太过善良,有时候反而会害了自己。” 我摇了摇头:“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侠士,他们行侠仗义,虽不曾为国捐躯,却总会救人于危难。而我,也想做那样的人。” 第五十八章 归于何处? “从来相思惹人恼,未有风尘未逢卿。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有失有得,有喜有忧。我不曾见过花团锦簇、百万雄狮,却依旧对其心存向往。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执念吧,明明知道遥不可及,却依旧想为之奋斗。直到最后,发现那根本是难以触碰到的事物,于是才把它存在心里,一生一世。然而,一切的一切,伤到的只有自己。” 我看着眼前满目枯黄,随着秋风萧瑟,心中不由得有些伤感。 试问,谁能不伤感? 江山遍地狼烟四起,九州之内满目疮痍。英雄剧本只是成王败寇,人生在世,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接踵而来。 我虽说着对云之心无芥蒂,但怎么会真的没有芥蒂? 那柄剑虽未刺入我的心脏,却也有些东西留在了那里,永远无法遗忘。 … 云之来了。 当他与沐云对视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云之满目心酸,看着眼前这位花季少女,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在旁人眼中,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狂魔。然而在分别已久的挚爱之人面前,谁又不是心花怒放,感慨万千呢? 与我对视,他眼中充斥着委屈与自责,仿佛又回到了我们二人闯荡江湖之时。我不由得感慨时光飞逝,却非物是人非。 “师傅…” 他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 我示意他过来。他踟蹰不前,思索在三后才慢慢走到我跟前蹲了下来。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你看,如今我不仅有人服侍,还重新过上了少爷生活。” 云之站起身来走到我身后,推着轮椅朝外面走去,沐云紧随其后。对她而言,云之便是她的全部。她为他死了一次,而他也把她视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 两情相悦,何其幸也。 不一会的时间,我们来到了当初决斗之处。他走到我旁边的一块青石旁坐下,对我说:“师傅,我夺走你的人生,如今你可愿意让我弥补?” 我疑惑的问道:“弥补?你我之间还需这般客气吗?” “不。”他摇摇头,认真地冲我说道:“我将整个江湖赠你。” “?!” 我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再看他的眼神,已经由清澈变为了坚毅、决然。 “如何赠我?” “一个月以后,以你之名,以剑宗为号,在无妄山中开宗立派。” “无妄山?剑宗?”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云之,想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将他与汤忆、令乾坤等人的想法告诉了我,并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不是让我做傀儡。 我自然明白。 他若想让我做傀儡,那边不会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了。然而,我知道如果我同意后,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生活。 “云之。”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认为有必要再商议一下。” “令前辈与…楚风尘不久后便会过来,到时候邀请十老与王侯前辈一同商议如何?”云之眼神中充满期待,问道。 “好。” … “什么?!楚风尘要来?”十老似乎听到了不可置信的话,瞪大眼睛看着云之。 “他还敢过来?!”王侯眼中凶光毕露,似要择人而噬。 他们二人皆是嫉恶如仇之人,若非如此,岂能在说剑台有一席之地?而在他们眼中,血衣门便是罪恶的代名词,如今血衣门主说要与他们见面,这让十老与王侯气极反笑。 “两位前辈,楚风尘差点夺取沐云性命,在下也是怒不可遏。然而,他有他的难言之隐。” 王侯疑惑的看着云之,问道:“他有何难言之隐?你这小子,几年不见难道与他同流合污了?” 云之闻言连忙摆手否认:“王侯前辈莫要误会,想必您听说过曾经汤帝手下的暗殿吧!” “暗殿?!” 王侯与十老皆有些震惊的看向云之:“暗殿之事极其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了。”十老忽然出口打断他们的对话,沉声说道:“既然你说他有难言之隐,那便等他过来以后我们听一听他怎么解释,若不能让我们满意,那这里便是他的坟墓。” 王侯见十老都这样发话了,也没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忽然,十老将目光转向云之,两颗眼睛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臭小子,把我的破军还来!” “啊?”云之大脑一空,没明白十老的话。 十老指了指他背上的破军,又指了指自己:“那剑,我的!” “啊?” “那剑,我的!!” “啊?” 十老两眼一瞪:“信不信老夫一掌拍死你?” 云之看向王侯,哭丧着脸说道:“前辈,您可没说这是十老的东西啊!” 王侯不厚道的笑着说道:“啊…嘿嘿,怎么说呢,这把剑其实是我捡到的。” “你捡到的?你从哪里捡到的?”十老胡子都炸了起来,气冲冲地问道。 “从…从你家…桌子底下的暗格里。” “……”云之哑口无言,默默将破军拔出递给了十老。 十老接过剑温柔地抚摸着剑身,给人感觉就像是在看自己儿子一般。 “给。”过了一会,十老将破军又递给了云之,云之连忙接住,却又疑惑地看着十老。 “破军不像湛卢,其名破军,便是破军之剑。饮血越多,它便越兴奋,你与它的联系便越紧密。” “老夫已退隐江湖,况且剑对于我来说已经无用。而你日后必然少不了血战,破军跟着你,也算是它的福气。” 王侯点了点头:“对,这才像我认识的剑老头子嘛。”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匕首,冲他说道:“沐云那丫头手无缚鸡之力,以后与这小子闯荡江湖必然少不了血战,这把剑…” 王侯的话还没说完,十老便一掌朝他拍去:“你这老不死的,好歹也是一个绝世高手,怎么每天就好这偷鸡摸狗之事?!这‘追魂’已经被我藏到了柳树桩中,你怎的又找到了!” “哈哈哈哈哈,老夫老本行便是藏在黑暗中给人致命一击,你这小把戏怎能骗得过我?” 十老一掌没有拍中,幽幽地说道:“那你改日藏在黑暗之中,一刀把我剁了吧!” … 第五十九章 立宗 无妄山 此时的无妄山中人满为患,穿着不一的人聚集在一起像是被打翻了的颜料瓶。 “各位江湖兄弟们。”一个声音凭空响起,顿时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今日是我剑宗立宗之日,同为江湖人,以后还望各位多多照顾。” “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违背此誓,便如这剑!” 话音刚落,一柄剑凭空飞出,在众人的目光下忽然断为两截。 “你们剑宗成立,为何不见宗主?”忽然有人出声说道。 “请宗主!” 一群黑衣剑客收到号令,同时向两边撤开,留出了一条直道。 云之依旧在我身后,推着我朝前走去。 我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有兴奋、有激动、有担忧,同时还有一点期待。 一众武林豪杰见我出来,顿时炸开了锅。 “哈哈,没想到剑宗宗主竟然是个瘸子,这样如何行走江湖?” “你们剑宗怕是没人了吧,竟然让一个瘸子做宗主!” “噗呲!” 两个声音刚落,顿时人群中喷出一片血花,紧接着两个尸体倒下。 一名黑衣人站在这两人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辱宗主者,死。” “杀人了!” “你们剑宗今日开门立派,口中说着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杀我门人,莫不是想与我等开战?” 青岳门门主见自己门人身死,眉头一挑,沉声说道。 那黑衣人轻蔑的一笑:“辱我剑宗宗主,那便是与剑宗为敌。你若不服,一战便是。” 青岳门门主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问道:“哼,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人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一眼,散漫地说道:“怎么,是想寻仇吗?老夫以前在江湖中名号叫做王侯,若是想寻仇,记住便可。” “王侯?!”青岳门门主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王侯的名号江湖上谁人不知? 宁惹阎王,不招王侯。作为一个杀手,王侯甚至比天下第一更难缠。因为他总是在黑暗中出没,关键时候给人致命一击。能防住他的人,也许世上仅有十老一人。 “天哪,那个人竟然是早已退出江湖的绝世杀手,这个剑宗到底是有多强,竟然能让这个大人物臣服!” “王侯!这个名字曾经在江湖中甚至可以令少儿止啼!” 那些后辈有的却没有听过王侯的名号,依旧在问:“这王侯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神?” “这你就不懂了。”有人解释道:“曾经武当掌门宁秋这样评价过王侯,有不愿杀之人,却无不能杀之人!他若是想杀一人,就连当今的汤帝也保不住!” “…天!” 王侯静静地站在尸体前,任凭众人议论也不动声色。 “你可想与我为敌?” 王侯看着青岳门门主,邪魅一笑,说道。 “鄙派后辈胡言乱语,还请王侯前辈恕罪!” 青岳门门主听到王侯的名号便已有七分退意,如今又在众人的议论中想起眼前这个人的恐怖,哪里还敢强硬? “无妨。”王侯闻言笑了笑,转身环视众人后高声说道:“老夫如今是剑宗护法,同为护法者的乃是曾经剑痴,剑十。日后剑宗在武林中立足,还望诸位多多照顾。” “轰!” 王侯的一席话顿时让众人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剑宗到底是什么来头,收拢了王侯不说,竟然连剑十都拉了过去!” “别说其他人,仅凭王侯、剑十任何一人便可以撑起一个门派,真想不到这个坐轮椅的后辈有多大的能耐!” 正在众人议论之时,一个让云之熟悉的声音响起。 “武当宁一,恭祝剑宗成立!” “师…师兄!” “什么?!宁一竟然是他的师兄?难道他是武当之人?” “我想起来了,他是云之!他是那个杀人狂魔!” “浴血剑云之!” 宁一任众人议论,轻声说道:“师傅太忙,所以让我替他前来。师弟,这位宗主便是你经常提起的,你的师傅吧?” 宁一看向我,脸上带着笑意却让我心中产生一丝恐惧,也许这便是杀意吧。 宁一曾经是个魔,却被宁秋所度化。然而,他心中的魔性却丝毫没有减少过,对自己的朋友,他可以笑脸相迎,对我这个没见过几次面却被云之视为亲人的人,却是一丝好感都没有。 他很难理解,为何云之会对我这么好。 云之憨憨地笑了笑:“对,他便是我的师傅。” “这个坐轮椅的少年竟然是浴血剑云之的师傅?!”在场众人已经感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更震惊的,然而却根本想不通,我这个残疾人是如何将云之培养成如今这样的。 宁一却根本没有想这些,他盯了我一会,说道:“剑宗宗主,云之的师傅。宁一代武当掌门恭贺贵宗成立,日后武当与剑宗共进退。” 说完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此乃师傅的意思,但是我也在想,可能让我也加入贵宗?” “啊?”我闻言顿时愣住,不知宁一在想些什么。 “宁前辈乃是武当执法者,加入我宗…会不会显得有些……” 宁一笑道:“我虽是执法者,却一直是代师傅传话,本人并没有正式加入武当。” 我还想说什么,云之却开口道:“那欢迎师兄加入!” “哈哈哈,师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利索!”宁一大笑,继续说道:“那本人以后便是剑宗之人,兼职武当执法者了!” “…”众人无语。剑宗如今浮出水面的便有王侯、剑十、云之、宁一四个大人物了,不知隐藏的实力还会有多少。 我思索了一会说道:“那…宁前辈可愿意做本派第六位护法?” 说完后我看了看王侯,只见王侯轻轻点头,认可了我的话。 “第六位?”宁一似乎有些惊讶,失声问道。 “是啊,本宗如今有五位护法,宁前辈若是愿意,便做这第六位护法。” “可以可以!那我们宗门可以互相切磋吗?” “当然可以。”我笑着说道。却没想到,日后剑十与王侯被这个痴人烦的生不如死。 第六十章 立宗(二) “华山派恭祝贵宗!” “泰山派恭祝贵宗!” “少林恭祝贵宗!” … 一时间,无妄山中恭祝声连成一片,众人接连道贺,好生热闹! “万分感谢诸位武林同道可以抽出时间前来鄙宗,为感谢各位,在下已经在后山备好了酒席,诸位晚上可以喝个痛快!” “由于鄙宗刚刚成立,落脚之处不足,所以住宿之事还要委屈各位。” “哪里的话,同是江湖中人,只需一块青石、一颗老树、一瓶好酒便可入睡!”有人说道。 “哈哈哈,感谢诸位。”我笑着说道。 “如今天色还早,在下愿拿出一柄好剑作为奖赏,诸位可以自愿出场比试,最终宝剑赠英雄!” 此时沐云优雅地走了出来,手中一柄精致的长剑光芒四射。 “此剑名为断水,乃是锻风前辈生前所造。想必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我笑着说道,锻风的名号在这里,武林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果然,众人听到锻风这个名字以后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锻风所造的剑,不用想便是绝世好剑!没想到剑宗出手竟然这么大方!” “华山穿云剑鸣修出战,不知哪位朋友可与在下比试一番?” 华山人群中走出一名年轻弟子,身高七尺,眉目粗犷。 “焚香谷俞松愿与阁下比试比试!” 焚香谷乃是一处仙境,传言此门派修身养***求天道。其弟子个个聪颖,武功高强! 果不其然,一番比试之后华山派鸣修被俞松一掌拍到胸口,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阁下武功高强,在下认输。” … 不断的挑战,直到落日余晖将残云染红,比试却依旧如火如荼。 最终,华山派的大弟子丁耀以一手高超的剑技赢得了胜利,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断水。然而他却不甘示弱,看向云之说道:“在下虽赢得了比试,但是对浴血剑云之的剑法却很是憧憬。不知云少侠可否赏脸一战?” 云之闻言低头不语,我轻轻笑道:“去吧,让我也看看你如今武功如何。” “好,那我便拿出最强一剑。” 云之提起破军,径直走到丁耀身前,沉声说道:“我这一剑可斩千军,便不与你较量了。” 说完,他迈步走到一块三米多高的大青石前,深吸一口气。 “第六式,山河破碎!” 瞬间,云之的气势骤然一变,宛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凶器一般。 微风吹拂,那是他的内力造成的。 “杀!”随着一声暴喝,丁耀只感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扑面而来,伴随着无穷的杀气将他整个人包裹。 “这…好强!” 丁耀已经完全愣住,丝毫没有了当时挑战云之时的自信。 “轰隆!” 云之一剑劈在巨石之上,巨石直接破碎成无数,落了一地。强大的剑气化作剑浪直冲巨石之后,就连一旁观看的众人都被逼退了一步。 “好强的内力,好凶的剑气!”丁耀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已经没有一丝斗志。 “此乃《纵横十一剑》的第六式,山河破碎。” “嘶!” 丁耀倒吸一口冷气,惊讶的看着云之,无话可说。 “哈哈,这《纵横十一剑》刚猛无比,配合这把神剑破军,再加上《道魔经》,三种刚猛之意汇聚到一起,当真是威力无穷啊!”宁一笑着说道,仿佛是自己做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 我也万分惊讶,云之如今的剑法已经让我望尘莫及。 我低头看了看轮椅,不由得叹了口气。沐云见我叹气,轻声说道:“他已经知道错了。” “没事,只是如果我能站起来,不知道如今我能不能与他打上几个回合。” “…” 此时,云之已经收剑走了回来,乖巧的站在了我身后,还冲我笑了笑,那表情仿佛一个在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 “请各位后山入座吧。”沐云见状说道。 “你的腿…”宁一这时走了过来,看着我的腿说道。 “我可以帮你站起来。” “什么?师兄,你真的能…” 云之闻言立刻喜上眉梢,惊喜地问道。 “不必了。”我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宁一的好意。 “曾经我也想站起来,然而现在却没了那种想法。” “为什么?”云之疑惑地问道。 “云之。”我看向云之,微微一笑:“我若站起来,那便会走入江湖。剑宗又该如何?” “如今,我只愿做一个普通人,每日看山看水,饮酒作乐,岂不美哉?” “哈哈哈,有这种心境,怪不得云之这么依赖你。”宁一点了点头,再没说过帮我治腿的事。 “你看,山中有树,树上有鸟,鸟在搭巢。” 云之看向我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只鸟正在搭巢。 “我确实没有见过鸟儿搭巢。”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有缺陷,别的地方自然会弥补。少一条路,自然会有好几条路在前面等你。” “所以不要对任何事抱有遗憾,你得到的,永远会比你失去的多。” 云之点了点头:“师傅,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他们在后山吃饭,你要去吗?” 云之摇了摇头,到我身后推起轮椅。 “宁前辈,您不过去吗?”我又看向宁一,宁一笑了:“此次我前来还有一件事,师傅说与你许久不见,不知你最近如何了,所以才让我前来。一是为帮你震慑众人,二是让我来看看你如今心性如何。如今看来,你还和以前一样。” “有劳您了,宁前辈。”我诚恳的说道。 “忙完这段时间,我便亲自去向宁掌门道谢。” 我与宁秋见面次数极少,却没想到他一个堂堂武当掌门,竟然对我这个无名之辈如此挂念。 “无妨,他老人家说与你有缘,这才对你这么上心。” 宁一说完后看了看即将被地平线吞没的落日,缓缓说道:“这江湖以后如何,你剑宗必定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我虽爱杀人,却也不想这江湖每日都腥风血雨、尸骸遍野。” “您放心,剑宗必定以武当为榜样,行侠仗义,造福天下。” 落日已完全消失,但是我却看到了光明。 十年后的江湖,会是怎样? 第六十一章 少林 秋风起,少年离。 如今的少年已经成了一位顶尖的剑客,当年的风雨也不再会让他感到寒冷。 我在山顶的一处平地上看着众人,云之在我身后,从未离开过半步。 “我要走了。” 云之开口打破了沉默。 “去哪?” “帝都。” “有事?” “杀人。” “小心。” “会的。” 他没有让沐云跟着,悄悄的下了山,去了帝都,沐云也没有问,只对他笑了笑。 … “老爷,来再喝点嘛!” 胭粉之地,一名肥胖的中年人坐在凳子上,腿上还坐着一名妖娆女子。此时,女子已经快要挂到他的身上。 “好,小美人说喝,那便喝!” 中年人大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爷海量!”女子见他如此痛快,脸上笑容不由得又添了几分。 “什么人!”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怒喝。中年男子不满地瞥了房门一眼,正准备说话时,房门猛地打开。一名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黑衣人手中,有一把淌着血的剑。 “你…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看到淌血的剑,心中一股恐惧油然而生,却依旧鼓足勇气问道。 “寒烟故人,取你性命。” 黑衣人声音沙哑,让人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寒烟?寒烟?!” 中年人闻言瞳孔增大,推开怀中女子,一脸惊恐的喊道:“别杀我,我给你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闪电瞬间划过中年男人的咽喉。 “噗呲”一声,人头落地,血花四溅。 “啊!!!” 女子见状立刻尖叫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门外。而此时楼下传来动静,黑衣人慢步走向窗台,一跃而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次日,汤帝在朝中怒火冲天,号令全城严加搜索,发誓一定要将杀人凶手缉拿归案。 这个黑衣人自然是云之,此时他在太子府中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池塘中的游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汤忆坐在他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你说,我这样做真的对吗?”云之忽然说了一句。 “想成大事,便不能心存善念,否则会万劫不复。”汤忆似乎有些失望,对着云之说道。 “近日帝都有些混乱,若是再有所行动,可能会引来祸患。所以你可以离开帝都,随处逛逛。” “我也有此打算。” “哦?”汤忆疑惑地看了看他,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少林,武当,求剑,变强。” “哈哈。”汤忆大笑一声说道:“如今能胜你之人已经不多了吧,还有必要变强吗?” 云之摇了摇头:“变强是永无止境的,我不想在遇到强敌时才发现我的无能。” 汤忆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明白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晚。” “好,一会我吩咐下人给你准备点银子。” “多谢。” … 皇宫 汤帝坐在床边,眉头紧皱。 “寒烟故人?” “寒烟镇不是没留一个活口吗?” 屋中,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听汤帝说完后才开口道:“陛下,那年寒烟镇围剿武皇,他的妻子逃走了。” “他的妻子?”汤帝闻言一愣,随即又说到:“难不成是一个妇人行凶杀我多名大官?” “他的妻子…当时好像还有身孕。” “什么?!”汤帝闻言猛地站了起来,看向这个大臣:“查!朕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是!” … 少林 “在下剑宗云之,特来拜会少林。” 云之如今也是声名显赫,那少林看门弟子听到以后立刻说道:“云少侠稍等,小僧这就去禀报!” 没过多久,那个小和尚便快步跑了出来:“云少侠请进,方丈在殿中等待。” “有劳了。” 少林方丈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名号为明悟。此时他在蒲团上坐着,前面两碗水冒着热气。 “不知云少侠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云之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晚辈此次前来,是想挑战一下少林武功,希望借此机会更进一步。” 明悟方丈笑了笑说道:“云少侠练武是为了什么?” “嗯?”云之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思索了一会才说:“为了将来。” “云少侠如今凶名在外,时善时恶。不知你剑下亡魂是有多少?” 云之面无表情地说道:“剑下亡魂已近千吧。” 明悟方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佛慈悲,却无意劝少侠丹心侠骨,只盼云少侠可以造福百姓,整顿武林。” “嗯?”云之没想到明悟会说出如此话语,疑惑地问道:“难道方丈不介意我杀人如麻?” “哈哈哈。” “你看这碗水。”他将碗端了起来,慢吞吞的喝了一口。 “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 “世上又有谁人不杀生?若心空,那便一切为空。若心静,那便一切为静。” 云之点点头,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下只杀该杀之人,也并非是丧心病狂之辈。” “贵宗成立之事老僧已知晓。那王侯剑十等人能重出江湖,必定是想有一番作为。而云少侠此次前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听老僧言语吧?” 云之笑了,和聪明的人说话很轻松,因为他们知道你要做什么。 “剑宗成立,如今已与武当结盟,少林虽不参与武林争斗,但是在下还是想与少林结盟。” “结盟是为何?” “秘密。” 明悟方丈注视着云之,似乎想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一般。 “若是为非作歹,祸乱武林,那我少林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 “方丈请放心,云之在此用性命担保,剑宗成立是为了整顿江湖,还武林一个太平无事。” “若违背此誓,便如…” 明悟方丈见云之四处张望,急忙打断他的话:“莫要动手,少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砸的…” “好。”云之将抬起的手放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 “若这汤帝退位,国家便会好起来吧。” “哦?”明悟方丈闻言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云少侠,少林虽不参与武林争斗,但是老僧见你慧根不浅,想收你做俗家弟子。你待如何?” “承蒙厚爱,晚辈自然愿意。” 第六十二章 闯阵 顺理成章,云之成了少林的俗家弟子。他自然知道明悟方丈的想法,也理解他这样做的含义。 “既然成了俗家弟子,你便有了去藏经阁的资格。”明悟看着云之说道:“虽然你武功很强,但是我少林的罗汉阵却也不是摆设。” “一战便是。” 云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罗汉阵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我便简单给你讲解一下。” “罗汉阵共分三关,每关都有十八名少林弟子把守,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以人级最易,天级最难。若你可以连续闯过三关,便可以研习我少林的镇寺之宝。” “易筋经?”云之自然知道少林至宝是什么。 “易筋经乃是主外,洗髓经才是主内。一内一外,缺一不可。” “原来如此。”世人多知易筋经,却不知洗髓经与它齐名,内外兼修,方可成就绝世之姿。 云之此时站在藏经阁外的空地上,前方十八名灰袍僧人站的笔直,只等他踏入闯关区域便会动起来。 云之虽然表现出一种散漫的样子,却并没有真的小觑这罗汉阵。开玩笑,若是罗汉阵简单,那易筋经与洗髓经早就不知被盗走多少次了。 “叮!” 云之将破军轻轻取下,剑尖与青石地接触发出一声脆响。 “得罪了。” “独游。”破军一出,横扫千军。云之并不想在前两关浪费时间,直接使出《纵横十一剑》的第一式朝他们攻去。 “列阵!” 虽是人级,众罗汉却没有丝毫怯意,阵法一开攻防兼备,无懈可击。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云之。实际上的差距导致他们的阵法一丝作用都没有,宛如豆腐一般被一招‘独游’击破。 “承让,下一关。”云之拖着破军慢步向前,在大青石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刮痕。 第二关乃是地级罗汉,虽然武功比人级罗汉高处一大截,却依旧败在了云之的剑下。而此时云之根本没有耗费任何力气。 “这…” 在藏经阁外,十八名穿着僧袍的罗汉如同雕像一般,气势上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云之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十八人绝对有着不俗的实力。一旁的明悟方丈此时说道:“此乃达摩院中最为优异的十八名罗汉,任何一人都不能小觑。你若可以击败他们,那你便可以进入藏经阁,研习易筋经与洗髓经了。” 云之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投向十八名罗汉,握着破军的手微微颤抖。 他感受到了压力! “踏!” 云之向前迈了一步,十八名罗汉同时动了起来。 “列阵!” “喝!” “哈!” 云之顿时被包围住,十八根长棍齐刷刷的从各个角度攻来,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穿云!” 云之道魔经运转,手中破军猛地一挥,竟然硬生生的将十八罗汉的包围网打破,冲了出来。 “好强!”云之冲出包围以后向后跳了几步,心有余悸地看着众罗汉,已经了解了他们的强大。 一处攻击还无妨,若是十八人同时从十八个方位攻来,就算是神仙也会猝不及防。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碾压性的力量直接将其阵法打乱。但是如今这十八罗汉阵,其默契已经达到了一种无懈可击的地步,让云之根本无从下手。 “既然如此,那便先将抓住一人狠狠揍之吧。” 思索一阵,云之将目光对准了最左侧的罗汉。 “就是你了,除魔!” 云之将破军置于胸前,直接放弃了防守,快步冲向那名罗汉,手中破军同时攻了出去。 “阵!防守!” “叮叮叮!” 十几根长棍如同雨点一样打在云之剑上,生生磨掉了其五分力道,然而破军却依旧向前。那名罗汉见状急忙躲闪,战阵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松动。 “机会!咦?”云之看到罗汉阵露出破绽,心中一喜便要攻击,却没想到眨眼间十八罗汉便又恢复了阵法,没有给云之一丝机会。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要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诸位高僧,小心了!” “灭心!” “强攻!” 云之连续将第四剑第五剑先后打出,进攻的方向依旧是最左侧之人。 “叮当叮当叮当!” 罗汉们的攻击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云之虽然使出了十分力道,却依旧阻止不了被磨掉的力道。场中顿时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噼里啪啦!” 破军乃是一把绝世神剑,坚硬无比、无坚不摧。反观罗汉的铜棍已经有些变形,而被云之重点关照的那名罗汉的武器已经快要断裂。 “破碎!” 《纵横十一剑》第六剑一出,顿时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一股强大的剑意将他笼罩,就连一旁的明悟方丈此时脸上都有些变色。 “当真是天纵奇才,不,武皇在这个年龄,也就做到如此了吧!” 十八罗汉如临大敌,将战阵收缩至了最小,打算以十八人的力量硬抗下这一剑。 就在此时,明悟方丈忽然说了一句:“停手吧,云之,你赢了。” “嗯?”云之闻言将马上要击出的一式收回,疑惑地看向明悟方丈。若他这一剑打出去,他有信心可以将罗汉阵瞬间击溃。之前的每一剑都给阵法造成了磨损,这最后一剑便是终结之剑。 “你的剑法如今已登峰造极,若是再研习了那两门功法,也许这个江湖中,你便再也难逢敌手了。” 云之笑了笑:“江湖浩瀚,我们仅是那沧海一粟,哪能坐井观天,自诩强者呢?” “也是,星辰遍布,却无人能数清到底有多少。”明悟方丈说了一句,随后又说道:“进去吧,善禅在藏经阁。” “三老之一,善禅?” 云之早就听说过善禅的大名,如今听闻明悟说出,随口便问了一句。 “对,善禅方丈喜欢清静,所以住在藏经阁。你若能让他指点你一招半式,相信必会受益无穷。” “多谢方丈成全。”云之抱拳谢过,转身走进了藏经阁。 明悟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想当年,那个人也是意气风发地进入藏经阁,研习了易筋洗髓,后来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无限风光。然而最后却惨死在监狱之中。希望你不要重走他的路吧。” 第六十三章 易筋洗髓 “来者何人!” 刚进藏经阁,云之便被一个声音震住。 这个声音十分雄厚,并且还夹杂着一丝内力。猝不及防的云之被这声音直接震的有些神情恍惚。 “在下剑宗云之,如今已被明悟方丈收为俗家弟子,并且已经闯过了天地人三阵。特来此研习易筋洗髓,还望善禅方丈成全。” “哦?你便是云之?”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愤怒,继续说道:“你杀人无数,怎有资格踏入我佛门圣地?速速离去,老僧还能饶你一命!” 云之闻言不屑地笑了一声:“哼,欲杀我之人,我若不杀,那该如何?” “难道任人宰割,不能反击?” 那个声音闻言说道:“战胜即可,为何非要杀生?手下留情,世上便可少一场悲剧,你也可以少些罪孽!” “我云之从来不伤及无辜。欲杀我之人,我为何要留情?前辈当真是迂腐!” “你这无药可救的后辈,竟敢与我这样说话?”那个声音很是愤怒,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向他出手。 云之本来已经大战一场,胸腔里的热血还在激荡。如今终于只差一步便可以拿到易筋洗髓,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没想到这个善禅竟如此可恶,云之自然也不会口下留德,于是。 “你这秃驴!怎与明悟方丈差距如此之大?!” “轰隆!” 话音刚落,一道刚猛地劲风直冲云之后脑而来,云之连忙躲闪,愤怒地看着发出劲风之人,说道:“秃驴,若你真想与我一战,那便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在藏经阁中出手偷袭,你妄为高僧!” “小东西,老僧知道你是谁,你和你爹长的一模一样,当真是让人讨厌的很!” 很久以前,武皇还未名震江湖之时便在少林闯过了天地人三阵,又因为一些误会与善禅大打出手,然而当初的善禅武功一般,哪里是武皇云风的对手? 云风将善禅按在地上打了足足几分钟,这才被众人扯开。从那以后善禅便一心扑到藏经阁,将天下武功熟记于心,并勤加练习。二十年后他感觉自己修炼有成,出关便请示方丈,欲报当年一箭之仇。 然而世事变迁,等他出来以后却听到云风已经成为了天下第一,却死在了天牢之中。这便成了他一生的心魔,从那以后他佛法再也无法进步,只能回到藏经阁,再也没有出来过。 云之却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情,只感觉眼前这个和尚当真是胡搅蛮缠。 “阿弥陀佛,善禅,你又冲动了。”此时明悟的声音忽然响起,愤怒的善禅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收敛了许多。 “方丈,这小子出言不逊!” “我已经听到了,先不谈这个。”明悟看向云之问道:“你可知自己身世?” “知道,我父亲乃是曾经武皇。” “嗯。”明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武皇曾经和你现在一样,闯过三阵以后因为和善禅闹了些矛盾,善禅不是他的敌手。如今对你,他自然心存芥蒂。” “你父亲在这里研习了易筋洗髓,多年后成就武皇,他将自己的武功各留了一部在这藏经阁中。你可以随意翻阅,便算是便算是抵过善禅的过失了。” “我父亲?有东西留下?”云之闻言一愣,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父亲这个词,在他出生时便已经离他而去。他这几十年,只在梦里见过那个所谓的父亲,或是在人们口中听到。如今有他父亲的遗物,这让他感觉自己心中的父亲又充实了一分。 “你父亲留下一本剑法,一本轻功,还有一本暗器功法。我少林藏经阁容纳任何武功,只要评级够高,那便有资格在藏经阁留下属于自己的武功。” “百年来,无数江湖高手想要自己的武功在藏经阁中有一席之地,然而除了你父亲,没有任何一人可以留下两本以上的功法。” “你的纵横十一剑,已经有资格留在藏经阁中。若你愿意,等你闭关结束以后便能开始撰写武功秘籍。” 云之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他点点头说道:“如此荣幸之事,弟子岂会拒绝?” 善禅闻言不可置信地问道:“方丈,他何德何能?” “方才,他使用的纵横十一剑第六剑,已有武皇三分英姿。” “什么?!”善禅惊讶地望向云之,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他眼前这个年轻后辈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虎父无犬子,善禅,武皇的儿子,会差吗?”明悟轻轻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回响在两人耳边:“世人终成枯骨,谁可妄图来生?” “是啊,世人终成枯骨,那一代的仇恨与我无关,我也不愿与你结仇。”云之看着善禅,笑着说道。 “哎,贫僧也是执念入魔,罢了。你与我回藏经阁中,我助你研习。” 善禅摇了摇头,似乎想将当初武皇给他的遭遇全部抛出脑外。 几十年的仇恨,终会随着一个人的死亡烟消云散。看开了也就放下了,看不开,只能郁郁而终。 不得不说,善禅对武学的理解程度确实让人震惊。再加上云之天资聪颖,竟然短短五天的时间便将两本绝世武功领悟学成。而善禅也十分震惊。当年云风也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可以在体内运转内力,只能说,云之日后的成就,绝对还会在云风之上。 “你如今已经完全领悟易筋经与洗髓功。日后只要勤加练习便可脱胎换骨,功力大增。”善禅看着云之,笑着说道。 “还是多亏了前辈的帮助,才使得在下没有走弯路。多谢!”云之站起身来,诚恳地给善禅施了一礼。 “不必,希望你日后可以行侠仗义,莫要堕入魔道。” “少杀人,多行善,江湖中,也不仅仅是杀与被杀。不然的话,哪里还有人愿意踏入江湖?” “在下谨记!” “好。” 善禅见他如此,便不再多说,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三本黄皮的书,递给了云之。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三本武功,我对他没有好感,所以也没有看过。只能靠你自己去理解了。” “多谢!” 云之再次谢过善禅,随后坐在一旁开始翻阅。 少林一行,他不仅多了一个盟友,同时还让自己的武功有了飞跃式的进步。而他,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第六十四章 在下云之 天高云淡,雁南归,人未还。 长风万里,一片金黄,田里丰收忙。 一人仗剑,看过古道西风瘦马,也遇到过枯藤老树昏鸦。 剑客于陌上,一把巨剑,一顶斗笠,一件斗篷,一身蓝衫。 “大哥哥,你是武林高手吗?” 路过一个村庄,有小孩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角,好奇地问道。 剑客低头看着身前的孩童,孩童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温暖。 他蹲下身来捏了捏孩童肉乎乎的小脸蛋,笑着说道:“是呀,大哥哥不仅是武林高手,还是最厉害的那种哟!” “吹牛,我们村长便是武林高手,你绝对打不过他!”孩童认为他在吹牛,笑嘻嘻地说道。 “哈哈哈,那你们村长在哪里?我去跟他打一架!” “我们村长就在前面住,走,我带你去找他!” “好~” 剑客拉住孩童稚嫩的手,让孩童带路朝前面走去。 这个剑客自然是云之。 在少林,他将他父亲的三本武功秘籍全部学习,随后又将自己的纵横十一剑留在了藏经阁中。 而云风的剑技乃是他封皇之后所自创,其深度非同一般,云之尝试了许久,也不能做到将整套剑法流畅的使出。 他在武功方面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心中无比郁闷。而现在,他准备去武当拜会宁秋。 途中走到这个小镇,恰好天色已晚,便想找一处落脚之地。 “村长!有个人来了,他说他想和你打一架!” 孩童稚嫩的声音传到云之耳朵里,云之轻轻一笑,打量着眼前的这间小屋。 “吱…”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看起来已经年久失修。一名中年男人迈步而出,口中还嘟囔着:“小家伙,谁要跟大伯打架呀!” 说着,他将头抬起,对上了云之的目光。 “你是…云护法!”中年男人见状大吃一惊。 “不知云护法莅临鄙村,有何贵干?” 云之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我?” 中年男人点点头道:“那日剑宗立派,我便在场。只是没有勇气出战争夺宝剑,所以云护法对我没有印象。然而我却看到了您碎石的那一剑。”他说着走过来将孩童抱了起来,自嘲道:“你真是给我找来了一个怪物啊,这个大哥哥,一只手就能把大伯的脑袋拧下来。” 孩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很是可爱。 “哇,这么厉害吗?但是大伯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厉害的,在二牛眼中、小花眼中都是!” “哈哈哈,小小年纪马屁拍的倒是很好。去告诉李二,给我准备上最好的酒,最好的饭菜,今晚有贵客!”说完他将孩童放到地上,孩童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朝一个方向跑去。 “屋中简陋,还望云护法不要在意。” 说着,他将云之请进了屋中。 “你会武功?”云之进屋以后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木椅却同样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是啊,曾经一心追求剑道,如今却没了干劲。” “为何?” “说来话长。” 云之笑了:“无妨,我也无事,不如边喝边说?” “那就让云护法见笑了。” 中年男子将角落的柜子打开,取出一壶布满灰尘的酒,带着云之朝客栈走去。 “哟,王哥今天怎么舍得把这酒拿出来了?莫不是皇上来了?”刚刚进门,一个热情洋溢地声音便传了出来,客栈中其他几桌同时侧目看向云之二人。 “休要胡言乱语。”中年男子笑骂了一声,转身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云护法,请。” 云之示意不必客气,迈步走了进去。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李二见他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客气,心中十分好奇,不过也没再多说。 “在下名为张强,十年前,也是一名江湖人。”刚坐下来,他便开口说道。 “十年前的某一天,我来到了这个村庄。然而那时土匪横行,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当初与我一起的有三人,我见土匪作乱便挺身而出,与他们厮杀起来。其他三人本不愿多管闲事,但是见我出手,便纷纷上来助我。” “那个土匪头子武功很高,我们四人合力才将他击杀,然而我的朋友却两死一伤。事后,仅剩的一个朋友与我反目,说我不该多管闲事。而我却不忍心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残忍杀害。” “第二日他便不辞而别。当我走出客栈的时候,全村老小都在门口等我,见我出来以后跪谢我的救命之恩。我说作为江湖人,便要管不平之事。然后他们说让我留下来保护他们村庄,他们愿意每月给我赏钱。我担心日后土匪还会来,便留了下来。” “几年后,村长去世,我顺理成章的做上了村长。然而,我本想离开,却发现已经舍不得了。这些人,很好。” 他一边喝酒一边将自己的故事说给了云之,而云之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没有插话。 云之和我认为的江湖,便正是如此。 邪不胜正,正义之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吃得开。有一颗侠心,才是江湖人的根本。 “最近村外来了一批人,看起来像是邪派。其中好几个人,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张强话锋一转,严肃地说道。 “哦?”云之似乎很有兴趣,慢吞吞的说道:“既然你行得正,那便不要担心。”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动静。 “没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会有客栈!想必一定是个富豪!兄弟们,我们又有福了!”人未到声先至。紧接着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扛着大刀目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客栈之中。 “包场,全给我滚!”为首之人目中无人地扫视四周一遍,懒洋洋地说道。 “你这乌鸦嘴,刚说完就有人来了。”云之开了个玩笑,依旧在自顾自的喝着酒。 “云护法,这…”张强进退两难,他不是不敢上。他不怕死,但是没有意义的死,他不愿意。 “无妨。” 云之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开玩笑。将手中的杯中放到桌上轻声说道:“倒酒。” 那几名大汉见云之二人没有理会他们,脸上皆露出冷笑。 “小子,你想死吗?” 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个人低声说道:“大哥,这个人我看着有些面熟。” “嗯?之前难不成劫过他?”为首大汉凶神恶煞地看着云之,忽然表情一愣:“你…你莫非是…” “你是云之?!” “真的是他!” 还未等云之说话,这帮大汉便已经慌了起来。 云之见自己被认了出来,转过头去冲他们说道:“真够吵的。” 第六十五章 四魔齐聚 “真够吵的。”云之面无表情地盯着众人,冷漠的话从口中吐出。 “云…云大爷,我们眼瞎了,您老人家慢慢吃!”为首男人一听云之口气有些不善,瞬间变的低声下气。 “店小二,给云大爷把最好的饭菜拿出来,老…我请了!”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扔到柜台前,随后立刻跪倒在地:“打扰云大爷雅兴实属该死,还请大爷饶我们一条狗命!” 云之本来心情就不错,前段时间又与善禅交谈,如今见到他们这般模样,心中难得起了恻隐之心。 “这个村庄是剑宗的地盘,若是日后这里被土匪洗劫,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为首大汉哭丧着脸:“可若不是我们所做,岂不是莫名给别人背了黑锅?” 云之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该怎么做,你们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日后谁动这个村庄,那便是与我们为敌!多谢云少侠不杀之恩!”几名大汉再三磕头后狼狈逃出,只留下惊呆的李二看着柜台上的一锭银子,说不出话来。 隐隐约约间,外面传来一阵对话:“大哥,云之是谁?为什么你们那么怕他?不过是一个小毛孩而已!” “混账,他杀的人,比我们抢的人都要多无数倍,你若想死就自己去,别带上兄弟们!” “…” 张强直愣愣地盯着云之,自嘲地笑了:“我本以为你会杀他们,没想到传说中的杀人狂魔也有仁慈的时候。” 云之也笑了:“杀人太多,终将成魔。我还不想成魔。” “哈哈哈。”张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云之看他这样,心中忽然有了想法:“愿意来我剑宗吗?” “什么?!”张强以为自己听错了,如今剑宗的风头已经盖过了任何一派,所有人绞尽脑汁都想加入,然而剑宗选拔却十分繁琐。不仅需要剑术高超,更重要的是对心性也有要求。而张强自认为心性可以,但是剑术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我可以…加入吗?” 云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妄自菲薄,若江湖上都是你这样的人,那该有多好。” “吧嗒!”忽然一个与夜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云之举杯的手顿了顿,将辈子缓缓放下,眉头紧皱。 “来者何人?” “涂兵。” “何事?” “杀人!” “杀我?” “没错!” 云之笑了,自信满满的说道:“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但是我还活着,反而他们都死了。” “放心,我想杀的人,也都死了,你是下一个。” 两人就这样一句一句说着,而张强与李二只听见声音,却看不见涂兵的人。 “不用找了,他在外面等我。”云之看出来他的疑惑,便和他说道。 张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云之将筷子放下,提起破军,缓缓走出客栈。果然,门外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手拿一把大斧的人此时正站在云之面前。 “人魔涂兵?” “对。” “不知你与血刀孰强孰弱?” “十招之内,他死。” “那便好。”云之点了点头。 “几年前我已经将他所杀,而你,便是我屠的第二个魔。” “尽管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忽然出现在一旁。 “涂兵,用剑的,我来。” “无极,先来后到你懂吗?” “哈哈哈,我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这是我的猎物。” “你们二人先吵,这个悬赏就由老夫拿了!”正在这时,空中又出现一个身形,而这个身影跃到云之头顶后直接洒出一团粉末,瞬间将云之笼罩在内。 “哈哈哈,浴血剑云之,想不到就这点实力!”此人落到地上后轻蔑的看着被粉末笼罩的云之,傲慢的说道。 “谷飞,你不要太过分!” 此人正是毒魔谷飞! “信使爆出消息,有人十万两黄金悬赏他的人头,本以为只有我这个老人家会来,没想到你们这两个老家伙也过来了。” “你跟踪我?”涂兵阴森森地问道。 “不不不。”谷飞连忙摇头,随后继续说道:“我是跟着无极过来的,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跟踪你。” 无极在一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哼,既然如此,那悬赏我们三人便平分好了!” “十万两黄金,三个人如何平分?”谷飞不屑地看着涂兵,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既然三个人没有办法分,那加上我如何?” 剑魔无极忽然向一旁跃起,惊恐的看向之前所站的位置。 此时,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 “宁一!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惊讶的看向宁一,眼中皆露出一种怪异的光芒。 “作为剑宗护法,我的小师弟被人通缉,我如何能不来呢?” 宁一像以前一样,邪魅的笑意,修长的身姿,包括平易近人的语气。 “师弟,那毒应该伤不了你吧?” 宁一没有理会其他三人,自顾自地喊道。 “哼,那是老夫精心制作的奇毒,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他!” “是吗?” 忽然,云之的声音传到谷飞耳朵里,谷飞瞳孔放大,惊讶地看着云之的方向:“你…”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人而已。却没想到师兄也过来了。”云之不屑地看了谷飞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宁一。 “师兄,《道魔经》果真奥妙无穷,这区区一点小毒自然对我造不成影响。” “如今江湖上传言你在少林得到了多本绝世武学,世人贪婪,你又成了众矢之的。” 宁一笑了笑,似乎完全不为云之担心。 “来多少,杀多少。” 云之冷漠的扫视了三魔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哼,宁一,别以为你在这里,我们就不敢动手!虽然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们三人还是不怕你的!” 人魔涂兵怒视宁一,却丝毫不敢动弹。 宁一闻言笑了:“我道魔宁一还不屑与你们动手,还有,你们真的有自信可以胜得过我的师弟?” “师弟,让师兄看看,你这次去少林的收获。”宁一站在一旁,充满好奇地对云之说道。 “好。”云之将破军提起,慢慢走向前去。 第六十六章 第七剑 “父亲的剑法高深莫测,就连我也无法彻底参透。然而,虽然暂时还无法参透他的剑法,我却理解了其中的剑意。” “以气御剑,以心控剑。气随心意,天下无敌。” “于是,我在闭关途中将内力与剑意全部融入《纵横十一剑》中,创出了第七式‘贯日’。然而,第七式创出以后,我却发现我的剑法已经到了瓶颈,再也无法进一步突破。” “于是,在明悟、善禅两位方丈的帮助下,我将父亲留下的剑技拓本带在了身上,每日练习,试图从其中获得突破瓶颈的方法,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云之自言自语的说道,忽然抬起头来:“今日,便让你们看一下我最强一剑。” “贯日!” 话音刚落,破军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剑身轻鸣,时而高亢时而婉转,就连宁一都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破落村庄的夜间极其安静,剑鸣声在这里显得格外清晰、突兀。 “呼。” 云之手中破军像是在呼吸一般,贪婪地吸收着他的内力。 忽然,破军猛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在其周身爆发出来。 “杀!”云之一声低喝,手中破军宛如化作一把开天辟地的神剑,破开了黑夜。 “小心,一起上!”三魔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力,此时结成统一战线拼死抵抗。 “轰隆!” 破军落下,三人瞬间被剑意笼罩,无比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席卷,街道之中,多出一道十多米长的裂缝。 “师弟,恭喜啊,你这一剑,连我都自叹不如呢!”宁一表面上风轻云淡,然而内心却已掀起轩然大波。 “这一式威力巨大,但是却极其消耗内力。如今我最多也只能连续使出三次。”云之笑了笑,低声说道。 宁一点点头:“这已很了不起了。”说罢将目光转向地上三人:“碎成这样,已经没有收尸必要了。” 此时,张强与李二从屋中走出,看着地上一堆血腥,同时咽了一口唾沫。 “这位是我的师兄宁一,同为剑宗护法。”云之见他们二人过来,向张强引荐道。 “见过宁护法。” “嗯?”宁一不知这是何意,转身看向云之。 云之笑道:“侠肝义胆,心系黎民百姓。我自己做主将他收入剑宗了。”说着,将张强所做之事又向宁一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宁一点点头。 “武功一般,但是可以后天练习。有这份侠心很难。” 得到了宁一的认可,这对一个碌碌无为的江湖三流剑客来说必然是天大的荣幸。张强因为一颗侠心害死了两位朋友,唯一活着的朋友也离他而去。然而,他却收获了一个村庄的认可,如今更是加入了剑宗。想必他的剑道生涯又将有个新的开始。 “师弟,下一步有何打算?”宁一与云之坐在客栈的房顶,吹着冷风,看着楼下掩埋尸体的二人。 云之笑了笑:“当然去武当啊,听说武当的北斗七星阵很强,师弟想去挑战一下。” “你已经闯过了少林罗汉阵?” “是。” “感觉如何?” “非强攻不可胜。” “哦?”宁一听到这六个字后有些兴趣:“说来听听。” 云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一直以为,力量和速度才是武功的根本。然而在挑战罗汉阵时才发现,一个人武功的强弱并不仅仅是力量和速度的差异,他们的力量都不如我,速度也不及我快,然而我的每一剑都不怎么能讨到好处。归根结底,我还是太依赖破军了。” “可是,破军是你的东西。”宁一说道:“你有一把好剑,这是你的优势。何来依赖一说?” “若有一天,破军不在我身边,我的实力便会大打折扣。所以,以后的战斗除非生死关头,否则我再也不想使用破军。” “你这是何必?” “因为我喜欢啊。”云之轻笑一声,朝楼下喊道:“张强,破军换你的剑,换吗?” 楼下张强的声音传来:“不必了不必了,我送你便是!”随即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从楼下扔了上来,云之大手一挥,铁剑直接飞入他的手中。 “没想到你连王侯的御器之法都学到了。”宁一见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眼中满是赞赏。 “破军用惯了,没想到平时我们所用之剑竟如牛毛一般轻盈。”云之把玩着手中的剑,喃喃说道。 “不是剑太轻,是用的人太强。”宁一说完后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缓缓说道:“云之,习惯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 “我明白。” “如今你从少林归来,天下所有人都觊觎你身上的武功,而信使那边已经有人十万两悬赏你的人头。接下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明白。” 宁一闻言叹了口气:“哎,虽然你口中说的明白,但是师兄总是为你担心。若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师兄会一直暗中保护你。” “希望下次见面不会像在沙漠中那次。” 宁一的话似乎触动了云之,他看着天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那时候的少年,如今已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屠魔的少年最后成了魔,而一直为魔的人,却是为数不多的关心少年的人。” 云之看向宁一:“师兄,谢谢你。” “哈哈哈。”宁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你再也不是那时候任人宰割的少年了,如今的你已可以横行江湖,我却是忘了。” “总以为你还是那个老神在在,遇到危险就气定神闲的等着师兄出手救你的无耻之徒。” 宁一说完后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继续说道:“你的那个小师傅听说你被人悬赏,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沐云那丫头如今天天缠着王侯教她武功,然而她的体质似乎并不适合练武。” “早日回家,大家都很想你。” 宁一说完后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你要小心。” “多谢师兄。” 云之目送宁一消失在黑夜之中,随后轻轻说了一句:“出来吧。” 第六十七章 葬于枣树下 “你发现我了?” 一个红袍男子出现在云之身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令前辈,您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云之自然可以感受到。” “原来如此。”令乾坤笑了。 “信使的原则是不能透露客人的身份,我希望你能理解。” 云之点点头:“你们有你们的规矩,不用说什么。” “但是我能告诉你,那个人在帝都。” “帝都吗?那我知道是谁了。” 云之恍然大悟,在帝都,除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太子,还有谁会有如此财力,动辄十万两买一个江湖人的人头? “杀你之人,很多。” “我明白。” “走了。” “好。” 云之不明白,为何令乾坤会大老远跑来给他送这个消息。 信使是玉玲珑手下的一支队伍,依靠贩卖消息存活。而金粉楼则是她们的基地。 云之相信,此事绝对与金粉楼脱不了干系,却一言不发,只听令乾坤言语。 待令乾坤走后,云之嘴角微挑。 “虽不知为何,却已知意图。” … 辞别张强众人,云之缓步而行,一边思索他父亲的剑谱,一边想着令乾坤与玉玲珑的意图。 可想而知,令乾坤绝对在谋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图谋甚广,且与云之有关,然而,却不能让他知道。 令乾坤是多么聪明的人,瞒着云之,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云之绝对会反对。 思索一阵,云之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迎面,一辆马车徐徐驶来。 车上坐着一个老人,手中拿着鞭子,轻轻地抽打着马儿。 “马儿马儿你快跑,老头时日已不多。” “前面的小哥请让一下,我这马儿已老,看不清道路。” 云之仔细一看,这匹马两只眼睛黯淡无光,却是只瞎马。 “老伯要去何处?不知在下可否能帮上忙?” 云之见状起了恻隐之心,轻声问道。 “老头子我已无牵无挂,你若真想帮我,那便送我到桃源镇,听说那里的风景极好,坟墓也十分舒适。” “桃源镇?”云之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却从来没有听过。 “就在那里。”老人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指向远处的一座山上。 “桃源镇便在那个地方,听说那里有最醇的酒,最美的人,最好的棺材。” “好。”云之轻轻地拉住马儿身上的缰绳,悠闲地朝桃源镇走去。 “小兄弟,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 路上,老人出声问道。 “江湖纷争不断,难得有机会可以脱离苦海,便享受一下安逸。” “安逸啊!”老人叹了口气:“安逸是留给我这种将死之人的,你如此年轻,却为何已白了半边头?” “年轻吗?”云之自嘲地笑了笑。 “已将至而立之年,却在江湖徘徊,不知去处。半边白头也许便是对我无能的警示吧。” 云之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老人抬头问到,却看到了眼前一幕。 “是找你的吗?” 云之点了点头:“是。” “仇?” “也许。” “还有什么?” “利。” “看来你并不是个普通人。”老人脸上带着笑意:“你莫非是江湖上的某个后起之秀?” 云之回头冲老人一笑:“在下云之。” 转身,腰间长剑出鞘。 拦路之人默契地迎上云之手中的剑,似乎是在引颈待戮。 “刷刷刷!” 几条银蛇略过,狠狠撕咬着十几名拦路之人的身体,转眼间便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我们走吧。” 云之牵起缰绳,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看来你不仅仅是个后起之秀。”老人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说道。 “沧海浮萍,人皆如此。” “当年,老头子我也曾仗剑天涯,无惧无畏。如今回想起来确实如同沧海一粟,江湖太大,大的你我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云之闻言有些触动:“确实,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江湖,太大了。” 老人忽然问道:“你有何打算?” “我?”云之思索了一会说道:“等我报完仇之后,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开辟一处菜园,盖一间草房,每日逍遥自在。” “真好。”老人不再说话,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小镇。 “桃源镇。” “老伯,我们到了。” 街上来往行人对他们二人熟视无睹,似乎见惯了江湖中人。 “无数江湖人慕名而来桃源镇,想在这里退隐江湖。然而,身怀武功之人怎会与平民百姓平起平坐?于是,桃源镇便请来了一个大人物,控制着江湖人的所作所为。” “江湖人就是一种害虫,有他们在的地方,都会变成战场。” 老人似乎陷入了回忆,喃喃说道。 “为何这样说?” 云之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开口问道。 “退隐,真的可能吗?只不过是逃避现实罢了。你想退隐,你的仇家却不愿意。只要你一刻持剑,你就一刻不能退隐。然而,你若放下剑,便是仇家取你性命之时。” “踏入江湖,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啊!除非你将仇家杀尽,然而,可能吗?” 老人看了看熙熙攘攘的街道,继续说道:“老头子我虽没能品尝这里的美酒,却已经满足了。年轻人,记住,人是杀不完的,想要退隐江湖,唯有消失在人间。” 云之点了点头,看着老人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将马车间的绳子解开,牵着马上了山。 他将老人埋在了一颗枣树下,取了一块青石,刻上了‘无名老者之墓’。并在其碑前倒了一壶酒。 那瞎马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主人已死,悲鸣一声摔倒在地,也没了气息。 “确实,退隐江湖是不可能的。”云之坐在碑前,自言自语道。 “那便将这个江湖改变成我喜欢的江湖!” … “什么人?” 忽然一个陌生的气息传来,云之拔剑转身。却发现一个长相奇丑之人站在他身后,背上背着一个麻袋,里面似乎放满了剑。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这人见云之拔剑连忙后退,摆着手说道。 “小的只是喜欢收藏名剑,而你背后那把破军乃是神器。所以…” “你是想夺剑?”云之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不不不,小的久闻浴血剑云之大名,怎么敢出手夺剑?只是想跟着你,等你被杀了以后我再将剑拿走便是。” “原来如此。”云之闻言收回笑容,将破军缓缓拔出。 “云护法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人话音刚落,破军已经落在他身边,一半的剑身都没入了土里。 第六十八章 《千幻剑意》 “你…”长相丑陋的男子见云之走远,大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剑送你了!”云之头都没有回,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只留下那人呆在原地。 “送…送我?” … 云之下山,来到了桃源镇酒楼之中坐下,不一会的功夫,之前那人便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 “还有什么事?”云之问道。 “我打算跟着你了!” “为何?” “因为我感觉跟着你,我会收获更多的好剑!” “那你说的确实对,会不断有好剑送上门来。” “我叫剑护。” “云之。” “我知道!” … 先前汤忆给的银子还剩很多,云之索性买了一匹马,又将酒装满了整个车子,这才离开桃源镇。 “你准备去哪里?” “武当,顺便将想杀我之人全部杀掉。” “因为少林的易筋经?” “还有我的人头。” “…” 剑护没再说话,只感觉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竟然将杀人说的如此轻巧。 事实上他后来才知道,云之不止说的轻巧,做的更轻巧。 一路上,云之共遭到了十几次偷袭,其中包括“十九妖”中其三,却都毫无例外地横尸遍野。 “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剑护盯着云之,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个魔鬼!” “哈哈哈,不成魔,不存活!”云之大笑着说道。 “没想到你比道魔宁一还要放纵!” 剑护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我们到了。” 云之将马车停住,朝看守山门的弟子摆了摆手。 “云师兄不必客气,自便即可。” 如今云之的名号已经广为流传,所有人都知道他与武当的关系。所以,这位守山门的弟子才亲切的喊他师兄。 “多谢。”云之拿起一壶酒扔给他,将马拴在了一旁,迈步登上武当。 “锵!” 还未到演武场,一把剑便从刁钻的角度攻来,云之感受到剑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身一个漂亮的躲闪,然后一掌拍到了来人胸口。 “扑通”一声,来人被一掌拍出去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行天,多年不见,你的进步很大。” 这人正是李行天。 此时他无力地坐在地上,似乎十分沮丧。 “我每日闻鸡起舞,一心练剑,却与你的差距越来越大。” 云之默默地看着他,思索着应该如何劝慰。 任何人面对云之都会有一种无力感,他的进步太快了,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就像雨后春笋一般,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 “与我相比,你确实进步很慢。但是与你之前相比,已经进步许多。这不就是收获吗?” “你总是有道理。”李行天无奈地说道:“可我想要的只有变强,而不是心理上的安慰。” “既然如此。”云之看着他认真说道:“你就站起来,再次攻击我!” “嗯?”李行天呆呆的看着云之,眼中冉冉升起一团火焰:“接招!” “你出剑速度太慢,步伐僵硬。” 云之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教育他道。 “武当剑法讲究以柔克刚,而不是你这般一味猛攻猛打。舍弃了剑法的本意,你的剑自然就失去了剑意!” 忽然,云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后退几步。 “怎么了?”李行天见他走神也停了下来。 “舍弃了剑法的本意,剑便失去了剑意?” “我明白了!”云之狂笑不止,冲向李行天抱了抱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喊道:“告诉宁师傅,等我闭关结束以后再向他老人家请罪!” 李行天呆呆地看着云之的背影,他刚打的尽兴却失去了对手。正当憋着一肚子火的时候,他看到了剑护。 “你,拔剑!” 剑护大脑一空:“啊?我?” “出剑吧!” “我…” 可怜的剑护背着十几把剑奔波了一路,如今却被李行天这个痴人强行比试,一天下来当真是欲死欲仙。 再说云之快步跑向演武场,当即取出铁剑开始挥舞起来,而那套剑法正是他的父亲云风所留下的《千幻剑意》。 演武场的弟子们见一个人急匆匆跑来后立刻在舞起了剑,纷纷好奇地观望起来。 “你们知道吗?他就是云之,如今的剑宗护法!” “什么?他就是云之?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年纪,竟然有如此成就?” “果然天赋很重要!你看他的剑法,已不是我们能琢磨透的了。”云之使出的剑法他们从未见过,这让他们有些惭愧。 而云之却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声,此时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千幻剑意》中无法自拔。 “原来如此!” “剑意也有自己的‘势’,而我的《纵横十一剑》中仅有杀之势,而这《千幻剑意》却是让剑客淬炼剑势,从而使自己剑法威力增强!” “之前我以为这是一本剑法秘籍,所以无论如何练习都只能掌握其形,原来是我之前就想错了!” 云之铁剑横于胸前,心中默念‘独游’二字。 “嗖!” 仅仅《纵横十一剑》的第一式,便如同要将青天斩破一般,强大的杀意与威势甚至将演武场上的武当弟子震慑到无法动弹。 “刷!”这一剑冲向天空,消失在众人头顶。 “我的天,如此威力的一剑,真的是他打出去的吗?” “这一剑甚至可以比肩宁一大师兄了吧!” 云之听到众人议论,笑着说道:“只要努力,你们人人可以做到我这样。” “多谢云师兄。” 此时,云之在演武场的边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师傅。” 正是宁秋! “拜见掌门!”众人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剑的余威中无法自拔,听到云之说话才发现宁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众人身旁,连忙拜见。 “没事,你们好好练剑,云之,过来吧。” 云之闻言立刻收剑入鞘,乖巧地走到宁秋身边。 “最近如何?” “来时路上杀了一些不善之辈。” “这我倒是听宁一说了,如今你被通缉,江湖群英谱也有了新的变动。” “哦?” 云之问道:“有何变化?” “你上榜了。” 第六十九章 托付江湖 云之一点都不以为意,他的实力上榜理所当然。但是他对其他人却很是在意。 宁秋缓缓说道:“你的实力早就可以上榜,然而江湖百晓生今年重新修订了江湖群英谱,将所有重出江湖的人和新鲜血液重新进行了排名。” “首当其冲的是五皇,分别是刀皇饮血、剑皇无情、拳皇霸天、影皇追星、战皇无敌。” “其次是三魔,天魔、人魔、血魔。这三人据说是某个魔派的三名护法,鲜有人知。据说是百晓生花了大价钱在‘信使’那里买来的消息。” “最后是一帝,此人乃是汤帝的亲弟弟,只是夺权失败,逃出皇宫以后隐姓埋名,如今却不知为何又浮出水面。据说此人武功极高,曾经甚至可以与武皇战上一番。” “接下来是在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中原四少慕容陌、东方止、欧阳明、公孙胜。” “而你则很特殊,百晓生为了定你的排名,决定邀请你前往清水楼阁,根据你的武功再定排名。但是,如今你的名字排在第九,位于宁一之下。” “我现在的实力,可以与师兄一战吗?” 云之自嘲地笑了。 “你师兄的武功虽然很强,但却缺少耐力和恒心。如今我观你已学得少林易筋经与洗髓经,假以时日,超越他却是必然的。” 宁秋缓缓说道:“十年前,你与长生那小家伙来这里时,我只把你们当做初入江湖的小毛孩,恰好那时也无事,便想与你二人聊聊。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你们已有了这样的成就。” 他将手背于身后,似乎很是开心:“看到你如今模样,老夫很是欣慰。以后这江湖,就托付给你们了!” “宁师傅严重了,无论何时,江湖都还需要您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撑着,千万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云之闻言立刻说道。 “哈哈哈。”宁秋走到之前初识云之时的那块大青石上,看着远处即将沉没的夕阳,继续说道:“你看,夕阳总会落下,然后明天再次升起。然而,明天的朝阳,却不会是今天的朝阳了。” “江湖就好比人生。一直有人来,一直有人走。但是,无论多久,江湖永远还是江湖,而江湖中的人,再也不会是原来的人了。” “那些老头子,还想在落日余晖的余温中最后绽放一次,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如今的你们是有多么优秀。” 宁秋笑着把话说完,此时,黑夜也终于将最后一缕残辉吞噬。 云之看着宁秋的脸庞,忽然有些失落。 “宁师傅,云之此生绝不会堕入魔道,请您放心。” “如此甚好。”宁秋点了点头,转身向屋中走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下山去吧。江湖中,还有很多事等着你。” “谨遵师命。”云之深深一拜,转身离开了此处。 … “大爷,你究竟要与我打到什么时候!” 剑护此时已经狼狈不堪,整件衣服千疮百孔,就连头上发髻也已经被斩断,本来就丑陋的脸庞如今更是惨不忍睹。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会想到跟着那个魔鬼一起行走江湖!我早该知道,疯子身边必然都是疯子!” 剑护一边疯狂躲避着李行天的长剑,一边呶呶不休地说着。直到云之赶来,他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向云之:“大爷,你要再晚来一分,我可能就要被这个疯子乱剑砍死了!” 云之打量了他一番后便直到了事情的大概,无奈的说道:“行天,让人给他收拾一间屋子,明日一早你去向宁师傅问好,随后与我一起下山。” “下山?”李行天疑惑地看着云之:“为何要我与你一起下山?” “你不是想超越我吗?我给你机会。” 李行天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剑护转身离开。 “哎。” 云之独自走在武当山中,思索着宁秋与他说的话,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时候回去了。” 次日清晨,云之早早起来便发现李行天在院中独自练剑,便没有打扰他,静悄悄地来到宁秋屋外停住,等着宁秋醒来后与他告别。 “进来吧。”宁秋似乎发现了他在门外,招呼道。 “宁师傅,云之这就要下山了。” 宁秋点点头:“莫忘本心。” “是。” 云之说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可惜没有挑战北斗七星阵。” “哈哈。”宁秋笑了笑:“你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 “啊?”云之没想到宁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对七星阵无比好奇:“这七星阵难不成比少林的罗汉阵还要难上许多?” 宁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阵法不算,主要是使用它的人。武当的七星阵乃是由我主持,宁一与其他五名长老把守各处。你认为,你的实力如今可以胜出吗?” “这么难?!”云之无比惊讶,别说七个人,他如今都不是宁一的对手,更别说还有其他五位长老再加上眼前这个接近无敌的老人。 “不止是七星阵,就连少林的罗汉阵,你也不会是对手。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没有为难你而已。” “原来如此。”云之点了点头,当初他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名震江湖的少林大阵会如此简单,没想到果然是放水了。 云之默默想到:“也许是因为我那个武皇父亲吧。” “怎么了?”宁秋见他心不在焉,于是开口问道。 “没事。”云之笑了笑说道:“此次下山,我想带着行天一起。让他多经历几次生死,也许可以把他的潜力激发出来。” “我也有此想法。”宁秋点点头:“行天这个孩子太容易自满,若不是你昨日让他看到了与你的差距,他必然还会继续如此。” “他的潜力很大,人性也挺好。所以云之想好好培养他。” 一番话后,云之竟然发现他与宁秋的想法不谋而合,很是默契。 “行天?” 走出宁秋房门,云之发现李行天已经站在了这里。 “谢谢你。”李行天看到云之出来以后,直接跪倒在地。 云之见状连忙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之间,用得着这样吗?” 李行天摇摇头:“我明白哪里不如你了。” “哈哈。”云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如不如的,我们是兄弟,不说这个。”随即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去给宁秋道别。 第七十章 每个江湖都有一个百晓生 “我们去哪?” 走在被雪染白的大路上,李行天开口问道。 云之思索了一会:“去清水楼阁,寻百晓生。” “清水楼阁在哪里?”李行天问道。 “不知道。”云之摇摇头。 “和你一起行走江湖就这点好,干脆利索!” 一旁的剑护翻了个白眼:“别拍马屁了,我知道。” “…” 一行三人说说笑笑踏上了行程,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便有几名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阁下可是剑宗云之?” 云之没有理会,看了看李行天:“杀了他们。” “嗯?为何?” “因为他们要杀我。” “…”李行天翻了个白眼,拔出长剑便迎向众人。 他这几年根本没有与人真刀真枪的动过手,实战经验仅仅是去武当之前与街头流氓打架。没过多久就被对方一人将左肩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流到手腕便已冻结。 “你不去帮他?”剑护看着无动于衷的云之,问道。 云之摇了摇头:“不需要。他们不是行天的对手。” “可是他已经受伤了。” “若不受伤,我要他下山作甚?” “你…”剑护纠结的看着云之,欲言又止。 “温室中的花永远经不起风雨。若他还以为这是在武当与其他弟子小打小闹,那他便不配变强。” “你看。” 云之忽然招呼剑护往场中观看。 只见李行天竟然已经将局势扭转,三具冰冷的尸体倒在雪地中,鲜血已经将周围染红。 敌人少了三个,李行天顿时压力骤减,手中长剑也游刃有余地舞动起来,不过多时,其余三人也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李行天伸剑将一人衣服砍开一截包扎好伤口,转身回到了云之身旁。 “不错,你感觉如何?”不等他说话,云之先开口问道。 “感觉更想变强了。”李行天实实在在地说道。 “哈哈,这就对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有人都在逼你变强。时间久了,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强。” “我明白了,以后这种事请交给我!”李行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云之点点头:“以后机会还有很多,毕竟我的人头可是值十万两黄金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果然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送死,其中不乏高手,却也有不少三流武人。 李行天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过的非常充实,在生死之间,他的潜力直接爆发,其剑法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你如今感觉,你的实力如何了?”闲暇无事,云之问道。 李行天思索了一会回道:“比在武当时,我的实力至少提高了两倍。” “你如今可敢与我一战?” 李行天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正好,我便让你看看如今你我真实的差距,希望你能继续努力,不要灰心。” 云之笑了笑,将腰间的普通铁剑拔出,随手一剑斩向一处突兀的雪堆里。 “噗呲!”雪堆里喷出一股鲜血,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做梦都没想到,云之竟然一言不发直接对他出手。 “兄弟们,上啊!” 顿时,四面八方忽然出现十几名持刀的黑衣人,怒吼着冲向了云之。 “除魔。” 云之轻喝一声,手中长剑幻化出十几道残影,如同闪电一般将那十几名黑衣人笼罩。 “噗呲噗呲噗呲!”一瞬间。剑影所笼罩的区域仿佛化作了修罗场,残酷的画面充斥着李行天与剑护的大脑。 “这…也太强了吧!”李行天终于明白了,为何刚才云之会劝他不要灰心。 因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李行天根本不能接受。 “你可敢与他一战?” 剑护拿胳膊肘碰了碰李行天,李行天翻了个白眼:“你可敢?” “我当然不敢。”剑护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让李行天有些郁闷。 此时云之已经脸带笑意地走了回来,仿佛刚才是去和熟人打了个招呼一般。 “大哥,你这也太…” “怎么?”云之把目光投向李行天:“太无情了吗?” “嗯…对。”李行天犹豫着说道。 “行天,对待敌人若是仁慈,那便等同于在自杀。所以,行走江湖,不可乱杀,但你的敌人,你一定要赶尽杀绝,这样才能活得更久,明白吗?” “我…明白了。”李行天被眼前这个比他还早年轻的人看的低下了头。他实在想不到云之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冷漠的人。 事实上李行天内心还是挺善良的,他虽然在临海城恶名远扬,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由于父母早亡,以至于他的性格有些怪异。然而在武当的这些年,他却完全将之前那种顽劣的性格抛弃,逐渐变得成熟。 “马上就要到了。”这时,剑护伸手指了指前方。 众人转身观望,只见不远处有一片被寒冰覆盖的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无限金黄。 “那便是清水楼阁?”云之有些意外。 继续前进,众人发现时不时会有一些尸体出现在道路两旁。就在三人疑惑之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欢迎剑宗云护法。” “嗯?” 转身观望,只见一个如同娃娃般的孩子静静站在湖畔,脸上堆满了笑容。 “家主称云护法会来,而周围必定会有不少心怀鬼胎之人暗中埋伏,所以吩咐下人将他们都清理了。” “原来如此。”云之点点头,怪不得周围路上会有那么多的尸体,原来是百晓生吩咐人安排的。 “多谢了,不知百晓生前辈现在何处?” “家主就在阁楼中品茶,云护法若想见到家主,还请过河。”说完,他将手一挥,让出了一片空地。 “好。”云之自然知道这是为了考验他的轻功,于是不再多说,双腿微微用力,一个箭步冲入湖中。 下过雪的冬天格外寒冷,以至于冰层像是平地一般。云之像是化作了一只蜻蜓,在冰面上轻轻一点便飞出很远。仅仅借力五六次,便已经来到了阁楼中。 “没想到云护法轻功如此高深,在下佩服。” 一名白衣老者羽扇纶巾,半尺长的胡子如同雪花。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丝毫没有暮年之感。 “前辈便是名震江湖的百晓生了吧。”云之恭敬地施礼,随后站在了一旁。 “什么名震江湖、前辈之类的,老夫手无缚鸡之力,仅仅是撰写江湖英雄谱罢了。”百晓生说完后示意云之坐下。 “喝茶。” “百晓生前辈叫在下前来,肯定不只是为了给在下排名的吧?”云之刚刚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第七十一章 强敌 “您让在下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排名吧?”云之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错。”百晓生点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便不拐弯抹角了。” “汤帝发现你了。” “发现?”云之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汤帝发现武皇还有个儿子存活于江湖,所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而你,是嫌疑最大的。” “为什么?” 百晓生说道: “武皇曾经叱咤江湖,难逢敌手。而如今你年纪轻轻便名震天下,试问,你若不是,还有谁是?” “汤帝做事向来狠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而你如今未至弱冠便有了绝世之姿,汤帝难道还会放任你不管吗?” 云之摇摇头:“这…有些牵强吧?” “牵强?帝王家只有权利,没有感情。就算不是你,汤帝也不会留一个可以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存活于世。武皇是这样,楚风尘是这样,汤明是这样,你将来也会如此。与其任由你发展的羽翼丰满,不如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明白吗?” “…” 云之闻言默默无语,百晓生的一席话让他茅塞顿开,任凭他再沉稳,如今也显得有些慌乱。 那可是汤帝啊!堂堂一国之主,若想杀他,那他今后便再无宁日。 “多谢前辈指点,在下记住了。” 百晓生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他:“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晚辈知道了。”云之自然知道。 “还有,小心令乾坤。”百晓生接着说道。 “令前辈?他怎么了?”云之有些疑惑,令乾坤一向对他很好,这百晓生却忽然说让他小心。 想起之前令乾坤的表现,云之还是点了点头。 “嗯,今天以后,我会把你的名字从江湖谱上划掉,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云之忽然问道:“为何前辈对我如此关照?” “因为,我和你的父亲曾是好友。” 百晓生笑了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便下了逐客令:“若无他事,老夫便要休息了。” “多谢前辈!”云之又施了一礼,从阁楼中一跃而下,如同燕子一般轻盈地回到了湖畔。 “什么情况?”李行天和剑护二人见状连忙走上前来问道。 “名不副实,我的排名还不足以上榜。” “什么?!”李行天不可思议地瞪着云之:“你若名不副实,那还有谁能上榜?” 云之摇了摇头:“此事以后休要再提,另外。”云之看向那名孩童:“能否帮在下一个忙?” “云护法尽管说。” “从今日起,云之与剑宗再无瓜葛。还望小兄弟昭告天下。” “好。” “你究竟怎么了?” 李行天满脸疑惑,不知他为何去了一趟对面便成了这个样子。 “我自有打算,你们不用担心。” 李行天见他这样,再也不开口说话。 云之思索了一会,说道:“剑护,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剑护说道:“跟着你可以喝酒,可以得剑,又不会被人欺负,我自然愿意跟着你。” 云之问:“你经常被欺负?” 剑护道:“长得丑的人,一般就会被人当做异类来取笑,这是人的本性。” 云之道:“没错,如果天生丽质,就连老天都会眷顾你。” 接着云之又问道:“行天,你呢?愿意跟着我吗?” 李行天嗤笑一声:“不跟着你,难不成让我回武当?我可不知道武当怎么走。” 云之明白他的意思,紧接着说道:“剑护,我们去帝都。” “得嘞。” 剑护扬起长鞭,驾驭着马车向前走去。 雪地上被车轮碾压的痕迹十分明显,犹如路边没人埋葬的尸体一般。 次日,江湖中传来消息,剑宗原护法云之脱离剑宗,如今成了无门无派之人。而剑宗宗主李长生称,剑宗再无云之。 此事在江湖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曾经云之在剑宗那五位大人物的保护之下,无数人不敢出手,怕事后遭到报复。如今没了庇护,追杀他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愁的是,若在之前,至少碍于宗门颜面,云之不会大开杀戒。如今他没了后顾之忧,便如同没了枷锁。 正在江湖议论纷纷之时,百晓生又传出消息,云之实力未能达到要求,没资格进入江湖谱,顿时整个江湖都炸开了锅。 所有人几乎都在议论,原来江湖传言中,深不可测的浴血剑云之只是沽名钓誉之辈。 而此时的云之已经马上就要抵达帝都。长途跋涉让他们三人多少都带有一点疲惫,而一路风尘,也让李行天的剑法再次提升了一个水平。 李行天说道:“我离开武当至今,已经杀了四十一人,之前我从未杀过人。” 剑护看他有些失魂落魄,喃喃说道:“仅仅四十一人,云大爷已经杀了至少百人了吧。” 忽然,前面的树枝上掉下来一团积雪。 云之笑笑:“加上这几个,刚刚一百零一人。” 话音刚落,无数积雪纷纷落下,伴随着落下的积雪的,还有六名黑衣刀客。 “刷!” 云之从马车上一跃而起,径直迎上了跃下的六名刀客。 “穿云。” “刷刷刷!”几道银光在空中闪烁了九次,随后像是下起了血雨。 “滴答滴答…” 李行天感觉到脖子处有些暖意,伸手一摸,竟然是一团鲜血! “咚咚咚!” 几具尸体从空中落下,尸首异地。整个周围被血色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最近追杀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必须赶快抵达帝都。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个高手!” 李行天心有余悸地说着,却忽然闭住了嘴。 前面,一个身穿灰袍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雪花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便好像是被风吹走。 很久很久,却没有一片雪花能落到他的身上。 “这个人,很强。” 云之剑还没有入鞘,站在马车前直至盯着他,如临大敌一般。 李行天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沉声说道:“小心!” “放心。” 云之点点头,目光迎上灰袍男人。 而灰袍男人的目光也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第七十二章 败 “看来,百晓生是故意的。”灰袍男人首先开口了。 云之道:“剑皇,无情?” 灰袍男人点头:“正是。” 一旁李行天闻言眉头紧皱,这位灰袍男人竟然是传说中的剑皇! “百晓生的江湖谱向来是为后辈所做,而这次却将我等重新纳入。可都是因为你?” “也许吧。” “老夫此行不是为取你人头,只是为了试一试,你究竟何德何能,可以让百晓生把我们这群老家伙全部请出山来。”名为无情,他的话语中更是不夹杂任何感情,就像已死之人一般冰冷。 云之点点头:“那便得罪了。” “锵!” 无情手上没有动作,腰间的剑却已出鞘攻向云之。 “这…他竟然能和剑心意相通,以气御剑?!”剑护见状瞳孔放大,惊讶地喊道。 李行天不解地问道:“以气御剑?” “对,以气御剑!”剑护按捺不住激动之意,大声地喊着:“习剑之人都认为剑是有生命的,只要经常与它交流便会与其拥有一种奇妙的联系。但是大部分人只会感觉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却从来不知道,那不仅仅是剑客熟悉了剑,同时也是剑熟悉了剑客!然后年复一年,当你和剑产生了默契,便可剑随心意,所向披靡!” 李行天闻言惊讶地说道:“你这也太玄乎了吧,也许这就是一门奇怪的武功呢?” “江湖浩瀚,隐姓埋名的能人异士太多了,谁又知道世上有没有呢?” 云之对上当代剑皇,要说压力小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可以随心所欲、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嗖!” 剑护背后放剑的袋子忽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破军像是听到了召唤一般,刹那间从袋子中冲出,直挺挺地插在了云之身旁的地面。 “这…想不到云大爷也能做到这般!”剑护又惊又喜。 “不错。”无情见状赞扬一句,剑却依旧冲向云之。 “叮!” 破军一出,坚实厚重的剑身挡在了无情的剑前,两把剑碰撞迸发出一道火光。 “此剑名为无情剑,乃是二十年前老夫亲手打造。”无情将剑收回手中轻轻抚摸。如同那把剑是他挚爱一般。 云之也开口说道:“此剑名为破军,乃是王侯前辈所赠。” “王侯?”无情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再多说。 云之见状低声说道:“前辈,接招!” “《千幻剑意》!” “《纵横十一剑》!” “独游!” “穿云!” “除魔!” 一连三剑,加持着《道魔经》与《易筋经》的强大内力,再加上如今被《洗髓经》淬炼的强大的身体力量,云之现在的《纵横十一剑》已非先前可比。 无情依旧面无表情,手腕一抖,长剑幻化出无数剑影,齐齐朝着云之攻来。 “轰隆!” 两股无比强大的力量碰撞到一起,汹涌澎湃的剑浪甚至将树枝上的积雪都吹散、飘落了下来。 “好强!” 云之虎口微微作痛,而无情却也后退了一步。 “灭心!” “强攻!” 又是两剑击出,云之步伐稳健,挥着破军继续攻向无情,而后者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小看了云之,此时他将无情剑置于身后,待破军来到身前时猛然劈下。 “轰”的一声,又是一股剑浪四散而去,而不远处的马儿似乎被余波震到,竟然有些失控。 这一次,云之退了三步,无情退了两步。 “不错。不过还不够。”无情平静地看着云之,轻声说道。 “那前辈再接我这一剑!” 云之深吸一口气,将浑身内力聚集于破军之上。 “罢了,我已没了兴趣。”无情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贯日!”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气息,横冲直撞地逃离了现场,将李行天与剑护二人重重的帅飞到雪地中。 “该死的马,老子…咦?” 李行天正准备破口大骂,忽然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扑面而来,直接让他打了个冷颤。 只见云之气势如虹,大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感。 “杀!” “哦?”方才不想再战的无情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快速的挥舞起来手中的无情剑。 “开!” 贯日像是要毁天灭地一般摧枯拉朽地冲向无情,而无情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就像是风中残叶似的无能为力。 “轰!” 云之一剑斩出,浑身只剩下了三成内力,摇摇欲坠之时连忙用破军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再看无情,此时他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丁点笑意:“有点意思,王侯看中的人果然不错。” 只见他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点伤痕,甚至连贯日溅起的雪花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你让我动用了九成功力,后生可畏啊!” 无情又赞叹道。 “不过,如今以你的武功,应该可以在其他人手中活命了。” 云之默默看着无情,心中一股戾气几乎要压抑不住。 “我…太弱了,我真的太弱了!” 强忍住愤怒,云之轻声说道:“前辈武功高强,在下不是对手。” 无情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在当代人中,已经没有几个是你对手。” “老夫此次前来,就是对你很好奇。你的剑道造诣,已经快要赶上我。” “前辈过誉了。”云之此时深情有些恍惚,刚才的一剑耗费了他七成内力,如今的他,已经有些虚脱。 无情说道:“好了,老夫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希望你可以一直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便一跃而起,踏着干枯的树枝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李行天见无情走后,这才连忙跑上前去:“你没事吧?” 云之摇摇头:“只是有些脱力,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就好,你竟然能与传说中的剑皇一战,真的是…太强了!” 云之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说道:“强吗?我一点都不认为我强。对于他们而言,我就像是婴儿一般,让人随意摆布。” 李行天见他沮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转移话题:“好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正在这时,忽然又有声音传来:“交给你?你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三章 提前计划 “什么人?!”李行天抬头怒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十多米处。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十万两黄金看来是要入我囊中了,哈哈哈哈哈!” 来人身高接近两米,扛着一把巨大的斧头,脸上几道疤像是蜈蚣一般,看起来极为恶心。 “蛮妖孙恒!十九妖之一,据说他力大无穷,脑子却不怎么好使。”不知何时,剑护将马儿牵了回来,站在云之身旁说道。 “给我一壶酒。”云之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遍眼前这将近三十人,随后对剑护说道。 “你已经这样了,怎么还能喝酒?”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剑护还是递给了云之一壶酒。 孙恒笑道:“怎么,知道自己将要死了,喝酒壮胆吗?” 云之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将酒坛扔到一边:“没错,酒确实可以壮胆。” 话音刚落,只见云之忽然发难,从腰间拔出长剑瞬间冲入人群中。 “除魔!” “噗呲噗呲噗呲!” 除魔乃是极快的一式,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云之便已经在人群中穿梭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锵!” 剑入鞘,人头落。 接近三十人,接近三十颗头颅齐刷刷的飞起,还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这是一场视觉盛宴,就连李行天与剑护都不忍直视。 云之没有回头看,只无力的留下一句:“不过,我喝酒却从来不是为了壮胆。” “走吧。”云之艰难的爬上车,看了看还在发呆的二人,轻声说道。 “啊…好!”两人连忙爬上马车,带着云之疯狂地朝帝都奔去。摇摇晃晃中,云之也许是太累了,竟然熟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帝都城门口。 “站住,检查!”城门口的卫兵恶狠狠地盯着云之三人,问道:“你们身上为何会有血迹?” 云之强忍着虚弱感勉强撑起了一半的身子,掏出一张银票来:“兄弟,我们是太子府的人,前几日出门办事身受重伤,还望您通融一下。” 那卫兵左右看了看,将银票偷偷收起来以后说道:“原来是太子府中的人,那快点进去吧,不要耽误了疗伤!” “多谢!”云之冲他笑了笑,示意剑护赶车前行。 “天下的乌鸦果然都一般黑。”过了城门,李行天嗤之以鼻道。 “不要多说,去太子府。”云之给剑护指着路,不一会的功夫,马车便来到了汤忆的府中。 “云兄,发生什么事了?怎会如此狼狈?!” 汤忆根本想象不到,云之这么强大的人竟然会被伤成这样,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只是有些虚脱,休息一下便好。” 二太子闻言立刻吩咐下人备好了房间,云之便回了屋中。 … “我还不够强。” 躺在床上,云之脑海中不断回忆起之前与无情的对决,无情似乎根本没有认真便将他的六剑全部挡了下来。可笑的是,他当初将血刀等人杀了以后还以为已经可以纵横天下,没想到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甚至连一招都接不住。 “我的易筋经与洗髓功已经快要突破,若是突破,再对上剑皇,也许就不会如此狼狈了吧!”云之自言自语道。 说干就干,恢复了一点体力的他立刻坐起来开始调动内力,开始了修炼。 … “你们遇见了剑皇?云兄与剑皇平分秋色?!”汤忆此时坐在后花园中,一脸震惊的听着他们二人添油加醋胡说一气。 “我一直以为云之兄已经够强了,没想到他竟然能与无情剑皇交手…哎,云兄果真是旷世奇才。” 汤忆此时心中感慨万分,同时对接下来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 “今日劳烦两位英雄照顾云之了,本王已吩咐人备好了房间,两位请自便吧。”汤忆下了逐客令,他如今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有太多的事要操心,所以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梦拿来闲谈。 李行天与剑护也没再多说,各自回房休息。 转眼次日清晨。 雪不知是何时停的,此时花园中洁白无瑕,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 “啪嗒。” 房门应声而开,云之悄然走出。四顾无人,转身来到院中。 “嗖!” 花池中,积雪像是被什么锋利之物切过,露出一道刮痕。 “嗖嗖嗖!”又是几道劲气掠过,花池中的积雪被疯狂地切割,最终瘫软在了一起。 再看云之,此时他的手指正在比划着什么。 昨日与无情剑皇对战之时,他将破军凭空取出之后便在想着是否可以将内力化作剑气,杀人于无形。然而后来却身受重伤,只能作罢。 今日他身体一恢复便迫切地想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如今看来,他很是满意。 “云兄,你醒了。” 这时,汤忆也恰好来到了院中,四目相对,云之满脸歉意地笑了笑说道:“昨日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汤忆连忙摆手:“想不到云兄竟然能与无情剑皇过招,这倒是让我震惊的很。” “哈哈。”云之摇了摇头:“我不是他的一招之敌。” “云兄还未到而立之年便有如此成就,这让别人看来已经是无上荣幸了。” 云之依旧笑着,等汤忆把话说完后才严肃地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汤忆愣了一下,站起身来道:“我们移步书房。” … 一到书房,云之便开口说道:“汤帝已经发现我了。” 汤忆点了点头:“这我知道,所以我想将计划提前。” 云之道:“如何提前?” 汤忆思索了一会:“两个月后父皇会外出围猎,那时候他身边仅会有五千兵士保护。” “由于之前死去的几位大臣,现在朝中已有一部分人坐不住了。他们正是那些与寒烟惨案有联系之人,我要问你,你想如何处置?” 云之想都没有想:“我的仇人只有汤帝。” 汤忆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那些人虽然靠不住,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可以给我们一些帮助的。所以我现在并没有拉拢他们,而是先将帝都禁军统领拉了过来。” “如今,让我头疼的也仅有那五千帝卫。他们乃是父皇亲手培养起来的死士,而帝卫首领却又是当初父皇的前锋。他是如何都不可能倒戈的。” 云之道:“不试试,怎么能这么肯定呢?” 第七十四章 不想死,算不算杂念 汤忆道:“帝卫就不必想了,十万帝都禁军已够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云之道:“两个月后吗?这两个月需要我做什么?” 汤忆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施压,以寒烟故人之名继续施压,将那些墙头草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云之又问:“大太子那边怎么讲?” “大太子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他为人轻浮,自以为是,在他那边的人也寥寥无几。” 汤忆沉声说道:“只要握住了兵权,便握住了汤国命脉!” “你曾说过,汤帝为人谨慎,从不允许有半点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出现。那为何会平白无故将这十万大军置于帝都,还轻而易举地被你收拢?” 汤忆点点头:“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你忘了玉玲珑了吗?” “啊?!” 云之闻言无比震惊。 汤忆与令乾坤的关系似乎十分密切,难道令乾坤用玉玲珑做诱饵,将禁军统领蛊惑了不成?云之越想越惊。无论是自愿还是被逼迫,他实在不敢相信玉玲珑会做出那种事。 汤忆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笑道:“这就是战争。” “以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的战争吗?”云之喃喃说道。 汤忆道:“战争没有规则,有战争就会有牺牲!” 汤忆脑海中回想起一些往事。 “楚伯,您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呀。” “因为一切的源头都是黑暗啊。” “为什么都是黑暗呢?” “人活着就得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所以自然就黑了呀。” 小男孩继续用稚嫩的语气问道:“那为什么人不能做自己喜欢做、愿意做的事呢?” “小殿下,如果你可以的话,那将来就让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我一定会的!楚伯,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做你喜欢做的事!” … 画面一闪,场景变换。 “楚伯,为什么他们要死呢?” “因为他们不喜欢陛下。” 看着眼前的一幕,年轻的汤忆不忍直视。 “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吧,孩子们是无辜的!” 几十人跪在院中冰冷的石板地上,冰雨淅淅沥沥。一男一女死死握着楚风尘的衣角哭喊着,泪水与雨点混合到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难道,不喜欢父皇的人,就该死吗?” “没错,这汤国,所有人都要喜欢陛下。” 楚风尘说完后大手一挥:“将殿下送去歇息。” … “陛下,二殿下年纪尚小,为何要让他见此等场面?” “哼,帝皇家哪能有妇人之仁?这汤国,是朕一手打下的,若朕的儿子唯唯诺诺见不得血,那这汤国由谁守护?!” … 汤忆眼睛里有一点闪烁:“只要能洗清楚伯身上的冤屈,只要能让大汤少些冤魂,谁,本王也可以牺牲!” “…” 云之没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良久才说道:“总之,我只是为了报仇。但是,我不会乱杀一人。” “云兄请放心,毕竟你我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嗯。” 走出书房,回到花园。 李行天与剑护又开始了切磋,当然,是单方面的。 剑护轻功不错,对拳脚兵器却仅仅是只通皮毛,而李行天的剑如今可以说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每一招每一式都干净利索,直攻要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怎么了?”见云之心事重重,两人停止了打闹,关切地问道。 “没事。”云之摇摇头:“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 “前往剑宗,让他们加强防范。” 剑护道:“这我一人去足矣。” 云之道:“不,你们二人都要去。” “为何?” “因为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行天眉头一挑:“你是怕我们拖你后腿。” “没错。”云之没有客气。 “早说就好,我们明天就动身。”李行天点点头,似乎已经习惯。 次日,李行天与剑护果然离开了帝都,去了剑宗方向。而接下来不到三天的时间,云之便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汤帝要见他。 “云兄,我一直推辞,说你有隐疾在身不便走动,然而父皇却像是铁了心一般,非要见你不可。” 云之点点头道:“那便见吧,无妨。” “父皇可能会杀了你!”汤忆见他依旧从容,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云之说道:“若我明日真死于宫中,殿下便将我的尸体葬于桃源镇后山之上。那里好酒无数,美女如云,风景秀丽。是一个很好的葬身之地。”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明日我会与你一同拜见父皇,而父皇绝对会验证你的身份,你千万要忍住!” “我知道了。”云之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之自然担心,但是他毫无办法。 跑?若是跑了,那便等于告诉了天下人,他便是武皇云风之子。到那时,汤帝必然会不择手段的将他除去。 所以,他只能去。 事实上云之仅仅只是担心,却没有一丝恐惧。 既来之则安之,面对无从选择的事情,硬着头皮上就行了,因为负面情绪永远是负面情绪,它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运与帮助。 人总是容易陷入一个误区,遇到困难便烦恼,遇到挫折便痛苦,遇到危险就恐惧。但是实际上,大多数的失败都是由这些情绪导致的,而不是事情的本身。 云之回到房间后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汤忆说得不错,汤帝明日必定会想尽办法让他露出破绽,从而确定他是不是云风之子。然而,不管是不是,汤帝绝对有杀他之心。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云之将门打开,汤忆慢步走入。 “为何还不睡?” “事关重大,岂能安然入睡?” 云之笑了:“你看这雪。” 汤忆问:“如何?” 云之说道:“总有归处。” 汤忆继续问道:“那你的归处是什么?” 云之道:“我的归处,不是雪,而是风。” “何出此言?” “因为我心无杂念。” “你已经想好了?” “没错。” “…” 汤忆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云之一人喃喃自语:“不想死,不知算不算杂念。” 第七十五章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云之第一次到皇宫,当然,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殿中很是清冷,没有他想象的百官朝拜,气势磅礴。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庄重肃穆。 他的仇人就坐在龙椅上,头上带着束发紫金冠,前面垂下的一串串珍珠,个个都为绝世珍宝。一袭黄袍金线缝制,胸口二龙戏珠甚是抢眼。 他掌握至高权力,坐拥三千佳丽。 他掌握生杀大权,坐拥万里山河。 如今,云之亲眼见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 “参见父皇。” 汤忆行礼,云之跟着作揖。 “不必拘束。”汤帝声如撞钟,带有一种穿透力。 他打量了一番云之,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当今名震江湖的云之英雄了吧。” 云之道:“江湖虚名,岂敢入天子之口。” 汤帝点点头:“年轻人不骄不躁是好事,但一定要有魄力。” “是。” “嗯。”汤帝继续说道:“你年少有为,不知可否愿意为朝廷效力?” “我等江湖人士常年自由散漫,若是真加入朝廷,恐怕会将一些歪风邪气带入朝堂,乱了朝纲。所以还请陛下恕罪。”云之说完后又作了一揖,恭敬地说道。 “哎。”汤帝叹了口气:“我曾经也有一位江湖朋友,他与你一样,都是如此回答我的。” “江湖中人皆是如此,陛下无需疑惑。” 然而汤帝似乎没有听到云之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和你的姓一样,他的名字叫云风。”说完后,他仔细观察着云之的表情,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来些什么。 可是他失望了。 云之点点头说道:“没想到陛下竟然与传说中的武皇有些渊源,在下曾经也听闻过他的大名。” “哦?”汤帝似乎抓住了什么,急切的问道:“你听过他什么?” “刚愎自用,无视法度,杀人成性。枉有一身绝世武功,却不知为民造福。” “…” 汤帝闻言愣了愣,思索一会才开口说道:“那你认为他应该怎么做?” 云之毫不犹豫地开口:“江湖人自当为民除害,侠骨丹心。若是仗势欺人,危害黎民百姓,与那蛮夷又有何区别?” 汤帝闻言有些不痛快,云之指桑骂槐,若汤帝怒了,那便承认了自己是个昏君。 “所以,朕把他杀了,用最残忍的手段,来告诉天下人。朕的威严、百姓的生活,容不得任何人挑战!” “陛下圣明,这种人的确要这样对待,否则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人?” “知道就好!朕再问你,可愿意为朝廷出力?” “…” 云之沉默了。 “父皇,云之如今在儿臣府上做事,便已属于为朝廷、为父皇做事。儿臣认为,待他熟悉了朝堂之事后自然会凭自己的努力向上。父皇认为如何?” “嗯…”汤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云之,过了一会才说道:“希望如此。” “好了,朕有些乏了,你们退下吧。” … 走出皇宫,云之轻轻说道:“谢谢。” 汤忆扭头看着他笑道:“你我之间,还用谢吗?” “嗯,是我见外了。” “其实,你今天很危险。” “我明白。”云之点了点头说道:“他至少有三次想要杀了我。” 汤忆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那样说?” 云之道:“你也说过,汤帝生性多疑,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云风的儿子会站在他面前公然嘲讽他。这样做虽然有些危险,但是至少解决了眼下危机。” “没错。”汤忆点点头:“他只会想着日后如何将你折磨死,而不会再想你是不是武皇的儿子。”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太子府内。 二人来到书房,云之忽然问道:“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 “那终究是你的生父,你真的想杀了他?” 汤忆闻言惨淡一笑:“所以说,你根本不懂这红墙之内的生活。” “我在听。”云之坐到一张红木椅子上,注视着汤忆。 “父皇从小便告诉我,最是无情帝王家。” “起初,他最是喜欢我。然而在成长中,他发现我性格十分懦弱,一条鱼、一只鸟的死亡都会让我心情低落。而皇兄却每日好勇斗狠,在帝都留下了满满的恶名。” “父皇想让我变得不那么多愁善感,于是每次有哪个大臣满门抄斩时,都会让我去看,希望我能在刺激中慢慢变得无情。” “然而,我并没有如他所愿,反而每次看到他下令杀人时对他的恨意都会深上一分。久而久之,我再也体会不到他作为父亲的那种爱护。有的只是他残忍暴虐、蛮横无理的那副嘴脸。” “汤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如他一般,驰骋沙场、所向披靡。” “但是。”汤忆说着说着,眼神变得逐渐坚毅:“我更偏向于,仁君才能得天下。一味动用武力,最终只会让百姓们忍无可忍,揭竿而起。” “父皇希望我变得无情,如今确实,我对他们已然无情。但是,对百姓,对那些弱者,我依旧会同情。因为他们没有任何想法,只想每天中午可以吃两个白面馒头,晚上喝一口粥,这便足够了。”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汤国的君主存在有何意义?” 我听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确实,暴政不会让百姓们臣服,只会积累怨气、仇恨。若这股怨气和仇恨积累到了一定程度,那势必会爆发出来难以想象的力量。” “没错。”汤忆继续说道:“一个国家,君主仅仅是带头人,黎民百姓才是国家根本。没了君主,百姓们依旧可以过自己的生活,每日喂马种田,无忧无虑。但是如果少了百姓,那这个君主也就名存实亡,没有意义了。” “而我,则希望百姓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才是一个国家。” 云之听完后感慨道:“你今天所说的话,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说着说着,云之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微笑。 “谁?”汤忆闻言饶有兴致的笑着问道。 “我的师傅,李长生。” 第七十六章 谈心,度日,开战 “你与他一样,都是忧国忧民、无比善良之人。”云之似乎陷入了回忆,嘴角的微笑逐渐蔓延。 “我与他相识是在一个雨夜,我记得十分清楚。那天我饥寒交迫,即将暴尸街头时,他在酒楼里冲我招手。” “如今就算让我喝最美的酒,我也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第二天他教我剑法,督促我勤加练习,待我如同兄弟。” 正当云之即将彻底陷入回忆时,他忽然浑身一震,沉声说道:“可惜,我将他刺伤,他落入悬崖之下,如今也不能下地走路。” 转眼间,他的眼神中又充满感激之情:“即便如此,他连一句丧气话也没说过,对我如之前一样好。” 汤忆点点头:“我一直相信,善良之人总会得到眷顾。虽然现在没有,但是将来绝对会。” “不说这些,先聊聊当下吧。”汤忆笑着说道:“为什么要易容?” 云之闻言笑道:“这还要感谢少林的善禅方丈。若不是他,今日我必死无疑。” “这是为何?”汤忆不解地问道。 “因为善禅方丈见过我的父亲。他说,我的长相,与我父亲那年几乎一样。” “当真?!”汤忆惊讶地看着云之,脑海中回想起他本来的面貌。 “原来曾经名震天下的武皇是这般模样!” 云之话锋一转道:“你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吗?” “对,只等两月以后动手!” “你确实已下定决心?” “我只想摆脱梦魇,建造我理想中的国家。”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 汤忆笑着说道:“我们的敌人虽然相同,但是也天差地别。你是为父报仇,我是弑父篡位。” “命运多舛,谁知下一刻又会是何等景象?”云之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 冬去春来,百花齐放。蛰虫初鸣,冰融雪退。 转眼间来到了三月初三,也就是汤帝围猎的日子。 这两个月来,汤帝一共召见过他两次,甚至有一次深夜单独召见他。而云之每次都沉着冷静,没有一丝松懈。 他的两部功法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如今就算对上无情剑皇,他也有自信能与之一战。 “云兄,准备的如何?”汤忆此时已经没了以往的书生意气,他穿着一套银白色的铠甲,手中一柄剑烁烁生辉。 云之点了点头道:“随时都可以出发。” “好,我们出发!” “好!” 刚刚走出太子府,便有士兵来报:“东、西、北三营将士与帝都禁军已全部就绪,静等发令!” “南营呢?” “南营…据说是被太子殿下带走了!” “什么?”汤忆怒目圆睁:“为何不报?!” “小人…小人…” “滚!” 汤忆坐在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手中长剑向前方一指:“出发!” “是!” … “报!” 此时,汤帝正在帐篷中午休,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惊醒。 “何时如此惊慌?!”汤帝晃晃悠悠地从床上坐起,强忍着心中怒火问道。 “启禀陛下,帝都…帝都…” “快说!” 汤帝按捺不住,怒吼道。 只听帐篷外的声音颤抖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帝都…十万大军集合,朝我们这边来了!” “你说什么?!” 汤帝闻言瞬间清醒,穿上鞋子便冲出帐外,大手一伸,紧紧抓住了传令兵的衣领:“可知是何人领队?是汤申?还是汤忆?或者另有其人?” “是…是汤忆殿下!” “哼!” 狠狠将传令兵推开,汤帝此时怒火攻心,喃喃说道:“汤忆啊汤忆,你这逆子!朕一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来人,让帝卫收拢,派人去距离此处最近的密城求援!” “陛下,请您与我等一同撤退!”正在此时,一位身穿金甲,面如刀削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十万火急地说道。 “胡闹!朕征战四十余年,何时退过?!” “若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吓跑,朕的这张老脸往哪搁?!” 汤帝愤怒的如同一只狮子,那位金甲将军急切的说道:“陛下,那可是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啊!我们五千帝卫,如何抵挡的住?” “要朕退,不可能!” “好吧。”金甲将军叹了口气,转身吼道: “兄弟们,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 “你们可愿意与我共赴黄泉?” “愿意!” “你们可敢与我赌一赌谁先死?” “我先死!” “我先死!” “…” 金甲将军眼睛通红,哽咽了几声继续喊道:“帝卫在,君王在。君王殇,帝卫灭!” “帝卫在,君王在。君王殇,帝卫灭!” “…” “好!拿起你们的武器,今日我们便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是如何打下江山的!” 金甲将军话音刚落,只感觉地面微微颤抖。 “报!” 又有传令兵跑来。 “说!” 金甲将军不等汤帝说话,首先喊道。再看汤帝脸上却丝毫没有不快之意。 “报,十里之外,有一支约三万人马的部队朝我正面冲来!” “这么快?”金甲将军眉头一皱:“可是汤忆领队?” “不,据探子所说,似乎是太子殿下领队。” “嗯?”金甲将军轻哼一声,思索片刻后说道:“出人让其放缓速度,问清来意!” … “报!太子殿下已带三万人马前来支援,现在营区外等待!” 汤帝和金甲将军闻言松了一口气。 “来的好!快,让太子进来!”汤帝难得露出笑脸,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不一会的功夫,汤申便火急火燎地来到汤帝面前:“父皇,儿臣得知汤忆造反,只带出南营将士前来护驾,办事不力,请父皇责罚!” 如今这个时候汤帝还怎么责罚? “来的好来的好!申儿,你对朕一片忠心,朕明白了!”汤帝抓住汤申的手,亲切的说着。 “陛下,由老臣来布防如何?”金甲将军问道。 汤帝点了点头:“王将军,有你在朕身边,便抵得过千军万马。” “多谢陛下厚爱!”金甲将军说完后匆忙离开,只留下了汤帝父子。 “申儿,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申道:“帝都已被汤忆全部控制,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已倒向他那边。而李休与王闲两位将军也已加入谋反队伍。这南营将士还是儿臣豁出去性命才带过来的!” “好,有你这样的儿子,朕甚是欢喜!” 第七十七章 在下云尘 “他们已经快到了。”王将军表情严肃,目光直射远方。 “到了又如何?”汤帝不屑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是朕的江山。他若想拿走,还要费几分力气。” “可是,陛下真的甘心吗?” “甘心吗…”汤帝没有多说。 仔细打量汤帝,你会发现他虽然已经六十多岁,浑身上下却如同年轻人一般,仿佛永远这么健壮,永远不会老去。 也许,这是作为一个武将皇帝的尊严。也许,这个人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来了。” 大地似乎在颤抖,帝都方向,弥漫起满天灰尘。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如今虽不是攻城战,却也有几分神似。 汤忆来到了他的父亲面前,隔着二十米开外。 “你来了。” “父皇,儿臣知罪。” 汤帝摇摇头笑道:“不,你没罪。因为朕没白白教你。” 汤忆沉默,他无话可说。 人就是这样,你越讨厌一个人,未来就越有可能变成他那样。 汤帝见他沉默,继续说道:“想要为王,便需心狠手辣,但朕也不会把江山白白拱手相让。你虽做的不错,却也需要有这个实力。” 此时,他好像褪去了之前的所有不称职,完完全全成了一位父亲。 汤忆摇摇头:“事已至此,无需多言。” 汤帝也说道:“战吧。” 四目相对,两方沉默。 … “杀!” 不知是父亲喊的,还是儿子喊的。一声令下,两军冲锋。 十万对阵三万五,优势劣势显而易见。 厮杀声与铁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便是最激烈的战曲。 转眼间夜幕降临,却幸逢晴空。一轮圆月天边挂,万点繁星幕中缀。虽然天暗,却依旧阻挡不了他们的厮杀。 云之此时来到了汤帝面前。 他将脸上的面具一点点撕掉,露出来一个让汤帝震惊的面孔。 “是你…朕早猜到是你,却没想到你竟与他如此相像。”汤帝看着他的脸庞,似乎勾起了回忆。 “你的下场,是你自己选择的。”云之声音颤抖,强忍着眼泪说道。 汤帝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自顾自地说道:“朕与你父亲,曾经确实是朋友。” “他与李寻仙二人协力守城,是朕派兵救他。” “他与李寻仙,也是朕亲手所杀。” 汤帝目光与我对视:“你可知为何?” “说!”云之冷漠的看着他,手中破军随时可能刺出。 汤帝注视星空,似乎在回忆久远的往事:“朕当初请你父亲和李寻仙入朝为官,共谋大业。他们二人却不约而同地拒绝。当时,李寻仙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亚于你父亲云风。一个武皇,一个汤侠。” “朕打下江山不易,对民间流传的风言风语也很是清楚。但是朕更清楚,他们二人不会威胁到朕的江山。” “可是!” “有一天,朕派人追杀楚风尘时,竟被他们二人拦下!” “这一切的恩怨都是由楚风尘而起。” “朕从未插手过江湖之事,但是他们却插手了庙堂之事!如此行为,已经让朕手中的江山拿的不安稳。” “然而,他们却又将派出去追杀楚风尘的近千名兵士全部斩杀,这已经完全触碰到了朕的底线。” “…” 正在这时,云之打断了他的话:“青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是这般道理吧?” 汤帝道:“朕乃一国之君,杀一只蝼蚁有何足道?” 云之嗤笑道:“可惜你并不止杀了一人,我父亲、长生师傅的父亲、寒烟镇、暗殿、包括你满门抄斩的十几名大臣。若是让他们听到这番话,他们会不会感觉心寒?” 汤帝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此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云之道:“不是我不懂,而是你太自以为是了!接招吧!” “嗖!” 云之的破军刹那间便来到了汤帝的身前,却再难更近一分。 汤帝冷漠的笑着:“莫非你以为,朕不会武功?” “原来如此!” 云之后撤几步,心中有了一番打算。 汤帝仗剑而立,王者风范显露无余。 他看了看血流成河的周围,金甲将军也在那里,还有汤申。 “朕征战一生从未曾退却过,如今也不会退却!” “如今朕虽已成孤家寡人,但如今,这终究还是朕的江山!” 这一刻,汤帝的气势暴增,一剑便将云之劈出去三米之远! “曾经的武皇都杀不了朕,你认为你可以吗?!”他发带不知何时断裂,披头散发地站在尸体中间,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一般。 “陛下,何必呢?”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 “楚风尘?” 汤帝目光看向一个方向,只见两个身影飘然落下。 一个灰袍,一个红袍。 灰袍的是楚风尘,红袍的是令乾坤。 “事已至此,陛下莫要再反抗了。” 楚风尘脸上五味杂陈,被追杀了几十年,隐姓埋名几十年,如今他再次站到了这个罪魁祸首的面前。 汤帝闻言笑了:“既然都来了,那便将所有恩怨都做个了断吧!” 他将目光转向令乾坤:“你呢,你与朕有何恩怨?” 令乾坤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难得还有陛下不知道的事。在下武皇云风长子云尘。” “什么?!” 不仅仅是云之,就连汤帝都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似乎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你…令前辈…你…”云之只感觉大脑传来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他不可思议的盯着令乾坤,鼻子一酸,眼泪喷涌而出。 “你,怪不得你对我那般好,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吗?” 令乾坤转头看了看云之,温柔地说道:“先给父亲报仇,随后我再向你解释。”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汤帝仰天长啸,随后用目光扫视三人:“上吧,让朕看看你们到底有几分能耐!” “嗖嗖嗖!” 三把剑从不一样的方向朝汤帝攻去,像是要将他刺个千疮百孔。 “叮!” 汤帝的动作丝毫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可以做出来的。 四人战在一起难分难舍,剑与剑碰撞出一串串火星,在这个夜晚显得十分绚烂。 就像是天上的群星。 第七十八章 汤帝?汤明? 四人交战了将近一个时辰,却还未分出胜负。而周围士兵都已经停止了打扫战场,全都举着火把在为他们照明。 汤帝忽然停了下来:“我想已经分出胜负了。” 云之说道:“可惜还没分出生死。” 汤帝又说:“那便一招定胜负吧。” 楚风尘嗤笑一声:“你想一人抵挡我们三人合力吗?” 汤帝不屑一顾的说道:“刚才不就是吗?” “那你就去死吧!”楚风尘首先发难,云之与令乾坤见状也是立刻拔剑冲去。 “噗呲!” 令人意外的是,楚风尘并没有出剑,他用身体扑向汤帝的剑,长剑穿过他的身体,从背后露出血红色的剑身。而他,也将汤帝死死抱住。 “嗖嗖!” 两把剑从两侧刺入,从腰间洞穿了汤帝。 “你…” 抱着的两人一齐摔倒在地,鲜血淋漓。 “楚伯!” 令乾坤将楚风尘轻轻扶起,语气中透出无尽的悲伤,然而楚风尘却早已没了心跳。 那把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恨我…” 汤帝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有气无力的说道。 “父皇!”汤忆朝众人冲来,直接跪倒在汤帝面前。 “傻孩子。”汤帝眼神中有些悲凉,断断续续的说道:“也罢,朕不想让你一辈子活在欺骗当中。” 说完,他吃力地抬起右手放在太阳穴处,将整个脸皮撕了下来。 “你…这…” 众人看着这个陌生的脸庞,皆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冒充了皇兄三十年,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他刚才脱下面具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如今气若游丝,随时都可能死去。 “难道…你是汤明?!” “呵呵…” 他轻轻一笑,却又吐出几口鲜血。 “朕的皇兄,在四十年前便已经死了。” “那时我们二人夺位,我不幸落败,就在我想离开帝都时,他却在深夜约我去后花园给我致歉。” “我一时冲动,将他杀死后夺去了这张脸,并将尸体扔进了水井之中。从那以后,我便对外声称汤明发誓永不再回帝都,自己顺理成章的登基成王,过了这四十多年。” “忆儿,朕对不起你。” “咳咳咳…”汤明又咳出几口血,却依旧看着汤忆。 汤忆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慢慢握住他的手说道:“父皇,走好。” “…”汤明听他口中吐出这四个字后瞳孔微缩,握着汤忆的手逐渐用力,随后又慢慢松开,垂下。 他死了。 “哎。” 汤忆缓缓站起身来,环视四周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为汤忆年一月一日。” “汤帝万岁!” “汤帝万岁!” “…” 万人朝拜,呼喊声震天动地。 汤忆将右手举起握拳,呼喊声戛然而止。 “将…父皇的尸体运回帝都。”他说完后将目光转向云之。 云之点了点头示意无妨,汤忆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回帝都!” 他赢了吗? 他赢了。 可是,他的背影看起来却十分萧瑟,甚至比汤明的背影还要萧瑟几分。 “令…” 云之转身看向令乾坤,一言不发。 …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这寒冷虽然可以将花蕊冻结,却冻结不了人心。 云之与令乾坤站在一座坟前,坟头石碑上刻着“暗殿殿主楚风尘之墓”。 “你与父亲太像了。”令乾坤看着云之,轻声说道。 “你与父亲却不像。”云之看着远处,淡淡的说道。 令乾坤笑了:“所以我认出你来了,你没认出我。” 云之依旧平静:“你至少见过他,而我却没有。”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这就够了。” “我不想听这些。”云之忽然将目光转向他:“我想听的是,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做了什么?” 令乾坤闻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那年,楚伯从战斗中将我救出,却没能救下父亲。而我亲眼看着父亲被他们带走却无能为力。” “我很自责。所以我在沙漠之心中勤奋练功,甚至忘了四季。” “血衣门,是楚伯所创,他一生无儿无女,唯一的一位妻子也死在了汤明手中。对他而言,我便是他的儿子。” “他将毕生所学全部教授于我,甚至传给我十年功力。他说他这一生,除了洗清冤屈,便再也没有任何要求。” “待我踏入江湖之后,首先便建立了‘信使’这个组织。有一日,玲珑的家人被强盗杀害,而我恰好路过,将她救下,她便一直跟着我,所以我将她带到了沙漠之心。” “楚伯说玲珑体质不宜学习兵器,于是教了她一套毒功。如今,她的生命也仅仅剩下不到五年。” “我通过她认识了汤忆,那时他还没有谋反之心,只是一个翩翩公子,游走于花街柳巷之中。” “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令乾坤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云之仔细听完后,仍然一言不发。 令乾坤见状轻叹一声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吗?”云之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才说道:“回剑宗,找沐云,陪她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你呢?” 令乾坤笑着说道:“玲珑还有一些愿望没有实现,她的最后五年,我会一一给她实现。” “嗯。”云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兄弟相认,却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虽然同样流淌着武皇的血,但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令乾坤似乎感觉出来云之对他隐瞒的事非常在意,又叹了一口气,却始终没有把口中的话说出。 云之忽然问道:“你身上的那个味道,是什么?” “麝香。” “好。”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最后,还是令乾坤先打破了沉默:“分别吧,希望有缘,江湖再见。” “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令乾坤走了,云之却还站在原地。 他摘下一颗被冻硬的花骨朵捏在手指中轻轻一挤,那粉红色的花骨朵顿时碎裂成粉末。 “这花骨朵,也许明天就会再次长出来,可是,明天它还会是今天的这一颗吗?” 第七十九章 瘸子 剑宗 今日的剑宗热闹非凡,因为这里即将召开武道大会,各个门派都积极响应号召,一时间武林豪杰全都聚集于此。 沐云推着我的轮椅,在宗门口看着络绎不绝上山的各门派弟子。 “嘿,瘸子!” 忽然有个声音传来,沐云听到这个称呼后抿嘴失笑,而我却有些迷茫。 “这位小兄弟是在喊我吗?”我看着不远处一个身着蓝袍,手持一把百炼精钢剑的青年男子,笑着问道。 那男子点点头:“不是叫你又是叫谁?你知道去哪里报名吗?” 我闻言也是哑然失笑:“上山后自会有人接你,快去吧。” 他闻言便朝前方走去,从我身旁经过时还好奇的打量了我一眼。 也许他好奇的是,剑宗怎么还养我这种残疾人。 待他走远之后,沐云轻笑着对我说道:“没想到堂堂剑宗宗主,今日竟然被人称呼为瘸子。” 我也笑了:“年轻气盛,这不正如同我们曾经一样吗。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如此吧。” 说完,我摆了摆手:“回去吧,别让我再给剑宗丢人了。” “嘻嘻。”沐云点点头,推着我朝山上走去。 剑宗不像以前,如今已有了很大的规模。 连绵不绝的山峰上,一排排房屋坐落有致地排列,可住下万人之多,而如今剑宗全部加起来也仅仅两千多人。 演武场上已经人满为患,报名之人排起了长队,我来到报名处打量着前来参会的人,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请问,在下可以报名吗?”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从心底发出一阵狂笑:“你回来了!” 那个人也点点头冲我笑道:“是啊,我回来了!” “最近好吗?” “诸事顺利。” “那便好。” 他报了名,来到我身后将双手扶在轮椅上,沐云知趣的站到了一旁。 “巨剑…脸上有疤…你是浴血剑云之?!” 方才在山门口的那名蓝衣青年恰好排到了前面,他打量了云之一番,不确定的问道。 “在下正是云之,兄台有何见教?”云之看着他说道。 “你…你若参加,我便不参加了!” “哈哈哈,这是为何?”云之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强忍着笑意问道。 蓝衣男子低下头:“我父亲…出门时我父亲说,若是遇见了浴血剑云之,那便头都不要回,赶紧跑。” “啊?”云之有些意外:“为何?难道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不不不,父亲说你与那道魔宁一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哦?” 报名处那人站了起来:“你是谁家的孩子?” “在下…欧阳家独子欧阳明。” 那人继续说道:“回家以后告诉欧阳寻,我改日登门拜访。” 欧阳明疑惑的看着这名接待报名的人,口中问道:“不知前辈是…” “老子就是宁一!”那人一拍桌子怒骂道:“江湖之人谁不知道我宁一平易近人?怎能忍受你等如此诋毁?” 在场众人闻言“噗呲”一声都笑了。 ‘平易近人’这个评价乃是很久以前云之给他的评价,那时因为血衣门人打断他说话,他瞬间将十几人斩杀后,由于场景有些不太融洽,云之出面打圆场。从那以后这个评价便流传了出去。 ‘平易近人宁一’这个称号的响亮程度,甚至已经超越了道魔。久而久之,宁一自己也相信了他确实‘平易近人’。 蓝衣男子只感觉天昏地暗,双腿颤抖,就要站立不住。在场众人也十分同情他,一句话得罪了两个魔鬼,云之还好,但是这个宁一却是一个瘟神! 正在众人都准备看热闹的时候,我出声说道:“好了宁前辈,不要与后辈计较了。” 宁一见我说话也不好再做什么,只看着欧阳明说道:“若不是宗主说话,我一定狠揍你一顿!” 欧阳明闻言向后倒退两步,用手指着我说:“你…你是剑宗宗主?!” “我…我的天,我错了,我错了,还请宗主恕罪!”不等我说话他便单膝跪地朝我说道。 “哦?”宁一扭头看了看我,又将目光看向他:“你也骂宗主了?” 沐云此时捂着嘴笑道:“刚才在山门前,他喊长生哥瘸子。” “噗呲!”宁一也忍不住笑了:“你这小子,真不知道欧阳寻怎么敢放你出来!” “我…”欧阳明已经满头大汗,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句话。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喊道:“云…云兄。” 云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位翩翩公子从人群中穿过,迈步走来。 “慕容,你也来了。”云之看向来人,面露喜悦之情。 此时,跟着他的还有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 我却认识这个男子。 很久之前,我行走江湖时,曾救过他一命。 东方止。 他虽然也认出了我,却不敢上前相认。 “东方兄,别来无恙。”我冲他打招呼道。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主动朝他打招呼,尴尬地笑了笑,挠着头说道:“李…宗主,许久不见,没想到您已有如此成就。” 慕容陌见状也是笑了:“没想到东方兄竟然与剑宗宗主相识,那便更好了。”说完,他看了看欧阳明,又将目光转向我:“欧阳小弟年纪尚小,说话有些不妥,还望宗主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哪里的事,宁前辈平易近人,方才只是与他开个玩笑。对吧宁前辈?” 平易近人这四个字如今对宁一似乎有一种魔力,他听到我说话后点点头:“我自然不会与后辈计较,只是逗他玩玩而已。”接着他将目光转向欧阳明:“起来吧,作为一个剑客,你连最基本的勇气都没有。以后若还是如此,你便永远成不了大器。” “多谢前辈指点!”欧阳明缓缓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地躲在慕容陌身后,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宁一。 “好了,让其他人来干这个活吧,我们去找王侯他们聊聊。” “也好,云之也能给我们大家讲一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第八十章 陪你浪迹天涯 我们坐在剑阁之上,听云之讲着帝都之事。 “什么?楚风尘死了?” 王侯与剑十皆是一脸惋惜,他们自从知道了楚风尘的往事后,便对这个老头子产生了敬佩之意,他背负着暗殿所有人的仇恨隐姓埋名几十年,终于大仇得报,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汤帝便是汤明?真正的汤帝在几十年前便已经被汤明所害?” “令乾坤是你哥哥?!” “你与无情剑皇交过手了?” 一个个重磅消息将众人砸的喘不过气来,然而云之却还没有说完。 他看着我说道:“师傅,您父亲,也是被他所杀。” “我知道。”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您父亲是汤国之大侠。” “…” 我很奇怪,为何他有那么强的武功,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仔细想想也是,他不愿意我踏足江湖,因为这江湖让他失望了。 “云之,谢谢你为我报仇。” 我看着他,诚恳的说道。 云之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我欠你的,一生也还不完。” 我却并不认为他欠我什么,人生在世,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有各自的意义。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之看了看身旁的沐云,温柔地说道:“我想陪她去天涯海角,看花开花落。” 沐云惊讶地注视着云之,眼神中含情脉脉。 “这可能是我今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沐云道。 云之笑了笑:“只是至今,而不是今生。” 我笑道:“那你有兴趣参加这次的比武吗?” 云之摇了摇头:“我如今已无心争斗,把机会留给他人吧。” “不如与老夫一战?” 王侯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好。” … 演武场上,各派英雄豪杰听说云之要与王侯比武,一个个眼冒金星,迫不及待的聚集了起来,想一观当今的巅峰对决。 王侯与云之面对面而立,前者首先开口道:“云之,要竭尽全力啊,这些人可都是为了看你的。” 云之笑道:“可我感觉他们是为了看您。” “不管看谁,老夫这次可不会手下留情。” “好。” 话音刚落,一阵风将枯叶吹落,如同是下了一场暗黄色的雨。 两人纹丝未动,中间飘落的黄叶却一片片破碎,化作碎屑随风而逝。 是他们出剑速度太快,旁人肉眼捕捉不到吗? 不,他们正在用内力对弈,王侯不必多说,云之如今的内力也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虽不及王侯,却也不甘示弱! “咔嚓!咔嚓!” 忽然王侯动了,然而他的速度却快到了极致,众人只看到他动,下一刻他的剑已经与云之的剑碰撞在一起。 “叮叮叮!” 二人出剑速度快的恐怖,就好比白驹过隙一般,让人来不及反应。 “第八式,求道!” 这是云之所创的第八式,也是目前为止最强的一式! 王侯见状后撤一步,手中长剑幻化成铺天盖地的巨浪,直冲云之而去。 巨浪虽然汹涌,却被一柄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利剑从中间破开。 “叮!” 这柄利剑与巨浪的核心碰撞,顿时波澜消退,风平浪静。 两把剑的剑尖碰撞到一起,一股无比暴虐的力量从其中心爆发出来,又掀起一阵狂风。 云之笑了,王侯也笑了。 “锵!” 两把剑同时收回,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你赢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狂笑不止。 “听说这云之如今才二十七岁,便有这般实力。若再过十年,也许世上便再也无人可以与他一战了。” 人群中有人叹道:“我等而立之年,却自知无法接下他的任何一剑,真是可悲可笑!” “据说他是武皇云风之子。若真是如此,那有这等实力也是理所当然。”有人开口安慰道。 此时一旁观战的剑十开口调笑道:“想给闺女找个好人家,却没想到被女婿打了吧?” “…”王侯一脸铁青的回头瞪了剑十一眼,转回头对云之说道:“你如今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带着沐云走吧。” “多谢王侯前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云之感激不尽。” 沐云小跑着冲向云之,扑进了他的怀里。 云之脸上挂着笑,将剑扔在一旁,紧紧的抱住了她。 “我们去哪?” “人间。” “好。” 云之经历了太多,当年他心中只有武道,却忽略了身边种种美好的事物。如今他回头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痴情人。 等待是一件好事,绝对的好事。它可以让你在时间的冲刷下看清一个人、一件事,也可以让你在无尽的等待中明白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沐云等待了,她终于和心爱的人到了一起。 楚风尘也等待了,他终于报了仇,瞑了目。 至于汤明,他等待了更久。 他终于放下几十年前的心结,终于脱离苦海。 … “看着他走,你难过吗?” 剑十看我一直在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拍拍我的肩膀问道。 我笑了笑:“相爱之人终究到了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了,为何要伤心呢?” 剑十道:“可你今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摇摇头说道:“不,只要江湖还在,只要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我与他终究会再次见面的。” 剑十闻言点了点头:“难道你至今还不想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我思索了一会说道:“如今汤帝刚死,江湖必定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并且边疆还有外敌来犯,哪有时间想儿女私情。” “你一个人,改变不了江湖。” “至少我可以改变我目光所及之处。” 我淡淡的笑着:“十老,云之这一生已经轰轰烈烈过了,您与王侯前辈也都是因为在下才重出江湖。但是,我却不愿意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我想去做一些疯狂的事,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剑十听完后叹了口气:“哎,你与你父亲一样,仗剑江湖,却心怀天下。罢了,老夫一把年纪,你说如何便如何吧。” “谢谢您,十老。”我衷心的感谢道。 “说吧,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环视周围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集结武林,斩尽外敌!” 第八十一章 从今以后,你就叫云心 故地重游。 城。 “记得吗?我们就是在这里相识的。” 二人走在街头,衙门口依旧立着那块告示牌,一个还有些稚嫩的男孩正站在那里,像之前的他一样。 江湖是一个轮回。 云之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什么疑惑吗?” 少年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转身看向云之。那双眼睛无比清澈,也无比坚定。 “我没钱了,想领悬赏。”男孩的话简单朴实,却异常坚决。 云之道:“你可能会死。” 少年不屑地说道:“与其饿死,不如与它抗争一番。” 沐云笑着冲云之说道:“他与你曾经一样。” 云之点了点头,继续对男孩说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你?”男孩看着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中年,有些怀疑的说道:“你如此年轻,又能有何手段做我师傅?” 云之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会怀疑他,不由得失笑:“你只管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少年盯着云之,又看看沐云,只见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心理防线不由得有些松懈。 “我…愿意。” “好。”云之点点头:“既然愿意,那为师便送你一份见面礼。”说完看了看悬赏板上的告示,选了一张价钱最多的撕下递给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接过悬赏问道。 云之思索了一会:“叫我师傅就好。” 少年摇摇头:“若不知你的名号,日后我被人欺负了报谁的名字?” “那你就不要被欺负。” “…” 少年无语,默默拿起来手上那张悬赏令,随即惊呼出了声:“你疯了!这是竹林三妖!他们武功高强,我们怎么是对手?” “竹林三妖?”云之思索了一番才说道:“不管他竹林三妖还是草原七魔,既然为师说了要给你个见面礼,便不会骗你。” “你到底是谁?”少年疑惑的问道,他只感觉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我是江湖人。”云之说完后径直朝城外走去,少年想了一会便跟了上去。 竹林三妖,顾名思义是在城外绿竹林中的三名恶人。 “你害怕吗?”云之忽然问道。 “…”少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之见他这样,继续说道:“害怕是正常的。你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恐惧,你的进步空间就会有多大。” 少年忽然抬起头来:“你最怕的是什么?” “我?”云之思索了一会,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怕的东西了。 只有一件,他怕身边的人离去。 沐云见云之将目光转向她,温柔一笑:“我不会离开的。” “嗯。”云之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们二人…是夫妻?” 少年看着他们二人问道。 沐云闻言脸色红润,羞涩的低下了头。 “啪!”云之拍了少年的脑袋一下,笑骂道:“不该管的别管,小心有埋伏。” 云之自然不怕埋伏,他仅仅是想转移话题罢了。 虽然他在江湖中声名显赫,但是对于男女之事却一窍不通,以至于,他与沐云至今也仅仅停留在怀抱里。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喊来我绿竹林?!”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竹林中穿梭而来,站到了云之一行人不远处。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一家三…”这人身高五尺,瘦骨嶙峋,尖嘴猴腮,面目可憎。 “噗呲!” 他正在说话,忽然感觉自己咽喉使不上力,便扭了扭头,想活动一下脖子。 但是,他刚刚一用力,脖子上便开始向外冒出鲜血。 “咕咚”一声,他的头颅落在地上,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咚!咚!”少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两个黑色的圆形物体从天而降,顺带着还有两具无头尸体。 “你…”少年惊吓的朝后跳了两步,瞪大眼睛看着云之:“你这是什么武功?你究竟是谁?” 云之说道:“把人头拿起来,去衙门换钱,然后找辆马车将你送到剑宗,将这个东西交给剑宗宗主。”说完,他将手中一枚指环摘下,交给了少年。 “我…我不想去,我想跟着你。”少年支支吾吾说道。每个少年都有一个梦,仗剑江湖,所向披靡。而云之刚才的行为让他感觉站在他面前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跟着我?跟着我会很累的。”云之笑道。 少年盯着云之说道:“我不怕累!只要你能教我武功,让我做什么都行!” “哈哈哈。”云之大笑几声说道:“好。” 一行三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绿竹林,只留下三具无头尸体躺倒在地上,鲜血汩汩。 … “似水芳华,画眉巧作红妆去。 当时陶醉梦为难,折叶南天遇。 顾盼无人奏曲,弹指间,新歌旧律?” 云之三人来到了那处瀑布。 “这个地方非常神奇,它可以让我等到我想要见的人。” 少年问道:“真有这么神奇?” 云之点点头:“真有这么神奇!” 少年似乎想了想,随后便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什么。 沐云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沐云。 那是一张笑的异常灿烂的脸。 “我刚才许愿了,希望可以看见我的父母。” “…”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云之忽然想起来。 少年说道:“我没有名字,从小他们就管我叫阿明。” “阿明…”云之念了几声这个名字,心中有些难受。 “你为何要习武?” “我想变强,然后去保护我身边的人,保护那些弱者。” 云之点点头:“我明白了。” “阿明这个名字太普通,从今以后你就叫云心吧。未来的江湖中,一定会有属于你的传说。” 云之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走近瀑布,云之看着瀑布下那深不见底的湖水,轻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葬于枣树下的那名老人。 “你想隐退,你的仇家却不会愿意。” “你的仇家不愿意,自然会找你。到那时候,你是引颈待戮还是握剑反杀?” “你杀了他,便等于你结束了自己的退隐生活。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 “…” 第八十二章 江湖丝毫未变,人却不复当年。 瀑布水声如雷霆,却全部涌入耳中。 云之将背上的破军取了下来,平放于两个手掌中。一双眼睛温柔似水,甚至让旁边的沐云都有些醋意。 “你伴我许久,我却没能让你在战场中大展光彩,你一定觉得我这个主人很差劲吧。” 剑毕竟是剑,如何能听懂人的话语?然而云之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我已退出江湖,再也不想回来。若你到了恶人手中,江湖上必定会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所以,今日我将你葬于此处,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说完,他两只手向前一推,破军无力地坠落下去,溅起一阵水花。 云之摇了摇头,人在江湖,便如这番景象一模一样。 无非就是,大人物死了,溅起的浪花比较高;小人物死了,溅起的浪花微乎其微。然而,无论溅起多大的浪花,水面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沉寂下来。 江湖,是一个不会回忆死人的地方。人间,活着才是王道。 云心见他把自己的剑投进潭中,不解地问道:“师傅,为何要这样做?” 云之笑了笑:“若你有一天厌恶了江湖,自然会明白。” 云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瀑布说道:“师傅,你姓云?” “对。”云之点点头。 云心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说道:“我没听说过姓云的武林高手,但是师傅你的武功绝对比他们厉害!” 云之笑了:“你都听过哪个武林高手?” 云心想了想才说道:“都说中原四少的武功非常厉害,但是比他们厉害的还有好多,我都不记得名字了。” “哈哈哈。”云之狂笑不止。 中原四少,前几日在他面前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敢大声言语。如今在这个少年口中说出,竟然成了武林高手。 “云心,你若刻苦练功,师傅能让你在三年之内便赶上你口中的‘中原四少’。你信吗?” “我信。”云心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好。”云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师傅带你去吃猪肘子。” “好!”云心一听猪肘子便立刻手舞足蹈,对云之说道:“师傅,这瀑布真的很厉害。” “怎么?”云之没听懂他的意思,问道。 “因为我现在感觉我看见父母了。” “…” “臭小子,休要胡言乱语。” 云之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转念一想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孩子竟然因为一个猪肘子就认了父母… “不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样说来也无可厚非。” 边走边说,转眼间便来到了城中。 天色已晚,将竹林三妖的头颅交给府衙换取了银两,云之一行三人来到了一家酒楼。 “小二,拿两斤猪肘子,一坛好酒。” “得嘞!” 店小二脚下生风,麻溜的送来一坛酒。 云之将酒坛打开,‘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这才满足地打量起来周围。 “嗯?” 坐在旁边的一桌是两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一个光头,一个披头散发。此时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却一言不发。 而云之却知道,这两人绝对是高手! 内力传音,江湖中能做到的少之又少,如今这小小的酒楼却有两个! “难不成是五皇中的哪两位?” 云之暗暗思索,他与无情剑皇交过手,强者的气息他固然知道。而旁边这两人给他的感觉,竟与无情剑皇相似。 正当云之疑惑的时候,那两人忽然齐刷刷的转过来头与云之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浴血剑云之?”光头目光如炬,盯着云之说道。 云之见自己被认出,也不再装模作样:“正是,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哈哈哈,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让人震惊。没想到云少侠在此等年纪就能与王侯平分秋色,实在是让人佩服!” 披头散发的男人恭维道,却对自己的身份一字不提。 云之想了想,继续开口问道:“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两位想必是‘三魔’中的两位吧。” 他这么问自然有他的道理,若真是五皇中的两个,他们自然不会隐瞒名号。隐瞒名号,那便一定是有鬼! 那披头散发的男人闻言阴森森地笑道:“阁下好眼力,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揭穿我二人名号,难不成是想让这里变成修罗场?” 云之也笑了:“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哈哈哈哈哈。”光头男人狂笑不止,说道:“当真是年少轻狂,若非我等不便招惹麻烦,倒是真想与你切磋切磋。” “哦?” 云之闻言暗暗思索,这传说中的三魔竟然说不方便招惹麻烦,难道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云少侠,我们也许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到时候千万不要后悔今天说过的话。”长发男子如同毒蛇一般盯着云之,一字一句的说完后,与光头男人起身向门口走去,云之正想追赶,却又担心自己身边两人的安危,不得已只能作罢。 “师傅,那两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云心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两人有多危险,看着云之问道。 “不。”云之摇了摇头:“看来江湖还是阴云密布,危机四伏啊!” 云心没听懂他话中的含义,继续问道:“刚才他们喊你浴血剑云之,师傅,浴血剑是你的称号吗?” 云之看着他笑着说道:“怎么,你听过我的名字?” “没有。”云心很实诚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只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谈起过中原四少,却没听他们说过浴血剑云之。” “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算什么说书先生?” 云之轻蔑的笑了笑,他的故事很长,没人可以听完,因为没人能喝的了那么多的酒。 云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的话,你一定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物,那些说书先生眼界太小,没有资格知道你的事情吧!” “哈哈哈哈哈。”云之拍了他头一巴掌说道:“小小年纪,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厉害!” “快吃,吃完以后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教你内功!” … 第八十三章 惩恶扬善,也要先填饱肚子。 天边泛起鱼肚白,云之早已经来到了院内。 云心此时晃晃悠悠的起床来到院内,惊讶地看着云之:“师傅,你怎么这么早?” 云之瞪了他一眼道:“习武讲究日积月累,若像你这般懒散,就算是绝世奇才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 “…”云心见他有些生气,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跑到一旁开始练剑。 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云之有如今的成就,和他每日起早贪黑是分不开的。 此时,二楼的窗户被一只芊芊细手推开,沐云的脸伸出窗外看向院中二人,说道:“云少侠,今日我们去哪里?” “去清水楼阁。” “清水楼阁?去找百晓生?”沐云一脸茫然,不知为何要去那里。 “没错。”云之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有些事想问百晓生。” “好。” 沐云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却多了几分忧愁。 吃罢早饭,云之找了一辆马车,一行三人朝清水楼阁而去。 初秋,萧瑟。 路的尽头,一辆马车疾驰而去,马车的车轮飞快地旋转,碾压着遍地枯黄,发出悦耳的声响。 但是,这车轮能碾碎飘落的黄叶,却碾不碎江湖的险恶。 不远处,宝镜一般的湖水映透了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彩,也记录下了落红与枝叶的离别。 湖边,一名孩童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云少侠,请。” 云之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这个孩童,说道:“上次我来,也是你。莫非清水楼阁就你一名接引?” “在下接待过云少侠,这次再接待,也能得心应手了。”孩童虽小,说话间却丝毫没有稚嫩之气。 “不过,云少侠为人温和,反而无所谓由谁接引了。” 云之笑道:“今日还需要考验我的轻功吗?” 童子摇了摇头:“上次也没有想着考验您的轻功,只是湖面冻结,不方便说而已。” 说完,他将身子让开,只见一艘小船正停在那里。 云之脸色有些怪异地说道:“想不到百晓生也是个好面子的人。” … 一盏茶,一壶酒,一炉香。 百晓生见到云之便立刻笑着说道:“听闻云少侠与王侯打了个平手,如今你的实力,可以登上我的江湖谱前五!恭喜恭喜啊!” 云之摆摆手道:“江湖虚名而已,更何况我已决心退出江湖,陪她浪迹天涯。” 百晓生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说道:“你若此次不来,便可退出江湖。” “可是我已经来了。” “那你便还要继续留在江湖。” “为何?” “因为,江湖如今的局面是你造成的。” 云之闻言不解:“我?为什么会是我造成的?” 百晓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汤明一死,整个汤国都陷入混乱当中。还好汤忆控制住了局面,没有让蛮夷外敌抓住机会。然而如今汤国内部却问题很大。” “汤明的死,导致所有人无暇顾及江湖之事,许多大大小小的门派趁着这个机会开始疯狂地争抢地盘,拉帮结派,意图向大势力扩张。” “而魔教也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杀了汤明。” “…”云之闻言默默低头:“我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如今三魔重现江湖,他们背后绝对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黑暗势力。” “极大的黑暗势力?”云之想起来之前遇到的那两个人。 “我前些天遇见了三魔中的两个,他们说马上就会再见…难不成……”云之细思极恐。 “他们已经盯上你了。”百晓生看着云之,认真地说道。 云之点点头:“如此说来,他们果真是要有所行动了。” “没错。”百晓生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若是想称霸武林,必会在暗处先将武林中对我有威胁的人逐一铲除,等到没人可以抗衡我的时候,我便趁势而为,一扫武林。” “这么说,我对他们而言,也是有威胁的?”云之自嘲地笑了笑。 百晓生盯着他:“你连皇帝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江湖中最可怕的人并不是天下第一,而是胆大包天的人。因为这种人不会恐惧,不会惜命,你若杀他,他临死前也会恶心你一番。” “哈哈哈。”云之仰天狂笑。 “我云之便是这种人。” “若你成了天下第一,估计在江湖中的威慑力会胜过当今天子。就连我,如今对你也有几分忌惮。”百晓生看着云之,认真地说道。 云之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看到他的眼神后却发现,百晓生说的是真心话。 “我云之虽杀人无数,却始终有一个选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你呢?” “斩草除根!” “…” 百晓生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复杂的盯着他说道:“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敌人。你这种人,太过恐怖。” 云之脸上露出笑容:“但是我这种人,更值得交朋友。” “哈哈哈哈。”百晓生大笑着举起茶碗说道:“我不喝酒,却知道你嗜酒如命。” 云之见状将身前的酒壶拿起,道:“就凭你这壶酒,我便将你当做朋友、长辈!” “那你的朋友还真是廉价。” 百晓生说完后仰天狂笑,两人将各自的茶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之想了想,说道:“去长安,找信使。” “你有银两吗?” 云之笑了:“汤忆可是当今天子。” 百晓生又问:“难不成你想跑到帝都去问他要钱?” “既然有这层关系,为何不用?” “没想到你也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 云之笑了笑说道:“不过,我有更好的赚钱办法。” “什么办法?” “惩恶扬善!” “噗呲!” 一旁的沐云哑然失笑,百晓生疑惑的问道:“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发笑?” 沐云捂着嘴看着云之,轻声细语的说道:“很久之前,他还是个二流剑客的时候,每逢身上没了银两买酒时,他便会去找那些府衙通缉的江湖败类的麻烦,用他们的脑袋换钱买酒。”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有此等往事。”百晓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云之却若无其事的轻轻一笑:“惩恶扬善,也要先填饱肚子嘛。” … 第八十四章 紫烟 秋雨无情,绵绵不绝地将长袍打湿,又将寒冷渗入骨髓。 秋风无情,劫掠无数黄叶,又将它们随处抛弃。 昏沉的天空,雨下的越来越大,似乎是苍天怜悯世人流下的眼泪。 眼泪是最为致命的武器,特别是女人的眼泪。 温柔乡,英雄冢。 女人本身便是一种武器。 她不会伤害你的肉体,却能让你心神恍惚,忘却烦恼。等你完全沉沦以后,便成了任她宰割的羔羊。到那时候,你哭是为了她,笑也是为了她,挥剑更是为了她,就连你的性命也成了她的。 此时云之便是如此。 沐云站在那里,虽然笑着,却早已经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又爽约了。”云之站在她面前,轻声说道。 沐云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却依旧没能止住眼角的泪水:“没事,我不怨你。只是想到你又要去拼命,又要去杀人,我就害怕。” “我怕你再也回不来,我怕这是最后一面。” 云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放心,我说好的陪你浪迹江湖,不完成这个心愿,我是不会死的。” “我相信你。”她终于止住了眼泪,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嗯。”云之将她搂入怀中,帮她擦去了脸上残余的泪水。 “前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云之看向百晓生,不好意思地说道。 百晓生毕竟年纪大了,立刻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于是开口道:“不必客气,一会我吩咐几个高手将她们二人送回剑宗。” “多谢。” 云之谢过百晓生,又看了看怀中的沐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我回去,我们便成亲。” 沐云闻言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中满是惊喜、激动、幸福之情。 “若要骗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好。” 云之笑了笑,将手松开,走到亭边。湖面上起了厚厚的雾气,宛如仙境。 亭外秋雨越下越大,似乎在暗中撮合着两人。 但是,区区风雨如何能阻挡住浪客之心? 他决心要走,那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要走。 他没入倾盆大雨中,步伐坚定而又稳健,似乎他的行为触怒了天神,一道闪电劈在岸边的树上,顿时将整颗树点燃。而那熊熊烈火却又在愈下愈大的雨中逐渐熄灭。 云之走了。 亭中众人看着他驾驶一叶扁舟隐没在水雾之中,云心问道:“师傅他…究竟是什么人?” 沐云含情脉脉地看着云之消失的方向,缓缓说道:“他是可以撼动整个武林的人。” … 一个月后,长安酒楼。 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坐在二楼靠街道的位置,自顾自地喝着闷酒,听着周围人的闲谈。 “听说了吗?饮血刀皇前些日子被一伙人打成重伤,如今生死不明。” “不仅如此,拳皇霸天在前几日同样被人偷袭,听说断了一条胳膊才侥幸逃生!” “什么?一月之内两位绝世高手接连受伤?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黑袍男子听着他们谈话,又喝下一大碗酒。 此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不请自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位公子为何独自饮酒?” 黑袍男子眉头一挑:“何事?” 女子见搭讪不成,似乎有些不悦地说道:“金粉楼的主人想邀请公子一同饮酒。” “好。”黑袍男子说完后起身直接从二楼跃下,转眼间便消失了踪迹。只留下少女还坐在凳子上,自言自语道:“男人果然都是性急的东西!”说完后起身便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店小二走过来:“姑娘,还没给钱呢。” “哼!”女子气的直跺脚:“这个男人不仅性急,而且还无比吝啬!” 金粉楼。 一名女子在湖心亭中弹着古琴,曲调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入云,时而杀机四伏,时而风平浪静。 她专心的弹着曲子,却没有发现身后已经站了个黑袍男子。 “你是谁?”黑袍男子不解风情地出声打断了这优美的旋律。 女子听到身后有人顿时吓了一跳,手上动作立刻停下,不悦地问道:“阁下不请自来,却反而问我是谁,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黑袍男子沉声说道:“我是云之。” “嗯?”女子听到云之这两个字,立刻转过身来。 只见这女子生的纤细妙曼,面凝鹅脂,唇若点樱,柳眉如墨,说不出的柔媚。桃红色的长裙上点缀着千百种颜色的碎钻,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绚烂生辉。 “我刚吩咐夏蝉请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她谈吐间万种风情,让云之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我以为会是玉玲珑。”云之调整呼吸,缓缓说道。 女子眼神千娇百媚,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说道:“姐姐已经入宫去了,如今我是金粉楼的主人。”说完后她似乎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于是又开口说道:“小女子紫烟,见过云公子。” “玉玲珑进宫了?她不是与令乾坤去游山玩水了吗?”云之疑惑地问道。那日告别令乾坤,他亲口说玉玲珑仅仅还有五年寿命,要陪她完成生时所有心愿。 紫烟摇摇头说道:“汤帝之前就对姐姐倾慕已久,只是当初无心儿女情长。如今大功告成,自然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来如此。”云之虽然有些疑惑,却并没有再问。 “你怎么知道我来长安了?” 紫烟轻笑一声:“云公子也太小瞧我金粉楼了,这长安,每日进出多少只鸟,我们都清清楚楚,更别提名震天下的浴血剑云之了。” 云之想想也是,金粉楼主要做的工作便是情报,怎么会不知道他来到了长安呢?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云之继续问道。 “紫烟早就听闻云少侠嗜酒如命,已备好了酒席,何不边喝边聊呢?” 云之闻言思索片刻,这才说道:“也好。” “多谢公子赏脸,请。” 二人入座,桌子上珍馐美馔,酒肉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你要知道,毒对我来说是不管用的。”刚一落座,云之便开口说道。 紫烟闻言笑道:“公子大可放心,我金粉楼自然不会用这种低等手段来自讨没趣。” 第八十五章 遇难 屋中,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一盏灯,一壶酒,两个人。 云之与紫烟。 男人和女人单独喝酒总会发生点什么,如果没有,那要么是酒未喝够,要么就是力不从心。 “公子,紫烟与你其实很早之前便已经相识,只是你从未见过我,而我却见了你不止一次。”紫烟将酒倒上,缓缓说道。 云之思索了一会,却没有想起来自己与她在哪里见过,只得问道:“什么时候?” “那年公子被人打成重伤,在这金粉楼中久住,是我为你换的衣服、清洗的身体、处理的伤口。” “啊?”云之闻言脸色通红,那年他与血刀对决,却被其一刀劈在胸口之上,身受重伤即将死去之时,令乾坤忽然出现将他救下,随后他便昏迷不醒。没想到,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竟然就是这个女子在悉心照顾着他。 “这…”云之哑然。 紫烟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笑道:“没想到浴血剑云之竟然也有如此一面。” 云之也笑了:“世人只看到我杀人的一面,便对我下了定义,都说我冷血无情、睚眦必报。然而,他们却从未想过我为何杀人,我杀的都是些什么人。一叶障目,实属恐怖。” 紫烟盯着他问道:“那公子认为应该怎么去看一个人?” “用眼睛看。”云之想了想,继续说道:“把那片遮挡目光的树叶拿点就好了。但是有的人则是故意躲在树叶后面,不让别人看清。” 紫烟闻言脸色稍微有些变化,她喝了口酒,楚楚可怜地说道:“有的人根本不想躲,只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云之笑了。 “是被剑抵住了咽喉,还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无法改变,那便是死人。” “…”紫烟摇着头轻轻说道:“我的事,公子不懂,所以可以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云之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明白,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过的事,便没有资格评论你。但是,我最讨厌被欺骗。你明白吗?” 云之把话说完后便将杯中的酒放回桌上,站起身来:“酒中的药虽无毒性,但是会激发人最原始的欲.望。告辞。” “公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云之正准备推门出去,忽然身后传来一句话,话中带着哽咽。 云之转过头来,紫烟脸上已经没了那股媚态,只有两行清泪。 “我相信,但是我不相信会有第二个对我一见钟情的女子,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金粉楼的主人。” “公子可否回来坐下?” “坐下喝这酒吗?” 紫烟摇了摇头,大声喊道:“来人,将酒换下。” 不多时,下人端来两坛新酒,云之见状这才又坐回椅子上。 “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嗜酒如命之人。”紫烟见他坐下,咧嘴一笑。 云之摇摇头说道:“喝酒第一,其次你救过我,所以我才回来。” “夏展清荷,舒叶以贪炎,冬舞寒梅,雪见而闻香,萧萧落木,沃土以珍藏。” “光阴之叹,不过流年。悲秋之辞,不过凄残。秋风舞兮拥黄叶,不恋风兮偎土眠。凌寒怜兮固流水,鱼不知兮恨无边。明不复兮迷不语,叹离合兮起尘缘。” 紫烟呢喃细语,似乎在自嘲,又像是在吐露心声。 云之轻叹一声:“我已有心爱之人,你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紫烟提起来酒壶,直接对着壶口就开始‘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云之并没有拦着她,对他而言,酒是一种好东西。心情好了可以喝酒,心情不好了可以喝酒。怀念朋友可以喝酒,手刃仇人后也可以喝酒。 人一生中最不能做的事有三个:第一,不要劝赌鬼戒赌。第二,不要劝酒鬼戒酒。第三,不要拆穿女人的谎言。 因为你劝他们戒酒戒赌,他们反而会厌恶你。你拆穿女人的谎言,女人会用另一个谎言来圆谎,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即使事实摆在面前。 等紫烟放下酒坛的时候,两腮已微微发红。 她有些醉了。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拒绝我?” 云之摇摇头道:“云之命薄,受不了此等厚爱,心里只能容下一人。” 紫烟盯着他,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你走吧。” 云之笑着说道:“这壶酒,我可以拿走吗?” “拿上酒,快滚!”紫烟怒气冲冲的看着云之,开口骂道。 待云之走后,她仿佛虚脱了一般,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眼神迷离,似乎很是疲倦。 每一个长的漂亮的女人都不简单,因为她们的外表总会吸引来一些厄运。所以,她们逐渐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杜绝这些厄运。时间长了,她们自然而然就变了。 … 云之抱着那坛酒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原来的位置。 “去了帝都?和汤忆在一起了?”云之仔细想着紫烟说的话,心底慢慢出现很多疑惑。 “那令乾坤去哪里了?” 转眼入夜,酒楼打烊,云之这才离开。 “浴血剑云之!” 宁静的夜,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云之微微一笑:“我猜的果然没错!” 三个身影在街道中间拍成一行,拦住了云之的去路。其中一个光头,一个披头散发,一个带着斗笠,看不清面貌。 “是你们将二皇打伤的吧。” 云之看着三人,脸上毫无胆怯之意。 “没错!”光头敢做敢当,率先承认。 “如今拦住我的去路,便也是为了杀我,对吧。” “你很聪明。”光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回应。 云之笑了:“那我明白了,你们三人与金粉楼有关系,对吧?” “这…”那个光头闻言有些意外的看着云之,脸上表情已经有些不自然。 而云之却没有停下话语,依旧笑着说道:“让我想想,你们应该是…嗯……令乾坤的手下,对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不仅光头,就连那位披头散发的男人也是惊讶地盯着云之,他们根本想不明白,云之是如何知道的。 夜,街道。 寥寥四人,却无一不是绝世高手。 “你是如何知道的?”光头问道。 云之道:“我刚入长安便被金粉楼知道,然后紫烟姑娘的行为非常怪异。我刚从金粉楼出来,如今便遇到了你们。若我猜的不错的的话,你们是想先礼后兵吧?” “不错,你还知道什么?” “我自认没有什么吸引你们的地方,但是你们现在还没有对我出手。这应该不是你们魔人的做派吧?所以,你们身后之人一定与我有些交情。而与你们和金粉楼有交情的,也只有可能是令乾坤了。” “哈哈哈哈哈。”戴着斗笠的人忽然笑了。 “想不到云少侠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心思缜密。不错,本座问你,你可愿加入我们?” 云之笑了:“若我愿意加入,方才就留在金粉楼了。” “杀。”戴着斗笠的人似乎有些失望,摇摇头吐出一个字来。 在他看来,云之以前拿的那把巨剑甚至比他本人还要可怕。如今他没了破军,实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可是他忘了,身为一个剑客,是人用剑,而不是剑用人。 “刷!” 云之长剑出鞘,宛如银龙现世。 光头男人手戴虎爪,上面点点寒光果真如同猛虎的獠牙一般。 而那个长发男人则用的是一把猩红色的镰刀。 “嗖嗖嗖!” 三人交战在一起,三种武器撞击迸出无数火星,几乎能将黑夜照亮。而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仿佛胜卷在握。 然而他们低估了云之。 常年拿着破军,云之如今的力道已今非昔比,再使用普通长剑时候他只感觉这柄剑仿佛是他的手臂一般随心所欲。只见他挥剑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角度也越来越刁钻。 渐渐地,二人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脸上皆露出了些许吃力的表情。斗笠男见状有些不悦:“哼,还得让本座出手!” “锵!” 血光掠过,一柄暗红色的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慢慢向云之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地面上便留下一个几厘米深的脚印。 “好强的力道!”云之暗暗惊讶。 能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就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这斗笠男绝非一般的高手!就算是云之单独对上他,恐怕也要败下阵来。 更何况如今的局面是三打一! “噗呲!”就在云之走神之时,光头手中的虎爪忽然攻来,在他的肋骨处留下三道血淋淋的伤口。 “滚!” 云之吃痛,怒吼一声,一剑将光头劈出去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随后捂住伤口身形一转,消失在了原地。 “追!” 三人见云之逃走迅速追赶,势要将云之绝杀于此。 云之此时状态极差,肋骨处鲜血淋漓,深处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受死吧!”斗笠男内力深厚,不一会便赶上了逃至城外的云之。只见他一掌拍出,重重地打在云之后背,云之喷出一口鲜血,落入了护城河内。 “哼,中我十成功力的一掌,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站在河道旁边,斗笠男不屑地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 第八十六章 太平 夜,雨夜。 破屋,小镇,山水间。 一只手伸出窗外,将那半扇木窗关上。即便关上也无济于事,雨还是要进来。 手的主人自然知道,他只不过是图个心安。 “父亲,屋顶漏雨了!” 一个孩童的声音说道。 男人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明日早起便把这屋顶重新修补一下,哎,这雨是真的烦人!” “咔嚓!” 天空中闪过一道惊雷,瞬间将整个小镇照的如同白昼。 在小镇不远处,有个身影正艰难的向前挪动。 … 剑宗。 “一张机,飞红葬下紫蔷薇,琉璃颜色千行泪,相思易数,西风难过,多少断肠诗? 两张机,青石玉案旧薄衣,倦来半倚梧桐息,倾城未必,惊颜未必,谁教我相思。 三张机,盘丝理上凤凰钗,朱唇未染风尘意,流年逝水,今昔几日,何处待君归? 四张机,流光故事叹别离,闲来寂寞连珠戏,飞花残雪,红尘旧梦,独自盼春回。 五张机,繁荣谢尽断天涯,恨流云迹出天外,江山易改,红颜易老,多少是和非。 六张机,难凝病酒易折枝,桃花酿来三千日,何时卸甲,何时卸甲,鞭马意迟迟。 七张机,悲秋老树长春泥,芊芊玉手摧无力,流年半数,相思不少,西北复残辉。 八张机,未眠总怨月流辉,流辉常把楼台洗,相思洗净,哀愁洗净,着手试新衣。 九张机,轮回世事尽徘徊,情长儿女多无奈,蔷薇如故,梧桐如故,秋雨送秋思。” 沐云回到剑宗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王侯也是气急败坏地问宁一:“诶,你师弟什么东西啊?” 宁一对此只有憨笑,如今他性格越来越好,怕过不了多久‘平易近人’这四个字就要在他身上应验。 剑宗大殿上,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众人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确认过了吗?”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周半城在一旁说道:“据三魔所说,云之…被他们杀气在了长安城外的护城河中。” 我一拍桌子:“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把护城河抽干了,也得给我找到他!” “这事…要不要告诉沐云?” 王侯说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找到尸体以前,我不相信他会死,也没有必要让沐云在为此伤心。等确定了以后再想办法怎么告诉她吧。” 王侯想了想沐云如今的状态,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 “父亲,雷声太大了,我害怕!” 孩童的声音响起。 中年人将他抱在怀里,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砰!” 忽然,一只手拍在了那半扇木窗上,在雷电的照明下,中年人看到那双手毫无血色,就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体一般。 “啊!!” 男人见状大声吼起来,然而在炸雷声中却如同石沉大海。 “救…救…”苍白之手的主人无力地说了半句话,那只手便消失在了木窗上。紧接着‘扑通’一声,再无声响。 … “你醒了。” 中年人看着这个落魄之人醒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多谢救命之恩。”这人醒来第一句话便说道。 “不用谢我,昨天夜里若不是我这儿子非要让我救你,我连门都不敢出呢!” 中年人憨厚地笑了笑说道。 这人转头看向那个孩童:“多谢你,小朋友。” 孩童好奇地看着他:“不用谢,你叫什么名字?你伤的好厉害啊,你是一个剑客吗?” 面对孩童连珠炮似的提问,这人笑着说道:“我叫云…叫我李长生吧。” 此人正是云之。 斗笠男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云之已经把《洗髓经》练至大成,若非光头男人那一爪将他肋骨击伤,就算正面吃上斗笠男一掌他依旧可以顶住。 斗笠男的那一掌威力无穷,强大的内劲直接渗入到他的体内,刺激着他身体中的鲜血从肋骨处喷涌出,这才让他差点死去。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云之看了看他们。 “我叫王大牛,这是我的父亲王冲。”孩童似乎是个自来熟,抢在他父亲面前介绍道。 “长生哥,你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吧!昨天父亲看到你身上的伤吓了一跳,以为你是死人诈尸了呢!”王大牛兴奋地说道。 王冲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我们老百姓没见过世面,这么重的伤,搁在我们谁身上都不可能活下来的。” 云之笑了笑:“我会点武功,却不是武林高手。你见过哪个武林高手会被打成这样吗?” “那倒也是。”王大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冲在一旁笑了笑:“大牛很早以前便一直想当个武林高手,但是我们镇子里哪有人愿意教他武功,所以看见你之后有些激动,还请你不要介意。” “没事。”云之点了点头说道。 “长生哥,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你为什么要学武功?” “因为我喜欢啊。” “喜欢就要学吗?” “对啊!” 孩童的话朴实无华,云之想了想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欠你父子一个人情。你们想要什么,想让我做什么,尽管提。” 孩童闻言两眼放光:“我想要绝世武功,你有吗?” “不要瞎说!”王冲见王大牛狮子大开口连忙劝阻:“你一个小孩子家,要什么绝世武功?出去找二狗玩吧!” 云之却笑眯眯地盯着他说道:“好,我就给你绝世武功。”说完,他转身问王冲道:“王大哥,请问可有纸笔?” “有有有,前些日子写信还留了一些,你拿去用!” “多谢!” 云之撑起身子来到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前,慢慢画了起来。 “这是我自创的《纵横十一式》,如今我仅仅创到第八式,但是已够你称霸一方。希望以后你可以将后三式创出。到那时,我若还活着,你可以到剑宗找我。” “哇!”王大牛闻言惊喜的喊出了声,云之继续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有我的武功。” “我明白了,谢谢你,长生哥!” 云之点点头。他明白作为一个初入江湖、或者将要进入江湖的武者,对武功的执念有多深。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前辈,为何不能帮助一下后辈,让他们早日成长起来呢? 第八十七章 变化 “你如今身子还虚弱,再休息一下吧。” 王冲虽不懂武功,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李长生’的人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便是气势。 杀的人多了,自然会沾上杀气,这是一个人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气质,谁都模仿不出来。 而正是他身上散发的这股杀气,让王冲感觉他说的话绝对不假。 云之笑道:“无妨,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太平镇。”王冲说了一句,随即又说道:“可是这里并不太平,镇中那个妓院乃是问剑山庄庄主的公子开的,而他骄奢淫逸,只要看上谁家姑娘,便一定要要将其掠走。镇中人无不对他又怕又恨。” “问剑山庄?慕剑鸣?”云之思索了一下,说剑台便处于问剑山庄,当初他还与慕剑鸣交手过一次。而他的父亲慕剑声似乎与宁秋也有一番交情。 “难道你认识他?”王冲脸色一变,惊恐的问道。 “曾经见过,却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当初我见他的时候,他除了有些好斗之外,本性并不坏。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云之十分疑惑,若他本性便是如此,现在这般也属于正常,然而当初云之与他交手时却并未感觉到慕剑鸣是这样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问剑山庄似乎后台极硬,任何找他麻烦的人都死了。” “…” 云之沉默,转念一想,如今他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是无法再用剑的,于是说道:“不知王大哥平时都做些什么?” “我啊。”王冲笑了笑:“我是给大户人家挑泔水的。” “那大牛的母亲呢?”云之又问道。 “他母亲死的早,如今我一人照顾他,每日给人挑几桶泔水,挣点钱给他买点饭吃。” “可否让在下一同?”云之忽然说道。 “啊?”王冲愣了愣,说道:“你伤的这么重,哪里还能干体力活?还是在家安心休息吧。” 云之自然不会听他的。他只知道,不能欠债。 王冲一家救了他,他虽将《纵横十一剑》送给了王大牛,却感觉依旧不够。因为他的命很值钱,就算十本、一百本、一千本绝世武功再加上一千柄绝世好剑都抵不上他的命。 “哎,你们这些江湖人都是倔驴!”王冲嘟囔了一句,最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云之自然不在意被他骂。 “一桶泔水三文钱,今天一共有十一桶,老王,你有福了!”一个瘦高的男子对王冲说道,随后把目光看向云之。 “新伙计?” 王冲见状连忙说道:“这是我远房亲戚,家中受灾了前来投奔我。” “好。”瘦高的男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云之忽然转过身去,暗道不好。 不远处,慕剑鸣慢步走来,后面还跟着几名年轻的男子。 “长生兄弟,你怎么了?”王冲不明白情况,疑惑地问道。 “坏了!” 果然,慕剑鸣听到‘长生’二字,将目光转向了云之二人。 “云之!” 他一脸惊讶,随即脸上的惊讶又变为疑惑,最终释然。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云兄,你这是…” 慕剑鸣看着云之肩上挑着的泔水桶,失声笑道:“云兄怎么落到如此田地?若是囊中羞涩,尽管来找兄弟我啊!” “慕兄,你认识这个挑泔水的?”他身边有人问道。 慕剑鸣仰天大笑:“哈哈哈,这人是谁难道你们不知道?” “他是浴血剑云之,当今剑道第一天才!” “啊?!”众人闻言皆无比震惊,没想到名震天下的浴血剑云之如今竟然在这个小镇中挑泔水! “哈哈哈,云兄,你我好久不见,不如兄弟摆宴请你喝个酒如何?” 云之正准备说话,慕剑鸣继续说道:“不过先得把泔水挑完,不然连工钱都没有!哈哈哈哈!” “哎。” 云之轻叹一声,他先前还不愿意相信王冲说的话,如今却亲身体会。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之前那个争强好胜、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他们已经有几年未见? 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体质、思想、性格,而这四样,也仅仅只有时间可以同时改变。 “哈哈哈哈哈。”慕剑鸣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走时还不忘说着哪家姑娘年轻漂亮,欲巫山云雨一番。 “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一开始是,现在是,以后也绝对是。” 云之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一半。” “此话怎讲?”王冲不解。 “他以前也许是这样,这个你说对了一半。他现在是这样,你说的不错。若是我没在这里,他以后肯定还是这样。” “但是,今天我在,所以他不会有以后了。因为他今天就要死了。” 云之并不是因为被他羞辱才发怒,他讨厌恶人。 他嫉恶如仇,而如今慕剑鸣的行为更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所以,他得死。 “带着大牛,赶紧离开这里。”云之转头对他说道。 王冲愣了愣问道:“为何?” “因为太平镇,要不太平了。” 王冲没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无论怎样,我们都不会离开的。太平镇是我们的家,离开太平镇,我们又能去哪里?” “去剑宗,不然你们会死。”云之决然的说道。 “剑宗?”王冲虽然不是江湖人,却也多多少少听过剑宗的名号。 “剑宗那种地方,其实我这种人能去的。” “带着大牛,拿着我的剑谱,他们自会收留你们。”云之继续说道:“更何况,你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死去吧?” “我们当真能去?”王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去吧。”云之点点头:“告诉宗主,我还活着。” “…”王冲想了想,继续问道:“镇子里这么多人,他们会有危险吗?” “不会。”云之说道:“你们救了我,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你们,与其他人无关。” “好!”王冲似乎下定了决心,将肩上的扁担放下,转身便朝家中赶去。 云之见他离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哎。” 第八十八章 鬼镇 十月,深夜。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寻欢楼,没有任何人发现。 这个身影如同幽灵一般,飘到一间屋门外。 屋中,一男一女正在做着苟且之事。 “扑通!” 房门被一脚踢开,这个幽灵缓缓走进房间,悠闲地步伐像是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 “谁!” 男人吓得差点从床上跳下来,惊怒交加的表情甚是可笑。 “噗呲!”来人并没有多说,只是大手一挥,男人的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一旁,尸体倒在床上,染成一片红花。 “啊!”女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将尸体推到地上,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来人。 “你走吧。” 是云之的声音。 头颅,是慕剑鸣的。 “什么人,竟敢来我寻欢楼撒野!”听到女子呼叫,顿时一大帮人蜂拥而至,看着像是打手。 云之扫视在场众人:“认为自己没有做过恶事的,离开。” “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有人说道。 “三。”云之没有理会,嘴里吐出一个数字。 “他是云之,浴血剑云之!我们…” “一。”云之话音刚落,寻欢楼里迸发出一道刺眼的银光,四颗头颅高高飞起,鲜血淋漓。 “你为何不喊二?!”有人惊恐的问道。 “因为外面没下雨。” “不下雨和你喊二有何关系?” “我喊不喊二与你又有何关系?” 云之嗤笑一声:“我发起的游戏,我说什么,什么就是规则。” “噗呲!噗呲!噗呲!” 云之的剑太快,所有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已经身首异地。 “哼,没想到你还没死!”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云之冷笑一声:“你不死,我便死不了!” 来人正是光头男人。 “我乃人魔万屠!” 长发男子这时也出现在寻欢楼门口。 “我乃血魔鬼镰!” 云之看着两人,轻蔑的笑道:“你们的天魔呢?他为何不来?” “哼,对付你,我们两人就够了!” 鬼镰冷笑着说道:“你如今身受重伤,莫要多做抵抗了。” “是吗?”云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脸上丝毫不见怯意。 “我若是你,便乖乖放下武器引颈待戮,以免临死前再多受痛苦。” “可惜你不是我。” “那你要执意抵抗了?” “废话!”云之很无奈,他不想说废话,但是这两人显然是话唠。 “既然如此…”万屠还准备说话,云之打断道:“既然如此,那便战!” “好!既然你执…”鬼镰上场。 “你们若不打。我便要回去睡觉了。”云之无奈。 “哈哈哈哈哈,你觉得你能睡安……” “刷!” 云之牙咬的嘎嘣嘎嘣响,怒气冲冲的骂到:“秃驴,我忍你很久了!” “当!” 剑离万屠的脖子仅有一丝距离,却再也无法向前。 他的剑卡在了虎爪的缝隙之间。 “嗖嗖嗖!” 云之一拧剑身,顿时火星迸溅,却恰巧飞入了万屠的眼睛中。 “啊!”万屠吃痛,手中虎爪稍一卸力,云之的剑便又向前一分。 “噗呲!” 长剑没入他的喉咙,在脖子后面露出一寸,鲜血顺着剑身淌到地上,人魔万屠,卒! “你!”鬼镰见状大惊失色,原以为云之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谁能想到他竟然依旧可以在瞬间将万屠杀死? 云之慢慢将剑从他的喉咙拔出,鲜血汩汩流出,却没有一点溅到他的身上。 若剑刺入别人的咽喉,一定要慢慢拔出,否则鲜血会溅到自己身上——血可并不好清洗。这是古龙先生说的。 鬼镰很自责。 他没有及时去帮助万屠,以至于万屠身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如今,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个,因为云之将目光转向了他。 他自知不是云之的对手,却已经走投无路。 逃?他可以逃走,但是想到那位天魔的手段,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逃走,比死在这里要恐怖的多。 云之看着他,慢慢说道:“若我是你,便会放下武器引颈待戮,以免临死前再多受痛苦。” 鬼镰也笑了:“可惜你不是我。” “嗖!” 银光乍现,头颅飞起。 云之一甩剑上的鲜血,抬腿便向楼外走去。 “这…” 当他走出寻欢楼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怒火攻心,血液倒流。 不知何时,寻欢楼外用人头堆起了一座小山,而最顶峰,王大牛的头颅瞪着双眼,直视云之。 “我…” 云之呼吸逐渐加快,最后竟然粗喘起来。 “啊!!!” “天魔,我必杀你!” “我必将你门下所有人杀个干净!”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报仇,是一个极为痛苦的事情,因为仇是由痛苦而来。但是,更痛苦的事情便是,他只知道天魔,却不知道他们的势力在何处,更不知道天魔在何处。 忽然,他脑海里想起一个人。红衣,英俊,深不可测。 他的哥哥,云尘,也就是令乾坤。 云之低着头,喃喃自语:“若真是你,你应该怎么面对我?” … 平安镇,今后永远平安了。因为,镇中所有人的头颅都在那里,包括王冲与王大牛。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座空镇。 不,还有一个女子。 云之连忙朝楼上跑去,刚才那个女子依旧在那里蜷缩着,看到云之进来以后将被子向上扯了扯,只露出两个眼睛。 云之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仅仅还有一个人活着,却也让他心中少了些负罪感。 “我不会杀你。” 云之落寞地说道。 “这镇中如今只剩你我两个活人,你想去哪里?” 女子惊恐的看着云之,似乎是看见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东西。 “你若想重新开始生活,便跟我走。若不想,我便将你与这寻欢楼付之一炬。” 女子闻言立刻露出嘴巴说道:“我跟你走!你先…让我将衣服穿上。” 等女子穿好衣服到楼下时,云之已经将镇中几十人的尸体全部搬到了寻欢楼中,一堆尸体,一堆头颅,分别陈列。 “这里面…有你的亲人吗?”云之问道。 “没…没有,我是被他们从长安劫来的。”女子唯唯诺诺地走到他身后,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那…” “啊!”云之刚准备说话,只觉得后腰一凉,转头看去,只见那名女子握着一把匕首,此时只有柄部留在外面,剩余的全部到了他身体里。 那名女子似乎非常害怕,见云之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只吓的失魂落魄,将匕首松开后摔倒在地上。 云之一咬牙,将匕首拔出扔到一旁:“我无心杀你,不要逼我。”说完,他将事先准备好的烈酒倒在寻欢楼中,拿起一根蜡烛扔到了地上。 一场大火将这个镇子里所有人都焚烧殆尽,而云之心中又多了一个心结。 第八十九章 再访紫烟 长安,阴,微风。 那名女子已然还家,云之走在街头,又想喝酒,于是他想起了紫烟。 紫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应该知道云之是什么样的人,也应该知道云之根本不会中她的美人计,却依旧那么做,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倩影依旧,不染风尘。 紫烟坐在湖心亭中,同样的古琴,同样的穿着。 琴声悠扬,余音袅袅。云之一时听的有些着迷。 “这便是你修炼的功法吗?”云之忽然开口问道。 闻言,紫烟连头都没有回地喊道:“莺儿,拿一壶酒,送云少侠走。” “等等,我有事问你。”云之闻言有些尴尬,心想这紫烟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你问我,我便要说吗?” “我认为你会。” “不,我不会。” “我相信你会。” “我不会。” “你会瞒着我吗?” “不会。” 云之笑了:“这就对了。” 紫烟转过头来瞪着云之:“你这人,真是讨厌!” 这时,那个叫莺儿的姑娘将酒拿来,冷冷说道:“云少侠,请。” 云之抬头一看,笑着说道:“这不是巧了吗?” 这个莺儿,正是上次替云之付钱的那个少女。 “你家主人改变主意了,说要请我吃最香的菜,喝最好的酒。” 莺儿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紫烟。 紫烟叹了口气:“按他说的去准备吧。” “是。”莺儿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瞪他一眼。 “看来莺儿并不喜欢你。” 云之点了点头:“是啊,难不成年龄小的人,心量都很小?” 紫烟白了他一眼:“我从未见过想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哈。”云之大笑几声,拿过莺儿送来的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问道:“我差点被人杀了。” “我知道。”紫烟看着他,眼神中无喜无悲。 “我将人魔万屠与血魔鬼镰杀了。” “我知道。”紫烟依旧说道。 “令乾坤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狡猾的冲云之一笑:“别以为你这些小手段可以一直骗得过我。” 此时,她似乎不再是金粉楼的主人,而是一个邻家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让云之心中都有些触动。 “你应该知道的。”云之盯着她,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偏偏不告诉你。”紫烟脸上带着坏笑,眨着眼睛冲云之说道。 “那我便不问了。”云之喝着酒,再也不提。 女人是一种神奇的动物,你越好奇的事,她越不会让你知道。然而你一旦对这件事没有兴趣了,她反而会追着你跟你说。 但是紫烟不属于这种女人,她属于那种无论你想不想知道,她不想说就不说,哪怕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真是个奇女子。”云之摇了摇头,他对面前这个女子没有任何办法——他看不透。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的吗?”紫烟坐在石凳上,托着腮盯着云之问道。眼神中秋波回转,勾人心魄。 云之不敢看她,这个女人有无数种面目,任何男人只要稍不留神便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主要还是没钱喝酒了。” 云之笑着说道。 “我明白。”紫烟看着他,唇齿轻动,目光流转。 “你明白什么?”云之问道。 “我从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你很愤怒,很自责,同时,很疲倦。”她说着伸出手,握住了云之的手。 “那你便将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你太天真了。”紫烟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如今可是金粉楼的主人,你想让你的敌人将自己的朋友出卖给你?” “你们是朋友?” “他是你的敌人,我也是你的敌人,我与他自然是朋友。” “‘他’,还是‘他们’?” “他们。” 云之点点头:“谢谢。” “我只不过是劝你早日罢手,找个地方藏起来,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江湖中。” “你觉得可能吗?”云之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几十条手无寸铁、无辜的人因我而死,其中还有我的救命恩人。你觉得,我可以罢手吗?我可能罢手吗?!” 紫烟叹息一声,道:“人早晚要死。” “可是他们还不愿这么早就死去!” “平民生在乱世中,若能早些死去,难道不是件值得快乐的事情吗?” “不,即便世道再乱、人心再毒,只要活着,便是快乐!”云之把她握着的手抽出说道:“我原以为你与他们不同,如今却发现,你们都一样冷漠无情,都视人命如草芥。” 紫烟闻言忽然有些愤怒,她瞪着云之,眼中出现几点晶莹:“没错,我是冷血无情,可是,他人与我何干?” “我流落街头时,他们可曾在意过我?” “我被人欺负时,他们可曾帮助过我?” “他们都没有!所以,我凭什么要在意他们?” “我只是个女子,我曾经希望有个人可以保护我,宠爱我,可是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透露着赤.裸.裸的欲.望!” “难道,生的漂亮也是一种错吗?” “他们那样对我,要我对他们怜悯?可能吗?” 云之静静听着,等她讲完后便将她拥入了怀中。 紫烟两只胳膊抱着他,将间贴于云之胸膛之上,轻轻说道:“女人最想要的莫过于一个男人的真心。”说完后便将云之一把推开。 “你该走了。” “我不想走?” “为何不想?” “就是不想。” 紫烟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莺儿走过来说:“姐姐,酒席已备好了。” 紫烟闻言冲云之说道:“既然不想走,那便再喝几杯吧。放心,这次的酒里没有下药。” 云之一笑:“好。” 忽然,紫烟狡猾的笑了笑:“但是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云之想了想说道:“三魔与金粉楼有交集,而金粉楼与令乾坤有交集,所以三魔一定与令乾坤也有交集。这样说来,金粉楼,和天魔所在的神秘势力一定是有联系的。而这幕后黑手,也许就是令乾坤。” 说完,云之笑着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紫烟没有说话,轻笑了一声。然而这声轻笑,却已经足够让云之明白。 第九十章 焚香谷 不知何时,云之开始喜欢上了长安的那处酒家,喜欢上了二楼临街的那个位置。 此时,他坐在那里,心中思索着。 昨日告别紫烟时,紫烟借着酒意说道:“碎叶道,焚香谷,日暮晚亭,高山流水。” 云之确定,这句话绝对有什么含义,但是他如今还想不出来。 “嘿,那个小哥,一人喝酒不觉得无聊吗?” 街上传来一个声音,如同夜莺低唱。 云之向下看去,笑了。 紫烟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袍,如同男人一样站在街上,冲着云之微笑。 “你名字带紫,衣服也是紫的。” “不然为何叫紫烟呢?” 云之看着她:“难道你想与我一起闯荡江湖?” 紫烟笑道:“我已经将秘密告诉你了,从今以后便不配做金粉楼的主人了。不跟着你,又能做什么?” “那便上来饮酒吧。” 说完,紫烟脚下轻轻一蹬,竟轻飘飘的飞了上来,坐到了云之对面。 “果然,长的漂亮的女人武功必然也不差。” 云之有感而发,想到了沐云。 “但是也有例外。” 紫烟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难道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便不会武功?” “对,她身子弱,不能习武。”云之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喜欢她。” 云之的话很绝对,紫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若喜欢,不必与我说。因为你喜不喜欢她,并不影响我要做什么。”许久,紫烟才说道。 云之尴尬的笑了笑:“那便好。” “你准备去哪里?” “去焚香谷。” 紫烟闻言会心一笑:“你猜出来了?” “没有,但是我会找。”云之轻声说道,同时还看了她一眼。 “谢谢你。” 紫烟似乎没想到他会道谢:“不用道谢,我只是随口一说,至于你了解到了什么,和我没有关系。” 云之没再说话,若是与她没有关系,她如今也不会女扮男装跟着云之了。 她透露了消息,上面早晚会查到她。如今,紫烟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云之,因为她相信,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时,这个男人一定会出手,并且,他很强。 “你怎么不说话了?”紫烟见他沉默,开口问道。 云之想了想说道:“注定会失败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抛弃一切去做呢?” “因为我想。”紫烟笑了笑说道:“飞蛾就算知道面对它的是火焰,也会拼命迎上去。虽然会在火中焚为灰烬,却也有一瞬间可堪比流星的璀璨。” “我也是如此,即便输了,死了,但我去做了,为其努力过,我便不会后悔。” “哎。”云之无话可说,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大是大非除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指点、去说别人做的任何一件事的对错。毕竟除了生而为人,并没有其他的共同点。 焚香谷。 之所以叫做焚香谷,是因为这里整个山谷每时每刻都充满檀香的香气,就好像山谷内有一株永不会熄灭的巨大檀香一般。 日暮晚亭,夕阳似血。 人心的抑郁仿佛感染了苍穹,如今的天空被寂寞笼罩,似乎随时都可能哭泣。两个身影行走在被晚霞映红的泥土地上,其中一个身影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 他好像与天地融在了一起,浑身散发着无尽的疲倦与沧桑。但又似乎随时会爆发,到那时候,不知这江湖会不会为之一振。 “来人止步,报上名来!” 在谷口,云之二人便被拦下。只见一个穿着暗黄色长袍的男子腰佩长剑,风度翩翩。 “在下云之,特来拜会焚香谷。”云之一拱手,平静地说道。 那人一听‘云之’二字立刻恭敬地说道:“原来是云前辈,恕在下眼拙。在下这就去禀报。” “好。”云之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今他几乎已经名震江湖,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年纪轻轻的‘浴血剑云之’正在逐渐崛起,而这个江湖中,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 片刻,那名弟子便小跑着来到云之面前:“云前辈,谷主已在焚香殿内恭候,请!” “多谢。”云之又客气了一下,这才带着紫烟进入焚香谷,来到焚香殿内。 让云之没想到的是,谷主竟然是一名看不出年纪的女人,而且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古往至今,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聪明,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定律。因为如果没有与容貌相匹配的智慧,便活不长久。 “久闻云少侠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风度翩翩。” “谷主客气了,晚辈毕竟是晚辈,许多事还要向前辈们请教。”云之客气地回道。 “哦?”谷主闻言,黛眉微挑:“难不成云少侠此次来我焚香谷是有事?” 云之干脆的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晚辈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事相求,还请谷主指点。” 谷主闻言笑了:“指点不敢说,但是江湖人都知道我凌香的脾气,若是你拐弯抹角,我绝对不会帮你。而你既然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也不会为难你。” 云之闻言一喜,正准备说话,谷主却继续开口道:“虽然不会为难你,但规矩还是不能变。你需要为我做三件事,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对了,你想知道什么事?” “…”云之有些无语,这个谷主似乎有点迷。 “碎叶道,焚香谷,日暮晚亭,高山流水?”凌香谷主低声念着,似乎在努力回想。 “我从未听过这句话,但是若说碎叶道,我焚香谷是有的,亭子也有,高山流水却就不知了。” 她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知云少侠是从何处听来的?” “道听途说,但是事关重大,在下也只好冒昧前来一探究竟。还望谷主见谅。”云之恭敬地说道。 谷主点了点头:“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总之,你只要为我办成三件事,我便带你去碎叶道。至于你有何发现,便与我无关了。” “那多谢前辈了。”云之谢过谷主。 第九十一章 天蚕宝甲 仁武城。 这座城便是当初武皇与李寻仙二人守下的城池,之前那一战血流成河,而今日,这里又将如此。 酒楼。 边境的一座城,本应该人迹罕至,如今却是非常热闹。而云之与紫烟也是这热闹的人群中一部分,此时,他们二人正坐在一个角落,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 “客官,您的酒!”店小二热情地跑过来送上一坛酒,正准备走的时候有人忽然高声问道:“小二,你们掌柜呢?” “我们掌柜今日感了风寒,不便出来照顾大家,还请诸位莫怪!”店小二非常圆润地回答,而喊话之人却不买账:“哼,今日大家都聚在这个城里,想必目的是一样的吧?但是高俊迟迟不现身,不知又是什么意思?” “对啊,他让我们来,却又装病不出,难道是拿我们开玩笑吗?!” 那个人一说话,顿时整个酒馆中开始沸腾起来,都嚷嚷着要讨个说法。 “大名鼎鼎的鬼王高俊如今也只能当了缩头乌龟吗?有胆量喊我们过来,为何不敢出现?” 首先说话那人刚刚把话说完,忽然听得‘嗖嗖’两声,他的双目忽然炸裂,随后两颗石子从他后脑带着两根血线飞出,他的尸体顿时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咳咳咳。”正在这时,一阵咳嗽声从大厅旁边的帘子后面传来,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既然知道老夫当年绰号鬼王,那便不应该不敬。而且,老夫邀请的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英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乱吠!”这人正是高俊。 “嘶!”众人看到高俊的这一手暗器后顿时安静下来,生怕石子也会从自己头颅中飞出。 “高兄好久不见,没想到功力却比以前更进几分,恭喜恭喜啊!” 与高俊交情不错的一人走上前去说道。 高俊看向来人也是笑道:“没想到是左兄,听说左兄加入了剑宗,如今也是一名大人物了,同喜同喜!” 此人乃是左非,自诩天赋不错,而立之年便已经可以独步江湖罕逢对手,后来剑宗成立,他听人说如今天下最强的剑客都慕名前往剑宗游览,所以便去了剑宗,一来二去也入得门下,成了剑宗一员。 “听说剑宗只招收剑术造诣极高的人,这左非难道当真那么强吗?”有人私底下议论道。 “废话,左非可是吃了无情剑皇一剑却还活着的人,哪能不强?” 云之一听是剑宗之人,也对其有了几分兴趣,却依旧背对着人群在自顾自地喝着酒。 “好了。”高俊忽然高喝一声:“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让大家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众人听到高俊如此说,个个都有些惊讶:“若高兄都解决不了,那我等岂不是更解决不了?” 高俊摇了摇头:“不,高某一人虽解决不了,但是今日有这么多的高手在场,怕是很好解决了!” “什么忙,你说吧!” 左非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高傲的说道。 “高某刚听到风声,有人要来拿我的人头,。” “什么?!”左非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问道:“高兄不要开玩笑了,江湖中谁能杀你?就算有,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将他除去即可。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高俊摇了摇头道:“左兄勿要小看此人,听说他是‘焚香谷谷主’亲自派来的,若此话当真,那人一定是个极强之人。毕竟,以那个疯女人的为人,她既然放下话了,那自己杀过来也有可能!” “什么?”众人闻言顿时有些慌张:“焚香谷谷主亲自过来,那我等如何应对?毕竟连王侯见了她都要害怕几分!” 高俊阴险的笑了笑:“哼,我只是说有可能,但是想必她也不会来。既然她不来,那来的人绝对比她好对付!” “若今日高某不死,愿拿出一件稀世珍宝作为谢礼。” 说完,他将身上长袍脱下,一件银光闪闪的软甲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乃江湖中排第二的天蚕宝甲,没想到竟然会在高俊手中!”有人认出了那件软甲。 “没错,这便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天蚕宝甲,就…” 高俊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他的瞳孔放大,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紧接着这条血线越来越明显,最后忽然从中爆发出一股鲜血。 “啊!”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上一秒他还在介绍着宝甲,而如今却已尸首分离。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出现一个人。 长剑,灰袍,脸上有一道伤疤。 此时,他的剑上还留着鲜血。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地行凶!” 左非见自己好友被杀,盯着这人愤怒地问道。 “不才,云之。”云之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刚才仅仅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云…”左非听到云之这个名字首先感觉有点熟悉,正准备继续说话时却忽然想了起来。 “你是…云之?曾经剑宗那个云之?!” 云之点点头:“不然呢?” “你…”左非声音有些颤抖,他到剑宗以后并没有见过云之,却听说过云之的大名。 可以与剑宗长老王侯打个平手的男人,他如何能不知道。 “竟然是云之!听说他被人偷袭,身受重伤。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难不成…焚香谷谷主便是让他来杀高俊的?!”有人联想到刚才高俊说的话,又看到云之的行为,顿时恍然大悟。 “高俊方才说焚香谷谷主不会来,却没想到来了一个比她要狠上许多倍的人!” 众人议论纷纷,先前鬼王高俊的那一手暗器已经让他们无比敬佩,如今云之却如同切菜一样将高俊杀死,这种视觉冲击让他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云…前辈便是来杀高俊之人吗?” 有人盯着倒在地上的高俊身上那件天蚕宝甲,不死心的问道。 “不然呢?”云之反问道。 “既然是云前辈将他所杀,那我等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是,这件宝甲…” 第九十二章 穿 不知何时,云之俨然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前辈,也就是这一点,让他感觉到了岁月的流逝。 世上谁能不老,谁能不死?只是当你回首往事,你可以无怨无悔,风轻云淡的去回味曾经的酸甜苦辣,将它付之一笑,这便够了。 云之看了看尸体上的天蚕宝甲,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穿上天蚕宝甲虽然说是可以刀枪不入,可这也仅仅限于普通人。而云之如今面对的敌人哪个是普通人? 虽然他用不上,却可以让沐云用上。 “云前辈,宝物有能者居之,您杀了高俊,然而这宝甲却还是需要商量一下主人吧?” 话虽说的不知死活,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中所想。在利息面前,任何人都会露出贪婪的嘴脸,利益如果大到了一定程度,那便可以让人丧失判断能力,从而去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而这件天蚕宝甲,便足够让众人丧失判断能力。 云之笑了:“既然是有能者居之,那我也可以参与吧?” 众人闻言沉默,却都对云之有了不满。 无论何时,只要有利益冲突,那弱者自会抱成一团去对抗强者,这也是人的本性。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 “这里若是有人可以接下我一剑,我便退出如何?”云之见众人这般嘴脸,也觉得有些无趣,便开口说道。 “好!”有人立刻出声说道。 云之笑了笑说道:“十成功力的一剑,谁先来?” “我来!”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自告奋勇,走上前来。 “云少侠,若是能挡住你一剑,你真的可以放弃这件宝甲?”老道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云之何时说过假话?”云之嗤笑一声,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让他因为一件宝甲就失信于江湖,那反而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既然如此,请!” 老道说着,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云之没有动,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剑意。 “嗖!” 没有剑影,只有破空声。 老道头上的道冠应声分为两半,‘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没人知道云之是用什么攻击的,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发出的招式。 “看来阁下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我退出。”云之笑了笑,不再看他。 “浴血剑云之果然名不虚传,告辞!”他人不知,老道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 生死一线。 他说完后转身便走,因为他知道,即便再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云之在此,谁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接下来哪位想挑战?”云之依旧站在那里,一脸平静。 “我来!”一个拿着手持两把大斧的壮汉走了出来,说话声音虽然大,却依旧遮掩不住自己的心虚。 云之看了看他,笑着说道:“你比刚才那个人强上几分,却依旧赢不了。” “是吗?”壮汉认真地盯着云之,忽然也笑了:“那我认输,告辞。” “嗯?”云之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利索,竟然直接认输。 “自知不敌,何必妄勇?”壮汉自嘲一句,笑着说道。 云之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告辞。” “告辞!”壮汉依旧笑着说道,随即转身离去。 既然面对根本不能胜利的决斗,为何要耗尽体力,去接受失败呢?壮汉自知这道理,所以才毅然离去,不参与云之的对决。 接下来,几个人依次与云之对决,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值得云之拔剑。而其他人则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逃离此地。 “左非,你既然能对抗无情剑皇,为何不敢出去迎战?!”忽然有人说到。 “我…”左非虽然自诩剑术高明,却从未想过能与浴血剑云之一战。 云之看着左非轻笑道:“既然他们都要求你与我一战,你若拒绝,今后的剑道生涯绝对会停滞不前。与其如此,不如与我一战,好看清自己的不足。” 云之说的话已经竭尽全力的照顾他的面子,并且左非也不是傻子,转瞬间便明白了云之的意思。 “浴血剑云之,今日我左非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希望你可以与我认真对决。一招之约,就此作废。” 云之笑道:“既然你想进步,那我便磨砺你一番。” “多谢。”左非说完,仗剑前行,而云之也非善类,手指轻弹,已将左非的剑弹飞出去。 “云少侠,我自认比你虚长几岁,希望你可以认真与我一战。”左非并不情愿云之一直让他,无奈的说道。 听他这样说话,云之自然不会客气:“既然如此,你准备好接我一剑了吗?” “请出招吧。”左非目光炯炯,看着云之说道。 “好。”云之稍加思索便想到了一件事:“你若可以接下我这一剑,我便收你为徒。” “!!!” 众人闻言皆是无比惊讶。虽然云之年龄没有左非大,却无人能否认,云之确实有实力收他为徒。 “此话当真?” 左非也是一个剑痴,根本没有考虑云之的年纪。在他看来,强者就是强者,哪怕这个人是个十岁的小孩,只要他很强,那拜师便没有什么丢人的。 云之笑了笑:“当真。” “好!” 左非深吸一口气,腰间长剑脱鞘而出横于胸前,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这一剑,乃是我自创剑法的第五式。”云之说着,手中长剑竟自己颤抖起来。 “强攻。” 随着云之的声音,朴实无华的长剑似乎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竟然开始低鸣起来。 “嗖!” 一道寒光掠过,左非立刻将全部内力灌输到剑上抵挡云之这一击。在他看来,只要用自己全部力量抵抗,挡下这一剑绝对是十拿九稳。 可是,他却想错了。 他的内力并没有阻挡到云之的剑,而后者却如同切纸一样穿过他的剑,停留在了他的咽喉前。 “你…”左非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结局,曾经无情剑皇也仅仅是将他劈出去十米开外,他身受重伤,却也落下了一个极好的名声。而如今,云之却轻轻松松将他的内力震散,将剑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如何做到的?”左非惊讶地问道。 第九十三章 夺宝 “你…是怎么做到的?”左非十分不解,为何云之的剑可以跨过他的剑,直接抵住他的咽喉。 “因为我将你的剑斩断了。”云之冷漠的说道。 “咔嚓!” 左非正准备说话,他的剑却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紧接着断为两节。 “…”左非看着断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剑已有此等威力,那无情剑皇岂不是…” 云之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无情剑皇也许认为你是可造之材,所以手下留情。而你却将此作为谈资,向江湖人吹嘘。” “你可知,江湖中还有多少隐世高人?一味夸大自己,最后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左非低头不语,云之的一剑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实力,也狠狠地打击到了他。 “你的路还很长,只要沉下心来刻苦修炼,终有一日可以踏上剑皇大道。”云之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口说道。 “多谢。”闻听此言,左非那双黯然的眼睛重新焕发了光彩。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过云之后站到了一旁。 接下来,又有几人尝试与云之一战,却全部败下阵来。 “哼,你虽然剑法高超,却终究只是一个人。兄弟们,我们一起出手先将他解决掉,然后宝甲归谁我们再自行商议如何?”有人还未死心,提议道。 另外有人却说到:“你以为我们这些人够看吗?浴血剑云之最不怕的便是以一敌众,莫非你当我们傻吗?” 然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能够保持理智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上!” 一旁的左非见状便要出手帮忙,却看到云之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神色,心中莫名出现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悄悄后退了几步。 “刷!” 云之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出的鞘,众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再看时剑已经入鞘。 “叮叮当当!” 十几把武器全部断为两截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声响。 “我无你们无冤无仇,不想杀你们。但是若再逼我,全部死。”云之扫视众人一遍,又将目光转向左非。 此时左非已经将高俊身上的天蚕宝甲扒了下来,双手托着准备递给云之。 “哼,你仗着武功高强便蛮横无理,配得上是武林侠士吗?”有人出言说道。 “噗呲!”这人话音刚落,头颅便高高飞起。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让人触目心惊。 “我从未说过我是武林侠士,我仅仅是一名追求无上剑道的剑客而已。”云之不屑的说道:“而对于剑客来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诛之!更何况,你们怕是忘了我的绰号了吧。” 道德绑架在每个时期、每个地方都会发生。所有弱者都会仇视比自己强的人,都认为强者便有义务怜悯弱者。然而,他们却从未想过自己也变为强者。 所有的弱者之所以是弱者,仅仅是因为他们从未有过强者之心。 “你…”云之的一番话让他们哑口无言,而且他们也不敢有什么话说。毕竟谁也不知道云之还会不会再杀人。 此时他们突然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剑下亡魂近千、他的称号是浴血剑,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云前辈,多谢不杀之恩,告辞!”当即有一人心生退意,抱拳说完便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众人见那人离去,云之并未说什么,于是纷纷作鸟兽散。 “云…前辈,在下…”左非依旧双手托着那件天蚕宝甲,心有余悸地说道。 “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日后可以潜心练剑,勿要眼高手低,败坏了剑宗的名声。”云之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 左非闻言立刻点头道:“在下明白了,多谢云前辈教诲!这宝甲请您收下。” 云之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宝甲,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开口说道:“回剑宗,将宝甲交给沐云,就说是我给她的礼物。” “是!”左非点点头,深施一礼后也转身离开了酒楼。 “那个女子叫沐云?”紫烟看着云之,轻声问道。 “对。”云之点点头,不再说话。 紫烟眉头微皱,道:“她真幸福。”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世上最幸福的事便是有一个男人可以全心全意爱着她、宠着她、接受她的一切。如果说还有比这更幸福的,那便是这个男人,正好也是她最喜欢的。 紫烟见云之没有接她说的话,便也转移话题:“刚才你为何不杀他们?” “杀?”云之看了看她,似乎感觉有些好笑:“我手上的鲜血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沾上任何人的血。” “可你还是杀了两个人。” “该杀之人必杀。” “那什么是该杀,什么又是不该杀?” 云之思索一会说道:“挡我路的人该杀。” 紫烟黛眉微挑:“那若有一天,我挡你的路了呢?” “你?”云之看了看她,缓缓说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挡。 紫烟欲言又止,只得叹了口气:“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我只是打个比方,若真到那时候,你会拔剑杀我吗?” 云之看着她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若挡我路,那只能送我好酒来换命了。” “我的命,在你这里只是和酒相提并论吗?” 紫烟很失望,她感觉心口似乎被一只剧毒无比的蝎子用尾巴扎了一下。 “生平唯爱独醉,却胜对蛾眉。”云之摇了摇头,向酒楼外面走去。 紫烟自然明白云之的意思。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便再也容不下另外一人。而紫烟之所以能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她请过云之喝酒。 “你知道吗?当初令乾坤也是因为一壶酒,所以才救了我一命。不然,那时我早已死在了血刀的刀下。”云之又想起了令乾坤。 “他不是你的哥哥吗?” “哥哥?我从未信过。”云之自嘲地笑了笑:“即便他真的是我哥哥,我也不会认他。因为我讨厌被骗。” “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紫烟说道。 “难言之隐?呵呵。” 紫烟见云之这般模样,低声说道:“哎,令少爷,很危险,很神秘,很完美。” “…” 第九十四章 试探 剑宗。 “宗主。” 左非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我认得这个人,他一向自命不凡,虽入宗时间不长,却傲慢少礼。而现在他却恭恭敬敬,完全没了当初的傲气。 我问他:“起来说话,有什么事?” “弟子在仁武城遇到了云前辈,他让弟子将这件天蚕宝甲转交给沐云姑娘。”说着,他从背后的行囊里将天蚕宝甲拿了出来。 我一听他遇见了云之,连忙问道:“云之如今怎样?” “他与一名男子结伴而行,武功…我等已难望其项背。” “哦?”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左非,竟然能让他这么高傲的人说出这种话,云之的实力一定又提高了不少。 “你与他比试过了?” 左非叹了口气,把腰间长剑拔出。 那把长剑已经折断,只留剑柄上不到二十厘米。 “我没能接下他的一剑。”左非摇摇头,将剑插了回去。 “无妨,去剑冢再领一把剑吧。”我笑笑对他说道。 “宗主,您…”左非闻言惊讶地看着我,就好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剑冢,乃是剑宗藏剑之处,自从剑宗立宗以来,各门各派经常会赠上一些名剑,久而久之,这些剑便统一去了剑冢。作为对弟子的奖励,只要剑宗弟子贡献足够,便有资格前去选剑。而这种资格,至今除了几位护法便只有他一个了。 “云之既然没有杀你,那边说明你很不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笑着冲他说道。 左非依旧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呆呆的看着我:“宗主,弟子有一事不明。” “你说。” “宗主与那云之,是什么关系?” 我思索了一会,笑着说道:“他是我的徒弟,今生唯一一个徒弟。” … 秋雨声烦,秋寒有伤。 秋到至深时,带给人的只有无限的凄凉与疲倦。而让人感触最深的,莫过于林中漫步了。 此时的树林中显得格外寂静,无鸟语蝉鸣,更没有丝毫人迹。 “没想到,这高俊与焚香谷谷主竟然还有一段这种故事。” 紫烟说道。 云之没有说话,他对这种八卦没有丝毫兴趣,然而紫烟不一样,她本来干的就是收集情报的工作,如今得知这样一件事情,自然会激动万分了。 “由爱生恨,人皆如此。”云之轻叹一声,抬头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心有所想。 “爱恨之间,本就只隔了一层纱。”紫烟调侃道:“女人可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可能你在不经意间便会被她蛊惑噢。” 云之摇了摇头,没有跟她说话。 他知道女人很危险,特别是有心机的女人,而紫烟便是如此。 “你是不是认为我就很危险?”紫烟看着云之笑着说道,眉目中风情万种,即便是女扮男装也挡不住她身上独有的那种魅气。 “我只是在想,如何能把你甩掉。”云之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 “哼,你真是个木头,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女子是怎么让你喜欢上的!”紫烟嗔怒。 “你不该问我怎么喜欢上她的,而是该问她是怎么喜欢上我的。那时,我的武功甚至连高俊杀死的那人都不如。” “说起她来,你的话就多了。”紫烟明显有些醋意,但是云之根本不会感受到。因为他是个直男。 “你相信焚香谷谷主吗?”她突然问道。 “不相信。” “为什么?” “难道你比我都要了解剑宗吗?”云之笑了笑问道。 “那倒也是。”紫烟笑了。 作为一个帮派的首领,若是对自己领地的了解程度还不如一个外人,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所以,她绝对隐瞒了什么事,而且隐瞒的还绝对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你为何还要去杀高俊?” “将计就计。”云之高深莫测地笑道:“我若不去,她必然会对我有所防范。” “那日出谷后我便发现有人在跟踪,绝对是她派来监视我的。所以,我才装作一无所知去将高俊杀掉。然后,当我们从城中离开后,那个监视我们的人也消失了。” “这么说来,你的计划是…”紫烟兴致勃勃地问道。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回焚香谷,将人头交给她,然后假意离开,她必然不会再派人跟踪我们。到那时,我再将她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你把这些告诉我,难道不怕…”紫烟说着说着忽然闭嘴。 云之看着她:“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紫烟神态自若地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焚香谷也是你们控制的吧?”云之似乎并没有生气,平静地说道。 紫烟摇摇头说道:“不,焚香谷不是我们控制的。” “你们,是指你,还是令乾坤?”云之语气虽然很平静,却咄咄逼人。 紫烟不再说话,她知道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只有闭口不言才是最正确的。 但是云之显然不会因为她闭嘴了就不说话,依旧问着:“我刚才说的话便是为了试探你。而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其实你透露给我消息也是故意的吧?这个消息根本就是假的,天魔,并不在你说的地方。” “…” 紫烟依旧沉默。 “或者说,你也许并不只是金粉楼的楼主,她也并不是焚香谷的谷主,也有可能,你是焚香谷谷主,而她才是金粉楼的楼主?” “你…”紫烟疑惑的看着云之。 云之也看着她,过了一会才说道:“哈哈,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紧张。因为我现在反而喜欢让你跟着我了。” “…” 转眼间来到了焚香谷,云之像刚才说的一样,将高俊的头扔给了焚香谷谷主,她看到头颅以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就像小孩子丢了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 “说吧,第二件事是什么?”云之看到了她的神色,却没有问。 “不知,云少侠可否愿意听一下我的故事?”她将头颅扔到一旁,幽幽地说道。 “有酒吗?” “喝多少有多少。” “那我听。” 只要有酒,你就算给他相亲他也会去。当然,喝完酒他会立刻跑路。 第九十五章 死 “紫烟。” 出谷后,云之特意带着紫烟来到了一处无人之地。 “怎么了?”紫烟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装下去。” “嗯?”紫烟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疑惑。 云之笑了:“你便是天魔吧。” “你!”紫烟闻言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神色一览无余。她根本没有想到,云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用说了,你藏的很深,只是,我观察你更深。” 紫烟看着他,脸上的震惊之色逐渐消失,她笑着说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血。” 云之笑着说道:“你曾说你以前经常受人欺凌,所以如今不会有怜悯之心。但是,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只要他还是个人,那便依旧会对同类有些感情。” “而你,自从我们见第一面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你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 紫烟嗤笑一声:“仅凭这点你便能证明我是天魔?” “当然不止这些。” “我其实很好奇,为何当初令乾坤会救我。”云之走到一块青石旁坐了下来:“他想必早就认出我是云风的儿子了吧?所以将计就计,甚至连楚风尘都被他骗了几十年。” “但是,我至今还不明白,他是如何让楚风尘相信他的。” “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一步一步,从血衣门到寒烟镇,从寒烟镇到太子府,再从太子府到汤帝。” “所以,你既然是他的手下,又是玉玲珑进宫后才做的金粉楼主人,而你一做金粉楼主人,江湖中便多了三个高手。不仅如此,那日在太平镇,与慕剑鸣行苟且之事的那名女子,是你金粉楼之人吧?” “…” 云之见她沉默,继续说道:“问剑山庄在这些事情中扮演的什么角色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绝对也已经归你手下了吧?” “哈哈哈哈…”紫烟突然大笑起来,看着云之说道:“你果真聪明,但是,你只猜对了一半。” 云之闻言开心的笑了:“那如果我说,真正的天魔其实是慕剑声呢?” “你!!!” 紫烟这才发现,她又上了云之的当。 “你真无耻!” “不是我无耻,而是你太傻。” 云之笑着说道:“我知道那天魔是个男人,但是却说你是天魔,你竟然还…哈哈哈哈哈……” 紫烟咬牙切齿地看着云之,看起来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云之看着她:“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两个字吗?” “…” 紫烟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说道:“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是却也迟了。现在,剑宗可能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云之闻言大惊失色:“难道你们…” “没错,剑宗是我们这次的目标。” “可恶!” 云之怒骂一声,转身朝剑宗方向跑去。 … 剑宗。 “宗主,我们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一名弟子跑上前来,慌慌张张地说道。 我眉头紧皱:“少林和武当的人来了吗?” “据说,他们在二十里外被人伏击,伤亡惨重,就算来了也改变不了当前局势!” “可恶!” 我用力砸了一下桌子,问道:“我们还有多少人?” “剑宗三千弟子,如今仅剩一半,这其中还有不少受伤的弟子…” “血衣门不是曾经的暗殿吗?他们不是都被我们收编了吗?”我又气又恨。 攻打剑宗的,竟然是一群穿着与血衣门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武功高强,而且一下来了近五千人,完全能将剑宗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势力非比寻常,老夫像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剑十坐在一旁,沉着脸说道。 “圣门。”王侯开口说道。 “没错,几十年前的血衣门,正是圣门的一个分支。” “只是,他们不是已经被赶出汤国了吗?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十老,王侯前辈,宁前辈,你们有何想法?” “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继续防御下去,等待援军。” 王侯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在殿外响起:“只是怕你们等不上援军了!” “谁!” 众人放眼看去,只见在一群身着血红色长袍之人的簇拥下,一名袍子红的发黑的人慢步走来,他脸上戴着面具,手中还拿着一柄剑。 “诸位,本座亲自前来,你们还有什么遗言想要交代的?” “你是…”我看着他,疑惑的问道。 戴着面具的男人笑着说道:“本座天魔,不知诸位可曾听过?” “你是天魔?!” 王侯眼睛一瞪,怒目圆睁。这个人当初差点将云之杀死,如今站在众人面前,这让他们怎能不怒? “老夫虽然上了年纪,却从来不怕与人交战。要打就打,说什么废话!” 剑十嗤笑一声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便死吧!”天魔轻轻挥手,身旁的红袍人一拥而上,将众人包围起来。 我坐在轮椅上,如今帮不上忙,却也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不用管我,带上沐云,快跑!” “哼,我王侯若跑了,日后岂不是让人耻笑?” 三名护法与红袍人打在一起,难分难解。而天魔此时却将目光转向了我。 “剑宗宗主,竟然是个连走路都不会的废物。”说着,他将腰间长剑拔出,直冲我而来。 “小心!”剑十看到这边的情况,想要抽身救我,却根本脱不了身,他急的大吼起来。 “噗呲!” 剑刺入肉体的声音让我瞬间愣住,然而,我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我前面,站着一个女子。 “沐云!” 那把剑从她背后穿过,贯穿了她的心脏。 “沐云!!” 她笑了,却没有说话。 心脏被刺穿,就算是神仙也活不了。 “哼,白白送死。” 天魔像是杀了一只蝼蚁,随手将长剑抽出,对准我的咽喉,一剑斩下。 … “师傅!”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银光乍现,如雷霆之怒。 “刷刷刷!” 几个头颅飞起,挡着云之路的人全部尸首分离,一道道血柱直冲云霄。 “天魔,天魔!” “啊!!!” 云之如同一只疯了的狮子,此时他青筋暴起,出剑速度和力道已经到了极致。 “杀!” 一道白光闪过,天魔的衣角破碎,他连忙抽身后退。 “慕剑声,你死定了!” 云之阴冷地说道。 “什么?他是慕剑声?!”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看向云之。 “没错,他是慕剑声!” … 第九十六章 我愿成魔 天魔站在原地,目光穿过面具停留在云之身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慕,真的是你,你…”剑十依旧不敢相信,又惊又怒地盯着他说道。 “没错,是我。”天魔似乎非常落寞,他将手放在自己面具上,轻轻的将面具拿了下来。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此时不止剑十,连王侯与宁一都直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当这时,一个倩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冲着慕剑声喊道:“义父…” “烟儿,你来了。” 来人正是紫烟! “是你告诉他的?”慕剑声看着紫烟,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紫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 “罢了,反正今日他们都要死,说不说也无所谓了。”慕剑声说完将目光转向云之,露出一抹带有深意的笑容。 “受死!” 云之忽然发难,长剑出鞘如银龙现世,又似万钧雷霆,直冲慕剑声而去。 “叮!”慕剑声手臂微微抬起,长剑便挡在了自己身前,将云之的一剑化解。云之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行动,手腕一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继续攻去。 “你若是能有你父亲八成的实力,就连我也不敢说是你的对手。可惜你锋芒毕漏,不懂隐忍,今日注定要死!”慕剑声将云之的剑震开,说道。 “刷刷刷!” 无数红袍人冲入殿中,顿时将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惜,之前你们如果跑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们,只是现在,你们已经插翅难逃了!”慕剑声说完后大手一挥,所有红袍人一拥而上,将剑十等人团团围住,而他自己却对上了云之。 “上次没能将你杀掉算你走运,不知今日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慕剑声说完后主动进攻,一剑刺出化作百点星光从四面八方朝云之冲去,而云之此时却闭上了眼。 “我叫李长生,你呢?” “云之,人终究会离别。” “你来了。” “…” “你我名字中都有一个云字,真巧。” “可是我喜欢你,无论你如何,我都会陪着你。无论你现在爱不爱我,我总有一天会把你感动!” “我相信你,你要活着回来。” “…” 忽然,他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沧桑、寂寞、疲倦。 若有人在你面前露出这种眼神,那他绝对是一个对世界失去了希望的人。往往这种人比恶魔都要可怕上一百倍、一千倍。 这时,云之忽然明白了何谓‘希望’,何谓‘生死’,何谓‘人’。 这一刻,他心底有一种明悟的感觉。 对剑的明悟。 “求魔!” 第八剑! 他将第八剑悟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在动着。 “绝情!” “杀!” 又是两剑! 这三道攻击夹杂着无穷的剑意朝慕剑声攻去,后者见状连忙用尽浑身力气化解,然而《纵横十一剑》威力无穷,又怎是他仓促之下可以抵挡的? “噗呲噗呲噗呲!” 慕剑声的身上多了三道血淋淋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在他血红色的长袍上却几乎看不见。 “第十一剑。” 他竟然用出了第十一剑! 迄今为止,他终于将《纵横十一剑》完全掌握。 师傅和爱人的死,让他丧失了人性,然而,也就是由于丧失了人性,他的剑再也没有顾虑,没有了感情。 “死!”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他的剑似乎变成了闪电,慕剑声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云之的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咔嚓!” 就在剑即将刺穿他的时候,那把剑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竟然从中间直接碎裂。 “噗呲”一声,仅仅几毫米的断剑刺入慕剑声的胸口,然而强大的力量却让他横飞出几米远的距离,重重地撞在墙上,将墙壁砸出一个大洞。 “千…千幻剑意!”慕剑声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云之:“千幻剑意不是早就随云风消失了吗?!” “天魔大人,武当和少林的人来了!我们怎么办?” 正在此时,一个红袍人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说道。 慕剑声闻言吐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盯着云之说道:“哼,今日饶你们一命,不久以后,老夫必将取你们人头!” “撤!” 一众红袍人相聚离去,就像是红色的潮水一般退去。 “云之,这…”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宁秋。 他来到殿内,首先便看到了拿着断剑的云之,随后将目光朝其他地方看去,顿时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沐云,还有… “他们…” 云之没有说话,此时他目光呆滞地朝门外走去,似乎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师弟。”宁一忽然喊了一声,然而云之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宁一见状叹了口气,飞身来到他面前,将自己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此剑名为魔,拿着它,血洗武林吧。” 云之看着眼前的长剑,缓缓伸出手将魔剑接了过去,继续向前。 宁一让出了道路,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 “…” 此时,少林善禅方丈姗姗来迟:“将魔剑给他,难道你想让武林从此以后永无宁日吗?” 善禅的语气十分愤怒,似乎宁一做了一件不赦之恶。 宁一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向善禅:“秃驴,我只知道,云之从未作恶,宗主也从未作恶,沐云那丫头更是无比善良。” “难道,人善就该被人欺吗?就该将江湖给予的仇恨自己咽下吗?” “老子不信儒家,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别人怎么对待我,我便怎么对待他们!” 善禅念了一句法号,说道:“武林败类皆可屠尽,若他伤了无辜之人,不说江湖人,老僧也会除害。想必宁秋掌门亦是如此吧?” “放你妈的屁!” 宁一怒火冲天,指着善禅骂到:“天魔作乱时你在何处?汤帝祸害百姓时你在何处?难不成你们只敢对自己人下手?” 不得不说,善禅作为方丈,其修养还是很好的,就算宁一指着他鼻子骂,他依旧无动于衷:“老僧也对云施主很是喜欢,但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愿他堕入魔道啊!” 宁一还想说话,宁秋却出声说道:“罢了,云之就算入魔,也决不会伤害无辜百姓。若他真的犯下大错,那我便用命替他偿还。” 显然,宁秋也愤怒了。 “哎,宁掌门,您一世清高,难道想在垂暮之年晚节不保吗?” 宁秋笑了:“虚名而已,任何人都有底线,我的底线只是比其他人更低而已。但如今,我的底线也被触碰了。” 善禅摇了摇头:“希望宁一将魔剑给他,不会让他迷失自我,陷入深渊吧。” 第九十七章 再无瓜葛 问剑山庄。 一人,一剑。 “云少侠,庄主之事我等也蒙在鼓里,还望您…” “噗呲!” 一道红光将洁白的墙面染红,守门之人血溅五步。 “我等真不知庄主便是天魔,你若心有怨气便去找他,何必为难我等无罪之人?!”另一名看门的弟子见状,又惊又怒地吼道。 “罪恶的产物,不必留在世上。” 云之冷冷说道,将这人斩于剑下,迈步走进了山庄之中。 “有人入侵,列阵!” 刚刚进入山庄,几十名弟子便冲上前来将云之围住,为首之人面目狰狞地说道:“云之!你难道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轰!” 云之一剑斩去,顿时十几名弟子化作尸体。 “三日之内,问剑山庄解散,焚毁。如若不然,全部陪葬。”云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为首之人愤怒的嘶吼着,却无能为力。 愤怒是弱者用来掩饰恐惧的工具,然而无能狂怒,却只会沦为笑柄。 “弱者只能任人欺辱。” 那为首之人闻言沉默,在云之面前,他的确是弱者,弱到云之可以用手指把他碾死。 “我们照做,还望你高抬贵手。”他妥协了,这是唯一的活路。 云之转身离去,手中魔剑泛着红光,在朝阳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 “听说了吗?剑宗宗主被天魔所杀,连云之的心上人也没能逃过一死,如今这云之已经入魔,前几日问剑山庄解散,整个山庄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什么也没能留下。” “这云之已经难逢敌手,如今若是真的堕入魔道,恐怕江湖中再也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哎,一个绝世高手入魔,这江湖都要为之战栗!” 长安城中的茶楼上,一群人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最近江湖中发生的大事。 “以后要是遇见云之,大家可要赶紧逃命啊,如今这云之据说已经不分皂白,见人便杀。” “据说他脸上有一道疤,手中拿着道魔宁一的魔剑!” “听说,那柄魔剑可以蛊惑人心。杀人越多,剑的主人便越沉迷于杀人,最后便会迷失本性,陷入万劫不复!” 有人不信道:“一把剑而已,有这么恐怖吗?” “你有所不知。”刚才说话之人说道:“道魔宁一为了炼制这把剑,用上百人的鲜血浸泡剑胚,又用《道魔经》滋养,久而久之,这把剑便有了魔性,十分妖异!” “天哪,那道魔宁一难道是个魔鬼吗?” “…” “哎,没想到堂堂武皇之子竟然入魔,真是家门不幸啊!” 众人正在说着,忽然有人将一柄剑重重地拍在了他们面前。 “啪!” “你们可认识这把剑?” 众人看着这把红色的剑,隐隐闻见了一股血腥味。再抬头看向来人,只见这人半边白头,脸上一道疤痕十分夺目。 “云…云…” “咔嚓!” 不等他们说话,云之的剑已经在他们咽喉处绕过。 “祸从口出,我云之,不需要你们来议论。” 魔剑入鞘,云之转身说道。 酒馆中的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筷子疯狂逃窜,似乎害怕云之大开杀戒。 “啪!”云之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成粉碎,大声喊道:“都给我坐下!” 众人闻言不敢乱动,立刻坐回自己的位置,胆战心惊地看着云之。 云之笑了笑:“怪不得都喜欢做恶人,这种感觉很好。” “…” 他已经疯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一个人,若是这个世上没有了他所牵挂的人和事,那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了天下无敌之人。因为没什么可以束缚他,没什么可以威胁他,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在乎。 “吃!”云之说了一个字,大笑着离开了酒楼,只留下一群人愣在原地,不知该吃饭还是该逃命。 … “你终究还是来了。” 紫烟仍然如同前两次一样,坐在湖心亭中弹着古琴,琴音中透着无比的疲倦和忧愁,仿佛可以令人断肠。 “锵!” 魔剑落在了她的肩上。 “动手吧,我心已死。”紫烟轻轻闭上了眼,似乎在等待死亡。 “…” 云之沉默了。 他并不恨紫烟,然而,她却是慕剑声的养女。 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你若想变强,就必须享受这无穷变化带给你的快感。 等了许久,云之的剑依旧没有划过她的咽喉。 “你不舍得杀我。” 紫烟回过头来看着云之,泪水夺眶而出,看着让人心碎。 云之将头转到一旁,不去看她的脸,然而剑却始终挥不下去。 紫烟泪流满面,却笑着说:“我要拿多少酒来换我的命?” “…” “一坛美酒,饶你。” 云之叹了口气,将剑收了回去。 “你知道吗?我早知道你要来,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杀我,因为没有任何男人会对一个美丽的女人下杀手。”紫烟说道。 云之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你可以再多说些,我便能杀你了。” 紫烟笑了,道:“你不会的。” “刷!” 她话音刚落,云之的剑已经从她头上掠过,只见她头顶的发髻被斩断,一头黑发没了束缚顿时垂下。 “你…” 紫烟完全不敢相信云之竟然真的会攻击她,此时她愣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人和野兽的区别在于人有思想,把酒给我,然后你我再无瓜葛。若再阻我前行,那便死。”云之冷漠的说着,将魔剑收回了剑鞘。 “…”紫烟不再说话,她感觉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云之,因为云之虽然冷漠,却不冷血。 事实上也是如此,无心之人无情,无情之人自然冷血。 拿起酒,云之纵身一跃,离开了金粉楼。只留下俏丽佳人黯然落泪。 “小姐,那种痴人,怎么能配得上你?不要再想他了。”旁边丫鬟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不懂。”紫烟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缓缓说道:“痴是件好事,因为只有至情至性之人才能明白这个字。他对那女子痴情,更说明他是一个好男人。” 说完她将目光转向丫鬟:“你若以后找婆家,一定也要找一个痴人。” 第九十八章 可惜你不是美娟 夜,冬夜。雪,暴雪。 月光皎洁,撒在在厚厚的积雪上将整个世界照亮。在茫茫无际的雪地中,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走着,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他的斗笠上落满了积雪,若是站着不动,便跟个雪人没有两样。狂风卷着鹅毛大雪不停的拍打着他,然而他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依旧自顾自地喝着酒。 月光下,这人影萧瑟落寞,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疲倦。 此时他走的这条路,叫做碎叶道。 而他走的这座山谷,叫做焚香谷。 “什么人?报上名来!” 守门弟子看着这个几乎被雪掩盖的人,眼神中有些疑惑。 “嗖!” 忽然,两人中间的雪花好像被狂风席卷,快速飘散,而守门弟子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紧接着鲜血涌现,在皑皑雪地上勾勒出鲜艳的花朵。 云之面不改色,径直走入谷中,手中酒壶依旧不停地往肚子里倒着酒。 “云之!”谷中有人认出了云之,皆露出难堪的神色。 “雪无情,风无情,一生求剑到天明。回首不见断肠人,恩恩怨怨,杀意难平。” 云之低吟着,将魔剑拔了出来。 “快撤!”焚香谷弟子见状连忙后撤,问剑山庄的事情早已传遍天下,如今云之来到了焚香谷,众人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独游。” 一人,一剑,一壶酒,便是江湖,便是咫尺天涯。 他的步伐看似慢,却眨眼间便追上了逃跑的众人,长剑一挥,人头落地。 “哼,身为焚香谷弟子,竟然临阵退缩,真是丢脸!” 凝香来了! 云之看向屋顶,只见凝香长剑在手,一张脸冷冷的对着云之,问道:“云之,你闯我焚香谷,杀我谷中弟子,是为何意?” “呵呵。”云之散漫一笑:“与圣教有关的,全部都得死。” 凝香闻言有些意外:“你是怎么知道…” “不必多说,出招吧。” 云之冷漠的看着她,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个焚香谷谷主放在眼里。 “你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了?”凝香嗤笑一声,脚用力一蹬,伸出长剑直冲云之。 然而,她并不知道云之已经将慕剑声打败,也并不知道他的剑法已经突破了最后一道枷锁。 “死。” 出手便是最强一剑,丝毫不留余地。因为对敌人留情,就是在自杀。 “不好!”凝香看到云之出剑顿时感觉后背发凉,但为时已晚。 威力无穷的剑意已经将她笼罩,此时她甚至连收回剑的力气都没有。 “咔嚓!” 两剑相撞,凝香的剑如同玻璃一般破碎,而魔剑却轻易的贯穿她的心脏。 “好强的剑…” 她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慢慢向后倒去,魔剑离开她的身体,顿时鲜血喷涌。其余人见状已经说不出话来,堂堂焚香谷谷主,竟然在这里被一个后辈一剑秒杀! “云少侠,饶命啊!” 此时跑也来不及了,因为云之那诡异的身法已经完全震慑到他们。 云之轻蔑的笑了笑:“回头无岸。” 四个字,顿时让焚香谷众弟子感受到了绝望。 “他不让我们活,那我们死前也要让他吃点苦头!兄弟们,上啊!” 此时的他们,正如现在的云之一样,万念俱灰,只想报仇。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云之,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云之所过之处遍地鲜红,宛如人间炼狱。 “你这个魔鬼,你会遭报应的!”有人临死前怒吼道。 “哼!”云之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可惜你不是美娟!” 人命无价,无价这个词语并不仅仅代表珍贵,比如现在。无价便是一文不值。 雪停,风止,焚香谷内也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却让人心寒。全谷上上下下两百多人,除了寥寥无几的弟子趁乱逃走,其他的全部变成了尸体,被大雪掩埋。 云之眼神依旧落寞,他的酒喝完了,泪也流干了。 人最可悲的不是躲在无人的角落自顾自的喝酒,而是已经悲伤到极致,却发现自己无泪可流。 第二天,他屠谷之事便会传遍整个江湖,随之而来的必是江湖人的厌恶与排斥。因为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人,并没其他人知道焚香谷与圣教有联系。这个恶名,他背定了。 没想太多,云之扫视了周围一眼,转身离开焚香谷,前往下个地点。 他要去帝都。 … 一个房间内。 “焚香谷,他将焚香谷屠了吗?” “是,昨日下午,只身一人。” “那我们便不用担心了。”这个人说道。 “您的意思是…” “让江湖人去对付他吧。”这人笑了笑继续说道:“云之以残忍手段屠杀焚香谷两百余人,已然入魔,若有人能将他的人头拿来,便一生一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是!” … 云之此时已经回到了长安,同样的酒楼,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酒。 酒楼中龙蛇混杂,无比喧哗,在议论声中云之才知道,自己又被通缉了。 “也不知这个云之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近几年全是关于他的传闻。屠魔,灭派,甚至有传闻说,原汤帝便是被他所杀。”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云之乃是武皇云风之子,虎父无犬子,他剑道天赋几乎无人能及,恐怕连当今无情剑皇都无法与之比肩了!” “当真这么强?” “废话,不然怎么能孤身一人把焚香谷之人全部屠尽?并且连宫里都放出话来,拿他人头,可换一辈子荣华富贵。” 云之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与江湖为敌,曾经的怀璧其罪到如今恶名昭彰。 他并不想解释,也没精力去解释。 利益,即正义。 “啪!” 忽然从酒楼的角落里传出拍桌子的声音,只见一个长相十分妩媚的妙龄女子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哼,姑奶奶我就不信,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家伙能有多强?就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将他吹嘘的厉害,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奶奶若是遇见她,一定让他生不如死,以报焚香谷的血仇!” 第九十九章 皆可杀 长安酒馆,一名妙龄女子说话语气中对云之十分不屑。 “这是驭兽门的千金万灵!”有人认出了这个妩媚的身影。 “据说这个万灵妖娆多姿,无数青年俊杰都自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今她竟然也打起了云之的主意,想必她的追求者们必定会大献殷勤!”有人分析道。 “只是她已然衣食无忧,根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啊!”另有人疑惑不解。 万灵似乎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嗤笑一声说道:“姑奶奶不稀罕荣华富贵,只是讨厌此人而已。” “…”云之扭头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无语。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只是因为看他不顺眼便要找他麻烦。 “小子,你看什么?” 万灵身后一个男人突然傲慢地冲云之说道,云之一脸疑惑的看了看他,低下头便开始喝酒。 谁知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哼,你难道没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说着便走了过来,抬腿便朝云之的桌子踹去。 “咔嚓!” “啊!” 桌子并没有如同众人所想的那样被一脚踹碎,依旧完好无损的摆在那里。 反观那个男人却倒飞出去几米远,将一张桌子砸碎摔倒在地。 “你可知他是何人?”万灵见状眉头一皱,盯着云之沉声问道。 “将死之人。”云之闻言叹了口气,知道此事不会轻易过去,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万灵被云之的回答逗笑了:“他是摘星阁少阁主,难不成你还敢杀他?” 云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若惹我,你也要死。” “你!”万灵被云之的眼神吓到,欲怒却又不敢怒。 “原来他就是摘星阁少阁主司徒勿念!” 有见多识广的人惊呼道,众人立刻将目光看向他,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摘星阁处于关外,所以各位对此知之甚少。但是对于关外人而言,摘星阁与望月轩、昊日塔乃是三大圣地,据说在那三个地方,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绝世高手。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是有多强!” 众人闻言惊呼,若真如他所言,那这三个势力确实非常恐怖! “摘星阁少阁主?”云之笑了。 如今他只身一人再无牵挂,世上哪还有能留得住他的人? “我若是你,便立刻向他请罪,将头颅乖乖呈上,以免再受皮肉之苦。”万灵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云之,然而云之却并没有生气,站起身来说道:“我若是你,便立刻回驭兽门,闭关到死,再也不踏出山门一步。” “哦?”万灵不屑的看着他,似乎很是厌恶:“你哪来的自信?” 这时,一阵风吹来,云之斗笠下的黑纱被掀开了一角,脸上蜈蚣般的刀疤若隐若现。 “他…他是……”有人看到刀疤,又想起他方才狂妄的姿态,一个人的名字脱口欲出,却停了下来。 因为他怕死。 万灵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依旧傲慢的看着云之,似乎已经将他当做了死人。 “这两位便是昊日塔与望月轩的少主,今日你若是反抗,那你便是与域外三大势力为敌,到时候你就算想死,也没现在这么简单了!” “哈哈哈哈哈。”云之忽然大笑起来。 “我云之的剑,连阎王都敢杀,更何况你们这些小鬼。” “连我云之的性情都不了解,竟然就敢口出狂言,要将我人头取下?” 云之确实笑了。 一边笑,他手中魔剑却也没有不作为。 “嗖嗖嗖!” 虽然是白天,却依旧将整个酒馆映出一片红色。 说时迟那时快,红光爆发的一瞬间,却忽然又全部回到了云之的剑鞘中。 他收剑了。 司徒勿念的哀嚎声停了下来,昊日塔的少主目光呆滞,万灵的喉咙在动,却没有一点声音。 接下来他们三人动作出奇的一致:人头落地,血溅五步。 “你为什么不出手?”云之问道。 他身后的望月轩少主笑道:“我知道我若出手,现在地上就变成四具尸体了。” “你认出我了?” “认出了。” “如何认出的?” “杀意,自信。” 云之点了点头:“你比他们聪明。” “所以我活下来了。” “你走吧。” 云之说完后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喝起了酒。 “不杀之恩永世难忘,下次见面在下必当拿出最好的酒,请云前辈喝个痛快。”望月轩少主拱手说道。 云之摇了摇头:“莫要再说下次,因为每次听到这两个字,见面时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少主闻言笑了笑转身便走,没有一丝慌乱。 … “风兮迢迢,寻不得道。望归既缈,与我远遥。 木兮萧萧,往不得茂。逐影既抱,与我同好。 云兮杳杳,在野于霄。天涯环绕,与我过袍。 丛兮窈窕,有花以茆。荇菜萱草,与我齐老。 水兮灏灏,渊鱼乞逃。波澜狂涛,与我齐祷。 寻之不得,可叹逍遥。人生几何,与我同笑。” 江湖客,本就是孤独、萧瑟。哪有神仙眷侣、游戏红尘。 云之醒着,却醉了。 长安官兵已然将酒楼包围,而云之却丝毫没有理会,依旧沉醉在酒香之中。 “云之,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在长安行凶,还不快快缴械投降!” “我有一壶酒,可以慰风尘。” “拾春煮月影,暖尽太平人。” 云之忽然将手中酒坛甩出,而酒坛飞去的方向正是刚才说话之人。 “轰隆!” 酒壶飞到官兵头顶忽然炸裂开来,顿时无数碎片溅射出去。 云之趁着他们警惕之时纵身一跃便飞过众人头顶,潇洒离去。 “可恶!” 为首之人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他错过了一次可以加官进爵、荣华富贵的机会。 然而,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江湖事江湖了,其实并不是庙堂不敌江湖,只是因为多年战乱,朝廷分身乏术的同时,如果可以将这些武林中人派遣到边疆为国效力,那岂不是更好? 而云之没有动手的原因则是,他是一个江湖人,并不想沾上无关人员的血。 第一百章 越想掩饰,越会被人所知。 云之将驭兽门千金与摘星阁少阁主斩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驭兽门门主万州与摘星阁阁主南宫傲怒不可遏,立刻发出通缉令,只要将云之的头颅取下,便可受两者一生庇护。同时派出大量门中高手前去追杀云之。 而此时云之却已经来到了当初的瀑布。 “本以为可以让你永远沉睡于此,却没曾想这么快又要让你染血。” 水潭旁,云之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地流淌。 “咕噜咕噜。”忽然,水潭中冒出几个气泡,云之见状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快。 “锵!”魔剑出鞘,云之严阵以待。 “啊!”就在这时,水里一个黑影逐渐清晰,紧接着一个头颅浮出水面。 “是你?!” 云之看到这人的面目后将剑放了下来。 这人正是剑护。 此时,他嘴里叼着一根绳子,直愣愣的盯着云之。 “你想偷我剑?” 云之冷冷的看着他。 剑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看到云之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悻悻地看着他。 “你想要这把剑?”云之盯着他。 “想。” “真想?” “真想!” “好。”云之点了点头:“那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剑护想了想:“我可以把我这些年来收藏的所有剑用来换。” “我不需要。”云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他转身看向远处的天空,叹了口气说道:“第一件,我死了以后,希望你能将我的尸体埋到恶鬼镇,那片最荒芜的土地上。无需立碑,无需叫谁。” “第二件,将我埋了以后,把魔剑送回道魔宁一手中。” “就这些?”剑护根本没有想到,云之用一把绝世好剑仅仅换这么点东西。 “哈哈。”云之大笑两声:“身在江湖,死了以后有人收尸,便是最幸运的事了。” “哈哈哈哈。”剑护也笑了。 有人收尸确实很幸运,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云之转身便走,剑护见状连忙爬上岸,喊道:“大爷,您先别走,等小的把剑捞上来以后跟着你一起!” … “你其实不必离我这么近。”云之边走边说道。 “为什么?”剑护问道。 “因为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离我这么近,会被误伤。” 云之诡异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况且,我是个杀人狂魔,难道你不怕我杀你吗?” “不会的。” 剑护摇了摇头说道:“大爷您虽然杀了很多人,我却从未将你看成恶人。” 云之闻言转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 剑护道:“因为真正的恶人会想尽办法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就比如一个真正的荡.妇绝对不会将‘荡.妇’这两个字挂在身上一样。” “仔细说说。”云之对他所说的话有些好奇,继续问道。 剑护想了想,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小人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让你发现他是小人,反而会将自己隐藏的极好,关键时刻才会给你致命一击。人性如此,若心心念念去执意证明一件事,反而会让人难以相信。” “为何?” “若是有人每天都说,我是个恶人,我杀人无数,我很危险。那说明这人本性其实并非如此,是世人将他逼迫成这样,而他本身,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 云之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暖意,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能将他的心思看透。 “果然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云之赞赏道。 剑护面无表情地说道:“大爷,您若夸我,尽管夸便是,何苦又要埋汰一下。” “哈哈哈。” 云之笑了笑:“那你认为,我是被世人逼迫成这般模样的吗?” “对!”剑护认真地点了点头:“世上伪善者太多,所以真善者才会越来越少——既然真善可以被廉价的伪善代替,何必要去白费力气?更何况伪善才是大多数人想要的。” “这个世界黑白颠倒,已是常态,所有人都活在别人给的躯壳中,刚开始还想逃出来,可是后来逐渐适应了这个躯壳,便开始用这个躯壳来保护自己。而一个人如果用这样的‘躯壳’来保护自己,那恰好也说明这个人已经看破世间百态,彻底的把自己当做红尘过客了。” 云之忽然感觉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并不再那么煞风景了。他开口问道:“你确实不一般。” “大爷,您为何这么说?”剑护问道。 云之忽然转身与他对视:“你身怀绝技,却始终不肯在我面前显露出来。我并不担心你对我能构成什么威胁,而是我很好奇,你明明轻功盖世,怎么能始终克制自己不用?” 剑护依旧一脸疑惑:“大爷,您在说什么?” 云之盯着他,说道:“你与行天切磋时,虽然衣服千疮百孔,步伐却没有丝毫紊乱,而眼神中那惊慌失措也是装出来的。” “方才我给你提了两个条件,你竟然没有一点迟疑便欣然接受,我相信你不是一个不守信用之人,所以我可以肯定,即便是被人包围,你也有实力轻易逃脱。” “更重要的一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喜欢收藏名剑,却从不担心他人觊觎。” 云之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剑护愣了一会才突然追上去:“既然你看出来了,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与我无关,我与你的关系仅仅是交易。” “可是…”剑护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 “你若不说,我也不会问。”云之说道。 剑护闻言咬了咬牙:“我叫追星。” “哦?”云之闻言笑了:“影皇,追星?” “没错。” “我知道了。”云之说完后继续向前走去。身后的影皇却有些着急:“难道你不吃惊吗?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吗?” 云之没有停下来,说道:“没有,只是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对你的信心更足了。” “…” 第一百零一章 真武七星阵 其实云之也很意外,他根本没想到这个长相丑陋,身材矮小的男人便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影皇追星。在他脑海中,影皇追星应该是一名妙曼女子。 追星自言自语道:“世道险恶,苍天亦不公平。我生成这般模样,便注定受人排挤。” “那也仅仅是一小部分人。”云之说道。 “一小部分人?”追星嗤笑一声说道:“婴儿刚出生便哭,因为出生便是最大的悲剧!人善被人欺,因为人性本恶!美丽的事物天生就有优势,因为世上并没有公平可言!” “…” 云之并没有问他的过去。 也许是因为没有酒,也许是他已经猜到。 “看来世上苦命人不止你我。” 追星笑了:“没错,因为我们都还活着,可是他们要死了。” 十几名穿着各色各样衣服的人挡在了二人面前,手中攥着武器,看来并非善类。 “恶贼,终于找到你了!”一名手持大刀的男人笑容狰狞地看着云之,恶狠狠地说道。 云之也笑了:“也可能是我的剑口渴了呢。” “废话少说,兄弟们,动手!” 男人并不想和他说太多话,手臂一挥,带人便上。 “若有时候我真的很难理解。” 云之腰间魔剑出鞘,血红色的光芒在众人眼前喷涌而出却又瞬间钻回了剑鞘之中。 “为什么他们明明会死,却依旧敢来找我?蜉蝣撼树有意义吗?” 追星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被贪婪蒙蔽的人眼中是没有恐惧的。” “哎。”云之叹了口气,缓缓向前走去。 持刀男人的头颅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落下,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想杀我,你们还不配。” “噗呲噗呲噗呲…” 前来围杀云之的十几人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道剑痕,紧接着鲜血四溅,全部身亡。 “你的剑…”追星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云之,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根本没有看到你出剑。” “剑道大成,剑气纵横。无需出剑,处处是剑。” 云之并没有说谎,现在的他已今非昔比,拿上魔剑更是万夫莫敌。 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一丝寂寞。 “你是因为什么入的江湖?”追星忽然问道。 “悟剑,报仇。” “剑悟透了吗?” “悟不透。” “为何?” 云之想了想,道:“唯有绝望时候才能悟出剑意奥妙,而如今我心已死,剑道再也不可能向前一步了。” “心死?那你为何还要活着?”追星问道。 “报仇。” “…” “报完仇之后呢?” “不知道。” 云之确实不知道报完仇之后应该何去何从,他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唯一的执念便是将所有与天魔有关的人斩杀。 追星突然说道:“我认为,你的剑道还没有走到尽头。” “哦?”云之转头看向他,问道:“说来听听。” “你可还记得武当七星阵?” “!” 云之顿时想起来宁秋说过的话。 追星看他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你的剑道停滞不前,主要原因应该是没有强大的敌人刺激你。若是能让宁掌门以七星阵磨练你的剑,那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绝对不难。” “也是。”云之点了点头,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剑法不自信,而是想站到最高处去看一下这江湖的风景。 “武当还有多远?” “八十里。”追星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希望路上不会再有堵截了。” 云之闻言笑了:“你觉得这一路上还会有多少人想杀我?” 追星想了想,说道:“不确定,也许是整个江湖。” … 出奇的是这八十里路竟然风平浪静,连云之觉得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也没有多想,眼前便是武当,没有人敢在这里惹是生非。 “宁师傅,云之来了。” 宁秋依旧道骨仙风,满面笑容。 “云之,我正想找你,这些日子便留在武当,不要下山了。”宁秋显然知道如今的形式,关心道。 云之自然不会留下,对他而言,退缩比死更加难以接受。 “宁师傅,云之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寻求庇护,而是想挑战一下武当七星阵。” “哦?挑战七星阵?”宁秋有些惊讶:“你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足够的信心了?” “是。”云之点点头。如今他已难逢敌手,只能在武当七星阵上面花点心思,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剑技再上一层。 “既然如此,一个时辰以后,演武场挑战吧,正好你师兄也在山上。”宁秋看着云之,笑着说道。 云之明白,以他上次的实力,想破掉七星阵无疑是异想天开。而如今他手持魔剑,《纵横十一剑》圆满,《易筋经》、《洗髓经》、《道魔经》也已修炼至最高境界,面对江湖上最强的七星阵,也有了一战的信心。 一个时辰过去的很快,云之来到演武场时,宁秋、宁一等人已经站在了那里。 此时,他们七人手中各拿一把青色宝剑,剑柄一颗太极引人注目。 “此剑乃是武当始祖所用佩剑,也是历代掌门人的标志。其余六把虽为仿品,却也都是神兵利器。它的名字叫做‘真武剑’。”宁秋慢慢地说道。 云之点了点头,眼睛盯着宁秋手中的真武剑一眨也不眨。 “你要看看吗?” 宁秋见他眼睛都直了,笑了笑将剑朝他扔了过去。 “啪!” 云之接住真武剑拿到身前仔细打量着,这把剑看起来如新的一般,然而整个剑却散发出一种沧桑的气息,就像是经历无尽岁月的洗礼,无数种感情在其中交融,似乎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被封印在剑身之中。 真武剑出鞘,锋利无比的剑刃轻而易举地便划破了空气,发出一阵‘刺啦’的声响。 “好剑!”云之由衷地赞叹道。 “想要吗?”宁秋满意地看着云之,说道。 云之不假思索地说道:“想!” “想得美。” “…” 宁秋大笑两声,右手隔空对着真武剑一抓,真武剑如同收到命令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飞回他的手中。 宁一此时说道:“小师弟,今日可以输,但是不能哭哦。” “哈哈哈,师兄别开玩笑了。”云之笑了笑,魔剑出鞘,自信地与武当最强七人对峙。 第一百零二章 入剑境 “七星阵,全名真武七星阵。乃是武当最强的小型剑阵,也是整个江湖最强的剑阵。具体强在哪里,你接下来自己体会吧!” 宁秋说完后纵身一跃,口中喝道:“列阵!” “锵锵锵!” 七人同时拔出真武剑,顿时一股瘆人的剑意弥漫了整个演武场,无数武当弟子被这剑意震慑的后退了一步。 “我入武当十年了,这是第一次见掌门和宁一师兄以及五位长老列阵!” “云之未到而立之年,就能挑战当今武林最强剑阵,而我等只能望其项背。” “刷!” 云之的剑也出鞘了。 这把魔剑虽然孤单,却硬憾住了七星阵的剑意。 此时此刻,云之的背影十分孤独。 … 一个人若肠断心死,那他与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无情,冷漠,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无尽相思,无尽懊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倦。 他的剑已经没有了杀气,更多的是一种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出鞘便不可能回头。 但是,他虽然寂寞,却也并不寂寞。 长剑在手,日月相伴。 他动了。 “踏!踏!踏!” 周围的剑意被他的‘势’阻隔在外,他犹如在山水之间漫步,场上众人皆成了装饰品。 “攻!” 宁一大喝一声,七星阵开始运转,七人七剑同时斩出,一道道剑气化作狂风直奔云之而去。 后者似乎并没有看见那七道剑气,依旧缓步慢行,丝毫没有半点慌乱。 就在剑气即将要把他大卸八块时,云之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他右脚轻轻抬起,随后用力踩了下去。 “咔嚓!” 空中的七道剑气瞬间碎裂,谁也不知道云之用了什么手段。 “这…他是怎么做到的?!”有弟子沉不住气惊恐的问道。 他们明白自己与云之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差这么多!这已经不是差距,而是鸿沟。 “攻!” 宁一再次喊道。 而宁秋此时却变了招式,只见他纵身后跃,与宁一换了位置,但是手中攻击却没有停下。 “刷刷刷!” 七道剑气比之前的威力至少强了五倍有余,夹杂着破空声冲向云之。 “剑气攻击吗?那只要我在近处战斗,这威力也就没有多少了吧。” 云之暗暗思索,当即决定主动出击。 “锵!” 魔剑出鞘,云之纵身向前。 “嗖”的一声,魔剑划出一条弧线,将所有剑气全部打碎,而他也来到了剑阵前方。 “天璇?”云之看到了一个熟人。 天璇先前与云之见过,那是他还不是长老,没想到如今竟然已经进入了长老的行列。 “就先拿你下手吧!” 云之笑了笑,天璇看见他的笑容,额头不由得冒出一层细汗。 “杀!” 云之手中魔剑化作一道红光,径直射向天璇的右胸。后者见状并不慌乱,后撤一步抬剑格挡,此时其他六人的剑也已经来到,七把剑顿时将云之的攻势分散卸去。 “哦?” 云之见状有些惊讶,这七星阵乃是七星合一,齐攻齐守,这样一来,他们的实力便发挥到了极致,而且可以大于他们本身实力。 “莫非你现在才知道七星阵的奥义?”宁秋笑了笑问道,手中的剑却依旧在挥舞着。 “攻!” “刷刷刷!” 云之顿时被困到阵中,四面八方的长剑死死将他缠住让他无法脱身。 “原来如此。”云之恍然大悟,方才远距离的剑气攻击仅仅是为了引诱他接近,等他接近以后再将他困住,从而击杀。 “既然攻击哪里都是同样的效果,那宁师傅,得罪了!”云之一咬牙,拔剑便朝宁秋刺去。 他这一剑看起来是刺,却在半途忽然调转朝下,紧接着猛然向上撩起,角度极其刁钻! “咔嚓!” 然而这刁钻的一击却依旧被宁秋、宁一与天璇等五人抵挡,其他两人却似乎没有跟上。 “有了!”云之见状心中窃喜,不怕对方强,就怕没有突破点。只要找准突破点,那即便是千里之堤也要溃于蚁穴。 “嗖嗖嗖!”云之开始主动进攻,每一剑都快到了肉眼难辨的程度,然而威力却非常的弱。 然而剑的威力虽弱,却挡不住成百上千的剑气肆虐,不一会的功夫,一位武功相对有些弱的长老便不慎被剑气划破了衣角。 “有戏!”云之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手中魔剑速度加快,还暗暗加了几分力度。 “嗖嗖嗖!” 场中红光四射,剑气肆虐,那名衣角被划破的长老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另外还有一人也是表情怪异。 “想不到云之竟然能与掌门、长老们的七星阵打这么久,真是让我等汗颜!” “是啊,这个云之以前我也见过好多次,刚开始他与另一个少年一同上山,那时候他的武功甚至还不如我们那做饭的伙计,没想到仅仅十年的时间,他竟然变得如此强大!” “每次见他,他都能给我们惊喜啊。” 武当弟子中有些年纪大的窃窃私语,感慨万千。 而云之却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声,此时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剑道中无法自拔。 这是一种奇妙的意境,他的一举一动全部到了一个美妙的节奏中。无论什么样的招式在这个节奏里都可以完美的施展出来,仿佛他就是剑。 “宁一,十成。” 宁秋看出了云之此时的状态,眼神中出现一丝惊愕,随后对宁一说道。 “这…”宁一有些迟疑。他不忍心云之被瞬间落败,因为他太了解云之了。 这和温水煮青蛙是同一个道理。 “无妨。”宁秋说道。 见自己师傅这样说了,宁一只得大喝一声:“七星阵,攻阵!” 七人的气势顿时一变,虽然个个都年过半百,却是锋芒毕漏,犹如一把把出鞘的神剑! “强攻!” 就连武当弟子们也没有想到,七星阵竟然还有如此暴虐的一面。 阵中七人看起来毫无章法,完全是胡乱攻击。然而这杂乱无章的身法与攻击却没有一丁点停顿,几乎每一秒都会有三四道攻击朝向云之。 “他们的进攻形态改变了!”云之暗暗思索,恍然大悟。 “是想磨炼我吗?” 第一百零三章 魔剑有灵 七星阵变化多端,绝无常态。而云之此时便是遇到了这种无常态的变化,但是尽管宁秋等人行动无章可循,云之却依旧可以轻松接下。 因为他入了剑境。 江湖中剑道高手入剑境的,几百年来也是屈指可数,而无情剑皇几十年拼了命地想要达到这个层次也未能如愿。如今云之以二十八岁的年纪竟然做到了这一步,可想而知他的天赋是有多强! 要知道,武皇云风也是在四十多岁时候才堪堪走到这一步。 “叮叮叮!” 此时此刻,云之已经抛弃了所有的剑技,仅仅凭着本能在与七星阵对抗。而宁秋等人齐攻未果之下也是加快了节奏。 “锵!” 忽然,云之将魔剑斩向刚刚进攻结束、准备收剑再次进攻的宁一。 “叮!” 宁一见状连忙招架,其余六人也赶来相助。 “噗呲”一声,云之的剑与六把剑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然而在这声响中却传来一个异样的声音。 只见天璇身上出现一道手臂粗的红印,紧接着整个人倒飞出去。 “糟了!” 宁一见状连忙后撤,准备等天璇回到阵法中。然而天璇倒飞出去以后却再也没能站起来,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刷刷刷!” 这么好的机会,云之怎能错过?他手持魔剑全力发起进攻,很快便将其余四名长老打的难以招架,败下阵来。 “师兄,得罪了。”云之目光炯炯,锋芒毕漏。 “出招吧,让师兄看看你如今到底有多强!” 宁一笑了笑,紧紧握住手中真武剑蓄势待发。 “嗖!” 云之先动了,他这一式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前刺。然而在宁一看来,这一剑却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虽然朴实无华,却威力无穷! “喝!” 宁一双腿蹬地借力前冲,手中真武剑一个横斩便朝向云之胸膛。 就在两人即将碰撞的时候,云之忽的剑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也变成了横斩。 “咔嚓!” 两剑碰撞并没有发出巨大的声响,只见半截剑身飞向天空,快速旋转着落到地上,插在了石缝之中。 那是宁一的剑。 云之的剑已经入鞘,宁一却依旧拿着断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鬓角有一束白发飘落,很轻,很慢。 “我输了。” 宁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停了好久才说道。 “师兄,承让了。” 云之不会安慰别人,他也知道,宁一不需要安慰。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不肯面对失败,那便永远不可能赢。 宁一脸上表情缓缓恢复成之前那样,他笑着说道:“师弟,你真的很强,但是,你依旧没用全部实力吧?” 云之没有说话,宁一却从他脸上看到了答案。 “哈哈哈,看来只能让师傅把你的实力试出来了。”宁一大笑着说道。 “云之,三剑。” 宁秋笑眯眯地看着云之,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是。”云之点点头。 如今他入剑境已经很长时间,虽然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实力已有了飞跃性的提高,但是云之却依旧感觉不够,他还有进步的空间。 “杀!”云之低喝一声冲向宁秋,速度快的如同离弦之箭。 “好快的身法!”武当众弟子又发出一声惊叹。 “没想到他竟然还没到极限,他才未到而立之年啊!这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 “我们在他这个年纪,连剑意都不懂是什么,而他已经入了剑境!当真是老天不公!” 云之此时俨然已经成了他们心目中的神祗,之前根本没人相信他可以在七星阵中占到便宜,而如今就算他能与宁秋战上几百回合,众人也都不会太惊讶了。 红光四射,血影遮天。云之的剑一化十十化百,最终剑影竟然将宁秋团团围住,形成了一片剑网。 “刷刷刷!” 随着云之的动作,这满天剑影同时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对宁秋发起进攻,犹如天雷降世,每一道剑影落下,地面上都会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 “咚咚咚!” 宁秋似乎是御风而行,又好像化作了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浮沉于无尽剑影之中,然而却没有一道攻击能够碰到他的身体。 满天剑影攻击了百余次才完全消失,而此时演武场已经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第二剑!”云之见第一剑毫无作用,并没有丧气,而是又发起进攻。 而此时宁秋心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他根本没想到,云之的第一剑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强。他在太极劲的排斥之下,竟然还有许多道剑影几乎要击中他! 而此时云之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时间。 依旧是满天剑影,但是这次的剑影却夹杂着强烈的杀气,似乎每一道剑影都无坚不摧。 “嘶嘶…” 云之手中魔剑忽然开始低鸣,像是来自深渊的嘶吼。 “这…魔剑苏醒了吗?!”宁一听见魔剑的低鸣,不可思议的看着云之,语气颤抖地说道。 “苏醒?”云之不解。 “曾经这把魔剑在我身边饮血无数,那时它的力量恐怖到不可思议。而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它陷入了沉睡,无论我如何呼唤也再找不到当初那种感觉。没想到在你手中它竟然又苏醒了!” 宁一震惊地看着云之,语气中全是惊讶之意。 “也许你还不明白,它之所以叫魔剑,是因为它本身具有魔性。可以让使用它的主人迷失自我,沉溺在杀戮之中。” “这么恐怖?!”云之闻言一惊,他从来不信剑可以迷惑人的心性,但是如今听宁一都相信这种事情,他有些动摇了。 宁一摇摇头说道:“师弟,万物有灵,剑也不例外,剑十前辈所珍藏的那些绝世名剑便各有自己的性格。若想成就无上剑道,不仅仅需要你剑技高超,还需要与你本心呼应,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愣,自嘲地笑了笑:“我倒是忘了,你如今的武功胜我无数倍,我哪里还能指教你。” 云之摇摇头说道:“师兄年长,对剑道的理解必然比云之要强上许多,云之受教了。” 宁一闻言也笑了,不过这次却是欣慰的笑。 “你本性不坏,魔剑便无法让你迷失自我。放心大胆的使用吧!” 第一百零四章 剑浪 将夜。 云之等人虽然已经战斗了一天,然而这对于一个绝世高手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既然魔剑在你手中苏醒,那便说明它认可了你。”宁一继续说道。 “认可?难道是剑选择人吗?”云之愣愣地问道。 “人与剑乃是互相选择,也许之前魔剑并没有认可你,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掌控他的实力。如今你已入剑境,这天下所有的剑便都不会对你再有一丝排斥了。” “当真如此神奇?”云之转身看向宁秋,疑惑的问道。 宁秋笑了笑:“当真。” 随即他又说道:“你的第二剑已经成型,难道还不开始吗?” 云之这才想起来,现在他还在与宁秋对决。 “宁师傅,得罪了。” 云之话音刚落,魔剑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低鸣声越来越强烈,甚至连那无数道剑影都随之震动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剑影震动与空气摩擦发出宛如雷霆般的声响,威势比上一剑大出不知多少,此时已经全部聚集到宁秋的头顶。 “来的好!” 宁秋大笑一声,手中真武剑寒光乍现。 他要出剑了! “没想到云之竟然能逼的掌门出剑,他太恐怖了!” “是啊,掌门已经十几年没有如此认真过了吧。”有人说道。 确实如此,宁秋这十几年来除了每日参研道法,处理山中事务以外,其他的时间便全部放在了剑上。 他也是个剑痴。 剑影这时动了起来。 “嗖!”第一道剑影从空中落下,径直朝着宁秋头顶而去。 “嗖嗖嗖!” 第二道、第三道……第二十道。 无数的剑影似乎找到了宣泄口,此时一道接着一道从空中落下,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叮叮叮…” 宁秋手中的真武剑向上迎击,快速搅动着空气,一个太极图案渐渐地在他上方成型,所有的剑影撞到太极图案后立刻破碎,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太极图案却巍然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 “嗖嗖嗖…” 然而剑影数量太多,刚开始绵绵细雨般的打击过后变成了瓢泼大雨般的攻势,宁秋此时宛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不,此时的宁秋就像是大海中屹立不倒的定海神针一般,无论多么狂暴的攻势都无法撼动他一分。 演武场上顿时雷霆万钧,如同炼狱! “咔嚓!” 那太极图案忽然发出一声脆响,宁秋见状皱了皱眉,他并没有想到云之的攻击竟然如此霸道。 随着无数道剑影如同骤雨般的击打,太极图案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变得支离破碎。 失去了太极图案的保护,宁秋顿时暴露在剑影之下,眼看就要被碾碎。 但是,身为武当掌门,宁秋的实力又岂止如此?只见他依旧稳如泰山,真武剑随意挥击几下之后,一个比先前大出十多倍的太极图案赫然出现在他的上方! “云之,你的第二剑已经让我用出了九成实力,不知第三剑能否让我败下。”宁秋对云之的表现十分满意,满脸笑容地说道。 云之也笑了:“第二剑还没结束。” 话音刚落,空中仅剩的十几道剑影竟然慢慢凝实,转眼间便如同实质一般。 “杀!” 云之手中魔剑一挥,那十几道剑影如同收到命令一般,同时从天而降。 “嘶嘶”的破空声让人感觉头皮发麻,可想而知其威力是有多大! “轰隆隆...” 这十几道剑影,每一道的力量都超越了之间所有剑影力量的总和,宁一呆呆地看着场中二人,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先前我还以为能与师弟平分秋色,没想到...”宁一自嘲般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甚至接不住你的一剑。” “...” 众弟子闻听此言皆是无比震惊,他们武功低微,看场中二人的比试只知道每一剑都威力无穷,却根本理解不了究竟有多强。而宁一却知道,云之的每一剑都堪比灭世之剑!整个江湖,可以有信心接下云之一剑的,除了宁秋,也许再无他人! 终于,第二剑仅剩的十几道剑影与巨大的太极图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随后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第三剑!”云之顿了顿,继续说道:“宁秋师傅,这第三剑很强,弟子感觉还不能完全控制。” “哦?”宁秋有些意外,没想到云之这么骄傲的人竟然会说出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剑法的话。 “无妨,你尽管施展。”他笑了笑说道。 云之闻言点点头,将手中魔剑向斜后方用力一甩,左腿向前迈出半步,做出了一个弓步。 “刷!” 长剑一出,天地失色。 只见他将魔剑轮了一大圈,隔着数米的距离,从上至下朝宁秋砍去。 “呼!” 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将远处的武当弟子吹退半步,而这才刚刚开始。 只见云之手中的魔剑此时已经变了样子,一层红光将整个剑身包裹,而这红光竟然向前蔓延了半米之长! “呼...” 狂风再次袭来,而这次的狂风却比之前更加狂暴,甚至在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不是风。”宁一缓缓说道。 “这是剑势。” “就像杀气一样,当一个人对剑的理解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他拿起剑,一举一动便都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威势。以云之此时的境界,想要带动剑势已经不难。” 宁一说话间眉头紧皱:“但是让我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剑势竟能带动如此强大的剑浪。” 有武当弟子不明白,疑惑地问道:“这剑浪又有何用?与风无异吧?” “哈哈哈哈...”宁一大笑。 “若他在这股剑浪中掺入剑气攻击,你们如今便已经是尸体。” “这么恐怖?!”一些武当弟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宁一问道。 宁一却无所谓地说道:“你们以为仅仅如此吗?” “只要他有足够的内力,只要是剑浪所能达到的地方,便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冷气,想想刚才感受到的两股剑浪,他们同时倒退了几步。 第一百零五章 破阵 宁秋感受到滚滚剑浪,脸上难得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宁师傅,接招!” 云之忽然邪魅一笑,手中被红光包裹的魔剑发出绚烂的光芒,犹如一朵血色浇筑而成的鲜花一般在这黑夜中绽放。 “七星阵,合!” 宁秋虽然已经高估了云之这一剑的威力,然而等这一剑显露出锋芒后才发现,他仍旧低估了这一剑。 宁一以及其他五名长老见宁秋语气中带着凝重,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疼痛,纵身冲上前去。 一剑天地变色,红光笼罩七人,转眼间便将其吞没。 “锵锵锵!” 铁器碰撞的声音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剑的破碎声。笼罩众人的红光久久之后才散去。 再看演武场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沟壑纵横,一片狼藉。 “好强的一剑...” 宁秋此时依旧白衣如雪未染尘埃,但是他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凝重。 “喝!” 然而,云之的这一剑并没有结束。 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就像是地狱归来的魔神一般笼罩在刺眼的红光之中。 “他...入魔了!”宁一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云之,喃喃自语。 宁秋闻言也是一愣:“看来今日无法善终了。” “不。”宁一摇摇头说道:“师弟心性极好,自控能力也是非常的强,我相信他不会入魔。” 说完他看向云之:“师弟,你还好吗?” “...”云之此时两眼充血,目光呆滞,似乎只剩下了一副躯壳。 “师弟?”宁一不甘心地继续喊道。 “...” “你可曾记得长生?可曾记得沐云?” “长生...沐云...?” 忽然,云之身子一震,两眼重新焕发了神采。 众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宁秋说道:“刚才怎么回事?” 云之思索了一会道:“并无大碍,方才徒儿进入了一个怪异的境界,似乎比入剑境更为奇妙。” “你没有失去意识?”宁秋疑惑地问道。方才云之的表现完全像是入魔后迷失了本性的样子,如今他却说是进入了一种怪异的境界,这境界甚至比入剑境更为奇妙! “并没有,那种境界非常迷人,徒儿只是有些沉迷。” “...”宁秋闻言不再多说。 “你赢了。” “恩?”云之有些不解。 “宁师傅,徒儿还没...” 他话还没说完,宁秋便打断道:“你方才的那一剑已经可以与我平分秋色,若你说你方才的那种境界更胜入剑境,并且你可以控制那种境界,那我便不是你的对手了。” “...” 武当弟子闻言皆无比震惊,堂堂武林第一帮派掌门宁秋,如今竟然亲口认输,这完全让他们没办法接受。 试想,被自己奉为神灵的人物,突然间被一个未至而立之年的人打败,这种落差又有谁能接受? “你的那种境界还不太稳定,所以为师建议你继续去少林挑战他们的达摩阵,虽然我已知胜负,但却不影响你稳定自己的境界。”宁秋并没有因为败给了云之而有什么想法,依旧笑着说道。 云之点点头:“多谢宁师傅指点,云之下一步便打算前去少林。” “恩。”宁秋点点头继续说道:“少林先前做的事虽然有些不妥,但也是为了武林考虑,你便不要放在心上了。更何况,少林并没有派人捉你。” 先前在剑宗,善禅方丈曾说过,若云之就此入魔,便必杀之。 云之却并没在意,因为他如果下定决心做一件事,便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威胁而妥协,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纵天下与我为敌,何惧之?” ... “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需要什么东西吗?” “一辆马车,全部装上美酒。” 宁秋笑了:“曾经你的父亲也是爱酒之人,你不仅与他相貌神似,而且性格也是惊人的相同。他在你这个年纪,也是驾一辆马车,装满了汤国各地美酒去游历红尘,现在想想,你与你父亲在武功上的造诣那么高,便是因为你们这种心无旁骛,不染风尘的态度吧。” “父亲虽然被称为武皇,但云之终究会超越他。”云之笑了笑,自信地说道。 “也好,天璇。”宁秋冲一旁在揉着肚子的天璇说道:“你是第一个受伤的,去吧,给云之准备一辆马车,把这些年各地送来的美酒每样给他装上几壶。” “对了,将那天蚕宝甲也拿来吧。” 不久之后,马车美酒便到了云之跟前,同时天璇手中拿着一件金黄色的内甲,此时正看着云之。 “沐云与长生已经葬在武当后山,风景最美、最安静的地方,这件宝甲也该物归原主了。”宁秋说着,拿过天蚕宝甲向云之递了过去。 “...” 云之接过宝甲,鼻子有些酸。 他又陷入了自责之中。 他选择了拿剑,却依旧没能保护的了沐云。 他看向手中的剑,双眼被无限的悲伤占据。 “男儿在世,有仇便报!”宁秋目光炯炯地看着云之,一字一句地说道。 “虽然为师常劝你释怀、仁慈,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要处处忍让、处处低头!” “若有人犯你,大可挥剑斩杀!就算整个江湖与你为敌,为师也会全部抗下!” “就算你真的入魔,为师依旧如此!” 云之听着宁秋的话,心中生起一股暖流。 从他出生到现在,仅仅三人关心过他,维护过他,在意过他。而那两人已经化为黄土,再也不能相见。 他不由得感叹人生。 天命贵,人命贱。 “师傅,你为何要对云之这么好?” 宁秋笑了:“世上本没有恶人,所有的恶人,都是被自己的同类逼迫的成为恶人。” “你曾经善良淳朴,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善良之人最终成了恶徒,而恶徒最后却成了庸人眼中的英雄。”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既然不公平,那便用你的剑去改变它!将这个江湖搅一个天翻地覆,然后重新去创造!” 云之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他脑海中显现出一个身影,红衣似血,英俊潇洒。 令乾坤! 第一百零六章 送你一把剑 星空,残月。 马车,人,酒。 枯树,古道,驿站。 追星驾着马车,云之坐在后面的车板上,打开一坛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大爷,我们去少林?” 云之将手上的酒坛放下,笑着说道:“你与我不必装模作样,喊我云之便可。” “这...”追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之见状笑意更浓:“莫不是怕我突然暴起杀人?放心吧,杀了你,谁给我挖坟立碑?” “你这么肯定自己会死吗?” “一般不想死的人总是活不长久,而一心求死之人却总能长命百岁。” 云之说完后自己都笑了。 追星也笑了。 “我看过很多人死前的样子,有的人极力挣扎,想逃离死神的手掌。有的人声嘶力竭地喊叫,发出无能怒吼。而有的人死前却十分平静,仿佛要死的不是他。” 云之问道:“那你感觉我属于哪种?” “我感觉你不会这么快就死去。” “为什么?”云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 “因为将死之人并不会有目标,只会静静等待死亡。” 云之闻言叹了口气:“因为我还有仇要报,至少在这之前,我不会死,也不能死。” “但是,我认为就算你死,也不是被人杀死的。”追星又说道。 “哦?”云之看向追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如果你继续这样喝酒,没等别人杀你,你便已经醉死了。” “哈哈哈哈哈。”云之仰天狂笑。 “酒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你忘掉烦恼,让你解脱。当你痛苦的时候喝一壶酒,你便会感觉那点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酒精刺激你大脑、你狂吐不止的时候更痛苦。” “既然痛苦,那为何还要喝吐?” “因为吐完之后你又会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幸福的事情。” “...” 追星无言以对,他从不喝酒,所以根本没有体会过喝醉的感觉。 “不懂你们这些酒徒,但是我知道,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天寒地冻时在火炉旁喝上一杯热茶。” 云之笑了:“将热茶换成温酒,你便会发现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好,其实并不用强求。” “也对。” ... 起风了。 深秋的风最是无情,卷起黄叶,吹散落红,而且刺骨。 黯淡的月光下,旁边的树林中突然有一道光芒闪过。 阴森、冰冷。 “看来又有不想死的人。”追星说道。 云之点了点头,他早就感受到一股股杀气,却并没有说出来。 “如你所说,我这想死之人永远死不了,而这些不想死的人却总是死的很快。” “人性真的可怕,明知道是以卵击石,却依旧要飞蛾扑火。我的剑已经饮了太多的血,若是可以,我并不想再让它继续饮血了,因为我已经厌倦了杀人。” 追星犹如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盯着他说道:“我以为你已经对杀人没有感觉了,或者说,你杀人就像屠夫杀牲畜一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云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特别相信轮回。” “我手上已经沾了这么多的血,可能死后连地狱都容不下我。” 追星摇摇头道:“那化作鬼魂在人间游荡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哈。”云之喝了一口酒说道:“我死后会不会变成鬼魂我不知道,但是缠着我的鬼应该有很多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那些埋伏的人显然待不住了。 “嗖嗖嗖!” 十几支箭从树林中飞出,夹杂着破空声呼啸着朝云之射来,后者轻轻一笑,并没有理会。 “当当当!” 那些箭在距离云之一尺距离的地方忽然停下,随后吧嗒吧嗒落在马车上,而云之却依旧喝着酒,似乎并没有任何动作。 “既然出手了,那便死吧。”云之冷哼一声,轻轻一挥手,马车上的箭在他的内力包裹下竟然凭空飞起,随后调转箭头对准树林。 “啪!” 云之一掌打在空气之中,那些箭矢便如同炮弹一般飞快地朝树林中射去。 “噗呲!” “啊!” 树林中顿时传来一阵阵惨叫声,紧接着杂乱地脚步声响起,不一会的时间树林中竟然冲出二十余人! 云之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如今背负着可以令小儿止啼的恶名,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不长眼的人想要取他项上人头。 可惜,如今云之已经入了剑境,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影响他分毫? 只见他随手抽出魔剑,漫不经心的向前凭空一扫,顿时一股剑浪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这股剑浪中,还带着浓浓的杀意。 “呼。” 仿佛一阵风从树梢间吹过,又从众人肩上发间拂过。 无数人头落地,血雾弥漫。 云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一击,只见他笑着将魔剑入鞘,冲着追星说道:“下次不必停留,只管向前便是。” “...” 追星面无表情的看着云之,许久之后才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谁说自己并不想杀人了。” “你听错了,快走。”云之面无表情,将喝完的那坦酒随手扔掉,又拿起一坛。 “...” 转眼间长空破晓,鸣禽初醒,稍微给这悲秋增添了一分生命力。 寒鸦高歌,西风不止。 “嗖!” 突然一柄剑从天而降,直接插在了马车前面不远处。 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 云之笑了:“这把剑能入你法眼吗?” 追星眯着眼睛看着那把剑,过了一会才说道:“百年寒铁打造,做工精巧,堪堪算得上是一把不错的神兵利器。” “那便送你了。”云之大方地说道。 “送我?”追星笑了:“你得问问那个人愿意不愿意。” “他肯定愿意。” “若他不愿意呢?” “那便让这把剑变成无主之物,我再送给你。” 那把剑的旁边,一个中年人负手而立,脸色阴沉。 云之却并没有在意他的表情,笑着说道:“这位朋友,我的兄弟看上了你那把剑,不知可否忍痛割爱?” 中年人闻言也笑了:“当然可以,不过我也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人头!” “刷!” 男人说话间便已经握住插在地上的长剑,纵身冲向云之。 然而,他的身体冲出去了,却也仅仅是身体。 他的头颅还留在原地,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倏然落地。 “好了,我送你一把剑。” 第一百零七章 剑客需要酒 追星将那把长剑从地里拔出,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回头看向云之,表情凝重地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云之根本不在乎他是谁,或者说,在他看来,挡他路的全部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死人。 但是既然追星说了,他也不介意多问一句。 “你知道?” “我不认识他,但是我却认识这把剑。”追星慢慢地说着。 “五年前这把剑曾在江湖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用剑之人傲视群雄,所向披靡。后来那人在名声最鼎沸之时却突然消失,江湖人只知道这把剑叫做‘离别’。而用剑之人,江湖人则给他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什么?” “断肠客。” 追星缓缓说道:“这断肠客后来据说隐居关外,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没想到如今却在这里见到了他。” “不。”云之摇摇头。 “你说的话如果可信,那这把剑也许是‘离别’,但这人却绝对不是‘断肠客’。” “为何?”追星不解。 云之笑了笑,道:“既然五年前他可以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如今怎会毫无还手之力便被我一剑斩杀?若他真是‘断肠客’,那五年前的江湖,真的是太可悲了。” “更何况,我五年前也听说过这人的名号,据说他的剑法极快,几乎没有人可以看到他出剑。然而刚才他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追星闻言点了点头:“说得有理,那这人...” “也许是偶然所得吧,便用这把剑来狗仗人势。” “...” 追星不再说话,眼下也只有这种解释最为合理。 云之继续说道:“不过你确实又得到了一把好剑。” “放心,你有生之年的酒钱,我全部包了!” “哈哈哈哈!”云之闻言大笑:“若真如此,我便交你这个朋友!” “能做浴血剑云之的朋友,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哈哈哈哈!” ... 马车远去,只留下阵阵笑声,和地上的尸体。 追星心不在焉地赶着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云之见状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你说,那人究竟是谁?” 云之笑了:“原来在纠结这事。” “怎么,你知道那人的来历?” “他是关外的人。” “你怎么知道?” “若是关内之人,他又怎会单枪匹马来送死?更何况他手中拿着‘离别’,而这把剑也随着他的主人隐居关外,如今出现在这里,更能说明他是关外之人。而刚才我所说的盗剑之人也不对,他应该是与‘断肠客’极为亲近之人。”说到这里云之忽然问道:“断肠客多大年纪?” “十年前便已知天命,如今便是耳顺之年了吧。”追星如是说道。 云之笑了:“看来我们干掉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你是说...”追星看着云之,颇有惊讶。 “没错,我猜刚才我们杀的那人是他儿子。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我杀了万灵所以来杀我,还是因为那两个废物。” “摘星阁、昊日塔?”追星想起来在酒楼中云之杀的那三大势力中的两位少主。 “没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江湖已经没有我存身之地。” “那又如何,你如今的武功,还怕谁吗?” “不是怕,而是累。”云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每个人,最大的敌人都是疲倦。因为它可以瞬间让你变得行尸走肉。” “就比如你?”追星看了看云之,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少年时的稚气,一双眼睛更没了当初的闪亮、纯洁。有的只是无尽的疲倦与空洞。 “没错,我的心已经累了,若是不需要报仇,也许我如今已经在恶鬼镇挖好了坟墓、刻好了碑、喝醉了酒。” “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追星看着他沧桑的脸庞,心中有些不舒服,难得劝了一句。 云之笑道:“你没有过喜欢的人,所以你不懂。” 话音刚落,追星却不乐意了:“你我都是男人,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过喜欢的人?” “我若是你,我便不会去喜欢人,因为不可能得到。” “...” 追星一脸悲愤地瞪着云之,许久之后才说道:“我信了一句话。” “什么话?”云之问道。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哈哈哈哈哈。” 不知怎么回事,云之面对这个奇丑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调侃他一下。 “我不是怕活着,只是不想触景伤情。”笑了一会,云之忽然正色道。 追星不语,等着他继续说。 “花间一壶酒,再无相思人。此中滋味,就像是你得到了一壶千年老酒,当你打开壶口想要一品美味时却发现这壶酒的酒味已经散尽。那种感觉,无奈、又落寞。” “可是,时间总会磨灭一切,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 “不,时间能磨灭的只有你不需要的。”云之惨笑道:“然而我却并不想遗忘。” “因为只要我心中还有师傅和沐云,那他们便没有彻底死去。” “你要知道,若有一天世上所有人都将你遗忘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存在过,那你便真的死了。” “...” 追星想了想,忽然笑了:“如此说来,你绝对会在茶馆酒楼活上好几百岁。” “哈哈哈哈!”云之被他这句话逗的狂笑不止,又随手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高兴了要喝酒,难过了也要喝酒。无聊了要喝酒,商议事情也要喝酒。为什么有的人永远离不开酒?” “就像是春花需要秋月来映衬,剑客便需要酒来让自己的心跳起来。” “你的境界我不懂。”追星确实看不懂云之的行为,他一方面冷血无情,另一方面又时常感怀。一方面无比温柔,另一方面却像个嗜血恶魔。 “你只要懂,我不会对不起朋友。” “恩。” 阳光正好。 这悲秋,也就在中午之前才能让人感受到人间的温暖。 中午过后,便是万里昏黄,秋风寂寥吹落叶,寒江止水悲游鱼。 而到了傍晚,那便正如一首诗中所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一百零八章 了断 少林。 每次来到少林,云之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他的父亲曾在这里留下过传承,时隔几十年后,他在此处也留下了自己的《纵横十一剑》。 可以说,这里,是他唯一可以感受到云风存在的地方。 “云少侠,您来了。”守门的老和尚已经见过云之多次,更何况他又是方丈亲自收的俗家弟子,整个少林都听过他的大名。 “还请通报方丈,弟子云之前来挑战达摩阵。” “云少侠可随意出入少林,但是那达摩阵,如今却已不在了。” “哦?”云之闻言一愣,问道:“为何?” “善禅方丈圆寂了。”老和尚说道。 云之闻言愣住:“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日前。” 老和尚念了句佛号,缓缓说道:“方丈圆寂前还有话让老僧带给你,因为他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过来。” 云之问道:“什么话?”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善人成佛需要九九八十一劫,恶人成佛却仅仅需要放下屠刀。” “...” 老和尚见他愣在原地,缓缓说道:“阿弥陀佛,方丈的佛体不便观看,云少侠若无他事,便去做该做的事吧。” “...告辞。” 直到下山,云之脑子依旧空空荡荡,善禅方丈武功高强,身体也是极好,如今却突然圆寂。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善禅方丈给你说的话,是想让你放弃仇恨,重新开始吧?”追星问道。 “不。”云之摇了摇头。 “他曾经与我说过,愚善并不是善。一味求善处处忍让,到头来只会换得变本加厉。” “所以,他与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我,浪子回头金不换。” 追星不解地问道:“那不还是想让你回头吗?” “你还没理解我的意思。”云之慢慢说道:“他知道我仇恨极深,所以才告诉我,无论何时,只要回头都不算晚。”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头?” “死的前一刻。” “哈哈哈。”追星笑了笑说道:“这世界真奇妙,四大皆空的善禅法师竟然收了杀人如麻的恶魔为徒。” 云之也笑了:“他是想度化我,但是我并非宁一师兄那样的人。宁一师兄是性格怪异,但是却为人谦和。而我不一样,我杀人太多,接下来还有很多人要杀,回头?回不去了。” “不。”追星声音突然加大:“任何人都有选择的机会,所以你若想回头,只需要一瞬间。” 云之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也想劝我回头吗?” “我不想。”追星很实诚:“你若回头,我便没了剑可收藏。” “哈哈哈哈。”云之笑着说道:“你想要多少好剑?” “当然是越多越好。” “贪心会死的,你不怕吗?” “为自己喜爱的事物而死,有什么可怕的。” “好。” 云之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帮我做一件事。” 追星闻言说道:“那可是要收费的。” “无妨,这件事办完以后,你想要多少剑就有多少剑。” ... ... 一月后,绿原。 如今深秋,绿原叫做荒原更好。 一望无际的荒原,本来在这个季节应该寂寥无人,而如今却人满为患。 一名剑客站在旷野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周围十几米外,已经被无数人围的水泄不通,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一步,似乎只要再接近他一点,便会人头落地。 “云之,江湖豪杰们找你找的辛苦,你竟然主动约大家前来,不得不说你是条汉子!” “与他废话作甚,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以后论功行赏,然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岂不是更好?” 那孤零零的剑客正是云之。 一个月前,他让追星放出话,今日将在绿原等候,若想取他项上人头,那便如约前来。 他虽然早已料到会有好多人,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何止近百,也许近千!而且,还陆陆续续有人赶来。 “没想到我云之的人头这么抢手,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云之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点自嘲。 “哼,你杀人无数,罪孽深重,我等武林正义人士自然要扶持正义!” 云之嗤笑一声:“就凭你们?废话少说!” “刷!” 红光一闪,魔剑出鞘。 剑鸣声起,如奏哀歌。 “听见了吗,魔剑在为你们唱送终曲。” 云之冷笑一声,浑身内力忽然爆发,魔剑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剑鸣声更大了。 “呼!” 剑浪起,人头落。 以云之为中心,一阵狂风呼啸着朝四面八方而去,顿时一股凌厉的剑气夹杂着血腥味覆盖了整片旷野。 “咚咚咚...” 云之的剑道造诣如今已深不可测,面对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会大动干戈? 只是一阵剑浪涌过便有无数尸体倒地,近半的人已经成为冰冷的尸体,其他人虽然没死,却也已经吓的魂不附体。 绿原上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一些赶来的人远远看到这般景象立刻停住了步伐,犹豫着不知该进该退。而那些自命不凡之人却依旧在观望着,似乎根本不想亲自动手。 “你这个魔鬼!”活着的人喊道。 云之笑了:“我本就是恶鬼,而你们却把我当人。” “你...你...你...” “安心死吧。”云之手中魔剑一甩,顿时一股无比强大的剑气冲向人群,又瞬间斩杀十几人。 “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提剑冲入人群,手中挥舞的魔剑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远处,十几名黑衣人看着一边倒的战场,面无表情。 “昊三,你怎么看?” “此人剑法极强,除非我们十一人联手,否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况且...” 昊三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刚才说话之人见状说道:“没事,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就算我们十一人联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昊三说完后有些担心的看着那人,似乎对他及其恐惧。 “哈哈哈,你说得对,我们十一人联手,也许只能档下他十一剑。” “昊一,那人真有这么厉害?” 另一名黑衣人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说道。 被称作昊一的男人转身看向说话之人,冷笑着说道:“我听说,他一剑把武当的真武七星阵破了。” “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无人可敌 “真武七星阵乃是江湖中最强的剑阵,他仅仅在这个年龄就已经破掉了?!” 其余几人闻言皆无比震惊。 “没错,一个多月前他便已经破掉了武当七星阵,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有多么恐怖。可笑的是这些乌合之众本以为是瓮中捉鳖,没想到却白白丢了性命。”昊一喃喃自语,他已经明白了云之为什么这样做。 “那,我们撤?”有人问道。 昊一闻言摇了摇头。 “十一,你要明白,宗主对我们的恩情天高地厚,如今少主被他所杀,我们若是逃了,还有什么颜面再见宗主?” “那我们白白送死又有什么意义?”被喊十一的人摇摇头,轻声说道。 “不急,别忘了,他不止惹了我们昊日塔,摘星阁的少主也死于他剑下,想来他们的人也快到了吧。” 昊一说着将目光转向不远处,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九个身影。 “已经来了。”他笑了笑,冲那九人说道:“没想到摘星阁竟然让你们九个老家伙出来了,当真是大手笔啊!” 那边为首之人闻言冷哼一声:“昊日塔出动你们十一层层主,这手笔岂不是更大?” “哈哈哈,今日我们的恩怨先放一放。”昊一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想必诸位刚才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了,我建议我们联手将其斩杀,到时候让他尸首分离,我们各自回去交差如何?” 摘星阁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昊一说道:“没错,这小辈的剑法出乎所有人意料,但是我却不信他可以胜过我们九人。” “可以轻松解决的事为何要大费周折呢?”昊一笑道。 “确实,你们九人实力很强,但是再强也强不过武当七星阵吧?这个小辈却是连那七星阵都闯过去了,你们就算可以凑巧将他杀死,却也会自损八百。但是若我们联手,那便会轻松许多。” 昊一和颜悦色的说着,而摘星阁那人听到云之将武当七星阵也闯过去之后脸色一变,沉下脸来思索了一会,问道:“他当真破掉了武当七星阵?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月前,武当掌门宁秋主阵,宁一与其他五位长老全部被打败,最后这小辈甚至赢了宁秋一招。” “...” “想必你们也是没有胜算,才想联手的吧。” “哈哈哈。”昊一大笑道:“我可不想与这种怪胎打没有胜算的仗,你们自然也不想回去的时候少几个人吧?” “星明兄,你好好考虑一下。”原来这人叫星辰! “...” 星明思索了一会后,缓缓说道:“行,那我们便合作一次。” 昊一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那等这些乌合之众将他的体力消耗一点后我们便将他围住,争取一击必杀!” ... 再看远处,汩汩鲜血已经将草原的这一片土地染得鲜红,在残阳余晖下更添上一股莫名的萧瑟。 云之仗剑而立,落日将他的影子拉向旷野尽头,而所有的尸体都没能靠近他一丈以内。 风停,人死。 衣不染尘,剑未饮血。 “是时候了!”昊一见状沉声说道,紧接着将长袍一撩,只见他长袍之下竟然藏着无数根银针,这每根银针都如发丝一般纤细,在阳光的照射下肉眼难辨。 正在他们二十余人刚准备冲上前来之时,云之却突然朝他们看去,随后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众人见状心中皆出现一种怪异之感。 杀了这么多人,他不仅仅没感觉到负罪感,甚至还能风轻云淡地笑出来,众人甚至怀疑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但是这群人也并非等闲之辈,怎会被云之一个笑容便吓退?昊一愣了楞喊道:“上!” 二十人闻言拿起手中武器便朝云之冲去,转眼间便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团团围住,紧接着形形色色的攻击接踵而来。 银针长剑,金枪大刀,云之眼看就要陷入被动。 “叮叮叮!”银针在即将刺入云之身体中时却被他的内力阻隔在外寸步难行,全部落在了地上。 “嗖!” 魔剑一斩,十几把武器断为两节,哗啦哗啦的落在地上,其余人见状连忙后退,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武器。然而,还没等他们庆幸,云之已经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人群之中。 “噗呲噗呲”的声音不停发出,云之如同收割麦子一般,转眼间便将二十人杀去一半。 “等等!” 星明见状立刻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云之哪里会停下?对他而言,敌人必须赶尽杀绝,因为只有敌人全部死了,他才能安心。 “刷刷刷!” 几道红光在旷野上来回穿梭,紧接着狂风吹起,无尽剑气包裹在这股狂风之中瞬间席卷向周围众人。 “小心!” 昊一见状连忙大声呼喊,却为时已晚。 剑浪从他们身体周围涌过,剩下十余人顿时浑身衣物破碎,紧接着皮肤开始龟裂,转眼间便全部成了血人。 “你…好强的剑意。” 星明此刻目光呆滞地看着云之,那双眼睛里透着无限的不可思议,以及恐惧、后悔。 云之又露出刚才的笑容,慢慢走向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星明。 “后悔吗?”他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你是个恶魔…魔鬼…”星明如今已经放弃了挣扎,但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眼前这个青年杀了这么多人,却丝毫没有一丁点愧疚,依旧可以满脸笑容,就像是遍野尸骸都与他无关一般。 “魔鬼?”云之嗤笑一声说道:“十年前,我也是一名憧憬着美好江湖的少年。” “你…”星明正准备说什么,忽然剑光一闪,他的头颅便咕噜咕噜滚向远处,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一道美丽的线条。 “锵!” 云之将魔剑入鞘,轻轻说道:“但是现在,我已经麻木了。” … 远处还不停地有人出现,但是任何人看到眼前的这片人间炼狱以后都露出恐惧的神色,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谁还想与我一战,尽管过来!” 云之冲着众人大吼一声,脸上轻蔑之意尽显无疑。 “…”众人沉默。 云之见状冷哼一声:“若无人再战,那今日起,我云之与你们再无瓜葛!从现在开始,若再有人找我麻烦,那我必将登门拜访!” 说完后他吹了个口哨,只听得马车声响,不一会的功夫追星便驾着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云之坐在马车露天的车斗之中,随手拿起一壶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去哪里?”追星问道。 “帝都。”云之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令乾坤,玉玲珑,慕剑声 一场雪提醒了世人冬季的到来。 一个人把江湖搅动起翻天巨浪。 漫漫长路,一辆马车缓缓向前。 车轮下的积雪被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除了这个声音便再无其它。 “为什么要去帝都?”追星哆嗦着问道,突然的降温让他感觉到了一点寒意。 “报仇。”云之已经将车上的酒喝了一半,此时依旧没有停下。 “报仇?”追星闻言有些疑惑:“帝都有你的仇人?” “对。”云之突然将手中酒壶放下,看着帝都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我想知道的,都在帝都。” “…”追星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忧郁,没有再说话。 时光荏苒,转眼间帝都已在眼前,而追星却犯了难。 “帝都在通缉你。” 远远望去,帝都城墙上赫然挂着一张云之的画像,很是壮观。 “你打算怎么做?”追星问道。 “哼哼。”云之冷笑一声,将目光转向追星:“你如今认为我是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追星疑惑的看着他,想了想才说道:“若说你是个嗜杀之人,你杀的却都是想杀你的人。若说你不是,你却杀人无数。所以,我很难定义。” “那你认为,我杀的人很多吗?”云之笑着问道。 “多。”追星点了点头。 云之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只见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将魔剑拔出,一步三晃地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追星见状不解地问道。 云之边走回过头来,冲他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杀的人够多了,多杀一些也无关紧要。” “此次一去,便可能再也不能相见,请你善待破军。” 追星闻言大惊:“你莫非是要……” “强闯帝都?!” 他将话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云之此时已经走到了城门前。 “人啊,死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世人将你遗忘。等到世上再无人提起、也再无人知道你的名字时,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既然要死,那便让世人永远记住,江湖中有一名叫云之的剑客。” “他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即便是与天下为敌,他也会将那人头颅斩下!” 云之此时仿佛成了一个死人,就算再大的风浪也不会让他的心掀起一丝波澜。 静,极度安静。 喧闹的城门处,云之的心却如同一座冰山。 有人认出了他。 “大胆狂徒,竟然亲自送上门来!” 守城士兵将手中长枪对准云之,却不敢主动发难。 “慢着!”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传来。 只见一名将军模样的中年人站在城墙之上,目光深邃地看向云之。 “此人乃是陛下好友,让他进去吧!” 云之抬头看去,冲他笑了笑。 他认识这个人,他杀汤帝时,这个人便在场。 守城士兵闻言撤回武器,让开了一条道路。 “云少侠,陛下等你很久了。” 他沉声说道,似乎意有所指。 “好。” … 皇宫。 汤忆此时坐在御花园的一个小亭子中央,玉玲珑小鸟依人地枕在他的腿上,似乎很是享受。 “玲珑,你感觉如何?”美景佳人相伴,本应乐不思蜀才对,而此时汤忆的表情却十分痛苦。 “还好,也许,时间已经到了。”玉玲珑有气无力地说道。 汤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也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袍,斗笠,血剑。 “你来了。”汤忆看着眼前这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 “没错,我来了。” “你来的有些晚。” “可我还是来了。” “所为何事?” “杀你。” 汤忆笑了:“杀我?为何要杀我?” “见到你之前,我所有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我全部明白了。” “哦?”汤忆看着他,笑的很开心:“云之,你确实很聪明。但是,你是怎么明白的?” 云之也笑了:“檀香。” “檀香?”汤忆有些疑惑。 “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云之简单解释了一句,继续说道:“令乾坤,你骗的我好苦。” “哈哈哈哈哈哈。”汤忆闻言狂笑不止:“我竟然连这个也忘了,没错,我确实喜欢檀香的味道。” “…” 云之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 ‘汤忆’看着云之,将手放在玉玲珑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一只乖巧的猫。 他的脸开始变形,逐渐从‘汤忆’的面孔变成了一个异常英俊而又妖媚的人。 正是令乾坤! “没想到我这易容术能骗的过世人的眼,身上的味道却出卖了我。” 令乾坤笑着说道。 “慕剑声呢?”云之问道。 “他在你后面。” 话音未落,云之忽然朝身后劈出一剑,只听‘咔嚓’一声,魔剑似乎砍在了什么铁器之上。 他身后此时多了一个人,正是慕剑声! “老慕,你如今已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 “是,圣主。”慕剑声闻言站到一旁,不再说话。然而,云之如何会就此罢休?眼前这个人杀了沐云与长生,他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叮……” 剑鸣声响起,仿佛在奏响哀歌。而这哀歌,是为慕剑声演奏的。 “刷刷刷!” 无数剑影凭空出现,顿时将慕剑声包裹住。 “小辈你敢!”慕剑声见状惊怒交加,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已经停手,而云之却依旧进攻。 也许是他杀的人太多,导致他忘了他杀了不该杀的人。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就注定着要死。 人皆如此,有时候你做一件事,便直接决定了你的结局。 云之冷笑,却并未说话。此时他的大脑已经被愤怒占据,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眼前这个人折磨致死。 “杀!” 忽然,包围着慕剑声的剑影动了起来,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开始疯狂地进攻。 “噗呲噗呲噗呲!” 云之冷冷地看着慕剑声,手中魔剑不停挥舞,慕剑声抬剑反抗,却如同狂涛之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剑影吞没。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并不是结局 皇宫,御花园,石亭。 令乾坤,玉玲珑,云之,还有一滩碎肉。 云之看向令乾坤:“说说吧。” 令乾坤笑了:“说什么?事实摆在你面前。” “你究竟是谁?”云之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身份很多。”令乾坤低下头看着玉玲珑,思索了许久。 “我是血衣门的幕后黑手,也是乾坤圣教的教主,更是金粉楼的大老板,还是‘信使’的主人。” “唯独,我不是你兄长。” … “…” 云之就这么看着他。 “你一直在利用我,仅仅因为我与我父亲长的像。但是,你又从何得知我与他相像了?” “楚风尘。”令乾坤说道:“那日我与楚风尘恰巧路过,他看见你之后非常震惊,说你与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于是我便故意接近你,博取你的好感。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我的计划来的。” “包括让我到沙漠之心,杀血刀?” “就连那个带孩子的女人,都是我安排的。”令乾坤笑着说道。 云之愣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真是个魔鬼。” “哈哈哈哈哈。”令乾坤狂笑不止。 “但是我却让你报了仇。” 云之点点头:“确实,你让我报了仇,却又和我结下了仇。” 令乾坤看向云之,缓缓说道:“你知道的太多,我并不想让你活。” “你想做皇帝,只能利用我和汤忆,将汤帝杀了以后,汤忆并不会武功,所以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替代他做这个皇帝。”云之婉婉道来。 “没错,而现在我确实也做上了。”令乾坤道。 “但是现在你做不了了。” “我明白,我如今确实不能继续做皇帝了,但是。”令乾坤说着,忽然眼角出现一点点泪痕。 “玲珑的梦想是做皇后,如今我已满足了她的愿望。她的时间不多了。” 云之看着依偎在他腿上的玉玲珑,没有说话。 “你想杀我吗?”令乾坤看他这般模样,问道。 “你必须死。”云之面无表情。 “是啊。” 令乾坤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今生我心愿已了,死,并没什么。” 他说着,忽然周围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 “你…”云之见状微微皱眉。 “过来。”令乾坤对他说道。 云之走了过去,他并不担心令乾坤会对他做什么,因为他看出来了,令乾坤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想法。 “啪!” 令乾坤将手伸出去握住了云之的手。 “?!” 云之只感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由令乾坤手中传来,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啊!”暴虐的力量让云之痛苦的发出了低吼。 这种感觉足足持续了半刻钟,再看令乾坤,如今已满头白发,宛如垂暮之年。 “这是我四十年来的功力,如今全部传于你。” “为什么?”云之不解。 “将死之人,留着它又有何用?” “不仅如此吧?” 令乾坤笑了:“你知道吗?你很聪明,可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这是你致命的弱点。” “我如今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云之说道。 “心中有牵挂,永远变不成强者。如今你已没有任何牵挂,你可以走的更远。” 云之惨然一笑:“心中无牵挂,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令乾坤看着他,语气虚弱地说道:“我做过唯一的错事,便是祸及了你身边的人。” “所以,你虽然传功于我,却并不能阻止我杀你。”云之冷冷地说道。 “我并不想活。”令乾坤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喝酒吗?” “汤忆在哪里?”云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 “放心,他很好。我并非嗜杀之人,也早已经料到了今天。” “不知他愿不愿意与你喝酒。” “他…会的。”令乾坤自信地说道。 … 在御花园的一座假山中,云之将汤忆救了出来,此时他虽然已经被囚禁许久,却丝毫没有憔悴。 “你还好吗?”云之问道。 汤忆笑了:“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你是我朋友。”云之淡淡地说道。 汤忆看他许久,才缓缓说道:“令乾坤呢?” “在等你。” “等我?”汤忆笑了:“我以为他会走。” “他已是将死之人,只想最后再喝顿酒。” 汤忆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不是因为令乾坤将他囚禁许久。 “他与我说过许多,虽然我不会原谅他,但是我也并不恨他。” “你是个好皇帝。”云之说道。 “你接下来有事吗?”汤忆转移话题道。 “无事。” “那便喝酒吧。” “好。” …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江湖中人,对酒都有一种莫名的偏爱。无关其他,就算是敌人,也要等喝完酒以后再兵戈相向。汤忆虽然不是江湖人,却与云之、令乾坤有着极其微妙的关系。这种关系可以说是仇人,也可以说是朋友,更可以说是知己。 虽然有着深仇大恨,但是这并不妨碍做知己。还是那句话,把酒喝完,再了恩怨。 这一顿酒,云之醉了,汤忆醉了,令乾坤也醉了。 令乾坤如今再也不是那个英俊潇洒、无比妖媚的男人,他靠在椅子上,华发如雪,俨然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我令乾坤此生此世,对不起的只有你们三人。” “原本,我想在死之前完成我的心愿,将整个江湖打碎,再让它重生。而如今我才明白,其实我怨恨的不是这个江湖,而是我自己。” “我没能力救玲珑。” 令乾坤说着说着,竟然流出了几滴泪水。 “人生在世,难得有一爱人。” “人生在世,难得认清自己。” 云之此时无语,他想起了沐云。 那个绝美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如同仙女一般,不带丝毫世俗之气。 汤忆此时盯着令乾坤,缓缓说道:“你我恩怨,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因为毕竟你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令乾坤看向汤忆,愧疚之意溢于言表。 “虽然对不起你,我却并不打算道歉。” 玉玲珑此时吃力地向令乾坤身边靠了靠,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令乾坤见状温柔的笑了:“玲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玉玲珑两腮通红,将胳膊绕过他的胸膛,抱住了他。 “哈哈哈哈,好。” 令乾坤狂笑不止,忽然用力拍出一掌,这一掌穿过玉玲珑的身体,又打入他自己的身体。 “噗!” 二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就那么拥抱着,双双停止了心跳。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便是你想要的江湖吧 令乾坤其实并不算得上是个枭雄。 他老谋深算,利用云之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的,从他遇到云之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回不了头。 而云之,从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面对无数自己不想面对的。 汤忆看着二人的尸体,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将目光看向云之。 “今后有何打算?” “不知道。”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 “你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不…” 云之忽然愣住了。 他目光变得深邃。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边境战事如何?” “如今北部地区压力最大,我军已有溃退的迹象。而其他几处却已经快要平定,但是…兵力也所剩不多。”汤忆如是说到。 “你被囚禁,为何知道的这么仔细?” “他每日都会来问我战事应该如何处理。”汤忆看了看已经死去的令乾坤,语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他还算有点良心。” 云之并没有告诉他剑宗的事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去北边吧。” “你?”汤忆完全没想到云之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一个人,能做的了什么?” 云之笑了:“我一人,可挡千军万马。我一剑,可震天地万物。” 汤忆看着他,思索了一会才问道:“为什么要去?” “因为一个人。”云之抬头看向挂在树稍上的那一轮圆月,继续说道:“他一心想仗剑天涯,惩恶扬善,然而却英年早逝。我想替他完成这个愿望。” “你…” 汤忆点点头,他明白云之的意思。 云之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以帮我个忙吗?” “尽管说。” “昭告天下,几十年前的汤国大侠李寻仙之子李长生,今日驻守边疆,与百万将士共生死,同进退。” 云之说话间,体内运转起从令乾坤那里学到的易容术。 “噼啪…” 他的容貌逐渐变化,最后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李长生…我明白了。”汤忆看着云之,缓缓说道。 “走之前,还有何心愿?”汤忆问道。 “今日起,我不再叫云之。” “我希望,李长生这个名字能名垂千古。” “…” 汤忆笑了:“会的。” “多谢。” 云之点点头,站起身来。 “你要走了?” “嗯,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 “私事。” “何时北上?” “办完私事。” “一路平安,我给你准备好世上最美的酒,等你凯旋。” “会的。” … 武当后山。 风景最美、最安静的那个地方。 两座坟上没有一株草。 宁秋非常细心,安排了人专门负责这两座坟,让它们没有丝毫荒凉之意。 云之此时靠着沐云坟前的碑,一壶酒,两行泪。 “人往往看不见自己拥有的东西,反而喜欢去追寻那些虚无的、不可靠的事物。” “你对我的心,我早已明白,可我却丝毫没将你放在心上,认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永远会陪在我身边。” “可我却忘了,你根本不欠我一丝一毫,也根本没有义务等我、陪我。” “我更没有想到你会离我而去,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当失去你以后,我才明白什么是心痛,什么是绝望。” “人啊,总是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而到那时,却再也回不了头。” “若教眼前无离恨,不信世间有白头。” “世上,还有人会如你一般,承受十年孤独寂寞,只为等我葬剑隐退吗?” “如今我已经走完了我的路,你又在哪里?” 他用力抱住石碑,似乎想从中感受一下沐云的体温。 然而逝者已逝,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噗”的一声,云之将魔剑深深地插在了沐云坟前的土地里。 “我要走了,也许很快,我们便能再相见。” … 第二年春天。 关外昊日塔、摘星阁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被逐一灭门。 第二月,驭兽宗灭门。 同年四月,北方边境迎来了一个没有剑的侠客。 他只身一人闯入敌方将军帐内取下其人头,致使大军军心溃散,汤国将士勇猛冲锋,打下了第一个胜仗。 不久之后,北部蛮夷派出大量武林高手对汤国边境施压,然而那名没有剑的侠客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竟以一人之力硬憾蛮夷二十名高手,并且将其全部杀死。 蛮夷之地的多名隐世高手闻听此事顿时来了兴趣,于是六名绝世高手结伴而来,欲将此人除之后快。 那一战惊天动地,侠客以一敌六,得胜而归。然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此时已经到了十月,他的名字传遍了整个汤国。从八十岁老人,到刚学会说话的孩童,全部都将‘李长生’这三个字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江湖中人得知此事皆慕名而来欲一观其风采,然而却再也没人见过他。 看到边境惨烈的景象,慕名而来的侠士、甚至曾经作恶多端的武林败类心中感慨万千,超过九成的人自发留在了北方,与将士们一齐对抗蛮夷大军。而离开的人,行走江湖惩恶扬善,一时间整个江湖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丁点事情。 自汤国成立以来,这是第一次庙堂与江湖共进退,一切都在慢慢向好的方面发展。 而身处皇宫的汤忆,此时不断收到北方传来的捷报,他笑的非常开心。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个身影白衣如雪,背手而立,身前是百万蛮夷大军,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汤忆可以感受到,这个身影此时脸上挂着微笑,睥睨天下。 那个名叫‘李长生’的侠客,所有江湖人都铭记于心,他以一人之力,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硬生生地、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人性本善,世上之所以存在恶,只是因为还没有能触动他们心灵的事情发生。 人如沧海一粟,在历史的长河中显得微不足道。但是任何一个人,都有着可以颠覆世界的庞大力量。 武当后山。 风景最美、最安静的地方。 坟前的那把剑已经生锈,然而坟头上却依旧没有半棵野草。 一个中年人靠在碑前,目光涣散,俨然已经喝醉。 “这便是你想要的江湖吧。” “这,便是我们想要的江湖吧。” … … (全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