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迷箱》 第一章:半亿保险箱 “你是说你爸给你留了五千万的遗产放在保险箱里,却没有告诉你密码?” 幽暗潮湿的地下室之内,厚重的方形保险箱之前,两个男人默然静立。 其中一个清俊的青年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微笑,正玩味地看着眼前戴着一副眼镜,模样斯文的男子。面对青年的提问,眼睛男推了推眼镜,略带尴尬地回答道。 “寻少爷你别打趣我了,我这是走投无路了要向你求救。” 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名叫宁耶,是一家古董店的老板。但是最近古董店遭了灾,整栋楼被炸毁了,损失不计其数,更不巧的是,这段时间正是他之前欠下的几笔债务的还款期,不少债主纷纷前来催债,一时间,宁耶的日子就捉肘见襟了起来。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他家老父在去世前放在家里的一个保险箱。 宁父曾经对宁耶说过——“这个宝箱里有半亿财产。” 半亿就是五千万,这可不是小数目。 但可惜的是,宁父却一直没告诉宁耶这保险箱的密码,却反而告知宁耶“若你遇到困难,不能打开”。宁耶有时候曾在父亲打开保险箱的时候偷窥,但只能听见父亲按键的声音,猜出其中一两个数字,却记不完全。 后来宁父意外过世,宁耶从父亲手中继承了他们所有的财产和债务,自然也继承了家里的这个保险箱。如今古董店被毁,重建需要大笔费用,旧时的债主又追上门来,宁耶便想起了这只箱子。 这个保险箱输入密码有次数限制,输入6次失败保险箱就会被永远锁定。宁耶已经尝试了三次,三次都失败了。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他的一个老朋友胡寻,于是前去找他求助。 在宁耶眼里,胡寻是个很特别的人。这人脸上总是带着谦和的微笑,看上去极度温和而无害。 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胡寻又会表现出和平常样子完全不同的一面。在紧急关头,胡寻可以说强悍得可怕。 于是今天他就半请半拉地把胡寻带到了他家的地下室,那个保险箱的前面。 这是一个长25的保险箱,放在一个地上砌出的石台上面。这保险箱是那种很老式的密码箱,看上去非常厚重,箱子上面是一个密码盘。 “这就是那个半亿的保险箱?” 胡寻来到箱子面前,绕着石台看了几眼,又伸出手指轻轻敲打保险箱上盖和侧面。 “看起来有些陈旧啊。” “你能猜出密码吗?”宁耶有些紧张地说道。 “我不知道能不能猜出来。”胡寻眉毛微皱,“不过我觉得稍微有点奇怪。 这保险箱比我想象要小多了。刨去保险箱的箱壁,这箱子的容积大概也就6000立方厘米左右。 这6000立方厘米即使全填满黄金,按现在世面的金价计算也就不到四千万,不够数啊。何况,这箱子敲上去还有回音,里面是空心的,不是实心的。 也就是说,即使你这个小保险箱里全是黄金,也不到五千万。” 胡寻的思维方式很是异于常人,听他这么说,宁耶笑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爸说箱子里的东西值半亿,估计也是略有夸张。不过不到五千万也无所谓,我现在店铺被炸了,手头上又有不少债务,重建加上还债,大概几十万也就够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寻却微微一笑,凝视着旧保险箱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箱子里放的东西,虽不是黄金,但却能换算成五千万。” 他的兴味已经被勾起。 这保险箱里内部空间不大,但五千万又绝非小数目,这也就说明,这箱子里存在着一些体积较小,但价值巨大之物。 胡寻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有趣了。 若是可以,他倒也想帮助宁耶把保险箱打开。 “有什么线索吗?”他看向宁耶,开始询问,“首先,这密码的位数能确定吗?” “能。”宁耶点点头,“这是六位密码。输入后按‘确定’键结束。我小时候偷看我父亲输入过。” “你之前说你试过三次,都输错了,能不能说下你的思路?” “是这样的,我曾经偷看过我父亲输密码,有一次角度合适,我父亲的身影没有完全挡住密码盘,所以我看到他输的头两个字母是2和8。 但是后来他输其他字符时他的身体动了动,挡住了,我就没能看到后面的密码。也就是说,这个密码的前两位是确定的,是28,我们只需要知道后面4位数就行。” “四位密码也是一万种可能性,我们却没有机会一个个试验。” “是的。”宁耶推了推眼镜,表示同意,“所以我前面输入的三个密码,都是从我父母的基本信息和日常习惯上去推测的。” 宁耶说着,打开了地下室一旁一个陈旧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纸箱来。那纸箱里都是各种报纸,笔记和照片。 “这些是我父母生前留下的东西,我在里面翻找了很久了,寻少爷你等会也可以看看。”宁耶说道,“不过我可以简单给你总结一下,我的父母的生日,电话号码以及证件号码都和28没有太大的关系。 唯一稍微能沾边的,是他们的结婚年龄是28岁,鉴于他们结婚的日期是20XX年4月5日,于是我尝试过输入280405和2820XX,但都失败了。” 胡寻微微颔首,“这是两次,那你还试过什么一次什么呢?” “我还试过我的生日。”宁耶的脸微微一红,“我的生日是他们婚后第二年的2月3日。我想着他们会不会拿我的生日来做密码,不过我试了,280203也不对。” “那就奇怪了。”胡寻捋了捋额发说道,“听起来,你的推理已经把比较有可能的答案写上了,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没用。关于这个密码箱,你还记得什么相关的东西么?” 宁耶摇了摇头。 “我父亲其实很少和我提及这个保险箱。他以前只是对我说过两次,说‘这个保险箱有半亿财富,若你遇到困难,不能打开。’” “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吗?”胡寻又皱起了眉头,“你爹说,你有了困难也不能打开这个保险箱?这句话听上去完全不合理。” “确实不合理,但我确定。”宁耶说道,“这话听起来是挺奇怪的,但我父亲说了两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听错。” “你当时听到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不问问?” “我问了,但我父亲只是微笑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回答。”宁耶叹了口气道,“当时我才十岁出头,小屁孩一个,我爸又怎么会认真回答?他显然不打算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万贯家财传给我,当然也不会理会我这个问题。” “好吧。那容我想想。”胡寻又一次皱起了眉头,“28,28……有什么东西和28相关呢?” 胡寻找宁耶要来了他父母的许多基本信息,然后又开始翻找那纸箱的资料,并且开始分析了起来。 宁耶没有骗人,他也确实很努力了。胡寻一番寻找和询问后,的确发现宁耶的父母的手机号和证件号码没有多少和28这两个数字相关的。 他又和宁耶讨论了一会儿,可是不管两人怎么分析,最终都没有找到答案。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宁耶说出了他父母几张银行卡的密码。这几串数字分别是“231303”,“051501”,“040710”和“162432”。 “这四组密码,231303和162432倒像是你的生日加上些别的数字……”胡寻沉吟道,“另外两组有什么意义,你清楚么?” 宁耶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丝毫的头绪。显然他也是想不到任何思路才会来找胡寻的,若他还有别的想法,哪里还会来找人帮忙? 胡寻见对方这个样子,也不多说,在一旁拿了张椅子坐下,一边玩手机一边思考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胡寻的直觉告诉他,这些数字其实都没用,真正的密码的逻辑应该异常简单。 没错,越是看上去复杂难解的迷,真实的谜底往往简单地可笑。 第二章:数字密码 在宁耶的注视下,胡寻开始了尝试。 在此之前,年龄和生日的可能组合已经被分析完毕,051501和040710的意义完全不明,于是胡寻把这两个数列放在一边,暂不考虑。 就这样,胡寻很自然地把思路集中在231303和162432两串数字密码上,好歹这两串数字包含23,和宁耶的生日稍有关系,可以结合起来分析。 胡寻心想,或者这两串数字稍加变化,就能变成一个以28开头的6位密码。 可是23怎么和28建立起联系呢?在短暂思考后,胡寻发现2的三次方正是8。 “如果说,23和28的联系是2的三次方等于8,那么11和13的关系能不能理解成1的3次方是1?00和03的关系能不能理解成0的三次方等于0?” 他在心中默默运算,“如果把231303理解成一串数字和它们的三次方结合起来看,似乎就能转换成另一个以28开头的数列,这样排出来的顺序就是281100!” 他把这串数字记录在心中,再去尝试着联想162432这串数字和28的关系。 “算起来,2乘以8是16,这个16似乎能和密码刚开头的28扯上一点关系。”胡寻继续思考,“既然16可以拆成28的话,那么24和32似乎也能按照这种规律拆分成两个数字。 嗯……这三个数字都有8这个公约数,倒不像是巧合。这么一来162432这串数字可以分解成283848。又是一个以28开头的六位密码。” 胡寻又摇了摇头。 还是太牵强了。这两种分解方法不是说不行,也算是把宁耶父母常用的两串密码结合了起来,但总体来说两者的对照关系转换并无必然的道理,只能算是多种可能性中的一种。 胡寻还是那个感觉,他认为宁父设计密码的逻辑,不应该那么“绕”才对。那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让人容易记忆的密码。 不过这已经是他唯二能想到的能以28开头的密码了,于是他选择了把这两串数字告诉宁耶。 “我觉得可以一试。”没想到宁耶却很爽快就答应了,“反正我已经研究过我父母所有的和28有关的信息了,找来找去也就找到这几种可能的排列,不管怎样,试试吧。” 宁耶说着,走到了那小小的保险箱前,小心翼翼地输入了281100这串数字,然后点击确定。 粗糙的报错声响起,这是密码错误的告示。 宁耶和胡寻都是心中一沉。 又一次机会废了。 宁耶苦笑,“没关系,我们还有两次机会,没准下一个密码就对了。” 他说完,双手合十祈祷了一番,这一次他输入了胡寻替他想出的第二个密码:283848。 在短暂的犹豫后,宁耶点击了确定键。 可是残酷的错误提示音告诉两人,这一次这个密码又错了! 宁耶和胡寻都是同时叹气。 “抱歉,没能帮你打开这个保险箱。”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谁叫我爹没早点告诉我密码呢?”宁耶苦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我就不该想着这笔遗产,毕竟我爹还说,‘若我遇到困难,不能打开’这个保险箱呢。没准这保险箱里的是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所谓的半亿财产只是灾难。” 看宁耶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胡寻轻拍他的脊背说道,“你也别泄气。这保险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大不了你把你父母的相关证明都开出来,我们去找人公证,然后请专人破开这箱子。” “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了,为此我还得开一大堆证明,跑不知道多少关系。这也太麻烦,而且我也实在不甘心!”宁耶说着,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保险箱上, “我的父亲他从不肯定我,从不喜欢告诉我他的事情,没想到就连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肯帮我一把……我真是不甘心啊……” 胡寻看宁耶这个样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相劝,只能默默打开手机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帮助宁耶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他经常逛的文学小说论坛的app发来了一条推送。 这个推送只是一条普通的广告,本身毫不重要,但它却提醒了胡寻一件事:其实他们可以寻求其他的帮助! 胡寻当即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宁耶。 “这是我经常上的一个小说论坛,我经常在上面看悬疑和推理小说。 实不相瞒,我感觉这个论坛里的人都挺有才的,其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把你和你父母的一些基本信息隐去,然后把我们现在觉得有关的线索都放上去,看看有没有网友能替我们回答这个问题。”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宁耶点点头。 就这样,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由胡寻发了一个帖子,把“28岁,4月5号,2月3号,231303,051501,040710,162432以及宁父曾经的嘱咐”都发了出去,然后静静等待网友们的回复。 一开始这帖子回复的人并不多,但胡寻砸了几百论坛金币红包到这个帖子后,回帖就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很可惜,大多数网友都是进来拿了红包就走,有个别分析的人,但也都是人云亦云,许多分析胡寻和宁耶看来还不如之前两人试过的答案靠谱。 在刷完近百层回帖后,两人疲惫了。正好也到了晚餐时间,宁耶便提议两人一起去吃个饭,回来再看这些回帖。 胡寻看了看,正好自己发出去的金币还有一半没有领完,便点头同意,两人去附近的苍蝇馆子点了两大碗白云抄手。 这家店的白云抄手,其实就是一点肉末,一点鸡蛋清和一点平菇裹上雪白馄饨皮做成的抄手。 其所用的原材料很简单,馅料也不多,只是因为店主馄饨皮擀得薄,烧馄饨的鸡汤又煮的鲜,所以这一碗抄手吃起来如白云拂面一般爽滑可口。 不一会儿,店主那个清秀漂亮的小女儿把两碗滚烫的抄手断了上来,胡寻掰开一次性筷子就吃。这顿晚饭胡寻吃得很是畅快,可宁耶就不一样了,他一直眉头不展,反复思考着密码的事儿。 第三章:文学论坛 “这位哥哥,请问是这抄手出了什么问题么,怎么一口都没动呢。” 过了一会儿店主女儿来收拾胡寻吃完的碗筷,却发现宁耶的那一大碗白云抄手满满当当,显然他没吃下去任何一个。 “哦哦,不是,我只是在想事情,于是忘了吃。你家的抄手很好的,我每次都得吃两碗才够。” 宁耶从沉思中抽了回来,赶紧搬起海碗狼吞虎咽,因为吃得太急中途还呛了一呛,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小姑娘都掩嘴笑了,给他专门倒了杯茶,递了纸巾然后又轻轻拍打他的脊背,待得宁耶缓了过来,她才开口说话。 “这位大哥,你心中想事情本是自己的事,但你若一直这样,你身边的朋友会很担心你哦。” 她说完,收拾好胡宁两人吃剩的碗筷,躬身离去。 胡寻看这小姑娘温顺明慧,不禁点点头,轻声道,“这小丫头不错啊,气度文雅,说话有礼,长相也是个美人。” “她是这家店店主的女儿,今年才19岁,刚上大学二年级。她的名字叫慕容清烟,是不是觉得这名字很漂亮,不像尘世中人,反而像仙侠小说里的角色?” 宁耶看着她轻盈修长的身影,痴痴地说道,“不瞒你说,我还想过要不要追她呢,但我的店铺炸了,生活来源没了,身上债务一堆堆,就算我跟人家表白,人家也未必看得起我吧。” “说得好像你没落魄对方就一定看得上你似的。”胡寻以手支颐,微笑道,“像这样的美人,在大学里多得是追求者吧?” “唉。”宁耶的头又垂下了,他拽紧了拳头,“若是我能拿到那保险箱里的五千万,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有些话憋在宁耶心里不方便对人说出来,男儿有苦不轻言啊! 他的父母自幼就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不告诉他,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撒手人寰,整个家族的担子都得他扛起。 他当年大学没毕业就得接手家里的古董店,处理父母留下的债务,应付父母的那些老主顾,对付家里那些想占便宜的亲戚,可以说一条命掰成两条来用,才扛到了这一天。 这些年他都忙着工作赚钱,应付家里长辈的期待,维持父母留下的生意,连旅个游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日子过好了一点了,可是一场爆炸,又把他的生活打回了原点。 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需要钱了,他会去打这个保险箱的主意么?他依旧记得父亲提起这个保险箱时那让人捉摸不透的,似乎带着一丝不安的眼神。 “这个保险箱有半亿财富,若你遇到困难,不能打开。” 箱子里的会是什么?为什么遇到困难了也不能打开?宁耶满心疑问但又无从下手。 胡寻看宁耶又陷入了沉思,微微一笑,也不打扰,只是默默付了抄手钱,领着宁耶在美食街闲逛。 饭后那个提问的帖子回帖比下午更多了,但是很可惜的是,多数帖子都是水贴,讨论的内容都没什么价值。胡寻也不着急,一个个帖子慢慢翻过去。 忽然,一个回复出现在眼前。回复人的ID是洛御。 一看到这个回复,胡寻便立刻感到心跳加速。 这个回帖人不是普通人,这人是个推理能力很强的高手,两人经常在论坛里讨论悬疑小说和真实事件的推理。 于是此刻看见这人回帖了,胡寻精神为之一振。 他赶紧点开对方的回帖内容查看,却发现对方只回复了一句简单的话。 “你能确定设置密码的人说过,这个保险箱‘不能打开’这样的话吗?” “当然确定。”胡寻回复洛御,“这是再三确定过的。虽然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对方会说得这么奇怪,说什么‘若你遇到困难,不能打开’,但设置密码的人确实说过。” 过了一会儿,对方再次发来回复。 “设置这个密码的人,年纪多大,喜欢耍小聪明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胡寻没能理解,但胡寻还是转过头去问了此刻正沉思中的宁耶。 宁耶听见胡寻的问题,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他还是客观回答了胡寻的问题。 “虽然这么说我爹不好吧……但他确实是挺喜欢耍小聪明的。很多事情他都选择不告诉我,然后让我去猜,如果我猜不到他会觉得很开心,因为又瞒住我了。 他还总喜欢弄一些似是而非的字谜来戏弄我,发现我错了以后他总是笑得很开心。” 胡寻点点头,把宁耶的回复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洛御的回帖终于发了过来。 这次他没有再提问,而是列出了一串简单的数字“286364”。 这下事情就有意思了,胡寻眉毛一挑,对宁耶说。 “这里有一个新的答案,你要不要试一试?” “这人就没说他的推理过程吗?”宁耶继续皱眉,“现在只剩下一次机会了,我们之前绞尽脑汁想的密码都不对,如何能保证这人提供的答案是对的?” “这人是我网上好友,我和他之前讨论过几部最近很火的推理剧和推理小说,他平时很少回帖,一旦回帖却很少说废话。我挺想试试看这个答案的。” “好,希望这个密码是对的。若是成了,我分你箱内财物十分之一作报酬!”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宁耶家的地下室里,准备尝试这最后一个密码。 宁耶家的地下室很破,电灯早就坏了,在没有任何光源的情况下,宁耶不得不点了两根大白蜡烛在地下室充作光源。 烛光摇曳之下,那石台上的保险箱显得分外沉重和古旧。 这次由胡寻去输入密码。在宁耶的注视下,胡寻小心翼翼地把“286364”输了进去,然后按下了确定键。 等待的那一秒本应该很短,但此时却显得异常漫长。 滴—— 一声清脆的声音想起,接着听见扣锁跳动的声音,胡寻和宁耶对视一眼,两人顿时都被一股猛然的惊喜冲击了。 这个密码竟然是对的! 没想到文学论坛上一个网友的回帖,竟然帮助宁耶打开了家传的保险箱! 一时间,如同万花暂放的喜悦冲击了宁耶和胡寻的心灵,两个男人在空中一击掌,脸上都是满溢着笑意。 “居然真的打开了,你那朋友也是神了。”宁耶心花怒放,走过来一把猛地拉开了保险箱的柜门。 柜门一打开,在烛光映照下,保险箱内闪出了灿烂的金光。 只见在那不大的保险箱空间里,竟然真的横横竖竖地放了不少的金条! 那些金条体积不大,每条都薄薄的,数量却很多。它们都被塑料膜套着,菱角分明,光华灿烂。 第四章:箱中箱 这些金条体积不大,每条都薄薄的,数量却很多。它们都被塑料膜套着,菱角分明,光华灿烂。 宁耶用稍微有些颤抖的手一条条地把这些金条拿出来,发现每条金条上都刻有“克重100”的标准,仔细一数,一个保险箱里类似的金条竟然有50条之多。 胡寻挑起其中一条金条放手上掂量,又用手指轻敲,然后朝宁耶微微一笑道,“这是真金,按一条3万计算的话,这里少说也是150万,你的燃眉之急解除了。” “太好了……”宁耶这时才能说出话来,他双手合十,朝四周拜了几拜,“谢谢爹,谢谢娘,谢谢家族先祖,多谢你们保佑。” 最后宁耶才转过身,朝胡寻深深一鞠躬,“更要谢谢寻少爷,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欸?”胡寻面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容,他挥了挥手中的金条说道,“你没必要谢我,我没记错的话,你找我来帮忙是要给我报酬的。我这只是收钱办事罢了。 收你十分之一有点太多,我就收你五十分之一吧。” 胡寻说着,把小金条收进口袋里,然后径直走到保险箱前,淡淡一笑道,“不过,150万比起5000万来说,还是一个很小的数目。我很好奇,这箱子里剩下的这个东西,为什么能值四千多万。” 虽然地下室内光线很弱,但是两人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在那保险箱里面除了零散地放着一些小金条外,还放着一个正方形的木头箱子。 这木头箱子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仔细嗅嗅,还能闻到这箱子上面散发着淡淡的,类似檀香一样的气息。 宁耶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木箱子搬出来,却发现这个木箱子异常沉重,似乎里面放了什么很重的东西。他把箱子搬出,放在烛火旁边观察,两人辩认出,这木头箱子的六面上分别刻着6种不同的,奇异的图形。 其中上方那一面,似乎刻着一只凤凰模样的祥瑞。 两人把箱子放正,发现在箱子的正面的一个类似狮子的图形嘴里,有一个6位密码的拨盘。 “这玩意儿也是个密码箱啊。”宁耶叹道。 “还是个六位密码箱。”胡寻微微一笑道,“看起来,剩下的,价值四千多万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 “这玩意儿是个木头箱子……不过……很可惜不能直接打开。” 宁耶和胡寻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对长成这样的箱子他们并不陌生,这东西有个名字,叫檀木密钥匣。这是某位明代巧匠的杰作,这种匣子可以设置数字密码,从零到九。而一旦这种箱子锁上了以后,就只能输入三次密钥。如果三次输入密码都错了,匣中原本储藏的强酸或强碱就会流出,毁掉匣子里的东西。同样的,如果暴力破坏此匣,也会导致匣中物品毁坏。 “看起来不解开密码,是无法进一步打开这个箱子的了。不过,今天就到这吧。想来你也需要一点时间处理这些金条,等你处理完后,若是需要我帮忙再来找我吧。” 胡寻说着,朝宁耶道了个别,转身就走出了地下室,回到了街上。 打开保险箱后发现的新密码箱固然让他有兴趣,但他此刻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那个大保险箱的密码会是286364,洛御又是怎么把这个密码推测出来的。 他一边在路上走一边打开手机,登陆上了那个文学论坛,打开了和洛御的私聊窗口。 洛御这个人根据胡寻的推测,根据胡寻的推测,这人是一个了不起的悬疑小说作家。胡寻有一本非常喜欢的网络小说,名叫《默契》,那本小说的作者单名一个“洛”字。 这位大神作者很少在这个文学论坛直接发帖,但在这个论坛里一直有一个名为洛御的ID却相当活跃。 胡寻关注过他的好几次发言,发现这个ID的语言习惯和大神“洛”非常相似。两人的思维模式也相当接近,面对问题思路都非常独特,而且往往切中要害。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洛御此人经常谈论各类小说,但却从不提及《默契》这本书,不管是褒奖还是贬低都一字皆无。这不禁让胡寻进一步相信,洛御是故意在避开这一本小说。 所以胡寻在内心里一直把洛御当自己心中的大神。不过他始终没找对方证实这一点,只是默默加了洛御好友,偶尔发私信切磋一些问题而已。当然这位朋友也一直没让胡寻失望,在之前两人讨论的一些悬疑推理问题上,这位朋友每次都能猜对,推理能力可以说相当牛逼。 而这次也是如此。 靠着洛御的回答,保险箱才能被打开。 胡寻相信对方必然不是瞎猜出这个密码的,而是经过了严密的思考。 他是怎么猜出这两人绞尽脑汁都猜不出的答案的呢? 第五章:父亲的用意 “一切如你所料,那个保险箱的密码真的是286364。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这个密码我找不到它和已有资料的任何联系。” 胡寻在聊天对话框打下这几行字,发送了出去。 洛御的回复很快地跳了出来。胡寻微微一笑,他似乎能感觉到对面其实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结果的。 只见那ID为“洛御”的网友的回复如下: “你不觉得,设置密码的人留下的信息很古怪吗?‘这个保险箱有半亿财富,若你遇到困难,不能打开。’ 这句话是有问题的。” “这个我也发现了。”胡寻快速地打出了回复,“我认为这句话很不合理,为什么对方会强调即使遇到困难也不能打开这个保险箱?这不是显得很无情吗?” “不,我所说的问题不仅于此。”洛御回复,“我的看法是,这句话听起来是有语病的。 即使对方确实想表达‘遇到困难也不能打开这个保险箱’的意思,他也应该在‘遇到困难’和‘不能打开’间加入转折,比如:这个保险箱有半亿财富,若你遇到困难,‘也’不能打开。但是对方并没有这么说,对方只是说:这个保险箱有半亿财富,若你遇到困难,不能打开。 于是我就转换了一下思路。这个‘不能’会不会其实也是一个关键词……” 胡寻立马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设密码的人的本意是:这个保险箱有半亿财富,若你遇到困难,靠‘不能’这个关键词去打开这个保险箱?” “对。不能拆解成拼音就是BU NENG,然后用手机的九宫格打出来,是286364,正好头两个字母是28。于是我就得出密码是286364了。仅此而已。” “这也真是神了。怪不得你会问,这个设置密码的人是不是有些小聪明。”胡寻一边叹息一边发出信息,“说起来,这么刁钻又奇葩的问题,你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也不过就是瞎猜罢了。”洛御回答,“像这样的问题,答案全凭设计者的心意。” “是啊。不过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 胡寻打完最后的几行字,关闭了聊天对话框。 此时已经是半夜,浮云褪尽,星空朗朗。秋海的夜空很美,在金鎏美食文创区附近更是如此。胡寻一人静静地走在路上,看着天上如水银泄地般璀璨的银河,不断地思考。 所谓的谜题,本质上是出题者和答题者的一场对话。 解答其实就是答题者尝试理解出题者心意的一次旅程。 那么宁耶的父亲给宁耶留下这么一个保险箱,用意又是什么呢?只是想和儿子开个字谜一般的无聊玩笑,然后把巨额家产留给他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打开大的保险箱后,里面又会出现有新的密码箱?为什么要这么一层层地设置谜题? 那个小密码箱里又藏着什么值钱的宝物? 胡寻的直觉一向很敏锐,他有一种感觉,宁耶的父亲留给宁耶这个保险箱的用意绝不简单。这箱子与其说是宁父留下的一笔财富,不如说更像一个考题。宁父把这个箱子留给儿子,等于是给了他一张藏宝图,而这张藏宝图未来将会把宁耶引向一个由父亲指定的目的地。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这边胡寻解开了第一个密码之谜,那边宁耶也在急急处理着金条的事情。 打开第一层保险箱后取出的50根金条,除了一条被胡寻拿走外,剩下的49根金条,都在他手里闪闪发光。 但宁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在一条条仔细地检查这些金条。 从金条的硬度和重量来看,它们都是纯金的,但宁耶关心的不只是这个。他还想知道,这些金条内外是否隐藏了什么线索,能帮助他打开大保险箱里取出的第二个密码箱——檀木密钥匣。 宁耶可没忘记,他的父亲说过,这个大保险箱里有半亿的财富,可现在他只拿到了一百多万的金条。也就是说,剩下的财富都在第二个密码箱里。 这个檀木密钥匣同样需要六位密码打开,但是这次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他没有任何线索了。 宁耶仔细地检查了保险箱的内侧四壁,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记号,随后他又看了一下那个檀木密钥匣的六个面,发现除了每个面上所刻图样繁复外,同样找不到任何可以直接指向密码的提示。 看起来,线索只可能出现在这些金条上了。 不得已之下,宁耶只能把目光投降这些金条。从外表上看,每条金条都是匀质实心的,一眼看去一模一样,瞧不出太多端倪。 宁耶不死心,回到楼上拿来了他之前鉴定古董用的放大镜,一个个金条仔细看过去,而这么一来,还真给他发现了一些新东西。 原来,在这许多的金条里面,有一条是有一点特别的。在这个金条的“克重100”的字样里,用暗纹隐藏了7个字:凤142563。这些字是用类似微雕的技术刻在金条的凹陷处的,如果不是仔细检查还真发现不了。 宁耶小心翼翼地把檀木密钥匣的密码盘拨成这6位数字,试图打开匣盖。 但很可惜,他失败了。并且伴随着匣子内清脆的机械响动,宁耶清楚,仅有的三次打开檀木密钥匣的机会,他已经失去了一次了。 “我的老爹,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宁耶不得不放下密钥匣,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浮想起父亲和自己的过往。 在记忆中,宁耶的父亲很少笑,平时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从小到大,这位严父在家的日子其实不多,为数不多的和宁耶相聚的时机,这位父亲大多数也都用在了提醒宁耶努力学习,好好锻炼,最后光宗耀祖,回报宗族上面。 “小耶啊,人的境界分为6层,每个人初生到这个世界,只是最低的一层,但你很幸运,出生在我们这个家庭,先祖给我们留下的优异资源可以帮你进到比旁人更高一级的存在。但是这还是不够的,你一定要努力爬到比旁人更高的境界去,不然一切就完了。” 第六章:枫露茶 这些关于境界的话,父亲从宁耶小时候就对他说过许多遍,但宁耶始终觉得懵懵懂懂,关于父亲提到的这个所谓人的境界,他没法完全领悟。 坦白来说,宁耶尊敬和畏惧父亲,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为此吃尽了苦头,但他在心底深处却并不理解父亲。 他只觉得自己的父亲难以捉摸。 “哎,算了,我考虑这些干什么?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道。”想了不到片刻的宁耶只觉得烦躁,他把保险箱小心地锁上,把金条和檀木匣带走,径自回房睡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宁耶起了个大早,他先是小心地把少部分金条存在家里的不同位置以防不时之需,随后便怀抱着40根没有刻暗纹的小金条,直奔他熟络的一个当铺而去。 这家当铺在古董文创街附近,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和宁耶父亲是知交好友,为人聪明但靠谱。之前宁耶的古董店没炸的时候,从这里收过不少玩意儿。后来他的店铺被毁了,在废墟中抢救出来的一些商品,也都是拿到这家店去换成了钱。一来二去,宁耶可以说对这里相当熟悉。 “嗨,老板在吧?昨晚我发信息和你预约了,全部结算没问题吧。” 宁耶一踏进当铺的门,当即对里面大喊道,可是他跑得有点急了,一不小心就撞了同样急切冲出当铺的一个姑娘。 宁耶身材比较高,挨了这一下没什么事,可他撞上的却是一个身材相对娇柔的姑娘,这姑娘被他这么一撞,当即撞得摔倒在地上。 那姑娘身穿宝蓝色连衣裙,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苗条婀娜,容光照人,眉眼间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倔强。 她被宁耶撞倒,也不等对方搀扶,自己一推地就站了起来,朝对方打量了几眼,随即咯咯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把宁耶笑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而这女孩笑了两声,随即止住笑,对着宁耶眨了眨眼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宁海居的宁老板,你也来逛当铺?” 见对方被自己撞倒也不生气,宁耶不由得对这个姑娘心生了几分好感,可是他朝着姑娘仔细看了几眼,却还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遇见过她。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红着脸挠了挠头说, “抱歉,请问您是?” 那姑娘看宁耶不认识自己,也不着恼,盈盈浅笑说道,“我叫姬灵,我有个姑姑以前是给寻少爷看琥珀酒吧的,你来琥珀酒吧找过寻少爷,所以我就认识你啦。” “哦,原来是这样。请多多指教。”宁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是呢是呢,多多指教。话说今天天气不错,祝宁老板的东西也能卖出好价钱。” 随后这女孩朝宁耶摆了摆手,走出了当铺。宁耶也很快就忘怀了这件事,转身走进当铺内。 当铺老板早就在等宁耶了,不出意外他这一单一百万的单子,会是今天甚至最近一段时间内这当铺最大的生意。 宁耶和老板很熟,彼此间废话也不多说,两人走进内室,宁耶哗啦啦地把包里的小金条倒出来,数十条金条落在内室的红木茶几上,金灿灿地很是漂亮。那边当铺老板已经拿出了茶壶茶盏,烧起了开水,准备一边喝茶一边点算,最后收货结账。 但是很奇怪的是,宁耶不管怎么数,都发现桌面上的金条只有37条,然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今早塞进包里的,是40块小金条。他又再三翻找背包,查看桌底,都没有找到那丢失的三根金子。 “你这是怎么了?”当铺老板一边摆弄着紫砂壶,一边看向宁耶问道,“你该不会是丢金子了吧?” “您真眼尖,还真是。”宁耶尴尬地笑道,不停地继续进行着徒劳的寻找。 丢三根金条就是近10万的损失,胡寻之前帮过宁耶许多忙,又替他解开了第一层保险箱的密码,最终也不过就是拿走了一根金条做报酬。而这下他一出门就丢了三根金条,那显然是宁耶不能忍受的。 怎么办?看着左右翻找都找不到,宁耶的头上渗出丝丝冷汗。 就在这时,水开了,当铺老板拿起开水壶,开始往紫砂壶注水。 “宁耶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中国那么多人喜欢茶道?”当铺老板突然这么一问。 宁耶茫然,但还是习惯性地回答,“因为喝茶可以清心,品茶可以养性,泡茶更是训练人耐心的方法。” “嗯,说的不错。”老板点点头,开始清洗茶杯并继续说道,“《红楼梦》里有一种枫露茶,需要连续泡三四次才出色。我一直在耐心寻找这种神奇的茶,只可惜一直都没成功。 世界上大多数的茶,第一次泡就会散发出大半的味道,再泡一两次,剩下的茶汤就会寡淡无味。 能像枫露茶那么耐泡的茶大约也就只有白茶了,白茶是微发酵茶,因为采摘后没有杀青这个步骤,所以需要浸泡更长的时间才能出味,也能禁得住更多次数的浸泡。 只不过白茶泡出来的茶汤颜色很淡,淡黄色或淡绿色,倒是不符合《红楼梦》里枫露这个名字了。” “老板,你究竟想说什么?”宁耶看当铺老板突然长篇大论地谈起茶来,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这个人啊,还是差点火候。”老板说着,突然挥了挥手,把一小块金条扔到桌上。 “原来那金条老板你拿了啊。”宁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丢了呢。” “不,你再数数桌上的金条?”老板却说道。 宁耶又数了一遍,发现虽然刚才当铺老板还回去一条,可桌上的金条居然还是只有37条! 宁耶看了看正在优雅泡茶的当铺老板,又看了看桌面。 “我懂了,老板你好快的身手,你从我眼皮底下收起一个金条,可我愣是没有发现。”宁耶反应了过来,他盯着老板的茶壶,“实不相瞒,您刚才和我说话,也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吧。” 第七章:门派 “没错。”当铺老板倒出一杯清澈的茶汤,递到了宁耶的面前,“你现在再看看这茶叶,想通了么?” 老板泡的是大红袍,鲜红的茶汤在深红的紫砂杯里,却愣是显示不出多少颜色。因为茶汤的鲜红被紫砂杯的深紫给掩盖了。 “我完全明白了。”宁耶当即冷笑,因为他已经醒悟了过来。 他非常确信自己带出了40根金条,可是现在只找到37根,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在半路上金条被人偷了。而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那个在当铺门口撞到的,笑意盈盈的小妞了。 “难怪她被撞倒了也毫无怨言,反而和我插浑打科,原来是这么回事。”宁耶拽紧了拳头,“这死丫头,好快的手脚,恐怕是个惯偷。” 他说完,转头一拍桌子,“老板,你明明知道那小妞偷我东西,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还是不是我爹的朋友?” “谁能知道你居然没看出那小丫头掏你的包呢?”当铺老板抿了一口茶,捋了捋半白的山羊胡子说道,“你好歹也是在这条街上开了好几年古董店的人,什么小偷没见过,谁能知道你这次居然会着了一个小妞的道。我还以为你另有打算呢,等我意识到你没发现,想提醒你也来不及了。” 听见当铺老板这么说,宁耶一时语塞,紧接着,对方更尖锐的话语传来。 “说起来,小宁你最近是怎么了。感觉你最近各方面的状态都大不如前啊。 以前的你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店面,虽然辛苦了点,可从来没出什么大事。最近你一会儿把店铺弄炸了,一会儿被人当面偷了东西还毫无知觉。以前的你可绝对不会这样。” 听当铺老板说起这事,宁耶拽紧了拳头。 他没说错,最近自己忙着重修老店,忙着还债,确实是心力交瘁,判断力和行动力也大不如前了。只是他没想到,今天居然连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丫头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宁耶一想到这,心中火冒三丈。 “那这小妞的具体信息呢?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要去找她算账。” “她只是来当铺逛了逛,问了些价钱,没有和我卖买东西,于是也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之类的信息。”当铺老板摇了摇头,“照我看,这事你就算了吧。从这丫头的身手看,她倒像是有点来路的。 你应该知道吧,沿海这边的古玩书画市场鱼龙混杂,一直有三股恶势力在此笼罩,江湖人称他们为三大恶。这三大恶还有三个挺好听的名字,分别是‘月眠’‘宝雁’和‘诡手’。 宝雁那帮人你应该接触比较多,都是搞古董仿品的,他们造假的技术非常高,制造的赝品可以以假乱真,因此也坑了不少行内行外的人。 月眠一系的人则文雅多了,但也阴损多了。他们从事的是高级诈骗,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必是大买卖。这帮人神龙见尾不见首,一般人也很难接触,但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而‘诡手’则是老神偷传下来的弟子,他们出手如风,专门干偷鸡摸狗的事。 不过这些人和上面两帮人不一样,他们这些年消停了很多,几乎已经没怎么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了。有人说他们的人被抓进去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有人说他们是金盆洗手了,但也有人说,他们只是暂时潜伏了下来,等待着重出江湖的时机。”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那姑娘的身手后,怀疑她是‘诡手’老神偷的弟子?” “没错。”当铺老板点点头,“她撞上你的姿势很特别,身体正好挡住了她的手,于是即使我的店铺安了摄像头,也拍不出她偷窃你金条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你就算抓到她,也没法把她送进局里。这显然是经过精心训练后才能有的专业操作。 更何况,她要真是诡手的人,你得罪了她,可能会惹上一堆惯偷盯上你。这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麻烦的。所以这事你就自认倒霉,破财消灾吧。” “不行,这事不能善罢甘休。我若是忍了这口气,那就是认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理。以后我重建宁海居,他们也一样会继续找上门来。”宁耶脾气却很倔,他冷笑一声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我们赶快把这些金条结算了,我等会就去找那丫头算账。 她报了姓名,又自称和琥珀酒吧有关系,虽然不一定是实话,但多多少少也和那里有关,我总要把她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让她知道我宁耶不是好惹的。” “行。”当铺老板也不强劝,当即就拿出电子秤和计算器,点算宁耶带来的金条,计算要给宁耶多少钱。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两人把一切相关手续都处理好,又闲聊了几句,宁耶便背着背包急匆匆地出去找那叫姬灵的小姑娘了。 当然,这时候他的个人账户上已经多了一百多万的财产。虽然有一小部分被偷了,可是总的来说这笔钱还是让宁耶精神为之一振。 现在就剩下找那女小偷的事了。 这女孩自称叫做姬灵,还说她有一个姑姑曾经帮胡寻看店。于是宁耶第一个操作就是打电话给胡寻。 他并不相信这种扒手会报真实姓名和真实关系,他打这个电话给胡寻也并不是希望胡寻真的能给他联系上这女人,他只是相信,即使是惯犯也都会在言行中流露出蛛丝马迹。 这小妞可能不叫姬灵,也可能根本就没有姑姑,但她肯定和胡寻家的店多少有些关系。顺着这条线查,多少能查出些结果。 抱着这种想法,宁耶拨通了胡寻的电话,电话那头胡寻的声音很轻。 “抱歉,我现在正在上课,请问有什么事吗?”胡寻报了一个成人教育课程,他周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 “是这样的,我被人偷东西了,偷我东西的是一个自称姬灵的小丫头,她说她是琥珀酒吧女店长的侄女。” 宁耶当下便用简洁的话语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胡寻说了一遍。 出乎他预料的是,姬灵这个人居然真的存在。 第八章:神秘的姬灵 “你是说灵儿吗?我确实认识她,给我看店的老板也确实有这么一个侄女。她现在在上大学,有时候会去琥珀酒馆闲逛,因此认识你也不奇怪。 只是,这丫头居然是个小偷?”电话那头的胡寻听了宁耶的话后明显一愣,“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那偷你东西的女人的长相?她是不是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很苗条,眼睛很清澈?” “没错,而且这姑娘皮肤白得像羊脂玉一般,头发很长,微微有点打卷,还很喜欢笑!” 宁耶当即形容了一下今早遇到的姑娘的长相,两人在电话里一核对,居然对得丝丝入扣,说的就像是同一个人。 宁耶这下反而有点茫然。 一般小偷都会隐藏身份,哪有人自报家门然后偷窃的?她就不怕苦主发现了,直接找上门去?宁耶心中犯了嘀咕。 不过所幸,胡寻把姬灵的电话号码给了宁耶。 “你打电话给她探探口风,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她做的。我的课还有一个半小时才结束,现在我得先上课,等会才能继续联系你。不过你放心,如果她真的偷了你东西,我一定帮你讨回。” “行。” 宁耶挂断了电话,转身拨通了姬灵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了欢快的流行歌曲,不一会儿,电话被接通,一把熟悉的女声从话筒那头传了过来。 “您好,请问电话那头是哪位哥哥啊?” 这话声清脆动听,又娇又嫩,让人不由得怦然心动,只不过宁耶现在还在怒气中,当即不客气地问道。 “那边是姬灵姑娘么?我是宁海居的宁耶,我们今天早上是不是见过一面?” “这不是宁老板吗?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姬灵这话,等同于承认了她就是早上撞到宁耶的那人。而且她那句“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似乎在暗示她就是偷金条的人。 宁耶抓住这话头,直白地问道。 “你是预料到我会找你?”他冷笑道,“那么,你就是认了早上你偷了我的东西了?” “宁老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姬灵咯咯娇笑道,“宁老板你是丢了银棒,铜币,还是铂金项链?我不知道呀。” 姬灵连续说了几个名字,但就是绕开了金条二字。这明显的挑衅态度,更是说明了她就是金条丢失的罪魁祸首。 只是她也很聪明,虽然各方面暗示,但就是没有直接承认她偷了金条,显然是怕在通话中留下证据。 事实上,这通电话宁耶确实有录音,只是很可惜,姬灵没有上钩。 “你究竟想怎样?”宁耶转换了策略,开始放狠话,“虽然你不承认偷了东西,不过我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承认。而且你已经泄露了身份,我在这条街混了那么多年,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有的是方法对付你。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犯不着为了几万块把未来都毁了。” “呃,你想干什么?”姬灵似乎有点动摇。 “我都能要到你的电话,查清你住哪儿也不是什么难题。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你搜一下那些黑灰道的人怎么对付欠债的人,尤其是欠债的美女,就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了。” 宁耶继续放狠话。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出现了更大的动摇。 “这……好啦好啦,别吓我啦。我觉得我们需要当面聊聊。我今天早上是有点莽撞,冒犯您了,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这样,我现在就在琥珀酒吧那里,你过来,我给你亲自道歉并赔偿,如何?” 看对方轻易就认怂了,宁耶的气稍微消了一点,他嗯了声表示同意,挂断了电话。 琥珀酒吧就在古董文创街附近的美食街上,宁耶之前去过几次,闭着眼睛都能走对。反正他现在店铺炸了没事干,正是闲得慌的时候,便背着背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了琥珀酒吧。 美食街是晚上才热闹,现在还没到中午,琥珀酒吧里也没几个人。宁耶一跑进室内,就看见酒吧前台空空,店主并不在,而靠近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两个人在谈天说地,同时旁边还靠着两个人探头探脑在围观。 那两个在一旁围观的两人都是宁耶的发小,这两人是堂兄弟,都姓李,宁耶平时习惯叫他们大李小李。他们和宁耶自小在这附近长大,是相当好的朋友,有时候也会过来这琥珀酒吧喝酒。 而那坐在桌边的两人,正是姬灵和当地的一个名叫单羽的混子。 姬灵是谁就不多说了,说说这单羽。这家伙的父亲和叔伯在这条古董文创街上也有几家店,可以说也是个古玩世家。但这伙人良心不咋地,卖出去的东西经常都有掺假,一遇到客人投诉就一概推说不知,引得路人对整条古董街都屡有抱怨,可以说是这条街的一大毒瘤。 这单羽从他父辈那里继承了油滑虚伪的个性,平时总是拿些假古董或者残次品来坑人,被宁耶揭穿过几次,两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宁耶甚至怀疑单羽和宝雁那群系统造假的人有关联,只不过找不到证据,于是一时也没法奈何他。 今天看单羽和姬灵同时出现在这里,宁耶心中暗暗称奇。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细细观瞧,发现在那张大桌子上,摆着一个长四十厘米左右的中古娃娃。这个人偶皮肤瓷白,身穿十八世纪风格的洋装,一头金发梳成两个小辫子垂于胸前,胸前一串钻石项链闪闪发光,可以说相当精致可爱。 单羽和姬灵就在为这个玩偶争论不休。 姬灵:“一个玩偶你要卖十万,这也太贵了吧?” 单羽:“这是一百年前的古董娃娃,纯手工制作,以前曾经是欧洲某个伯爵夫人所拥有的,流传到现在,你说十万值不值?好,就算这娃娃你觉得不值,你看看这娃娃胸前那条钻石项链,看看那颗最大的钻石,这颗钻石我单独撬出去卖也能卖五万,所以你说这个娃娃值不值十万?” 第九章:古董鉴真伪 宁耶这么一听,明白了过来,原来姬灵是想从单羽手里买这个昂贵的古董玩偶,两人正在讨价还价。听单羽的意思,这个玩偶少于十万他绝对不卖,而姬灵正在为这个价钱发愁。 这么说起来,姬灵是不是为了凑买古董玩偶的钱,所以才偷自己金条的?宁耶侧眼看去,只见姬灵盯着那洋娃娃,脸上一副很喜欢但又不甘心的委屈模样。 看起了,她很想买这个洋娃娃,但砍价的话对方不接受,在无奈之下才有了偷盗的行为。宁耶看姬灵撅着粉红的小嘴,神情中又是倔强又是委屈的模样,心中竟然微微一动,原本炽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 这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罢了,倒也不是不可救药。 宁耶这么想着,轻轻咳了一声,走了过去,俯身拍了拍单羽的肩膀。 单羽和宁耶一直有仇,看他出现,单羽一抖身上的肥肉,开始冷嘲热讽。 “疑,这不是那店铺不是刚被炸烂,身体又受了伤,还被债主追着到处跑的宁耶么?你这个丧家犬今天居然跑出来了。” 若是在昨天,宁耶还没解开第一层宝箱拿到第一笔奖励的时候,他听到这番话只能干瞪眼。 可是现在不同了,宁耶想着自己账上还有一百万,底气十足,便微微一笑,拿出了三张100元纸币,放在桌上说道。 “今天难道大小李都在,我请你们喝酒,随便点,算我账上。”宁耶说完撇了撇单羽,“不过不好意思,我只请我朋友和这位美女,不包括你。” 单羽看宁耶突然阔气了起来,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姬灵见宁耶没有对自己喊打喊杀,一双妙目中闪出惊异之色。 宁耶却神色淡然,转过后看了看单羽,继续说道。 “话说,这不是单羽吗?你又来坑蒙拐骗了?” 宁耶推了推眼镜,冷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古董娃娃,“这种放X宝上300块都不一定值的量产玩意,你要卖十万,是不是贪心了一点啊?” 看见宁耶突然站出来指出单羽卖的古董人偶是赝品,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姬灵更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 “这古董娃娃是假的?” 宁耶转身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我和你的事等会再算,现在你先看我戳穿这家伙的把戏吧。” 他说完,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的放大镜,对着那个古董人偶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家好歹是开古董店的。虽然宁海居经营的是中国的古玩字画,但是对西洋的玩意儿,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19世纪初,德国图林根被称为娃娃之乡,在这里产出了大量造型精美,模样可爱的人偶。这类人偶的眼睛大多由玻璃制成,眼神灵动,异常逼真。 你刚才说这人偶来自一百年前左右的欧洲,我便大致猜测它产自德国吧。只是我很想问,为什么这人偶的眼睛不是玻璃制成的,而是有这么明显的塑料感?” 宁耶说着,拿着放大镜朝人偶的眼睛上照去。 单羽脸上一白,看了姬灵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宁耶见一击得手,把对方说哑了,心中非常高兴,当即乘胜追击。 “不仅仅是这人偶眼珠的问题,我们再看这人偶的衣服。 你刚才说这个人偶是纯手工制作的。可是纯手工缝制的衣服,应该在细节上把握得更好,不容易出现脱线,缝边不牢的问题。 但是这人偶衣服的针非常整齐,但多余的线头却很多,这是明显的机器制作的痕迹。从这人偶身上的裙子我就可以确定,这个人偶不是手工制作的。” 如果说刚才宁耶说那段大家只是惊讶,现在在场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已经是佩服了。 姬灵呆呆地盯着宁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浮现一朵红云,赶紧转过头去。 单羽见局势完全被宁耶掌控,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了,他一拍桌子说道,“你……你这些都只是推论而已。你怎么就不许我这个人偶,正巧,正巧就是稍微粗糙了一点呢? 好了,就算我这个人偶别的地方不行,我便宜点,便宜点还不行吗?这……这人偶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总也……也值个五六万吧?” 宁耶看单羽恼羞成怒的结巴样子,感觉很有趣。 他决定痛打落水狗。毕竟他俩本身就有仇。 “嗨,这就是我想说的重点了。你说你带来的这个古董人偶的项链是钻石的,我看看……这钻石确实很大,估计都有2克拉了吧? 只不过,你知不知道,钻石的密度大概是水的三倍,这么大的钻石,掂量起来应该还是有一定重量的。 而你的这一颗……” 宁耶说着,轻轻托起古董人偶的项链,放在手上掂了掂。 “有点轻过头了。这该不会是合成树脂的吧?想证明这个很简单,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天然物质,非常难以刮花。但其他物质就不一定了。 所以,只要拿小刀轻轻划一下这块石头……” “不行不行!”听见宁耶这么说,单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看上去十分好笑,“万,万一你太用力,还是刮花了呢?这可是钻!花,花了就不好看了。” “好,那我不动刀子。”宁耶笑了,“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一碗水,就能检验出这是不是真钻石。 钻石的密度比水大,放在水中会沉底。而树脂比水轻,放在水中会浮起来。” 宁耶说着,指了指李家兄弟,“你们谁去打一碗水来,我们当即就能验证这项链的真伪。” “这,这么简单就能检验?”单羽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神色,“可是,可是我这钻石是镶嵌在项链上的,这没法整根项链投进水里。” “把钻石取下来不就好了?”宁耶微微一笑,从包里像变魔术一样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包,展开。 只见那里放着好几件类似指甲刀一样的小工具,宁耶拿出其中一个镊子一样的玩意儿,在手上像耍花活一样一转,说道。 “我可以帮你把这钻石取下来,也可以帮你把它镶嵌回去。 不过这样太无聊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这钻石是真的,我就掏十万把这个玩偶买下,要是钻石是假的,你就把这个玩偶白送给这个姑娘,如何?” 第十章:识破诡计 “白送给我?”姬灵一拍手掌,脸上笑容如花绽放,朝宁耶投去期盼的眼神。 现在看局势,宁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揭穿单羽爽快地打脸只是时间的问题。 见这情形,单羽神色古怪,他看了看宁耶,又看了看姬盈,低头犹豫了一会儿,胖胖的头终于微微一点头,同意了。 宁耶推了推眼镜,淡定地一笑,从工具包里掏出工具,几下手脚,就像仪器一样精准地把那条项链正中央那块最大的“钻石”撬了出来。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块柔弱洁净的绒布,把“钻石”放在上面。 然后宁耶打了个响指,示意大李去酒吧里拿个酒杯,然后倒一点清水过来。 看着宁耶的这一系列操作,单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声不吭。 姬灵见宁耶不记前仇还帮自己,显然非常感动。只见她站起身,来朝宁耶嫣然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早上冒犯了真的是太对不起了。我当时缺钱想买这个玩偶,所以才出此下策得罪了你。 你大人有大量,不仅不计小人过,还帮助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姬灵的手柔若无骨,而宁耶分明感觉到,对方手里塞了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偷偷一看,好家伙,这丫头居然把偷去的三块小金条还了。 看起来,这小妞感谢自己阻止了她买赝品,心存感激,又见自己为了她向单羽讨要心爱的玩偶,于是十分愧疚,就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了。 见丢失的东西收了回来,宁耶心情大好,毕竟他来琥珀酒吧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拿回这三根金条。 现在姬灵把金条还了,宁耶对她便再没有心存芥蒂了。 他把目光转向单羽,过去单羽在古董街上欺行霸市,贩卖假货等种种趾高气昂的形象在他心里浮现,两人曾经的不少过节宁耶可没忘。 今天他得让这混蛋把一切都还回来! 现在,钻石已经取出,而这时候,大李也捧着一个高脚杯走了过来。那高脚杯里面,晃荡着大李刚接来的清水。 宁耶一笑,用镊子夹起了那钻石,投入了那杯水里。 不过,当他用镊子夹起那钻石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异样。 怎么这石头好像重了一点? 宁耶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不对,但他的手已经递了出去,很自然地就把那块钻石投进了高脚杯里。 只见那颗石头迅速沉到了水底。 看到这个情况,宁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迅速把手伸进水里,取出了那块石头。 水是普通水,没有问题,而这石头…… 此时当那闪亮的宝石躺在宁耶手中的时候,宁耶感觉异常惊奇:这光泽,这重量,分明说明了他手中的这一块石头,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钻石! 这也就是说,宁耶判断错了。 看见这一情况,单羽拍着手掌阴笑了起来。 “哎呀,丧家犬就是丧家犬,眼睛就是不好使。”单羽眯着那双本身就很小的眼睛,阴险地笑道,“我这明明是货真价实的钻石,你偏偏说是塑料。” 宁耶手握那颗石头,听见单羽的话钻心而来。 “你刚刚还说什么来着?你说如果你判断错了,就要花十万把这个古董娃娃买下来。现在在场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你说话还算不算数?还是说你拆烂了我的项链,就想逃之夭夭呢?” 单羽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他见宁耶失势,自然要趁机羞辱。 宁耶感觉额头冷汗冒出,自己现在正处在非常不利的地位。 如果按照之前的约定,自己鉴定错误,就得花十万买下这个破人偶。到那个时候,自己定然会无比丢脸,而以单羽的为人,一定把这事大肆宣扬,而自己作为古董商,将会在这条古董文创街上再难以容身。 这次赌局的失败,后果不可谓不严重。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宁耶对自己的鉴定能力绝对有信心,他在第一眼看见这条钻石项链的时候,就十分确定上面的宝石绝对不是真正的钻石。 后来他把项链拿在手上多番把看,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当时从那个古董娃娃身上取下来的项链上的钻石,肯定是假的!而且宁耶可以确定,那颗假钻石就是用比水还轻的树脂做的。 但为什么现在投进去的这颗石头会比水重,而且宁耶把它拿在手上,还觉得这块石头不管从光泽触感还是重量看,都像是真正的钻石呢? 宁耶突然意识到,这块石头并不是他从那项链上取下来的那个。 虽然两块石头形状和大小完全一样,但它们绝对不是同一块。自己从那项链上取下的确实是假货,可是在那块石头被取下来之后,不知道何时,却被替换成了一模一样的真货。 宁耶反应了过来。 “好快的手!” 他忽地冷笑,猛地一拍桌子。 而就在他这一下拍击之下,在那古董娃娃的身上,又抖出了一块小“钻石”出来。宁耶眼疾手快,一把拿过那钻石和他现在手上的钻石比对,发现两块钻石完全一模一样。 “这块才是刚才从那项链上拆下来的钻石,它明显是个西贝货。” 宁耶说着,把那块小石头投进高脚杯里。 这块钻石轻轻盈盈地漂浮在了水上。 看见这块石头被找了出来,在场有两个人的脸色变了,一个是单羽,另一个则是姬灵。 宁耶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轻轻一推眼镜,朝姬灵一阵冷笑。 “姑娘你的手脚真是快,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好心,要还我你偷去的金条呢,原来那只是声东击西之法,你趁我分心的时候,竟然又用了妙手空空的技术,去把桌面上的假钻石替换成了真钻石。” 宁耶又看了看单羽,对着姬灵继续冷笑,“而且我没想到,你居然和这死胖子是一伙的。你们合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掏十万,这招实在是高明啊。” 第十一章:陷阱 原来,今天这琥珀酒吧里发生的一切,只是姬灵设计的一个陷阱。 她今早偷窃了宁耶的三根价值近十万的金条,虽然身手巧妙没有躲过了摄像头,但她却没想到宁耶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面对宁耶的步步进逼,她计上心头,找来了古董街擅长做赝品的单羽,让他找来一个古董娃娃和一条假钻石项链,来到琥珀酒吧假装要以十万的高价卖给她。 宁耶是正直的古董商人,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揭穿单羽,证明玩偶和钻石项链是假的。而等宁耶说完这话后,善于偷窃的姬灵会施展妙手空空之术,把真钻石拿出来,掉包走假钻石。 这样就能证明宁耶鉴定失败,进而向他勒索钱财。 姬灵的这一做法,可以使得原本偷窃来的金条转换为她合法得来的财产,而且还败坏了宁耶的名声,让他背上一个“不懂鉴定”的恶名,此招不可谓不高明。 所幸宁耶反应也很快,对自身的鉴定技术也很有自信,才及时揭穿了姬灵的诡计。 不过虽是如此,此事宁耶想起来也还是后怕。 这姑娘当真聪明绝顶,把自己的反应算得一清二楚。她脑子灵活,心计毒辣,要不是宁耶沉稳,估计自己就得被她骗得丢钱又丢脸了。 “小小年纪,竟混成一个小偷,还和单羽这样的人为伍,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你也不怕丢你父母和姑姑的脸!” 宁耶看着姬灵,冷冷地说道。 姬灵面对宁耶的责难,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妩媚笑容。 “宁海居的二代传人宁耶真是有两下子。没想到你还真不赖,居然识破了我的计策。看起来想对付你没那么容易。 但如果我这么做呢?” 姬灵说着,忽地皓腕一扬,两片薄薄的刀片像变魔术一样从她美玉一般的手中飞出,直取宁耶咽喉。 生活不是武侠小说,也不是黑帮大片,单羽拿赝品骗人,宁耶训斥姬灵这些不过是文斗,是嘴皮子功夫,谁能想到姬灵竟然会突然动手,而且一出手就是甩刀片这么狠辣? 幸亏宁耶也练过两下子,心中虽然震惊,但身体反应却很快,他的腰猛地一扭,当即一侧身闪过这次攻击。那两片刀片就贴着他脸颊飞过去,可以说是凶险万分。 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看清了姬灵挥出的两片刀片,只见这两片刀子锋利无比,上面还泛着青光,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 “好歹毒的女人。”虽然闪过了一次攻击,可是看那刀片如此锐利,宁耶还是后怕不已,同时也愤怒不已。 “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这时的宁耶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和女斗的规矩了,他朝姬灵扑去,决定一定要制服这丫头,给她点苦头吃吃。 姬灵也不笨,不,她这不仅是不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明得很了。 当她抛出刀片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宁耶会朝她动手,只见她咯咯娇笑几声,猛地一推桌子,转身就往外跑。 宁耶哪里能让她跑掉?他招呼大小李看住单羽,自己则撒腿直奔姬灵而去。 “有人耍流氓啦!救命啊!” 姬灵一跑出琥珀酒吧,立刻发挥她的“性别优势”一边跑一边大叫。 “你别叫了!大中午的这街角的位置可没什么人!” 宁耶也不傻,他抢先一步封住琥珀酒吧通往美食街主干道的路,防止姬灵跑到人多的地方。 姬灵见去路被堵,气得狠狠跺了跺脚,开始往琥珀酒吧那边退。 宁耶就是要把她逼回琥珀酒吧,当即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朝她走去。 他走得并不急,却也绝没有留下任何给姬灵逃跑的机会。 可以说,他就像捕鱼封口一样,一点点收紧渔网,好让姬灵这条小鱼无路可逃。 “好啊,臭流氓你还蛮贼的。”姬灵看宁耶朝自己越走越近,脸上微微一红,朝地上唾了一口道。 “你别躲了,你没路可走的。”宁耶冷冷地说道,“束手就擒吧。” “我~就~不~呢!”姬灵说着,忽然手又是朝宁耶一扬。 由于刚才差点被姬灵的刀片打中,宁耶下意识地就是一退。 然而这次这个小丫头手中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原来她这一下只是吓唬人的虚招,她需要的就是宁耶的这么一退。 只见她趁宁耶稍有犹豫的这个瞬间,身体灵活地一转,犹如燕子一般转身就往琥珀酒吧所在的那栋破楼的楼上跑去。 如果姬灵选择往宁耶的方向跑,如果她选择远离琥珀酒吧,那么以宁耶的速度,他怎么都能拦住她。 可是姬灵选择的却是反方向的道路,她成功了,在宁耶犹豫的这一瞬间,她钻进了破楼里。 “好奸滑的丫头。”宁耶也忍不住感叹。 他在这古董文创街混了那么多年,各色的女人老老少少,美的丑的他都见过不少,但像姬灵出手这么果断,反应又这么迅速的女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来路?她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胆识和心境,要是等她再大一点……” 宁耶感觉到不寒而栗。 到了这个时候,宁耶已经完全不觉得姬灵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了。她那妙手空空的技术,深沉的心计,以及和赝品商人单羽的关系,足以引起宁耶的警惕了。 “难道她真的是老神偷的弟子?老神偷曾经让半个中国的古玩江湖都闻风丧胆,但他近年来已经销声匿迹,诡手的人也都很少再在人们眼前上出现。 那姬灵的到来,又意味着什么?难道老神偷和诡手那帮家伙要重出江湖了?姬灵的出现,是不是就是诡手一派的人放出的一个信号?” 宁耶越想心头越觉得沉重,不过不管怎样,一切都得抓到姬灵之后才能验证。而且这个得罪了自己的女人,宁耶还是要教训的。 宁耶对彻底踩了自己底线的人是毫不容情的。他见姬灵躲进破楼里,当即快步追去。 第十二章:局中局,计中计 琥珀酒吧位于美食街深处的一栋废弃的三层小楼的底层。 这栋破楼遭过火灾,外墙已经被烟熏得漆黑,楼内也早已破败不堪,没有任何居民居住。 现在看姬灵居然躲进这栋废楼里和自己玩起了捉迷藏,宁耶一阵冷笑,一边喊一边追了进去。 “小丫头,你以为自己跑得了吗?我建议你还是主动出来吧,这楼里早就没人打扫了,垃圾和排泄物成堆。还经常有流浪汉躲在里面,你可得小心了。” 宁耶这话说得没错,一跑进这楼,浓重的尘土味和腐臭味就扑鼻而来,可姬灵却兀自在前面跑着,没有理会宁耶的警告。 就这样,她带着宁耶,从破楼一层闯入,迅速跑到了破楼的三层,接着又从三层跑了下来,跑到了二层。 宁耶是男人,速度比姬灵快些,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功夫,两人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不到十米,眼看宁耶就要抓住她了。 “哎呀!”姬灵惊叫着,一下窜进了一间废弃了的单元房里。 “你别再跑了,你跑不过我的,束手就擒吧!”宁耶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窈窕的身影,大声喊着,跟着追进屋里。 这是一间破败不堪的一居室,只有一个出口。看见自己把对手逼进了绝路,宁耶感觉到非常欣慰,他随手把门掩上,继续放话道。 “好了,进了这里你是出不去了,还不束手就擒吗? 你现在与其费劲逃跑,不如好好想想,等会怎么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满意。 你的身手这么敏捷,抛刀片的动作这么利索,显然是有好老师教你的。你和老神偷究竟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诡手的人?” 宁耶已经不担心能不能抓住姬灵了,他更在意自己能不能从姬灵口中问出她的来路,搞清她招惹自己的真正目的。 可是没有想到,即使在这个时候,姬灵也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 “宁老板,你不愧是宁家的子弟,眼力一流,身手也很敏捷,甚至心思也足够紧密。我向你连续设置陷阱,你都躲了过去,对此我很佩服。”姬灵朝宁耶嫣然一笑,“不过,我这局中局,计中计,你又是否能躲过呢?” 姬灵说完,突然一双玉手一合,紧接着猛地一翻转。 只见一双红烛竟如变魔术一般,赫然出现在姬灵那双纤美修长的手上。 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一双红烛竟然是燃烧着的。红红的火光在烛尖跳跃,一股奇异的,似麝非麝的香味从蜡烛上飘出。 “不好!这丫头竟然还有后着。” 宁耶突然发现,这间屋子有些古怪。 屋子的四侧墙壁,竟都各贴着一面镜子,而房间的地面上,也散落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 在老房子里出现破镜子本不奇怪,因而宁耶一时间竟也没有留意。等姬灵点起蜡烛,屋内光影迷乱,奇诡的香气飘散,他才反应过来。 恐怕这四面的镜子和满地的碎镜并非这破屋本身所有,而是姬灵事先在此放置的。 也就是说,就连宁耶揭穿琥珀酒吧的钻石调包计这件事,也都在姬灵的预测之中。她早就算好了一计不成,还有二计,就连宁耶追她,她逃到这屋子里,也都在她的计策之内。 这个屋子也是一个陷阱! 宁耶绝非笨人,可是即使精明如他,也没有想到今天看似偶遇的这个美貌的小姑娘竟然心机深沉,心思缜密至此。 憧憧烛光,在姬灵一双纤纤玉掌中摇摆。烛光照耀到四周的镜子上,镜子再倒影镜子,一时间,屋里竟似有千万根蜡烛在跳动。 这情景光怪陆离至极,简直就像万朵妖火在这斗室间被点燃。 这烛光宁耶只看了几眼,便感觉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一些奇怪的幻象在他眼前出现,他眼前似乎能看到许多绿色小人在墙角跳舞,诡异的空气压得他头晕眼花,简直就要晕倒过去。 “不行,不能看这烛光!心智会被扰乱的!” 他努力摒除杂念,凝定心神,不去看这些纷乱跳跃的烛火,只定睛看着姬灵的眼睛,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很清楚,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姬灵。只要他制服这丫头,这些让人头疼的幻象就都会消失。 可是姬灵就像预测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冷冷地回应。 “你以为不看这些火光就行吗?”姬灵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告诉你,这蜡烛里可是掺了奇特的香料的,你越靠近我,就越容易受到这里面的迷香的影响,就越容易失去意识。” 姬灵说得没错,宁耶也确实意识到了,她手中这两根蜡烛散发的气味绝非寻常。 “你真可怕……”宁耶一步步走向姬灵,盯着她的眼睛咬着牙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只和老神偷有关系,只是诡手的一员……可是现在看你的手段,你竟然就像懂得催眠术一般。 恐怕,你和善于进行诈骗的‘月眠’那帮人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一个艳若桃李的小美女,竟然同时和三大恶中的诡手和月眠都有关系,她的存在光是让道上的人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是天然的女魔头,是未来腥风血雨的掀起者。 宁耶清楚,假如自己昏迷过去,没准就会被她彻底控制。这样一来,不知道会引发多么可怕的后果。 因此宁耶虽然头晕至极,但他内心升腾出一股浩然之气,这股气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向眼前的这个小女魔头。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 看见宁耶竟然在陷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催眠阵后,依旧能保持行动力,依旧能朝自己冲过来,姬灵也是有些害怕。 宁耶的眼睛紧盯着她,竟让她产生了一丝慌乱。 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即使聪明绝顶,可是依旧不能算是老成。 她曾经遇到过的敌人,都在她的一两次打击下就彻底服输,再无反抗之力。可是今天她却见到了一个例外。 宁耶在被她一次次算计后,竟一次次反击,而且即使像现在这样身中幻象,他也是目光坚定,如钢如铁一般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姬灵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人。 她看着宁耶的目光,不禁也有些害怕了起来。她此刻只能紧紧握住蜡烛,祈祷宁耶尽快晕倒。 果然,宁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第十三章:反败为胜 催眠术和迷香的双重作用,就像一记记鞭子,抽打着这个男人的意志,有一股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和他说,“你不要对抗了!快倒下,快倒下!” “绝不倒下!”宁耶却猛地一握拳,指甲把手心都卡破了,“绝不认输!” 姬灵就在他身前一米之处,于是,他用尽全力地扑了过去。 最终的结局是,宁耶在倒地之前,终于也触碰到了敌人。 可以说宁耶最后是拼尽了全力扑向了她,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推落。 两根红烛落地,烛火熄灭。 而宁耶耶在这过程中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之中…… 只是,他即使晕倒,右手也是死死地扣住姬灵的手腕,没有松开。 “喂,你这臭流氓,放开我啊!” 姬灵试图想挣开这只手,却发现即使她费尽力气,都没有办法掰开这只铁手。 宁耶即使失去了意识,他的力量也还是胜于姬灵的。 更何况他的心智也依旧无比坚定。 “可恶,你竟然对本小姐如此无礼!”姬灵不住涨红了脸,“那我,那我便让你备受折磨!” 姬灵说着,用自由的那只手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她用单手把这铁盒的盖子旋开,倒出一些粉末倒进宁耶的嘴角。 这粉末是一种蘑菇提取物,它源自一种名叫见手青的蘑菇。这种牛肝菌一旦被人用力采摘,菌子就会变成蓝紫色,因而有了这个奇怪的名字。可以说这是一类非常鲜美的菌类,但是它同时也有一种可怕的特点,就是致人产生幻觉。 每年都有许多人因为食用了没有完全煮熟的见手青而产生幻觉,他们会看见整个世界都被扭曲,身边一切死物都变成了活物,原本安静的世界沸腾了起来,甚至有不少人会感觉到灵魂离体。 姬灵倒进宁耶口中的,正是这种蘑菇的萃取物。她强迫宁耶把这些粉末咽下,随后又附耳在宁耶耳边,开始如呓语一般给他写入恐怖的记忆。 陷入了昏迷状态的宁耶在意识的海洋里翻江倒海。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的光影包围,许多穿着红红绿绿衣服的小人儿在他身上跳舞,他们不停地唱着跑调的歌,拉扯着宁耶的皮肤和头发,最后抬起了他,把他扔进一个不停打转的漩涡里。 宁耶在漩涡里转啊转,接着他看见世界颠倒了过来,天空在身下,海洋在上方,巨量的海水从天空倾倒了下来,绿色的斑马在天空和海洋之间来回奔跑,粉红色的大象用鼻子撕裂大地,把黄澄澄的泥土扔到了空与海的中间。 宁耶感觉自己的头就行要炸开了,胃更是一阵翻腾,四肢百骸也像失去了力气。 但是,他的内心里一直有一股执念。一把坚定的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管你有多难受,你都不能放开你的右手! 宁耶天地倒转之间看着他自己的手,用力地握紧。 一时间,他想不起自己的手究竟握着什么东西,可是他下意识地知道,自己的手绝不能松开,因为手那边扣住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于是,即使在天地倒转,在翻江倒海的痛楚袭击之下,宁耶也丝毫没有放手。 渐渐的,渐渐的,他感觉这种难受的感觉缓和了。 疼得快要裂开的头也得到了一丝放松,宁耶在意识的海洋里,开始尝试着让自己站起来。 “宁耶,你快醒来!”忽然,他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现在并不是你休息的时候,一切都拜托你了!” 在混乱的思绪中,宁耶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这让他打了个激灵。 “说起来,我究竟为什么在这里?”宁耶看了看四周,记忆开始一点点恢复,“我记得我原本是在……” “我想起来了!” 在现实中的宁耶猛地睁开眼!因为他已经挣脱了幻觉,回忆起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他想起来,自己刚才正在追捕那神秘的姬灵,然后被对方用幻术所迷,两人最后一起倒下。 在他睁开眼后,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尚自扣住姬灵的手腕,已经把她那莹白如雪的手腕捏得青了一圈,而且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客气地半压在她的身上。 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宁耶下意识地松开了姬灵的手,向后跃开。姬灵则长舒了一口气,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跃而起,后退了好几步。 此刻她虽然重得自由,可是心中却更感惊异。 她之前也使用过迷香和见手青毒粉,这两件东西任何一件单独的都能让一个八尺男儿跪地求饶。 可是像宁耶这样的,即使身重迷香也还是减持要制服敌人,即使是中了毒粉也还是靠自己的意志力醒来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姬灵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可是宁耶却没心思和她闹了,他稍微喘了口气,感觉手脚的力气已经恢复,便又踏上了一步,展开双臂重新拦住了姬灵的退路。 “好了,小丫头,你已经输了。这次你是输得心服口服了吧?”宁耶咳了几声,用稍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对姬灵说道,“你现在已经无处可逃了。快束手就擒,然后好好交待你的来历吧。” 宁耶已经看出,姬灵已经再变不出两根迷香蜡烛来了。 她用迷香,毒粉和催眠术没能制服自己,现下只有服输一条路可走。 姬灵也清楚这一点,当宁耶从幻觉中清醒的时刻,她便清楚这场争斗的输家是自己。 只是姬灵自小便十分聪明,和旁人斗智斗力从未有过这帮狼狈的时刻,因而她现在虽然是输了给宁耶,可是她的内心就是不服。 “我不来,我不来!”晶莹的泪珠从她粉白的脸上滚落,只见姬灵双足不住顿地,嘤嘤嘤了起来,“你这个怪大叔,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宁耶今年只有二十五岁,虽是少年老成,虽是比姬灵大了那么七八岁,可是竟然被对方叫大叔,他也是一愣。 第十四章:帮手 看着姬灵如同梨花带雨般哭了起来,宁耶很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哭什么哭?丫头,你动起手来比大男人还狠,谁能欺负你了?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宁耶说着,慌张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姬灵。 姬灵一把接过纸巾,擦了擦脸,气似乎消了一点,她忽地又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还有贴心的一面,居然还不是那么直男,那么讨厌。” 姬灵哭起来的时候宛如山花晓露,笑起来又如海棠初放,都是美艳至极。宁耶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这样在瞬息之间又哭又笑,却又能保持秀丽的,一时间他竟看得有些呆了。 不过,宁耶毕竟在这女孩身上吃了不少亏,已经长了记性。此时虽然对方已经被自己制服,可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宁姬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两个朋友,李家兄弟两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想来他俩是久等宁耶,却没有见宁耶回去,于是就主动找了过来。宁耶见自己的帮手到了,暗暗松了口气,招呼他们过来。 “大李,小李,你们过来和我一起看住这个女的。我们把她带回琥珀酒吧去,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这丫头看起来来头不小,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大小李点点头,朝宁耶和姬灵跑来。 可是宁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跑过来后,竟然先后扑向自己,而不是姬灵。 宁耶如何能想到自己的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会对自己出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李和小李一左一右地按住了肩膀,控制了起来。 大小李用力地按住宁耶的肩膀,宁耶大喊大叫,奋力挣扎,可是根本就无法挣脱。在微光之下,宁耶发现自己这两位朋友神色漠然。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说过,没有任何人能赢得了本小姐。正也好,邪也好,你们都得输在本小姐手下。” 姬灵看宁耶被大小李按倒,大喜过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宁耶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她居然连李家兄弟都催眠了! 如果论两人的单打独斗,姬灵早已落败,但是她是有备而来的,竟然早就准备了若干帮手,在最后反将宁耶一军。 宁耶虽然不服,但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一时没有办法。 他的身体因为中了迷香还是十分疲软,而大小李两人壮得像头牛似的,把他按得死死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如何是好?难道就只能认输?” 宁耶正不住思考这个问题,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空气破碎声,一团灰色的布团划破了破房里的空气,破空而来。 紧接着又是“噗噗”两声,两块拳头大的石块从门外被极速扔了进来。 只听见“啊啊啊”三声,姬灵,大李和小李分别被打中了后脑勺和左右肩膀。听声音可以知道他们挨的这三下可不轻,只见他们都捂着伤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只听见一把清亮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宁耶等人猛地抬头,只见胡寻正面容凝重地穿过破房的大门,快步走进这废旧的屋里。 “灵儿,你究竟在胡闹什么!” 姬灵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胡寻。她这才发现,原来胡寻竟然是把那个古董娃娃的头和手脚拧掉了,又把古董娃娃的衣服卷成了布团,分别当作暗器打到了他们身上! 胡寻扔东西的地方至少在十米之外,而且此处的光线并不好,可是他依旧准确地把重物打到了他们的身上。 姬灵印象中的寻少爷平常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总是面带笑容,似乎永远不会生气。可是此刻的胡寻却神色冰冷,全身上下不带丝毫暖意。 看见胡寻这样,姬灵有些害怕了,赶紧后退了几步。宁耶也趁机摆脱了束缚,看着突然到来的帮手。 只见胡寻目如寒霜,用冷淡的眼光慢慢地扫过大李小李,最后目光停留在姬灵身上。 “灵儿,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又因为你姑姑常年替我看着琥珀酒吧,因此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 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我竟不知道原来你不仅是个神偷,而且还懂得催眠邪术!你来和我好好说说,你的这些功夫是在哪里学的?” 胡寻说着,抬起右手在空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只听见“啪”的一声,大李小李分别低吟了一声,就像断线了的玩偶一样倒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他们才重新睁开眼睛。 “我们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干什么?”“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们俩如梦初醒,糊里糊涂地问出了许多的问题。 而那边姬灵见胡寻一抬手就把她的催眠术给解了,也是有些害怕。只见她跺了跺脚,朝宁耶喊道, “怪大叔你行啊,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帮手!” 她朝宁耶吼完,又转向胡寻,躬身行了行礼。 “寻少爷,我斗不过你,你是新星,是富家子弟,我怎么敢和你动手。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是我和他的事情……”姬灵挤了挤眼睛,做了个很萌的表情,然后指了指宁耶说道,“我姬家和你们家是世交,希望寻少爷看在这点上,不要管我和宁老板的事。” “宁耶是我的朋友,你姑姑则是我父母的朋友,说起来你们都是我的熟人,本不应该厚此薄彼。”胡寻皱了皱眉头,“我可以不追究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宁耶?你偷东西和催眠的技巧,又是谁教你的?” 胡寻依旧冷淡地看着姬灵,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姬灵见卖萌无效,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 “好吧,寻少爷你非得要我说,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姬灵又指了指宁耶说道,“我的功夫当然是我师父教的,而我师父的功夫,当然是她的师父教的啦。 至于我为什么要针对宁老板,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爹对不起我师父了!” 第十五章:八十八花叶各半 姬灵这番话很狡猾,看似回答了问题,但实际上还是没有交代自己的来历。 胡寻走上前一步,表示如果姬灵再继续这样胡搅蛮缠,他就会动手。 而宁耶这时正扶着墙站了起来,他听见姬灵突然提到自己父亲,也是一愣。 他的父母在古玩界纵横多年,对付过不少小偷和诈骗份子。这是他们作为正直的商人义不容辞的事情,又何来对不起姬灵的师父这种说法? 难不成,姬灵的师父曾经被自己父亲送进过监狱? 宁耶内心对父亲非常敬重,听姬灵出言不逊,他眉头一皱准备反问,可姬灵却说出了更让人震惊的内容。 “其实,我师父和宁耶的爸爸,曾经是一对情侣。”姬灵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师父年轻时可漂亮啦,人又温婉又善良。她和宁耶的爸爸在交易古玩的时候认识,两人一见钟情,好了几年,感情非常好。 可是后来你的爸爸为了攀高枝,于是就娶了他根本就不爱的你的妈妈。 而且你的妈妈还很过分,我师父从来就没想和她争,她却找上门去骂我师父。 我的师父难过死啦,又受到你妈妈的无理欺压,从此性情就变了,她变得很偏激,很凶狠,也就走上了你们所说的邪路。 但这些都是你父母害的!而我今天来,就是来替我师父复仇! 所以我才说,这是我和宁耶之间的事,也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寻少爷你别管。” 宁耶一听此话,心中暗暗吃惊。 宁耶的父母都来自于同一个大家族,这个大家族非常排外,但内部的一个个小家庭彼此关系又很好。 宁耶的爷爷奶奶和宁耶的外公外婆是世交,宁耶的父母的婚姻就是他们撮合的。 而且客观说起来,自己母亲家族的经济条件确实比父亲家族好不少。 当年爷爷家遭难,也是外公外婆出钱替他们度过难关的。 总体来说,宁耶平时感觉父母关系还挺和谐,但父亲总是出外,很少陪伴自己和母亲,宁耶内心就一直存了个疑影。 也就是说,姬灵说的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那边大李小李看话题渐渐敏感,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可是胡寻却对姬灵的这番话很不以为然。 “听起来,你的师父被人抛弃了,还遭到无端辱骂,确实很委屈。”他只扬了扬眉毛道,“可是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师父和宁耶的爸爸有什么情孽纠缠?” “证据当然有。”姬灵眼珠又一转说道,“我就问宁老板一句,你父亲是不是给你留了一个檀木箱子?大概这么大,六面都刻着祥瑞花纹,需要输入六位密码才能打开? 我告诉你吧,这个箱子是你父亲当年许诺要送给我师父的。他说他会努力赚钱让他最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这个箱子以后就来放他们共同的宝物。” 听见姬灵提到檀木密钥箱,宁耶和胡寻一齐变色,只是两人想到的方向完全不同。 胡寻选择了沉默,宁耶却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那檀木密钥箱是打开保险箱后从里面取出来的。 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个箱子存在。 姬灵怎么会知道? 只听见姬灵说道,“那天我在琥珀酒吧,看见你找寻少爷开一个密码箱,说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我就想问,是不是这个箱子?” 宁耶沉默不语。 他无法否定姬灵的说法,因为对方确实说出了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难道,这个箱子真的和姬灵口中的师父有关?难道他的父亲真的和姬灵的师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难道自己的父亲一直不甚疼爱自己,是因为这个? “确实有这么一个箱子。” 听见宁耶的回答,姬灵高兴了。 “我觉得我说的这个,能证明我没说谎吧。所以寻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针对宁耶了么?” “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师父究竟是谁。” 胡寻却很执着,没有放弃。 “我的师父是八十八花叶各半。”姬灵咯咯一笑,“现在我都说完了,寻少爷你能放我走了吧?” “八十八花叶各一半,是什么?”胡寻随口问道。 可是姬灵嘴上在征求意见,实际上却根本就不打算考虑胡寻的意见。在她刚才说完那番话后,就已经脚下抹油,转身就逃了。 为了防止胡寻追上来,她一转身还从手上又抛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在房间内一闪,胡寻顺手接过。 其实若是胡寻想追,他必然能追上。 可是他却选择了放弃,转而看向宁耶。 宁耶看了看胡寻摊开的手掌,只见胡寻掌中的是一块闪亮的钻石。 “这是今天这小妞拿来骗我的两件道具中的一件。”宁耶拿起钻石端详了一下,“这块钻石是真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说扔就扔,看起来她根本就不缺钱啊。” “是的。”宁耶点点头,“今早上她偷走我的东西,现在全都还我了。 “你要小心了,这么贵重一条钻石项链,她说不要就不要,说明她的所图显然比钱财更大更高。。” “我明白,这女人不是为钱而来的,她确实是在针对我。” “你相信她说的话?” “我不知道……”宁耶叹了口气,“我对我父亲其实并不了解。不过……她刚才说的师父的名字——八十八花叶各一半。这是一个字谜啊。“ “哦?怎么解?” “八十八,组合起来是‘米’字,花叶各一半,花的一半是化,叶的一半是十,花叶各一半就是华字…… 她的意思是,她的师父名字叫‘米华’。我认识这个人……” “哦?” “这人我听我父亲提起过一次,似乎是他的老朋友……这么一来,好像又应证了姬灵的话。” “你不要太消极,她所说未必是真。”胡寻微微一笑,恢复了笑容,“这丫头诡计多端,比很多老江湖都可怕,她说的话我们不能轻易就相信。她和米华未必就是师徒,米华也未必就和你爸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胡寻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有关系,姬灵也没有理由追究到你头上。照我看,这丫头另有目的。” 第十六章:黑幕剖析(二更,求收藏) “除了报复我和我的父母,她还能有啥目的?” 胡寻说的内容宁耶都考虑过,只是有些地方他还是无法想通。 “你别忘了,她确实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东西。比如那个檀木密钥箱。那箱子是打开保险箱后我们才发现的,可她居然知道那个箱子存在。这说明她确实知道我父亲的一些东西。” “她知道你父亲有一个这样的密钥箱,并不代表她真的很了解你的父亲。也有可能,这个檀木密钥箱和她有别的渊缘,她为了搪塞我们,才随口编造了和你父亲相关的故事。” 胡寻说到这里,又是一笑,“我曾经经常被人骗,所以对一个人是否撒谎有了一种很奇妙的直觉。 这丫头在讲诉她师父的事情的时候,眨眼比平时快了很多,眼神还总往右上角方向飘——这是典型的撒谎的症状。 所以我大概能确定,她说那话不是全都是真的,更像是她为了逃跑而临时想出来的一个故事。” “判断人说话的真假这点我也知道,姬灵说的话确实有假。”宁耶把玩着手上价值数万的钻石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懂她究竟为什么来纠缠我。她不缺钱,又年轻漂亮,这么处处试探我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要忘了,你最近开了个保险箱,保险箱里又拿出了一个小的密码箱。没准她的目标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这个箱子。”胡寻沉吟道,“你听她说话,话题不由自主地就往檀木密钥箱里靠了。我认为这是因为她关注这个,所以她短时间内撒谎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地提到了它。” “按照我父亲的说法,这整个保险箱里有半亿的财产。减去那价值百万的金条,剩下的财富理论上就在那密码箱里。”宁耶说道,“可是姬灵出手这么阔绰,又处处表现得处心积虑,要说她只图谋这几千万的钱,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我觉得姬灵会来找你,要么是因为你这个箱子里存在的东西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五千万,到了能进她法眼的程度,要么就是……”胡寻微一沉吟,“要么就是有人把你的箱子做成了标的物。” “标的物?” “我在来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秋海古玩这一块的历史。”胡寻说道,“据说秋海的古玩市场有三大恶,分别从事造假,诈骗和偷窃,被很多古董商人厌恶。而大概十多年前,很多商贩主动对三大恶发起了围剿,揭发了他们的很多罪行,把他们组织的不少核心人物被送进了监狱。 据说,三大恶的势力从那以后就大不如前了。” “是的。”宁耶点点头,“当年的围剿,我的父母也出了很大的力。” “三大恶这些年已经式微,近两年来,秋海及周围的文玩市场的环境更是前所未有的好。很多人说,这些坏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胡寻继续说道,“但也有人说,这群人只是在积蓄力量而已。 因为有很多大人物进去了,因此他们的势力要重新洗牌,组织也暂时缺少合适的领导人。 一旦他们找到新的老大,他们就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了。”宁耶说道,“可是这和我的那个箱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怀疑,你和你的这个箱子已经卷入了他们的争斗中了。”胡寻解释道,“我打听到的情况是,这群人互相争斗,却一直选不出一个合适的老大。 因为谁也不能证明自己比对方强,谁也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标准,去证明自己最适合这个位置。 不过近来有风声说,他们似乎掀起了一场比赛。比赛的内容未知,但胜者却能成为三大恶的新老大,并被众人信服。” “这三大恶,宝雁做赝品,月眠主诈骗,诡手善盗窃。三波人专长不同,怎么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去判断谁最厉害?搞比赛的话,就不怕有人作弊么?” “如果找一个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人来做比赛的裁判呢?”胡寻看着宁耶,微笑着说道。 宁耶这下明白了胡寻的意思,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他们看上了我……” “是的。”胡寻表示赞同,“他们组织了一场比赛,以你的箱子作为标的,谁能得到箱子里的东西,谁就是最后的老大。 因为你们宁家在这条街立足多年,和三大恶向来势不两立,所以你绝对不会包庇其中任何一方。 也就是说,那你的这个箱子来做最后那个老大的考验,是绝对公正的。” “我呸!”宁耶猛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的意思是,这群人准备利用我,要拿我当跳板了呗?” “这只是我不负责任的推测。只是姬灵的突然出现,以及她善于偷窃和催眠这两点看,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胡寻说道,“你小心一点吧。” 宁耶沉默,他不禁想起了今早当铺老板对自己说的话。 “你最好离她远点,不要得罪她和她身后的人……你要小心……” 看起来,巨大的黑幕真的慢慢朝自己笼罩过来了。 但宁耶性格十分硬挺,他对自己厌恶的东西向来是不会恐惧的,于是虽然得到了警告,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事,今天是对方有备而来,我被偷袭了,所以才会稍微狼狈了一点。”宁耶掰了掰自己的拳头,“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是成功制服了那丫头。所以我没事的,你们不需担心。” “你可别硬撑,我看你最近状态明明大不如前了。”胡寻说道,“以前的你可不会那么轻松中催眠术的。 你是宁家的子弟,理论上应该有一些催眠的抗性才对。怎么这次这么轻易就着了道了。” “实不相瞒,上次我的店铺被炸,我其实也受了点伤。”宁耶叹了口气,说出了他一直没有明说的秘密,“受伤后我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却失血严重。而自那以后,我就突然发现,我的抗性全都消失了……” 第十七章:使命 “什么,也就是说,你所有先天的能力都消失了,现在的你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胡寻震惊了,“那你现在会很危险,就连催眠术都抵抗不了……你之前怎么从来不提这件事?” “大男人提这些伤痛做什么?”宁耶很硬气地摇了摇头,“何况我抱怨了,我的能力就能回来吗?我偏不服输,偏不抱怨,我就要和这命运斗到底,我一定要靠我的双手振兴宁家。” 宁耶表情很平静,但这番话却说得很坚决。 “宁耶,你……” 胡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这样是不行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这样,怎么和那些恶人斗?姬灵可能只是这群人中比较耐不住性子的一个。 这丫头这么年轻,招数就这么多了。其他竞争者会怎样,恐怕只会比她更恐怖吧。” 胡寻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宁耶。 “我认识一位老中医,他……” 胡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耶粗暴打断了。 “老兄?你该不会想让我去吃中药补一补?”宁耶皱眉,“你准备给我介绍的这老中医,是不是专门治某种男性难以启齿的疾病的?”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胡寻尬笑了两下,“我说的这人,是个奇人,老中医只是他的外号而已。他的本职工作是在大学里当植物学教授的,只是他闲暇的时候对各种神秘生物也非常感兴趣,于是总是做相关资料的收集和研究。 前段时间,我在北京的某位朋友也是受了点伤,身体莫名衰弱,后来去找了这位老中医……哦不,老教授,后来这位老教授指点了他服用了几副药,也就好了。” 宁耶杠不过胡寻,又看对方确实是一片好意,于是便接过了胡寻递给他的小卡片。 他把卡片拿在手上仔细一瞧,发现这并不是名片,而是两张周末的美食展会的入场券。 “这两张券是老教授送我的,因为他的学生在这个展会有个摊子,他也会去助阵。你拿着这张券周末去,就能见到他。我原本是打算和家人一起去玩的,但对方因为有点事来不了,所以这票干脆就给你吧。 我晚点会把老教授的具体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周末去见他就行了。” 胡寻说完,朝宁耶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 宁耶拿着票,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就回家了。 知道有人开始觊觎父亲留给自己的财产后,他变得更小心谨慎了。他把原本放在地下室的檀木密钥箱拿了上楼,锁在了一个更安全坚固的大保险箱里。 随后他把玩着姬灵留下的钻石和还回来的金条,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早上被人偷了三根金条,到下午不仅抢回来了,而且还白赚一颗价值数万的钻石,自己这一方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宁耶本应该开心。 可是想到姬灵那层出不穷的诡计,以及她背后隐藏的巨大势力,宁耶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如果真的像胡寻猜测的那样,三大恶以自己的宝箱为标的物,规定谁抢到了宝箱里隐藏的东西,就能成为这帮恶势力的新老大,重整三大恶,那自己就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 因为一旦三大恶成功重整,他们就必然会搅乱整个古董市场,到那时候,古玩江湖又要陷入暗无天日的光景了。 对宁耶来说,他必须守护好这个宝箱,不能让他人抢走。 这是他的使命。 可是宁耶也清楚,像看守一样天天看着这个檀木密码箱也不是办法。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由他自己打开这个宝箱,取走里面的东西。 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就等于三大恶中没有任何人能赢得这场比赛。 到那个时候,这群人会重新陷入狗咬狗的内斗,整个江湖也就安全了。 可是这檀木密钥匣的六位密码,只有3次试验的机会。一旦试错,密钥匣内的腐蚀液流出,里面的东西就会被毁。 宁耶已经输错了一次,而解开这个檀木箱的密码提示:“凤142563”,他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剩下的两次机会,必须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或许解密开箱的事情我确实需要放一放,处理一些别的事情了。”宁耶想了想,便开始着手研究自己被炸毁的店铺的重建方案,同时开始查旧账,偿还之前欠别人的货款。 等他大致确定好了重修方案,又把之前欠别人的钱都一样打到对方的账户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宁耶这人一忙起来就没有任何时间观念,等他事情都做完,才意识到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自己一天都没吃饭。 拖着饥饿的身体,他本能地又走到了常去的那家白云抄手店,点了一大碗白云抄手,两个卤蛋,一叠酸萝卜和一瓶可口可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吃饭也香了呢。”店老板的女儿慕容清烟给宁耶一边上菜,一边微笑着说道。 “因为店铺重修的事情有了进展,我也就精神起来了。”宁耶大口喝着汤说道,“宁海居是我父母一生的心血,我无论如何也得把它重新搞起来。” 他也没有说谎,重振家族的事业,让宁海居成为这片古玩文创区的标杆,一向是他的心愿。 至于涉及那个宝箱和姬灵的那些纷繁复杂的事,也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慕容清烟当然不懂这些,她见宁耶吃饭吃得香,作为店主的女儿,她自然欢喜。只见她朝宁耶甜甜一笑,又给宁耶倒了杯热茶,这才转身离去。 看见她修长轻盈的身体,宁耶心中微微一动,又喊住了她。 “小妹,我记得你在学校好像是读食品工程学专业的吧?”宁耶对慕容清烟说道,“这周末有个美食展会,我有两张票,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宁耶始终觉得,要自己去找老中医求教治病补身的方法很是尴尬。 他忽然想到慕容清烟正好是读食品专业的,带着她去食品展会里逛吃逛吃,再顺带请教一下那位老教授,似乎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第十八章:慕容清烟 宁耶落落大方地邀请慕容情烟,他把这件事想得很单纯,但慕容清烟听了,脸上却突然红了。 她从初中时候就经常来自己抄手店给父亲帮忙,那时候还在上大学的宁耶就经常来抄手店光顾,可以说,她和宁耶认识多年了。 在她印象里,这位大哥哥戴着眼镜,说话斯斯文文的,学习和工作却都很勤快刻苦。他来店里吃东西,有时候不小心给他找多了钱,他一定会全数退回,可以说是个很实诚的人。 但他之前从未表示过追求自己的意思。 慕容清烟是个美人,她平时在抄手店帮忙,来往的年轻人都会偷偷多看她几眼,有些大胆的还会直接上来要求加微信。她很清楚自己美貌的威力,于是平时遇到追求者,她也丝毫不奇。 可是不知怎么的,今天有些反常。 当她听见宁耶约自己去展会的时候,她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一时说不出话。 宁耶不怎么懂这些少女心思,他见对方扭扭捏捏地不回答问题,很是有些奇怪,于是就又大声问了一次。 “这周六,去市里的美食展,你有兴趣么?到时候会有很多国内国外的参展商来,你是食品专业的,去看看应该会觉得挺有意思的吧?” 听宁耶第二次问,害羞的慕容清烟终于反应了过来,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明天早上九点,这个路口见。” 宁耶看对方答应了,正好饭也吃完了,于是付了饭钱,转身就离开了白云抄手店。 不过离店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总觉得店老板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没有阻止女儿和自己一起参加周末的美食展会。 “或许这是作为父亲,害怕女儿被人拐走的一种天然的担忧吧?”宁耶这么想着,倒也没往心里去。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近来宁耶总在考虑宝箱的事情,睡得也不怎么沉,一大早就醒了。 在昨晚的梦中,他又梦见了好几次的“凤142563”这串字。他隐隐感觉到,这串字得结合起那个檀木密钥箱上的图案来理解。 只是具体图案怎么解读,他还没有头绪。 于是他便把檀木密钥箱的六面照片都拍了下来,存在手机里,准备有机会问一下家族里可靠的熟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父亲的这个箱子还有什么典故。 就这么瞎忙了一会,很快就九点了。宁耶急匆匆地赶到和慕容清烟约定的街头。 只见慕容清烟站在街角的路灯下,身穿一袭荷绿色连衣裙,肩披纯白羊毛外套,打着一把天青色的遮阳伞。微风吹动她的衣裳,直衬得她犹如湖中莲花一般,清丽非常。 宁耶径直朝她走去,靠近她后才发现她竟然化了个淡妆,樱桃小嘴上抹了淡淡的口红,姿容更显秀雅美丽。 宁耶当时邀约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精心打扮而来。他和慕容清烟相识多年,自来都觉得她小家碧玉,如邻家妹妹一般,可是今天一见,他却忽然觉得对方飘然若仙,让人有一种仰望之感。 就在这时,突然旁边一辆明显超速的摩托车疯狂开了过来,因为昨天下了雨,地上积水颇多,这摩托像是故意的一般压着积水开过,飞溅起不少泥泞,引得旁人阵阵尖叫。 看见有车开来,又见慕容清烟站在路边,宁耶下意识地把她往自己这边一带。 慕容清烟脚下一个不稳,顺着势头就倒在了宁耶怀里。 一时间,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而就在这时,那辆飞驰的摩托却突然停下了。 原来是前面的十字路口绿灯变成了红灯,外加右面一辆大货车开过,逼得这摩托车不得不停下来。 等这车停下,宁耶才认出那骑摩托的人是谁。 原来这人正是他的老仇人单羽。昨天他伙同姬灵企图骗宁耶入坑,但是失败了。后来宁耶追着姬灵进了破楼,这家伙也就趁机逃掉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一早两人又碰了面。 只见单羽似乎是在送货,他骑着个摩托,摩托后座还绑了一个正方形物体。只是这个物体由黑布包着,看不清究竟是何物。 宁耶见到了老对头,正想开口“问候”几句,可没想到单羽却先说话了。 “嘿,宁老板今天又带妞出去了?你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风流得很啊?”单羽脸上的肥肉笑得直抖,“怎么,昨天和姬灵姑娘在密室里玩得还不够愉快?” 宁耶听对方主动提起姬灵,微微一愣,那边单羽竟然拿出了手机,展示了一张照片给宁耶身边的慕容清烟看。 那竟然是一张宁耶追着姬灵,把姬灵追进阴暗破楼里的照片! 本来宁耶和姬灵间没啥事,可是单羽这么煞有介事地说来,又有这么一张一男一女追逐的照片,慕容清烟一见,脸上顿时变色。 她看了看宁耶,眼神中带上了不解和委屈之意。 宁耶虽然约了慕容清烟出去,但这次邀约主要目的是为了缓解见老中医的尴尬,倒不是为了其他。 虽说宁耶之前对她也颇有好感,但这种感觉若有若无,还谈不上是爱情。 所以说单羽挑拨他和慕容清烟的感情,宁耶并不怎么在意。 可是居然说他和姬灵姬灵有一腿?说他喜欢那个毒如蛇蝎人小鬼大的死丫头?喜欢一个疑似三大恶弟子,而且还处处对付自己的人?这怎么可能? 宁耶想到姬灵对自己和自己朋友所做的种种,怒发冲冠。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人? 不对,宁耶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情有古怪。 难不成这家伙喜欢慕容清烟,见我约她出去玩,于是努力想摸黑我?拆散我俩? 这也不像。 单羽为人好大喜功,喜欢炫富,平时身上大金链子挂着,大金戒指戴着,吃个便饭都非得去什么高大上的酒楼,连街边的便利店都看不起。 他怎么会去白云抄手那种街边馆子吃饭,怎么会和朴素淡雅的慕容清烟有交集? 不,肯定不是感情上的原因。 宁耶心头突然明了。 “单羽这家伙,肯定又在坑蒙拐骗,做什么不见得人的事情,然后正好被我撞上了。 他知道以我的眼力,必然会发现他的勾当,以我的性格,必然会揭发他。 他想转移注意力,才开始扯我和姬灵的八卦。” 宁耶想通了这点,立马把视线移动向了单羽摩托车后座上的那块黑布包着的物体上。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是什么正常的玩意,单羽觉得不想让人知道它是什么。 “话说,你车后座那个是什么?” 单羽看宁耶的视线突然转向,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 因为宁耶没猜错,他满嘴跑火车,确实是因为怕宁耶发现他所带的东西。 “喂喂喂,你别乱看!”只见单羽立马慌慌张张地掩饰。 可是宁耶哪里给他机会,一伸手就揭开了那块黑布。 第十九章:夺回赃物 黑布一经揭开,里面的东西就赫然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涂着黑漆的方形木箱,箱子的四角镶嵌着镀金银片,包边和锁扣闪耀生光,表面还雕刻着璎珞,花卉等纹饰,可以说是精巧绝伦。 一看见这个箱子,宁耶和单羽都是大吃一惊。 宁耶认出,这是“倭箱”,一种从日本传入的精美涂漆工艺品。 而且根据这个箱子显示出的光泽和它特殊的制式,宁耶还认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倭箱,它是个典型的古物。 明朝晚期,日本的莳绘漆器经由海运大量流入中国。 这种器物因为造型古雅,工艺精巧而广为当时文人所喜爱,当时很多有钱人都有在家收藏这种箱子的爱好。又因为这种箱子价格不菲,明清时期很多人都会用它来放宝玩珠玉等珍贵之物,并小心保存,最后传给后人。 时光会给予古董特殊的底蕴,那种真正的古董上散发的气息,是现代工艺品难以模仿的。 宁耶是古董商人,大部分物品真假贵贱,他都是一眼就能看出。 但是,今天让他震惊的不是这个箱子的历史,而是,这个箱子他曾经见过! 宁耶的母亲所在的家族曾有个祖先,他在明朝曾是一方大员。后来他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总也留下了不少财产。 经过几代人的辗转,到了这个时代,宁耶的表舅还是从父辈手中继承了若干件明代时就流传下来的古董,而倭箱就是其一。 宁耶去表舅家做客的时候,曾看到过几次那个倭箱,他对上面古旧的花纹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而今天他看见的单羽载着的这个倭箱,分明就是他表舅家的那个! 宁耶记得,他表舅家半年前遭过一次贼,家里丢了不少东西,包括几件传家宝。当时表舅落寞的眼神,宁耶至今还记得。 此刻见曾经丢失的东西重新出现,宁耶又喜又怒。 “这不是半年前我舅家丢的东西其中一件吗?”宁耶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单羽的衣领,“好啊,我知道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胡言乱语了,原来是怕我发现这个!快说,这箱子哪来的?是不是你的那群狐朋狗友偷的?” “你……你别含血喷人。这,这东西分明是我从市场上收的。” 单羽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结巴,是因为他心虚。 单羽原本就知道宁耶的表舅家有一个几百年的黑漆箱,一直艳羡不已。今天他见了几个做赃物流转的朋友,看见了这个箱子,虽明知这是赃物,但还是买了回来。 可是他运气还真不好,刚把东西包上,开着车要载走,就遇上了宁耶。 他素来知道宁耶眼睛厉害,于是一见面才开始胡搅蛮缠,企图转移宁耶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发现这个倭箱,可是没想到宁耶根本就没上他的当,轻松地就揭露了他的秘密。 “你说这东西是市场上收的,哪间店?”宁耶当然不会放过他,继续追问,“你快说,那间店明显和我亲戚家的失窃案有关。你快告诉我,我好顺藤摸瓜去把剩下的东西都追回来。” “我呸!” 单羽并不笨,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他要是把卖他东西的人都供出来了,以后他还想在这块混? 单羽眉头一皱,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一摆手推开了宁耶,转身冲去车后座抱起了那个倭箱,猛地就朝宁耶摔来。 宁耶知道这东西珍贵,见单羽摔箱,急忙扑过去救。 而就在他接住这箱子的同时,单羽已经骑上了摩托车,飞也似地逃走了。 “可恶,又让他跑了!不过还好,舅舅家丢的东西总算抢回来了。” 宁耶说着,把那个精美的倭箱交给慕容清烟,让她替自己暂时抱一下,然后就准备打电话给他表舅的儿子,也就是他自己的远房表哥,让他来取走这东西。 慕容清烟原本在为宁耶和姬灵的事情有些生气,可是后来她见宁耶揭发单羽,又看单羽落荒而逃,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 “看起来,这个人是心虚,所以一见你的面就开始说你坏话呢。”慕容清烟对宁耶说道,“不过你和照片里的那个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耶原本正在拨打电话,听慕容清烟一问,当即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那是个女小偷,她偷了我的东西,我追着她想抢回来,于是被单羽这混蛋拍了张看似暧昧的照片罢了。单羽这人是个流氓,他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 宁耶的解释很随意,他也没往心里去,不过慕容清烟听了,感觉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心里甜丝丝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就这样,宁耶打了电话,过了没多久,一辆豪华的黑色跑车开了过来。 紧接着,从那跑车上走下了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这个青年西服革履,眉清目秀,身高腿长,他一走过来,就让人产生了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这是我的表哥文师航,他家也是做古玩和文创的,开的店铺叫文楼,在国内有不少分店,生意可以说比我家大多了。而今天我们追回来的这个黑漆箱,就是他家半年前丢的。” 宁耶一见对方,一边给慕容清烟介绍,一边上去就给文师航来了个拥抱。 他们算是远亲,两人过去也经常一起喝酒和讨论生意,可以说既是亲人,又是朋友。 只不过文师航因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平日言行里他总有点瞧不起人,于是他除了偶尔和宁耶聊聊外,也不怎么和古董街的普通人来往。 宁耶知道他的性情,于是有其他朋友参加的活动,他一般也不会叫文师航过来。 于是乎,这么一来二去,两兄弟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今天算是这一两个月来他们的第一次碰头。 这边宁耶朝慕容清烟介绍完文师航,又转头对文师航介绍慕容清烟,“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叫慕容清烟,在大学读食品工程专业。” 第二十章:貔貅山洞 文师航一看见慕容清烟美丽的面容,先是微微一痴,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朝宁耶一笑,拍了拍宁耶的肩膀。 “久不见你,你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居然给你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我们不是……”宁耶和慕容清烟同时开口,但两人各说了几个字,便发现对方也说了同样的话,立刻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宁耶感觉这个话题越解释会越说不清,而且也让慕容清烟不好意思,于是当即抢过话头,转移了话题。 “师航,你们家的一个仓库半年前不是被盗了吗,我记得丢失的东西里有一个倭箱。而今天我在半路上遇到那个混混单羽,他摩托车后座里绑了个这个东西。”宁耶说着把那个黑漆箱递给文师航,“我把他拦下了,他一见情况不好,就扔下了这个箱子跑了。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你家丢的那个东西。” 文师航的视线一直留在慕容清烟窈窕的身影上,宁耶喊了他两次他才回过神来,接过箱子仔细查看。 看了几眼他就点头说道,“没错,这就是我家丢失的那个祖传的箱子。你看它其中一个镶金角上有一条细的划痕,就是我小时候顽皮弄花的。当时我爸为了这个,狠狠打了我一顿。 我父亲经常说这祖上传下来的古董,是无价之宝,就算有人出天文数字也不能卖。当时仓库失窃,我爸几天吃不下饭,没想到今天你居然替我爸把这东西找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都是一家人,不说什么谢不谢的。” 宁耶拍拍文师航的肩膀,微微一笑。 而那边,慕容清烟听了这番对话,才知道宁耶所拿回来的这个黑漆漆的箱子居然这么珍贵。她看向宁耶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变化,多了一丝崇拜。 而这一丝变化却没有逃过文师航的眼睛。 在见到宁耶和慕容清烟的那一刻,文师航其实有一点点不爽,他也曾经结交过不少漂亮的女友,甚至很多小有名气的女网红都被他追到手过,但是他从未见过像慕容清烟这么天然清秀的女孩子。 慕容清烟的出尘气质,让他很是有些眼红宁耶。虽然慕容清烟没说宁耶是她男友,可是看她的那个意思,明显就是看上了他! 在文师航印象里,这个表弟家里没自己有钱,长得也没自己帅,也没自己那么懂甜言蜜语,怎么他就能让这样的美女对他青睐有加呢! “说起来,你们晚点要去哪里?不如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后,你们坐我的车去吧。” 文师航指了指自己停在一边的黑色豪华跑车,看了看慕容清烟清丽的面容,又看了看宁耶说道。 他曾经用这台好车勾走了无数妹子,很多时候他把车在女孩身边一停,在车顶上放一瓶水,什么话都不用说,对方就会主动上车。 像他现在这样主动邀约旁人来坐自己的车,还是少见的了。 听见文师航的邀请,宁耶笑了。 “哎呀,你不早说。我们等会要去市中心的那个美食展,我刚才随手叫了个出租,已经有人接单了。既然你有车送我们,我就把我这边的单子取消了吧。” “不用了,都打上车了还取消单子,不太好吧。何况,秦先生还要处理赃物的事,而我们那个展会九点半就开张了,去晚了人可就多了。”慕容清烟却突然拉了拉宁耶的衣袖说道。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从刚才文师航的几个眼神里,她就看出对方对自己的美貌颇有好感。可是她今天是要单独和宁耶出去看展览的,不想旁人来插一脚。 于是,为了避嫌也为了少惹麻烦,慕容清烟拒绝了文师航的邀请。 宁耶对这种细腻的少年男女的情感并没有那么了解,他见慕容清烟不想坐表哥的车,又看那边打的出租车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当即点了点头,朝文师航摆了摆手。 “好像坐你的车确实不太方便,那今天就先不打扰了吧,我们先走了。” 见对方没有上钩,文师航也无奈了,毕竟不能强留人家,何况对方刚刚还帮了自己家这么一个大忙! 看起来,自己看着美女跟别人走了,也就只能叹息咯。 于是这边文师航和宁耶以及慕容清烟分别,那边宁慕两人就坐上了去美食展会的出租车。 在出租车上,宁耶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翻看起檀木密钥箱的照片来。 这些天,他脑海里全是这个箱子,刚刚替文师航家抢回了倭箱,又牵动了他的思绪,于是他在车上又继续思索了起来。 看见宁耶如此认真的样子,慕容清烟也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随后轻轻惊叫了一声。 “啊,这些是什么照片,看上去好可怕。” “可怕?”宁耶微微一愣,“这是我的一个木头箱子的六面的照片,上面画的都是祥瑞的图案。哪里可怕了?” “可是,可是你看这照片上,分明是一个黑黢黢的,露出血盘大口的山洞啊。”慕容清烟说道,“你不觉得很像那种夜晚会吞小孩的山洞吗。” 宁耶见对方说得呆萌,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果然是小女生,看什么都容易害怕。 但他在失笑之余,又定睛瞧了瞧其中一副类似长大口的貔貅的照片,却突然发现,慕容清烟说的东西似乎确实很有道理。 这张大嘴的貔貅,看上去确实就像一个山洞。 而那貔貅背后的纹理,仔细看起来,竟然像某种山川河流的画法。 “难道这檀木箱这一面刻的貔貅图纹,实际上是指向了某个形似貔貅的山洞?会不会那个山洞里,有打开檀木箱的密码的线索?” 宁耶内心想着,又快速滑动几张檀木箱上图案的照片,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檀木箱的六面都刻着祥瑞图案,仔细看起来,每个祥瑞背后都有山川河流湖畔的图示,竟像六面地图一般。 “难道打开箱子的六位密码,分别藏在六个地方?这么一来,凤142563也就有答案了,那是把六个面像骰子那样分别标上123456。第1位密码就是刻着凤的那一面解出的密码,第2位密码就是……” 第二十一章:美食展览会 “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在解密过程中进了一大步的宁耶激动得轻轻拍了一下慕容清烟的肩膀,“多亏了你,我才解开了一大难题。” 虽然知道了这六面图形如何和密码关联起来距离打开密钥箱还很遥远,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宁耶的性格是向来不怕吃苦的,旁人只能忙活一阵的事情,他却能一日一月一年地坚持下去,直到事情最终办完。 在他看来,事情只要能推进,哪怕推进的步子再小,也意味着距离成功近了一点。他已经有了解谜的线索,接下来只要分别找到这六个对应的地方就好了。 慕容清烟不知前因后果,突然被宁耶这么一拍又这么一夸,只是傻傻地抿嘴笑了起来,模样十分秀美。 那个美食展会距离古董文创街并不远,于是宁耶和慕容清烟这么说说笑笑,很快出租车就开到了目的地。 那美食展会位于市中心一座气派的大酒店的一二层,此时已过十点,大酒店外车水马龙,不少打扮时髦漂亮的参会者纷纷手持入场券,鱼贯进入会场内。 会场内亦时不时飘出各色食物的香味,勾引着外面的行人。 宁耶和慕容清烟随即下车,一同步入展会会场。 在这展会内部有着许许多多不同的摊位,既有国内各省份城市的特产展区,也有展示欧洲美洲等异域食品的摊位。有不少摊位摆放着熟食,罐头,巧克力,饼干等封装商品,也有许多铺面干脆支起了锅子,开始了现场烹饪。 可以说,高大上的东西例如上万元一瓶的红酒,几千块的松露并不缺少,接地气货物如油盐酱醋也是琳琅满目。 最难得的是,这展会虽然摊位众多,来客如云,但却秩序井然,洁净卫生。地上不仅一尘不染,空气中更是飘散着淡淡的香氛气息,绝无让人不适的气味。 这是慕容清烟第一次来这么高大上的展会,她内心如小鹿乱撞,十分欣喜。宁耶陪着她到处看,心中却一直发愁。 昨晚胡寻便把那老中医的地址发给了他,宁耶知道,他要找的人便在摊位附近。 可是让宁耶去找那老中医看病,他始终觉得不好意思。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得什么病,只不过是前段时间受伤失血过多,导致整体身体机能受损。 曾经的他的眼力如猎鹰一般敏锐,反应速度无与伦比,绝不会轻易被人掏包。曾经的他的身体有更多的抗性,也不会轻易受催眠术的影响。 可是自从那次失血后,他的身体虚了,体质变得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这种问题,找这个所谓的老中医就能治好吗?”宁耶心中暗想,“对方会不会认为我是来要补药的,趁机卖给自己一堆人参鹿茸,还顺带嘲笑自己?这样一来,自己男人的面子往哪搁?” 宁耶正想着,突然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全身的力量好像脱体而出。 这种感觉自从他受伤后,出现过几次,但这一次最是厉害。 一时间,宁耶脸色青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唇不住发抖。 “真是不想它来它偏偏就来了。”宁耶强忍痛苦,“难道我的身体真的不行了?” 慕容清烟原本正拉着宁耶想去试试看一个摊位的日式羊羹,突然见宁耶脸色苍白,她吓了一大跳,立刻扶住宁耶关怀了起来。 可是宁耶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突然发病的窘况,在身体稍微缓和之际,立刻强装无事,往前走了起来。 正好这时,会场之中起了一阵骚动。 听见会场有异动,宁耶又想掩饰自己身体的不适,于是故作好奇,拉着慕容清烟往传出声音的那一片区靠近了些。 那是一片卖中国各地茶叶的展区,武夷山大红袍,福鼎白茶,西湖龙井,峨眉竹叶青等各地名茶都在这块展出,就连宁耶自己最喜欢的祁门红茶也有专门的摊位。 最让人感到惬意的是,这边的茶不仅提供各种试饮,而且还专门开辟了一块类似咖啡厅一样的品茶区。品茶区里摆放了许多座椅,桌椅之间还装饰了大量的盆栽鲜花,把这个区域点缀得清新又迷人。 而这当口,宁耶也看明白了那边争执的原因。 原来是有一个身穿豪华刺绣外套,身材臃肿的贵妇模样的女人,今天独自来品茶区试饮,结果她喝着喝着茶,突然发现脖子上戴的一条项链上的宝石不见了,于是开始闹事,非说是这附近某个茶叶展位的档主或者是同在品茶区喝茶的顾客偷走了她的宝石。 在这个展区参展的人员要么是一些刚毕业的来打工的大学生,要么是一些外地来的年轻人,论吵架哪里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几番辩解不得,全场就只听见那个胖女人大吵大叫的声音了。 “这条项链我今天早上才在古董街那边买的,来自俄罗斯的宝石项链,价值好几万呢,结果一来到这边就丢了!才戴了不到半天!你们总得给我一个交待!” 虽然已经有保安人员过去劝阻,可是这女人不依不饶,坚持要封锁现场,非得找到小偷不可。 如果真的封锁现场不让人出去,那必然会让许多游客扫兴,对这开展只有半天的展会可以说灭顶之灾。可是论理来说,确实这女人是丢了东西,也不能拦着不让她说。 慕容清烟喜欢花卉,她虽见那附近有人吵架,但看到品茶区里摆放着数不清的百合,兰花,绣球和各色月季,少女心性让她不禁往那边又走了几步。 然后,因为她的外套是羊毛制的,比较飘逸,于是衣袖一不小心就挂到了一个花枝上,很是有些狼狈。 宁耶看周围的人都开始侧目,便走上前替她解开那勾着衣服的花枝。当他替慕容清烟解围的时候,突然心念一动,嘱咐慕容清烟站在原地等他,随即走到那吵吵嚷嚷的胖贵妇身边。 他先是迅速地望了一望四周,然后来到那女人面前,干咳了一声。 第二十二章:失踪的宝石 那胖女人正劈头盖脸地对着几个卖祁门红茶和武夷山大红袍的学生痛骂,说刚在他们那里倒了几杯红茶去座位品尝,转过头项链上的宝石就不见了,非要他们给个说法。 这几个卖茶的大学生哪能给她什么说法?他们好好地泡茶给客人品尝,茶杯冰糖蜜糖茶勺都给客人准备好,什么都做得恭恭敬敬的,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然而面对悍妇,他们有委屈也没法说,只能低着头听着女人的痛骂。 宁耶整整干咳了三声,才有人注意到他。 “你是谁?你来干什么?”胖女人见宁耶叫她,先是狠狠地瞪了宁耶一眼,然后用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是在古董街开古玩店的一个老板,你的这条项链,很可能就是从我的同行那里买的。我来找你,只是想劝你不要大吵大闹而已。”宁耶淡淡地说道,“在我看来,这宝石会丢,你自己要负主要的责任。” “什么?”胖女人看旁边跳出一人就是来指责自己的,当场气炸,她手指着宁耶,声音发颤,“你你你,你这眼睛仔胡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与其在这里骂人,不如小心寻找一下周围,看看宝石是不是你不小心弄掉了,落在这附近的哪儿了。”宁耶面对对方的指指点点,淡定地说道。 “我一早上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喝茶,结果项链上宝石就丢了,这是我不小心?明明是有人偷了好不好!” “这不一定是有人偷了。” 宁耶说着,一手拉过女人胸前的项链吊坠说道。 “宝石的镶嵌工艺有好几种,一种是爪镶,这是珠宝首饰最重要的一种镶嵌的手法。”宁耶用专业的语气介绍道,“爪镶是用金属爪扣住宝石,进而把宝石固定在首饰托架上的一种镶嵌手法。 这种手法在制作戒指的时候很常见,因为它非常牢固,不容易造成宝石掉落。但这种镶嵌手法也有坏处,就是爪子容易钩住衣服。 同样牢固的镶嵌方法还有包镶,这是把宝石的腰部以下部位全都包裹在托架的金属边里的一种镶嵌手法。这是一种很传统的宝石镶嵌手法,好处是坚固不易落,缺点是包裹过度影响美观。” 在场众人被宁耶的气势所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宁耶见把大家镇住了,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这位女士,你脖子上的这条项链,很明显既不是爪镶也不是包镶,而是一种相对没有那么牢固的镶嵌方式——夹镶。” “夹镶?”胖女人不解。 “所谓夹镶,指的是用周边金属的压力把宝石夹紧在托架上的一种镶嵌方法。需要先在首饰的托架上凿出凹槽,再把宝石夹在其中。 这种方法既避免了包镶的过度遮挡,也避免了爪镶的钩爪容易挂住衣服,而且还好保护宝石下方不受磨损。但它也有相应的缺点,就是容易脱落。“ 宁耶说到这里,指尖微微一松放开了那项链。 “你这款古董项链,大概是民国时期的产物,但它却没有采取当时比较流行的包镶技术,而是采用了夹镶的方式去固定。而且我看了一下你这个项链的托承,它已经有明显松动的痕迹。你再看看这附近的环境。” 宁耶说着,指了指品茶区中密集摆放的兰花,百合,月季等大量花卉栅栏,“这个区域的盆栽那么多,也不乏月季等带刺的绿植,很容易挂住人的头发,衣物和首饰。 你今天是不是被这里的花挂过好几回了?你怎么知道,你这条项链上的宝石不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镶嵌不牢而自动脱离了的?” 胖女人一时语塞。宁耶说的没错,这里的花卉绿植虽美,但枝条旁逸斜出,确实容易勾人。这女人身材臃肿,穿着的又是容易被钩住的带刺绣的衣服,谁都能看出她很容易被勾住。 可是要她承认这宝石是自己不小心勾掉的,那怎么可能? 这女人只是稍稍沉默,随即又炸毛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弄丢了宝石,然后在这里无理取闹吗?”女人叉着腰大喊道,“你以为我就没有找过吗?我发现宝石掉了以后,在这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了! 花坛里,座位下,摊位前,我全都仔仔细细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 今天早上这个品茶区没什么游客,所以也不能可能是被路过的人捡走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这些开档口的小哥小妞给偷了!所以我才说要搜身,要他们把东西都交出来!“ 这女人的声音几乎就要把宁耶的耳膜都震破了,宁耶转头看了看那群卖红茶的大学生们,向他们投去同情的眼光:你们也真是不容易,居然忍了她这么久。 但宁耶毕竟是宁耶,光是被人吼而不反击就不是他了。 “你确定你真的仔细找了吗?”宁耶指了指品茶区里的方向,“我怎么感觉你根本就没有认真找,反而在故意闹事?“ 品茶区里此刻根本就没人品茶了。在靠近胖女人的地方的一张桌子上,还放着几杯散着热气的红茶,这显然是那女人刚坐过的地方。 这是一张方桌,上面铺着绣有小清新风格花样的米白色桌布。洁白的桌布上,摆放着几个金边印鲜花的英式茶杯,每个茶杯底都有展会的图标,显然,这是展会提供的品茶专用杯。 再看这些茶杯,会发现每个茶杯里都泡着一个茶包,或者是倒着茶水。从每杯茶上冒的热气可以看出,这些茶都是争执前新泡的,这女人显然偏爱红茶,所以她的这四五个茶杯里的茶水,要么是深红色,要么是暗红色的。 若是仔细观察那些茶包带着的卡片上的信息,更可以知道,她所倒的茶是武夷山大红袍和祁门红茶中的不同品类。红茶适合配糖,这女人也丝毫没有客气,从摊位里借了一大罐冰糖就放在了桌上,而其中有一杯茶里的糖还未完全融化。 “你是说那掉了的宝石就在这附近吗?”胖女人说道,“可是我来来回回找了,都没有找到啊?” “你项链上的宝石,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宁耶忽然问。 “绿色的啊。”胖女人说道,“我早上才买的,证书还在我的包里呢,那么大一块绿色的宝石,掉了我能找不到?” 第二十三章:解围(二更!) “你只不过是被一叶障目了而已。“宁耶说道,“其实那宝石就在你的眼前,你却没有发现。” “你究竟想说啥啊,”胖女人愣了,“扯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我的宝石究竟在哪里?” “你的宝石就在那边。”宁耶指着一杯红茶里还没融化的冰糖冷冷地说道,“那杯红茶里的那块糖就是你的项链上掉下来的宝石。 用这么热的水泡茶,茶里的糖过了那么久都没有融化,你不觉得奇怪吗?其实那项链上的宝石不过是在你喝茶的时候脱落了,掉进茶水里了而已。你自己没有认真找,却主观地责怪别人。 难为你一直在这里闹,弄得鸡犬不宁的。” 听见宁耶这么一说,胖女人急忙扑过去把那杯红茶里的茶水倒了。果然,在那里面倒出了一块小小的方形宝石来。 在品茶区那微微泛黄的让人感到温馨的灯光的照耀下,那块宝石闪耀出漂亮的光芒。 看见宁耶替胖女人找回了宝石,眼看就要平息一场纷争,那边刚才被痛骂的卖茶大学生们都朝宁耶投去感激的眼神,感谢这个人解救了他们。就连一旁的保安人员和看客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气氛稍稍平息了一点,那胖女人狮吼一般的声音又传来了。 “等等,这块石头不对!”女人高举手中的小宝石说道,“虽然它的大小形状和这条项链上的孔一模一样,但我的宝石是一块翠绿色的宝石,这块石头是红色的!这不是我丢的那块宝石!” 胖女人说着,把那块方形的石头朝宁耶扔去,“你说,你究竟是谁?在哪里找了块小破石头就想来糊弄我?你是不是和那些小偷是一伙的?” 见女人把方形宝石扔过来,宁耶轻轻巧巧地把那块有些发烫的宝石接住,在品茶区室内吊灯投下的光芒下一照,抬头朝那女人笑了。 胖女人见宁耶不慌反笑,也是一愣。只听见宁耶淡定地说道。 “刚才听你说,你这宝石项链是在古董街买的,据说宝石来自俄罗斯?现在又听你说那宝石是绿色的,你买的这条项链上的宝石,该不会是亚历山大石吧?“ “什么亚……”胖女人张了张口想反对,但稍微一顿,又开口说道,“等等,好像还真是叫亚历山大石!那个卖项链给我的老板说这种石头曾经被献给亚历山大大帝,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亚历山大石最早在俄罗斯发现的一种珍贵的宝石,因为被献给当时的亚历山大王子,未来的俄国亚历山大二世而得名。“宁耶介绍道, “这种宝石一眼看过去有点像祖母绿,因为它和祖母绿一样,在日光下会泛出深邃而且美丽的绿色光泽。 不过这种宝石和祖母绿不一样的是,它有一种很奇特的特性,那就是变色。” “变色?”胖女人不明所以。 “亚历山大石是金绿宝石的一种,因为内涵微量的铬,因而在不同光源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又成为变石。”宁耶说道,“看起来卖这条项链给你的古董店主也不是很懂,居然没把这个和你解释清楚。 我就这么说吧,你项链上丢的那块绿色的宝石,就是我手里的这块红色的宝石。 只不过早上你在日光下看到这块石头是绿色的,现在在室内的光源下,它就变成了红色的而已。” 宁耶说着,手举着那块宝石来到了展会的窗边,稍稍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 随后他把宝石放在了阳光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屋外投进的太阳光的照射下,那块小小的方形宝石变成了翠绿的颜色! 清澈鲜艳的绿色,在灿烂的日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 “红宝石变绿宝石了!” 在场的人发出了不小的骚动。胖女人哑口无言。 宁耶收回宝石,朝那女人走去。 “所以说,这块就是你的宝石,如假包换。 其实今天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你的宝石项链的镶嵌出了一点问题,你在这里喝茶,项链上的宝石不小心被勾掉了,落进你的茶杯里了。 因为亚历山大石在室内光源照耀下会变成红色,于是这块红色的宝石掉进了红茶杯里,和糖混在了一块,你未能发现。 并不是有人故意偷了你的宝石,仅仅是你丢了东西,没有认真找而已。“ 见宁耶帅气地解决了争端,在场发出一阵赞叹,不少人都开始议论了起来,无不是夸奖宁耶的古道热肠和批评那胖女人的无事生非的。 那胖女人也是个贵妇,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挂得住脸面? 宁耶虽然伸出手把那宝石递给她,可是她又哪里好意思在众人批判的情况下伸手去接? 胖女人受不了了,狠狠地跺了跺脚。 “这块宝石我不要了,既然是你找到的,就送给你吧,老娘回家了!” 胖女人喊着,突然抓起她自己的包,推开众人,掩面逃走了。 看见事情得到了平息,最开心的是那群无辜被骂了一早上的卖茶的大学生们,其次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的美食展会的保安,然后就是那些差点被打扰了的摊主和游客们。 大家议论了一会儿,又见事情结束了,也就纷纷散了。 那原本一直在紧张围观的慕容清烟也终于有机会重新走到宁耶身边。 她没有想到,自己平时认识的那个低调的实诚的开古董店的大哥哥,居然也有这种当众替别人出头,帅气解决事情的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宁耶,突然感觉耳根子有点红。她不敢再想,只轻轻拉了拉宁耶的衣袖,低声笑道。 “话说你也真是厉害,忽然跳出去一通说,既帮人解了围,又替整个美食展消除了一个大麻烦,而且还收获了一块宝石……” 宁耶自己也感到有些神奇。 最近他感觉他的运气好像过山车一样,刚刚经历了店铺被炸,债主上门,身体受伤等连番厄运,突然就又打开了父亲留下的保险箱,拿到了价值百万的金条,最近又连续从姬灵和这个胖女人那里白得了两块价值不菲的宝石,可以说是横财一波接着一波。 宁耶也不禁感到好笑,当下打趣道,“要是按这个速度,我每天得一块宝石,一天就是几万块的进账,一年下来就是上千万,我的古董店恐怕也没必要开了。” 慕容清烟听了,掩嘴一笑,容颜更增清丽。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温馨。 而就在这时,在他俩的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略苍老的呼唤。 “请问那边那位是宁耶宁先生吗?” 宁耶当即转头,他看见不远处那几个受他帮助而解围的大学生身边,站着一个身穿休闲装,头发灰白的老头。 刚才喊出宁耶名字的,就是他。 第二十四章:重疾 这个老头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和胡子泛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身上散发出一种慈祥而文雅的气息。他的胸前戴着一个展会嘉宾特有的挂牌,上面写着“孙嘉铭教授”几个字。 宁耶虽没有见过对方,但一看这名字立刻就明白了。 这人就是胡寻推荐给他的那个本职是植物学教授的“老中医”!据胡寻所说,这位孙教授学贯中西,对很多古籍和偏方都有研究,是个非常渊博的人。据说他的医术高超,有妙手回春之效,不少患了疑难杂症,多番求医无效的人都是找他治好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胡寻才会把他推荐给因失血衰弱的宁耶。 这位老教授平时在大学里教授植物学,有几个学生有和武夷山茶园相关的项目,于是在这个美食展会上摆了摊推销武夷山大红袍,孙教授有时候也来助阵。 这也正巧,今天几个学生摆摊遇到了恶妇刁难无法脱身,宁耶随意一出手,就替孙教授的学生们摆平了一件事,替他们解了围。 这一切孙教授都看在眼里,他根据宁耶的形貌和他所说的内容,推测出他就是胡寻提到的病人。 因为今早上宁耶的出手相助,使得孙教授对这个年轻人颇有好感,于是他便主动把宁耶招呼过来。 见老中医主动找上了自己,宁耶也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襟,嘱咐好慕容清烟,然后才走过去。 两人见面,孙教授先是让几个学生给宁耶道谢,接着他才拉着宁耶走到品茶区的一个角落坐下,互相交换情况。 孙教授不愧是活了五六十年的人精,知道求医问诊对很多人来说是顾忌,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他说话声音都尽量放低,不让旁人听见。 宁耶见老中医如此尊重自己,倒也放下了不少顾虑,把自己前段时间受伤失血,然后眼力,反应力和抵抗力都综合下降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教授。 “其实受伤后我养了几天,感觉自己也就好了,平时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宁耶平静地解释道,“也就是前段时间我不小心被小偷偷了东西,又差点中了催眠术,才让我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整体受损了。 但其实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没什么事的啊。平时我能吃能睡,没啥不舒服的,也就隔了个三五天可能有时候会有点心口疼,乏力什么的……” 宁耶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孙教授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听完宁耶的话,孙教授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示意宁耶把左手放在桌上。 宁耶依言而作,孙教授侧了侧身,挡住了一下身前,随后便伸手替宁耶把起脉来。宁耶见对方表情严肃,自己虽然不怎么担心,但还是保持了安静。 孙教授这一把脉足足把了五分钟。然后他又示意宁耶把右手放上桌,他接着替宁耶把右手的脉。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孙教授才松开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病的病人都最怕听见医生叹气,宁耶看对方这个表情,也不由得感觉有些迷惑。 “这是怎么了?您怎么突然叹起气来?请问我的身体怎么样?” “听你前面介绍你受伤的经过,你这种情况,如果要我用科学的角度给你解释的话,我会告诉你,你的身体只是因为失血而暂时营养不良了而已。”孙教授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会告诉你,你只需要多吃点饭,多补充维生素和矿物质,多睡觉多锻炼,一切就好了。” 宁耶听教授说到这里,感觉到有些好笑,可是他还没笑出来,教授就说出了更严重的话语。 “但是仔细听了你受伤的经过以后,我不会这么说。结合起我多年从医的经验,我会告诉你,你这次受伤非同小可,绝不是失血那么简单。 说实话,我刚才替你把脉,感觉你的脉搏很没有后劲,就像回光返照的人的脉相一样。 也就是说,你那次受伤,其实是伤到了你的根本。当时的你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只是被拉了回来而已。现在的你虽然表面上复原,但因为你的身体已经伤入膏肓,所以你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了。 而且,你的身体过了这段时间后将急速衰弱,最后形如废人。” 宁耶虽向来大胆,但听孙教授说得如此恐怖,也不禁认真了起来。 “您能否具体说说?” 孙教授点点头,面色凝重地继续问道,“你受伤失血之后,是不是有人喂了他的血液给你?” “是啊。”宁耶点点头,“那人你也认识,就是介绍我来的胡寻寻少爷。 当时我的店铺发生了爆炸,他把我从爆炸现场拖了出来,看我快休克了,就喂了两滴血给我喝。您快别提这件事了,我想起那血腥味都觉得恶心。” “那就对了,我给你把脉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你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勉强支撑着你的精神。可以说,这件事对你来说好坏参半。” 孙教授解释道,“医书上记载,人血有大补之效。胡寻的血又很特别,我用通俗一点的话讲,他的血里有很强的力量,这种力量救了你一命,还帮助了你迅速恢复,所以你失血那么厉害,可是没过多久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但这也掩饰了你身体的问题,你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但其实只是人血的力量强行压住了你身体的虚弱而已。 这就像濒死的人注射了肾上腺素,会在短时间内变得很有精力,很亢奋,但是实际上你的生命却在一点点流失。” “真的有这么严重?”宁耶身体一震,“我知道人的血液连着生命,我那天失血那么严重,身体必有亏损,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 看着宁耶,孙教授惋惜地又叹了口气。 “其实你之前应该就时不时会心疼头疼的发作一下,这些都是身体机能崩溃的前兆。估计你都强忍过去了吧?你为什么不早点找人求助呢?” “我……”宁耶苦笑,“我父母早就过世了,虽有些远亲,但我也是成年人了,他们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照顾我。我又没老婆孩子什么的,于是想找人求助也不容易啊。” 宁耶说到这里,有些伤感地看了看远处的慕容清烟。那边慕容清烟正在一个茶摊前站着,也在朝他远远凝望。 这种凝望让人难过,但也给了宁耶一丝求生的欲望。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孙教授,郑重地问道。 “请问教授,我这种情况,难道真的没救了吗?我要怎样才能恢复健康,延长我的寿命?” 孙教授见宁耶问这个问题,低头沉吟了片刻,抬头说道。 “想彻底治好你的身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要达成这个目标可不容易……” 第二十五章:冷香丸 “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坎坷了。”宁耶微微叹了口气,说出的话语却更见坚定,“那些难关我全都一一闯过来了,现下您虽然说我受了重伤,治疗困难,但我也不怕。 您不妨直说,这治疗究竟有多困难,麻烦在哪里,我总能想办法解决的。” 孙教授不知道宁耶自幼多历艰辛,他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模样斯文,心中不免存了几分轻视的意思。 孙教授名声在外,替人诊断无数,每次当他推断一人身患重疾治疗困难的时候,总能看见对方惊惶失措,苍白发抖的模样,就算是平时不可一世的恶人和富豪也不例外。 没想到宁耶却是个特例。 此刻的宁耶眉宇间虽有担忧,可是心气却还是很硬,神色间丝毫没有恐惧。 孙教授看了,心中对宁耶多了两分敬重,也更欣赏他了。 “很好,良好的心态是康复的重要前提条件,这点中西医都证明了。”孙教授说道,“你的身体虽然虚弱,但也不是没有治疗的办法的。 考虑到你失血过多的情况,我认为,为今之计,反而不是要大补,而是应该用一些温和的药物吊住你的性命。” “愿闻其详。”宁耶知道对方是专业的,便即虚心请教。 只听见孙教授详细地说出了他的见解。 “很多人喜欢说中医没有效果,其实不是这医药无效,而是人的身体千差万别,看似相同的病症,在不同的人身上处理方法就不相同。 比如你,现在你的致命问题是体虚。可是你偏偏不能迅速进补,因为你大量失血后,你全身的血管都收缩了,要是大量服食补药,你的身体就会像遭遇海水倒灌进江河一样,堤坝会被潮水,反而导致你更快地送命。 对你来说,需要的是缓慢进补。但偏偏你的底子是热的,又喝了人血,现在靠一口热气吊着,就连轻微进补也不能。 在中医上来说,这叫虚不受补。 你需要的是先把你身上那股热毒解了,把你的身体恢复到冷热均衡的状态,然后再去补养。” “听起来很有道理。”宁耶点点头。 “我研究各种古方偏方多年,对每个古代书籍中提到的药方都作了大量研究。“孙教授继续说道,“有用的,我留下再细分,看看它为什么有用,又专门对哪类体质的人,得了什么病症的人起作用。没用的,我也研究,看看方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看看是不是增减几味药能改进。” 孙教授说到这里,咳了一声, “对你来说,治疗的第一步,是要解你身上的热毒,但这又是一大难题。 如果是一般人,可以用清凉的药物,比如麦冬,竹叶,莲心等压下心火去,也就是了。可是偏偏你的底子极其虚,又不能用太清凉的药。 我刚才想了想,反倒是有个古方极其温和,适合你。只是这个方子的制成极其复杂,而这也是我刚才说想治好你的身体不容易的原因。 唉,你要治疗,想要得到这第一步要用的药就是千难万难。” 孙教授说到这里,想到这个药方制作之繁复,用料之珍贵,不得不连连叹息。 他仿佛看到了一座高山横在宁耶的面前,虽然跨过去就是一片生天,可是这高山要翻过去,却又谈何容易?自己给了这年轻人希望,却又实际上帮不了他,又于心何忍? 宁耶却没有办法理解孙教授的这种欲言又止,他只觉得奇怪,便催促道。 “这第一步的用药究竟有多难找?”宁耶说道,“您不妨直说。实不相瞒,我家做古董生意,家族里也有人做药材买卖的,您觉得很难找的药,我未必没有门路去搞到手。” “好,你慢慢听我说。”孙教授说道,“这个方子需要四种花作为原材料,一份白牡丹,一份白荷花,一份白芙蓉和一份白梅。 制药需要取这四种花的花蕊各30克,配上适量的蜂蜜,适量的白糖,再配水蒸熟。 听起来好像还不是太困难,对吧。但这配药的水可不简单。 我们需要集齐一年四大节气里特殊的无根水,才能把这味药做成。 什么是无根水呢?所谓无根水,就是指不沾地上泥土的雪水雨水,是为无根水。 我们需要的四种水,分别是雨水那日的雨,白露那日的露水,霜降那天的霜和小雪那日的雪。得了这四天的无根水,再加上花蕊和蜂蜜白糖,也就能做出这消你体内热毒的药了。 这药药性最是温和,却又最有效,你想要治病,第一步非得用它不可。可是仓促之间,就算能找到这四种花,也找不到这四种水,我们只能尽量想办法替代,可这样一来,效果就难测了……“ “等等。”宁耶忽然打断了孙教授滔滔不绝的演讲,“你说的这药我听上去很熟悉啊,是不是《红楼梦》里给薛宝钗治胎中热毒的那副‘冷香丸’?这是书中记载的药物,难道对我的病也有效?” “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科学解释的,古代书籍里提到的药方,也并非全都是胡编乱造。”孙教授说道,“这个药方听起来虽有些怪,但其所用的花卉皆是最温和的凉性药,又配上四时天水做引,确有医理在里面。 这方子我已经推荐了不下十个人使用,他们都证明了它很管用。只是,这些人得的不是急症,而你现在却急需治疗,我才因此觉得为难。” 孙教授又开始叹起气来,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不用这么复杂的原料做出冷香丸来。 可没想到,宁耶却说出了让他无比震惊的话。 “这倒不必为难。”宁耶说道,“你说的这冷香丸,我家里就有。” 原来宁耶的母亲家族里就有做中药材生意的,而宁母耳濡目染,也多少懂些相关知识。她生前判断自己底子热,容易烦躁,于是各处寻觅药方治疗,后来得知了这种奇妙的药“冷香丸”,便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制了许多放在家里,一旦有不舒服就尝一颗,倒也有效。 而宁母后来去世,家里的这些药丸却还剩了许多,宁耶一概没动,全都原封不动地存放着。 也就是说,孙教授觉得极难获得的“冷香丸”,在宁耶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这种东西他多得是。 第二十六章:火灾 宁耶当即把这个情况告知了孙教授。 “我妈妈生前说她自己底子热,容易烦躁,因为她也喜欢读《红楼梦》,于是当她在书里看到了这种奇药的制作方法后,平时就注意收集相关的材料。最后她成功制成了这种药丸,还常备在家中。 一旦我妈感觉不舒服,她就会吃上一颗。 你别说,这药香香的,好像香粉一样,但我妈妈说她吃起来还蛮有效果。”宁耶说道,“后来我母亲去世,这药在家里却还剩了许多。 所以,我家就有现成的冷香丸,不需要额外去制。” “什么,你家竟然有冷香丸?”孙教授听了大喜,“那太好了,有了冷香丸,治疗你的问题就解决一大半了。 我原以为这治疗的第一步极难达成,可没想到你家居然有存货! 看起来,小伙子你的福缘深厚,这次的危机一定能顺利度过。” 孙教授讲到这里,身体朝宁耶靠了靠,脸上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冷香丸可是好东西,我之前把这个方子推荐给病人,他们把冷香丸制出来以后,都不肯分我一颗半颗。 你家里既然有这么多,到时能不能分我一两丸?” 宁耶见孙教授都来找自己讨要起东西来,不由得感到好笑。 孙教授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赶紧补充道, “当然了,我不会白拿你东西的。 你如果能给我一点冷香丸,我肯定会加倍回报你。 这么说吧,冷香丸是来解你身上热毒的,只是治疗你的第一步而已。 一旦服下冷香丸,一天之内你的身体就会恢复虚弱的真实状态。 而这时候,你就需要进补来治疗伤势。 前面我说了,你的情况很严重,还不能立刻大补,要补也只能温补。 于是我还是推荐一个极其温和的古方给你。很巧,这个药在红楼里也提过,只是具体制作方法是我摸索出来的。 这个药叫玫瑰露,详细的制作过程我就不啰嗦了,只说做这个的原材料。 我试验过许许多多不同品种,来自不同地区的玫瑰,都没有发现有太大的作用。 后来我发现,只有用野生生长了数年的红拂玫瑰来制作玫瑰露,才能有神奇的补养功效。” 孙教授说着,用慈祥的眼神看向宁耶说道,“说起来也真是巧,如果你是之前来找我,或许我还没有办法,但偏偏我们在今天碰头了。 实不相瞒,我这人是研究植物的,对各类奇花异草有很大的兴趣,而就在前天,我的几个学生在秋海郊区的一座山上做植物调研。 在调研期间,他们无意中发现山巅有一个叫做‘凤凰居’的废园,而在那里居然有纯野生的红拂玫瑰。 他们在那座废园里采了许多花朵和花种带下山来,其中就有大量的红拂玫瑰。 而今天早上他们正好来了这个展会,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我。 现在那些花朵和花种全部存在展会的储物处里,我准备晚上带回实验室研究的,反正数量很富裕,等会你和我去取一些吧。 有了这些材料,你按照我的嘱咐把玫瑰露做出来喝下去,你的病就稳定了。” 听见原本很困难的治疗方案很快得到了落实,宁耶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准备招呼慕容清烟过来,两人一起和孙教授去储物处取玫瑰。 他不禁想,若是那玫瑰数量比较多,不妨请教授多送一支给自己,自己再亲手送给慕容清烟,好感谢她今天几次在一旁耐心等待自己。 可就在这时,突然间会场又是一阵骚动。 而且和早上的骚动不一样的是,这次的骚动伴随着警报声大作。 宁耶和孙教授赶紧站了起来,仔细聆听,发现这是火警警报的声音。 美食展会竟然着火了! 在场不少游客开始尖叫,四散奔逃,而在杂乱声中,宁耶和孙教授都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喊着:“储物间着火了,储物间着火了啊!” 这个美食展会参展商众多,而举办方也特意准备了一间专门的房间给大家存放东西。 这本是方便大家的举措,可没想到居然会碰上失火。 宁耶和孙教授对望一眼,急忙本想起火处,等他们跑到起火处的时候,发现浓浓的烟雾正从屋里翻滚出来。 因为不少参展商干脆把一些要卖的货物锁在了储物间里,此刻储物间着火,混杂着食品燃烧时的焦香和塑料烧毁时的恶臭的气味便不断地从屋里喷涌而出。 不少保安人员拿着灭火器朝火场喷射,但却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毫无遏制之意。 “我采的花的样品和保留的花种!” 孙教授见储物处翻出滚滚的浓烟,想到自己还有许多东西放在里面没有抢救出来,急火攻心就要往烈焰那边扑。 “教授你冷静一点,性命重要!”宁耶眼疾手快,一把拉着了孙教授,把他拖了回来,又把他交给他的学生,让他们好好看着孙教授。 你别说,看见自己辛苦带来的东西在燃烧,疯了的不止孙教授一个。 这次美食展有不少摊位是展示和贩卖人参海参燕窝等高级补品的。 那些商贩都在储物处里存放了不少的货物,此刻看存放货物的地方着火,不少人也都纷纷扑入火场。 宁耶看一群人急着去送死,不得不当个义务工,展开双臂把他们一一拦下,慕容清烟也上来帮助相劝。 等火势稍微缓和,这群人才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还是性命重要,纷纷感谢宁耶出手相救。 可是宁耶自己却不禁苦笑,心想,“你们感谢我救命,可谁知道我自己就命不久矣呢?我的救命药就在仓库里,也不知道烧成怎样了。” 最后消防也来了,大家齐心合力把这场大火扑灭。 随后便是起火原因调查和失火损失统计,可以说是折腾了很久,这期间的繁琐复杂就不提了,就连宁耶他们也都被折腾得不轻。 等清点到孙教授存放的物品的时候,他们发现,孙教授存放的整个大背包都烧烂了,里面的各色花卉也都化成了焦炭。 第二十七章:反常的怪事 看见寄存在储物处的东西,包括大量辛苦采集来的样品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孙教授等人沉默不语,几个女学生还干脆就哭了出来。 看见对方都这么难过,宁耶反而不好意思叹息了——虽然他才是这次火灾里受影响最深远的人。 他不仅克制住了自己的叹气,还走上前安慰了难过的众人一番。 孙教授本来极是难过,可他见生命垂危的宁耶如此豁达,迅速清醒了过来,握住宁耶的手,附耳轻轻对宁耶说道。 “宁先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 但是你不用担心,据我的学生说,那能帮你滋补身体的红拂玫瑰在秋海郊区的那座凤凰废园里还有很多。 虽然,虽然那地方在荒山上很不好找,但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助你取得这味药的。” “谢谢你的好意。”宁耶点点头,“您也别太难过了,现在去找主办方,替这次火灾的损失要个说法才是最重要的。” 孙教授原本有点六神无主,听宁耶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跟着宁耶去找美食展会主办方请求赔偿。 对这次的失火,宁耶心中也存了一个疑影:这储物间门外有人看守,平时也不会有人进来,怎么会轻易失火呢?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心底还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想要去证实一下。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去找了设展方的负责人。 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场乌烟瘴气,这美食展也别想继续开了。 大多数的游客都已离去,留下来的都是东西被烧了的骂骂咧咧的参展商们。 在服务台那边,讨要说法的参展商把肯露面的工作人员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纷纷要求彻查此事,赔偿损失。 可怕的是,对这次事故,设展方摆出了一副推脱的态度,说的都是好听的官面话,但实际上一点意义也没有,反而大有推卸责任之感。 什么“对这次失火我们也深表遗憾,但我方事先声明不要在储物处存放贵重物品,因而如果你们索要大额赔偿,请先联系权威机构,开具权威证明来证明你们确实丢失了贵重的东西。如果没有证明的,不予赔偿。” 这番话说得宁耶和教授都是心头火起,可偏偏对方来来去去都是这番说辞,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不少损失惨重的参展商开始骂骂咧咧,就算不直接骂出口的人也都开始小声议论。 在这嘈杂的议论声中,宁耶捕获到了几句让人感到敏感的信息。 “你知道为什么设展方对这次失火拿不出说法来,也没有大人物来出面安抚,只找几个小员工在这里推诿吗?” “是啊,为什么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大老板怎么都不出来道歉一下,真不怕我们以后集体抵制他们吗?” “我听说,这次的失火不仅仅是烧烂了储物间,烧了很多东西这么简单。 听说第一批消防刚冲进去的时候,从里面抬出了一具烧焦了的尸体。” “啊,有人烧死在里面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谋杀?死的又是谁?” “听说死的好像就是办这次展会的大老板,整个人都烧成炭了。 所以你说,为什么他们没有经理老板出面?因为他们自己的大老板死了,管理层都乱成一团麻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了!” 听见这次的火灾居然死了人,而且死的还是开办这次美食展会的大老板,宁耶心中微微一惊,意识到这件事并不寻常。 他当下着意打听,多番搜集信息。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大致了解了这次失火事件的真实情况——一段听起来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经过。 美食展会主办方的大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今天一早就来到了会场,还参加了展会的开幕仪式,并在仪式上发表了讲话。 当时,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让人怎么都想不到,后来在他的身上竟会发生那种事。 开幕仪式结束后,大老板去参观了几个展位,接着就到了展会特意为他腾出来的一个休息室休息。 他中午还有一个饭局,按理来说,他会在休息室呆到午饭时间,随后再离开。期间也不会有人敢打扰他。 然而就在这段时间,今天早上两件反常的怪事同时发生了。 第一件事就是那胖贵妇大闹会场的事件,这件事虽由宁耶出面解决,但当时也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把大量的保安人员引到了茶类展区。 而与此同时,在美食展大老板所在的休息室外,也发生了一件小事。 据说有一个年轻的小女孩,驱走了休息室外的一个保安,径直敲开了大老板所在的休息室的门。 按常理来说,大老板所在地方的安保不应该那么简单,起码也应该有至少两人看着。可是因为茶叶产区发生了争执,不少安保人员赶往茶叶区,才导致这边人手不够。 而且,可能因为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于是那唯一剩下的保安也没怎么上心,轻易地就被她引开了。 据说这个小女孩戴着帽子,脸也全程避开了摄像头,根本看不清是谁。 但是唯一可知的是,当她敲打休息室的门,并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以后,大老板主动把休息室的门打开了,让她进去。 或许她认识大老板?或许她用什么诱惑了对方?旁人无从得知。 大老板所在的休息室没有监控,他们在屋里谈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旁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的谈话只进行了最多十分钟。 十分钟后,他们俩一同走出了休息室。 大老板像是对待贵客一样,十分恭敬地把年轻女孩送走。 随后,大老板独自一人前去美食展会的储物处。 储物处在展会正式开始后就没什么人来了。大老板提出要进储物处看看,而储物处的员工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默默地就放了他进去。 结果二十分钟后,储物处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第二十八章:复仇女神 总结一下,今天所发生的怪事就是:这美食展会的大老板,在见到一个戴帽子的年轻少女后,就主动走进储物处放火自杀了。 所有的监控和相关人证都显示,这件事是大老板一人所为。 可以说,这次火灾的纵火者已经找到,纵火事件可以结案。 同样的,这位大老板的死因也算是查清了:他是自杀,并非意外或者谋杀。 看上去所有东西都一清二楚,所有的责任都划分明明白白。 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一切事情和那个年轻女孩脱不了干系,她才是这次事件的关键。可是真要细究,却又找不到任何罪名去追查她。 毕竟她只是去和对方说了几句话而已。 究竟那个女孩说了什么,竟让这么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寻了短见,而且还毁了那么多参展商寄存的货物? 宁耶和许多人一样,心中对这个问题充满了疑惑。 只不过,宁耶比一般人还多了一个疑影:究竟那早上在品茶区闹事的胖贵妇,和这次的放火事件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巧,这边有人闹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和安保人员都关注,那边美食展会的大老板就出事了? 如果说,那胖贵妇和那年轻女孩其实是一伙的,胖贵妇是故意闹事的…… 宁耶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他拿出那颗胖贵妇不要了的亚历山大石放在手心端详,一个明艳俏丽,让人感到熟悉的身影浮上心头。 那胖贵妇因为这宝石丢了而吵闹了一早上,后来突然就把整颗宝石舍弃了,这看起来完全不合常理。 更重要的是,这轻松舍弃贵重物品的做法,让宁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姬灵,那个年轻却又可怕的女孩。 “难道今天美食展会发生的事情,和姬灵那伙人有关?” 宁耶心里想着这事,这句话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 而正在他心绪正疯狂起伏的同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宁耶接起电话,一把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宁老板,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居然在美食展会里都能碰头。” 这正是姬灵那把又娇又嫩的声音。 “这事情是你干的?!”宁耶又惊又怒,“那个众人谈论的神秘的年轻女人,就是你?那么,那个胖女人……” “恭喜你,你终于见到我的师父米华了。” 让人震惊的话语传来。 “米华,你说今天我遇到的是米华?”宁耶震惊道,“可是我记忆中的米华阿姨,是个苗条清瘦的女子,可我今天见到的那女人简直就是辆坦克……” “眼睛所见,就一定是真实么?”姬灵得意地说道,“你父母没有告诉过你,我们的手段吗?” 宁耶回忆起来,今天所见的那个胖女人的脸上涂着很厚的粉,身上也穿着厚厚的衣服,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记得,三大恶中月眠一派有擅长易容的高手,能化腐朽为神奇,把人的面容体态改变得天翻地覆。 “这么说来,今天所见的那个胖女人,就是你的师父米华改装的。她故意在展会会场制造骚动,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好方便你去找展会大老板生事……”宁耶叹道,“好狠毒的计策。” “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宁老板你可别胡乱猜测。你刚才说的这段话,我可完全没听懂。” 姬灵在关键时刻摆出了狡猾的一面,来了个拒不承认。 宁耶早知道她肯定不会在言语上暴露,可是听她主动打电话来挑衅,心中还是有气。尤其是当他想到参展商物品被烧毁的痛苦模样,想到美食展会大老板被烈火活活烧死的惨状,更是怒上心头。 “这一把火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东西又不是我烧的,你去追究放火的人啊,关我什么事。” 姬灵幽幽地笑道, “哦,不对,纵火者已经死了,似乎只能追究一个死人了。” 听见这番没心没肺的话,宁耶愕然。 “你能说他的放火和寻死与你无关吗?” “他是自己主动寻死的,和旁人有什么关系。这年头谁也追究不了自杀吧。” 听姬灵轻轻松松就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原本愤怒的宁耶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父辈要费尽心思去剿灭你们了。三大恶的恶名果然不是凭空来的。”宁耶冷冷地说道,“我真后悔今天没有及早识破那胖女人的真面目,没有及时把她拦下。 要是我将她扣在会场,相信后来的局面会完全不一样吧。” “宁老板,听你的语气,你好像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姬灵若笑若怒地说道,“可是我更委屈,因为你又碍了我们的事! 如果不是你上去逞英雄阻止了我的师父,我师父本能拖更长的时间,我也有机会能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因为你出手阻拦我师父,使得她不得不提前离场,我不得不尽快离开,才导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我没能拿到手。” 姬灵的声音也变得冰冷。 “这次的仇,我们也不会忘记的!再加上你父亲欠我师父的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送你一张照片吧,那人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所有辜负了我们的人,必将接受惨烈的惩罚!” 姬灵挂断了电话。 随即,宁耶收到了一条带照片的短信,在那张照片上,是一个被消防人员抬出来的烧焦的人形。 这显然是那个放火自尽的美食展会大老板的照片。 宁耶的脊背感到一阵寒意。 听姬灵的语气,似乎这位大老板当年也做了什么对不起姬灵师父的事情,今天才遭致厄运。 而宁耶则需要父债子偿,面临类似的命运。 这一对师徒,就像两位凶狠的复仇女神一样,疯狂地报复所有旧日的仇敌,把他们拖入深渊。 但她们的目的仅仅是复仇吗?显然不是,她们所作所为,明显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姬灵就提到了她想获得的某样东西,只是她没透露她想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宁耶深知想阻止姬灵,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她寻找的东西入手,可是这丫头说话很谨慎,关键信息丝毫未露。 第二十九章:凤凰园 “姬灵啊姬灵,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宁耶握着电话,一边在空无一人的展会角落里沉思,一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句话。 正巧,此刻慕容清烟正朝宁耶走了过来。 原来她在原地等待宁耶,可她等啊等,就连孙教授都回来了,宁耶却一直在会场打探消息而迟迟不归。 她有些担忧,便在会场走动起来,到处寻觅宁耶的踪迹。 也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她发现宁耶踪迹的时候,宁耶正好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地在那里低低地念叨着姬灵的名字。 慕容清烟是一个记性很好的女子,她清楚地记得,早上有人对她说,宁耶和一个名叫姬灵的女子有不正当的关系。 当她听见宁耶提到姬灵的名字的时候,脸色下意识地就变了。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在她听见宁耶口中喊出另一个女生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样,十分难受。 但她是个自信又得体的女子,她不会因这件事直接追问宁耶,引起宁耶的不快。 她只是宁定了一下心神,重整了一下笑容,朝宁耶打了个招呼便向他走了过去。 “原来你在这里。”慕容清烟朝宁耶露出春水一般的笑靥,并用暖风似的柔和话声说道,“孙教授他们见你去打听消息去了那么久,都很担心你呢。他们让我来找你,看看你去哪儿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宁耶歉意地说道,“孙教授他们现在还没回去吗?” “刚才孙教授他们和很多参展商在那边讨论,大家决定联名找设展商赔偿,于是互相留了微信。”慕容清烟转述道,“可以说,这件事就这样暂告一段落了。 现在孙教授的大多数学生也都回家去了。但教授让两个学生留了下来,还说晚上要请你吃饭,问你去不去。” “请我吃饭?”宁耶有些不解。 “我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听孙教授说,你好像想找一种特殊的玫瑰,”慕容清烟解释道,“教授说,于是他便组了个饭局,让你和曾经采到这种玫瑰的其中两位学生好好聊聊。” “这……有必要么?”宁耶心绪已经被姬灵和她师父的阴谋扰动,一时无暇顾及其他事,包括他自己的伤势。 在他看来,上山找玫瑰这种小事,旁人只需要告诉他大概的位置,他抽个空闲的时间去做了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去当面请教? 慕容清烟看出了宁耶的疑惑,她继续替孙教授说明。 “孙教授说,你想找的那种玫瑰只有在郊区山上的某座花园里才有。 那座花园非常偏僻,前往花园的路上还可能会遭到蛇虫袭击和遇上滚石断桥。 据孙教授说,他的那些学生也是历尽了危险才成功找到那个地方的。 因此,他让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贸贸然就去,务必得请教明白。” 见宁耶还有犹豫之色,慕容清烟朝他走近一步,附耳低声说道。 “我知道宁先生你对这种应酬不太喜欢,不过我觉得这次你还是去一下的好。”慕容清烟吐气如兰,“因为我刚才一直听他们闲聊那个玫瑰花园的事,还看了他们拍的照片。 据说他们去的是一个叫凤凰园的地方,那是一个废弃了的花园,里面除了有很多鲜花外,还有很多奇怪的石雕。 其中有一个石雕……” 慕容清烟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地继续讲了下去。 “我总感觉很像今天早上你在手机里看的图片。” “什么?”宁耶有些吃惊,“你是说,那个园子里的照片,和我手机里那箱子面上的图案很像?” 今天早上在出租车里,慕容清烟曾看到宁耶在手机上翻看檀木密钥箱的照片。 她记性很好,又对那些奇诡的图案感到害怕,所以就把这些图案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正巧今天她大多数时间都和孙教授的学生们混在一起,他们的年纪差不多,都是大学生,便加了微信聊了不少天。 而在那些学生拍摄的废园照片里,慕容清烟竟然发现了一个让人感觉到熟悉而且恐怖的石雕。 那石雕的模样和宁耶手机上的一张照片很是有些相似,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而此刻她向宁耶转述孙教授的晚饭邀请,自然也不得不提到这点。 她的本能告诉她,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告诉宁耶。 果然,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宁耶心中大动。 “孙教授的学生去的那座废园里,果真有和我的木箱上图案相似的石雕?”宁耶一把拉住慕容清烟,点开他的手机让慕容清烟瞧看。 “是像哪个图案?麻烦你替我指出来。” 慕容清烟见宁耶猛地拉住自己,脸上飞红。但她看对方面色凝重,也不敢耽搁,翻了翻那六张照片,随后指出了其中一张。 “就是这个,这个像一只怪鸟的图案。”慕容清烟说道,“孙教授的学生所拍的废园照片里,就有一个石雕和这个怪鸟很像。” 宁耶定睛一瞧,发现那正是檀木密钥箱上其中一面,那形似凤凰的祥瑞。 “我好像记得孙教授说过,这个郊区废园的名字叫……”宁耶沉吟道。 “叫凤凰园。”慕容清烟在旁边提示道。 凤凰园!宁耶心中一凛,之前就推测这檀木密钥箱的六面对应六个地方,而正好有一面是凤凰图案,郊区的凤凰园又出现了类似图案的石雕。 这绝对不是巧合! 宁耶的心跳开始加速,正好打开第二个密码箱的提示是“凤142563”,第一位数就是凤凰代表的图形…… 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吗?是否父母在天之灵在指引着自己? 这个檀木密钥箱也是姬灵所关注的物品,它里面的东西,甚至是三大恶集体关注的对象。 宁耶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能打开这个箱子,取走里面的东西,那不仅能决定他自己的命运,甚至也会影响三大恶的未来。 打开这个箱子,就是宁耶此刻最重要的任务。 因此他不再犹豫,拉上慕容清烟,转身就去前往孙教授身边,细听他的学生探秘凤凰园的经历…… 第三十章:晚餐讨论 和孙教授等人的晚餐在美食展会附近的一家京帮菜馆里进行。 孙教授老家在北京,他中年时工作调动来了秋海,在这边结婚生子,于是也就长留这海边了。 但他毕竟是个地地道道的京片子,骨子里那种能说会侃的习性一点都没被异乡的内敛所消磨,在这饭桌上,他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从战争时政谈到了菜价肉价,从学术期刊谈到了男女关系,从天上谈到地下,从远古谈到了未来,可以说是侃天侃地,无所不能吹。 而且他不仅自己爱说,还非得拉上宁耶和慕容清烟,给他俩递话头,非得对方努力接。 慕容清烟和孙教授还不熟络,举止间还得顾着淑女的仪态,于是很多话题不知该怎么开口。 宁耶倒是很仗义,慕容清烟接不了的话,他都巧妙地给续过来了。 做古玩这一行最不缺的就是故事,宁耶虽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角色,但饭局间孙教授和两个学生一再向他递话,他便也就信手拈来地说了不少行业里的传说和趣谈。 所谓做一行爱一行,宁耶卖古董卖得久了,出于职业习惯,讲故事就一套一套的。 他说话亦庄亦谐,接地气却又不粗俗,听得教授师徒是赞不绝口,就连一向内敛的慕容清烟也都连连掩嘴而笑。 就这么聊着聊着,片过了北京烤鸭,尝过酱肉丝,品过了豌豆黄,待到鸭架汤端上来的时候,话题终于转到了正题——秋海郊区山巅废园上面。 孙教授很会做人,一字没提宁耶的病情,只说宁耶平日对野外探险和花卉研究都颇有兴趣,想去看看那奇美的野生红拂玫瑰,于是要让两个学生分享一下经验。 所谓红拂玫瑰,其实是一种美丽的观赏花卉,在品种繁多的玫瑰花里,它以花朵硕大,色彩绝红而闻名。 普通的玫瑰花瓣数量大多在六十瓣以内,而红拂玫瑰的花瓣数量则能达到七十多瓣,因而花型也比其他玫瑰更饱满秀丽。 不过即使是比普通玫瑰硕大的红拂玫瑰,一般也只是雪糕筒大小而已。 即使是在温室里尽心栽培,也脱不出一个拳头大小。 然而这次这两个学生在郊区废园里所见的红拂玫瑰,竟然最小的都有海碗大小,大的更是堪比脸盆,而且每朵花皆是花型圆硕饱满,芳香浓郁。 更奇妙的是,大多数花卉都需要人工精心打理方才能长好,可那野外废园里,竟然能野生出那么多巨大的美丽花卉,实在是让人啧啧称奇。 事实上,这几位学生在到达这山巅废园前迷了路,还遇到了不少危险,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才最后来到了这宛如人间仙境一样的花园,看到了那仿佛天国才会出现的美丽鲜花。 若不是事后他们采集了大量的玫瑰花下山,拍摄了许多照片留念,他们甚至都要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幻梦而已。 可以说,这一次的植物调研让他们永生难忘,这两天他们总在念叨这件事情,因为它给参与者带来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 今天的饭局的重点,也就是在这段经历上。 那两个学生平时的学生生活平淡无奇,难得有了这么奇异的一段经历,当然要大吹特吹一番。 他们师承能说会道的孙教授,侃大山的能力自然差不了,而他俩见宁耶气质斯斯文文,长相平平无奇,却又深得孙教授的赏识,内心早就有一点不满了,此时抓住了机会,便忍不住要小小为难宁耶一番。 “玫瑰花是花店里最常见的鲜花,花店里经常用它来做花束,花篮或者插花那些东西。关于玫瑰的传说和典故也有不少。”其中一个稍胖的学生说道,“ 传说埃及艳后在和男人幽会的时候,会在床上摆满玫瑰花。西式的教堂里到处都是玫瑰窗,在欧洲,人们称玫瑰为‘浪漫之花’,英国甚至把玫瑰选为国花。而保加利亚则是世界上最大的玫瑰产地。 话说宁先生我们想请教一下你,你知不知道,玫瑰的原产地是哪里呢?” 在大多数人心里,玫瑰是一种非常洋气的花,平时花店里卖的有名的玫瑰花,也大多被冠以外国化的名字,比如什么卡罗娜玫瑰,香槟玫瑰,路易十四之类的。 因此,让大多数人猜玫瑰的原产地,一般人都会猜是什么意大利,大马士革,保加利亚之类的。 但实际上,玫瑰的原产地是中国。这是一种典型的中国花。 在古代,中国的玫瑰通过西亚传入欧洲,欧洲的花农将东方玫瑰与当地的蔷薇杂交,形成了现在我们所见的芬芳而美丽的“玫瑰”。 可以说,现在花店所卖的玫瑰,大多都有中国古代玫瑰的血统。 这两个学生平时就经常喜欢用这个问题来考别人。他们喜欢先说一堆废话,让人以为玫瑰来自欧洲或者埃及,然后再提问。一旦对方回答错了,他们就会奚落对方一番,吐槽对方崇洋媚外。 总之,这是他俩作弄人的老套路,今天看见宁耶,他们又故技重施,想稍稍打压宁耶一下。 然而他们却计算错了。 宁耶听了他们的问题,只轻轻一笑,就回答道。 “玫瑰的原产地是中国啊。这是我们老祖宗就在赏玩的花。 白居易不是写过一首诗提到了玫瑰么?‘菡萏泥连萼,玫瑰刺绕枝。等量无胜者,唯眼与心知’。 这说明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开始种植玫瑰了。” 见一个问题没难住宁耶,这两人略显尴尬,但另一个长得略瘦的学生则赶紧提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玫瑰虽然听起来洋气,但它的原产地是中国。 说起来,孙老师是北京人,宁先生你知不知道北京的市花是什么? 是月季。一种和玫瑰亲缘关系很近的花,两者外形也挺接近的。 那宁先生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找的红拂玫瑰,月季花有什么区别,该怎么区分和辨认?” 这又是一个陷阱,是他们这些学植物的学生和普通人常开的一个玩笑。 第三十一章:对答如流 因为现实中人们在花店里看到的所谓“玫瑰花”,在植物学上的分类其实都是月季。 植物学定义中的玫瑰,是一种花朵很小,密刺长满整个花枝的花卉。 它虽然芳香宜人,但一旦摘下,不到半天就会凋谢,根本不适合用来制作花束。 真正植物学意义上的玫瑰,大多都是用来提取香料和作为药用。 而现实中来制作花束送人的艳丽花卉,则基本都是月季花,只是人们习惯把它们叫做玫瑰而已。 这里面说的,包括他们那天在凤凰园所见的,宁耶需要寻找的“红拂玫瑰”。 也就是说,其实红拂玫瑰也是月季,只是名字叫玫瑰而已。于是又谈何红拂玫瑰和月季的区别呢? 这个问题如果宁耶说不知道,这两个学生就可以趁机掉掉书袋子大侃一番。 如果宁耶故作了然乱答一番,强答玫瑰和月季的区别,那他们就更能找回场子,趁机批驳奚落宁耶一番。 可是没想到宁耶却说出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正确回答。 只见宁耶低头抿了一口茶,悠悠地说道。 “红拂玫瑰就是月季花,你问我它俩的区别,让我怎么回答呢?” 听见宁耶这么说,不仅两个学生有些惊讶,就连慕容清烟都忍不住开口问了。 “红拂玫瑰其实是月季?”慕容清烟歪了歪头,“它不是叫玫瑰么?” “说它是玫瑰也没错,因为现在玫瑰这个称呼基本上泛指所有我们平时所见到的玫瑰花。 比如什么蓝色妖姬,卡罗拉这些花店里的常客,其实本质上都是月季,只是我们叫它做玫瑰而已。 真正的玫瑰其实指的是那种小小的药用玫瑰,比如山东的平阴玫瑰。 平阴玫瑰和月季花的差别就大了,两者从花型,大小,开花时间看都不一样。 但要问红拂玫瑰和月季花有什么区别,我只能说没有区别,因为红拂玫瑰实际上就是月季。” 听见宁耶把问题回答得如此清楚,孙教授的两个学生相顾无言。 其实,要让宁耶谈别的花,他可能还真回答不上来,只能任由对方嘲笑。 可如果要和宁耶讨论玫瑰,那不好意思,他对此还真有点研究和了解。 因为他的母亲给他留了一个玫瑰首饰匣。 这个首饰箱有点像《韩非子》里买椟还珠那个故事里的椟,它是用木兰雕刻而成,以沉香白芷等香料熏染,外缀晶莹小巧的珍珠和碎玉,又用金银镶边和点缀。 最特别的是,这个首饰箱外侧用剔透的赤玉镶嵌出了一朵暗红优雅的小小玫瑰花,这朵红玉造成的花,在灯下栩栩如生,典雅而秀丽。 母亲说这是她的嫁妆,是她的百宝箱,以后有一天要传给她的儿媳妇的。 宁耶从小就深深痴迷于这个奇丽的箱子,他分外喜欢这个玫瑰首饰箱上的花朵,因而对玫瑰这种花做了不少研究。 这也是他能面对孙教授的两个学生的刁难而应对自如的原因。 那两个学生见自己没把宁耶考倒,还见宁耶对答如流,不禁也对他有些佩服了起来。 他们既见宁耶有见识,当即收起刁难之心,认认真真地给宁耶说起他们这次进入那玫瑰废园的经历来。 就是前天的时候,他们生物系的五个学生一起前往秋海郊区的灵易山,准备在山上进行植物调研活动。 在秋海郊区通往京城的方向,最近修建了贯穿了灵易山和周围的好几座大山的铁路。 而孙教授所在学院里正好就有调研铁路修建对郊区的环境影响的项目。 这五个学生就所在的项目是研究郊区土壤营养成分的变化的。 做项目的人需要在山地里寻找野生绿豆,野生豌豆等豆类植物,挖掘它们的根茎,收集上面的根瘤,然后把根瘤带回实验室化验,用来检测当地土壤的成分。 可能是去的时间不太合适,这群学生找了大半天,却找不到太多合适的豆类,仅有的发现的几棵豆子根系也都很稀疏,剥不出多少根瘤来。 转眼之间,一个早上过去了。两男三女在山上吃了点自热饭,看着稀少的采集成果,都有点犯愁。 之前他们在灵易山所做的其他项目,都是南坡500米以下的平缓区域进行的,他们对这块区域也很熟悉,之前的实验材料收集也很顺利。 可是没想到这次的项目竟如此波折,他们五个人折腾了一早上也没多少收获。 稍胖的男生提议,他们这次走进灵易山的更深处,那边游客更少,平素经过的人也寥寥无几,植物会生长得更茂盛,种类也更丰富。 胖男生说完后,那个略瘦的男学生,也就是今晚饭局的另一人,当即鼓掌表示赞同。 灵易山不是一个专门的登山景点,更接近一座野山,平时也就有些附近居民会来采采野菜,或者是有些户外爱好者会来登登高。 不过大多数人也就在比较平缓的南坡走走也就是了,一般不会深入山区内部。 灵易山总高两千余米,大部分区域都是平时人迹罕至的荒野森林,有大量的蛇虫和野生动物出没,因此在稍高的地方就设置了不少警示牌,示意游客不要随意进入山内。 听见有人提议要往山的深处走,三个女生有点害怕,可禁不住两个男生不断劝说,她们后来还是同意了。 最终五人一同往高处爬,想在今天多收集一些实验材料。 刚往上爬的前一个小时,他们沿路所找到的合用的豆类还是很稀少。 可是当他们翻过一座小山头,继续往前走之后,沿路的野生绿豆就渐渐多了起来。 看见项目材料的收集有了眉目,几个学生都很高兴,兴冲冲地就往山上更深处走去。 而他们这一高兴就有点得意忘形,不知不觉越走越深。 这种荒山野岭里往往网络覆盖不完全。等这几个学生采集到足够的根瘤后,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五个人的手机全都无信号。 感觉有些担忧的几人开始往山下走,然而他们走了没几步,突然间有一个女生尖叫了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众人纷纷转头看她,只见她指着山道一旁的一个树洞,微微发抖地说道。 “你们看那个树洞,是不是在不断地往外涌出血来?” 第三十二章:血红甲虫 世界上虽然有着树汁鲜红如血的植物如龙血树,胭脂树等等,但这些植物在中国只生在在广东,云南,海南等亚热带或热带气候的地区——而秋海市是典型的温带气候,按理来说绝无这类树木存在的可能。 那么那女学生看到的所谓流血的树又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同学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山道旁耸立着一株高大的桃树,桃树中段有一人脑袋大的树洞,在阳光下树洞外红光闪闪,似乎有某种血液在流出。 学生们脑洞都大,远远看到一片鲜花,又有一个人头大的黑树洞,胖男生立刻便起哄说道,“你们说是不是有人的被分尸了,脑袋被塞进这树洞里了?” 几个女生本就有些不好的联想,此刻听男生说了出来,更是一个个尖叫失色。 胖瘦两个男的却不害怕,他们只觉得太阳照耀下树洞外的一片鲜红有些过于耀眼了,简直就像什么东西在反光一样。只是那桃树距离众人颇远,有些看不清楚。 男生多事,两人也不打招呼就朝那树洞奔去。 而见他俩跑走了,三个女生又哪里能在原地呆住,纷纷也都尖叫着跟了过去。 可等他们五人跑到那桃树树洞前,却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流血的树洞,不过是桃树树干有了创口,不断流出树汁,吸引了许许多多爱舔舐树汁的甲虫聚集进食而已。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般的甲虫都是黑色褐色的,虽也有红色的品种,但颜色依旧以暗红为主。 但这颗桃树上出现的甲虫,却通体亮红宛如红宝石一般,难怪刚才那女生远远看去,会把这堆甲壳虫看成是一抹鲜血。 更神奇的是,这些鲜红甲虫的壳远比一般的甲虫闪亮,其壳上闪耀着夺目的金属光泽,就算和甲虫中最闪亮的彩虹锹甲相比也毫不逊色。 那瘦男生对甲虫稍微有一点研究,他知道大而漂亮的甲虫能在爱好者中卖出好价钱,那种颜色美丽的甲虫,如彩虹锹甲,花金龟等,甚至可以售出几百几千的高价。 今天发现的这种甲虫如此鲜红闪亮,前所未见,若是拿抓几只去甲虫市场上贩卖,估计能赚一大笔。 而且他还想,这么鲜红的甲虫之前从未听人提起过,没准是灵易山特有的变异品种。如果他们是第一个发现这一甲虫品种的人,那么一个大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就来了。 瘦男生顿时心痒难挠,和几个同学把这话一讲。 学生们都比较缺钱,听说这甲虫能卖高价,更听说这没准是发现了新物种,都十分激动,拿出东西想捕捉这种鲜红甲虫。 这帮人是做植物研究的,不是专门捕虫的,也根本没带什么相关器械,他们这么笨手笨脚地朝甲虫扑去,反而把甲虫吓得从树上飞起来,慢慢悠悠地飞走了。 这群学生见到手的甲虫飞了,哪里能接受,便背起背包直追过去。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群甲虫倒是很团结,都往一个方向飞。 它们速度不快,颜色又鲜艳,一直就在学生面前四五米处飞着,惹眼得很。 就这样,这群年轻人像追着一堆飞行的钞票一样在深山里跑啊跑,跑到了山中的一片密林。 他们毕竟年轻,身体有活力,追了那么久也不觉得累。 但他们还是缺乏一点基本的经验和常识,他们追着这美丽的甲虫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想:这甲虫如此鲜艳,却在这山里没有灭绝,恐怕它们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危险之处。 果不其然,当他们追着血红甲虫跑过一条山涧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蟾蜍一跃而起,长舌伸出,卷住了甲虫群里的一只红通通的甲虫,吞进肚子里。 血红甲虫被这一股冲击驱散,在密林里四散纷飞。 几个学生看到了机会,纷纷扑出去想趁机捕获几只这种甲虫。 可是忽然一声尖叫又响起,吓得大家连忙转头。 原来是一个眼尖的女生看了看刚才那只大蟾蜍,竟发现那巨大的蟾蜍在吞了一只血红甲虫后,迅速倒地身亡,形如一滩烂泥一般。 看起来这红如鸽子血的血红甲虫,竟然是带着剧毒的! 原本还兴高采烈准备捕获这些甲虫的学生都急忙缩回了手,看着那群甲虫飞走,不敢再靠近半步。 一个发财和扬名的大好机会破灭了,学生们都很沮丧,但更让他们心生恐惧的是,他们在不知不觉之间跑了太远太远了。 在此之前,他们为了采集足够的实验材料,已经深入山腹,而刚才他们慌慌张张地追着血红甲虫跑,更是来到了一个他们之前从没来过,也不知道具体定位在哪里的山中区域。 这时候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是0,平时常用的手机密林里荒木杂草和蚊虫蛇鼠密布,环境让人感觉到异常不安。 每个学生都在不知不觉间被蚊子和不知名的小虫叮了一身的包,每个人都觉得呆不住了,心中归意越来越强烈。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正想着怎么样从这片密林,忽然听见一声惊雷,周围的一切迅速黯淡了下来。 学生们着急地抬头看天,发现从那密密麻麻的枝丫掩映的缝隙中,透出阴暗的天空的颜色。 竟是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一大片乌云,笼罩了这片山域。 山上风云变化,多风多雨,这本是常态。可是大雨容易造成山泥倾泻,乌云带来的落雷在密林里更是危险无比。 几个学生平时也经常在山区活动,一听见打雷了,立刻脸色苍白,也不管分辨位置了,看着一个方向就冲,只想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雨。 他们还没跑出密林,子弹般的雨点便狂落了下来,打得他们如落汤鸡一般好不狼狈。 在他们快逃出密林的时候,一个响雷还径直劈在他们身前五米之处,把一棵枯树劈成了两半。 几个女生身上湿漉漉的,又见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顿时哭闹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红色野兽 胖男生还算比较冷静,在慌乱中他看见远处有个山洞,地势较高似乎水灌不进去,急急呼唤瘦男生,两人护着三个女同学就往山洞那边冲。 这是一个宽两米,高两米的石洞,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道有多深,但万幸洞外侧区域还比较干爽。 几个人躲进洞里,好不容易免去了雨水淋头之困,随后便感觉一阵阵霉臭从洞里面传来。 想来这个山洞平时有野生动物出没,堆积了不少排泄物和枯枝落叶之类的脏东西。 但这种时候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简单清理了一下地上的杂物污秽,他们几个人便坐下喘息了起来。 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几个学生中午吃了点自热饭,随后就没再吃别的东西,而他们整个下午不是在采集就是在快跑,身上又淋了雨湿湿冷冷的,每个人体力消耗都很大。 他们把身上剩下的吃的都拿了出来,可是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半块巧克力和几颗口香糖而已,一下就分完了,而且不吃尚可,一吃大家反而觉得更饿。 此时大家都开始抱怨起瘦男生来,说他不该怂恿大家去追什么血红甲虫,现在弄得大家被困在山上,上不去下不来,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瘦男生感觉很委屈,毕竟这往山里深处走的提议一开始也不是他提的。可现在所有的事情居然都是他背锅。 瘦男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背起手就在洞里溜达了起来。 也是说来凑巧,他走到山洞一角的时候,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定睛一看,在阴暗处竟似乎有一只灰兔子在啃着什么东西,只是光线微弱看不清楚。 瘦男生好奇心起,靠近去看,可他身体一动,一条灰影窜起,飞出山洞就不见了。 瘦男生再看向那动物刚才所呆的区域,原来那里竟然是一丛圆圆的褐色的蘑菇。 他是学植物的,平常还经常上山做调研,对常见的野菜和菌类都比较熟悉。 瘦男生一看,就认出这是一种名叫奶浆菌的蘑菇。 这种蘑菇长得有点像冬菇,味道也和冬菇一般鲜美,但它有一个有趣的特点,就是一旦掐断就会流出奶白色的汁液,因而得名奶浆菇。 这男生看这种菇长得像奶浆菇,忍不住伸手去掐了一朵蘑菇,果然从蘑菇断口处流出了乳白色的液体。 男生就成确定,这就是奶浆菌没跑了。 这种蘑菇有个好处,就是它不仅炒煮后无毒,而且它生吃也是无毒的。 在云南,有不少采菌人甚至把这种菌当作解渴的水果来食用,他们在野外看到奶浆菌,会采摘起来简单擦擦就入口。这种蘑菇汁液清甜,入口爽脆,是解渴充饥的良品。 看见了这一大丛奶浆菌,瘦男生很高兴,大声招呼同伴们过来。 他向同伴们提议,他们可以在这山洞里身份一堆火,饱餐一顿煮蘑菇,恢复一下体力再回去。 同学们开始是反对的,其中一个女生更是怀疑起这野菌是否安全起来。 然而洞外大雨倾盆,雨势一时半会儿没有平息的迹象,大家又确实肚饿难忍,于是渐渐的就有人倾向于瘦男生的提议来。 再加上他们多多少少对植物和菌类都有了解,看这蘑菇颜色褐黄,模样普通,确实像无毒的奶浆菇,又听瘦男生说曾有野兔来采食,于是也就放下心来,确信这是可以食用的蘑菇了。 于是最终大家还是同意了瘦男生的建议,他们在山洞里捡了不少石头简单搭了一个灶,在灶里塞了些干草之类的东西,用带来的白纸叠了一个纸锅,倒进去一些矿泉水,然后开始了纸锅煮蘑菇的操作。 纸锅只要装了水,在火上燃烧的温度就不会超过100度,纸也不会烧烂。 不一会儿,纸锅里的水开了,他们把蘑菇倒了进去,清新的香气顿时四溢。 这群学生早就饿坏了,又知奶浆菇无毒可生食,于是等锅里的水再一次煮开,便急冲冲地把锅拿下来,开始分食里面的蘑菇。 常言道,饥饿是最好的调味,他们鲜少这样饿过,此时竟觉得这蘑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他们吃完蘑菇,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正好此时雨也停了,天还没完全黑,从来没有在山上过过夜的学生们决定趁早跑下山,及时回学校,免得老师和同学担心。 而就在这时,忽然身后山洞传来了一声兽吼。 这声吼叫声音很大,大如虎啸狼嚎,声音却很尖,尖如婴儿的啼哭。 这种诡异的反差,使得这声叫声听起来让人感觉特别讨厌和难受。 众人被这声诡异的吼叫所惊,身上陡然生出一身冷汗来,纷纷转身看向洞内。 只见一缕红霞飘过,一只浑身通红,身体修长,犹如烈火的巨鸟猛然从洞穴深处扑了出来,直扑胖学生的脸面。 那胖男生被巨鸟袭击,一时竟忘了躲闪,多亏他身边一个女生推了他一把,才让他避过了被巨鸟啄穿头颅的危险。 可他避开了正脸,没有避开侧面。那巨鸟还是划伤了胖男生的耳朵,他的耳畔顿时鲜血迸流,他本人更是杀猪叫了起来。 这巨鸟一击不中,内心十分愤怒,猛地一啄啄到山岩石壁泄愤,坚硬的石壁顿时被它啄出一个大坑。 几个学生见这红色巨鸟如此猛恶,早吓得魂飞魄散,奔出洞去。 这只鸟身长三米,体态细长,双翅展开简直铺满整个洞穴,可它偏偏动作灵活至极。 它见几个学生逃出洞去,轻轻一振翅就追出了洞穴。 学生们都知这怪鸟绝非善类,都是拼了命就跑,然而他们今天似乎运气特别不顺,刚跑了没几步,就感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地上湿润黏糊的泥地竟然抖动了起来,似乎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要翻滚出来。 瘦男生比较眼尖,他敏锐地发现那泥地里翻滚的物体粗如人腰,却又长似蛟龙,身上更有猩红鳞片覆盖——这不是一条赤练巨蟒又是什么! 第三十四章:恶瘴 那赤练巨蟒从泥地里翻滚出来,直震得大地都晃荡了起来。 几个学生这才发现他们踩在了蛇身附近,而随着蛇的扭动,每个人都是站立不稳,其中有两个女生甚至摔了个狗啃泥,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把她们拉起来。 这巨蟒的头足有一个电视机那么大,它微一张嘴,立刻吐出腥臭的血气,让人闻之欲呕。 看见赤练巨蟒现身,那原本追捕众学生的火红巨鸟也稍稍迟疑了下来,它在空中扑腾着翅膀,似乎在犹豫。 虽然火红巨鸟很大,但和这身长超过二十米的巨蟒一比,就像娃娃一样。 看这形势,这火红巨鸟应该会退避。 可大家刚这么想,那鸟儿竟然在空中一个翻飞,就直戳巨蟒眼珠而来。 巨蟒反应也不慢,翻动身躯长开巨颚迎战,想吞噬巨鸟。 一蛇一鸟,混战在一块。 一时间双方战得飞沙走石,难解难分。 而几个学生见两巨兽互斗,都急忙避在一旁,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感谢上天: 幸好这二兽斗在了一块,否则它们其中任意一个,都足以要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学生们一边庆幸着死里逃生,一边脚底抹油,想趁机逃出这片危险区域,却不想这入夜时分,四野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妖风。 四周忽有浓浓的雾气翻滚出来,直吹得大家睁不开眼。 这新出现的雾气诡异异常,它似有黏性,十分浓厚,更瘆人的是带有异色,黑压压的,仿佛一张巨大的帐幕。 更可怕的是,这片雾气一起,那赤练巨蟒和那血红巨鸟都瞬间罢斗,它们像看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疯狂地往远离雾气的方向逃走,似乎这雾气极其危险,会吞噬卷进其中的一切。 学生队伍里有一个稍有见识的女生,她一看这团诡异的雾气,立刻大喊道,“我们快跑,这是瘴气,会吞人的!” 所谓瘴气,指的就是山林里那些动物昆虫和植物死亡腐烂后,经过高温发酵,形成的一种带毒性的气体。 瘴气里含有许多尸体霉烂后产生的对人体有害的物质,还有大量的细菌真菌孢子,更可怕的是,不少瘴气里还隐藏着巨量携带致病细菌的蚊虫。 这些毒气,细菌和蚊虫聚集在一起,让人远远看起就像灰黑色的幕幛一样,是为瘴气。 在山中遇见瘴气是最恐怖的事情,现在就连那两只红色异兽都如此恐惧这突然产生的瘴气,可见这片恶瘴有多么恐怖。 学生们哭吼着疯狂地往外跑,有两个学生吓得背包也不要了,随手就把东西丢在了雾中,虽然那背包里有他们辛苦采集了一天的实验材料,可是在这种时候还是性命要紧。 然而很可惜的是,这瘴气产生的速度极快,没几下就追上了他们。 就在学生们抱着头认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的时候,忽然在黑暗中出现了几点亮光。 那浓重的瘴气像黑幕被拉开一样,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裙,满头银色卷发的女人。她身材修长,体态极是挺拔优雅,脸上却戴着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瓷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银发女人左手挽着一把雨伞,手上提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 那玻璃罐晶莹剔透,像平时装糖果的糖果罐一般。罐子里淡绿色的荧光闪烁,似乎是装着许多的萤火虫。 女人的身边也有十余只萤火虫上下翻飞,它们仿佛护卫一般,围绕着这个女人。而在这女人走过的地方,恶瘴自动散开,像是给她开了一条路。 “你们是这附近上学的学生吧?怎么大晚上跑到这里来了?”银发女人朝他们招了招手,“快过来我身边,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这瘴气碰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学生们这才发现,原来那女人右手上提着两个背包,正是刚才那两个丢背包的学生落下的。 虽然这雾气中走出人来的一幕十分诡异,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语声清柔,似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在场的人听着心中就充满了喜悦,情不自禁地就想信任她。 更何况,此时这帮学生四周已经被瘴气包围,走投无路,除了跟紧这女人外再无别的办法。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们一个个都跑到了银发女人的身旁,跟着她往山上走。 银发女人似乎对这山中道路十分熟悉,她带着众人在山中轻盈的穿行,如履平地,更像目能视夜。 众人见她行动宛如黑夜中翩飞的蝴蝶一般,都不禁暗暗称奇。 他们看她发带暮色,又见她手背隐隐有着细纹,年龄似乎已经不轻,但听她声音动听,望她体态窈窕,又觉得她应该不过桃李年华而已。 学生们心中忐忑不安又充满希冀,糊里糊涂就跟着这女人穿过山林,绕过断桥,翻过石坡,最终来到一座半旧的老房子前。 他们惊异地发现,在那栋老房子旁边,是一片巨大的花园。 那花园似许久无人打理,篱笆已经破损,雕像也已经碎裂落在泥中,但花园里的虞美人,扶桑花,大丽花等许多花卉皆在月色中静静盛放。 而在这些花中,要数那艳红如血又带有清香的红拂玫瑰最是惹眼。 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象,他们惊呆了,纷纷拿出手机和相机疯狂拍照,有些胆大的学生,甚至直接跑进花丛中玩耍了起来。 他们都是爱花之人,这么多,这么大的花朵,随便他们玩,随便他们采,他们心里别提有多快乐了。 银发女人告诉他们,这半旧房子是一个富人在山上搭盖的一座别墅,只是后来别墅无人居住于是破败了而已。 而这一大片花园叫做“凤凰园”,它是属于这别墅的。 她让学生们在别墅里休息一夜,明天一早趁着天明瘴气散尽,视野良好就尽快下山。 她还给学生们留了一个背包和一些相关物品,然后就飘然离去。 大家打开那个背包,发现里面是一些矿泉水和挂面以及调味料之类的东西。 他们用别墅里留下的锅煮了面,饱餐了一顿,随后在别墅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采集了花朵和花种,给这个神奇的花园拍了照,也就下山了。 就此,这一段奇诡的冒险经历就告一段落了。 听了这一切,慕容清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都想不到,在我们的身边不远处竟然有这样诡异的地方,竟然有人能遇到这样奇异的事。 宁耶却皱紧了眉头,这两个学生所说的东西,有没有夸大不好说,且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但那也有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进入那“凤凰园”的关键道路全是靠一个神秘的银发女人带的,并非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甚至这帮学生在山上,也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方向。 这样的一帮人,如何能指引自己重新找到那凤凰园,找到那野生红拂玫瑰呢? 宁耶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了出来:“你们进入那山巅花园的经历确实离奇,可是如果再让你们去一趟,你们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 第三十五章:闪烁其词 宁耶问得很直白,一下子直击对方的要害。 两个男学生方才一个多小时都在夸夸其谈,侃大山侃得不亦乐乎,没想到宁耶一下就问出了最让他们尴尬的一个问题。 他们哪里知道,虽然宁耶也就比他俩大了两三岁,可他实际上经历的事情比他们多多了。 像他们这种山上迷路遇奇景的冒险,在学生们眼里是九死一生百转千回的难忘回忆,可在宁耶眼里就如清汤白水一般,真的没什么味道。 火红巨鸟用一般的高攻击性武器就能对付,赤练巨蟒也只是普通蟒蛇,蛇性怕火,对付的方法有很多。那剧毒的血红甲虫稍微麻烦些,但可以用驱虫药抑制,何况这种甲虫看上去并不主动攻击人。 至于瘴气,大多是在特定的时间内被特定的方法激发的,而这群学生天亮下山时没有遇到瘴气,说明那恶瘴在白天不易出现,因此只要自己在白天之内到达凤凰园并成功采药,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此,这些所谓奇遇在屡经历练的宁耶眼中其实没什么意思,让他更为担忧的反而是另外一个看似很小,实际上却关系重大的问题——凤凰园究竟在哪里。 这个花园不在学生们寻常活动的低矮区域,而是在灵易山的高处。 而且这群学生在到达花园之前,曾经多次乱走及迷路,后来他们又遇到了阴雨,拖到了天黑,还遇上了雾气,最终一段路还是被旁人带着走的。 他们真的还能找出凤凰园所在的位置吗? 灵易山总面积有数千公顷,海拔高达两千,要在这么大一个区域里找到一片花园和一栋旧房子,谈何容易? 听见宁耶提到这个,一胖一瘦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而旁边的孙教授也和宁耶一样着急,他催促道。 “究竟该怎样找那个废弃的花园?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在灵易山有这么一座花园,我也想去看看。这两天光听你们说这一路上多惊险了,那究竟该怎么顺利去呢。” “咳咳。”胖男生干咳了两声,说道,“孙老师,你要知道,我们这一路上去惊心动魄的,又是下雨又是天黑,我们根本没法记路。” “那下来呢?”孙教授不傻,“你们上去看不清路,下来却是白天了吧。” “老师你要知道,我们当时被困在山上困了整整一天一夜,大家都吓坏了,一下山就赶紧往下冲,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心思记路?”胖男生说道,“不过我在回去的路上习惯性地拍了不少照片,这些照片我等会发给你们,你们逆序来看,大概这些被拍照的地方就能当作寻找那个花园的道标了。” 胖男生说着,和宁耶以及孙教授组了个微信群,然后他开始啪啪啪地往群里传照片。 宁耶就坐在那胖男生的旁边,那些照片宁耶用眼角扫了扫,发现都是一些花啊草啊什么的,辨识度很低,是否能当作指路的道标看都是未知之数。 忽然,宁耶看见胖男生的手跳了一下,原本连贯的传输照片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对方又恢复了传送。 宁耶发现,那是胖男生跳过了其中的一张照片,放弃了传输而直接传下一张而导致的。 胖男生动作很快,那张照片宁耶看不清楚,但似乎也是花草的照片,没什么奇怪的,于是宁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就这样,胖男生很快地传完了他下山所拍的照片,宁耶又就那凤凰园周边的环境情况,灵易山登山的环境状况等相关问题咨询了一下这两个学生,双方就这样又讨论了一会儿,这顿晚餐也就算是吃完了。 最后宁耶和孙教授和他的两个学生道了别,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准备送慕容清烟回去。 两人一上出租,慕容清烟看左右无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宁先生,你是准备自己一个人上那灵易山么?”她有些害怕地抓住了宁耶的肩膀,“今天听那两个学长说的……那座山好可怕啊。” “我是肯定要上去看看的,一来是为了找那种奇特的玫瑰花,二来也是为了去看看那凤凰石雕。”宁耶推了推眼镜说道,“今天我看了看他们所拍的凤凰园里的照片,里面的石雕确实和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个檀木箱的图案一样。 或许那座凤凰园和我的父母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 别的不说,光是为了这个,我都必须去一趟。” 宁耶说到这里,回手拍了拍慕容清烟道,“不过你别担心,我如果要上山,肯定会做好完全的准备,也会叫上靠谱的伙伴。 我平时经常做野外徒步,户外探险啥的,这点事难不倒我。” 宁耶这么说,是因为他心中确实没把这些困难当一回事,他既然已经把打开迷箱作为当下第一要务,自然是不会怕那些小小的波折的。 慕容清烟望向宁耶那菱角柔和的侧脸,只见那浓眉郎目间全是坚定,她顿时不敢反驳,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可是今天那两个男学生所说的一切深深震撼了这个女孩的心灵,她一想到宁耶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一颗芳心不由得揪动了起来。 “你如果非去不可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你千万要小心才好。”她抬头定睛看向宁耶,“对了,那凤凰园在哪,你打算怎么寻找呢?” “只能按照他们所拍的下山照片,结合他们上山的地点和行走线路来推测了。”宁耶皱眉道,“或许我还可以拜托朋友查查有没有其他关于这栋别墅的消息,甚至可以看看我父母遗留下来的日记有没有提到它。 不过那两个学生说的有用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拍的照片的指示作用也不强,估计我得花不少时间才能找到那座废弃花园了。” 慕容清烟看着眼前坚定的男人,心情十分复杂。 “宁先生,对了,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怎么了,有话可以随便讲。”宁耶温柔地看向慕容清烟,“我不会随便怪人的。” “嗯……”慕容清烟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要是按那胖学长的指引去找那凤凰园,或许是永远都找不到的。” “永远都找不到?什么意思?”宁耶心中一奇。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慕容清烟说道,“那胖学长给你传照片的时候,并没有把所有有用的指路照片传给你……他在发送的时候有选择的跳过了许多张的照片。” 第三十六章:组队(庆签约,二更!) 那胖男生在传照片的时候有所选择,这点宁耶并非不知道。 只是他几次跳过的照片,宁耶也是用眼角余光看到了的。 那些照片眨眼看去,也都是花花草草,并无太多特别,于是宁耶也并未在意。 “那学生确实跳过了一些照片,我在旁边看到了。”宁耶说道,“或许那是因为有些照片重复而无用,他就省略不发吧。” “不是的。”慕容清烟摇了摇头,“我当时也偷偷看了看他给你发的东西,明明他给你发的照片就有大量类似的照片,怎么那些他都给你发了? 照我看来,这人有问题,他十有八九是对你隐瞒了重要信息,不想让你成功找到凤凰园。” “那你偷看到他跳过的那些照片有什么特点么?”宁耶问道,“如果他是故意跳过某些照片的话,显然那些他不想发给我的照片里另有玄机。 ” “抱歉,这个我也没看清。”慕容清烟却摇了摇头,“他翻照片的速度太快了,我看不清楚。 只知道他跳过的那些照片似乎更亮一些,好像有些奇怪的光点,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慕容清烟紧张地看着宁耶, “总之,你……你一定要小心。” 宁耶见这女孩紧张的模样,不禁一笑,温言安慰了她几句。 慕容清烟平素很是淑女斯文,很少直直盯着人看,此时真情流露,待她反应过来,也是羞红了脸。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着,转眼间出租车就开到了慕容清烟家门口。 慕容清烟母亲早逝,她和父亲相依为命。 宁耶的父亲在古董文创街旁边的美食街开了一家白云抄手店,而他们的家就在店的二楼。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十分,接近抄手店的打烊时间了。 宁耶把慕容清烟送下车,却发现抄手店还开着,而且店里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宁耶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他的远房表兄文师航。 原来今早文师航见了慕容清烟一面后,对她那清秀绝丽的面容念念不忘,竟情不自禁地打听起她的消息来。 听说她家在美食街开抄手店,便屈尊来到这里等待慕容清烟,只为了再次一睹她的芳容。 要知道,文师航平时连普通的连锁餐厅都不屑于踏入,此时为了见一见心中女神,竟然去一家苍蝇馆子里吃馄饨,这可以说是稀奇至极了。 看见女神和表弟一起回来,文师航赶紧站起身迎接,开始嘘寒问暖。 宁耶对这方面神经比较粗,他见文师航来了,心中很高兴,正好他想找人一起上灵易山找凤凰园,而文师航平时也喜欢户外运动,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选。 原本宁耶还打算专门去找他,可现在见他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省了自己去寻找,宁耶很是高兴。 可慕容清烟却比他敏感得多,她很清楚文师航对自己有意,可她现在不知怎么的,心里完全装不下这位文家公子。 可对方偏偏如此热情,而且他还是宁耶的表哥,出于礼貌,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漠,当下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她便独自上楼去了。 见女神回到了家里,文师航再没有呆在抄手店的理由,于是和店主告别,转身离开了抄手店。 宁耶也和店主告别,同时追了出来。 店主朝文师航笑了笑,对他摆了摆手,却没有理会宁耶的招呼。 宁耶微感奇怪,却也不以为意,转身就和文师航攀谈了起来。 他把自己最近的遭遇简单和文师航说了说,又提及自己想去灵易山寻找红拂玫瑰的事,希望文师航帮自己一把,与自己同去,互相有个照应。 文师航和宁耶关系向来不错,他本人也爱冒险,对这类探险活动向来都有兴趣。 今晚听宁耶转述那些学生的奇遇,文师航心动了,张口就想答应。 可话一到嘴边,不知为何他就想起了慕容清烟那水仙微绽般的面孔,以及她在谈话中有意无意看向宁耶的眼神。 那是带着崇敬和希冀的,少女纯真无邪的眼神。 一想到这,文师航只觉得一股妒意从胸口冲出,直惯脑门,这股怒火把他烧得心头忿忿,原本答应的话语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拒绝。 “抱歉,我最近一直很忙,我家开的文楼的生意很大,我每天都需要忙着工作,不像你那么闲。 我实在没有时间陪你去找什么野花玩。” 文师航心中既起妒意,口中说出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宁耶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对方言语里的含酸带醋,只是文师航毕竟是他亲戚,宁耶对亲戚总是宽容几分的,于是听对方这样说话,他倒也不生气,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过度过去,两人也就各自回家了。 关于去灵易山寻花这件事,宁耶想了一晚。 文师航不答应帮忙,李家两位兄弟的能力不足,于是转来转去,他发现自己能求助的人还是只有一个。 于是第二天早上,宁耶处理完一部分宁海居重建的工作后,就直奔琥珀酒馆而去。 今天他运气不错,去了琥珀酒馆后,那让人头疼的姬灵不在,而靠窗边的座位上,胡寻正一边看着书,一边微笑着和两个外国女游客聊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胡寻接管这家店以后,琥珀酒馆的生意就好了很多,总有一些女客人会借口来酒馆喝酒,顺带来看看胡寻。 而为了酒馆的生意,胡寻也都一一尽心应付。 宁耶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那两个外国女客人走了,他就立刻坐到胡寻的面前,大声说道。 “寻少爷,我似乎又有事要找你帮忙了。” 胡寻放下手中一直拿着的书,朝宁耶淡淡一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捋了捋额发,“昨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很抱歉,我推荐你去美食展会,但展会却出了火灾事故,想来很扫兴吧。” “没事没事,”宁耶急忙摆手,“对我来说,去那展会不就是为了找孙教授看病嘛,这点已经办到了,但现在的情况是,我遇到了更棘手的问题。” 第三十七章:线索归纳 “哦?怎么说?”胡寻听说昨日还发生了别的事,眉毛挑了挑,感兴趣地追问了起来。 当下宁耶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在美食展会发生的事情,他和姬灵的通话,凤凰园石雕和檀木密钥箱的关系,以及晚上和孙教授晚餐的情况都告诉了胡寻。 听见孙教授的诊断结果和废园石雕的特异之处时,胡寻微微一笑。 听说姬灵和这次美食展会的火灾有关,他则微微皱起了眉头。 待到胡寻听宁耶转述晚餐上胖瘦两个男生的话语,说他们在灵易山上遇到诸多怪兽和碰上恶瘴,最后得一银发女人指点,才顺利找到凤凰园的经历,胡寻则脸色大变,他无言地低下了头,一语不发。 宁耶说得很细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有遗漏。 等宁耶把那些琐碎都说完,胡寻给他倒了一杯茉莉花茶,随后开始总结。 “听起来事情不太好办。”胡寻叹了口气,“灵儿那边的水很深,她以后肯定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的。但这些事暂时还没发生,我们暂时可以先不考虑。 现在还是先分析一下孙教授的诊断吧。 他的眼力我很有信心,既然他说玫瑰露能治你的病,那就准没错。 只是那些学生采回来的玫瑰已经被烧毁了,你只能亲自上灵易山寻找那神秘的废园,才能得到你所需要的红拂玫瑰。 而且那凤凰园石雕可能蕴藏着解开你的密钥箱的密码,就算是为了这个,你也不得不去一趟。” “是的。”宁耶点点头。 “可偏偏那些去凤凰园的学生在山里迷了路,他们到达废园是被人带上去的,而下山时也没有做好充分的标记,使得你很难再找到那处园子。” “你说的没错。”宁耶点了点头,“这就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我仔细看了看那胖男生给我发的照片,感觉作用不大,靠着这点无意义的资料在广阔的灵易山找一座花园,无异于大海捞针。” 宁耶其实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求胡寻陪自己一起去寻找凤凰园,胡寻又会不会答应帮自己。 胡寻之前帮了自己不少忙,又给自己介绍了治病的医生,现在自己要上山采药还得拉上对方,宁耶真的是有点开不了口。 胡寻的心思好像却不在这儿,他轻轻搅着手指,用呢喃般的语气问道,“宁耶,你说那群学生真的在雨夜里见到了一个银发的女人吗?” “关于这个,其实我也怀疑过。”宁耶说道,“ 毕竟我在秋海生活多年,有时候也会去郊区远足,但是我从未听说过哪座山上居然有这么多奇怪的变异红色生物。” “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胡寻微微一笑,支着下巴问道,“你是否觉得是那两个学生故意骗人?” “那倒不是。”宁耶摇摇头,“那些学生中途不是吃蘑菇了吗?我其实怀疑那是他们蘑菇中毒后产生的集体幻觉。 一开始他们看到的鲜红甲虫可能是真的存在的变异品种,但后面他们所见的赤练巨蟒和火红巨鸟则都是吃了致幻蘑菇带来的幻象。 可能是因为因为他们见到了奇异的红甲虫,有了心理暗示,才看到了这些东西。 然后被幻象驱使的他们胡乱逃窜,把山里的雾气当作瘴气,又假想出一个类似神仙一样的女人把他们带上山巅废园。 其实真实情况可能是他们误打误撞就找到了那栋废弃别墅和花园,只是因为幻觉和恐惧,才让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许多变异生物。” “但这群学生都是植物学专业的,平时也经常上山,他们会认错蘑菇吗?”胡寻说道,“何况听他们的叙述,似乎那蘑菇还有野生兔子吃过,应该是无毒的。” “这些学生毕竟前面经历了危险,又被困山上,在惊惧之中判断错误,倒也不足为奇。”宁耶说道,“何况野生兔子能吃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安全的。动物也可能会有某种癖好。 比如说猫就很喜欢吃那种会让它们产生幻觉和兴奋的猫薄荷。” “这么说起来,倒也有道理。”胡寻点点头,微微笑道,“不过那山上究竟是怎样的光景,只能我们亲自上去看看,那才知道了。” “我们?”听见胡寻这么说,宁耶一阵惊喜,“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寻找这凤凰园吗?我好像还没说出口,你怎么……” “得了得了。”胡寻摆摆手,“你专门跑来琥珀酒馆找我,和我说了这么一大通,还能有什么事。 既然你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我也就替你说了。 反正我听你讲完这些,也对那长满奇花异草的废弃花园有些兴趣,更何况那两个学生的故事里说的有个地方我非常在意。 既然是如此,我陪你去也就是了。” “谢谢寻少爷。”宁耶大喜,“只是正如你前面所说,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好办……虽然那几个学生去过那凤凰园,但他们提供的指路信息实在太有限了。 我们该怎么着手呢?难不成去灵易山,一点点搜过去?” “听你前面叙述,似乎那个给你们传照片的胖男生,对这次的历险有所隐瞒?”胡寻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他给你发照片的时候,有一部分照片故意没发给你吗?这点就连慕容清烟姑娘都发现了。” “关于这个,我确实有怀疑。”宁耶苦笑,“可是我和慕容清烟都觉得他跳过的照片似乎没什么特点,于是也说不出他的行为具体可疑的地方。 按理来说,他们没有必要骗我们吧,这对这些学生来说有什么好处?” “或许他们并没有把这次旅行的全部经历告诉你们。”胡寻玩味地一笑,“很有可能,这两个学生在一开始叙述的时候,就刻意地隐瞒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那怎样才能知道这关键的信息?”宁耶皱眉。 “这个就交给我吧。”胡寻一推桌子,站起身来,“我先出去一趟,回来给你答案。” 他说完,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转过身跑出酒馆的门,潇洒而去。 第三十八章:逼问 “寻少爷!”看见胡寻奔出去的身影,宁耶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也本能地离座,想追出去问问胡寻究竟想干嘛,可就在这时,剧烈的心脏疼痛又袭击了他。 和之前类似的,伴随着心脏剧痛的是他全身精力的溃散,宁耶不得不瘫倒在椅子上,努力地喘息着,等待这次发作的劲头过去。 自从受伤后,他的这种后遗症虽出现过几次,但每次大多都间隔一周或者至少三四日。 像这样连续两天都发作的情况十分罕见,而这频繁的发作,更让宁耶的心头蒙上一股凉意。 “看起来,必须尽快找到玫瑰露,配合冷香丸服用,先把眼下身体上的难关过去了再说。” 宁耶一边忍受着痛苦,一边想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次发作才宣告结束。 宁耶把已经微凉的茉莉花茶一饮而尽,又喘了几口大气,歇息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出琥珀酒馆。 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胡寻早就不见了踪影,宁耶今早倒也闲来无事,于是也就在美食街上游荡了起来。 说来也巧,他转过两个路口,就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定睛一瞧,居然就是胡寻。 只见胡寻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正推着两个人走进街边的一个角落。 被他推着的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和宁耶吃饭,给他讲述灵易山上发现凤凰园的经历的那两个男学生。 宁耶大惊,他原也想过胡寻会不会去找这两人询问,可没想到他这么迅速地就把他们俩架了过来。 为了避免尴尬,宁耶没有追到那个角落看个究竟,但他素来知道胡寻是有不少手段的,想从别人口中逼问出一些信息来并不难。 宁耶只是靠近那个街角,默默站立了一会儿。 街角处极是平静,没有争吵,没有叫喊。 可是数分钟后,那一胖一瘦两个男生走了出来,随后跟着的是面带微笑的胡寻。 也不知道胡寻究竟做了什么,总之,那两个男生出来的时候脸青鼻肿,脸上却一副如蒙大赦的神情。 他们一出街角,朝身后的胡寻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立刻便逃之夭夭。 他们俩急急似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可以说逃得飞快,根本没注意到躲在一边的宁耶。 胡寻的耳目却极是灵通,他早就发现宁耶跟在其后,现在从街角出来,他转身朝宁耶一笑,轻松地掰了掰自己的手关节,淡淡地笑道。 “有一个强健的身体真是好,解决问题简单又方便。你可也要赶快恢复过来啊。” 宁耶看着胡寻那副看似温润无害的俊雅面容,心中不住腹诽道“怪物”,嘴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只是走上前一步,对胡寻笑问道,“看你心情这么好,你究竟从他们嘴里逼问出了什么?” “我从他们那里拿到好东西了。”胡寻得意地一笑,朝宁耶挥了挥手中的东西,“好家伙,那两个人隐藏了两件最重要的宝贝没告诉我们。” 只见胡寻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两颗红枣大小的,类似松脂一样晶莹剔透的东西。 宁耶好奇地走过去闻了闻,发现这东西带一股松香味,而在松香味中,似乎还隐藏着多重复杂的香料的气味。 “这是你从那两个学生手里得到的?”宁耶奇道,“这究竟是什么?” “这玩意儿叫暗香,是他们上山遇到的那个银发女人给他们的。”胡寻心情似乎很好,他滔滔不绝地解释道,“ 原来在那天晚上,他们一群人被山上恶瘴包围,眼看就要被吞没的关键时刻,被一个戴面具的银发女人所救。 那女人身边围绕着若干只类似萤火虫一样和会发光的飞虫,只要有那种飞虫在,那些瘴气就不能近身。 就这样,这群学生跟在这女人的身旁,去到了山巅的废弃花园凤凰园,在那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下山。 只不过,这两个学生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原来那天夜里,那个银发女人在临走前找到了这两个男学生,给了他们一罐萤火虫和这两块暗香。 女人告诉他俩,这山上高处总是会出现瘴气,就算没有瘴气也容易起雾,让人难以分辨方向,即使是大白天也是如此。 但她告诉两人,不需要害怕,世间一物降一物,这灵易山南坡玄意湖边的萤火虫,是这瘴气的克星。 只要有这萤火虫所在的地方三米之内瘴气都不能靠近。 想要安全下山的话,只要随身带着一罐这种萤火虫,又在身上放一块暗香,时不时把那罐里的萤火虫放出来三五只,那萤火虫闻着暗香的味道,就会在你身边飞很久才离去,这样你就会很安全。 一旦身边的萤火虫都飞走了,那就可以打开罐子,再放一两只萤火虫出来。 她给了这群学生整整一罐萤火虫,足够保障他们安全穿过瘴气。 那么怎么找下山的路呢? 女人告诉他们,这座山上可能有陨石或者磁铁矿一类的东西,因此指南针时灵时不灵。 而且山高处手机没有信号覆盖,也无法通过GPS定位。 但她说不用担心,她在上山前在正南方的山脚一间小屋的屋顶上点了一个香炉,里面放着这种暗香。 正南也就是今天风向的上风口,这种暗香点燃后若有若无的香气会覆盖整座山,这些萤火虫闻到后,就会朝那个方向飞。 因此这些萤火虫最后飞去的方向,就是正南方,那点着暗香的香炉所在的方向。 那银发女人交代完这些,又嘱咐这两个男生照顾好队伍里的女孩,随后就走了。” 胡寻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她估计是看几个女学生都在忘形地在花园里玩耍,指望不上,于是只把这暗香给了两个男生。 但她没有想到,这胖瘦男生存了私心,想这山巅有这么多奇花异草和奇异动物,暗藏着无数发财的机会,就想私吞这两块暗香。 他们没对别人透露过暗香的事情,只是在下山的路上不断放出萤火虫来指点方向。 那胖男生给你发的照片里,跳过的照片全都是拍到了萤火虫的照片。 他怕你看到了这个就会追问,然后暗香的事情就会露馅,于是就故意不让你看到这些。 ” 第三十九章:分头行动 胡寻说完这些,浅笑着抛了抛手中两块暗香,轻松地说道,“现在有了这两块东西,别的不提,起码我们上山的基本安全有保障了。 至于凤凰园的大体定位,我们可以找些老牌的探险爱好者或者森林巡护队员问问,那些经常在郊区行走的人,肯定知道那座废园的具体位置。” 真不愧是寻少爷,居然给他胡搅蛮缠打听到了这么多。 宁耶看着胡寻那张看似温雅无邪的脸孔,不禁咋舌。 “那我们便分头打听,明天再碰一碰头,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宁耶说道。 “好,”胡寻点点头,忽然说道,“对了,我想到一个问题。 这两块暗香,我们有一块要随身带着,另一块则要在上山当日的上风口用香炉慢慢熏烧。 灵易山山脚四周都有民居,这倒不是大问题,但如何让火在屋顶一直点着不被风吹灭,倒是让人头疼。” “找个人看着不就好了,”宁耶说道,“这个我觉得倒不难办。” “说得简单。”胡寻忽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在山上探险的性命安危,可不是交给普通人就能办的。 假如你找了个马大哈,他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让香炉熄灭。 假如你找了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对方甚至可能会被你的仇敌收买。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被盯上了的。 所以说,这种事交给不靠谱的人,可能还不如找个空房顶让火炉在那边点着。” 听见胡寻提起这个,宁耶内心闪过一丝阴影。 但他迅速握了握拳头,笑道。 “没事,靠谱的朋友我还是能找到的。” “那行,这件事和上山的装备就拜托你了,我去忙萤火虫和上山线路的问题。”胡寻点点头,转身离开。 宁耶亦点头答应,开始往回走。 不过,他虽然嘴上说找个靠谱的朋友来看火不难,实际上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担忧。 按理来说,最合适的协助者还是文师航,可是昨夜文师航冷漠拒绝他的那一幕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宁耶也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和自己关系尚算良好的表兄,忽然这么冷淡。 难道是因为自己近来落魄了因而文师航急于和自己划清界限? 可是宁耶记忆中的文师航虽然高傲,但对亲戚还是很不错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也怪不得宁耶。宁耶此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他忙于事业和家族等相关正事的时候,心神异常专注,分心思考不得那些情情爱爱,争风吃醋的事情。 最近他忙于家族老店宁海居的重建,忙于思考檀木密钥箱的开法,忙于应对三大恶等世仇,哪里能想得到,文师航竟然对那天路边匆匆一眸的慕容清烟一见钟情,并因此妒忌于他? 宁耶最近根本没心思想情爱之事,就连慕容清烟的频频示好他都没有意识到,哪里还能注意到表哥的这种含酸捏醋? 宁耶想不通这个问题,不过他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文师航不能指望了。 可难道让大李小李两个发小去灵易山脚替自己看火? 这两兄弟为人正直靠谱,但无奈他们完全抵抗不了催眠。 宁耶不禁想到了上次大小李被姬灵催眠并对自己下手的事,心头掠过一丝寒意。 这李家兄弟正直壮年,遇上姬灵那样的美貌少女,本来就容易动摇,何况对方还懂催眠术。要是姬灵再如法炮制,对付自己…… 宁耶这么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走到了慕容清烟家的白云抄手店附近。 在那白云抄手店附近,有一个宁耶平常常去的户外用品店,宁耶打算去那里买些登山需要的装备,于是下意识地就走到了这里。 然而当他掠过白云抄手店门口的时候,却听见店内似有轻微的争吵声。 宁耶走到店门侧面往里一瞧,发现慕容清烟正在店里和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对话。 原来今天早上抄手店没什么客人,店主把抄手包好后便把店暂交女儿看管,自己出去溜达去了。因而今日铺子里只有慕容清烟一人。 她一边看着店铺一边看书,忽然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点了一碗白云抄手,随后就和慕容清烟攀谈起来。 那男人自称是个做美妆产品市场调研的,他说慕容清烟年轻,正是他的用户群体,便请慕容清烟替自己填写一张护肤品相关的调查问卷,并答应等慕容清烟填完后赠送她一套他们公司产品的试用装,还说有对应的抽奖活动。 慕容清烟肤质很好,不需过多使用化妆品,又觉得这位先生过于热情,便婉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可没想到这男人很有耐心,竟一直缠着慕容清烟让她填问卷,并拿出了他包里的赠品。 那圆脸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柔,让人感觉很舒服。 听他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产品的好处以及旁人使用的经历,远远看着他的笑容,宁耶竟感觉到昏昏欲睡。 但万幸这种睡意只出现了一秒,他就立刻惊觉。 “这事情不对劲!”宁耶心想,“感觉这人的话语声就像有某种魔力一样,让人容易分神。难道这人也是一个懂催眠术的?” 宁耶再仔细听对方的说话,和仔细观察对方的形貌。 只见这人身材略胖,眼睛小小,脸上肉肉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竟是一个他多年未见过的人! “肖金鹏!“宁耶认出了对方,一下从侧面跑过来,冲到了他的面前,“你现在放出来了?又开始准备骗人了吗?” 原来这中年男人名叫肖金鹏,是一名诈骗惯犯,他凭借着看似忠厚的长相和温和的话语欺骗了不少人,当年在秋海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大概十年前左右,肖金鹏因为参与电信诈骗被关进了监狱,没想到他现在出狱,竟然又出现在了宁耶的面前。 宁耶看此人又缠上了慕容清烟,当即走上前去,挡在慕容清烟身前,开口喝住肖金鹏。 第四十章:小套路 当年肖金鹏和宁耶曾经见过一面,那时候宁耶还是小孩,可此刻宁耶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青年了,故而宁耶刚出现的时候,肖金鹏并未认出他来。 慕容清烟见宁耶出现,却是十分欢喜,因为她早就觉得不耐烦,却又赶不走这个恼人的中年男子,觉得十分尴尬。 没想到现在有人出来救场,而且那人还是她平日心心念念的人。 宁耶走了出来,站在肖金鹏的面前,冷冷地说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伎俩一点都没有进步。 你是想借口让对方填表套取对方的信息,然后假意赠送化妆品样品,再让对方参与抽奖。 必然参与人能抽中手机电脑等大奖,这时候你就会提出让对方掏几百元的报名费和邮费,这样才能获得奖品。 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对方只拿到了价值几块钱的小样,损失了几百甚至上千元的钱,还泄露了个人信息。” 宁耶毫不留情地说道。 肖金鹏听宁耶这么说,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包。 因为宁耶一点都没猜错,肖金鹏就是打算引诱慕容清烟填写调查表,送她一些护肤品的劣质小样,然后谎称她中奖了,并索要各种费用。 这个骗局其实不算复杂,但却是建立在相当合理的心理暗示基础上的。 首先,填调查问卷得奖品,让参与者有一种按劳取酬的安心感。 随后行骗者把包装精美的赠品给对方,让对方获得实际上的好处,进一步让人放松警惕。 随后再一边宣传自己的产品一边让对方抽奖,并告知对方获得了巨额奖励,用更大的利益诱使对方动心。 最后,在受害者完全放松警惕,又被巨大利益吸引的情况下,他就会提出收取一定费用的要求,并趁机骗钱。 肖金鹏懂少许催眠术,又有声音好听的先天优势,因而骗人很容易得手,尤其是对慕容清烟这种十八九岁正值妙龄的女孩,更是十拿九稳。 没想到今天出师不利,一下就被宁耶揭穿。 当年肖金鹏也曾来宁耶家上门推销,还用类似的伎俩想骗自己母亲买东西,后来被宁耶的父亲揍了一顿。 当时宁耶就在家里,因而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 肖金鹏那张脸也就此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至今也没被忘怀。 当然,让他忘不了的,还有母亲当时的那带着三分狡猾的妩媚笑容。 当时的母亲正在家里一边做家务,一边督促正在上高中的宁耶学习。 正好门外有人来敲门,说有事想找这家屋子的主人。 宁耶母亲开门一看,才发现对方是来推销东西的,而且异常热情。 那人来了屋里以后,开始长篇大论地介绍,原本在客厅里学习的宁耶也不住被吸引,听了起来。 说来也怪,宁耶虽对女性化妆品完全不感兴趣,但这推销员说的东西他却觉得很有趣。 而且随着这人的说话,宁耶情不自禁地对对方有好感,想按对方的要求办事。 就在宁耶听得迷迷糊糊之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从门外冲进来的宁耶的父亲把那推销员骂了一顿,然后撵了出去,还报了警。 负责人员来了一查,才知道这推销员叫肖金鹏,是个诈骗惯犯,立刻就带走了。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宁母狡狯地笑着提起了今天这件事,宁耶才知道原来是母亲打电话让父亲回来揍人和报案的。 也就是说,这人虽然是个骗子,但他的骗术却一点都没能唬住宁母。 宁母就好像对他的话语免疫力一样,依旧看出了这是个骗子,待对方表演了一番后就找人打发了他。 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后来宁耶的父母因为意外过世,这段记忆也就封存在了宁耶的心里。 今日见到肖金鹏,过去的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宁耶又爱又恨。 宁耶认得肖金鹏,肖金鹏却对宁耶没什么印象。 他只知道自从自己出狱后,正经的钱不好赚,自己依旧只有骗人这条路可走。 于是他又重操旧业,把过去的老套路稍微改改,继续去骗人。 仗着自己的先天优势和聊天话术,肖金鹏倒也骗了不少小钱。 可是没想到今天遇到这姑娘死活不上套,而且居然还跑出这么一个青年来,把自己的套路一下揭穿。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赶紧收拾东西一声不吭就扭头离开。 宁耶虽不喜欢,但今天肖金鹏毕竟没有成功骗到人,于是宁耶也不方便拦他,只任由他逃之夭夭。 看见那喋喋不休的推销员走了,慕容清烟松了一口气。 她虽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她说话做事向来温柔,不擅长赶人走。若是肖金鹏在抄手店赖着不走,她也是毫无办法。 更何况,对方是个远比自己肥壮的中年男人,若是发生什么冲突,肯定也是自己吃亏。 因此慕容清烟在店里应对这推销员时,感觉很是尴尬。 可偏偏她父亲一直不回来,她连连叫苦却难以脱身。 就在她犯愁之际,宁耶来了,这怎么不叫她欣喜? “宁先生,你怎么来了?”慕容清烟脸泛微红说道,“多亏你来了帮了我,不然我被这人纠缠着,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我刚好要去附近办点事,路过了这里,看见了一个老骗子,就顺手把他赶走而已。”宁耶朝慕容清烟笑了笑道,“说起来你表现得也不错。 刚才那人懂一点催眠术的。虽然他的功力还很浅,但他的容貌和语调有先天优势,普通人一不小心就会上了他的道。 可你还不错啊,他对你说了那么多,你却完全不为所动,这点和我妈妈有点像,她也是完全不受这些伎俩影响的。” “讨厌,好端端地居然说我像你妈妈,我明明比你小那么多。”慕容清烟的脸更红了,她撇了一眼宁耶,却见宁耶虽然嘴角含笑,但神情似乎有点憔悴。 她当即关心道,“宁先生,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的模样?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没事,不过是为了一点小事多思多虑了一点而已。”宁耶却摇了摇头,没有细说。 第四十一章:看火人 宁耶最近确实为寻找凤凰园的各种琐事而思虑,但在他看来,这些事情自己扛起就行,无需和慕容清烟这种邻家妹妹细说。 可慕容清烟却不觉得,她只想,看宁先生眼下略有乌青,肯定没睡好觉,而宁耶的神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内心里有事情。 这让她怎么不心里焦急? “宁先生,你若是不对我说实话,我可就要生气了。”慕容清烟脸上泛红,口中却大声地说道,“我不希望你瞒我,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呀。” 慕容清烟向来矜持,类似的话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说过,此时说了出来,她却只觉得心中无比欢喜。 宁耶听对方这么说,微微一愣。但见对方坚持要问,宁耶也不好拒绝,只好和慕容清烟一起在抄手店一角坐下,简单地述说了一下自己近来身上发生的事。 宁耶从父母那继承来的宁海居被炸这件事,慕容清烟早就知道。 但宁耶打开第一层迷箱,三大恶的纠缠,以及宁耶身受重伤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这次在慕容清烟的强烈要求下,宁耶不得不把这些事情都挑重点和她说了说。 慕容清烟听着只听得眼眶泛红,最后几乎要哭了出来。 “你原来病得这么厉害,怎么都不告诉我。”她只觉得胸口剧痛,忍不住用柔花般的纤手捂住双眼不敢看宁耶,“我……我……” “好了好了,我只是病了,又不是要死了,你别这样。”宁耶急忙扯了点纸巾递给慕容清烟,“只要按孙教授的方法去取得红拂玫瑰,制成玫瑰露,我相信我很快就能康复了。” “可那个地方不是很危险嘛!”慕容清烟喊道,“刚才听你说,你连山脚下替你看那重要的火苗的人都找不到。如果山脚下点的暗香熄灭了,你们在那灵易山上就找不到方向了,可能还会遇到各种危险。” “我们在山上不一定会遇到雾气,只要不遇到天黑和起雾,靠着太阳也能辨认方向。 这个暗香不过是多一重保险而已。而且我不是正在找人嘛,也没说找不到。”宁耶笑了,“我的朋友还是很多的,实在不行我和寻少爷在山下找个屋子,放一个大香炉,做好防风准备,让里面的火不要轻易熄灭就好了。” “那还是不安全。”慕容清烟说道,“我……我……” 她忽然像鼓足了勇气一样,抬起头对宁耶说。 “要不然,让我去替你看火吧?” “你……这事情可是有危险性的。”宁耶愕然,“看火这件事需要人在灵易山山脚下的某个招待所或民居呆一个晚上,可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为了……”慕容清烟欲言又止,“总之,我不怕的!” 宁耶看着眼前女孩那双清雅却又充满决绝之意的双眸,忽又想起今天慕容清烟听肖金鹏套路半日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情景,心中微微一动。 “说起来,你似乎有抵抗催眠的能力。”宁耶凝神看着慕容清烟,“肖金鹏那家伙懂催眠术,他行骗时总是参杂着催眠话术一起使用,很容易让人上当。 可是你好像完全不受他的话的影响。 我的对头里确实有一部分人懂催眠术,而他们也是最让我头疼的对手。 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帮得了我……“ “真的吗?那太好了。”慕容清烟喜动颜色,“那就一言为定,你们去探险的时候务必叫上我。” 宁耶见慕容清烟如此坚持,也不再反驳,答应了等一切计划好了便通知她,随后就转身离开了白云抄手店。 慕容清烟极少这样对一个男人主动,今天的一番请求,几乎把她所有的勇气都用了出来。 可是当她说出了这一切以后,心中却感觉如升入云端一般轻松惬意。 再加上宁耶答应了让她参与探险,更是让她感觉自己和宁耶又近了一步。 一时间,慕容清烟只觉得心中喜欢无比,她情不自禁地在抄手店中轻轻转了几圈,直转得俏脸微红,一双妙目中却欢喜之情满溢。 就在这年轻的姑娘极快乐,极愉悦之时,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咳嗽声。 慕容清烟吓了一跳,停下身来,只见抄手店的店老板,也就是她的父亲,正站在店铺角落,用深邃冰冷的眼光看着自己。 原来这店老板早就回来了,只是他见慕容清烟和宁耶在店里说话,于是一直躲在店外静静地听着,并未现身。 看见自己父亲这么冷不丁地忽然出现,慕容清烟也是吓了一跳,她朝父亲走去,低声问道。 “爸,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吓了我一大跳。” 慕容清烟的母亲早逝,自小便由父亲一人带大,父女俩感情极是深厚。 又加上慕容清烟天资聪明,读书极为刻苦,平日又时常帮父亲看店分担家务,因而深得父亲疼爱。 慕容家家境并不富裕,但平日里店老板把女儿看作掌上明珠一般,吃喝妆用皆是给最好的东西,就连温言责备都几乎没有。 于是此刻慕容清烟见父亲忽然用这种严肃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不禁充满了疑问。 店老板见女儿不明白,重重地叹了口气,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对慕容清烟说道。 “乖女啊,我刚才偷偷听到了你和那姓宁的人的谈话。”店老板一字一句地说道,“怎么感觉你好像非常喜欢他? 平日追求你的人那么多,你对他们的态度都冷冷的,这个姓宁的人有什么好,竟能让你对他那么主动? 我看那天那个叫文师航的帅哥他就很不错,他家家境很好,他本人也有钱,更重要的是他对你上心,肯巴巴地在这店里等你好几个小时。这人哪点不比那个姓宁的强?” “爸……”慕容清烟平素最尊敬父亲,但她听见父亲这么说话,依旧感觉愕然,“我,我和宁先生现在不过是普通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便想帮帮他,仅此而已。 至于那位文先生,他对我有意思我能看得出来,但他的性格我不太喜欢。何况他这人我多多少少有点了解,他的风流韵事我们学校女生还经常当作八卦趣闻来讨论……这样的花花富家公子,我实在接触不来。” 第四十二章:变故 “那那个姓宁的你就接触得来了?”店老板把音量提高了整整一个等级,“刚才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他说他身受重伤,没准不久就要与世长辞了,你犯得着为了这样一个人动心吗? “宁先生他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现在他不就正在想方设法治疗嘛!”慕容清烟性情最是温文尔雅,这般和父亲顶撞,已经是十分罕见之事。 可是店老板却依旧重重地摇头。 “好,就算他能治好自己的病,可是他现在穷得要命,祖传的店铺都炸毁了,就算给他想办法重建,要让那老店恢复声望也是一大难事。 这期间他得熬多少年?你不难想到吧? 就算他真的重建他那小店成功了,他还不仅仅是个倒腾古玩书画的?你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爸……”慕容清烟不禁低下了头。 虽然自己的父亲平时就沉默寡言,不好沟通,可是父亲这样露骨地否定自己的判断的情况,慕容清烟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慕容清烟眼里,宁耶一直是个老实可靠的大哥哥,尤其是近来他在自己面前的几番表现,更是显得十分帅气可靠。 今日慕容清烟又听宁耶讲了讲他最近所处的困难,她得知了宁耶即使是身处困境,也全然没有退却之意的事情。 这样一个男人,为何自己父亲竟如此排斥?她的内心十分迷惘。 可是慕容清烟自幼温顺懂事,她知道父亲养大自己不容易,因而父亲的话语她从来不敢过多驳斥。 今日见父亲态度如此决绝,她不敢多说,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店老板见女儿服软,长吁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头,慈爱地说道,“女儿啊,有哪个父亲不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的?我今天对你所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你谈恋爱找对象我都很支持你,但我不许你和那姓宁的家伙过分亲近。 从今以后,你让他不要再来我们店吃东西了。我更不许你跟他去什么郊区搞什么探险。“ “是……”慕容清烟被迫点头答应,一双大眼却感觉酸酸的,泪水似要涌出,她不得不努力克制。 这边慕容清烟想相助宁耶却被父亲阻挠,那边宁耶却也遇到了一点麻烦。 他从慕容清烟所在的抄手店离开,走到了那家过去常购置户外用品店,想挑一些登山需要用的工具,却遭到了店主的冷待。 当宁耶来到户外店的时候,那间小店里就店主一个人。 其时正值中午,户外店客人也是不多,于是店主自己在店里支起了一个小火锅,悠闲地涮肉和鱼片吃。 宁耶中午没吃饭,现在正好到饭点了,一进屋闻见肉香味扑鼻而来,他当场吞了吞口水。 若是在过去,那户外店主见宁耶来到,肯定站起身来热情接待,还必定会问宁耶要不要一起共进午餐。 可是今天那户外店主神情却是懒洋洋的,见宁耶进来,只撇了他一眼,指了指身边一个盒子说道。 “喏,宁耶你来了啊。之前你让我找人修的东西,现在修好了放在这里了,你看看吧。” 宁耶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长长的黑木匣子,上面雕刻了桃花暗纹,颇为精美。 宁耶一见此物,心中顿时十分欢喜。 “里面是我的桃木剑吧?”宁耶走上前去就要打开木匣,“你真的找人替我修好了?” 原来宁耶曾经有一把桃木作外壳,内藏可伸缩利刃的桃木剑。 这把剑是宁耶的父亲送给他的,虽算不上古董,但也是一件颇有年头而且很有纪念价值的老物件。 这把剑在宁耶家店铺宁海居的爆炸事件中被折断成两半,让宁耶心疼不已。 宁耶知道户外店主认识能修理这种剑的一个姓白的行家,于是先前把桃木剑交给户外店主,让他找那白师傅替自己修理。 看起来,这把剑是已经修好了。 见自己的爱剑复原,宁耶很高兴,就准备收下。 可没想到户外店主却一下拦住了他。 “这把剑我是千辛万苦托了很多关系,才让白师傅出面修理的。”户外店主朝宁耶比了个手势,“白师傅最近很忙,不愿意轻易出手,我当时上门拜托他的时候可受了好大一顿的气。 白师傅还给我比了个手势,说没这个数,这剑可修不好。” 做古玩玉器等买卖的人,在交易时因为怕被旁人知道自己的报价,时常会采用一种名叫“袖里乾坤”的手势暗语来报价。 所谓“袖里乾坤”,其实就是买卖双方用桌子或宽袖挡住,双手握一下,暗中通告价钱的一种报价方式。 这专门做古玩和老物件修复的白师傅,也是秋海古玩行当里的老人物了,他会用这一套来报价,宁耶丝毫不奇怪。 但让宁耶震惊的,是户外店主代表白师傅比出来的那个数字。 “三万?” 宁耶素知那位白师傅性格古怪,价钱也不便宜,可没想到他出一次手竟然要花这么多钱。 这样一来,户外店主那冷口冷面,宁耶就能理解了。 原来这家伙替自己垫了一大笔钱呢。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宁耶落魄,他没钱了,因而这户外店主虽然和宁耶颇有交情,可是替人出了这么一大笔钱,又一直担心宁耶还不上钱,自然就面色不善了。 宁耶也不和他计较,只拿出手机来对着户外店柜台那块贴的二维码扫了扫,二话不说就转了三万块过去。 听见三万块到账,户外店主看着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看宁耶,满眼的难以置信。 宁耶却不禁心中暗笑,心想幸好自己打开了那第一层的保险箱,得到了价值百万的金条,否则今天连父亲赠送给自己的桃木剑都取不回来。 一见钱顺利收回,户外店主马上换了一副模样,冷面变成了温暖如春的笑脸,他赶紧给宁耶泡了一杯六安瓜片,又赶紧问宁耶有没有吃午饭,要不要一起来涮肉吃。 宁耶见对方的嘴脸变得这么快,心中不住叹息,可是嘴上却没有吐出一字埋怨。 他只是笑着拿了一只碗和一双筷子,陪那户外店主坐下,开始在那小火锅里涮肥牛和龙利鱼片。 而就在这时,忽然店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第四十三章:新仇旧恨(二更) 听见门外有响动,宁耶和户外店主都是一愣,而就在他们稍微迟疑的刹那,户外店那扇小门一下被推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大菜刀就冲了进来! 宁耶定睛一看,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白云抄手店被自己撵走的肖金鹏。 原来那诈骗惯犯肖金鹏在被宁耶识破骗局后,慌慌张张离开了原地,逃到了街上。 他因为久未行骗,如今刚重拾旧业,便又遇到这种情况,心中多少有点惊慌,于是一个没当心,竟然被地上一个石头绊过,摔倒在地。 这一摔摔得肖金鹏全身好像散了架,更是把他摔得心头忽然火冒三丈。 刹那间,宁耶的模样在肖金鹏心中再次浮现。 肖金鹏此刻突然意识到,这张脸和十年前揍了他一顿,然后把他扭送进局里的那个男人十分相似。 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一对父子! 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平衡。 而正好这时宁耶和慕容清烟交谈完毕,从白云抄手店走了出来,来到了不远处的户外用品店。 看着宁耶那高大而潇洒的背影,肖金鹏想了想自己失败的半生,想了想被这两父子挫败的经历,心中怒不可抑,立刻跑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把菜刀,径直就往户外用品店冲去,想要劈死宁耶泄愤。 这时的他内心已经没有理性可言了,在他心里只有羞辱和愤怒。 “一定要弄死丫的!”肖金鹏在内心里喊着,提着刀跑到了户外用品店的门口,一声大喝,踢开了店门。 宁耶和户外店主见他跑进,都立刻站了起来。 肖金鹏此刻哪里想得了那么多,见宁耶就在屋里,提起刀就扑了过去。 他身材较胖,身体也不强壮,因而跑步的速度并不快。 但他手中毕竟有刀,那明晃晃的刀子在室内灯光下一照,显得分外闪亮。 看见有人带刀冲来,户外店老板立马慌得六神无主。 他下意识地想躲在桌下,可双脚却像筛糠一样,他的理性告诉他应该打电话报警,可他的手却抖得不行。 毕竟现在网络发达,各种砍人伤人事件大家都见得多了,哪能不害怕呢? 宁耶却反应很是迅速,他一侧身就跑到一旁,伸手拿起了那个黑木匣子。 这一瞬间,肖金鹏红了眼,提刀已经扑了过来。 他手起刀落,菜刀划了一个长弧,朝宁耶劈了过去。 宁耶微微一冷笑,用黑木匣一挡刀光,拦下了这次攻击。 黑木匣在菜刀的攻击下,应声而裂,露出了里面的桃木剑。 宁耶一手抄起桃木剑的剑鞘,却并未伸手去抓剑柄。 而这时,肖金鹏又扑了过来,他这次攻击更是直接,拿着刀就直捅宁耶胸口。 宁耶手握的是剑身,显然在这刹那之间他无法反手拉出桃木剑。 但他神情却很淡定,右手一推出,半截长剑从剑鞘中飞出,准确地,重重地打向了肖金鹏的下巴。 人的下巴是一个极敏感的区域,肖金鹏下巴被剑柄重重一撞,只感觉剧痛传来,脑子一片空白…… 他两眼一翻,手中菜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那吓破了胆的户外店老板赶紧跑过去,踢开了掉在地上的菜刀。 而这时,外面有人涌入,逮捕了肖金鹏——原来,他提着菜刀在路上跑着的身影被路人发现,有好心的路人及时打了110。 就这样,随着肖金鹏又一次被带走,这个小小的风波暂告一段落,虽然,肖金鹏被押走的时候,不断回头看向宁耶,并咬牙切齿地说未来一定要回来报复。 而看见此次事件被宁耶如此轻松就解决,户外店老板看向宁耶的神情又有了变化。 他赶紧给宁耶倒了杯更上等的“内山瓜片”,又重新煮起了小火锅,请宁耶上座。 宁耶笑纳,收起了桃木剑,脸上是一片平静淡然的神色。 刚才他一击打退肖金鹏,出手非常干净利落,表现非常潇洒帅气。 但这一下只牵动得宁耶的胸口也是隐隐作痛。 宁耶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坐回原位涮肉,内心却不住暗骂:没想到这次伤得竟然这样厉害,连原本轻松地挥剑现在都让自己感到如此费力了。 过去的自己出这么一招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类似肖金鹏这样的人再多两三个他也能对付。 可是现在…… 宁耶心中越发感觉不安,心中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玫瑰露,补养自己的身体,否则真的会如同孙教授所言,未来的自己会如同废人一般。 当日,宁耶和户外店主吃过涮锅,在店里选购了一些登山用具,又在网上订购了剩下的所需,随后便回家了。 一夜的谋划不必多说。 第二天一早,宁耶便联系上了胡寻,两人重新在琥珀酒馆碰头,商议上山探险之事。 两人一见面,胡寻便含笑展开了一张老地图。 这张老地图颜色泛黄,纸张已经被磨得极薄,感觉稍微用力一点它就要化为片片碎片。 但是宁耶还是看出,这泛黄的地图上绘制的,正是秋海郊区灵易山的景象。 这似乎是一张老版的山区地形图,年头显然不小,但有意思的是,这地图上有不少圆珠笔画的痕迹以及标注。 “这是我费了一点功夫从我朋友那里得到的。”胡寻说道,“我认识一些朋友,他们在空闲时喜欢搞那种城市和近郊探险的活动。 据他们所说,这灵易山上确实有一座老别墅,别墅外确实也有一个美丽的花园。 据说那座别墅已经荒废了至少十五年了,关于它有很多美丽的传说,因而这里也成为了不少探险爱好者都想去的地方。 只是大多数探险者都因为山上雾气大和方向不好辨认而无缘能找到这座别墅。 久而久之,关于这座凤凰园就有了挺多不好的说法。” 胡寻说着,指了指那张地图说道,“说起来,灵易山在近郊,海拔两千多米也不是高不可攀,可是这座别墅居然难倒了那么多探险者,想来也是有些诡异之处的。” 第四十四章:老地图 “愿闻其详。”宁耶听出胡寻明显还有很多话要说,于是安心在地图前坐下,等待胡寻的解释。 胡寻微微一笑,指了指地图上的笔记,让宁耶看个清楚。 宁耶原本只是粗粗注意到了这些字迹,经胡寻一指出,才发现,原来那老地图上的字迹并不只一种颜色,细细分辨,竟有三种深浅不同的黑色笔迹。 “这是三波人在不同年份进入灵易山后,在地图上留下的标注,只是他们都属于同一家人。”胡寻解释道,“这张地图是父传子,子又传弟这样传过来的。 大概十五年前,一位喜欢探险和户外运动的前辈和几个朋友组队去灵易山野营。 那天天气很好,他们兴致很高,竟误打误撞攀登到了灵易山的高处,并在那里找到了一座似乎刚废弃没多久的别墅。 那座别墅大门没关,里面的东西都很新,显然是里面的人刚搬走没多久。 他们都觉得很新鲜,再看别墅外面的花园,还种了不少花朵和蔬菜水果。 当天晚上他们就采摘花园里的蔬果做饭,在这别墅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才离开。 这次的历险他们觉得很有趣,便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来。” 胡寻说着,指着地图上一处颜色最淡,似乎磨损最厉害的笔迹说道。 随后,他又把手指移向了另一处颜色稍深的笔迹。 “然而那批成功进入废弃别墅的探险者自那天后都比较忙,他们试图组织再次冒险,但都因为凑不齐人而作罢。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第二年天气比较好的时候,灵易山竟然起了一次大的山火,烧毁了大量的树木。 林业部门也因此将灵易山封山不许游客进入,以防山火。 就这样,这座废弃别墅和花园渐渐被人遗忘。 在大概过了三年后。当年探险的带头人的大儿子大学毕业回乡。 他听说了父亲当年探险的经历,正好他自己也是登山爱好者,于是他也组队,上山探秘。 而这第二处稍淡的笔迹,就是他们那次上山所记下的。” 胡寻说着,忽然叹了口气。 “可是他们这次上山就没那么顺利了。他们这第二次上山,装备比之前精良,还有地图,可是走到半山腰,他们就迷路了。 按照地图对着指南针走,不仅没走到那美丽的花园,反而迷了路。 更悲惨的是,他们在半山腰还遇上了浓雾,在浓雾中众人分散了。 有一部分人顺利逃下山来,但也有人就此失踪。 下山的人展开了搜救,然而第二天却在山脚下发现了失踪的两位同伴的尸体。 其中一人就是这次探险的组织者,也就是当年登山那人的长子。” 胡寻说到这里,神色略带黯然地指了指那张泛黄的地图上,颜色最深,显得也最新的笔迹。 “大概又过了两年。 死者的弟弟疑惑于哥哥为什么会死在那山上,坚持要求再次组队,去寻找那灵易山上的废弃别墅和花园。 因为他始终不明白,带着地图,准备充足,登山经验又丰富的哥哥和同伴,为什么会迷路,为什么最后会死在山上。 他从那次登山的幸存者中拿来了这张老地图,和朋友一起上山历险。 等到他们走到半山腰时,却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他们虽然基本上是按照地图跟着指南针走的,但方向却渐渐偏离笔迹上指示的路径,身边的风景也越来越陌生。 登山者们感觉很是奇怪,但慢慢地,有人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这山上不知道受了什么磁场干扰,指南针方向一直在变。 怪不得看似按照地图指引走,走着走着就走歪了。 组织这次登山的弟弟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放弃寻找废弃别墅和花园,转为带领众人找下山的路。 然而在下山途中,他们还是遇到了不少危险。 据说他们遇到了类似的浓雾,还看到了巨大的老鼠,发出怪叫的虫子和一种奇怪的蛤蟆。 有人被蛤蟆喷水沾到了袖子的一角,竟整只手臂都红肿了起来。 他们这群人惊慌失措地逃下了灵易山,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 “听起来真是坎坷的经历啊。”宁耶也发出了一声叹息。 “是的。”胡寻点点头,“这一系列事情对这一家人打击很大。 那位弟弟对灵易山奇特的磁场和怪异的生物耿耿于怀,他事后托人着意打听,了解情况,才知道,原来这灵易山数年前的那场大山火,并非是游人遗失火种或寻常天雷所致。 那场巨大的火灾,其实是陨石坠落,点燃山上树木所引发的。 数年前的某一天,一颗巨大的陨石砸到了灵易山上,给灵易山造成了巨大的山火。 同时,这陨石的碎片分落四周,因为陨石本身带有磁性和辐射性,它的到来也改变了灵易山不少区域的磁场,造成了指南针和仪器的失效。 而且似乎是因为那些陨石碎片的缘故,灵易山里的不少动物出现了变异,山里时常会有比正常大许多的动植物出现。 那些他们下山时所见的巨大老鼠,怪叫虫子和奇怪蛤蟆,皆是由此产生的。” 胡寻说到这里,分别点了点那地图上的三种颜色的笔迹, “总结一下,这父子三人三次分别上山,所遭遇的情况不同,所走路线也不同,但他们都在地图上尽力地标注出了他们的路线和所见。 父亲上山的时候,灵易山还未遭遇天降陨石,指南针和仪器也未失效,因此他所标注的路线是最准的。 后来哥哥和弟弟及他们的同伴的标注,因为方向辨别可能有误,因而不一定准确。但他们在山上的所见所闻依旧对我们有一定的指引作用。 这张地图我费了不少力气弄来,虽然这三人上山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但是他们在山上的经历依旧能给我们相当的指导。 ” “也就是说,那灵易山上,是真的有危险的变异动物,和诡异的瘴气。” 宁耶也直白地总结道,“而且那陨石落入山头已经有十年,那些变异动物要是能存活下来,再不断繁衍……” 第四十五章:出发 “是的,要是那些变异生物继续在山上存活和生长,恐怕现在它们会比当年更凶暴和可怕。”胡寻微笑着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这次上山又会是一次苦战。”宁耶点点头,神色平静。 在之前他既然已经料到了危险,现在就绝无退缩的可能。 胡寻也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毕竟是在市郊,近些年虽然时而有人说在灵易山附近目击过奇怪生物,但终究没有引发太大的讨论,说明灵易山的变异生物数量应该不多。”胡寻说着,“而且我们有了暗香,到时在山上即使遇到瘴气,方向也有了指示灯。 关于灵易山玄意湖的萤火虫,我也去了解了一番。 近年来气候异常,是以近来天气虽然还很寒凉,可山上已经有不少萤火虫出现了。这点倒不需要太担心。” 胡寻说到这里,对宁耶建议道。 “这周的周四,是一个大晴天,吹南风,是个适合上山的天气。 山南坡那边距离玄意湖也近,山脚还有大量民居和招待所可以让我们放置暗香。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那天从灵易山南坡出发,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昨天慕容清烟和宁耶聊天时,已经把她最近空闲的时间告诉了宁耶,周四确实也是一个她有空的时间。 只是不知为何,对这件事宁耶还是有些犹豫。 他想了一阵,才把自己打算让慕容清烟做看火人的事情告诉了胡寻。 “你准备让抄手店那小丫头替我们看火啊,倒也不是不行。”胡寻眯眯眼笑道,“说起来,这女孩居然有抵抗催眠的能力,倒像是个好苗子。 等你身体恢复了,你的催眠能力应该也就回来了,到时你要不要收她为徒,发展一下师徒间的感情之类的。” “寻少爷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个。”宁耶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受伤后,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要是再找不到玫瑰露,也不知道我究竟能扛到什么时候,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我最近一合上眼,总是想起我父母来。我从小就觉得他们很神秘,现在更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把那么一个保险箱留给我,背后有着很深的用意,绝不是仅仅要给我一笔钱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压力山大,不敢有丝毫懈怠,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我觉得这些都是你身体不好导致的多愁多思。”胡寻笑道,“你只是最近屡遭打击,感觉有些泄气而已。 你潜意识里太顺从你父母了,总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要符合他们的期待,给自己压力太大。 其实你完全不必紧张,我们都遭遇过多少危机了,还不都顺利过来了。 这次不过是上山寻药而已,只要我们不要过分大意,找到这凤凰园,顺带找到打开那密钥箱的线索和治疗你的药并不困难。 你完全不必这么紧张。” “但愿如此。”宁耶点点头,和胡寻又就上山寻花的大大小小事宜进行了商讨,力求这次探险能做到安全妥帖。 只是他俩在计划这些的时候,丝毫不知道,那边的慕容清烟已经被父亲下了禁令,禁止她和宁耶一起去冒险了。 这两天,慕容清烟那是柔肠百转,颇为苦恼。 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排斥一个人,在他印象里,他的爸爸平时老实稳重,沉默寡言,极少对人展露出如此不喜的情绪来。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慕容清烟的心头梦里,就总是出现宁耶的身影。 她虽知父亲不喜欢宁耶,可每当安静无人之时,她总想到宁耶那斯斯文文,瘦削却又高挑的身影。 “爸爸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说宁先生不好,可他做事勤勤勉勉,对我又老老实实的,哪里有什么不好了。” 少女的心事最是难懂,即使是她自己也未必完全明白。 于是当宁耶打电话给她,让她周四一早和自己以及胡寻一起去灵易山探险的时候,她虽知父亲不会答应,但还是没有拒绝。 “那天一早我们四点就要出发了,这个时间你可以出来吗?”宁耶在电话那头问道。 “没问题。”慕容清烟点点头,“到时候我们路口见。” “好的,辛苦你了,事后我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宁耶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事……” 能为宁耶做事,慕容清烟只觉得内心甜甜的。 就这样,一切在看似顺利中展开了。 周三晚上,宁耶和胡寻把所需装备都打包好,早早就休息,半夜三点就起了床。 宁耶租了辆小吉普,载着胡寻和一车装备,静悄悄地开到了慕容清烟家门口。 慕容清烟昨晚都不怎么睡得着觉,看着闹钟快到四点,她便换好衣服急匆匆地逃出了家门。 她的父亲早晨四点半就会起床来准备白天卖抄手所需要的原料,而在四点半之前他往往睡得很沉,而这半个小时正是慕容清烟离开家的最好时间。 当她走到家门路上时,宁胡二人也准时到了,两人接她上车,一辆黑色的吉普就此无声地开向市郊灵易山。 胡寻的经历很奇特,他所知道的故事也很多。在接到慕容清烟的路上,胡寻和宁耶讲诉了许多离奇诡吊的故事,但接上这姑娘后,因慕容清烟娇柔胆弱,听了两个故事后就吓得面无人色,因而胡寻只是笑笑,就不再多说了。 他们此行的第一站是南坡山脚的玄意湖。 这个湖在当地算一个比较冷门的景点了。在夏天会有一些附近住的人前来游玩,现在天气微凉,又是大早上的,就基本不会有人涉足。 当车开到玄意湖边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时间大概是六点多。 宁耶觉得山风太冷,便让慕容清烟在车上等着,只他和胡寻下车捉虫。 清晨的空气最是清冽醒人,此时天未全亮,平寂的玄意湖就像一个沉睡的美人一样,静谧而又优雅。 胡寻从湖边捡了一颗光亮的石子,一抬手投入水中,激起波光潋滟。 而玄意湖就像被唤醒了一样,忽然湖边燃起一点点悠然的绿光,数不清的萤火虫从湖畔四周飞起,萦绕在湖面上,就像苍穹上的星河。 第四十六章:上山 这样的美景即使是宁耶和胡寻也很少见到,他们被这景色所摄,一时也是目瞪口呆,心旷神怡。 慕容清烟在车上亦见到那满湖的萤火虫,她也想下车靠近,却又是不敢。 胡寻却很敏感,他朝那边一斜眼,见慕容清烟在车里边探头探脑,不禁觉得好笑,拍拍宁耶的肩膀说道: “你带来那位小美女想下车陪你,你不去接一下?” 宁耶这才如梦方醒,他看了看车那边,却摇了摇头。 “不了吧,我们赶紧抓萤火虫,再安顿这妹子,然后赶紧上山才是正事。” “但这么美丽的景色,和漂亮的姑娘一起分享不好吗?”胡寻笑道,“我奶奶说过,一对男女恋人在萤火虫湖畔一起许愿的话,能一生一世在一起哦。” “什么恋人?”宁耶皱眉道,“我请慕容清烟来,是让她来帮忙的。 我带她来,半分别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我怎么之前记得你说过,若有机会你会去追求她?” “我说的是,如果我的店没有被毁,我的时间很充裕,身上也没什么担子需要承担,我或许会追求她。”宁耶叹了口气,“可是我最近忙成这样,身体也出了问题,实在无心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我最近一心只想做正事,只想尽快找到凤凰园,解开那第一位的密码,顺带得到玫瑰露,治疗我的病。” “谈恋爱还得讲究时期?”胡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万一你要是一直有正事要忙,一直没有时间,你就一直对身边的美女佳人视而不见?” “我现在实在是不愿想这件事。”宁耶说道,“实不相瞒,现在慕容姑娘在我眼里,就和一个女助手没什么区别。” “好吧,”胡寻无奈地耸耸肩, “我原以为你是个七分有趣的人,原来你内心其实古板成这样。 好了,给你扣掉两分,现在不及格了。 我们也别讨论这个了,赶紧抓虫。” 当下两人也不废话,各自拿起准备好的捕虫网,把那翩飞的萤火虫网罗进袋子里,再分别放入两个玻璃瓶中。 其实他俩根本就不用怎么费尽去抓,一来是这湖上萤火虫众多,随便就能网中,二来是胡寻身上带着暗香,那些萤火虫闻着气味,自然而然就向两人的所在处堆积。 “看起来那些学生遇到的银发女人没有说谎,她给两个男生的这两块暗香,确实有吸引这些萤火虫的神奇作用。 这么看来,那女人说的这暗香和萤火虫的其他作用,也多半是真的。”宁耶笑道。 胡寻却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确实如此。 只是这么神奇的暗香,那个人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她又如何知道这虫香的妙用? 她又是何许人也?她来这座山上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个资深的户外爱好者,或是探险爱好者吧?”宁耶说着,把他捉到的最后一只萤火虫装进瓶中,“我们这两个玻璃瓶怎么也有百八十只虫子,应该够用了。” “好的,就捉这么多吧。”胡寻点点头,两人走回车里。 那边慕容清烟已经用车上的开水帮泡好了方便面等着两人回来。 三人简单吃了方便面和面包作为早餐,旋即驾车前往附近的山脚小镇,来到了那家昨天就预订好了的小旅馆。 看见两男一女来投店,店老板也不住一愣。 为了避免对方继续误会下去,宁耶和胡寻都不敢上楼,只让慕容清烟带好她的东西和足够的食物和水进屋。 宁耶给慕容清烟定的是一间有两个窗户,还带有大阳台的房间,屋子空气流动很好。 按照约定,慕容清烟进屋后,她需要在阳台处点燃一个熏香炉,再把暗香放进去,用火的热力把它的味道熏出来。 为了保障她的安全,她进屋后就要反锁门不再出去,也不要让外人进来。而这两天她要吃的水和食物则由她预先带进去。 交待完毕后,慕容清烟拿起东西转身就要进屋,而胡寻却淡淡一笑拦住了她让她等会,随后拿出一支粉笔一样的东西,在门上浅浅地画了一个符号。 慕容清烟看着这个符号不解,胡寻却打了一个响指,再次强调慕容清烟进屋后要锁好门,不要给外人开门,然后再让她进去。 “你这是干什么?”宁耶奇道。 “催眠啊,我也懂一点点催眠。”胡寻微笑道,“只不过我学的那种催眠比较接近歪门邪道而已。 我画在门上的这个图形,有一定的暗示作用,能在一点程度上保护这个姑娘,也是间接保护我们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宁耶拍拍胡寻的肩膀,“难为寻少爷你想这么多。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没事。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岭,就算三大恶的人再强悍,也不敢破门而入。 而慕容姑娘天然有一定的抵抗催眠的能力,普通的月眠的人也对付不了她。 我们大可放心。” 胡寻点点头,微微一笑。两人不再多言,背起行囊迎着晨光就走向了灵易山。 这一路走上山竟然惊人地顺利,宁耶二人是大概早上八点半上山的,大概中午十一点多,他们已经来到地图上指示的半山腰附近的位置。 这里平时基本就不会有游人进入了,四周的风景相当秀丽,环境也显得十分宁静,只偶尔有山鸟鸣叫声传来。 只不过,从这里开始,山道也变得渐渐难行。所幸他们带了地图来,按图索骥,倒也不至于迷失方向。 “看起来这十多年来,这边的自然环境变化不大,图上的道路都没怎么变,这倒是让我们上山方便了很多。”宁耶看着手机上事先拍摄的老地图照片说道。 “是的。”胡寻点点头,“不过接下来这段路在地图上的标记就开始变得混乱了,估计是从这里开始,指南针开始失灵了吧。” 说到这里,胡寻停了下来,找了个阴凉处放下背包笑道。 “正好也到中午了,我们不妨先吃点食物补充点能量。 因为接下来的路才是这次登山的难点。” 第四十七章:巨蟒 宁耶点头同意,他来到胡寻所在的树荫下,拿出了包里的水和面包火腿肠等食物,分给胡寻,随后两人一边吃喝,一边研究继续上山的线路。 大概在一个小时前,两人的手机就陆续没了信号。 在手机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居然在市郊就有地方完全没有网络信号,两人也是有些无奈。 而此刻,胡寻拿出罗盘查看方向,再对照日光的投向,却发现指南针的指向已经偏移了大概45度。 “看起来,这山上确实因为陨石的缘故,磁场发生了变化。”胡寻说道,“幸好今天天气很好,别的不提,光是看着日头我们都能辨清东西南北。” “按地图看,从我们现在的位置继续往北爬坡,大概走八百米后往东走上小一段,再继续往上爬,就能到那凤凰园了。”宁耶咬了一口香肠说道,“虽然地图上显示有那么两三段路不太好走,但以我们的速度,下午三点前怎么都能到那目的地。 再算上寻找线索和采集药物所需的时间,大约我们四点前就能下山。” “希望能一切顺利。”胡寻喝了口水,吃了块面包,却忽然发出了“疑”的一声。 胡寻虽比宁耶小上一两岁,说话做事却已颇为老成,不会轻易大惊小怪。因而他一发出惊叫,宁耶也是马上警惕了起来。 “寻少爷,怎么了?”宁耶立刻站起。 “这指南针有点不对。”胡寻一手拽过背包,一手拿着罗盘就朝宁耶走来。 听见胡寻说指南针不对,宁耶有些哑然失笑,但见胡寻面色严肃,他也不禁好奇道。 “之前不是讨论过好几回了吗?这灵易山上有陨石,受陨石磁场影响,因而指南针的指向会产生偏移。”宁耶实在不明白,胡寻为什么又在重复提这件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寻摇了摇头,把罗盘递到宁耶面前,“刚才一直在看这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原本是指向我们对面那座山峰的,可就在我们吃饭的这一会儿,这指针发生了偏移,它动了至少10°左右。” “你的意思是这指南针指示的方向在动?”宁耶皱起了眉头,“可是一个地方的磁场应该是固定的,我们又没有移动,指南针怎么会自己动了起来?你确定你不是看错了?” “绝对没有。”胡寻微微一笑,从他的背包里取出一根长长的,白布包着的东西握在手中,“我能保证,这指南针绝对是自己走了。这地方果然透着古怪,我们一定要小心。” 胡寻展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握在手中。 这把剑是胡寻的爱物,可削铜剁铁,斩金截玉,因而胡寻从不轻易把它拿出。 宁耶认得此剑,也知道这把剑的厉害,此时见胡寻如临大敌地把它握在手里,他却只觉得奇怪。 因为此时身边的一切看上去如此波澜不惊: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方圆百米只有他们两人,除了山林鸟叫虫鸣的声音外,就只有树叶草叶摆动的悉悉索索声,别无其他动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很难让人产生什么危险的联想。 可是那边胡寻却如临大敌,他不仅自己拿出了剑,还开始主动掏宁耶的包,要把宁耶的武器也拿出来。 宁耶正觉得无语,想劝他不要那么紧张,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发现,那拿在自己手上的罗盘的指针在这一瞬间,忽然就转了90度! 宁耶正惊异着,那罗盘指针忽又急动,一下又往反方向转了 这灵易山半山腰往上的磁场虽然不准,但总也应该是稳定的。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指南针忽然剧烈摆动,这显然是违反常理的! 宁耶不敢再掉以轻心,立马警惕地看向周围。 而那边胡寻也从他的包里拽出了那桃木剑,一手扔了给他。 两人背靠背凝视四周,仔细听着身边的一切风吹草动。 宁耶把罗盘放在地下,只见那指针又开始了奇怪的晃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 宁耶和胡寻都算是久经历练,对各种奇怪的情况都有预估,因此现在的情况虽然诡异,但他们也未见害怕。 不仅如此,看着那指针晃动的痕迹,他们很快就猜出了引发这个情况的最可能的原因:附近有某个强磁性的东西正在朝他们移动! 此刻他们所在位置靠近一侧岩壁,四周有树荫,暂时未见有异物。 不过两人慢慢意识到耳边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强。 他们一开始以为那是风吹动树叶草木的声音,可是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他们脸色为之一变。 “在环绕我们身边的草丛里!”胡寻喊道,拉着宁耶往远离声音的地方退了好几步。 宁耶反应也不慢,他在刚才就在手中扣了好几颗石子,此时听草丛处有声音发出,掌中石子连珠般发出,打向草丛深处。 就在这时,远处那高及人腰的杂草一下分开,草中尘土飞扬,地上泥土亦被阵阵带起。 然后在那沙和草飞扬的空气中,一抹红光闪现,只见一条淡红色的大蛇从草丛中猛然扑出,直击宁胡二人! 宁耶刚才扔出的石子尽数打在蛇身上,虽阻了这蛇一阻,但却并未把它拦下。 这蛇张着巨颚就朝两人扑来,宁耶和胡寻不敢小觑,又想先看个究竟,于是立刻左右分开,闪避到一侧。 那大蛇见两人分开跑走,稍一迟疑就选择了宁耶作为追踪目标,一挺蛇头便朝宁耶冲了过去。 这巨蟒似能翻土,之前它的全身都隐藏在土里,此刻才离土现身。 而随着蛇身不住运动,它的全貌也渐渐显示在阳光之下。 只见这是一条身长超过二十米,头大如脸盆的巨蟒。 在阳光下,巨蟒全身上下的鳞片闪烁着让人恐惧的浅红色光泽。 一见这巨蟒,宁耶和胡寻不禁想起了孙教授的那两个曾经去过凤凰园的学生……他们上山那个晚上,正是遇到一条通体赤红的巨蟒! 难道那个怪物就是他们俩现在所见的这个? 第四十八章:惊心动魄 宁耶和胡寻都是心中一惊,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继续打量这巨蟒。 按体型看,这大蛇和那些学生口中所形容的赤练巨蟒很接近,但区别是,这蛇身并非鲜红,而是惨白中泛着血色,呈浅红之态。 现在宁耶是这大蛇的主要追逐对象,他跑步速度不慢,但那蟒蛇移动也是极快,它死死追在宁耶身后数米处,步步紧逼。 而正因为距离很近,宁耶转身就注意到了这大蛇的特异之处。 原来这蛇的左眼是瞎的,眼眶那块缺了个大窟窿,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把眼珠子凿了去。 从伤口的外围看,这伤已经愈合,伤口处结满了血痂。 可是看那伤口正中间,会发现这伤口生长得其实不是太好,中间那块的缺口依旧在不停地渗出血来。 “寻少爷,这蛇左眼瞎了!” 宁耶喊道。 可宁耶没想到这大蛇活的年纪长了,也就有了灵性。 它见宁耶这一开口,中气一泄,脚下速度慢了一点,便立刻张口大口,朝宁耶的脚来了一次猛扑。 眼见自己的脚就要受伤,宁耶不得不举起桃木剑还击。 由于时间紧迫,宁耶连抽剑都来不及,只能把桃木长剑当作棍子,猛击蛇头的方向。 这一下正中巨蟒蛇头,把蛇打退了三尺,可宁耶伤后无力,这一下也把他自己的胸口牵得隐隐作痛。 不过所幸,这也给胡寻的到来争取到了时间。 “喝!” 刚才宁胡二人分开逃跑,巨蟒选择了追逐宁耶,胡寻则反过来在其后追逐巨蟒。 由于一开始就有十多米的距离,于是虽然胡寻速度也不慢,但始终距离大蛇还差那么一点儿。 此刻宁耶和巨蟒展开了一次交锋,胡寻便趁这个档口赶了上来。 他深知这巨蟒战斗力惊人,现在只是还没舒展开而已。等它在日头下积聚了足够热量,那就不好对付了。 胡寻想到这里,手中利剑挥出,整个人直扑巨蟒腰身,剑斩巨蟒七寸。 俗话说,打蛇要打七寸。 这七寸其实指的就是蛇的心脏的位置。平常野外见到蛇,若是能精确打中它的七寸,则能打击到蛇的心脏,一击毙命。 当然,这条巨蟒如此地大,只打距离它头部七寸的地方那是不行的。胡寻看着那长达二十米的蛇身,只能约莫估算了一下蟒蛇心脏的位置,挥剑斩下。 可他没想到,那巨蟒身上的鳞甲竟像铁片一样厚实,而且异常滑溜。 胡寻这一剑过去,因为力度不够,于是只砍破了部分蛇甲,却没伤到巨蟒的筋骨。 反过来,巨蟒身体一摆,尾巴一扫,竟把胡寻带起,重重地甩在了一边。 见胡寻遇险,宁耶也拔出桃木剑,朝蛇头砍去,避免巨蟒继续向胡寻追击。 那边胡寻得了个空档,在空中一转身就落地站定,也挥剑相助。 两人来来回回在巨蟒身上砍了不少道道,但这蟒蛇皮粗肉厚,在挨了数十下攻击后,依旧没受太大伤害。 这期间,胡寻还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火试图灼烧这蟒蛇的身体,可它的皮实在太厚,这点小火耐它不得。而此时正在山林间,宁胡二人也不敢大肆点火。 这么一来一回,双方就在僵持之境。 胡寻那边还好,可宁耶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这几下攻击已经牵得他胸口阵阵抽痛。 他自知再这样下去自己坚持不了太久,情急之中他又看见那巨蟒失明的左眼,心生一计。 “寻少爷,你替我牵制住它一会儿,把它引向右侧!”宁耶忽然喊道。 “好!”胡寻答应道,开始跑向巨蟒的右侧,并发动攻击引开巨蟒。 趁着巨蟒追逐胡寻之际,宁耶开始沿着蛇的左侧奔跑。 在一个胡寻和巨蟒对峙的恰当的时机,宁耶一跃而起,竟是扑到了蛇身上! 宁耶跳到的是巨蟒靠近蛇头的位置,他紧紧抱住巨蟒的身体,稳定住自己的姿势,同时朝蛇头左侧高高举起手中的桃木剑。 宁耶的“桃木剑”只有剑柄和剑鞘是桃木做的。只是那剑鞘制作精美,平时又和剑柄结合紧密,因而咋眼看去会让人以为这是一把木剑。 但实际上,只要把桃木剑鞘摘去,在剑柄之上,显露出的就是一把可伸缩的长剑。 那剑平时不足一米,但只要宁耶用手腕用力甩剑,或按动剑柄的机关,剑就能伸长一倍,变成一把长剑。 这把剑是宁耶父亲传给他的,十分灵动好用,也是宁耶手中最大的利器。 此时宁耶一手抱住蛇身,一手持剑,对准巨蟒的左眼。 当他找到合适的方位时,就立刻按下剑柄的暗钮,长剑弹出,猛刺巨蟒受伤的左眼球。 动物的眼珠是全身最柔软的地方,即使这巨蟒全身披满硬甲,也不可能经受得住眼球透体一击。 果然,当宁耶长剑靠近巨蟒左眼球之时,巨蟒的身体就产生了极其迅速的反应,它似乎十分恐惧,头也本能地一偏。 宁耶在蛇身上本就不是十分稳当,这蛇头稍一偏移,他的剑就无法完全刺准。 原本想刺进蛇的眼睛里的剑,一下竟刺到蛇左眼外侧的血痂上。 没想到那巨蟒的血痂也坚硬异常,而宁耶长剑弹出的速度又快,这一下只震得宁耶的手剧痛,而那巨蟒却没受什么伤。 不仅如此,更让宁耶和胡寻震惊的是,这一下竟似把宁耶的剑都震碎了。 在那一瞬间,宁耶虽长剑剑身上竟裂出片片碎铁来! 而与此同时,那巨蟒也完全反应了过来,猛地一甩头,把宁耶甩向一边。 宁耶的身体重重地摔向左边草丛,而等他急忙持剑翻身而起的时候,那愤怒的巨蟒也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猛扑而来。 胡寻大声惊叫,他距离较远,无法及时救援,眼看宁耶就要手握一把裂剑,被那巨蟒生吞。 那蟒蛇的口器张得让人感觉恐怖的巨大,浓重的腥气朝宁耶扑来,一刹那之间,宁耶眼中只有一张鲜红的血盘大口。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宁耶无法可想,只能凭借着内心一股战意,举起那把不知道裂成什么样子的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巨蟒张口的大口内部猛地一击! 第四十九章:宝剑锋芒 这一击,任谁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宁耶手中只有一把碎裂开了的长剑,他却要面对一条身长二十米的巨大蟒蛇! 然而,奇迹却发生了…… 当宁耶朝巨蟒的口器中挺剑猛刺的时候,那剑竟如斩瓜切菜一般,顺利地透入了巨蟒的上颚,直刺入蟒蛇的头脑。 那巨蟒的身体先是猛地一抖,又是剧烈地震颤,全身似剧痛一般,猛地扭动了起来。 蛇身狂甩,一时间四周飞沙走石。 宁耶不敢再握那剑,只能撒手。 而那巨蟒就口中扎着透脑的长剑,在草丛泥地里疯狂地打了两个滚,拦腰扫断了两颗树,这才彻底倒地,一命呜呼。 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宁耶和胡寻都是惊呆了。 胡寻赶紧跑过来,扶起宁耶,宁耶则急忙奔去巨蟒头部那边,拔出他的桃木剑。 灿烂阳光之下,宁耶的桃木长剑银光闪闪,光亮夺目。 原来,刚才在战斗中裂开脱去的不过是剑外一层薄铁,而此时那些薄铁褪去,才真正显露出这把长剑的真容来。 在褪去那些废铁后,这桃木长剑变得更为锋利,它竟变成了一把削金断铁的宝剑。 而蛇的口中也是它较为薄弱的一个部位。这巨蟒想吞噬宁耶,却不想被宁耶用宝剑一剑刺死。 “真是奇怪……”宁耶看着手中焕然一新的长剑,皱起了眉头,“我不记得我的剑以前有这么锋利。 难道是那帮我修剑的白师傅,替我把剑改造了一番么?” “白师傅?”胡寻走过来看了一眼宁耶的剑,说道,“你说的是秋海古玩街那个传奇匠人白圣手么?我记得你这把桃木剑之前断了的,你是后来去找他来修好了?” “没错,”宁耶点点头,“这白圣手说起来,和我还算有点沾亲带故,他是我们那个大家族的后裔,和我算一个超远房亲戚吧。 只是他的祖上发迹了,在国内投了很多项目,家里资产雄厚,早就不是我们这些一般老百姓了。 白圣手据说也是为了爱好才做古玩古物修复的,所以他接单不接单完全看心情,看是谁来找他。 如果他心情好,又遇上熟人拜托,就会出手。否则旁人苦求他也不干。 而且这人收费很奇怪,总是随心所欲地定价。 他要是喜欢的东西,修理价格就很便宜。他要是不喜欢的东西,修理价格就异常昂贵。 总之,是个怪人吧。” 宁耶说着,看了看自己手中闪闪发亮的剑说道,“我托人请他修桃木剑,花了我三万。原本我还以为他是收贵了,现在看来,他给我的剑改的这个锋芒,就算收个十万八万也是合理的。 看起来,他是给我优惠了。” 听到这里,胡寻笑了。他拍了拍宁耶的肩膀,微笑着道。 “看起来你经过了前面的一番厄运,现在是时来运转了。看起来你最近财运桃花运都不错,我们这次上山寻药,也一定会成功的。” 宁耶也点头。他想回以微笑,可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刚才一战,他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半点依靠都没有。 “完了,刚才耗费太多体力了……”宁耶心中暗惊。 忽然之间,就像山雷突现一样,宁耶只觉得口中一甜,哇地一声,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抽空一样,无法控制地就往下倒去…… 这一次昏迷,宁耶开始是无知无觉的,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但慢慢地,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梦境,一个似乎他做过很多次的梦。 “看起来,终究是只能到攀天之境,再也没法向前迈一步了……”这是记忆中父亲那低沉的声音。 “那就是说,小耶最终也只能……不,不仅是他,我们几大家族的所有后裔子孙,全部都逃不掉……几百年过去了,这个坎始终没有人能过么?” 这是母亲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哀和不甘。 宁耶并不知道,为什么父母的语调中透出这么多的难过,他只是本能地想去安慰双亲,但舌头就像打结一样,说不出话来。 深根,裂土,攀天……几个词在宁耶心头浮现,他本能地意识到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却想不起其他。 就这样,他一直深陷梦中,没有醒来。 等到他略有知觉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宁耶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并且口中很甜,似乎是有人在往自己嘴里倒水。 他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又沉沉地睡去。 下一次清醒,他又是感觉自己的头被抬起,有人在给自己灌东西。只是这次灌的东西颇腥,宁耶吞了两口,就立刻惊醒。 他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胡寻正手持他们带上山来的一次性纸杯,在给自己灌东西。 宁耶瞅了一眼纸杯里的液体,发现那液体呈鲜红色,十分浓稠。 宁耶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自己嘴边也是这种鲜红色的液体。 “卧槽?”宁耶忍不住飙了一句脏话,他感觉全身炸毛了,呆呆地看着胡寻,“寻少爷你特么又给我喂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虽然宁耶这是疑问句,但他其实早就明白,胡寻给他喂的又是某种血液。 “这是蛇血啊,你放心,这次不是人血了。”胡寻笑道,“那巨蟒死后我感觉这血不能浪费,就盛了点喂你。 你看,你喝了几口后,现在气色好多了。”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喝吗?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宁耶吼道。 “没事没事。”胡寻继续微笑道,“其实上山前我和孙教授聊了聊,他把你的真实情况告诉我了。 他说你的身体不能大补,需要靠冷香丸先去火,再用玫瑰露补养。 不过我也问了,要是在找到玫瑰露前你就出现严重体力不支的情况那怎么办,孙教授说,要是那样就没办法了,为了要让你活命,那个时候只能用大补之物了。 他还给我简单说了说你能吃啥,相信我,我给你喝的东西肯定没问题。” 第五十章:怪鸟巢穴(三更!) 宁耶看着胡寻一副言之凿凿的笃定样子,一时无语。 但毕竟自己蛇血喝也喝了,再责怪胡寻也是毫无意义,宁耶只能摇摇头,去包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漱口,一边漱口一边问道。 “好了先不提蛇血这事了。”宁耶说道,“话说你好像之前还喂我喝了点别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那东西可比蛇血好喝多了,你怎么不让我多喝点那个。” “哦,你喜欢喝那个吗?”胡寻有些惊喜,“那我再去榨点出来。 说来也奇怪,一般的蛇胆都是极苦极苦的,可这蛇的胆汁却很是清甜……” 胡寻笑着转身拿起身后一个小铁锅。 在那铁锅里有一颗血淋淋的蛇胆,还放着一个铁勺。胡寻刚才显然就是用那铁勺在压榨蛇胆胆汁,然后喂给自己喝。 宁耶只觉得自己恶心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你,你不仅取了蛇血,居然还把蛇胆挖出来了,你……”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浪费。”胡寻笑道,“蛇胆有清凉明目的功效,对人的肺部和神经系统都很有好处。 我看此蛇罕见,它的蛇胆必然很珍贵,于是不敢浪费,赶紧就取下来了。” “好了好了,别提这个了。”宁耶见胡寻又要挤胆汁给自己喝,急忙摆手,“我们先说说正事吧。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昏迷多久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你睡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吧。”胡寻微笑道,“我把你移动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而那蛇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说来也是巧,这个山洞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宁耶听了此话,转头环顾四周。 只见这是一个不小的山洞,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洞口通往洞外,而洞深处黑黢黢的,不知道有多深。 再仔细看洞内,只见洞内地面上有大量废旧报纸之类的东西,还有烧火的黑灰痕迹。洞边长着一些菌类,只是蘑菇上有切割的痕迹,大部分菌体已经被人采走了。 “这是那群孙教授的学生来过的那个山洞?”宁耶醒悟道,“原来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他们来过的地方了。 这么说起来,我们遇到的那条浅红色的巨蟒……” “就是那群学生见过的那条。”胡寻说道,“这条蛇寿命至少在十年以上。它受到山上陨石辐射的影响,竟越长越大。 而且它恐怕有吞食陨石的爱好,它在平日里吞了不少山上散落的带磁性的陨石,自己竟长成了一条磁蛇。 因此它靠近的地方,磁场就会特别混乱,只因这条蛇自己就类似一块巨大的磁铁一样。 刚才我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指南针会乱跳,就是因为它的靠近。 ” “可是那些学生说他们遇到的那条蛇是鲜红色的,”宁耶问道,“而这条蛇是浅红色的。” “你不是说了,此蛇的左眼瞎了,还在不断流血吗?”胡寻说道,“恐怕它的眼睛瞎了以后,因为大量失血,蛇身的颜色就减退了。” “原来如此。”宁耶点点头,“不过这蛇如此凶悍,我和你一起对付它都这么费劲,谁能刺瞎它一只眼睛?” “那群学生不是说,那天晚上有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和这巨蟒搏斗吗?或许这蟒蛇的眼睛是被那火红巨鸟啄瞎的。” “等等,说到这个!”宁耶猛地跳了起来,“我们中午所到之处就是那群学生来过的地方附近,因此我们遇到了那赤练巨蟒,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山洞,不就是那群学生被那火红大鸟所袭击的地方?” 宁耶惊惧地看着山洞深处,生怕那边扑出一只凶恶的鸟类来。 “没事,洞深处我早就检查过了,那边是空的,没有什么怪物。” 胡寻眯眯眼微笑道。 “可是这洞毕竟是那怪鸟的巢穴,”宁耶说道,“万一它暂时外出然后返回……” 宁耶说到这里,忽然注意到胡寻的笑容里带着一种玩味。 宁耶反应了过来。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宁耶说道,“难不成,你和那怪鸟已经打过照面了?” 胡寻点点头。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刚才我拖着你往这边走的时候,那巨鸟就扑出来攻击我们。我带着你不方便反击,才躲进这个洞穴,以这个洞穴为屏障,抵抗它的袭击。 那怪鸟被我暂时赶走了,只是不确定它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出来。” 胡寻耸了耸肩,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这个洞**部,其实是那火红怪鸟存放战利品的一个地方。我们可以稍微走进去看看。” 胡寻说着,站了起来,打着手电引着宁耶往洞**部走。 这个洞的内部颇为曲折和深邃,他们走了大概十多米,才走到头,在那里看见一个巨大的鸟巢,以及在鸟巢里外的若干东西。 在手电光照耀下,可以看到那鸟巢下散落着若干巨大的骨头,看形状不是人骨,但也是某些体型较大的动物的遗骨。 显然,这些都是这怪鸟的猎物的骨头。 再看那鸟巢内部,只见里面除了有不少鲜红的鸟羽外,还有许多闪闪发亮的东西。 宁耶走上前仔细查看,竟在那鸟巢里发现了不少铆钉,眼镜框,钱币,戒指和项链等闪闪发光的金属物件。 “有很多鸟类,比如乌鸦,喜鹊等,它们都有收集闪闪发光物体的爱好。这是因为这些闪亮的东西能使得巢穴醒目显眼,进而可以用来吸引异性。”胡寻说道,“看起来这种怪鸟也有这个爱好。这次我们发财了。” 胡寻说着,从鸟巢里捡起一个金戒指说道。 “也不知道这怪鸟在哪找到这么多值钱东西的。里面竟有不少金银饰品。” “还发财呢,”宁耶苦笑,“我们赶快逃跑吧,万一这怪鸟回来了,我们可就危险了。” “我刚才说了,那火红巨鸟可能在外面等着我们出去。”胡寻说道,“我们要出去的话,就得往外猛冲。 而你现在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要不我们再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等你精神好了,我们再出去?反正我们这次带的水和食物都很充足。” 第五十一章:迷药蛇胆 宁耶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距离日落已经越来越近。 “再耽搁下去,就要入夜了。如果我们再在这里住一晚,那就意味着,慕容清烟今晚和明天都不能离开房间。”宁耶说道,“这似乎不太好吧。” “我们和她商量的时候,就预计了她最多要在房间里呆两天,如果我们两天都没出来,她就替我们找救援。”胡寻说道,“她带的水和食物也是足够两天的时间。因此你不必担心她的情况。 倒是你,都吐血了,还是好好歇一歇吧。” “我无妨,”宁耶说着,走回洞外侧,从背包里掏出桃木剑握在手中,又把背包一下背在肩上,“我们现在强冲出去吧。” “没想到你还挺体贴的。”胡寻笑道,“你自己觉得撑得住就好。” 他说完,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也背起背包,提起武器,准备和宁耶一同冲出去。 而正在这时,洞外一阵风起,树叶草叶飞动,诡异的鸟鸣声传来,竟似那火红巨鸟意识到宁耶和胡寻要离开洞穴,于是飞回前来阻拦。 原来那火红巨鸟在巢穴里闻到宁耶斩杀赤练巨蟒,胡寻剖胆取血的血腥味,一时嘴馋,便扑出洞去。 正巧胡寻拖着宁耶寻找地方落脚,双方一番争斗后,胡寻一下冲进了洞穴,反而把那巨鸟逼得回不了洞。 但那巨蟒死去的尸体依旧散发着血肉香味,火红巨鸟便暂时放过宁胡二人,和许多附近的野兽一起,围绕那巨蟒尸体大快朵颐了起来。 而此时它饱餐已毕,又想起自己的巢穴被占,这才反扑回来,想捉住宁耶和胡寻两人。 “好啊,这家伙居然真的回来了。”宁耶对胡寻喊道,“一二三,我们一起往外冲,像对付那赤练巨蟒一样那样先分开行动,再前后夹击如何?” “不行,这火红巨鸟速度远比那巨蟒快,而且它可以飞,活动远比那蟒蛇灵活。”胡寻说道,“若是我们贸然跑出去,恐怕很容易就会被捕获。” “那你有什么思路?”宁耶询问道。 此刻,他们听见洞外翅膀煽动的声音不断,怪叫声也不断传来。 这火红巨鸟的声音很响亮,音色却如婴儿哭泣一般尖锐,让人听后感觉极为难受。 宁耶和胡寻捂住耳朵,他们都知道,看这个情形,这怪鸟是看他们占据山洞,十分生气,想赶他们出来。 见情势紧急,胡寻快速地说道。 “我的看法是,对这只凶鸟,我们只宜智取,不能力敌。” 胡寻说着,在他的背包里翻找了一下,最后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胡寻小心翼翼地把纸包打开,宁耶看见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是迷药,我特意带上山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胡寻说道,“这个量迷晕一个大男人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火红巨鸟是异兽,不知道它是否也受这迷药影响。” 胡寻说着,把那一小纸包粉末全部倒进那放着蛇胆的小铁锅里,并用铁勺搅拌了几下。 “我们等会先把这个蛇胆扔出去,让那个怪鸟吞食,等药力发作我们再冲出去。”胡寻微微一笑道。 “你这是来探险还是来杀人越货的?”宁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带了迷药?” “唉呀,宁先生你怎么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胡寻笑道,“据我所知,你们那帮人对迷药也有相当的研究,你应该也是此道的行家才对。” “我父母确实懂这个,不过他们是为了对付三大恶的人,才研究和学习这些的。”宁耶说道,“我们对付普通人可从不会用这些。” “别说这些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敢说你现在身上就没有带任何迷药毒药?”胡寻耐人寻味地笑着说道。 听见胡寻的话,宁耶心中一凛,随即不住苦笑。 “寻少爷你的眼睛还真是毒辣。”宁耶尴尬地说道,“我随身衣服的口袋里,还真有三颗药效不同的红丸。” 宁耶说着,从上衣袋子里掏出了一颗小指头大的药丸。 “这颗是蒙汗药,也可以说是迷药吧。”宁耶说道,“但这东西,只是我行走江湖防身用的。毕竟我做生意有应酬,难免会遇上一些坏人纠缠。 有时候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有时候我为了躲避……” “行了行了你别解释了。”胡寻笑道,“总之你的迷药都是来对付坏人的,是用来正当防卫的,这个我已经知道了,那不用多说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胡寻说到这里,看了看洞外。 “我现在再详细说一遍我的计划。”胡寻扬了扬手中的蛇胆说道,“等会我用力把蛇胆扔出去,那火红巨鸟十有八九就会去吃。 我这药的药效十分钟之内就会发作,等那鸟出现疲态,我会在我的剑上洒上蛇血,然后冲出洞去,激怒它,引它飞向不远处的那片密林。” 胡寻说着,指了指洞外,“那片密林树木茂密,不适合它这么巨大的鸟类飞行。 而它吃了迷药,动作迟缓,必然会在树林里磕碰受伤。 等我和它拉锯一会儿,看它疲惫,我就一剑把它结果了也就是了。” 胡寻说着,随手就把那掺了迷药的蛇胆远远扔出洞去。 果然,那火红巨鸟闻到蛇胆的香味,在空中一个翻飞,就衔住了那颗蛇胆,仰头吞了下去。 见计策第一步得逞,胡寻很高兴。 宁耶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道。 “寻少爷,你的计划听起来很不错,也很靠谱。”宁耶顿了一顿,“只是在你的这个计划里,我该干什么?” 听了宁耶的话,胡寻笑了。 “今早那赤练巨蟒是你一人解决的,我什么力气都没出。”胡寻说道,“这次这火红巨鸟你就别和我争了,看我一个人的吧。 我总不信我灭不了它,也总不能所有威风都让你占了。” 宁耶听后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胡寻这话是客气话,嘴上说的是要抢功劳,实际上他很有可能是被自己吐血的一幕吓到了,不敢再让自己涉险。 第五十二章:拼死一搏 不过不管宁耶怎么想,胡寻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宁耶也不能再说什么。 眨眼之间十分钟就已经过去,胡寻从洞中窥探洞外翻飞的那火红巨鸟,只觉得它振翅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迷药应该起作用了,现在我去让它运动起来,让迷药发作得更快。” 胡寻说着,把他之前罐装好的一小瓶蛇血倒在了他的长剑上,一飞身跃出洞穴去。 那火红巨鸟闻到蛇血香气,精神为之一振,又见胡寻从它的洞穴里跑出来,更是惊喜交集。 只见这火红巨鸟一振翅,就朝胡寻啄去。 胡寻早就预料到它的攻击,挥动长剑把怪鸟挡开,转身就逃往洞穴不远处的密林。 此时是下午时分,阳光最是猛烈。 在艳阳照耀之下,这身长超过三米的火红巨鸟宛如一片巨大的红霞,烈火一般地燃烧。 它见胡寻露出挑衅模样,又闻到胡寻身上散发着诱人的蛇血味道,情不自禁地就追着胡寻而去,眼看就要如胡寻的计策一般,被引入那密林之中。 可是忽然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火红巨鸟在就要跃入密林的那一刹那,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翻身竟折了回去,直奔它的巢穴而去! 胡寻原以为自己计策得逞,正准备把那怪鸟引入树林,待进一步消磨它的体力后才灭了它。 可他没想到,这火红巨鸟竟然似有灵性,在关键时刻反应了过来,返回去宁耶躲在的洞穴里了! 其实宁耶之前猜的没错,胡寻嘴上说是想自己一人砍死这火红巨鸟,实际上他担心的还是宁耶的性命安危。 前不久和赤练巨蟒的一番恶斗,宁耶虽刺死了巨蟒,但却因为动了元气而吐血昏迷。 胡寻大声呼喊,却一度发现宁耶心跳停顿,呼吸全无。 不得已之下,他才剖开那巨蟒的身体,取出蛇胆榨出胆汁让宁耶服下,又给他灌下蛇血。 因这珍贵的蛇胆和蛇血的功效,宁耶才恢复了心跳呼吸,醒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宁耶显得随时都可能死去。 胡寻又怎么可能让他和自己一起对抗火红巨鸟这种可怕的变异怪兽? 因此胡寻才独自一人冲出洞穴,想引开这怪鸟。 可是没想到这一切的计策却落空了。胡寻原本想保护朋友的举动无效,那火红巨鸟在半道上放弃了胡寻,重新扑回宁耶所在的地方。 宁耶原本正探头探脑看向洞外,关注着胡寻和那火红巨鸟的争斗。 他眼见那火红巨鸟在迷药的作用下动作越来越慢,叫声也越来越低,又见它已经被胡寻引开,引到了不远处的密林,眼看一切都快大功告成了,如何能想到那火红怪鸟竟然会突然折返? 宁耶见怪鸟转头,已知情况不好,急忙拔出桃木剑在手,紧张地准备迎敌。 那火红巨鸟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似的,猛地朝宁耶所在洞穴扑来,来时伴随着婴儿哭泣般尖锐的鸣叫,来势汹汹,让人听之见之为之胆寒。 但万幸,宁耶所在位置是一个洞穴,四周有山石作为屏障,算是一个防御的堡垒。 宁耶见怪鸟扑来,稳稳地守住洞口,挥动长剑抵抗,那火红巨鸟一时半会倒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这样一来,双方倒又陷入僵持之境了。 不一会儿,胡寻也提剑从密林那边急奔回来。 他见那火红巨鸟又缠上了宁耶,心中暗叫不好,但又见宁耶依仗着洞穴的地形优势,保持着稳健的防御,便又松了一口气。 胡寻当即也挺剑上前,从火红巨鸟身后展开攻击,和宁耶一起和这巨鸟搏斗。 这火红巨鸟吃了含有迷药的蛇胆,体力本就在下降,此时遭遇宁耶和胡寻两人两剑的围攻,它便只能上下左右疯狂飞动,依靠自己能飞翔而且动作灵敏的优势进行躲避和反击。 只是这巨鸟向来凶悍,它虽慢慢陷入劣势,但体内那股原始的野性凶焰却在劣势中被进一步激发了起来。 一时间,它不断对宁耶和胡寻进行疯狂而狠辣的啄击,尖锐的鸟爪更是频繁地向他俩身上招呼,那攻击简直要把宁耶和胡寻两人撕碎。 胡寻体力充沛,反应敏捷,手中长剑又极为锋利,因而在洞穴外和火红巨鸟互斗而不落下风。 宁耶手中桃木剑剑身上的残铁已经尽数剥落,桃木剑已经变成了一把极为锋利的利器。 宁耶依仗着宝剑锋利,身后又有洞穴作为凭依,占着地形优势,于是抵御这火红巨鸟的攻击,一时倒也稳妥。 只是宁耶敏锐地感觉到,对面胡寻正攻击时,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多余动作。 胡寻时常在挑衅那火红巨鸟,他时而发出怪声,时而朝怪鸟身边扔东西,每次都把怪鸟激怒,引得怪鸟对他张嘴舞爪。 在宁耶印象里,近来的胡寻已经很少出现这么皮的举动了。 宁耶猛然意识到,胡寻这是在开嘲讽,吸引火红怪鸟的攻击,免得火红怪鸟弄死弄伤自己! 这样一来,胡寻就吸引了火红巨鸟的大部分攻击,而落在宁耶身上的攻击,则少了很多。 对胡寻的这番好意,宁耶当然感激,但他的内心同时涌起一阵愤怒,一阵对自己身体机能的愤怒,一阵对命运不公的愤怒。 自己并没做过什么亏心的坏事,为何要变成这濒死的状态,为何要沦落到被同龄人怜悯的地步? “难道我一个人就对付不了这红色的变异怪兽?”宁耶低低地说道,“难道我就杀不了这血色的怪鸟?” 一股冲动涌上宁耶的心头,宁耶把心一横,咬咬牙,突然提剑割开自己的手腕,让手腕的鲜血迸流! 对面的胡寻见宁耶突然割腕,吓了一大跳。 就连那火红巨鸟,它见此异变,也是稍稍缓下了攻击。 而那边宁耶割破了手腕后,立刻把手腕抬起,像吸血鬼吸血一样,将那喷涌的鲜血大口含入口中。 洞外的胡寻已经惊呆了,而那火红巨鸟则最爱鲜血的味道。 它闻见宁耶手腕流血,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猛地飞起数丈,然后从半空中一个猛冲,就朝宁耶直冲而来! 第五十三章:斩杀怪鸟 “宁耶!”胡寻大惊,挥剑扑救,可是这次火红巨鸟的这一飞击如惊鸿飞跃一般,势难阻挡。 他即使挥剑扑出,也只能刺伤这巨鸟,却未必能救下宁耶。 那边那火红巨鸟被宁耶的血味所迷,早就不顾了一切,张开巨大的喙就朝宁耶的头颅啄来。 而宁耶此刻手中长剑垂下,手腕流血,似乎已经放弃了还击。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瞬,就在那火红巨鸟惊雷一般地冲到宁耶面前,眼看宁耶就要遭受头脑破损的一幕时…… 忽然宁耶猛地张开嘴,那原本含在他口中的鲜血用力喷出,直击那火红怪鸟的面门。 火红巨鸟根本想不到有这么一下,那满口鲜血喷来,正好就当着它的脸,它如何能躲过? 它当场就被喷了满脸,就连一双明亮的雀目,也都被宁耶那口鲜血喷中,被血红浸染。 当然了,宁耶所喷出的不过是一口血而已。一口血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那火红巨鸟不过是被稍微一阻,立刻便睁大眼睛,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然而它这次却愣住了。 因为它睁大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火红巨鸟那双被宁耶鲜血喷中的眼睛竟然失明了! 火红巨鸟的全身立刻疯狂颤抖了起来,它仰天长叫,发出婴儿般尖锐的悲鸣。 可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哪里容得它稍有迟疑和恐惧? 在它悲鸣颤抖的瞬间,胡寻和宁耶的长剑一同斩到,一剑刺进了它的后背,一剑刺进了它的头颅。 火红巨鸟从空中跌下,重重地坠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看见火红巨鸟这样的变异恶兽伏诛,胡寻长舒一口气,却依旧用震惊的眼光看着宁耶。 宁耶则急忙俯下身,用随身带的胶布包扎起手腕上流血的伤口。 “你是怎么把它拦下的?”胡寻问道,“我能猜出,你割腕是为了取血,而这怪鸟会倒下也是因为被你的血喷中。 可是你的血为何会有如此的效力?” “因为这个。”宁耶说着,从口中吐出半颗红丸,“这是我爸祖传给我的一种极其厉害的迷药,若是入眼能致人失明。 我刚才口中含了颗这种药,又含了自己的鲜血,把那混着药物的鲜血喷到那怪鸟的眼睛里,就把它弄瞎了。” “亏得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胡寻轻轻一拍掌,“佩服,这简直是秒杀啊。” “你别恭维我了,”宁耶笑着,拍了拍胡寻的肩膀,“这个主意还是你教给我的呢,如果不是你提起迷药的事,我根本想不起我身上的这药。” “唉……”胡寻叹了口气,“所以我就说嘛,你身上肯定有迷药,而且还是好东西,你看,你这迷药多有效?我们能制服这火红怪鸟全靠它。” “那是因为寻少爷你之前用的迷药已经大大地消耗了它的体力,所以我那口血才能喷中它。 若是以它正常的反应速度,恐怕我早就被啄死了。” “那这次的功劳我们一人一半吧。”胡寻微笑道,“这怪鸟的巢穴里有不少金银珠宝,我们对半分。” 听了胡寻这话,当下宁耶和胡寻一起大笑。 胡寻没有多问宁耶为什么非得出此险招,还不惜割腕。 宁耶也没有解释。 两人口中不言,却又心照不宣。 而就在这两人因打败了恐怖的变异野兽而轻松大笑之际,忽然之间,在寂静之中有一声很轻很淡的叹息声发出。 “唉。” 胡寻立刻抬头,而宁耶也警觉了起来。 “附近好像有人,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叹气了!”宁耶对胡寻喊道。 “是的,好像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胡寻回答。 可是环视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那火红怪鸟濒死前的挣扎声。 “或许是我们听错了吧。”宁耶看了看那火红巨鸟说道,“这受陨石辐射而变异的怪鸟平时能发出类似婴儿哭泣的怪声,现在快要死了,发出类似女人叹息一样的声音也不奇怪。” 胡寻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说话。 宁耶则拿出手表看了看时间,发现此时已接近下午五点,太阳渐渐西斜。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耽误的时间也够久的了,收拾一下赶紧往凤凰园出发吧。”宁耶说道,“看起来今天下山估计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来个急行军,争取在日落前去到山巅,找到那废弃的别墅。 那里总也是个不错的落脚处,比待在山野里强多了。” “没错。”胡寻表示同意,“从这里上山按最快速度走只需两个小时左右,我们走快点,应该能及时到达。” 就这样,宁耶和胡寻又背起装备,用日光指引方向,急速往山上进发。 胡寻定的日子非常不错,阳光明媚也就免了阴雨和雾气之苦,而且各种野兽在这朗朗日头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胡寻的心情转换得很快,他好像一下就忘掉了刚才的死斗,一边走一边哼起小曲来,还时不时挑些话题和宁耶瞎聊。 “对了,关于这山上的别墅和花园的来历,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胡寻笑着问道。 “没有。”宁耶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关于这座凤凰园,在网上愣是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能查到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探险者路过它的经历,却没有人能说出它是什么时候盖的,是谁的房子。 甚至连它为什么叫凤凰园,都没有人能说清楚。”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胡寻微微一笑,“这座别墅以凤凰为名,大约是过去某个土豪为了娶妻而建的? 说起来,你家不是很多亲戚在秋海的么? 老一辈的亲戚,就没有人知道这地方?这也不过就是十多二十年前的事而已。” “还真没有。”宁耶苦笑道,“我家直系亲戚大多早逝,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我小时候就不在了。 旁系比较亲的也就我伯父,不过他也在去年因病去世。 也就是说,我家比较亲的亲戚我是没法问的,也就远房的亲戚还在。 不过他们大多和我不算太亲不方便打听。 而和我比较亲的那几位,我已经致电去问了,他们都不太清楚这个别墅的来历。” 第五十四章:凤凰园 “你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宁耶看向胡寻,“关于这个废弃别墅和那个花园的来历。” “算是吧。虽然关于这座别墅的具体建成年代和作用我都没打听到,但是在我得到的有限的信息里,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胡寻表情神秘,“根据我所知的情况,这别墅原来的主人姓宁。” 胡寻说到这里,朝宁耶玩味地一笑,“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东西。毕竟这是你本家,没准这别墅主人是你家亲戚之类的。” “唉,宁家就没几个亲戚了。”宁耶苦笑,“近亲就不说了,远亲都搬出秋海去了,而且家境也没好到能去建别墅。 其实宁家这一脉也就我们家条件算是最好的了。可我没听我父母提起过他们在郊区还有别的房子。所以这别墅大概是别的姓宁的人建的吧。” 胡寻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了宁耶一眼。 “宁先生啊,我有句话说了你别介意。”胡寻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凤凰园可能就是你父亲建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宁耶也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 “这还真是有可能的。”宁耶握紧拳头,“在我父亲生前,我和他沟通确实很少。 他的很多经历,他的很多见解,都是他们身故后我接手他的生意,翻看他的账本和笔记,以及听他身边的同僚提起,我才知道的。” 宁耶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峰,叹了口气。 “如果说他真的偷偷在山上盖了一座别墅,我却不知道,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之所以觉得这别墅和你家有关,是因为你手中那个檀木密钥箱的缘故。”胡寻解释道,“你想想,那别墅花园的石雕和你父亲给你的箱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而且这别墅房主又姓宁,你说这种巧合可能存在吗?” “是的。”宁耶点点头,“没准那个别墅真的是我父亲盖的。“ “我其实一直在想,你父亲给你留下一个大保险箱,保险箱打开后,你得到了一部分金条和另一个箱子,这种操作的意义何在。”胡寻说道,“你父亲的做法,简直就像在引导你继续开箱一样。那些金条就是诱饵,它们告诉你,打开第二个箱子后,你能得到的利益更多。 但是这第二个箱子的开箱密码,他同样没有直接告诉你,而是大费周章地把提示隐藏在了金条的暗纹里,还暗示你必须找到箱子上对应的六个地方,才能破解那开箱需要的六位密码。 我总觉得,与其说你父亲这么做是为了保险,不如说他是想趁机让你去这几个地方走走,了解一些他希望你知道的东西。可能这箱子上面标明的六个地方,每个都和你父亲有莫大的关系。” “这点我也明白。”宁耶点点头,“当我知道那檀木密钥箱上的六位密码对应六个地方后,我就很确定,我父亲是有什么东西想告诉我。 或许等我经历了这些历险后,我才能真正理解我的父亲了。” “说的没错,一切还是得经历过了才知道。”胡寻也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山巅,“毕竟虽说是自己的亲人,可是有很多事情,还是得接触了以后才能了解。” “说的没错,我们走吧。”宁耶说道,“一切等到了凤凰园,大概也就明了了。” 他们两人如此说完,又开始在山道上行走了起来。 这剩下的路程虽也不近,但路上倒也平安。摆脱了变异野兽攻击的宁耶和胡寻这一路走得很顺,他们按照地图,以太阳所在的方位指示方向,一个多小时后就翻过一座山坡,眼看距离凤凰园不远了。 似乎是有凤凰园里的花种从山巅飘落下来,此处的山道和树林里,散乱错落地长着不少花木,有许多花在夕阳中灿烂的绽放,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这些花大多数都是红色的,以虞美人和大丽花为主,也偶有见得几株鲜红怒放的玫瑰。 胡寻看见有玫瑰,立刻上前收了几朵。随后他端详着花,对宁耶说道。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花园要叫凤凰园了。”胡寻说道,“你看着些花,全都是大红色的。 红色不就是凤凰羽毛的颜色吗? 或许这花园的主人喜欢红花,在花园里种了大量的红色花木,又因为这些红花远远看去像凤凰的羽毛一样,于是就把这个花园起名作凤凰园。” “看起来是这样的。”宁耶说着,指着前方一片片一簇簇的鲜红花朵说道,“你看这前面,花越来越多,显然凤凰园就在不远处。“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胡寻笑道。 一天的跋涉马上就要有了结果,两人心里都很愉快。 虽然此时夕阳已经西去,眼看就要入夜,他们不得不在这山上耽搁一晚。但知道自己终究在太阳下山前找到了目的地,他们还是心情很好。 在这一时刻,嫣红的夕阳从山边照来,斜斜地落在了山林草木之间,仿佛把地上身边的一切都染红了。宁耶和胡寻全身沐浴在夕阳的红光之中,看着身边密集的红色花朵,心情仿佛也被这种壮美感染。 而就在这时,一侧的花丛突然动了动。 这时快要入夜了,山风也变得急促和清冽了起来,有风吹动山上的花木本不奇怪,也不值得引起过分的注意。 可是宁耶和胡寻是何等敏锐的人,他们原本就耳聪目明,这一路走上来,他们更是屡遭恶兽袭击,此刻身边出现一点异动,他们又哪能发现不了? 听见花丛有响动,宁耶和胡寻交换一个眼色,双双后退数步,并凝视着那花丛。 果不其然,此刻风稍停,那花丛的动静却未停。 宁胡二人知道里面必有东西,急忙从背包里拿出武器,握在手中做好准备。 而与此同时,花丛中花瓣纷纷飘落,伴随着红色的花瓣纷飞,枝叶从两侧分开,一道红色闪电从花丛中飞出,直扑宁耶身上。 第五十五章:血貂 见突然有一团红影朝自己袭来,宁耶急忙挥动桃木剑格挡。 可是那团红光却轻盈地很,它在宁耶的剑剑身上一弹,随即翻身跳落在地。 原来那是一只长长的,毛茸茸的貂。 这貂动作极为灵活,两只小眼睛水灵灵的,和宠物店的雪貂和安格鲁一般可爱,只是它全身却是艳红色的,光亮的皮毛泛着慑人的血色光彩。 见又有红色异兽出现,宁耶和胡寻都是脸上微微变色。 只见这血貂动作迅捷无伦,牙嘴俱是尖利,它在地上稍稍一作停歇,立刻又起身朝宁耶扑了过来。 虽然这貂不大,但是它张开小嘴后锐利的牙齿爆出,依旧显得十分狰狞。它的双眼放射出红光,小小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宁耶不敢小觑,挥动手中剑谨慎应对。 打架的时候,有时小目标比大目标更难对付。 之前宁耶和胡寻对抗那赤练巨蟒和火红巨鸟时,只需要挥剑猛砍,便能杀伤对方。 可现在这敌人是一只比猫儿还小的血貂,那貂活动又迅速,一时间便让人感到难以招架。 宁耶的剑很长,轮转起来自然需要时间,而那貂上蹿下跳,眨眼间就在宁耶手背上抓出了一条血痕,还隔着裤子咬了他的小腿一口。 宁耶只感觉小腿被咬处火辣辣地疼,一边大骂这血貂虽小牙齿却长,一边却又不得不挥剑继续抵御血貂的攻击。 那边的胡寻见宁耶砍了老半天,连一条貂毛都没碰着,却反而被血貂挠伤咬伤,那被咬的小腿还不断往外渗血,急忙也挥剑前来助阵。 但还是那个问题,长剑对付这种近身攻击的小野兽就非常吃亏,胡寻挥剑也不慢,但他的剑不敢往宁耶身上招呼,也要防备着不能和宁耶的桃木剑相撞,一时间也是行动不便。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竟然被一只小小的血貂难倒,不一会儿,宁耶的肩头又被血貂的利爪抓住,幸好肩头衣服较厚,倒是没有破皮。 看见这一状况,宁耶和胡寻都是暗暗心惊。 而就在这时,花丛那边又传来几声貂叫,只见那花丛左右分开,竟从那草丛里又分别跳出三只血貂来,团团围住宁耶。 刚才宁耶被第一只血貂在小腿那里咬了一口,因为伤口不大,血很快就止住了。 但是虽然血被止住,宁耶还是觉得伤口处又烫又痒。 “这貂有毒!”宁耶暗骂,“想不到这种血貂动作如此地快,牙齿竟然还带毒性……” 眼见新出现的三只血貂同时扑上,宁耶已经管不上章法了,只能舞出一团剑光把全身上下的要害封住,才能暂时抵御住四只血貂凶猛的攻击。 只是他这么一来,只能勉强防守而无法进攻。而且他的剑再快,也始终有缝隙可循,不一会儿他又被一只貂抓伤了手臂。 到了这个份上,宁耶也不得不叹息自己的晦气了。 今天一上这灵易山来,连续遇到赤练巨蟒和火红怪鸟不说,最气人的是,这两怪物都是追着自己攻击! 而现在突然跑出的这堆血貂,也都是围着自己轮番攻击。 若是在过去,自己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剑速较快,或许还能一剑砍伤这血貂,可是现在以自己的身体机能,却只能防御而不能反击。 “我究竟干啥了,最近竟然这样倒霉。”宁耶不禁心想,“虽然今天顺利刺杀了那巨蟒和毒杀了那怪鸟,可是现在这四只毒血貂却更难对付! 等会要是太阳下山,视野不好,自己的剑就更难砍伤它们了。 难道今天自己就要在这里翻车了?” 可是更让宁耶感觉到震惊的事情却在后头。 他原本一人对付这许多血貂已经感觉颇为吃力,盼望胡寻前来帮一把手。 可他此刻一抬眼,却发现胡寻正提起他的剑,拔腿朝远处树林狂奔而去。 胡寻跑得是这样快,简直都不带犹豫的。 “喂,寻少爷你别抛弃我啊!!!” 宁耶对着胡寻的背影喊道。 然而胡寻却完全没有回头,只疯狂往外跑去,看得宁耶一愣一愣的。 但是宁耶此刻根本没时间想太多!他扫了一眼胡寻,手中的剑稍慢,膝盖附近又被咬伤了一小口,他不得不回过神来,挥剑抵抗。 四只血红貂就像四团血影一样,围绕着宁耶上上下下地不停攻击,一时间,剑光和红影在夕阳下翻飞。 只是宁耶在挥剑同时,依旧不死心地看着胡寻的背影,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胡寻为何突然临阵逃脱? 而在那边,胡寻也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树林之前。 不知道他究竟在手里拿了什么,宁耶只看见胡寻的左手重重一扬,把一团黑色的东西投向了树林里。 同时,胡寻扑进树林,右手利剑一举,寒光一闪,他竟猛地劈断了一大片树木枝叶。 宁耶一边防御血貂攻击,一边对胡寻的这番奇怪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而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娇嫩的“哎呀”的叫声,回答了宁耶的问题。 只见胡寻用力劈断挡在他前面的残枝断木,随后猛地冲进树林深处,一手拉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被落叶和枯枝扎满全身,狼狈不堪的女人。 原来树林那边一直躲着一个人!而胡寻就是去捉她的! 说来也奇怪,当这女人发出“哎呀”的呼叫声的时候,几只血貂的攻击就慢了下来,而当那女人被胡寻拉出树林时,血貂们更是各个落地,紧张地看着那边。 在夕阳落下之前,宁耶借着最后一缕霞光,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只见那是一张白如美玉,娇艳绝伦的脸庞——她不是别人,正是姬灵! 宁耶正感到一愣,他身边的几只血貂却纷纷撒腿跑向了姬灵和胡寻那边,还张牙舞爪想攻击胡寻。 只是胡寻用力揪住姬灵头发,并在姬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而姬灵听了他的话,低下头轻声呼喝,那些血貂就纷纷跳入草丛,消失不见了! 宁耶这下也看明白了……原来,这些血貂和之前遇到的红色怪兽不一样,它们并不是这灵易山上的变异物种,它们是姬灵饲养的恶兽! 第五十六章:三个敌人 如血的夕阳照耀在宁耶和姬灵身上,染红了他们的脸颊,也染红了他们的双眸。 正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没想到我竟然又落在了你们手里,没想到我那没用的貂儿,竟然不能把你咬死!”姬灵瞪大一双杏眼,鼓着腮帮恨恨地道。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也在这山上!”宁耶冷冷地说道。 浓浓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展开,一旁的胡寻则微微一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 “我从今天中午开始就感觉有些奇怪了。”胡寻说道,“明明我们两个人同时遭遇赤练巨蟒,可是那蟒蛇却单独只追着你一个人。 只不过,我当时只是略有疑心,却还没想太多。 后来遇见了那火红怪鸟,我尽全力引开它,可它却坚持要去袭击你,那时我就确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十有八九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胡寻说着,看了看宁耶,又看了看姬灵说道,“接着就是这第三次被野兽袭击。 我见那血貂出现,就直扑你身上,已经觉得内里有古怪,而再看这四只血貂如此训练有素地攻击你,就基本断定这血貂是有人驯养的了。 而既然这血貂在这里攻击我们,它们的驯养人一定就在不远处,而这附近,也就那片树林适合藏人了。” 胡寻说到这里,撇了一眼姬灵,“果不其然,这丫头就藏在那树林里。 宁先生,你还记得我们在半山腰听见的那声女人的叹息吗?当时我就觉得那声音很熟悉,果然,那就是灵儿的声音。” 姬灵听着胡寻的分析,气鼓鼓地鼓起腮帮不说话。 胡寻看向她,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既然你被我们抓住了,就得听我们的话。 这血貂是你驯养的,它们自然听你的话,这点不奇怪。 不过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让那巨蟒和怪鸟追着宁先生咬的?” “用药引诱就行了。”姬灵的头发被胡寻揪着,不得不回答,“有一些药粉,只要洒在人身上,就会让人散发出一种吸引野兽攻击的香味。” “那你是怎么把那药粉洒在我身上的?”宁耶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租了辆车嘛。”姬灵眼睛转了转,“说几句好话,让租车处的工作人员洒一点粉末到司机的位置并不困难。我只需要告诉他们这是某种对人无害的,能让司机心情愉悦的香粉就好了。你上车坐上那位置,身上自然就沾了这种粉末了。” “你让宁先生身上粘上这种药粉,是想把山上的野兽都引到我们身边,这样你们上山就安全了?”胡寻冷冷地说道。 “是的,这个也被你猜出来了。这次算我又栽了。”姬灵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神情妩媚,“你们现在抓到了我,究竟想把我怎样啊,这荒郊野岭的……你们可别想对我耍流氓哦?” “你先把治疗那血貂毒的解药拿出来。”胡寻放开姬灵的头发,眼睛却死死盯住她,让她不能异动,“然后再带我们去你的同伙那里。” “同伙?”宁耶有些奇怪。 “这丫头肯定不是独自一人上山来的。”胡寻微微一笑,“她虽然大胆,可总是一个小姑娘,她绝对不会孤身一人跑到这荒郊野岭。 按我猜测,和她一起上山的伙伴现在应该在凤凰园里,而她则在这里拦截我们。 你现在腿受伤了,赶紧敷点药,然后我们就去对付其他人。” 听了胡寻的话,姬灵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他确实没猜错,这次姬灵是和她同门的两个朋友一起上山的,他们在半山腰上窥视到了宁耶和胡寻与那火红巨鸟搏斗,便悄悄绕到了他们的前头,先一步来到了山巅。 其中两人先进入凤凰园寻找他们想找的东西,而姬灵则在半道上拦截宁耶和胡寻。 可不想她拦截失败,竟反被抓获。 姬灵虽心中不服,但自身被挟持,无奈之下,她只能乖乖掏出治疗貂毒的药物,让宁耶敷在伤口上。 说来也神奇,这解药一敷上伤口,宁耶就感觉小腿那痛痒之感大消。 他从口袋掏出纱布,把药物扎在腿上,简单处理好后,立刻就要求进入凤凰园。 此时太阳已经基本没入了地平线下,四周渐渐昏暗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和追踪都充满了变数,宁耶生怕凤凰园里发生什么变故,因此和胡寻架着姬灵,就急急冲进不远处的别墅内。 在凤凰园边那座废弃了多年的老房子里,果然鬼鬼祟祟地耸动着两个人影,似乎在屋里寻找着什么。 姬灵对同伙倒是很仗义,虽然两手被宁耶反剪在身后,被宁胡两人密切监视着,但当她远远看到同伙的身影的时候,还是大叫出声。 “被发现了,你们小心!” 听见姬灵的呼喊,黑暗中的两人猛地一抖,纷纷转过身来。 胡寻则冷冷一笑,举起手轻轻在姬灵脖子上切了一下,以示警告。 他原本确实在手中捏着两块石头,想着若是看到敌人就先投掷过去把人砸晕再说。 不过他也预料到姬灵可能会提前告警,现在见屋里的两人有了提防,他也不算太生气。 只见幽幽暗暗的光景里,屋里走出两个打着手电的人。 为首一人一身黑衣,身高超过一米八,身材强壮,眼神如鹰一般犀利,站在相对瘦削的宁耶和胡寻面前显得气势逼人。 而他身后一人约莫四十多岁,形貌普通,神情唯唯诺诺,似乎是这高大黑衣男子的助手随从。 这两人手中正一人一手拿着一把锤子,似乎正在砸什么东西。 那高大黑衣男子见姬灵被捉住,神色一变,喊道。 “灵妹你怎么……” “我栽了,被发现了。”姬灵撅起小嘴,瞪了宁耶一眼道,“萧潇哥哥你赶紧替我收拾这两人,救我出来!” 听姬灵向这名叫萧潇的男子求救,胡寻微微冷笑,手按剑柄谨慎地看着对方。 宁耶则手握桃木剑,不断搜索自己的记忆,回想起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信息。 他之前虽从未见过此人,但却对他的名声略有耳闻。 第五十七章:放火 传说在秋海古玩界有位萧老,是三大恶中月眠的掌门人。 他精通催眠和易容之术,又擅长揣摩人心,数年前曾在秋海做过好几单大案,但却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很多苦主想追究,都找不到门路。 当年因为他作恶太严重,影响太深,有许多高人通力合作追捕他,大家使出各种法宝,才最终把他关了进去,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不过真的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吗?并没有。 此人虽然被关,但据说他却留下了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三个孩子都扬言有一天要回来报复,只是这些年潜伏着,暂时没有行动而已。 而这三个儿子中,据说就有一个叫萧潇的。 听说此人之前留学国外,在欧洲拍卖行干了两件大案,当地的管理人员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可见此人手段厉害。 今年宁耶就收到风声说,这萧家三公子溜回了国内。 而宁耶听说面前此人就是萧潇,让他如何不惊?月眠之人都熟识催眠术,而看这萧潇身材如此高大,恐怕身手还不错。 现在是两人对两人,虽然自己这边扣住了姬灵略占优势,但宁耶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从萧潇那凶狠的眼神里感觉到,此人一旦出手,必定十分凌厉凶狠。 果不其然,是萧潇那边先发动了攻势。 那两人提着手中现成的锤子,直扑宁耶和胡寻而来。 锤子虽然比长剑要短,但是分量却比剑要重得多,宁耶可不敢小觑,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的攻势就打算迎击。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面那两人挥动锤子的动作只是虚招。 萧潇只是假意一扬手,随后一转身,一包灰白色的粉末就朝宁耶和胡寻甩来。 那灰色的粉末一经洒出,宁耶立刻闻到了一阵刺鼻的味道,这东西显然不是毒药就是迷药,宁耶不得不拉着姬灵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那边,胡寻的反应却和宁耶完全相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口罩,左手按着口罩盖到脸上挡住了灰粉的攻击,右手提剑就朝萧潇扑了过去。 萧潇见胡寻攻势甚猛,立刻挺锤迎击。 但胡寻的动作很诡异,他一抬剑,不知道怎么地甩了一个剑花,就把萧潇的剑带起,甩到了另一边。 萧潇身后那个跟班模样的男人急忙上来帮忙,可是胡寻一抖手中长剑,先是划开了他胸前的衣服,随即又一剑指在他的咽喉上,让他不能轻举妄动。 “你俩打不过我的。”胡寻把脸上的面罩摘下,剑依旧稳稳地顶在那个跟班的脖子上,微笑着道,“现在灵儿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你们还想往哪里跑?乖乖地认输,然后好好交待一下你们之前做过什么坏事吧。” 迷药已经被胡寻躲了过去,锤子被胡寻打飞,助手被胡寻用剑顶着喉咙,姬灵也被宁耶控制着——眼看萧潇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降服输。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萧潇竟然选择了转身就跑! 只见他完全抛下了自己的跟班和姬灵,自顾自地就朝黑暗处跑去! 见他突然抛下两个同伙跑路,胡寻也不禁一愣。 而他这一愣,那跟班模样的中年男人就看到了可趁之机,一缩脖子就躲过了胡寻的剑,也转身逃向黑暗。 胡寻毕竟不好意思挥剑砍人,而他们刚进入这别墅,对别墅内部结构也不熟悉,也不方便在黑暗中追赶。 于是胡寻只能叹一口气,转身走回宁耶和姬灵身边。 那边姬灵一开始也想趁乱逃跑,可宁耶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她找不到机会。 就在她看着同伙跑路,感到十分委屈之时,突然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废旧别墅的门外火光飘摇,艳红的火舌朝屋内涌入,浓重的烟气滚入废旧别墅之中。 看见这一幕,姬灵惊呆了,她的同伙竟然选择了放火! 原本他们在进入这座别墅的时候,确实在门口摆放了杂草枯枝等易燃物,准备等他们找到想要的物品后,就点燃这些东西,毁掉这别墅和凤凰园,不让宁耶和胡寻进入。 但这本应是他们安全撤离以后再做的事情。 他们居然现在就放火了,完全不管自己还在敌人手里!姬灵的心碎了。 在山上点火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一见房子周边起火,宁耶和胡寻都是脸上变色。 这萧潇自己逃跑也就罢了,何必出到放火这种不给人留生路,还可能毁掉一座山的做法? 更何况,他的同伴姬灵还在屋里,他这一放火,可能连姬灵都伤害了。 宁耶和胡寻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的做法是何等狠毒! 宁胡两人是惊,而姬灵的内心则是充满了怨。 要知道,这萧潇还是姬灵的追求者,之前对她寒暄问暖,十分殷勤。 可没想到这时遇到危险,他竟然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就抛下了姬灵,还放火烧屋,丝毫不顾及她的安危。 看见这一幕,姬灵的眼眶立马就酸了。 她用力咬紧牙关,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委屈得哭出来。 宁耶和胡寻暂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眼见庄园起火,生怕那火蔓延开去,变成大型山火,都急忙脱下外套在起火处扑火。 幸好最近山雨较多,草木大多湿润,因而这火点燃后烧得并不剧烈,宁胡二人扑了一阵,又铲了不少泥土把火苗盖上,总算是灭了这场火灾,消弭了一次大难。 而等他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那萧潇和他的跟班早就逃得没影了。 “可恶,这次竟然让这孙子跑了。”宁耶拍拍脸上的灰,恨恨地说道,“这家伙这么狠毒,以后肯定是一大祸患。” “不过我们不是还逮住了一个吗?”胡寻看向那缩在角落的姬灵,微微笑道,“灵儿,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不要和三大恶那群人来往,现在你看,他们把你抛在这里,可有管你的安危?” 第五十八章:背叛 姬灵虽还没爱上萧潇,但双方认识颇久,交情甚深,之前也非常友爱,此时突遭背叛,让姬灵怎么平衡心理? 她虽没有哭,但整个人缩在墙角,已是消沉至极。 “师父说得对,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从过去到现在,全都是!”姬灵呜咽着,又看了一眼宁耶和胡寻,“好了,现在你们两个臭混蛋又想对我做什么?!我已经落到你们手上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姬灵内心幽怨已极,心中所想就全都说了出来,毫不掩藏,反而把宁耶和胡寻说得一愣一愣的。 宁耶和胡寻虽是姬灵的敌人,但他俩都毕竟都不是流氓,也不可能用什么恶劣手段逼问和伤害姬灵什么的。 一时间,面对这个柔弱的姑娘,宁耶和胡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胡寻先开口了。 “看起来那姓萧的是下山了,暂时不会回来了。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别墅,那就在这里好好地歇一晚上吧。”胡寻环顾四周幽暗的环境,“这屋子现在这么暗,我们先一起行动,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歇歇脚,其他事以后再说。” 宁耶点点头,过去扶起了姬灵,然后捡起了刚才萧潇掉落的手电,和胡寻开始在这座废弃了的老旧别墅里探索了起来。 姬灵见他俩没有为难自己,心中微微一奇,却也感觉到欣慰。 她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屋外,深知这深夜里山上恶瘴毒虫甚多,她决不能独自下山,于是也不敢多说,只乖乖地跟在宁耶和胡寻的身后。 那废弃的别墅很大,房舍却已破败不堪。 从玄关进去后,先是来到了一个大客厅,客厅空落落的,柜子和沙发早已被虫蛀烂,积满灰尘,但地面却铺着不少报纸,反倒显得比较干净。 “看起来,这里就是孙教授的那群学生那天晚上落脚的地方。”宁耶说道,“我们等会也能在这里烧个火,煮点面吃。” 胡寻点点头,又伸手指了指客厅一侧的走廊深处,“那边隐隐有烛光闪动,好像点着蜡烛,恐怕是萧潇他们进屋点的。 看起来,那边有他们想找的东西。我们不妨过去看看。” 他说着,打着手电就往那边走去,宁耶和姬灵在后面跟随。 果不其然,他们顺着走廊走到了一个类似主卧室的房间,发现在那里的梳妆台上,点着两只白蜡烛。 在这漆黑的环境里看去,这两只摇曳的白蜡烛还真有些恐怖。 不过宁耶他们都不是胆小的人,既然知道这白蜡烛是萧潇他们所点,自然就不会害怕。 现在宁耶和胡寻心中只是迷惑:这别墅里这么多屋子,萧潇他们偏偏在这个房间里翻找,是为了找什么? 宁耶看向姬灵,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但姬灵把头别了过去,丝毫没有透露的意思。 无奈之下,胡寻和宁耶只能自己在屋里寻找了起来。 这屋里的大多数东西都已经破败,只剩下一些破损的杂物。 他们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最终,宁耶轻轻地“咦”了一声,从一个箱子的深处找到了一盏上面还有两块蜡烛没有燃尽的陶瓷灯。 把灯上的灰尘简单擦去,会发现这是一盏造型非常精致的灯盏。这灯由陶瓷制成,底座呈莲花形,灯柱镂空,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托盘,灯身上还绘有精美的青花纹饰。 看见那盏灯,姬灵脸色微微一变。 胡寻则打开手电查看,他发现这盏莲花瓷灯灯的底部刻着“嘉靖年制”四个字。 “这是明代的年号,说明这是明代的古董,对不对?” 胡寻向宁耶问道。 “是的,”宁耶点头道,“明代景德镇瓷器制造技术大幅进步,因此当年陶瓷灯开始取代铜灯,成为不少人家里的常用灯具。 这瓷灯的造型确实符合嘉靖时期的审美特点,虽然现在还没经过详细鉴定,但我有八成的把握这确实是个古物。” “我记得,你们家有很多明代留下来的古董,是不是?”胡寻问道。 他知道宁耶所在家族是明代大户,他们家族一直传承着不少明代先人留下的古董。 因此在这别墅的卧室里搜到这么一盏明代的陶瓷灯,就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栋别墅和宁家的关系了。 宁耶自然也明白胡寻的意思,他微微颔首,然后转头看向姬灵道。 “这盏明代的陶瓷灯虽然其貌不扬,但毕竟是个古物,放去古玩市场能卖出一个相当好的价钱。 看来看去,这盏灯也是这间房间里最值钱也最特别的东西了,你们可是为了它来的?” 姬灵垂下了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胡寻则干咳一声,对姬灵教育了起来。 “灵儿啊,你如果不想回答的话,我们也不会逼你说的。”胡寻说道, “只不过今天的事情,我还是想提醒你几句。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谁都管不了你,可是你下次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来对付敌人了。 这次你是遇到我们,我们才没有为难你。你要是遇到别人可就不好说。” 听见胡寻这么说话,姬灵跺了跺脚,美艳的桃腮染上一丝绯红。 “寻少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劝我不要不识好歹。 好,我姬灵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们没有为难我,对我算是有饶恕之恩,我也就回答你们这个问题,来报答你们。 不过,你要答应我,听完我的回答后,你不许毁掉我想要的东西。” 姬灵最后这句话是对着宁耶说的,宁耶虽不知她指的是什么,但想着一切总得她开口了才有眉目,于是便点头答应。 于是,姬灵才终于说出了他们这次上山的目的。 原来,三大恶中的人修炼他们的那些骗人害人的本领时,大多都有各种歪门邪道。 像姬灵,萧潇这类月眠之人在练催眠术的时候,往往自己就会服食一些迷药,好让自己彻底体悟那种迷幻和游离的状态。 而这种迷药吃多了,年轻时还没什么,课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们自己就会时不时产生幻觉,轻的就精神恍惚,重则导致癫狂。 只有一种东西能解除这种幻觉,那就是犀角蜡烛。 第五十九章:六重境界 犀角的传说出自于《晋书》这本正儿八经的史书。 《晋书》上记载,晋成帝时期有个名叫温峤的官员,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名叫牛渚矶的地方的时候,听说这片水面下有很多怪物,好奇心起,就让仆人点燃了犀牛角,去水中照看。 据说那犀角点燃后,有长相奇怪的穿着衣服骑着马的怪物从水里跑出来把火熄灭了。 这一晚上温峤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责怪他用犀角照出他们的模样,而温峤做了这个梦后,不久就死了。 这个故事虽出自于史书,其真伪莫辨。但月眠一派的人却坚信,想破除因迷药带来的幻觉,需要用到犀角制成的蜡烛。 姬灵告诉宁耶和胡寻,根据月眠的前辈的总结,他们这一流派凡是要入行的人,务必要在三十岁前找到一块犀角蜡烛,不然一旦幻觉发作,危险难以言说。 但近年来国内禁止了犀牛角交易,寻找这种犀角蜡烛非常困难。 而且普通的犀牛角制成的蜡烛效力往往不够,得是陈年犀角制成的蜡烛,才有足够的药力去治愈月眠门人的幻觉。 “于是你们来到这废弃别墅,就是听说这里有这么一盏莲花灯,并且这灯上还有两块犀角蜡烛么?”听完姬灵的解释,宁耶指了指手上的明代莲花陶瓷灯说道。 “是啊。” 姬灵顽皮地伸出手就想去抢宁耶手上的灯,宁耶一转身,闪了过去,弄得她又撅起了小嘴。 “好啦,现在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答应过我,不能毁掉这盏灯和上面的蜡烛的。”她歪了歪头,“总之这东西现在你不给我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拿到的,只要你别毁了它就成。” “我又怎么会毁掉它呢?”宁耶一笑,“你知不知道,这莲花瓷灯实际上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就是古时候文人夜晚读书所用的瓷灯吗?”姬灵皱眉道,“我只知道它的蜡烛珍贵。” “这不仅仅是一盏普通的书灯。”宁耶说到这里,看了看胡寻说道,“寻少爷你说的没错,我所在的家族确实有很多明代留下的老玩意儿,在我记忆中,我家曾经就有类似这样的一盏灯。 我记得,这种灯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作用。” 宁耶说着,把那莲花瓷灯放在桌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两侧的犀角蜡烛,然后招呼胡寻过来。 “寻少爷,介意借我一滴血吗?”宁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小刀,抛给胡寻。 胡寻虽不明就里,但心想宁耶所说大概和这莲花瓷灯的秘密有关,于是接过小刀,在指头上轻轻一切,挤出了一滴血。 “请把那血滴在这莲花灯的中心镂空灯管上。”宁耶说道。 胡寻依样招办,而当他的血滴入中空的灯管的时候,那滴血突然气化,仿佛被两侧灯托上的蜡烛给蒸发了。 而与此同时,一缕轻烟从灯管中飘出,宁耶定睛看这缕轻烟那淡淡飘红的颜色,猛然叹了口气。 “这烟是红色的……真不愧是寻少爷,这个年纪已经到了灵花之境了。” “什么?灵花之境?”胡寻听了感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刚才看到这盏莲花瓷灯的时候,我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东西。”宁耶解释了起来,“类似这样的灯在我们家族的内部被称之为鉴灯,它有一个作用,就是测试人的生命能量。” “我听说过这东西!”姬灵一拍手掌道,“据说鉴灯能燃烧人血,并且根据人的生命力状态产生的不同颜色的烟。黑,黄,褐,绿,红,橙,生命力越强的人的血产生的烟的颜色越鲜艳!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 “你们俩这在说什么?”胡寻彻底懵了。 “是这样子的。”宁耶继续说道,“我父母家族那边,流传着一个他们坚信不疑的说法。 他们相信人的生命和一株大树一样,分为深根,茁芽,攀天,霸枝,灵花,湮果这6个不同的境界,而这个境界可以通过鉴灯点落人血来检测。 寻少爷你真的是天赋异禀,你的血气是红色的,也就是说,你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可是已经达到了这个等级体系里的第五级了。” “我也想测一下。”姬灵感觉好玩,也拿刀子切伤手指,挤出一滴血滴落在那中空灯柱中。 淡淡的黄色轻烟飘出。 “我是茁芽的状态啊。”姬灵说道,“我听说,这生命力等级不仅仅和身体有关,和人的精神状况也有很大的关系。 一个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心境越来越开阔,等级也会提高。” 胡寻听他俩他俩说到这里,感觉十分奇怪,他不禁皱起眉头来,“这种听上去这么玄幻的等级设定,有什么实际意义吗?为什么你们的长辈会花时间去研究这种奇怪的理论?” “我也不清楚。”宁耶耸耸肩,“这6重境界的说法我只是小时候听我父母提起过而已。 按他们的理论,大约是一个人的境界越高,能活得越久越好吧。 在我记忆中,我们家族的人大多都短寿,不到六十岁一般都会因病死去,而正巧,我们家族的人很少有超过霸枝境的……” 宁耶说到这里,也切开自己的手指,滴血进入灯柱检验。 突然间,黑烟从灯柱里暴起,围绕着莲花瓷灯,久久不散…… 宁耶忍不住苦笑。 “看起来,我的生命力连姬灵都比不上……难道真的是快要死了么?” “什么?你快要死了?”姬灵听了不禁一惊,“你的身体怎么了?” “他没啥事,不过是最近劳累,刚才又被巨蟒所伤,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而已。”胡寻怕姬灵得知宁耶伤重,会萌生什么邪恶的念头,赶紧掩饰,“而且这种诡异的境界设定和检测方法,我是第一次听说,感觉极其不靠谱,估计这是老一辈迷信的思想导致的,你们俩看看玩玩就好了,完全没必要当真。” 宁耶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吹灭了这盏莲花瓷灯,又转头看向姬灵。 “好了,现在你们来这灵易山的目的我是搞清了。 这莲花灯和上面的蜡烛就由我暂时保管着,你别想染指。”宁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过我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你那天在美食展会上究竟对那个展会大老板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见了你以后就自杀?还有,你去那美食展会上,又想找什么?” 第六十章:解毒之物 听见宁耶质问美食展会上的事,姬灵一声冷笑,别过头去。 宁耶却哼了一声,从瓷灯上取下一块犀角蜡烛说道。 “你可以继续隐瞒。不过我也不会再对你好言好语。”宁耶说道,“反而你若是说实话,我或许能考虑给你一块犀角蜡烛。” 姬灵本来还想隐瞒,但听宁耶以犀角蜡烛为筹码进行要求,她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把这件事也透露给你。”姬灵看向宁耶说道,“诡手一门的人,为了提升双手的反应速度,同样会用一些刺激性的药物,也就是毒药,去浸润双手。 久而久之,人也会中毒,并且在四五十岁以后毒性会发作。 这中毒比月眠的幻觉更恐怖。这种毒带来的,是真实的痛不欲生的苦楚。 而这种毒也需要某种特殊的东西来解除。” 姬灵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 “那个美食展会的老板,现在已经洗白上岸,但他当年也是诡手的人。 不仅如此,当年还是他把我师父领入门的。 想当年,他苦苦追求我师父,把她带入诡手一门,随后又始乱终弃,自己翻身上岸,可以说是负心得很了。 可如今他功成身退,却苦于没有那解药解毒,终日受那毒性折磨,于是又求助于我的师父。 我那天去就是告诉他,如今那解药难找,我师父也没有多余的,如果他想要,必须和我们合作,一起去寻找才行。 随后我又替我的师父狠狠地责备了他一番。 总而言之,我原本是想劝他和我们一起寻找解药,可是因为你来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他详谈,只能向他简单说明利害——然后他就放火自尽了。” 姬灵说到这里,也耸了耸肩,“或许我说的话你不一定相信,但这就是实情。 我给他说明了实情,骂了他一顿,又让他替我们搜集信息好去找解药。 可能是时间不足,我只能简要说明情况,于是就把他吓住了。而我骂他也骂得有点狠,他想起之前对不起我师父的事,他内疚了,又受那毒折磨太久,听说我们也没有解药,就绝望了自尽了。” 姬灵说这话时眼神颇为坚定,宁耶和胡寻看着,倒不觉得她在说假话。只是听到了这番说辞,宁耶还是叹了口气。 “于是三大恶中诡手和月眠的人在获得能力的同时,其实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对不对?而因为这代价太大,很多人甚至为此付出了性命。”宁耶把一块犀角蜡烛递给姬灵,“那么你还要继续入这邪道,继续走这条不归路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姬灵却别过头,不再说话。 宁耶和胡寻看着这姑娘纤细窈窕的身影,心知她必和三大恶的重要人物有千丝万缕斩不断的联系,因而不愿脱离。 他们也只能心中暗暗叹息,转移话题说先做饭休息为妙,姬灵也点头同意。 不过,虽然姬灵和宁耶他们还是敌人,但是这番事一说开,两人之间的芥蒂小了许多,双方相处起来也融洽了不少。 当下三人分头行动,他们打来花园里的潭水过滤,然后用过滤后的水煮了挂面,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后,因为距离睡觉的点还早,于是胡寻建议大家一起玩“百物语”的游戏。 这所谓百物语游戏,就是点起100只蜡烛,讲100个诡异故事,每讲一个故事就吹灭一根蜡烛的游戏。传说当100根蜡烛都吹灭了以后,地狱之门就会打开,百鬼都会出现。 虽然宁耶和姬灵都不信这个说法,但这故事听着毕竟瘆人,还需要点燃大量的蜡烛,他们俩都是摇头拒绝。 可是胡寻却说长夜无聊,而且也不需那许多蜡烛,一人点一根蜡烛,讲故事后吹熄,等下一个人讲完故事的时候再点燃便可。 两人坳不过胡寻,不得不陪着这位寻少爷开始了百物语的游戏。 胡寻讲的故事总是很古怪,不仅仅是血腥恐怖,他的故事更喜欢颠覆一些常见的概念,让人产生更深层次的恐惧。 不过总体来说,胡寻所讲的故事还是非常精彩的,宁耶和姬灵听得津津有味,姬灵反应也很快,脑瓜子也灵活,她一边听故事,一边还会发表自己的看法,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宁耶这边是暂松了一口气,进入了休养状况。 可是在山的另一边,危机却渐渐袭来。 在灵易山南坡山脚的一间酒店客房里,慕容清烟依照宁耶的嘱咐,捧出了香炉放在阳台一角,点燃炉火,再把那暗香放上去,缓缓熏蒸。 办完此事后,她拿出书本和手机,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玩玩手机,待到饿了的时候,则泡一碗泡面充饥。 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看着夕阳渐渐西沉,紫红色的霞光从阳台照入,染满了整间屋子,慕容清烟垂下头,那清丽绝俗的秀脸上出现了一丝忧色。 她早上听宁耶和胡寻的计划,知道若是他俩上山顺利,下午两三点就该到达目的地,到傍晚六七点就该回来了。 可现在七点已过,他们却还未联系自己。 这就说明,这宁耶和胡寻上山寻找玫瑰园的经历并不如想象中顺利。 当然,事先胡寻就和慕容清烟说了,这次他们上山手上只有一张老旧的地图,信息未必准确,因而有很大的概率不能很快找到那凤凰园,必须在山上住一晚。 他给慕容清烟背好了两天的食物,要慕容清烟等到第三天的早上,说若是那时候他们俩还没下来,慕容清烟再出门找人救援他俩。 可是虽然这是原先就预料到的可能情况,虽然宁耶和胡寻都是很可靠的人,可是他俩没有在这个傍晚下山来,慕容清烟还是感觉她的芳心一阵阵揪痛。 就在她柔肠百转,越想越害怕的时刻,突然客房的门传来了拍门声。 “宁先生你们回来了!”慕容清烟一阵欢叫,就想跑去开门。 可是当她的手触到门把手的时候,却像触电一样想起,之前她和宁耶有约定,若是他们成功下山,会先给她发报平安的信息,然后再来找她。 现在宁耶没有发信息过来,拍门的人也没有喊话,那就说明,来人不是宁耶! 咚咚咚。敲门声不断传来,慕容清烟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谁啊?”慕容清烟颤抖着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一声低吼。 这竟然是慕容清烟的父亲的声音。 第六十一章:神秘的来客 “爸……你怎么来了?” 听见父亲在客房外叫门,慕容清烟心中慌乱。 她瞒着父亲跟着宁耶跑到了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开了房,想来父亲十有八九有了误会。 她向来是个乖乖女,此刻见父亲追到了这里,她的心突突直跳,一双玉手不住颤抖,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打开了门。 开门后,脸色青黑的店老板,也就是她的父亲正站在门外。 “爸……这屋里只有我自己,没,没别人……”慕容清烟慌忙解释。 “我知道。那天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要来替他看那能指引他方向的火,于是要在这里住两天,对不对?”店老板冷冷地说道,“你向来体弱胆小,但为了那个姓宁的,你居然能在这荒野破屋里一个人呆上两天!真的是情深义重啊,啧啧!” 慕容清烟从未听过父亲这么对自己说话,一张俏脸吓得惨白,但又听父亲说自己对宁耶情深义重,不禁又羞又窘,在恐惧的内心中多了一丝甜蜜之意。 “爸,我这是答应了别人在先,不得不遵守承诺。爸爸你从小就教育我,诚实守信是做人之本,我其实是因为爸爸您才犯险来到这儿的。” 慕容清烟小心又委婉地给出了解释,“若是您不想我再这么做,以后我就不再轻易答应宁先生事情了,请问这样可以吗?” 听见慕容清烟服软,又在话语中恭维了自己,店老板的气稍稍顺了一些。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慕容清烟的头说道,“女儿啊,你还小,很多东西看不透。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我做爸爸的也是怕你受骗,才会连店都不开了,专门追过来。” 听见父亲这么说,慕容清烟心中一震,羞愧地低下了头。 只听见店老板继续说道。 “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你不见了以后,爸爸有多担心你?”店老板沉痛地说道,“我绕着灵易山,一间间店问过去,好说歹说,才重要找到了你。” “爸爸,对不起……”慕容清烟眼圈一红,她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不爱出门的父亲竟然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女儿不敢再任性了。” 她知道父命不可违抗,若是父亲现在要带自己回去,自己也不得不答应。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父亲却没有着急催她赶紧离开,反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并把纸包里的东西递给她。 “总之,以后你凡事听爸爸的就好了,做个乖女儿吧。”店老板站在门口看了看屋里,指了指阳台那个香炉,“那香炉,就是点着那姓宁的需要的什么暗香的香炉吧? 你现在过去,把这一小纸包粉末撒在那暗香上面。” 慕容清烟听父亲这么一说,顿时一愣。 “这是什么粉末?倒进去会发生什么?”慕容清烟捧着那纸包,心中涌起不祥之感。 “具体你就不用问了,赶快把这粉末倒进去就行。”店老板铁青着脸,用让人难以质疑的声音对慕容清烟喊道。 “可那香炉正在熏蒸着那块暗香……我答应过宁先生要看护好那个香炉的。而这粉末倒进去,熏香的味道就……” “快倒!”店老板脸上青筋爆出,大声吼道,“难道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连父亲都不要了么!” 慕容清烟自幼和父亲相依为命,最是懂事孝顺,父亲一字一句,在她心中仿佛天理玉律一般,她向来都乖乖听从。 此刻父亲如此竭斯底里地叫她往香炉里倒东西,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朝阳台走去。 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包粉末已经盖满了那暗香。 一股妖异的青烟从那香炉里升起,袅袅绕绕,诡异地盘旋在阳台上空,然后缓缓散去。 看见这妖异的景象,慕容清烟忽然极度担心起宁耶的安危来。 然而一转头,父亲已经扬长而去,身影消失无踪。 他竟也不着急把女儿带回家去,似乎这包粉末倒下,他便已经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宁先生!”眼泪夺眶而出,慕容清烟掩面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在灵易山南坡,慕容清烟所在的客房里变故突生,那边灵易山上废弃别墅里,宁耶胡寻三人却在玩百物语游戏,讲故事讲得是不亦乐乎。 忽然之间,胡寻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猛然站起。 这时候姬灵正在讲古代名厨易牙把小儿子献给齐桓公做菜的故事,正讲到收尾的时候,见胡寻嚯地站起,她也吓了一跳。 “没事,”胡寻微笑了一下,“我只是突然想看看那些萤火虫而已,你继续说。” 他说着,走向那堆放东西的角落,附身拿起那两罐从玄意湖畔捕捉来的萤火虫,放在手中端详。 萤火虫在瓶子里放出莹莹绿光,一切如常。 胡寻略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走了回去坐下。 那边,姬灵已经把那个“名厨烹子”的经典故事收了尾,吹灭了她面前的蜡烛。 接下来,下一个讲故事的人就轮到宁耶了。 宁耶心想,今天从屋子里得到了一盏莲花瓷灯,这莲花和佛法有缘,于是心念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佛法有关的故事。 “到我了哈……”宁耶清了清嗓子,“那我就来讲讲佛家经典故事《目连救母》吧。” “传说在古代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名叫目连,他乐善好施,善良而孝顺,深受周围人的喜爱。 但他的母亲青提夫人却是一个邪恶而且毫无同情心的女人。 她向来看不惯儿子的善良宽厚,为了气儿子,她总是趁儿子外出时,虐待僧人仆从,宰杀牲畜,做尽各种坏事。 目连知道后苦苦相劝,但他的母亲却从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后来青提夫人去世,因生前罪孽太深,堕入了饿鬼道,受尽苦楚不说,更是惨受饥饿的煎熬。 目连为了拯救母亲而出家修行,更为了见母亲而闯入地府,只为了给母亲喂饭。 但他母亲罪孽太重,他所带去的食物在碰到母亲的嘴的瞬间,就化成了灰炭。 目连见母亲受苦,心中难过不已,他替母亲行善积德,又苦求佛祖把其母从地狱里就出来……” 宁耶故事说到这里,一旁的姬灵却举起了手。 “宁先生,我稍稍打断一下。”姬灵似乎有什么观点急于发表,她见宁耶停了下来,立刻说道,“我觉得目连这么做不对。” 第六十二章:《目连救母》 “怎么不对了?”宁耶听姬灵质疑,皱眉问道。 姬灵抬起头,看着宁耶道,“我认为,目连的妈妈青提夫人在地狱受惩罚,是因为她自己做了许多不符合佛法的坏事,因而被六道轮回所惩罚,这是她自己罪有应得。 目连虽然是她的儿子,但两个人是独立的个体,他没有必要为了母亲就去当和尚,牺牲自己的人生啊。” “你说话怎么能这么自私。”宁耶眉头更皱,“青提夫人是目连的母亲,目连是孝子,他怎么可能不管自己的亲妈妈,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 “但他妈妈有管他吗?”姬灵反驳道,“你不是说,目连生前苦劝母亲,可他妈妈为了气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吗? 这样的不疼孩子的母亲,为什么孩子偏偏要反而为了她而牺牲自己呢,这不公平。” “你……”宁耶有些生气地道,“我们每个人都是父母带来这个世界上的,没有父母哪来的我们? 青提夫人或许不爱儿子,但这并不能断绝目连和她的母子之情。” “你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才说得这么轻松。”姬灵说道,“伪君子!” 听见姬灵这么说话,宁耶有些生气,一旁的胡寻却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姬灵的肩膀,又看了看宁耶道, “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对错。 从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角度来看,目连确实没有为了邪恶的母亲牺牲自己人生的义务。”胡寻微微一笑,“但是,人和人的感情是难以以理性估测的。 虽然目连的母亲苛待他,但这却未必影响目连对母亲的爱。 为了别人而付出,有时候肉体痛苦但内心却会是甜蜜的。” “但是寻少爷……”宁耶虽知胡寻在打圆场,但姬灵刚才对他说的话确实让他很想辩驳一番。 胡寻却站在姬灵背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没有必要和姬灵这种小姑娘争。 胡寻又拍了拍姬灵的肩膀说道,“还有灵儿你,为什么非得打断别人?宁先生在好好地讲故事,你就不能做个安静的听众吗?” “嗯。”姬灵脸上一红,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点了点头就重新坐下不说话了。 由此,宁耶才能把《目连救母》这个故事说完。 只是说着说着,他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之前胡寻讲故事时,姬灵也总是打断并质疑,但胡寻却能轻松化解,而自己和姬灵则必然会吵起来。 “之前有不少人都说自己执念太重,难道真的是如此吗?”宁耶心中默默想着这件事。 他看了看姬灵,又看了看胡寻,见他俩互相看着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是有些难受。 最后,这一夜大家也没有讲满一百个故事。 大概讲到三四十个故事的时候,大家都很累了。 或许是因为爬了一天的山又战斗了许久的缘故,三个人都积累了一身的疲惫,他们随意在别墅客厅里铺了点报纸,约定了轮班看守的时间,也就草草去睡了。 这一夜宁耶睡得不是很沉。 他一会儿梦见父母,一会儿梦见莲花瓷灯的黑烟,一会儿竟梦见自己的葬礼。 就在他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听见了一小声惊呼。 那是姬灵的声音。 出于种种考虑,当晚实际上安排守夜的人就宁耶和胡寻两人,前半夜是胡寻,后半夜是宁耶。 当听见姬灵的叫声事,宁耶赶紧爬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半夜1点多而已。 再看四周,胡寻并不在客厅里他们休息的地方。 “怎么了?”宁耶揉了揉眼睛,看向姬灵问道,“寻少爷呢?” “不知道……我醒来后他就不见了。”姬灵靠向宁耶,有些害怕地说道,“但是你看那边,好像,好像有个人!” 姬灵在黑暗中摸索着就靠到了宁耶身边,几缕秀发划过宁耶的手背,淡淡的香气传来,让宁耶心中不禁一荡。 但再看向姬灵所指方向,只见这废弃别墅的客厅走廊交界,模模糊糊地似乎站着一个人。 当时客厅并没有开大亮度的手电,但为了让大家不要在这废弃别墅中起来太费劲,胡寻在睡前在客厅里开了两个小小的带电池的小灯,用来照明。 这小灯的白光只能照亮宁耶和姬灵身边的一小片地方,方便他们拿东西,却不能看清远处。 可是即使这光很微弱,宁姬两人还能能确认,走廊那边确实有着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 那影子看上去像个人影,但却微微驼着背,一双手垂在身前,整个人好像木木的,不会动一样。 “那是不是寻少爷?”宁耶本能地问道,只因为胡寻不在客厅里。 可是就连他都知道,胡寻定然不会那样木木地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许久。 “那怎么可能是寻少爷!”姬灵也生气地用力拽了拽宁耶衣角,“我刚才轻轻喊了他几声了,那身影根本没反应!” “那寻少爷究竟去哪了?”宁耶皱眉,“我们俩该不会半夜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要是他在,大概就不用怕,因为他最懂这方面的东西……” “我在这。” 突然一把清亮的声音在客厅另一角响起,一个人影从废弃别墅那破旧的大门走了进来。那人身材高瘦,手中拿着一把手电,正是胡寻。 只见胡寻从门外轻盈地走进屋,他看了看宁耶和姬灵,又看了看那模糊的人影说道,“我方便了一下,所以你们找不到我。” 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手电,指了指走廊那边那团模糊的人影说道。 “那东西叫做‘魓’,是许多小飞虫密集形成的黑影罢了。它其实并不是人形,只是我们睡前讲了很多灵异故事,你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于是觉得那像是一个人影罢了。”胡寻说着靠向宁姬两人,低声道,“不过,这东西的出现,倒是有很不祥的说法。” “怎么说?”宁耶和姬灵异口同声地问。 “‘魓’的实质是许多飞虫在同一个地方飞,有不少古籍记录过,说这种东西的出现代表了瘴气正在慢慢形成……”胡寻皱眉道,“我们在这里竟然看到了这样人形般巨大的‘魓’,这是极其稀有又不吉利的征兆,恐怕这山上马上要起大的瘴气了……” 第六十三章:瘴气袭来 一听说附近有瘴气正在生成,宁耶和姬灵都是脸上微微变色。 在这山上,最恐怖的其实不是赤练巨蟒和火红怪鸟那样的巨大变异野兽,反而是瘴气这种无边无际,能轻松把人卷进其中的毒虫之气。 大型怪兽尚且有个可以攻击的目标,那大片大片的瘴气一旦把人吞没,里面的人将绝难生存。 “可是我听说,那瘴气不是多在山腰上出现吗,”姬灵问道,“我们现在已经爬到峰顶了,怎么还会遇到这东西?” “若是在平时,大约躲到山顶这废弃别墅也就安全了。”胡寻沉吟道,“可是今天我们居然在这里看到了那不祥的‘魓’……要知道,‘魓’的出现不仅仅代表着瘴气的出现,还代表着这次的瘴气会异常巨大。 或许这次的瘴气会蔓延到我们所在的这里,也不一定。” “可是我们不是有那萤火虫吗?”宁耶伸手去那背包,拿出了那一玻璃罐萤火虫,“这萤火虫是那瘴气的克星,有它们在,或许我们能坚持到瘴气褪去。” “这也正是让我很担心的一个地方。”胡寻说着,拿出了他的那瓶萤火虫,“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瓶中的萤火虫躁动了许多。我担心慕容清烟那里有变故。” 胡寻说着,凝视那大玻璃罐。 只见里面的萤火虫发着光,不断地撞击着玻璃罐壁。 “难道是慕容姑娘出事了?”宁耶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姬灵,大声问道,“是不是你们的人去对她做什么了?” 听见宁耶大声喝问,姬灵反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没有!”姬灵说道,“你们把她保护得那么好,我们的人怎么也不敢冲进酒店抢人啊。 何况我们这次上山想借你们的力量,却不想干掉你俩。” 听见姬灵他们没出手,宁耶松了一口气。 但他这表情却被姬灵捕获了,姬灵又瞪了瞪他,不满道,“那慕容清烟有那么漂亮吗?你就那么喜欢她的美貌?一听她有危险,你就这么紧张?” 听姬灵这么嘲讽他,宁耶又生气了。 “人非草木,慕容清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请来的帮手,我自然担心她的安危,这和美貌不美貌有什么关系? 在你眼里,人和人之间就只有这种关系吗?” 看见他俩又要开始吵起来,胡寻急忙拦住。 “好啦好啦,你们俩先别吵,我们都尚未脱困,要吵要打麻烦放在下山后。” “好……”宁耶吁了一口气,答应了,随后转身继续问胡寻,“既然姬灵他们的人没动手,那慕容她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 会不会这罐里的萤火虫只是被关得久了,所以躁动。是我们想太多了?”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胡寻叹了口气,“但我总觉得,慕容清烟那边出了问题。” “那会有什么问题?”宁耶有些焦急,“难道是有其他人看她一个弱女子住店,想对她图谋不轨?” “不会。”胡寻却摇了摇头,“我们订的那间店信誉很好,是很安全的。 而且我在门上画了一个特殊的催眠符,这符能让人放弃强闯这间房的欲望。 也就是说,假如有人进屋了,那就只能是这姑娘自愿开门让对方进来的。只是我事前反复和她叮嘱过了,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 “你们怎么就这么信得过那女人?”一旁的姬灵又开口了,“你们怎么就知道,她不会为了钱什么的背叛你们?” “慕容清烟的为人我素来知晓,她最是善良懂事,又怎么会轻易背叛?”宁耶朝姬灵冷冷地道,“你别拿你邪恶的心去推测别人。” “其实你不就是看她柔柔弱弱的,长相清纯所以信任她嘛。”姬灵还嘴,“照我看,漂亮的女人可没几个靠谱的,你还是小心点吧。” “哼。”宁耶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会姬灵,只转头对胡寻说。 “寻少爷,说实话我觉得这萤火虫问题不大。你大概是多虑了。” “嗯,于情于理看,应该都没问题。”胡寻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能不用这萤火虫最好不用。” “那我们该怎么办。”宁耶说道,“如果等会真的有瘴气要袭来的话?” “恐怕我们要连夜起行了。”胡寻说道,“这次的上山计划出乎预料的情况有些多,我们不仅连续遇到了巨蟒和怪鸟,还遇上了这罕见的大瘴气。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继续留在山上了。 我们得趁瘴气还没完全起来时就离开。” 胡寻说着,朝花园外一指,“我刚才出去方便,感觉起风了,风力强劲。 瘴气肯定是顺风而来的,我们趁现在顺风走,应该不会被追上。 ” “可是,我们还需要采集玫瑰,和找那……”宁耶朝胡寻使了个眼色。 “趁现在赶紧去吧。”胡寻看了看客厅阴影处那团不祥的“魓”,忧虑地说道,“看这团黑影显示的样子,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搜寻时间。” 宁耶对胡寻的判断有点半信半疑,他其实更倾向于在这别墅里逗留到天明再离去,但一路上胡寻帮他颇多,他最终选择了相信胡寻。 就这样,三人打着手电,走出别墅,在寂夜之中在那美丽又凄清的凤凰园中,搜寻了起来。 这真的是一座宽广的花园,占地面积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花园里的花都是红的,扶桑花,虞美人和大丽花散落却又满溢地生长在月光之下,许多冰凉的巨大石雕碎裂埋葬在花丛里。 “太美了。”看见这一壮丽的景色,姬灵在清冷的夜风中揉了揉眼睛,眼泪差点要滴落下来。 她不由自主地跑入花园中,捧起一朵如红宝石一般鲜红闪烁的红拂玫瑰,看着上面晶莹的露水,仿佛捧着满手的珍宝。 看着姬灵孩子气的背影和她那天真的神情,宁耶微微叹了口气。 “她明明是个孩子,为什么却和三大恶那些人为伍,做这么多坏事?看她现在这副烂漫模样,谁能想到她之前那副心狠手辣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经历,也因此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和判断方式。”胡寻说道,“若是她出身于黑暗,又遇人不淑,确实容易走入邪道。” 第六十四章:石雕 “姬灵这丫头究竟是什么出身?”宁耶悄声问道,“寻少爷你和她姑姑熟,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她家境是不是很不好?” “似乎不是。”胡寻说道,“恰恰相反,她是个富家大小姐。” “富家大小姐?那她为什么要当小……”宁耶再次压低声音,“小偷?” “据说她父母关系并不太好,她在家过得也不开心。”胡寻叹了口气道,“她妈妈好像是曾经是秋海一代美人,被她爸疯狂追求后娶进门,但好像因为生不出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因而她爸就有了外遇。 小三生了一个儿子后就进了她家门,她虽依旧是大小姐衣食无忧,但实际上在家里的地位已经截然不同。 我们不是他,估计很难理解,但我想这复杂的家庭背景,是致使她和三大恶结交的原因吧。” “还有这样的事,”宁耶虽不完全懂姬灵的心理,但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她性格古怪的缘由。 不过现下也由不得他想太多,时间紧迫,他和胡寻也赶紧打起手电,进入花园里寻找他们需要的东西。 第一步需要的是收集红拂玫瑰——这丝毫不难,整座花园最不缺的就是这大朵大朵的野生红拂玫瑰,宁耶和胡寻不一会儿就采了许多。 而接下来才是他们行动的重点:找那和檀木密钥箱上花纹一样的石雕。 这件事是瞒着姬灵进行的,他俩默默做着,不动声色。 这花园里散落破碎的石雕颇多,也不知道这凤凰园究竟经历过了什么,那磐石般的石雕竟然一个个都碎裂成那样。 而且这里的石雕大多数形状都十分怪异,像是许多异世界的怪物一般。 在那许多的雕像里面,宁耶和胡寻焦急地寻找,终于在花园的中心位置,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凤凰石雕。 这是一只半蜷缩半伸展的凤凰,头颈细长,冠燃烈焰,身披密羽,尾长如瀑。 石雕的左下方似乎裂了一块,导致整个石雕向左倾斜,而凤凰的头则因为这倾斜而迎向左侧地面。 宁耶已经不需要拿照片对照,因为那檀木密钥箱的形状已经牢牢刻在了他的心里。 此刻他一看见这巨大的石雕,心跳立刻加速:因为它的模样确实和箱面上的形状一模一样! 直到此时此刻,宁耶才真真正正确信了,这座凤凰园和自己父亲有关。 或许自己就是这座山巅废园的真正主人。 爸……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你是不是还把我当你的儿子? “就是它……”宁耶喘了口气,低声对胡寻说道,“我们现在赶紧看看这个石雕上有没有什么数字线索。” 胡寻点点头,当下两人拿出手机来对石雕先是进行了一顿猛拍,然后又仔细抚摸石雕,寻找线索。 时间已经过去了约二十分钟。 而眼尖的宁耶早已发现,远从山巅往下望,远处的半山腰处已经灰蒙蒙地一片,显然有那毒虫瘴气在慢慢聚集。 胡寻说得没错,危险确实在步步逼近。 如果在限定时间内他们还不能破解这石雕的秘密,那今天他们就只能先离开,另外再找机会上山。 可这每次上山都可能遇上变异生物,危险难以言说。 当下宁耶和胡寻都很着急,他们看着那倒在花丛里的凤凰石雕,急切地寻找着它身上的密码。 但很可惜,他们绕着那凤凰石雕转了半天,却愣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会不会是这凤凰上鸟羽的数量,或者是尾巴的数量代表的数字?”宁耶沉吟道。 “应该不会吧……”胡寻说道,“你爸这么大费周章把你指引到这里,如果有什么要告诉你的话,应该不会说得这么模糊。” “那这个凤凰石雕究竟隐藏着什么……” 就在宁耶和胡寻都束手无策之时,那边正在赏花的姬灵也发现了他俩的异常,靠了过来。 “你们俩悄悄地躲在这里干什么?”姬灵分开花丛,打着手电走到那凤凰石雕旁,“是这个石雕有什么奇怪么?” “不……”宁耶见姬灵靠近,本能地想找些借口搪塞过去。 却见姬灵看着这凤凰石雕,发出了轻轻的“疑”的一声。 “这鸟儿的石雕挺有趣的啊,”姬灵说道,“它的眼睛偏斜,看向前方,整个鸟儿好像在冲着地面看一样…… 你们是觉得这石雕的头好像指示着什么,所以才围着它看的么?” “不。”宁耶推了推眼镜,急忙否认,“我们俩只是随意看看而已,这石雕没什么特别的。 你觉得它的头奇怪,那是因为这石雕的头冲着左边,而底座左侧正好缺了一块,使得整个石雕朝左边倒下的缘故吧。” “哪有什么‘正好’倒下啊?”姬灵撅了撅樱桃小嘴,浅笑道,“这满园子的石雕,不都是人为弄碎,故意搞成老旧模样的么?” “什么?”宁耶一惊,“你的意思是,这凤凰园里的石雕全是人为弄碎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叔你不是做古董生意的,最懂这些的么?”姬灵叉着腰,纤纤玉指做了个刮羞模样,说道,“这是很明显的‘做旧’啊。” 宁耶一听,心中一凛,暗道,“惭愧!自己一个古玩商人,这时候竟然还需要一个小丫头来提点。” 原来这古玩行当,向来有做旧这种手法。 所谓“做旧”,其实就是用各种方式使得玉器书画等物看上去老旧,有年代感,让人看着觉得像古董。 做旧是制造赝品的一种重要手段,几乎所有的假古董都需要人为做旧。 但有时候做旧也并不一定是用来制造假货骗人,有些手工艺制作者,为了使得自己的作品更有沧桑感和艺术感,也会刻意做旧。 此时姬灵提到做旧,点醒了宁耶。 这凤凰园到处都是碎裂的石雕,让人感觉这园子似乎经过了百年千年风霜,似乎历经了沧海桑田。 但其实,单独算这园子废弃的那十多年功夫,还不足矣让众多石雕碎裂成这样。 也就是说,这凤凰园的大量石雕,是建园时就故意弄碎,以求得一种特殊的艺术感的。 “既然如此,那这凤凰石雕的左侧底座可能是故意被破坏的,这种破坏使得石雕自然向左倾斜,而凤凰的头颅又指向了左侧地面……”宁耶分析道,“难道这地面里埋着些什么?” 第六十五章:金丝楠木箱 宁耶和胡寻对视一眼,意识到这是重大发现。 他们急忙从背包里拿出铁铲,奋力地在凤凰石雕头部指向的那块地面上挖掘了起来。 当他们挖开那块地面上生长的一株玫瑰,又稍微往下挖了几寸土后,立刻就发现了一个木制的,画满华丽花纹的扁平箱子。 这个箱子不大,长30厘米,宽15厘米,高却只有5厘米左右。但它却是由金丝楠木制成的。 金丝楠木主产于中国川云一带,是一种据说千年不腐,水浸不透,土蚀不烂的珍贵木材,贵重堪比黄金。 可以说,光是这个从土里挖出的小箱子就已经价值不菲。 一看到这个,宁耶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 这绝对就是父亲给自己的指示!自己没找错所在! “既然找到了那就太好了。”胡寻见状,微微一笑,又抬眼看了看远处堆积的灰气,赶紧说道,“目的已经达成,我们立刻收拾,马上撤退!” 当下宁耶急忙把金丝楠小箱子塞进背包,并收起铲子。 胡寻和姬灵也早已准备好,三人二话不说,打着手电就朝顺风方向跑去。 现今大概是半夜三点多,距离天亮还有三小时。 宁耶他们要是能熬到那时候不被瘴气追上,想来也就无妨了。 因为瘴气一类的东西,大多都会在猛烈阳光下消散无踪。 只不过,这夜半山路依旧是危机重重,宁耶他们在山道上走着,没准哪个路旁就有野兽潜伏,他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就这样,宁耶胡寻姬灵三人背着背包,打着手电,迅速又小心翼翼地走在山路上。 三人在山道上走了一个小时,因为行走迅速,他们看向身后,发现身后那灰色的瘴气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宁耶昨天剧战吐血,昨晚又基本没怎么睡,此时疾跑了一个小时,已经是有点气喘吁吁。只是他性格刚毅,虽肉体上痛苦,可嘴上却绝不发一言。 胡寻早就听出宁耶呼吸急促,心中暗暗琢磨要不要提议休息,可是若是这件事由自己来说,未免显得太过刻意,也会让宁耶多想。 正踌躇着要不要开口,身后的姬灵却指着山道旁的一个小型洞穴,跑到胡寻的身边说道,“寻少爷,跑了一个小时我好累啊,我们去那边的山洞看看有没有野兽,没有野兽我们就坐着歇一歇好么。” 原来姬灵在夜色中见宁耶面白如纸,知道他体力已经不济,。 她心虽然对宁耶有诸多不满,但不知怎么的,一种怜惜之情总萦绕在她心头。而且她又担心宁耶万一倒下更耽误此次下山,于是便干脆做个好人,自称自己体力不支,需要休息。 姬灵此言正中胡寻下怀,他也说自己口渴难忍,要求去山洞稍作休息。 就这样,三人来到了山道旁的一个小山洞,拨开山洞边的杂草,挤了进去。 宁耶并不知姬灵此番言语是为了让自己休息,只是他也确实很累了。 他当下解下一侧肩膀的背包,跟随着胡寻和姬灵走进山洞。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入山洞的一刹,忽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在近处响起,宁耶微一愣神,黑暗中一只黑影急速闪过,一道寒光一掠,宁耶只感觉自己肩膀一疼,那还背着背包的另一侧肩膀竟挨了一下,背包带断裂,整个背包被什么东西大力拽走了。 宁耶三人震惊地看向那黑影,只见在幽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猫眼发着光,看上去竟然是一只比狼还大的豹猫,正睁着大眼,口中叼着宁耶的背包。 刚才就是它一爪爪断了宁耶背包的肩带,并把包抢走的。 这山猫体积巨大,似乎也是遭到了山上陨石辐射所致。再看它胡须皆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恐怕已经有了灵性,十分难以对付。 果不其然,这山猫抢走背包后,诡异地眨了眨眼,灵巧地闪进了树丛里。 “糟了!”见背包遭抢,宁耶立刻知道事情不好,“那里面有我们挖出来的金丝楠木箱,没了它,我们……” 宁耶说罢,顾不上体力衰弱,拔出桃木剑就朝那山猫追去。 但是他一迈步,肩膀就被胡寻一把按住。接下来,胡寻提着长剑抢出洞去,并朝着宁耶大声喊道。 “我去替你追回这个背包。你替我看好灵儿,不要让她受伤。” 宁耶还没来得及反应,胡寻就已经追了出去,随着那山猫消失在密林里。 宁耶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禁一愣。 那边姬灵却明白了胡寻的意思,伸手轻轻一拉,把宁耶拉回了山洞里。 “寻少爷那么厉害,他肯定能把你的背包追回来,我们俩就在这里歇歇等他吧。”姬灵对宁耶说道。 听见姬灵这么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宁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听了对方的话,坐回洞中。 姬灵见他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担心那背包能否抢回,不住开玩笑道。 “你是在担心你们从那花园里挖出来的金丝楠木箱子抢不回来吧?”姬灵以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那箱子是线索,是打开你那个檀木密钥箱的线索,对不对?” 姬灵很是聪明,结合起一些信息,就猜到了宁耶他们上山的用意,也明白了他们在花园里挖出的东西的意义。 宁耶见姬灵猜到,不愿让她知道更多,当即摇了摇头,推了推眼镜说道,“你想太多了,那东西并不是……” “好啦,到这个档口还想瞒我吗?大叔你害不害羞?”姬灵的纤纤玉指在自己脸边刮了刮羞,笑道,“你别忘了,我师父是你爹的梦中情人,我知道的你家的东西不见得比你少。” 宁耶心中一凛。 他确实记得,姬灵说过,她的师父米华和自己父亲曾有一段情。而且姬灵还说过,那个檀木密钥箱是自己父亲和她师父的定情信物,原定那个檀木密钥箱是要送给米华的。 这些东西,他都不知道。他的父亲隐瞒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说这座凤凰园,父亲就从未告诉过宁耶。 想到这些,宁耶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低下头,叹口气道,“好吧,既然你猜出来了我也不瞒你。这箱子确实和解谜的线索有关。 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他的你休想我透露。” 第六十六章:过往 宁耶解释完,转头又看向姬灵,他叹了口气,转换了话题。 “你因为师父的缘故,讨厌我,我可以理解。”宁耶看着姬灵的眼睛,诚恳地问道,“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加入三大恶? 寻少爷和我说,你家境并不差,似乎并不需要靠这种手段谋生吧。” “那寻少爷有没有告诉你,我爸爸在发家前是宝雁的古董商人,我妈曾经是月眠里的高手呢?”姬灵歪歪头看着宁耶,娇媚地笑道,“哦,我忘了,这些事情他也还不知道呢。” “我懂了。”宁耶皱起了眉头,“三大恶的势力盘根错节,你父母既然都曾经是三大恶的人,于是你认识你师父,然后拜入诡手门下也就不奇怪了。” 宁耶说着,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姬灵,“你是因为父母都是三大恶的人,你崇拜父母,觉得做坏人很酷,所以才加入他们的嘛?” “那你就猜错了。”姬灵摇了摇头,“我其实和父母的关系并不算太融洽,尤其是我爸爸,我内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 她说到这里,把头扭了开去,看向山洞外的黑暗。 “我爸现在做生意,很有钱了,所以身边的人都很羡慕我,觉得我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公主。 可是我家里实际上是什么情况,只有我知道。”姬灵也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爸年轻时是宝雁门下的,靠卖赝品发家,当年他偶然接触了月眠门下的我的妈妈,惊为天人,并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 “那不是很美好的故事么?” “美好个……啥啊。”姬灵说道,“当时我妈妈已经有未婚夫,而且已经替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了。” “什么?”宁耶略感震惊,“那你爸岂不是……” “是啊,他是个第三者,哈哈。”姬灵笑道,“不过我妈的未婚夫当时也不靠谱,不然怎么会我妈妈把孩子都生了,她还没能进对方的门呢?具体情况很复杂,我也就不和你多说了。 总之,当年我妈妈和未婚夫的感情很坎坷,她带着孩子,天天因为自己的处境怄气。 后来我爸就软磨硬泡劝她抛弃未婚夫,说他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对她好……” “这恐怕有点难。”宁耶苦笑道,“像你妈妈那种情况,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相信你爸不会真的完全心无芥蒂地对她的。” “是啊,所以说我妈傻啊。她白学了那么多骗术,最终却连身边的男人说话是真是假也看不清。”姬灵耸耸肩,“总之我爸当年追她真的是把天上的星星都说得落泪,天上的月亮都说得害羞了。 然后我妈妈信了,嫁给了他,过了几年就怀上了我。 然后呢……我爸爸在她孕期疲态的时候,就出轨了一个女人。” “那确实挺遗憾的。”宁耶说道,“就是那个女人生下了你弟弟,对么?” “不是哦。”姬灵笑道,“这件事我妈在我满月的时候知道了,她就赶紧减肥,化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我爸看她又漂亮了,就和那个女的断了,和我妈又和平共处了几年。 但后来我妈没再怀孕,我爸又见她老了,于是就又出轨了一个更年轻的姑娘,也就是我的小妈。 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我的小妈怀着经过鉴定的男胎来逼宫,我爸就给她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专门养着她,天天守着她。而半年后,我的弟弟出生了。 而这也是我在家里地位一落千丈的开始。 你能想象吗?虽然表面上你还是大小姐,还有父母,但是你爸爸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里,而且他已经当面告诉你,未来所有的家业都要给那个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孩子,你以后也要努力工作,赚钱去支持你的那个所谓的弟弟。 你知道,你的人生已经因为旁人而彻底改变,你拥有的所有瞬间变成别人的,可偏偏身边的人还会羡慕你,觉得你已经过得很好了,你应该知足,毕竟你有吃有穿。 ” 姬灵说到这里,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朝宁耶邪意地一笑, “而这也是我拜师入诡手的根本原因。 我需要力量,需要变强,而只有走这条你们口中的邪路,我才能比常人进步得更快。 我必须站上三派的顶峰,这样才能证明给我那远去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看,我并不比我那个弟弟差,我虽是女子,可是各方面却都比他强。” 宁耶明白了,姬灵在这样复杂的家庭环境中生活,难免会养成一种对谁都不信任,对谁都充满敌意的邪性性格。 她只相信自己,只相信力量,因而才会毫不犹豫地投入三大恶之中。 明白了这些后,宁耶对姬灵的厌恶之情也稍稍减淡了些。 “好复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姬灵好,只能又低头叹了口气。 姬灵看他眉眼间忧虑的样子,反而笑了。 “你这么忧愁干嘛,这是我家的事,和你又没有关系。”姬灵笑道。 “我其实蛮能理解你的。”宁耶也抬起头看着洞外,“那种和父母关系看似密切,实际上却又疏离,感觉不被对方信任,不被对方依靠的感觉。” 听见宁耶这么说,姬灵微微一愣,“哦?” “我爸爸也自幼什么东西都不和我说。”宁耶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经常出差,平时大多数时候也就我妈在照顾我。 保险箱是他留下的,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密码,只和我打哑谜。 这灵易山山顶的凤凰园,显然也和他有莫大关系,甚至就是他盖的。可是我却到今天才知道。 有时候我都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亲儿子。 还有,我打开那第一层保险箱后取出的檀木密钥箱,我之前从未见过,而你和你师父却早就知道它的存在。” 宁耶说着,看向姬灵道,“其实我曾经偷偷想过,如果我爸在别的地方还有一个家,他还有别的儿子,我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向我索要这檀木箱,说这东西是属于他的,我该怎么办?” “你……你居然想过这些。”姬灵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啊。”宁耶伸出手,拍了拍姬灵的肩膀,“所以我其实是理解你的。只是,我依旧觉得,你不应该为了和父母赌气而入邪道。你想变强有很多方法。” “你……”不知道为什么,姬灵脸上骤然一红,她赶紧扭过头,说道,“好了,你别想着劝我了,我是不会回头的。 只不过…… 只不过你能听我说这么多话,我倒是挺开心的。不管怎样,和别人说了心事以后,心情总是很好。” 第六十七章:灵猫 月色幽幽,山林清清,这狭小的山洞里,一时竟相当安静。 但这种安静却并未让宁耶和姬灵感到尴尬,他们吹着阵阵夜风,只感到内心十分安宁。 就在两人沉默不语却颇为惬意之际,忽然一阵奇异的幽香飘来。 这种香气很淡,但闻起来却很特殊,它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闻着只让人感觉异常勾魂。 宁耶姬灵在这寂夜里忽然闻到香气,心头都是一震,一种不祥的感觉涌起,他们都警惕地站了起来。 “这香味好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带来的。”姬灵说道,朝洞外微微探了探头。 只见树枝轻轻摆动,地上的枯叶发出被踩踏的轻响,一只身形细长的豹猫又出现在山洞之前。 它的身形巨大,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看着宁耶和姬灵,红红的舌头在嘴边舔舐,一副馋诞欲滴的样子。 “这是刚才那只山猫?”姬灵惊叫道,“那寻少爷呢?他不是去追这只猫了吗?” 宁耶看着那只猫,却摇了摇头,“这只猫比刚才那只小一圈,并不是之前那只,或许只是它的同伴。” “话说那奇怪的香味是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吗?这是什么怪猫?” 宁耶看着这山猫,忽然觉得它和一般的豹猫有些不一样,它的头比一般的猫小,尾巴更粗长一些,而且散发着一种异香。 “这不是豹猫!”宁耶低声说道,“这是大灵猫!一种长着豹纹的哺乳动物! 大灵猫有香线,它们身上的香线能散发出麝香味,因而过去有很多人会猎杀它们,取它们身上的麝香。” “那……正常的大灵猫看上去有这么凶狠吗?”姬灵看着那山猫暴起的牙齿说道。 “应该没有吧。”宁耶提剑在手,“恐怕这只猫也是辐射变异的。” “话说它为什么在看我们这边?”姬灵看向宁耶,“是不是你身上还有那种粉末没有清理干净?” 姬灵在宁耶所开的车上放了特殊的能吸引野兽攻击的药粉,而宁耶坐上司机座位的时候,那药粉就粘上了身上的外套。 只是这件事姬灵告诉他以后,他当即就把那件外套脱了收了起来,所以理论上来说,现在宁耶身上应该没有明显的粉末气味才对。 然而那山猫却像看到美味一样看着山洞内部,还不断舔舐着舌头。 “不对啊,这猫的反应还是很奇怪,我觉得你……”姬灵转向宁耶,准备叫他小心。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刹那,那山猫却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利爪朝她扑了过来! 姬灵身上没有带大而长的武器,她常用的刀片小而薄,适合偷袭,但防守却不甚合用。 而她驯养的毒血貂更是需要她口令驱动才能打击敌人,启动速度较慢。 没想到此刻那山猫没有攻击宁耶,却突然攻击她了。这一时竟让姬灵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惊叫出来。 宁耶却一直紧盯这山猫的动静,看它身体突然一动,急忙挥动桃木剑,格挡开了那山猫迅猛的一击。 那巨大山猫“嗷”地一声,闪过剑锋,却站在洞外,瞪大双眼伺机继续攻击。 它的爪子不住刨地,轻易地把地面上的土石扒开弄碎。 看着山猫那突出的牙齿和锋锐的双爪,姬灵花容失色,深知刚才那一下若是被山猫抓中,自己必然皮开肉绽。 “谢谢你刚才救我。”姬灵朝宁耶一道谢,赶紧打了一个口哨,让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四只毒血貂进入战斗状态。 就这样,宁姬两人和那巨大山猫在洞内洞外对峙了起来。 短暂地对峙后,是姬灵先出手。 只见她玉手一扬,两片薄薄的刀片飞出,直打山猫的双眼,同时身边的血毒貂也随之扑出,分咬山猫四肢。 山猫反应很灵敏,如灵蛇般一扭腰,闪过了刀片的袭击,又转头去咬那袭击它的血貂。 血貂小而多,山猫力量更强,一时间,五只野兽斗得难解难分。 就像双方你来我往,各有攻防之时,忽然那山猫嗷叫了一声,猛地一抬腿,后退了三步,扭头就跑。 它跑得很快,而且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 宁耶和姬灵都是一惊,虽然刚才是血貂略占优势,可这山猫也未必就败,它何必突然落荒而逃? 他俩感觉迷惘,然而往洞外一看,却都是魂魄发凉。 原来那山中恶瘴,竟不知道在何时加快了形成速度,正顺着风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眼看不多久就要袭击到这片山洞。 “糟了,这洞这么浅,我们现在再不跑就会被瘴气笼罩。”宁耶看了看山洞说道,“可是寻少爷现在还没回来,我们……” “以寻少爷的身手,他肯定能顺利逃脱的。”姬灵却一把拉起宁耶往洞外跑去,并说道,“我们俩先自保为好。 没准等我们逃下山,他也就下山了,而且他也把你的背包给抢了回来。” 宁耶略一寻思,也觉得有道理,便和姬灵一齐朝远离瘴气的方向奔去。 他们就这么一路狂奔下山,不知道跑了多久,一条小河横在宁耶和姬灵的面前。 这河宽四米左右,因为夜色太重,无法看清河水有多深,只是河水淙淙,悦耳动听,却让人知道这水流颇急。 看见前路被这么一条不宽不窄的溪流挡住,绕不开又跳不过,宁耶暗暗叫苦。 幸好姬灵眼尖,发现在不远处有一座石桥,似乎可以渡河。 她当即拉着宁耶走了过去,只见这桥不太高,大约不到两米,外形看上去颇为破旧。 可是到这个时候,他们也计较不了太多了,往身后一看,那瘴气就在百米之外,来势汹汹。 “快走!”宁耶顾不上犹豫,和姬灵三步并做两步跑上石桥,借桥渡河。 此刻冷风瑟瑟,月光沉入乌云之中,山野寂静似死,唯有夜枭乌鸦等鸟类时不时发出一声让人厌烦的怪叫,仿佛要勾走人魂。 宁耶和姬灵一前一后,在石桥上快步地走着,他们都觉得四周仿佛潜伏着无尽的危险,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然而厄运却在此刻发生,当宁耶一步跳过石桥,到达对岸的时候,走在他身后的姬灵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只听见,“轰隆”一声,她脚下的石桥因为陈旧不堪,终于经受不住他俩的重量,轰然倒塌。 第六十八章:信义 “姬灵!” 看见姬灵脚下的路忽然崩塌,宁耶不假思索,猛地扑出去一把拉住姬灵的手。 这石桥并不高,姬灵摔下去后,双腿很快就没入水面,直到膝盖。 若不是宁耶在桥边拉着她,她便要整个人跌落河里。 “谢……谢谢……”姬灵惊魂稍定,看向宁耶。 “没事,我现在拉你上来。”宁耶低声安慰,伸手准备把姬灵拉起。 姬灵体重大概只有90斤左右,十分苗条纤瘦,但很奇怪地,宁耶费劲力气都没能把她拉起来,一用力反而牵得胸口很疼。 “难道我又要发作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宁耶心中暗骂,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让姬灵不要紧张,等他调整力量。 姬灵点点头,然而下一秒,她却意识到了更大的不对劲。 她的双脚还没触到河底,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感觉脚底有一种柔软滑腻的触感。 她微微一惊,又更清晰地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并用力地把她往下拽。 刚才宁耶没能把她拉上桥边,其实就是因为这股怪力的作用! 这下姬灵不禁花容失色。 “这河里好像有奇怪的水草!它们,它们在拽我的脚!” 姬灵原本觉得,若是河水不深,即使自己掉落水中也不一定会有大碍,无非是狼狈了一点罢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河的河底就像长满了勾人的水草,即使水深不深,也足以致命。 “你别怕!”宁耶听见了她的惊呼,但却依旧咬紧牙关,努力地和那股拉着姬灵的力量对抗。 “你……” 虽然乌云后的月光已经极淡极淡,但姬灵还是看到了宁耶那坚定的眼神,她不禁心中一动,一种激烈的感情使得她不禁脱口而出。 “你快松开手!”姬灵喊道,“这下面水草缠得很紧,你,你再拉着我,你也会掉下去的!” “没事。”宁耶却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把你拉上来。” 他说完,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并告诉自己,不管如何也绝对不能放手。 “起!” 他爆喝一声,把全身的力量贯彻于双手,倾尽全力,猛地一拉! 姬灵只感觉双手被宁耶用力一拉,脚下的水草纷纷断裂,她被猛然带上了桥边。 劫后余生,姬灵脸色苍白却又异常迷惘地看向宁耶。 她见宁耶两次救了自己,第二次更是宁可自己也有危险却也不放开自己,她心中除了感激,还有茫然。 “宁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救我……我不是你的敌人吗?” “可是,寻少爷临走时拜托我照顾你,而且我答应了。”宁耶缓缓地说道,“我不能言而无信,因此即使我再讨厌你,也必须护着你。 ” 宁耶的话,又一次震动了姬灵的心。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做过类似的事,她之前的人生里,都是欺骗。 可是宁耶却告诉她,人可以因为一句承诺而不顾自身安危。 姬灵看着宁耶,眼神慢慢改变,眼中原本的厚重敌意淡化了,感激之情渐渐溢出。 然而,宁耶那边情况却不怎么好。刚才那一拉仿佛已经透支了他所有力量…… 那种让他恐惧的感觉又一次袭击了他。 胸口像撕裂一般疼痛,全身的力量像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漏空了一样,他感觉自己就像脱线的木偶一样,顿时失去了全部支撑。 “果然,刚才救姬灵花费了太多的力量了。”宁耶暗骂一声,却毫无办法,身子猛然向前一扑,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这是两天之内宁耶的第二次吐血。 “宁耶,你怎么了?!” 在姬灵的惊呼声中,宁耶感觉自己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不禁坐倒。 这一来可吓坏了姬灵,她一张粉脸因为恐惧而变得惨白,慌慌张张地扶起宁耶,然而再看身后,那瘴气却已经近在咫尺。 “糟了,看起来很快就要袭击过来了。”姬灵扶着宁耶,努力地往前逃去,可是眼看很快就要被瘴气追上。 “没事,我还不至于倒下。”宁耶却扶了扶眼镜,推开了姬灵,自己勉力站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如此硬撑。 姬灵感觉眼泪在自己眼眶里打转。 “我没事的。”宁耶却摆了摆手,解开了随身的腰包。 这次上山,宁耶背了一个背包和一个腰包。 背包里用来放食物,水和大件用品。而腰包则放桃木剑等急需使用的东西。 今夜他的背包被大山猫所抢,而腰包却还在身上。 “我这个腰包里,有……”宁耶喘着气说道,“有我们抓回来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是瘴气的克星,用它们应该可以暂时驱散瘴气。” 宁耶说着,从腰包里取出了大玻璃罐,拧开了玻璃罐的罐子。 “难不成,你准备把这些萤火虫放出来,阻挡瘴气?”姬灵惊道,“可是寻少爷不是说,事情可能有变,这萤火虫可能出问题了?你们说的那个姑娘,她靠谱吗?不是说她可能已经……” “我相信她绝对不会背叛我。”宁耶却朝姬灵一笑,“我既然选择了她,她就是我的同盟,我一定会相信她。” “宁……你……”姬灵看着他的眼睛,看见那眼眸中的正直和坚定,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静静地看着宁耶打开玻璃罐,看着那盈盈绿的萤火虫翩飞出罐。 按照之前宁耶和胡寻打听到的情况,玄意湖畔的萤火虫极其喜欢暗香的味道,只要在山脚某处点燃暗香,这些萤火虫便会朝那个方向飞去,因而可以在这山上用来指示方向。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宁耶才特意找了慕容清烟在灵易山南坡山脚替自己看火。 而玄意湖的萤火虫同时还是是瘴气的克星。只要人身上携带有暗香,这些萤火虫就会短时间内围绕在这个人的身边,保护他免受瘴气的侵扰。 两颗暗香,一颗给了慕容清烟,另一颗现在则在宁耶身上。 此刻宁耶放出萤火虫,按理来说,这些萤火虫就会靠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和姬灵。 果不其然,宁耶稍稍打开玻璃罐让三五只萤火虫飞出,它们便立刻飞向宁耶。 看似一切都很顺利,然而让人震惊的是,这些萤火虫虽然是飞向宁耶的,但却不是要保护于他! 只见数道绿光飘过,那几只萤火虫竟然都飞到宁耶身上,开始啃咬! 第六十九章:突破瘴气 在正常情况下,萤火虫是非常温驯的动物。 它们在黑夜里闪着晶莹的光芒,给人以星星般燎原的希望。 可是此时此刻,这些闪烁着绿光的萤火虫,却像疯了一养朝宁耶袭来! 它们划过宁耶的皮肤,啃咬他的双手和脸颊等皮肤露出来的地方。 宁耶身上被这些萤火虫啃过的地方,全都留下了细小却鲜明的血痕。 可以说,萤火虫身上那幽幽的绿光,已经变得冥府黑白无常的双眼一般恐怖。 宁耶本就苦苦强撑着身体,如何能遭受这突然的袭击? 他意识到情况确实不对,急忙转身让姬灵快跑,可是话刚说出口,他就感觉右手一阵剧疼,手背上被两只萤火虫咬伤。 他感觉自己的手一麻,再也无法用力,那玻璃罐便脱离了他的手,猛然坠落。 玻璃掉落在地,碎成了一片片。 无数的绿光也因此摆脱了束缚,它们飘了起来,把宁耶团团包围。 那许许多多的萤火虫,竟然全都涌了上来,一起攻击和啃食宁耶! 一时间,宁耶身上就像被绿光笼罩了一样,被这些萤火虫团团包围。 他感觉自己全身没有一处没有被咬,全身没有一处不疼,原本已经快到极限的精神之弦也彻底崩断了。 宁耶双眼一合,无力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而此刻在南坡山脚的酒店客房里,慕容清烟的手一抖,手上的茶杯摔翻,热茶撒了一地。 原来,她大晚上睡觉忽然感到异常不安,便爬起来倒了杯茶。 可是茶还没送到嘴里,她又感觉一种更强烈的心疼袭击了自己,让她的手一软,摔了杯子。 慕容清烟不由得紧张地看向窗外,一句话脱口而出——“宁先生还好吗?难道……难道他出事了?” 今天自从慕容清烟的父亲出现在酒店里并要求她往暗香上倒奇怪的粉末时,她就感觉十分不祥。 事后,她的父亲就离去了,虽然慕容清烟也打电话追问了那粉末是什么,可父亲却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逼女儿立刻回家,还说允许女儿在客房再住一晚。 这件事让慕容清烟又喜又忧。 喜的是父亲没有立刻要求自己回家,还允许自己照看那暗香的火焰。 忧的是,父亲让自己洒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而且父亲也不愿透露。 在这个深夜,慕容清烟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而她并不知道,因为她的举动,宁耶辛苦抓来的那些玄意湖畔的萤火虫,已经不再能保护宁耶。 相反,这些萤火虫变成了极其凶暴之物,它们对身上携带暗香的宁耶发动了惨烈的攻击。 “宁耶!”一旁的姬灵哭了出来。 之前她受过很多委屈,她没有哭。 今天她被萧潇背叛和舍弃,她也忍住了眼泪。 可难以解释道是,当她看见宁耶倒下,看见宁耶被无数的萤火虫啃咬折磨的时候,她的眼泪却止不住,不断地涌出来。 “住手!不要伤害他!” 姬灵本能地扑到宁耶的身上,用身体挡住宁耶,同时举起自己的背包不住拍打那些萤火虫,想把它们驱走。 她的身上瞬间也被咬了许多许多口,可她却不觉得疼。 她还是趴在宁耶身上,用身体替宁耶当着这些虫子。 “不要……你们不要伤害宁耶!”姬灵一边哭,一边不断拍打着,“快走开,快走开!” 姬灵此刻已经忘我,她心想,这些可恶的虫子你们都来叮我,不要叮宁耶宁先生…… 在这一刹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宁耶受伤。 然而,萤火虫们的攻势依旧异常凶猛,浓浓的绿光依旧把姬灵和宁耶紧紧包围。 更别提,那原本已经很近的瘴气,此刻已经袭到了姬灵他俩的面前。 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发狂的萤火虫和无边无际的瘴气就在眼前。 就在姬灵感到绝望,护着宁耶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侧传来。 姬灵抬起头,只见胡寻正右手提着长剑,从左侧树丛里披荆斩棘地冲了出来。 他的背上两个背包恍恍荡荡的,显然他已经抢回了宁耶的东西! 看见胡寻出现,姬灵好像见到救星一样。 “寻少爷,寻少爷!宁耶他,他……”姬灵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哭破音了。 “他的上衣左口袋,有一块石头,你快拿出来,丢进瘴气里!” 胡寻一边冲过来,一边指挥姬灵道。 姬灵此刻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她急忙按照胡寻的要求从宁耶的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块暗香,用力地扔进了瘴气里。 奇迹出现了,那些疯狂攻击人的萤火虫立马齐齐掉头,奋力地冲进瘴气里。 而随着这大量萤火虫冲进瘴气,那巨大的瘴气也暂时被它们所阻。 胡寻此时已经跑到了宁耶和姬灵身边。他也高举起一个玻璃罐摔碎,放出里面的萤火虫,让那些萤火虫也都冲进瘴气中阻拦瘴气。 同时,他一把拉起姬灵,把背后的背包扔给她,然后一把把宁耶背在背上。 “我们趁这个机会快跑!”胡寻对姬灵说道,背起宁耶就跑。 姬灵点点头,擦干眼泪,背起几个背包紧紧跟在胡寻身后。 当下胡寻和姬灵各自背负着重物,在山道上忙命狂奔。 或许是在生命遇到威胁时爆发出来的巨大动力帮助了胡寻和姬灵,他们跑得还是很快,而且不知疲惫。 就这样,他们俩又往山下冲了近两个小时,眼见远处的天边出现了淡淡的白色,身后的瘴气已经极远,胡寻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脚下步伐慢了下来。 再接下来,他和姬灵在山侧又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把宁耶运进洞去平躺,而他们二人也钻进洞中坐下歇息,补充水和食物。 “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回来。”胡寻坐下后,看姬灵那原本雪白细嫩的脸上手臂上此刻全是细小的伤痕,又见宁耶依旧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他不禁叹息和致歉。 “我没事。”没想到姬灵对身上的伤痕却不太在意,她只是用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了看那边的宁耶,又望了望胡寻,问道,“寻少爷,他,他还能醒过来吗?他会不会……” “没事的。”胡寻伸手拍了拍姬灵的头,“宁先生十分刚强,他只是太疲惫,同时又被萤火虫袭击,于是暂时昏迷罢了。” 第七十章:下山 “只要他没事,那就好了……”姬灵看着身边昏迷的宁耶,“如果他有什么事,我,我……” 她会怎样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她现在自己的觉得眼眶又酸了。 胡寻见她这个样子,笑了笑,递给了姬灵一瓶水和一个纸杯,让她给宁耶喂水。 随后他便自己一个人走出洞去查看四周状况。 姬灵依言施行,扶起宁耶,用水杯朝他嘴里喂水。 喂完水以后,姬灵把宁耶小心地放下。她见宁耶依旧昏睡不醒,便用纤手支脸,陷入了沉思。 “师父说,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自私薄情的人,她说宁耶的爸爸说过要把檀木密钥箱送给她,要把这山上的凤凰园送给她,可是这些承诺却都没办到,他反而娶了富家女,攀上了高枝,抛弃了她,可以说无信负心之极。 想一想,我爸爸,萧潇,也都是这样的不讲信用的坏男人。” 姬灵的视线停在了宁耶那线条柔和的脸颊上,心潮起伏。 “可是我看,这宁先生却是一个守信用的好人啊。我害他那么多次,他却愿意为了一个承诺而不顾危险地保护我。” 就在这时,仿佛感受到了姬灵的凝视,宁耶慢慢睁开了眼睛。 在刚才他一直感觉迷迷糊糊的,隐隐能感受到身边的一切,但又不真切。 不过,他感觉到自己身边围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有人一直看着他,照顾他。 这种感觉让他想到小时候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感觉,让他安心。 就这样,他感觉胸口的剧痛好像渐渐淡化,身体的力量也慢慢恢复。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姬灵急忙把眼角的泪水擦去。 “我,我的眼镜呢?”宁耶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在这!”他感觉姬灵猛地把眼镜怼到自己的手上,“刚才你跑得眼镜都掉了,还是我帮你收好的,大叔!” 宁耶急忙把眼镜带上,眼前的世界立刻清晰,而姬灵和胡寻都笑着看着他。 “我们现在安全了?”宁耶想起他混睡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安全啦。”姬灵娇媚地撇了撇胡寻,笑道,“寻少爷神兵天降,把我们救了出来。” “那太好了。”宁耶也笑道。 “现在我们已经接近山脚,而且天也亮了。你起来吃点东西,我们就下山吧。”胡寻微笑着说道。 当下三人又在山洞里略作休息,便一同起身下山。 清晨的天边已是霞光布满,清凉的晨风吹来,吹散了山上的暮气和薄雾,振动了草叶上的露水与白霜,唤醒了灵易山,让四周的一切都充满了清新清爽的气息。 宁耶回看山路,只觉得这一次旅程虽然历经磨难,满是艰苦,但终究是取回了治疗要用的红拂玫瑰,和拿到了解开檀木密钥箱的重要线索,可以说是完满完成了任务。 只要能朝目的迈进,一切一切就值得了。 宁耶长舒了口气,转头朝胡寻和姬灵一笑,却发现三人已经走回了昨日上山的停车处了。 宁耶先开车把姬灵载到了山下的市镇处,送她离开。 “灵儿,经过这两天的事情后,你还要和宁先生作对吗?”送走姬灵的时候,胡寻问出了宁耶心中很想问的问题。 姬灵背着她自己的东西跳下车,深深地看了宁耶一眼,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还是必须走我自己的路。”她露出来妩媚却又坚决的笑容,“哪怕你们说那是邪路,可是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我也在所不惜。” 她说完,甩了甩满头的长发,轻盈潇洒地走了。虽然她现在脸上手上全是划伤,但那一双眼睛依旧澄清如水。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胡寻和宁耶对视一眼,都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接下来,他们把车开到南坡山脚,去那山脚酒店找慕容清烟。 玄意湖捉来的萤火虫突然变得凶猛,他们都不知所以,也怕慕容清烟出事,于是急急去到她的所在找她。 宁耶下山后给慕容清烟发了信息,原本一直紧张不已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急忙梳妆打扮,在酒店客房里紧张地等待。 就在她心神不宁,望穿秋水之际,客房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慕容清烟像乳燕一样朝房门奔去,慌乱地打开房门。 果然,房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她翘首以盼的男人。 他脸上全是伤痕,身上的衣服也满是污迹擦痕,但他的眼镜依旧擦拭得铮亮,他的双眸中依旧透露出那丝坚定不移的光彩,他的嘴角依旧带着那种斯文尔雅的微笑。 慕容清烟见宁耶身上伤痕不少,知道他这一次旅程必然艰苦,心中疼惜不已。 她控制不住自己,嘤咛一声,猛然扑入宁耶怀中。 “宁先生,宁先生!你可回来了!”慕容清烟扶在宁耶怀里,感受着他胸前坚实的肌肉的起伏,方才觉得有一点安心。 “我没事,昨天没有及时回来,让你担忧了。”宁耶看慕容清烟就像要哭出来一样,急忙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担心,“我很好,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实际上啥事也没有。” “那太好了。”慕容清烟听宁耶这么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而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向来矜持端庄,当即脸上绯红,轻轻推开宁耶,倒退几步,默默不语。 宁耶见慕容清烟突然低着头不说话,感觉十分奇怪。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胡寻却看出了慕容清烟在害羞,他心中暗暗奇怪,便轻轻咳了咳,走上前去。 “慕容姑娘,我们现在都顺利下山来啦。”胡寻朝阳台方向探了探头,“不过我们在山上遇到了一点小状况,原定能起作用的萤火虫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所以我想知道那暗香是否一直在正常地熏烧着。” 听见胡寻问起了这个,慕容清烟脸色一白,她轻轻让过了身,让胡寻去阳台查看那个香炉。 胡寻也不客气,走过去揭开香炉便看。 此时炉内的暗香已经挥发大半,但胡寻依旧能看出,这香炉里后来被添加了某种奇怪的粉末。 看到这一切,胡寻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慕容清烟。 “慕容姑娘,这屋里是不是来过别人?为什么这香炉里的暗香上,被添加了别的东西?” 第七十一章:返程 听见胡寻质问起香炉粉末的事,慕容清烟心中一惊,又见那平时总是温和微笑的寻少爷此刻竟然用一种十分犀利而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心中一惊,不敢隐瞒,当即把父亲寻来这客房,质问自己,并逼迫自己往香炉里倒奇怪的粉末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见这个事情,宁耶和胡寻都是脸上变色,他们都没有想到,在慕容清烟这边,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慕容清烟见他俩神色凝重,脸色青白,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宁耶不忍告诉她那些恐怖和血腥的经历,但胡寻却一一照直说了,而且连宁耶被萤火虫莫名袭击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慕容清烟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拂柳般纤细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遇到了瘴气不敢使用那萤火虫,还有宁先生被萤火虫袭击,很可能都是因为我……”她双手掩面,啜泣了起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做好你们的看火人,我居然……” “好了好了,这都不是你的错。”宁耶见她哭泣,急忙安慰道,“毕竟谁能想到你父亲会来呢?他逼你做这样的事,你也无法拒绝啊。” 听见宁耶这么说,慕容清烟抬起头,本无血色的脸上突然一阵绯红,又赶紧低下了头。 “总之,我真的是万分过意不去……” “总之,我们现在都没事,都活着回来了,过去的是非也不必论了。”胡寻却突然打断了慕容清烟的话,“不过,我却很好奇,你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针对宁耶?他让你加的这包粉末,差点让宁先生丧了命。” “这……我也不知道。”慕容清烟摇了摇头,却想起了父亲和自己的对话,想起父亲让自己不能爱上宁耶的事,顿时脸上又是一红。 可是这些事,偏偏她又不能对宁耶启齿。 正在她十分犹豫之际,宁耶却开口了。 “慕容姑娘自幼和她父亲相依为命,她父亲非常疼爱她。”宁耶说道,“而她年纪那么小,却在这种清晨偷偷跟着我跑了出来,还在郊区过夜,想来应该是很遭到她父亲的猜疑和反感。 或许她爸爸是担心我带坏或者欺负她,所以才这么对付我吧。” 慕容清烟见宁耶替自己回答了,十分感激地看着他。 胡寻却摇了摇头。 “如果她父亲仅仅是因为生气你把她女儿带走,那他首先应该要做的就是把女儿带回家。然后再提找你算账的事。”胡寻说道,“可是他却只是安排了让女儿放药粉,接着便自行离开。 我隐隐感觉到,他的内心对宁耶你的恨意来自别的地方,并不全是因为慕容姑娘。” “那,他是为了什么……”宁耶说道。 “我不知道。”胡寻叹了口气,“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事情背后绝没有那么简单。别的不提,就说这神秘的粉末……” 胡寻说着,用指尖捻起一点香炉里的粉末,笑道,“这东西居然能改变暗香的性质,使得原本保护我们的萤火虫变成了攻击我们的利器。 嘿嘿,配置这种药粉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胡寻说着,盯着慕容清烟淡淡一笑。 “慕容清烟姑娘,你爹究竟是什么人?” 看见胡寻的眼神不善,慕容清烟吓得退了一步。 “我,我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卖抄手的啊?你们不都去过我家的抄手店吃过白云抄手么?” 胡寻紧盯着她,似乎想看出慕容清烟有没有在说谎。 不过他很快就转过了视线,看向宁耶说道。 “看起来,慕容姑娘也不知道更多了。 不过我很确定,这种粉末绝不是普通人能配制出来的。 要么,慕容姑娘的父亲是个隐藏的配药高手,要么,就是他认识某个高手。” 胡寻说道这里,朝宁耶幽幽地笑道,“宁先生你的身边,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慕容清烟见话题怎么绕都绕不开自己的父亲,她的眼圈又红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耶却看出这话越说下去双方会越僵。他急忙打圆场,对胡寻说道。 “或许这之间我们还有什么误会,但我们在这里也耽搁太久了,不如先送慕容姑娘回去,我们也先回家休息再说。” 胡寻也不是纠结的人,他点了点头,包起了香炉里剩下的暗香和粉末,又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即就和宁耶和姬灵一起上车,开回市区。 宁耶先把车开到白云抄手店附近,把慕容清烟放下,又把胡寻送回琥珀酒馆。 慕容清烟下车时恋恋不舍,又因为父亲的事情而忐忑不安。但她见宁耶神色间没有一点责怪她的意思,顿时神采奕奕,笑着和宁耶道别。 胡寻下车时虽然也是面带微笑,但他还是对宁耶再三叮嘱。 “宁先生,这古董文创街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上卧虎藏龙,潜伏着不少高人,而他们和你的关系晦暗不明。 你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宁耶点点头,“关于那个金丝楠木箱和檀木密钥箱的关系,我会回去仔细研究,有了什么疑问我就会找你。 而剩下的时间,我除了要操持我的宁海居重建的事情,还要按照孙教授的嘱咐,安静服药养伤。 或许未来一段时间我都暂时不会去冒险了。” “那就好,我们保持联系。” 当下,宁耶和胡寻道别,随后开车回家。 宁耶回到自己家后,虽已经困极累极,但他还是先拿出了那个在凤凰园里凤凰石雕下挖出的金丝楠木箱子,用清水擦拭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这金丝楠木箱子造型精美,又是选用最上等的木料制成的,可以说光是这个箱子本身,就足以让宁耶好几个月不用干活了。 只是,宁耶更在乎这个箱子里有没有能帮助他打开那檀木密钥箱的线索。 按照宁耶之前的推理,那檀木密钥箱的六个面分别画着六组不同的祥瑞图形。 而这六组祥瑞图形,对应的是六个不同的地方。分别在那六个地方,应该各种能得到一位数字密码。 最后这六位数字结合起来,就是开启檀木密钥箱的密码了。 抱着得到第一位密码的希望,宁耶打开了这凤凰园的金丝楠木箱。 而当箱子一打开,灿灿的银光就返映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诡异银器 原来,在那小小的金丝楠木箱里面,放着两件造型精致的银器。 一件是巴掌大的磨砂文字银块,整个银块是实心的,掂量在手上非常沉,但它的造型却相对简单,只是一个纹着龙凤图案的“王”字。 宁耶把这个银块拿起来反复掂量和研究,确信它没有夹层和机关。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纯粹的实心“王”字银块。 宁耶又把视线转向箱子里的另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银质小人。这小人呈传统福娃模样,身材短胖,张大着嘴,模样显得十分可爱。 宁耶同样把这个银质小人拿起来,放在手中仔细把玩。 他拿了一根细针轻轻戳了戳小人的嘴,发现它的口是中空的,似乎还能伸进去许多。 宁耶又找了一根可以弯曲的细铁线,伸进小人口中,发现铁线可以伸很长到小人肚子里。 但除此之外,也未见有什么其他异样的地方。 宁耶又仔细观察银质小人的全身,发现它的底部上还刻着两个数字。 这两个数字的位数极多,一组八位,一组九位。 研究到这里,宁耶看着那个银质王字和银质小人,露出了苦笑。 “爸,没想到到这个份上,你也还是要和我打哑迷。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数字,一位密码而已,你还是不肯坦白告诉我。” 宁耶原以为这箱子里会有信息能让他得到第一位密码,然而得到的却是两个诡异的银块和它们上面的那模糊不清,让人看了不知所云的提示。 此时的宁耶感觉到疲惫至极,他把金丝楠木箱和两个银块锁进保险箱,随后洗漱和清洁了伤口,接着就蒙头大睡。 这一觉宁耶睡得很安稳,他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起床后也没再去研究那两个银块,而是又着手整理了一会儿宁海居重建的事情,接着就拨通了孙教授的电话。 孙教授接了宁耶的电话,正巧他那天正好没事,于是很爽快地就应约而来。他要再次给宁耶诊断,并且协助宁耶配置玫瑰露。 宁耶大概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谁知道,当他打开门后,看到的却不仅仅是孙教授,还有一个陌生的外卖小哥。 “您好,这是先生您订的外卖,请查收。”外卖小哥把快递递给宁耶说道。 “外卖?我没定外卖啊。”宁耶奇道。 “啊?不会吧,我看了一下,是你这家的地址没错啊。”外卖小哥把外卖单递给宁耶,宁耶接过来一看,地址确实写的是自己家的地址,收件人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联系电话写的也是自己的电话。 宁耶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外卖小哥。 只见他穿着橙色的饿团外卖服,脖子上还带着饿团外卖的工牌,看上去没有什么可疑的。 再看他手中的外卖,那是秋海市最有名的酒楼“单阳楼”的外卖,看上去也像是正品。 可是宁耶今天确实没有定外卖,这又是谁送的呢? 宁耶正觉得这外卖小哥可疑,不确定要不要收,那边孙教授却因为肚子饿,一把把外卖袋接了过来,并说道。 “估计是某个暗恋你的小姑娘给你订的餐吧,这手段在学生里很常见的,没什么奇怪的。”孙教授看着那冒着香气的外卖吞了口口水说道,“我们快进屋吃吧,我正好没吃午饭,快饿死了。” 宁耶见孙教授已经把外卖接了过来,又见这外卖小哥神态正常,不像是知道内情的,便点了点头,让外卖小哥离开,随后把孙教授请进屋里。 “孙教授,辛苦你来我家一趟。”宁耶让孙教授在沙发上坐着,转身给孙教授倒茶,“不过这个外卖我建议你先不要吃,我最近被一些仇敌盯上了,我……” 可是没想到,宁耶刚从厨房倒好茶端出来,就看见孙教授已经把外卖的菜摆在了茶几上,并且打开了其中一盒糕点,挑出其中一块紫薯山药糕塞进了嘴里。 “这外卖是单阳楼的,单阳楼的烧鹅和红酒烩牛肉可是一绝啊,他家的糕点也很不错。像这紫薯山药糕就很清甜,一点也不腻。可惜他家的汤水就稍微差点火候,比如这花胶乌鸡汤就淡了点儿……” 在宁耶震惊中,孙教授已经把一整块糕点吞下,并且从外卖里取出了一盒汤,用勺子喝了一口。 “教授!”宁耶急忙跑上前,“我刚才不是和您说了吗?这外卖不知道是谁点的,不能吃! 最近我不知道得罪什么人了,有很多人想害我。这外卖可能就是我的仇人给我点的,里面可能有毒!” 孙教授听到这里,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汤并仔细端详。 但他随即又抬起头,像自己安慰自己一样对宁耶说。 “没事没事,我喝起来这汤的味道和正宗单阳楼的没区别。 刚才那外卖小哥也是从单阳楼餐厅直接取餐的,不会有人在其中下毒的。”孙教授嘿嘿笑道,“照我看,这外卖八成是你朋友帮你点的,而且可能是喜欢你的姑娘替你点的。” 宁耶无语,而那边孙教授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论调是对的,竟然把几个菜都打开了,每个菜都吃了几口。 宁耶见状,不禁哑然失笑。然而见孙教授吃了菜后神色如常,身体无恙,看起来,这饭菜竟似没有问题。 此刻已经快到中午一点了,宁耶这才发现自己肚子已经很饿了,他看孙教授已经吃了起来,便叹了口气,拿了碗筷也坐下,一起吃饭。 这份单阳楼的外卖异常丰盛。 主菜有半只烧鹅,一份红酒烩牛肉,一份竹叶蒸排骨,一份佛手白菜,一份上汤菜苗。 主食有两碗米饭,和三个花卷。 此外还配有一碟紫薯山药糕,一碟绿茶酥和两份花胶乌鸡汤。 这一堆菜每样都制作精美,香味扑鼻,不愧是秋海最豪华的酒楼单阳楼的菜品。 这一桌菜若是在单阳楼点,恐怕不下八百块,外卖的价格只会更高。 究竟谁会花这么多钱给自己买外卖,宁耶一边吃着,一边心中思索。 那边孙教授可不管那么多了,他大快朵颐,愉快地蹭着饭,等吃了个酒足饭饱后,他才拍拍肚子,给宁耶把起脉来,并替他再次诊断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徘徊 孙教授的手一搭上宁耶的胳膊,他的心中立刻就是一惊。 孙教授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宁耶的神色,见他目中无光,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宁先生你上山寻花的路上经历了很多危险吧。”孙教授的眉头紧皱,“你的身体状况比我上次见你还差了许多。 能否具体告诉我,你究竟遇见了什么情况?” “我倒是还好。”宁耶苦笑,虽不愿意多提自己遇到的困难,但想着孙教授是医生,多知道点情况有助于他诊断,于是便把这次上山自己所受的伤,以及服食蛇胆蛇血的事,都告诉了孙教授。 孙教授听了以后连连叹息,告诉宁耶,他的治疗已经刻不容缓。 当下他让宁耶取出从山上采回来的红拂玫瑰,把花枝花梗去掉,仅留下花瓣花蕊。然后让宁耶把这些花瓣花蕊用清水冲洗干净,同时他自己也取出蒸馏器和银瓮等器皿,以及一系列对应药材,开始和宁耶一起制作起玫瑰露来。 经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宁耶和孙教授制作出了三小瓷瓶的玫瑰露,并放在阴凉处存储着。 孙教授告诉宁耶,这玫瑰露需要静置三日后才可以服用,但在服用玫瑰露的前一天,宁耶必须先早,中,晚各服用一颗冷香丸。 “你服用了冷香丸后,身体的力量会一点点地消失,因此你服食冷香丸后,一定要待在家里,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孙教授嘱咐道,“然后,你从第二天开始服用玫瑰露,一日两次,一次半瓶,连续饮用两天。 这样做的话,你的力量会慢慢恢复到健康的水平,自此以后,你不会再突然发作,全身乏力。 不过,即使是这样,你的身体还是没有达到原本的巅峰状态。 这玫瑰露只是让你远离死亡的悬崖,而要让你重新变得强壮和轻健,还需要更多的药物。不过那是后话了。” 宁耶听了,点点头。 孙教授又继续嘱咐。 “宁先生,你的身体状况以及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服药治疗。 因此我建议你等这玫瑰露一成,立刻便闭门在家不出,修养个好几天,等药吃完了,身体恢复了才出门。” “我明白。”宁耶答应道。 看见宁耶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治病方针,孙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 宁耶又留孙教授在自己家,自己亲自下厨炒了两个小菜招待孙教授吃完饭,孙教授吃得仙飘飘的,连连夸奖这个小伙子优秀,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送走了孙教授,宁耶松了一口气,回家收拾东西,心中的疑问却没有完全消除。 现在治疗的药物已经不用担心,但是这中午的外卖是谁送的,却让人感到一头雾水。 中午的时候,宁耶不愿意和孙教授辩驳,便把这个话题顺过去了。 而此刻他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却不禁重新思考起送外卖的人的身份来。 外卖无毒,而且档次很高,花费不小,显然,那送外卖给自己的人想表达的是一种善意。 然而身边有谁会对自己这么好?自己那些远房亲戚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尽心过。那剩下的人呢? 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胡寻。以胡寻的细心和大方,帮别人定个外卖这种事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他当即给胡寻发了信息,然而胡寻的反应却是否认的。 “我过两天就要考试了,我哪有心思订这种东西给你?”胡寻回复道,“会不会是那个慕容姑娘给你订的外卖?她可能是之前没好好给你看火,于是心存愧疚,便给你买了昂贵的饭食,来表达歉意。” 宁耶转念一想,确实最有可能是慕容清烟的所为。 这姑娘柔弱腼腆,上次看火出现了问题,必然十分惶恐和内疚,于是给自己定外卖赔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宁耶想到这里,不禁心中笑这姑娘真傻,他当即决定,明天就去找慕容清烟,安慰她不要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内疚不安。 不过其实傻的那人是宁耶。 他虽知道慕容清烟会因看火之事内疚,却不想想,慕容清烟家里就是开餐馆的,她若是想赔礼,当然会送自己亲手制作的饭菜,又如何会去购买别的餐馆的饭食来送人呢? 其实,给宁耶送外卖的,是姬灵。 其实昨天她自行回家后,不知为何,睁开眼闭上眼想的,却全是宁耶的事情。 她睁开眼仿佛看见宁耶的脸,闭上眼好似看到宁耶的双眸,即使孤身一人,她也好像总是能听见宁耶的话,听见他对自己或是怒斥,或是安慰。 可是在她的心里,宁耶哪怕是生气,也还是很可爱的。那种傻乎乎的可爱。 在一种克制不了的欲望的驱使下,她昨天偷偷跑来了宁耶家附近,只想远远地,偷偷地看了看他。 然而宁耶回家后,一整天都没出来。 姬灵第二天早上又来了,她在宁耶家附近的咖啡馆又趴了一早上,还是没能看到宁耶出来。 她曾三次走近宁耶的家门,想拍门,却又三次把手放下。 她没有勇气拍响宁耶的门,她最终还是退开了。 姬灵意识到这时候的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宁耶,但她和宁耶之间的界限,她却没有勇气去踏过。 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替宁耶订一份外卖,让外卖小哥替自己叩开那扇门,然后在远处偷偷看一眼那个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戴眼镜的男孩罢了。 而在那之后,姬灵就潇洒地走了,带着她的决绝和对这个青年的心意。 当然,这一切宁耶是不会知道的。 他误以为赠送外卖的是慕容清烟,第二天一早便拿着富余的一瓶玫瑰露,前往了慕容清烟的白云抄手店。 在宁耶心里,慕容清烟毕竟替自己看了一天一夜的火,她的辛苦不可忽视。 再考虑到她给自己买外卖的细腻心意,自己也无论如何都必须道谢。 正好自己在孙教授教导下制出的玫瑰露芳香怡人,外用和内服都可以,很适合送给慕容清烟作为礼物。 而且宁耶也打算去再会一会那白云抄手店的店老板,慕容清烟的父亲。 他想知道,这个在之前看上去平凡无奇的饭店老板,为什么会懂得配置克制暗香的药物,他又为什么要在暗中针对自己? 第七十四章:一桶荷花 抱着疑问,宁耶一大早就来到了白云抄手店的门口。 他寻思着等会到店里先和慕容清烟致谢,把玫瑰露送给她,随后再趁店老板不忙的时候,和他好好谈谈。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抄手店竟然今天闭店。 在宁耶的印象里,这间白云抄手店在这附近开了许多年了,店老板起早摸黑地工作,节假日也基本不休息。 今天一个寻常的日子,正是赚钱的好时候,为什么白云抄手店反而闭店休息了? 宁耶正感觉十分迷惑,突然却见那抄手店的店老板从远处走过。 他走到抄手店所在的二层小楼后面,怀里似乎抱着一堆怎么东西,正从那背后的楼梯上楼。 宁耶知道,慕容清烟父女就住在白云抄手店的楼上,他见店老板从后门回家,赶紧追了上去,让店老板留步。 “老板,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请你稍等一下。”宁耶望向眼前的中年男子,不卑不亢地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个有必要聊一聊。” 店老板此刻正怀抱着一桶含苞待放的荷花,正要抬腿上楼,冷不防被宁耶叫住,他先是微微一愣,转头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宁耶。 “原来是你。”店老板只说了这一句。 那天慕容清烟回家,已经把宁耶和胡寻平安下山的事情汇报给了店老板。 店老板听了以后,一直沉着脸,于是慕容清烟也不敢多说,更不敢问父亲为什么要害宁耶,那奇怪的粉末又是哪里来的,只默默休息去了。 而后来两天,宁耶也没有出现,于是店老板也绝口不提宁耶的事情,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现在没想到,宁耶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店老板打量着宁耶,神色十分奇怪,表情似五味交集。 宁耶也不打算绕弯子,既然见到了对方,他便单刀直入地问道。 “老板,我记得你家的店铺在这条街上开了怎么都有十多年了吧。 我经常来光顾你们店,虽然很少和你说话,但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之前对我也是一切正常。”宁耶说道,“可是为什么,你那天却要让你女儿来害我呢?” 听见宁耶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店老板脸色一变。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这抄手店的老板就因为某些原因而很不喜欢宁耶,只是隐而不发而已。 当他听说宁耶家的店铺被毁,宁耶落魄潦倒的时候,心情还分外愉快。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最近这姓宁的小子,不知道为了什么又精神起来了,还总来白云抄手店,去接近自己那个宝贝女儿。 店老板当然不会意识到,是慕容清烟先喜欢上的宁耶。在他眼里,必然是宁耶用了花言巧语和卑鄙手段欺骗了女儿,才让女儿对他神魂颠倒。 这店老板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得这样亭亭玉立,以女儿的姿色,哪个富二代不为她倾倒,哪个有为青年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曾经有好几个家财万贯的年轻人为了争女儿的一笑而大打出手,又不知道有多少个高富帅给女儿写来长长的情书倾诉魂思梦萦之情,然而这些人,在店老板眼里依旧不够格。 他是真心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好的对象,凤凰飞上枝头。他可不能让宁耶这种低等渣男把女儿拐走了。 当然了,这些事他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口,不然会显得自己太过势利。 他想,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反而要用大道理压制宁耶,把那些仁义道德的话都摆出来,让这个小鬼无话可说。 他撇了宁耶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把我女儿拐到荒郊野岭,你有没有责任心?有没有廉耻心?我作为清烟的父亲,没有打你一顿已经是对你很客气了。” “首先,我把慕容清烟姑娘带出去的事情,是征得她本人同意的。我没有丝毫强迫她的意思。 其次,我是请她帮忙,没有欺负她,我也做了许多工作保障她的安全。这两件事我问心无愧。”宁耶却不惊慌,正面回应道。 听了宁耶这几句话,店老板哑口无言。 他想到确实是自己女儿自愿帮助宁耶的,宁耶并无强迫。 而且自己冲去那郊区找到女儿的时候,女儿还依依不舍,不想离开。 甚至那天他偷听宁耶和女儿讲话,他分明记得,是自己女儿主动要求帮助宁耶的。 一想到这,店老板感觉脸上挂不住了,他开始恼羞成怒。 “我女儿才十九岁!你以为你那些花言巧语能骗得了她,就骗得了我吗? 你不打量一下你自己,你哪点配得上我女儿?我现在命令你从我家门口滚开!” 听见店老板这样不顾形象地说话,宁耶眉头一皱,退开一步。 “好,如果你真的是因为我把慕容姑娘带走而责怪我,我无话可说。 可是我还是要问一句,你那特殊的粉末又是哪里来的? 你让慕容姑娘把那粉末倒入香炉,进而改变了暗香的性质。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 听宁耶提起粉末的事,店老板的脸轻轻抽了一下。 “什么粉末?那是我自己随身带的一点破面粉而已,你瞎说什么。” “你可以不承认,但我确定,那粉末绝不是普通人能制作出来的东西。 你能拿到那样的粉末,说明你也有相当的来头。 这件事你可以不解释,不过我也还会继续调查下去。” 听见宁耶怀疑起自己来,店老板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无血色,他又静静地扫了宁耶上下几眼,说道。 “你还真是喜欢刨根问底,这种多事又粘人的性格,真是让人讨厌。”他又骂了几句,随手便放下了怀中一直抱着的一桶荷花,冷冷地看着宁耶。 “这样吧,我出道题考考你。你要是能答的上来呢,我就把那粉末的来由告诉你。”店老板哼了一声说道,“不过,你要是回答不出来的话,你就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靠近我家,不要再接近清烟,哪里凉快哪里去。” “行啊。”宁耶推了推眼镜道,“不过你可不许出那些涉及隐私的,我肯定答不了的题目。也不能出没有客观答案的怪题。” “没问题。”店老板嘿嘿一笑,“我出题保证客观。” 他说着,指了指地上那桶荷花道。 “你猜猜,我从外面把这桶荷花拿进屋,要干什么?” 第七十五章:明月山盟 宁耶听见店老板问出这么一个问题,顿时一愣。 “这算什么题目?”宁耶哑然失笑,“你从外面摘了一大把含苞待放的荷花回家,要干什么那是你的自……” 宁耶刚说到“自由”二字,就捕捉到店老板那“看似得计”的狡诈眼神。 只见店老板嘿嘿一笑,对宁耶嘲讽道。 “你的意思是你回答不出来了,对吧?”店老板说道,“可笑啊,这条街上的人不是总是说你博学多才的么?怎么,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回答不出来?” “什么意思?难道说,这荷花是有什么门道的么?你是认真在出题目?” 宁耶一听,更是觉得奇怪,难道这店老板并不是拿自己开涮,而是真的出了一道难题来考自己? 宁耶凝神,准备仔细看看这桶荷花,谁知道店老板却绕到了桶前面,挡住了桶,不让他仔细看。 “怎么了?还答不出来吗?”店老板笑道,“你要是还说不出我取的这桶荷花有何妙用,我可就要赶你这癞皮狗走了。” 听了这番话,宁耶此时确信这店老板确实是在考人,而非胡闹。 他当即闭上双眼,仔细回忆起方才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方才他看见白云抄手店店老板从路口那边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小桶,桶里的是好几枝荷花。 这些荷花全都含苞待放,十分娇嫩。宁耶隐隐地记得,那些荷花的花瓣粉粉的,很好看,但好像每个花苞里,都塞着一些白白的类似纸片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宁耶搜寻自己的记忆,不断回想,终于确定:那塞在花苞里的东西是纱布!洁白的纱布! 好端端的,往荷花的花苞里放纱布做什么? 宁耶心中感到奇怪,但他转瞬就想到,这必然是因为那纱布里面包了什么东西。 “想来,是有人把某些东西用纱布包裹,放置入尚未开放的荷花花苞里,以求纱布中的东西能获得荷花的香气。”宁耶沉思道,“有什么东西需要获得荷花的香气呢?是什么用的物件吗?还是……” 突然间,一个词浮现在宁耶脑海。 “荷花茶!”宁耶拍掌笑道,“清朝文士沈复曾写作过一本书,名叫《浮生六记》,这本书里大量记录了他和妻子浪游天下的经历和生活中的闲情野趣。 沈复的妻子芸娘,是一个极有雅趣的女人。 她曾经用小纱囊装置少量茶叶,放在夏天初开的荷花的花苞里,第二天取出泡茶,那茶带有莲花清香,香韵尤绝。” 宁耶说着,一个箭步绕到了店老板的身后,蹲下腰拣起一株荷花,轻轻拨开花瓣,果然在其中看到了放置的绿茶茶叶。 花香混着茶香,当真是清绝幽绝。 宁耶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这居然仿照芸娘所制的荷花茶,好雅的爱好。” 听见宁耶答出了正确答案,店老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他本想着虚晃一枪,出道难题考倒宁耶,待宁耶回答不出来以后,趁机羞辱他一番,好出出心头的恶气,然后再赶走宁耶,并警告他不能调查自己,还要远离慕容清烟。 可他没想到,宁耶仅凭几眼,就看出了他这一桶荷花的门道,猜出了这是自己亲自制作的“荷花茶”。 现下宁耶把正确答案说了出来,赢得干净漂亮,而他可以说是栽了。 可难道就真的想之前承诺一样,自己把一切都对这姓宁的小子和盘托出?店老板又极其不愿。 他就这样咬着牙不说话,脸色变换。 宁耶看出了他的状况,把荷花轻轻抛入桶中,淡淡一笑道。 “店老板懂得制作荷花茶,想来也是一个很有雅趣的人,并非单纯的饭店老板这么简单。”宁耶看着店老板说道,“而你今天闭店,又从外面捧回了这么一桶新摘的荷花,显然是你有贵客临门,昨晚就去湖边放茶,今天一早就把荷花骨朵摘来。 那么我能不能推测,你家的贵客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宁耶说着,转身挡在了店老板的身前,“那么,如果我在你家门口赖着不走,是不是会影响你待客?这似乎不太好吧。” 宁耶看出这抄手店老板今天必定是有极其重要的客人临门,因此他才罕见地关闭了抄手店,并且还去取了雅致的荷花茶来。 于是他便想以此威胁,看看能不能让店老板松口,说出那神秘粉末的来历。 果然,一听宁耶提到这个,店老板便十分焦急,他跺了跺脚,终于咬牙说道。 “好,姓宁的小子,你想知道的话,我便告诉你吧。”店老板冷冷地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明月山盟’这个组织吧?” 听见这四个字,宁耶心中一凛,后退了一步。 因为这所谓的“明月山盟”,其实指的是一个家族联合体的意思。 这是一个存在了三百多年的大型家族,自从晚明开始,沿海一代的工匠画家手工艺者,就有意联合,形成自律组织,而这就是“明月山盟”的前身。 后来这些工艺人们互相联姻,制定了很多行业规范,家族也慢慢扩大发展,最后形成了以秋海地位为中心,叫做“明月山盟”的反赝品反欺诈的古玩书画自律联盟。 可以说,明月山盟和三大恶,是一对光明与黑暗对立的孪生兄弟,他们一善一恶,永远争斗不休。 宁耶所在的宁家,文师航所在的文家,以及替宁耶修理桃木剑的白师傅所在的白家,都是明月山盟的东西一员。 而且可以说,明月山盟里任何两个年轻人,都存在某种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 只是明月山盟近些年来已经没有组织什么活动了,其管理架构也松散得近乎解体,便让很多人渐渐淡忘了这个名词了。 只是,旁人或许会忘,宁耶却是不会忘的。 因为他的父母都是明月山盟几大家族的一员,他俩向来都以明月山盟的价值观行事,反抗那制作赝品和实行欺诈偷盗的三大恶,可以说是明月山盟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中坚力量。 此刻宁耶听见白云抄手店老板居然提到这个词,他心中激动,手也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明月山盟了,”宁耶感觉喉头干涩,“你提到这个组织,想表达什么个意思?” 第七十六章:朱老 “你既然知道明月山盟,那你应该也知道朱老吧?”店老板看宁耶对这个组织有了解,便淡淡地又抛出一个名字。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宁耶听了,当即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朱老,他是我们家的恩人呢。” 这两人口中的朱老,是明月山盟里一位极其重要的老人。 在晚明时期形成的古玩商人手工艺者联盟,明月山盟,一直以两家人为首,负责管理和支援工作。 这两家人分别姓“许”和姓“朱”。 许家历经百年,直到今天虽人丁兴旺,但大部分子孙已经脱离古玩和书画工艺行业,不再隶属于明月山盟。 朱家则正好相反,他们家族人丁一向很稀少,但每代人都从事古董买卖生意,和明月山盟其他家族关系密切,并且一直是明月山盟的掌舵人。 到了宁耶他们这一世,朱家血脉只剩下最后一位老人。 他的名字已经很少有人知晓,不过他的事迹却被明月山盟内不同家族的人争相传颂。 在社会变迁,大家族不断动荡,每个小家族起起伏伏的日子里,朱老总是在族人最需要他的时候给对方伸出援手,给予帮助。 可以说,几乎每个家族都受过朱老的大恩,得到过朱老的无私帮助。 宁耶记得母亲对自己说过,她年轻时曾有一次得了某种无名怪病,遍求名医都无法得救,急得外公外婆直撞墙。 眼看她整个人奄奄一息,就要不久于人世之际,朱老出现了。 他凭借着极高的医术和卓绝的见识给宁耶母亲做出了诊断,开出了药方。宁耶外公外婆依照药方煎药给宁母服下,过不了多久,宁母的病就痊愈了,整个人也恢复了健康。 因此可以说,宁耶的母亲的命就是朱老救回来的。 而宁耶的父亲也受过朱老极大的恩惠。 当年宁耶的奶奶早逝,宁耶的爷爷一人辛苦做生意拉扯孩子长大。 偏偏那些年生意不好,骗子很多,宁耶的爷爷一个不小心,就被几个月眠的骗子联合宝雁的人给骗了,不仅被骗得倾家荡产,而且还得罪了人,身上背了不少债。 债还不上,追债人找了混混来家里打砸,眼看爷爷就要被活活打死,当时还是小孩的宁耶父亲见要被抓走卖掉抵债,朱老出现了。 他自己掏腰包替宁耶的爷爷还清了债,还借了一笔钱助宁耶的爷爷东山再起。 可以说,宁耶的父亲能健康长大,也全靠朱老当年的相助。 因此,宁耶的父母对朱老都感恩戴德,极是尊敬。 只是朱老在帮助宁耶父母的时候,已经十分年老。 他后来因为年事过大,便搬去了外地隐居养老,很少回秋海市,于是明月山盟里的人都有许多许多年没见过朱老了。 就连宁耶,也只是记得在八岁那年的某个族内大聚会时见过当时年过八十的朱老一面,从那以后,他就再未遇到过朱老。 此刻,宁耶听店老板提起朱老的名号,他不禁感觉到十分奇怪。 “朱老是明月山盟的宝藏级的人物,是大家族的绝对的核心。 他精通医术,见识广博,又乐善好施,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救命大恩。”宁耶问道,“请问你现在提到朱老做什么?” 店老板阴阴地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朱老,你应该知道,朱老熟悉药理,更是懂得不少玄门知识。” “那是自然。”宁耶点点头,“朱老懂得的东西极多,他几乎无所不能。” “那就对了。”店老板冷笑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朱老的弟子。” “什么?”宁耶震惊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 “我原本和古玩古董行业没什么关系,但我年轻时在秋海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参加了一场械斗,我在那场无聊的打斗中身受重伤,伤得快要死了。 而在那个时候,朱老把我救回家中。”店老板说道,“他帮我治好了伤,并收我为徒,教了我很多知识。 那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不仅过得很充实,还遇到了心爱的女人……” 店老板说到这里,恨恨地瞪了宁耶一眼,把宁耶瞪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店老板却没给宁耶什么解释,他只冷笑着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我是朱老的弟子,他是我的老师。这么一来,我会制作那种粉末就不足为奇了吧。 怎样,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了,你可以滚了吗?” 店老板抱着荷花茶转身,做了一个逐客的手势。 宁耶没想到店老板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他更没想到这店老板居然和明月山盟最受尊崇的朱老有关系,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自家恩人朱老的弟子。 若是如此,不管对方曾经怎么针对自己,光是按着朱老的这一层关系,自己都不能对店老板不敬。 只是,能不能对方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能不能仅凭对方几句话,自己就确信对方真的是朱老的弟子? 宁耶踌躇着,那边店老板看出了他的疑惑。 “哼哼,你该不会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吧?”店老板冷笑,“既然是这样,你不妨跟我一起进来偷偷看一眼?” 宁耶一惊,“等等,按你的意思,难道说现在朱老就在你的家里?这怎么可能?” 到今年,朱老已经过了百岁高龄,他已经极少在人们视角里出现,不少人甚至把他当成了一个传说。 今天宁耶听说这么一个传说级的人物就在附近,让他如何不惊? 不过宁耶转瞬就想起,今天和店老板相遇时,他怀中抱着的那一桶荷花,和荷花中蕴藏着的荷花茶。 抄手店老板竟然用这么雅致之物来待客,可见今天他要招待的客人非同小可。 难道朱老真的就在屋里? 见宁耶犹豫不决,店老板已经转身打开了门。 “你既然想知道,那就进来吧。毕竟你和你父母都是明月山盟的一员。”店老板用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明月山盟的人都很敬慕朱老,想来你也是吧。 不过很可惜,你爸那么短命,你们家现在被你败家成这样,宁家早就没落了,也不知道朱老还记不记得宁家,还愿不愿意见你。” 听见店老板说到自己父母早逝和宁家失势的事情,又听店老板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宁耶心中大怒。 第七十七章:莫欺失势人 “没错,宁家现在是暂时失势,但我保证会重振我们家的声望!”宁耶握紧拳头说道,“你可以嘲讽我现在落魄,但请你言语里对我的父母放尊敬一点!” “哦?还挺嘴硬,”店老板继续冷淡地说道,“可是你现在店铺被炸了,你自己剩下半条命,你还能怎样?其实就算没这两件事,宁家就死剩你一个了,还能成什么气候?” 店老板曾经和宁耶父亲不合,近来他见宁耶家店铺被毁,又听说宁耶重伤难愈,最近正是心情舒畅,幸灾乐祸的时刻。 今天他一度为难宁耶不成,转眼见宁耶认识朱老,又承认朱老对宁家有恩,便趁机想利用自己是朱老弟子的身份,再压一压宁耶的气焰。 宁耶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用力推了推眼镜,冷冷地看着店老板说道。 “您是朱老的弟子,我不会对你不敬。 不过我在此劝你一句,同为江湖友,莫欺失势人! 虽然你现在瞧不起我,觉得我势单力孤,但我要告诉你,有本事的人无论何时都能出头,没本事的人才需要找靠山。 宁家虽然现在暂时遭难,可是我一个人就能振兴宁家!” 听了宁耶这话,店老板勃然大怒,因为宁耶的话语里分明是直斥他本人毫无成就,只能靠抱朱老的大腿找回场子。 他感觉面上挂不住,却又见宁耶正气凛然,丝毫不惧怕,只能强打精神,准备开口乱骂。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门开了。 门里面,一个一身褐色衣服,梳着服帖头发,******,神色木然的高大年轻人,正扶着一个满头白发,身形枯朽的极瘦极瘦的老人走了出来。 那老人脸上深陷,双手都微微颤抖,不得不靠一边扶着旁边的褐衣年轻人,另一边驻着拐杖支撑起自己。 但他的声音依旧很大。 “谁说我不记得宁家的人了?谁说我不愿意见他了。” 那白发老人用苍老却饱含力量的声音说道。 他虽然垂垂老矣,虽然看上去像风吹就倒,但他的眼睛依旧犀利,他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依旧让人不可逼视。 “朱老……”店老板见这位老人竟亲自出屋,吓了一大跳,赶紧走过去躬身行礼,“您怎么从屋里走出来了?” 原来,这位枯朽却威严的老人,正是店老板和宁耶口中谈及的,极其受人尊敬的明月山盟的核心,各家的大恩人,值得他们尊敬的长辈朱老! 宁耶在幼时明月山盟大家族家宴时曾经见过朱老一面,当年朱老已经年过八十,十分衰老,但依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时他再次见到这位百岁老人,虽然他比过去更瘦了,脊背也更弯了,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庄严的气息,以及他眼中的慈爱,却和当年一模一样。 宁耶急忙走了过去,弯腰对朱老躬身行礼,朱老则微笑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店老板。 “你如何看不起他,我刚才在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朱老沉痛地对店老板说道,“你是以为我老了,就聋了瞎了么!你竟然因为我教过你东西,就拿我的名号去欺压我的族人?你怎么敢!” 朱老这番话说得严厉,宁耶却心中一暖,因为他听见朱老说自己是他的族人! 没想到,朱老依旧把自己当作自己人,没有偏向弟子。 听到朱老训斥,店老板急忙低下了头。 “我,我没这个意思,我怎么敢。我只是觉得这姓宁的小子不学无术,又嚣张成性,所以想教育他几句,让他学好而已。” 宁耶听店老板说得好像他是个好人,只是想教育自己一样,不禁冷笑。 那边朱老也是怒气冲冲地用拐杖击打地面, “你啊,到现在还撒谎。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为什么多年前会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朱老不禁叹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宁耶吗? 你当年和宁耶的父亲有点小摩擦,关系恶劣,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对方也已经去世,你的怨仇也应该放下了。 可没想到你竟然记恨这么多年,还针对他的儿子,你的心胸怎么会这么狭窄!” 听朱老训斥,店老板吓得不敢抬头接话。 宁耶见朱老护着自己,十分感动,而他现在也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自己父亲当年得罪过店老板,才使得店老板处处看不惯自己,并且设计为难自己。 自己父亲为人正直,当年揭发过不少恶人坏事,得罪过不少人,因此结下仇家宁耶丝毫不觉得奇怪。 至此,宁耶心中的疑问全部得到了解答,他朝朱老又躬了躬身,表示感谢。 但那边店老板被朱老一番训斥,面子上却很是挂不住。 只听见他辩驳道。 “朱老,我过去是和那姓宁的有些过节,但我怎么会因为那件事就记恨这么久呢?宁耶这小子以前也经常来我的店吃东西,我并未为难过他。 我之所以反感他,是因为我知道这小子什么情况。 他在古董文创街开了个小古董店,为人冒冒失失的,你看他最近不就把自己的店弄炸了吗? 然后他这人不仅不学无术,还总喜欢夸夸其谈,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我实在不喜欢他这个本性。 但他见我女儿貌美如花,竟然起心勾引,我女儿才19岁,朱老您说……” “你刚才也说了,你女儿19岁,那你就应该知道,她是个成年人,她有自己的决策权! 宁耶只要没有欺骗她,没有对她使用暴力,他就没做错!”朱老却厉声驳斥道,“再说了,你说他不学无术……” 朱老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却瞧这小子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必定也是一个十分勤勉坚毅的人。 你若不信,孙儿,你不妨把那东西拿给宁耶看看。你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他却一定知道那是何物。” 朱老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扶着他的,那个被他称为孙儿的人,把一个青布包取了出来。 那神色木然的年轻人把布包捧到宁耶面前,宁耶知道这是朱老有心出题考考自己,当然不敢小觑,小心翼翼地接过布包,把青布包打开。 只见那青布包里包裹着的,是十来张略为厚硬的纸,这些纸呈靛青色,纸质颇硬,边缘略有磨损,上面用朱砂写着龙飞凤舞的字。 第七十八章:青词 宁耶见这一沓纸蓝如暮天,又带有淡淡光泽,心中不禁暗赞一声了。 他又仔细端详那些蓝色纸张上的朱字,发现这些字写得龙飞凤舞,句子十分工整,用词也极为华丽,而具体内容,似乎都是一些向上天和向神仙祷告的东西。 宁耶看得入神,不由得随之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旁边的店老板见宁耶没有马上回答,急忙催促道。 “喂,小子,朱老考你,让你说说这堆纸是什么东西,看看你有没有一点本事。你知道答案吗? 不知道就赶紧承认你不知道!别摆出一副好像在思考的模样!” 宁耶见店老板催促,只微微一笑,把然后对朱老说道。 “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青藤纸,又称为瓷青纸。它是一种以青藤为原料,后又用靛青染色,表面再加蜡制成的青色纸张。 因为制作复杂,原料昂贵,这种纸在过去极为珍贵,不是达官贵人,根本用不起。 而这种纸在过去有一种最主要的用途,就是在斋醮时用来和神明交流。 过去有很多人相信,用朱笔在青藤纸上所写的东西焚烧后,天上的神仙就能看到人们祷告的内容。 因此,古人想和上苍和神仙沟通的时候,就会用朱砂在这种纸上写上华丽的祷告字据,随后把这种纸烧掉。 而这上面和神明沟通的文字,人们称它为‘青词’。 明世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嘉靖皇帝,他信奉道教,所以很常用这种青藤纸写青词,焚烧祷告。 在嘉靖一朝,因为善于写青词而讨皇帝喜欢,进而平步青云的人不少,传说中的大贪官严嵩就是一名青词高手。 ” 宁耶解释得头头是道,朱老听了不住点头,眼中透露出赞叹的神情。 旁边的店老板则不禁无奈,因为他知道,看样子宁耶又说对了。 宁耶却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用极其专注地神情看着那青藤纸,随后又看向朱老说道,“青藤纸工艺复杂,在过去就很珍贵,而且在上面书写完青词后往往就会被烧掉,因而留存在现世的带朱字的青藤纸很少。 不知道朱老您这沓青藤纸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这些都是明清时期留下的带有青词的青藤纸,那可是珍贵得很了。” 朱老听宁耶说到这里,笑得合不拢嘴。 “好孩子,好孩子,你的眼力真好,见识也丰富。 这确实是我一个老朋友替我找到的一沓晚明时期的青藤纸。 这些纸是在一间半埋在地里的道观里找到的。估计那间道观在斋醮前遇到了地震,这些原本要焚烧的纸张也因此埋在了地下。” 宁耶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这样保存完好的青藤纸实在是珍贵,感谢朱老您让我开了眼,见到了这些宝物。只是略有一点点可惜……” “可惜?”朱老感觉有点奇怪。 “哦,没什么,”宁耶笑道,“我看这青藤纸制作精美,上面的朱砂也很精细,感觉这是一件珍贵的宝物。 不过再看上面的青词,却觉得有些过于华而不实了。 虽然青词是烧给神仙看的文字,大多数都用词华丽,略显浮夸,但还是有不少好的作品存在的。 而今天看到的这些青藤纸上的青词,则属于青词里面偏平庸的,因而我会觉得有点可惜:难得有这么好的纸和墨,但却没有配上好的词句。” “你懂看青词?”朱老听宁耶那么一说,眼睛一亮,“那你会不会写青词?” “也不能说很会写吧。”宁耶谦逊地说道,“宁家是做古董的,当今古玩流通多以明清时期物品为主,于是我对明代历史有些研究。 明世宗喜欢修仙,他的臣子多有以青词平步青云的,我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于是也学了学怎么写青词。 当然,这些只是学着来玩玩而已。 我有些习作存放在家中,虽是顽劣之作,不过如果朱老您感兴趣,我很愿意拿出来让您品评一下。” 宁耶说着,小心翼翼地把那沓青藤纸重新用青布包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那个褐衣男子。 至此,朱老对宁耶的考核,他已经全部过关。 不仅如此,他的表现还超乎了朱老的估计,使得朱老对他更看重了几分。 现下朱老看着宁耶,不住地夸奖他,还说有机会必定要登门拜访。 此时慕容清烟也从门后偷偷钻了出来,偷看着这一切。 她见宁耶对答如流,表现完美,不禁芳心窃喜,脸上飞红。 于是现在在场众人里,最难受的就是那为难和陷害宁耶的店老板。 他之前曾批评排挤宁耶,此刻他却不得不灰溜溜地低下了头,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朱老看了看宁耶,又看了看慕容清烟和店老板,笑了笑。 “徒儿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宁耶勾搭你的女儿,而你怕你女儿遇上坏人,所以才处处针对宁耶。”朱老朝店老板看了一眼,说道,“现在你再看看,宁耶是个不学无术,夸夸其谈的坏人吗?” 朱老于店老板有救命之恩,又有师徒之情,店老板不敢反驳,只能不服气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弟子错了。这宁……宁耶,确实是个很好的少年。” “那就是了,”谁知道,朱老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出乎预料,“照我看,宁耶这孩子很好,你的女儿我也见了,她很乖巧可爱。 我看着这对年轻人挺合适的,不如我今天就做个媒,给他俩定个亲吧?” “什么?”店老板和慕容清烟同时惊问。 “我的意思是,我身为你的师父,又身为宁耶家族的长辈,想给宁耶和慕容清烟订婚。”朱老含笑道,“从今以后,他们就是未婚夫妻了。 这一套长辈指婚的习俗,你们年轻人现在看不惯了。不过以前这样的事可是很多的。很多时候,双方长辈看对眼了,就能把孩子的婚事给定了。 听起来好像不太民主,但其实长辈经验丰富,眼光看得准,指的婚大多都没错的。” 朱老说着,看了看慕容清烟,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宁耶。” 他没等慕容清烟回复,又把头转向宁耶,说道,“只有宁耶,我很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的建议,娶慕容姑娘为妻?” 第七十九章:金钱卦 听见朱老问自己是否同意他的许婚,宁耶不禁一愣。 宁耶的父母都受过朱老大恩,对朱老极为尊敬。因而在宁耶心中,朱老就像天神一般,他的一言一语对宁耶来说都有千钧之力,让他不敢不遵从。 但是宁耶这些日子苦苦追寻父亲留下的保险箱的秘密,又苦于自己身体的重病,哪有心思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更何况,他原本和慕容清烟只是熟识,连追求的举动都没有过,又何来娶她为妻的念头? 此时听朱老突然说要让自己和慕容清烟订婚,宁耶当即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边慕容清烟听了这安排,却是芳心大喜,整个人飘飘地就像升仙了一样愉快。 但她向来矜持,不敢把情意稍有表露,此刻听朱老安排,她也只是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那边店老板却决不能接受这个决定,他爱女心切,心中对宁耶的厌憎又烈,一时间也顾不得礼仪了,急急忙忙冲上去,一把拽住朱老的肩膀猛力摇晃,着急地让朱老改变这个安排。 朱老已经接近百岁高龄,一副老骨头原本就像随时都会散架一般,此时被店老板猛地一摇,更是发出怕人的咯咯声。 宁耶吓了一跳,生怕朱老被弄伤了,急忙冲上去拉走店老板。 那店老板原本心中已经急了,现在看宁耶来拉自己,更是怒上心头,一拳就重重打在宁耶脸上。 “你这流氓色鬼,我就知道你对我闺女不怀好意!你还不承认!” 店老板怒吼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和宁耶扭打在一块,吓得旁边的人都纷纷过来劝架。 过了好一会儿,宁耶和店老板才终于被身边人拉开,各自退到一旁。 那边朱老也被他身边的褐衣年轻人护着回了房间。 宁耶寻思,他心中对店老板的疑惑已经全部解开,没有更多的问题了,又见今天的事已经转变成了一场闹剧,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呆在这里了。 他默默地朝慕容清烟点了点头示意,转头就离开了此地。 走在路上,宁耶回想起半个月前自己还因为落魄而不敢在路上多看年轻女孩,而今天,一个自己尊敬的长辈突然就说要给自己指婚。 仔细想想,这些日子自己不是被人瞧不起,就是被人盯上,要么就是突然有人要给自己塞个老婆。 这一个多月来自己的人生,可比许多人十年都丰富了。 宁耶想着,不住心中好笑,自己为什么命途如此起伏不定。 宁耶正这么一边想一边在路上走着,正走到距离自己家不远的一个小公园处。 不巧这时候他正好逢上了一次发作,那让人熟悉的恐怖感觉再次浮现,胸口又一次剧痛,身体也又一次无力。 不过宁耶也已经习惯了,他想着自己明天就要开始服药治疗此病,于是倒也不太惊慌,只忍着剧痛,默默走到小公园一角,倚着一棵大树喘息。 正巧那棵大树底下有一个女人,正支着一张小桌子似乎正在摆着什么摊位。 那张小桌子上铺着黑绒布,上面正中央摆着一个水晶球,左侧铺着几张展开的塔罗牌,右侧摆放着一个泡着茶叶的白瓷杯和一个水壶,看着样子,这是一个搞西洋占星,塔罗占卜等算命勾当的摊位。 宁耶对这类玩意儿本没有什么兴趣,但现在他疼痛难行,于是便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几眼。 只见这女人鼻梁很高,身穿深灰色哥特式的洋装,皮肤很白,身形十分纤瘦,明显带着欧美人的血统。 她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头发银白呈微卷状,瀑布般自然垂下,只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 这显然是一个年纪已经不是很轻的女人,只是她的容貌当真是极美,因而虽然脸上手上都已经微现皱纹,但她全身依旧散发着优雅而清丽的气息。 哥特式服装大多是年轻女孩穿才好看,年纪稍大的女子穿上很容易显得不伦不类,但这女人虽已人过中年,却愣是把这身奇装异服穿出了旧时代欧洲贵妇的气息。 宁耶被眼前这银发妇人的奇异气质所摄,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而那女人见宁耶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宁耶依言过去坐下,那女人则拿出一个全新的白瓷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宁耶正好感觉难受,便一饮而尽,随后感觉那种发作的剧痛渐渐消失,自己感觉似乎好了不少。 他心想喝了对方的热水,不如光顾一下对方的生意,也算是报答,便请这女人给自己算算命。 “那么这位帅哥,你想算什么方面的内容呢?”银发女人看着宁耶,微笑道,“事业,爱情,身体健康,还是某件具体的事情?” 宁耶不信这些,于是便随口敷衍道, “能不能帮我算算未来一段时间里我的总体运势?” “可以。”女人点点头,收拾了一下桌面,随后拿出了六枚方孔铜钱,抛掷在黑绒布之上。 宁耶原以为这女人会用那个水晶球故弄玄虚地看上一阵,或者用她那副塔罗牌来抽牌测算个究竟,又或者用那白瓷杯倒茶叶查看茶叶沫的形状来看自己的运势,毕竟这三种方法,都是西洋算命常用的手段。 可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掏出了铜钱,而且看她这投掷的手法,明显她算的就是“金钱卦”,一种最常见的易经相关的占卜方法。 所谓金钱卦,指的就是以铜钱的正反面代表测算结果的一种卜卦手段,宁耶略有了解。 一枚铜钱如果正面朝上,则代表出现了一次八卦里的阳爻,而如果背面朝上,则代表出席了八卦里的阴爻。 每三爻组成一个八卦,而内外两个八卦则组成一个六十四卦中的卦象。 也就是说,这女人投出了6枚铜钱,则会产生出一个测算结果。具体每个卦象的解释在《易经》里都有,只是同一个卦象代表的意思会因为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而有不同的解读。 宁耶见这外国女人竟然整起了金钱卦,不禁感到好笑,说道,“这位夫人,你是不是用塔罗来算算会更好,我觉得……” “塔罗是探索人内心的占卜方式,它更接近于心灵占卜。”银发女人笑道,“当你抽出一张牌后,我需要根据你的表述,你的神态和你的话语,去结合牌意进行判断,进而给出你占卜的结果。不过说到底,塔罗占卜的逻辑根源在于你的内心,是你的行为散发出来的结果,进而得到测算的结果。 但是你刚才问我的是你近来的运势,运势一说不仅仅发自你个人,还关乎到天时地势人缘,于是我觉得用塔罗测不完全,只能靠《周易》来试试了。” 第八十章:困 宁耶见女人说得一本正经,更感觉好笑,可是那女人的神色却极为严肃,只见她指了指六枚铜钱投掷出来的卦象,对宁耶叹了口气说。 “你未来的运势很奇特啊,你看这卦像……” “怎么说?” 宁耶微微一奇,看向桌上,却发现那女人投出的六枚铜钱,竟然每一枚都是正面朝上。 “六枚铜钱投出来的都是阳爻,那这就是乾卦吧。”宁耶说道,“乾卦代表上天,这卦象还不好么?” “没错,这次卜算出来的是乾卦。”银发女人收起铜钱,看着宁耶说道,“这一卦代表至阳,易经上说,‘乾,元,亨,利,贞。’,这本是极好的。 只不过嘛,我看小哥哥你的气色并不太好,这似乎并不符合乾卦展现出来的情况。所以这卦象,应该代表了一些别的意思。” 她说完,用手支颊,仔细端详起宁耶的面貌来,并伸手指点,似乎在测算着什么。 宁耶知道算命里有一种说法,意思是人的面相和五行八卦相关,从面相里也能看出易经原理。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很奇怪的外国女人是不是真的懂这些,还是在故弄玄虚。 宁耶正想着,那女人开口了。 “对了小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或者说走得很近的女孩之类的?” “啊,我没……”宁耶正想这么说,忽然想到朱老刚才才说要给自己和慕容清烟牵线,让慕容清烟嫁给自己,当即住嘴不言,只开口问,“请问这和这卦象有什么关系么?” “关系大着了。”银发女人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测到乾卦的人,事业,出行,婚恋,决策,往往都很顺利。 但是,你也要知道,凡事物极必反。乾卦走到尽头,阳气过盛,必然会出现厄运,所谓‘盛极必衰’就是这个道理。 因而我想问问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女人,看看你身边有没有阴柔的力量替你平衡一下。” “我最近都忙着干正经事,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男女小事,因而身边虽有合适的女孩,但我却没和对方发展。”宁耶笑道。 “男女相恋,婚育繁衍,这是人生大事啊,哪里是小事呢?”女人摇头道,“你这么说不对。 你不能人为地把事情分成大小事,只关注你觉得是大事的事情,把你认为是小事的感情问题就放一边啊。” 宁耶心想,这女人是不是寻少爷上身了,她说话怎么和胡寻一个味道?不过他不打算和对方争辩,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银发女人见他认同,十分高兴,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我观察你的面相,结合起刚才测出的卦象,我预测你的命运在未来一段时间将会相当顺遂,虽然有些小的波折,但你一定能往你期望的大方向发展。” 女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警惕你身边的人,因为发现你面上带着一股很特殊的气,它预示着你的命运可能会被身边人所影响。 这人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女人的概率大些,但男人也有可能。所以还是那句话,有机会就好好恋爱,但要小心被坏女人缠上。” 宁耶心中一凛,他不禁想到了他的对头姬灵。 若说自己会被女性朋友所害,他并不相信,但若说自己可能会被姬灵这小女魔头所伤,宁耶却是相信的。 他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女人的建议,于是银发女人继续说了下去。 “对了,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乾卦还代表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一种鼎盛的状态。它代表了至刚至阳的极端,但是极端是不能长久的,盛极容易转衰。” “这个我明白,《易经》里乾卦这一卦上九提到了‘亢龙有悔’,说的就是事物发展到了顶端要注意的情况。不过只要处处遵循正道,我相信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可是你怎么确定自己走的一定是正道呢?”银发女人微笑,“一件事本身的正邪与否,很多时候是不那么容易被看清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脸的瞬间,我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我似乎看到你朝着一个你认为绝对正确的方向前行,但是那方向的尽头,却并不是你所期待的东西。” 女人说着,从她的包里抽出一张白纸,随后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一个端正的“困”字,递给宁耶。 “这是我看到你的脸后,第一反应想到的字。 这个字就像是弹幕一样,突然从我的脑海里跳出来,所以我把它写给你看看。我不确定这个‘困’字具体代表什么意思,但大致能感觉到,它似乎代表了一种东西。 因此我想告诉你,你在生活中如果能遇到一个和这个字联系起来的物品,一定要千万小心。 那个东西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它的本质和它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你一定要注意,不要自以为自己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一定要提防自己不小心被它引上了岔道。” 宁耶听这女人说得玄之又玄,不禁感到好笑。他看那女人写的“困”字字迹十分端正娟秀,心中也就感慨感慨当今中国国力发展,连外国人都能写出这么漂亮的中文字,和说出这么标准的普通话,却并未把女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礼节性地收起了女人给自己的纸,然后付了几十块的算卦钱,随即便和女人告别,转身离开,步行走出小公园。 这小公园面积不大,从它的后门出来,对面就是宁耶的家了。 宁耶把纸塞进兜里,穿过树林正准备往家走,却看见远处胡寻正在走来。 胡寻所朝向的方向,正是宁耶的家,看起来是他有什么事情来找宁耶。 宁耶当即朝胡寻打了个招呼,然后跑了过去,而胡寻这时候也看见了他。 “嘿,你一大早跑去逛公园去了?”胡寻指了指宁耶来的方向问道。 “嗯,刚才稍微去散了散步。”宁耶懒得提及自己遇见那银发女人并卜卦算命的那些琐碎事,便如此简单地回答,随后他也追问起了胡寻。 “对了,寻少爷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你不是马上就要考试了吗,你怎么有时间过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么?” 第八十一章:玫红刻度戒指 “大事倒没啥大事,不过是有些好东西要交给你罢了。”胡寻微笑道,“走,我们进屋说。” 宁耶点头,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把胡寻请了进去。 进屋后,胡寻在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宁耶。 “还记得前几天我们上山后,遇到火红巨鸟的那个山洞吗?”胡寻说道,“在那个山洞里,我们发现了那怪鸟的巢穴,并且发现这怪鸟喜欢收集各种闪光的金属物品,而这些金属物品中,有不少看上去挺值钱的戒指,项链,金币等物品。 我当时把那巢穴里的值钱的东西拿走了,下山后交给了一个熟人,让他替我处理掉。 说来也是神了,这火红怪鸟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偷的抢的,它藏在窝里的东西大多都值钱得很,那些东西很快就在市场上卖了好价钱,钱也很快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胡寻说着,指了指那个鼓鼓的信封,“还记得我们说过的吗?那怪鸟巢穴找到的宝物我们两个五五平分。 送钱这事情我可不敢拖延,你看,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 宁耶失笑,他早已忘了这桩事了,没想到胡寻还真把那些东西拿去卖了。 他打开信封点算了一下,发现里面居然有三万多块。这么一来,他们那趟冒险之行走下来,除去各种开销,居然还赚了一笔。 “这次冒险居然还能赚钱啊。”宁耶笑道,“没想到那火红色的怪鸟居然还能找到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其实,它找到的东西还不止我们卖出去的那些。”胡寻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 “这是这次出售中卖剩的东西。 下山后我找的那个中间人非常厉害,我托付给他的东西,他全部都以合适的价格售出了,唯独就剩下这枚戒指他没有卖,退回来给我了。” “是不是因为这个戒指卖不出价钱,所以就被退回来了?”宁耶下意识地问道。 “不是,”胡寻却摇摇头,“恰恰相反,替我卖这些东西的中间人告诉我,这枚戒指造型极为精巧,在行家那边的估价超过了其他所卖东西的总和。 但就是因为它看上去太贵重了,所以对方才拿不准要不要卖,于是就把它送还给我了。” 胡寻说着,把布包打开,拿出其中的戒指递给宁耶。 “照我看,这戒指看上去很是有些古怪。把它纯粹当作精美的工艺品卖了,恐怕还是亵渎了它的价值。” 宁耶听后微微一奇,拿起那枚戒指仔细观看。 只见那是一枚比较大的金属戒指,戒身泛着淡淡的银色光泽,看似银质,但掂量在手中非常沉重,似乎是铂金制成的。 它的指环很厚实,但却做成了开口形,可以根据佩戴者手指的粗细进行调节。 戒指的戒面是一朵形状较为抽象的金属花朵,花朵边缘是刻着一圈刻度的刻度盘,这个小小的刻度盘可以转动。 再看那金属花朵,它呈玫瑰金色,内部镶嵌着一颗类似水晶一样的东西,而那水晶居然是中空的,在那极小极小的腔室内,存着某种鲜红色的液体。 这枚戒指大而厚重,戴在手上理论上来说应该十分滑稽,但这戒指的设计却充满了平衡之美,加之造型精细,宁耶尝试着把它戴在了中指上,却不觉得突兀。 “你知道戒指在中文里为什么叫做‘戒’指吗?”宁耶捏着手上这枚玫红刻度戒指,忽然向胡寻问道。 “怎么说?” “我听说过一种说法,就是这个戒指的戒,代表着一种制约。”宁耶说道,“据说在中国古代宫廷,怀孕后的妃嫔们会戴,上一枚金戒指,示意她们暂时不能再侍寝。 不少古代妇女在婚后也会在指尖上戴上戒指,示意其他男性不能接近她们。 在古代埃及,有不少贵族会把印章做成戒指套在手上,这种戒指既能方便使用,也能体现各人的地位和等级。” 宁耶说到这里,摸着玫红刻度戒指上的尺,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戒指上的刻度,我总觉得它代表着不同等级的限制。” “可是这戒指的刻度是可以随便调整的,这么小小一枚戒指,它究竟能限制什么呢?”胡寻笑道。 “这我也不知道。”宁耶说着,把这枚戒指褪了下来,“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枚价值造型如此精美,确实价值不菲。” “那这个戒指就先放在你这里吧。”胡寻笑道,“你是卖古董的,等你的店重建好了,你找个机会把这个戒指卖出去就行了。反正那火红怪鸟是你杀的,这个东西理应属于你。” “好。”宁耶也不多推辞,默默就把戒指收下。 “对了,说起来,你解开迷箱的事情怎样了?还顺利吗?” 胡寻觉得每次提起宁耶他爸给他留的遗产,总得分清是第一层保险箱还是第二层的檀木箱,拗口得很,于是干脆就以迷箱来称呼它们,宁耶也心领神会。 “不算太顺利。”宁耶回答道,“上次我们不是从那灵易山凤凰园里挖出了一个金丝楠木匣吗?没想到它里面放着的又是两个奇怪的银块,感觉是另一重谜题,并不是直接的答案。” 宁耶说着,站起身带着胡寻走到他家里一间额外加锁的暗室,打开了门,又继续打开了暗室里一个巨大的保险箱。 这个保险箱是宁耶存放各种重要物品的所在。从第一层保险箱里取出的金条和那檀木密钥箱,以及从凤凰园里挖出的金丝楠木箱子,都放在这个大保险箱里。 宁耶想着让胡寻看看那两个从小金丝楠木箱里取出的银块,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头绪,然而当他打开那大保险箱时,却先看到了那檀木密钥箱。 不知道为什么,宁耶忽然想到了今天在小公园里遇到的那个算命的女人给他说过的话,和给他写过的字。 “你在生活中如果能遇到一个和这个字联系起来的物品,一定要千万小心…… 那个东西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你一定要注意,不要自以为自己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一定要提防自己不小心被它引上了岔道……” 那个银发女人给他写了一个“困”字,而这檀木密钥箱放在这个方形的大保险箱里,不就是“木于口中”,是个“困”字吗? 第八十二章:第一位密码 “难道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迷箱,真的是个潘多拉魔盒?它真的就代表着’困’?难道它会把自己导向一个看似正确,其实错误的道路上?”宁耶心中一凛,但他转瞬又想,“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我依照他的遗愿破解,又会出什么问题呢?” 宁耶站在保险箱前面,想到了今天算命的结果,内心茫然。 胡寻站在宁耶身后远处,见他忽然愣在保险箱前一动不动,微感好奇,不禁问道。 “宁先生你怎么了?是保险箱出了什么问题么?” “没,没有。”宁耶被胡寻一叫,忽然如梦初醒,不禁暗自惭愧,感慨自己居然相信那算命的言论。 他急忙从保险箱里取出那两个银块,随后关好保险箱,和胡寻走回到客厅研究。 “寻少爷你看,这是那金丝楠木箱里找到的一个银人和一个银字。”宁耶说道,“这个银人是一个小孩子,底下写着两组奇怪的数字,一组八位,一组九位,用意不明。 而这个小人的嘴张开,里面是中空的,可以通到小人的肚子里。 至于这个银字嘛,就是一个很纯粹的实心‘王’字,我一时也不明白我爸整这个东西想表达什么…… 我原以为这金丝楠木箱打开后,我起码能知道一位密码的。” 宁耶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 刚才他打开大保险箱,想起今天那算命女人说过的话,觉得檀木箱位于保险箱中,很像汉字中的“困”字。 说到底,这是有点类似于猜字谜的思路。 此时宁耶手中捧着那个银造的王字,忍不住便想,如果这个“王”字也是某个字谜的话……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宁耶脑中灵光一动,“所谓的‘王’,拆解成三部分的话就是‘一加一’,也就是说,这个‘王’字代表了数字2。 这个保险箱的第一位密码很可能就是2!” 就这样,宁耶用拆解字谜的方式,解释了那“王”字银块可能的含义。 “听起来挺有道理。”胡寻点点头,“按你之前的分析,檀木密钥箱的六面祥瑞代表了六个地方,而那六个地方,各能找到一位密码。 如果把这六位密码找齐,就能打开第二层的迷箱。 安装这个分析,这第一位,也就是凤所代表的密码,很可能是2。 至于这个银质小人,我倒有一个想法……” “怎么说?”宁耶听胡寻说有想法,急忙追问。 “我想先问一下,按照之前你得到的顺序,六位密码的第一位对应的是凤凰的那一面,那请问第二位对应的是哪个祥瑞的那一面?” 这些日子来,那檀木密钥箱相关的一切已经深深记在了宁耶的心里,他无需再次翻看,便能回想起相关的一切。 “密码的顺序是凤142563,第一位是凤凰,也就是说,以凤凰所在的面为1面。 如果把檀木密钥箱的六面对应成骰子的六个面,那么第二位密码应该在4对应的面上,那个面在我记忆中是……貔貅!对那个面上画着貔貅的祥瑞。” “那就对了,这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第二个地方,是一个和貔貅有关的所在。而那个所在的位置,我相信你父亲已经告诉我们了。” 胡寻说着,指了指那个银质小人说道,“你说这个小人的口中空,直通往它的肚子。 但这也就说明,这个小人只能从口中塞进东西,却不能从它的屁股排出东西来。 这不是和中国古代的祥瑞貔貅一样么?” 貔貅又称为辟邪,在传说中是一种给人带来财富和福气的祥瑞。 据说貔貅有口无肛,它只会吃东西,却不会排泄,因而代表了只进不出的好财运。 现下在金丝楠木箱里找到的这个小银人,同样是只能从口中塞进东西,只有一个口通往肚子,和貔貅类似。 宁耶一经胡寻提示,立刻也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这个银质小人,其实是代表了貔貅。而这小人底下的那两组数字,则和貔貅图案所在的位置有关。”宁耶得到启发后,脑筋一转,立刻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秋海市以及它附近的经纬度坐标,细化到最详细的数值,正好经度是8位的,纬度是9位的…… 没错,这样一来,银质小人底下的那两组数字就有解释了,它代表了一个经纬度坐标。 而那个坐标,很可能就能找到檀木密钥箱上的貔貅图案,进而得到第二位密码的线索!” 一番分析之下,密码箱的第一位密码终于有了答案,而下一步要去的第二位密码的所在,也有了头绪。 宁耶向胡寻表达了谢意,同时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件事困扰了他挺久,现在总算有了进展,他内心也得到了不少激励。 然而胡寻却看出宁耶脸色很是苍白,眼下乌青严重,显然他的精力已经极为不足。 “说起来,这迷箱里的东西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你什么时候打开它都是你的自由,这事不急在一时。”胡寻微笑道,“倒是你的身体现在怎样了?我听说孙教授又来了一趟你家,他怎么说?” “他帮我制了玫瑰露,说等玫瑰露好了之后,让我闭门在家呆上三天,先服用一天的冷香丸,再连续喝两天的玫瑰露,这样我那危险的发作就会消除了。” “那太好了,”胡寻说道,“这样你就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唉,但是我的力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全部回来。”宁耶苦笑,“何况就算我的力量全部回来,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还记得之前用鉴灯测试出来的结果吗?我仅仅在深根境的境界。” “我不太懂你们家族那套玄幻小说测算方式存在的意义。”胡寻摇了摇头说道,“按照那个测试的结果,我在第五级的灵花境,可是那又怎样呢?我们一起上山,巨蟒和怪鸟都是你杀的,我可没那个本事。” 胡寻说着,拍了拍宁耶的肩膀,“好了,我现在要走了,你好好在家养伤,没事可别妄自菲薄了。” 他说完,轻快地告辞离去。 宁耶则轻轻叹了口气,把两块银块都锁回保险箱,便又开始整理工作。 他需要准备自己疗伤所需要的东西,等明天一过,便闭门三日,安心服药。 第八十三章:荧光白毛丹 服药前的时光在忙碌却又有条不紊的准备中度过。 宁耶买好了几天的食物,处理好了这段时间店铺修建的事情,又锁好了家里的门窗,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才来到储藏柜那里,准备拿出冷香丸,开始服用。 宁耶母亲生前是个颇有妙趣的人,她喜欢读书和研究各种奇闻异事,对书里和奇闻异事里提到的怪异物品和诡妙药物,如果有办法的话,她都会尝试着做一做。 当年宁耶母亲读《红楼梦》,自觉自己身体和薛宝钗一样有热毒,便仿照着书中的说法,制了薛宝钗服用的药物“冷香丸”出来。 这冷香丸的制作需要多种鲜花和不同时期的雨露霜雪,材料难得,制作繁复,因而这冷香丸极为珍贵,就连孙教授这样的老中医,都把它视为至宝。 不过所幸,这样的至宝宁耶倒是有好几瓶,那些药一直就锁在宁耶母亲放私人物品的一个红米雕花柜子里。 自从母亲过世后,宁耶怕睹物思人,因此很少打开这个红木柜子。 直到此刻他需要服药,他才终于取出钥匙,开了这柜子一回。 宁耶母亲把她所制作的药物存在一个个精美光滑的瓷瓶里,每个瓷瓶底部都贴了有标签说明这瓷瓶所存的药物是什么,因而宁耶找起来也不费劲。 他花了一小会儿功夫,就找到了那几瓶冷香丸,他挑了其中比较重的一瓶取出,却发现那瓷瓶挪开后,露出了后面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瓶子。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在众多瓷瓶里显得有些突兀。 瓶内装着一种类似清水的澄清液体,而在那液体之中,悬浮着一颗长满白毛的圆球。 咋眼一看,宁耶以为这颗圆球是一颗发霉的丹药,但转念一想,这丹药若是真的长了霉菌,则那浸泡它的液体应该会变得浑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旧那么清亮透明。 也就是说,这颗丹药是原本就长着白毛然后被泡进这水里的。 宁耶从未见过自己母亲制作过这样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此时他见到这红米柜子里竟然藏着这么一颗白毛丹,不禁觉得十分奇怪,便也把这玻璃瓶拿了出来,仔细端详。 然而随着宁耶把这玻璃瓶捧出,瓶中液体晃动,那白毛丹竟似活了一样,在水中微微颤动,把宁耶吓了一跳。 但当宁耶把玻璃瓶放下时,那丹药又一动不动了。 这不禁让宁耶怀疑,刚才是自己看错了,这长满白毛的丹药只是随着水瓶晃动而飘动而已。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宁耶觉得十分好奇,但查看这玻璃瓶的瓶底,却发现它并没有像其他柜里的药物一样被贴上说明的字条。 不知怎么的,宁耶觉得这丹药颇为有趣,想着这几天自己正好在加服药养伤,闲来无事,不妨有空就研究研究它的来头也好。 于是宁耶就把这玻璃瓶放在了卧室桌上,然后打开那装着冷香丸的瓷瓶,取出一颗冷香丸,用清水送服。 那冷香丸由四时鲜花和四时的清水制成,最是芳香怡人。 宁耶吞下一颗去,顿时觉得满嘴都是清香,整个人身体也感觉很是凉爽舒适,仿佛全身都浸润在春天的花海一般。 不过这只是初服的感受,这冷香丸毕竟是解人体热毒的,孙教授让宁耶服用它,是为了清除他体内人血蛇血和其他药物造成的血热。 而这些血热去除后,宁耶的身体就会恢复到本质的虚弱状态。 也就是说,服用这冷香丸,是会暂时让宁耶变得更无力的。 果不其然,这冷香丸服下后半个小时,宁耶便感觉自己十分困倦,眼皮都要撑不开了。 他赶紧把之前准备好的面包吃了几口,然后定了个闹钟,一觉睡到了中午。 然后他又简单吃了点东西,继续服用第二颗冷香丸。 就这样,这一天宁耶吃了药就睡,睡醒了又继续服药,到了晚上,就吃完了三颗冷香丸。 这时虽然只是晚上七点多,可是因为冷香丸的作用,他觉得很累很累,只想尽快关灯继续睡觉。 然而就在他熄灯后的瞬间,他发现那颗浸泡在澄清液体里的白毛丹,竟然在深夜里发出淡淡的荧光。 宁耶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丹药,他隐隐记得以前父母聊天时曾经说过,这世上会发出荧光的丹药,不是什么仙丹,就是某些剧毒之物。 这白毛丹看上去如此诡异,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到仙丹。 但自己母亲这么珍藏着它,却又让宁耶觉得它不至于是什么危险之物。 无奈,今天他实在太累,没有办法继续深究,只能让那长毛的丹药在卧室里“亮着”,暂时充当一个节能小夜灯。 第二天一早,宁耶一起床就把孙教授和自己一起制作的玫瑰露倒出半瓶,一饮而尽。 这玫瑰露是用凤凰园采摘下来的野生红拂玫瑰制作而成的,把它喝下去后,宁耶立刻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就像充电了一样,力量渐渐又恢复了过来。 看见这药物果然有用,宁耶很欣慰。 看样子,只要再把剩下的一瓶半玫瑰露分几次喝完,自己就能消除那频繁发作的剧痛,恢复正常人应有的健康了。 趁着服药后身体还算舒服,也不像昨天那么困了,宁耶便给自己煮了个面,一边吃面一边翻看母亲留下的日记和笔记,想查查那颗会发光的白毛丹究竟是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宁耶耐心找了一天半,途中又服了两次玫瑰露,到闭关第三天的下午,他终于找到母亲笔记里关于这颗丹药的叙述。 原来这颗丹药有个瘆人的名字,叫做“尸丹”。 母亲的笔记里关于这个的介绍很少,只是提到,这种丹药服下去后,人在夜晚的时候,力量会瞬间提高三个等级,但是到了白天,力量反而会降低两个等级。 因而综合来说,这个丹药只能算提高人的生命境界一个级别,潜在危险还很大,于是不要轻易服用。 也就是说,比如像宁耶这样,还处于六重境界第一级的人,吃了这丹药后,力量在夜晚会瞬间增加到第四级别,但白天反而会变得比正常人还虚弱,没准直接挺不住,还会死亡。 “这是神马玩意儿。”宁耶不住吐槽,“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来这东西的。” 第八十四章:露台 就这样,宁耶研究着母亲留下的白毛丹,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闭关第三天的傍晚。 剩下的资料里,宁耶没找到太多关于这“尸丹”的信息。 尸丹的成分是什么,它能提升力量的原理又是什么,宁耶都不得而知。 最有用的发现,反倒是某张母亲日记里的插图。 那张插图上画着一朵玫瑰,模样竟有点像在那火红怪鸟巢穴里发现的那颗玫红刻度戒指。 按照母亲在画旁所写的潦草笔记,似乎这颗尸丹的效果,能被这图中所代表的东西克制。 但具体怎么克制,原理是什么,又没有说明了。 而且,为什么那怪鸟巢穴里找到的戒指,会和宁耶母亲的笔记产生联系,这又让人不得而知。 不过宁耶知道那山巅凤凰园和别墅是自己家所有的,他推测,或许这枚玫红刻度戒指,曾经就放在别墅那里。 而那火红怪鸟又住在山腰上,则它平时到处偷金属物品,会偷到这东西也不奇怪。 研究明白完这些,宁耶也觉得有些疲惫了。 虽然时间才下午五点,但他还是早早地吃了个晚饭,随后喝了最后半瓶玫瑰露,然后就准备上床睡觉。 宁耶心想,反正这几天自己闭门不出,正好趁机多吃吃,多睡睡。只要自己不出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总也不会惹到自己头上。 只可惜,他这么想真是大错特错了。 就当他刷完牙,正准备换睡衣上床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隐隐约约似有喧闹声。 宁耶家的结构是一个两层小楼,但二楼面积却比一楼小,整个房子呈梯状,一层楼顶是个小露台,那露台就在宁耶的卧室外面,对着街角。 宁耶靠着窗侧耳倾听,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呼喊声,骂骂咧咧声,似乎是有几个人追着什么跑到了自己家所在的街角附近。 宁耶听那些喊声中有把声音耳熟,正准备开窗去看看,谁知道却看见了更惊人的一幕: 一个人影竟然踩着街角堆放的杂物,攀着自己家一层的窗框和墙壁边缘,蹭蹭蹭地爬上了二楼露台来。 见有人闯进自己家的范围,宁耶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他赶紧披了件外套,拿起钥匙,开门跑向露台。 只见那爬上楼来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刚才就是他被一群人追逐。 宁耶正想开口询问,谁知道底下声音嘈杂,那几个追着这男孩的人,竟然也都效仿这男孩,借着楼底堆放的杂物,攀着窗和墙,翻上了宁耶家二楼的露台。 看到这一切,宁耶不禁苦笑,看起来是他这几天没出门,家附近被堆了太多杂物,这露台位置确实又低,于是竟有这么多人在夜里强闯。 而且,更让宁耶感到惊奇的就是,追着这男孩的那几个人中,为首的那人他正好认识,正是他的老对头之一:单羽! 单羽平时喜欢卖假古董,和宁耶水火不容,刚才宁耶听见的熟悉的声音,正好就是他发出来的。 没想到这大晚上,老对头竟然追人追到自己家里了,宁耶不禁冷笑,转头又去看那被他们追赶的男孩。 那男孩看上去也就高中生模样,身材还很瘦小,一头短发乱糟糟的,脸上和身上全是灰尘,一双大眼睛却鼓溜溜地转,甚是明亮清澈。 宁耶至今不知道和单羽交过多少次手了,单羽也不知道对宁耶使过多少阴招了,因此宁耶素知单羽是什么货色。 他见这男孩被单羽一伙人追赶,心中多少已经有了判断,心想大约是单羽他们又持强凌弱,欺负这瘦弱落魄的小子。 宁耶前些日子屡遭打击,事业时运一时不振,也不知道受了身边多少人的嘲讽和冷眼。 现在他见这男孩子肮脏瘦小却被众人围攻,顿时起了同情之心,又感觉自己服完药后身体已经基本无碍,便冷笑一声,站了出来。 “单羽啊单羽,你是越来越没本事了啊,一群人追一个小孩还抓不住,居然还跑我家来了。” 单羽和三个跟班都是胖子,饭刚吃完就被这男孩惹了,一路忙命追来,早就累得气喘吁吁。 偏偏这男孩虽然瘦小,跑步却是很快。他趁着身材瘦小,在小巷胡同里左窜右窜,单羽四人居然愣是抓他不着,被他引到了宁耶家里。 “私闯民宅是犯罪来着,我现在打110,你们赶快想想等会怎么解释吧。” 宁耶嘿嘿一笑,拿起了电话。 这样不费劲就能整单羽一顿,自己还占尽了道理的机会可不常见,自己可得好好珍惜。 果不其然,单羽一听宁耶要报…警,脸色顿时绿了,一张胖脸冷汗淋漓。 然而就在宁耶输入了110,就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一双冰凉却细嫩的小手却一把拉住了他。 “别……别报……警。”说话的是那个脏兮兮的男孩,他的声音很脆,想来是年纪不大,因而雌音未脱。 “为什么不能?”宁耶奇道,“把这些追你的人都抓进拘留所,不也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我……”那男孩看了看宁耶,明亮的眼睛一转,正要解释,那边单羽已经叉着肥腰开始骂了。 “宁家小子,你报警就报警,我擅闯民宅不过被关几天,你身后那脏小子可就遭殃了!他得蹲大牢,赔得裤子都没得穿!” 单羽朝身后招了招手,身后一个他的手下从背后解下一个背包,随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卷长长的东西,交给单羽。 “姓宁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追这混小子吗!你知道那混小子为什么不敢让你叫条子来吗? 那是因为他弄脏了我们的画! 好端端的,明代大画家蓝瑛的《冬夜雪松图》,被这小子一双脏手涂乌了,我们得损失多少钱! 你说这小子他能赔的起么!” 单羽说着,接过了那长卷,随即展开。 露台上光线不太好,不过借着月光和远处的灯光,宁耶还是看出,那是一副古国画。 画上画着高嶂巨壑,以及山石上的一株株雪松。整幅画笔力疏秀苍劲,风格秀润,颇有古意。 只是在这精美古拙的雪松图的空白处,竟赫然粘着两个小小的黑手掌,显然是有人淘气抹上去的。 宁耶看得这画上的黑手掌,又看见单羽那幅着急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第八十五章:名画 夜空之下,露台之上,清风之间,瘦小男孩和单羽一行人对峙着,宁耶在一旁淡然围观。 单羽的一副山水画被人弄污,正是心头火起的时候,此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地就骂了起来。他身后的几个帮手也都加入了骂局,指手画脚地乱骂。 宁耶听着听着,大约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今天晚上,单羽约了一个客户在古董文创街附近的白云阁吃饭。 这白云阁是给宁耶修剑的那位高人白师傅家的产业,在秋海市是仅次于单阳楼的高档饭店。 单羽在这里请人吃饭,显然是要准备做大买卖,交易贵重东西的。 而今晚,他给客人展示的就是一幅据说出自明代著名画家蓝瑛的画。 蓝瑛是明代中后期有名的山水画家,他游历过许多名胜古迹,胸怀锦绣,因而落笔苍劲纵横,画风清润疏和,有人甚至认为他自成一派,称为“武林派”。 蓝瑛擅长画山水竹石,其中又最擅长画秋景。出自他笔下的《秋壑霜林图》和《江皋话古图》都被收藏在故宫博物院,可见他的画技高超,笔力雄浑。 那么,既然是这么有名的一个人,他的画若有流传于民间的,当然也是难得的奇珍,奢侈的贵品了。 今晚单羽带来的是一幅据说是万历年腊月间蓝瑛赠送友人的画作,之前并未浮出于世。 这幅画名叫《冬夜雪松图》,画的是隽秀叠嶂中,雪压松树顶的美景。画纸因为年月的关系已经微微泛黄,但画上的山石松木依旧栩栩如生。 那名顾客看画看得爱不释手,但一问价钱却发现超出预算许多,于是先付了定金,准备过些日子筹足了款才来单羽这里买画。 看见一场买卖落定,大笔钱财即将落入口袋,单羽非常高兴,和客户大吃一顿,随即离开白云阁。 也是单羽不走运,他和客户离开白云阁,走到饭店后门停车处准备取车的时候,忽然客户又想起这幅画的美丽,开口说想再看一眼。 单羽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便在灯光下再一次展开画卷。 这时正巧路边有个穿着单衣,打扮寒酸的少年走过,单羽内心瞧他不起,便随口朝少年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口水,然后侧过身挡住画,随后才展开。 那口口水虽没吐到少年身上,但单羽的举动还是让少年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嫌弃。 他微微感到好奇,从远处踮起脚想看看单羽在灯光下展示着什么,可这又被单羽发现了,于是这男孩立马被单羽用脏话骂了几句,说不许他这狗眼看脏了这宝贵的画。 少年平白无故被奚落了一番,内心有气,他忽然就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可怕决定。 只见他偷偷找了个缝隙钻进众人之间,看了那《冬夜雪松图》一眼,突然就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爪子,猛地在画的留白处一抓,留下两个黑手印。 这下单羽了傻了眼了,等他反应过来,客户已经转身走了,说这画不买了,而那少年撒腿也跑了很远。 这口气让单羽如何能咽下?他气得火冒三丈,带着几个手下就狂追这少年而来。 而这少年不用说,就是今晚窜到宁耶家露台的那瘦男孩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你的画被涂污了,要捉人赔偿,倒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宁耶淡淡一笑,走上前拿出随身带着的手电,在那《冬夜雪松图》上照了照,欣赏了起来。 这《冬夜雪松图》深深体现了蓝瑛绘画的特点,用色鲜艳,着重点缀,笔力雄浑。在画的一角更是写上了“万历四十八年腊月赠友”的字句,并盖有蓝瑛的专用印章。 “看上去真是好画啊。”宁耶轻声道。 单羽和宁耶向来水火不容,此刻听宁耶竟承认自己的画好,单羽也不禁一愣。 可是宁耶身后那瘦男孩却咯咯笑了起来。 “什么好画,照我看,这画只配给我擦手。不对,就是擦手我也嫌它脏呢!” “你这臭小子!”单羽横眉怒目,脸上的肥肉一抖。 “你这只胖牛!”男孩不甘示弱,朝单羽做了个鬼脸,突然跑了过去,身法巧妙地一扭,竟然在单羽的大肚子上又摸了一把。 单羽上身穿的是白衬衫,或许是为了见客人的缘故,他这件衬衫裁剪得体,大小合适,显然是名牌货,甚至是定制款。 可是此刻被那瘦小子的脏手一抹,又是一团污黑。 单羽这下是忍无可忍了,他把画递给身后的人,撸起衣袖就准备冲过来,暴打那瘦男孩一顿。 然而他刚跑两步,宁耶却淡淡一笑,推了推眼镜,挡在了他和那男孩之间。 “单羽,你给我住手。”宁耶笑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家,我不允许你在这里逞凶。” “诶?你还护着这混小子?你居然敢护着这小子?”单羽更怒,“是想替他赔钱是不是?姓宁的,你别以为你现在稍微有钱点就很了不起,你别忘了前段时间你穷得像条狗一样的日子!” 单羽这人有个特点,他一旦做坏事,就做得特别阴损。他一旦骂人,也骂得特别难听。 他这番侮辱人的话,就连那瘦男孩听了都不禁变色。要知道,单羽现在还在宁耶家里,竟然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他平时嚣张跋扈到何等地步。 然而宁耶听了对方的辱骂,却并不怎么生气,他只是摇了摇头,笑道。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准备护着他,”宁耶说着,指了指那个瘦男孩,“而且我也确实打算把你们赶出我家去,因为我家从来就不欢迎你这样的混蛋。” “你……”单羽又气又奇,“好,这里是你家,你可以赶我们走。 可是,这画被弄脏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替他出头,你就得付出代价!这画我的客户已经不要了,你替这混小子出钱把这画买了吧!不然我们就局子里见,谁怕谁啊!”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怕你。而且我也绝不会赔你钱的。不仅我不会赔,这男孩也不需要赔钱给你。” 宁耶说罢,悠然一笑,指了指单羽手上那幅画说道。 “因为你这幅《冬夜雪松图》是假的,而且假得异常可笑。” 第八十六章:破绽 单羽一向不怕宁耶和自己打架,和自己吵架,却最怕宁耶对自己的东西搞鉴定。 因为他卖的东西大多数是假货,而宁耶最懂分辨赝品。 当然,单羽虽然很多时候故意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但有某些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卖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 比如今天就是这种情况。 这幅《冬夜雪松图》,是他从山东某个收藏家手里买过来的,对方开的价钱不低,但单羽细查这画,感觉笔法娴熟老成,实在像是名家手笔,于是便高价买下,准备找个好的客户脱手出去,赚一笔差价。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单羽自己真金白银当真品卖来的。现在他听宁耶说这画是假的,让他如何不惊? “喂,姓宁的,你刚才不是说这画很好,是幅好画吗?”单羽大吼道,“你怎么现在又说它是假的?你是傻子吗?自己刚说过的话不记得了?” “这确实是好画啊,其实赝品大多都是不错的画,毕竟如果不是好画,又怎能骗得了人呢?”宁耶微笑道,“但这画确实是假的。 你应该感谢这位小朋友替你把画弄脏了,这样你就不能把画卖给别人了。否则要是你的买家把这挂在客厅,被客人看了耻笑了,他来找你要赔偿,你可就麻烦大了。” 宁耶说到这里,朝身后的小男孩看了一眼,微笑道,“所以我才说,你其实应该感谢他才对。” 瘦小男孩看宁耶如此护着自己,微微侧头,神情却不太惊讶。 那边单羽却急了,已经顾不上和那瘦男孩计较,只追问道,“这画怎么可能是假的?你看看这笔法,这纸质,这墨迹,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破绽啊!” “从外表看,确实连行家都不容易看出破绽,但其实这画却有着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的错误。”宁耶回答道。 “普通人都能看出的错误?”单羽更奇怪了,“这怎么可能?” “好,既然你看不出,那我就先考考你。”宁耶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单羽这人愚不可及,“你这幅画上面显示这画是成于‘万历四十八年腊月’,那么你知道明代万历皇帝一共活了多少年吗?” “这……”单羽最怕宁耶和他掉书袋子,心下就有点慌,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怎么了?万历皇帝难道没活到他的那个什么万历四十八年吗?” 单羽隐约记得,他之前经手过的书法绘画和手工艺品里,是见过“万历四十八年”这个写法的,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万历四十八年当然是存在的。”宁耶解释道,“事实上,那一年就是万历皇帝,也就是明神宗去世的年份。当年七月,明神宗驾崩,万历朝终止于此。 因此,万历四十八年是存在的,只是七月以后,新皇帝登基,随即改元,万历四十八年的说法到这个时候就算是终止了。 既然万历四十八年的记述方法只能用在那年的春夏,到了七月后就换了年号了,那么,又何来万历四十八年腊月呢?然而你这幅所谓的《冬夜雪松图》却写着‘万历四十八年腊月赠友’,这不明摆着是个赝品么?” 宁耶说着,微微冷笑,“照我看,这幅《冬夜雪松图》,要么是一个很懂造假却不懂历史的人制作的,要么就是一个很高傲的仿画画家画的,他或许是故意在画上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看看能骗到多少自以为是的行家。” 宁耶说完,单羽的心马上凉了一半。 他和几个手下赶紧用手机查询相关资料,果然发现一切如宁耶所说。 而且他们再次仔细检查那画,这次没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果然又发现了那《冬夜雪松图》的不少破绽,原来这画大体看去精致,实际上还是留着不少刻意做旧的痕迹,是赝品无疑。 一想到自己是花了大钱从别人那里把画买来的,又想到自己这单生意要黄了,单羽不禁心疼得直拍大腿。 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再追那弄脏他的画的瘦小子了,自然也无意再和宁耶挑衅了。 不仅如此,单羽怕宁耶真的打110,让自己进拘留所,于是一发现这画是假的,立刻向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四人一起跑向露台边,攀着墙壁就往下跳。 只是这往下跳就没有爬上来那么爽快了,单羽几人重重摔在那堆街角的杂物上,单羽的屁股还不知道被什么扎了,疼得他哇哇直叫。 但他还是不敢久留,和同伴一瘸一拐地就往远处逃跑了。 宁耶之前被单羽陷害和辱骂过不少次,此刻见他吃瘪,心情很是愉快。 那被单羽等人追了一路的瘦男孩更是掩嘴哈哈大笑。 月夜中,这少年的笑音清脆动听,神色间一片天真烂漫。 “这胖牛,虽是做书画买卖的,但却连最简单的明清年号和历史都搞不清楚,愚蠢至极! 万历四十八年年中就改元泰昌,不到一个月新皇帝明光宗却又突然过世,由他的儿子天启皇帝继位。 因为明光宗只登基一个月就过世,新皇帝不方便再立刻改年号,于是就沿用泰昌年号到年末。 这胖牛连这都不知道,还敢来卖画!他把一幅明显的假画当真画卖,真是可笑至极。”瘦男孩笑出了眼泪,“大哥哥,你不知道他从白云阁出来时那副样子是怎样的! 当时他手上拿着一副假画,神情却那么趾高气昂,那副样子对照现在来看才好看呢!” 宁耶看这瘦男孩叽里咕噜说了这么许多,心中微微一奇。 因为这男孩把万历—泰昌—天启之间的事情说得如此清楚,明显是个熟读历史的好学生模样,和他这副小混混的打扮十分不符。 更让人奇怪的是,他从这男孩的话语中,听出这男孩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单羽所拿的那副《冬夜雪松图》是假的,而非听了自己的话后,才明白那是赝品。 “啊,你知道他拿的是赝品?”宁耶不禁奇道,“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打110? 既然你知道那画是假的,那你应该也清楚,这件事上你不需要赔多少钱的。而且这家伙卖赝品,他肯定也害怕这事情传出去,因而不敢为难你。 那为什么你不让我打电话呢?” 第八十七章:神秘少年 “因为我是离家出走的啊。”瘦男孩叹了口气道,“你打了110,我们去局里做笔录,我爸就知道我在哪里了。但我可不想回去。” “你多大年纪?”宁耶朝男孩看去,“你还没成年吧,你自己一人跑出来,你父母不担心吗?” “我从小就没了妈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过世啦。”瘦男孩被宁耶说中内心事,低下了头,神色黯然,“至于我爸,他整天只会逼我按他的想法做这做那,想把我培养成让他满意的乖乖……乖儿子。他根本一点都不爱我。” “傻孩子,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宁耶听他说得可怜,不禁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双亲,当即弯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以示安慰,“你父亲可能只是不懂沟通而已。 话说这么晚了,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来我家里吃点东西?” 宁耶见这男孩瘦得厉害,身上又脏兮兮的,心想他一定是离家出走后没好好吃过东西了,心中便想请他吃一顿饭,然后再想办法劝这个孩子回家,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谁知那瘦男孩却是有点不领情,他斜眼看了看宁耶,说道,“你该不会是想把我骗进你家,再想办法报)警或者找我爸,然后把我送回家吧?” 听男孩这么一说,宁耶心中一凛,心想这男孩聪明得要命,竟一下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只见这男孩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说道。 “你别以为我很小,其实我过断日子就满18岁,成人了。” 他说完,对宁耶摆了摆手,转身走向露台一角就要像单羽那样往下跳。 “你别这样!”宁耶见他瘦弱,生怕他一跳下去会摔伤,一把捏住这瘦男孩的肩膀,把他扯了过来。 这一扯一带之下,他感觉这家伙身体很轻,骨头很软,一点都不像高中男生该有的皮实样子,顿时更增怜惜。 “你要离开可以从我家走楼梯下楼,你不是我的敌人,没必要像刚才那几个人一样瞎跳。” 那男孩被宁耶一揽,一下撞在他怀里,顿时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逃开。 月光之下,他的脸竟然有些泛红。 “别拉拉扯扯的。”男孩别过头去,看向那露台底,突然觉得二层确实也有点高,他随即转头看向宁耶,说道,“那我就从你家借道下去吧。” “好啊,”宁耶微笑,转身打开了二楼通往露台的房门,随后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进我屋里去坐坐?” 宁耶的家常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东西不多,而且打扫得异常整洁。 那少年跟着宁耶走进屋里,走下楼梯,却闻到了宁耶家客厅里飘散的淡淡茶香。 原来宁耶素爱喝茶,他在饭后往往会在客厅泡一壶茶独自品尝,随后再去干别的事。 今天宁耶吃完饭,品完茶后就准备睡觉,因而客厅里还留有若有若无的茶香未散。 “原来你喜欢祁门红茶啊。”男孩抬起尖尖的鼻子闻了闻,说道,“这茶香味不错,可惜有点太陈了。红茶虽然适合喝老茶,但储存太久的红茶还是会有一股陈年代怪味,反而不那么好喝了。” “你好灵的鼻子,居然靠着这么一缕香味就能把这些都说清楚。”宁耶在前面带路,回过头看着这男孩,在灯光照耀下,宁耶发现这男孩的鼻子高高的,很好看。 “这是我父母生前留下的茶叶,年份是有点久了,但我却舍不得扔。有时候想起他们,我就会特意拿出来泡一点。”宁耶解释道,“你如果想喝新茶的话,我家其实也有的,要来一杯么?” “原来你的父母都过世了……”男孩听了有点惊讶,不知为何竟对宁耶有了一点同病相怜之感。 “我不饿,不想吃东西了。但喝茶还是可以喝一杯的。” 宁耶见对方答应,十分高兴,拉着他便走向客厅茶几。 为了招待这位新认识的小朋友,宁耶把家里最好的几种茶叶都拿了出来,准备轮番和这个男孩品评。 不仅如此,宁耶还端出了桂花糕,绿茶酥,蜜饯和芸豆卷这四色茶点和热毛巾给这男孩品尝和使用。 这瘦小男孩也不客气,用热毛巾擦了擦手,端坐沙发之上,一边喝茶一边品尝茶点,同时还和宁耶攀谈起来。 宁耶和这男孩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他越说,越发现这男孩见识广博,对自己所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而且还时常有独特的见解。 同时,他见这男孩脸上身上脏兮兮的,但用热毛巾擦过的一双手却白如牛奶,不禁啧啧称奇。 这孩子身上的气质太矛盾,又太特别,宁耶对他颇为欣赏,但也不禁觉得他古怪。 就这样,两人谈天说地,竟说了两三个小时也不知疲倦,反而越谈越开心。 宁耶在古董这一行当也积累了不少趣闻,但这些东西说出来,那瘦小男孩却反应平平,似乎他早就听腻了这些古玩故事。 反倒是宁耶把他寻宝,探墓,还有上灵易山采药寻花的这些冒险经历说出来的时候,这男孩听得一脸崇拜,两眼放光。 听完这些刺激的经历,那男孩低下头,叹了口气道,“我多希望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些有趣的事啊,不用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一同去啊。”宁耶笑道,“我以后没准还会去做类似的事,要是能有你这样聪明灵巧的帮手,那就太好了。” 听见宁耶这么说,这瘦小男孩居然脸上又是一红,他赶紧拿起一杯茶喝了,稍作掩饰,随后就起身准备告辞而去。 “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又请我喝茶和吃点心。”男孩定定地看着宁耶说道,“但我必须要走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宁耶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你一个小孩大晚上在外面走,天气还那么冷,怎么让人放心?” “我没事,能应付得来。”男孩却坚持要离开,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宁耶见他坚持,也不好强留,只能把他送到门口。 忽然,男孩转身。 “对了,我好像还没问你的名字,你也没问我的名字呢?”男孩看着宁耶问道。 “我感觉你好像不想说的样子,于是就没问你。”宁耶淡淡一笑道,“你的名字告不告诉我都行,你记得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宁耶,宁静的宁,‘上耶,我欲与君相知’的那个语气助词‘耶’。” 第八十八章:窥视的人影 宁耶把自己的名号报给了瘦小男孩,却没有问对方的姓名。 不仅如此,他还体贴地对对方说。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都能来找我。我家就在这里。”宁耶说道,“同时我在古董文创街还有一家店铺,叫做‘宁海居’。 这间店铺前段时间因为爆炸事件被毁,但我已经找了工程队开始重建了,等它建好以后,你也可以去那里找我。” 宁耶说完,拿笔在一张纸上写了自己电话号码,转身去衣架拿了件厚外套,又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最后把这三样东西一起塞到了男孩手里。 今晚他和这男孩说得投机。他宁耶近来时运不济,屡遭厄困,今晚难得遇上一个能说的朋友,能畅谈一番,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解脱。 因而宁耶内心是很感激这个男孩的,虽然两人年岁差了大约七八岁,但还是成了好朋友。 宁耶对朋友一向是非常仗义,因而他也全心全意地希望这男孩能过得好。 瘦男孩则看着宁耶,内心一阵翻腾。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体贴的男人。 宁耶的体贴不仅仅在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穿暖上,还在能体谅自己的心意上。 自己不想回家,不愿意被父亲找到,这个男人就自己的名字都不问。 男孩叹了口气,接过宁耶的东西,却抬头望了宁耶一眼,说道。 “我还是告诉你我的姓名吧。不过我不许你去查我,不许你透露我的行踪给我的家人朋友。你能答应吗?” “好。”宁耶见他固执,猜想此人身世应该大有来头,因此也不多说什么。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告诉你。”瘦男孩用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宁耶,说道,“我叫白蝉。洁白的白,寒蝉的蝉。” “白蝉?”宁耶奇道,“好奇怪的名字。你那个蝉是虫字边的那个蝉吧?” “对,很特别吧。不是‘千里共婵娟’的婵,不是佛心禅意的禅,而是蝉蜕的那个蝉。 以前经常有人说我的名字可怕呢。”白蝉说着,对宁耶做了个鬼脸笑了笑,披上宁耶送他的外套,收起字条和钱,转身推开宁耶家的大门,就要往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一道闪电闪过,轰隆隆的惊雷响起,门外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雨极大,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夜风也刮得正劲,即使站在门里,被这风一刮,脸也是沾了不少雨点,身上更是彻骨生寒。 没想到,宁耶和白蝉聊着聊着,竟都没有注意天气变化,在这几个小时里,外面竟然悄悄变天了。 这样恶劣的天气,即使打着伞,也会全身淋湿的。 白蝉看着这个天气,不禁皱起眉头,用力裹紧外套,显得十分寒凉的样子。 宁耶心知白蝉是不敢在这种大雨天行走的,但他面子薄,必然也不会出言恳求。 于是宁耶选择自己开口了。 “你看老天爷也不想你走呢。”宁耶笑道,把白蝉拉回家里。 “我家客房多的是,我帮你找个屋子,你凑合睡一晚吧。明天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宁耶说完,却发现白蝉正呆呆地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屋外。 他又叫了两声,白蝉才回过头,转身关上门,低声对宁耶说道。 “刚才借着闪电那瞬间的光,我好像看见对面街角有一个人正在窥视你家。只是现在天太黑了,雨又大,我看不清楚。” “或许只是偶然遇到大雨,在路边躲雨的人吧。”宁耶说道。 “不是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是在观察着你家的情况。”白蝉说道,“你该不会是在外面结了什么仇家,于是被人监视了吧。” “没有没有,这个请你放心。”宁耶推了推眼镜笑道。 其实宁耶心里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早就被三大恶的人盯上了,他们对自己的那个“迷箱”可是有很大兴趣的。 但是这些事情涉及甚多,不方便透露给白蝉听,于是宁耶便笑而不言。 白蝉看着宁耶那副斯斯文文,温文实诚的模样,叹了口气,跺了跺脚。 “看你这样子,十足十是个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的老实头。算了算了,我在你这里住一晚,也帮忙看看门,把把关吧,免得你一个人遭人陷害。” 宁耶听白蝉这么说话,不禁感到好笑,但他愿意留下来,宁耶也是很高兴的。 当下宁耶收拾出家里一间客房,铺好了床被让白蝉入住。 他还拿出了家中一套备用的牙刷牙膏毛巾等洗漱用品,和一些自己年轻时穿的较小的衣服,问白蝉是否要梳洗一番。 可是白蝉却摇了摇头,和衣径直就躺在了床上。 宁耶也不管他,只和对方道了晚安,关上门,自己也回屋去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把两瓶玫瑰露都喝了,今晚又畅谈一番的缘故,宁耶晚上只觉得自己兴奋异常,不怎么能睡好。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在嘈杂的滴滴答答的雨声中,他似乎总感觉二楼露台那边有响动,好像又有人想爬进来。 期间他曾经两次起床开门打伞去看,然而除了有一次看到街上似有一道黑影闪过外,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就这样,宁耶在床上辗转反侧,快到凌晨1点才迷迷糊糊睡去。 然而他刚睡了没多久,突然就听见楼下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下。紧接着,楼下客厅走廊里似乎传来了追逐的脚步声。 听见这声音,宁耶吓了一跳,衣服也顾不得披,戴上眼镜,抽起床头一直放着的桃木剑就径直就往楼下冲。 白蝉年纪还小,万一撞上了闯入自己家的贼人那就糟糕了,宁耶心急如焚,下楼梯路过那放保险箱的暗室时,又赫然发现门上有一个湿手印,更是让他确信确实有人闯入家中。 就在宁耶急冲冲往客厅嘈杂处跑去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尖叫传来,似乎是有人受了什么伤。 宁耶原本提到嗓子眼上的心却反而放了下来,因为这声叫声很粗很沉,明显是出自一个中年男人的,和白蝉那把清脆稚嫩,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声音截然不同。 宁耶寻声跑去,打开了客厅的灯,却看见白蝉站在客厅里捧腹大笑,而在他面前,正被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脏兮兮,全身上下被无数胶带缠得动弹不得的男人。 第八十九章:螳螂捕蝉 灯光下,这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双眼很小,身材虚胖,脸上浮肿,让宁耶看了觉得很眼熟。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过去曾被宁耶连手送进监狱,最近又被宁耶教训了一顿的诈骗惯犯肖金鹏。 看见他被胶带缠住绊倒,身上又脏又湿,宁耶转头环视了一下客厅。 只见客厅的椅子和桌子有不少都被移动了位置,在不少桌椅之间还拉上了拌人的绳子,地上也放了不少或尖锐或滑溜的“障碍物”。 看到这个场景,宁耶又瞟了旁边一直在咯咯笑的白蝉,心里明白了。 原来是白蝉发现家里有人入侵,便自己爬起来在客厅设置了障碍物和“绊马索”,又故意引肖金鹏在客厅乱跑乱撞,最后擒住了这个入侵者。 没想到这小鬼竟然如此机灵,宁耶看着白蝉那双大眼睛,不禁感到有趣。又见肖金鹏身上又是墨水又是垃圾,想来是白蝉在捉住肖金鹏后,为了戏弄他而故意往他身上泼脏东西所致。 “这少年竟这样古灵精怪。”宁耶不由得暗笑,随即拍了拍白蝉的肩膀,“是你帮我把我家的入侵者捉住的吧?谢谢你,好兄弟。” 宁耶下楼时很着急,下身只穿了一条裤衩,上半身光着。白蝉看了他一眼,竟然脸红了,猛地把他自己披着的外套扔了过来喊道。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下来了,快把衣服穿上!” 看宁耶穿上外套,白蝉才松了一口气,指着地上骂骂咧咧的肖金鹏继续说道, “这就是之前我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在街口窥视你家的人。 我晚上睡觉就一直注意听外面的动静,果不其然,很快就听见门外有动静。 于是我就悄悄爬起来,用在你客厅找到的东西简易布置了些机关拌索之类的,等他撬锁进来后引他走向客厅,随后就把他抓住了。 说起来,这是你的对头么?他怎么半夜来撬锁。” “你那么聪明,当然猜得都对。”宁耶笑着说,“这家伙和我们家有点旧怨,他想对付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多亏了你帮我把他擒住。” 宁耶接着简单把自己和肖金鹏的恩怨对白蝉介绍了一下。 肖金鹏在地上听着,一边听一边骂,白蝉当即踢了他一脚,并把一只臭袜子塞进他嘴脸。 “大哥哥,这人这么可恶,你有没有粗的绳子什么的,我们把他捆起来吧。”白蝉笑道。 “好。”宁耶点点头,转身去一旁柜里拿出两条足够粗的绳索把肖金鹏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才拿出他口中的臭袜子,问道。 “好久不见啊肖金鹏。你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搞撬门擅闯这一套。”宁耶淡淡地道,“你今天来我家是打算干什么呢?刚才我家放贵重物品那屋子有人擅闯,那就是你干的吧。 想不到你现在越来越堕落了,以前你搞诈骗,倒还有几分技术含量,现在你居然做起毛贼的勾当来了。只是以你这个身手,能成功吗?” 宁耶说着,拍了拍肖金鹏肚子上的肥肉。 “我呸!”肖金鹏大喊道,“老子今天来是来剁你的,你家有什么破东西,我不稀罕去偷!” 他说完,眼角撇了撇一边。 宁耶这才发现,地上那边掉着一把菜刀。 原来肖金鹏今晚是打算来袭击宁耶,准备和他拼命的。 肖金鹏对自己憎恨很深,对自己动刀子也不止一次了,于是他会带刀前来,宁耶并不惊奇。 真正让宁耶心中隐隐害怕的反而是肖金鹏那句“我不稀罕去偷”,因为这句话说明,肖金鹏不是为了偷盗而来,那么,自己存放保险箱的暗室门上那个湿手印又是谁按上去的呢? 宁耶心中一凛,拔出桃木剑夹在肖金鹏的脖子上,大声问道,“你还说你不打算偷东西?如果你不打算偷窃的话,你去我家专门存放东西的暗室干什么?” “谁特么去你家什么狗屁暗室了!”肖金鹏喊道,“哦,我知道了,你和我有仇,想我被多关一些日子,于是现在想给我编造一些罪名了,是不是!” 宁耶听他继续否认去过暗室,心中更惊,用剑面拍打肖金鹏的脸,继续问道,“那我问你,刚才你撬门不成,是不是还试图从街角那边爬上我家露台?” “没有!”肖金鹏喊道,“谁那么无聊啊!这么大雨来爬你家露台!” “糟了。” 宁耶此时已经管不了肖金鹏了,他嘱咐了让白蝉打110,随即便提起桃木剑走向暗室。 因为按照肖金鹏的回答,他没有去过暗室附近,也没有试图爬上露台,然而宁耶下楼时却明明注意到暗室门口出现了一个湿润手印,而且还曾经注意到露台楼下有黑影一闪。 这就是说,今晚闯进宁耶屋子里的,不止肖金鹏一人! 白蝉帮宁耶捉住了肖金鹏,但更可怕的对手,却潜伏在这间屋子里,很可能还在那暗室中…… 想到这里,宁耶不寒而栗。 “除了肖金鹏外,究竟还有谁闯进自己家里?”宁耶心中盘算着,提剑站在了暗室之外,检查暗室的门锁。 这间暗室是宁耶在家中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因此门上设了两把锁。 然而此刻宁耶却发现,这两把锁都被以一种精妙的方式打开了。这锁芯都没有被损坏,由此可见进屋的人开锁技术高强,和肖金鹏那种砸锁蛮干的方式完全不同。 门上的湿手印已干,这人已经进屋多时。 宁耶靠在门边静听,隐隐能听见门户有微弱的呼吸声。 看起来,潜入的人进屋后还没来得及偷走东西,便发现宁耶醒了,因此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宁耶看着那两把被打开的锁,内心思量: “看这巧妙的开锁技术,十有八九是诡手的人干的。”宁耶暗想,“诡手是三大恶中最擅长偷盗的一派,他们的人不仅仅懂得掏人钱包,还懂得开锁撬保险箱。 看起来今天晚上也是巧了,诡手的人和肖金鹏竟撞到了一起,都跑来我家了。” 诡手中人身手往往不俗,之前宁耶曾和诡手的姬灵交过手,差点被她打出的刀片击中,因此他知道这派人当真是狠毒之极。 现在知道暗室里藏了诡手的人,宁耶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凝神准备应对。 第九十章:宝刀 宁耶正凝视着门,思索对策之际,突然暗室的门被撞开,两道黑影闪了出来。 想来是暗室里的人也听到宁耶走近的脚步声,他怕宁耶从门外把门堵死,于是干脆从里面把门撞开,强闯了而出。 在灯光下,宁耶看见了一张尖尖的,就像猫一样的脸。 那是一个极瘦极瘦的男人,他身穿一身黑衣黑裤,头发半灰,双目宛如猫眼一样犀利有神。 这人如黑色闪电一般从暗室里扑出,右手一扬,朝宁耶扔出一包粉末,想来这是迷药一类的东西。 宁耶早知诡手的人出手狠辣,于是提前就有防备。他见粉末撒来,一侧身轻松闪过,举起早已出鞘的桃木剑朝那人脖颈处就刺。 人的脖颈处是极其重要的要害,宁耶这一招倒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逼这个闯入者后退。然而就在宁耶的剑就要碰到这个黑衣人的时候,突然黑衣人身后又窜出一条黑影,朝宁耶扑来。 这黑影速度远比人类要快,宁耶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只大得像狗一样的黑猫。 这黑猫通体漆黑,身上竟没有一丝杂毛。它的牙齿和爪子极其尖利,一双猫眼瞪得老大,瞳仁竟是鲜红色的。 想来,这是那诡手的黑衣人饲养的凶宠,就和姬灵饲养的血貂一样。姬灵的血貂带有毒性,想来这黑猫多半也是如此。 刹那间,这只巨大的黑猫后发先至,径直朝宁耶胸口扑来。 宁耶并不惊慌,挥动桃木剑就朝黑猫当脸劈去。 宁耶的桃木剑经过圣手白师傅修理后,银光凛冽,可吹毛断发。 他这一剑如凤啸龙吟般朝黑猫劈去,剑势如虹,简直就像要把黑猫劈成两半。 那黑猫反应也不慢,喵地尖叫一声躲过了要害,然而几根猫须还是被宁耶的宝剑削断。 黑猫大怒,落地后用力地用爪子磨地,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 而与此同时,那黑衣猫脸男也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工具扳手,挥舞着朝宁耶扑了过来。 一时间,宁耶和这一人一猫,战作了一处。 宁耶的武器比他们锐利,他本身的实力也比对方强,因此虽是一对二,依旧丝毫不落下风。 他知道现在是在自己地盘上,并不着急,稳扎稳打地朝对方递招,虽是主要采取守势,但偶尔在空档处回个一两剑,却是犀利至极,让对方难以招架。 只是对方毕竟数量占了优势,而且怕被抓获于是是拼了命地战斗,因此宁耶一时间也未能占到便宜。 就在双方打得胶着之际,突然警车呼啸声传来,宁耶身后传来脚步声,只听见白蝉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近来。 “大哥哥,我打了110了,现在他们马上就来抓这些坏人了!” 宁耶听了这话,不禁大喜,但还是大喊着让白蝉退开,以防双方的打斗伤害了这位小朋友。 谁知白蝉却丝毫不害怕,他站在宁耶身后,大声替宁耶助威。 那黑衣男听见警笛声响起,又苦战宁耶不下,已经是心急如焚,此刻再听见白蝉在那边喝彩助威,更是怒不可抑。 他寻思若是制服不了宁耶,不如捉这瘦小男孩作为人质,换自己脱险。 于是他大喝一声,一缩头躲过宁耶的攻击,随即绕过宁耶,朝他身后的白蝉扑去。 谁知道白蝉就是想他朝自己攻击,只见这小子微微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手上使了一个花活,挥刀就朝黑衣男手中的扳手劈去。 铁扳手重量极重,虽是钝器,但宁耶也不敢让自己的桃木剑和它硬碰硬,没想到白蝉竟敢以一把不足一尺长的小刀攻击扳手! 猫脸黑衣男一声冷笑,期待着扳手把这少年的短刀撞断撞飞。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扳手碰到短刀,竟像豆腐碰到刀子一样,被削去了一大块! 白蝉趁机挥刀直上,只见他宛如白鹤展翅般灵巧的转了一个圈,右手如兰花绽放一般挽了一个剑花,短刀就斩去猫脸黑衣男的一大片头发,随后他的手一收,那寒光闪闪的短刀就架在了黑衣男的脖子上。 黑衣男刚才见识到了这短刀的锋利,此时哪里敢动,顿时就跪了下来。 那边宁耶见猫脸黑衣男突然朝白蝉攻击,原本吓了一跳。 但他见白蝉的刀竟如此锋利,他的身手又如此之好,顿时放下心来。 这时宁耶只需要对付那黑猫一个,这就很轻松了,他先用剑光把黑猫圈住,随后飞起一脚,重重踢到黑猫胸口,只踢得它飞了开去,撞在一侧墙上直吐血去。 那边白蝉已经逼猫脸黑衣男在墙角蹲下,并用绳索绑住了他。 这时候黑衣男才发现,原来那所谓的“警笛声”,并不是从屋外传来的,而是来自白蝉口袋里手机录制的声音! 也就是说,白蝉是靠智计先让黑衣男惊慌失措,然后才一举击破了他。 可以说,刚才的这一番操作,体现了白蝉他非同小可的实力,也很好地替宁耶解除了负担。 “想不到你的身手竟这么好。”宁耶看了看白蝉,由衷夸奖道,“有空我们俩可以过两招,我看我们俩实力差不多,很适合切磋一下。 我平时也很喜欢研究武术的,没想到我们竟然都有同样的爱好。” 听宁耶夸奖自己,白蝉脸上又是一红,他没说话,只低头收好小刀。 宁耶不知道这位新认识的小兄弟为什么总是脸红,想来他是年轻脸皮薄的缘故,便微笑转移话题。 “对了,话说你这把小刀在哪里买的,竟如此锋利。”宁耶看着白蝉手上的短刀说道,“照我看,这刀比之白圣手白师傅祖传的双子刺峨刀也不逊色多少路。 据说那两把刀是宝物,无坚不摧,分别在白师傅和他的千金大小姐手上,很多兵器爱好者都想一观,只是却没有这个缘分……” “这不过是普通的刀子罢了,街上小摊买的。”没想到白蝉却突然打断了宁耶的话,匆匆说道。 宁耶注意到,白蝉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突然出现了一丝忧色,心中觉得奇怪,然而白蝉转头却又露出了天真灿烂的微笑,他一把抓住宁耶的手,指了指那被他困住的猫脸黑衣男,说道。 “好了大哥哥,你现在纠结我的事情干嘛啊,赶紧审审这个闯进你家的大混蛋,看看他为什么跑来这里吧。” 第九十一章:入侵者 听了白蝉的话,宁耶点点头,先走进暗室去检查了一下那里的保险箱和储物柜,发现箱柜基本完好,尚未被这入侵者成功开启,他便松了一口气,出门转而看向那长着一张猫脸的黑衣男。 这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长相怪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气息。 他见栽在宁耶和白蝉这两个后生手里,心中充满了怨怼之情,干脆低下了头,来了个默不吭声。 宁耶知道眼前这人十有八九就是三大恶中诡手的人,也知道他大概率是冲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迷箱来的,然而这人不管自己怎么问,他都不开口,也确实是让人感到没辙。 宁耶并非特别心慈手软之人,他见这黑衣男一直闭口不言,丝毫不透露来历,心中便起了严刑拷打的念头。但转念一想,白蝉大约已经打110叫人来了,自己若是此时动手把黑衣男打伤,反倒给自身增添麻烦。 宁耶正踌躇着,白蝉却像会读心术一样,凑到宁耶耳边说道, “你是不是担心等会有人来,你不方便审问的问题? 偷偷告诉你,我没打110。 一来是因为我暂时还不想回家,不想被人发现在这里。二来是我预计到你会想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审问一下今天闯进你家的人。 毕竟这是江湖事,或许你也想采用江湖的解决办法。” 听了白蝉的话,宁耶震惊了。这少年何等剔透聪慧,竟然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还把事情想得如此妥帖。 知道白蝉没有叫人后,宁耶轻松了许多,他朝那猫脸黑衣男冷笑了几句,提起黑衣男的衣襟,经过他如果不老实交代,他就拳头伺候。 在宁耶的几番威逼下,猫脸黑衣男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这黑衣男叫王博铜,他果真是三大恶中诡手的人,和姬灵的师父米华是同辈,严格来说是米华的师弟。 他和诡手里的人一样,都擅长开锁开保险箱和饲养灵兽,因此今天带着工具和他的爱宠黑猫前来宁耶家盗窃。 他们原本打算从正门悄悄开锁进来,可是偏偏遇上肖金鹏在正门那边捣鼓,因此这一人一猫不得不改道,从露台那边攀上来。 提到他的爱猫,王博铜看了看那边倒在地上,被宁耶踢得吐血的巨大黑影,朝宁白二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怨怒之情溢于言表。 至此之后,不管宁耶再怎么恐吓,王博铜都不再说话。 宁耶甩了他两个大巴掌,他却依旧是闭口不言,想来是怨恨宁耶伤了他的爱宠,因而不愿屈服了。 然而宁耶最想知道的东西,却还没打听清楚。 他想弄清诡手的人为什么会盯上他,为什么要来他家偷窃,他们想偷的又是什么。 虽然之前宁耶已经有了很多猜想,但那些猜想始终没有得到证实。 而今天难得制服了一个诡手的人,正是最好的获得答案的机会,可没想到这人却不继续说了。 宁耶犹豫,思索要不要继续用刑,又要用怎样的手段才能让对方开口,白蝉却伸手拉了拉宁耶的衣袖。 “不如让我来试试,”白蝉嘻嘻笑道,“实不相瞒,我懂一点点催眠的功夫,也懂一点恐吓的技巧,我想试试看我能不能逼这家伙开口。” 听说白蝉连催眠术都懂,宁耶更震惊了,他实在想不到,今晚偶然遇见的这瘦小的少年,竟然身手强健,谈吐不凡,而且还博学多才。 这时宁耶已经基本确信,这白蝉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一定大有来头。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宁耶不禁怀疑,这白蝉会不会也是三大恶的人? 他出现在自己家里,会不会并不是偶然,而是刻意接近自己?毕竟灵巧的身手是诡手的特长,催眠术是月眠的专精,而宝雁的人对古董鉴赏也很有一套。 而白蝉一人身兼这三样技能,水平还不低,这不禁让人怀疑。 但宁耶心中的怀疑转瞬即逝,因为今晚他和白蝉的交流中,明显感觉到白蝉是个聪慧但依旧童真的孩子。 这家伙懂的知识虽多,人也机智,但却缺乏社会经历,了。在很多事情上白蝉的认知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这绝不会是三大恶里那些老油条们该有的气质。 想到这里,宁耶不禁失笑,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多疑!竟连新交的好朋友都怀疑上了。 宁耶想想,自己没受伤之前身体也很灵活,也懂催眠之术,至于古董鉴定,则更不在话下。懂这些东西未必就是坏人,很可能,白蝉只是出身名门,于是涉猎甚多。 于是宁耶点点头,示意让白蝉去试试看说服这黑衣男王博铜,让他透露真情。 白蝉咯咯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从里面抽出一根纸带。 那纸带就像买化妆品的地方里那种让人闻香水味道的纸带一样,只见白蝉把纸带放在王博铜鼻子前,晃了两晃。 王博铜心知这带子上肯定附有某种药物,赶紧屏住呼吸,但一个人又能闭气多久? 他闭住呼吸一会儿,就感觉颇为头晕,不得不张嘴呼吸,当即就闻到那纸带上传出的一股奇怪的甜甜的香味。 这香味让人闻了昏昏欲睡,而白蝉此刻则拿着那根长长的纸带在王博铜眼前晃了起来,并温柔地引导道,“你和我们聊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现在听我的话,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这样你我都很快就轻松了……” 就这样,白蝉用语言引导着王博铜,竟慢慢让他放松了警惕,把这次的来意都说了出来: 果然如宁耶的猜测,王博铜今晚是为了宁耶父亲留给自己的迷箱而来的。 事实上,早在几年前,三大恶中人就知道宁耶的手中有这么一个箱子。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怎么穿出来的,但三大恶里不少人都知道,宁耶家里有一个一层套一层的迷箱,而迷箱里有一个了不起的终极宝物。 宁耶的父母是明月山盟的人,长年和三大恶的人作斗争,双方水火不容。因此三大恶中人聊天赌咒时,经常有人会说,若是你有本事,就去宁家搞一件宝贝出来啊。 然后对方往往就会回答:随便搞一件宝贝算什么,要搞就搞宁家的迷箱! 于是久而久之,在他们之间就流行出了一种说法:能抢走宁家神秘的迷箱里的终极宝物的人,就是三大恶中最厉害的恶人。 第九十二章:(上) 当然了,虽然三大恶的人在私下里经常叫喧着要去宁家抢他家迷箱里的宝贝,但实际上好几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人付诸行动。 因为一来宁耶本身也不好惹,二来宁家是明月山盟旗下的家族,背靠大山不能轻易得罪,三来是这迷箱里究竟有什么谁也说不准,没人愿意为了不确定的收益而冒险。 但是这个情况在近期突然改变。 因为一个人的回归。 那个人名叫老神偷。 老神偷的年龄无人知晓,但总不少于六七十岁,因为在三四十年前,秋海一带就到处是他的传说。 但大家对他的了解,也仅仅就是停留在传说层面而已。 老神偷具体姓甚名谁,长相如何,也没几个人能说得清楚。 有人说他是一个看上去精神萎靡的驼子,也有人说他是一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高人。 这些区别或许是因为老神**通易容之术导致的。 老神偷这名号听起来非常直白,谁都知道他是三大恶中诡手的掌门,不过他的影响力可不仅仅是在诡手一派里。 实际上,老神偷和月眠和宝雁的高层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有恩于他们。 因而,老神偷虽然名义上只是诡手之长,但他实际上却是三大恶的领军人物。 像米华,王博铜这种诡手的门下自然是对老神偷敬若神明,而月眠宝雁的人,也都对老神偷言听计从。 不过近二十年来,老神偷已经很少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消失了。有人说他被抓进监狱伏法,有人说他是赚够钱去享受了,也有人说他的计划被明月山盟的人连番打击,以至于心灰意冷,金盘洗手。 因为他的销声匿迹,三大恶中的诡手也沉寂了许多,连带着月眠和宝雁也是力量不振。 可以说,这些年来秋海古玩界健康发展,处于前所未有的光明时期。 光明到大家一度都忘了黑暗。 但是就在最近,老神偷又出现了。 而且他的这次出现非常高调,非常强势。他一回归,就以诡手掌门,三大恶领军人物的身份,发出了一个通告。 通告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年之内,谁能抢到宁耶父亲留下的迷箱,取得迷箱里最深层的宝物,他就奉谁为诡手之主。 不仅如此,他还要推那个人为三大恶总掌舵。 三大恶的势力这些年本就疲软,需要有一个人来总领全局,重新凝聚力量,因而老神偷这一番声明一出来,其他两派的人都纷纷响应,大家磨拳擦掌,都准备对付宁耶。 而正巧宁耶前段时间店铺被毁,本人受伤,又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可以说,无数恶人的眼睛都盯着宁家,时刻准备着抢宝箱,夺位置。 当然了,这群人毕竟都是三大恶的奸人,互相防备着也互相拖后腿,因而迟迟没有动手。 而且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想着占便宜,想等宁耶先解开几层迷箱后,快接近最终答案时才出手抢夺,因而宁耶家也暂时安全。 当然,还是有人在等待中按耐不住性子了。 之前前来试探宁耶的姬灵是一个,今晚直接潜入宁家试图偷迷箱的王博铜又是一个。 只是他们的计划都很不幸地被宁耶和他的朋友们一次次粉碎。 白蝉用催眠术引导,终于让王博铜说出了以上的话,把他所知道的相关秘密都透露了出来。 直到此时此刻,宁耶才真正确信,自己父亲传给自己的迷箱,果然成为了三大恶中人争夺的目标。 这意味着,未来像王博铜这样针对自己的人并不会少。 一想到这,宁耶不禁感觉内心一紧,但随即,来自明月山盟祖传的那股热血却在他身上沸腾了起来。 “他们要来,就任他们来好了。我正好一一收拾了这些家伙。”宁耶暗暗握紧拳头,淡淡地说道,随后转头看向白蝉,“谢谢兄弟。今天都是多亏了你,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既然需要问的东西都已经问清楚了,我们现在就打电话把这家伙和肖金鹏送进局子里吧。” “等一下。”白蝉听宁耶这么说,拉着宁耶走到了一边的一间空房间,掩上了门说道,“大哥哥,今天能遇见你,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暂时我还是不想回家。 如果你叫人来的话,我的行踪很有可能就暴露了。” 白蝉说完,看了看窗外。 现在还是深夜,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硕大的雨点依旧撒豆一般不停落下,外面的世界仿佛淹没在雨声之中。 白蝉突然叹了口气。 “其实,大哥哥你要报)警,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两人不能一直关在你家里。 只是你能不能稍微再缓一缓? 等这大雨停了,我立刻就走,到时候你就能把他俩送出去了。” “非得如此么?”宁耶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即使雨停,外面还是很冷啊。 虽然你很聪明,也很能干,但要你一个人出去,我还是不放心。 照我看,等会我就打110,等这件事完了以后,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回去!”白蝉重重地摇了摇头,“我再也不想见我爸了!” “你和你父亲究竟有什么矛盾,你竟然如此不想见他?”宁耶原本不愿多问别人家事,但经过今晚的一切,他已经把白蝉当成好朋友,因而不愿见他流离失所,与家人不睦。 白蝉见宁耶问得真诚,知道他言语间全是对自己的关心,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我母亲早逝,她生前是个极聪慧极能干的人,因而我父亲总拿我母亲的成绩来要求我。 他总说我和我母亲长得那么像,理应像我母亲一样能干。”白蝉说着,咬了咬薄薄的嘴唇,“他从小就逼我学钢琴,书法,烹饪,绘画…… 还要求我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只要我做不到,他就对我很凶,说我比不上我妈妈。 但是即使我做到了,他也不多夸奖我一句……前几天我得了一个大奖,本以为他会很高兴,可是他却只是淡淡地说要是我妈妈年轻时也得过。” 白蝉说着,低下了头,眼圈儿都红了。 宁耶听了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都算啥事,还值得离家出走,这小子性格怎么和一个小女生一样。 不过,宁耶还是选择了温言安慰道。 “你父亲也只是盼子成龙,所以才对你严格要求而已。在中国,很多父亲都很内敛,他们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绝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 第九十三章:(下) “真的?”白蝉抬起了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宁耶,“你说他真的关心我?” “我斗胆猜一句,你父亲这两天一定不停打你的电话,急疯了吧?” “确实,我爸这两天都在找我……但他可能只是面子上……” “我的爸爸也是这样的。”宁耶说道,“你知道吗?他给我留下来一个保险箱。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告诉我,那个箱子是要留给长大的我的。 我一直非常期盼,但是,除了这句话以外,关于这个箱子的事情,他却一个字也不肯和我多说。 不仅如此,你知道吗?后来我想办法打开了这保险箱,结果发现保险箱打开后,里面又是一个密码箱,而且这密码箱的密码还得我到处去找。 我感觉我爸好像不是给我留了一份遗产,反而像是给我留了一道超难的考题。” 宁耶说完,便把自己父母相关的事情还有和迷箱有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蝉。 有些事在刚才听王博铜叙述的过程中,白蝉已经得知,有些事他则是现在听宁耶所说才知晓。 听完宁耶的叙述,白蝉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来很多父亲都不懂得和自己的孩子沟通。不只是我爸爸这样。”他擦了擦眼睛,“谢谢大哥哥你提点我,我会好好反思和我父亲的关系的了。” 他说完,脸上重新绽放笑容,虽然脸还是脏兮兮的,但这个笑脸却足够美丽。 宁耶见白蝉想开了,感到非常高兴。可白蝉却像想到了别的什么似的,歪了歪头,问道。 “对了,大哥哥你研究你爸爸给你留的迷箱那么久,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迷箱里面究竟是什么? 你父亲这么费尽心思地把这里面的东西藏起,里面的宝贝肯定非同小可吧。” 白蝉提了一个好问题,这个问题非常核心和关键,可宁耶偏偏没有答案。 “我爸爸曾经告诉我,这迷箱里有半亿财富。”宁耶说道,“我已经从第一层保险箱里取出了上百万的金条,若是按这个理论分析,打开那檀木密钥箱后,我应该能得到一件价值四千多万的东西。 不过有什么东西会值四千多万,我倒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檀木密钥箱空间并不大,我猜里面或许是放了几颗大钻石?或者是某些像古董戒指那样的独一无二的古物吧。” “或许。”白蝉耸了耸肩,“但我总觉得,这箱子里的东西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你父亲只是想给你一大笔钱的话,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他现在用这个迷箱给你出了这么多的考题,让你必须一步步解谜然后才能得到里面的东西,这做法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 这箱子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得等你充分成长了以后才能让你得到。” 白蝉说着,看了看宁耶,迟疑着说道,“大哥哥,有一句话我说了你可不要见怪。你称呼这箱子叫‘迷箱’,我觉得这名字非常贴切。 因为你知道吗?现实中也有一种叫迷箱的东西。 这是一种训练动物的装置。 研究人员会在一个箱子里摆放各种机关,然后把猫或者大白鼠等动物关进去。里面的动物往往需要推动一些拉杆,按动一些按钮或者是认清一些分岔路,才能成功走出迷箱,或者得到迷箱里放着的食物。 可以说,迷箱是一种检验动物能不能按照人类的预期操作的测试工具。”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是想通过这个迷箱测试我?那所谓半亿财产反而只是诱饵而已?”宁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多谢你告诉我这个,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宁耶说完,朝白蝉一笑。 白蝉的脸又是一红,他开口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之间,一声尖锐凄厉的猫叫声从屋外响起。 今晚宁耶家遭到了肖金鹏和王博铜两波人入侵,其中肖王两人已经被绑缚,动弹不得,然而那只黑猫却没被关住。 只因当时宁耶和白蝉看它已经在地上奄奄一息,似要断气的模样,便没有特别留意。 殊不知,猫性最是狡猾。 这巨大黑猫被宁耶重重踢了一脚的时候,确实疼痛吐血,但稍后它却依旧爬了起来。 宁耶这一脚虽让它受了沉重内伤,但却还没能要了它的性命。 它原本想爬起,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也就是王博铜,被宁耶和白蝉二人制服和捆缚了起来。 于是它当场就倒地不动,开始了装死。 后来这黑猫见宁耶被白蝉拉去了旁边的房间,暂时顾不到自己,这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溜走。 宁耶和白蝉都不是蠢人,这些关节在他们听见黑猫的那一声尖叫时就已经明白。 他俩对视一眼,都暗叫一声不好,拿起武器推开门就往外冲去。 他们都怕这黑猫灵性护主,心想要是这猫偷偷把那绑着王博铜的绳索咬断,让王博铜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当宁白二人跑到走廊时,却惊讶地发现王博铜还倒在地上,身上的绑缚还没被解开。 就在这时,又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来,宁耶和白蝉却发现,这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 “可怕,这猫竟然不顾主人,自己径直跑楼上去了。” 宁耶暗骂一声,提着桃木剑冲上了二楼,白蝉也掏出他那把锋利的短刀跟着。 宁耶家二楼的面积没有一楼打大,房间有没有一楼多,但是宁耶自己住的卧室却是在二楼的,而且二楼也有通向露台的路径。 宁耶一边跑一边心想,要是这黑猫通过二楼通往露台的通路跑了那也罢了,但万一它要是跑进自己的卧室大闹一番,那可是头大了。 果不其然,当他和白蝉冲到二楼的时候,发现自己卧室的门开着,门口隐隐可见黑猫那脏兮兮又巨大的脚印,而凄厉的猫叫声也不断从屋里传来。 黑夜听猫叫,本也就十分恐怖,然而更恐怖的是,此刻这巨大黑猫发出的这种叫声并不像正常的猫吼,反而像是猫遇到敌人或者被残酷折磨时发出的那声嘶吼。 白蝉胆子并不算小,但他听见这凄烈至极的叫声后,脸还是瞬间白了,他用力拉住宁耶的手臂说道。 “大哥哥,这猫叫声听上去不太正常。它是在你的卧室里遇到了什么东西吗,竟然叫得这样惨?” 第九十四章:僵猫 “我的卧室?里面没有什么啊。”宁耶听见这惨绝的猫叫,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只是他的卧室向来是放私人物品的,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因而,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猫会在自己卧室里惨叫。 但是他见白蝉害怕,还是拍了拍白蝉的脊背,柔声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随后自己一人提剑,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此时此刻,屋中黑猫惨叫声连绵不断,这些叫声虽不能直接伤人,但却如鬼哭,如狼嚎,让人心烦意乱。 宁耶知道卧室里必然有了变故,不敢小觑,拉开门后立刻挥剑斜劈,以防屋里的黑猫突然跳出来袭击。 果不其然,当虚掩的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条黑影扑出,直取宁耶首脑! 宁耶正好朝黑影扑来之处挥动桃木剑,满心想着这黑猫已经受伤,这桃木剑又如此锋利,这一剑下去十有八九能把这黑猫劈成两半。 在那白驹过隙的刹那,桃木剑确实稳稳地劈到了黑猫的身上! 然而让宁耶震惊的是,这一剑劈去,竟像劈到了钢铁上一样,发出铿锵的撞击声,那黑猫当头当胸挨了这势如猛虎的一剑,竟像没事一样,轻轻一跳便稳稳地落回了地上,一双通红的猫眼凶狠地盯着宁耶。 宁耶注意到,黑猫胸口脸上有被剑劈开的痕迹,但却没有流血,这一剑竟似只砍伤了猫的毛皮,却没有伤到它的筋骨。 而宁耶握剑的右手反而被震得发麻。 此刻白蝉也提着短刀跑了过来打开了卧室的灯,两人震惊地看着屋内,寻思这黑猫的身体怎么突然好像被强化了一般,竟变得像铜筋铁骨一般结实。 只见灯光之下,一个破碎的玻璃瓶倒在了宁耶卧室的桌下,那黑猫的身后。 宁耶一见这个玻璃瓶被打碎,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玻璃瓶,这是宁耶母亲珍藏在柜中,那个泡着一枚诡异的白毛丹的玻璃瓶。 这瓶中原本装满了澄清的液体,而在那液体之中飘着一枚诡异的长满毛的,据说名叫“尸丹”的丹药。 这枚尸丹在夜晚会发出荧光,宁耶感觉它甚是奇特,因而这些日子里他把这装着丹药的玻璃瓶放在卧室里,有空就研究。 没想到这黑猫装死脱险后,竟跑到了宁耶的卧室里,打碎了装着这枚尸丹这个玻璃瓶! 那玻璃瓶就这样掉在了地上,从那破碎的玻璃瓶里流出了许多液体,撒满了一地。 似乎随着玻璃瓶被打碎,空气的进入,那白毛丹药正在缓慢地溶解,原本澄清的液体也开始变得浑浊。 而此刻那黑猫竟然正在舔舐那玻璃瓶里流出来的尸丹水! 它每舔舐一口,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可是它还是一边惨叫,一边不停地喝那地上的水,仿佛这水难喝至极,但却一种魔力还是吸引着这猫去饮用。 宁耶注意到,随着这猫的舔舐,它的声音渐渐洪亮,渐渐变得有力。而原本看这黑猫姿势还有些受伤后的别扭,现在它喝了几口水后,身体上的这种别扭却荡然无存。 这尸丹熔解出的水竟似能帮助这黑猫疗伤,并且还能提升它的力量! “这是尸丹?”身旁的白蝉突然说了一句,“我听说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丹药,是用动物的尸体用诡异的法门炼制而成的。 这种丹药服用后让人拥有铜筋铁骨,像僵尸一样力量无穷,但却很容易使人陷入失去理智的癫狂状态。” 宁耶见白蝉说得在行,心中不住暗暗称奇,但此刻他已经考虑不了这么多了,因为他也判断出,要是让这黑猫饮尽那尸丹化成的水,它就会越变越强,最后变成难以被人杀死的棘手对手! 当下宁耶和白蝉交换了一个眼色,大喊道。 “先不管这些了,把这只猫干掉再说!”宁耶大喊着,挺剑朝这黑猫后脑勺刺去。 黑猫听见脑后风声猛恶,知道不能再低头喝水,嗷叫一声便往前窜去,并在卧室桌子那里轻轻一点,借力一跳,转身张嘴扑向宁耶的脑袋。 似乎是受到那尸丹水的影响,这黑猫的动作僵硬了许多,但是每一次发力却比原来要更猛更快。 宁耶不敢小觑,见它扑来,稳稳地挥剑把它砍开。 这黑猫径直在宁耶的剑上一撞,剑在它左脸划了一道,可它完全不觉疼痛,落地后转身又扑朝白蝉的脖子。 “对了,大哥哥,你说这黑猫怎么老扑人的头和脖子啊!”白蝉一刀划在黑猫爪上,格开了那扑来的黑猫,趁这个空档转头问宁耶。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它刚才在楼下攻击我的时候,扑的是胸口,不是头。” 宁耶说着,挥剑砍向那黑猫的脊背,把那黑猫的注意力从白蝉身上引开,与此同时他的心中电光一闪,对白蝉的问题有了答案。 “这尸丹水若是能让人或者动物僵尸化的话,那么饮用这水的人或兽,大约便会变得像僵尸一样。 听说僵尸喜喝人血和吃人脑浆,你说这猫会不会……” “你是说这猫现在想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脑子?”白蝉的身体微微一抖,“这也太恶心了吧!” 宁耶点头,回转手中的剑对黑猫继续进行攻击。 在刚才那档口,他和白蝉联手之下,已经砍中了这黑猫的脊背两下,然而这两剑只砍断了那猫身上的一些猫毛。 宁耶心中不住暗惊,心想这黑猫喝了许多尸丹水后,全身毛发竟硬到了这个地步。 而此时,白蝉也冲上来,一刀刺向猫的胸口,可是那猫原地猛地一蹦,又躲开了他的这一击。 这猫挨了宁耶白蝉这几下剑砍刀劈,虽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刀剑的破坏力毕竟还在。 它生性狡猾,不愿和这两人硬碰硬,于是喵呜一声,又跳回那破碎的玻璃瓶旁边,低头准备继续喝那尸丹水。 “不行,它每次喝那个水,身上的伤口都会愈合,同时它的身体会变得更加坚硬,更难以击破。我们必须阻止它!”宁耶对白蝉说道,“我等会去引开它的注意,你去把地上那碎了的玻璃瓶捡起来扔出窗外!” “那样的话你太危险了,引开这大猫的事还是我来吧!”白蝉却这么喊道,先宁耶一步冲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孤注一掷 “白蝉!”见对方猛地冲了出去对那黑猫展开佯攻,宁耶失声大喊。 可是白蝉却只是一笑,一边冲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朝那黑猫扔去。 他曾经从这个小盒子里抽出催眠王博铜用的纸带,由此可见,这个小盒子里大约放着某种能削弱人判断力的迷药。 果不其然,这盒子扔出去后,那黑猫像是受惊了一样,猛地炸毛从原地跳开。 而白蝉也就趁机挥舞手中短刀把猫逼到一角。 宁耶不敢怠慢,趁这个机会抢上前去,左手拿起那个破碎的玻璃瓶。 那玻璃瓶里的药水此刻已经流出了一半,瓶内的尸丹也化得差不多了。 由于瓶子外沾了不少流出来的尸丹水,宁耶的手碰到瓶子的那一瞬间,便感觉到一股寒冷的刺痛从掌心传来。 “好家伙,这尸丹水竟邪门成这样,难怪那黑猫一边喝这水一边惨叫成那样。”宁耶心中暗想,忍住手中疼痛就准备往窗边跑,要把这瓶子扔出去。 然而正在这时,白蝉那边却发出了一声尖叫。 原来他使用的迷药只是一些助人安眠的最温和的药物,平时对付一些正常状态的人和兽还可以,可是对付这饮用了尸丹水,半僵尸化的黑猫却并无太大效果。 那迷药的香味只是稍微让这黑猫受了一点刺激,但却丝毫没有减弱它的战斗力。 而且此刻这黑猫已经喝下了大量的尸丹水,力量比宁耶他们进屋时更强。它扑向白蝉时简直快如流星,迅如飞箭,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留给白蝉。 无奈之下,白蝉只能转身挥刀挡架,可此时这黑猫力量大增,身体更发生了新的变化。 它的身体不仅变更硬,更变得像不知疼痛一般。 不管白蝉如何砍它,它都好像感觉不到,嘶吼一声又继续攻击。 白蝉见这黑猫被自己在身上结结实实地砍了几刀,血也飞溅出来了,骨头也看到了,但它的攻势却依旧如暴风骤雨般凶猛,一双通红的猫眸更是瞪得老大,心中不住惊恐。 他虽千伶百俐,但类似这样凶猛的实战却没经历过几次,此时看血肉横飞,白蝉的一双手竟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黑猫又扑了过来,竟一口咬住白蝉的短刀。 白蝉手中无力,那刀就被黑猫咬脱,飞向卧室一角。 而这也正是白蝉方才尖叫的原因。 见自己的朋友丢了武器,那巨大黑猫又朝他扑了过去,宁耶如何不急?原本他已经跑到窗边,此刻却不得不折返,跑到白蝉身前护住他,同时挥动手中长剑朝黑猫的左眼刺去。 宁耶此时已经知道这猫身体极硬,而且大概已经失去痛感,因此不敢再对它猛砍,而是直接剑指它的猫眼,希望从这猫身上最柔软的地方透过去,能刺穿它的脑袋,将它一击毙命。 宁耶的剑法是练过的,这一剑他刺得丰神灵利,准如穿针。 桃木长剑从他右手递出,正正刺到黑猫的左眼珠上,透眼而过。 “好!”身后的白蝉见他剑法精准,不住脱口喝彩。 可这一句话方才喊出,更让人震惊的一幕就发生了。 只见宁耶的剑虽然刺进猫头里一大截,但这猫竟然仍未死去! 它发出宛若要撕裂地面的惨烈叫声,竟头插着那把长剑退向一边。 宁耶也没想到这猫的头都被刺穿了,居然还能动,而那黑猫的力量依旧极强,它带着剑后退之际,宁耶竟也握不住剑,桃木剑脱手被这猫带走。 这大黑猫头上插着剑后退数步,血和脑浆不断滴出,可它却像浑然不觉一样,猛地一甩头,把那长剑带着无数红红白白的液体一起摔到了卧室的另一角。 “该不会真的变僵尸了吧?”宁耶和白蝉脑中闪过同一个念头,“这砍不伤,打不死的黑猫,究竟该怎样才能对付得了?” 他们俩都没想到,今晚在这里活捉了两波人,最终却还是制服不了这喝了尸丹水的猫! 轰隆——屋外一声惊雷劈过。 在室内腥臭的血腥味下,那头脑流血的“僵尸猫”,正舔着嘴和脸上的血,瞪着那只独眼,朝宁耶和白蝉一步步走了过来。 这时宁耶和白蝉手上都没了兵器,两人赤手空拳,如何能对付得了这巨大的黑猫。 他们两看着这黑猫凶恶的眼神,锐利的牙齿和爪子,都在不停地思考,可是却想不出任何逃生的办法。 “喵呜——”猫叫声终于响起,这大黑猫张开血盆大口,朝那已被它逼到绝地的猎物发动了致命的进攻。 “大哥哥闪开!” 原本是宁耶挡在白蝉身前,可是当这黑猫扑到的时候,白蝉心下一个激灵,身体里莫名涌起一股力量,竟让他奋不顾身地推开了宁耶。 “哗”地一下,白蝉肩膀上的衣服被黑猫猫爪撕开,鲜血从洁白的肌肤上流下,顿时染红了他半身的衣服。 宁耶心中大惊,一把抄起身旁的椅子朝那大黑猫砸去,然而椅子砸到猫身上,椅子碎裂飞到一边,那黑猫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糟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和白蝉都会被这僵尸黑猫咬死。宁耶见白蝉倒在一边,血越流越多,心中又惊又怒。 若只是他自己受害那也就罢了,可是没想到今天这新认识的小朋友竟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刀,这让他如何承受? 不管如何,都绝不能让白蝉死在这里! 宁耶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左手还握着那个装着尸丹的玻璃瓶,而那玻璃瓶里还有半瓶尸丹水。 “既然这猫能喝?为什么我又不能?”宁耶此刻内心已经被愤怒所支配,他猛地一抬手,竟把那剩下的半瓶尸丹水全部喝了下去! 这可能是宁耶今生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了。 那尸丹水一入口,剧烈的刺痛和让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道便侵袭而来,可宁耶的身心已经被怒火烧透,他狠狠一咬牙,微一吞咽,便把那水咽入肚中。 地覆天翻的剧烈不适感传来,宁耶只觉得从自己的胸腹开始,一股寒冷而诡异的感觉开始散布全身,仿佛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开始了变化。 倒在地上的白蝉见宁耶喝下了那剩下的尸丹水,已经吓傻了,此刻他更是看见宁耶的双眼已经变得和那黑猫一般通红…… 第九十六章:异变 在白蝉的注视下,宁耶的身体开始了尸化。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和冰冷,双眼开始变得通红,疼痛末梢开始变得麻木,而就在这时,无尽的力量开始涌了上来。 按照宁耶在母亲笔记里看到的说法,这种尸丹副作用很大,但却能让人的力量在夜晚提升三个等级,是一种异常可怕的怪药。 这黑猫今晚力量大增,就是因为如此。而宁耶在危急之下,也选择喝下这药水来获得翻盘的机会。 在宁耶服药后,那黑猫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对。 本能的野性反应让它嗷呜一声,拼尽全力朝宁耶扑来。 这一扑,大有奋不顾身的势头。 可是宁耶此时已经丝毫不惧了。他双手直直伸出,竟任由黑猫咬到自己的左胳膊上,同时他用右手一把把那大黑猫提了起来。 那猫在半空中乱抓乱咬,可是宁耶已经完全不感觉到疼痛。 他只是高高地把猫举起,随后捏住黑猫的左右半身,猛地一撕拉…… 黑猫发出了一声尖叫。 白蝉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 他在闭眼后,只能听见血流声和骨头破碎声不断传来。 最后,在努力鼓足勇气之后,白蝉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发现黑猫已经不在,剩下的只有满地的猫肉碎片。 宁耶竟在震怒之下,赤手空拳地把这黑猫撕成了碎片! 这被撕得血肉模糊的猫当然就再也凶恶不起来了,破碎的猫头掉落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最后吐出猫舌,一动不动地死了。 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白蝉先是呆住了几秒,随即按住肩膀的伤口朝宁耶跑了过来。 “你别靠近我!”宁耶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身体里翻江倒海,意识也在慢慢变得混乱和模糊,若不是他在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或许已经晕过去了。 “那个……在……楼下的暗室里,有……有一个保险箱。”宁耶艰难地说着,“保险箱密码是1314666,打开保险箱后,里面有一个带刻度的戒指,你,你能去把它给我拿来吗?” 宁耶知道自己饮下这尸丹水的事已经不可逆转,但他却回想起母亲的笔记里在提到这尸丹的时候,提到了一个玫红刻度戒指。 而他正好有这个东西。 或许这戒指能克制住自己的僵尸化?宁耶在心底抱着一丝的希望,他便向白蝉提出了请求。 白蝉虽惊不乱,他听宁耶这般呼喊,急忙起身去墙角拿起自己的短刀,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 楼下宁耶家的暗室今晚曾被入侵者王博铜打开,但事后检查的时候宁耶已经重新把暗室的门锁锁上了。 白蝉不懂怎么开锁,但他却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他用他那把斩金削铁的宝刀在锁上砍了两砍,那两把锁便都断裂开去。白蝉再费劲全力一撞,就把门撞开了。 他心中记挂宁耶的安危,按照宁耶提示的数字输入了密码,从保险箱里取出了那枚红色的,带有刻度的厚重戒指,就急忙跑回楼上,把戒指递了给宁耶。 其实宁耶也不知道这个戒指有没有用,如果有用又该如何使用,但他凭着一股直觉,对白蝉说道。 “麻烦,麻烦你把……把这个戒指,戴在……”宁耶喘息着,伸出了左手,“我的无名指上。” 据说左手无名指有一条血管直通心脏,于是过去的人总是把婚戒戴在无名指,作为约定的象征。 虽然这条血管后来被人体解剖学证明是不存在的,但是因为左手距离心脏更近,于是宁耶相信,若是要佩戴这枚可能能对尸毒产生效果的戒指,必定要佩戴在左手。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枚戒指或许能帮助他压制现在蜂拥而起的尸毒,使他保持理智。 白蝉见宁耶全身皮肤泛起淡淡的青黑,他的眼眸也越来越红,十分担忧。 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上宁耶的无名指,脸上微微一红,柔声问道,“大哥哥,你还好吧?” “我不知道……”宁耶摇了摇头,身手扳动那玫红刻度戒指上可旋转的圆盘,“这枚刻度戒指内有……空腔,存着一种……特殊的液体。 它在我母亲的笔记本里有记录,我猜它大概是某种能克制尸毒的东西,若是能……扳对这刻度盘上的位置,或许能让我恢复正常。” 宁耶说着,咬了咬牙,开始调节。 说来也奇怪,刚才这戒指套上手指的时候,宁耶确实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只是他不确定这戒指是真的有效果,还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宁耶一边紧张地操作着,一边对白蝉说道。 “对了兄弟,我……我有一个请求。”尸丹水给宁耶身体带来的那种混乱感依旧很强烈,他不得不用力咬紧牙关才能保持清醒,“据说这种尸丹给人体带来的效果会持续到天亮为止。 我……我现在试试看这戒指有没有用。如果没用,就,就麻烦你把我绑起来。 如果我等会失去了理智,出现攻击你的行为,你就用你的宝刀对付我,不用……手软。” 白蝉一听这话,眼圈一红竟落下泪来。 “我不要……”他捂住脸道,“我不要伤害你。要是你变成僵尸了,你就吸我的血好了,我不怕的。” “傻瓜,你说话怎么这么孩子气。”宁耶见白蝉忽然又女气了起来,不禁叹了口气,宁定心神,仔细拨弄手上戒指的刻度。 说来也是奇特,这戒指上刻度总共是1到31,现在正位于30的位置。当宁耶把数字拨小的时候,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是似乎拨过某个位置时,他又感觉意识开始模糊。 宁耶清楚,要是自己晕了过去,那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可能自己的躯体会在尸丹的控制下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来。 于是他加倍努力地调整着。 终于,他摸索到了这个玫红刻度戒指的规律。 当戒指刻度调到正好是今天的阴历日期的时候,他的感觉是最舒服的。 宁耶猜测,所谓的尸丹,其实是一种激发人体潜能的药物。但它激发人体潜能的同时,可能会使人失去意识。 而这戒指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射线,传入到佩戴者的身体里。而这种射线可以协调服用尸丹的人的精神,使他们不会轻易失去意识。 或许是尸丹对人产生的僵尸化效果会因为月圆月缺而不同,因而需要的射线量也不同。这刻度戒指可以调节日期,活动压制尸毒最适合的放射量。 第九十七章:梦境 宁耶对这枚戒指和尸丹分析了一番,自觉身体已经好多了,便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你感觉怎样了?”白蝉看他站起,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关切地问道。 “我感觉还好。”宁耶握紧左拳,看了看手上的那枚戒指,喃喃自语道,“似乎这戒指真的有抑制尸毒的作用,我不确定,若是有了这枚戒指,我是否就能灵活掌控这尸化的力量? 按照我母亲的笔记所写,这尸丹能使人力量提高三个境界,若我原本是深根境的力量,服用冷香丸和玫瑰露愈伤后,应该已经从深根境提升到裂土境,那现在我又服用了尸丹,是否就能到达……” 宁耶原本想说,在明月山盟流传的那神秘的六重生命境界里,他感觉自己已经因为尸丹而一跃进入境界的第五级,灵花境。 殊不知这可是他预计太乐观了。事实上他们家族对这六重境界的划分标准是综合的,绝非单纯根据力量一项就对人进行评定。 诚然,宁耶服用的这半枚尸丹能使人力量大增,但它同时也会在不同方面损害人的身体,最终又把服用者的境界给拉了下来。 试想,若是这丹药真的如此好用,副作用靠一枚戒指就能抑制,宁耶的父母又怎会把它深深藏起? 果不其然,就在宁耶刚站起身,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突然脱力,倒了下来。 身边是白蝉的惊呼,宁耶感觉一个软软的身体抱住了自己,但随后他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这一次昏迷,宁耶又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 大多数梦都很模糊迷幻,但有一个梦境却是相当清楚的。 依旧是和父母有关的梦境。 那是宁耶第一次看见迷箱时的记忆,这段记忆发生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早已遗忘,但现在却被回忆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父母不常争吵,但那是罕见的一次。 当时他独自一人在屋子里睡觉,却听见门外父母在吵架,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侧耳倾听。 他记得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真的打算把这东西交给小耶吗?他还是个孩子啊!” “他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终究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父亲低沉地说道,“我不会把这东西直接给他,我会把它放进一个一层套一层的迷箱里,让他自己去发掘。 当他有能力打开迷箱找到这东西的时候,他就有资格拥有它了。” 迷箱是什么?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当时的宁耶并不明白,但他也不敢推开门去问。 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父母争论了许久,许久。 “啊!” 这个梦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而在现实中,宁耶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那玫红刻度戒指也好好地带在左手上。 他本能地伸出右手摸了摸床边,拿起自己的眼镜戴上,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日上三竿,是大白天了。 而胡寻,他的老朋友,正拿着一本书坐在床边椅子上悠悠闲闲地看着。 “你醒啦。”胡寻见宁耶爬起,放下书微笑着说道。 “寻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宁耶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只见卧室里已经被打扫干净,而整个屋子里就他和胡寻两个人。 “是你那位叫白蝉的朋友把我叫来的。”胡寻转身给宁耶倒了杯水说道,“他翻了你的笔记本和你家的通讯录,一个个找人,最后找到了我。 据说他之前还找了别人,好像说和你很熟的那李家兄弟今天正好不在秋海,所以来不了。 然后他又找了你的一个姓文的亲戚,那小伙子倒是有空,但他推三推四却不肯来。 于是最后他就辗转找到了我。我最近考完试了,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 “那姓文的亲戚是我的表哥文师航吧,也不知道师航最近怎么了,突然对我非常冷淡。”宁耶望向胡寻道,“不过没想到白蝉他竟然把你拉来了。那他本人呢?现在他在哪儿?” “他走了。”胡寻说道,“我来了以后,发现那孩子正在屋子里哭,他告诉我昨晚你抓了两波人,但后来你昏迷的过程中那诡手的人跑了,顺带把那个姓肖的人也救走了。他没拦住,觉得很对不起你。 后来这孩子他叽里咕噜地和我说了一大堆,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他让我照顾好你,然后就自行离开了。” “唉,没想到他竟这么不辞而别。”宁耶叹了口气,回想起和白蝉相识的经历,感觉一切都如梦幻一般。 胡寻在一旁看着,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却把毛巾扔给宁耶并喊道,“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你赶快洗漱,然后下楼来吃个饭,我们随后再谈。” 宁耶依言招办,等他下楼时,惊讶地发现胡寻竟一碟蝶地端出香喷喷的肉和菜来,摆在餐桌上。 “我不知道寻少爷原来你还会做饭?而且还做得这么好。”宁耶不禁咋舌。 “我可不会。”胡寻却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你那位叫白蝉的小朋友给你做的。 他在临走前亲自出门买了个菜,然后亲自下厨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只是把他做好的饭菜热了一下端出来了而已。” 宁耶吓得赶紧端了端眼镜,只见桌上摆了四荤菜四素菜一汤两主食,就是七八个人来吃都绰绰有余的量。 而且这些菜里,有清蒸鱼,红烧蹄子,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蒜蓉豌豆苗,上汤娃娃菜…… 每样菜都浓香扑鼻,和饭馆的比也差不了多少。 “味道真好,这孩子手艺比得上我的奶奶了。”胡寻此刻已经老大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菜就吃,“说起来,姬灵,慕容清烟,现在又来了个白蝉,嘿嘿,宁耶你最近真的是运气不错啊。” “运气不错?”宁耶也坐了下来,奇怪地问道。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胡寻会把这几个人相提并论。 “你难道看不出么,你新认识的那个小朋友,他实际上是……”胡寻微笑着盯着宁耶说着,但当他发现宁耶眼中真的一片迷茫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喂,寻少爷你别突然狂笑啊,怎么回事?”宁耶不明所以地追问。 “没啥没啥,这事情还是等你自己去参悟吧,要是由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胡寻却抬起头拍了拍宁耶的肩膀,“反正你们以后必定还会相见的。” 第九十八章:近郊地块 宁耶听了胡寻的话,虽内心依旧记挂着白蝉的事,但还是拿起筷子安心吃起了饭。 说起来这孩子做饭的手艺还真不错,他把每道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增。再加上宁耶一早上都在昏睡,没吃东西,此刻得享美食,立马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宁耶和胡寻把桌上的菜扫了一大半,吃得饱饱的。 宁耶起身把剩下的菜存到冰箱里准备晚上再吃,而就在这时,胡寻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颐微笑着说道。 “对了宁先生,其实今天即使白蝉不找我,我也会过来的。” “疑?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宁耶听胡寻说得煞有介事,立刻凝神,坐下询问道。 “是的,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胡寻眯眯眼笑道。 “先听好的吧。”宁耶说道,“我需要来点好事激励自己一下。” “好,那我就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胡寻说着,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页面,展示给宁耶看,“我们在凤凰园不是得到了两个银块吗,其中一个小银人底下,有一个经纬度坐标,它指向了祥瑞貔貅所代表的地方。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理,貔貅所在地隐藏着打开檀木密钥箱的第二位密码。 而这个坐标我替你查到它的具体所在地,那是一块即将要开发的地块,现在都围起来了。” “那算什么好消息?”宁耶皱眉道,“要是那块地方马上就要被开发了,我们就得赶紧去找线索了。 否则要是那里的貔貅线索被毁,我的箱子可能就永远都打不开。” “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胡寻摆了摆手,“那块地虽然马上要开发了,不让人进去了,但是好处是,它的所有人之一是你家亲戚,或许我们能得到一些帮助。” 胡寻说完,让宁耶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上面一则新闻展示了秋海市郊区某块土地开发的消息。 宁耶仔细阅读,却发现新闻中提到的这块土地的开发商名叫“昆仑海”,而宁耶的表舅文亦钦,正式昆仑海的大股东之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宁耶看着胡寻说道,“昆仑海的股东里有我的文表舅,因而你判断,我们可以通过这层关系得到一些线索和帮助,对吧? 寻少爷你可以啊,竟然连我家的亲戚关系都打听清楚了。” “这也没什么难打听的。”胡寻笑道,“你父亲留下密码的线索的地方,显然是一个和你们家族有关系的地方。 所以当我查到这个地方要被开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那开发商,看看和你有没有什么关系,结果很轻松就查到了。” “这就是寻少爷你说的好消息吧,谢谢你告知我这个。”宁耶点头,“那么请问坏消息是什么呢?” “坏消息也同样是这个。”胡寻淡淡地说道,“我原本以为文家和你们宁家关系应该不错,不过今天我来到你家的时候,你那位白蝉小朋友一直在和我说文师航的坏话。 他告诉我,你那位表哥对你毫无亲戚之情可言。他晚上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文师航,说你出事了,结果文师航嘴上关心了几句,实际上却不愿意过来看你,言语之间还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当时观察了一下,感觉白蝉不像是在说谎,也就是说,你和文家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啊。既然是这样的话,这层关系你觉得还用得上么?” 听了胡寻的话,宁耶沉吟了半响,最后说道。 “说起来,我原本和师航关系很好的,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文师航对我总是很冷淡。之前上灵易山我原本想叫上他,最后也是因此作罢。 或许他和我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什么误会吧。 但我不觉得我和文家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也不觉得我和师航结下了什么仇,所以只要我和文表舅说一声,让他给我们提供去这个地方的帮助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是如此,我们就来规划一下这第二次探险吧。”胡寻点点头,“我听说这块地过上几天就要剪彩动工了,因此我们得赶快进去。要是迟了的话那就麻烦了。” 宁耶内心一凛,他没想到这第二次探险竟来得这样快这样急。 但既然客观时限就在眼前,宁耶也不敢小觑,当下就和胡寻查起了资料准备起了装备,计划在这片区域正式开工前前去探秘。 可以说,这次探险的区域和上次比起来可以说小多了。 之前为了获得迷箱的第一位密码,宁耶和胡寻可以说是踏遍了大半座灵易山,才真正找到了那藏有线索的凤凰园。 但这次探险就不同了。有坐标,经纬度都给人定好了,左右不过是一片五六十亩大小的区域而已,探索相对简单。 经过一番研究和打探,当天下午,宁耶和胡寻就已经基本探明这片即将开发的地块的基本情况了。 这是一块长方形的地块,一侧靠着大马路,一侧挨着一条河。 这块地基本是荒地,有些小土坡,在其中靠近马路的一侧,有几户人家的平房。 而除了这几个平房外,这篇区域常年杂草丛生,长满了高低不等的灌木。 和灵易山不一样的是,这个地块虽在郊区,但却算是在近郊,而且可以说是位于相当繁华的地段。 那里附近已经有两个地块盖了普通住宅区和别墅区,人口不少。剩下这一大块区域在规划中除了要盖住宅楼外,还会有商场和五星级酒店。 可以说,这块地方的楼要是盖起来了,那周边区域的房价肯定也会跟着暴涨了。 可以说,当这个地块决定开发的时候,附近的居民都非常雀跃。 不过实际上,这片区域的开发过程却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阻碍。 阻碍来自于这块区域平房里的一名住户。 这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坚称开发商给的补偿不合理,于是坚持住在老房里不肯搬走。 然而宁耶和胡寻打听了一下开发商给受影响的居民提供的补偿方案,发现昆仑海确实是一个很厚道的开发商了,它给住户的补偿非常公道,甚至远超正常水平。 大多数住户在一开始就接受了补偿方案,甚至这位老头也接受了。 可是就在最近一个月,他却突然反口说不满意这个补偿方案,于是在原住宅住着不走。 第九十九章:撞邪的老头 其实,这钉子户和开发商之间的故事和恩怨,本不是宁耶和胡寻有能力过问的,可是这偏偏决定了他们的冒险会不会受干扰的问题,因而他俩不得不把这钉子户的事情列入考虑范围。 若是这片地块里所有的住户都已经搬走,那么在开发队正式进驻之前,宁耶和胡寻可以放心地在这片地方探险,不必担心被人碰上,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若是这地方还有住户的话,那他俩在寻觅线索的同时,就不得不注意警惕,以防被人发现后惹上麻烦。 “寻少爷,你觉得这老汉为什么不搬走呢?”宁耶看着手机里的报道,皱眉道。 “一般照常理来说,不肯签协议搬家都是因为补偿不到位。”胡寻说道,“不过照我看,这次开发商给的补偿已经很高,基本上所有人都接受了。因此这事情听起来着实可疑。” “我猜他可能是受了什么亲戚朋友蛊惑吧,可能想再和开发商谈判,看看能不能多赔一点。”宁耶分析道,“本来嘛,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倒也轮不上我们置喙,但我就怕这老头天天在家附近盯梢,遇见我们把我们当作开发商的人去对付,那就不好了。” “那块地块几万平方米,范围也不小,我们倒不一定会遇上这个家伙。”胡寻说道,“不过我们在这里进行的猜测只是基于网上报道,很多细节都不清楚,不如你还是想办法联系一下你的亲戚,试着从他那里打听一些具体情况吧。” “行,我去找我表舅问问。”宁耶点点头,“话说那地方开工剪彩是在什么时候?” “七天后吧。” “那我今晚就去打听,等摸清大概情况我们就出发。不管怎样,一定要在正式开工前把第二位密码的线索找到。”宁耶握了握拳说道。 “好,那这次换我去搞定装备的事情,我们后天碰头。”胡寻揽下了准备的工作。 分工已定,时间也不早了,当下宁耶和胡寻把中午剩下的剩菜吃了吃,也就分头行动去了。 宁耶晚上给他的表舅文亦钦打了个电话,询问那块带有貔貅线索的待开发地块信息。 “小耶啊,谢谢你之前帮我们家追回那个失窃的倭箱,如果没有你,那东西丢了我到现在还心疼呢。”文表舅先是就之前宁耶替他找回失物的事情感谢了他一番,随后继续说道,“你提到的这块地的事情,还真是挺让人头疼的。我虽然不直接管这块的事,但这事我也听他们说过。” 文表舅的口才并不十分好,他前前后后说了挺久,宁耶还总结了一下,才终于明白那不肯搬迁的老头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钉子户原本是一对老夫妻,一共有两人。 就在他们准备搬迁的前几天傍晚,他们在那地块荒地里走动,想采点野菜,可是他们走着走着越走越深,后来他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那老太婆受了惊吓,竟然当场活生生吓死了。 那老头子从那以后也进入了半疯癫状态,他变得神叨叨的,不肯搬走,原本打算签的合同也撕碎了,还总是和前来商谈的工作人员说这个地块不能动,一旦动了就会死很多人云云。 可这块地的规划早就定了,前期投入巨大,周围的人也都对这里的开发翘首以盼,又怎么可能突然停下? 当下开发商就接连派人去做这老头子的工作,劝他签协议搬走。 可是这件事已经超越了金钱的范畴了,这老头被那次经历吓破了胆,于是死活不肯搬迁。 因为对方年纪大,精神又很波动,每次一看到有人进入就大吵大嚷,觅死寻活,工作人员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而他又没有孩子什么的能劝一劝他,于是这事情就一直被耽搁着。 “什么东西看到能活活吓死人啊?”宁耶听了不禁一惊,“这对老夫妇在这近郊地块上生活多年了吧?荒地里有什么东西他们会没见过?居然能吓成这样。”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毕竟我最近比较忙,这方面的事也都是交给别人去处理,相关信息我也只是开会时听人说起而已。” 文家非常富有,家产雄厚,文表舅一人就是数家公司的股东。而“昆仑海”并非他最关注的产业,这家房地产公司里他只算是较小的股东之一,因而很多事他都没有直接过问。 宁耶听说这位死活不肯搬迁的老头身上原来有这么一个奇诡的故事,内心不禁十分好奇,可是偏偏文表舅所知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这点信息让他感觉隔靴搔痒,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探知欲。 就在宁耶有些踌躇,不知道接下来消息该怎么打听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文师航的声音。 原来文师航望见父亲和宁耶打电话,就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概猜出了两人谈话的内容。 宁耶听见文表舅稍稍拿开了电话,和儿子对话了起来。 “爸,是不是小耶打电话来了?他问了什么东西?” “他询问近郊那块地的情况。那地块不是马上要开发建公寓酒店和商场吗?什么都规划好了,可是有个老头却疯疯癫癫的,死活不肯签协议搬走。” 文表舅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据说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网上讨论。我们努力压着消息,不让人到处传说那块地吓死过人的事,可是也不知道能压多久。 今天小耶不知道为什么,来问这个,我就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了。可惜我也就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这件事不是明哥最清楚吗?我听说他是负责这块的。”文师航说道,“让明哥给小耶讲讲不就好了。” “嘿,你还真别说,没有人比阿明更清楚这事情了。 只是他性格这么怪,除了对他大老板外,向来对别人都爱答不理的,怎么找他问这事情?” “给他打电话他当然不爱说,不过若是当面问他,他总得给人几分面子,不会一言不发的。” 文师航说道,“明天在单阳楼不是有个小型拍卖会吗?这是昆仑海的人搞的,明哥也会去那里,到时我们把小耶一起叫上,当面问他不就好了。” 文表舅听后如梦初醒,赶紧拿起电话告知宁耶,“昆仑海”有个总经理叫明哥,最近就在跟进这件事,他和文家父子明天都会去参加一个私人拍卖会,若是宁耶有兴趣去参加,这样就能当面打听相关消息了。 第一百章:私人拍卖会 宁耶在电话那头听说“私人拍卖会”,又听说会在单阳楼办,头立刻大了起来。 类似这样的私人拍卖会在秋海不常见,知道的人也不多,因为这类拍卖会虽说是私人的,但其实非常高端,来的都不是等闲人物。 一般这类拍卖会都由古玩行当里最有声望的老前辈牵头,卖的都是高端货,还经常会见到一般市面上看不到的稀世珍品。 当然了,搞这种拍卖会的地方也不能寒碜,要么在收藏家的私人别墅里办,要么至少也要在单阳楼这类五星级酒店里举行。 这种私人拍卖会,在宁耶还小的那时,他曾经被父母带着去参加了好几次。 他的印象就是会场的每样点心都精致得像艺术品一样,来的每个人都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介绍的时候每个人头衔都一大堆,整个环境给人压迫感很强。 不过参加这类私人拍卖会,都是宁耶小时候的事了。 后来他父母过世,家道中落,这种高端的场合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 宁耶近来虽然连续发了不少财,经济困难得到了缓解,但宁海居重建还没完成,他又没有什么别的产业在手上,整个人可以说是一介白丁,要他前去这种达官贵人才参加的场合应酬,实在是让他感觉有点尴尬。 但是听文家父子的说法,似乎这是唯一能从那位明哥口中打听到消息的办法了。 宁耶想了想,还是决定大局为重,于是便对电话那头答应道。 “好,我觉得我明天可以过去。”宁耶说道,“不过据我所知,这类私人拍卖会都必须持邀请函才能参加。你们有富余的邀请函能给我一份么?” “我们父子俩每人各有一份邀请函,这样吧,我明天去……” 文表舅开口想说再替宁耶要一份邀请函,然而他说到一半,文师航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明天正好有点事儿,不想去参加这个拍卖会了。爸,不然把我的邀请函给宁耶吧。” “疑?这次听说从北京来了一幅董其昌的真迹,你不是说很想开开眼的吗?居然这就不去了?” “把机会让给宁耶吧。”文师航说道,“毕竟他看起来有点急事。” “好,那就这样吧。” 宁耶在电话那头听见文师航放弃了他的邀请函,把机会让给了自己,内心不禁有些感动。 于是乎,事情就这么商议定了,明天宁耶和文表舅在单阳楼门口碰头,一起参加那场私人拍卖会。 第二天一早,宁耶就起身洗漱,把头发好好整理了一番,换上了一套笔挺的西装,在镜子前感觉自己全身都无懈可击了,才出门打车前去单阳楼。 宁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毕竟还是有几分家底的,宁耶柜子里也一直存着几套好的西装。 今天他换上许久未穿的正装,把领带一系,还真是精神得很。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下移动的车流,宁耶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在第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是旧疾再次发作,毕竟前几天服用的治伤药物是孙教授开的,有没有效他还不确定。 但过了一会儿,宁耶又发现这种眩晕和之前不同。之前是胸口剧痛,全身无力,现在则是头十分沉重,身体变得冰冷。 宁耶稍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定是那半枚尸丹所起的效果。”宁耶心想,“那天晚上为了保住自己和白蝉的性命,我服下了那诡异的尸丹。 尸丹能在夜晚大幅提升人的能力,但在白天却又会小幅削弱人的力量。我现在看见太阳就晕,是不是就是就是这个原因? 可怕,难道我真要变僵尸吸血鬼了么?” 幸好宁耶再一感觉,觉得自己也只是头稍微重一点而已,倒也没有太严重的不适,而且随着车开到阴影所在的地方,这种不适就消失了。 宁耶又看了看那枚能克制尸毒的玫红戒指一直好好地戴在手上,便稍微松了一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情。 不一会儿,出租车开到了单阳楼的西门口。 单阳楼是秋海市最高级的酒店兼饭店,而这次的私人拍卖会在它的西区举行。 这边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接待团队,因而比其他区域要安静很多。 宁耶选择了在此处下车,步行进入。 他下车后放眼看去,身边的车要么是保时捷,玛莎拉蒂,要么就是兰博基尼。偶尔也能看到奔驰宝马和奥迪,但都是该品牌下最高端的车型。 “估摸着就我一个打车来的吧?”宁耶看到此景,微微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一辆银蓝色的宾利从宁耶身边开过,随后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宁耶看见文师航从车里探出头来。 “小耶你来得这么早?居然比我们还快一步。”文师航笑着说道,随即下车打开后排车门,把他爹文表舅请了出来。 文表舅见到宁耶,又对之前宁耶替他找回祖传倭箱的事情感谢了一番,随后对宁耶嘘寒问暖。 宁耶向来知道这位表舅生意做得大,平时都很忙,于是大多数时候都不敢擅自打扰。如今自己落魄,对方还这么热情,不禁也有些感动。 那边文师航把车暂时停在一边,随后也下车走了过来。 “见到你还真是高兴,我晚点还有事,就先不送你们进去了,小耶就麻烦你陪我爸进去。”文师航说着,把一个写着“请柬”的小信封递给宁耶,“这是我的邀请函,现在就交给你吧。” “太谢谢你了。”宁耶伸手接过邀请函,由衷地感谢道。 “我爸等会进去后,需要去‘武夷厅’见几个商业伙伴,然后才能带你去找明哥。”文师航继续解释,“我爸方向感不太好,能不能麻烦你等会陪他去找找那个地方?” “没有问题。”宁耶哪有不答应之理? 文师航见事情交待完毕,便和父亲以及表弟道别,随即开车离去。 宁耶目送表哥离开,随后和文表舅谈笑着走进了这次私人拍卖会所在的那栋楼里。 文表舅是这里的熟客,因而进门的时候门口保安简单扫了一眼他俩的邀请函,便让他们进去了。 宁耶揣着文师航让给自己的那张小小的邀请函,心里还有些感动。 他心想,之前白蝉说文师航对自己很无情,而自己也感觉文师航最近很冷淡,可是现在他却热情地帮助了自己。难道是自己太多疑,搞错了? 第一百零一章:邀请函 其实,宁耶还是太天真了。文师航突然如此慷慨地借出邀请函,又哪能有什么好事? 文师航本是一个极其杰出的青年,他的品貌才华在同龄人中都属上等,出身更是一等一的高贵,可是偏偏心胸差了一点气度。 在过去,宁耶总是低他一头,于是他便习惯了在宁耶面前有一种优越感。 可是命中注定让他遇到了慕容清烟,一个美丽却又眼睛里只有宁耶的姑娘。 在女人这方面上,文师航从来没有输过给别人,他想要的女人居然喜欢别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在他眼中不如自己的男人?他绝不会接受! 因此昨晚当他听说宁耶在打听近郊地块的事的时候,心中便连续生了两条恶计,准备好好整宁耶一下。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哪里讨厌宁耶,只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非得教训这小子一顿,内心才舒服。 就这样,他表面上把邀请函给了宁耶,自行离开了,实际上却把车停在了停车场,然后转了回来。 那边宁耶依旧对此事浑然不觉。 他和文表舅走进私人拍卖会所在的楼里的时候,先是替文表舅找到了“武夷厅”,把表舅送了进去并说稍后电话联系,随后便开始在这附近溜达了起来。 拍卖会所在的这栋楼很大,装潢都是古典风格,楼梯和门框柜子皆是褐木质,格挡皆用屏风,整个环境非常有古朴之美。 最妙的是,在整栋楼里,一直飘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味,给楼内环境又增添了一份雅致的气息。 此楼一共有四层,大厅所在位置是挑空的,前方搭了一个木台,拍卖会就在这栋楼的大厅里举行。 大厅里现在摆放了不少圆形桌子,桌子上放着各色点心和饮料,有不少服务员正在忙碌地摆盘和收拾。 此刻拍卖会人还不多,来的人有些在坐着吃东西,有些在不同的房间里聊天,剩下的多数都在楼上的展览厅看展品。 宁耶是个古董商人,此刻当然也是选择去看古董了。 按照这种私人拍卖会的规矩,今天拍卖的展品,除了个别人提供的奇珍是自行收藏的外,其他展品都会在拍卖前放在橱窗展示。 因为只有这样,潜在的买家才能更好地了解今天拍卖的东西,并确定自己的出价。 而这些拍卖品,连着单阳楼原本的一些珍贵宝贝,现在都分别放在三四楼的展览厅的玻璃柜里。 当下宁耶也不耽搁,顺着楼梯走过二楼,随后就往三楼展厅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楼处传来了一阵吵杂声,宁耶朝下望去,只见一个梳着背头,穿着西装,留着短须,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的男人正带着几个保安冲了进来。 他的表情极度严肃,进门后和几个服务人员说了几句,大家就立刻动了起来,纷纷走到到访的宾客身边。 宁耶正觉得奇怪,就看见那背头男和两个手下迅速地走到楼梯那里,走了上来。 只听见一个手下朝背头男问道。 “明哥,怎么突然要查邀请函?这对客人们来说不太友好吧。” 那个被叫做“明哥”的背头男回答道。 “文家小子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信息,说这次拍卖会有人混了进来。 这次拍卖会有很多重要人物参加,我们可不能出篓子。”明哥冷冷地说道,“文家那小子还说可能有人会用假的邀请函浑水摸鱼,让我们小心检查每个人的邀请函。 要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可以啊,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明哥?难道这个梳着背头的西装男就是我要打听消息的那人?他口中说的文家小子又是谁?难道是指文师航? 不知道为什么,宁耶下意识地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本能的反应让他加速跑上了三楼,闪进一个展厅后拿出自己的邀请函进行检查。 宁耶的直觉是有道理的,因为文师航确实在这里面动了手脚。 昨天他安排宁耶去这次拍卖会后,立刻设计出了一条整人的诡计。 他将自己的邀请函拿了出来,依照原样仿制了一张假的邀请函,并放入原来的信封中。 文师航也是明月山盟的门人,鉴定古董的能力不俗,制假造假的功夫他却也有一套,不过他本人仿冒古董从不外卖,只是留着自己和朋友赏玩而已。 对他来说,仿造一张邀请函再容易不过了。 而且文师航的本事高就高在,他能把一张邀请函做成那种,粗眼看去就像真的一样,一仔细看却发现是假的的状态。 他之所以好意说要把自己的邀请函让给宁耶,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他自己把真的邀请函留下,把假的邀请函给了宁耶,随后他便打电话给明哥,泄露说会场里有人用假的邀请函混了进来,让明哥来抓人,然后让宁耶好好出出糗。 宁耶的眼力也不差,方才从文师航处接过邀请函时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因而完全没看。 现在他心中起了疑心,从信封中抽出邀请函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封邀请函上的金粉颜色有异,印刷质量也欠佳,显然是一件假货。 “这下可糟了。”宁耶心中暗叫不好,“若是等会明哥带人一楼楼查上来,必然会发现我手中的是假邀请函。 我固然可以说自己是跟着文表舅来的,邀请函是文师航让给我的,可是偏偏现在文表舅不在身边,他在二楼的武夷厅和客人们攀谈呢。 我若是要去找他,就得从楼梯下去,半路上就会先撞上明哥他们……” 虽然说起来这事是可以解释,但是宁耶一想到自己等会拿着个假邀请函撞上明哥这群人,肯定会先被对方怀疑质疑一番,没准还得听很多不好听的话,白白受气。 当然更重要的是,明哥是他这次要找的人。 据说此人桀骜不驯,脾气古怪,因而宁耶害怕自己言语间和对方起了冲突,对方干脆就不把那近郊地块的信息告知自己了。 一想到这些,宁耶心中就很是发怵。 他不禁心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暂时避开明哥他们的检查,晚些待他和文表舅汇合后,再去找明哥。 这么想着,宁耶干脆就径直跑上了四楼的展览厅,想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明星 四楼的几个小展览厅都是展览书画相关的拍卖品,这里人比三楼更少,也更清静。 宁耶在展厅里一边走着,一边犹豫自己要不要躲进厕所里逃过查票,一抬头却忽然看见远处摆放长卷轴的玻璃展柜前,一个男人正在看画。 那人的背影清瘦修长,身穿让宁耶感到熟悉的靛蓝色风衣,不是他的老朋友胡寻又是谁! 在这里遇到了熟人,宁耶感到熟悉又安心。他顿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用力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寻少爷,你怎么这么巧也在这里?”宁耶高兴地喊道,“我没想到我们俩这么有缘,刚说了分头行动居然又在这里遇……” 那人被拍了肩膀,便把视线从玻璃柜那里抽了回来,转头看向宁耶。 等这人回过头来,宁耶才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这人星目高鼻,剑眉薄唇,气质极其清秀,容颜和胡寻有三分相似,但他却不是胡寻! 糟了,宁耶心中暗骂。 最近胡寻总是穿一套KENZO的靛蓝色风衣,配上黑衫黑裤,而正巧此人也是完全一样的打扮,他俩的身形发型又一模一样,身高也差不多,因而宁耶在匆忙之间,竟然认错。 更糟糕的是,这人宁耶还认识。 这人不是普通人,他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现今一线的影歌两栖的明星,辜予昊。 这两年,辜予昊主演了好几部流行偶像剧,正是大红大紫的时候,宁耶虽不看这些言情剧,但这人在荧幕上朋友圈出现得多了,他自然也认识了。 宁耶此刻最想低调,可没想到自己着急之下,竟然又捅出一个篓子。 他见对方不是胡寻,赶紧松手。可是对方刀锋一样的眼神已经盯了过来。 “寻少爷?”辜大明星冷冷地看着宁耶,疑问的语气中似带嘲讽,“这位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他说着,朝宁耶靠近了一步,直盯得宁耶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说起来,今天这拍卖会我听主办者说邀请的人不多,来的人我大概都认识。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你究竟是谁?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么?” 辜予昊这么一说,原本正在展厅里看拍卖品的几人都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完菜,宁耶心中更惊。不得已之下,宁耶只好赶紧打哈哈,希望赶紧找个台阶让双方都下了,方便自己开溜。 “我是跟着我家长辈来的,他在楼下,我一人上来溜溜而已。您不认识我很正常。” “哦,是这样吗?”辜予昊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略带嘲弄地扫了宁耶两眼,“看你这身打扮,衣服是好几年前的款式,早就不时兴了,和这里的档次格格不入。 你可知道今天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么?你确定你真的是来这里拍东西的?” 宁耶没想到这大明星会这么咄咄逼人,也没想到他的眼睛竟然这么尖,自己还算满意的西装竟一下就露了破绽,以至于对方一眼就看出自己并非正经来参加拍卖会的。 糟了。宁耶心中暗想,没想到这次私人拍卖会的规格竟然这么高,圈子竟收窄到这个程度,以至于圈外人想混进来如此困难。 说起来,既然这次拍卖会请的客人不多,为什么辜予昊这种一线大明星也会出现? 他是原本就经常混迹于这个圈子,还是陪别人来的?听八卦传闻说,辜予昊已经被一个富婆包养了,那么他今天在这里,是不是陪他背后那个顶级富婆来的? 宁耶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念头,他在迅速思考怎么说话让自己应付过去。要是一个应对不当,对方喊保安了,那可就糗大了。 正在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娇媚的笑声,只听见有人从宁耶背后跑过来,并对辜予昊喊道。 “辜予昊!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快去那边看吧。” 听见有人过来了,宁耶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下,心想是不是那包养辜予昊的富婆出现了。若是有人把这辜大明星带走那可太好了,等于帮自己解了围。 宁耶这么想着,急忙转头。 只见那宽宽木屏风后绕出一个身穿淡黄连衣裙的年轻少女,这姑娘身形婀娜纤美,巧笑盈盈,容颜娇丽不可方物。 一见这人,宁耶愣住了,对方也愣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双方同时说出了这一句话,随即双方都是脸上一红,各自后退了半步。 原来出现在这里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宁耶交手了几个来回的三大恶诡手的姬灵。 “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来这儿。”姬灵回过神来,她一边看着宁耶,一边走到辜予昊身边说道,“哥哥,你们俩在争执什么?” “我看这人可疑,因此质问了他几句而已。”辜予昊对宁耶很冷酷,对姬灵却很温柔,他见姬灵问自己,便柔声回答道,“你认识他?” “嗯。我和他很熟。”姬灵看着宁耶,回答道。 正在宁耶感到彷徨,不知道姬灵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的时候,姬灵却拉了拉辜予昊的手说道,“哥哥,这人是我的朋友,他不是坏人,你不要为难他。” 辜予昊见姬灵这么说,似不忍拂逆她的意思,便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自行看画去了。 姬灵见状,笑了一笑,拉着宁耶走向另一个角落。 “大叔,你闭关出来了,怎么来到这里了?难道是这拍卖会上有什么宝贝你感兴趣,准备买回去吗?”姬灵先开口问道。 “等等等等。”宁耶皱起了眉头,用力地推了推眼镜,“我比刚才那家伙小几岁吧,怎么你叫他哥哥,叫我却叫大叔?” 在宁耶记忆中看过一篇吐槽明星年龄的八卦新闻,里面写辜予昊简历年龄27,实际年龄可能过30了。但不管怎样,他年纪比宁耶大那是肯定的。 姬灵听宁耶这么说,嫣然一笑道,“你在说什么啊,辜予昊是我亲哥,我自然是叫他哥哥啦。我喊他大叔那不是差辈了?” “啊?亲哥?”宁耶这才想起来,姬灵曾经对他说过,她母亲在嫁给她父亲之前,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当然就是姬灵的亲哥哥了。 只是宁耶没有想到,姬灵的哥哥居然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明星辜予昊。 第一百零三章:白家 “原来他就是你哥哥,你妈妈基因得有多好啊,生出一儿一女都这么漂亮。”知道事实后,宁耶不禁感慨。 听见宁耶夸奖,姬灵不禁脸上微微一红,但她转瞬就换上了正经的神情,看向宁耶说道。 “谢谢宁老板夸奖,不过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宁耶并非迟钝之人,他很清楚姬灵一定猜出他的来意很可能和迷箱有关。只是姬灵和他是对头,这种信息又怎能透露给她? 于是宁耶只淡淡一笑,打太极一般回了过去。 “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推让了一会儿,发现这么问下去毫无意义,最终还是姬灵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其实你不回答,我也大概猜到了几分。那我也给你透个实话,我今天是陪我哥来的,没打算捣鬼,你也别针对我。”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宁耶嘴上这么说着,他心中却想,这鬼丫头心狠手辣,可不能掉以轻心。 那边姬灵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她转头望了望远处看画的哥哥,又斜眼撇了撇宁耶,问道。 “对了,刚才我哥为什么纠缠上你了,你的神色间为什么又透着一股狼狈的味道?” “哦,这件事那可说来话长了。” 宁耶说着,把文师航拿假邀请函坑自己,以及自己把辜予昊认错的事情和姬灵说了说。 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宁耶把猜想辜予昊被富婆包养,然后一度以为姬灵就是那富婆的事也都说了出来,直听得姬灵咯咯娇笑。 “得了,原来你也有不靠谱的亲戚啊。”姬灵听罢这些事情,盈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她的那张邀请函塞在宁耶兜里,“那我把我的邀请函给你吧。” “那你呢?”宁耶奇道。 “我和我哥在一起,他有邀请函,又是这里的老客人,谁敢说什么。”姬灵一昂头,故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随即又笑了笑,在脸上刮了刮羞对宁耶说道,“你们男人啊,就是面子薄,耍点厚脸皮的招数都不会。” 宁耶见她娇俏,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正色道,“那今天就多谢你了。” “不用多谢了,你救过我性命,我帮你这点小忙又算的了什么。”姬灵笑着摆了摆手。 “说起来,今天这拍卖会看起来不简单啊。 安保这么严格,还来了不少厉害的人物,难道是有什么稀世珍品要出现了? 对了,你哥哥今天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宁耶问道,“难道今天的拍卖会有什么东西入了他的眼?” “不是,他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你前面不是猜,我哥傍了富婆吗?”姬灵浅笑道,“我哥今天还真是来找人的。听说他想追的一个富家大小姐今天也在这里,至于具体是谁,长什么样,我追问了他好久啦,他都不肯告诉我,所以我今天才死皮烂脸要追过来的。” 姬灵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蓝天,微微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他想找的,是不是那秋海宅男心中公认的女神白小姐呢? 听说你们明月山盟的白圣手有位千金小姐,她长得倾国倾城,今天也来了这拍卖会,还会给大家弹琴助兴。” 姬灵口中提到的这位白家千金,宁耶也略有耳闻。 要说这白小姐,得先说说白圣手。 这是一位高人,也是一位奇人。 白家同样是宁耶所在的大家族——明月山盟的一员,这个家族祖上擅长于古物和字画修复,只是从白圣手的父亲开始,白家就已经发迹,在秋海拥有诸多产业,不再需要靠修理维生。 白圣手本人也是,他日常工作变成了打理各公司的业务,只有闲暇时刻才会替人修理东西。 而且他修理物品全凭喜好,若是喜欢的物品,可能他会分文不取。 但若是不喜欢的东西,可能千金奉上他也不修——毕竟他也不差这钱。 白圣手的妻子早逝,他没有再娶,膝下只有一个宝贝女儿。 这女儿他看管得很严格,但不巧有一年白圣手带着女儿参加一个活动,女儿在活动中献唱一首,清音美妙,竟被好事者拍了下来,发到社交网络上。 白小姐当时年芳十六,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秀美无伦,她的歌声又十分美妙,因而这段视频一夜之间火遍了秋海。 又加之白小姐出身优渥,多才多艺,年纪幼小,于是传着传着,她竟然成了秋海附近宅男心中公认的女神。 “说起来,这白小姐还是你们那派的人呢。”姬灵看着宁耶,挑了挑眉毛道,“这么漂亮的女孩,是不是也是你的梦中女神?” “你在说什么,”宁耶淡淡地道,“明月山盟是一个非常松散和巨大的家族,每个小家族彼此之间差天共地,也不一定有什么关联。 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和我这种中下贫农哪能有什么交集,我也不会无聊去想。” “原来是这样。”姬灵忽然灿烂地笑了,而正好那边辜予昊已经在叫她,她便温柔地和宁耶说了声再见,蹦蹦跳跳就走了。 宁耶看她突然就欢天喜地的样子,十分不解,又觉得这次见姬灵,她对自己的态度仿佛变化了许多,更是感觉莫名其妙。 只不过从姬灵那里得到邀请函后,宁耶的燃眉之困就得到解决了。 他再三检查姬灵给他的邀请函,发现确实是真货,而且并无什么机关古怪后,便揣在了怀里,开始放松地游荡了起来。 他先是在四层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发现这次拍卖会准备卖的书画成色都很真,基本没有什么看上去可疑的假货,不过总体来说都是一些中游画家书法家之作,尚未见极品。 估计真正的极品应该都在卖主手中收着,没有摆出来示众。 宁耶这么想着,看距离拍卖会开始时间还早,于是便信马由缰地就走了下楼,想去三层的展厅再看看。 结果刚到三层,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一个小厅转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表哥文师航! “原来这家伙并没有离开。”宁耶心想,“他一定是准备来看我出丑,可是没想到被我先撞上了。” 那边文师航见撞上了宁耶,表情在那一瞬间也是十分尴尬。 只是他反应不慢,看见宁耶,立刻脸上堆笑迎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明哥 “小耶,你怎么从楼上下来?我爸呢?” 现在明哥他们还在二楼查入场人士的邀请函,而文师航看见宁耶从四楼走下来,知道他暂时躲过了一劫,内心不禁十分失望。 “我送了文表舅去武夷厅后,就自己到处逛逛了。我个人比较喜欢书画,就先去了四楼。”宁耶怎会不知道对方的小心思,但他不动声色,推了推眼镜回答道,“对了,你为什么又来了?不是说早上有事吗?” “我那事情临时取消了,我又想到这次拍卖会有一幅画我心仪已久,于是就找朋友要了一张邀请函,还是过来了。”文师航随口胡说道。 他说完,看了看宁耶,心中憎恶之情又生,打算再故技重施,想试试看能不能按照原计划捉弄宁耶一回。 “对了小耶,我想把我爸接上来看画,但我现在正好肚子不太舒服,想上个洗手间,你能替我去叫一下我爸吗?我们等会去四楼集合。” “好。”宁耶故意装作看不清他的套路,拍了拍文师航的肩膀,轻巧地把今早文师航给他的那张假的邀请函塞进了文师航的口袋里。 宁耶虽没有专门学过盗窃,双手却极是灵巧。 他虽没办法像姬灵那样轻松地从别人口袋里偷东西而不让对方知觉,但悄悄把东西放进没有提防的人的身上却并不困难。 而文师航此时只想算计宁耶,正好是疏忽大意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口袋被宁耶塞了东西,只是催促着让宁耶下楼,随即自己一下躲进了男洗手间里。 按照文师航的预计,宁耶下楼后比如会遇上明哥他们查邀请函。 到时宁耶拿出一张假邀请函随后被工作人员发现,那个场面必然十分狼狈。 而按照文师航的推测,宁耶必定会找自己,试图说明情况。而等那个时候,自己再准备来个人间蒸发,让宁耶找不到自己,则宁耶就会陷入一种百口莫辩的情况。 这个计划其实非常幼稚,充满了少年公子哥想当然的情绪,不过却是文师航对宁耶恶意极大的体现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宁耶竟然从姬灵那里得到了一张真正的邀请函。而且宁耶早已经看出他的计划,于是打算反过来捉弄他一番。 这边宁耶安安静静地走下楼后,很快就遇到一个搜查的工作人员。 他一边轻松地把邀请函交给对方检查,一边对工作人员指出,他在三楼男厕所那边看到了可疑的人员,让他去仔细查查。 工作人员听了立马警惕了起来,跑上三楼去把文师航堵在了厕所门口。 文师航身上是带着一张真的邀请函的,可宁耶把假邀请函塞进他口袋里的时候塞得很浅,文师航一掏口袋,那假的邀请函就先掉了出来。 文师航一看这张假邀请函居然回到了自己身上,立马傻了眼。他本能地掏出真的邀请函想解释,却不想自己身上有两张邀请函,反而使得自己更可疑了! 来检查他的那位工作人员是新人,正好不认识这位文家公子,他误认为找到了制作假邀请函的骗子,便立刻打了电话,让明哥上来。 等明哥风风火火地赶到的时候,宁耶也正好扶着文表舅走上了三楼。此时这事已经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有好几个人在一旁围观,指指点点。 宁耶看文师航的脸已经涨红,不禁感到十分好笑。 “明哥,我真不知道这假邀请函为什么会在我手上,你相信我。”文师航一边给明哥解释着,一边看见宁耶和父亲走过来,顿时怒从心上起。 此刻他也明白,肯定是宁耶把那假的邀请函塞回自己兜里,于是当他看见宁耶的时候,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这张假的邀请函为什么会在我口袋里,我明明……” “你明明干了什么?”宁耶淡淡一笑,回复道。 “我……”文师航知道这话不能继续说下去,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只能把言语吞回肚子里。 就这样,在文表舅的几番解释下,这件事才终于过去,文师航终于得以脱身。 他虽想捉弄宁耶,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宁耶见自己成功报复对方,心中暗爽。 不过宁耶并未忘记这次自己来这里的真正来意,稍稍敲打文师航后,他立刻转向了明哥——他这次来真正要找的人。 毕竟今天宁耶可不是来逛拍卖会的,他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见明哥,为了打听那块藏有迷箱第二位线索的近郊地块的秘密。 在那地块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老太婆活活吓死,他都希望能从明哥这里得到答案。 “您好,请问您就是明哥吧?”宁耶当即便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我有一些事情想向您打听打听。” 文表舅也走了上去,替宁耶和明哥做了一下介绍,同时替宁耶讲出了来意。 文表舅是昆仑海的大股东之一,明哥是昆仑海的总经理,按理来说,文表舅地位应该比明哥略高一级。 可是两人对上面后,明哥却丝毫不给文表舅面子。 只听见明哥说道:“文老板,你也是昆仑海的股东,你就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这件事关乎到昆仑海今年最大的投资项目,甚至可以说影响集团的未来。而具体的消息我们公关花了不少钱,对外隐瞒得十分费力,你居然还想带一个外人来打听,你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吗?” 之前宁耶就听文表舅说过,这明哥在昆仑海权力极大,他性情又很古怪,除了一手把他提拔上来的昆仑海董事长外,别的人的话他一概不听,别人的面子他爱给不给。 可是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连公司股东的问话都这么严厉对待。 文表舅听明哥这样说话,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咳嗽了两声就准备施压。 可是没想到明哥低声说了句告辞,根本就理都不理文家父子和宁耶,直接就扬长而去。 “他算什么东西,不过白家养的一条狗罢了,居然还敢这样对人使脸色。”文师航刚才被明哥质问了一顿,本就对他不爽,现在见明哥对自己父亲不理不睬,更是恼怒。 文表舅也是气得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宁耶听了十分好奇。 “白家?”宁耶问道,“你们说的白家指的是?” 第一百零五章:赠礼 “白家就是那所谓的白圣手一家。” 文师航依旧没有原谅宁耶,但他父亲在旁,他不得不稍稍把敌意收敛。 只见他狠狠地瞪了宁耶一眼,随后说道,“说起来你们宁家也是大家族的一员,你应该知道白家的吧。 他们家和我们文家一样,从上上代就开始发迹了。而白圣手就是昆仑海的董事长。 据说他曾经救过明哥的命,后来明哥就成了他最忠实的部下,一路跟他打拼过来。 白圣手既然是昆仑海的董事长,那这明哥就到这里做总经理。明哥这人就像白家的忠犬一样,除了白家人,谁也别想指挥得动他。” “原来是这样。”宁耶点点头,“我原来虽知道白家产业极多,可没想到昆仑海原来也是他家掌舵。” “如果昆仑海和白家无关的话,今天白圣手的手下明哥又为什么会来,白家千金小姐又为什么会跑来这拍卖会弹什么钢琴?” 文师航没放过这个机会,不轻不重地讽刺了宁耶一下,“小耶啊,你家是没落太久了,以至于你连大家族的亲戚们的具体情况都不知道了吗?你多了解一点,以后抱大腿也方便一些。” “世道艰难,我还是先做好自己吧。”宁耶却不计较,淡然一笑道,“等哪天我振兴了宁家,让宁家和白家平起平坐时,我再关心这些也不迟。” 宁耶这番话坦然说出,仿佛就像理所当然一般,但平静中却带着一股浩然霸气。 文师航听到这番开阔坦荡的言语,自知宁耶的内心追求远胜于己,一时间竟无话可驳,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就在大家都一时沉默不说话的时候,突然广播声响起,让大家下楼就坐,说再过一小时,白家小姐就会弹钢琴作为这次私人拍卖会的开场,随后拍卖就会展开。 文表舅关心拍卖情况,也站得累了,便先下楼去坐着。文师航却说那秋海女神白小姐现在十有八九在休息室歇息,他要去那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围观一下这位女神。 宁耶正好也是无聊,就随着文师航的脚步走去。两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只默默走着。 就这样,宁耶跟着文师航走到那休息室附近,却见那外面居然挤满了人,原来有好多秋海附近的富家子弟或者成功创业人士都为了听白小姐弹钢琴,看白小姐一眼而来。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宁耶还听说过或是打过照面,大多数都是一些平时不可一世的主。宁耶可没想到,这些人都有当舔狗的一面。 文师航也是来凑个热闹的,白小姐他见过两次,美貌确实让他动心,但却并不属于他最倾倒的那类型。 于是他看人太多,就放弃了搭讪的念头,专心站一边看热闹了。 宁耶也是一样,找个角落一站,打算偷偷看看这些富家子弟追女孩的套路。 就在这时,有人先出手了。 只见人群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公子哥拿出一幅卷轴递给看门的一个女工作人员,说这是一幅他家精心收藏的清代画家吕焕成的古画。 他听说白小姐酷爱书画,便想把这画送给白小姐,只是想请白小姐“品评一下”。 画是卷着的,具体画了什么东西宁耶并不知道。 不过吕换成的名气宁耶是很清楚的,这位可是清代初年特别有名的画家,吴门的代表人物之一。 一听说这是吕焕成的画,宁耶当即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再看那卷轴的装裱,他更是不住惊叹。 俗语有云:三分画,七分裱。 这装裱技术要是到位,可以使得原本普通的画作呈现出非凡的光彩。 从这卷轴的外表可以看出,这卷轴是典型的“京裱”,装饰极为奢侈华丽,采用锦缎镶边,背覆浓艳的绫罗,十分厚重和华美。 而那卷轴的轴杆更是不得了,竟然是玉做的。要知道在古时候,只有最贵重的书画作品才会以玉为轴杆。 这种长而直的玉石更是难寻,这么一大块,居然用来做一根杆子,可想而知这幅画本身有多稀有和贵重。 可以说,这位少爷为了讨女神欢心真是不计成本,竟连这样贵重的宝物都送了出去。宁耶见了不禁觉得有点可笑。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却在后头。那位女工作人员把画拿了进去,很快又原封不动地把卷轴送了出来,并对那富家子弟转述道。 “白小姐非常喜欢这幅画,但她说此物过于贵重,可以传世,因而您不应该轻易就把它送人,这太不尊重此物了,而且她也决不能把这画收下。” 听说白小姐居然拒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宁耶略有些惊讶。毕竟这就是一大笔横财放在眼前,只要她点点头,陪对方说几句话就能纳为己有的东西,没想到这白小姐居然不稀罕。 看起来,这位姑娘十分清高,连这么贵重的礼物都不愿意收。 “那该怎样的东西才能进这位小姐的法眼啊。”旁边有个抱着礼物的富二代叹气道。 而他问出来的,也是包括宁耶在内的很多人的心声。 宁耶原本就知道白家小姐的美名,今天又看见当今一等一的当红明星辜予昊都来了,还见到这么多富家子弟在排队给这姑娘送礼,他内心更对这位仙女的美貌产生了仰视之意。 只是宁耶这么想只是好奇,却并非对这女孩有什么爱慕追求之心。 他只是见这些男人看上去各个都出身不凡,财力雄厚,又看他们人人都为了这白小姐癫狂,好奇究竟最终谁的礼物最好,最珍贵,最能赢得这千金小姐的芳心而已。 后面又有一个富一代,两个富二代分别托人把一只名表,两对玉镯,一条钻石项链送进去,然而这些东西都被那白家小姐退了回来。 见对方什么礼物都不收,人也不出来,再加上拍卖会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公子哥们觉得没意思,就都纷纷散了。 宁耶和文师航看见热闹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也准备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时,宁耶却发现远处似乎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移动。 这休息室是在一楼的一角,往楼内方向有一个门,另外这休息室还有两扇窗在对外开着。 现在那鬼鬼祟祟的人影就在往那休息室的窗户靠近。 第一百零六章:英雄未救美 那在白小姐休息室窗外窥视的人影宁耶认得,不就是刚才那个送古画又被退回的富家少爷吗? 如今四周人退去得差不多了,就连休息室门口的那个女工作人员刚才也暂时不在,而这人却出现在这里。 他刚才求见白小姐的愿望被拒绝了,现在又在休息室窗口蠢蠢欲动,这不禁让人产生怀疑。 果不其然,那人窥视了一会儿,竟然打开了一层休息室的窗户,从窗外翻了进去。 卧槽?宁耶见到这一幕惊呆了。 这家伙是从小没爹教没娘管吗?送礼示爱不成,竟然来去强闯对方房间?他进屋后想干嘛?难道竟然意图非礼? 宁耶心中一边感慨这富二代没教养,一边朝窗户那边跑去。 毕竟这白小姐只盈盈十七岁,是个稚弱女子,她遇到这种流氓意图非礼的情况,宁耶又怎能坐视不理? 而这一幕,文师航也正好发现了,他也朝一层窗户外跑去。 “就凭你,也想搞什么英雄救美?”文师航看了一眼宁耶,冷笑道,“你难不成以为你救了白小姐,她就能多看你几眼?你和她身份根本不配啊。” 宁耶根本没文师航想得那么多,他只撇了一眼文师航,淡淡地说道。 “白小姐也是明月山盟大家族的子弟,算起来也是我们的妹妹,看她要被欺负,我怎么可能不管?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仅此而已。” 两人就这么说了两句,就已经跑到了休息室窗外。 只见那休息室的窗户已经被刚才那富家子弟拉开,窗帘都被他粗鲁的动作拽掉了半边,因此室内的一切一览无余。 从窗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富家子弟正背对着宁耶他们站在一位端坐在梳妆台边的少女面前,手舞足蹈地大声告白着。 “我家家世不输你家”“我有财有势”“我对你一见钟情,痴心不已”“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听见这家伙来来回回就这几句废话,宁耶和文师航都皱起了眉头,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去把那废话男抓出来暴打一顿。 可毕竟屋里白小姐没发话,他们自觉贸然冲进去也是不妥,于是暂时未动。 两人伸长脖子,都想看看白小姐是个什么反应。可是偏偏那少女的身影却被这富家子弟基本挡住,看不清楚。 在光影之下,只能看见白小姐垂下的那胜雪的白色纱裙,和她那双纤小奶白,穿着漂亮高跟鞋的双足。 也不知道白小姐是不是吓得呆了,她见有人爬窗进屋,又在她面前疯狂告白,既不哭也不叫,只静静地坐着,一声不发。 那富家子弟见对方沉默不语,又见对方楚楚可怜,美貌难言,心中激动难忍,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了,竟径直就朝白小姐扑了过去。 一见对方打算进行流氓行为,宁耶按住窗台就准备进去制止。 很不巧,当他正想跳进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手臂上一阵灼烧的刺痛。 转头一看,太阳从白云后露出,他的右手臂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顿时起了一片红疹。而从红疹处传来了又痛又热的感觉。 随着阳光照射到宁耶全身,他那手臂上的刺痛也蔓延到了全身。 宁耶大惊,心知这是自己服用了尸丹水的后果。那尸丹水能在夜间提升人的力量,却也会使人变得像僵尸一般害怕阳光。 宁耶受此一痛,一时愣在原地。 而文师航本来打算跟在他身后跳进屋英雄救美,此刻看宁耶忽然停下,他也就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宁耶。 就在这时候,那富家少爷已经扑到白小姐面前。 宁耶和文师航见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可是那白家千金却没有叫。 只见她站了起来,如同乳燕一般轻盈地转身,躲过了对方的拥抱。 她闪得很及时,那富家子弟一下扑空,朝化妆台跌去。 “你可别打翻了我的茉莉香水!” 白小姐嘻嘻轻笑,轻轻一伸手把那富家子弟推向一侧,只听见“咚”的一声,那家伙猛地撞倒在地。 “啊啊啊!”富家少爷大喊,双手挥动就想爬来。 可是白小姐却像小兔子一般轻轻一跳,一脚踩在了富家子弟胸口。 她的身型不重,脚上高跟鞋的鞋跟却很细。这一脚踩过去,她全身力量都作用于那尖尖鞋跟之上,只疼得那富家少爷哭爹叫妈。 同时这少女纤手一摆,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光亮如雪的短刀,一下就架在了富家子弟的脖子上。 “喂喂喂喂喂——你怎么?” 富家子弟心中不服,使了个鲤鱼打挺就想推开对方的刀。 可却听白小姐鼻子一哼,银色短刀轻轻摆动,三下两下就把他的一只袖子和半边头发削了下来。 白小姐的这几下动作快如飞燕,捷如灵鱼,姿势更是美妙难言。 她用短刀削了对方的衣服或头发,却丝毫没有砍伤对方的身体,由此可见她的刀是何等的锋利,手法又是何等的精妙。 那富家少爷见此,完全心服口服,跪在地上不敢动了。 “原来白家小姐身手这么好……”文师航看呆了,倒退一步,“白家真是藏龙卧虎,就连这么一个没成年的小丫头,都有这等功力。” 此时太阳没入白云之后,阳光不再直射下来,宁耶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他也同样仔细地看着屋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白小姐手中的那把刀怎么就如此熟悉? 他正诧异着,那背对着他们,一直没有与他俩正面相对的白家千金却转过了头,朝他俩嫣然一笑。 “两位英雄怎么还不进来,蝉儿可是一直在等呢。” 这白小姐声音清脆,如泉水击石一般悦耳动听。 她的容貌却更动人。 宁耶之前在网上看过白小姐的照片,但那毕竟是隔着屏幕的,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化了多浓的妆,P了多少的图。 如今对方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宁耶却觉得此人竟然比照片还美。 只见阳光从窗棂投入,照在室内木地板之上,氤氲出淡黄温暖的反光。在那暖暖的光晕笼罩下,白小姐身着如霜的白裙,秀发垂腰,肤洁似雪,容颜娇美绝伦。 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微风吹入,身上的轻纱微微颤动,整个人如笼罩在光晕烟霞之中,当真如尘世仙子一般。 然而这仙子此刻却笑靥如花地看着宁耶。 只见她伸出小手,轻笑着看着前方,低声地喊了一句。 “大哥哥,你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白蝉 大哥哥?宁耶听白家小姐这么称呼自己,不禁一愣。 这姑娘称呼自己的说法怎么和他前天夜里认识的神秘少年白蝉一样?而且声音语调和白蝉一般无二。 忽然间,宁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白家小姐姓白,白蝉也姓白。他们手中都有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短刀。 宁耶急忙抬头仔细观瞧,只见眼前的白小姐杏眼樱口,下巴尖尖,鼻梁高高,和当夜他所见的那少年白蝉有八分相似。 只是白小姐肤色白皙,衣着洁净,不似白蝉那边穿着皱巴巴的旧衣服,全身上下黑黢黢的。 宁耶这下明白了,他没想到那像小说一般的情节竟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当即一推窗台跃入房内,走到白小姐面前说道。 “你就是那天晚上那少年吧?没想到你居然是女孩子,而且还是白圣手的千金大小姐,那尽人皆知的网络红人。” 宁耶之前也在网上看过白小姐的新闻,但他对此类八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而一扫而过,没怎么记住白小姐的模样。 而且网络上一般就称呼她为“白小姐”“白千金”,极少有人提及她的真名,因而宁耶也并不知道,原来白圣手的女儿就名叫白蝉。 “白蝉实际上是一种花的名字。”白蝉嫣然一笑,对宁耶解释道,“这种花是茜草科的,和栀子花是亲戚,带有极浓的香味。我当时告诉你我的名字,其实就是暗示了你我的性别了。” 白蝉说完,伸出手握住宁耶的手,“却不想我的大哥哥竟然是个实心肠,竟然没有发觉。” 一阵若有若无的淡淡甜香笼罩在宁耶身旁,他不禁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看见这一幕,窗外的文师航和房内的富家少爷都惊呆了。 他们都认识宁耶,知道宁家这十年来颇为破落,已经和寻常人家无异。 文师航更知宁耶现在连家族产业宁海居都没了,可以说正是处于人生的最低谷状态。 而白小姐是白圣手的女儿,一位名副其实的名媛大小姐。 这两人的身份地位可以说差距极大。 可是看这一幕,那高高在上的白小姐却和这个破落户宁耶熟识,而且还对他颇有好感。这让人如何能忍? 那原本跪在一旁被削了衣服头发的富家少爷当场就站了起来,大吼道。 “我不能接受!我送你那么贵重的礼物你都不收,都不看我,这姓宁的给了你什么东西,你对他却这么热情?” “他给了我这个。”白蝉却咯咯娇小,转身走到一侧衣架上拿起一件挂着的衣服。 宁耶定睛一看,脸立刻红了。 只见那是他和白蝉相遇的那个晚上,他给白蝉披上的自己的旧外套。 “我曾经有一个晚上很不开心,自己一人出门散步,结果在半路上遇到欺负我的人。 就在我最危急的时候,一位好心的大哥哥他救了我,花了很长时间开解我,还把这件外套披到了我的身上,给了我最大的温暖。” 白蝉说完,看了看宁耶,眼神中饱含感激,随即又凶凶地瞪了那富家子弟一眼,大声地道。 “那些名画名表什么的我全不稀罕。在我眼中,它们全不如这一件衣服来得重要。” 听完这番话,宁耶震惊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夜晚他救下被单羽等人围攻的白蝉,与她品茗谈心,竟给她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一想到这一点,宁耶就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跳得快了很多,整个人飘了起来,如在云端。 那富家少爷见白小姐眼中的感情都给了宁耶,丝毫没有留下自己的位置,一时震惊之情溢满胸口,他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打击,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推开对方跌跌撞撞地就跑了。 一直在一旁围观着的文师航则冷冷哼了一句。 他实在搞不明白,像宁耶这样看上去平平无奇,又没钱又没权的男人,为什么总有美貌少女对他倾心?白家小姐喜欢他,慕容清烟也是。 他眼见白蝉对宁耶似有许多话要说,自己留在此地也毫无意思,便冷冷哼了一句,转身一声不吭就离去了。 此时此刻,这休息室之内,就只剩白蝉和宁耶二人。 两人相视一眼,白蝉走上前一步,慢慢靠在了宁耶的手臂上。 “谢谢你,大哥哥。”她低声地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天晚上你亲手泡的祁门红茶,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茶。 你替我披上的衣服,真的让我感觉好暖……好暖……” 白蝉的秀发用茉莉花水洗过,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宁耶只觉得全世界似乎都被这种甜蜜包围,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真没想到,那天遇见的落魄少年,竟然会是鼎鼎大名的白家小姐,白圣手的千金。我,我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 “你要再抬高我,我可要受不了啦。”白蝉一笑,低声道,“白家也不过就是明月山盟的一个家族而已,和你们宁家是一样的。我爸确实是很有钱啦,但他工作很忙,对我也很严厉。 我妈又早就过世啦,没法疼我。所以你说我这个大小姐当得……真的很风光么?要真是如此,我那天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呢,还不是在家过得不开心吗。” 一提到母亲,白蝉的眼圈又红了。她的睫毛纤长,眼眶湿润之时那双大眼显得分外让人爱怜。 “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了伤心事。”宁耶见对方眼神楚楚动人,不禁心生怜惜,便体贴地岔开话题道。 “对了,你女扮男装的技术真好,我都认不出来。话说我见你时你不是短发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长发?” 宁耶看着白蝉的满头秀发说道。 “长发可以塞进衣服里的啊,我的傻哥哥。”白蝉轻轻一笑道,“我只需要把外面一些的头发剪短,这样从表面看起来,我就是短发了。 其实头发都藏在衣服里呢。你没看我一直没脱衣服吗?” “原来如此。”宁耶点点头,“看起来你毕竟是明月山盟的子弟,还是很有易容的天赋的。” 一提到易容改装这件事,他们又想起了白蝉男装骗过宁耶的事,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心意相通。 而就在这时,突然休息室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明哥那焦急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大小姐,你别害怕,让我杀了那家伙!” 第一百零八章:恶斗解除限制 听见明哥在门外这么喊,宁耶和白蝉都是一愣。 可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休息室的门就被撞开了,随后那穿着一身黑西装,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一样的明哥就踢开了门。 他见宁耶和白蝉靠在一起,又见地上全是碎布片和断发,眼睛立刻就红了。 他来不及分辨什么,一声不吭就朝宁耶猛扑了过来。 明哥的身手显然也是练过的,出手时废动作很少,也不摆什么花架子,直接一拳就朝宁耶下巴处打去。 人的下颌受击后,最容易发生晕厥。宁耶见对方出手如此直接,心中一震,侧身推开白蝉,随即闪开了这一击。 然而明哥的下一招又到,他诡异地绕到了宁耶的身后,左手从宁耶的左肩上空当处伸入,内侧手腕朝前一横。 这动作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宁耶却分明认出,这是做柔术里“裸绞”的前置姿势。 “好家伙,居然出到了绞技。”宁耶不敢小觑,急忙低头旋即转身朝明哥正面相对,而明哥则选择横扫腿攻击宁耶的下盘。 就这样,在瞬间宁耶和明哥就连续递了好几招。 宁耶见对方出手如此凶狠,心想此人心中一定是发生了误会,把自己误认为是闯入休息室企图侵害白小姐的人了。 宁耶猜得没错,这明哥曾经受过白圣手帮助,对白家一直十分感恩,如今听说有人闯进了白家千金小姐的房间,还意图非礼,又如何能忍耐? 他撞开门后见宁耶和白蝉神色亲密,也来不及分辨那许多,径直就想把宁耶拿下暴揍一顿。 宁耶也明白这点,他心知明哥并无恶意,于是与对方动手只是闪避,却并不还手。同时他一边闪还一边开口解释道。 “明哥,你不要误会了,我进这屋子并没有坏的想法!” 白蝉也吓得花容失色,她当即大喊道,“明哥你快住手,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刚才是冲进屋来救我的,那个真正想害我的人已经被他赶跑了。他不是坏人,你快停下!” 白蝉说着,也冲了过来想拉开两人,谁知明哥却猛地一挥手把她重重推开,并朝她大声吼道。 “大小姐你不要被这种流氓骗了!我看这人不像好人,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最容易上这种男人的当。待我把他揍趴下再说。” 明哥说着,手下不停,又朝宁耶怼了几招,出手越来越凶狠。 宁耶见对方拳风猛恶,出手越来越快,又看见白蝉被明哥推了摔倒在一边,心中也不禁恼怒。 “这明哥真是不识好歹,我们两人同时向他解释,他居然全然不信,甚至连自己家大小姐都推在一边。 身边都是这样固执的家伙,难怪白蝉要离家出走。” 宁耶这么想着,心中便决意要好好教训这家伙一顿,可是偏偏现在是白天,他身上的力量被尸丹水和玫红戒指双重压制着,力量难以得到很好地施展。 “这明哥看上去像是打手出身,他熟悉拳击和巴西柔术,而且还能灵活地运用,出手时不拘一格。 若是在我全盛时期,或许能与之一斗,制服了他。 可是如今我身上重伤并未痊愈,现在又是白天,尸丹的力量被阳光和我手上的戒指压制着,再这样打下去,我一定会慢慢陷入劣势,最终被这家伙制服。” 眼看形势越来越紧急,宁耶心中一动,朝白蝉喊道。 “快去把门关上,把窗帘拉上!” 白蝉在一旁观战,正是心焦如焚。 从她小时候开始,明哥就跟着她的父亲白圣手一起打拼,对白家极是忠诚,对她也非常爱惜和宠爱。 但明哥此人有一点不好,就是为人极其高傲固执,从来只听她父亲一人的话。 今天他误会宁耶要欺负自己,便一意孤行要和宁耶打架,便是白蝉苦劝也是无用。 白蝉在一旁着急,有心想加入战局拉开他俩,可她本人擅长的是刀法,她手中的短刀又太过锋利,宁耶和明哥打得这样紧密,她又怕自己上前只会误伤了他们中任何一人,于是她便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此时她听宁耶让她关闭门窗,她天性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宁耶的用意,三步并作两步把门关上,同时拉上了窗帘。 当明哥知道有人闯进白小姐休息室的时候,害怕这事情闹得太大,于是就只有自己一人前来,同时他进屋时已经顺手把门掩上了。 此刻他见宁耶让白蝉关门拉帘,心中一阵迷惑不解。 只见这闭室内因为门窗皆已关闭而变得阴暗不堪,而宁耶则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左手无名指上的玫红刻度戒指褪去了! 这枚戒指能持续放射出一种特殊的射线,可以抑制住服用尸丹后的人僵尸化的力量,同时使人保持理性。 而宁耶此刻让白蝉关闭门窗,同时除下戒指,其实就是在扫除自身尸化后的阻碍,解除尸化的限制! 金属戒指叮当落地。 宁耶的眼睛也变得通红。 他感觉到尸丹的力量在身体里复苏,寒气从丹田散发出来,手脚末端开始变得冰冷,而疼痛和紧张感完全消退,全身上下的力量开始爆发。 明哥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见宁耶身上开始异变,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是什么邪术?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喊着,扑了上去,用力展开双臂抱住宁耶,再次使用绞杀技试图把宁耶压制。 但这一次,宁耶没有选择再次躲闪,他先是被压在地上,但右手轻轻一撑地面便跳了起来,同时双手拿住明哥身上的衣服,就像摔一块死肉一样猛地把明哥摔在了地面上。 宁耶这一下还是留了力量的,但还是把明哥摔得骨头都快碎了。 为了防止对方站起来,宁耶冷笑一声,一脚踏上了明哥的脖子上。 明哥也属性硬之人,虽然被摔得全身疼痛,但他依旧狠狠地咬牙瞪着宁耶,同时大声呼喊让白蝉快跑。 白蝉见明哥已经被制服,又怕宁耶尸化太久身体会受损害,便急忙把那掉在地上的戒指给宁耶套上,同时扶起了明哥,并大声说道。 “明哥,你要是还当我是大小姐的话,就好好听我说上一句。 这位大哥哥叫宁耶,他是救过我的恩人,刚才他是看见别人要欺负我所以进屋来赶走了那人。 你想想,如果他是坏人的话,刚才早就把你打死了。” 第一百零九章:老树(上) 宁耶重新戴上戒指后,感觉自己胸口里喷涌的战意慢慢减弱,爆发的力量也渐渐变得平稳。 他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于是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心神平静,但他的脚依旧没有在明哥脖子上放下,他稳稳地控制着对方,同时解释道。 “明哥,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不是坏人。 你想想,如果我想害你的话,我这一脚下去,你还能活吗?” 有时候与人交流,拳头比大道理更容易“打动”人。 明哥虽然凶狠固执,但此刻已经被宁耶制服,他身体里的凶焰也消了许多。 此时白蝉再三给他解释,他又见宁耶确实不像有明显的恶意,看向宁耶的眼神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白蝉见明哥终于不再那么狠霸霸地看着她的大哥哥,长吁一口气,走上前扶起了明哥。 她用力地抱住明哥手臂,防止他突然又暴起攻击宁耶。 明哥被大小姐拉着,不得妄动,终于也耐下心来听一听宁耶的辩解。 于是宁耶又把自己怎么看见有富家子弟想爬窗进入休息室,自己前去营救,最后却遇上白小姐,以及认出自己曾和白小姐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蝉在旁边添油加醋,又增加了不少细节和补充说明。 两人就这么把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通,这明哥才终于相信宁耶不是坏人。 他站了起来,朝宁耶深深鞠了个躬表示歉意,并大声说道。 “原来您是白小姐的恩人和朋友,阿明没长眼睛,竟然对您出手,请您不要介意!” 明哥的语气十分诚恳,同时又朝宁耶鞠了好几个躬。 宁耶看明哥这副模样,心中感觉十分好笑。 严格来说他心中的怒气并未完全消解,但转念一想自己还要向明哥询问那近郊地块的具体情况,双方关系不便弄得太僵,便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的道歉,还亲手把明哥扶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位斯文宽和的男子啊。”明哥见宁耶居然这么爽快地选择了原谅,想起自己刚才鲁莽的举动,不禁感到无比地惭愧。 他看了看白蝉,又看了看宁耶,叹道,“你为人宽大至此,难怪白小姐如此喜欢你了。” “明哥你在说什么呢!这位大哥哥他是我的……他是我的朋友……”白蝉心中虽然喜欢宁耶,但毕竟是年轻女孩,此时听明哥这样说话,脸刹时就红了。 宁耶听明哥这么说,耳根子也顿时变得滚烫,他看了白蝉一眼,只见白蝉俏脸微红,说不出地娇俏可爱,他感觉自己心跳太快,顿时不敢再看,急忙扭过头去,对明哥岔开话题道。 “对了明哥,我们且不说这些事情了。”他朝明哥鞠了个躬,正色道,“我再向您请问一次,你能否告诉我昆仑海马上就要开发的那近郊地块的情况? 听说那地方曾经吓死过一个老太婆,因此她的丈夫认为那地方有古怪,于是坚持不肯搬走,也不肯你们去那里动工。 实不相瞒,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去那地块看一看,因此这些信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能理解你作为昆仑海的总经理,害怕这种不祥的事情传了出去会影响你们的生意,因此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把听来的消息胡乱传播,我也绝不会去做一些损害昆仑海的事情。 我想知道这些仅仅是因为我个人有一些需要而已。” 白蝉听宁耶这么说,也走上前晃动明哥的手臂请求了起来。 “明哥,这位宁耶大哥哥真的是好人来的,你就告诉他嘛,好吗?” 明哥见宁耶说得情真意切,又见白家大小姐十分喜爱此人,不得不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那我便看在白小姐的面子上,把这里面的事情和你说一说吧。 不过你若是把这些事乱传出去,我可不能饶你。”明哥看着宁耶,说出了一个听起来骇人听闻的故事。 那近郊地块除了边缘区域有些平房外,内部则是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 在那荒地之中,有一株巨大的香椿树。 那株香椿树大约有四五层楼高,它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树中央都蛀空了,只剩下外面一圈,可是它每年都会长新的嫩叶嫩枝。 香椿的嫩芽味道鲜美,适合做菜,一斤在市场上要卖不少钱,因此附近的人每年都会去摘。 今年昆仑海决定要开发这片地块,大多数人都搬走了,到得最近,这里就只剩下一对老夫妇。 他们无儿无女,找房子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利索,于是一直拖到很晚都没有搬。 前段日子天气稍稍暖和了,那住在平房的老太婆突然想起了这株巨大的香椿树来。 也是着了魔了,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天她忽然特别想吃香椿叶。 老头子想了想,想着新房已经有着落了,两人很快就要搬走,这块荒地会被开发,香椿树会被砍掉,他们可能再也吃不到这香椿叶了,于是下午就带着老太婆去找这香椿树摘嫩芽嫩叶,准备晚上炒鸡蛋吃。 两人虽住在这附近许久了,但年纪毕竟大了,荒地里杂草乱长,道路混乱让人难以辨认,于是这对老夫妇走到快傍晚才找到这株巨大的香椿树。 这株香椿有至少四层楼高,枝叶茂盛,两个老人要搬着小梯子才能采到嫩芽。 他们走得累了,便先在树下坐着歇歇,打算随后再采香椿 说来也奇怪,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老头子做了一个梦,梦见那香椿树的大树洞里钻出一个浑身散发着香味的小孩来。 那小孩抱着一个包裹走到老头子老太婆面前,说这东西想请两人收下。 老头想,无功不受禄,便问对方说为什么要送自己东西,这包裹里又是什么。 小孩说这包裹里的是宝贝,他说这香椿树已有百年,有了灵性,可是若是这片地方被开发,则此树性命难保。如果老头老太太能拒绝开发商的要求,他就把这一包宝物送给两人。 老太婆不信这包裹里真有好东西,伸手就去抓,结果那小孩松开了手,包裹掉在地上,里面滚出了许多血色的泥土和许多的白蚁。 那白蚁在地上疯狂地爬着,吓了老头子老太婆一大跳。 再抬头看,那小孩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挂过,那老头和老太婆醒了,他们相视一眼,互相说了说刚才梦见的东西,竟然发现两人作了完全相同的一个梦。 第一百一十章:老树(下) 会有这种巧合吗?两个人同时做完全相同的一个梦? 老头子和老太婆看了看随着日头西沉而越来越黑的四周,不禁打了个寒战。 “刚才那梦贼真实了。”老头子抱了抱自己肩膀,“刚才那从树洞钻出来的小孩说叫我们不要搬走,不要让人来开发这块地,你说,他会不会是……” “什么会不会的!赔偿都差不多谈好了,新房也找到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梦就不搬,那哗啦啦的钱咋办呵。”老太婆大声说道,“何况我们没拿那小孩什么好处,凭什么替他办事,我瞅着他那背包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不就是一堆泥和虫吗?这点东西还好意思当宝贝?” 老太婆话音刚落,老头子就颤抖着拉了拉她的胳膊,让她看看地下。 只见地上隐隐约约散着不少红土,也有许多蚂蚁的尸体横散在地。 这些东西他们来的时候还没有,现在一觉醒来却突然出现,不禁让他们怀疑,那个梦境的内容是真的。 “得了得了,这些泥虫应该是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呵。”老太婆心里也虚了,但她还是不信邪,于是咯噔咯噔就往那棵大香椿树走去了。 那棵大香椿树因为被蚁虫长年啃咬,树心中空,存有一个很大的树洞。 这个树洞看起来脏兮兮的,外面挂满了蜘蛛网,平时大家都不爱往里面凑。 在老头子老太婆的梦中,那个抱着包裹的小孩就是从这个树洞里钻出来的。 既然树洞里能钻出人来,就说明里面肯定有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 这老太婆对刚才的梦和小孩的警示半信半疑,心中十分好奇,便靠了过去,将树洞前的蛛网拨开,把头伸进树洞里,想看看洞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当时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山后,世间仅留余晖,人的影子在这淡淡的光芒中显得模模糊糊。山风在傍晚分外强劲,一阵阵阴冷的气息吹来,老头子只觉得自己遍体生寒。 他有心想赶紧拉妻子回家,但这个梦又实在诡异,他本身也心存好奇,于是几番犹豫之下,终于还是没有制止妻子。 他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妻子把头探进树洞里,等待着妻子转身告诉自己答案。 可是老太婆就站在那树洞前一动不动,仿佛看洞里的什么看得入了迷。 老头子就这么等啊等啊,等了好几,感觉天都快要黑了,老太婆也没把头伸出来。 “你这是怎么啦?这破窟窿里有啥么好看的?”老头子终于忍耐不住,走上前去扳老太婆的肩膀,想把老太婆拉出来。 谁知道他的手碰触过去,却觉得自己妻子的身体十分僵硬。 他再一用力,老太婆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仰面摔在了地上。 老头子吓得急忙打起手电照看,只见惨白灯光下,那老太婆吐着舌头,双目圆睁,依然死去很久了。 她竟然被那树洞里的东西活生生吓死了! 老头子见多年的老伴惨死,心中悲痛欲绝,又吓得魂飞魄散,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去看那树洞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他就那样拖着老太婆的尸体,一边哭,一边一步一步回到了平房里。 从那以后,这老头子的精神也就变得疯疯癫癫了起来。 他拒绝了原本已经基本商议好的赔偿协议,还拿着一根带铁钉的棍子开始在那荒地里到处巡逻。 开发商的人原本想进入这地块,先把里面包括那棵香椿树在内的一些大树剪除掉,可都被这老头打了出来。 一边打,他还一边口中喋喋不休地述说:“这地方不能开发,那树不能被砍。要是砍了,就会死很多人的!” 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这地块正式开发的日子已经定了,可这老头的胡搅蛮缠,他也迟迟不肯搬走,反而还处处妨碍相关人员的工作。 明哥把故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朝宁耶解释道。 “我们并不相信那香椿树洞的诡异说法,其实比起这个奇怪的传说来,我们更担心的是那老太婆被吓死的事情传了出去。”明哥说道,“毕竟一个楼盘开售前吓死了人,这种传闻对整个楼盘的未来推广是有很不好的影响的。 这也是我们没有采取最终手段对那老头采取驱逐的原因。 我们还是希望能软化他,使得他心甘情愿地搬走,而不要到处乱传我们楼盘的不利消息。” 宁耶和白蝉听这故事听得入迷,现在明哥把事情讲完了,他们俩才回过神来。 “那这事情现在有进展了吗?”宁耶推了推眼镜,提问道,“我听说,再过六天就要剪彩了。” “有进展了。事情还算比较顺利。”明哥回答道,“就在前天,在我们替他办好了许多手续,又替他妻子买了一块墓地的情况下,他松口了,说再过两天就搬走。 而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先派人进去处理一些基本的问题和迎接剪彩了。” “他具体什么时候搬走?”宁耶又问,“你们又打算什么时候派人去?” 明哥见他打听得那么仔细,撇了他一眼。却又见白蝉也在殷切地看着他,心知这位大小姐显然也想听到自己的答案,于是不得不叹了口气,和盘托出。 “他明天中午就搬走了。我们打算后天早上派人去。” “原来如此。”宁耶点点头,“谢谢明哥告诉我这些。” 明哥见回答完毕,朝白蝉点了点头,随后便退出了房间。 至此,宁耶已经把想要问的东西都问清楚了,只是他也得知了,适合自己前去这近郊地块探索的时间其实非常短暂,只有明天下午到后天清晨这一段时间。 若是在此之前,那老头子没有搬走,进入探索并不方便。若是在此之后,开放商便会开始派人进入这地块,人多眼杂,引发的问题可能更多。 若是自己和胡寻两人联手,一个晚上足以扫荡清楚这片区域,找到父亲在那个地块留下的“貔貅”的线索吗? 宁耶正沉思着,说来也巧,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有人来电话了。 宁耶本能地接起了电话,谁知道在电话那头却传来了胡寻急促的声音。 “宁先生,是我。” “怎么了?”宁耶鲜少听见胡寻说话如此着急,不禁问道。 “是这样的,装备那些我差不多整好了。但今天我有点急事要离开秋海两三天,大概大后天才回来,请问那个时候我再和你去哪近郊地块,你觉得可以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道行 “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宁耶听胡寻说要走,心中惊愕,“你身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真的是非常抱歉,但我这边有点重要的事情非得去处理了不可。”胡寻低声说道,“六天后是剪彩的日子,我后天或大后天就回来和你去那近郊地块,这样可以吗?” “这……”宁耶沉默了一秒,最终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可以。寻少爷你先去忙活你的事,我的问题等你回来再说。” “好,谢谢体谅啊兄弟。”胡寻说完,挂断了电话。 在他挂断电话前,宁耶从电话那头听到了机场广播的声音。 显然胡寻已经跑到机场,马上准备离开秋海了。他走得这样急,显然是有对他来说极其要紧的事情要去办。 其实宁耶很想告诉胡寻,最适合去那近郊地块探险的时机就是明天,而等胡寻从外地回来,则很可能不赶趟了。 但他说不出口。 因为开启迷箱的事,本来就和胡寻没有关系,他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一直如此尽心地研究,如此坦然地去冒险,这些事宁耶非常清楚。 所以当他听见胡寻自己有事的时候,也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让对方留下的话。 这是宁耶对待朋友的方式。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而让朋友为难,于是他选择了委屈自己。 可是若没有胡寻,又有谁能陪自己去那近郊地块呢? 听明哥转述,那地块里有一株香椿树,很是有些邪门,常人不好对付。 如果那老头子所说的话是真的,那香椿树的树洞里真的有某些不干净的东西的话,那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就只能让某些有道行的人来对付。 曾经,宁耶也是一个有道行的人。但他所受的重伤让他失去了所有的道行,使得他的生命境界退回到了深根境,和普通人一般。 现在他通过冷香丸和玫瑰露治疗,境界往上恢复了一层,可是距离过去的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了,并不足以应付这种涉灵事件。 宁耶不禁陷入了沉思,心想,除了胡寻,谁有这个本事和自己一起去探索这个地方又能保证全身而退?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是寻少爷出了什么事吗?”白蝉在旁边看着,见宁耶眉头紧皱了起来,不禁问道。 宁耶之前已经对白蝉讲过一些迷箱的事情,此时他知道白蝉和自己同为明月山盟大家族的人,便不再隐瞒,把准备去近郊地块寻找第二位密码,以及胡寻忽然有事的情况简要和白蝉说了一下。 “哦,需要找有道行的人一起去啊。”白蝉点点头道,“找个道士神婆什么的不行吗?” “随便找个人是不行的。”宁耶摇摇头,“老一辈的高人大多都退隐了,年轻一辈中,道行能横行无惧的其实就那么几个。 不算死了伤了的,也就北京蓝家的蓝大小姐,至今没露过正脸的狐狸老四,还有寻少爷能排得上号。 寻少爷离开了秋海的话,让人哪里去找一个和他类似道行的人来?” 白蝉见宁耶说得严重,也不由得以手扶额,替他发起愁来。 而就在这时,休息室外又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拍门声。 只听见一个女工作人员在外面呼喊道。 “白小姐,马上就要演出了,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宁耶这才想起,今天白蝉原定是要表演钢琴演奏的。 白蝉也如梦方醒,拉着宁耶的手轻轻一笑道。 “大哥哥,我要去弹琴啦,你来先听听,晚点我们再商讨去那荒地探险的事情好不好?” 宁耶点了点头,当下他目送白蝉从房内飘然而出,自己则原路返回,从窗外悄悄爬出去了。 等他绕路回到拍卖会大厅时,大厅里已经基本人人落座,大家都在等待白家小姐出场。 宁耶赶紧跑到文家父子所在的桌子坐下,抬头看着台上。 只见白蝉身着白色纱裙,肩披雪白狐裘,一步一步轻盈地走上台前。 她脸上并不怎么着以脂粉,只淡淡涂了一点口红,一抹朱唇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可爱。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朝四面鞠躬后在钢琴前落座,挥动玉指,轻摆双手,在钢琴前弹奏了起来。 泉水般的美妙琴音流泻而出,动人心魄。 宁耶对钢琴了解不多,但听这琴声婉转动听,清柔缠绵,不禁怦然心动。 他再朝白蝉看去,只见从那数十上百人的目光中穿透,白蝉也在看着自己。 虽然在场每一双眼睛都在白蝉身上,但她的眼光却始终看着宁耶。 我只看重你。 白蝉温柔地一笑,宁耶突然感觉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心神迷幻。 他活到如今的年岁,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艰难。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不着家,母亲对自己的管教很是严格。 后来父母早逝,他的人生更是跌入了一个看似无穷无尽的低谷。十几岁的他不得不学着跟成年人一样去算计,一样去忙碌,只为了能活下来,活得有尊严一点。 到了二十五岁,他的日子好不容易见到了曙光,但一场爆炸却让他触到了死神冰凉的双手,他不得不继续挣扎,继续嘶吼,只为了逃离那名为死亡的深渊。 这二十多年来,他很难说有哪天是真正感到平安快乐的,他一直觉得很累,直到今天这一天。 他在白蝉的眼中看出了光,在那光中,他忽然感觉到无比的温暖,惊喜,激动。那些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难题都渐渐淡忘,他的精神也得到了难得的放松…… 这一首歌,他听得如梦似幻,其实白蝉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这样,一曲曲终,白蝉鞠躬退场,在她父亲白圣手所在那桌上落座,而宁耶的眼光也随着她一直移动,直到身边的文师航冷笑一声,宁耶才如梦初醒,把视线抽了回来。 此刻工作人员已经抬出了拍卖需要的相关用品,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而就在这时,宁耶忽然注意到了距离白蝉所坐的位置不远的另一张桌子。 只见那桌子上人不多,大多数人都穿着纯黑色的衣服。 而在这些人之中,一个身穿蓝白色旗袍,身披白羊毛披肩的青年女子正坐在那儿。 这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长相甚是普通,但一双眼睛犀利有神,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沉稳平和的气息。 看见这个人在,宁耶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今天的拍卖会究竟会卖什么东西,居然连这个人都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行家出没 宁耶所见到的那人并非常人,她正是宁耶刚才所提到的,三个具备足够道行,能去对付香椿树树洞的“脏东西”的人之一——北京蓝家的蓝大小姐。 这个人背景不简单,为人也比较低调,不常在社交场合出现,因而很多人想求见她一面都不容易。 同时她在全国古玩古董行当里因为眼力极准而非常有名。 她平时极少关注这种拍卖会,但如今她却出现了,基本可以判定这次的拍卖会肯定是有稀世珍品。 宁耶又抬眼望去,只见姬灵和她的哥哥,当今流量大明星辜予昊正坐在蓝小姐后面一桌。姬灵眼圈红红的,正在嗑着瓜子,而辜予昊则在看着蓝莹莹的背影出神。 或许他也在好奇,今天是什么风,居然把蓝家的人都吹来了。 “说起来今天还真是奇了,琉璃厂的孙一眼,潘家园的崔金牙,还有蓝家的蓝大小姐都来了。”文师航也低声发出了感慨,“这些人都是人精,没宝贝他们绝对不会现身,可是今天居然都出现了。” “今天是有什么好东西要出世么?为什么这么多行家都现身了?”宁耶品了一口茶,朝文师航问道。 可是文师航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吃点心去了,没有回答。 宁耶不禁感到好笑,自己拿起桌面上放着的拍卖品名册开始看了起来。 今天宁耶逛了逛预先摆放拍卖品的三楼和四楼,发现这次私人拍卖会的拍品都很“真”,好东西也不少,但这些东西终究还是凡品。 它们虽然不易得,但类似等级的东西在古董街等地方努力淘淘也还是能找到的。 显然这些东西不足以吸引这么多大行家亲自到来。能把这些人都网过来的,肯定是某件更好更神奇的东西。 宁耶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头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再低头一看,一个小纸团儿掉在地上,原来是有人朝他扔了个纸团。 宁耶打开纸团,只见纸团上用口红画着一个含笑的少女,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可是那少女眉眼含笑,不是白蝉又是谁? 宁耶抬头朝远处的白蝉看去,只见她撅着小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显然,刚才那纸团是白蝉扔的,意在提示宁耶。 宁耶当即拿出手机,发现白蝉给自己发来了一条短信。 “你刚才在看着谁呀?” 宁耶这才想起,自己曾经给白蝉留过自己的电话。 而刚才自己定睛看着另一边坐着的蓝小姐的事情,一定被白蝉发现了。 她想对自己提出抗议,于是便给自己扔来了纸团子。 唉,怎么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这么人小鬼大?宁耶感到无语,从手机里打了一个回复发了过去。 “我在看那边的一个人。今天真是奇了,就连北京古玩界的风向标之一的蓝小姐也来了,就在那边。” “你看她是因为她是个卖古董的行家吗?”白蝉又发来一条信息。 “不仅仅是这样。”宁耶回复,“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我提到过的,拥有破解灵邪之物道行的那三个年轻人其中的一个。 她的能力不在寻少爷之下,经验可能更丰富一些。 如果能请到她陪我一起去那近郊地块,就算那香椿树洞有什么古怪,都不需要怕了。” 白蝉见蓝莹莹长相平平无奇,年纪看上去也比宁耶大,原也不相信宁耶会对她感兴趣,现在听宁耶提到这个,更是放下心来。 “那等拍卖会结束,我和你一起去求蓝姐姐。她好像和我爸爸有一点交情,我势必要使她帮我们的忙。” 看到这条信息,宁耶点点头,回复了一个“好”。 而再看拍卖会大厅,那边工作人员已经抬出了拍卖需要的相关用品 一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拿着麦克风上台,正式开始了今天的拍卖活动。 这次的拍卖会好东西比较多,来的有钱人也不少,因此整个拍卖会异常热烈。 不过在整个上午的拍卖过程中,蓝莹莹没有一次举牌,文师航提到的那几个老行家也都没有动静。 “看起来好东西还在下午才会出现。”宁耶心想。 随后的环节就是午饭时间,午饭是自助餐的形式,有不少人都趁这个机会去和拍卖会其他参与者攀谈,互换名片。 他有心找白蝉聊聊天,可是转眼间白圣手就带着女儿,和蓝莹莹为首的几个收藏界的大拿一起走进一个预定包厢内交流和午餐,于是宁耶只能和其他人一起留在大厅吃自助。 文师航一如既往地不理宁耶,姬灵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辜予昊则被两个名媛围着要合照和签名。 宁耶见没人搭理自己,倒也乐得清闲,自己拿着盘子拣了些大虾和炸鸡,躲在大厅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来吃。 吃着吃着,忽然房间有人走了进来。他俩见屋里有人在吃东西,也不奇怪,平静地聊起天来,他们聊着聊着,谈到了下午拍卖的事。宁耶也侧耳倾听。 “今天这拍卖会究竟有什么东西啊?怎么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你没听说吗?有一幅董其昌的画压轴呢。照我看,这些人都是奔这幅画来的。” “难道是又发现了董其昌的作品?之前从未面世过的那种?” “是啊。听说是从一个古代土豪的坟墓里盗出来的。” “盗墓盗出来的?那这货来源干净吗?” “你没看这拍卖会谁组织的?那个老拍卖行。你再看看是谁协办的?白家啊。有白圣手牵头,哪能出什么事。 不过现在这货的问题倒不是这个,最大的问题是,这货据说因为来源不太清楚的缘故,于是真伪也有很多人有疑问。 这次的拍卖这件东西底价很低,据说拍卖前只会让大家看一眼,一眼定生死。 到时候要不要买,该花多少钱买,就全凭每个人的眼力了。” “据说前年有一幅董其昌的山水画在深圳拍出了近千万的天价。这幅画要真是董其昌的,那……” “可你要想,万一是假的呢?买了不就亏了。 这里的规矩是货既出门,概不退换。要是眼力好,可能能以很小的价钱买到名家真迹,一转手就赚个十数倍,要是眼力差,没准一个买卖就得赔掉未来几年的收入咯。 你看今天那么多行家来,显然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漏可捡的。” 听着这两人的议论,宁耶不禁心中一震。 原来是董其昌的作品面世了,难怪能吸引这么多古玩界的行家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请求 董其昌字玄宰,华亭画派代表人物,是明代后期有名的书法家和画家。 他的艺术成就极高,画法和艺术理念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 康熙就是董其昌书法的粉丝,很多后世有名的画家,比如八大山人朱耷也视董其昌为偶像。由此可见明清时期人们对董其昌的书画的推崇。 既然董其昌如此有名,他的书法或画作在拍卖行里屡屡卖出高价就不奇怪了。 宁耶是古玩行业从业者,对各大名家的画作的面世和去向都非常关注。 此刻听说这次私人拍卖会会有之前不被人熟知的董其昌画作面世,宁耶本能地感觉到十分兴奋。 正在这时,宁耶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白蝉在给自己打电话,而他刚准备接起,身后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转头一看,原来白蝉已经换了一套便装,站在了他的身后。 褪下纱裙高跟鞋的白蝉显得低调了很多,但近看之下依旧难掩秀美之色,甚至其气质反而变得更加清新脱俗。 宁耶见她主动来找自己,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们的午宴结束了?” “嗯,饭是吃完了,我爸还和几个客人在聊天,而我则跑了出来。”白蝉对宁耶歪头一笑,模样显得精灵可爱,“你不是想拜托蓝小姐和我们一起去那近郊地块看看吗? 她现在也出来了,正在二楼平台那里赏景,你跟我一起来吧。” “好。”宁耶点点头,可内心还是有一点犹豫,“这么直接去请求她,她会答应么?像她这样的人肯定很忙,对于这种请求……”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白蝉一笑,“刚才在餐桌上我和蓝姐姐混了个脸熟,她对我印象还不错,我觉得可以一试。” 白蝉说着,拉着宁耶的手就跑向了二楼。 她的手纤小而绵软,握在手上柔若无骨。宁耶心中砰砰乱跳,迷迷糊糊地就被带上了二楼平台处。 蓝莹莹身边站了两身穿黑衣的手下,而她正倚着栏杆在打电话,听语气像是在交待着什么工作。 孤处一角的蓝莹莹身披外套,手持手机,正在来回踱步。她的表情既认真又严肃,她的语速很快,说话却有条不紊。 这种特殊的专注使得蓝莹莹那张本不算美丽的脸带上了一种特殊的摄人魅力。 此刻的她已经看见宁耶和白蝉到来。她感觉微微一奇,表情却依旧十分平静。 宁耶和白蝉不敢打扰,站在一边静静等待。过了不一会儿,蓝莹莹放下电话,转头看向他俩。 “白小姐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蓝莹莹看了看白蝉,眼神十分温柔,随即她把目光转向宁耶,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这位是守陵人吧。怎么了,难道我们的人又得罪了你么?” 一听这话,宁耶心中立刻暗叫不好。他没有想到,蓝莹莹居然认识自己。 所谓守陵人,其实就是对明月山盟里的人的称呼。明月山盟发源于秋海,却在全国都有影响力,在一些领域可能和不少人都有冲突。 蓝家的产业虽然扎根于京城,但她的生意却和宁耶并非毫无交集。 在去年宁耶还没受伤之前,他和蓝莹莹的朋友还有过一次冲突。只是事情过去许久了,也没有直接影响到蓝莹莹,因而宁耶都忘了这件事。 但他没有想到蓝小姐居然还记得这事,而且还能认出自己的模样来。 一时间,宁耶的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念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白蝉见宁耶犯囧,立马上前打圆场。 “蓝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们俩是特定来拜会你的,才不是来找茬的呢。”白蝉上前拉住蓝莹莹的手,轻轻晃着,“这位宁哥哥是在秋海开古董店的,他听说蓝小姐你是这一行有名的行家,于是很想找你见面,请教一二。” 白蝉说话声音清脆动听,加之人亦美秀,举手投足就带着让人愉悦和怜爱的气息。蓝莹莹面对这样的小女孩,语气无论如何也硬不下来。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凝视着白蝉的眼睛两秒,忽然就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两个穿黑衣服的助手走远一点。 “好吧,看样子你们不是来找我麻烦的。那么,你们是有什么事要来问我吗?有话不妨直说。” 蓝小姐眼睛真毒,说话也真直接。宁耶心中暗暗腹诽,但表面上却没有展现出来。 “是这样的,我确实有一件事想拜托蓝小姐您。” 宁耶说着,便把近郊地块里香椿树树洞闹鬼的事和蓝莹莹说了说。 他没有提及迷箱的事情,只说自己父亲生前给自己留了一封信,说有东西藏在那近郊地块里,于是自己不得不前往该地。 而前往该地,最大的担忧便是那里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存在,而宁耶自己暂时无法对付。 宁耶在那边说着,白蝉则添油加醋地补充。她口齿伶俐,能把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说得十分有趣,蓝莹莹听了也不禁微微一笑。 待得他俩讲完了以后,蓝莹莹点了点头,回复道。 “听起来像是木灵。民间传说里,有一些生长了上百年的植物,会散发出一些特殊的气味,影响周围人的神经,使得人们不敢伤害这棵植物。 有一些人相信,这是年长的树木产生了灵魂导致的。 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难办,不过问题是……”蓝莹莹说着,朝宁耶望了一眼,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宁耶微一沉吟,张嘴就想说些请求的话,然而白蝉却先替他开口了。 “蓝姐姐,我早看出来你是个大好人了,你其实心里是想帮我们的,只是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对不对?” 白蝉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说道,“如果我先帮你一个忙的话,你是不是就有理由帮大哥哥了?” 听见白蝉这么说,蓝莹莹的眉毛一挑,用感到十分有趣的眼神看着白蝉。 宁耶也同样以好奇的眼神看着白蝉。 白蝉虽然聪明灵秀,身世不俗,但终究只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而蓝莹莹已经是不少店铺的老板,兼顾古董行当颇具影响力的行家了。 而白蝉现在居然说蓝莹莹需要她帮忙,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让人感到非常意外的提议。 第一百一十四章:董其昌之作 “你帮我一个忙?”蓝莹莹淡淡一笑道,“你打算帮我什么忙呢?你又能帮我什么忙?” 蓝莹莹看着白蝉,非常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 诚然,从客观的角度看,还只是孩子的白蝉并不像是能给蓝莹莹提供什么帮助。 但是白蝉却挺了挺胸脯,镇定自若地说道。 “蓝姐姐你今天特意到秋海,是为了那幅董其昌的画而来的,对吧?”白蝉含笑道,“在上午的拍卖会上,你一直在看手机,并不在意拍卖会的内容,显然你对上午的拍品毫无兴趣。 今天下午拍卖的东西和上午的差不多,唯一所不同的,仅仅是多了一幅董其昌的画而已。 蓝姐姐你想要这幅画,对不对?” “你很聪明,这件事你看得很准。”蓝莹莹点了点头。 白蝉见自己猜对,咯咯一笑道,“我们都知道,蓝姐姐你是古董鉴定的行家,也是收藏界的风向标。 你想想看,这次拍卖要是你出手了,其他人又哪有不出手的道理?人人都觉得,蓝小姐想要的东西,哪能不好呢?于是只要你参与竞拍,肯定有一大堆人都会出手和你抢。 虽然蓝姐姐你财力雄厚,最终肯定能拍下这幅画,可是这么一通下来,这画的价钱又会被抬高到什么程度呢?就算你买了这幅画,肯定也不划算吧。 我相信对于这个问题,蓝姐姐你肯定也有点担心,对不对?” “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蓝莹莹又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帮我呢?” “蓝姐姐你觉得我替你举牌怎样?”白蝉笑道,“我是一个小丫头,我的眼力没几个人看得起,于是假如我出手去拍这幅画的话,就不会引起别人的争相竞拍了。 等我买下这幅画,再转卖给蓝姐姐你,你觉得如何?这样你就能以很合适的价钱得到自己想要的画。” “听上去不错。”蓝莹莹淡淡一笑,“但你得弄清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这件事如此容易办,我随便派个人来替我拍下这幅画,岂不是就好了?我为什么非得亲自前来呢? 那是因为这幅画的真伪,除了我亲自过目外,其他人谁也说不准。你若是贸贸然替我拍下这东西,万一它的假的,那怎么办?” “那……蓝姐姐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到时候把你看了的结果告诉我,不就好了?”白蝉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 蓝莹莹还未答应,突然平台入口那边就有一个工作人员跑来,对蓝小姐大声道。 “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请蓝小姐尽快就坐。” 蓝莹莹答应了一句,她的两个助手迅速靠了过来。蓝莹莹回眸朝白蝉一笑,随即便飘然而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宁耶一愣,想询问蓝莹莹为何不留电话,可是蓝莹莹走得非常急,他一时并未拦下。 “蓝姐姐这是考我呢。”白蝉抿嘴一笑,朝宁耶招了招手,“我们也回去吧,等会且看我如何处置。” 宁耶见白蝉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想这孩子人小鬼大,冰雪聪明,大约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便点了点头,和白蝉分别走回各自的桌子坐了下来。 下午的拍卖流程和上午的大概一致,那穿着中山装的主持人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一件接一件地对拍品进行拍卖,这个过程十分枯燥,宁耶也并不太关注。 好不容易等大多数凡品都已售出,会场顿时陷入了宁静之中。 大多数之前没有出手的行家也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台上,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在众人的静待中,两个工作人员托着一块巨大的木牌走了出来。 那木牌十分洁净,上面固定着一幅展开了的卷轴,卷轴上画有山川河流之景,山冈水石错落有致,笔法清润,笔力苍劲,是一幅极其精美的山水画。 “这便是传闻中要面世的那幅董其昌的山水画了吧?”不少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只听见主持人拿起话筒,介绍道。 “这幅《山居叠岩图》是我们拍卖行接收自一位匿名卖家的作品,出于保密协议,我们不会透露这幅画作的历史和由来,也不会对它进行任何鉴定判断。 它的价值由各位自行判断,货若出门,概不退换,请各位量力而行。” 主持人说罢挥了挥手,两名工作人员便抬着木牌开始在各桌之间快速行走,供各位与会者观看。 这两位工作人员都是步伐矫健,身材高壮的男子,宁耶见他们二人目光炯炯有神,知道这两人身上都有功夫,他们能防止在场有人对画作进行有意或无意的伤害。 这两人走得很快,每个桌子前停留的时间不超过10秒钟,有些桌子上的人便提出了不满,希望他们多留一会儿,可这两人神色木然,每次遇到类似的请求只瞪对方一眼,随后便不理会,径自走向下一桌。 这一番操作不禁让在场许多人都开始鼓噪。要知道,董其昌的作品在后世赝品之多,在众多书画家间是数一数二的,以至于有“滥董”之说。 而且有些仿董其昌画作的赝品,水准还非常高,甚至很多专家都分辨不出。 譬如上,海博物馆和台,北故宫博物院就分别藏有一幅董其昌的《烟江叠嶂图》,两者至少有一假,但至今在学界尚未有定论。 由此可见,董其昌的字画赝品极多,有很多赝品仿制水准还很高,即使是专家学者也未必能准确分辨。 既是如此,这一幅《山居叠岩图》只让人匆匆看10秒,那是显然不够的,许多客人急呼怒吼也正是因此。 正好这时,这幅画运动到了宁耶他们桌。 宁耶,文表舅和文师航都伸长了脖子,趁着这个机会仔细观瞧。 只见这幅画确实精美,画上笔法刚柔并济,用墨清润,气韵震人心魄。 这样的佳作,又加之有董其昌的字“玄宰”署名,难怪能让人相信它是董其昌的作品,进而吸引那么多人来。 不过虽是匆匆看了十秒,但宁耶却依旧看出,这幅画是假的。 严格来说,此画在笔法,画风上的临摹已经登峰造极,此画亦是古意盈然,绝非当今人所能轻易仿照的。 但它依旧在一个地方露出了破绽。 第一百一十五章:竞拍赝品? 这幅《山居叠岩图》在各方面都堪称无懈可击,但宁耶却依旧在一个地方看出了破绽。 那就是它的题字。 董其昌,字玄宰,在他的画上常题有“玄宰”二字。 但“玄”字在康熙年间则成为了需要避讳的字眼。 所谓避讳,指的就是古时候,人们为了维护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区别,于是对尊长和君上的姓名不能直接说出或写出的情况。 到了清康熙年间,因为康熙皇帝真名叫爱新觉罗.玄烨,他贵为天子,于是全国上下都必须对他的名字避讳。所有涉及到“玄”字的地方,都不能直接写出或读出。 因此在清代不少书法和绘画作品里,玄字都是缺了最后一笔的。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书画作品里玄字缺了最后一笔,则它有很大概率是清朝,尤其是康熙年间的产物。 避讳是书画赝品真品分辨里常用的一个判定点,像宁耶这种老到的古董商人和收藏家,没有一个是对这点不清楚的。 那么这幅据说是董其昌所画的《山居叠岩图》又是怎样的情况呢? 这幅画署名的“玄宰”二字是完整的,并未缺笔。 但宁耶却敏锐地看出,这幅画上“玄”字的最后一笔的墨色和其他几笔的墨色略有不同,笔画力度也有不同。 这点不同非常微小,若不是宁耶眼力极佳,那是不会发现的。 这说明这个玄字原本是缺了最后一笔的,只是后来被人悄悄补上了。 看出了这点,也就证明了一件事:这幅画大概率是清代康熙年间有人刻意模仿董其昌的画而伪造出的赝品,只是因为其画工俊秀,内容精美而被后世人再次修改,力图做到以假乱真。 一旦看出这点,宁耶的内心就不禁感到十分失望。 没想到这次私人拍卖会上最后拿出的珍品竟然不是董其昌的真迹,而是一幅假画。 而正在这时,两个工作人员已经抬着大木牌在全场绕了一圈,让大家都看过这幅《山居叠岩图》了。 那主持人挥了挥手,让两位工作人员把画放在拍卖台后的一个红木架子上,随后他拿出了拍卖用的小锤,在台子上敲了敲,示意大家肃静。 “本次拍卖是无底价拍卖。本画起叫价1万,每次叫价增幅至少2000,现在开始拍卖。” 紧接着,主持人就开始叫价。 说实话,如此名家的作品以这么低的价格开始起叫,已属匪夷所思。 但宁耶既然看出了这幅画是赝品,也就多多少少了解了卖方的心态:卖方十有八九也知道这是赝品,但是他以如此低的价格展开拍卖,还是无底价拍卖,自然能吸引不少企图占便宜,以小博大的人来出价。 这是典型的“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宁耶想到这里,看了看远处蓝莹莹。 只见蓝莹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浑圆的翠玉按摩石,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她玩了一会儿按摩石,又举起旁边的一个空玻璃杯喝了一口。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拍卖牌子被搁到一边,并未有丝毫要拿起来的模样。 “看起来,蓝小姐也看出这幅画是赝品了。”宁耶心想。 他再看了看其他几个桌子上的几位业界有名的行家,只见他们脸上都带着无奈的尬笑,开始嗑瓜子和玩起手机来,显然他们都对这幅画兴趣寥寥。 宁耶微微颔首,心想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些人都是在行里颇有眼力的人,自己既然能看出是赝品,这些人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宁耶正这么想着,寻思这幅画既然是赝品,大约不会有太多人参与拍卖了,可就在这时候,他却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在这幅画叫价到1万8的时候,白蝉举牌了。 在刚才的这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因为各大行家掌眼都没出手,因此大多数人也都在观望,并未举牌,只有几个不太识货的富家公子举了两三次牌,把价钱略略抬高了一点。 而现在白蝉举牌把价钱提到了2万,一时更是全场哗然。 白蝉是白圣手的千金,是秋海的网络红人,是不少少年青年的梦中女神。 因此她一旦参与竞拍,立刻就引发了底下不少人的议论。 “白小姐出手了!”“难道她喜欢这幅画?”“这幅画是真迹么?不然她为什么出手?”“白小姐懂鉴定吗?她的看法准不准?” 白蝉的出手给这幅画的拍卖带来了足够高的热度,原本还在犹豫的几个富家子弟见白小姐关注着画,便想在白小姐面前拉点存在感,于是也都纷纷举牌,参与了竞拍。 画的价格一下子抬高到了五万。 只是这样的话,这场竞拍就彻底沦为年轻人间的游戏。一堆富家子女玩儿似地参与拍卖,一众老行家和掌眼们都冷笑围观。 而白蝉神情却一直很平静。她还在举牌,只是每次抬价都不高,基本都是2000,2000地按最小价值增幅去参与竞拍。 看到这一幕,宁耶心中暗暗着急。 他心想,糟了,白蝉是没看出这幅画是假的么?她怎么也参与到拍卖中去了? 白蝉之前虽然展示过一定的古书画鉴定能力,但她毕竟只是个17岁的小姑娘,并不是什么古董行业的从业者。 而这次拍卖的风格偏偏又很特殊,每桌人只能看画十秒,而这幅赝品的质量又很高,仿造技术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若不是宁耶眼尖,看出这幅画署名处“玄”字最后一笔的墨色不对,恐怕也要被这幅画蒙骗过去了。 现下白蝉参与竞拍,是不是也是被这幅赝品骗了? 宁耶心中暗暗着急,又想起不久前他们二人和蓝莹莹在二层平台上的对话,更是紧张了起来。 “难不成白蝉她想讨好蓝莹莹,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算把这幅画拍下来,交给蓝小姐?”宁耶眉头皱了起来,“若是这幅画是真品,她替蓝莹莹买下,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这幅画是假画,白蝉再这么出手,恐怕只会让蓝小姐耻笑吧?” 宁耶心中着急,急忙用手机给白蝉发信息,示意她停下,别参与竞拍了。 可是白蝉却只顾着举牌,没有看手机的意思。宁耶又直接给她打电话,可是白蝉却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在一边,丝毫不理会。 就这样,价钱一路叫了上去,最后在十四万零六千的价格上停下,并由白蝉拍得了这幅画。 第一百一十六章:赝鼎 严格来说,这场拍卖被弄得好像一个笑话。 拍卖标的是明代名家董其昌的画作,在场坐满了书画行业的名家和许多富豪,但来来去去参与拍卖举牌的,只有几个富家子和富家女,也就是一堆小孩。 有几个眼力不那么好的老板和收藏家其实拿不准这幅画的真假,他们也看不出字画署名的玄机,只觉得画作精美,于是一度也想加入拍卖,可是当他们看见蓝莹莹等大掌眼都没有出手,又见来来去去参与的都是一些纨绔子弟,便都放下了举牌的冲动。 就这样,这幅《山居叠岩图》在几个来回之下,最终由白蝉拍得,落入了她的手中。 而紧接着,这次私人拍卖会也就进入了尾声。拍卖行的人向白圣手等昆仑海的承办人员致谢,又向到场的客人们致谢,随后便宣布了拍卖会结束并退场了。 会场的客人们又是一阵互相寒暄,互相攀谈结识,也就慢慢地大家都散了。 宁耶向文表舅和文师航道别,随即便前往白蝉所在处。 白蝉在拍卖会后跟着工作人员到了交款处划了卡,掏了近十五万把她拍到的画买了下来。 等她见到宁耶时,手上就拿着那幅画。 “白小姐,你怎么参加竞拍了呢?”宁耶拉着白蝉走到一个角落,低声地道,“你知不知道,这幅画其实是……” “是假的。我知道啊。”白蝉却笑嘻嘻地回复道,“这幅画虽然画工精美,画纸和墨水都非常古旧,但署名处却出了问题。 董其昌字‘玄宰’,明朝人,按理来说不需要对‘玄’字进行避讳。可是这幅画里‘玄宰’的玄字却是缺笔的,剩下那一笔是后来补上的,由此可见此画是清代人仿董其昌的画作的伪作。” 宁耶没想到白蝉眼力也不错,竟把这点都看得这么清楚。但这让他感觉更惊讶了。 “既然你知道这画是赝品,为什么还要把它买下来?”宁耶问道。 “因为我要把它转让给蓝姐姐呀。”白蝉抿嘴一笑,“蓝姐姐在二楼平台等着我们呢,大哥哥我们快走。” 白蝉说完,拉起宁耶的手就往二楼走。 一边走,宁耶一边继续表示不解。 “转给蓝小姐?可是我看蓝小姐的表情,她明显也已经看出这幅画是假画了。”宁耶说道,“你把这幅画给她,恐怕……” 说着说着,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二楼平台。 在那里,蓝莹莹凭栏而立,听见他们过来了便转过了头,对他俩微微一笑。 显然她确实是在等着他们。 “蓝姐姐,这是今天的那幅画,我替你拍下来了。因为是我想要的,所以价钱并不高。”白蝉说着,把画递了过去。 “好,谢谢你了。”蓝莹莹接过那卷轴,展开来看了一眼,随即对身边的助手比了个姿势,那男人便拿着手机过来和白蝉转账,把钱转给了白蝉。 看到这一幕,宁耶愣住了。他没想到蓝莹莹居然真的买下了这幅画,而且还说了谢谢。 看见宁耶迷惘的神情,白蝉笑嘻嘻地解释道。 “大哥哥我给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其实大哥哥你应该也很清楚,鉴定是一门技术,其实仿造赝品也是一门技术。赝品虽是假货,但根据仿制者技艺高低,也可分三五九等。” “你说得没错。”宁耶深感有理,当即点了点头。 “那么,这幅赝品应该就属于赝品中的‘赝鼎’,也就是赝品中最高规格的那种,对不对?”白蝉说道,“这幅《山居叠岩图》画风清润,笔力刚柔并济,绝非普通人能仿造出来。它的仿造者具备几乎不在董其昌之下的绘画技术,只是他生于康熙年间,比董其昌晚了近百年而已。 而且这幅画虽然是赝品,但它也还是一幅生于清朝康熙年间的古画,具有相当的历史价值。 因此我判断这幅画虽然不是董其昌的作品,但依旧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我明白了。”宁耶又点点头,“有很多仿制品从艺术角度来看,虽然比不上真品,但也有一定的价值。 董其昌的真品画作能拍出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价格,而这幅伪作尽得董其昌画作的精髓,虽不能企及真品那样的高价,但在行家眼里几十到近百万的价格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就是看中了这点,于是才出手把它买下的,对不对?” “没错。”白蝉掩嘴一笑,跑过去晃了晃蓝莹莹的手笑道,“这幅画小蝉最终以不到十五万的价格买下了,其实很划算,对不对?” “是的。”蓝莹莹也微微一笑,“这个价钱很合适。 我刚才看了一下这幅画,感觉它有些地方很像清代高士奇的手法。此人虽然不是像董其昌那样的绘画大师,却也是一代名人了。 我认识几个老收藏家倒是对这类高品质的仿品挺感兴趣的,像这样的画,通过我的渠道,卖个一百万左右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次没有收到董其昌的真迹确实是可惜了,不过有了这幅画,我这次来秋海也不算是白跑一趟。就当赚点小钱吧。” “这么看起来,白小姐买下这幅画,还真是做对了。”宁耶也一笑,却又看向白蝉道,“不过问题就来了,你又如何确定蓝小姐有方法把这画卖出,又是怎么确定蓝小姐想要这幅画的呢? 万一蓝小姐不收这种仿制品,那岂不是糟了?” “因为蓝小姐给了我暗示了呀。”白蝉嘿嘿一笑道,“蓝姐姐看到那幅画后,她拿出了两块翠玉按摩石,又举起那空玻璃杯喝了一下。 这不就是‘二石,渴’的意思么?意思就是‘二十万可以拿下’。” 白蝉说完后,看了看蓝莹莹。 蓝莹莹则微微颔首,拍了拍白蝉的头说道,“我当时只是想给你一个提示,没想到你完全领悟了我的意思,你这孩子真是聪明得紧。” 古玩书画这一行当,非常喜欢搞各种暗示和暗语,就连比价钱都喜欢来搞个“袖里乾坤”。 因此做这一行的人,都特别喜欢那些悟性好,做人灵透的家伙。 蓝莹莹的暗示只是随手给出,但白蝉稳稳地接住了,而且完全按蓝莹莹的期待进行了操作,因而她在蓝莹莹这里的好感也就一下被刷上来了。 说到这里,蓝莹莹转头看向宁耶道,“按照之前的约定,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也就帮你们一个忙。 你们何时需要去那块据说闹鬼的荒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