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西阳沟纪事》 第一章伤离别 第一章伤离别 流云似火的七月,连风都不敢吹来,燥热的天空中,像是一个笼罩着的大蒸笼,高大的法国梧桐,记载着那一段难以忘却的日子,却也为夏蝉提供了安逸的栖息地,舒适得大声在高歌,歌颂着盛夏高温的到来。 南京城,中国少有的千得古都,多少文人墨客所醉心隐居的地方,留下无数名作佳句,特别是南京城秦淮河畔,才子佳人,书写了几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而如今只余河边几幢仿古建筑还在。佳人已逝,秦淮河的水也没那么清了,现在就算你身在此处,也没有多少心情去书写,因为旁边的夫子庙才是最具人气的地方,夫子庙小商品市场,在这里你可以淘到一些微乎其微的东西,很多游人来此,其实只是想感受秦淮河曾经的辉煌,但你现在来此,恐怕会大失所望。 南京城是虎踞龙盘的地方,历来地人杰地灵,出过不少名人,也有不少名人长卧于此,驻守着这片山河,逝者如斯,当年的南京只能从遗留的古城墙、陵园可以唤起少许历史的记忆,而如今南京城已是长江沿岸的最具文化特色的城市之一,却也是“火炉”之一,以夏季炎热而排名前四,多少有些让人噓唏! 七月毕业季,每年这个时候,城市大中专高校都会走出一批批青年才俊,奔向全国,走向工作岗位,为服务四个现代化而奉献青春,四个现代化也许太高大上,而走向福裕却是每个人都在追求的理想。 汪剑涵就是其中之一,今年他也毕业了,曾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了四年,而如今要告别这个城市,他依然是陌生的,并不是他冷血,对学习四年的城市没有感情,而是这四年除了在校的生活,他也就去过几个比较有名的地方,诸如中山陵、梅花山、夫子庙等,饮食上到是有很多留念的东西,有盐水鸭、小馄饨、金陵啤酒、南京板鸭,其它的都还只是停留在书面上的认知。 一切皆已收拾妥当,一大两小包,刚拿到毕业证,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他不像其它同学那般儿女情长,四年的学生生涯挥手间就结束了,他还是如刚来学校一般,没有长高也没有长胖,一米六五的身高,在班里男生中是最矮的,当有人嘲笑他身高时,他总是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不加辨解,因为他确实矮小。 但上天总是公平的,没有给他挺拔的身材,却给他一个聪慧的脑袋。四年的学习,他一直位列前茅,可以说专业知识非常扎实,这是他自我感到非常满意的。而确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坚强意志,他的体育竟然是班里最好的,无论长短跑、篮排球,特别是足球。他喜欢在球场上肆意奔跑,把青春期的所有冲动发泻出来,因为他没有女朋友。在一个男多女少的学校,那些女生都如宝一般,奇货可居,像他这样虽有才气,但外表一般,是不可能有好运气交到女朋友的。所以这四年里他在班里足球队作为一个前锋,不知进了多少个球,也许是青春发育的冲动太难以控制的另一个收获。 他没有告诉太多的同学,中午吃过饭他就提着包,正好两个同学遇见了,一起送他走出校门。 这才是七月五日,离校的还不多,因为单位的问题,关系转移的问题,而大部分同学呢,还沉醉的离别的伤痛中。有些在校谈恋爱的更夸张,小小的分开就如同生死离别般,好像一旦分开,世界将不再是原来的世界,走在校园里总能听到两个人伤心的私语和哭泣。 中午的太阳很毒,校外行人很少,就算有也是垂着头,弯着腰,仿佛炽热的太阳就是一副重担,压在人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般。 这个时候的校门口冷冷清清,本来他想一个人走的,但两个男同学一定要送到火车站,三个人,一人拿个包,其中一个同学是辽宁的,人生得魁梧壮实,扛着最大的一个,另一个同学提着另一个大的,而自己却只拿了最小的一个,这一个是装洗漱用品和吃食的包,很轻! 三个来到进香河路,拦了一辆出租,把包往后备箱一放,三人坐上车,朝火车站驶去,江剑涵在车里默默看着学校,那一排已青翠成荫的行道树,和曾经的校园,眼中竟也泛起了泪花。 这是一所中专学校,在南京的学校里,毫不起眼,但他却坐落在南京城的中心地区,鼓楼区进香河路四十号,这个位置也足够铭记它曾经的辉煌,这所学校为国家地质、测绘事业培养的大批优秀的人才,是国家重点中专学校,曾经是解放军测绘学校,后来改为招收社会生源,也就成了汪剑涵的毕业学校。 汪剑涵能上这所学校也是费用九牛二虎之力,中考考进县前五名,才被录起,而当年县第一名也跟他一样同年毕业,所以汪剑涵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中专和大学的区别,但他一点也不自悲,因为若不是在云南农村,信息闭塞,想着早点为家中解脱负担,早点工作,那么他不会选择中专,当年他的成绩可以上云南最好的高中。而如果有如果,那么他现在说不定会在南京某处高校或者北京、上海的知名高校里纳凉,而不是在火热的七月离别。 三个人坐在车上都没有说话,因为这两天离别情浓,三人又都喜欢喝点酒,平时在学校时,由于学校奉行的是军事化管理,不敢喝酒,而如今已毕业了,学校对毕业生网开一面,睁只眼闭之眼,所以这几天都在喝酒。也许是平时憋得太难受,所以一喝起来就无法控制,用离别之伤作下酒菜,醉得最深,所以三个人看起来脸色都不是很好,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兼之都已经是男人了,所以没有那么多离别之语,一路驶来,静得只听见出租司机挂档、踩油门刹车的声音。 由于中午太热,这个时候又是午休的时候,路上车辆较少,行人也较少,所以不用半小时就来到了南京城火车站。 第二章火车站 第二章火车站 南京一共有两个大站,一个是浦口站,需坐船摆渡过去,一个是中央门火车站,却不需要摆渡,三人把行李提了下来,汪剑涵走到驾驶门口,正掏钱准备付,那个辽宁的同学放下行李赶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剑涵,我来,我来。” 因为要坐火车,汪剑涵农村出身,有个习惯,钱总是分几处放,裤包里、衣兜里,放得都有,刚掏出钱来,而那辽宁的同学已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二话没说,递过一张百元钞票,司机也知趣的收了钱,赶紧找了零钱。 汪剑涵看了看同学,他知道东北人豪爽,性格开郞,做什么事不喜欢婆婆妈妈,总是直截了当,再者这个东北的同学也是他四年中比较谈得来的,汪剑涵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他性格也是直爽开朗。 一九九五年的时候,大家都还是比较穷,对学生来说,坐出租车还是一种比较奢侈的事,一般都会选择步行或者做五毛钱的公交,但汪剑涵却没有说话,连个“谢谢”都没有说。 三个人提着包跟着人群走进火车站,火车站是中国人口最聚集的一个地方,人口密集程度超过任何一个商业繁华地带,特别是这种大城市的火车站,汇集了南来北往,各种各样的人群。 虽然在南京这样一个水陆皆通的地方,交通比之欠发达城市更方便,但在此时的中国,大部分出远门跨省行程,还都会先择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出行,一是它便宜,二是方便,三是通往全国大部分省市。 进了火车站,整个售票大厅已经挤满了人,看似外面熙熙攘攘,但其实是因为天气热,大部分人都挤在里面,几乎是人帖人的一个爆满状态。 汪剑涵三人把行李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放下,交待姓枊的广州同学看着,他与东北姓鄂的同学向排得满满的售票窗口走去,那个姓鄂的同学一看这架势,眉头大紧高声说道:“乖乖,咋这么多人呢,这排队不排上猴年马月才怪呢,看来今天你是走不成了,走不成就甭走了,回去咱哥几个再接着喝,反正也不差这三两日。” 汪剑涵悠悠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大小的东西,在鄂同学面前一恍,说道:“看见没,不用跟他们一样排队。” 汪剑涵说完,脸上泛起了得意笑容,把票递给鄂同学。 鄂同学接了过来一看,是一张蓝色的铁路免票,只要签票就可以了,鄂同学看了看,眼中闪过羡慕的目光,看着汪剑涵说道:“好小子,原来早准备好了,你那单位也特牛了,连票都给你寄来了。”说着羡慕的把票递还汪剑涵。 汪剑涵看了看几十个窗口,正好在边上有两个窗口人比较少,窗口上写着中转签票窗口,那边就只排了十几个人,相比已经排到大厅外面的购票长龙来说,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汪剑涵也是第一次拥有这般特权,一场手中的票说道:“走,老大那边。”鄂同学在学校班里人都叫他老大,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他长得较南方人要魁梧结实。 汪剑涵与老大两人挺直腰板,迎着边上排队长龙上的阵阵议论声,两人来到窗口,十几个人的队伍,也就二十分钟就签好了,汪剑涵的单位是在广东肇庆,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先签到广州,再转去肇庆。 汪剑涵小心翼翼的收好票,依然是装在夹克衫内兜里,他之所以这么热天还穿这样的长?衣服是有原因的,火车站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钱呀、证件呀这些东西必须放在最帖身的地方,出远门这是最重要的。这也是当初第一次出门,他的父亲历次交待的事。他记得每次寒署假回学校,父亲送行,没有其它的话,就是一句“把钱和重要的东西收好,晚上睡觉警醒点。” 二人来到放行李处,那个广州的同学正坐在行李箱上养神,他想这长长的队伍,怕是要等好久好久,那曾想才不到半小时,两人却已出现在面前,柳同学“噌”的一下就从行李箱上跳下来,一脸凝惑的表情,问道:“怎么说,没买到票?” 汪剑涵故作神秘的再次从怀中掏出票说道:“小样,我能买不到票,看这是啥,南京——广州,有座!”有座的声音拉得老长老长。 柳同学拿过来一看,还真是真的,但却还是不信的问道:“小呆比,你不会是从黄牛那买的吧?” 汪剑涵接回票一脸不快的样子说道:“小子,你看我连吃饭的钱都没了,那还有钱去黄牛那买。” 柳同学一脸不解的样子,还是东北人老大说道:“噪,人家是铁路职工,有内部通道。” “哟喝,你牛得一比哈,以后坐火车都不用钱了!”柳同学嘻笑着说道。 汪剑涵知道也就一个玩笑话,现在什么年代了,要是往前推十几年前,那还是真牛的,现在有钱人都往天上飞了,班上一个黄姓同学,也是他的死党,就是订的机票,并且还跟他说过,让你先走,两日后我在广州接你,这才是真牛。 汪剑涵现在是签到了票,但要真到广州那还得在火车上煎熬两天两夜,那可是一段漫长而恐怖的四十八小时,而人家可以在学校跟女朋友再多温存温存,离别的蜜语可以重复的多说几次,照样可以赶在你前头到达,这种能做飞机的,那才是真的牛人。 “别磨叽,走,看不到这人山人海的吗?去候车厅等着。”老大边说边用手把短?文化衫的袖子再往上卷。 这些年流行穿白短袖,正面或者背面再印点口号、标语,或者是打点小广告,全棉材质,易于吸汗,但这样做整个膈肌窝都在手摆动时露出来了,所以在这个大厅内可是气味十足,难受异常。 三人提着行李向候车厅走去,汪剑涵习惯了在买完票后就记住整个票的信息,这样就不用随时把票拿出来确认,很快找到去往广州的候车厅。 只见人山人海,比之大厅还要挤,大部分都是脚穿解放鞋的南下农民工,在九五年的时候,虽然上海也已很发达,初具国际化大都市的规模,江苏、浙江都处处有台商、新加坡、日本人开的厂。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还是广东等沿海的城市,农民工潮实际上是从九十年代初期开始大规模出现的。在这一年,特别是开始国企改革,大批的下岗下人,会选择出门打工。而农民工的流动性主要来源于对地域、工作性质的不确定性,以及对赚钱多少的选择,所以很多农民工会在不对称的信息下,南来北往。广东人向来善于做生意,他们很早就已经意识到农民工进城的好处,所以开的工钱、条件都要更诱人。 此时的候车厅,更是充斥着汗味,大蒜、咸菜、腌肉、包子、馒头味,更夹杂着阵阵脚臭味,真是五味俱全。 三人一看,眉头大皱,但凡喝过酒的人都知道,一般头天晚上要是酒喝多了,第二天肚子里会很不舒服,看到此情此景,三个人转身在走道的背墙处,找了块小空地,把行李一摆,拾了几张旧报纸往地上一铺,就这样席地而坐。 第三章带咸味的西瓜 第三章带咸味的西瓜 三个人坐着就开始吹起牛来,四年的青春岁月都一起滚打过来,算是感情非常深的,并且汪剑涵没有女朋友,除了读书,更多的精力时间都是陪同学一起度过。 汪剑涵看看老大,虽然不想再谈及同学的分离,但还是多嘴的问了句:“老大,那你和那个怎么办?” 那个指的是老大的女朋友,也是一个班的女同学,老大是把“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名言贯彻得非常到位,班里十多个女同学,内部消化一个是一个,不留给其它光棍班。 老大一副深谋远虑的看着眼前走过去的人群,淡淡的说了句:“能怎么办,先各找各的工作呗,等稳定了再想办法调在一起。” 老大说完,脸上泛起一阵阵幸福的红韵,东北人由于生长在寒冷的北方,皮肤较白,虽然来南京城晒了四年,看起来还是要比两个南方人白得多。汪剑涵与柳同学相互对视,两人皆是一声叹息,四年了,别的不说,在这方面两人可是一片空白。两人身材相当,一开始老师总是分不清,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两个人的区别,一个笑的时候会眯眼,一个不会,而汪剑涵就是那个笑起来不会眯眼的人,因为笑起来眯着眼的小男生还是会招人喜欢的,而自己在与异性相处上,那可真是四年来最失败的一件事。 汪剑涵心里想着,也许是自己刚来读书的时候还小,才十五岁,基本上就不懂这种男欢女爱之事,等到懂的时候,锅里哪还会有菜。现在汪剑涵只能自我安慰,想着不着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但一定要慢慢来,现在有工作了,在单位就不愁了。 这个想法其实真的很幼稚,在学校都找不着,到了单位那就更难如登天了,这个小小的失败其实在学校都算不得什么,毕竟学生的主要精力是学习,找不着女朋友其实也没有人会怪你,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汪剑涵未曾想到,这个失败会沿续很多年,最终会成为他离开最初单位的直接原因。 柳同学看出汪剑涵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嘿嘿一笑说道:“小呆比,想找女朋友,不要着急嘛,去了广东那边妹子多得是,你看那候车大厅,挤满人,不是有很多长得漂亮的。” 柳同学边说边用手指向候车大厅,整个大厅黑压压的人,肯定会有漂亮的女孩,这一指谁知道他指的谁。 汪剑涵心想也是,也许在火车上就能碰上一个,那谁都不好说。 柳同学看了看候车厅墙上的大摆钟,看时间也不早了,说道:“我去买两张站台票,呆会儿一起送你上车。” 汪剑涵看了看自己的行李,虽然不像那些农民工一般,大包小包,但也足够份量的,因为大那个箱子里装了很多书,心想着去单位工作,不知深浅,闲来还是把专业好好学学,在工作中再巩固巩固。 这些年从云南到南京来回十几次,也算有些经验,但这次是彻底离开,所以东西很多,也很杂,听到柳同学这样讲,心里顿时感到很温暖。 柳同学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西瓜,看样子足足有十多斤,沉甸甸的。 这时候车厅的广播已经开始通知准备检票了,整个候车厅一下子就炸开了,刚才虽然也是吵吵嚷嚷的,但此刻却是各种声音齐发,有四川的口音,湖南、湖北的口音,陕北调、山西腔,还有一些江西老表讲着一些听不懂的客家话,有老人的呼喊,有小孩的哭泣声,还有女人尖叫般的责骂声。 扁担、木棍、编织袋,锅、碗、瓢盆小板凳,要啥有啥,经常外出见过的呢,也就见惯不怪,不晓得呢还以为是打仗逃难或是闹洪灾呢。 看这架式,三个人也都不敢犹豫,提起行李就往人群里冲! 人群一旦挤起来,那自个儿就很难受控,身子总是顺着人群向前的推力,不自主的向前移动,坐火车有个很要命的事儿,那就是站票比坐票多,所以这些从田里解放出来的农民工,一般不管站或坐,只要能达目的地就行了,再说早点上火车可以选个宽一点靠车箱边缘,有靠的地方,或者是两节车箱之间,可以坐下来的地方,所以大家都非常拼命的往前挤,这样一来,反而走得很慢。 汪剑涵最不愿,却也最无可耐何,此时他一手提着个小包,一手提着西瓜,人又廋小,被农民工大叔们挤得都快踩不着地了,但身子还是被带着向前走,一根扁担横在他头上,想找一找两个同学,看到的却要不是别人扛的肩上巨大的编织袋,要不就是别人的后脑勺。 虽然如此,但汪剑涵却并不着急,他的心里想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大转移了,拼完这一次,以后或许可以在家里看别人挤火车了。 经过漫长而无奈的人挤人,三人终于在约定好的车箱碰上了头。 提前知会好上车的车箱,这是一个坐火车有经验的人应有的能力,要不然一人一件,进了站后,所有人就像冲峰般冲向火车,几乎难得看到正常行走的人,在这种笼罩在农民工南下大环境中的火车站,被挤得找不着北,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幸而三个人竟先后到达车箱门口,而车箱门口也是一堆人在等着验票上车,汪剑涵一看,竟然不自主的有些失望,就好似学校的长短跑一般,当你拼尽老命冲向终点的时候,却发现早就有人在终点等候,那是一种非常沮丧的感觉。 这个时候大家心安了很多,毕竟跨过那道门,就算往车上一躺,也可以到达梦想的发财之地,这是所有南下务工人的想法,包括汪剑涵在内。 所以刚才的冲刺,都快达到在学校百米跑的最好成绩了,但汪剑涵三人来到时,车门口早就有许多人了,而更多的农民工所扛的行李显然要比汪剑涵的重,也要大,这也充分说明了,中国农民工的战斗能力是非同一般的。 三个人上了车,老大把行车一个个放在行李架上,车内人来人往,空间狭小,更显拥挤,汪剑涵满怀感谢的向老大及柳同学投以不舍的目光,此时他已坐在座位上,而两人却有些不舍。刚才虽然大家都有说有笑的,但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纵然不是情侣,但四年同学之谊却是如此真诚,如此深厚。 两个同学站在走道上,斜靠着坐位,由于过往的乘客较多,两人被挤得紧紧帖在座位边上,用手支撑着窗边的小桌子,汪剑涵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不想再让他们留在车上,站起身与老大及柳同学紧紧相拥,虽然没有过多的话语,彼此却能在此时听见相互的心跳。 两个同学下了车,却在车下面一直等着,这时火车上人已基本上挤满了整节车箱,男女老少,大部分人都还在站着,看着长长的火车,焦虑地等着火车开动,这种车实在太热了,大家都用不同的工具扇着风。 火车终于发出了第一声长鸣,长得让每一个人惊醒,大家脸上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舒出了一口浊气。 汪剑涵紧盯着窗外站台上的同学,使劲挤出一脸微笑,挥着手,外面的同学随车跑着,边跑边挥着手,但却越来越远,汪剑涵的眼中渐渐模糊,已经不是两个同学的身影,慢慢的成全班同学在挥手。 随着三声长鸣,火车终于驶出了站台,汪剑涵心中满怀离别之伤,不知如何是好,却见西瓜在小桌上滚动,汪剑涵再看看同坐及附近站着的农民工,个个脸上透汗,口唇干裂,于是找人借了把水果刀,把西瓜切成许多块,分给了同坐及附近的农民工,大家都又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汪剑涵取了一块小的西瓜,脸朝向窗外,看着曾经很熟悉的那些楼房,一幢幢向身后飞速奔去,想着这四年来的青春岁月,想着与同学四年来朝夕相处,脑中像放电影般,快速的翻过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生活片段,汪剑涵眼泪再也忍不住,一直往下流,点点滴在手中通红的西瓜上,一口咬下去,一种甜中带咸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尝到如此奇怪的味道,汪剑涵心中明白,这就是离别的味道,只有离别才会有下次相聚。四年学生生涯已结束,从今天开始,他将走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离别的滋味虽然甜中带咸,但当你尝过后却会让你心情开阔,心里遍潵暖意,而此时的汪剑涵已经正式告别过去,憧憬着未来,脸上慢慢呈现出自然的笑容。 第四章绿皮车 第四章绿皮车 汪剑涵从离别的情绪中,回到身处的火车之中,与同坐聊着天。同坐三人是来自湖南韶山的,都是十八九岁,两男一女,像是第一次出门般,兴奋异常。 汪剑涵的偶像从小学到现在一直是我们的伟大领?***,所以对来自主席故里的人都很亲切,虽然现在还没有去过那块神奇而充满灵气的地方,但他想能养育出三千年才出一人,***的故里,那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地方,于是跟三个年纪相访的湖南人聊了起来。 听他们讲,韶山这个地方,在主席健在的时候,因为主席一心为民,清廉自律的作风,没有什么特殊的照顾,依然和其它地方一样,但是这些年随着改革开放,许多地方都富慢慢的富祫起来了,而韶山冲这个地方却依然如故。湖南当地的领导都秉承了主席的理念,对韶山冲没有特殊下身,韶山依然是个普通的地方,只是旅游的人多了些,但在与其它地方相比之下,革命老区依然很贫困,家庭收入微薄,甚至难以为继,所以这些年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多了起来。他们三人也是觉得只有走出韶山冲才能面对更美好的世界,就如同主席当年一般,少小离家闯荡世界,最后建万世敬仰的功业。但是从他们的口中虽然对主席充满无比的崇敬之心,但多少却也有些微词,他们也知道有些地方因为出了了不起的人才,得到一些政策上的照顾,已经摆脱贫困富裕了起来,而唯独主席故里没有得到应得的照顾,但他们却也相信,韶山冲的人就算没有国家的政策照顾,依然能靠自己的双手创出一片天地。 三人言词之中,却依然充满了对南下广东的无限期盼,而汪剑涵的心里却五味俱陈,听他们的描述,此时的韶山冲与自己云南老家的县城差不多,甚至还不如,这却是不应该的事,这些年就算一个百年前,甚至几百年前名人故里都开发得很好,旅游经济都不差其它地方,但唯独主席的故里却如此,一种巨大的反差让汪剑涵心里很不舒服。 “瓜子、花生、豆腐干,香烟、啤酒、八宝粥,报纸、杂志、矿泉水,来让一让,挪一挪。”随着一声叫卖,许多坐在走道里的农民工,从梦中惊醒,火车已经驶出几个小时,外面的太阳已在山边,这个时候应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推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穿一件铁路制服,下半身却是一条尼龙裤子,头上歪戴着蓝色大盖帽,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人太挤挤歪的,但一看就很有喜感,就如同电影中那些装模作样的铁路巡道员,看起来模样可笑,但一换场景,就成了打日本鬼子的英雄,一把驳壳枪,一枪一个鬼子,好不威风。 “动一动,醒一醒,那个小姑娘,你看你把旁边这小哥的衣服都睡湿了。”推车大叔笑着对我身边一直靠着自己右肩在睡的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大概十七八岁,刚睡醒,似乎还在家里床上一般,长长伸个懒腰,打着哈欠,一脸茫然,心里一定在嘀咕“我这是在哪呀,怎么个这么多人,外面的树怎么都往后倒?” 想了想,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是在火车上,去往南方广东。 这人一旦累了,睡得会特别沉,梦中总是以为自己在家里,一下子醒来总是找不着北,有时甚至会忘了自己是谁。 小姑娘这才发现他靠的地方除了汗印,还有更多的口水流汪到剑涵的?子上,赶紧用手去擦,汪剑涵笑笑说道:“不用不用,反正天热,没什么关系。” 小姑娘也笑笑回道:“谢谢,你真好!”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湘音,却充满天真与纯善。 汪剑涵见对面的两个小兄弟也醒了,问道:“你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吃,我帮你们买。” 两个小兄弟笑笑摇摇头,小姑娘则摇着手说道:“大哥,你自己吃,我们带着饭呢。”说完竟也笑意满满。 汪剑涵也就自己买了一碗方便面,一罐啤酒,但却又不好在这里吃,于是拿起方便面和啤酒挤到车箱头,泡好面,站着边吃边喝。 昨天夜里喝得很多,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吃起来可是真的很香,一罐啤酒下肚,感觉舒服多了,昨天的酒好像又活过来般,精神百倍,也许这就是还魂酒的魔力。 汪剑涵等了半天,终于上了个厕所,挤过重重人群,回到坐位上,座位上已坐着个人,看至汪剑涵过来赶紧起身想让开,但汪剑涵示意他再坐会儿,自己可以站着,毕竟两天两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你要是买的站票,那就很漫长了。 汪剑涵从云南到南京,最长的时候竟坐过七十几个小时,最长站着的时间也有十几个小时,他知道出门在外大家都比较累,能帮一点是一点,或许对别人来说,一点小小的帮助,心里会舒服很多,同时对战胜困难的意志也会加强。所以汪剑涵不介意让别人在自己的坐位上休息会儿。 此时汪剑涵站在走道上,看着走道上满满的人,心中无比感怀。 这是一辆绿皮车,是历史最悠久的车型,承载了新中国建设的大部分运输功能,现在已有一些空调车了,但数量仍没有绿皮车的多。火车是一种神奇的运输工具,汪剑涵最早见的火车还是从电影里看到的,那是一部歌颂抗日战争敌后游击队的电影,名字就叫《铁道游击队》。这是汪剑涵这一代人最熟悉的电影,电影中那些神出鬼没、飞檐走壁游击队员,一时成为儿时的学习偶像,而那首悠美动听的旋律,更是时时会唱起。 汪剑涵未曾想过,自己今后真的会成为新时代的“铁道游击队”,只是不再为国仇家恨而抗日,而是为了新时代祖国的大建设而四处奔波。 汪剑涵思虑飞到哪里,车箱里就开始有人唱起了歌,“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熟悉而悠扬的旋律响起,整个车辆又开始热闹起来。 此时已吃过晚饭,大家也从赶火车的劳累中休息过来,闲时的时光,最好不过是高歌一曲,虽然二胡代替了琵琶,但一样让人跟着和唱,车辆内不再沉闷。 汪剑涵心中有感而发,也跟着二胡的节奏,轻声和着,仿佛跟着这辆绿皮车可以回到历史那段悲痛的时空,自己也成为那个抱着琵琶,看着日落,唱着游击队之歌,夜幕后能够上阵杀敌的英雄。 第五章BB机时代 第五章BB机时代 经过二天二夜的煎熬,汪剑涵搭乘的绿皮火车,终于缓缓驶进了广州火车站。 广州站给汪剑涵的第一感觉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先进,跟其它大城市火车站一般模样,只是广场更大些,外观看起来还更旧,人却也更多,许多操着不同口音的人在讲着不同的方言,而夹杂着的是那广州人生硬的普通话,让人感觉是一锅大杂烩里面杂着许多渚不熟的生栗子。 来接汪剑涵的小伙,长得跟汪剑涵一般高,同样操作生硬的普通话,汪剑涵虽听起来十分费劲,但主要意思却还是能领会的,这人也姓黄,是他在学校黄姓死堂的同学,但他却未见到黄姓同学,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随后他们来到住的地方,那是一幢旧阁楼,里边住着许多南来北往的男男女女,都抱着一个同样的梦想,在广州淘金,哪怕淘不到金子,淘点破铜烂铁也是好的,至少可以换钱,这就是所有来广州人的目的。 汪剑涵躺在床上,看着黑呼呼的屋顶,第一次感受广州潮热的空气,浑身汗淋淋的,已经冲过两次凉了,依然还是很热。 床上很简单,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草席,再多的没有了,也不需要有,光着身子都嫌热的地方,其它的都是多余。 汪剑涵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却并未感觉有多少疲惫,脑子里装满着四年青春岁月的点点滴滴,想着开心的事,自个儿嘿嘿的笑笑,他已经不需要再装坚强与坦然,因为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个黄姓朋友已经外出忙去了。 九十年代的广州,处处充满了商机,每个人都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忙得没有时间空下来思考。 汪剑涵住在阁楼顶层,但却能听到几乎整个楼房的动静声音,听得最多的却是一种叫“BB机”的响声。这种“BB机”是这个年代最为流行的通信功具,书名好像叫传呼机,半张扑克那么大小,每个机子都有一个号,如果你要找某人,只要用固定电话拔号,有人转接,然后挂断,对外纵然是千里之外,就会收到一个信息,上面有你这里的电话号码,“BB机”主人只要按来号回拔过去,就可以。在这个年代是一种高科技的东西,一千多块钱一个,汪剑涵想买一个,但却没有那么多钱,一千多块钱虽然还不是那么贵,但对汪剑涵来说已经相当于二三个月的生活费了。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但却不想在广州这块土地上几乎人手一个。因为有这样一个传呼机,就可以随时找到移动中的人,所以城市里安装了很多IP电话、磁卡电话,给这些BB机主带来了方便,也算是个不小不大的科技创新。但新时代的潮流一旦兴起,就像奔腾的洪水,过渡的科技,就像昙花一般,瞬间就淹没时代的大潮中。 此时这种“滴滴滴”的声音,却不时打断着汪剑涵的思绪,让汪剑涵一时想起,又一时遗忘,心里很是烦燥,也许是因为黄姓同学没有如约来接自己;使自己一个人孤单单的身处一个陌生的城市;也许是因为离开一个相对稳定的校园,想起即将面对的种种不可知的工作而恐慌;也许是不习惯广州这种潮热,浑身黏呼呼的感觉! 随着一声巨响,天终于黑了下来,真正倾盆的大雨,在一声雷鸣后倾泻在整个广州城内,汪剑涵舒了一口长气,心里总算是平静下来,因为雨确实很大,像是憋得太久太久,像溃了堤的洪水,停也停不下来。雨点打在阁楼顶的声音已经淹没了BB机的滴滴声,汪剑涵终于可以静静的躺在床上,把四年的过往像翻书一般,再翻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剑涵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着的,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黄姓朋友叫醒,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沿海发达地方的生活节奏很快,一天忙得饭都忘了吃,汪剑涵没有问现在几点,按他的江湖经验,至少也是晚上九点多了,但走在广州的大街小巷,却一点也感觉不出这是晚上,街上行人匆匆,总是想抓住一天最后的尾巴,把事情做完。黄姓朋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走出外面不到半里路程,BB机已经响了十几次,于是汪剑涵就跟着他,走走停停,刚进这家小店回个电话,走不多远又走进另一家,看他的年龄也就跟自己差不多,看人家已经在赚大钱了,而自己却才入社会,汪剑涵看着满大街腰挂BB的人群,内心里极不是滋味,读书也许真的不是唯一的路,而自己现在的状况,竟土得连个打工仔都不如了。 这其中一个电话却是同学扣的,汪剑涵接通了黄同学电话,电话那头一阵熟悉的声音,大致问了问行程顺利以否,然后才说因为没有拿到身份证,办了个假的,进机场竟然被查到了,所以没赶回来接汪剑涵,汪剑涵无意责备,也只能虚表几句,心里却是很不开心,长话短说,总觉得都在广东工作,以后见面的机会有很多,几句话之后就主动递给了黄姓朋友。汪剑涵不想用别人的电话来谈自己的事,因为长途电话是很贵的。 黄姓朋友接过电话,用他们揭阳土话聊了起来,显然还有其它事,揭阳的土话比之广州白话更难懂,汪剑涵听得一头雾水,只闻叽哩呱呱的,尚且还抑扬顿挫的,感觉像吵架般,如果不是看着讲话的人,一定会认为是为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争吵不休。 黄姓朋友打完电话,看着汪剑涵一脸不解的表情,嘿嘿一笑说道:“你那个傻鸟同学,因为假证,差点被抓,这两天都来不了了,先去吃饭。” 两个人简单的吃了碗面条,黄姓朋友看时间还早,就顺路带汪剑涵看看广州的夜景,在他的眼中,汪剑涵不是像个土包子,其实就是个土包子,也许是因为汪剑涵两天的旅程有些累,看起来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是汪剑涵本身就长得土,其实汪剑涵这些年也去过上海,中国最大的城市,而此时的广州比之上海尽管略显富裕,但却不如上海的高楼那么新,反而显得像是个旧城,也许是因为黄姓朋友本身也是打工仔,出入的场所有限,也只能带他看一些打工仔居住的地方罢了。 第二天汪剑涵就自行坐火车离开了广州,他不想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长住,再者看着广州城满大街奔流的人群,匆忙的身影,还有那时时刻刻叫响着的BB机,他希望更快能到新的单位,完成从靠父母生存到靠自己打拼的身份转变。 第六章烈日下行走的箱子 第六章烈日下行走的箱子 肇庆离广州也有五六个小时的火车,汪剑涵坐的已不再是绿皮车,在广州省内大部分跑的都已变成了橙色的空调车,车内有空调是最大的优越,车票价格也比绿皮车更贵些,所以农民工兄弟们一般是不会乖坐此类型车的。 车内很松,有的座位上竟然空着,这是汪剑涵从十五岁出门到现在第一次见到的奇怪现象,乖务员依然会来察票,只是衣服好像不再是藏青色的铁路制服了,而是夏装,头上歪戴着一顶圆帽,衣着是深蓝的短?,一副广东人特有的形象,同样操作夹生饭般的普通话,汪剑涵觉得很搞笑,但也觉得很好玩。 汪剑涵把票递了过去,女乖务员仔细端祥着汪剑涵的票,又看看他人,汪剑涵心里明白,这乖务员是看他不像铁路职工,刚出校门的学生,脸上还有一堆稚气,汪剑涵对着乖务员笑了笑,乖务员递回给汪剑涵,没有说话,只是半讥半笑的留下个奇怪的眼神,整得汪剑涵心里怪怪的。 来到肇庆,这个广东南边的小城,因为不靠海,肇庆在同广东其它地级市比,已经严重落伍了,城市规模不大,火车站也很小,下车的人更少,汪剑涵一个人把三件包盘下车来,已经累得气喘息息,看着天上烈日当空,炽热的空气像火烤一般,汪剑涵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南京城那点热,其实真的不算什么,虽然号称四大火炉,但与中国热的地方来比,已经是很温柔的了,这可以从本地人的肤色一看就明白。 汪剑涵买了张地图,仔细看接收函上的地址“站北路46号”,应该离火车站不远,铁路单位一般都依火车站而设,这个是常规。但如此烈日汪剑涵心里却是有心无力,而问了火车站的士、摩的要都是二十、三十,汪剑涵舍不得这钱,从地图上看也就两公里不到,想在学校随时可以跑个十万米,心有不甘,找了个小卖部买了瓶水,随便问好路,一手拉着两个箱子,一手提着另一个,就这样步行向目的地进发。 走了几百米距离,汪剑涵这才感觉到真正的热,除了炽热的太阳直射外,身上热得是水气直冒,汗如雨淋般,一直向下流,连穿在脚上的皮鞋似乎已经灌满了汗水,走起路来叽喳叽喳的直响,手上的行李似乎被太阳晒得越发重了,左右手不停的换来换去,到最后左手右手都已经无力了,但太阳还是无情的照在脸上,看着前面那一排小树,终于汪剑涵还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拖着沉重的身躯,向绿荫处走去。 坐在路沿石上,汪剑涵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缓缓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用颤抖的手点燃,深深的吸一口,一下就舒坦了许多,行道树下,绿荫影中,阵阵烟圈悠悠飘起,汪剑涵眯着眼看着那几百米外的高坡坡,心里却一阵阵寒意来临,上了那个坡就有一群老式建筑,他相信地图上的单位就在眼前,但却又是那么遥远,比之在学校参加南京市万米越野跑还让人胆寒。 汪剑涵一支接一接的抽着烟,却是没有站起来的勇气,眼看烟只余最后一支了,汪剑涵自己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把半瓶农夫山泉全部倒进嘴里,提起行李,嘴里哼着游击队之歌,向那山坡走去。 汪剑涵有个习惯,最后一支烟一定要留着,他完全可以抽完最后一根烟再走,但他深信再大的困难,对他来说都有信心去完成,最后的一根烟必须在战胜困难后再来抽,要不纵然是达到了目的地,没有这一根烟抽起,也会心中失落。 汪剑涵终于来到了挂着五六个牌子的大门口,看了看那坐在躺椅上悠闲的大爷,轻轻的问了声:“大爷,这里是中铁五局三处吗?” 很大爷似乎从梦中惊醒,爬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却没有正眼看面前的汪剑涵,汪剑涵觉得很奇怪,而大爷看没人后才歪着头对着汪剑涵用手指了指门牌,并未说话,汪剑涵知道,他是让自己去看,但汪剑涵已看过,这确实是接收函上面说明的单位,他知道大爷就是你大爷,不知道是谁家的大爷才能来此守门的,刚才他左顾右盼是看有没有领导,守门人在工作期间睡觉,说起来也算失职,所以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对着大爷说道:“大爷这个我看过,我是来报道的,不好意思扰了您老的春梦,您老接着温存,但能不能告诉我去人事部怎么走吗?” “哦报道的呀,现在还没上班,没人,你去那边,看见没有那个招待所住下,下午上班再来。”大爷说完依旧闭上眼,再次躺下,仿佛那真是个春梦般,让他如此不舍。 汪剑涵此时连话都不想跟他讲了,径直拉起行李向招待所走去。 招待所前台站着一个胖女人,却一脸绚烂的笑容,看见汪剑涵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从门里小跑着出来,边跑边说着:“来来来,我帮你!” 胖女人帮汪剑涵拉着那个最大的箱子,看起来真的很沉,胖女人刚才满脸的笑容,慢慢变得有些难看,幸好只是十多米的路,很快就进了招待所,汪剑涵却还是非常感激的,因为人总是倒在离成功最近的那十多米,而自己可以坐在电风扇下面,而不是倒在外面的烈日下,真的还是要感觉这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汪剑涵连声说了几声谢谢,那女人也很客气,马上倒了一杯水来,问长问短的,汪剑涵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却也知道这个地方是中铁五局三公司的机关了,要等到三点才上班,汪剑涵再次掏出那最后一根烟,手不再颤抖,很利索的用了一个倒转点火技巧,把烟点然,深深一口,却久久不愿吐出。 开好房间,汪剑涵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床上等着时间逝去,心想着为什么只有经过一段痛苦的历程,人才能真正感觉到舒服呢,如果没有刚才那一段烈日下的煎熬,汪剑涵可能就和平时一般,但此时却感觉床上如此的软,头顶上的吊扇是如此的可爱,就连那旋转中发出的嘎嘎声都不闲烦,似乎带种某种旋律一般。 第七章选择 第七章选择 下午三点,太阳已不再如火似烧,但依然很热,汪剑涵把毕业证、接收函装好,一路小跑冲到大门口,手中扬了扬,门口的大爷已经端站在门卫房旁,向汪剑涵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显然刚才的春梦让这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又找到了年青时的雄风,精神也比刚才好得多了。 这是一个有些年月的单位,门口挂得依然是最古老的牌子,进了大门是一个圆形的水池,中间支了几块假石山,后面横七竖八的十多幢六层建筑,外观都是土灰色,看起来很沉旧。按如此外观来看,就如同汪剑涵学校那几幢几十年的宿舍楼一般大小,汪剑涵心里有些失落,而这却也是几乎全国国有企业的统一形象。 汪剑涵走进当中大楼,按刚才胖女人介绍所说,在三楼最边上终于找到了挂着人事部的办公室,门开着,汪剑涵还是有礼貌的敲了敲门,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请进!” 汪剑涵有点紧张的走了进去。 一个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眼镜的廋高男子,看着汪剑涵半天挤出一点笑意说道:“来报道的?” 汪剑涵点了点头,眼镜男示意汪剑涵坐下,汪剑涵坐在一张木椅上,这才仔细看了看这办公室,两张桌子对拼,桌上堆着一些文件,房间不大,就摆了几条椅子,桌子跟汪剑涵上学时的一样,四周墙面皆暗白暗白的,显然这是有多么老的房子,汪剑涵也无从知晓。 “把毕业证这些东西给我。”眼镜男伸手说道。 汪剑涵把已拿在手中的证件一类全递给眼镜男。 眼镜男也不理会汪剑涵,在自个儿翻看,汪剑涵掏出烟赶忙给递过去,眼镜男才抬头看了看汪剑涵,露出一丝笑说道:“汪剑涵,十九岁,很年轻嘛。” 汪剑涵把打火机凑过去,为眼镜男点着香烟,眼镜男吸了一口,熟练的双指夹烟,指着汪剑涵说道:“你坐坐。” 然后提起水瓶用一个口缸给汪剑涵倒了半杯水递了过来。 汪剑涵连忙接过说“谢谢”。 眼镜男看汪剑涵坐下,接着说道:“我姓贾,我也是去年来单位的,我先给你介绍下单位的情况。” 汪剑涵心想你大爷的,去年才来,也只能算是师兄吧,现在就摆这么大的架子,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依然点着头笑着看着贾师兄。 “我们单位呢,是国企,主要承建各种铁路公路工程,前几年活不多,正好这几年活多了,才大量召人,你也就是赶上这一潮才能来我们单位的,进了我们单位,定了职你也就算是有编制的国家干部了。”贾师兄说完喝了口水。 汪剑涵看着眼着这个贾师兄,人廋也就算了,脸却也廋长如纸,偏偏鼻子上却架着一副老式眼镜,镜片如瓶底般厚重,一副知识渊博的样子,汪剑涵看着就想笑,正好此时贾师兄停下来似乎在等汪剑涵回复,汪剑涵顺势笑着说:“是,是是!” “现在呢我们有二大条线在修,一条是大京九、一条是南昆铁路,都是国家大动脉,大工程呀!”贾师兄拖长了语气说道。 汪剑涵依然笑着,其实这两条线,汪剑涵早知道,汪剑涵在学校有个习惯就是看报纸,这两条线对国家来说是重点工程,报纸上报道过很多次,但汪剑涵不想打断贾师兄那骄傲的情绪,在等着下文。 贾师兄看汪剑涵没有要问的意思接着说道:“京九线呢,工程已尽收尾,有十多个工程队在那里,而南昆线才开始,有很多队大量召人,我建议你去那里。” 汪剑涵心想去南昆也好,自己是云南人,能为家乡人的出行修条路作点贡献也是好的,于是就点头说道:“就听贾兄的,就去南昆铁路吧。” 汪剑涵有些兴奋,答应的也非常爽快。 贾师兄看了看汪剑涵,露出一丝诡笑说道:“好好好!那南昆有两个队,一个队是修南昆最高的特大桥,一个队是修一略小一点的桥,你想去那个队,修特大桥的是四二队,修小桥的是四一队。” 汪剑涵心性甚高,从小成绩就好,做事都要做个最字,并且这两个队,一个“四一”,一个“四二”,而“四二”呢念起来顺口点,并且修的是特大桥。 汪剑涵随口大声的说道:“那就四二队吧,但那个最高的桥,倒底有多高呀?” 贾师兄笑笑说道:“八十多米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汪剑涵心里计算着,因为他学的是工程测量,心算是基本功,九一年他刚到南京时,看那南京第一高楼金陵饭店的时候,差点把头上的解放帽看掉了,而那也就才六十多米,如今那八十多米,看来以后是不用戴帽子了,要不一抬头那帽子准个又要掉下来。 汪剑涵却不知道,他的这个选择,会让他戴许多年的帽子,安全帽。 “那没其他事了,你是要直接去队里呢,还是先回趟家,单位对来报道的新职工有二十天有亲假,带工资的。” 汪剑涵略作思考说道:“那还是先回家吧。” 贾师兄没有再说话,坐在桌着写了起来,不会儿,就递了过来。 汪剑涵一看是一张肇庆到昆明的免票,一张介绍函,和十二队所在地的详细地址。 汪剑涵看了看收了起来,看着贾师兄,等他安排。 贾师兄一看笑笑说道:“没事了,你回招待所吧,走的时候别忘开发票去队里报宵。” 汪剑涵连声说谢谢,退着走出人事办公室,心里却还是兴奋无比,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走出校门,走入社会,也算是有个着落了,比那些还在学校为找单位发愁的同学,算是幸运加幸福了。 从中考志愿的填写,到毕业了单位的选择,而如今去那里工作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决定,从来不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汪剑涵自认为自己是个独立的人,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纵然前路茫茫,却也不能阻挡追求梦想的脚步,多年后汪剑涵想起这些选择的种种可能性,虽然依然不后悔,但却也有太多的感叹,人生就如同一次探险,未曾参与,又何来感受呢,是苦是难都必须自己面对,自己承受。 第八章探亲 第八章探亲 坐在昆明回澄江的中巴车上,汪剑涵选了个靠窗子的座位,经过两三的火车,汪剑涵终于回到这块熟悉的土地,听着淳朴而耿直的乡音,红土地孕育的人总是对这片土地有着偏执的热情,所以大部分云南人被称作家乡宝,因为这片土地实在是太过适合人生活,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第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景色会呈现出来,经过四年在外的求学,更觉得家乡的好非几个字可以形容,所以他每次回来总是坐在靠窗边,可以更直接一眼看到整个家乡的变化。 澄江是昆明边上的一个小县城,从行政区划上它又属于玉溪市,就是香烟名扬四海的玉溪。 云南的县城一般都是建在一个叫做坝子的地方,所谓坝子其实就是群山中间相对较为平整的一块平地,因为云南地处高原,群山环绕,适合人建房居住的也就是这些坝子了。 澄江县其实原来是叫澂江的,只因为“澂”字很多人不认识,所以就以音改为“澄”,这样更容易让外地人认识。 从昆明出来,绕过几座山,就可以看到澄江城的全貌了,很小的一块平地,东西南北也就各十多公里,几十个村庄星落棋布,一个规模较集中的就是县城。汪剑涵看了许多次,都觉得澄江城没什么变化,整个澄江城像是跟外界脱了联系般,独自存在。七月天气不算太热,汪剑涵外面穿着外套,这在此时的南京、广州、上海等其它地方是难以想像的,但在云南这块土地上,却很协调。 从车上往下看,澄江城只是一小块,大片的田里都种着绿色的烟叶、水稻,而南面却是一大块湛蓝的湖面,像一片玉壁,和北面的绿色遥相呼应。此时清晨,太阳从东边的山上斜射过来,北面炊烟袅袅,南面碧波鳞鳞,让人看了总是心旷神怡,宛如仙景般。 回到家,父母都在田里劳作,汪剑涵揭开锅随便吃过早饭,来到田里,看父母依然如故,只是看了看汪剑涵,没有什么惊喜的表情,父亲只是随口说了声:“回来了?” 汪剑涵也随口的说道“是。” 还是母亲问道“饭吃了没有?” 汪剑涵回道:“已经吃过了。” 母亲知道说道:“那你回去吧,收拾下你的床。” 汪剑涵本想下田帮忙的,却并没有动作,知道父母也不希望他下田来,因为他是这个家唯一靠读书脱离土地的人,既然毕业了,找到工作,那就没必要再下田装模样了,汪剑涵并不是不懂劳作,只是有时下田干活会越干越糟糕,所以父母虽然六十多岁却也不强求。 汪剑涵收拾好床,一屁股躺下去,觉得真的好累,这几天先是去单位,然后再返回,连续奔波,更要命的是一直带着三个沉重的箱子,跟本没有时间休息,现在回到家里,世间最安全的地方,什么都不用去管,也什么都不用去想,梦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弥漫开来,梦里的世界总是如此温馨,让人不愿意离开。 当汪剑涵醒来,已是傍晚,母亲叫他起的床,汪剑涵不好意思的搓搓眼睛,用水洗了脸就去吃饭了。 父亲已经坐在桌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他那个老旧的沙发上,酒却倒了两杯,菜也多了好几个,汪剑涵已经习惯了,所以一切如旧。 汪剑涵有点小酒量,那却也是自以为的,但喝酒却是很快,一杯酒很快就喝完了,汪剑涵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说道:“毕业了,工作也找好了,是广东的一家铁路工程局,这次回来休息二十天,休息结束就去工地,去修南昆铁路。” 汪剑涵说完就没有了,父亲听完心中明白,因为在此之前想在县城里找合适的工作,但家中没有关系,什么建设局、交通局之类在县城是很吃香的铁饭碗,没有一点关系是很难弄进去的。汪剑涵毕业前曾问过父亲,但父亲一辈子不求人,也没有可求之人,最后汪剑涵不愿麻烦家人,就在来学校要人的单位中选了一个。 汪剑涵端起酒杯,却发现酒已没有了,而父亲却已拿起瓶子亲自为汪剑涵再次倒满,看了看汪剑涵说道:“既然有工作了,那就好好干,在哪都一样,家里也不用你操心,回来县城或在外面都要凭自己的本事,回来了自己该办什么事就去办,田里的事不用你管。” 父亲说完就没有后话了,自个儿喝自己的酒。 汪剑涵这样与自己的父亲喝酒一直延续了很多年,直到父亲去世,都是这样一个桌子,各喝各的,没有太多言语,也许这就是父子的真实写照。 但母亲却不是这样,因为母亲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南昆铁路为何物,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工作,甚至说给她听了,她也是半明白不明白的,所以母亲就问了起来说道:“你修的什么南昆铁路,是啥子东西?” 汪剑涵笑了笑边喝酒边说道:“南昆铁路,就是云南昆明通往广西南宁的铁路,是连接云南至沿海的一条国家重点铁路,我就去那修铁路,工地是在贵州,离云南不远。” 汪剑涵这样讲,母亲终于知道了那么一点,通那个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昆明在那,只是离澄江几十公里的地方,也就长呼一口气,并且汪剑涵最后说的“离云南不远”是一味真正的定心凡。 父亲其实也不知晓,但却不愿意问,所以刚才听完,也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汪剑涵自小是个懂事的孩子,就如同选择读一个可以包分配的中专就是如此,他家里有三个姐姐二个哥哥,现在其它的哥姐都已成家,家里就汪剑涵一个人与父母住,父母已六十多,汪剑涵没有为自己的一点小小理想而让家人为他操更大的心,只是选择一个相对比较容易,能为家里解忧的中专,而此次选择一家国企,也让父母一直掂记的心有了着落,愁苦的面容终于再次有了欢悦的笑容。 第九章抚仙湖 第九章抚仙湖 抚仙湖在云南中部,是云南九大湖泊之一,算起来不是很出名,很多人不知道云南竟有这样一个湖,比之滇池、洱海名气可小得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名气,但在汪剑涵心中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抚仙湖不大也就二百多平方公里,但它却很深,有一百六十多米,是中国第二深的淡水湖。并不是因为抚仙湖是自己家乡的就另眼相看,而是因为抚仙湖是汪剑涵长这么大见过水最清的湖泊,最大能见度可达十二米,当然前提是你眼睛要不近视,如果眼神不好纵然是站在四层楼上往下看,你也会看不清楚,但是汪剑涵虽读书不错,眼睛却保护得很好,十多米水下,纵是丢一枚硬币下去,汪剑涵都可以看到,不知道是汪剑涵眼神好,还是这水实在太清的原故。 汪剑涵这些年在外,也曾去过不少湖,如滇池、洱海、太湖等,当看到那些湖水的时候,汪剑涵都会有一种自豪感,因为这些湖水实在是不能用混来形容了,基本上已经污染得没有湖的样子了,而歌声里所唱,清沏的湖水,怕也只是记忆而已。但抚仙湖不一样,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养育一方水土,也受一方人守护,所以水才如此清沏,尽管如此,却不能看到这湖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这也让抚仙湖变得更加神密。 关于这个湖的传说太多,以前汪剑涵还是比较信的,但后来学过一些地质知识,也就觉得比较可笑了,有些传说也许只是千百年来,百姓对此湖一些美化的想法而已。有说曾经湖上面曾有一个古城,后来沉陷下去,甚至还说如果天够晴,那么你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古城,想一想,一百六十多米,纵然是一个人,怕是你也看不清,何况是在水下无光的状况之下。 虽然觉得这些传说也好,神话也罢,不尽其实,但汪剑涵依然喜欢水,因为他天生喜欢水,喜欢流动的东西。 他喜欢游泳,并且游泳耐力非凡,他喜欢在水中自由得像鱼一样,感受着水的力量,感受水的温情,所以他喜欢这片碧玉般的湖泊。 回家几天了,汪剑涵一直在家里回忆,同时也在憧憬着将来的工作,常常觉得专业技能不足,然后再把带回来的书再翻看翻看。他有这样的教训,曾经他中考结束,收到学校录取通知书后,一直放松自己,到了学校进行摸底测试,结果他只排在全班倒数第二,失去了竞选班干的第一次机会,所以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去单位,在单位他不想失去任何机会,所以他不停的翻看已经学会的各种专业书,但心思却已不再书上,因为他想起了那片湖,那片温柔的湖,在这炎热的夏天,如果不能下湖去游一番,对汪剑涵来说那将是一个遗憾。 这一天刚吃过中饭,汪剑涵就推出了久未使用的自行车,上海二八大杠永久自行车,这车经久耐用,只是太笨重了点,却是汪剑涵中学年代不可失却的交通工具,如今又将成为汪剑涵的座骑。 汪剑涵跟父亲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一溜烟就骑上永久车,向湖边奔去,其实整个澄江很小,从汪剑涵家到湖边也就十多里路,骑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汪剑涵来到湖边,把车就地一放,找了块凸出的石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片湖,他有一年多都没来看她了,她依然是如此静谧,群山的倒影映在湖面,天上的白云也飘在湖中,整个水天一色,如梦如幻,几乎分不清天与水。水面如玉壁般细腻,泛着深蓝之光,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真正的静水流深之态。 耳边突然传来几个女孩的嘻笑声,汪剑涵从置身自然之境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只见几个操作普通话的年轻女孩正在水中嘻玩,抛起的水花晶莹剔透,而这些女孩穿着各色的比基尼泳衣,更显青春靓丽,白净的手臂露在外面,更是娇嫩无比。 汪剑涵会心的一笑,这美景尚还是需美人来伴才是,而自己一人来此,显得有些不协调,但作为一个观景者,就算不融入其中,也可观之。 汪剑涵来到湖边没有下水,显然不是其风格,但此时汪剑涵却不好意思下水了,因为看着别人都穿着泳衣,自己匆匆而来却忘了带,汪剑涵虽有心下水,但却不愿让外地人看笑话,更重要的是汪剑涵已不是当年那小毛孩了,忆起孩童的岁月里,好像就从来没穿过什么泳裤。儿时是光着屁股下水,少时是穿着内裤下水,现在青春绽放之际怕是应该穿泳裤了。 但汪剑涵没有遗憾,实际上从外边那个个热如蒸笼的城市回到家乡,已经不热了,昆明自称春城,但在汪剑涵眼中,澄江这块为群山所绕的地方才真真正正算得上春天永驻,因为冬天没有零度,夏天不过三十度,这就是澄江的两个极,但大部分时候都如春天般十五至二十五度,可以说是最适合人居住的。 刚才还嘻闹的女孩们,此刻也已静了下来,躺在水上,感受着水温度,更享受着大自然的恩情。 汪剑涵站起身来,顺着湖边慢慢的走,堤岸边处处绿柳成荫,一些游客坐在下面,有的打着扑克,有的摆着各种姿势在拍照,有的也和汪剑涵一样,脱了鞋子,在湖边踩着沙滩漫步,一个个皆成为别人眼中湖畔风景的一个点缀,难得景美人稀,汪剑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别人像片中的一个背影,融汇在整个碧波中。 汪剑涵的二十天是清修的二十天,偶尔找了几个合得来的朋友喝杯酒,都是酒入醇处,第二天又睡到日照三杆时分,父亲、母亲都不愿叫他起来,他们眼中汪剑涵是个懂事的孩子,自己的事从来不会让父母多操心,而汪剑涵工作在际,也都想让他多休息休息,调整好身体,调整好心态,以迎接新的历程。 二十天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汪剑涵已做好了工作的心理准备。明天就要离天了,晚上父亲托母亲送来一千元,算是一些路费,汪剑涵本不愿收,但如果不收自己连去单位的路费都没有,况且去工作了,每月有多少工资他尚不得而知,这一千元正好可以作为部分路费、部分生活费,让工作也有基本保证。 汪剑涵打开地图,用笔准确的划出了出行的目的地贵州兴义,从澄江到昆明,再从昆明坐长途汽车到兴义,汪剑涵把一切出行的工作都准备好,只待明日清晨就动身出发。 第十章离乡 第十章离乡 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可爱,因为它不刺眼,并且它总是带着希望,让人在看到朝霞的时候,总是心情愉悦,而此时的汪剑涵却有些醉眼朦胧,一副未睡醒般。 昨天的酒确实喝得很兴奋,父亲买了很多菜,叫了兄弟姐妹,整整两桌人,大家都为汪剑涵能如此顺利的找到工作而高兴,汪剑涵也是十分尽兴,喝了很多酒,而一直对他喝酒很介意的母亲竟没有阻止,这让汪剑涵有些意外,也许是因为从此以后汪剑涵不再给家里添负担了,也许是整个家里终于有一个算是靠读书走出乡村的人,但所有这些都无法抹掉母亲眼里透出的关切,父亲的关切可以化在酒中,但母亲的关切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儿行千里母担心,纵是已然成年,在母亲的眼中汪剑涵依然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临行的送别很简单,母亲送到门口,父亲用大永久负着汪剑涵去车站,母亲永远都是一句话“在外小心点”。 父亲送至车站,帮汪剑涵买好票,再次问道:“钱给够了,不够我还带了些。” 汪剑涵笑着回道:“够了,去工作,有工资发的,您回去吧!” 父亲把票递给汪剑涵再次说道:“在外小心点。” 父亲说完骑上大永久,头也不回就走了,汪剑涵看着骑在单车的背影,渐渐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未见父亲,感觉这背影竟有些陌生,也许是父亲老了,一个六十岁的人了,身板已经大不如前了,但这种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 汪剑涵坐在窗边,看着那一层薄雾,把整个澄江小城笼罩着,朝阳带着一丝倦意潵在上面,薄雾竟也变得晶莹剔透,村庄里高大的树林,慢慢露出了青秀的身姿,像一个个青年迎着朝阳整装出发,由此整个坝子渐露新容,充满生机。 中巴车在山路中穿行,几个转弯,已看不见澄江坝子了,汪剑涵细眯的双眼终于可以放心的闭下,短暂的告别敌不过昨夜的宿酒,汪剑涵沉沉的睡着了。 随着脚步声响,汪剑涵知道是到昆明了,用手抹抹了眼睛,双手理了理头发,左右摇愰摇愰头,活动一下脑袋,下了车又是一段旅途,汪剑涵必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些年头小偷小摸的人实在太多了,必须时刻警惕。 车站就有去往贵州兴义的长途卧铺车,汪剑涵背着一个大大的牛仔包,里面装满着衣服,书、床单、被套等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回家时装的书是要轻得多,汪剑涵排着队,嘴里叨根烟(那时公共场所未禁止吸烟),斜仰着头,一只脚撑地,一只脚在地上轻点着,头发是典型的中分,早上起来时打过定型发胶,现在看来已油光十足,从外表上看一点也不像是个刚出道的稚儿。 汪剑涵要的就是这种别人的眼光,他知道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好了,同时好吃懒做的人也多了,他们总是喜欢不劳而获,喜欢窃人财物,但这些人下手往往也都看人的,如果你让人看起来像个刚进城的小青年,那么一定是他们的一块肉,会有很多人盯上你,但如果你让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混社会的小马仔、小太子,那么这些人多半对你没兴趣,你自己也会安全得多,所以汪剑涵虽然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抽烟,但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很快买到了票,汪剑涵有些兴奋,却又带着点失落,因为长途卧铺车一般是傍晚时分再发,第二天早上到达,而此时却还是上午,也就是说汪剑涵需要等五六个小时才能坐上车开始行程。等待的时间是所有时间中走得最慢的,何况是五六个小时,此时汪剑涵肚子竟也饿了,汪剑涵提起牛仔包走出车站,想找一个地方吃点东西,车站外面都会有很多小吃店,但汪剑涵觉得这些地方会比其它地方贵,并且看起来人很多,一副很脏的模样,汪剑涵不想去这种地方吃,并不是汪剑涵讲究,而是汪剑涵想找个清静的门店,可以吃完坐一会儿,而这种人挤人的门店,只要你一吃完,服务员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碗收了,你要多坐一会,她们总是会用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你,仿佛你还没付钱,或者是觉得你很碍眼般,所以汪剑涵不愿去,也不想看这种眼神。因为汪剑涵喜欢在吃完饭后看看报纸,休息一下,再说要等六个小时,吃饭时不腾掉点时间,怕是午时的日子比较难熬。 汪剑涵拖着包,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干净些的米线店,说相对干净,那是在同个地方比。云南人整体闲散,经济意识不强,难得会花钱在店面上做表面功夫,大部分小吃店都是一个造型,脏、乱、杂,他们都觉得反正只要味道不错就行了,环境差点影响不大,这却也是一种经营之道,如果搞得很干净舒适,乡下进城的农民们反而会觉得不敢进一般,人反而少了。 虽然都是米线店,汪剑涵来的这一家人就少得多了,实际上汪剑涵进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吃。 米线在云南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云南人可以一年四季不分早晚的吃着米线,既是早餐,也是午饭,还可以是晚饭,就是一种万能的食物,像北方的馒头,却又不如馒头,因为馒头可以随身携带,米线却不行。 汪剑涵本来想找一个北方小店,这样他可以吃馒头,再喝点豆浆,或者是来碗饺子,既有面又有肉吃,还有饺子汤可喝,也算一举两得,这样比较适合他现在的饥饿状态。但北方人来昆明做生意的还不是很多,也许是因为昆明是一座永远洋溢春天气息的城市,北方人习惯了季节分明的寒来暑往,来到这春天的城市反而不习惯了;或许是西南边疆的云南实在太闭塞,做小生意的北方人都不会选择来此。做小生意最重要的是人流,流动的人口才能带来长久的生意,而云南除了旅游时节人比较多些,平时都只是省内流动,北方面食还不太让云南人习惯。 第十一章 一家米线店的老板娘 第十一章一家米线店的老板娘 这家小店除了比其它店看起来干净外,吸引汪剑涵的还有他的名字,叫做“一家米线店”,通俗而简单,却又不落俗套。 开店的是夫妻两人,看样子四十岁左右,面色和霭,两人都微笑待客,男的虽然微笑,却是一笑而过,女的笑起来像盛开的迎春花,给人一种迎面而来的热情。 老板娘看汪剑涵一副出远门的样子显得格外亲切,汪剑涵看这对夫妻的样子,衣着得体,双手白净不像云南真正的米线店老板,看起来店是新开的,于是汪剑涵也回之以微笑并问道:“老板娘,你家店新开的,看你们不像是久做餐饮的吧!” 老板娘笑着说道:“小兄弟,你还是看得准,我家两口子原来是在企业上班的,现在企业不行了,就出来开个小店,勉强糊个口,小兄弟是要外出打工,还是上学?” 汪剑涵随口说道:“出去上班。” 老板娘听闻自个说道:“上班好呀,有班上也不错。” 说完脸上竟挂着愁绪,像是在怀念她曾经无忧无虑上班的好时光一样,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竟成为一家米线店的老板娘,人虽依旧,身份却已改变。 汪剑涵略为看出点老板娘那一闪而过的愁说道:“老板娘,上班有什么好怀念的,出来创业,自己当BOSS,那才是真正的自由,一切尽在自己手中。” 汪剑涵满面笑意的说道,他不想因为自己上班而勾起别人的愁意,如果带着愁闷的心情,那么做出来的米线就不会太好吃了。 “小兄弟要吃啥?”老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或许是觉得老板娘有些多愁善感的,或者是因为汪剑涵刚才的话实在说得太简单,其实创业并非一件简单的事。 汪剑涵说道:“老板,就来一碗米线吧!” 老板娘从情绪中回复过来,愉快的说道:“好的,就来一碗米线。” 说完快速的从汪剑涵身边走过,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幽香,让汪剑涵一下消却了许多疲惫,多愁善感的女人,总是让人看了心生怜意,而老板娘正是让人看了会怜香惜玉的那种,笑起来能让你很开心,愁眉微皱时又会让人心中有怜,也许这正是一个成熟女的魅力所在。 九五年的夏天,国企改革的大潮才初现端倪,而这对夫妻已经感觉到风雨将至的气息,自个儿出来谋生了,在云南这个落后的西部省份确实不一般。 这对夫妻给她的印象很深,因为女的长得温柔得体,声音悦耳,笑容可亲,而男的戴副眼镜,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衣服虽朴素,但洗得干净整齐,一副知识分子的标准模样。汪剑涵想这对夫妻可能也是国企里的正式职工,难得未雨力筹谋,算是对时势有极强的敏锐性,或许是她们所说的企业不行了,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再不具备养家糊口的能力了。 米线上来了,汪剑涵大口的吃着,酒精的麻醉已过,肚子里空空如也,饿起来那是一个突如而来的恐慌。 汪剑涵吃米线的声音很大,“呼啦呼啦的”,吃米线就是要有这种感觉,老板娘笑笑说道:“小兄弟,慢点,反正人少,你可以慢慢吃。” 汪剑涵边吃边说道:“好的,谢谢!” 汪剑涵其实心里明白,这米线其实一点也不可口,但是汪剑涵不想让店夫妻觉得难堪,这样吃一是肚子确实饿了,另一个原因却是对这夫妻二人的鼓励,创业不易,这个小店就是这夫妻一家人的保证,如果因为一点口味的问题而感觉到挫败,那么创业的路会更难。 多年后汪剑涵回昆明的时候看到过夫妻二人的广告,他犹记得老板娘温柔可亲的容颜和老板严肃呆板的书生模样,但他们已经是昆明有名的米线连锁店的老板了。 汪剑涵吃完米线付过钱,却依然坐着,老板娘见状说道:“小兄弟看你样子应该车还早,那就在店里多呆会,反正中午人少。” 汪剑涵看老板坐在门口看报纸,汪剑涵盯了一会儿,正想着跟老板借来看看,却见老板娘已经拿了两份进来,微笑着递到汪剑涵手中,笑着说道:“没想到小兄弟也喜欢看报纸,这两份是近期的春城晚报,你就看看打发下时光。” 汪剑涵平时确实是喜欢看报纸,特别是国际、国内新闻,这时老板竟回过头来看了看汪剑涵,汪剑涵点点头,那老板的脸色竟缓和很多,透着些善意,也许一种共同的爱好确实可以拉近人与人的关系。 报纸上都是改革开放大潮中的伟大人物,那些伟大人物做着伟大的事业,这些对汪剑涵来说即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些人总是上报纸,陌生是因为对这些人的伟大事业,汪剑涵一无所知,而这些风云人物,有的在多年后陷入牢狱,有的人远走他国,有的却在再一次大潮中永远淹没。 能够在等待的时光中喝着茶看看报纸,时光总是过得快些,老板娘给汪剑涵换过两次水了,像是对客人一般,老板却更和颜了,因为看报纸的时间里,汪剑涵还跟老板探讨了一些社会上的怪现象,汪剑涵虽然社会阅历不足,但看事情的方式是对的,那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是停留在现象的表面,所以算是跟老板对味口,汪剑涵也把在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见闻和自己的感悟讲与他听,老板有时沉思,有时兴奋,至少已没有刚来时的严肃之情。 汪剑涵就这样耗去一个下午,看着又有人来吃米线了,汪剑涵这才收拾了报纸起身告辞,而老板娘与老板竟真的像是送别客人般,两个人都出来,老板竟帮汪剑涵提起包,让汪剑涵背起,并叮嘱汪剑涵在外小心点。一个下午的时间竟可以让人与人从遥远的陌生变成亲近的熟悉,算起来汪剑涵也心有感触,竟会有不舍的感觉,但远方召唤依然,临行老板娘亲切的说道:“小兄弟,下次来还来我这吃吧,下次不收你的钱。” 汪剑涵回首嘿嘿一笑,充满感激的说道:“好的嫂子,下次一定来。” 说完汪剑涵大步的迎着落日,向车站走去,但他却可以感觉到老板娘那温柔的目光,在身后久久未逝。 第十二章 山绕山来山绕山 第十二章山绕山来山绕山 卧铺车最大的优点是,长途行程中可以睡一觉,虽然那床窄如竹片,但汪剑涵身材不高,体型均称,勉强可以安稳的躺下,这是第一次坐这种车,见过很多次有直接跑广东的,四川的、广西、贵州的,但还是让汪剑涵有些意料之外。 小小的空间挤着四五十号人,每个人都把鞋子一脱,窗子又是封闭的,可以说是五味俱陈,让人随时有翻江捣海的可能,汪剑涵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把鞋子脱了装在里面,在床脚挂起,靠着窗,闭着眼自个儿养起神来。 汪剑涵是一个能够随遇而安的人,虽然这环境是很差,但既然无可避免,那就坦然接受,半个小时后,汪剑涵已闻不出汗味、脚臭味了,所有的味道都融合在了一起,车辆在行驶中带着丝丝风吹了进来,一阵阵颠簸,分散了汪剑涵的注意力,可随着车辆左弯右拐,汪剑涵竟双眼乏力,渐渐进入了梦乡。 半夜汪剑涵醒过很多次,都是看一下随身的行李,又接睡,只是感觉车子更旋的厉害,似乎已进入黔西南山中,车子像是扭曲的麻花,成为山路十八弯的一部分。 又一个清晨出现在汪剑涵眼前,贵州的天空依然是那片蓝天,白云依旧悠悠,和风自然凉爽,走下车门,顿觉世界是如此清新。 兴义是贵州黔西南州州府所在地,地级市,但其规模却非常小,就如同这里居住的布依族女人一般,小巧玲珑。 顶效开发区,是兴义市的旅游开发区,说是旅游开发区其实就是一个小镇,而南昆铁路的修建为整个沿线带来了无穷的商机,百万铁路大军散布在云南、贵州、广西,在修建南昆铁路的同时,也成为当地不可多得的消费群体,算起来在这在个省,铁路工人的工资还是高于当地平均水平的。 顶效就这样临街分布着十几个铁路局指挥部,连络处,成为整个兴义最具人气的地方,几乎像样一点的楼房都被租下,新开的小店如雨后春笋,参差不齐的分布在整个镇上,发廊、KTV竟也有几间,算是给这小镇带来了一些开放的气息。 汪剑涵运气还真好,来到单位的驻点,竟然有车顺路去工地,就不用自行搭车了,因为做别人的车,汪剑涵连早饭都没吃就跟着上车了。 这是一辆中巴车,汪剑涵上车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女同事,汪剑涵礼貌的对其笑笑,而那女同事也回之微笑,汪剑涵看她笑起来左脸颊竟有一个小酒窝,无形的在疲惫的脸上增添了许多可爱,汪剑涵坐好后赶紧给司机发了支烟,闲聊了几句,没想到司机就开车了,汪剑涵一看整个中巴也就两个乘客,心里竟然有了几许优越感。 出了顶效开发区,眼前突然有一种豁然开郞的感觉,到不是说在这山中还有什么平原地,只是一条大峡谷横阵在眼前,峡谷有几百米深,下面水流湍急,而峡谷一侧倒挂着几条瀑布,几条小的,一条大的,景色非常壮观,犹如九龙下界,虽车在很远的地方,但奔腾的水声却扑面而来,让人十分震憾。 司机识趣的介绍说道:“这个就是兴义最著名的景点,马岭大峡谷。” 汪剑涵不便搭话,心里却还是有些欣欣然,汪剑涵喜欢摄影,喜欢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虽然以前也曾读过些关于峡谷的书,但第一次见还是感觉震惊。那如刀劈般的悬壁,那奔流的瀑布,那如撕裂般的大地,都诠释着这片土地曾经的巨变,让汪剑涵目光久久不愿离开。 但车不如人愿,几个弯后就看不见了,眼前却已是不一样的山,说不一样是因为这些山大部分为石头山,奇形怪状,山上鲜有树木,一堆一堆的,像是天上神仙用手把这些石子自行堆起般,每一座山之间竟不相连,在云南汪剑涵还很少见,而每座山间有很多水塘,里面竟然青如碧玉,之所以说“青”而不是“碧”,是因为这里的水确实有别于其它地方的水,汪剑涵知道广西、贵州大都属喀斯特地形,山岩大部分为石灰岩,这些水所以“青”是因为水中含钙量高,不似汪剑涵家乡抚仙湖的水,水清而碧。 二个小时,汪剑涵都是看着这种石头山,因为有如此多的石头,所以路边的民房也都是石头砌成的,有的是干砌,有的呢和些泥砌,反正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黔西南风格了。沿路也看到好多工地在施工,每到一个工地,汪剑涵都想可能要到了,但看司机一点停车的意思都没有,只能一次又一次失望,因为这些工地至少挨着乡镇,工作生活也要方便些。 车子依然绕山而行穿过一座不高的石头山,一个小坝子落在眼前,看起来又是一个小镇,司机略带嘲讽的说道:“这个是册享县城,是你们工地离得最近的县城了,我们先进去吃中午饭,吃完再走。” 汪剑涵心里明白,司机的意思是工地离此还很远,必须在这个看似小镇的小县城补充粮草,而这看起来一片石灰岩搭建而成的小县城,确实会让来自大城市的人,心生讥讽,也就难怪刚才司机的口气如此不屑了,看司机的样子也算老职工了,走过大江南北,眼前的县城确实寒酸了点。 来到这个县城,汪剑涵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至少在工地旁有一个县城,至少可以到这个地方来购置日用品,可以在工作之余到此接触更多的人,也可以来此打打电话,与外界保持联系,因为他已经从整个一上午的路途中看出,他去修的特大桥必是横跨两山的山沟,既然称得上是最高的桥,那么环境必然好不到哪去,心里已经放下了一百万个想像中的可能性,慢慢变回现实中来。 三个人同样到了这里的联络处,一个号称“政府招待所”的地方,招待所是几乎那个时代住宿地的最常见名称,政府、企业都会自己设置,用以“招待”各地来客,或者说如果你出差,那么可以住自家的招待所,但随着经济的发展,最终这个名字却被遗忘在历史的字典里。 吃完饭没有太多的停留理由,司机示意上个厕所就开路,之所以特意提醒,是因为车上还有一个女同事。 第十三章女同事 第十三章女同事 中巴车又开始了旅途,吃过饭精神总是好一点,汪剑涵给司机递了烟,抽着烟话题总是多些,司机上午看汪剑涵与女同事都在打瞌睡,也都没有打扰。 司机看看二人说道:“一上午,你们两人都不说话,你们以后可是一个队的。” 汪剑涵这才知道,车上这个女同事,还真的是自己的同事,看样子和自己也是刚毕业的学生,那么很有可能在一个部门上班。本来汪剑涵一个人坐在车中部靠窗的,现在向前移了两排,与女同事并排而坐。 看着女同事问道:“你也去四十二队?” 汪剑涵本来说话挺有条理的,但唯一不足就是与女孩和交往,不知道怎么说话,其实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白痴,因为刚才司机已经说过了。 但女同事却并未见怪的还是笑了笑对着汪剑涵说道:“是呀,我也是去四十二队,我叫向妮,湖南人,你呢?” 汪剑涵见她主动问起,说话也利索了许多,回之一笑说道:“我云南人,汪剑涵,咱们以后是同事了,以后多照顾。” 汪剑涵才说完,就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一个男生,一开口竟让一个女生来照顾,有失气节。 向妮却很大方,一边递过一瓶水,一边说道:“没事,以后都在一起工作,相互照顾,只要你不欺负我们女生就好了。” 汪剑涵哈哈笑着说道:“是是是,不过你看我也不像那种能够欺负女生的人呀,放心吧,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向妮带着点妞怩之态,知道眼前的同事,从第一眼看还是老实巴交的,而不是那些没嘴滑舌之辈,像是找到知音般。 其实汪剑涵也有这种感觉,一个人只身来看似很近却又很遥远的工地工作,路途中能遇到同样情况的同事,相互会觉得很亲切,比之陌生的司机更靠谱,在汪剑涵的认识里,一般司机都不靠谱,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人也就会滑头些,反而是刚从学校出来的,更能相互走近些。 但汪剑涵刚才的话却是瞎讲的,一个男人会不会欺负一个女人,从外表上跟本就无从考证,因为人的心是用肚子装着的。 向妮看汪剑涵似乎在沉思,开玩笑的说道:“我看你很用功嘛,刚才坐后面一边在打瞌睡,还一边还在看书,在学校一定是个好学生。” 汪剑涵想原来她曾回首看过自己,心里竟有些得意起来,但细想“一边打瞌睡,又怎么能一边看书呢?”但看向妮说话的表情又不像是在挖苦汪剑涵,也许她自己也没有觉得这是一个病句。 汪剑涵脸竟有些红了,看着向妮说道:“习惯了,在车上看书会容易睡些。” 司机这时听二人聊得开,竟也回首说道:“小汪,不用看书了,到工程队有的是时间让你看,现在你还是跟小向好好聊聊,到了队里怕是难得有机会两个人这么近的聊天了。” 司机一说完,汪剑涵才觉得刚才有些不妥,刚才与向妮说话时,自己隔着座位身子向前拱着,而向妮也朝向自己,显然像两个很熟悉的人般,想至此汪剑涵竟又坐直了身子,向前看着司机说道:“承郭师傅贵言,我想我两都从学校毕业,应该是一个部门,以后怕是有很多机会互相学习的。” “不错不错,你们四十二队现在正缺人,你们应该是分在技术室,那主管我认识,年纪轻轻,文化高,技术好,人也不错,还长得很帅,是个大帅哥。” 司机略带调侃的口气说道。 汪剑涵觉得一般而言,长得帅的男生,学识都不杂地,因为他们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会用在女生身上,只有像汪剑涵这种没有女孩子喜欢的男生,才会真正用心读书,况且年纪轻就当主管了,这老司机说的一定不准确,于是问道:“哈哈郭师傅,那你说我们主管怎么个帅法,我还没见过搞工程的长得帅。” 司机并未听出汪剑涵的想法,也开着玩笑说道:“看着面那棵树,你们主管就跟那棵树一样,高大挺拔,英俊潇洒。” 汪剑涵与向妮同时看向前面,那是一棵松树,确实挺拔,孤零零的伫在山坡边上,风吹起来沙沙响着。 向妮与汪剑涵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汪剑涵笑着说:“不错,不错郭师傅你的水平也很高,用词也很准确,看来也非池中之鱼呀!” “什么池中鱼不池中龙的,我就一开车的,路还远着哪,逗你们玩呢,到了你们工程队,怕是你们想笑也笑不出来了。”郭师傅严肃的说道。 汪剑涵与向妮相互看看,嘴里憋着笑,却不说话。 地图上看起来那么一小截,但走起来却是无穷无尽的颠簸,听郭师傅说我们工程队在的地方,原来是没有路进去的,那里边原来连电灯都没见过,更何况车,是因为要修南昆铁路,才新修一条施工便道通往工地,所以这条路非常难走,汪剑涵与向妮听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失落之情不言而喻。 但汪剑涵还是比较看得开,艰苦一点,也许才以真正使自己成长,并且这段旅途还有女同事相伴,也已心中知足了,他知道刚才司机的话只说了一半,工程队女生是稀有的,汪剑涵能与之同行,也算是一种缘份,比将来的其它同事,怕也算得上是近水楼台了。 汪剑涵与向妮一路上也聊了很多,汪剑涵知道向妮和自己一样,是那种中考优秀才上的中专,实际操作能力强,但理论可能又会差些。 向妮是湖南人,生性开朗、大方、活沷,这也算是此段旅途的一个收获,假如是个内向的女生,汪剑涵会觉得更别扭,更难熬。 所有的旅途都会有到达的终点,汪剑涵与向妮坐着中巴车,在群山中穿行,这路况还真不是一般的差,路窄、路面不平也就罢了,竟没有一段直的,靠外就是几百米深的冲沟,司机老郭也是随时飞快的打着方向盘,又飞快的回着,哪怕一秒的迟疑,车子就可能掉入深沟。汪剑涵与向妮都不敢说话,双手紧拉着座位,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老郭,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老司机毕竟老司机,这段路途在他手中,不知走过多少遍,对汪剑涵及向妮来说也只是有惊无险,安然到达目的地,工程四十二队。 第十四章 工程四十二队 第十四章工程四十二队 四十二队建在半山坡上,分成数台,每台也就十多米宽,都是自行改造的,和半山连体墅造型相似,可放眼看去,却都是油毛毡茅草房,前后平台间长满杂草,一共五六排,而侧面却是数排临时工棚,之所以这样区别,是因为刚才所讲的茅草房至少墙是土墙,而这些工棚却是完全用铁皮搭成,上面盖着油毛毡,汪剑涵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驻地,心里也是五味俱陈。 队里有个总务,跟汪剑涵差不多高,但却长得很墩实,通俗讲就是矮胖矮胖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汪剑涵心想在这种工地,衣服干干净净,头发还油亮油亮的,应该是个小官。 此人看到汪剑涵两人背着包走下来,赶忙跑来,汪剑涵心想,队里人还是挺热情的,那曾想那小了边跑边说着:“辛苦了。”却从汪剑涵身边走过,直接为向妮接下包,汪剑涵只能苦笑一声。 汪剑涵分到一间房,里面三张床,都是老式的木床,床头、脚是两个长条板凳,中间用几片木板搭起,上面铺着一条草垫子,床上挂着一笼黑漆漆的蚊帐,汪剑涵选了一张靠窗的,反正刚才那讨厌的总务也说了,随便选,三张都没人住。汪剑涵想靠窗,要亮一点,虽然窗外就是一个坡,连着上面那一排房子,但比门口要舒服点。 汪剑涵看着房内那盏幽暗的灯,房顶竟然挂着许多蜘蛛网,灰蒙蒙的,再上面就是房顶的草席,从外面看只能看见最上层的油毛毡,没有吊顶,房里昏暗无比,虽然开着门,也开着窗,但汪剑涵还是用很长的时间才习惯,这间房让汪剑涵想起农村碾米房,那里面也是一般,整个房子挂着蜘蛛丝,倒处是灰,灰粘在蜘蛛丝上,显得像麻绳般,一恍恍的,看起来随时有可能掉落,如此地方怕是连最初结网的蜘蛛都已逃离了。 汪剑涵看着地下,黄泥裸露,竟然没浇地坪,原生态的泥地,并且尚高低不平的,心想也就是像汪剑涵这般随意而安的人能住吧,要是换个女孩,穿双高跟鞋子,怕是一进房子就会崴了脚,那还干什么活呢。 汪剑涵想到此,突然想起向妮,如果她也住这种房,怕是要哭出来了,于是汪剑涵走出房门,朝这排房的最边一间走去,刚才汪剑涵进来的时候那个总务带她去往那边。 汪剑涵悠悠走到向妮门前一看,那是真不一样,向妮见汪剑涵笑笑说道:“进来坐。” 汪剑涵走了进去,见床已铺好了,洁白的蚊帐,一套素雅的床单、被套,跟向妮还是比较适合,只见胖总务还在给她在收拾,汪剑涵一笑说道:“哟,挺利索的嘛,这房不错。” 向妮对着汪剑涵不好意思的笑笑,汪剑涵见这间房地面是浇过地坪的,看起来也光洁,房顶也用层板吊过顶,通风采光都还行,灯泡也是亮堂堂的,窗边一张桌子擦得干干净净,还有两个凳子,有一个盆架,跟学校的宿舍差不了多少,汪剑涵一看明显的区别对待嘛,但又细想这种地方女生少,确实应该特殊点,自己这种小爷们,随便给张床也就能将就了,不必跟一个小女生计较这些。汪剑涵此时把鲁迅笔下的阿Q精神发挥到了极致,虽有不甘,但却也懂得自我安慰,再说才解放几十年,妇女同志的地位还有待提高。 向妮看出汪剑涵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快,忙说道:“我们住一排,以后有空多来坐坐。” 汪剑涵心想,常来坐坐也可以,至少有张桌子,两条凳子,比汪剑涵的房间要舒服,而自己的房间除睡觉怕是什么也干不了的。 油头总务看已收拾妥当,却也不好意思听两人扯话,说道:“你先休息下,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等会你们来我这买点饭票,晚上就可以自己打饭吃了。” 汪剑涵嘻笑着对着油头总务说道:“谢谢领导!” 等油头总务走远,向妮却哈哈大笑起来了,边笑边说道:“什么领导,你也真会拍马屁,他是队里的后勤总务,管食堂后勤什么的。” 汪剑涵正色说道:“小向,人家怎么说也是部门主管,有他照顾你,以后你就不用愁了。” “你尽是说笑,能来这里,当然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你可别小看我是个女生。”向妮俏皮的说道。 “是啊,我们向大小姐,以后可是队里一宝,一定要照顾好小弟,不要让人欺负才是。”汪剑涵边说边双手抱拳致意。 向妮一笑问道:“好好好,不过你多大呀,竟然要叫我姐。” “小生今年十九,不知大姐贵庚呀!”汪剑涵嘻笑着问道。 “同龄,我们一样大。”向妮说道。 “好呀!本是天涯同龄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就相互照顾吧。”汪剑涵刚说完,却见门口探出个头来,汪剑涵一看此人戴副眼镜,头发也梳得整齐。 此人见汪剑涵看着他,竟也不再探头张望,而是走至门口大声说道:“你们两是新来报道的?”汪剑涵与向妮同时点头。 那人站在门口,穿件短?,却把?口抹到肩上,脚上穿一双尖头皮鞋,亮得有点恍眼睛,见两人点头,一挥手说道:“走,领导召见。” 两人忙起身跟了出去,那眼镜男看向妮要关门,回头说道:“不用关,这地方没人会偷东西的。” 汪剑涵与向妮小心翼翼的跟在眼镜男身后,汪剑涵心想,虽然刚来看到这一片荒芜之地,心里一直发毛,再看那油头总务那猥琐的眼神,心里再阿Q也不爽,现如今领导召见,也算是受宠若惊了,至少还是有领导重视,想着以后的工作也不坏吧。 其实总共也就这么几排房子,汪剑涵也知道,办公室应该就在附近,而向妮宿舍边上却是一块大的球场,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草棚厕所,顺着石梯走下去,到了下面一排,汪剑涵边走边看着,门上都挂着牌子,有书记室、队长室、副队长室、调度室、还有一个小卖部,然后就到了技术室。而他们的技术室,也正好就与汪剑涵的宿舍相对,隔壁挂着试验室的牌子。 第十五章 技术室 第十五章技术室 汪剑涵与向妮跟在眼镜男身后,眼镜男走路一巅一巅的,显然心情十分好,不知道是不是有新同事了,大家的工作可以更轻松些,还是看到技术室来了个漂亮的女同事,心里多了些念想,生活多了些情趣,走路都带着风了。男生都是这般模样,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干活,总是拖拉无度,而有个女生,效果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对荷尔蒙大量分泌的青年,所以工地上才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说法。 走进技术室,里面共支着六张老式桌子,三人站在里面,二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穿着一件打篮球的背心,双膀露在外面,一身汗珠,正吹着风,显然是当从工地回来,戴着副眼镜,个子挺高,在一米七八左右,身材魁梧,但脸色及两膀却白净,一副书生模样。 汪剑涵一看就知道,此人就是老郭司机口中玉树临风的技术主管了。 眼镜男把汪剑涵与向妮带到,对着技术主管说道:“林工,人我带到了。” 汪剑涵一听,怎么感觉有点警察局审犯人的感觉,或者说像极了电影中接头的场景,带路总是会说那么一句“人我带到了”,然后带路人拿钱就走人的架式。 林工对着两人笑笑说道:“坐坐坐,都不要站着,来报道了都是一家人了。” 加眼镜男里面四张桌子都有人,汪剑涵和向妮在外边两张桌子边相对坐下。 刚坐下,林工对面的一个长像更魁梧,身材同样高大粗壮的男子掏出一包红?山,发起烟来,烟都是丢在桌上自已拿。 发完说道:“抽烟抽烟,自已拿。” 带着浓郁的贵州口音,在他嘴里这普通话变得一点都不普通了,幸好汪剑涵是云南的,云贵川三省音调类似,却也能听懂一些,而向妮就听得有点吃力,眼睛巴扎巴扎的看着,看到丢到桌上的烟才恍然大悟。 汪剑涵看坐在旁边的眼镜男两指拿着烟,把玩着,知道此君必是无火无烟之人,抽烟对他们来说只是应酬,于是打着火,双手捧围着,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眼镜男也叨着烟凑过来,电风扇吹着,好容易点着,抽了一口,汪剑涵一看,还真没猜错,这家伙抽着一口放屁烟,吸到嘴里就吐出来了。 林工见大家轻松了点说道:“我来介绍下,我姓林,叫林木可,对面这位是谢工,两年前就来了,那个是涂安宜,涂工,这个是葛工,葛小娟,他们俩早你们一个月来。” 林工说完随后指着汪剑涵与向妮说道:“这个是汪剑涵,那个是向妮,你们两个刚来,要跟他们多学习,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汪剑涵与向妮皆点头示意,汪剑涵见烟抽完了,又赶紧拿出烟来发,而林工说道:“谢工,你去叫食堂晚上留点菜,买点酒去,再把那个小朱叫上,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你们先聊着,我回去换换衣服。” 林工边说边从裤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钱递给谢工,谢工见状说道:“去去,那能用你的钱,我有。” 林工也没计较,提着衣服出去了。 这时涂安宜对着向妮说道:“刚才林工没有介绍清楚,我叫‘涂安宜’,而不是‘图安逸’,要图安逸,谁会来这山沟沟里来呀。” 涂安宜是刚才见林工介绍时,向妮听到他的名字,差点笑出来,而汪剑涵却不明理由,现在经他这么一解释,反而清楚是什么回事了,竟没憋住笑了起来,原来贵州、湖南、四川这几省对舒服的事都会用‘安逸’来表达,汪剑涵没听出来,是因为云南这边不太这样讲,云南这边一般对此会说‘享福’,这样一来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连涂安宜都自己笑起来。 领导不在,大家也不拘束,一个人的名字,就把全部人的关系拉近了,对汪剑涵来说这也许是个好兆头,在一个开心的团队里工作,或许能让汪剑涵忘却这环境的偏避及生活条件的艰辛。 这时谢工也问了汪剑涵和向妮一些毕业学校、专业的问题,两人都毕恭毕敬的回答,而涂安宜与葛小娟也都自己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汪剑涵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林工、谢工是西南名牌大学毕业,专业对口,所以这四十二队的技术就以他们为主,汪剑涵与向妮、葛小娟、涂安宜四人都是今年刚分配来的学生,涂安宜与葛小娟本身就是贵州人也就没休探亲假,直接到了工地,而汪剑涵与向妮是外省的,都修了探亲假,是故变成了新人。 谢工把桥梁图纸拿出来放在桌上,指着汪剑涵说道:“你们四个都是人才,原来四十二队就林工与我,事情太多,都忙不过来,这两天还要上工地去指挥索道架设,你们自己尽快熟悉图纸,以后各人都要挑起一块大梁。” 汪剑涵忙点头回应,但心里却是虚的,心想自己学的是测量,这工程这一块算是从来也没接触过,以后怕是要小心翼翼点了,至少要尽快弄清楚这修桥是怎么回事才行。 刚想着谢工又说道:“我们队主要修这座西阳沟特大桥,桥总长550.50米,桥高88米,是南昆铁路上最高的桥,现在两个桥台和1#墩已完成,后面要进行主墩的施工,工作会很累,你们都要有思想准备。” 汪剑涵心想,单位那个贾师兄竟也没骗的自己,这四十二队确实是干大工程的,心里竟有了第一次的兴奋感,想着一旦工程完工,那自己也可算做过大事,干过大工程的人了。 随后谢工又问起汪剑涵住的地方,汪剑涵不好形容,就用手指了指窗子外说道:“正对着技术室,那后面那间。” 涂安宜这时声调提高的说道:“哟喝,小汪你可是住单间的,特殊待遇,晚上可得多喝两杯。” 汪剑涵不知道,被他这么一说,还有点小幸运,点头说道:“涂工以后要多照顾,多喝两杯没关系。” 汪剑涵自认还能喝点,也就不在意涂安宜所说。 这时谢工说道:“涂安宜,你小子刚来不是也住过吗,现在调到下面来住了。” 说完对着汪剑涵又说道:“没关系,条件艰苦点,年轻人多吃点苦是好事。” 汪剑涵后来才知道,全队里这几排房子,就汪剑涵那间地坪没浇,平时倒没什么,只是地上起灰,但一但到了下雨天,那就不一样了,水从上面斜坡浸入,整个屋里地面就变成泥泞地,可以说一脚一个坑,汪剑涵住这个单间却是没人住的,虽然一个人很自由,但一下雨,那是有苦说不出来的。 谢工说完自个起身出去安排食堂,剩下四个新人,四个人又聊了起来,特别是涂安宜,一口贵州话普通话竟也说得流畅,汪剑涵也大概知道了些四十二队的情况。 第十六章 一顿晚餐四个菜,四个要求四新人 第十六章一顿晚餐四个菜、四个要求四新人 不一会儿,门口冒出个头,一看竟是油头粉面的总务,涂安宜吼道:“吴良,你鬼鬼祟祟干嘛,要进就进来。” 汪剑涵想原来叫吴良,这油头总务看起来,一副憨厚的面貌,不要真的无良无德,那可要倒霉了,他可是管食堂的。 油头总务嘿嘿一笑,走了进来说道:“小涂,不要乱叫,我不叫吴良,叫吴良义,别让新来的同事误会了。” 汪剑涵这时想起刚才吴良义说的话来,于是问道:“吴总务,那个现在可以换饭票吗?我换点,要不等会怎么吃饭。” 吴良义一看随意说道:“不急嘛,我就在你隔壁第二间房,明天再换,现在下班了,你们的菜整好了,林工让我来叫你们。” 向妮这时却也向吴良义问道:“那好,明天我也来找你换两百的饭票。” 这时汪剑涵与涂安宜已经走出技术室,只听吴良义跟向妮并排走着,吴良义说道:“两百是吧,吃完饭我给你送过来。” 汪剑涵听闻,心里顿时冒出一百个鄙视,这家伙,工程队虽然少女人,可你也不用做得如此露骨嘛,还真是狗见了骨头,把不住口水流。 连涂安宜都听不下去了,拉起汪剑涵快速的向食堂奔去。 食堂很大,这也是相对来说,因为整个食就是除了打饭的地方,其它地方都是空的,一张桌子没有,汪剑涵刚才想进去,就被涂安宜拉着往边上走,在食堂边上有一间单独的房子,里边堆着些东西,中间用砖头小板凳支着一张床板一样的木板,算是桌子,四周布着十多个小矮凳,桌子上面四个盆子,像是农村的洗脸盆。一盆装着半盆辣椒炒肉,一盆全是土豆,一盆是花菜,一盆里装满了汤,也不知放了些什么,看起来有白菜、青菜、豆腐皮之类的,反正就是一盆大杂烩。 汪剑涵四人坐在一边,那葛小娟忙着把大碗、小碗分在板子两边。 等了一小会儿,林工与谢工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瘦小伙,头发一个是中分,看起来衣着也新潮些,一个穿着工作服,还戴着安全帽,两个人都瘦高瘦高的,跟着两人一起坐下。 林工一坐下就喊着:“小涂,倒酒呀!” 汪剑涵想起身来倒,却不想那涂安宜动作可比他走路麻利多了,已经提了一个大酒壶,先在林工面前的碗里倒了一整碗,然后逐一倒了过来,只余向妮与葛小娟不喝白酒,开了瓶啤酒,一人也倒了一碗。 大家坐定,林工举起碗说道:“今天欢迎两位新同事,也算是欢迎先来的小涂与小葛,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部门上班了,大家好好干,这地方环境艰苦,我就给大家提四个要求,第一要能吃苦,第二要多学习,第三要互帮助,第四要能喝酒,来来来,先喝一口。” 汪剑涵小心端起酒碗,只见碗中酒已满得快溢出了,双手捧着,只见林工带头焖了一大口,汪剑涵也不客气,咕噜一口喝下去,只觉得从嘴到肚子,像火一般烧了下去,热辣辣的感觉,赶紧闭着嘴,脸却烧得冒汗,但低头一看,碗里竟只下去几毫米,心想这么一大碗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才能消灭掉。 喝完大家开始吃肉,一口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谢工接着林工刚才的话说道:“林工刚才讲的就是技术室的基本要求,要能吃苦,干我们这行的,不能吃苦,其它的就什么也吃不了了,这工程队什么没有,就苦最多,能吃苦才能干大事;要多学习,你们在学校学那些知识,有的用得上,有的屁都不是,要多学习,才能干好活;大家都是五湖四海的,在一个部门要互相体凉,互相帮忙,最后呢要能喝酒,在这个鸟地方,不喝点酒,没啥鸟事,你会呆得很无聊。” 这一席话下来,汪剑涵才真正领会林工的基本四点要求,听起来好有道理一般,话才说完谢工又举起碗说道:“来喝!” 汪剑涵肚子里的火烧刚过,又是一大口下去,肚子里还没熄的火,这下又浇燃了。 这个大碗喝酒有个好处,一开始喝的时候,因为碗口大,下得很慢,但是你习惯以后,就会感觉越喝越快,喝到肚子里的酒也一般,刚喝的时候火辣辣的,慢慢的就会越来越好,汪剑涵此时肚里已没有了刚才那烧的感觉,反而觉得这酒喝在嘴里有股干甜的味儿,只是菜却不敢恭维,现在都几乎是泡在油里面了,汪剑涵现在不知道,在工地上吃饭一定要有油水,如果没有油水,吃了以后会饿得很快,因为在工地上干得都是重活,口味也重,如果食堂的菜油放少了,工人们吃完一定会破口大骂,十多天后汪剑涵去食堂打菜也是看有没有油水,油多的打,油少的就不要。 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太阳也慢慢落到西边,这刚刚还满得要溢出来的酒,现在已经见底了,汪剑涵喝酒竟没有落后,林工、谢工已喝完,谢工见涂安宜碗里还有高声说道:“小涂,快点快点,我们都喝完了,你那还在养着鱼,先来的要起带头作用,赶紧的。” 边说边又给林工和其他人倒满,这林工喝酒会脸红,此时已半脸通红了,但看起来却像没喝一般,清醒得很。林工是湖北人,涂安宜、谢工、以及试验室的马工、测量的小朱、葛小娟都是贵州人,而向妮是湖南的,自己是云南的,如果算酒量,怕是还得数贵州的,因为这是在他们贵州本土喝酒。 涂安宜也不含糊,端起碗就把剩下的半碗喝了,向妮与葛小娟两人喝啤酒竟也不示弱,一个人两瓶没了,第二轮酒又开始了,此时大家显得更亲热了些,工程队就是如此,一旦喝上酒了,大家都很好相处,这第二轮一开始,这天南海北的就可以不负责任的瞎吹了,汪剑涵虽然不善此道,但在酒的作用下,也放松了许多。 三碗酒是工程队的标配,幸好汪剑涵还耐得住,竟口齿尚清,而此时林工已满面通红了,喝完最后一口,把碗一横说道:“你们喝着,我喝好了,明天要上工地,谢工你还是要控制住。” 说完林工拿着自己的碗,竟不摇不恍的自己走出去了,汪剑涵等几人都站起身来相送,汪剑涵心想,能当领导的却是不一般,酒量竟也如此好。 后面的酒就喝得自由多了,声音也大得多,划拳的划拳,吹牛的吹牛,只是盆里已基本没菜了,就连刚才汪剑涵看着满满的杂锅汤都快见底了,这时喝酒才真是喝酒了。 汪剑涵又陪着喝了一碗,头竟也有些迷糊了,一摇一恍的回至宿舍,倒在床上,什么也懒得想,什么也不愿去想,这两天车上的摇恍再加上这四大碗酒的酒力,汪剑涵和衣而睡,在这个陌生的山沟,群山相拥间,竟沉沉的睡着了。 第十七章 是骆子是马出来溜溜 第十七章是骆子是马出来溜溜 尽管晚上喝得多,但汪剑涵身体素质不错,第二天早上却醒得很早,甚至清晨五点就醒了,是渴醒的,汪剑涵摸黑起来,开了灯,灯光依旧昏暗,但却比较适合汪剑涵此时的状况,因为眼睛尚还半睁半闭的,如果灯光很亮,反而会很刺眼,而汪剑涵找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水,汪剑涵喜欢喝热水,但刚来此地,什么都没准备,水杯里空空如也,但肚子里依然火热,口中呼出的都是热气,汪剑涵走出门外,打开水笼头,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用嘴对着,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浑身上下马上舒服多了。 看着山那边的月亮竟还高挂,汪剑涵再回床上躺着,细想这两日的历程,竟再也睡不着了,直到门外开始有人走动,汪剑涵这才洗脸、刷牙,也无心吃什么早点,直接下去技术室,把昨天的桥梁图纸拿出,开始学习新的知识。 汪剑涵在学校没有学过任何工程相关的知识,因为他的专业虽名为工程测量,但主要是学习测量相关的知识,包括地形测量、大地测量、控制测量、航空摄影测量等,而钢筋、混凝土这些工程上的知识,对汪剑涵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汪剑涵凭着扎实的基本功,读起图来,竟也不费力,从总图说明开始,汪剑涵了解到了西阳沟大桥的基本数据,比如说全长,比如说桥台、桥墩、孔桩、承台、墩身、墩帽等等专业的知识。 不知不觉天色已大亮,技术室门口穿梭着管理人员、工人,却未影响汪剑涵看图纸,而此时外面一个男中音哼着小调走来。 汪剑涵知道林工来了,刚才要站起身来,却不想林工已在门口,看了看正在看图的汪剑涵,笑笑说道:“早呀,小汪,精神不错,酒量也不错,以后你就是我们技术室的主力军了。” 汪剑涵不知道他所说的精神不错是什么意思,是在讲学习精神呢,还是讲喝了酒后竟也起得早,看起来不像宿醉的样子。 汪剑涵也对着林工一笑说道:“林工早,还是林工身体好,喝酒像没喝一样。” 林工还是穿着昨天的篮球衫,光着膀子,看起来很清凉,汪剑涵也庆幸,昨天竟然没水喝,要不然现在可能还在床上酣睡呢,又怎会起这么早呢? 林工看看技术室,其它人没来,于是高声说道:“这帮小子怎么还没起来?” 像是问汪剑涵,又像是问自己,又好像是在传递信息,因为汪剑涵听到隔壁乱麻麻的起床穿衣声,不到一分钟,就连上排的向妮与葛小娟都来到了技术室,这地方本来就不大,上下两排房子,说话声稍微大一点,可能大家都能听到,汪剑涵知道刚才林工的男中音其实是向技术室的同事发信息,告诉他们该起床了,刚才说话又故意提高八度,也是提醒他们速度起床,林工顾及大家的面子,也知道宿醉的感觉,所以才如此周全。 林工看大家都来了说道:“是骆子是马,就拉出来溜溜,今天去工地放线,小葛你还是跟马工做试验,谢工还是去工地看索道,小汪、小涂、小向跟小朱一起跟我去八号墩放中线。” 说完几人都在拿工具,汪剑涵背着经纬仪,小朱扛着脚架,涂安宜扛着测伞,向妮拿着包,一群人跟着林工向工地走去。 仪器是相对最重的,但在汪剑涵他们学校的学习中,谁架仪器,就是谁背,不论男女,因为架仪器之人必须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仪器,这在测量里面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在拿测量仪器的时候,林工特意让汪剑涵来背,汪剑涵心里有数,也很欣慰。 驻地离工地尚有一公里多便道,而他们的驻地在半山腰,顺着一条小路走下去,山脚有几间房,挂着材料室的字样,下面就是便道,此时虽然还早,但上班的工人已很少了,都几乎已经在工地干活了。周边村庄似乎也才苏醒,牛羊此时正是出行的时候,这些牛羊看着这些陌生的人,显得很好奇,竟会跟着汪剑涵他们,大家走起来都很小心,因为这些牛头都是长角的,一个不小心被它撞了,可找不到人讲理,汪剑涵看了看向妮,微微一笑,幸好向妮换了衣服,要不然一定会出意外,因为向妮早上穿得可是大红色的衣服。 这里真的如司机老郭讲的一样,没见过世面,看到人也不知道避让,纵然是工地的车通过,他们也依然我行我素。 林工走路很快,一直在前面带着,不像是个戴眼镜的读书人,到像是军队里带队的指导员,脚步有力,步速极快,汪剑涵几个几乎小跑着跟着,才不一会就来到了工地。 现在的工地其实还什么也没有,整个就是一条大的冲沟,几百米宽,水却不大,已经改道在一边,汪剑涵朝东看去,那已经修好一个桥墩,看位置应该是1#墩,而今天要放线的八号墩却在山沟的这一边。 汪剑涵一行人走到承台前,巨大的混凝土构造物横在眼前,汪剑涵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承台,露在外面有二米多高,长足足有二十米,宽也有十几米,汪剑涵还没有从图上看到构造,也只能凭眼光估计,小朱已经架好了一把木梯子,林工首先扶着梯子踩了踩,确认稳固后先顺梯子爬上去,其后是涂安宜、小向、小朱,汪剑涵最后爬上承台。 承台真的很大,就跟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大家把工具放好,林工对汪剑涵说到:“小汪你来架仪器,小朱去后视,小涂打点,小向就打伞吧。”简单的几句话,已把全部工作安排妥当。 汪剑涵找到承台中心点,迅速的架好仪器,并站在一边,林工见状走过来亲自检查一遍,看对中、水平都可以,于是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利索,在学校基本功还不错,以后你就先负责桥梁的测量工作吧,小向、小朱就跟着你,那些点位小朱都很清楚。” 汪剑涵点头答应,走到仪器边等着林工安排,林工见状说道:“中心点我们前几天放的,现在要复核一下,你先对准后视,然后测一下前面1#墩帽子上那个红点,把角度告訢我。” 汪剑涵熟练的操作,很快就测出了角度,林工蹲在边上,用计算器快速的算了一遍,说道:“好,可以了再后视,角度差几秒,很准确。” 后视完拔了一个固定角度,然后就开始在承台上打点,承台上放线主要是放墩身的轮廓线,而墩身是圆端形的,所谓圆端形,其实就如同操场的跑道,中间是距形,两边是半圆,这种桥墩一般用在冲沟及河道里的桥墩,因为两端圆形可以有效缓解将来可以遇到的洪水冲击,所以整个放线无非就是先把纵横轴线放出,再根据圆半径,放出两端, 这种最简单的测量工作对汪剑涵来说只是小儿科了,在学校大部分测量都要比这复杂得多,所以整个放线的过程,一开始林工还指点一二,到后来,完全是汪剑涵自己在做,指挥涂安宜在承台上打点,划线、涂油漆,而向妮则打着测伞站在汪剑涵身边,像一个美女秘书般,汪剑涵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 写到这需要跟大家普及一下,承台就是一个桥墩的桩基础与上部墩身连接的过渡,所以叫承台,承上起下的意思,而为什么测量要打伞呢,则是因为测量仪器为金属加镜头等部件构成,如果太阳晒在上面,时间长了就会产生热涨效应,那时仪器就失了水平,测出来的点位就会有偏差,所以要有人打伞,而如果在乡间泥地里,则直接插起就行了,此时汪剑涵却是在混凝土上,所以要专人打伞。 一上午很快就结束了工作,桥墩是空心墩,里外总共两条线,点全部放完,汪剑涵又跟林工拿起墨斗,弹起墨线。 汪剑涵父亲是老木匠出身,在家中也是耳闻目染,对墨斗弹线也是轻车熟路,很快两层线已经在承台上呈现,桥墩的外形已可以看出,一切做完,大家喝着水,林工说道:“小汪,把仪器收了。”然后拿出钢卷尺,汪剑涵知道放完线一定要量测几个点的距离,以复核点位的准确性,于是再次跟着林工逐一复核。 汪剑涵没想到第一次出工,竟也能顺利完成,当初在来的路上有千般个设想,但却从没想到会如此简单,也许知识就像人民币,如果你有,很多事都可以轻松完成,如果你没有那也许就没有也许的可能了。 汪剑涵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早上的工作汪剑涵都是小心翼翼的完成,从架仪器开始,到后视对点,再到放线,尽量做到精准,秉承一个测量人小心谨慎的态度,保证测量结果准确无误。 第十八章 西阳沟大桥 第十八章西阳沟大桥 下午是个悠闲的时光,因为林工上午就已经安排好,今天下午大家统一学习,一是需要把西阳沟大桥向新来的四个新手做全面的讲解,让大家对桥有一个完整的了解,另外做为技术员,还需懂得一些设计、施工、验收的标准程序,这样才能发挥技术员的作用,在工地能够指导施工,并且知道大桥施工工序后,也就能主动工作了。 还没上班,几个人已经坐在技术室神聊了,涂安宜一如既往的叨着烟,用他独特的方法吸着,汪剑池换了件短?,洗了头,看起来也精神多了,向妮却是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淡黄色的网格短衫,配一条紫色的休闲裤,更显得身材丰盈,脸色白里透红,眼睛总是带着几许疑问的看人,不时快速眨着,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在表达什么意思一般,也许这就是湘女多情的一种表情,虽然谈不是国色天香,但在这群山沟中,技术室内,一群大男人的众星拱月下,也显得香艳动人,别有一番情趣。 同样是女生的葛小娟就要与众不同些,一头短发,瘦小的脸,穿一身牛仔服,显得精明干练,汪剑涵这时已经知道,葛小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也在工程队,分至另外一个队技术室,两人是同一个地方的少数民族,所以她讲话总是让人捉摸不定。汪剑涵算是清楚了,为什么同样作为女生,向妮受大家的关照要多些,而葛小娟则不一样,也许虽然大家关照的目的不一样,却又都心照不喧。 林工终于来了,已经换过衣服,一件白得发亮的衬衫,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的,林工是技术室唯一一个已婚人士,所以看起来比其它人更精神。 林工一来见大家都端坐桌着,嘿嘿一笑说道:“今天挺积极的,值得表扬,以后要继续保持,那个谢工还是去工地指挥索道施工,我们就开个学习会,把四十二队施工的工程讲一遍,让大家有个初步的了解,有利开展工作,至于详细的还需你们平时下来多看图纸,多看规范,不仅要记住,很多数据要背得出,在工地你们代表我们四十二队技术室的水平,说出的数据必须准确无误,指挥工人做的事要有理有据,不能无的放矢,所以今天这个会只是一个开头,以后我们还要组织多次来学习、分析施工方案、技术交底等,大家都记个笔记,包括以后出去不管在任何场合,好记心不如烂笔头。” 其实几个人都在低头记录,林工如此一说倒不是多此一举,对汪剑涵来讲,随身带着笔和纸是一个好的工作习惯,因为以后工地上的事会很多,你不可能随时什么都能记得住,但是有笔和纸那就不一样了,随时可以拿出来看,随时可以提醒自己,并且以后的工作中会遇到不同的领导,如果把领导的讲话记下来,一是对领导的尊重,二是能够领会领导的意图,可以说是百益而无一害的习惯。 林工边翻图纸边说道:“四十二队承建西阳沟特大桥,一个六百米的隧道,一段三百米的路基,总造价六千多万,而这座西阳沟特大桥全长550.55米,桥有很多分类,有小桥、中桥、大桥、特大桥之分,有不同的标准,这个你们下来查规范。西阳沟特大桥五个主跨,每跨80米,梁是上承式钢架梁,梁的施工将由架桥处来施工,其它是五跨30米标准铁路T梁,主墩最高76米,加上12米的钢梁,桥高算起来是88米,这些都是基本数据,希望大家记清楚了。” 林工说完喝了口水,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翻看着图纸,汪剑涵等人都极速的写着。 林工看大家记得差不多接着说道:“大桥除九个墩外,尚有零号、壹号台,除中间的四、五、六、七、八号墩为圆端形空心墩外,二、三为圆形空心墩,一号、九号墩为实心墩,两个桥台皆为重力式桥台,其中零号台已完工,整个桥梁圬工量很大,工期紧,所以以后大家工作量会很多,不管你们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现在来到四十二队,只要是技术室的工作,你们都可能去干,你们要有吃得苦中苦的思想准备。” 汪剑涵听着林工在讲,有很多知识是第一次听到,什么上承式钢架梁,标准T形梁、重力式桥台、跨度等等,脑袋里一下子就装得满满的,有些字都不知道怎么记,就只能用拼音记着,却又不敢问。 学习的时间竟也过得如此之快,林工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整个西阳沟大桥的结构、施工工艺等等做了详细的介绍,汪剑涵虽然刚开始如听天书般,但慢慢的也能通过这些数据想像特大桥的样子,看着墙面挂着的大桥立面图,也基本有了个初步的认识,这一个学****汪剑涵重新学习铁路工程的起点,让他觉得自己知识的匮乏,也激起了汪剑涵学习的欲望。 汪剑涵一看笔记本上已经记了十几页了,这也算是林工给大家比较全面的一次交底,并且林工最后还跟大家说,以后在工作做事,要有原则,有底线,并且还要讲方式方法,四十二队是新成立的桥工队,队里有三百多号工人,大部分都是新召进来的,有的是顶班的,新来的工人对技术这一块还不重视,平时跟这帮工人在一起要适当些,这些工人大都来自贵州、湖南,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有的是少数民族,但如果你能与他们交成朋友,以后工作会更顺利,生活也不会那么枯燥。 汪剑涵默默的记着,这些都是林工对下属关心的话,也是工作经验之谈,怕大家在工作中与工人有矛盾,毕竟只是刚毕业的学生,如果发生冲突,那么毫无疑问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工人就如同兵,不会跟你们这些所谓的秀才讲理的。 听林工讲完,汪剑涵几人相互看看,也都心里有数。 太阳已经在技术术室门口斜射进来,林工一看,也到了下班的时候,一挥手说道:“走,吃钣了。” 刚才还严肃的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在工程队就这样,上班时就像打仗一般,随时紧绷着神经,一下班了,就必须让自己完全放松,这样才能在这个看似环境优美的山间长时间呆下去。 第十九章 半山风景半山情 第十九半山风景半山情 这两天谢工一直在工地上指挥高架索道施工,而所有工人都集中在一起,工地上其它地方暂时没有作业,早上汪剑涵吃过早饭,一如既往的在技术室看图纸,今天需要上工地去包两棵测量桩,所以汪剑涵就在技术等着,不会儿,涂安宜、小朱、小向都到都了,四个人背前工具包朝工地开心的奔去,说是开心,是因为今天真是情空万里,风和日丽。 四人到了工地,找了两个工人,拌了半手推车混凝土,在河岸边,找到了桩位,因为测量仪器落后,尚在使用经纬仪,所以对这种长久需使用的骑马桩,要用混凝土包起来,每个桥墩横轴线都需要每侧留几个这样的桩,要么架仪器,要么就作为后视点,因为桥墩每浇一次混凝土,就必须穿一次纵横轴中线,以校正模板位置,这是汪剑涵的专业,汪剑涵也不客气,先是在桩位四周布好四个临时桩,挂好线,确定无误后,让小朱用洛阳铲把桩周边土全挖走,最后再让工人把混凝土一铲一铲的倒在桩周边,夯实后,汪剑涵再根据刚才挂的线校正点位,最终无误。 两棵桩很多就弄好了,接下来,就是让小朱带着三人去看桥墩的其它桩位了。 整个西阳沟大桥横跨山沟,而此山沟也就叫做西阳沟,桥墩主要的部分都分布在山沟中,所以在汪剑涵他们没有来之前,林工等人已根据每个桥墩的中心点把纵横轴线桩引至了山沟两侧的山坡上,而靠驻一一侧主要是后视桩,汪剑涵他们来时已都确认过,而架设仪器的站点则是靠北侧的山,河两侧山势完全不同,沟这边相对缓和,并且已经有便道从半山坡通行,比较方便,而山那侧却完全不一样了,汪剑涵看了看那山笑着说道:“看来今天,我们可以去那山上看看风景了。” 小朱一笑也回道:“是呀,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上去了,不知道现在还能找得到路吧。” 向妮也朝汪剑涵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山中断岩峭壁,奇松怪石,灌木丛生,山中竟还有不少野花夹杂其中,看起来风景那边独好,眼中竟露出渴望之色。 涂安宜一看,抢着说道:“那还不走,事做完了,还在这磨洋工,走走走。” 话未说完竟背起包独自向山里冲去。 汪剑涵与向妮、小朱只能跟在后面也朝山中走去。 其实这也算是一份工作,林工特意安排要让每个人都对这些点位熟悉,一来是以后汪剑涵就独自负责测量,必须自己认清点位,二来,以后小朱是测工,向妮可能大部分时间会跟汪剑涵在测站上,而小朱去架后视点,涂安宜就在桥墩上打点,所以今天四人才被安排来熟悉点位。 边走汪剑涵边跟向妮说道:“你别看那山,如果真要上去,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向妮翘着嘴不屑的说道:“说得很吓人似的,既然能架仪器,就应该很好走的。” 汪剑涵嘿嘿说道:“向妮,你也知道我们的桥有八十多米高,林工是专家,他设的点至少也是八十多米高,并且我告诉你呀,这些点并不是随便能选的,而是在横轴线上的点,所以就算是能架仪器,那位置也未必宽阔,不过,我看老涂兴致很高,待会爬不动了,让老涂背你。” 向妮脸一红,不高兴的说道:“去,难不成来这工作,还成累赘了,别小看人,看等会谁爬不动。” 此时小朱已跑到前面带路了,小朱岁数也就跟汪剑涵一般大小,可能是出来的早,人也机灵,一副混社会的样子,对这些点位,他应该是最熟悉的,但他却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不知道想得什么。 山里的路原本就没有,况且这边的情况有别于河另一边,这边坡非常陡,刚才看到很很矮的灌木,现在看来却比人还要高几倍,本来背在涂安宜身上的包,现在却只能向妮来背了,因为三个小男生都要忙着挥舞手中的砍刀开路。 砍开一段后,几个大石头挡住了路,涂安宜喘着粗气问道:“小朱,还有多远?” 小朱嘿嘿笑着说道:“还远呢,刚才汪工已经说过了,至少要爬得比桥墩高吧!” 涂安宜,用手这么在眼前一划,好像就划了个水平似的,自个点点头说道:“怕才爬了一半。” 涂安宜仰着头,看着笔直的山峰,嘴里嘀咕着说道:“这他娘的,要怎么才能爮上去,那个小汪,快发烟。” 汪剑涵在向妮身后,却也不好递烟便说道:“先翻过这大石头,应该可以坐在上面休息一会的。” 小朱听了,带着路,却是连攀带爬的登上了大石,涂安宜没办法也只好跟上,但动作却笨拙了些,接下来两人把向妮一同拉上去,而汪剑涵也个用手扣着石缝竟也爬了上去。 四个人坐在石上,边喝着水,边抽着烟,迎面吹来阵凉风,也算是比较写意的,涂安宜还是用他的方式抽一口,吐一口说道:“小向,有男朋友没有?” 小向一个人坐在石子边上,正理着头发,因为三人抽烟,所以她坐得离得远些,听闻涂安宜问她回过头来一脸凝惑的问道:“涂工,你刚才是问我吗?我没听清楚,不好意思,你问什么事呀!” 汪剑涵憋着笑,看着茫然的向妮说道:“老涂问你有男朋友吗?” “哦,算是有吧,又算是没有。”向妮随意回道。 小朱与涂安宜住一个宿舍,他们早认识一个月,对涂安宜算是比较了解,听闻向妮这样说也问道:“向妮,杂个算有,有没有呢?好深懊,听不懂。” 汪剑涵拍拍小朱的肩说道:“小朱,你可知道工程专业的女生非常稀少,跟大熊猫一般,你看咱们向工,人长得这么漂亮、多情,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现在不是毕业了吗,所以说算是有,又算是没有,你听不明白吗?” 小朱一听说道:“我是听清楚了,但不知道涂工听懂没有。” 只见老涂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说道:“走走,继续爬山啰!” 汪剑涵看着手中的烟,刚抽一半,这山中本不应抽烟,但既然抽了,也该抽完灭了再走,但却也没办法,其实汪剑涵心里知道,整个沟中几个主墩的点都在这山上,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得跑完的,既然连涂安宜都说走了,也就不好意思再休息,只能向山中再次进发。 其实如果说不是因为这一个夏季雨水充分,灌木丛生,原来的路还是有迹可寻的,再者从这里看山势,竟然有几分华山的神姿,在工地上就能攀“华山”,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能在此山看整个西阳沟,其实景色也还是不错的,汪剑涵是边走边看,一来放松心情,二来是必须记住这一路走来的几处标志,下次就是自己来了。 再攀上几处徒岩后,也就到了,汪剑涵把测点周边的杂草一一清除,让原本并不宽的地方显得空些,特别是朝向桥这一侧,汪剑涵劈开灌木,留出了一个大的豁口,并且目视整个桥墩一边,然后回过头再把身后的景观、树木记录了一遍,方才去往下一个点。 下一个点就好找些了,高度基本一致,只是顺着山坡横行,大家也轻松了许多,此时汪剑涵走在前面,小朱其次,而涂安宜与向妮却在后面边走边聊着天,看来他们对今天这山坡的风景还是较为满意。 生活就是如此,工作就是生活,你抱着什么态度,决定你的生活是否充满乐趣,无论环境如何都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现在汪剑涵走在下山的路上,前面是一道风景,后面也是一道风景。 第二十章 高架索道 第二十章高架索道 汪剑涵吃过晚饭,看了一会书,一个人闲着无事,本来是想去找向妮聊天的,但一细想觉得有些不方便,于是就到了涂安宜他们宿舍去玩,结果却没找到人,听说已经出去了,汪剑涵心想,这帮小子看来已经适应了这山里的生活,找到了乐趣之所在,天色尚早,却已不见人影,同住的小朱也不在,只有谢工一个人。 汪剑涵礼貌的对着谢工笑笑说道:“谢工,没出去。” 谢工坐在床边桌前,看着有些失望的汪剑涵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是来找涂安宜的,那小子早就跟小朱去耍了,这两小子也挺不地道的,竟也不带上你。” 汪剑涵知道谢工看出自己的失落,只得苦笑着问道:“谢工,听林工讲,这两天你都在工地指挥架索道,那是架什么索道呀?我昨天去工地也没看到。” 谢工看了看汪剑涵,看汪剑涵一脸真诚寻问的表情,斜着头说道:“你以前真没学过这些?” 汪剑涵听他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以来至少在学校里是学过一起相关知识的,但他们却不知道汪剑涵其实在学校是以测量为主,对土木工程真的是一窍不通的,这两天来努力学习图纸,算是勉强能记住了一些新名词,但要真正说上懂,怕是还差十万八千里,所以汪剑池心里也明白,如果要在工程队做下去,学习新的知识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测量工作虽然也很重要,但毕竟与实体工程无关,一座大桥能修建完毕,需要各个专业的人才,但最主要的还是桥梁、土木工程类的人才,在今后的工作中,这一类人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工程队的支柱,正如林工、谢工这般,能够发挥自己的专业才能,也才有机会走上更高的岗位。 谢工见汪剑涵在沉思,没有说话,好像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于是说道:“没关系,没学过就没学过了,你测量不是搞得很好吗,你来了林工也可以放下测量了,要不然以前都是林工我还有小朱三人,天天爬山测量放线,都没有时间来管工地上的正事,人不够时还要把那两个领工员叫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四十二队刚成立,这环境也苦,很多人不愿来,今年才要到你们四个,算是技术室最强的时候了,你来了也可以发挥所学,不要有什么想法,在队里干什么都是干,如果不放线,这些桥墩都要修在哪呢,如果你想学桥梁、土木的知识,我倒可以教你。” 汪剑涵听谢工一说,脸色也缓和很多,忙掏出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谢工接过烟见汪剑涵还站着,一皱眉说道:“别站着呀,在这工程队就随便点,你就坐涂安宜床上。” 汪剑涵小心的坐在涂安宜床上,涂安宜的床与谢工的床相对,中间也是一张桌子,桌子上铺前桌布,中间放着一盆花,支着一片圆形的镜子,镜子前面,还有两瓶擦脸的润肤霜,一瓶细长的香水。汪剑涵知道这些应该是涂安宜与小朱的,因为从第一天见涂安宜,汪剑涵就闻见一股古龙水的味儿,说明涂安宜平时也很注重外表形像,他的头发总是梳得光亮顺滑,在这山沟沟中倒也难得。 而桌子那边谢工正在看的也是一张图纸,却不是蓝图,也不是白图,而是一张用A3纸划的草图。 谢工见汪剑涵坐下,正看着自己手中的图纸,于也笑笑说道:“刚才你不是问索道吗,给这就是西阳沟大桥的索道图,你先看下,等会我再跟你讲讲。” 汪剑涵接过图纸,仔细看着,图纸都是用碳素笔画的,首先是一个大概的地貌,应该就是西阳沟特大桥所处的那段山沟,右侧其中有一个桥台样子的构造物,应该是零号台,再后面是一个架子的样子,从架顶有两根粗实线一直连到左侧一处大圆线处,粗线绕了两圈,而在两根粗线下面还有几根细线,也都顺着粗线通过右侧架子,其中还有几组滑办轮模样的圆圈,向后一直引向架子边一座标注控制室的地方,而两根粗线中间,细线又向下悬着一个梯形的配件,再下来就是一个吊勾。 汪剑涵看完图,大概已经知道,这个索道其实贯穿整座大桥,通过控制室的设备,把力传递到细线上,可以上下吊运物件,但汪剑涵却不知道这应该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想像着它运作的模式,而此时的汪剑涵就连卷扬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所以跟本也只能看出个大样来。 汪剑涵看完把图递给谢工说道:“有些复杂,看不太懂。” 谢工接过图说道:“这个其实很简单的,原理我一说你就应该知道的,我们在桥东侧用万能杆件搭起架子,两根承重主索,通过架子一直连至桥一号台后方,这里正好有块巨石,把主绳固定,主绳下两根吊绳,通过滑轮组,接到下面的吊钩,就可以通过控制室卷扬机上下起吊物件,而其它的则是循环绳,可以让吊勾前后移动,全桥所有除一号墩及零号台外,都在两根主绳下面,也就是说全桥的物资、包括混凝土浇筑都是靠索道来完成。“ 谢工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解释索道运行的基本原理及功能,汪剑涵听完基本有些了解,但汪剑涵却依然还是有些不解,但却也不愿再往下问下去,因为再问也许听了还是不懂,这些东西本来就在工地,找个机会去亲自看一看,也许比听几个小时都强。 谢工见汪剑涵大概了解了,也没有再说下去,从床头拿出两本书递给汪剑涵说道:“小汪,这是我原来的两本教材,你拿去看看吧,既然咱是修铁路的,至少也要对铁路知识有些了解吧。” 汪剑涵接过书看了看,一本是铁道工程,一本是铁路概预算,汪剑涵忙笑着连说谢谢。 汪剑涵知道有两本书,汪剑涵至少可以学习相关的一些工程知识,虽然并不能就完全算懂工程,但至少也会建立对工程这一块未知领域的兴趣,也可以成为学习其它知识的基础,从内心汪剑涵是真的感谢谢工的。 第二十一章 闲聊二三事 第二十一章闲聊二三事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西阳沟,驻地里也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寂静让月光也变得如此清寒,劳累一天的工人们早已进入梦乡,而汪剑涵与谢工却正聊得起劲,现在已经不再谈工作了,而是聊起了一些闲事。 汪剑涵通过聊天,知道谢工全名谢成钢,是西南某知名大学的专科生,来单位已经两年多了,算起来四十二队建队就已经来了,并且就在这南昆铁路,比林工还要早一年,算起来是四十二队的元老了,年岁比汪剑涵大六岁,二十五岁,正当年轻时,没有成家。 汪剑涵把烟递过去,并为他点上,谢工一手支着桌子,半咪着眼,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到眼,半边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问道:“小汪,你跟那个向工很熟,我看你们关系挺好。” 本来同样抽着烟,还在想着刚才谢工讲的四十二队的前身的事,此时却突然听谢工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有点吃惊,但却还是一脸坦然的回道:“没有呀,我跟向妮只是从开发区一起坐车来四十二队的,在车上认识的,算起来跟大家都是一天认识的,可能新来的呢在一起比较放心些。” 谢工听完汪剑涵的话,竟嘿嘿自个儿笑起来了,边笑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的了。” 其实汪剑涵没有告诉谢工,这个向妮其实在汪剑涵去广东报道的时候就曾见过,住一家招待所里,那时汪剑涵也无心去了解,因为有自己的事要办,他也以为向妮是单位的职工,更不想去了解了,况且汪剑涵一般给人的第印像是生涩的,汪剑涵个子小,让人一看总觉得有种不成熟毛头小伙的感觉,而向妮却又相反,给人一种成熟女人的感觉,虽然其实她跟自己一样都是刚出校门口的学生,但有些人却是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经于世故的。 汪剑涵之所以没告诉谢工,其实本来也不认识,但如果告诉了他,又会怕他有其它的想法,但汪剑涵从几天来谢工对向妮说话的表情、口气来讲,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谢工自己说完,见汪剑涵没有搭话,又说道:“那个涂安宜好像对向妮有些意思,今天还给向妮送了扫把去,如果你喜欢那得动作快点啦。” 谢工说完最后一个字竟拖得老长老长的,似乎有意提醒汪剑涵一般,汪剑涵心想,其实向妮今天是说过她们宿舍没有扫把,而葛小娟则不常在队里住,这里又没有卖的,所以无意问起哪里可以买到而已,一把扫把对汪剑涵来说跟本不在意的,汪剑涵本身随便,又是一个人住,就算住一年半载没有扫把,也是无所谓的,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却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别人去一个女孩的房间,看到满地垃圾,虽然嘴上不说,但至少形像会大打折扣,对向妮来说这肯定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汪剑涵也笑着对谢工说道:“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涂有此一想怕也正常,在我们队里也就向妮与小葛两个女孩,小葛有男朋友,所以大家多点照顾也是对的,对来说呢,还早呢,再说我也从来没谈过女朋友,不懂这些。” 谢工一脸坏笑看着汪剑涵,让汪剑涵有些莫名其妙的,其实汪剑涵说的也全是实话,但在谢工眼中却有不信任的感觉。 汪剑涵不明就里接着说道:“那个总务对小向也不错,我看人家都是出于一片好心,一个女孩子在这工程队确是有诸多不便。” 汪剑涵话才说完,只听谢工鼻子里一哼说道:“你说那个吴良义呀,他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管个食堂,天天就会买些白菜、土豆,吃了两年了,就只会这两三个菜,长得矮东瓜一样,啥玩竟儿。” 汪剑涵却没想谢工对吴良义会是这种看法,可能是做工程的对这些后勤的一些偏见吧,也许吴良义确是没把大家的后勤管好,菜确实是这般样子,不讨人喜欢,汪剑涵不知道吴良义其实还是能做几样菜的,只是一般情况下只会做给有身份的领导吃,对汪剑涵包括谢工这种,一般是享受不到的,但汪剑涵却不喜欢谢工如此说,因为汪剑涵本也身材不高,最不喜欢别人用那么难听的口气去凭论一个人的身高,在汪剑涵看来一个人的能力与才华,跟本不能用高矮、相貌去衡量比较,历史上有很多伟人不也都是矮个子吗?甚至还又矮又丑呢。 汪剑涵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些我就不知道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谢工,你还是机会很多的。” 谢工抬头看着汪剑涵,眼中透着疑惑,脸上阴晴不定。 汪剑涵一看,难道是自己说错了,随即却又见谢工嘿嘿笑了起来,说道:“你小子,竟也敢调侃我,告诉你吧,我才没有那种闲情,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这事多着呢,找女朋友的事怕是要再过些年,刚才我只是看你跟向妮还谈得来,提醒你一定的把握住机会,我全力支持你。” 汪剑涵缓了一下,心想跟这个谢工聊天还真是有点费劲,一时阴一时阳的,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事,也许是自己对他还不了解,看他的样子对工作确实比较上心,不仅白天在工地指挥干活,晚上竟也独自一人在钻究方案,从这一点来说是值得自己学习的,并且他也算名牌大学的,技术室除林工外,就他专业最强,现在整个中国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开发建设,正是一展身手的时候,或许他这样的想法也比较适合。 汪剑涵也是笑笑说道:“谢工专业对口,技术强,一两年后说不定也是技术主管了,还是你有抱负,不像我这样,对自己没什么要求。” 汪剑涵想转移话题,不想再聊那些猜测中未确定的事。 谢工也听说汪剑涵言中之意说道:“其实你也不错了,来几天基本上都已扎在工作上,我看你在这方面比小涂强,但有一点你却不如他了,那小子来几天就跟队长、书记混得很熟,你可能都还不认识吧!” 汪剑涵自己明白自家事,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是要迟钝些,在汪剑涵心里做好工作,就如同老父亲一直交待的,把自己的事做好才是本分,其它的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谢工见汪剑涵一直在沉思接着道:“没事,等忙完这阵子,一定会有机会的。” 这时外面已传来脚步及涂安宜与小朱的说话声,看似已在门口,但人却还在山坡脚,汪剑涵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与谢工告辞,自己一个人回屋看书了。 而谢成钢一个人呆在屋里,心里也是一团麻线般没有头绪,刚才还能思考索道的运行,但现在就只剩看着图纸发呆的份了,其实他是很矛盾,在学校谢成钢是出了名的闷砣子,一般情况半锤打不出个屁的,如今工作两三年了,还是单身,确实是件让人发愁的事,以前在学校也跟汪剑涵一般想法,反正还年轻,到了单位不愁了,那知道到了单位一看,比在学校还难,家里是一直在催,让谢成钢自己都觉得这是个事了。 涂安宜两人已来到门口,谢成钢不及细想,再次把图纸拿起,斜靠床上看着图纸。 涂安宜哼着小调回屋一看,却不愿打扰,自个与小朱洗脚睡觉。 而谢成钢就这么看着图纸,脑袋里却已装不下这一纸方案了。 第二十二章 清晨阳光 第二十二章清晨时光 一大早,汪剑涵竟还在床上就被吵醒了,昨天夜里其实江剑涵也没有睡好,几乎刚合下眼,有些事你越不想去想,却越会让你不自觉的想起,男人的脑袋里如果没有工作,那么就一定会是女人,这个结论虽然看似牵强,但却非常实在,而汪剑涵正好是个男人,而且还是青春年少的男人,所以也会失眠。 汪剑涵快速穿好衣服,冲出房门,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见工人都三五成群的向工地走去,也没有什么异状,本想回去回个笼,但细想不对呀,工人上班走好几条路,有的走房子后的便道,有的走坡下便道,不会这样大规模的上工地,于是跑到水笼头前,接两把凉水,往脸上一沷,人也清醒了很多,瞌睡之意立马消失,带着一脸的水珠下到技术室,只见涂安宜与小朱正在收拾工具,汪剑涵想,老涂这小子可起了个早,难道会有什么好事不成。 刚想着谢工走了出来说道:“小汪,去换件长?的衣服,今天要上山拉主索。” 说完看看刚走到的向妮与葛小娟说道:“去去,你们也赶快回去换,动作快点,最好换点耐脏的。” 两人一听,与汪剑涵一道小跑着回去宿舍换衣服。 汪剑涵换衣服很快,短?外套件长?就行了,刚出门又想起谢工的话,赶忙又换了一双回力鞋,穿上运动鞋,还真是有了活力,一步几蹬梯子,就回到技术室,竟不喘不噪,也算难得。 此时见林工一脸阴郁的向技术室走来,汪剑涵有点奇怪,他知道林工住的地方从技术室有条小路向南走去,那里有一排家属房,中间隔着一条冲沟,算是两个山坡,而此时汪剑涵却是看到林工从队长室走出。 刚才去换衣服的时候太着急,但也隐隐听到林工在队长室里说话,好像声音也有些大,而另外有三个不同的声音也都在说,却听不甚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有点像吵架般。 此时林工见大家已经站在技术室门口,像是等候发号的士兵,竟挤出点微笑说道:“今天就带大家去吃苦,大家首先要自我保护,其次也要注重团结,每个人一双手套,分发完就走。” 看此情形,涂安宜赶紧把手套递给大家,大家一声不吭的跟着林工向工地走去,而经过队长室时,却还见里面站着三个人,看见技术室全体都已出发竟都没有说话。 这次林工依然走在前面,但比以前走得更快,谢工跟在他身边,两人身材相当,但谢工更壮实些,其次是汪剑涵。汪剑涵在学校是长跑队的,所以走起路来也是如风似箭,后面几个也一直跟着,但却都拉开了一些距离,汪剑涵也与林工谢工保持着七八米距离,因为谢工一直在跟林工说着些话,他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是个窃人隐私的人,但却也不能落后太多。 随后两个年轻的领工员也走在一起,而一路上后面都有三五成群的人在向工地走去,汪剑涵特意回头看了下,竟然有汪剑涵宿舍边的财务和出纳,而材料室三人则一摇一恍的走在后面,最后面则是闪着亮光的吴良义,一蹦一跳的向前跑来,每走过几个都挥手致意,看来心情也非常的好,不像技术室全体像是奔赴战场般严肃,但这也间接体现了技术室的团结,大家保持脸色一致。 汪剑涵边走边看,差点撞上散走在路上的一头牛,让汪剑涵吓出一身汗来,后面的涂安宜吼道:“小汪,怎么神不守舍的,是不是想婆娘了,明天我带你去,给你找个布妹子,开开荤。” 汪剑涵半懂不懂的知道涂安宜有意调侃他,但毕竟自己光顾着看后面,确实没注意到前面的牛羊,脸却有些红,正想着回涂安宜两句,却不想后面吴良义已经跟上他们,吴良义边跑边说道:“小涂,哪里可以找布妹子,怎么也不捎上我呢。” 吴良义赶上涂安宜他们几人,喘着粗气,一边说一边用手搭在涂安宜肩上,眼睛却看着走在边上的向妮及葛小娟,涂安宜一看,一猫腰,差点让吴良义失稳摔一绞,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涂安宜也不理吴良义说道:“吴良,你小子油呼呼的手,别扶我,要我带你去找布妹子可以,晚上炒两个小菜,让哥喝两杯,别说一个,给你找俩,就怕你这小子吃不消。” 吴良义也缓过气来,也不生气,依然笑着回道:“你看我这身体结实着呢,俺山东人身体特么棒。” 涂安宜斜眼看着拍着胸脯的吴良义,一脸不屑的表情,再看看后面材料室闲走着的三人,说道:“就你和后面那个‘扎啤’的样子,尽给山东人丢脸,才跑三五十米,就喘得跟前面那头牛一样,还结实呢?” 前面正好有一头黄牛在路边吃完草,吃完草舒适的仰头喘着粗气,还喷着白色的气泡,牛不高,但长得圆滚滚的,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 吴良义一看,竟自己都笑了起来。 而后面却响起了快速的跑步声,一个浑身圆肉的球状物冲了上来,边跑边喊到:“涂安逸,老子上来,你就不安逸了。” 涂安宜拔腿就跑,一直冲过林工与谢工,而材料室这位长得圆实的老兄,没跑几步就双手撑着膝盖,在喘着大气了,涂安宜却站在工地上看着说道:“丘扎啤,来呀,老子在这等你。” 此时林工与谢工已走到工地,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对着涂安宜说道:“小涂,别把新来的带坏了,你小子天天晚上出去就算了,别让新来的小汪也跟你学。” 汪剑涵走到林工身旁站着,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 涂安宜回归正色说道:“林工,不会的,小汪好学习。” 边上谢工看了一眼涂安宜说道:“小涂,别弄不成,南昆铁路没修完你就在这安居了,到时让林工给你申请个落段的名额,就在这札根吧。” 涂安宜一副自嘲自笑的神情回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呆谁呆了。” 这时财务与材料室的以及队里医务室的人都来到一起,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林工看看谢工说道:“你还是去指挥他们吧,如果像这样再来一千人也无益于事。” 谢工只好朝工人那走去,林工带着剩下的人却往桥中走去。 第二十三章 季才与兵 第二十三章秀才与兵 汪剑涵等人跟着林工,两个领工员也去往工人聚集地,而材料室、财务、技术室、实验室、医务室、调度室、总务室的人都集中在一些,今天都是来干活的,所以原本工程队里分为队部和工班两部分,今天在工地基本上是来了个大集中,很多人汪剑涵都是第一次见,包括材料室三人,财务两人,医务室二人调度室一人,算起来也二三十号人的队伍,相当于一个工班的人力了。 队里领导都在协调怎么把索道主索拉上零号台,两根主索是整个索道的支撑,但是跨度大,现在索道刚把一端,也就是壹号台位置固定好,而更长的距离需要从河中把主索拉向零号台索架上,这一段地势不平整,有一段山坡,机械不能完全使上力,大部分需要人工把索道一点一点的拉上索架,看起来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林工脸色阴沉看着前方数百号人在争论,眉头大紧,所谓“谋不可众”,而此时却是众说纷坛,汪剑涵不知道,早上林工在队长室发生的争吵也与此有关,因为林工并不同意这般安排,林工的意思是分段拖拉,几十米布置一个卷扬机,这样可以发挥机械的力量,但队里其它领导则认为四十二队人多,只要发动全队人员参与,一天时间就可以把整个索道拖上索架,而如果用机械,那么安置机械至少要费去两三天时间,所以不同意林工的建议,而更让林工不解的是,队领导觉得队部也有二三十号人,应该跟大家一起干,而林工则认为技术室人员和其它部门的人应该做他们专业的事,毕竟这不是抢险救灾等突发情况,而对工地上的工序来说,只要合理安排,队里三百多号工人已经足够了,而队里领导却都觉得队部各部门的人一天坐在办公室一无是外,需要到工地上做点体力劳动这样才能体现平等。 汪剑涵看看林工,正跟财务室出纳在说话,而涂安宜见汪剑涵有些疑惑,低头在汪剑涵耳边说道:“那个是林工老婆,财务室出纳。” 显然是知道林工今早跟队里的领导有争吵,也在埋怨着林工,声音不大,汪剑涵无从听到具体的话,但从林工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可以知道,老婆对他今天的事非常不满意,但是从林工的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错。 这时却已听见那边工人的吵闹声已小了很多,只见一个矮小的老头走了过来,跟林工说道:“林工,不要有想法,走吧。” 林工看着来人挤出一脸笑说道:“万主管,没事,我们也去拉索道吧,打死牛累死马也都不管了,让他们试试。” 说完向桥那边起去,整个队班人员都跟着一起。 汪剑涵走在最后,并不是汪剑涵不积极,而是汪剑涵思考,或许是林工担忧过甚了,那么三百多人应该能够把索道拉上去,但以林工的性格或许他的想法也不为错,可能是读书人比较在乎自己的想法是否被认可,被认可就体现了一种重视,不被认可,那么也就说明其实技术室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重要。 大家来到现场,工人们已经分派完毕,一个个班都已经把索道抬在手上了,队班各人在最后一段也都纷纷抬起索道。 汪剑涵这才看到,一根主索比汪剑涵的小腿还粗,抬在手上异常的沉,要把索道拉上百米多高的半山坡上,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随着队长一声口号,大向都向前行移动,刚开始,汪剑涵除了觉得手上的索道有些沉外,并没觉得有什么困难,但整个队伍走了大概十米后,后面的索道已没人抬了,基本上都拖在地上,人要往前走就越来越难。 汪剑涵顺前索道看上去,整个三百多人皆抬着索道,宛如一条长龙,前面的已经顺至半坡,但人多了力确未必集中,因为山坡的小路弯弯曲曲,看似大家都用尽全力,但索道依然进展很小。 汪剑涵此时感觉已经不是那么轻松了,即要抬着索道,还要像纤夫一般向着使劲拽,但是后头确像锁死一般,竟纹丝不动,这个时候大家已经生抬硬拽一个多小时了,却只是前行了不到十米,每个人都脸色紫红,话都没力气说了,队长站在一处高高的气油桶上,也是喊得声疲力竭。 汪剑涵看此人个头也很小,但浑身肌肉异常结实,脸上布满汗珠,只见其扑通一下跳下汽油桶,正好来到汪剑涵身边,汪剑涵朝一边挪了挪,队长双手紧握铁索,身体向后斜成四十五度,高声叫道:“大家准备,一、二,一、二。” 于是所有人又都回复拔活一般,汪剑涵两手抱着铁索,也斜着身子,向前猛的用力拉,而铁索却真的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大家脚不停的向后移,却又踩回原地,河沟里尽是砂石,汪剑涵两只脚都已经陷在砂石里了,却并未向前移动半寸,刚才还雄心满满的队长,脸上也渐渐现出讥丧之情。 当你在看着别人在干的时候,往往觉得别人未尽全力,工程队的领导大部分出身工班,都是体力非常好,力气比较大,都会觉得只要自己亲自上阵,事情一定能干成,而现在怕是再加一两百号人来也无济于事。 队长见汪剑涵已经面色发青,脸上汗一直往下流,衣服都已全湿,而纵观全部人也都如此,特别是几个女生,都快抱不住索了,双手抱着,连站都站不住,如果不是旁边的人在勉强撑着,怕是已经瘫倒地产上了。 队长向着山坡上的人群喊道:“大家一起放下,休息一会。” 一声令下,只听见大家个个哀嚎遍野,都席地而坐。 汪剑涵这时听林工叫道:“小汪,小涂,你带小向、小葛去把水搬来发给大家。” 汪剑涵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屁股上泥土都来不及拍,就去搬水。 队里有一张北京130小卡车,拉了半车水已经停在棚房区,汪剑涵小跑着,后面涂安宜以及技术室的全部人都来了,每人一箱都搬到工地,小向、小葛都在发水,其它的每个工班都自己派人来搬了两箱。 汪剑涵给林工及夫人拿了两瓶,看着出纳脸上斑斑痕痕的,小声说道:“林工,先让嫂子去那边休息下,我看怕是再多点人也无益,还是把山上的人叫下来,一起一小段一小段的移比较好点。” 林工看了看汪剑涵,又看看自己的老婆,脸上的粉在汗流后,显得很奇怪的样子,林工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反而严肃着脸对着说道:“你看你,早上让你不要化妆,你非要化,你以为上工地是来耍的。” 而出纳则一脸不服气的说道:“说瞎呢,你看小向、小葛不也一样,待会回去洗把脸就好了。” 林工回头望望两个小女生也是一般,汪剑涵想笑却也得憋着,怕别人听到会误会了笑的意思。 那边队长好似也听到汪剑涵的话,回过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道:“尤会计,你带技术室几个女娃那边休息吧,等会发发水就行了。” 汪剑涵这才知道,林工的老婆姓尤。 只见尤会计轻快的应了一声,爬起来,不忘瞧了一眼林工说道:“你们慢慢的干,我们去做后勤,口渴了就喊。” 向妮与小葛都与尤会计一起向车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道话,不时还嘻嘻笑着,看来虽然有些累,但对常坐办公室的人来说,也算一种体验,心情还是比较开心的。 第二十四章 协商 第二十四章协商 这时却见地山坡上下来几个人,其中走在中间的一个脸上挂着笑意,汪剑涵看基本上都是队里的领导,有刚才来叫我们的万主管、还有一个副队长、还有两个领工员及队时调度,他们来到队长边上,只听当中笑眯眯的人说道:“石队长,你看要不大家商量下,我看这样拉起来是有些困难。” 石队长悠悠起身,缓缓说道:“也是,那林工一起来商量下。” 其实林工也就离着五六米远,爬起身两三步就到了。 石队长看了看像是在找人一般,接着问道:“林工刚才你们技术室那个小伙,我听他讲的也有道理,人呢?” 林工看看还在发水的汪剑涵大声叫道:“小汪,过来一下。” 汪剑涵听闻,小跑着来到跟前。 林工看看汪剑涵挂着的汗,说道:“小汪,你看你有什么好建议,说来给大家听下,看合不合适。” 汪剑涵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说道:“我看战线太长,人虽多但力使不在一起,大家大部分力都用在抬索道上了,不如每一百米去一个卷扬机,分段来拉,一段一段向上移,这样要省事得多,也不用那么多人。” 汪剑涵刚才去给大家分水的时候,也看了地形,整个桥中间虽然是直的,人不可能都站在桥中轴线上,所以爬上山坡的工人都是在山坡小路之上,整个拉索队伍弯弯曲曲,力不可能一至,铁索在地上拖着越长磨擦力越大,越往上会越难,所以汪剑涵想是像蚂蚁搬家一样,如果用卷扬机拉着,人只要从手上顺着向前就可以了。 几个人听完,似乎觉得还是有道理,其实这个简单的想法,大家都能想到,但只是顾及其它,所以很多人不愿提,因为早上说发动全队来拉也是大家同意的,并且这种意见看似合理,但却不圆滑,一旦提出会让队领导不开心,所以汪剑涵除了技术知识,其它知识还缺得很多。 林工听汪剑涵都已说完了,脸上泛起些阴郁,说道:“大家看小汪的建议如何,他还刚来,对工程还不了解,说得有些片面,但是分段来拉还是比较适合的,谢工你经验比较丰富,那还是你指挥着来干吧。” 谢工看了看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跟站在旁边的万主管说道:“老万,走我们去看看,按小汪讲的蚂蚁搬家的方法,看分几段,这样再来安排人手。” 万主管听闻点了点头带着两个领工员一起去了。 石队长这时喝了口水,抬起手来看了看表,已经上午十一点多,自觉也不好再让大家拉索,于是说道:“队班的就行回去吧,还是该干嘛干嘛,书记、林工我们回去商量下索道架起来该先开那几个墩的事。” 说完队里几个领导都拾起衣服,脱下手套几个人一起回队里去了。 汪剑涵与技术室其它人员却都还等在工地,看着几个领导走远,汪剑涵心想不如去找谢工看看他们如何布置,但回过头又想,有谢工在如果自己再去,怕是会引起谢工的想法,还是不去为上。 于是看了一眼涂安宜说道:“老涂,走咱去看看万能杆件的架子去。” 老涂会意说道:“好呀,那就去看看。” 技术室几人都顺着索道,从右边坡爬了上去,一路上许多工人都原地坐着,看着技术室新来四人,一个个像是看猴子般,尤其还有两个女生,平时都在办公室,今天上工地干活,也算是给整个工地增添了些趣味。 五人爬上便道,再往上一台就是卷扬机控制房,而万能杆件架子就在后方。 涂安宜爬上便道双手伸了个懒腰,半嘲半讽的对汪剑涵说道:“小汪,小子你行呀,竟敢在队里领导面前提建议。” 汪剑涵在爬山时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工地的事是解决了,但汪剑涵却有些莫名的不快,而现在涂安宜这么一说,汪剑涵就更有些烦了,于是不快的回道:“难道就看着这样使憨力,试一试人力不成,那就要想办法,现在大家也不用再去拉索道了。” 向妮看了看委屈的汪剑涵说道:“涂安宜你说什么话,要不是小汪,大家还在下面拉着索道的呢。” 汪剑涵回神说道:“其实老涂说得对,队里比我聪明的多了去了,上午大家觉得三百多人,应该可以拉上去,但这么一试结果不成,当然会有很多人有办法,只是他们不愿意直说而已,直说了就是站在林工这一边,而否定了早上争执的其它领导,这样做不是聪明人所为,所以大家宁可瞎使劲,也不说出来。” 五人没有去看索道,之所以从上边便道走,其实是不想跟队班其它人一起。 涂安宜边走边正色的说道:“小汪你真觉得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憨,你看这手。” 涂安宜边说边抬起双手,只见手上已有好几个泡,而几个人这才看自己的手,汪剑涵不想看,因为汪剑涵知道现在手上是火辣辣的,水泡已破了几个,汗浸过后,就是这种感觉。 涂安宜接着说道:“你看那些大爷们,人家使力是使在脸上,而我们几个憨包,全使在手上了。” “老涂不要瞎讲,你说的也就二三个人而已。”一边的小朱说道。 “是呀,我看大家都尽全力了。”那边向妮不解的说道。 老涂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走路。 汪剑涵心里是明白的,老涂是个世故的人,他能看出那些人出力,那些人是做了给人看的,再说技术室是全队部里最大的部门,很多人不会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并且技术室还有很多工作是在办公室来完成的,他们只知道干工程要出力,但脑力劳动它也是劳动,并且还有很多资料要做,就拿自己来说,工地上放完线,要回来读图纸,看规范,测量资料还得加班完成,但是这些事对其它人来说,跟本不是事儿。 汪剑涵看涂安宜低着头,于是笑笑说道:“老涂,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昨天的布妹子,这么着迷。” 涂安宜回过神一面正色的说道:“那有什么布妹子,我跟小朱都是去看其它队的工地,是不是小朱。” 小朱一听,笑嘻嘻的回道:“对对对,我跟涂工去其它队交流学习,别听那个谢工的,这家伙自己想女人了嘛,还编排我跟咱涂工,我跟涂工可是好同志。” 刚才还沉闷的气氛一下也就活跃开了,汪剑涵也不去想刚才工地是否会得罪人,管不了那么多,汪剑涵一直以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别人爱怎么想那随它去吧。 第二十五章 热闹的医务室 第二十五章热闹的医务室 中午的时光对一身疲惫的汪剑涵来说,最好不过是睡一觉,昨夜想了一些乱七八槽的事后,一直难以入眠,而今天一大早使了一身憨力,出了一身臭汗,吃过饭都没有恢复过来,人一直觉得昏昏沉沉的,由此可见睡眠的重要性,纵然是铁汉也经不住熬,再说年轻人总是喜欢睡觉,总是感觉身体还在成长,需要多休息,这可能也是大部分年轻人的通病,喜欢给一个消沉的自己找到各种合适的理由。 汪剑涵走进房间,使劲关好门,这门变形得厉害,门下缘已经刮到地上的土了,所以汪剑涵要使些劲,但一使劲才发觉手上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小臂酸痛无比,两掌通红,几个水泡已破,皮沾在上面,几个水泡还发着亮光,越发饱满。汪剑涵合衣躺在床上,举起双手,看着那红肿的双手,微微发抖的手指,稍动一下,就有如针刺般,一股痛传至大脑,让汪剑涵无所适从,只能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双手平放,感觉好了一些。 汪剑涵是全身酸痛,皆因为上午拉索出力太狠,想着涂安宜的话,竟觉得很有道理,如果少用点力,是不是会好一点呢?汪剑涵自己问自己,但却又毫无答案,汪剑涵知道,纵然是明天还要再拉,汪剑涵还是一定会用尽全力,纵使手全部破了也亦然,汪剑涵是一个很犟的人,他觉得不论做什么事,如果不尽全力,那还不如不做,不论是为自己还是做单位的事,如果不尽全力虽然身体会好过些,但汪剑涵心里一定会更难受,现在躺在床上,尽管有些痛,但至少心里很坦然,人累了也就不会再想那些无聊的事了,慢慢眼睛也不受控,想睁却如何也睁不开了。 迷迷糊中却听得如身在菜市场般吵闹,似乎可以听见菜贩子的吆喝声,什么“青菜、萝卜、大白菜,蕃茄、芋头、西兰花”,而那边则叫着“跳楼价、大甩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甚至鼻子里都有一股菜叶腐烂的味儿,汪剑涵想快速的离开,却又迈不开脚。 突然间又觉得有一群人在议论自己,自己想说话确怎么也插不上,只能听着,有的说都是汪剑涵那小子出的鬼主意,大家累一上午,竟没拉出几米,手都拉破了,有的说还是技术室小汪有主意,大家分段拉索,也不累了,有的说看那小子也不会有好日子混,竟敢公然得罪队领导,汪剑涵听着却分不清,眼前尽是些陌生的面孔,有高大的,有瘦小的,有长头发,也有短头发,竟还有光头,奇形怪状的,然后就大家都举起手来,一手血泡,慢慢的在汪剑涵眼前放大,汪剑涵急得都快喊出声来了,突然间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却不想已满头大汗,却不敢再用手去擦,手还在火辣辣的疼着,就这样仰卧起坐般,绷直腿,双手抬着一用劲,挣了起来。 汪剑涵用衣服擦了擦脸,走出房门,太阳依然高照,竟有些睡过头了,汪剑涵本想去隔壁医务室擦点红药水,但侧目看过去,还真有十号多人挤在医务室,外面还有几个在等着,几个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汪剑涵,汪剑涵想起刚才的梦,好像觉得他们就是梦中那群人一般,看样子非常陌生,而长像也是多样化,高矮胖瘦都有,汪剑涵瞬间想起庄周梦蝶的故事,只觉得自己似乎尚中梦中。 人就是如此,当你做一个奇怪的梦后,一旦醒来会觉得梦里的情景跟眼前的事实很像,其实刚才汪剑涵只是半梦半醒间,所以那些吵闹声是真的,只是没有如实传递给大脑而已,人在睡梦中的时候,其它器官还是正常运作的,包括听觉、触觉,而刚才汪剑涵闻见的味,只是自己脚上祙子的臭味罢了,外界的环境也能使梦景更帖近现实,也让更多人自认为梦会很灵验一般。 汪剑涵显然还是比较理智的,抬着双手,想挤进医务室,却见还有很多人站着等,医务室一共两医生,一个是行脚的民间医生,被招进队里,一个则是今年卫校一起分来的男生,汪剑涵看着两人正忙碌着给工人们擦试包扎,工人也都是手部、肩部受伤,也都是上午拉索时所致,有的手破了很大一块皮,有的则是肩头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但看这些工人却还都有说有笑的,汪剑涵看看自己抬着的手,虽然也有很多的泡,但在他们的面前,显然是很轻微的,汪剑涵有些不好意思,双手试着握了握拳头,虽还疼痛,但已不算啥了,正想往外走,那个正忙着的行脚医生边帮人擦药水边对汪剑涵说道:“那个小汪,是不是手拉破了,这人多,你去你们技术室,刚才涂安宜来拿了瓶酒精,你去擦擦就好了。” 汪剑涵只是脖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转身向技术室走去,而后面的工人就如同梦中般议论起来,有的说汪剑涵不错,让大家下午不出苦力了,有的说汪剑涵长得一副书生样,看那小手,茧子也没一个,反正什么话都有,汪剑涵也不理会,到了技术室,向妮、小葛都在,汪剑涵不好意思再抬着手,坐在桌前,看着对面的向妮问道:“向妮,现在几点了,今天睡过头了。” 向妮抬起头好像刚看到汪剑涵般说道:“刚好二点,我们也才下来的。” 汪剑涵哈哈笑道:“睡过了半小时,林工来过没有。” 汪剑涵不喜欢戴手表,时间这种事一般是抬头看天的,但来这里还不太熟悉,而即然迟到了,当然还是比较关心领导有没有来过,才有此一问。 向妮一脸疑惑的看着汪剑涵,好像汪剑涵脸真没洗干净般,眼睛依然扑扑的眨了几下,汪剑涵也这般看着向妮,向妮的眼睛很大,这是汪剑涵第一次细看,从轮廓上看,向妮的五官还是比较匀称标志的,汪剑涵五行缺水,天生就不懂女人,也不知道什么女人算是好看,什么女人算是不好看,只是在书中读过,一个人要让人看起来好看,那必定五官匀称是第一条,但让汪剑涵看来,任何人只要看着顺眼那就算好看了,而向妮正好是那种还比较顺眼的女孩。 汪剑涵看着却未想身边却来了一个人,一把拍了下汪剑涵肩头,汪剑涵吓了一跳,只听涂安宜说道:“你们两个干嘛,光天化日之下眉目传情,成何体统!” 汪剑涵回过神歪头看着涂安宜,涂安宜已经洗好换过衣裳,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头发打着发胶,三七分,一副金边眼镜架在鼻上,看起来像是民国时分的青年装扮,只是衣服不是长马褂,如果是,手上再夹本书,还有点像大学教授一般。 汪剑涵没好气的回道:“老涂,想吓死人哪!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光天化日之下不眉目传情,黑灯瞎火的还传什么情,去去去,把酒精拿来我擦一下,手疼着呢?” “看着小向就不疼了,还用擦吗?”涂安宜边说边回隔壁去拿酒精。 向妮不好意思的说道:“林工没来,听说领导们被指挥部叫去开会了,你不要这样小心翼翼的。” 汪剑涵边擦着手,边点头回道:“那还好,你用不用擦?” 汪剑涵抬头看着向妮。 向妮嘻嘻一笑说道:“我们没有你那般细皮嫩肉的,已经擦过了。” 酒精也算一种万能的神药,一般情况下小的毛病,也就想着擦点酒精就好了,打针时要擦,打完针也要擦,外伤要擦,内伤也可擦,总之就如同感冒、发热、肚子疼一般,只要多喝热水就会好的,其实酒精只是一种消毒液而已,并不会真正起到作为,但国人却总是把一件普通的事想得如此神奇,还真的以为擦了酒精,破了皮的手就会好一般,而此时的汪剑涵在忍受了酒精对创体带来的刺激后,竟也感觉好得多了。 第二十六章 愁绪顿生 第二十六章愁绪顿生 正聊着天,只见谢工回来了,为了工作,食堂是把饭送到工地上去的,他们都在工地吃了饭,而此时太阳正晒得火热朝天,谢工一身湿汗走了进来,一回来就坐在桌前,把电风扇固定对着自己,一阵猛吹,嘴里不停的叨着“这天真他娘热”,似在抱怨天气太热还是在抱怨自己过度虚胖的身体。 向妮给谢工拿了瓶水,谢成钢打开盖,一仰头,只听得“咕噜,咕噜,”两声就没了,看来是很辛苦。 汪剑涵等谢工喝完,递上一支烟问道:“谢工,拉索还顺利吧。” 谢工避开风扇点着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说道:“早就应该这样做的了,这也是林工原来提出来的,他们就是不信,非要全队人去工地晒太阳,结果你看医务室,那么多人手都拉破了,尽是憨包干憨活,瞎使劲。” 汪剑涵知道其实工地上的事,只要多动动脑筋是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方法得当自然能事半功倍,但是长久以来铁路建设也就以人力胜天为准则,但讲方法也不是就否定人定胜天一说,而是更注重效率,有效率和没效率区别也是显而易见的,汪剑涵听闻也是心中有一丝小激动。 这时对面的向妮也问道:“谢工,那就是说用不了几天索道就可以运行了?” 谢工边抽烟边说道:“是啊,你们要多向小汪学习,多思考问题,但却不能学小汪这么直白,会得罪很多人的,反正还年轻,什么事都要经历,以后多跟林工学习就是了。” 谢工说话的声调缓和许多,汪剑涵心里也知道,其实以林工、谢工的才学与经验,这种小事一定在方案设计之时就已经考虑汪楚的,而唯一之差却是由于队里工期紧,队里领导想一躇而就,快点让索道运行起来,所以又想用老办法,集中全部人力硬干的想法,这才与林工这种讲求方式方法的读书人有了冲突,而在现场林工之所以让汪剑涵来讲,是让队领导不会觉得太难堪,毕竟上午刚发生争执,而由汪剑涵这样一个见习生来讲,就算讲错了,也于技术室脸面无关,毕竟是刚来参加工作,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工作其实比学校学习复杂得多,一件小事其实也体现了很多道理。 汪剑涵正想着却听谢工说道:“小汪,那些桩位放得怎么样了?我看今天领导去开会一定会挨批,四十二队这段时间什么产值都没有,而西阳沟大桥却是南昆铁路的关键工程之一,怎么你们都坐在这,好像没事一般。” 汪剑涵这才想起今天其实是安排了事要做了,于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上午有些累,来得有点晚,正好要出去呢,要把那些孔桩的标高测一下。” 谢工听完说道:“那还不赶紧些,要等太阳落山才去?” 汪剑涵没有说话,只是叫上小朱与向妮二人,因为涂安宜正在看图,并且看他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皮鞋也是贼亮亮的,也就不想叫他,测标高三人个已足够了。 三人扛着仪器就来到工地,其实测量标高也就是最简单的一种测量技能,通俗称抄平,因为桥梁所有部位都有绝对的标高,要把原地面桩位的标高测量出来,这样才能确定桩底需要钻多深。 汪剑涵不用二十秒就把水平仪架好了,对着小朱说道:“小朱,要不你来测,我去打尺子。” 小朱嘿嘿一笑说道:“汪工,还是你来,以前林工在就连谢工都不让他看镜子,都是林工自己亲自干,林工常讲测量是搞工程的基础,连一丝都不能出错,如果搞错了,在一个错误的点上修桥,那修了也白修,会造成很多的损失,我就从来没看过仪器,我去打后视了。” 汪剑涵微微一笑表示默认,但又想起学校里的事,在学校学得好的常常是打尺子、跑前视打点,只有技术最差的才测量,是因为在学校里测量打点才真正考验技术,而测量看仪器都是最基本的功夫,而在实际工作中就不一样了,如果没有专门学习过,测量中往往会不自觉的出错,这一旦出错那么重测,如果稍一疏忽,不没有检查,那么造成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林工这么做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又对小朱们不公平,长此下去,怕是再呆几年也还是如此水平,只会做一些简单的测量辅助工作,得不到实质性的煅练,在这山中空负了好时光,汪剑涵心想以后有时间一定先让他在驻地多练习练习,或许练好了还能帮上自己不少忙呢。 看着小朱扛着塔尺一蹦一跳的去打后视,汪剑涵好似回到学校一般,在学校测量主要是测地形图,所以也是四人一组,一个测量一个绘图,一个后视,一个前视,分工进行,那时汪剑涵组上也有一个海南的女生,长得一身健康色,很顽皮,好似永远长不大一般,但身体素质很好,在组里竟是扛仪器的好手。在学校几次都跟汪剑涵一组,算是比较投缘的,以前也是这般,汪剑涵在测,而那个女生则在绘图,那个女生总是天南海北的瞎吹,而汪剑涵总是默默的听着,偶尔聊上几句。现如今却不知人在何处,汪剑涵想至此也是一声长叹。 汪剑涵看看向妮,仿佛回到学校一般,只是此时的向妮却与学校的生女完全两个样子,向妮是湖南人,所以长得较为水灵些,鱼米之乡出来的人,看起来比汪剑涵这种云南山沟里的娃娃营养丰盛些,所以也长得丰盈有度,不像汪剑涵这种一脸吃不饱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向妮已经打好伞,正准备插在地上,汪剑涵看着向妮怎么也插不下去,哈哈一笑说道:“向工,不用插了,很快的,你只打一下伞就行了,你就给我记录吧。” 向妮抬头看着汪剑涵一脸疑惑说道:“为啥又不插了呢,太阳这么大,等会测不准了怎么办?” 汪剑涵缓缓说道:“太阳是很大,但我们很快要搬到承台位置去,那时再插稳些。” 向妮若有所思的回道:“哦,这样呀,早点说嘛,刚才想啥去了。” 汪剑涵边看后视边跟向妮说道:“没想啥,可能是想家了吧,我看你才是想啥了呢,怎么今天你有心事。” “怎么会呢?你看我像有心事的人吗?”向妮故意装作很轻漫的回道。 “哦,可能我看错了吧,我对女孩的心事不太了解。”汪剑涵边说边测好读完数,并看着向妮记录好,这才搬着仪器向承台那边走去, 向妮拿着仪器箱,抱着测伞跟在后面。 第二十七章 交流 第二十七章交流 来到承台边上,这是西阳沟大桥的五号墩,正好在西阳沟中心带,所以要先施工,整个桥有二十四根桩,桩是直径一米五的,四排,每排六根,很大一场地。 前期已放好线定好桩位,每个桩已经做好的护壁,二十四个圆形大孔,看起来非常之大,汪剑涵看着这孔几乎跟自己一般高度的直径,但如果仅是想着一米五,那么大家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但圆形不同于其它形,二十四个孔看起来确实壮观,汪剑涵是第一次见这么的孔,就如同一个人平时只会看到树的高大,其实很难想像它的根有多深,有多粗一般。 汪剑涵对着小朱说道:“小朱,把塔尺立在平整处,要便于钻孔时我们测孔深,注意一点,不要掉孔里去了。” 其实现在的孔也就二米深,做了两段护壁,虽然中间的间距要实际要比孔口宽,但看起来却又相反。 汪剑涵指挥小朱在每个桩的护壁先做好标志,再按编号立塔尺。这个工作很简单,只要测出数据,算出高程,再把每根桩需要钻进的深度用油漆写到护壁上,然后抄一份数据给领工员就行了,但却是整个钻孔的关键,没这个数据,钻孔就不知道钻多深了,汪剑涵仪然很慎重的看准每个点。 汪剑涵一边测着,在小朱划点时有一下无一下的跟向妮聊着,但向妮说话的声音却似乎有些小了,汪剑涵低头一看,感觉向妮好像要哭一般,心想可能是刚才触动了小女生的心事,需要安慰一下。 于是说道:“这个地方,刚来会有些好奇感,但一旦工作起来,一下子会很难习惯,生活很枯燥,并且这里的生活条件确实太艰苦了,对你们女生来说,真的是太委屈了。” “你觉得这里苦吗?”向妮反问汪剑涵。 汪剑涵细思片刻,顿了顿说道:“说实话,这里是真的苦,就算我家小时非常穷,但我还是第一次住这样的茅草房,我们实习的时候也做了很多测量,工作量比现在似乎还要大,每天早出晚归,不是野外测量就是在家绘图,但那时人多,同学们在一起生活也有很多乐趣,但这里却十分无聊、枯燥,每天都是日出而起,日落而归,看着群山相依,我们却不像属于这里之人,就连每天放养的牛马也比我们自由悠闲,而我们每天除了看着这山,就是那山了。” 向妮一听,仰头看着汪剑涵呵呵一笑说道:“小汪,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不怎么的,说起来还挺有诗意的。” 这时二十四根桩已测量完毕,汪剑涵对着小朱喊道:“小朱,休息一下,等我算好再干。” 小朱听闻回道:“好的。” 小朱说完却没有来测站,而是去往工人们拉索那一边。 汪剑涵拿过记录本,看了看向妮说道:“当然有诗意了,曾经也是校园诗人,要不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不想开点,看看这景色,不把人憋出病来才怪呢?” 向妮怪怪得看着汪剑涵,一脸不解问道:“我说小汪,刚才还表扬你,现在就跟涂安宜一个口气了。” “也不算什么,学着说几句脏话,要不然以后怎么跟工人们混呀!”汪剑涵随意回道。 “也是,看你平时文绉绉的,我问你呀,在学校有没有女朋友了?” 向妮认真的问道。 “女朋友,没有,你看我这般清纯,怎么会像是在学校谈恋爱的那种呀?”汪剑涵有些惭愧的说道。 “我听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清纯了,竟然变着法子骂人是吧?” 向妮一脸生气回道。 汪剑涵没想随口而出,本来是自形惭愧之语,却无意中得罪人,这可能就是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之一吧,只能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会呢,我们这种专业,女生少,就好比全世界的熊猫少一般,轮不到我这种长像怪异的人去找,像你这种长得这么漂亮的女生,如果没有男朋友那才是奇怪的呢?” “也是,但我却没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只是这里山太深路太远,女生少而已。小汪你没有女朋友但至少也有喜欢的吧,我看你这几天连续让吴良带出去几封信,是写给女同学的吧!”向妮不经意的问道。 汪剑涵确实是写了十多封信,让外出买菜的吴良给带到县城寄出去,有写给老师的,有写给学校玩得好的同学的,当然也有写给自己喜欢的女生的,但却好像什么也没写,只是问候工作情况,还有介绍自己这里的一些情况,似乎都是一种写法。 这里不像县城,在县城至少可以打一打IP电话或者公用电话,写信这种传统的方式,渐渐也变得没人会了,但是这个地方信息沟通一切都得靠传统的书信,就如同学校一般,每次从学校门口经过,都会去传达室看看,而如今只能仗着吴良那张队里唯一的小卡车,外出卖菜时能把一份思念寄出了。 “写了很多,没有女朋友的人,但喜欢的人一定会很多,所以就写了很多,希望能有人回信,这样也算多一份期盼吧!”汪剑涵心里充满幻想的说道。 在汪剑涵心里觉得一个有期盼的人,不论环境多苦,时间一定会过得很快。 向妮瞪着大眼睛看着汪剑涵一副不理解的神情问道:“你这算是遍地潵网吗?我想以你的文才,情书一定写得不错,有空让我读一读,给你参考一下。“ 汪剑涵嘿嘿笑着说道:“没事你一定有机会读的,要不我给你写一封怎么样,这样你不就可以品阅了。” “好啊,不过这也太怀旧了,这种写信就如同初中之时的情书传递般,不过还是挺有趣的。”向妮脸上洋溢着对过往的回忆,似笑非笑。 汪剑涵接着道:“你也写信出去,你那男朋友还没给你回信吗?” 向妮一听,刚才已经笑颜渐开的脸,现在又阴沉下来。 汪剑涵自己都觉得说话不带脑子,刚才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猜到几分,而现在却那壶不开提那壶,让一个女生伤怀,是有些过意不去,但却不知如何劝解,看着向妮眼睛中那一水泪目,汪剑涵心中也有些愁绪难开。 于是向小朱挥了挥手,两人拿着油漆去孔边标注了,汪剑涵不愿看见一个女生在自己面前哭泣,也不想让向妮觉得难堪。 不一会儿就划完了线,标注完数据,汪剑涵与小朱收拾了仪器,向妮见状也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小汪,不测啦?” 汪剑涵略带歉意的说道:“不测了,你看太阳快落山了,这边温差大,明天再来了。” 三人迎着夕阳,踏着余辉,向半山坡驻地走去。 汪剑涵看着那山边的晚霞,竟是如此的红艳,一大片像是铺在山顶的彩带,在阴暗的山影上形成一道美丽的霓裳,看着竟那么柔和,而心中却泛起了更多的追忆。 第二十八章 食堂趣事 第二十八章食堂趣事 三人行至山坡脚,却已听到半山坡驻地,高音喇叭里正放着高亢的歌,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在汪剑涵这十天的记忆里,每到下班吃饭的时候,高音喇叭都会响起,但一般情况都是些广播新闻之类,每次总能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为你播报”,随后国家大事、地方趣闻都会奉上,而此次此不是新闻,汪剑涵心想一定是要开大会了,后头小朱听汪剑涵和着广播小声哼哼,于是说道:“汪工,今天要开大会了。” 汪剑涵心里知道但还是问道:“你的意思是全队的大会,那么多人在哪里开呀?” 小朱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知道,就在向工住的隔壁,篮球场上开呀!” 汪剑涵回过头,看着一脸坏笑的小朱,心里也明白些,这小子不说厕所旁边的篮球场,而专门提向妮宿舍旁,显然是有意为之,再加上看他一脸鬼笑的,不过回头想他说的也不错,向妮住的房间是那一排边上一间,旁边是一条走道,直通山脚,也就是现在汪剑涵正走的石梯,旁边拓开一片场地,算是得篮球场,也是全队人唯一的聚集地。 汪剑涵边走边说道:“那我们快点走吧,早点把肚子填饿。” 说完开始三蹬并一蹬的向上快速奔去。 汪剑涵提着一个大碗匆匆赶到食堂,却见排了两条长龙,都是光着膀子的工人,身上汗迹点点。汪剑涵一看,竟还有四五十人,于是心里也宽慰些,想着还有那么多工人没吃饭,大会应该不会那么着急开,心里顿时坦然得多,尽管前面还有一二十人,但这种等候竟也变得悠闲起来。 汪剑涵用的是最老式的洋瓷碗,现在很多人没见过这种碗,很能装,至少可以盛一斤米饭,刚才始的时候汪剑涵也用的小一点的碗,但是太小,总是吃不饱,于是换了个大的,这种碗在驻地后的小卖部就可以买到,这碗有些好处就是能装,饭菜装一起方便。 食堂打饭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一顶白帽子歪戴在头上,下面是乱哄哄的散发,面色寡白,一看就是病殃殃的样子,手里拿一个大勺子,在三样菜上敲敲,示意汪剑涵决定,其实也就一个白菜,一个土豆、一个辣椒炒肉,汪剑涵指了指白菜和炒肉,把碗伸了过去,先是半勺白菜,带着点汤水,扑哧一下倒在碗里,接下来是炒肉,汪剑涵依然抬碗接着,可这个婆娘,一勺下去,却没有直接给汪剑涵,而是像突然间得了羊癫疯一般,手开始抖了起来,本来汪剑涵看那半勺子还有些肉,这样一抖,肉快看不见了,半勺辣椒,汪剑涵眉头大皱,刚才看着的肉,汪剑涵已经一嘴口水了,现在看着到嘴的肉给抖掉了,也是一脸不快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半勺辣椒倒在汪剑涵碗里,汪剑涵却并没走,而是再掏出一张菜票,说道:“再来一份肉,不要抖了,粉都抖菜里了。” 后面工人开始吼着说“快点,快点。” 汪剑涵身后一个高大的工人对着那婆娘用粗俗的贵州土话骂道:“烂死儿,瞎抖个啥子,给人家多打点,这是新来的技术员。” 那婆娘正举着勺子不知如何下手,是多一点呢,还是依然少一点,正犹豫之时,只见后面一个中年男人,也戴着一顶白帽子,穿一身白色衣服,像是厨师的走了过来,接过勺子,扑通舀了半勺肉到在汪剑涵碗里, 汪剑涵看也不看,端碗就走,却对着身后刚才说话的工人笑了笑,看此人身材魁梧,身高一米八左右,膀大腰圆,一脸横肉,见汪剑涵笑笑,他也笑着看了看汪剑涵。 一般情况下,汪剑涵打完饭都不会忘了说句谢谢,这是在学校养成的习惯,但今天汪剑涵却没说,一边走一边吃,差点撞上正在等他的向妮,向妮看汪剑涵一大碗满满的,憨笑着问道:“你要吃那么多。” 汪剑涵心想后面的话没说,可一定是“吃那么多不怕撑着”。 汪剑涵对着向妮诡异一笑说道:“是有点多,要不我们俩一起吃?” 向妮却一脸严肃的回道:“不不不,你自己吃,我再吃都快要胖得不行了,到我们宿舍去吃吧,那有桌子,省得你下技术室去,我们那还有咸菜。” 汪剑涵呵呵一笑说道:“你那也叫胖,就好比这辣椒炒肉,也要有辣椒有肉才行,光有辣椒没有肉那还吃个啥。” 汪剑涵与向妮边说边走,已经来到向妮宿舍门前,向妮听汪剑涵这么一讲,话虽然粗俗了点,但还是很肯定的,所以脸红着竟也没说话。 汪剑涵走进向妮宿舍一看,竟还有一张收放的小饭桌,桌上确实有咸菜,汪剑涵也不客气找了个小凳子坐下就吃,向妮在他对面坐下。 汪剑涵喝酒的时候,一旦喝开了话会很多,但吃饭的时候却不喜欢说话,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一般君子的作风,两人自顾吃饭,汪剑涵确实是又累又饿,一般情况下早上太累,中午那饭反而吃不下去,吃得甚少,而过了那太累的时间,人会觉得特别饿,所以汪剑涵现在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一阵风卷残云后,大碗里竟光亮如初,向妮已经吃完正看着汪剑涵,一脸惊异说道:“看你身材小小,竟也有这么大能量。” 汪剑涵拍拍隆起的肚皮开玩笑说道:“一个人的肚量可不是看身材的,要能装得下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才行,至少也要能划船,这样不是宰相,至少也能当个七品芝麻官。” 向妮扑通一笑,只是把汪剑涵碗收起,汪剑涵忙用手拦着说道:“我自己来洗,不敢劳烦大姐。” 向妮却没停,而是找了副手套戴上说道:“算了吧,我戴着手套,我来吧,看你中午擦酒精那样子,手还是不要再沾水了。” 汪剑涵目送向妮去洗碗,竟感觉有一丝小幸福,如果不是在家里,一般情况汪剑涵自己的事都是自己做,在学校看着成对的同学之间那些小关怀,并没有过多的想法,现在回想,人家那才是真温馨,自己当年也算是后知后觉了,直到此时才发现有人洗碗其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第二十九章 百人大会 第二十九章百人大会 操场上人已经很多人了,工人们自己抬着长条凳子,按班组排号,顺着一排一排的,汪剑涵站在球场边上,放眼望去,那可还是真的壮观,高矮胖瘦也就不说了,问题是穿外衣的很少,几乎清一色短裤拖鞋光着上身,穿衣服的也就是一件小背心而已,大家都一个样,叽叽喳喳的说着同样的贵州地话。这里面大部分是从贵州本地招来的工人,所以他们在互相交流上很顺畅,纵然有个别地方话难懂的,他们也会讲贵州通用的本地话。 汪剑涵看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之人,但也有十多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头发花白,面容苍桑,有几个正用老式烟嘴吸着旱烟,一阵阵烟在人群中升起,太阳斜射过来,照射在这群人身上,反射出金色之光,汪剑涵想其实中国人挺好的,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珠,正好与阳光相对,如果说你一个人在家洗澡感觉自己还挺白,那么这三百多人裸露着上身,你会发现,其实所谓的白也是相对的,中国人的黄皮肤那是祖先传下来,不可改变的颜色,而这么多黄皮肤聚集在一起,更透着一些阳刚之美。 汪剑涵着前排已经有不少队部的人坐在前面了,队部的人则好一些,都穿着衣服,衣着上也正规些,汪剑涵从向妮房里提了两个小板凳,跟正在洗碗的向妮说道:“我先下去,凳子我提了,等会你下来。” 向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汪剑涵在前排找了个边上的地方坐下,看这操场竟还划着线,两个篮架竟也标标准准的,看来队里有领导是喜欢篮球之人,整个半山坡,几排房子所在之地也就十多米宽,分成数台,而这个地方则足有三排房子那边宽,靠下面砌了十多米高的挡墙,并且做了围栏,上面还有铁线网拉起,以防篮球滚下山坡。 汪剑涵再看对着向妮房间的篮球架,竟还挂着一块镶黑边的白布,一看就知道是露天电影的的幕布,看来今晚既是开会,也是看电影的时间,而更高处则挂着一条横幅,红色的布带,上面沾着白纸字,汪剑涵细看却是“大干180天,保证桥梁出土”,汪剑涵心想这180天后是什么时间了,于是拔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从现在算起来,180天后不正好过年吗,看来队领导是算准的了,再看后句“保证桥梁出土”,那应该就是要把桥梁各墩基础施工完毕,明年春节过后就可以进行上部墩身的施工,这个看来是有些难,沟中几个墩的孔桩还一根没钻,半年时间要完成那么多根桩,心里嘀咕着应该要多少台钻机。 正好此时谢工提前一个小板凳一恍一悠一向汪剑涵这走来,后面还跟着涂安宜等人,此时向妮也来到球场坐下,汪剑涵也不再去想,反正自己要干,开完会就知道了。 谢工来到汪剑涵身边看了看,却把小板凳放在向妮一侧,而汪剑涵看涂安宜也想坐这里,也就把自己的板凳向外再移了移,涂安宜正好够放在汪剑涵与向妮之间,向妮左边则是谢工。 人基本已经到齐了,汪剑涵看队部这一排中间坐着的是上午看到的那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汪剑涵后来知道,那个是队里的书记,姓什么贾,叫贾爱国,名字很有风范,而旁边就是石队长,石队长全名石大柱,再边上则是副队长叫江建国,那边是万主管和领工员包进取,厉开来。 贾书记这边则是一个高胖之人,看样子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双手托着诺大的肚子,好像那肚子随时会塌到地上一般,这个是队里工会主席叫郝一鹤,再旁边是林工,接着是材料主管冷成仁,调度魏向军,财务麻师、这才到谢工,技术室与其它部门的人都在最边上随便坐着,而林工老婆出纳尤艳与葛小娟则坐在汪剑涵旁边,医务室、总务等后勤的在背山那边闲散坐着。 汪剑涵想这也算是全会了,队里几乎大小人物都来参加,应该是个正规的大会。 广播已经停止,贾书记手里拿了个拖线的话筒,走上中间,对着话筒“哼哈、哼哈”的两声后,高声说道:“同志们,今天开个大会,大有先不要讲话,大家也看到前面的横幅了,大干一百八十天,哼哈,我们队呢得领导重视安排施工西阳沟大桥,这是我们四十二队的巨大荣幸,哼哈,大家要打起精神,大干一百八十天,力争在年底把桥梁主墩基础弄出土,这是处领导、指挥部对我们队的要求,也是期望,哼哈,工期紧、任务重,但是我相信我们四十二队的全队员工,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的!” 刚刚讲完坐在一边的郝一鹤喊道:“大家鼓掌!” 这时沉寂的操场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汪剑涵也拍着手,却想着前面队部的人呢基本还是懂的,领导讲完话要鼓掌,但下面的工人却对此不了解,所以鼓掌也就前排的声音要大些,再者汪剑涵不明白,明明刚才已经试过好几次话筒了,为什么贾书记讲话却要时时“哼哼哈哈”的,不是多此一举吗? 此时的汪剑涵不时白,后来也渐渐明白了,但凡领导讲话都会这样,一个提醒下面的人,要开始讲了,二是体现一种领导的威严,提醒大家注意听了,有重大事要宣布,到不是汪剑涵想的,是不是贾书记脖子里装着痰,不哼哈一下不舒服。 接下来是石队长,石队长走上前面,也没有太多屁话,开口就说道:“今天我们队里几个都去指挥部开会,指挥部的领导对我们四十二队西阳沟大桥的进度非常不满,开一下午会,被骂了一下午,所以根据处里及指挥部要求,必须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大干一百八十天,年底要是完不成任务,我也干不成了,可也没有大家什么好日子过。” 说完就直接走了下来,也没有后话,郝一鹤又带头鼓起掌,掌声更稀拉了。 接下来就是郝一鹤讲话,作为工会主席也不管生产,只是鼓劲的话说了一大堆,反倒比书记、队长讲得多些,汪剑涵也懒得听,也记不清他讲些什么,好像是说工会每个人会发一块香皂、一块毛巾,其它的就没有了,后面则是林工上台讲话,林工没有像几位领导那般,只是说技术室全力配合做好技术支持,工地上有什么事不论白天、晚上技术室人员都将与工人同步,随叫随到。 说完匆匆的就下来了,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今天去开会确实被骂得狠了,一时竟没缓过劲。 但后来听谢工说,一般指挥部开会都会批评,而上面一批评,很多事都会推到技术不力上,所以这次也不例外,好像四十二队没干得让领导满意也全是技术室的责任。 林工一下来,技术室全体都一起鼓掌,竟也带着后面工人一起,竟是最响的一次。 剩下就没人讲话了,郝一鹤站起来说了一声:“大家散会,要看电影的等着看,其它的都可以回去了。 汪剑涵提着小板凳和向妮一起回宿舍, 第三十章 夫妻对 第三十章夫妻对 向妮的宿舍,今天可是很热闹,谢工、涂安宜、厉开来、吴良义几人已经挤在一起,再加上葛小娟、尤会计,整个屋里也是十分吵杂,大家都坐在自己小板凳上,汪剑涵在角落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三个女的坐床上在聊着天。 涂安宜看汪剑涵坐在角落说道:“小汪,坐那里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呢?” 汪剑涵一看涂安宜竟有些奇怪,这小子一到晚上就和小朱溜出去,也算今天开会才能见到人影,也算是难得。 汪剑涵对着涂安宜笑了笑,把小板凳移出来,坐在刚才吃饭的小桌子前,对着涂安宜说道:“老涂,今晚不出去交流学习了,我看你衣服都换好了,皮鞋擦得亮亮的,可不要辜负了好时光呀!” 涂安宜说道:“不去了,要大干一百八十天了,小汪要有点政治觉悟。” 谢工在一旁听闻涂安宜的话,扭头对着涂安宜说道:“涂安宜,看不出你小子还懂政治,也是人才呀!” 谢工说完脸上露出几许潮讽之意。 涂安宜也不生气说道:“谁不懂呀,只是觉悟高低而已,你看看这手。”涂安宜边说边把手伸了出来,平摊开,双手上破皮的水泡点点红斑。 尤会计一听,坐在床上看着涂安宜的手,也抬起双手看着说道:“小涂,政治觉悟难不成是以手上的泡多少来比的,我看大家今天上午应该都起了很多泡,我手上就有两个,不信你们看看。” 汪剑涵侧目看过去,尤会计举着两手,手上确实有两个破皮的泡,破的皮已经撕去,看来是用紫药水擦过,两个泡圈着两个小圈,在白嫩的手上,异常醒目。 汪剑涵看尤会计,爪子脸,一副细边眼镜架在如葱的鼻梁上,头发染成半黄半黑,似卷非卷的扎了一个马辨子,脸色白净,略施粉黛,口上擦着暗红色的唇膏,穿一件镶花连衣长裙,脚上却是一双大红色高跟皮鞋,看起来很时新,身材苗条,却又有些弱不禁风的姿态。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五六岁,算起来是同龄人。 双手十指纤细,指角尖尖,一看就不是干活之人,怕是在家也很少做家务,但在这个地方,却无可奈何,一双点钱的手,竟起泡了,她自己都觉得委屈,说话竟也语带自怜。 “看什么看,起两个泡也值得显摆啥子,你就应该多干干,过几天做得多了,起茧子就不会起泡了。”只见林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说道。 “就你强,别人都弱。”尤会计一脸气恼的说道。 汪剑涵站了起来,想让林工坐,林工见状拍拍汪剑涵的肩说道:“你坐,我坐葛小娟床上。” 汪剑涵一看也是,尤会计坐向妮床上,葛小娟床与之相对,这样才适合。 林工坐下一看屋里人挺多,说道:“哟喝,人挺多嘛,开小会,我还说我家这口子去哪了,原来是在你们这里。” 尤会计看也不看林工说道:“你还说别人,你不也没事来了,你看你们技术室的人都在,个个手都拉破了,你也不关心关心一下。” “你懂啥,技术室的人都像你一样娇嫩呀,干这点活就显摆,拉破点皮算得了什么,小向、小葛你们说是吧。” 林工看着对面的向妮及葛小娟说道。 向妮拉着尤会计的手,对着林工说道:“林工,我们技术室反正天天上工地,也要干粗活,可尤姐可是做会计的,不能跟我们比吧。” “就是,林工,我们都是粗人,人家小尤可是财贸学院的高材生,哪能跟我们这样的人比。”谢工在一旁也鼓捣着。 林工却未再顺着说,而是看着林工问道:“谢工,索道拉得怎么样了?” “还行,下午先弄上去一根,明天再把另一根弄上去,就可以直接用卷扬机拉上塔架了。”谢工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林工这时看着汪剑涵问道:“小汪五号墩抄平弄好没有?” 汪剑涵嘿嘿一笑说道:“今天下午刚测好,已经写在护壁上了。”边说边掏出一张A4纸,上面画着五号墩的孔位,每个孔位编号边上都有需钻进的深度,汪剑涵顺手递给旁边的厉开来。 厉开来是领工员,厉开来接过一看说道:“这么深,要冲五十多米呀!等会我拿给包领工,这个墩属他管。” 谢工不屑的说道:“五十多米就深了,还要打到基岩才行,如果打不到基岩,还得往下打。” 汪剑涵这才知道,这桥桩叫端承桩,需打到设计计算的桩尘承载力才行,也就是说桩其实也是支撑在基岩之上的,而另外有些群桩基础,则是靠桩的摩擦力做支撑,叫摩擦桩,摩擦桩则只要按桩的长钻进就行了,而端承桩则不一样。 “明天开钻,技术室的都去工地看一下,你们可能都没接触过,小汪孔桩以后就你负责,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跟林工,每天回来要把施工日誌做好,记录好桩号,每天钻进的深度、沉渣厚度、有无塌孔、窜孔,有不汪楚的问我跟谢工,明天我先带你去测下孔深你就知道了,很简单的。”林工看着汪剑涵把工作安排好。 汪剑涵看着林工,仔细听着,怕听漏,因为林工说的这些,汪剑涵还没有从书上看到,晚上回去还得再翻看图纸及规范。 尤会计听林工在安排工作,一脸不高兴的,因为大家不再说话,而都静静的听林工讲话,待林工讲完,尤会计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说你,一来就安排工作,人家不会做呀,小汪别听他的,现在下班了。” “想得美,今天开会你没听呀,要大干一百八十天,以后还想有下班时间,随时都要上班,冲孔二十四小时都在冲,有啥事还不是要去工地,像你一样一天到晚坐坐办公室,桥就修好了。” 林工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以为靠你就能修好了,还不是得靠大家。”尤会计有些气愤的回道。 大家都看着夫妻两斗嘴,也都没有插话,林工看气氛有些不对,也不好意思再说,回头看着吴良义说道:“小吴,明天打牙祭,你可要让食堂好好弄弄,不要老是这几样菜,以后工地上活干不好,就要怪你食堂饭没做好了。” 吴良义嘻嘻笑着说道:“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这边厉开来却一脸不快的说道:“吴良义,你小子管管食堂那个婆娘,让她打菜利索点,抖手抖脚的干啥事,你看我们小汪这小身板,都打两个肉,肉多弄点,别他娘的全是辣椒。” “是是是,小汪你别看他人小,肚量大。”吴良义陪笑着回道。 “屁话,你看我去她敢这样吗?那些工人她敢吗?不被骂死才怪呢,你小子以为是在养猪呀。”那边谢工也是气愤的说道,边说边用手推了一下眼镜,显然刚才说道有些激动,眼镜往下塌了点,谢工不常戴眼镜,人胖鼻子上肉也多,眼镜架在上面容易滑。 汪剑涵心想,没想到这里也兴打“牙祭”,这个词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说过了,以前小的时候在家里,因为穷平时都是吃不起肉的,二三个月吃一次,父亲都会说今天打牙祭,大概意思很直白,就是牙齿天天吃素,偶尔吃点肉祭祭,要不然牙齿说不定就不听话了,自己把自己舌头咬了。 “不会的,明天一人两个肉,两瓶啤酒,大家畅饮。”吴良义听谢工说起,确也不反驳,情绪高涨的说道。 看来在工地上打个牙祭也是不容易的,要大干一百八十天了才能享受得到这种不一样的待遇。 “走了走了,人家还要睡觉,你老在人家宿舍干嘛,防碍人家休息。”林工站了起来对着尤会计说道。 尤会计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边起身边说道:“走就走呗,话说那么难听。”声音不大,却也尽显夫妻之间的娇态。 大家都站起来,林工与尤会计一前一会向自家走去,外面天色已黑尽,球场上坐着很多人在看露天电影。 汪剑涵与谢工等人也都走出向妮他们的房间,汪剑涵想下技术室去,但一想现在还有些早,不如就先看会电影,这种电影已经有很多年没看过了。 第三十一章 露天电影 第三十一章露天电影 露天电影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是技术进步中的一种代替,同时也见证了广大中国农村的变迁,是很多与汪剑涵同龄人的儿时记忆,同时露天电影也给中国农村带去了欢笑,把信息以一种古老的方式传递进去,汪剑涵已经不知道上一次看露天电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可记忆中还是隐隐有些场景总是让汪剑涵十分感怀。 小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村里面都会组织电影院的来队里放露天电影,那时候每个村都有一块大的场地,因为每家都以种田为生,每到收割季,大量的小麦、菜籽、蚕豆都会被放在场中晒干,也是农村开大会集中的地方。一旦放电影全村人都会围着那一方幕布,早早的就提着板凳、草墩认个好位置,而如今几乎每家都有了电视,影碟机等播放设备,相反露天电影放影队已经慢慢成为历史,但汪剑涵今天又看到了童年记忆里的场景,整个操场坐满了人,大家都安静的盯着那幕布,聚精会神的看着久违的电影。 汪剑涵从向妮宿舍拿了一个小板凳,在靠着围栏的地方坐下,电影屏幕上正放着几个人的武打场面,汪剑涵一看,自己是看过的,这是一部李连杰主演的《精武英雄》,讲叙大侠霍元甲死后,他的徒弟陈真从日本归来,为师傅报仇的故事,李连杰自主演少林寺后已严然成为新一代功夫明星,少小练武出身,武术大赛冠军,演起功夫片可是得心应手。大家都看得很入迷。 汪剑涵想起小时看霍元甲电视的情形,那可真正称得上万人空巷,但在汪剑涵的家乡,那时还很落后,家里没有电视,整个村里就几户有黑白电视,所以汪剑涵是在别人家里追完这部电视的。那时村里晚上没有什么可看的,电视是一个新鲜的存在,汪剑涵那时看的电视很小,也就十四五寸,一百多号人挤在别人家天井内,就这样盯着那方寸般的电视,农村好在大家都眼神好,也都能看清楚,大家不仅对电视有了第一次真正的认识,也对中华武术所体现的精神有了更多的了解,而后来也出过一部相关的电视,好像叫“陈真”,也就是现在电影里的男主角,最早的时候是由梁小龙主演的,而这精武英雄却是新版的。 李连杰第一部就是武功片《少林寺》,这部片子除了武打动作精彩外,其实更多的是表达一种民族精神气质,汪剑涵也是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而电影中那些侠义的英雄更是汪剑涵自小就梦想的追求,所以汪剑涵并不介意再看一遍,就如同以前看露天电影一般,总是《三进山城》、《地道战》、《地雷战》,不知看过多少遍,依然每次都会出现在露天电影的角落,而这个地方却正在上演着十几年前农村的故事。 汪剑涵一边看一边回想着儿时的梦想,曾经也跟着电影里的那些英雄苦练神功,寄希望有一天也能一脚劈开那一块写着“东亚病夫”的牌子,然后把纸一张撕下来,让那个日本鬼子一点一点的吃掉。这是整个故事的高潮,每当看到这里汪剑涵都会心潮澎湃,仿佛自己就是那电影中的英雄一般,可这十几年过来了,汪剑涵也长到电影中主角那般年岁,但汪剑涵没有成为心中的英雄,反而来到了这深山野林之中,为祖国的建设增砖添瓦,虽然有一肚子的遗憾,但细想却也有点小得意,毕竟日本鬼子是不可能再打进来了,而如今科技如此发达,中国也正一步步走向世界强国之列,落后不是永远的,正如同这个地方的农民,如果不是铁路修过此地,也许它们的隔离还要延续许多年,这露天电影对他们来说,也许还是一总奢求。 而如今汪剑涵再也无法去扮演儿时理想中那种英雄,却又想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铁路建设者来说,把自己的事做好了,也算是一种真正的奉献,中国之所以屈辱那么多年,其实一个根深的原因是为国舍身奉献的人太少,来此修铁路,也可以带动这深山中的农民与外界一起走向富裕,算起来也是好事一件,如果有一天铁路修好了,对汪剑涵来说就如同电影里那些英雄一般,会有一种成功的快感。 第一部很快放完了,下面的工人们也都如村里一般,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在场边学着电影里的武打招式开始比划起来,而更多人则是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回去加水的加水,而整个场地也开始烟雾缭绕起来,刚才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电影,抽烟的事几乎都忘记了。 随着大家抽起了烟,蚊子也嗡嗡的飞了起来,在灯光照射下四处逃窜,随着一声声巴掌拍打的声音响起,大家恍然才感觉身上已被影子叮咬了无数口,汪剑涵也挥手拍打着蚊子。 汪剑涵血型特殊,一般不怕蚊子,但这里的蚊子却非同小可,汪剑涵刚刚在腿上压住一只正在吸血的蚊子,用两指夹起一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吓一跳,那蚊子竟有两公分长,肚子里圆鼓鼓的一包血,看样子是饱餐了一顿,像是打牙祭一样,肚皮都快撑炸了,之所以能被汪剑涵这么容易拿住,是因为它吸得太多,飞不动了。 汪剑涵心里竟开心想着,这蚊子也同人一样,一旦贪欲太大,贪得太多,超过了自身的负荷,也许就会成为自己死亡的原因,如果这蚊子只是吸两口就飞走了,汪剑涵拿它也没办法,但现在汪剑涵却一点也不同情,纵然它只是在汪剑涵腿上打了个“牙祭”,但汪剑涵还是必须弄死它。 汪剑涵抬起脚,把蚊子放在地上,用拖鞋跟一搓,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刚才还心得意满的蚊子,现在已经尸骨无存。 云南曾经有十八怪,其中一怪就是十个蚊子一般菜,虽然有些夸张,但汪剑涵看刚才那蚊子的体格,怕是这里的十个蚊子过了油也能当下酒菜了,比之中学语文里那孔乙己的茴香豆还要有营养些。 十多分钟的时间,在大家一片打蚊子,争吵声中很快过去,灯再次关闭,屏幕上再次出现一圈小圆圈不停的划着,表示新的电影已经装好片,正过着空胶带,很快第二部出现了,这是一部周星驰主演的电影《九品芝蔴官》,汪剑涵在学校也看过。 周星驰的电影几乎都是喜剧,让人看了捧腹大笑,不论你有多么悲伤,看了周星驰的电影都会哈哈大笑,周星驰已经成了香港喜剧电影的代名词,伴着周星驰的电影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汪剑涵也比较喜欢看他主演的电影,毕竟生活虽然艰苦,但没有什么不是一笑而过的。 多年后汪剑涵依然喜欢周星驰的电影,虽然还是会哈哈大笑,但笑中往往会有眼泪不自觉的流出,因为年轻的时候看的是电影的笑料,年纪大了以后再看,经过多年生活的磨砺,却能在电影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每一个不成功的小人物,似乎都在潮弄着汪剑涵,所以多年以后汪剑涵知道生活有时看似喜剧,而它的结局往往以悲剧收场,而那些看似悲剧的,却总能给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操场上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静了,时不时大家开心的笑语随着剧情的发展也是此起彼伏。 汪剑涵虽然喜欢看,但却又想起了周星驰电影中的台词“努力、奋斗!”,而现实中周星驰通过努力,多年后已经成为神一般的存在,每次出现都会体现出一种无敌的寂寞,所以汪剑涵现在却不愿再看,因为他想起刚才林工的安排,明天要去工地看钻机开孔,而现在汪剑涵却对冲孔桩还比较陌生,汪剑涵必须趁今晚去把不懂的知识补充起来,才不至于明天在工地出洋像。 汪剑涵轻身提起小板凳,向妮宿舍走去。 第三十二章 偏偏喜欢你 第三十二章偏偏喜欢你 敲门进去,见向妮还没有睡,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着,葛小娟已经跟男朋友出去了,桌上放着一个录音机,里面正放着香港歌手陈百强的歌《偏偏喜欢你》。 向妮见汪剑涵进来,抬起头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挤出半丝笑容,样子极其怪异的说道:“小汪,不看电影了。” 汪剑涵点点头,走了过去说道:“你这竟还有这么高端的东西,这录音机放的得谁的歌呀,还挺好听的。” 向妮回头,顺势擦了眼泪,再回头说道:“你坐嘛,这个录音机是吴良义的,我借来听两天,这盘是陈百强的磁带,我特别喜欢听,你喜欢就一起听吧。” 汪剑涵顺势坐在刚才林工坐在位置,也就是葛小娟的床上,静静的看着向妮,耳边响起带着磁性的男声。 汪剑涵属于那一种五音不全,唱歌靠吼,跑调不靠谱的人,但汪剑涵却又是那种不服输的人,所以越是差项越是恶补,结果却总是自己觉得已经学得不错了,但一旦唱出歌来总是把人吓跑的那种。简单的说来就是在音乐上没有无自知知明。但其实后来的日子告诉汪剑涵,唱歌其实不必太在意谁说谁讲,其实也就一个人的事,毕竟你不是明星,也不是以卖唱为生,自己觉得好就可以,尽管这种想法又有阿Q精神在里面,但多年后KTV在中国卷起全民K歌的狂潮后,汪剑涵发现其实百分之七八十的都如汪剑涵般,唱歌靠吼,既不着调更不靠谱。但人们依然会自我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不能自拔,特别是小酒二两后,那场面比开演唱会还要正式,还要深情,几乎所有人都是自己唱给自己听。但能像明星般一展歌喉,有没有人听又有何重要的呢? 陈百强是香港歌手,汪剑涵听过名字,但其实他的歌说不上听过多少,甚至连歌名都不知道,但却知道此君甚是有才,但却不幸英年早逝,而现在听到的也是他遗留之曲了吧。 一道悲伤之曲听完,汪剑涵心想此时的向妮应该是处在一种矛盾的心境,学校那时的恋情,就像初生的小树,需要两个人在一起经常浇灌才能成长,一旦因为工作而两地相隔,那么它的脆弱却是经不起现实社会风雨的。所谓劳燕双飞,爱情不牢,没有谁可以保证校园爱情的真诚,毕竟社会不像学校那么单纯,一入社会深似海,曾经的山盟海誓在现实的考验下是如此不堪,而又无可奈何。 汪剑涵不想这样痴坐着,毕竟自己听这歌不入境,于是对着向妮说道:“向妮,这个陈百强唱得确实不错,声音很有穿透力,只可惜他只唱粤语,有些听不太懂,不解其意。” 向妮眼中已不再有泪,回复一丝笑容,人其实有的时候很奇怪,当你在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面前时,再大的悲伤,只要你去克制,都可以坦然面对,但如果是你的亲人或者知己,那么眼泪会一直无法控制,特别是这种身处一个孤寂的环境,而远方的恋人却又遥不可及的时候,伤心的眼泪需要一个知己来陪自己承受,也许是最好的释放方式。 向妮带着那一丝仅有的笑意说道:“我这有歌词,你可以看着听,这样会觉得更好。” 那个时候的磁带,外面都会有一张纸包着,一面是封面,一面是歌词,所以还是比较方便。 汪剑涵把封面拿了过来,只见封面上写着带子的专辑名“偏偏喜欢你”,这道歌汪剑涵好似有些印像,但汪剑涵此时却不想去看,他知道向妮和自己都算是异乡人,也是同龄,都又来到一个陌生而闭塞的地方,几乎与外境隔离,而生活条件却让人十分不乐意,这种落差多少会让人心生诅丧,如果在这个地方一旦负面情绪太多,那么唯一解决的办法也许只有逃离,汪剑涵不想同来的同事中有人首先当了逃兵,因为这样会像溃堤一样,最终连汪剑涵都会动摇理想,所以汪剑涵需要让向妮找到一些生活的乐趣,重拾信心,不论校园的恋情是否有变,生活还要以自信的面貌去面对。 汪剑涵稍微看了下说道:“好多歌其实也都听过,只是道不出名字,看这歌词确实写得很不错,但像我这种后知觉之人,也不太理解,听一听心情愉悦些就好了。” “你听着心里是开心的,我怎么没有这样感觉。”向妮抹去笑容不解的问道。 汪剑涵想了想说道:“有些事,就如你戴眼镜与不戴眼镜一样,当你习惯了戴着眼镜看事物时,突然间不戴,其实你还是基本上可以看清的,但你总有一总错觉,那不是真实的;反之如果你不戴眼镜,突然间戴上眼镜,那整个世界也许都是模糊的,那会更不真实,其实戴不戴眼镜那些事与物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同样的歌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感受会不一样罢了。” 汪剑涵瞎编一通,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所说的道理,但扯远些或许可以避免没有话再说的尴尬。 向妮听了半天似懂非懂,眨巴着眼,像小孩听大人讲天书般,一脸好奇又一脸迷茫,顿了顿见汪剑涵不说话于是问道:“小汪,我搞不懂听歌跟你说的戴不戴眼镜看东西有什么关联,你说了半天好像风马牛不相及呢。” 汪剑涵嘿嘿一笑说道:“道理一样的呀,同一首歌,也许是我没戴眼镜,而你却带着眼镜,或许说我是在真的听歌,而你是在听往事,所以歌里所表达的对我来说是开心的事,对你来说听不听歌也都一样,往事是你,不是我,所以我听了开心,你听了好像不开心一样。” 而此时正放着陈百强的歌“凭着爱”,歌里这样唱着“曾在这高高低低弯弯曲曲中跌倒,才骤觉开开心心简简单单已极好”。 向妮听着歌,回味着汪剑涵的歪理,竟也觉得并非瞎讲,自己确实是在想着心里的事,其实这歌她以前也听过,那时听着是很开心的那一种心情,但此时听着,只是在耳边回响,却未真正的用心去听,所以不开心也是由于心里的事,跟这歌却是毫无关系。而小汪坐在对面,自己心情不好,看来也不必传染给别人,有些事其实已是过去的岁月了,能如何又何必太再意呢,想至此向妮竟带着笑意说道:“小汪,看来你还是分析的比较独到,我怎么想不到呢,像你这样有才的知识青年,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向妮不再想自己的事,而是很好奇的问道。 汪剑涵斜着头看着那窗外,其实窗外并没有明月,也没有满天的星辰,窗外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斜坡,上面杂草丛生,但这并不影响汪剑涵的思索。 片刻,汪剑涵回过头看着向妮笑着说道:“也许是因为太有才了,还没遇到懂我的人;也许是太年轻,纵使别人喜欢我,我却也不知道;也许天将大任于身,不让我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要我把精力放在做大事上;也许,也许的太多,其实就是我不招人喜欢罢了。” 汪剑涵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回到重点,也算有点自知知明。 “你还小,不急,有机会给你介绍一个漂亮的女孩。”向妮竟是很信任汪剑涵的说道。 “漂亮就算了,女孩最要紧是温柔与体贴,善解人意。玫瑰花很漂亮,但是一身是刺,随时都会把你刺得满手是血,只能以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同样的花月季却是不错,没有刺,还挺香,看起来也恬静多了,没有玫瑰那般奔放。”汪剑涵一脸陶醉的说道。 “我知道了,是你要求太高而已,月季花难道比玫瑰差吗?你是要漂亮,还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看这个工地你是找不着了。”向妮一脸坏笑的说道。 “或许这一辈子都会找不着,但人总还是要过的,你说是吧,很多夫妻其实也都是将就着,那里有歌里或者是电影中那般情形,适合的才最重要,那些说辞只是自己对自己的安慰而已,就如同我们小时的理想一般,总是想当伟大的科学家,但当我们学习物理、化学那般吃力费劲的时候,却又想当科学家可能有些不现实,能当个中学老师也不错,把这些复杂的知识教给他们,看他们做题那种抓头骚耳的样子,也挺不错的。”汪剑涵说完竟自个提得意的笑着,就好似现在已经是一个中学老师一般。 向妮看汪剑涵说得很轻松,也很陶醉,似乎也受感染,不再是那副悲愁的脸了,笑容竟也有了几分真诚。 两人聊着人生,聊着工作,聊着明天的开钻,幻想着美好的一天即将到来。时间竟也过得很快,电影总是要散场的,这不,操场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汪剑涵站了起来说道:“回去了,有空去我那玩,早点睡!” 向妮送汪剑涵至门口,汪剑涵朝自己宿舍走去,耳边还传来向妮房内那音乐“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为何你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第三十三章 开孔 第三十三章开孔 次日清晨,汪剑涵起了个大早,下到技术室,坐了不到几分钟全部人都到了,大家都在技术室看着图纸、规范,算是给大干一百八十天开了个好头,汪剑涵昨天从向妮宿舍回来,又回到技术室把钻孔桩相关的要求学习了一遍,已经做到心里有数,早上只是简单的再复述了一些关键的要求。 只听得林工依然哼着小调向技术室走来,后面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汪剑涵想那应该是尤会计了,只见林工今日竟没有穿他的篮球服,而是穿得很正规的样子,胡子也刮得很干净,汪剑涵下意识摸一摸自己的下巴,怎么胡子又长出来了。 汪剑涵是很奇怪,虽然自己已成人,长点胡子也并非怪事,不长才怪呢,但汪剑涵想父亲及几个哥哥,没有一个是络腮胡,但汪剑涵却偏偏是,按照学校那时的说法,应该是小的时候,没有事经常用父亲的剃须刀在脸上瞎刮的原因吧,或许是自己在该长身体的时候没有长在高度上,而是长在胡子上了,这看似也有可能,但汪剑涵摸胡子却是另一种感概,那就是结过婚的男人是要比没结婚的男人滋润些,胡子当然也是剃得干干净。 林工来到技术室并没有走进来,后面尤会计探头向技术室看看,口中念道:“不错,不错都挺早。” 林工回头看着自己的老婆说道:“去去去,你又不在这上班,来这凑什么热闹。”边说边用手推尤会计,尤会计边走边哼道:“谁稀罕,我们财务两个人一间办公室,你们这六个人。” 听着尤会计的声音已经到了后排房子,林工向大家一招手说道:“开路,大干一百天。” 汪剑涵已背好工具包站在门口,林工打开包看了一下,里面有垂球、皮尺、锤子、钢卷尺、钢钉等常用的工具,林工看都齐了,也没说话带头就走,技术室五人跟在后面,一个小分队的编制,但在整个队里除了工班就数技术室人最多了。 工地上包领工、厉领工还有万主管都已在,领工员其实都要早些,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安排工人的工作,三个领工员也都是各有分工,但今天要进行开钻仪式,都安排完工作,先来到工地,把要进行的准备工作做好。 万主管是两个领工员的头,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了,瘦小精干,背却直挺,看起来比汪剑涵还要矮些,但却精神抖擞,起的也比汪剑涵这些年轻人早,他们住的地方只隔着中间的财务室就是汪剑涵的宿舍,所以每天很早汪剑涵就会听见外面的水笼头冲水洗脸的声音,还伴着阵阵干呕的声音,是因为烟抽太多,再加上年纪大了所致。 而汪剑涵在多年以后也是这样,每天早上漱牙的时候都会特别难受,干呕的厉害,不懂的人还以为是昨夜酒喝多了,第二天在吐呢。 三人与林工等技术室的人打过招呼,林工就让汪剑涵拉着钢卷尺,进行量测。 冲击钻机是靠机身上的一台卷扬机吊起一个十字大钢锥,然后再放下,铁锥自由落体,靠自身重力冲击孔桩底部,把下面的岩层击碎,然后再用抓渣筒把碎渣捞出,以达到钻进的目的。 而林工与汪剑涵拉尺子是再次确定钻机钻头的位置是否在中心位置,如果不在就必须重新调整钻机的位置,这是每次开钻着的必要工作,林工一边量测一边给汪剑涵讲着,汪剑涵也认真的听,位置在误差范围内,看来两个领工员来了以后也检校过。 黄河冲击钻是一款比较古老的钻机,但也算是应用比较多的,特别是在云贵这种山区。后来汪剑涵也接触过很多先进的钻机,有正反螺旋钻、长螺旋、旋挖机等等,但如果遇到特别硬的岩石,还是这种冲击钻最实用,当然有些地方没有水,也可以进行人工挖孔桩,八号墩之所以承台已做好就是它在半山坡上,孔内没有水,可以人工下去挖,然后用铰索把挖出的泥土、石块吊出,这样可以同时施工好几个桩,而钻孔却只能两台桩机隔开,并且还得跳打,也就是冲好一根,隔一根才能冲,要不然两根桩可能会出现窜孔的现象。 林工与汪剑涵量完,其它的技术人员都在旁边听着林工讲解,然后林工把皮尺拿了出来对着小朱说道:“小朱去找个重一点的东西来。”说完小朱、涂安宜都去找了。 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这沟中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林工眉头大皱,汪剑涵见状问道:“林工,你要重一点的物件做什么,是不是绑在皮尺上测孔深?” 林工点头说道:“对,这两小子搬两个石头来干嘛,这皮尺也不好栓呀!” 站在一边的包进取一看,那边堆着些散乱的钢管,还有些扣件,于是说道:“林工,扣件行不行,我看拿两个扣件来栓在尺上应该够重的了。” 林工一想也对呀,扣件正好中间是空的,可以把尺子穿过去,并且重量也还是比较沉的,于是点点头,包领工见状小跑着过去,很快就拿了两三个三通扣件来,林工亲自动手用尺子一端栓上,提起尺子还掂了掂,感觉份量已够,就顺着护壁向下放,汪剑涵在一边放着皮尺。 其实钻机已经钻了一晚上了,上面一段是沉积的沙砾石,所以比较好冲些,一晚上竟也冲了十多米。林工慢慢的放着皮尺,很快就到底了,然后林工蹲下,双手握着皮尺,一提一放好几下,然后再拉齐孔壁锁口,读了数据,汪剑涵赶紧用本子记录下来,只听林工说道:“小汪,这个读数还要加上30cm的泥浆厚度,早上停钻也有二三小时了,加起来才是钻进深度,来你体会一下。” 汪剑涵收起本子,接过林工手中的皮尺,也学着林工一提一放,刚才提着扣件时觉得挺沉的,现在在孔里竟也不费力,放的时候扣件落在沉渣上与落在实在的岩石上感觉是不一样的,落在沉渣上,手上感觉扣件落的比较慢,并且有一个沉的过程,基本可以判定下面的沉渣有多厚,但这也是个长期的过程才能估计得准,因为整个孔内都是用黄泥巴投进去的,黄泥巴黏性好,在孔内可以充当护壁,另外对击碎的渣粘上黄泥也好用抓筒捞一些。 林工见汪剑涵已学会,于是让涂安宜、向妮、小葛、小朱等都一一提试了一下,接下来就收尺。 开孔前一切准备都已就位,这也是工程施工的一个贯例,技术先行,技术室虽然看起来并不直接参与工程的施工,但任何工程建设没有技术,实在是不行的,但在很多方面,却并非如此。 第三十四章 热火朝天 第三十四章热火朝天 这个时候路上走来几个,汪剑涵抬头看去,一共五人,队长、书记、副队长、工会主席、调度,大家是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才知道领导来了。 汪剑涵与涂安宜正收着尺子,尺子上沾满了泥浆,不能直接卷起,只能先全部收上来堆着。 见几个领导来了,钻机司机立马跳上钻机,汪剑涵赶忙双手抱着皮尺走到一边,看皮尺全部是泥,而自己身上、手上、脸上都是泥浆,于是跟林工打了个招呼就抱着尺子去河边清洗。 西阳沟河水不大,因为自汪剑涵来到这十多天了,都是晴空万里,天上无云,连一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所以水还是比较清的,汪剑涵把已拉出的皮尺,一段段放在水中搓去泥浆,心想着书上说用测绳测的,估计在这个地方很难买到,只能用皮尺暂时代替,但是皮尺有些弹性,所以这一个孔测下来,汪剑涵浑身已是泥迹斑斑,洗完皮尺,汪剑涵又洗了一下安全帽,借着水洗了把脸,这才跑着去钻机处。 几个领导已经站在钻机前,汪剑涵走到林工侧面站着,贾书记一脸笑意看着刚来的汪剑涵问道:“小汪,钻了几米了,这孔要钻多深?” 汪剑涵见林工并不想接话的意思,把刚才的记录本拿出来对着回道:“这个是1#孔,需钻进56.4米,现已钻了14.5米。” 贾书记点点头说道:“不错嘛,一晚上竟钻了十多米,看来也就四五天就可以钻完了,要完成任务,也不是很难嘛,是不是石队长。” 那边石队长并未接话,一旁双手捧肚的赫一鹤嘿嘿接着道:“是是,过年就可以庆功了!” 林工听闻二人这么说,一脸愁闷,但却又不想说什么,汪剑涵心想这上面大家都知道是砂砾石,所以好打,但真正遇到岩石那就没这么快了,因为刚才汪剑涵在测的时候感觉到,皮尺下面栓了那么重的扣件,但在这泥浆水中忽一放手,扣件带着皮尺却不像想像中那种直冲下去,而是非常的缓,这说明纵是这几吨的大铁锥冲击,也不可能有露在外面的效果。 石队长不说话,石队长也是从工班干起来的,所以多少有些谱,但却也不想扫贾书记的面子,接说道:“能完成最好,先打着瞧吧!” 此时两箱炮仗已在地上围着钻机铺完,大家纷纷站离钻机,只见赫一鹤点了支烟竴在炮仗着,石队长看了看大声说道:“开钻!” 只见钻机司机一放制动,大铁锥在孔内冲下,整个钻机抖动不已,而赫一鹤则点燃的炮仗,人突然吓得向人群冲来,就好像冲来一头疯牛一样,大家纷纷避让,到不是大家那么怕炮仗,而是这赫一鹤体型实在太大,皆之浑身是肉,肚子犹如十月怀胎,背后大家都叫他“好大肚”,也有叫他“好大鸟”,如此体型被一撞一下,可不好受,并且还不能算是工伤。 这炮仗一响,好像整个工地气氛瞬间就高涨了起来,两台冲击钻发出巨大的声响,特别是当钻头冲击孔内岩石,声音沉闷,但却有些地动山摇的感觉,大家看着炮仗在地上炸得霹雳啪啦的,脸上也都有了久违的笑意。 炮仗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在中国凡是要办大事,无论红白,都少不了它,汪剑涵没看过什么开孔仪式,但今天所看确实是比较寒酸点,毕竟这里不比城市,在城市都会散些糖,夹杂着一些硬币什么的,而现在炮仗也放了,大家虽然都很开心,脸上挂着笑,但却不知道干嘛了。 这时石队长大声说道:“走大家去其它墩巡检一下,看看情况!” 一声令下,大家终于又找到点理由,对汪剑涵们技术室以及常在工地跑的人来说,工地就是如此一般,而对搞行政工作的人来说,工地时时充满新鲜的玩艺儿。 汪剑涵在林工旁边小声问道:“林工,我们也一起去吗?” 林工点了点头说道:“去,大家一起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现场就解决了!” 林工声音也很大,看样子并不是说给汪剑涵一个听的,林工也知道技术室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却也不愿这个时候走,所以才说得如此大声,或许是两台钻机的影响,所以说话都要大声说,才能让别人知道。 一行十多人跟在队长书记后面,先来到八号墩,八号墩是主墩中最具条件先施工的,这个地方离河还有十多米,并且承台已经做好,承台上二三十号工人正在紧张的焊接着墩身钢筋,承台里预埋了墩身的钢筋,现在需要施工墩身,需要把钢筋接起来,整个钢筋班组的人都在,四台电焊机一直在闪着银光,承台虽然很大,但工人们却上上下下,一副大干热火朝天的样子。 队长首先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接下来是书记,两人看样子都很矫健,一点也不费事。 汪剑涵目光盯着赫主席,只见他慢腾腾的走到梯着,竟也不着急,先用脚踏在梯上踩了踩,他自己也觉得稳妥后,才双手扶着梯子向上爬。 汪剑涵看他的肚子都快贴在梯子上了,整个人一上梯子,梯子竟向下沉了一截,看来这个赫主席确实是名副其实,汪剑涵看他一个肚子怕就有汪剑涵重了。 一旁的调度阮成详见状赶紧扶着梯子,抬头看着赫主席说道:“别怕,你赶紧的上,我给你扶着,摔不到你。” 赫一鹤回头看看,梯子不下沉了,边上边说道:“不急,我上去了,你们就可以放心的上了。” 赫一鹤还是一步一停,感觉稳固才再上一级,汪剑涵看他的样子竟有些搞笑,就算一只北极熊怕也比他灵巧点,或许并不是灵巧的问题,而是赫主席比较怕摔下来,而熊则没有那么多顾忌。 赫主席一上去,其它的人就快得多了,就连不常上工地的阮成详都要灵巧些,更何况技术室的年轻小伙,领工员也是爬高上低的好手,就更不用说了,而年纪大的万主管竟也不比年轻人差,大家上到承台,只见一个黑黑小伙正在跟石队长、贾书记在谈话。 汪剑涵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就近看工人已焊好的钢筋,边上的包领工对着汪剑涵说道:“小汪领导在那边,你不去听一听。” 汪剑涵抬头看着包领工一笑说道:“不去了,我还是看看这焊接质量吧,那个跟石队长讲话的人是谁呀?” “那个是钢筋班班长,姓江,大家都叫他‘讲道理’,以后你会跟他们常打交道的。”包进取诡异的笑着说。 汪剑涵一看包进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所谓的“讲道理”班长,怕是很不讲道理,所以大家才这样取个外号,心里竟也暗暗的记住此人的特征。 第三十五章 矛盾再现 第三十五章矛盾再现 汪剑涵仔细的看着每一段接缝,有的焊得还比较平顺,有的则斑斑点点,焊接得比较马虎,看来电焊的工人有的技术好些,有的则技术比较粗燥,但汪剑涵却说不出其中道理,因为电焊对汪剑涵来讲还是很陌生,心里想着必须自己亲自焊过也许才能知晓其中的技巧。 那边林工也带着技术室的人在检查着钢筋接头的焊接质量,不时还叫工班长‘讲道理’自己去看,看来有许多质量上是不过关的,需要重新补焊,这和汪剑涵看的结论竟也差不多。 不多时队长见大家干得有模有样,再看也就没意思了,于是带着大家向其它地方走去。 其实整个桥也不过二、三个作业点,隔壁的九号墩尚还没有开挖基础,在半山坡,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而七号墩则在河的边缘,六号墩正在挖孔,其它的地方都未施工,大部分工人都还在配合起重班进行高架索道的施工,工地上能看到的人并不是很多,有的隐在半坡也看不到,唯一出土有一定高度的只是壹号、贰号墩,但那只是非常小的墩,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去看。 大家来到河边,只见一个人竴在河边在洗手,光着身子,浑身冒着汗,而河水则不大,只见他一手油污,正用河边砂砾石擦着手,河水上飘着油污。 石队长对着他大声喊道:“夏高,这边的索锚好了?” 石队长问的是1#台这边主索栓在巨石之上,需要锚固牢靠。 夏高抬起头,露出一脸憨笑回道:“全整好了,刚下来。” 汪剑涵一看,原来是昨天在食堂打饭遇到的那个工人,一边的包进取知道汪剑涵还不认识于是小声介绍道:“他是起重班的副班长,叫夏高,起重班以后就是负责整个索道的运行、维修。” 汪剑涵点点头,仔细看此人,不仅身材高大,魁梧,而且看似一脸横肉,如果他不笑起来,偶遇一定很吓人,身上肌肉很结实,左右臂膀都纹着两条青龙。 只见他冲洗了手,站了起来,双手来回甩了甩水,对着石队长也是大声说道:“那边谢工带着已经在装配重了,明天就可以把循环绳装上,过不了两天就可以调试,大功告成了。” 他一站起来,汪剑涵看此人身材跟赫一鹤一般高大,但却不似赫一鹤有一个油肚,身上肌肉条纹分明,看此情形,汪剑涵竟想起了四大名著《水浒》中的九纹龙,书中所述九纹龙浑身纹着九条龙,也算一方英豪,善使盘龙棍,算是整本书中第一个出场的好汉,汪剑涵想着书中描写,不由得脸上笑了笑,而此人亦看见汪剑涵的身影杂在人群中,也回之一笑,一口算是比较白的牙齿,显得很突出。 贵州很多地方的人都会有水锈牙,那是因为他们自小喝的水的原因,而此人却好像长在一个水质好的地方,却不见水锈。 夏高见队长带着班部的一群人,也不想多留,于是说道:“石队长,我先回机房那边了,你们慢慢看。” 说着大步向机房那边走去。 汪剑涵看此人也算龙行虎步,如若生在古代,怕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整个人看起来比汪剑涵大那么一两号,脚步也是迈得很大,虎虎生风的样子。 石队长看着此人走远,回过头问林工说道:“林工,七号墩就在那河边,你看这条河怎么处理。” 林工看着河那边七号墩的中心桩说道:“按原来的方案,要调挖机来把整个河道改在七、八号墩中间,两边用河中石头堆码起来做防洪堤,从上游开始把河道加深,再把下游也再拓宽些,这样整个河就可以承载大的洪水通过了。” 贾书记一听,笑嘻嘻的说道:“林工,我看这水不大,现在已是八月底了,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来改河道吗?按你说的改河道,至少也得有上万方的砂石量,再把两岸筑成堤岸,那不得十天半个月的,我看就让工人用石头在七号墩四周围砌起来就行了,就不必那么费力了,你说呢石队长?” 这贾书记虽然是对着林工说这话,最后却是问的石队长,意思也很明确的说,技术方案实不实施,未必需要技术主管同意,问一问只是礼节上的表示,并不是真正的意图。 而石队长显然没有准备,也在思考到底是不是像林工讲的那样去做,书记讲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大干一百八十天这样一弄,七号墩要晚至少半个月才能施工,有些不划算。 而此时一边的赫一鹤附和道:“我看贾书记说的办法可行,自去年来,我一直看这河水就是这般一点,老牛撒尿一般,不会有什么大洪水的,万主管,赶紧的安排人按书记的方案动起来,二三天后就可以动七号墩了。” 听此一说连汪剑涵都是眉头大皱,看样子其它人也都赞成书记的主意,而对林工这种费周章的方案不是很肯定,汪剑涵看林工面色沉郁,眉头紧锁,心中可能有一万句骂人的话,竟强憋着不发,难受之极。 汪剑涵迈出一步说道:“贾书记、石队长,我这几天看过,这河道它的洪水线还在那边山坡,平时看起来水很小,一旦发洪水,可能整个西阳沟都会被淹的,那下游滩涂,这边的百姓都不怎么种庄稼,可能也是怕被水淹了,我看还是保险些好。” 这样一说,只见贾书记脸瞬间拉了下来,边上赫一鹤一副尖噪子讥讽的说道:“小汪看不出来,你还会看水线呀,这里站着的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还会没有这点经验,你们在学校学那些有个屁用,瞎折腾半天,还大干个锤子。” 汪剑涵听这个赫大肚这样一讲,简直是浑身冒气,比之刚才林工那一万个骂人的话还要多,脸一下涨得通红,像是吃了一百个朝天椒一般,正想回赫一鹤几句难听的话,林工却上前一步,拍拍汪剑涵的肩说道:“小汪刚来,还不太懂,我看就按书记的办吧,石队长你说呢。” 林工拍汪剑涵肩的时候顺势拉了一把,汪剑涵退后几步,站在人群后。 汪剑涵在学校就是个犟脾气,有一次实习,就跟带队的实习老师怼过,汪剑涵从心底看不起那些只会顺着马屁股拍的人,肚子里毛都没一根,但只要是领导一说,那么定然装做一副胸有成竹那种,找着各种理由拍领导马屁,每遇到这种人汪剑涵都会使劲怼。 石队长虽然看似直爽之人,此时却没有发声,两人说的好像都有道理,技术室掌握整个桥的技术,虽然以他自身的经历来说是看不起读书人的,要力气没力气,但如果没有技术,这桥又怎么能修起来呢?但这边书记虽然搞行政党务工作,却是从上头派下来的,隐为自己的领导,也很为难,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条不大的河,哗哗啦的流水声,更使这种尴尬难堪。 幸得石队长只是一时迟疑,随后说道:“那就按书记说的办吧。” 石队长边说边向河那边走去,一队人又都跟着。 石队长边走边跟旁边林工说道:“林工,我看你们技术室有事,就去办你们的事吧,我跟书记几个看看就行了。” 林工也不回话,只是对着技术室的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做资料吧,小汪你跟涂安宜去看下冲孔的情况,我去机房看看索道安装情况。” 汪剑涵听完自个跟涂安宜向钻机那边走去,也懒得去睬其它人,这十多万个骂人的话憋在肚子里可不是好受的。 第三十六章 憋屈的牙祭 第三十六章憋屈的牙祭 钻机依然沉闷的冲击,地依然在摇,汪剑涵却一点心思也没有,问过钻机司机,知道一直在冲,却也没有出过渣,于是包进取让他停下钻机,吊出钻头,准备取一次渣。 取渣筒就是一个下口有螺片的大筒,放到孔内,片刻就提了上来,汪剑涵与涂安宜、包进取盯着出渣筒,当倒出来那一时,汪剑涵很失望,因为筒内渣少得可怜,一筒子里面几乎都是黄泥巴水。 等水过后,汪剑涵抓了一把残渣,用清水洗过,看起来就如同瓜米石一般,颜色却是暗青色的,看来已经打到岩石,并且岩石很硬,汪剑涵看着包进取摇了摇头,而包进取却笑笑说道:“小汪,你摇什么头呀,又不是你说三五头可以打到位的,慢慢来,如果好打何必用冲击钻呢?” 汪剑涵回之一笑说道:“包领工来得早,以后还要承你多指点些。” 汪剑涵说完拿出皮尺,栓上扣件,再次测量,除去沉渣厚度,几乎没有钻进,汪剑涵看了时间,把数据记录在本上,包进取让钻机再次起动,汪剑涵看了看包进取说道:“包领工,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在这一直等着呢?” 包领工一看汪剑涵一身的泥说道:“不用了,现场有我们呢,你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用对讲机通知队里的,你把皮尺给我,下班我再量一下,看看进度如何,晚上跟你讲就行了。” 汪剑涵看看一脸善意的包领工说道:“谢谢呀!我跟涂工就回去了。” 涂安宜正跟钻机司机在吹着牛,看涂安宜是比较放得开些,也更能跟不同的人混得起来,汪剑涵竟也十分羡慕。 两人背着包,一恍一摇的回队驻地,一路上汪剑涵竟无话可说,这一肚子的气他不想说,是因为怕自己的气发在无辜的人身上,再说像涂安宜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对此感兴趣,或许也是看得多了,而汪剑涵却不一样,汪剑涵是一个喜欢较真的人,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凭空去吹牛,更不会为领导瞎吹的而去拍马屁。但这也许才是开始,汪剑涵知道今天又得罪了领导,却一点也不在乎。 边走想着今天应该打牙祭了,但却要等到晚上,还是回去先洗个澡,把衣服洗了再说,于是向涂安宜问道:“老涂,今天星期几呀。” 涂安宜抬起手,撩开?子,一块金子般颜色的腕表露了出来,看了看,很郑重的说道:“哦,今天周六,明天星期天,明天赶集,小汪明天我带你去见识下,那可是大场面呀!” “赶集,这里也兴这个,哪里有场地可以赶集呀?”汪剑涵摸着头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指挥部下来那一条路上,这附近的布农都会来,很热闹的,两个星期赶一次。”涂安宜脸上放着光的说道。 汪剑涵知道,他所说的‘布农’,就是指这里的农民,这里大部分农民都是布衣族,所以把这里的农民叫做‘布农’,把这里的小姑娘叫做‘布妹子’。 汪剑涵想明天星期天,按理应该可以去看看,但又想工地上钻着孔,这样去怕是不妥于是再问道:“老涂,工地上还有事,我们去怕是不好吧。” “你怕个锤子呀,明天跟林工讲一声就行了,工地上不是还有其它人在管着,你管那些鸟人干啥。”涂安宜一脸不屑的说道。 汪剑涵一想,也是,这冲孔桩怕是一天也冲不了十公分,去去又何防,自己来半个多月,去买点东西也是可以的。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驻地,汪剑涵直接回宿舍,吃过饭后,把脏衣服一脱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肚子气总算找到衣服发泻一下了,如果按汪剑涵在学校的脾气,今天汪剑涵一定会问那个‘好大肚’一句“如果发大洪水,全部冲了算谁的责任”,但林工显然不想让汪剑涵与领导直接冲突,说白了技术室看似人多,在队里并不是那么有话语权,前面天他也曾听谢工讲过,搞技术的就是这个鸟样,有事了就会找你,平时的时候,技术室说的屁都不算,还不如那个一天油头粉面的总务舒服。 汪剑涵仔细想一想,也是那怕技术室都是学校里毕业出来的,说好听些也算知识分子,可知识分子在这帮爷们面前,可能真的连屁都算不上,如此一想,汪剑涵更是有些灰心丧气起来。 晚上打完饭汪剑涵总算想开了点,因为至少有两个肉菜,两瓶啤酒,在汪剑涵的眼中,什么鸟事都不是事,只要有肉有酒,再大的事都他娘的可以放一边,这不,汪剑涵打完饭,一手端着饭,一手提前啤酒,嘴里哼着歌,上午那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却不想半路遇到涂安宜,汪剑涵一看这小子手里空空的,于是问道:“老涂,吃好了?” 涂安宜斜眼看着汪剑涵,一脸不解的问道:“小汪,你小子拾到钱了,这么开心,去小向他们宿舍,我去买点猪头肉,一会一起喝两杯。” 汪剑涵心想也好,打牙祭几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于是就去了向妮宿舍。 进门一看,好家伙,原来的一张小桌子变两张了,隔壁厉开来把他们的一张小桌子也搬来了,两张桌子正好拼一对,高度竟也一般地无二,汪剑涵一看问道:“厉领工,这两张桌子很般配嘛。” 坐着的万领工嘿嘿一笑,仰头看着汪剑涵说道:“小汪坐,你管他配不配的,本来就是一同在工地用旧木板做的,两张桌子当然配了。” 汪剑涵这才知道,原来向妮房里这桌子是厉领工送过来的,本来他还以为是那个油头吴良献殷勤送来的呢,而却忘了厉开来就住在向妮隔壁,这却好似有点那个近水楼台的感觉了。 汪剑涵坐下,看向妮坐一边,葛小娟今天竟然也在,看来是不去男朋友那里了。 汪剑涵一看说道:“小葛,今天难得跟大家吃饭嘛!” 葛小娟尖声说道:“什么难得呀,小汪,你总是一个人吃饭,独来独往的,我天天都在。” “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都不敢来了。”汪剑涵边说边吃口饭。 “谁谁的房子下雨了,有我们赫主席在,房子怎么能下雨呢?” 却是吴良义在外面说着,话未说完,进来两人,吴良义、赫一鹤。 吴良义竟还端着两个盘子,两人一坐已占去一边。 厉开来一看说道:“吴良,开小灶,要不得吧!” “什么要不得,主席在这,有什么要不得的,是吧赫主席。”吴良边说边看着赫一鹤。 赫一鹤边夹着盘里的菜悠悠说道:“你端来的菜,问我干嘛。” 汪剑涵打开啤酒,此时涂安宜与谢工也正好进来,这样满满一桌人,还要挤着点,因为赫一鹤与谢成钢都是块头大的,占地方,反而把汪剑涵与万开来、吴良挤在一起了。 赫一鹤看汪剑涵也不理他,一脸堆笑的对着汪剑涵说道:“小汪,来喝酒。” 汪剑涵也陪笑一声,提直瓶子与赫一鹤对碰了一下,一仰头,只听“咕噜,咕噜”声响,一大口,汪剑涵瓶里去掉半瓶。 赫一鹤喝了一口,看了看汪剑涵的瓶子说道:“看不出来,小汪你酒量还是可以的。” 汪剑涵依然陪笑一声说道:“哪里,我这是口渴得厉害,先解下渴,赫主席你喝酒这么省,是怕一下喝完了吧,没事这还有呢!” 汪剑涵边说边递了一瓶给赫一鹤,赫一鹤一看却没有接说道:“不用不用,等会喝完了再去买。” 一边涂安宜用筷推开说道:“别拦着,吃菜吃菜!” 这边谢成钢又举起瓶说道:“喝酒喝酒!” 于是大家刚拿起筷,又放下提起酒瓶开始喝酒。 第三十七章 赌约 第三十七章赌约 猪头肉是这个地方唯一能买到的卤菜,也算是改善伙食的最好方式,驻地后方有一工人家属开了家小卖部,同时做些卤菜,不仅赚些钱,同时也方便了喜欢吃肉的人,但这猪头肉水平却是一般,肉依然是白花花的颜色,仅有的几点瘦肉沾在肥肉上,如果换个地方,你可能连动下筷子的意思都没有,但在这个地方,无论如何它总是肉,所以竟也成了大家的抢手菜了。 汪剑涵喝酒向来快,但今天却不太想喝,不是因为天气不够热,或者说菜不顺口,其实是肚子里气已经太多,怕再喝啤酒,增加肚内气的负荷,让本能控制的气发泻出来,所以汪剑涵话也很少,因为酒喝的不够。 而谢工却喝得很快,两瓶都快完了,只见谢工一边对着瓶口吹着啤酒,一边斜眼望着赫一鹤,赫一鹤正在肉盘子里用筷子翻着猪头肉,试图找到点带那么丁点瘦肉的,可惜翻来翻去,现在剩的已经全部都是肥肉了,但那赫一鹤却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睛紧盯着盘子,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动作一般。 谢工喝完一口,瓶子重重的跺在小桌上,本来就单薄的桌子,一下差点翻了过来,幸得厉开来眼急手快,一下按住一边,这才稳住。 那赫一鹤也是吓了一跳,还未开口谢工就说道:“赫主席,猪身上那里有那么多瘦肉,何况是猪头了。”话里透着非常不屑的口气。 赫主席此时竟然嘿嘿一笑说道:“谢工,你吓着我了,闲着无事就翻翻。” 谢工一听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口啤酒气,脸色半讥半笑的说道:“赫主席,听说你今天把我们小汪给理麻了,还把我们技术室都说成是饭桶?” 赫主席一听,一下坐直了腰,放下正在盘里刨着的筷子说道:“谢工,我那里敢理麻你们小汪呀,大家不也是想快点打开工作局面,尽快施工七号墩嘛,大家发表意见,怎么就说成我理麻小汪了呢,是不是,小汪。” 赫一鹤口气中仍官气十足,一副官大一级有理不输的样子。 汪剑涵半天挤出一丝笑回道:“赫主席干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洪水线了,只是我们死读书才一点屁用没有,看这天晴了大半个月,每天山顶上积云不少,过几天必有一场大暴雨,但不知道会不会发洪水,就算发洪水怕也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汪剑涵最后也把话拖得很长,至于看晚霞来估计会不会下暴雨,汪剑涵心里也没底,这些都是小时父亲跟他说过的,旧时农村人不会去关注什么天气预报,都是看天上的云,看风向来确定会不会下雨的,并且汪剑涵记得小学的时候也曾学过一篇文章叫《看云识天气》,里面就有一些看云的知识,汪剑涵也是依稀有些印象。 赫一鹤一听,面带讥讽的回道:“小汪,你还会看天气,了不得,你说的呀,会有大暴雨、大洪水,如果有,我就把这张桌子吃掉,要是没有呢,又整个说法?” 汪剑涵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赖,本来汪剑涵已说可能会发生,下不下雨就算天气预报也不可能说得准,谁敢保证,纵然是下雨,也未必发大洪水,但这些都是不确定的事,有可能,也有不可能,汪剑涵却也不想跟他赌什么,于是淡淡的说道:“要怎么个说法,难不成还不让我在这干了,不干最好,鸟过不拉屎的地方,谁爱干谁干。” 一边涂安宜却提起酒瓶说道:“喝酒喝酒,扯什么‘马股’,小汪也只是发表意见,谁它娘知道会不会发洪水,再说了赫主席明天你就让那些工人不要戴安全带了,反正他娘的还没掉下来呢,等掉下来再说了。” 涂安宜说完举瓶对着汪剑涵,汪剑涵一笑也举瓶与之一撞,两人喝了一口。 涂安宜的话已经说的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要发生才去预防,如果不预防一旦发生那么结果就不好收拾了,并且也套用了赫一鹤的话,大家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不能因为发表下意见就成罪证了。 边上厉开来嘿嘿一笑对着汪剑涵说道:“小汪,想走那有那么容易,你走了不是要让林工去放线了,现在测量事那么多,又不是谁去工地一指就可以的,来喝酒,你管它鸟拉不拉屎的,鸟不拉屎最好,不用担心鸟屎掉头上,是不是!” 厉开来与包进取原先也是在技术室里搞测量的,后来汪剑涵他们四人来了,才提做领工员,所以多少也对技术室有点感情,大家一看也都纷纷举瓶再喝了起来,汪剑涵见谢工酒没了,把自己一瓶递了过去,谢工也不客气,用嘴一咬开就喝。 对面吴良义半天没说话,这时看大家都不想说了,于是嘿嘿一笑和起稀泥来,说道:“小汪,赌就赌呗,赌一箱啤酒得了,我提供下酒菜。” “就是,我还能沾点光。”向妮此时也嘻笑着说道。 那赫一鹤一看,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抬着碗站起来,边走边说道:“走了,我就等着喝酒了。” 涂安宜一脸鄙视的说道:“赫主席不送,这张小桌子,我让我们厉领工明天拿到木工棚切成小块的,好给你做下酒菜。” 赫一鹤边走边回道:“好的!” 向妮见状只得起身出门送赫一鹤出去。 赫一鹤一走,骂声就开始了,谢工一手提瓶一手自言自语的骂道:“啥玩意儿,一天抬着个肚子,竟还指手划脚的,好像比谁都懂似的。” 说完自顾吹起瓶子,“咕噜”两口就喝完了,汪剑涵一看,大家在一起也难得,于是站了起来说道:“稍候,我去抬一箱过来,两瓶啤酒怎么够呢。” 那边吴良义一听,自觉得说道:“我那还有两个鱼罐头,给大家下酒。” 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说道:“那还不快点,要等天亮给。” 汪剑涵搬了一箱啤酒来时,大家都已兴致高的在谈论着原来四十二队发生的趣事。 汪剑涵放下啤酒,长舒一口气说道:“喝酒喝酒,什么事也比不上饭饱还有酒喝。” “向妮、小葛也来喝一瓶。”谢工对着葛小娟喊道。 刚才坐在床边的葛小娟此时也走过来,正好坐在赫一鹤刚才坐在位置上,大家开好啤酒,也都一起提瓶互撞,发出轻脆的声音。 夜已降临,但向妮的房里却充满难得的欢声,在这静静的驻地泛着阵阵波浪,或许这才应该是工作之余的正常生活。 第三十八章 赶集 第三十八章赶集 吃过中午饭,涂安宜、向妮、小朱已在等着汪剑涵,今天是星期天,也是这个地方赶集的日子,汪剑涵特意把时间拖至这个时候,也是不想让林工为难,汪剑涵依然是穿着一条沙滩裤,一件短袖,四个人向赶集的地方走去。 赶集是农村比较历史悠久的集会,比之庙会、堂会、节日集会频繁,一般是为山区农民便于货物交流、采购生活必须品设置,很多地方都会有一个固定的位置,固定的时间,有的三六九,有的二五八,赶集的频率跟当地的生活水平有关,汪剑涵记得小时县城里赶集最早的时候是十天一次,人很多,特别是菜市场,农用具市场,还有就是买卖牲口的地方,牛、羊、猪是、鸡、鹅,挤满一块很大的场地,后来生活条件好了,改成每周一次,再后来又变成三天一次,到现在基本上就不赶集了,因为只要你到县城,要买的随时能买到,要卖的也随时可以。 而这个地方还一月四次,说明还是比较落后的,汪剑涵也非常兴奋,包括向妮也对赶集充满好奇,中国人的赶集有的时候不是真的有什么想买,很多时候只是想凑凑那热闹的场景,所有去赶集的人都会盛妆出席,农村的小姑娘、小伙子平时很难得相聚,这却也是一个机会,通过赶集可以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新奇的东西,是也信息传递的一种有效方式。 汪剑涵看涂安宜就特意做了些打扮,一件新短袖条格衬衫,一条黑色西裤,脚上踏着一双棕色尖头皮鞋,头上和脚下都是铮亮,身上洒着古龙水,鼻上架着金丝眼镜,一看就是大城市下乡的样子。小朱则一身花衬衫,一条休闲裤,看起来精神奕奕。 而向妮则着一件白色的网格短袖,穿一条紧身女裤,脸上略施粉黛,眼部却画着浓浓的眼影。上身丰满的线条,衬着下身圆顺的股部曲线,走起路来左右摆动,尤为惹眼。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看起来要支撑如此丰满的身材,汪剑涵都有些为那双鞋子叫屈。 整体看来三人都像极了城里青年,而汪剑涵成为唯一的陪衬。 涂安宜边走边哼着小调,显然为今天的赶集志得意满,看了看身边的向妮,又看看小朱,最后看着汪剑涵,眉头紧锁的问道:“小汪,去赶集,你也不换身衣服,竟还穿双拖鞋,像什么样。” 那边小朱也说道:“汪工,你看我们涂工,就差根领带了,人家这才是去赶集的样子,你看你短裤短袖也就罢了,还穿一双人字拖,等会布妹子看上了怎么办。” “我就是怕布妹子看上了才这样穿,你看老涂,穿得那么正式,总得要有人给陪衬一下才行呀!”汪剑涵是不想换衣服,对他来说不上班这样穿是最舒服的,至于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自己不再乎。 一边走着的向妮瞧着涂安宜,又瞧着汪剑涵哈哈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相反的两面,涂工随时都打扮得整整齐齐,小汪好像一直都这样随便。” 汪剑涵看着向妮嘿嘿一笑说道:“向妮,人家老涂是有所求,难道你也有所求,今天竟还画了熊猫妆,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其它队有人要来赶集,特意着妆呀!” “人家是女孩子,本来就应该打扮打扮,像你这样呀,我看这里的布妹子都看不上,小汪,你以后找老婆要成问题了!” 涂安宜一脸感叹的说道,却不想真的给他说中的,汪剑涵在单位走遍半个中国,竟都没找到女朋友,最后还是得老家人介绍才相亲成功,最终算是结了个晚婚,而这个也是大部分铁路职工真实的写照。 “老涂,等会要不要我离你远一点,给你足够的表现机会?”汪剑涵开玩笑的说道。 “走快点,别磨叽!”涂安宜边说边故意加快频率。 驻地离赶集的地方还有五公里左右的路途,但是对一直上工地的人来说,却不算长,大概也就四十多分钟,也就能看到整个一条路上拥挤的人群,汪剑涵竟也有些兴奋起来,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应该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 走过一个大的转弯,此处竟有一个天然的溶洞,洞口近百米高,甚是壮观,里面流出一股清水。汪剑涵想这个地方应该很有探索的价值,天然的溶洞,洞口又如此之大,里面定是别有洞天,正想仔细看看,只觉涂安宜一把拉着汪剑涵向前走,还说道:“看什么看,这种洞在贵州多了去了,赶紧走。” 汪剑涵想留却也没办法,过了溶洞路边却有几间土房,门前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刘家酒店”,汪剑涵心里想起周星驰的有一部电影就是如此,“××大酒店”,结果一看却是一家破败的小旅馆,这“酒店”怕也是如此,但当涂安宜与小朱走过时,里面一个布妹子竟一脸笑意的向涂安宜说道:“涂工,今天来赶集呀,要不要来这坐会儿再去。” 涂安宜一脸忸怩的说道:“不来了,跟同事还要去办事。” 汪剑涵看这涂安宜,平时可是一副啥都不在乎的样子,但现在竟然说话声音也放低八度,脸上竟也会红,让汪剑涵一肚子笑却硬憋着,走过酒店,汪剑涵都还没来得及问,一边向妮就问道:“涂安宜,看来你在这里混得熟实呀,路边的布妹子对你可是很亲热呀!” “没有,没有,只是跟小朱来找以前的同学,在这吃过两次饭,认识的,饭店的小姑娘嘛,对谁都这么热情的,不信你问小朱。”涂安宜很诚肯的回答。 一边小朱却不知趣的说道:“别扯上我,我对这不熟。” 话一说出来,涂安宜脸更红了,汪剑涵见状竟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老涂,你也是个人才,竟也会脸红,难道是真的有什么隐情。” 汪剑涵想以涂安宜的情性,如果都是男的在,他肯定不会脸红,甚至会因此而洋洋得意,但今天向妮穿得这么漂亮,一同来赶集,所以才会脸红,这也怕是内心真实的体现吧。 “能有什么隐情,小汪你如果想来,哥下次带你来,这刘家妹子可是这一带有名的一枝花呀,介绍给你如何,省得你小子一天晚上睡不着觉,在技术室影响我们。”涂安宜很快回复本色的说道。 “算了吧,我就不淌这水了,你如果想请我们吃饭,我们肯定会来,你说是吧向妮?”汪剑涵边说边对向妮使了个眼色。 向妮扑哧一笑说道:“就是,有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带我们,那里有林工说的团结呀!” “没问题,小意思,不过今天人太多,再说小汪你不是下午还要去测量,等改天,改天一定请你们来这吃大餐。”涂安宜拍着胸脯说道。 一边说却也走到了集市的进口,汪剑涵一看顺着路两边摆满了小摊摊,一直延续到路的近头,看起来也有一公里那么长,看来今天真的可以长长见识了。 第三十九章 集市见闻 第三十九章集市见闻 四个人进了集市就开始走得慢了起来,并不是那些摊贩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而是人流量太大,没有办法走顺畅,前面的十几摊都是衣服鞋子,但这些都是已经跟不上潮流的衣服,但却很实用,也很便宜,一件衣服也就十元、二十元不等,稍微好一点的最多也才五六十元。这些摊贩也都是常在一个地方流动的小商人,他们到省城批发大量旧衣服、裤子、鞋子、袜子等,拉到这较偏避的乡村,专门在各地赶集的时候来卖,利润不多,但却很受当地农民朋友欢迎。 所以刚进集市口,挤了很多当地农民,汪剑涵看这些农民其实和其它地方的农民并无什么区别,都是一身泥灰,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很多甚至都是带着农具来赶集的,显然是从田地里刚刚赶来,都来不及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只为添一点必须的衣服。而他们也都大声的和小贩讲着价,在汪剑涵听来所有的商贩都会讲一句真心话“这件衣服我一分钱不赚,打本卖给你,不能再少了”,但如果农民朋友不买,走不出五步,他们又会大声叫回去,说着同样的话“算了,亏本卖给你,算是开个张”,但真正的赚和亏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以汪剑涵不愿在这种地方买东西,因为汪剑涵不会讲价。 四个人挤过衣服摊位,那就要宽一些,这些摊摊也更随便了,有卖手电筒、农用工具、皮带的,也有卖农药、耗子药、捕鼠器,藏药、跌打膏、狗屁药膏、药酒的人,只见那一瓶瓶、一罐罐里面装满了各式草药,有的装的是青的、花的、黑的蛇,反正汪剑涵也分不清,并且那些所谓的卖药人士都会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褂,看起来像是医生一般,但在汪剑涵眼中那是真正的不仑不类。但这些走江湖的,却是能说会道,正所谓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并且非常善于把握农村人的心理,知道农村人赚钱难,花钱舍不得,但是常年在田中劳作,多少会有些肌肉劳损,所以他们总是把他们的那些药说得神乎其神,让大部分不愿花钱去医院看病的农民,花很多钱来买他们的药。 汪剑涵不知道这些药是否真的有效,但他们一般都备有一张小床,而此时汪剑涵正看着床上躺着一位农民大爷,那穿脏白褂的江湖术士正在运气,运完气对着骨瘦如柴的老农一阵拍拍打打,用的不知什么神功,一会儿老农起身竟是真的好像一身疼痛就好了,汪剑涵看着有如小时候一般,但心里却是非常鄙视。 那涂安宜看汪剑涵看着没走,竟一把拉着汪剑涵向前,边走边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去试试,这些卖狗皮膏药的你也看。” 汪剑涵正脸回道:“我是看他们怎么骗人的,这些江湖骗子,专骗农民大爷的钱,不知道他们的良心何在,但是这种千年骗术却也是屡试不爽,看来这里边还是有些门道的。” “那你去拜师呀,说不定还能骗到农家妇女呢!”涂安宜竟一脸瞧不起的神色说道。 这一段却是卖一些饰品、年轻男女流行衣物的地段,怪不得涂安宜要死拉汪剑涵来,这一段竟是最长的,有上百个小摊位,竟是一些城市里已流行过或者说正在流行的少男少女衣物,几乎每个摊位前都站着几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农家布妹子,看起来皮肤黑黑,却又擦着一些廉价的粉脂,可能是不太善于涂摸,好几个都涂得面色苍白,但耳部和脖子却都还是原样的黑,让人看了好似看戏曲一般,但他们却都没有着自己民族服装的,让汪剑涵多少有些失望,却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长像,而是汪剑涵特别想看看这布衣姑娘的民族服饰,这些少数民族其实都有自身独到之处,但在整个集市里汪剑涵却基本看不到,偶尔有穿戴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 一个少数民族从他们的服饰,多少可以看出一些他们的文化与精神,但这些少数民族的年轻少男少女却被现实的潮流渐渐迷失了本身民族的优势,让汪剑涵有些失望。 汪剑涵边走边想,而那边涂安宜算是找到事了,东凑凑、西凑凑的,还跟那些布妹子聊聊天,那些布妹子看涂安宜一副城市青年的模样,也都是眼中露出羡慕之色,都很乐意与他聊天,涂安宜总算是发挥出本色的优越,虽然汪剑涵不喜欢但却也羡慕他,毕竟这也是男人的一种能力。 向妮正与几个男正在聊着天,汪剑涵走了过去,原来他们是一个学校今年一起分来的,见汪剑涵过来,向妮给他的同学一一介绍,汪剑涵有些意外却也还是与他们微笑着握手,正想了解下其它工程队情况,几个小子却好像工地有事一般,匆匆的就走了。 汪剑涵看看向妮脸上竟没有变化,汪剑涵知道是因为一个女孩如果化过妆,那么就很难从脸色上看出表情来了,汪剑涵却还是问道:“向妮,原来你们一个学校的那么多男生分在这里工作呀,怎么也不见你来找过他们?” 向妮看汪剑涵一脸疑惑的样子,笑笑说道:“小汪,他们只是校友,以前基本上就不认识,所以都不怎么来往,再说了你天天拉着去工地测量,那里还有时间像涂安宜这般串门呀!” 汪剑涵听这一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确实每次测量汪剑涵都会叫上向妮,其实有几次涂安宜确实没有太多事,或许是让老涂打伞有些过意不去的原故吧! 正说着涂安宜走了过来,听闻自己的大名,嘻笑着说道:“你两个又在说我什么,要和当地人民打成一片,路修到哪里就要扎根在哪里,小汪队里的宣传标语你不记得了?” 汪剑涵与向妮对视着一笑,向妮说道:“涂工,我们只是说到你的名字,让小汪向你学习呢,你就来了。” “学习我什么?”涂安宜知道会错意了有些尴尬的问道。 “学习你刚才教训我的,就是要和当地老百姓打成一片,特别是要和当地少男少女交流,让他们知道其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汪剑涵略带调侃的说道。 “不错,小子有悟性。”涂安宜又一脸严肃的说道,有点像支部书记的感觉,只可惜队里的书记姓贾而不姓涂。 刚说着那边有人喊着过去,一看竟是厉开来,那边是卖肉的,小朱已经在那边看着。 三人这才往那边走去。 这边已经快到端头了,摆着四五个摊位,上面横放着很多猪肉,汪剑涵一看,还真是吓人,看那一半猪的体型,整猪怕要有三四百公斤,长度竟有一米三四,膘肥皮厚,颜色生鲜,看样子是专门为修路的铁路职工准备的,几个人一商议,半片排骨就买下来了,竟只要几十元,卖肉的也很实在,排骨上划了厚厚的一层肉,这在城市里是完全不可能的,城市里的排骨可真是排骨,汪剑涵想,看来今晚又有肉吃了,并且还是本地土猪排骨,这样的伙食才真正算得上是打牙祭,而昨天那饭显然只能算沾点腥。 接下来再买些土豆、白菜,整个一晚上的大菜就准备妥当了。 汪剑涵看那后面就真的没有什么可看的了,猪鸡牛羊零零散散的站在路边,牛屎马粪遍地皆是,气味也异常难闻,实在不宜久呆,几人匆匆向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却是分开走的,因为还遇上队部的其它几个人,如果大家一起走的话,让工人或者队里的领导看了一定不会满意。 但汪剑涵却留意到,赶完集许多当地的小青年们都会在这里找点小吃摊,随便吃点,然后就三五成群的蹲在半山坡上,在嘻嘻聊着天,看样子每次赶集都会让这些久不见面的少男少女有个机会增加感情,汪剑涵想这半山坡上的男生中,会不会有铁路工人在里面,他们其实也是离乡的一员,并且很多年龄都和汪剑涵一般,也许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机会,虽然汪剑涵来时空手,走的时候亦是两手空空,但对这种赶集还是兴趣大增,竟有些期盼着下次还能再来看看。 第四十章 雨中散步 第四十章雨中散步 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依然瞎吹着这赶集的感受,汪剑涵与向妮都觉得很怀旧,而涂安宜却是老成的样子,似乎见怪不怪般,小朱与厉开来他们拿着买的菜先走一步,而涂安宜却越走越慢,向妮也脸露疲态,汪剑涵看着天上流云飞过,太阳掩至云的后面,已无刚才那么炽热了,但更大的忧虑却涌上心头,这五公里虽说不算很长,但三人已没有来时的兴头,走的速度只有来时一半,现在已转过大溶洞,走在一段前不挨村后不接店的便道上,路边一棵像样的树也没有,汪剑涵估摸着不消半刻,大雨将至,看着慢腾腾的涂安宜停下脚步喊道:“老涂,快点些,不要留念布妹子了,要下暴雨了。” 向妮也停下脚步,汪剑涵走路很快,向妮一双高跟鞋子要赶上汪剑涵是有些吃力,走至汪剑涵身边不停的喘着粗气,双手插腰,低着头,只见屁股上的裤子裹得更紧。 汪剑涵看了一眼,心里砰砰乱跳,不敢再看,虽然这个年代,在城市时穿着暴露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趋势,纵然是在湖边、海边比基尼处处可见,但这种无意的偷窥,汪剑涵还是有些不齿,虽然汪剑涵是第一次如此近的偷窥。 向妮看着汪剑涵脸上红红的,抬头对着汪剑涵笑笑说道:“小汪,我还以为你不为累呢,走这么快,你看你脸也红了。” 汪剑涵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后面一摇一恍,嘴里哼哼叽叽的涂安宜说道:“老涂,快要下雨了,再不走就要淋雨了。” 涂安宜边走边说道:“怕个球,天气那么热,淋了雨不正好洗个澡,你这么急着回去,是要赶着回去投胎呀?” 汪剑涵走的急是想早点回去上班,毕竟现在已过上班时间,如果林工看见技术室没人,心里一定不高兴,虽然走的时候已向林工请过假,但以现在队领导和技术室的关系,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汪剑涵一看现在的涂安宜一脸汗珠,都不好意思再调侃他了,只是缓缓说道:“老涂,看来你这几天身体有些虚呀!” 刚讲完,天边传来一声巨雷,震得三人脸色大变,这山野打雷回声悠远,久久不逝,汪洽涵抬头看天,已经阴云密布,完全没有刚才那艳阳高照的晴空了,汪剑涵摇了摇头,看着刚走来的涂安宜说道:“看来真如你所料,要洗个澡了,我倒是无所谓,但看向妮和你怕是有些难堪了!” “我没事,还能再跑一段!”向妮回复自信,拉了拉衣服,挺直腰说道。 “听见没有,走走走,到时看谁难堪。”涂安宜喘着大气,边说边向前快步迈出,汪剑涵与向妮对视一眼,也都跟在后面。 三人未走出十步,天上数十道闪电像要把整个天际撕裂一样,看得让人心生恐惧,阴云之中像是同时露出几十副鬼脸一般,诡异的嘲笑着地上的路人,雷声和暴雨同时到来。 巨大的雨滴有蚕头那么大小,打在身上竟然有一种击痛的感觉,汪剑涵下意识的看了看地面,并不是冰雹,竟然舒了口长气,如果是如此大的冰雹,那就真的要倒大霉了,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而涂安宜像是被闪电吓怕了一般,拔腿就跑,泥巴从他的棕色皮鞋上一直带起很远,看来刚才好几道闪电是真的有些恐怖,让一向注重形象的涂安宜如此不顾崭新的裤子,也算是出人意料。 几许单点大雨后,随之而来的是倾盆而来的细雨,路边上的灰尘刚被扬起就被浇落,汪剑涵不再紧赶,反而慢了下来,只见向妮脸上几条小痕,从眼角流下,刚才的熊猫妆,现在看起来异常的诡异,如同恐怖电影中那种形状。 汪剑涵看了看实在忍不住笑着大声说道:“向妮我看你还是就着雨水洗把脸吧,要不然这样回去,怕是要吓到人的。” 向妮一脸疑惑,突然也明白了过来问道:“小汪,现在我脸上是不是很难看?” “有点,不难看,只是你的眼影被雨水冲下来,在脸上留下痕了。” 汪剑涵走近些说道。 向妮双手真的像洗脸一般,抹了抹脸,然后问道:“现在呢,汪剑涵凑近仔细看了看,虽然还有点印痕,但已比刚才好多了,至少已还复自然之色,雨水也不像刚才在脸上流下的样子,现在雨越下越大,脸上都在流水反而洗得很干净。 汪剑涵看了看向妮,头上、衣服、裤子都已全湿,刚才还只是紧绷,现在都全部贴在身上。 汪剑涵竟嘿嘿一笑说道:“向妮,没想到你身材还是不错的嘛,平时怎么看不出来呢。” “小汪,什么时候也学坏了,平时你不是看书就是看仪器,怎么还会有这个雅兴看别人?”向妮边抹着脸上的雨水边说道。 此时雨下得很密集,但雨点却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况且现在全身湿透,再多的雨也都会流到脚下,再着急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汪剑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而向妮也是脱了高跟鞋,一手一只,光着脚走在路上,雨已经把路上那一层灰尘浸透,走起来也不杠脚,反而还有些软绵绵的,只可惜汪剑涵的人字拖鞋,都快不成样子了,但汪剑涵还是坚持着不脱鞋,因为一旦了鞋,两个人真成雨中的一对落汤鸡了。 “美的东西就要有人去欣赏,就如同这雨一般,虽然很多人逃之夭夭,但却很少有人能真正感受这雨中之景,看天上云聚云散,雨打风吹,赏身边美人,芙蓉出水,也是一种难得的情趣,你说是吧?” 汪剑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瞎讲着自己的感受说道。 向妮在雨中竟然一笑,这种笑也许才真正是笑,因为雨已经洗去了大部分世俗的污垢,从内心发出的,因为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人夸,而汪剑涵却是非常婉转的讲出,所以不用说话,内心也是喜悦的。 整条路上就只有汪剑涵与向妮在走着,大部分人要么已经跑到避雨之外,要么也找个地方一避风雨,所以汪剑涵与向妮却也成为雨中的另一道风景,没有依偎,只是并行。 路总有走完的时候,雨也有停歇和片刻,两人走的虽然很慢,但短暂的路途还是一定会有终点,两人已经走到了工程队材料室门口,涂安宜这时竟送来一把伞,厉开来等也竟一点雨都没淋,正在材料室准备晚上的大餐呢。 向妮借着雨水洗了洗脚,再把鞋子穿上,汪剑涵却还是依旧,两个人打着伞回宿舍,毕竟一身上下都湿了,实在不好意思在材料室呆,换好衣服,还得准备晚上凑个排骨火锅呢。 第四十一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四十一章有人欢喜有人忧 换过衣服,汪剑涵回技术室看了会图纸,雨依然下得很大,就好裂开了一个口子,停不下来,汪剑涵的屋里已经是一片泥泞,实在没有言语可形容,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汪剑涵把所有盆碗都用上,还是不够接,山墙后水沟已满,一直从耗子洞内里面淌水,幸而汪剑涵屋里地坪是一个斜坡,所以流过整个地面,然后从门口流出,汪剑涵也就直接开着门,让雨水自己流出来。 技术室虽然好一点,有混凝土地坪,但也积了一层水,汪剑涵实在也没其它办法,刚清扫完,又积了起来。 只是呆了那么一会,下面就有人来叫吃饭了,汪剑涵叫上向妮打着测伞,一同下去材料室。 材料室是全队材料的供应中心,各种工地上需要的工具、消耗料、劳保用品等都由材料室统一采购,工人有需要的各种材料均由工班长找领工员批示来材料室统一领,技术室等其它部门需要的物资也要到材料室来领,每个人都有一张物资卡,每样物品都有规定的领用周期,比如钢卷尺,领过后半年才能再领,如若自己弄丢了,就得自己买,所以材料室也算整个队部里,比较有权势的部门,再者材料部门需经常外出采购,也是队里常与外界联系的部门,信息相对通畅。 材料室一共三人,一个材料主管,两个下属,材料主管姓冷,叫冷进财,人如其名,对人总是不冷不热,说话阴阳怪气,特别是对汪剑涵这些刚来的职工,他连正眼都不愿看,纵然是对林工这种部门主管,也都不屑一顾,倒是下面两个丘桐还有夏候光耀倒与大家都合得来,丘桐与吴良义同为山东人,但两人除了身上肉多外,却没有太多山东人的特征,两个山东人身材皆与汪剑涵一般,但却一身肥肉,这个丘桐,看起来脸上圆的,身上也是横坚难分,看起来就如他的绰号“丘扎啤”一样,人长得就如同扎啤桶一般,很有既视感。 而那个夏候光耀则要好一些,与向妮是老乡,也是今年分来的,看起来身体素质很好,喜欢穿一件背心,光着膀子,头上头发很少,看起来就是那种聪明掉毛的人,比汪剑涵要大两岁,不知道他是真姓夏候还是,姓夏,反正大家都叫他候光耀,就是那种父母自小就非常看好的,取名也就取得很直接,光宗耀祖。 候光耀说话很急,语速很快,汪剑涵跟他聊过几次,往往还没听清楚他在讲什么,就已经结束了,每次讲话都感觉是在讲一个冷笑话,他讲完后,会很认真的看着你等你回应,但很多时候你跟本还没有听清楚,所以一脸不解,在汪剑涵看来他应该是中气不足,所以一句话要抢着讲完。 材料室竟然有一间专门吃饭的地方,此时已坐满了人,两个领工员、涂安宜、小朱、吴良义、材料室三人、赫一鹤、再加上汪剑涵与向妮,大家都挤在一起,中间一个电炉子,支着一口大锅,里面整整一锅排骨,各人调好蘸水,都各拿着碗,十几只手,拿着筷子都往锅里捞。 在工程队不能讲什么客气,讲什么礼节,锅里能捞到就吃,没有人会说你,你也不能跟大家客气,一客气可能就只能喝点汤了。 一开始吃大家气氛都很热烈,一边捞一边吹着吃,热锅里的肉总是有些烫嘴。 汪剑涵也捞了几块,这排骨砍得也很大,肉也很实在,几乎一块排骨就可以抵食堂里一个肉菜了,所以大家都吃得很爽快,味道虽然算不上最好,但只要不咸不淡,在工地上的人来说都是佳肴。 候光耀看大家都吃了几块,提起啤酒瓶说道:“喝起!” 汪剑涵竟也没听清楚,只见其它人也稀稀啦啦的提起瓶子,汪剑涵见状也提起啤酒,本来还想吃一块,但却也不好意思。 只见大家都仰起头,一人一瓶啤酒,只听得“咕噜、咕噜”声直响,显然是刚才吃得太急,嘴里太热,需要冰啤酒来压压肚里的火,大家第一口竟都喝得很多。 但凡酒一下肚,话自然就多了,所以涂安宜的第一句话就是“安逸”不知道是夸这排骨味道不错呢,还是这种感觉,在汪剑涵想来,也许都有。 厉开来不是贵州人,他是铁路职工的子弟,也是读铁路技校与包进取一个学校,但一开口就是贵州方言,至于老家是哪的已经不重要了,而两个山东人显然也被其它人同化,也讲的贵州话,整个一桌人也只有汪剑涵与向妮在讲普通话,倒是显得有些异类。 汪剑涵也不得不感叹,这种吃法确实是“安逸”,不仅排骨肉多肉嫩,更重要的是这猪可是本地人养的土猪,肉质比之猪场出来的饲料猪,那可是真的纯正,再吃了几块,就该下士豆了,一盆土豆下去,大家都必须要等一会儿。 汪剑涵向包进取问道:“包领工,今天钻进如何?” 包进取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才十公分,不要说了,吃饭呢!” 那边赫一鹤皱着眉说道:“一天才钻进十公分,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钻到标高。” 不知道他问谁,只听厉开来尖着嗓子说道:“你管球他什么能钻到,反正桥总是要修通的。” 其实汪剑涵知道这赫大肚是担心着贾书记,因为贾书记在工地开腔说过三、五天就能钻到位,现在冲孔不顺利,而大雨却也如期而至,赫一鹤在想着昨天的赌约,如果按这种下法,不出三天必有洪水下来,到时几个主墩都会被淹,而他拍的马屁就要穿了,所以今天赫大肚脸色却不好,话也不多,汪剑涵却相反,汪剑涵虽不愿意真的发洪水,但更不愿让这些不懂装懂的人能如愿,因为他们的做法实际上是对知识的污辱,所以这雨下得既让人愁,也让人喜。 赫大肚吃了几块土豆,就拿起碗,说了句“慢吃”,然后就准备回队部了。 剩下的人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他,一副你爱走不走的,继续吃着,汪剑涵看赫大肚一副受委屈的样子,看了看向妮说道:“向妮你拿测伞送主席上去吧!”向妮会意拿起伞送赫大肚出去,赫大肚总算看了看汪剑涵,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其实汪剑涵也就顺水推个人情,向妮已吃好了,这种场合不太再适合一个女生在陪,所以才这样说,向妮也想早点上去休息,正好有这个理由。 赫大肚一走,大家更放得开了,该骂人的骂人,该诉苦的诉苦,这怕是一个工程队最真实的写照了,汪剑涵也一样听着他们用贵州土话骂人,竟然也慢慢的学了起来。 外面雨声依旧,竟是没有一丝减弱的情形,汪剑涵也慢慢的变焦虑起来,毕竟这雨再下怕是连冲孔都不能进行了,更何况其它工作,这大干一百八十天,才短短两天就焉了,队里的领导肯定又要把火找个对像泻出来,但不知道这次会是谁倒霉,只希望不会是自己。 第四十二章 一段笑话 第四十二章一段笑话 一天一夜的大雨,把整个干燥的大地算是彻底浇了个透,汪剑涵的屋里也像是一块菜地,只是还未照到太阳,要不然怕是真的会长出杂草出来,但是太阳却起得很早,天空中已初露笑意,想着工地上那些未竟之事,汪剑涵也睡不着,屋内滴滴哒哒的水声,与清晨的太阳形成和谐的乐曲,汪剑涵站在屋子外面,看着那流云飞逝的天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昨天那顿饭吃得有如涂安宜的名字一样“安逸”,但酒却让人有些难受,自赫一鹤与冷进财走后,几个年轻人就着一锅排骨、土豆、白菜,才开始真正的高潮,在工地上每次小聚就如同过年一般,难得有酒有肉,大家又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小伙子,三两小酒下肚,天南海北任我吹,也才是你方说完我登场,闲人闲事话枯肠。 工地上实在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可听,但工班里那些奇人异事和当地布农的一些生活习惯,确也让汪剑涵听了心痒痒,其中就有一件事让汪剑涵燃起很浓厚的兴趣。 听闻这里的山沟里有很多天然的温泉,包括上午赶集看到的那个溶洞,还有汪剑涵屋前向下能看到的西阳沟,都有温泉流出,同时也就是当地老百姓洗澡的地方。而传闻说当地这些布衣族,在洗澡的时候那是像回归大自然一般,一衣不穿,全祼洗澡,并且男女共浴,这种习俗汪剑涵在书本上看过,有一些少数民族一直保留着比较传统的沐浴方式,还有独特的婚俗,但汪剑涵却一直没有真正见过,虽然有一睹盛况的心理,但又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非常下作,但对一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来说,或许这才是最真识的想法。 汪剑涵站在屋前一个人正幻想着那美景之时,不想林工的小调已在不远处传来,汪剑涵只能暂时收拢下作的想法,赶紧回到技术室。 昨夜的大雨让大家对工地心有不安,于是林工安排汪剑涵先去把八号墩标高测一下,测好了就可以立模板了,再者林工与涂安宜都要去检查钢筋焊接的质量,所以五个人背着包又一起奔赴工地。 下到便道,整个路面都积满了水,幸好几个都穿着水鞋,但也走得很慢,尤其汪剑涵,因为个子小,脚也小,而男式的水鞋,最小也都三十九码,比汪剑涵平时穿的码子要大一码,况且这水鞋一般码子都要大一些,而汪剑涵却也不愿意选择女式的水鞋,所以汪剑涵穿着水鞋走起来就特别难受,脚在水鞋里不前不后,走起来总是“扑通扑通”的响,竟让汪剑涵想起昨天涂安宜讲的笑话一样,好似中国男人娶了西方美女一般那种感觉,竟让汪剑涵不自觉得笑起来。 林工见汪剑涵一脸捡到钱的表情,疑惑的问道:“小汪,昨天去赶集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现在都还在笑。” 汪剑涵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想着也让大家乐乐就回道:“林工,赶集到是没有遇到好事,只是昨天听涂工讲一个笑话,昨天都没有理解,今天穿着这双大码的水鞋才明白,涂工讲的那可是至理名言。” “小涂,你还能讲出什么至理名言,说来大家听听!”林工一脸严肃的问道。 那边涂安宜却已想不出昨天说过什么,瞅着汪剑涵说道:“小汪,不要瞎扯我身上,你要是想着人家姑娘,还要赖我了,快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一个人有什么好乐的!” 汪剑涵本来不想讲,但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句,只能按大概意思说道:“老涂讲说男人娶媳妇,就跟买鞋一个道理,要合脚,如果不合脚,就算娶个美国女人做老婆,也就跟我现在穿得这水鞋一样,大一码,怎么走路不舒服。” 刚一讲完,大家都看着汪剑涵的鞋子,一个个扑哧的笑了起来,一边向妮脸一下就红得如个熟透的西红柿,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了汪剑涵一眼,让汪剑涵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林工笑完看着汪剑涵不怀好意的说道:“小汪,有见得,看来你得先上车再买票才行了。” “我还早呢,还不懂这些道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汪剑涵难得谦虚的说道。 “小汪,你还真是看不出来呀,这么坏!”向妮一脸鄙视的说道。 汪剑涵听此一说只能自言自语的感叹的说道:“成年人的世界,就没有什么天真,没有什么坏不坏的,林工就是过来人,你说林工是吧!” 汪剑涵实在不想让大家针对自己,只能往结过婚的林工身上推了。 林工嘿嘿一笑说道:“对,对对,没什么这也是一门技术,没结婚的要好好学学。” 技术主管讲起来总是那么有道理,话一说完大家只能闷着头笑了,而向妮则只能故意走得慢些,这种男女之间的话题永远是男人间聊天吹牛的主题,其它的只能算是铺垫,就好比吃饭一样,主菜永远是那回事,几个大男十句话至少要有七八句要跟女人有关,这个倒不是素质的问题,而是男人之间的共性,要是几个男人在一些不谈论女人,一定是不正常的。 汪剑涵想,几个女人间聊天怕也是如此,但女人的闲话可能要比男人多些,比如衣服、裙子、鞋子、发型等等,这些占的比重会更多些,但汪剑涵对女人的了解还一直停留在书本上,所有的想法都还只是猜测而已。 在这个工地上,其实男人间的话题还有一个就是牌技,打双扣,搓麻将,一旦说起来,怕也是说不完的,这两种闲聊的话题现在来说还不熟悉,但过不了多久,汪剑涵也会学习这两种技“技术”,毕竟汪剑涵是个爱学习的人。 一小段路很快就到了,几个人很小心的趟过河水,站着河中间的大石头,几次跳跃才来到八号墩,河水至少也有六七十公分深,所以如果你直接在河中走,那么可能要冲至腰部,而整个八号墩到七号墩之间到五号墩都有水在流,只是五号墩那边大概也就三十多公分深,而刚在七号墩周边干砌的挡墙已被水冲得不成样子,如果要施工怕是还得等水停子再改河道才行了,但至少也直接印证了林工提出的方案才是防患于未然的长久之计。 八号墩边上处处泥泞,说明昨夜之洪水也曾流过,以此高度整个西阳沟都已漫水,看大部分工人都在各桥墩中收拾着工具,材料等等,说明这次大雨确实给施工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汪剑涵微微一笑,看了看林工,而林工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以对。 第四十三章 天有不测风云 第四十三章天有不测风云 几人踩着泥泞爬上八号墩,墩台上尚有积水,在太阳照射下发出刺目的银光,桥墩上钢筋已经焊接完毕,几个工人在搭着简易的钢管架,看起来也刚到工地,桥墩上零零散散的留着十几个脚步,见林工上来,也都点头示意,而那个“讲道理”已和厉领工走了过来,林工皱着眉,看着那一段段焊接头,对着刚走过来的厉领工说道:“厉领工,你让工人找几把小铁锤来,把那些焊渣都敲掉,以后焊完就必须把焊渣敲干净,要不然怎么检查。” 其实这个也只是常识性的东西,电焊渣如果附着在钢筋接头处,当浇筑混凝土的时候,混凝土不能与接头有效粘结,而焊渣间有了空隙,这样接头部位就容易形成腐蚀面,对整个桥的结构安全有影响,同时也会降低使用寿命,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说起来却可能带来很严重的后果,而这场大雨让刚焊好的接头已经透出锈迹,这让林工看起来很不舒服,做工程管理工作需要严谨的态度,任何看起来不起眼的环节都可能造成事故。 汪剑涵也是思考着这个问题,同时回想着书上所讲,感觉每天都能学习到新的知识。 不一会儿,厉领工亲自小跑着拿来三把锤子,一把给林工一把给涂安宜,三个人围着已焊好的钢筋开始敲敲打打。 汪剑涵自顾把水平仪架了起来,承台上已经有了标高点,直接后视就开布点测量。 整个桥墩很大,需要围着钢筋外围每一米布设一个水平点,这样有利于工人支立模板时控制模板的水平线,如果工人水平稍好一点,其实自己也可以通过水平管来找平,但通过测量来找平这样可以更好控制整个桥墩外围及内侧的收坡,整个桥墩向上是有一个收缩的斜度,到最顶上基本上就要小很多了,这样才能支撑实心的桥帽,从外观上看有点像农村烧砖头窑里的大烟冲。 汪剑涵熟练的测着每一个点,那边林工三人已开始检查钢筋焊接头,但整个桥墩的钢筋接头有几百根,并且接头都已错开一米以上,三个人敲起来成效不大,林工看所有接头都没有敲对着厉领工略带训斥的说道:“厉领工,下次如果不把焊渣敲完就不要通知检查了,前天来就已经交待清楚的事,现在还是这个结果,你现在就让钢筋班的人来自己处理,如果不处理完模板先缓一下再立。” 说完看了身边的工班长,那黑黑的工班长一脸陪笑说道:“好好好,下次一定改,我这就去叫人。” 而林工则看了一眼汪剑涵说道:“小汪,你们三人就在上面抄平吧,我跟小涂去看下冲孔情况。” 林工边说边与涂安宜爬下桥承台,向五号墩那边走去。 而刚才说要去叫工人的讲道理却依然还在承台上,嘴里叨唠着说道:“一点焊渣有这么严重吗?” 一边厉领工用手推了他一把大声喊道:“滚滚,还不快去叫人,让你们边焊边敲,那还有这球事,如果还想记工,那就赶紧让人来敲。” 这个讲道理却有些扭扭捏捏的,很不情愿的才爬下承台回去叫人,厉领工则自己拿着铁锤,继续敲焊渣。 汪剑涵见状说道:“厉领工,这些工人也不好管吧!” 厉领工嘿嘿一笑,扭头说道:“那是,全是大爷一般,教他们这样干,他们偏要那样干,干又干不球好,还尽唱反调,还是原来在技术室安逸,不用天天伺候这帮大爷。” 其实汪剑涵还是清楚的,领工员在工程队属于行政岗位,队里的正副队长都是工班长到领工员,再升为领工主管,最后成为队领导的,领工员是组织工人,带领工人实施各项工作的关键人物,也就四十二队刚成立,没有领工员,才把厉开来、包进取提成领工员的,如果说技术室工作相对轻松些,那也只能是体力劳动上来比较,所以厉开来也只是说说而已。 汪剑涵边测边笑笑说道:“厉领工,技术室有啥好的,尽干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看刚才那个讲道理,自己活没干好,嘴里还叽哩咕噜的,我看以后技术室怕是和这帮大爷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怕啥,有事林工会顶着的,月底算工,还不得要林工签字才行,以后你们会跟他们多打交道,林工也不会每次都来检查,这帮孙子该收拾就收拾,要不然以后他们就会爬到你头上来拉屎。”厉领工提醒汪剑涵说道。 边上坐着记录的向妮扑哧一笑说道:“你们两个一会大爷,一会孙子的,那这帮工人到底是大爷还是孙子呀!” 厉领工停下手中的敲击,盯着向妮笑着说道:“向妮,这个就是干工程的特点,即是大爷也是孙子,我每天求着他们干活,要干好点,那他们就是大爷我是孙子,月底记工来找我的时候他们就是孙子,我就是大爷,再说了施工单位在监理单位、业主代表面前就是孙子,而在那些小包工头面前就是大爷。” 汪剑涵想这厉领工也算精明,对工程之道理解也比较透砌,中国式管理原本就是如此,那些地方上当官的在陪领导的时候,那个不是点头哈腰的,而在下属面前又都趾高气扬,这就是现实,现实得每个人都必须按这个规矩去办事,要不然你就是异类,会被上下排挤,甚至跟本不能做成,那怕一个芝麻大的官也是如此,对厉领工来说当然算是大爷也是孙子了。 向妮回首一笑说道:“也对,至少这样心理能平衡。” 汪剑涵一边测,一边看着北面山沟上游此时已算风起云涌,黑压压的慢慢向桥这边袭来,汪剑涵指挥小朱加快速度,既然来一次当然是全部测完才行了,测不完工人干活的时候又要骂娘了。 而此时风已经开始吹得大了,刚焊好的钢筋相互撞击,发出零乱的“哐哐”声,让汪剑涵心里一时烦燥,而承台下流水声也明显增大,并且有沙石滑动异响,而尚有二十多个点未测,风吹得塔尺稳定差,读数更难,但汪剑涵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依然在风里工作着, 厉开来看钢筋摇动加激也不好再敲,跟汪剑涵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承台上的工人也都走光,只余汪剑涵三人坚持着, 天上已经阴云密布,看来一场大雨会如期而至,风中夹着雨点吹在汪剑涵脸上,竟带着几许寒意,而北面的雨声似已能从风中听到,汪剑涵加快速度,测完最后一个点,迅速收好仪器,让小朱背着脚架与向妮打着测伞先走,汪剑涵围着整个外圈钢筋再检查一遍,因为刚才实在很急,怕有遗漏或编号错误的地方,那会让整个测量全功尽弃。 此时大雨已经铺天盖地的浇来,只那么几秒钟,汪剑涵整个人已全身流水,一阵阵寒意袭来,汪剑涵打了个寒颤,急忙背起仪器向承台下爬去。 第四十四章 洪水无情人有情 第四十四章洪水无情人有情 昨日的雨虽然来得突然,并且一开始雨点如豆,但至少也算久旱逢干露,把整个地表清洗了一遍,路上那一层灰也基本湿透,而群山中的林木花草,算是一次性喝了个饱,使得整个大地焕然一新,早晨起来的空气都要清新一些,而此时的大雨却像是有备而来一般,储蓄了所有的力量,要把整个情绪发泻出来,所以在阴云密布下的天空几乎是倾盆而下。 汪剑涵背着仪器,一头一脸全是水,一直向下流,而水鞋里已装满了水,走起来更是异常困难,十米内难见人影,此时的大水已经噬无忌惮的横冲直撞,水慢慢的已经快越过水鞋的位置,虽然汪剑涵站得还不是河中。 向妮与小朱两人靠着一把测伞,边走边用测伞支着河底,走得很慢,但已基本一步一步的向浅水区迈进,已经离汪剑涵有些远了,汪剑涵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背影,而那边已传来林工大喊声:“小汪,赶紧过来,要不然要发大水了。” 汪剑涵的水鞋里已经灌满了水,基本上穿着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此时就连内裤里都已经是湿透的了,全身上下都在流水,没有办法,汪剑涵困难的一只一只的抬脚,把水鞋脱了,一只手提着一只,用胳膊抹了抹眼睛周围的水,仔细看了下此时的河道,河水已经初具洪水的雏形,水流速度很快,并且在通过石块时奔腾飞场,声势很是吓人,汪剑涵从来也没见过如此真实的洪水,心里着实有些急了。 没有办法水已经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汪剑涵的腰部了,如果再不濄过这段深水区,汪剑涵很可能走不过这洪水,尽管汪剑涵自负水性很好,能游家乡抚仙湖一个来回,但在洪水面前,再好的水性都没有用,因为水中有大量的淤泥、黄土,还夹杂着砂石,枯枝,这让汪剑涵走起来更加困难。 汪剑涵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水鞋丢在水中,双手向前尽力的划开水,脚下也管不了是石头还是泥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全力往七号墩那边淌,因为那边虽然水可能会更深,但至少有些散落的大石块,那是前两天工人码的挡墙,虽然已经没有挡墙的样子,但至少水流要缓一些,到那个地方实在不行真的可以流那么几十米。 此时水已经不再如一般流水,而此泛着波涛,汪剑涵最大限度的降低身子,这样重心要低一点,头也不去看前方,而是紧盯着眼前这一小块流域,这样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眼睛不进水,保证身子是向前的,而且汪剑涵此时走的并不是最短的直线,而是顺着水有一个斜度,这样走得会更快些。 衣服、裤子已经全部裹在身上,而脚上的袜子,汪剑涵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因为一直在石头上走,下面的水已经非常冰冷,脚几乎已经麻木了,既感觉不到袜子的存在,也感觉不到痛,但是生存的意识还是指挥着脚一直向着走,好几次因为脚下未踩稳,汪剑涵在水里都险些跌倒,吓得汪剑涵冷汗直流,因为如若一量跌掉在水中,那么就很有可能瞬间被洪水吞噬,那这个西阳沟就会成为汪剑涵埋骨之地。 汪剑涵不想这么年轻就直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在汪剑涵心里还有很多理想与抱负没有实现,并且还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人生的快乐还有很多没有偿过,如果就这样成为洪水下的冤魂,那确实太不值了。 现在汪剑涵拼尽全力向着划着水,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而水不时涌起,劈头盖脸的打在汪剑涵头上,但汪剑涵还是保持着身体的稳定,纵然是向下退两步,也不能倒下,此时雨竟也下得小了些,而风则吹得更大,半边天空似乎能看到那一抹湛蓝,而水已经到了汪剑涵的胸部,看来上游的雨水已经汇集在一起,正向下游冲来,汪剑涵看着最后那十多米的距离,自信又回到了身体,一股冲劲从足底发出,双手使劲的在洪水面上划着,说得难堪点就如同一只落水的狗,而汪剑涵竟想起了一个成语“痛打落水狗”,想想自己此时的遭遇,跟这个成语确实很像,如果有人不是来施救,而是给予无情的打击,可想而知,不仅狼狈,而且可能小命不保,但汪剑涵却已经管不了狼狈与否,什么招式有用,就用什么招式,唯一的目的就是保命,就如同武侠小说里那些愣头青,乱拳打死老师傅一般。 前面林工、涂安宜、还有向妮、小朱都站在浅水区看着汪剑涵,他们也紧张的得就如同整个阴云的天空一般,大家都大声喊着“快点,快点。” 天空中的云瞬间变幻,已经有小半块天空看得到阳光了,风也没有刚才那么大了,此时距林工他们也就十多米了,但水依然很深,但流速却没有刚才那么快了,汪剑涵停下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汗水,长舒一口气,看着林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说道:“不用担心,小的时候村里的小伙伴可是叫我‘浪里白条’,没事的,很快就可以上岸了。” “你这小子,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赶紧些过来。”林工也舒了一口气回道。 而一边的向妮刚才还紧张的一脸哭像,却时竟也半笑着说道:“小汪,你赶紧的,如果不好走,就游过来。” 说完抹了抹眼,看来刚才很紧张,眼泪一直含在眼里,但人一笑起来,就没有办法再控制眼中的泪了,所以有的时候这就叫“笑中带泪”。 涂安宜见也就七八米了,也向汪剑涵这边靠拢,旁边几个工人也向汪剑涵这里慢慢的移动,想早点把汪剑涵拉上浅水区。 汪剑涵看着心里也踏实了很多,对着大家喊道:“大家不要急都小心点,我慢慢的就上来了。” 一步,两步,眼见汪剑涵已经快到浅水区了,只见上游一股很急的洪水向下急速冲来,上面有树根、树枝,还有很多杂草,看来是有些山坡已被冲跨,而随着这一股洪水,整个水面一下子涨了起来,汪剑涵只觉一股巨大的推力把身子向下带,而汪剑涵脚下的砂石也向下在动,脚下没站稳,一个大浪打来,汪剑涵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淹沫在洪水中,汪剑涵闭着气,在洪水中乱抓,试图抓到一个可靠的东西,头向上拼命仰,可刚仰出水面,又被浪淹没。 大家在浅水区都乱喊着,而这个意外让大家心里一下紧张到了极点,但却毫无办法。 正当汪剑涵试图像平时闷水一样游的时候,只觉得一只大手一把抓住汪剑涵的衣领,汪剑涵顺着那只手一直向着被拖拽,而汪剑涵竟然脚上能踩到实处了,赶紧向前走了几步,猛一抬起头来,头部竟可脱离洪水,汪剑涵大声的咳着,刚才被灌了几口水,嘴里都是泥沙,但那个人却并没有停下,拉着汪剑涵一起向岸边坡走去。 走到差不多只有小腿那么深的时候才停了下来,汪剑涵抬头看了看眼着的人,竟然是起重班组的副班长夏高,也就是前几日在食堂为汪剑涵说话的人,汪剑涵此时鼻涕眼泪一把的,用双手抹了抹,理了理头上沾着泥巴的头发,对着夏高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谢谢啦!” 然后就只能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此时林工与其它人才跑到这边,其实刚才是顺着水拉的,所以与他们至少还有几十米远。 林工跑来看着汪剑涵问道:“小汪,没事吧,太他娘惊险了。” 汪剑涵直起腰用衣服抹了抹脸挤出一丝笑说道:“没事,只是呛了两口水,多亏这个夏班长,要不然现在怕是冲到那去了。” 林工站在夏高边上用手拍了拍夏高对着他说道:“夏高,谢谢你呀,幸得你及时扑下去,要不然我们技术室就要损失一员大将了。” 夏高嘿嘿一笑说道:“都是一个队的,林工不消客气,我这身材高些,也胖,能抗些水,没事,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林工这才发现汪剑涵此时已有些在发抖,但是大家衣服都又全湿了,这才让大家都回队部。汪剑涵脚下光着脚,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走着,走了一段脚上沾了些泥巴,脚反而不疼了,夏高则自己回他的控制机房。 后来听向妮讲,当看见汪剑涵一下被水淹没的时候,大家都一下子被吓呆了,只见最边上的夏高一个冲刺扑了过去,这才抓住了汪剑涵的衣领,如果晚一秒汪剑涵就会被洪水冲下去,所以汪剑涵算是命大的,这个真的算是一个幸运了。 所以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一路上汪剑涵想了很多,当在最关键的时候,就如同市井常说的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半句是说在危难之时,往往是一些没读过书,知识文化水平不高的人会仗义相助,就如同水浒里很多能称得上豪杰的人,也往往是那些大字不识的粗人,因为这些粗人骨子里有那一股不怕死的劲,就算是在中国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也往往是些社会地位低下,而且想法不多的人,而正如同鲁讯先生所写,有些所谓的文化人,实际上都是些没有骨气之人,被鲁讯先生骂作不如戏子,在三十年代的时候就曾出现过如此一人,原本身就高位,但当与一个戏子被捕的时候,戏子选择就义,而那人却选择投降,成为一个笑话,所以汪剑涵自这次遇外后,看人的角度也改变了很多。 第四十五章 老中医的江湖经验 第四十五章老中医的江湖经验 汪剑涵回到宿舍几乎都已快虚脱了,冲个澡,把一身泥泞的衣服换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精神了许多,但却是有苦不能言,本来就已经疲惫的身体还要坚持着让队领导逐一慰问,并且都还要装作一副没有事的样子,让各位领导宽心,毕竟对几位领导来说如果不是汪剑涵命大,那么他们的决定会间接的变成夺命的失误,而在一个国营企业来说,现在正是公司大发展之际,一个刚从校门毕业的学生,来你单位不到一月,就因领导决策失误而丧命,怕是多少脱不了干系,有的时候半辈子的辛苦努力就会化白费,所以在知道汪剑涵死里逃生后,几个领导体现出了最大的关怀,让汪剑涵倍感煎熬。 吃过中午饭,趁无人之际汪剑涵终于有时间摸到隔壁医务室,找那个老中医看看一双红肿的脚,汪剑涵的脚一恢复知觉的第一感觉就是疼。 老中医一脸不屑的看着汪剑涵的脚,用棉球用酒精边擦边翻看着,一边用一种调戏的口气说道:“小子,脚没啥事,只是有十多处破口,我看也不用包了,像你这么神勇的年轻人,过两天也就没事了。”边说边使劲用棉球按着各个创口。 汪剑涵一阵阵疼痛,却又不好意思叫出声来,只能不停的吹着气,就好像疼的不是脚,而是面对一碗烫乎乎的面条,吃在嘴里实在受不了,不停的吹着气,试图让这嘴好过点,再说了刚老中医不是说没事吗,这老小子现在每个创口都使劲按着,怕是需要看看肉里面还有没有残渣,或许说是让那包治百创的酒精、碘酒再深入的浸入肉里,疗效会更好些,算起来也是好意,所以汪剑涵没敢叫出声来。 而正在擦药的老中医边擦边说道:“咋个整,小汪,是不是有点烫嘴呀,烫就对了,不是你吃得了的粑粑,你不要抢着下嘴,出头的檐子先烂头,你真是个教不会的憨包。” 汪剑涵看这个老中医说话一套一套的,也没敢回嘴,这老中医说话一般不直说,但你细想还是有些道理,自己或许事业心太重了点,知道跟别人的差距,所以干起活很是卖命。 老中医擦完药水,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把十几个棉球用夹子夹着丢垃圾桶内,汪剑涵看那些棉球很多都沾着血,心想这当个老中医也不简单,要下得了手,要不然伤口里有淤泥或者残渣,那过几天必定化浓,那时汪剑涵的脚怕是要废了,而此时虽然脚底板依然有“滋滋”的疼痛感,却好像脚要轻松得多,也没有刚才那种揪心的痛了。 汪剑涵心想真还是这老中医有用,比刚才队领导的慰问更有效,队领导慰问汪剑涵只是心里略感关怀,而老中医这几下,却是让汪剑涵心生感激,于是对着正在洗手的老中医说道:“谢谢你呀医生!” “谢谢什么谢,救死扶伤是本医务室本能,你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了,知道当年关二哥刮骨疗伤的故事吗,那才是真本事,要想做英雄就得经历这种痛。”老中医头都没回就说道。 老中医所说的关二哥就是三国名将关羽,也就是许多关帝庙里的主神,许多人都会尊称“关二爷”或者“关老爷”,再有就是“关圣”等,反正这样直呼关二哥的人少之又少,在小说中就连张飞也只敢叫“二哥”,而刘备则亲切的叫“二弟”,能叫“关二哥”也就小说开头那些乡里邻居才会叫,所以汪剑涵有些奇怪这个老中医确实很独特。 而三国演义里华陀为关羽刮骨疗伤的故事,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更不说汪剑涵至少四大名著看了几遍,那是知道的,但老中医用这样的典故来提醒汪剑涵,有些让汪剑涵不好意思,或许老中医刚才觉得汪剑涵那吹嘴吹得太离谱,所以才语带讽刺,其实汪剑涵后来知道,这个老中医本就这个德行,看起来三十多岁,随时出口就像四五十岁,饱经风霜的一般,并且话里总是带刺,就好像不带点刺说不出口,或者说体现不出他的水平一样,而他最善长的就是一些歇后语、地方俗语,就好比汪剑涵十多岁读初中那时兴起的歇后语,如果不带个歇后语就好像真的水平要低一点,所以汪剑涵也略懂一些,比如说“猪鼻子上插葱,装象;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大姑娘生娃娃,头一次”。等等,不一而论。 汪剑涵细看老中医,个子一米七,头发不多却分了个三七,脸色黑中带红,显然是好酒之人,牙不关风,锈迹可见,贵州某地人,拇指生茧,并且看似洗不干净一般,麻坛老手;说话不看人,外强中干,不自信;喜欢讥讽人,不得志。 汪剑涵看他洗完手,赶紧掏出香烟给发了一支,汪剑涵自己点上看着老中医说道:“医生,这个不消包了吧?” “包啥子,想发浓是吧,这天气不包了,回去休息两就好了。”老中医边点火边说道。 汪剑涵直到干完这个工程都不清楚这个老中医的真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罗生门,至于是不是真名,汪剑涵也不去纠结,因为技术室本来就与这些后勤部门交集不多,再说如果要来医务室,那你知不知道真名已经没有意义了,求人那还不得尊重些,要不然有个小病什么的怕是药都拿不着。 后来他听其它人说过,他其实也就是这般样子的,说话总是喜欢带刺,但却很得工人的喜欢,因为工人旦凡有个大小病痛,需要来他这里开病假证明,还有就是普通病症医务室都有药,都是免费的,所以他跟工人们是打成一片,并且在此地方,也讲老乡关系,一个县的、一个州的都会比较亲近点,就不要说一个镇或一个村的了。 老中医边抽烟边深成的看着窗外说道:“小汪,以后学着点人家涂安宜,不要总像是个楞头青一般,这工地上的事不到通车那时,你是永远做不完的,今天做不完,明天再做,你这么拼命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看工班那些大爷,那个不是撞钟的和尚,反正出一天工那么些许钱,再苦再累也不多给,听他们讲前两天在工地你又当众顶撞了领导,现在发洪水又差点被淹死,领导看你是工作上的情面,其实人家恨死你了,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只是发洪水,工地上你爱淹不淹,如果你这弄出点事,上面肯定会查,到时还不是查到他们,因为你让领导被批,你还会有什么好处,谁还会记得你是在赶工作才弄成这样的,不要一天憨出出的蛮干,要动动脑筋!” 老中医似是自说自话般,但汪剑涵此时听了却是当头一棒,这个老中医不愧行走江湖多年,水还是深得很,讲这些确实是很有道理,虽然他用一股贵州土话讲来,听起来似乎有些阴阳怪气,但他所说却是句句在理,明面上汪剑涵是因为工作受困才险遭大祸,但却也让人家对前几天的决策有怀疑,这就让领导觉得更没面子了,所以汪剑涵想起三国时袁绍手下一个谋士,他在袁绍出征讨伐曹操之时极力反对,被着在监狱,他预测袁绍必大败而归,果不其然,但他却知自己命数已至,因为如袁绍大胜,则袁绍必会把他放了,再肯定自己处事因明,如大败那袁绍自会觉得更没面子,必杀他以泻心中之气,汪剑涵想着刚才老中医的话,确是如此。 “谢谢医生,你说的十分有道理。”汪剑涵起身再次道谢。 “自己能走回去吧,休息两天,反正也不会有人说你,就算有人问起,我也会说你需要养伤,不用怕,工程队就是这个鬼样子。”老中医依然没有回头看汪剑涵,对着窗子吐出一口烟说道。 “好呀,我就先回去了。”汪剑涵嘿嘿一笑说道。 “你先回去,等会我送点碘酒给你,你自己用棉球蘸着多擦擦就没事了。”老中医说完,汪剑涵已扶着墙小心的走到自己门口,只能回了声:“好的。” 汪剑涵回到床上,小心的把两条腿一条一条抬上床,躺下身来,这才发现其实身上的酸疼不比脚上轻,只是刚才可能还是紧张的期间,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此时就如同连续踢了几场球赛一般,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感觉,那可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这却也让汪剑涵没有力气去想其它事,躺了一会就睡着了,天上再次阴云密布,又下起了大雨,汪剑涵知道也干不了什么事,也就安心的可以睡一觉了。 第四十六章 漫画书 第四十六章漫画书 雨又下了一夜,整个屋里已经淹得不成样子了,汪剑涵抽空到外面搬了几块断砖头,一块一块的铺在屋里,这样才可以在屋里走动,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已经轻松多了,毕竟年轻有的时候确实是本钱,这个本钱每个人都曾经拥用,精力较任何时候要旺盛,体力耐力都是最高峰期,所以不论头天有多劳累,只要你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一定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只是汪剑涵脚上还是有些疼,最麻烦的是要上厕所,因为上厕所要走过整排房子,再从球场上穿过,然后才会到达,随着这两天雨水的冲击,整个厕所里粪池已装满,低的地方都已溢出,而蹭坑里全是雨水飘着粪便,让人很恶心,但在这种环境之中又无可奈何,每次上厕所汪剑涵都是小心翼翼的,怕那些脏水弄到脚上。 但上厕所也有个好处,那是可以从几个房前经过,可以大概了解其它人的情况,第一间财务室,下不下雨没啥影响,第三间也就是万主管与包进取、厉开来的宿舍,工地上没什么可干的,领工员也可以休息,第三间工会赫主席的办公室,里面赫大肚一直在翻牌自娱自乐,边上向妮的宿舍,向妮一个人在听歌,在门外就能听到那已逝歌手穿透性的粤语歌,看来向妮依然在愁思中,只是这雨下得让人更愁绪难解了,汪剑涵想进去看看,但还是忍着,因为自己现在也算伤病员,就难得去再帮别人治疗心灵创伤了。 回到床上,汪剑涵本来想看看书,但却见对面床上好像有一本漫画书,那是以前的员工住的地方,铺盖已经卷走,只留得床上的一张草席,而这张草席与墙之间就夹着这本书,看来是走的时候没有注意,遗忘在床上。 汪剑涵把书从床沿小心取出,一看竟是一本日本漫画书,还是中文翻译过的,看来在这种大雨闲时是非常适合的一种消遣,汪剑涵正想把枕头垫高一点,寻找一个比较舒服的斜躺角度再慢慢来看这书的时候,却听见门外有敲门声,汪剑涵不知是谁,却不想在砖头上跳着出去,于是对着门喊道:“门没锁,自己推就进来了,进来小心滑倒,顺着砖头走。” 只听门恍了两个,扑通的一声就开了,门外站着向妮,一脸惊吓,看来他对这个房门还陌生,汪剑涵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是你呀,这门变形的厉害,你先进来坐着,我来关。” 向妮看了看屋内,只好顺着红砖走到床上坐下,而汪剑涵竟与她在红砖上换了身位,半跳着出去把门虚掩着,再半足蹦着回到床上。 向妮一看汪剑涵床上竟然还有本漫画书于是问道:“小汪,我还以为你看专业书呢,你也喜欢看这种漫画书,没看出来呀!” 汪剑涵边笑边走到床上并排坐着说道:“刚才从对面床上淘来了,还没来得及翻看,不知道是什么漫画书,看起来是现在初中生们比较流行的漫画,闲着也闲,一起看看吧。” 两人并排着坐在床上,向妮打开书面,里面是典型的日本式漫画,名字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在屋里,光线比较暗淡,只能对着窗子在看。 日本的漫画书这些年严然成为年轻人们的最爱,好像什么火影,七龙珠、千寻千叶之类的,其实也算是脑洞大开的,里面图像皆是非主流一般的形像,片段镜头式漫画,比较适合长期接受传统教育的青春叛逆期的少男少女看,而在汪剑涵小学初中时,那时看得最多的则是连环画,连环画每一页只有一幅图,图画得很正规,但文字部分会更多些,虽然基本上没有原文多,但比这个日本漫画书则要多很多,所以中国的连环画主要以阅读为主,看画为辅,而日本的漫画书则是以画为主,再在每一个镜头式片段的漫画上,标注些言语,或者表情符号,文化内涵略差一点,但很受少男少女喜欢,因为这种简单的语言再配上大夸张怪异的造型,让大家觉得很新奇,也很快捷,但它的叙事性差,所以一部漫画往往连载几年甚至二三十年都有。 并且日本的漫画不像中国的连环画,故事性很强而且都是一些传递正能量的东西,很少有违禁的语言和暴露的图像,而日本漫画则更开放,书中的语言充满了对青春冲动的刺激和挑斗,画中的女孩多是丰满而且暴露的衣着,虽然是黑白图画,但看了也让汪剑涵这种雏鸟一般的青年一阵阵激动。 两人头对头看着,而汪剑涵则能隐约闻见一股体香,也许那就是书中所说的女人味,有些像香水的味道,又不像,汪剑涵对女人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所以也说不上来,但汪剑涵是第一次闻见,倒是很新奇,同时也很享受,也许只就是那是荷尔蒙分泌不平衡的人喜欢异性的第一个开始。 这本漫画其实有些还是很搞笑的,向妮边看边指着漫画跟汪剑涵讲道:“你看这个,表情是不是很夸张。” “你看那个,样子很搞怪的,日本漫画还是充满了幻想。” 向妮边说边用手指给汪剑涵,汪剑涵其实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多兴趣,只有闲得没什么事的时候才会翻看一下,而此时与向妮靠得很近,更没有心思去看什么鸟漫画了,只是顺着向妮的指向,嘴里答应着,目光却看着向妮专注的样子。 向妮今天穿得有些正式,竟穿了一套装,有点像职业装一般,上衣是大折领的单扣西式外衣,淡淡的天蓝色,里面配白色的网格长袖圆领体恤,圆领与?口翻花镶边,而下身则是同样淡蓝色的长裤,裤口成喇叭形,而中段及股部则收得很紧,看起来很显身材,而此时坐着,整个股部更是绷得很紧,汪剑涵想这布的质量也算是上乘了,要不然定会绷破了。 其实只是汪剑涵还不懂,这女人的衣服就是需要如此,把该凸出的地方凸出来,把该收紧的地方束起来,就像胸部与股部,那是一个女孩除了头发脸蛋之外最吸引人的地方,好的身材如果不如此穿着,会让人看了觉得很拥肿,而这样紧绷的效果才会让女人自身的曲线一览无遗,让女人看起来更具诱惑。 汪剑涵从头看了一遍淡淡的说道:“向妮,好像没见你穿得如此正式,这套衣服确实很适合你,看起来很有吸引力。” 向妮边看漫画边说道:“你还会欣赏吗?我还以为你只会看你的仪器,除此只有你那些专业书呢,看来你还是不笨,还是有点欣赏水平的。再说了每天上工地,如果不下雨那里有时间换衣服,天天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从后面一看,男女不分那种,那女人都不用买衣服了。” “也是,整个看着灰色的工作服,生活都会越来越没味了,你今天好像也洒了香水,这味道还不错。”汪剑涵有点好奇的问道。 “女孩都是爱美的,这个你不懂,所有女孩都会有自己喜欢的味道,那里像你们这些男生,身上除了汗臭,就是烟味。”向妮依然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书,随意的说着,但是却不像刚才那么专注了,一个女生如果有人说自己穿着得体,而且温柔漂亮,身材很好,那么不管这个男生是不是自己中意之人或者是讨厌之人,都会耐心来听。 “哈哈,我倒分辨不出女人味,但有味道的女生总比那种看起来清纯,实际上素然无味的要好。”汪剑涵不是不喜欢清纯,清纯的女生或多或少在不同时候都会成为小男生中的梦中情人,但就如同喝酒抽烟一样,汪剑涵还是喜欢味道重一点的,这样喝起来才有味,抽起来也才带劲,所以刚才所说到真是句实话,并没有刻意去恭维。 “看起来你从学校到这单位一个月不到,还是学了很多知识,竟也懂得对女人评头论足了,也是进步,不错不错,有前途,只可惜没有适合的给你介绍。”向妮像是一脸腕惜的说道。 “不急,青春短暂,我觉得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这种事只能是随缘而已,人家说上天给你订好的缘份你跑也跑不脱,那都是天注定的,上天注定的最大,我们都要听上天的安排。”汪剑涵看过大话西游,竟也能按电影里的对白说出一段并不准确的话。 “不急,除非你不做工程,要不然到你想找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向妮不屑的回道,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光。 “这几天好像车出去了还没回来是吧?”汪剑涵为化解这一份尴尬随便问道。 “这两天大暴雨,车路都冲跨了好几段,听说许多队里的车都被堵在外面了,队里食堂这两天连肉都没有,尽吃土豆白菜,怕是要饿肚子了。”向妮没听出汪剑涵的言外之意,其实这个汪剑涵还是知道的,但汪剑涵想问的是向妮一定没有收到前男友的来信,所以想安慰一下,毕竟刚才从门口走过时,里面还放着那离别和愁歌。 “小汪,你刚才是想问有没有收到信,车来了不就有了,反正信都会送到县城那个政府招待所,他们每次都在那住着,是不是想那暗恋的女朋友了?”向妮已经没有再看漫画,而是侧头看着汪剑涵,两人坐得很近,向妮说话的气息已经扑在汪剑涵面上了,汪剑涵苦笑一声说道:“在学校都是暗恋了,现在还暗恋个屁,天南海北,各行各是,这种回亿偶尔翻出来一下就行,那能费心思去想呢,我这种不似你们在学校至少有一段共同时光,完全是莫名其妙的自我安慰而已。” 汪剑涵无限感概的说完,竟也叹了口气,是在感叹在学校没有主动争取,同时是感叹岁月如梭,没有再次的机会回首。 两人再次沉默,此时而门却扑通一下被推开了,竟吓了汪剑涵与向妮一跳,虽然两人只是坐床上,但却有些尴尬,因为进来的是林工。 林工一看,见两人在看漫画,连说“没事,没事”,然后又关起门,自个儿走了。 汪剑涵嘿嘿一笑说道:“林工不会走错门了吧,隔壁才是财务室。” “哪会呢,怕是找你有事,我先走了,这书我带回去看。”向妮一脸红韵的说道。 汪剑涵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边说边走到门口拉开门,向妮小心翼翼的在砖头上走着,汪剑涵站在门口看着向妮说道:“有空来常来坐坐!” 向妮回首浅浅一笑说道:“算了吧,等不下雨再说了。” 说完竟一摇一恍的回宿舍去了,汪剑涵看着背影,其实一个女生如果穿着这样的紧身裤,又穿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谁都可以成为一个模特,只是有的女的侧是背影诱人,而长相却不敢恭维,但如果从欣赏的角度来看,还是可以让人想入非非的。 第四十七章 绝地 第四十七章绝地 连续了三天的大雨,让快已进秋的群山再次泛起夏日的景观,山里的云雾,变幻变测,瞬时天晴瞬时阴,半山云雾半山雨,山中景色时隐时现,欲露还羞,这也让汪剑涵暂时忘记了脚上的疼痛,每日去往技术室挂个号,然后回到屋子门前,支一个小板凳,在屋檐下,听着雨声,看着远处云雾缭绕,心景竟也宽了许多。 而整个屋前种了许多芭蕉树,宽大的叶片,时而挺直,时而倾下半盆水,在雨中显得犹然自得,共享这难得的上天恩赐,尽情的汲取着甘露,这让汪剑涵想起了宋词里那些优美的片断,“雨打芭蕉愁更愁”,其实自然之物皆是自然,只是人的心景不一样而已,李清照每日之愁都可以通过对身边物的描述而变成一首首优美的诗词,给后人留下很多遐想与回忆,但如不是身处之境,很多人却难解真意,而汪剑涵在雨中竟又增添了许多诗人的悲愁之绪。 远处的西阳沟,水已经非常之大,非常之汹涌,已经不是前日可比,几乎整个西阳沟皆成为河道,,但相对来说比之桥梁所在之处,水却要温顺得多,因为下游更宽。 汪剑涵心想如果自己是在这样的洪水下逃生,怕是后果难测,如此大的洪水就算河中有块巨石也会被冲跨,有的时候你不生在水乡,跟本难以去想像洪灾的可怕,天地之大人却有如蝼蚁,在天地眼中,不值一提,所以人类不能太自以为是,应该对天地、日月、整个大自然有敬畏之心。 汪剑涵的脚已不再疼痛,但整个西阳沟却也静得只有雨声,汪剑涵去找过涂安宜,一间房里三个人都不在,而有的房间则房门紧闭,家属房那边大家连出门的意思都没有,而工棚里工人在这种雨天最舒服的事就是睡觉,反而让汪剑涵一个人坐在屋前成为自然中的一道独特风景。 但这种舒适的情景没有得到更长的延续,晚上吃饭时,整个饭堂都快炸了,因为连日大雨,并且来得很急,超过了队领导的准备,所以吴良义外出采购后,就因进场道路跨塌无法把物资送进来,晚上的食堂就只剩几棵白菜,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饮,食堂也只能把饭做好,渚了一大窝白菜汤,这样对于这些工人来说,怎么能够保证体力呢。 但纵是如此大家吵归吵,闹归闹,却还是不得不吃,汪剑涵听几个工人说,今天还有这点白菜,明天可能连大米都会没有,队里四个小卖部能吃的东西都被抢光了,这些个小卖部其中一个是农民工家属开的,在上边便道边,一个是食堂自己开的,就在食堂边上,而另两个则是队长夫人、书记夫人开的。 汪剑涵打完饭正好遇到向妮,只见向妮看了看那一桶白菜汤也是眉头紧锁,但却也无可奈何,两人端着一半碗米饭半碗汤,走出食堂,向妮好奇的问道:“怎么没见队部里的其它人,好像只见包领工、万主管。” 汪剑涵一笑说道:“这白菜汤有几个人愿意吃呀,听说明天可能就没东西吃了,你那有备吗?” 向妮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汪剑涵嘿嘿一笑说道:“幸有先见之明,前两天刚才买一箱方便面,分你一半,应该可以撑几天。” 向妮听完竟也露出几许笑意回道:“好真要谢谢你了,你不会真的意料到队里会弹尽粮绝吧!” “我又不是神仙,就连队里那些领导都没想到,要不然你看那队长、书记夫人还不得早就备大量方便面、啤酒,这样还能发点小财。”汪剑涵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其实汪剑涵是有些气,队里领导好像装作不知道一般,工人在食堂也只能胡乱骂人出出气,但汪剑涵想如果两天后还没吃的,怕是情况就不好了。 汪剑涵边走边看着那条进场的路,整条路需穿过西阳沟下游,而此时西阳沟下游水至少也有一米多深,车马牛羊都过不去,而下午汪剑涵听得下面调度室里一直很吵,看来是只能通过那唯一的对讲机、一台电话与外界联系,但得到的答复可能也不尽人意,想着都不好意思向大家交待,所以都没有人去食堂。 另外队里几个领导都是带家属的,所以也不常去食堂,幸得刚才万主管与包领工在,与工人沟通,并且安慰了工人,所以工人们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万主管也算队里的领导,年纪也大些,也都跟大家吃一样的饭,工人们虽有怨言但还算是理智。 汪剑涵与向妮回向妮宿舍,向妮那竟有一瓶豆腐乳,对这种汤泡饭来说,这红油豆腐乳可以说是最佳绝配了,两人就着豆腐乳竟也吃得呼啦呼啦的。 吃完饭伸个懒腰,向妮洗过碗把录音机打开,又是那陈百强的歌,汪剑涵也是无聊,竟认真的看起了歌词。 向妮看着汪剑涵问道:“小汪,好像这两天都没见涂安宜与小朱他们,就连谢工也不见,队里好像人很少呀!” 汪剑涵抬头看着向妮回道:“下雨第二天车子就出去了,所以队里很多人都跟车出去了,你隔壁的主席、材料室的、吴良义还有医务室小陈,都去县城了,而涂安宜他们,怕是有自己的乐趣所以才找不着,谢工经常去工班混酒喝,所以队里看起来也就那么几个人吧。” “是这样,那涂安宜怎么不一起叫你去,你跟他关系那么好?”向妮不解的问道,其实向妮也无聊,觉得涂安宜这小子不地道,有好去处也不叫上技术室自己人,才这么问起。 “我估计着他们所做的事,不太适合我,所以才没叫上你跟我去。”汪剑涵随便说道,却一直盯着歌词。 只见向妮把那录音机一按,只听“哐”一声,没声音了,向妮脸鼓着气般看着汪剑涵说道:“你肯定知道他们干嘛去了,为啥不说明白!” “我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到,这种天气肯定是去打麻将了,一打起麻将,那还有时间出来溜的。” “你早点说嘛,我还以为他们去哪里玩呢?”向妮说完回复正常,录音机也重新开起,汪剑涵抬头看了看,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汪剑涵也想去打牌,但这两天脚上不便,实在是没有办法,汪剑涵是一个喜欢赌的人,但却不一定要打牌,有的时候会赌气,有的时候会赌运,有的时候还会赌命,但所有的赌都要么技术烂,要么运气差,唯一赌命还没有输,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白菜泡饭第二天变成白米粥,而汪剑涵与向妮的则是康师傅桶面,两天后,快连粥也喝不上的时候,队里那张北京130出现在了西阳沟下游便道处,但还是没办法进来,队里只能组织还有力气的工人,把车里整车的货背过河面,大家至少又有了半个月的口粮,队部里又重新响起的开心的笑声。 绝境有时真不是绝境,总有一条路可以求生,所以有一句话叫种“水到绝境成飞瀑,人到绝地可重生”。在经过这件事后,汪剑涵印证了农村的一句俗语,“饱带干粮晴带伞”,所以汪剑涵也从生活经历中学习到了一种未雨筹谋的习惯。 第四十八章书信 第四十八章书信 汪剑涵一脸腊黄的依旧坐在屋檐下,看着那一抹斜阳,天空已经晴好如初,天更蓝,而山上竟变幻出另一种颜色,雨过的山色中竟在这几日增出几许黄色来,或许这就是自然的规律,无论有雨无雨,树到了秋天就会泛黄,其中树丛下面竟也有几株枫树,叶子也向红色渐变,只是还不全红,似乎多了几分生机。 西阳沟下游,工人们则分批搬运着物资,汪剑涵期盼的看着那张唯一通行外界的小卡车,而屋的另一边向妮也注目着,小卡车竟然是如此神奇,带给全队口粮的同时,也会带来另一种思念,一种古老的通讯方式,书信。 很快天黑前,所有物资都已搬回驻地,汪剑涵也回至屋里,屋里的泥泞已干,只留下几个拖鞋脚印,半砖头也由此镶在了泥地上,成为汪剑涵屋里的一道风景。 吴良义还真如其名,简直是一个无良的小人,但汪剑涵现在还是比较想看到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毕竟人家手上可以给你带来千里外的思念。 吴良义依然哼着小调,肩上竟背着个吉他,斜跨着一个双肩包,从石梯上一步一步悠闲的走来,汪剑涵与向妮站在门前看着他,当然后面还有许多这几天消失的人,吴良义今天头发依然梳得油光发亮,这个时候还乘着点晚霞的余光,那头发竟也跟脸一样亮,但却能看见脑袋上的头皮,看来经常这样梳头的人,头发比较容易脱落,而技术室涂安宜就是其一。 吴良看向妮与汪剑涵都站在门口,边走边笑着说道:“哟哈,两个人都在等我,不着急等会我休息一下,会给你们送来的,这小子竟然不理向妮与汪剑涵径直先到下排队长室去了。 涂安宜跟在后面,走了上来,汪剑涵看他一脸憔悴,像是几天没睡一般,眼神低垂,脸上无光,平时梳得整刘的头发也看起来灰扑扑的。 汪剑涵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大战了几日于是问道:“老涂,手气怎样?” “还行,小子有没烟,拿一支来抽下。”涂安宜边说边伸手过来,汪剑涵看兜里还有几支,顺手全给他,涂安宜拿出一支,汪剑涵知道他不带火,赶紧给他点上,涂安宜很享受的深吸一口,学着老烟鬼闷了半天,从嘴里吐出几个烟圈,说是烟圈那是因为他的动作像吐烟圈,但实际上吐出来的烟啥也不像,反而喷在自己脸上,熏着自己眼睛,赶紧把眼镜拿下来,用?口擦着眼睛。 汪剑涵与向妮嘻嘻笑着,其实汪剑涵现在已经不再讨厌吸放屁烟的了,因为吸烟也只是一种习惯,有时是嘴里唾液需求,有时是人心里的需求,所以怎么吸其实都是一种形式,不吸烟的人也很多。 涂安宜边擦眼边问道:“你们俩在等吴良,是不是在等信?” “是呀,来这快一个月了,总要给家里报下平安的。”汪剑涵说道。 “我又没问你,人家小向是在等男朋友的回信,你这个小子在等什么,难不成你也有女朋友,那就怪了去!”涂安宜擦完眼一脸不屑的说道。 “老涂,意思是没有女朋友的人,怕是连写信都没有资格了,刚工作还是要与同学们联系一下,这个山沟里如果你不写信出去,怕是老死在这都没人知道的。”汪剑涵很有感悟的说道。 “像你这样的一天窝在屋里还想找女朋友,你问问小向看得上你吗?邋里邋遢的,不修边幅,一年到头就是短裤配短袖,外加一双人字拖。”涂安宜边说边看着向妮。 向妮知道涂安宜的意思,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汪剑涵也只能苦笑,涂安宜其实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对汪剑涵这种人来说,怕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看来这辈子怕是真要如涂安宜所说一样了,但汪剑涵还是有自己的自信,正如农村人一句古话就是讲婚姻的“那只狗吃那陀”那都是天注定的,就算是你先看到又如何呢? 三人聊着,而吴良的小调再次从房子边上吹起,只见这老小子手里拿着几封信,边扬着边走了过来。 向妮两封,汪剑涵三封,涂安宜一封,看样子向妮一封是男朋友的,一封是家书,而汪剑涵一封家书,一封同学的,一封学校班主任的。 “老涂,你也写信,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爱好!”汪剑涵看着涂安宜也学着他的口气问道。 “我当然是会有女朋友的了,你的是女朋友回的信吗?”涂安宜一脸不信任的问道。 “我哪来的女朋友,一封家书,一封是老师写的,另一封是同学的,还真被你猜着了,就没女朋友的信,因为本来也没女朋友,没有期盼也就没有失望!”汪剑涵脸无表情的说道。 汪剑涵其实还是略带失望的,其实他在学校还是有自己喜欢的女孩,无奈性格内向,所以读了四年书,别人都不知道,自己也不敢表达,这才有了这种遗憾,但此时已工作了还是写了信去,三封信从地址就知道是谁回的,所以汪剑涵虽然说得轻松,只是不愿再被涂安宜调侃才这么说的。 而向妮拿着两封信,内心却是异常矛盾的,在她的心里有很多种可能,就好像你面前有一百条路可以选一般,对没有路走的人来说,一条就足够了,但有的时候世事并非如此,当你有选择的时候,往往有很多种可能,而向妮则是像丢色子一样,色子丢出去用碗盖起来,里面有可能是两点到十二点中的任何一点(两个色子),所以当你在期盼之时往往只会想着那个好的结果,而当真正可以打开结果时,却又瞻前顾后,想着那些不利的结果,如果按西方哲学理论来说,这些都是人无用的担忧,结果早就已定,从对方写出信来到现在,纵使十几天的路途,亦不会有任何改变。 吴良看着三人,看看涂安宜又看看汪剑涵,一脸不解的说道:“哟哈,信拿到了,也没什么表示。”吴良边说边把手伸了出来扇着,像是要饭的那般,汪剑涵一摸衣服,刚才烟已经给涂安宜了,只能笑笑说道:“吴总务,烟也没带,等会给你发。” 而只听涂安宜这时脖子里发出“哼、哈”之声,就是脖子不舒服,不吐不快那种样子,正好对着吴良要好处的手,只见吴良赶紧缩回手去,对着汪剑涵说:“跟你们开玩笑的。” 涂安宜这才笑着说:“你小子,知道开玩笑你把手缩回去干嘛,怕了。” “你小子,什么坏事做不出,万一你真吐老子一手口水,老子还要费一块香皂来洗。”吴良带点苦笑说道。 其实人的性格真的是有相互克制这种说法的,像吴良义这种人,就是需要涂安宜这种才能克制住,吴良义虽然并非真的想讨点好处,涂安宜也并非真的想吐吴良义手上,但这种方式就是一种互相克制的结果。 向妮见吴良义肩上还背着吉他,对着吴良义说道:“吴总务,买了个新吉他,要不借给我几天。” 吴良义听闻又回复那副讨厌的模样说道:“没事,我给你放屋里。” 汪剑涵想看来这吴良义就是这个心思,要不然都已回过宿舍,他还背着吉他干什么,但汪剑涵却不知道向妮要吉他干什么。 汪剑涵见没其它事,拿着信说道:“回去看家书了。” 汪剑涵拿着信就回宿舍,涂安宜和向妮都各自回去,看来书信还是给人一种思想上的踏实感。 汪剑涵虽然手中三封信看不看,也能猜到大致的意思,并且也没有曾经女同学的回信,但对在这个环境下的人来说,有信也算有一份牵挂,至少自己还能算是不被遗忘的人。 第四十九章 远方的情 第四十九章远方的情 书信是一种牵挂与寄托,也是身处这种环境里能够接收到的最好安慰,虽然汪剑涵这一个月来,与大家还算相处融洽,工作也很踏实,但毕竟这些同事也好领导也好都是新认识,内心深处很多东西其实也很难与之交流的,并不是汪剑涵内向的性格,这是所有人都有的防备,当你处在一个新的环境中之时,如果有伤心事、烦闷之情其实是很难与其它人有共鸣的,纵然你性格天生开朗,但毕竟有些东西需要熟悉的人才能真正懂得你的愁绪。 汪剑涵半躺在床上,首先打开家书,从信封的字一看就是父亲写的,因为母亲跟本就不识字,他知道父亲一向写信的风格,简单明了,交待清楚,没有儿女情长,更没有不必要的问候。 “剑涵吾儿,来信已收,知你一切顺利,家里也都安心,家中一切都好,勿挂。 听你来信对现在的工作似有抱怨,对工作环境的艰苦似有不适,在这里我要正告你,既然去了就安心工作,现在艰苦的环境正是你需要的,你才刚参加工作,不要有太多要求和条件,任何事都有一个过程,正如我常跟你说的一锤子打不出一个狮子,(父亲以前曾是村里出名的石匠,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不要妄想一工作就能怎样,你工作有成绩了,领导自然会信任你,给你机会,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比你有本事的多得是,只有脚踏实地工作才是你应该做的。 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人际交往,自己照顾自己,钱如果不够就写信回来,不说了,家里不用你操心,安心工作。 再见!” 读完信,汪剑涵心里已经很踏实,虽然这些句子在学校里与家里的通信几乎没有什么新的变化,但字里行间让汪剑涵能看到父亲写信时的身影,那真挚的父子之情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尽管父亲这辈子到现在为至依然没有太大的成就,但父亲却让姐哥六个孩子能够健康成长,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在父亲身上汪剑涵学到了很多,包括责任,那是一个男人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素质,对社会负责、对单位负责、对家人负责,最起码的对自己负责。 汪剑涵小心的收好父亲的来信,按原样折成豆腐块,再收进信封,接下来再打开学校的来信,那是班主任老师回的一封信。 汪剑涵在学校的班主任是一位接近退休的女老师,待人和蔼,讲话轻慢,带着江南浓浓的软语,而汪剑涵这一个班是她最后一次带班主任,也是退休前带的唯一一班,所以她把全班四十一个同学,当成自己的子女一样来照看,传之以技,援之以德,应该说对全班同学倾尽了心血。 从个人来讲,她对汪剑涵也是十分关照,因为汪剑涵十五岁入校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廋小,面黑、畏畏缩缩,并且从入学的考试来看,云南边远省份的成绩普遍比其它省份的要差了许多,但作为班主任却一视同仁的对待着每一个同学。汪剑涵自小有一股不服输的劲,所以第一学期期末成绩就已名列前茅,让她对此也刮目相看,再者汪剑涵自小独立性强,守规矩,只是不爱说话,看起来竟然跟女生一般让老师放心,所以到毕业之时班主任对汪剑涵一直很放心,汪剑涵刚到这里就给老师写了信,这也是给老师的牵挂一个回复。 “剑涵同学,来信收到,知道你已顺利到往单位,我们都很宽慰,你是我们班第一个走出校门的同学,在你走后很多同学都很关心你,现在知道你已在工作岗位上工作,老师和同学们都感到很宽慰,同时老师也祝贺你,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取得好的成绩。 从你的来信来看,你现在参加中国西南大动脉南昆铁路的建设,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的煅练机会,改革开放至今,特别是这两年中国的铁路事业正如火如涂的进行,你能够参与其中是你的幸运也是你在学校努力学习的成果,希望你能珍惜如此难得的机会,把在学校所学充分发挥出来,为祖国的铁路事业建设作为应有贡献。 我知道修建铁路一件艰苦的事,特别是在贵州山区,环境会比沿海及发达地方艰苦百倍,但做工作,做事业就要能吃苦,在学校曾给所有的同学们都讲过,国家测量大队有我们学校很多校友,也有我的同学在里面,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踏遍全国大小山川,最后成功完成全国一等、二等控制点的测量工作,由此多次被国务院表彰,成为我们这个行业的楷模,同时也是你们学习的榜样,我希望你能以学校前辈们的精神为指导,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发扬本校学生不怕苦不怕累的优良传统,为南昆铁路的建设作出应尽之力。 你跟我谈到工资的问题,以你现在的能力,我觉得一个月三百多元也已经算是不错了,我现在已快退休,每月工资也就六七百,何况是刚参加工作的那个时候,所以要求你不要只顾眼前的利益,班里有很多同学现在尚未找到工作,既然有工作在做,那就不要总是考虑眼前的得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你当前最应该考虑的事。 你提到的班里几个同学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工作了,他们的工作环境也并不十分理想,也都在全国各地奔劳,不必挂念。最后再次祝你在工作中取得好成绩,同时注意身体健康! 再见!” 老师的信让汪剑涵感觉到了新的信心,虽然这里与南京城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但信中所提学校的前辈们所做的事迹都是千真万确,与前辈们曾经的付出,曾经的艰苦相比,汪剑涵觉得这确实算还不错了,因为专业、职业的不同,许多分在地质队、测绘队的同学,环境也是如此,或许更糟。对汪剑涵来说能得到老师的鼓励及少许批评,汪剑涵心里觉得很欣慰,这些日来自己确实在思想上有些消极,特别是经过这一次死里逃生后,对前途及未来充满了怀疑和迷茫,而老师的信在此时送到,无异于给汪剑涵更大的动力,相信自己真的可以为祖国铁路事业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汪剑涵并没有急着打开第三封信,就这样斜躺在床上,点燃一支烟,慢慢抽着,烟从嘴角溢出,迷漫在头顶,就好像一个烟雾般的皇冠,两封信其实都在表达一个意思,有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就不要再挑三捡四,环境的艰苦与工作的劳累这都是年轻人需要走过的一个必然过程,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要只看眼前的利益,而应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面,做好工作才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事。 这是汪剑涵从两封信自己得出的结论,也算是汪剑涵对自己工作一月来的一个总结。 第三封信是汪剑涵写给远在西藏同学的信,因为这个同学一直跟汪剑涵关系很好,如果说汪剑涵还有其它非常要好的其它同学,那么从这位西藏同学来说,除了他们西藏本地的同学外,在班里汪剑涵可以算是这位西藏同学最要好的伙伴,所以汪剑涵从自身也好,从同学的角度来考虑,都第一时间写给这位同学,并且是直接写到这位同学的家里,因为西藏的毕业生需要回西藏后由自治区统一分配,在他们的省份人才真的是最大的宝藏。 在记忆中这位同学较其它西藏的同学更内向,在班上与同学的交往很少,与汪剑涵同宿舍,同时也保留了西藏少数民族一些传统的习惯,看起来和汪剑涵一般邋哩邋遢,也不喜修边幅,按农村的说法,总是一副“大侠”的模样,而农村所谓的“大侠”专指那些衣着破旧,头发零乱,在街边乞讨的乞丐。 信封上字迹有些潦草,但汪剑涵知道这应该是这位同学比较认真的了,也很重视汪剑涵的回信,汪剑涵笑着撕开信封,就如同就在身旁一样随意。 “剑涵老友,感谢你一直挂念着我,我已回到家乡,一切都很好,在学校一直得到你的照顾,在此非常感谢! 我回到西藏,省里就安排了工作,我被分在拉萨地质某大队,队里的人还算可以,我已经在跟着搞测量了,工作很忙。 这段时间,我也会常想起一起在学校的日子,想起我们一起在球场上奔跑,想起很多同学对我的帮助,想起你跟我同一个宿舍的四年生活,我很怀念那时的时光。 而在单位就没有那么友好了,我觉得很多人对我都不友善,很多人都有意针对我,特别是在工作上,像看一个怪物一般,我很苦闷,工作回来,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每天都要喝一点酒才行,在这里我没有朋友。 谢谢你的来信,让我还知道有朋友在远方掂记着我,希望你的工作也很顺利,注意身体少喝酒! 如果你有空就来西藏找我,不说了,祝你工作愉快。 再见!” 字里行间充满同学间那真诚之情,虽然信写得很短,看起来没有什么好说,字一样很潦草,但汪剑涵明白,这应该是这位同学写得最认真的了,如果换其它同学,也许他连信都不会回。 读完同学的信,汪剑涵心里很放心,同时也很忧虑,这位西藏的同学在班里学习最差,可能缘于基础知识跟不上,所以在学习专业上也是拖着走的。再者他本人不善沟通,有些自闭的倾向,很多同学也不愿与他多交流,有的时候老师也不对他有更高的要求,四年来其实在专业上还是很欠缺的。如果按汪剑涵来此单位这种情况,他的工作可能会很被动,也很吃力,受人白眼再所难免,与单位同事的相处可能更难,毕竟在学校其它同学再怎么样也都会给他一些照顾,他是西藏少数民族,大家多少会理解。但去到单位虽然是一个地方的人,但大家都是少数民族,就不会对任何一个有什么特殊的照顾,并且以他的性格,有什么不高兴可能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而不会向其它人倾诉,这样长久以往,怕是很有问题,从最后他表述来看,依然是不太合群的样子,要靠喝酒才能入睡。 想至此,再回想过去的日子,汪剑涵的忧虑更甚了,就如同吐出的烟,如果没有风吹过,它会一直在头顶盘旋,久久不散,像愁绪一般,只会更浓。 汪剑涵没有去想前两封信,提起笔开始给远方的同学写信,他希望远方的那位挚友,能够走出眼前的困境,多与人沟通,把自己的心事、想法说出来,或者说给他一点建议,毕竟在学校他是如此信任自己,他不想这个同学由此郁郁不振,或许以一个同学的身份来给他一些安慰与帮助,他会更信任,更能接受。 第五十章 小卖部的美少妇 第五十章小卖部的美少妇 写完回信,天已经黑了,汪剑涵知道晚上食堂应该还来不及做出什么花样,自己依旧还是得泡康师傅吃。 这方便面虽然很多人说吃了会怎么怎么的,但在一个这种环境里,它却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存在,以至多年后汪剑涵依然对这一方便面情有独衷。 但吃方便面如果有点咸菜,那更是绝配了,但汪剑涵本就是个穷鬼,现在去哪里找绝配之一呢。 突然想起向妮房里的麻油豆腐乳,那也是不错的搭配,于是汪剑涵端着一桶方便面来到向妮房内。 说是一桶,其实也只能勉强填饱半个肚子,并且这种方便面确实方便,但却也最没营养,半夜就可能饿醒。 向妮已经用过饭,见汪剑涵端着方便面桶过来,也不好拒绝,把豆腐乳给汪剑涵,自己抬个盆去洗脸。 汪剑涵一看有些不对,这还早难不成要休息了,自己不请自来成了不速之客,怕会影响别人休息,于是问道:“向妮,你要睡觉了吗?这么早就洗漱!” 向妮边在屋外放水,边回头说道:“还早呢,只是天气有些闷洗洗脸,这样舒服点!” “哦!”汪剑涵应了一声,就开始吃面,肚子饿的人来说,只要不烫嘴,一桶面用不了五分钟,吃面的人一般只会专心吃面,而旁边的人呢会听见一阵阵面吃进去的“刷刷”声。 如果你此时正在肚子饿的时候,一定鬼火冒,因为这种声音对肚子饿的人来说最具诱惑性,幸好此时没有其它没吃饭的人,要不然这种吃法保不准挨揍,向妮洗完脸进来的时候,汪剑涵已经在用纸巾擦着嘴了。 向妮一看婉尔一笑说道:“你吃得真快,我还说买两瓶啤酒来陪你喝呢!” “肚子饿了吃得快了点,不过说喝啤酒我还是比较乐意的,你想喝吗?我下去看看,顺便买包烟。”汪剑涵说完也未等向妮回复,就自顾去下排房子小买部买东西了。 下排一共两个小卖部,第一间是队长室连带小卖部,第二间是调度室,第三间书记室连带小卖部,第一间没开门,汪剑涵只有去第三间。 店里只有一个少妇模样的人蹲着在整理刚到的货物,说是少妇是因为汪剑涵曾见过一两次,但是不认识,并且现在背对着自己。 汪剑涵看她穿一身长裙,淡蓝色镶花的那种连衣裙,头女散披着,似是刚洗过澡,头发尖上还有些水迹未干,光脚穿着一双红色的拖鞋,正拱着上身,半蹲着整理一些袋装小食品。 汪剑涵不好意思再看,于是喊道:“老板娘,卖东西。” 汪剑涵的江湖经验告诉自己,对男的喊“老板”,对女喊“老板娘”,这个是不变的道理,直至十年后才被改为无论老少的统统喊“老板”,女的则不论美丑都喊“美女”。 这是至理名言,一定错不了,而此时美女回头了。 只见美女直起身子,用手拉扯了一下连衣裙的上口,上口是圆领的,竖直有几个装饰用的纽扣,有些皱皮的花边镶着,看起来还是比较新潮得体。 美女看着汪剑涵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脸颊两边立时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睛在一张鹅蛋脸上显得很突出,看起来比向妮的眼睛还要大些,但又另有韵味,向妮的眼睛看起来总是含情脉脉,而这位美女的眼睛却让人看了有些噬人心魄,这可能就是少女与少妇的区别吧。 美少妇一看汪剑涵,嘻笑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老板娘呢,可你们贾书记却不是老板,听着有些别扭,你是技术室新来的小汪吧!” 汪剑涵不好意思的答道:“哦,不好意思,贾夫人,我要买几瓶啤酒一包红塔山,一包花生米,一瓶椰子汁。” 汪剑涵听刚才美少妇的口气似乎觉得“老板娘”这种称呼不好,一是她是书记夫人,二是她还很年轻,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想法,从外表来看竟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应该还是二十四五岁这种,算起来竟也跟汪剑涵算是同龄人。 所以汪剑涵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称呼,如果换十年后,不用看一定叫“美女”了,这样也许这个美少妇会笑得更开心些,只是现在的汪剑涵还没有这样的觉悟与口才。 美少妇扑哧一笑,看着汪剑涵,一双大眼睛,两条杨柳眉,微微闪动,双颊红韵飘飞,看得汪剑涵都有些害羞了。 只听美少妇笑完说道:“小汪,你们读书人也是奇怪,就不能好好叫人家,我也只比你们大二三岁,其它人都叫我‘杜姐’,我叫杜春花,你们技术室涂安宜、向妮都这样叫我,你以后也叫我‘杜姐’,不要老叫那些不好听的词,都是一个工程队的,让人听了生分。” 汪剑涵没想到这个美少妇原来叫杜春花,不仅人长得漂亮,说话更是甜得似蜜,并且声音也很好听,温柔中带些挑逗。 汪剑涵一脸傻笑着答应,杜春花小步轻移的进去给汪剑涵拿花生米和椰汁,汪剑涵看着背影,心里竟十分羡慕起那一脸鬼笑的贾书记,这老小子看来也是个中高手,竟能娶这么漂亮的姑娘做老婆,怪不得这老小子一天倒晚脸上都挂着笑,原来每天都有如此佳人相陪,换做汪剑涵自己那肯定也是天天洋溢着幸福的感觉了。 杜春花把烟和花生米、椰汁放在窗台上,然后一脸诡笑着问道:“小汪,这么晚买酒,要几瓶呀,是想请谁喝酒?” 汪剑涵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说买几瓶,而酒就在门口。 汪剑涵略思考了一下随口答道:“就先来六瓶吧,自己闲着闷得慌,喝点啤酒好睡觉。” “那要不要请我也喝一瓶?”杜春花一双迷人的大眼,此时却有些微闭看着汪剑涵。 汪剑涵在书上读过这种桥段,却没想在这偏远的山沟沟里给遇上了,那是一点经验没有。 只觉得心跳得比平时快了很多,脸一下就红到脖根,结巴的说道:“那那,那好呀,我给你开一瓶。”边说边要去门口拿啤酒。 而那杜春花则一把拉着汪剑涵开心的笑着说道:“小汪,跟你开玩笑的,看样子你还女朋友吧!” 汪剑涵一脸羞愧,不好意思的说道:“杜姐,那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 “好呀,今天我才刚洗过澡,下次记得请我。”杜姐一边说一边帮汪剑涵用一个袋子把东西装起来。 汪剑涵把酒全部拿到窗台,从裤包里把钱拿出来,把钱付了,再抬头看那杜春花,脸上红韵更甚,真如春花一般。 汪剑涵拿好东西看着杜春花说道:“杜姐,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敢回的就往回走。 耳边响起杜春花在后面喊道:“小汪,记得下次要啥来找杜姐。” “好啊!”汪剑涵头也没回就转过了房角。 汪剑涵心里实在是有滋有味,一是没想到这个书记夫人竟是个美少妇,而且是那种很诱人的那种。 二呢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见个漂亮女人就完全失神一般,感觉很没面子。 但这也没办法,汪剑涵天生就有些内向,在学校只会暗别人,从没有谈过恋爱,就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在如此漂亮的少妇面前,肯定是会有把持不住的情况。 其三汪剑涵觉得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竟然如此品行,也为自己刚才那样囧态感到失望,同时也觉得以前看那些圣贤书也未必全对,什么“君子坐怀不乱”,那全说的是屁话,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不用坐在你怀里就已经乱了。 汪剑涵边走边想,本来是去向妮房间的,结果却不知不觉走到自己房前,不觉自己一笑,心想自己也是没出息,定力太差,竟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路都走错了。 汪剑涵的自责其实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其实青春年少时,如果没有些想法,那一定才是不正常的,试问那个男人没有如此的经历呢。 第五十一章 分手总在夜色中 第五十一章分手总在夜色中 汪剑涵提着酒再次回到向妮宿舍,把东西放在桌上,竟自个儿叹了口长气,好似这样才安全了许多。 向妮一脸疑惑的看着汪剑涵,不解的问道:“小汪,你去哪里买的,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又回去睡觉了呢,你脸怎么那么红呀!” “那呀,我刚才去下面贾书记家小卖部买的,他老婆在整理今天刚到的货,所以耽搁了一小会,来来来喝啤酒。” 汪剑涵边说边打开两瓶,递给向妮一瓶,自己则拿起另一瓶,对着瓶子“咕噜、咕噜”的吹了起来,这半冰半冻的啤酒确实比较适合降噪,特别适合这种内火,汪剑涵半瓶下去,打了个饱隔,浑身上下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 汪剑涵放下瓶子看着向妮,只见她依旧站着,只是呆呆的看着汪剑涵略显奇怪的行为。 汪剑涵侧目一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你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向妮嘻嘻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脸红。” “我脸红吗?”汪剑涵竟自摸着脸。 “难道不红吗?” 向妮边说边把窗前桌上的镜子拿了过来。 汪剑涵对着桌子理了理头发,很满意一般。 “没什么,我自己都没看出来,可能刚才爬楼梯的原故吧!“ 汪剑涵把镜子还给向妮,向妮把镜子放回桌上,淡淡的说道:“是不是去书记家小卖部买的?” “是,难道有问题吗?”汪剑涵有些疑惑的说道。 “没啥问题,只是书记那老婆是不是很漂亮?”向妮贼精的问道。 “也还可以,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见过许多次?”汪剑涵回道。 “是见过许多次,我只是问问你而已。”向妮提起酒喝了一口说道。 “天下老板娘都一个样,难道这有区别吗?” 汪剑涵还是不明白向妮想说什么,又是什么意思,所以还是追问道。 “老板娘有很多,那么漂亮而且热情的怕不多吧!”向妮故意拖长语调说道。 “哦,你是说这个呀!卖东西当然要热情点好,难不成对着顾客一脸衰样呀!” 汪剑涵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失态,但脸红没红自己不知道,可能向妮看他有些失态所以才这样也,这也证明这个杜春花可能本性如此而已。 “向妮我告诉你,我在外多年,觉得有一个人态度是最好的,那就是老板娘,如果那些政府办事的、卖票的等等都像老板娘这么热情,我看中国至少要提前十年进入小康社会。” 汪剑涵心有所感的说道,其实这也也有些道理的,看那些售票员一脸霉像,语气冰冷,人的热情都会少些,更不用说有些政府部门的办事人员,那更是横眉冷对了。 “特别是漂亮的,是不是小汪?” “漂亮有用吗?又不能当饭吃,你今天怎么老纠结这个漂亮与否的事,是不是收到男朋友的信,开心了!” 汪剑涵想着还是转移下话题,这样问道虽然有些唐突,但至少可以让向妮不再去谈那个杜春花。 只见向妮坐在床了,放下瓶子,一手抬起,掌心向上,嘴里吐出一口气,然后就没有了。 汪剑涵提着啤酒,嘴里嚼着花生走了过去,在对面葛小娟床上坐下,看着向妮很疑惑的说道:“什么意思呀?” 向妮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样嘻笑着看着汪剑涵把刚才动作再比划了一次。 汪剑涵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受了点惊吓,现在脑子不好使了,却还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搞得摸头不着脑的。 向妮看汪剑涵今天竟然这么笨,这样明显的答复竟然做两次还不明白,也是有些生气。 深吸一口气,鼓着嘴,双手合并,突然一口气吹在手上,手再次分开,好像是在寺庙里拜神一般。 汪剑涵看她的动作十分搞笑,于是哈哈大笑着说道:“你拜我做什么,难不成把我当神灵了。” “看你平时还有点聪明,怎么突然间成猪头了,这么笨,还不明白。” 向妮显然是有些失望了,因为一件事连续变着花样做三次,汪剑涵都不明白,汪剑涵自己也觉得刚才是吓得不轻,听向妮说道于是问道:“明白什么?” “那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问你收到你男朋友信,什么情况,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吹了,分手了,明白了吗?”向妮有些生气的说道。 “哦哦,哦,我明白了,是这样解释,我还在想你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原来如此。”汪剑涵算了知道,刚才向妮一直在用嘴吹气,是表示两人已经“吹了”,汪剑涵想起这个答案,竟自个儿嘿嘿笑了起来。 向妮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与男朋友分手了,你就这么开心!” 汪剑涵这才发现自己笑着,很尴尬的停下笑声,严肃带点同情的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哀悼一点,你看这样行不行?” 向妮一看汪剑涵的表情,确实一下子有如输了几百块钱一般,自己都扑哧的笑了起来。 汪剑涵一看,知道其实这种爱情的结果,应该早有预料,心里有了准备,可能已经没有面对面分手那种悲伤的情绪了,现在天各一方,分与不分,尽是自己的选择,只是知道一个结果而已,所以向妮恢复也很快,从她笑里面可以看得出来。 “既然那么悲伤,就喝口酒吧!” 汪剑涵故意提起酒瓶与向妮对碰了一下,说完就自已再喝了一口酒。 对一个爱喝酒的人来说,想喝酒可以找到任何理由,自己的悲伤,自己的失意,自己的快乐,自己的成功,甚至别人的失恋,别人的不开心都可以成为下酒菜,这就是阿Q,这就是阿Q式的汪剑涵。 向妮也喝了一口,但却没有汪剑涵这般喝得多,毕竟汪剑涵是真喝酒,而向妮则是喝情绪。 一口酒下去,汪剑涵已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兴致也高了起来,兴奋的说道:“你看这四十二队三百多号人,这四周那么多树,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吧,这是不是该说是庆祝你还复自由,又拥有了新的选择权,获得新生。” 汪剑涵有时看问题的角度与别人不同,但却也是在向妮这里,向妮本也是性格开朗之人,要是其它人一定会被骂“无耻”,竟然能拿别人的伤心事开玩笑,甚至会被轰出去。 第五十二章 青春之歌 第五十二章青春之歌 汪剑涵没被轰出去,不仅如此,还悠闲的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因为这里的主人也在喝着啤酒,但却没有吃花生米,就好像用悲伤下酒一般,喝得越多悲伤就会越少。 向妮又开始放那一个录音机,机子里依然传出陈百强的歌,而这一次却不再是“偏偏喜欢你”了,而是一首悲伤的情歌“烟雨凄迷”, 歌声更加伤怀。 汪剑涵竟边学边哼着,翘着二朗腿,边吃着花生米,边看着歌词,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而向妮看着汪剑涵好像觉得那里不对一般,自己提起酒来喝了大大的一口,见汪剑涵依然没动,把瓶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汪剑涵听声音一看,嘿嘿笑着说话:“喝得挺快,我再给你开!” 说着又给开了一瓶,放在向妮面前。 向妮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汪剑涵说道:“小汪,这可是我的宿舍,你是陪我喝酒的,不是让你来听歌的,有没有搞错。” 汪剑涵还是一般笑脸说道:“喝酒就不要跟我比了,反正你也是用悲伤下酒,其实喝多少是没关系的。” “哟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自信,老娘是不敢你计较,要不你这小酒量,老娘还看不上眼呢,别瞎吹,你那一瓶还没喝完,赶紧的。” 向妮一副老成的模样,竟也把贵州话说得有些谱了。 “老娘,哈哈哈!”汪剑涵抬起酒,边说边一口对瓶,只见剩下的一点酒,很快的就流到肚子里了。 汪剑涵想,这女人喝酒可不是好惹的,听说过三不喝,其中之一就是不跟女人喝,因为女人的酒量永远也无法用酒来称量。 汪剑涵边开酒瓶,边侧眼看着向妮,双颊微红,看来一瓶啤酒对她来说,可能还不够消愁,于是说道:“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听。” 向妮一听,蹬大眼看着汪剑涵,就好像今天才认识的一样,一副看乞丐变成有钱人的眼神。 汪剑涵一看,这人要是不露两手,哼两句怕是一辈子要让人认为自己真的五音不全了。 于是立马提高八度音说道:“向妮,不要小瞧人,所谓人不可貌像,海水它不可斗量,我虽然不喜欢表现,但不代表着没有这个实力。” 说完竟还给向妮使了个眼色。 向妮是实在忍不住才笑出声来,边笑边说道:“我是听你唱过才这么说,怕你把整个队部里人吵醒,被人家以为是布农的牛走丢了,所以才提醒你,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你就唱呗,反正人家不会说是我唱的。” “来来来,再喝点酒,话说回来,不喝点酒还真唱不出来。”边说边举起瓶子伸过去与向妮碰了一下。 汪剑涵大话已说出口,但是一想还真不知道唱什么好,于是举起瓶子就开始喝,边喝边想着喝什么呢? 但在汪剑涵脑子里却真的没有谱,但就如同这举起的杯子,是不喝不行了,反正喝多也是喝,喝少也是喝,不如多喝点说不定脑子要灵活一些。 就如同刚才去买个东西就吓得脑子短路,本来以向妮刚才比划的手势,在平时汪剑涵一下就能看明白,可就是想不起,所以汪剑涵竟然一直在喝,直到一瓶子啤酒见了底,汪剑涵才停了下来。 向妮只是喝了一口,却一直看着汪剑涵这般喝酒,就好似渴了三天一般。 汪剑涵一喝完,向妮就鼓起掌来,伸起拇指说道:“好!” 但是问题来了,想当年曹植七步成诗,如今对汪剑涵来说七步可是已经走过了,算不准怕是已经十几步了,如果按曹植那时的情况,怕是早就被砍头了,但汪剑涵却还是没想到唱什么歌。 这酒是一个好东西,有的时候你思路不开阔的时候,喝一杯马上就会海阔天空,汪剑涵突然就想到了吴良义今天晚上背着的吉他,这不不在一边挂着呢。 汪剑涵给向妮往墙边使了个眼色,向妮顺着一看,算是明白,于是就把吉他提了过来。 汪剑涵抱着吉他,姿式还是比较标准的,用手在弦上瞎拔弄几下,然后像模像样的先调调弦,然后再来几次如些的动作,感觉可以了才抬头看着向妮。 向妮刚才以为汪剑涵是吹牛,但看汪剑涵像是真的一样还有模有样的,心里也是很惊喜,有“一睹庐山真面目”的兴趣,眼中竟充满了对偶像的那种神色,让汪剑涵看了很是满意。 虽然汪剑涵也就会那么一点点,但是“哆来咪发梭来西”还是整得清楚的,至于什么调不调,调高还是调低,那就不是汪剑涵的专业了,只要能唬住人,下了台,其它的都不是事。 吉他拿起了,思路也开了,校园民谣是这年代很流行的歌,谁还不会哼两句呢。 “青春的花开花落,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山里的白天黑夜,让我害怕却依旧怀念,醇醇的酒香傻傻的梦,陪我走过日日夜夜,沥沥的雨离离的愁,缕缕的情情怨怨,给一点阳光的照射,花儿就自开自落,谁也不懂年少的愁,那是青春无悔的滋味,在这片明亮的夜色里,孤独的人有谁来陪,……,……。” 一首正流行的《青春》,让汪剑涵自己陶醉在自己低沉的嗓音里,也让向妮回到校园那青春岁月,但是后面的歌词都是汪剑涵现编的,比起人家写的歌词那可是天差地别,如果真想听,那还是听原唱好点,但汪剑涵一般只记前两句,所以在没办法之下只能现填现唱,总也不能不会唱就“啦啦啦”吧! 而向妮也没有听出汪剑涵瞎编的词,只是这歌旋律简单明快,并且很符合知识青年的口味,所以也不会有人注意汪剑涵的歌词了。 “唱完了?” 向妮在汪剑涵停下后半响才回过神问道。 “是呀,是不是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汪剑涵很自信的问道,因为他能从向妮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倒不是汪剑涵真唱得好,而是在有些时候纵然是黄牛叫,如果你加上一点敲锣打鼓的声音,那么听起来自然是不一样的味道了。 向妮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看着汪剑涵,觉得很不可思议。 其实唱歌就是如此,如果你用心去唱,那么不论你天生嗓音如何,一定能感染用心听的人,假如你不用心去唱纵然你是红歌星,唱出来的歌也一定很苍白无力,做事做人亦是如此。 汪剑涵一脸得意的说道:“再唱一首,你一定也会喜欢,流浪歌手的情人” 汪剑涵说完,竟也不等向妮同意,自个儿就开始唱了起来。 “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那个痴心等候你的人,那就是我,在遥远地想念你,想念曾经的岁月,我愿你做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歌声萦绕在你身边,让你跟我走,在你身后,大家议论中,那遥远的地方,你陪着我的歌,在黑夜传唱,……,……。” 汪剑涵很用心的一直唱着,是唱给向妮听,但同时也是唱给自己, 夜色很美,低沉的歌声一直在夜色中回荡,最后才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十三章 一片狼藉 第五十三章一片狼藉 夏末的雨其实也跟秋后的蚂蚱一样,长久不了,连下一周,也算得上是最后的冲刺了,所以九月的天真正算得上秋高气爽,青山依旧,草木泛黄,太阳的照射下,枫叶红韵,点缀着这枯燥的山丘。 而工地上则是满目狼疮,一片狼藉,大水把整个西阳沟算是重新洗刷了一遍,洗去了蒙尘,但却了留下更多上游冲刷下来的树根、树枝、垃圾。 工地上的零星材料被洪水冲到下游,整个便道上都有,都是些短小的方木、篱笆、等一些轻巧的东西。上面的基本上还可以回收,冲在下游那些材料已被村民就地利用了。 整个工地看样子决不像一个大干的态势,反而有些像刚进场时的情景,如果不是已经做好了几个构造物,那么谁还能相信这里需要修一坐桥。 汪剑涵与涂安宜、向妮、葛小娟、小朱一起来到工地,看着这个样子,其实从内心上来说还是比较郁闷的,一个工地好不容易有点红火的样子,一场大水让整个工地原形皆露,虽然这里面有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意思,但几个都是年轻人,既然来这工作了,也就把这个四十二队当成了家,这工地整成这样子,大家心里也不舒服,毕竟来这是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早点把桥修好,就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去向新的战场。 在这场大水中,就连冲击钻机都被淹去三分之一,操作台全被淹没,水大的时候只余一根钻机杆露在外面,现在钻机司机正在清理钻机平台,用水冲去平台上的淤泥,其它的工人配合着做着其它准备工作。 从现场来看要恢复施工,还是要花不少的力气。 就连汪剑涵留下的几个临时“骑马桩”都已无法使用,需要重新测量,重新布桩,汪剑涵看了也是眉头大紧,幸得钻孔桩也要再等两三天,计划着只能这两天把这些事做完了,要不然等重新钻孔了,那时又得盯着冲孔的进度了。 几个人踏着泥泞湿滑的路面,脚下总是粘乎乎的,走起来很不舒服,不小心还会摔一跤,所以几个人都一心盯着脚下,没有太多话讲。 几人各个地方都看了一遍,把需要这几天做的事做了整理记录。 工人们则都集中在整个河道,收集冲散的材料,材料是国家财产,也是工程队的成本,同时也是恢复施工的条件,所以有时它真的很重要,在革命年代为保护国家财产而牺牲的英雄大有人在。 电工在四处检测着机械设备,就连钻机的控制设备都要进行重新的维修,何况其它机械,这场大雨是真的考验了整个施工现场,让所有的问题都在洪水面前暴露无遗。 有的时候经验会起很大的作用,有的时候经验也会成为一个人的桎梏,抱着原有经验,就会被新的问题考验,而成为新的经验。科学而符合实际的方案才是可靠的,不论你工作经验有多丰富,因为经验都是有局限性的,所以这也算是给汪剑涵等人上了一课。 几人看完桩位向桥这边走来,前面汇聚了几乎队里大小的领导,也在河边踏勘,整个河道经过洪水冲刷,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基本没有了本来的面目。 汪剑涵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故意绕道而行,大家都不想让领导觉得尴尬,也都静静的跟前向驻地走去。 “小汪、小涂,你们俩来一下。” 石队长老远就看到了几人,高声喊着,汪剑涵把工具包让小朱背着。 “你们先回去吧,反正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事。” 汪剑涵看了看石队长又看了看向妮,心里还是有忐忑的情绪。 向妮看了看,也乐于回去,这种地方遍地泥泞,走在哪里都难受,并且今天向妮并没有穿工作服,而是穿着一条绷紧的裤子,走起路来十分困难,如果摔一跤,那就尴尬了,于是露出一个半分笑的表情,半分忧虑的表情。 汪剑涵知道她想什么,一半笑容也许是想说“我可以回去休息,而你两却还得留在工地”。那半分忧虑却是为汪剑涵而担心,怕汪剑涵又口不择言,再次让领导难?。 汪剑涵笑了笑算一种成熟的回应。 汪剑涵与涂安宜走到原八号与七号墩之间,这原本是河道,由于当时未改河道,所以现在被冲刷后反而遗留了更多的砂石,原来的河道已经基本找不着了。 林工看两人走了过来,问道:“那些桩位怎么样?” “有四棵有被洪水冲刷的痕迹,其它的还好。” 汪偿涵说完看着林工。 “那明天你们再重新放一下桩位,来跟石队长们看下怎么改河道。” 林工说完看了看石队长,石队长皱着眉,现在显然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是怎么改才可能使这种事不再发生。 “小汪,你看怎么个改法好点。” 石队长注视着汪剑涵。 “我觉得河道还是按原来林工的方案,已经很详细了,也很符合这西阳沟的实际情况,把河道留在这八号墩与七号墩之间,先把七、八号工作平台留出来,再顺着工作平台来改,两边用现在河道中的石块砌成挡墙,再用麻袋装砂砾石码在里面,桥轴线前后河道适当放宽加深,再清理一下现在的冲积物,如果再有洪水也不会四处漫延了。” 汪剑涵说完看着石队长,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怕那里又说错。 石队长这次竟只看了看林工就说道:“林工我看就按你的方案和小汪说的办吧。” 林工只是点点头,但面色已平和很多。 “万主管,你现在就去安排工人,让材料室调一匹麻袋来,先装麻袋,我们现在就回去指挥部调两台挖机来,争取三天时间恢复施工。” 石队长不再征求其它人的意见,也充分说明其实石队长对此还是深有忌惮,因为整个工程施工他才是第一责任人,如果再出什么事,怕是他的队长也当不稳了。 有的时候工程施工就是这般,所谓“利不可独,谋不可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当断必断,这也才像是个北方人的性格,石队长原是河南人。 “那小涂,这几天你就配合万主管他们,尽快把河道弄出来。” 林工边走边跟涂安宜交待,而汪剑涵则还要去河另一边看看,所以就一个人走了。 河这边要好得多,所有的桥墩中线桩都在相对稳固的地方,桩位没有明显的移动。 汪剑涵一个人,跑了几个点后,已是中午,太阳终于扫清一切阴霭,露出难得的笑容,而汪剑涵心里也算欣慰,至少这一次发表意见没有被无端潮笑、甚至指责了。而上一次的却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争执,事实虽证实汪剑涵一语中地,但如同汪剑涵前些天听老中医的话一般,这样子其实更让汪剑涵难受,虽然这也让技术室算是出了口气,但汪剑涵以后的工作也必须更谨慎些了,会有很多眼睛在盯着。 这几天的工作是繁忙的,汪剑涵需要尽快赶着回去,把需要测量的资料准备好,下午就得干起来,汪剑涵暂时忘记了这些天的不快,信心也在胸中慢慢升起,人只要心情好了,做事的热情也会高涨,特别是汪剑涵这种年纪,有的时候还真可以做到废寝忘食。 汪剑涵没赶上吃饭,不过有方便面下肚,在技术室忙了一个中午,把需要重新放桩的计算好,把需要复测的点位标注出来,一切准备充分,只等下午上班就上山干活。 第五十四章 山中遇蛇 第五十四章山中遇蛇 哼着小调,汪剑涵背着仪器,扛着脚架,走在西阳沟一侧的山坡上,山坡中鸟鸣,蝉惊,一片和谐。 野菊花已经开遍了草丛中,一朵朵相互依畏,有常见的黄花,也有深红、暗红、还有白色的菊花,花朵很小,有的饼干大小,有点铜钱大小,这场雨过后,好像浇醒了这些久旱的野花,让每年的愿望再次得以实现,就着秋天的阳光,各自绽放着,暗香在山间飘散,各种花蝴蝶在丛中穿梭,扑采着不同的花粉,翅膀上沾着各种颜色。 阳光照射下,整个山坡更显自然,山坡的泥土半干半湿,脚踩在上面软软的感觉,整个山坡散发出阵阵水气,有时迷漫,有时随风吹散,汪剑涵来这么久,第一次心情愉悦的欣赏这自然之景,向妮跟在后面,背着包,扛着测伞,听着汪剑涵哼的小调,似乎也在欣赏着半山坡的自然之境,而已经忘记了前日的失恋之苦。 绕过那块突出的巨石,很快来到测站点。 涵汪剑却也不急,坐下悠悠的抽支烟。 这个测站点环境算是不错的,旁边竟有几块像样的石头,从土里露出半个头,现在水已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只是一屁股坐下去,竟有些凉。 向妮在旁边插上测伞歪着头看着一脸适意的汪剑涵。 “大爷,该干活了!” 向妮盯着汪剑涵,汪剑涵斜头看了看向妮道:“美女,还早,先坐坐。” 随手指了指旁边另一块石头。 “我可没你这么会享福,爬了半天,就来这抽烟晒太阳,再说这石头不平,坐在上面,不觉得难受吗?” 向妮扭头看着那山背后,好像山背后有更好的风景。 汪剑涵依然如故,只是看着远处的小朱还在爬山,也没在意。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猴子呀?” “哪里?” 汪剑涵好奇的站了起来,顺着向妮的手指看过去,那山背全是断岩残壁,几棵老松辛苦的撑在上面,却怎么也找不着向妮说的“猴子”。 汪剑涵立时撑起脚架,以最快的速度把仪器架好,转过镜头向山背看去,找了半天却也没找着。 只见向妮已坐在仪器箱上看着远处,一副感怀甚深的样子。 汪剑涵嘿嘿一笑。 旁边找了根枯枝,冷不防一丢在向妮面前。 只听“哇”的一声,向妮一下从仪器箱上蹦了起来,立马跳开几步,盯着那根枯枝。 向妮一手抚着起伏不平的胸部,看了半响,一看原来是根枯枝,这才气息平定下来。 盯着汪剑涵,汪剑涵转过仪器,正在对着后视。 “等会再跟你算帐!” 向妮一脸恼气,忿忿的说道,然后就在后面石头上坐了下来,坐之前还四周看了看,用刚才的枯枝,四处打打,确定没有蛇才安用坐下来。 汪剑涵边对后视边说道:“向妮,现在都已是秋天了,蛇怕是已进洞了,你这么害怕,刚才怕是又想谁了呢!” “想谁也不想你,你这么损,怪不得没有女生喜欢你,活该!” 向妮看也不看汪剑涵,自顾用枯枝敲打着泥巴。 “唉,也是,不过那山背后却也没猴子呀!” “如果有猴子,那山上一定有野果子,要不要我等会去给你摘几个来给你呀!” 汪剑涵又开始哼起小调。 “你哼的什么鬼呀,能不能正经的哼的好听的。” 向妮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但话语却已不生气了。 “赫大肚的办公室有很多书,竟然还有《鹿鼎记》,所以这两天一直在看,这个是韦小宝专哼《扬州十八摸》,好不好听。” “什么鬼调,好的不学,竟然还想学人家韦小宝呀!人家可是七个老婆,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都好意思说。” 向妮不仅说话不给面子,语调也是非常不屑,汪剑涵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可能嘴角一边微翘,眼睛略合,鼻子里“哼”的一声,边出气边哼哼。 “你就不懂了,缺什么就补什么,不是想要七个老婆,不过能有七个老婆怕是大多数的男人的想法,我只是想从中学一点,谁知道你竟这么打击,算了我还是一心向佛吧,也许佛祖能给我解决这些烦恼。” 汪偿涵边用对讲机通知小朱在山那边打点,边自我感叹着。 “求佛祖有什么用,求他收了你,你还不如去找个小庙拜拜,说不定救苦救难观世音大仕,能让你如愿,还得你虔诚些才行。” 向妮坐得久了,屁股也受不了,站了起来,在边走边说着。 “向妮,你看那些光凸凸的树是什么树,怎么刚一入秋就掉得一个叶都没有了,上面还有那么多刺技。” “这都不知道,还以为你知识比我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告诉你吧,这个就是木棉,不知道的话,那个电影《林棉袈沙》总该看过吧!” 向妮边走边说着,而汪剑涵把仪器镜头对准那些树,仔细看了看,从树根到枝上都长满凸出的尖刺,树身上没有一个叶子,但树都长得很细长高大,在这些灌木丛里算是笔直高耸的,也看起来非常之独特。 “哦,原来是木棉,但不知道花开起来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很好看?” “问我,我也不知道,过了年就可以看到了,不急,反正我们在这里还得呆在两年。” 向妮好似对这两年没感觉似得,但两年却是整个青春里最保贵的两年。 “是呀,还得两年,但不知两年后,这桥修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上面呢!” 汪剑涵满怀信心的想着那两年后的事,或许自己还能做为建设者把名字留在桥梁的碑铭上,脸上也是满布着自豪的表情。 “别说以后了,等会下去你就可以拿红油漆在八号墩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后来的时候可以告诉你老婆,你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两年青春。” 向妮似也有感怀,但却有气无力的说着。 汪偿涵用对讲机放完最后一根桩,伸着懒腰,看着坐在仪器箱上的向妮轻轻的说道:“美女,下班了,挪挪你的臀部。” 向妮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 汪剑涵知道,看着这一片山,还有那光凸凸的木棉树,这两年怕也只能看这些了,但外面的世界永远都在变化,当从这里走出去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跟这里的牛羊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那怕是一辆车,都会用鼻子凑过去仔细闻闻。 收拾好东西,两人依然一前一后地向山下走去。 心情有的时候跟这山色一般,此时太阳西落,而这边就变成了山阴,冷风吹过,竟泛起点点寒意,整个刚才还绽放的小菊花,已经隐在灌木的阴影中,难觅踪影。 转过那块巨石,就可能顺畅的的开始一段下坡路了,而巨石边上有几棵高大的树木,此时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感觉。 汪剑涵小心的绕过巨石,刚走出两步,身上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只见地主一根黑漆漆的长木根,却又不像木棍,因为它的嘴正吐着红色的信子。 汪剑涵突然停下,后面的向妮不明原因,竟一下撞了上来,汪剑涵只感觉一阵软棉棉的感觉,如果是平时,汪剑涵一定会暗喜,可此时一身冷汗,跟本没有那份心思了。 汪剑涵伸起手,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向妮刚想发问,但顺着汪剑涵的手势看过去,她也看见那条半躺着的蛇,刚才还是因为害羞脸红,而现在则是一脸通红,因为惊吓。 蛇一般情况下碰到人就会自行溜走,但这条蛇不旦没有溜走,而且直立起头,朝着汪剑涵吐信子,汪剑涵与这条蛇也就一米左右的距离,按蛇攻击人的速度,汪剑涵是很难躲开的。 汪剑涵就这样贮着,汗却是不停的流,后面向妮也是一动不敢动,因为这蛇远比刚才丢的枯枝要长许多,所以一直保持着身型半靠着汪剑涵,生怕一旦出现声响,那蛇就会一下蹿过来。 汪剑涵大脑里一直搜索着有关蛇的知识,从外观来看这条蛇肯定是一条有毒的蛇,因为全身乌黑,蛇头呈三角,信子鲜红,头部立起至少二十公分,但却不像传说中的眼镜蛇,眼镜蛇从外观上头部扁平,而此蛇却没有这种形状,但汪剑涵却想不出是什么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你要强行过去,它一定会攻击。 汪剑涵在想用什么方式可以赶走它,肩上扛着脚架,如果把脚架扔过去,可能会砸到蛇,它会被吓走,但是如果没砸着呢,或者是在它感觉有动静的时候就发起攻击,自己手上什么也没有,被咬上一口,怕是回不到驻地了。 想了办半天,竟也没有非常好的办法,只能这样耗着。 两个人四只眼,就这样紧盯着这蛇,蛇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架式,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式。 而汪剑涵也大气不敢喘的,双手紧握脚架,随时准备防备,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就跑。 时间与空间好像都在此时凝固,静静的,汪剑涵可以感觉到向妮喘气的起伏,同时也可以感觉到那一份恐惧之情。 第五十五章 发薪日 第五十五章发薪日 财务室本来是很冷清的一个部门,平时几乎少有人来往,可今天却是不一样,整个财务室门里门外,都站满了人,汪剑涵很奇怪,但越是热闹的场合也不需要汪剑涵去凑,因为汪剑涵正在讲昨天的奇遇。 涂安宜一脸小瞧的看着汪剑涵,感觉那里不对一般。 “那条蛇怎么了,你他娘的讲着讲着怎么歇菜了,难不成它会自己走的?” 汪剑涵看涂安宜一副大爷进茶馆喝茶的架式,一只脚斜跨在桌子上,整个身子半躺在椅子里,斜眼看着汪剑涵,汪剑涵刚才正在想财务室为啥那么多人,因为他们一直在上面吵着。 “后来它自己一看耗不过我,就扭头走了,因为它怕了。” 汪剑涵看着涂安宜没好气的说道。 “放屁,讲了半天,就这个结果,我问的是你跟向妮怎么了,我管那条蛇赶什么。” 涂安宜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涂工,你让人家小汪把话说完,你总是抢着说,我们还想听呢,小说也得有个结局,你争啥子。” 葛小娟在涂安宜对面坐着,总是这般尖声尖嗓的,并且还音调还高,每次听她讲话,就好像用圆规尖掏耳朵一样。 “向妮的事,你等会问她好了,那条蛇真的是吐了半天信子,掂量了一会眼前这两个大的热辐射体它吃不下,所以快晚饭的时候,它也赶着去回家陪老婆吃晚饭了。” 汪剑涵没好气的说着,但事实也确是如此,昨天汪剑涵与向妮与那条蛇对峙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让那条蛇自己溜走了,当那条蛇溜走的时候,汪剑涵仔细看了一下,那条蛇竟真有一米五那么长,说起来快赶上汪剑涵的身高了。 蛇走后汪剑涵与向妮是同时叹了一口气,确定那条蛇走远后,才蹑手蹑脚的快速通过了那段危险之地,汪剑涵一件短?是真的湿透了,但不知道是因为向妮靠在身上,还是因为害怕,可能热汗、冷汗都有。 “去你的,怪不得没女朋友,讲故事都讲得这么差,要我讲结果肯定会讲成这条蛇突然窜了过来,向妮大惊失色,一下抱住了我,而我却挥起三脚架,一下就把那蛇砸死了,英雄救美,这种结局才符合听众的口味,就好比小说,结局才是重要的。” 涂安宜还是发表着自己的高论。 革命小调又在耳边响起,涂安宜赶紧把脚放了下来,把汪剑涵桌上的图纸拿了过去,等汪剑涵反应过来,林工已在门口站着了,向妮却正赶在后面。 林工悠悠的走到桌边,看来中午的这一觉睡得还是比较香,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刚才谁在讲故事,说来听听。” 大家都不吭声,只是看着汪剑涵,向妮低着头坐在自己桌前。 “林工,昨天去山上,遇到条蛇,对峙了半小时才下得山来,不知道你们以前遇到过没有?” 汪剑涵说完看着林工。 “对了,我都忘了提醒你们了,这山上毒蛇很多,以后你们上山不要穿凉鞋,短裤,小汪你们没被咬吧?” 林工说完看着汪剑涵,才发现自己最后问得有些多余,要是被咬了,现在还能安然坐在技术室吗? “没事,不过刚才跟他们讲了,要多注意,他们还不相信,这里的蛇可不让人,确实应该小心点,但不知这里的蛇会不会冬眠!” 汪偿涵经过又一次的惊险,生活依然如故,说话也随意了很多,并且他已经不相信书上说的“打草惊蛇”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后多注意,向妮昨天是不是吓着了?” 女孩子总是受多一点关注,林工说完看着向妮。 “没事,吓是吓了一跳,不过前面有小汪,我还是要好点。” 向妮故作镇定,可昨天可不是这样的,依汪剑涵的感觉,向妮都快吓得一整个人趴在汪剑涵身上了。 “上面怎么那么吵,小涂上去瞧瞧!” 林工看着涂安宜,知道他不是真的看图纸。 “林工,今天发工资,上面都是工班的在算钱。” 涂安宜看着林工认真回道。 “哦,怪不得我家那口子今天跑这么快!” 林工若有所思的说着,对面谢工哼道。 “发工资,不发还好,发了一还小卖部欠的钱,怕是也没几天日子好过。” “你这家伙,你平时又不打牌,那应该还是有一点的吧!” 林工看着谢工回道。 “不打牌就有钱?打牌才不怕没钱花呢,一个月工资也就几箱啤酒的事。” 谢工说完小声的问道:“昨天又赢了?” 显然是问林工,林工一皱眉。 “小赢,小声点!” 说完掏出烟给大家发了起来。 汪剑涵想,原来林工也喜欢打打牌,并且昨天应该是赢钱了,所以今天看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到了技术室看大家吹牛,竟也没发火,并且现在还能有烟抽,不知道输钱后还会不会这么好。 刚才那么小声,其实技术室大家都听见了,估计着是怕上排房子财务室的人听见,所以林工看似有些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还是怕老婆的一员。 “林工,晚上要不要买点卤菜回来,大家喝几杯?” 涂安宜把头凑过去,也保持着刚才林工与谢工说话的口气. “哦,今天晚上去四十九队交流学习,差不多领了工资就走,你们几个新来的,今天晚上可要好好表现表现,上次我们谢工就差点胃出血。” “不是差点,是已经出了,只是出的少而已。” 谢工说完不是看着林工,而是看着汪剑涵与涂安宜这坐在外面的四个人。 汪剑涵想,交流就交流,为啥都交流得胃出血呢,那也算得上是奇才了,但回过头来想,这交流了毕定是要吃饭的,吃饭肯定是要喝点酒,喝点酒必定会喝多,喝多了当然就会胃出血了,这个逻辑没问题。 汪剑涵看看涂安宜,四人都点头示意。 此时上面却响起喊声“林木柯,你们技术室的还不来领工资,再不来就没钱了!” 能直接叫林工名字的怕也就只有他老婆尤会计了。 林工一脸不高兴的对着窗子,向外面吼道:“你吼啥吼,还怕人家不知道你那腔调呀,整个队部的人都知道了。” 说完一脸不高兴的关起窗子,对着大家道:“你们去领工资吧,钱拿到手省着点花。” 大家都陆陆续续到财务室领工资,汪剑涵走在最后,却见林工一个人坐在桌着,闷闷不乐。 其实领工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为什么林工反而不高兴呢,这可能就是结婚与没结婚的差别了,结了婚工资全上交,没结婚自己领自己花,而林工是结过婚的人,更惨的是老婆就是出纳,所以他也不用去领了。 汪剑涵一想,这结了婚的男人也算可怜,虽然说工资很少,但至少汪剑涵可以自己签字,自己拿拿钱,而林工连钱都不用过手,尤会计就可以代他领了,所以看起来打打小牌是结婚后男人们的一点共同爱好。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场面,已经恢复平静,财务室里麻师在对着帐,而厉进取在签着字,嘴里在叨念着,技术室的人竟自觉地排着队。 尤会计在点着钱,发工资都是发现钞,大的一百元,小的要算到几分钱。 工班的钱是工班长统一领的,但每次都会有十几号工人簇拥着来,大家都想感受快乐的时刻,大家的工资都是透明的,也不存在有什么不一样。 厉开来拿着钱,一张一张拿出数了一遍,就连硬币都不放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晚上有酒喝了,技术室的哥们来不来!” 谢工一脸不屑,看着厉开来手中的钱,哼哼着说道:“去去去,先把人家小卖部的钱还了,小卖部都快被你们欠跨了。” “去球,晚上先喝了酒再说!” 厉开来边说边小溜着出了财务室。 其实厉开来那点钱,用眼一看就能知道有多少,数不数只是过把手瘾罢了,大的就那么四五张,其它的都是毛票。 技术室一个接一个签字,一个又又一个的拿着钱,带着些苦涩的笑走出财务室,嘴里都在自个儿嫌弃着手中的钞票,但再嫌弃也对它很尊重,至少它能保证一个月肚子不饿,有烟抽着,隔三差五还能来点啤酒。 汪剑涵签完字,顺带看了一眼,工资内容很简单,岗位、技能、施工津帖,前二项加起来三百六十多,加津帖一起算起来五百不到,都是按一周五天算的,没有加班这种说法,但工资却是严格按国家规定来计算的。 汪剑涵因为探亲假有一小部分钱,来回路费报销一小部分,全部加起来竟也有一千多点,算起来已经很多了。 汪剑涵点了点钱,也是学着其它人那样,找一点有钱人的快感。 桌对面麻师抬眼,从老花镜上面看了看汪剑涵。 “小汪,钱够不够花!” “小汪看起来不是乱花钱的人,是不是不小汪。” 尤会计代汪剑涵回答,却又问起汪剑涵。 “应该够了,抽烟再喝点酒,不过还是得先得饭菜票买好才行。” 汪剑涵心里虽然很失落,但至少这钱也算是自己赚的,少是少了点,回想在学校用家里的钱,一点也不会节省,抽烟还都是红塔山,一包十多块,现在一算,如果一天一包的话,看来得改抽点便宜点的烟了,更何况还要吃饭一个月也得一百五左右,光这两项,一个月工资也就所剩无几了,再想喝点小酒,怕是真的得计划着点来花。 “小汪,打不打牌呀。” 麻师再次从他的眼镜外看着汪剑涵。 “还没打过。” “下次没事我带你去打。” 麻师看起来很看得起汪剑涵一般,说话的口气像极了师傅对徒弟。 “好呀,下次跟麻师去学学。” 汪剑涵边说边走出财务室,后面却是尤会计再说道:“麻会计,人家小汪老实的,你带他去打什么牌。” 只听老麻师嘿嘿笑道:“不打牌,这钱也不够这些小年轻花的!” 汪剑涵把钱收好,回到床上躺着,眼睛看着那黑呼呼的蚊帐,本来想重新去以买一笼来挂起的,现在想想也没啥意思了,买了蚊帐怕是也喝不到酒了,这冬天也快到了,有没有蚊帐,也没关系,再说汪剑涵基本上不怕影子咬,来这么长时间放下蚊帐的时间也没几次,这蚊帐的功能也就是挡挡灰而已。 汪剑涵第一次领工资,也第一次感受到真真实实的差距,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当初广东的名号在中国那可真是赚钱的代名词,电影那些操一口广东普通话的人,都是有钱人,而穷人好像要不是西南口音,就一定是北方口音,汪剑涵曾记得小学有过一文章“肇庆是个好地方”,结果就选了一个既是好地方,又属发财热点的广东单位,奔着广东这块金字而来,却不想去肇庆只是蜻蜓点水,而现在已经一头扎进了这黔西南的大山之中,从来到就还没有出去过。 而刚才那点可怜的钞票虽然已经安稳的躺在裤包里,但却一点也没有真正有钱人的感觉,反而更失落。 刚才看他们那无可奈何的苦笑,汪剑涵现在知道,自己不照镜子也是那番表情。 正想感叹几声,不想门突然被撞开了,只见涂安宜风风火火的进来,也不多说,拉起汪剑涵就走。 走过财务室,里面传来尤会计的问话。 “小涂,你们今天还上工地?” “尤姐,我们今天要去四十九队交流学习。” 涂安宜边走边说着。 “哦”,尤会计若有所思,却突然跑出财务室对着汪剑涵与涂安宜的背影喊道:“让你们林工少喝点。” 涂安宜竟回头一笑道:“没事,有我们在。” 说完拉着汪剑涵匆匆的向山腰便道走去。 第五十六章 技术交流 第五十六章技术交流 四十九队,还要顺着便道走几公里路,他们驻地在一个山凹里,门前也是一个大冲沟,而西阳沟大桥的零号台之前,就是四十九队工程的分段,整个这一段工程皆由公司施工,每个工程队负责大概五门公里的段落。 而只要是走过成昆、贵昆线的人都知道,在云贵高原修的铁路线,过了桥一般就是隧道,也就是老百姓嘴里常说的钻洞,但现在洞还没通,所以技术室全体人员浩浩荡荡的从施工便道上走着。 林工谢工两人走在前面,中间是试验室马工与小朱,后面就是今年的四个新人涂安宜、向妮、葛小娟,汪剑涵来了这一个多月,尚是第一次去其它队窜门,说起来还是比较兴奋的。 几个人一路人吹着散牛,不着边际的开怀大笑,不着边际的讲着一些黄色小调,时而追逐,时而弯腰大口喘着气,每个人都兴奋异常,就如同被关久了,到外面放风一般。 秋天的下午,其实是最舒服的,没有太阳的那么热烈的照耀,也没有北风吹来的寒意,山间绿黄相间,红花点缀,看起来秋意盎然。 这原有的鸟儿已习惯了外人的骚扰,现在依旧唱着欢快的歌,而那些小松鼠,一边含着松子,爬在树上,一边用那机灵的小眼珠看着这帮路人,一切都合谐如初,一切如同喝酒一样,刚刚好就是最佳的境界。 四十九队的驻地也是依山而建,但却有几处较宽的天然平地,所以队部驻地较为集中,再加上其它零散的工班工棚,错落有致,看起来更像一家人,或者说是一个小村庄,反观四十二队,由于地形有限,只能分台修建,所以从顶到底下,高差竟也有几十米,看起来有些电视中难民营的感觉。 到了入口有一条石板路直接通往驻地,也就不用顺着便道再走,八个人走成一行,越过山腰就可见全貌,却见整个驻地有多处已炊烟袅袅,看来整个队里家属还是比较多。 在工程队能带家属的一般都是老职工或者领导,从他们驻地的情况来看,至少说明这四十九队是一个老编制的工程队了,相比四十二队要多了分成熟与稳重。 一行人来到四十九队的技术室,这是个两套间,一共支了十几张桌子,而在一间里面用三张桌子并在一些,四周布了很多板凳,这个应该就是今天交流的主会场了。 林工带头先走了进去,一个带着眼镜的瘦高个走了出来,一脸带笑的双手与林工握手,看起来很亲热的样子。 “林工,后面的就是你带的兵了。” 眼镜男看着汪剑涵他们几个,一脸带笑,汪剑涵几人也都微笑回应。 “是了,这就是我们四十二队技术室的全部人员了,比起朱工你的兵强马壮,可是寒酸多了。” 朱工边把林工迎了进去,边跟谢工、马工、小朱打着招呼,他们都是认识的,而只有汪剑涵四个新人不认识,但四个人见主人如此热情,也都一一微笑握手。 大家主客坐下后,林工很是好奇的问道:“朱工,你们的人哪?” “哈哈,他们去端菜和酒了。” 朱工很是豪爽的说着,此时已有两人各搬了两箱啤酒来,后面是桶老白干,随后技术室先后来了十几号人,一看这架式,兵强马壮的,都是端菜的端菜,倒水的倒水,一派热闹的场面。 林工一看这架式有些偏离主方向,于是眉头大紧道:“朱工,你们这样不好吧,还是让兄弟们坐着,大家先吹吹牛,也请朱工给我这几个新来的兄弟上上课才是。” “上什么课,有林工你,那论得到我给他们上课,你这都是精兵强将,西阳沟特大桥就靠你们了,我这帮小子一下就来,咱们边喝两口边聊,工地上也没有什么好的,就将就点。” 朱工说完给大家发了烟,汪剑涵看这桌子其实已经摆了五六个菜了,都是用特大号的盘子装着,那边几箱啤酒,一大桶白酒,看样子是啤酒管饱,白酒管醉。 就一会,十几号四十九队的兄弟已基本来齐,碗筷都已备好,白酒每人一碗,二十多号人围着三张办公桌,其实也是很挤的,几乎都是肩并肩的样子,而最后他们又端来了十几盘菜,有的是重复的,有的是单独的,中间一盆酸菜鱼,看起来那盆比汪剑涵的洗脸盆还大些。 “来来来,我们一起欢迎四十二队技术室的林工、谢工及一帮兄弟们。” 说完大家一起站了起来,只听见凳子拖地“嘎嘎”的响声。 “林工,你看这第一碗怎么个喝法。” 林工一看这架式有些不妥,但在工程队如此问来没有别的意思,一是给客人面子,第二呢其实也就不言明了。 “客随主便,反正今天我们也是沾朱工的光,所以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吧。” “四十九队的兄弟们,那就干了吧,欢迎兄弟队来访。” 说完低头抬碗,像是喝水一样,十几个兄弟也是一个动作,只听“咕噜,咕噜”声响。 汪剑涵很是惊讶,酒量大的人他也见多了,但如此豪爽的喝酒还是第一次,这装酒的碗是四季丰收碗,一瓶也只能勉强倒两碗,如此喝法,神仙怕也耐不住。 “兄弟们喝!” 林工见四十九队的兄弟已基本喝完,但没坐下,也豪迈的喊道。 汪剑涵小心的端着碗,这碗酒实在装得太满,只要手一抖就会洒出去,那样就会让人觉得是故意的,汪剑涵低头抬碗,猛的来了一大口,感觉不像普通白酒那么呛,反而觉得很淡,只有一点淡淡的白酒味,于是也大但的喝了起来。 除了向妮葛小娟喝的是啤酒外,其它人都是一海碗白酒,也都和汪剑涵一般,试探着,然后再像喝啤酒一样,几个“咕噜“声后,大家都碗儿见底,把碗一翻,再放回桌面。 大家再次坐下,随着朱工一声“吃”令下,大家都忙着往肚子里填点东西,汪剑涵也不客气,因为本来就人多,再客气后面就不可能剩有你想吃的,在这山沟之中能填饱肚子是第一要务。 可这朱工的第一场确实让人冒虚汗,就是连谢工这样的身体,这样的酒量看了也有些胆怯,但那晓得这种酒味道虽不怎么样,却也没有真正的白酒那度数。 “林工带的队伍就是不一样,豪爽。” “那里,还是你们四十九队的兄弟们强,这个酒是不是当地产的板板酒。” 林工很客气的问道,其实林工肯定是喝过这种酒的,所以林工也才这样不露声色,包括谢工,其实考验的只是新来几个没有喝过的,让林工欣慰的是,大家竟也毫犹豫的就喝了,看起来四十二队技术室也不是盖的。 “这个就是布农自酿的板板酒,味道淡,有些广东米酒的味道,但却没有那么甜,度数低,跟啤酒一样,所以今天打了几桶来大家一起尝尝,来来来,大家吃!“ 说完朱工又端起碗来,大家这次没有站了,都只是端着碗,因为人实在大多,站站坐坐也实在不方便,在工地也不再讲什么规矩了,但第二碗还是一口就干,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如此三碗酒后,大家开始互相介绍,都各自聊着,各自找伴喝着,也都在谈工作,谈想法,除了这些好像再也没有其它好谈的,剩下的只有喝酒了。 第五十七章 理发 第五十七章理发 汪剑涵坐在理发坐椅上,这是一个特别老式的理发坐椅,带旋转带升降,还可以放倒了来躺着,算起来这是汪剑涵一直以来能坐的最高级的椅子了,感觉很舒服。 理发师是队里的职工,这工程队其实也如一个小社会一般,五脏俱全,食堂解决吃的,医务室解决日常小病小痛,四个小卖部解决日常生活必须品,工会有电视,有书籍杂志、报纸,劳保用品有材料室;每半个月可以赶一次集,解决一些日用品;头发长了还有专门的理发室。 应该说如果你没有特殊需求,就算一年到头不出这山沟也能生活无忧,可能这也是铁路上的一种传统,也是一种人性化的考虑。 理发是用传统推剪,发型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种类,一种留长点,一种平头,一种光头,好像没有其它太多的选择,光头不太好戴安全帽,所以理的人少些,汪剑涵选留长一点,也就是把盖耳以上的修掉就可以了。 椅子调了个比较舒适的角度,汪剑涵半躺着,昨天的酒气未散,现在还在消化。 想起昨天的交流,也算是风起云涌,惊险异常,由于他们人数比较多,而且又是主场,所以汪剑涵几个算是拼尽全力,也只能算在喝酒上打了个平手,到后面四十九队队部的很多人都来了,也都敬酒的敬酒,回敬的回敬,毕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这种热闹的场面,还是有吸引力的,最后林工、谢工都已喝醉了,而汪剑涵也是喝得二麻二麻的,怎么回来都不知道。 很多人想难道工程队之间的技术交流真的只是如此,其实并非表面那般,喝酒也许是一种大家情绪发泻的方式,更多的是在喝酒的过程中大家会把工作的体会都说出来。 两个队都有桥梁施工,四十九队三座中桥,算起来量也不小,条件也相对好些,就说上次的洪水,他们受损就小得多,基本上不影响接下来施工。但四十二队就几乎全队停工,而在技术与队领导的配合上,也是不尽相同,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管理艺术,需要既要保持技术室质量、安全、规范的原则要求,同时要想尽办法推进工程进度,这才是交流的重点。 对汪剑涵来说,在相隔五、六公里的地方有一群和自己一般的毕业生,干着和自己一般艰苦的工作,心里纵然有些不快,也能适当缓解,毕竟刚参加工作,谁都不容易,尽管不同的领导对待技术员的态度会有不同,但至少大家都在为理想而奋斗着。 一开始大家不熟悉的时候,话都比较拘束,说的也是比较冠冕堂皇的话,但是酒入愁肠,大家都是一样,黄连汤里加苦胆,苦上加苦,大家也都真实把所思所想畅快的讲出来,对两个队的技术员来说何偿不是一种释放。 从整个效果来看,还是不错的,至少汪剑涵是比较向上的,虽然酒喝得差不多要醉,但内心里已没有那么孤独的感觉,相反更多的想法是如何想尽办法把工作做好,这样才能在今年这么多毕业生脱颖而出,所以今天他想到理一下发,因为头发确实太长了,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一种不思上进的感觉。 理发师问过汪剑涵,考虑到已是秋天,所以就要求把过长的头发修短一点就行了。 理发师先压着汪剑涵的头把脖子部位那些长的头发剪掉,汪剑涵忍耐着,等后面的剪完了,汪剑涵可以真正躺下来,半眯着眼养神了。 “汪工,你是第一次来理发吧!” 理发师边剪着边问汪剑涵,看来虽然汪剑涵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但理发师还是知道的,毕竟这一年技术室就来了四个人,要记住四个人其实一点也不难,但要让汪剑涵记住队里工班的其它人,那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哦,第一次,前段时间也不知道队里有理发师,前两天才听说的。” 汪剑涵有些违心的说道,其实汪剑涵早些时候就知道了,毕竟这理发室就在食堂边上,挨着食堂开的小卖部,只是汪剑涵一向随意,想着来这里山沟之中也不必再注意太多形像了,但昨天的交流让汪剑涵有了新的认识,那就是既然来了,如果再不做出点成绩,那就真对不起自己的青春了。 要做好,就得改变,首先从形像上改变,就是把头发剪短点,本来想明天跟队里的车去县城再剪,但一想到发的工资,就有点心疼了,队里有免费的理发师,何苦再去花这钱呢,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汪剑涵现在是自力更生的时候,一切都应该多做考虑。 “汪工看你也不出去,天天呆在队部里,会不会无聊呀!” 理发师有下无下的理着,边理边看着汪剑涵的头型,看来还是想把每一个头都剪得让大家满意。 “这地方还能去哪里呢,又没有什么好玩的!” 汪剑涵知道这些职工来的时间长了,一定知道些好玩的地方,所以感叹的说道。 “好玩的多了,晚上可以去附近村庄里逗逗当地的小姑娘,说不定还能找个合适的当老婆,汪工还没结婚吧!” “没有,还小呢,这里附近村庄那里有什么小姑娘,除了大妈就是大婶的。” 汪剑涵确实认为在这样的地方很难见到顺眼的,毕竟每一个年轻人都会对自己自视过高,再说也曾在大城市读过几年书,比起农村人来说也算见过世面。 “谁跟你讲的,这附近几个村里年轻女孩可多了,并且这些布衣族比外面的女孩还要开放些。” “是吗,为什么说这里的人比外面的还开放,听说施工便道没修通之前,这里的人连车都没见过,电也没有,电视这些玩意怕是也没有吧,难道真成仙了,竟比外面的人开放。” 汪剑涵一脸不解的问,只听理发师“嘿嘿”一笑说道:“你没听说她们洗澡都是天然浴,男女共浴,并且都不带穿衣服的。” 汪剑涵算是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了,也觉得刚才他那一笑竟有些猥琐,因为汪剑涵知道有很多少数民族其实一直保持着很纯朴的生活习惯,云南是少数民族最多的省,其次就数贵州了,有些少数民族至今还保留着母系氏族的一些习惯,比如走婚,比如子女随母等等,但汪剑涵只是在书本上看过,没有真实的了解过。 “你说的是这个呀,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你们技术室的小朱、涂工不是经常去耍吗,让他们带你去就行了。” 理发师看来对涂安宜还是比较熟悉,这也缘于涂安宜的性格,能跟这帮人打成一片,并且他也是贵州人,而小朱本就跟这帮年轻的工人是一批招来的,所以他们更熟悉了。 “这种好事这两小子怕是不会带我去的!” “有空你想去,我带你去。” 理发师一副热心肠的表情,很自豪的说着,此时汪剑涵的头也理得差不多了,理发师见汪剑涵脸上胡须也有些长,就把椅子再放倒些。 “胡子也剃一下。” 边说边用一个老式茶杯,调了点肥皂水,往汪剑涵脸上、脖子上刷了起来。 汪剑涵还是比较喜欢刮胡子的,他的胡子长得很密,有时自己很难刮得到。 但凡农村理发师,理发技术一般,但刮胡子这手艺却是一流的,汪剑涵每次理发都喜欢别人给他刮刮胡子,但又怕,因为那剃刀是如此之快,而理发师的刀却需要在自己脖子划来划去,他总担心理发师的手艺不精,稍不小心,那自己就得一命呜呼了。 理发师却从来也不会想这些事,在他看来刮胡子就根切菜那么简单,比之理发还要顺当。 理发师边一刀一刀的在汪剑涵脖子上刮着,边说道:“过了桥那几所房子晚上还可以看录相,汪工晚上无聊可以去看看,一块钱一晚,很多工人都会去那里看看。” 汪剑涵不敢问,因为刀在脖子上。 理发师不在乎汪剑涵是否说,还是继续在讲,汪剑涵想告诉他“认真点、小心点”,无奈又不想犯险。 剃刀在汪剑涵脖子上、脸上游走着,慢慢的汪剑涵发现竟还是挺舒服的,只是那肥皂水气味有些难闻。 很快在理发师的精湛手艺下,汪剑涵完成了来工程队的第一次理发,在镜子里照了照,虽然理发的手艺一般般,就如同汪剑涵在学校学生会搞活动给低年级学生理发一般,但刮胡子的手艺确实还不错,汪剑涵用手在脸上、脖下一抹,竟然有一种很光滑、舒适的感觉。 汪剑涵赶紧掏出烟,理发师一看,摇了摇手,对着汪剑涵笑了笑,好像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一样。 “谢谢,下次再来找你!’ 汪剑涵很客气,因为这确实解决了汪剑涵的一个大问题,既省钱,还把胡子弄得清清爽爽的,如此一来好像酒都醒了,精神面貌也提升很多。 理发师笑笑说道:“晚上要出去,来找我,我带你去村里玩。” “好,好,要去一定来找你。” 汪剑涵边走边回道。 汪剑涵其实心里真的还是想去看看的,但又觉得在这些少数民族纯朴的习惯面前,这些想法多少有些龌龊,与自己这种清高的品性不符,但是至少知道还可以看录相,特别是那种古典武侠电影,对汪剑涵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第五十七章 一路黄沙 第五十七章一路黄沙 黎明,太阳还在东边的山中,大地上一片黑暗,就连月亮、星星都累了,早早藏在黑夜中。 汪剑涵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今天没有穿短?短裤,而是换了一件干净的紫色外套,外加一条深色西裤,里面是一件蓝色的衬衫,都是八成新的衣服,脚上换上了唯一的一双皮鞋,黑色的穿带小牛皮鞋,这双鞋是汪剑涵在家里买了穿来上班的,只是来工地时穿过,这是第二次穿,竟还有些夹脚,还不是很舒服,但依然保持着光亮。 头发昨天理过,非常清新,走出门外,竟有些感觉到寒意,汪剑涵没有发胶,只能在外面的自来水管前,放点水往头上抹抹,再用梳子轻轻的梳理,留下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发型。 向妮还在房里梳妆,汪剑涵站在门口等着,靠着屋檐前的一根柱子,一根烟叨在嘴上,眼睛看着那抹黑,心里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无尽渴望。 今天终于请好假,可以跟着队里那辆北京130小卡,去外面的世界里感觉一番,所以汪剑涵起得比平时还早,也一改往日形像,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虽然只是八成,但对汪剑涵来说这已经是参加重大活动的着装了。 汪剑涵很有耐心的等在外面,一个女孩应该把美的一面展现出来,那是要点时间的,汪剑涵也想看到向妮的这一点,但却又突然想起什么的对着门说道:“向妮,上次那熊猫妆就不要画了,我觉得失了清纯,不适合你!” “哦,我还正想画眼影呢,你这么说那就不画那个样子,涂得淡红的眼影总可以吧!” “那当然,我觉得只要不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黑的都可以!” 汪剑涵像是很有经验的说道,却不知自己怎么化都不知道,这女人化妆可是一门技术,再高深点说是艺术,像汪剑涵这种女朋友都没有的人来说,指点一个女孩子怎么化妆,有点装的感觉。 第二根烟再次点燃,天色渐明,山形如故,轮廓如初,门也终于开了。 带着一股清香,向妮走了出来,汪剑涵缓缓转身,呆看着眼前的人,秀丽端庄,靓丽大方,眉若柳扬,眼若秋水,丰唇翘嘴,一抹晚霞。 一件花色短衫,外披一件紫色外套,下面一条碎花长裙,头上戴一顶褐色遮阳盖帽,帽沿镶一朵黄色小花,脚下一双黄色短跟皮鞋。简洁明快而不失典雅浪漫! “请问那位?” “向妮!” “哦,似曾相识,那走吧,美女!” 汪剑涵难得绅士一回,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向妮嘻嘻一笑,“谢谢!” 二人来到材料室,已有几个在等了,都是工班的,看样子是养家糊口的中年人,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外出邮寄回家。 队里司机老耿在给车加点水,车也洗了一遍,看起来保养得不错。 “小汪,今天你也出去?”材料室的候光耀看着汪剑涵一脸惊奇。 “是呀!怎么去不了?”汪剑涵也是一脸疑惑的问道。 “前面坐不下了,有小向、吴良、我,还有赫主席。” 候光耀语速很快的说完,汪剑涵也听懂了意思,这小卡车只有一排坐,也就是驾驶员旁边,一般情况下只能坐两人,但在这个地方挤一挤就是三人,再挤挤就是四人了,而汪剑涵看起来是那第五人。 “坐不下,坐车箱上,再多点都能坐下,空气还好,汪工跟我们一起。” 边上一个工班的的人一脸笑容的看着汪剑涵说道。 “对呀,在车箱里面可以的。” 汪剑涵已经做好的十分准备,不可能现在打退堂鼓,边说边向工班的人报之一笑。 背着初升的太阳,汪剑涵与五个工班的人站在车箱里,拉着车头上的扶手,秋风拂面,笑意顿生,向着那外面的世界进发。 记得汪剑涵来的时候,很幸运的搭上了进来的一辆中巴车,而此时出去却只能站在车箱里,刚开始伴着阵阵凉风,感觉有点放飞自我,可过了指挥部,后面的路就真是要人命了。 上次坐车里,至少有座位,并且还很宽松,整个车就两人,虽然这些路段一直让汪剑涵捏了一把冷汗,但总还是有惊而无险,在车里的感觉总归还是要可靠得多了。 但在车箱外面,九拐十八弯,每一次拐弯,汪剑涵两手都必须死死抓住车顶的扶手,要不然汪剑涵就可能像一件衣服被甩出去。左边那百丈深的悬崖也让汪剑涵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而司机老耿,看起来一个忠厚老实的中老年人,开起这小卡车来,就如同在开一架小飞机一般,不仅让汪剑涵等几人在车箱里有一种飞的感觉,更让一路上的黄士飞扬四溅,车子过处,黄沙迷漫,向后看去,竟然数百米未消散,像是在这路上拉起一条黄色的带子。 一个小时后,太阳已经照在后脑勺上,汗水在脸上留下几道泛白的痕迹沾着灰尘,而汪剑涵早上打过水的头发,现在沾着黄灰,已经固定了造型,再也不会因颠簸而零乱了,身上八成新的衣服裤子也只剩一成,原本黑色的皮鞋快成棕色。 幸好通过一小时的考验,车子终于走出了盘山公路,现在竟然顺直多了,看来这一段的铁路也是直线型的,可以一只手拉着车把而不怕掉出车外了。 旁边的工人掏出根烟,示意汪剑涵,汪剑涵也没看,直接放嘴上,几个人凑着点着。 “汪工,看不出来你还抽我们这烟!” “什么烟都是烟,有什么能不能抽的!” 汪剑涵很奇怪他会这么问。 “这个烟一块钱一包,队部里的人一般都不抽,发给他们都不接的。” 汪剑涵这才知道,他刚才发烟有些顾忌,原来是这个原因。 “一块钱怎么了,我以前抽过二毛的宝石、五毛的红梅,那都是不带咀的。” 汪剑涵此说,只要有点烟龄的人都会知道,所以这样一讲,也打消了工人的顾忌,同时也拉近了相互之间的关系。 之后的两个小时,汪剑涵与几位工人吹着牛,聊着天到也挺快的,其中汪剑涵也知道,给他发烟的叫黄毛,大家就这么叫的,混凝土班工人,而另一个丘静是队里电工,何发木工班副班长,何奎钢筋班电焊工,李灰机动班副班长。 除了黄毛和丘静年轻点外,其它三个看样子都是成家的中年男人,所以汪剑涵的估计是对的,五个人都是寄钱回家,黄毛与丘静是给在家读书的弟妹寄学费,其它几位都是给家里老婆寄钱,看来在这里打一份工关系着很多人的生计。 当太阳照到头顶的时候,眼前已经可以看见小城全貌了,一条小河横贯全城,整个小城可以数清楚的也就五六条街道,四周都是五六层的小楼,而夹杂在其中的是低矮的石头房了,也是城在村中,村中有城,之所以把它叫做城,是因为方圆百里,它是人口最集中的地方,一个县级小城。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虽然模糊了汪剑涵的视线,但一点也没能让汪剑涵失落,反而对此小城平添了更多好奇这廴。 第五十八章 小城映像 第五十八章小城映像 车子依然开到县城政府招待所,这里是公司通讯接头连络的一个点,由于车子尚要跟着候光耀与赫主席去兴义市采购及接人,所以今天暂时是回不去的,剩下的人就得在这里住一晚,这到是出乎汪剑涵意料,并且也非常乐意。 汪剑涵正好与工人凑着开了个标间,看时候不早大家先在招待所吃了碗面条,然后就先休息了。 这招待所标间其实也不标准,竟不带卫生间,所以汪剑涵先到厕所洗个澡,把一身灰尘洗尽,唯一不足就是没有衣服可换,只能将就着把一身灰衣服拍打干净,再穿上,出门时的八成新,现在打理一下至少还有五成,算起来也可以去小城上街了。 向妮单独一间,吴良也跟车去了兴义,而工人自个人去办他们的要紧事,只剩汪剑涵,汪剑涵敲了敲向妮的门,向妮也洗过澡,却是在房间里,她住的是单间,所以条件要好一些。 “走了,向美女,去上街了!” “我呀,我等你老半天了,你晓得着怎么走吗?” 向妮其实也想去逛街,就算这小城再如何毕竟它也是个县城。 “路就在嘴下,再说这么小个县城,总不会走丢了吧!” 汪剑涵从来都相信,只要你肯低下头问路,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两人问过招待所前台,知道其实也就一条通头的街,从招待所过了桥,就到了。 两人边走边欣赏着这小城的独特景色,说独特是因为它处的一条河的冲击带,随着河的改道,一边就留出了大块的空地,正好适合部分人居住,在这一带应该算了比较大的,慢慢聚积成了县城。 河水很小,河道却很宽,有二三十米宽。河上一共有三座桥,前、后两座接公路,中间这座仅供行人、牛马通行,是一座有些年头的三孔石桥,中孔跨度很大,像个半月,从远处看也算是这县城第一景了。 运处山鸾连绵,皆是奇峰怪石的石山,山脚灌木丛生,夹杂着几棵难得的松树,看起来年岁也不小了,一棵棵皆伸出巨大的华盖,有点像黄山那棵迎客松,但只是生在这偏避之地,而不为人所知,却也是整个小城之外难得的秀色。 汪剑涵站在桥中,低头看了看下面,竟也有四十多米高,下面的水很清,依然是那种泛青色的清澈,说明此水有很大一部分也是从山里溶洞流出。 桥面是青石板铺设,石面光滑透光,看来有些年头,石头缝中夹杂着一些牛屎马粪,气味闻起来很是具有乡土气息。 走过桥就是街面了,街面也是青石板铺筑,只是有些高低不平,一侧房屋是靠河这一边,基本上都是些石头砌筑的房子,竟也有三层的,石头房子外面并没有抹灰,而是直接暴露在外面,石头上经过多年的雨浸,有的已长满青苔和爬藤。 屋里有的用木板搭铺,有的则打了地坪,基本上都是一些小铺面,有卖服装的,有卖农具的,有小饭馆,有理发店,有卖杂货的,门外都还又摆着地摊,两边都是如此,中间行人的通道反而显得很窄,好在今天似乎不是赶集日,人不是很多,有些陌生面孔,看起来跟汪剑涵一般,也是附近工程队的。 汪剑涵与向妮并排走着,东瞧瞧西瞧瞧,也觉得很新鲜,特别是一些农副产品,竟是外面没有的东西。 背山一侧就多是一些后盖的砖混房子,一般三四层,中间有很多小巷子通往后面村庄,其中还有一家大一点的供销社,汪剑涵示意向妮去买点日用品。 两人走进去一看,还真是琳琅满目,什么锄头、叉子、镰刀、水桶,应有尽有,有几个柜台上卖的又是农药、洗衣粉之类,一边堆满了化肥、尿素等农田肥料。 两人看了不仅十分失望,匆匆的再向街头走去,中间有一个大的菜市场,说是菜市场,其实也就一块空地,里面搭了些棚子,用石头砌几面墙脚,上面搭一些混凝土板,几个小贩聚在起打着扑克,而石块上铺着口袋,上面随意放着些猪肉、羊肉,苍蝇在四周飞得“嗡嗡”响,看来食堂的菜大部分就是在这里采购的,这让汪剑涵胃里很不舒服。 再往前走,背山这一边有一幢“高大”的建筑,六层楼,应该是全城最高的建筑了,上面密密麻麻挂着十几块竖牌,汪剑涵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应该就是本地的县衙了,而对面及两侧都是小酒馆,看起来也新一些,这个时候也才下午三点多,就有许多的人在里面喝酒聊天了,看来这里的日子还是比外面的要悠闲很多。 两个人走在街上,一路上看着这些有趣的商铺,而路人却也不时向向妮投来注目的眼光,从整个街上来看,向妮也算是出出类拔萃了,毕竟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她们的穿着,向妮这一身打扮算起来还是比较新潮。 “向妮,今天你都成这街的主角了,开不开心!” “开心,这城有点像我们那里的古城,还都是石头砌的,只是多了几幢砖混房子,影响整体效果。” 向妮深有感触的说道,却又答非所问。 此时已走到了街的尽头,而尽头之处却有一处很窄的转弯,两侧全是石房子,向妮看了看汪剑涵,因为此时那边传来录音机的声音,而放的正是陈百强的歌。 两人相视一笑,顺着石板路拐了进去,沿着两则石砌的墙面,再一个左拐,竟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一条长三百多米的小街,街道很窄,也就五米左右宽,两侧皆是石砌的房子,却是石木结构,两边都有宽阔的开间,各种小铺面藏身于此,有的还挂着布条,上面写着店名,颇有古镇色彩,第三间就是一间比较大的磁带店,两人好奇的走了进去。 店主人是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少妇,衣着明显有别于本地人,也是穿一套长裙,肩上披一条宽大的披风,皮肤较白,看起来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语气中带着些浙江口音,应该是典型的浙江温州商人。 “老板娘,把陈百强的带子拿来看看!” 汪剑涵知道向妮喜欢陈百强的歌,所以声音也大些,一脸笑意看着老板娘,诚意实足。 老板娘用手一指道:“来这边看,这里全是。” 汪剑涵与向妮走了过去,向妮一看几乎陈百强的专辑全在一起,十几盘,顿里十分欣喜,就如同捡到宝一样。 “老板娘,看来你还是比较喜欢陈百强的歌。” “那是,陈百强的歌很忧郁,嗓音穿透力很强,听起来很有感染力,会让你听了很快喜欢上的。” 老板娘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是,我们这位美女也喜欢。” 汪剑涵边走边看里面,里面一个柜台里全是新出的小型DVD、CD唱机,但汪剑涵看了看价格,最便宜的也要五百多,这相当于汪剑涵不吃不喝的一个月工资,本来汪剑涵想有钱买一个,这玩艺儿也比较方便,并且随便别在裤带上,再戴个耳机,也算是这年头装有钱的一种行头,但价格却也不便宜。 “小哥,看看喜欢那款,我帮你拿,便宜卖给你,难得遇上知音。” “客气了老板娘,我们也只是乡下人进城,四处走走,随便买几盘磁带回去听听。” 汪剑涵不想直言太贵,也不想说自己舍不得这几百元,只是觉得暂时还没有必要购这种“奢侈”品,再说了要买也得正规一点的地方去,这些虽然都标注着“索尼”、“东芝”,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温州本地产的。 汪剑涵转了一圈,其实也就看看,他既没有录音机,买磁带更没有必要,只是陪向妮看看。 向妮看了半天,终于选了两盘,汪剑涵把钱递了过去笑了笑道:“我送你!” 老板娘一看也识趣,标价每盘十五元,老板娘收每盘十元,算起来已经很让步了,但实际上这种带子也就十元三盘而已,但汪剑涵也不想讲什么价,毕竟送人的东西,讲得太低了反而不好。 向妮满心欢喜,想着回去终于可以听一听陈百强其它的歌了,但汪剑涵却不以为然,男朋友都已经吹了,又何必一直掂记呢! 前面一段竟也有数间发廊,有发廊当然有就洗发水卖,汪剑涵也管不了真假,把该用的都买了,期间还有一家书店,而书店对汪剑涵的吸引力就比较大了。进去后足足花了半小时,让向妮一直在店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干等着,汪剑涵选了几本小说,总的也算心满意足了。 不知不觉已夕阳西下,而正好却遇到了队里的工人,几个一约就再回刚才来的街上吃晚饭。 第五十九章 传奇夏高 第五十九章传奇夏高 山中小城的黄昏来得很快,去得也快,刚坐下一杯茶的时间,天色已渐暗。 七个人正好坐一张桌子,摆在街边,昏暗的街灯像是喝醉的眼神,在黑夜里点亮,灯四周顿时飞舞着无数细小的“猛虫”,这是一种见光就来,比蚊子更细小的飞虫,不咬人,但是如果让它围住你,可会让你很难受。 汪剑涵点了几个小菜,算起来按人头一人一个菜,再加一个汤,比起在队里的日子,这已经可以算是非常好了,算是晚餐也可说是夜宵。 大家边吃着边喝着啤酒,这是汪剑涵是第一次和工班的人喝酒,工班的人一开始显得还有些不自然,毕竟向妮就在汪剑涵身边坐着,讲起话来总是小心翼翼,那些日常说惯的脏话总是躲躲藏藏,到了嘴边却又生咽下去。 汪剑涵看他们这种不自然的表情于是笑着说道:“没事,大家一个队的,想说啥就说啥,不用这种吞吞吐吐的,我们向工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姑娘了。” 汪剑涵说完给向妮使了个眼色,向妮正欣赏夜色,听闻点了点头。 “汪工,上次发大水吓到了吧!” 黄毛边喝酒边问道,汪剑涵想上次洪水中侥幸,还要谢谢工班的夏高,一想起也是心有余悸。 “吓惨了,幸好有起重班的夏班长,要不然就要埋骨西阳沟了!” 汪剑涵一脸苦笑,声音拖得很长。 “大难不敌,必有后福,来喝一杯。”丘静提议,大家举瓶一起喝了一口。 “只怕也只有夏高才能救得起你来,那么大水。”一边的何发有感而发道。 “为啥?” 汪剑涵好奇的问道,他觉得工班的人都应该不错。 “全队就夏高体型最高,最壮,力气也最大。”黄毛抢先说道。 “我听说这个夏高可是四十二队的传奇人物,你们知道他有什么传奇的,给我俩讲讲!” 向妮也一脸好奇,看来这个夏高在四十二队是个人物,汪剑涵也想听听工人怎么评价的,从食堂那次为汪剑涵仗义而言,到每次见汪剑涵都笑着打招呼,到后来义救汪剑涵,给汪剑涵留下深刻的映像,虽然上次汪剑涵也托谢工带去了一箱啤酒几包烟,但对汪剑涵来说虽没深交,但却非常欣赏如此仗义之人。 “听说他是在少林寺学过些武艺,有些功夫。” 丘静看来也不是很了解,丘静的电工房在材料室旁边,所以与半山的工班有很长一段路,看来平时交集也少。 汪剑涵听闻,知道少林寺远在开封,可能性不大,但兴趣更浓了,向妮也是一脸好奇。 “这个夏高是我老乡,毕节的,听说自小就生得背熊腰,块头很大,喜欢舞棍弄刀,没读几年书就退学了,前两年铁路招人一起来的,来了后到机械厂培训,为人仗义,就提他做了副班长。” 何发带着点细眯的笑,边小口喝着酒边说道。 何发大概四十多岁,说话总是一脸笑,嘴上两撇小胡子,个子不高,瘦小精干,看来养家的压力比较大,平时应该也不喝酒。 “那是,他那一手棍法,肯定是练过的,刚来的时候,有一次去赶集,我们几个人一起回来,路遇几个布农小妹,起重班有个小子吹了几声口哨,结果把几个布农惹火了,一个个提着弯刀来砍,几个人都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回队里,只有夏高没跑!” 黄色一手夹烟,一手提着酒瓶,说完“咕噜”一声,夹着烟的手往嘴上一抹,看了看大家都盯着他,不好意思的接着说。 “后来听说,夏高一个人跑到看录相那里,从房子边上抄起一根木棒,使出一套盘龙棍法,把那几个持弯刀的布农打得满山跑,现在只要是夏高去的地方布农都怕得很,特别是他光着上身,身上纹着那几条龙,更是吓人,有点像水浒里的鲁智深!” 黄毛眉飞色舞的讲着,刚才还有些酒在嘴里,现在全都化作泡沫星飞激出来。 向妮歪头头,一只手是蒙着嘴。 汪剑涵却并没有什么,在这种地方,在酒桌上喷点唾沫星算不了什么。 但刚才听黄毛如此一说,到是比较符合水浒里的一个人物,却不是黄毛说的鲁智深,而是第一个出场的九纹龙史进,九纹龙史进也是善使一根盘龙棍,后得王教头传援武艺,更加了得,好像后来先是二龙山,最后才跟鲁智深投梁山的,虽然最先出场,但后期却不是很有名,在黄毛眼中从体型来看,夏高却是有些鲁智深的体型。 “哈哈,看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汪剑涵听完有些感叹,一来在水浒中,这些人最后都难逃悲惨命运,只有少数几个得以安然脱身,大部分不是战死,就是被害死,况且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像夏高这般人物,也只能算是生不逢时,细思之,纵然生在水浒那个年代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他在工班会不会欺负人,看他一脸横肉的样子,好吓人呀!” 向妮此时听闻也是有些害怕的问道,就如同身边有一个恶霸一样。 “不会,你别看他那一脸横肉,那一身膘,人挺好的,为人仗义,从不欺负弱小,我刚才来的时候,差点被人打,还是他给我出头的呢!” 何发一脸得意的说着,边说边像是安慰向妮,提着瓶子举了举,汪剑涵见状也提起瓶子,与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大欺小,只要他见了就要管。” 黄毛也是添盐加醋的说道,如同夏高的一个小弟般。 汪剑涵见盘中菜已基本见底了,把老板叫来再加了点烧烤和一盘花生米,这里既有炒菜,晚上也有烧烤,算起来烧烤也是流行的夜生活。 “怪不得队里不常有打架斗殴的,原来是有人在维护着秩序!” 向妮好似缓了一口气一般,淡淡说道。 “那黄毛,你们以前有没有和当地的农民发和过冲突呀!” “当然有了,打过一次,那是去年刚来的时候,那时书记还不是贾书记,是章书记,三个村的农民来队里闹事,说什么我们影响他们的生活,结果章书记在大广播通知大家,结果工地上的工人,每人一根钢管全部冲了回来,把那百十号布农打得哭爹喊娘的。” “还有这么精彩的事!” 汪剑涵一脸惊奇,一脸遗憾的表情,感觉是错过了一场大战一般,汪剑涵不好热闹,但这种场面一定很壮观。 “就为这个事,章书记就被撤了,换成现在的书记,县里来人和指挥部协调后才大事化小的。” 丘静也是一脸得意的神色,看来那次与当地人的打斗还是让队里的人扬眉吐气的。 “那章书记为什么被撤呢?” “还不是因为他用广播叫的,本来是让工人不要跟村民冲突,呆在房里,但他在广播一讲,许多不知道的工人都知道了,人家百十号人打到队里来了,那还得了,工地上的工人本来不知道的,这样一广播全知道了,所以才把村民打跑,上面来查,就只有章书记去顶了。” 说完黄毛好似很怀念以前的那位章书记一样。 汪剑涵想这个章书记确实也不简单,这个很明显的举动,怎么可能骗得了上面的领导,作为书记他不可能主动要大家跟村民打斗,但村民来队里闹事,讲道理肯定是不行的,那只有让大家知道,打不打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是呀那个章书记对工人真的好,可惜了!” 何发喝口酒很怀念的说道。 “看来当时那个夏高应该是大发神威了。” “那当然了,夏高是主将,一人单挑十多个。” 黄毛有些夸张的样子,让汪剑涵觉得这些工人也是很可爱的。 天色已很晚,何发本不喝酒,此时却已面色通红,看来也有些多了,丘静站起来想去付钱,汪剑涵赶紧起身拉住。 “我来,你们都个个养家糊口,都不容易,我这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来付。” 其它的人也不客气,大家看向妮还坐着,知道汪剑涵与向妮还要上街看看夜景,也都知趣的起身,叮嘱了几句。 “那你们小心点,这里喝酒的人多,醉鬼也多,我们先回去了。” 丘静边说边与黄毛他们回招待所去了。 只留下汪剑涵与向妮,汪剑涵看看向妮,向妮喝了点酒,脸上一排红韵,在暗淡的灯光下,竟看起来十分诱人。 “看我干嘛,我知道你想去下午那条街,那条街有个KTV酒吧,下午我见你看了很久,现在是想去那里了吧!” “还是向美女了解我,来一趟不容易,不去体验一下小城夜色,那得多遗憾呀!” 汪剑涵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远处唯一的一点霓虹,心里还是有些遐想的。 其实对爱喝酒的人来说,那只是一个借口,至于去了会不会唱一两首歌,则要看酒喝得多少来定,两人付了钱,并排着向那点红灯悠悠走去。 第六十章 没日没夜 第六十章没日没夜 回到队里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四点,汪剑涵一脸灰尘、一脸汗的回倒宿舍,身上像是散了架一般。 回来的时候队长夫人也同车回来,所以前面已经挤不下了,向妮也只好跟汪剑涵一样坐在车箱里,整个车装满了货物、大米、蔬菜、啤酒、香烟以及方便面等物资。 每次车辆外出几乎要满足食堂及几个小卖部的日常货物需要,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一辆小货车装得满满的,人就只能坐在一部分结实的纸箱上面,倒比来的时站着要好点,至少有坐的地方,但是两手还是必须抓好扶好,要不然一个转弯你就会掉下车去。 回来走得有些慢,太阳无情的晒着,汪剑涵头皮发麻,而向妮则戴着她那顶帽子,躲在帽子下面打着瞌睡。 汪剑涵虽然也很困,但他已不能再打瞌睡了,这身边的向妮还得他随时看着点,要不然以向妮的身型,一个不小心,就会像一包土豆一样滚下车去的,那时怕就不好说了。 汪剑涵用烟一直支撑着回到宿舍,倒在床上,就进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糊中似乎觉得有人再叫自己,感觉是要上班了那种劲头,猛的坐了起来,竟把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包进取正站在汪剑涵面前,吓得一脸的惊异之色。 “小汪怎么了?” 包进取看着同样一脸疑惑的汪剑涵,知道汪剑涵刚醒,也不再问了。 汪剑涵感觉浑身上下好得多了,但却是肚中饥饿,这才发现天色已黑尽,却不是清晨那一种黑,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上班时间。 同样一脸疑惑的看着包领工问道:“我还以为上班了呢,包领工可是有什么事?” “是要上班了,你没想错,你是还没吃饭吧,赶紧的吃点方便面,马上去工地了,林工让我来叫你去盯着孔桩。” 汪剑涵盯着包进取,感觉有些意外的眼神,却又不便再问,因他已经讲了,是林工安排的,所以汪剑涵给包进取掏了根烟道;“你先等会吧,我洗个脸,吃包泡面,是那个五号墩孔桩快到底了吧!” 汪剑涵刚才虽然有点迟疑,但一旦回复过来,人很快恢复理智,他知道这几天一直在冲孔,每天虽然进的少,但却日夜不停的冲,现在已基本上快到设计的标高了,所以要人值班,而汪剑涵负责孔桩施工,更是责无旁贷的。 换过工作服,到技术室背起工具包,戴上安全帽,汪剑涵急匆匆的往工地赶去。 包进取自己先上工地了,所以汪剑涵就只能一个人去,汪剑涵一路小跑,不消十分种竟几乎与包进取同时走进那五号墩冲孔桩现场。 “挺快呀!” 包进取一脸诧异,难得汪剑涵如此认真。 正好此时钻机已停,正在清渣。 汪剑涵与包进取赶紧走到泥浆池边,仔细看着出渣筒向外倒出泥浆水。 泥浆水慢慢顺着沟流了下去,沟底沉淀下许多残渣,这些残渣杂夹在黄泥里面,汪剑涵用手抓了一把,找了一个水桶,打了一桶清水,把带着黄泥的残渣放进去,用手搅了搅,再把水倒掉,再换清水,如此两三道,桶里的残渣已基本上清洗干净。 汪剑涵手抓了一把对着冲击钻边上的碘钨灯下一看,几乎成瓜子石的样子,片很小,但石头强度很多,纵然是一小片石子,汪剑涵用手指竟然扳不断,说明此石子已是基岩里的玄武岩了,是一种承载力极高的岩层。 汪剑涵把残渣给包进取看了,随后把皮尺拿出,自己绑上三个扣件,顺着护筒边缘,慢慢的往下放,到最后扣件放的速度越来越缓,就好像沉在面粉中一样。 汪剑涵提起皮尺,上下抖动,像冲击那般试了几次,感觉已经基本到底,然后才在皮尺上读出数字,49.8米,汪剑涵记得这根桩的设计孔深应该是50.4米,如果按常规的加上20~30公分厚的沉渣的话,离设计标高还有30公分,从沉渣的材料还看,应该符合地甚勘报告里此处岩层岩石的描述,也就是说再冲击这最后的30公分就到底了。 汪剑涵把数据大声的告诉包进取,而钻机司机与其它配合的工人也是兴高采烈的,毕竟这根桩花费了近十几日的时间,现在终于可以到底了,也算是成为这五号墩第一根钻到底的桩了。 包进取看已基本取渣完成,于是安排钻机再次开始冲孔。 汪剑涵想,也就二三十分,应该很快可以冲到底,就只能在这里守着了,因为停钻需要技术室人员亲自下达指令,连领工员都不行,因为一旦下达停钻的指令后就会换钻头,改为掉钢筋笼下孔,最后监理若检查孔未到位,那么这个责任是必技术室来负责的,所以汪剑涵就找了个地方坐下,这里是河边上,有很多上次冲击下来的大砂石,屁股坐上去竟很圆顺,感觉也很舒适。 冲击钻机开始再次冲击,整个河床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但震动却明显要小得多了,这冲击面离地面已有近五十米深,所以人感觉不到很大的震动,坐在石上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就这样,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工人就会把汪剑涵叫去量一次,因为他们以为三十公分,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就连汪剑涵也是这般认为的,他还想着回去洗个澡再睡一觉呢。 汪剑涵熟练的放着尺子,又熟练的一提一放,再就着灯着查看,49.85,只比刚才多了5 公分,工人一脸不相信的眼神,就连包进取都有些怀怀疑,凑过来看着尺子,确实是如此。 没有办法,钻机再次启动,再次冲击。 这时几个工人走来汪剑涵身边问道:“汪工,就差那二十几公分了,怕是就算了。” 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那拇指与小指之间的距离,但汪剑涵只能笑笑说道:“兄弟,我也不想陪着你们在这,但这二十公分可不是我说了算,不打就不打了,明天一量达不到,返工的时候那就折腾大了。” 汪剑涵说完,自顾抽着烟,他不想跟这些工人讲条件,因为技术工作是一项严谨的事,不是工人们用手一比划的事。 就这样一个小时量一次,但每次都是进那么几分,这让工人非常有情绪,就连包进取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汪剑涵,汪剑涵知道他们想表达的意思,估计他们也知道汪剑涵这出了名的犟脾气,就算跟汪剑涵说了,汪剑涵也不会说停。 其实汪剑涵也和这些工人一样,再说今天从县城回来,可是在车上颠簸了一整个下午,虽然刚才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但现在已经零辰,疲惫的更是摧残着身体,考验着毅力。 但原则就是原则,连汪剑涵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只能一根一根的抽着烟,化解着疲惫。 汪剑涵坐在一块巨大的砂石上,最初还能正襟危坐,慢慢的变成斜躺,最后则一个人的缩在石边上,双手怀抱,能打一会瞌睡就眯一会了。 最终在天色微亮的时候,完成了设计深度的冲击,看着工人有些骂骂咧咧的样子,汪剑涵摸索着眼睛,向驻地回去,抽了一晚上的烟,现在嘴里像是含着沙子一样,既干又涩。 而眼睛只能算是勉强睁着了。 第六十一章 钢筋笼子 第六十一章钢筋笼子 汪剑涵拖着一身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此时天已亮了,汪剑涵洗过脸,只觉肚里饥饿无比,昨夜的一包方便面硬撑了一晚上,现在已经消化贻尽了。 汪剑涵提着饭碗去到食堂,已经开门迎客了,而正在排队的却是跟汪剑涵同样刚回来的工人,大家见了也只是相视一笑。 汪剑涵打了面条,一边端着碗一边向宿舍走去,却也一边吃着,却不想差点撞向一个人,汪剑涵抬头一看,原来是林工,他是起得挺早。 “小汪昨天那根桩,现在什么情况?” “我刚量过回来,已经打到标高,还超了十多公分,包领工也在,他应该是已经安排工人下钢筋笼了。” 汪剑涵咽下嘴中的面条,不好意思的看着林工回道。 “那你赶紧吃,吃完看看钢筋图,你今天就监督工人下钢筋笼了,记得要仔细检查每一节钢筋笼的焊接质量,不能让他们偷奸耍滑。 林工认真的交待汪剑涵,汪剑涵也认真的听着,林工说完自个拿着碗去食堂,只余汪剑涵呆呆的站着,心想看来是没得休息了。 汪剑涵直接来到技术室,边吃早点边看图纸。 这钢筋笼故名思意,就是像用钢筋编织得像一个捕鱼的笼子一样,这是汪剑涵后来觉得比较直观的一种比喻,因为他一共有三十多根主筋,用定位筋连接起来,然后再在外面一圈圈緾上盘条,然后一节一节的再吊着放在孔里,每节再焊在一起,这样就形成一个四十多米长的大笼子。 汪剑涵看完图纸已知道大概的形状,但他却还没有真正实施过,只是在孔桩边上,那些一节一节的钢筋笼已基本制作完成,只需要一节一节吊起再焊接起来然后放到孔里就算完成了。 汪剑涵到了工地,工人们正在准备清孔,这是放钢筋笼着的一次必要程序,就是把孔内的沉渣尽可能的清理干净。 汪剑涵又拿着皮尺最后再量了一次,确定无误后,才让他们停止清孔,这孔有沉渣要清,但对这种泥浆护壁的孔来说,也不能清得太干净,因为太干净了,孔内泥浆比重会下降,容易形成坍孔,汪剑涵没有经验,但书上确是这么说的,所以汪剑涵就按书上的要求来办。 现在高架索道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所以掉钢筋笼的事就由索道来做,汪剑涵也是第一次看索道的运行。 整个索道由两根主索(支撑)为主,下面设两个吊架,也就是说两根索道都可以吊。 吊钩钩好需吊的物件后,下面的人指挥操作室,向上或者向前、向后,再向下,皆由操作室的人控制卷扬机来实现,从原理来讲只是最简单的滑轮原理,动滑轮、定滑轮的组合,但是却可以让吊架运行在整个桥的线路上,起吊货物,甚至起吊人。 “讲道理”钢筋班班长,依然笑眯着走了过来。 “汪工,检查一下钢筋笼去。” 汪剑涵甩了甩手上的水,刚洗完皮尺,看着工人已经把吊钩钩在钢筋笼上,汪剑涵走了过去,首先数了数主筋的数量,看了规格没错,这才掏出卷尺,先把主筋间距统量了一遍,然后再依次量盘条的间距,所有的间距量完,汪剑涵看基本符合设计上的要求,也就没有多说,再走近钢筋的各个焊着接头,这一次焊渣已敲得很干浄。 一边“讲道理”顺手就从包里抽出一把小锤子,递给汪剑涵,汪剑涵一看,心里想上次被林工训过,态度要好得多了,也不客气,拿着小铁锤子子在各接头上敲敲打打起来。 看起来这一次的质量要好得多了,这才示意工班长可以起吊了。 一边操作班的人看汪剑涵已同意,一声口哨,一只手拿一幅小旗子,在交互挥舞着,汪剑涵看不懂,有点和汪剑涵指挥测量的手式相同,但是却又完全不一样,只见索道在指挥下,慢慢的把地上的钢筋笼吊了起来,几个工人在下面用绳了拉扯着。 只见指挥人员走到空旷处,再次指挥,索道平稳的把一个九米的钢筋笼慢慢的放在孔的上方,随着口哨声短暂的吹着,吊钩慢慢的把钢筋笼下部已放至孔口,工人把钢筋笼位置摆正后,再指挥放下,不到十分钟,第一节钢筋笼已放至孔内,工人用四根工字钢穿过钢筋笼,把下节钢筋笼固定在孔里。 汪剑涵已看过第二节钢筋笼,质量达标,接着工人再指挥吊运第二节。 整个过程甚至比直接指挥吊车吊运还利索,并且没有吊车那般伸出伸进的操作,整个只有前进、后退、上、下四个动作。 但是有一点,起吊的物件必须放在整个索道正下方,或者说不能偏得太厉害,要不然就无法起吊,要么起吊后无法控制,要么根本就起吊不起来,因为索道也是有负荷的,超过最大的起吊负荷,就吊不动,如偏离太严重,则起吊之力无法正常发挥,也无法起吊。 第二节也顺利起吊,第二节就不一样了,吊在下一节上方,必须把主筋对齐,然后再进行现场焊接,焊接完,中间的那一段还得再緾上箍筋,这样才能放下,再进行下一节的施工,所以吊在孔上方,索道就得一直停在这里,要等工人焊接完才能放下。 汪剑涵依然坐在昨夜那个巨大的砂石上,从现在来看,那个砂石中间有一个天然的凹槽,就如同一个鸟窝一样,汪剑涵边抽着烟,边看着他们在焊接。 这时汪剑涵却看见队里几个领导正向这边走来,汪剑涵起身抖抖身上的沙子,来到孔边看着工人焊接。 不一会儿几个领导走到孔边,有一直笑的贾书记,肚大如斗的赫大肚,石队长、江队长、万主管等人,林工走到孔边看了看说道:“小汪,把尺拿出来,我量一下。” 汪剑涵把皮尺拿出,栓好扣件,林工小心的从钢筋笼中间慢慢的放下,汪剑涵在一边放着皮尺。 放到底后,林工看了看顶部,50.5米,而标准是50.4米,考虑至皮尺受拉有一定的伸长系数,所以多冲了一小段。 林工看完,把尺子递给汪剑涵,汪剑涵自个收着皮尺,林式看着几位领导说道:“很准,正好到位,今天晚上就可以浇混凝土了!” 几个人看了看,心里都很满意,随后又向其它地方走去,林工临走时,对着汪剑涵说道:“小汪,钢筋笼要好好检查焊接头,焊不好,就别让他们下。” 声音很大,既是对汪剑涵说,同时也是对那些工人再讲,汪剑涵回道:“好的!” 也是很大声,不仅是回林工的要求,也是对工人的要求,所以汪剑涵也大声的讲。 但是一个笼子三十根主筋,每一根要焊二十多公分长的焊缝,这样一来,焊接的时间占了大半,几乎要一个小时才能焊好,检查后还有些要补焊,所以汪剑涵就这样来来回回的跟着工人,一直守着。 早上的太阳从东边,一直爬呀爬,终于爬到了脑门顶,可才焊了三节,肚子里又开始“咕隆、咕隆”的叫起来了,而远处食堂的师傅已经挑着两个桶,一摇一恍的向这边走来,汪剑涵这才发现,原来现在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没办法,汪剑涵跟着工人一般,在现场打了点饭,再弄了点汤,就这样在工地将就着把中午饭吃了。 第六十二章 灌桩 第六十二章灌桩 一整天汪剑涵都在检查,整改,再检查再整改之间度过,这块砂石成了汪剑涵一天的办公地。 晚上终于下完最后一节钢筋笼子,食堂挑饭的再次一摇一恍的向工地走来,只是中午的时候,太阳正当头,而此时却只能看见西阳沟的晚霞了,汪剑涵临打饭的时候才发现,碗竟还没洗,只能到小河边先把碗洗了。 看着这回复常态的西阳沟,汪剑涵在水中看着自己的倒影,一脸的泥浆,浑身上下,基本都沾满了黄泥,看着这样子,汪剑涵竟然笑笑,一副满意的样子,这才是工作应该有的样子吧! 吃过饭,汪剑涵知道,自己是不用回去了,他已让交班的厉开来给他带了包烟,烟已经抽完了,而人却很困。 厉开来到工地的时候,重新带来了一个新的工班,混凝土班,专门打混凝土的工班,正好由黄毛带队,共三十多人,供两台滚筒式搅拌机,试验室的也来了,可他们只是把每一盘混凝土的碎石量、水泥量、砂子量、水等配合比交待给工人,再做几组试件,就可以回去了,而汪剑涵却是要在此地值班到浇筑完成。 水下浇灌混凝土,需要先安置导管,此时工人们已经在安放着导管,导管已经做过闭水、闭气试验,工人们一节一节的用钻机吊起,再拼接起来,最后上面是一个大的料斗。 料斗与导管接好后,再在导管口放置一个气泡,汪剑涵第一次干,也是第一次见,但汪剑涵却并没有问工人,因为如果问了怕是工人就不会很信任自己的了。 随着两台搅拌机的开机,工地上再次在夜色迷漫之后,重新掀起了一轮施工。 汪剑涵看着每个工人,他们都兴致勃勃,这是第一次如此浇灌,他们不知道要浇多少个小时,不知道这一个桩有多少方混凝土需要倒在里面,这个竟连汪剑涵现在都不清楚。 汪剑涵在用笔计算着,先计算一根桩每米的砼量,再计算整根桩的长度。 每台搅拌机已经四盘混凝土倒在了斗里,斗里依然未满,工人想让机长提斗,汪剑涵还是及时阻止了,让工人再倒混凝土,直到把整个斗装满,然后再提斗,料斗刚一提起,混凝土顺着导管一溜而下,一分钟不到,只见管口冒出股青烟,已全部浇灌到了孔桩底部。 厉来开赶紧大声催促着工人,赶紧搅拌,这样,元宝车沿沿不断的向料斗里翻滚着。 工人从搅拌机接了混凝土,向料斗推来时,一般是直接让整个元宝车翻转过来,扣在料斗上,这样倒料快捷,并且工人也省力,所以汪剑涵站在旁边是一脸砼灰。 汪剑涵算了算,一根桩大概要八十多方混凝土,而依现在的速度,一个小时每台搅拌机大概产能也就四方左右,两台八方,如此算来,这一根桩,起码要十个小时才能浇完,中间还得接导管,拆导管,再装料斗等常规工作,那么至少也得十几个小时,汪剑涵看着这黑色的天空中,月儿半弯半圆的样子,好像是在嘲弄一般,显得特别没有美感。 一个多小时后,在这段时间里汪剑涵每二十分钟就测量一回混凝土浇筑的高度,计算导管埋入混凝土中的深度,最后计算可以拆除导管的长度,这是一个认真而仔细的过程,由于汪剑涵第一次,所以竟复核了三次,确认无误后才胆大心细的下达了拆除导管的命令。 技术人员值班,一是检查混凝土的质量,二是随时测量导管埋管深度,下达拆除导管的命令,整个导管几乎与孔深相同,只是导管下口与孔底有几十公分的距离,所以当第一斗混凝土浇下后,导管就一直埋在混凝土里面,后面的混凝土都是以反挤的形式向上,所以要随时测量埋管深度,埋得太深容易导致埋管拔不出来,也可能让混凝土下溜不顺畅,而埋得太浅,则可能导致计算或者泥浆厚度估计不足,可能夹层断桩,所以在混凝土浇灌过程中要随时测量并计算埋管深度。 前天晚上在县城喝了几杯啤酒的热情,经过回来连续两个晚上的值班,算是折腾得消失贻尽了,现在汪剑涵虽然已经适应了这连续的加班作业,但烟也抽得太多,整个嗓子像是冒着烟一般,话也基本说不出几句了。 工人们看着汪剑涵连续量测的结果,见上涨不快,热情也已慢慢消退,毕竟到了零辰这个点,大家的生物钟已经调整到准备睡觉的时候了,但大家却还不得不在工地上浑汗如雨。 幸好厉领工已安排了食堂,夜宵是准时的送到了工地。 面条,这是汪剑涵第几次吃面条了,自己已弄不清楚了,但是面条却又是最快捷的夜宵方式。 食堂也算是非常了解工地,整个面条汤里飘满了油,在工地吃饭、用夜宵的工人们必是出体力活的,所以他们不敢不多放油,这样才能让工人有力气干活。 汪剑涵特意交待厉领工、黄毛副班长,工人吃夜宵,分两批来吃,一批吃的时候另一批必须继续干活。 汪剑涵刚把事安排好,黄毛一脸不解的看着汪剑涵道:“汪工,怕不消这个样子,大家都累了。让大家休息一下。” “黄毛,你就这样安排,混凝土在导管里面,等大家吃完,都初凝了,那还提得起来,边干边吃。” 汪剑涵不管黄毛怎么说,也不愿与工人去解释为什么这样不讲情面,一旁的厉领工推着黄毛边走边说道:“别叽叽歪歪的,按汪工安排干,整出事来,你兜着?” 汪剑涵一听,虽然话说得不错,但听起来却有些哪里不对一般,言外之意就是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肯定是技术员负责了,工人只管干活而已,听起来很有些刺耳,但事实却也是如此,搞技术工作就是这种责任划分。 汪剑涵没有说太多,此时嘴巴里真的是很难受,难受也没办法,厉开来掏出烟来,汪剑涵还是接在手上,继续抽着,不抽恐怕都难以坚持下去。 汪剑涵等第一批工人吃完,自己跟着第二批工人,打了一碗面条,耐着些性子,呼啦呼啦的几下倒在肚子里,就着油汤,喝下去,整个脖子感觉舒服得多了,就好像是被润滑了一般,竟然让汪剑涵满血复活了。 吃完夜宵,大家稍作休息,汪剑涵又开始要求工人开始干活了,只听工人个个嘴巴里骂骂咧咧的,都对汪剑涵心有埋怨,但汪剑涵没有办法,这浇筑混凝土就讲连续性,纵然大家有意见,汪剑涵也要赶他们起来,再说了这孔里的混凝土不浇完,大家是没得下班的可能的,所以早点干完就早点休息,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在做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多腾点时间就多腾点。 一个对时之后,开色已大亮,汪剑涵抽着最后一根烟,看着工人正在收拾工具,而汪剑涵已对孔桩做了最后一次量测,确定无误后,才让工人们收工的。 最后一次量测就简单多了,混凝土已浇筑到桩顶,只是这上面几米是承台位置,所以也就五六米的样子,但上面这一部分却全都是黄泥,黄泥巴挤满了整个孔口,尺子是无法再放下去了,只能用一根钢筋,站在钻机上往下插,当插到混凝土的时候,手感是不一样的,这样几次,汪剑涵确认已浇至设计桩顶。 汪剑涵虽然很累,但既然是清晨自然得开心些,毕竟这是一天的开始,而且这第一根桩算是顺利的浇筑完成,对汪剑涵来说又算撑握了一项基本技能了,所以汪剑涵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这次汪剑涵回到宿舍就没去食堂了,汪剑涵实在不想再遇到什么好事,因为两天两夜的工作,对刚从学校出来参加工作的汪剑涵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挑战了,他现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尽快恢复身体,因为接下来的工作会比想像的还要多! 第六十三章 黄毛其人 第六十三章黄毛其人 汪剑涵早上回到床上把工作服一脱,打了一盆热水,把脸上的泥浆洗尽,把脚里的污垢清除,感觉身体有些寒意,这个时候没有热水,洗澡显然是不现实的了,但洗冷水澡对连续工作两天两夜的汪剑涵来说是一个考验,汪剑涵没有这种极限挑战的兴趣,简单的用毛巾擦试了身上后,就这样关紧房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这人要是累了,会很瞌睡,走到哪都昏昏欲睡的,但若是太累了,却一下又睡不着了,特别是现在这种,别人才起床,而自己却刚躺下,从生物钟来说,现在应该是一天的开始了。 汪剑涵本以为只要躺倒了就能睡着,却听着外面的走路声、洗漱声感觉似乎已经没有睡意了。 汪剑涵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假像而已,要是做点事,人肯定就会犯困的,于是从床头摸出一本书,正好是前天买的小说《平凡的世界》,这是一本很写实的小说,作家路遥矛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而在床上看书是一定能让人很快入睡的。(当然在这里不是否定或贬低该作品,只是有些习惯而已,但这部作品确实是一部非常优秀难得的佳作) 现实小说真的很容易让人入睡,只看了不到一页,汪剑涵思想全集中在书中,很快就真正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来叨扰汪剑涵了,汪剑涵就像一个被遗忘的人,一脚踏进梦乡,就沉醉在里面无法自拔。 其实按照心里学上所讲,人在沉睡中是没有梦的,只有在沉睡前或者快醒的时候才会做梦,但有没有梦谁却也不敢断言,因为人的大脑就如同一个小型宇宙一般,让人类自己都头痛不已。 汪剑涵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因为日有所思梦才能有所想,在梦里不是在工地,却还是在工地,怎么走都无法走出工地那一亩三分地。 不是在测量,就是在量测,不是在孔边,就是在山边,就连梦中,人都是那么脏兮兮的,一身泥浆。 有时他会想起家,想起家乡清澈的湖水;有时他会想起学校,想起学校那优美的环境和那朗朗的读书声;还有那暗恋着的女同学,就如同那一首歌唱的一般“我也是偶然翻像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记忆就如同翻着的照片一般,慢慢泛黄,同学的面容渐渐变成同事的容颜,有涂安宜、有林工,有技术室的其它同事,还有向妮! 而那学校,那同学的容颜,就如同秋风中的晚霞,渐渐地,一点点地,在山的那一边慢慢消失,而月儿高悬的夜空,更多的是这西阳沟寂寞的夜色,还有那依然回响的山中恋歌。 汪剑涵相信,如果不是中午没吃饭,肚子里敲着鼓,那么汪剑涵可以一直睡到天黑又天明,累的体现往往是双向的,晚上六点,汪剑涵被后排房子的吵闹声惊醒,脑子里虽然还有些睡意,但此时更需要解决的是营养了。 汪剑涵提饭碗,恍忧着来到食堂,食堂依然排着三排队伍。 汪剑涵随便选了一排站着,随即低头点燃一根烟,刚点燃,猛吸一口,抬头来,却听见一个人说道:“汪工,抽烟还有一个人抽的。” 汪剑涵眯着眼,刚才那一口吸得太凶,嘴里都是烟,竟自己都熏到自己了。 眼前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一起加班的混凝土班副班长黄毛,汪剑涵掏了一根给黄毛道:“没看到,换身衣服认不出来了!” 黄毛穿一件短袖花衬衫,一条喇叭裤,脚上一双尖头皮鞋,刚洗过澡的样子,胡子也刮得干净,头发很长,上面依稀还有水珠,脖子下斜挂着一副黄色的眼镜,右手上戴了块金色的巨型腕表。手背上纹着一个‘忍’字,有些像几年前电影里的那一群摇滚青年。 汪剑涵仔细看着黄毛,点了点头道:“不错呀,黄毛你还是有点潜力的。” “嘿嘿,不是有点潜力,而是潜力无限!” 黄毛自鸣得意的斜叨着烟,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很是出乎汪剑涵的意外,但不是汪剑涵对他的外表有什么意外的,而是对他刚才所说,竟然用词很恰当,顿时让汪剑涵对他刮目相看。 “晚上是不是要去找布家妹子去,穿得如此正式?” 汪剑涵有点明知故问的说道,其实在这个地方,你纵是打扮得如天仙也得要有人来欣赏才行,而黄毛如此装扮怕也只有当地人觉得不错,在汪剑涵眼中,那一代摇滚青年的时代,早就在初中那时的毕业歌中远逝了,记得那时最流行的是跳“迪士高”,而最传唱的最多的是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这个年代可不流行这些了,现在流行的是“太空舞”、“机械舞”,听说是从美国歌手迈克.杰克逊演唱会传到中国的。 “那是,吃完饭我来叫你,晚上带你一起去开开眼界。” 黄毛压低八度,非常小声地回道。 汪剑涵微微一笑,知道黄毛当成一件大事来办,所以才那么小心,生怕别人听见了会坏了今晚的好事一般。 汪剑涵拿烟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一根烟横夹在中间,看起来有些怪异。 “黄毛,朝前走呀!” 后面的工人看黄毛这般神密的停着跟汪剑涵说话,前面已经有几个打好,空出几个位置。 黄毛一看赶紧向前跟进上去。 汪剑涵转头微笑看了看后面的工人,点头表示歉意,大家也都微笑回应,在工程队其实没有那么多规矩,但大家都还是很规矩的排队,几乎没有人插队的,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看起来比谁更重要,就连队里的几个领导偶尔来食堂吃饭也是如此。 所以有的时候排不排队,跟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大城市里很多闲人在说,农民工进城降低了整个城市的素质,其实在汪剑涵眼里并不是这样的,九十年代刚去上海的时候,随处可见小便的男人,但农民工进城几年后,反而少了,开放了文明的人也就更多了,那些整天抱怨农民工的评论人士,其实也就戴着虚伪的有色面具而已,真正无人的角落,他们还不是一样素质低下的就地解决。 汪剑涵吃完饭,草草洗了个澡,就提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之下,还把今天未看的小说再重新看起,同时也是在等黄毛。虽然汪剑涵对黄毛他们所说的有些谈不上感兴趣,但却有兴趣去看看,这些乡土民俗,远处的西阳沟沉醉在一片晚霞之下,显得更加静谧,更加的闲适。 第六十五章 光头黄毛 第六十五章光头黄毛 整个上午,汪剑涵都有点觉得像是感冒未愈的那种滋味,人一旦生物钟颠倒后,一时半刻是恢复不过来的,去工地看了看,另一根桩也快要到位置了,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体力,以迎接连续作战。 汪剑涵下班依然是一个人提着腕慢悠悠的走,因为食堂此时人太多,汪剑涵却径直走到理发店里,想跟理发师聊聊那个录相厅。 不想进去了,竟然已经有人在理发了,本想走的,却见正理发的人掏出一根烟递了过来,汪剑涵一看,原来是黄毛。 汪剑涵找了个凳子坐着,点着烟说道:“黄毛,大清早,别人正准备吃饭,你跑来理什么发,不会吃完饭再来理?” 汪剑涵是有点奇怪,因为早上其实工人需要工地干活,回来应该是肚子非常饿的时候,那知道他不急着吃饭竟急着来理发。 “天热了,头发也长,昨天书记就说我的头发长,影响形象,所以今天就来理了。” 黄毛正襟危坐的,也不敢动头部,只能对着镜子说道。 汪剑涵抽着烟,看着理发师却有些郁闷了,看他的样子一直在用剃刀,没几下子,有一边已经露出光头的模样了。 “黄毛,现在都快冬天了,你还说热,前两个月热得难受的时候也没见你剃光头,现在倒好,你还真剃光头,不怕贾书记又说你反社会?”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理了发,就行了,至于是光头还是其它的,那是我的自由。” 黄毛倒是说的有道理,想理什么发型当然是自己说了算了。 “剃光头方便,快,我也喜欢给大家剃光头。” 理发师边剃边说着,汪剑涵也明白以他的手艺,理其它的发型估计费时,还不一定能让工人们满意,但是剃光头那绝对是行家,前两天汪剑涵的胡子他可是剃得干干净净的,技术绝对没得说。 “也是,剃光头要方便多了,这样也没什么发型,大家也没得话说。” 汪剑涵很理解理发师,同时也觉得在工地,剃光头并不是像有些地方那样就认为你对社会不满,有点像是劳教犯人一样,但在工地上,剃成光头真的省事多了,晚上下班只下用水一摸就可以了,洗发精都要省得多些,汪剑涵竟然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剃个光头,那正在这山里也没什么人看,不影响什么。 光头是很好剃的,特别是对农村理发师来说,使剃刀比使剪刀要强。不到十分钟,几乎可以反光的一个大光头完成。 汪剑涵听食堂的吵声也小多了,于是拿着碗向食堂走去,黄毛也跟在汪剑涵后面,只是黄毛现在已经不是黄毛了,是光头,他还在现剃的光头上酒了些水。 这个时候,却见一个布家妹子走进食堂里来,东望望、西望望的,好像是在找人,但现在食堂已经没多少人了,每排也就十多个人,她就从着面依次看着过来。 汪剑涵见这布妹子应该也就十七八年岁,晒得黝黑,像貌一般,身材很单薄,一看就是那种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样她一个个看了过来,汪剑涵竟跟她笑笑,因为她看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找人,又像是不认识要找的人一样。 汪剑涵没心思去管这些事,黄毛也跟在身后,话也没说,汪剑涵想这小子现在是有点老实了。 汪剑涵打完饭,看了一眼黄毛,黄毛竟有些害羞的样子,汪剑涵还以为他是为昨天晚上把汪剑涵一个人撂下而不好意思,于是说道:“黄毛,要不要去下面吃,我那里有咸菜。” “不去了,要不你来我们这,我给你买瓶啤酒。” 黄毛竟很客气的道,汪剑涵笑笑说道:“不喝了,晚上说不定又要加班呢,中午就不喝酒了,有空下来玩,我回去了。” 黄毛打完饭也自个儿回宿舍,而那个布妹子却一直在盯着来往的工人在看,这些工人有的还起哄,弄得这布妹子都不好意思了。 汪剑涵吃了饭,一般都会坐在门口抽支烟,然后再午睡。 而房角前那个布妹子正在探头张望呢。 “老乡,是不是找人呀,是有人欠你钱吧,没事过来看看是这是这个!” 医务室老中医看着布妹子一说,一只手却指着汪剑涵,汪剑涵知道这家伙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调戏人家布妹子,于是将就着说道:“对呀,过来一起看看,谁像欠你的样子。” 汪剑涵想,反正不是找自己的,既然要来看,就让她来一个个的看看。 那布家妹子还就真信了,走了过来,就连隔壁的麻师、那边房里的包进取、厉开来都挤出来看热闹。 这布妹子盯着几个人,一个个瞧着,又都不是,大家却都反过来盯着她看,这布妹子人没找着,反而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了,一脸娇红的向后山便道跑去。 “小汪,你是不是昨晚去找布家妹子,今天人家找上门来了!”麻师看着汪剑涵调侃的说道,汪剑涵突然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却又不好意思说,因为他昨天晚上确实是出去了,因为麻师实际上就住在他的隔壁,而另一边就是医务室,老中医也是住在医务室里的。 “麻师,我倒是没这个兴趣,但不知麻师你是不是会有这种爱好,” 汪剑涵反过来调侃一下麻师,虽然麻师年纪已经五十多,但在工程队大家都是一般的,随便开开玩笑,却也不用分得那么清。 “我老倌了,不比你们小年轻精力旺盛了。” 麻师一脸江湖与我无关的口气,看来年轻时候在铁路上走也应该是个风流人物。 汪剑涵笑笑,把烟一丢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晚上又要加班,我还是休息一会去,麻师我看你还是比较热心,要不你帮那个布妹子去找找,看是那个王八蛋做的。” 汪剑涵说完,就其它人也都一直在起哄。 汪剑涵不理他们就向宿舍里走,只听麻师在汪剑涵背后说道:“我才没那个瞎功夫,回去翻我的牌吧。” 这工地上没有什么多的乐趣,平时上班又没有太多事的财务来说,最好的就是拿一副扑克翻了玩,大概玩法有些后来电脑里的纸牌游戏和蜘蛛游戏。 汪剑涵躺在床上,想着刚才黄毛的表情,现在心里是有些数了,这小子不图吃饭,就先把头发理了,而今天也没穿昨天的衣服,连那块黄灿灿的表都没戴了,看来这小子是对人家布家妹子做了坏事,但自己也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能怎么样吧,只能叹口气,心里把这个黄毛骂一百遍来解恨,同时也感叹这世气日下,可叹这布衣女竟这般天真,才受此欺骗,但只希望她将来能看清这个虚假的世界,小心过日子。 第六十六章 独攀高塔 第六十六章独攀高塔 这两天一直在孔边转,也算完成了两根桩的浇筑,对汪剑涵来说也算小有成就感,特别是对索道这几天发挥的作用也是大为赞赏,一心想再次去把这个看似简单的原理弄弄清楚。 一大早上班,汪剑涵看谢工还在,于是先发了支烟,谢工扬着头看着汪剑涵,似乎几日不见,有些陌生一般。 “谢工,这两天一直在工地值班,都很少见你,是不是在忙什么?” 汪剑涵自管着那钻孔桩以来,都是一个人守在工地,相反其它事反而过问得少了。 “你小子,现在是一门心思在钻孔上,那还有时间管其它,这样也好,能一件事一件事的做好,也是不错的,这孔桩可是基础,一切东西基础打好了,自然才有上面的墩墩台台。” 谢工知道汪剑涵想了解其它事,但却也不愿汪剑涵分心,毕竟说起来一个人管着那些孔桩也是很忙的事了。 “这几天我在工地,一直在想这索道的运行,确实给这个工地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但自上次你跟我讲过后,确一直没时间仔细研究一番,有些可惜。” 汪剑涵边说边脸露失望之色。 “索道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了,这种工艺也在这修桥史上有过辉煌,不过随着工艺的提高,这种技术最终是要被淘汰的,你研究它做啥,就是一些机械原理。” 谢工边说脸上却也尽是落寞之色,毕竟这索道花费了林工跟他很多心血。 “也是,听说指挥部那边四十队都是单墩井字提升架,效率也高点。” 汪剑涵边说边看着谢工。 “这索道与井架比效率是要低一些,但总体成本要低得多,缺点也比较明显,那就是浇混凝土的时候,每一斗就一方多点,要提上桥墩需要时间,现在还好,等桥墩高了,那浇混凝土的时间就会很长,工序就会延长,现在都是引进日本、德国的输送泵来浇混凝土,那可快得多了,搅拌机直接就对着输送泵,混凝土从输送管直接泵送上去,一小时可打几十方混凝土。” “这么厉害,不过这日本、德国的技术确实是要领先一些的。” 汪剑涵想着这事,确也不得不服,在学校毕业之时,就见过一种新型测量仪器展示,叫全站仪,那可是几乎囊括了大部分测量功能的仪器,最好的就是德国、日本的。而更先进的“GPS”也已在国内有进口使用,那已经不能叫做测量仪器了,只要人把机器往那一摆,坐标、高程自己就会测量出来,汪剑涵也只是在毕业之时看过展示,但原理却也学过,中国暂时都没有国产的机器。 “不过索道还是有它独有优势的,这两天我就跟着林工设计一套依靠索道来提升的模板,等设计好再跟你讲讲。” 谢工一副热心的样子,毕竟有人请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谢工,今天正好无其它事,我想去机房看看,随便学习下这索道运行的原理,你看能不能把你的方案借我看看。” 汪剑涵说了半天,总算说到了点子上,毕竟再先进的技术,其实它所仰仗的还是一些基础的原理,就如同刚才所讲的一些先进机械、仪器。 谢工从抽屉里拿出索道图及附件,递给汪剑涵道:“拿去看吧,这些其实书里都有,只是要应用起来还得自己先会吧,不过你如果只是看这方案怕也是弄不清的,最好去机房,上到塔架上一看,大体才会明白。” “谢谢啊!” 汪剑涵边说边拿好安全帽,再回宿舍拿了相机,就往机房走去。 其实不用谢工说,汪剑涵找这方案就是要到塔顶,对比着看才更明白。 汪剑涵以前有很多爱好,其中摄影就是其一,一是因为在学校曾有一门课是航空摄影测量,需要学习一起最基本的摄影成像原理,二来是汪剑涵觉得这世间太多一瞬而失的美景,需要一个会欣赏的人来把它记录下来,所以在学校学了一些基本的摄影技术,由此也喜欢上了摄影,这次去塔顶学习,如果照下来的话,以后再要用,自己也可有最直观的图片。 一路上汪剑涵心情大好,就如同这秋日的天气一般,秋风略带寒意,却也让这满山秋色更加饱满,落叶与黄花相映,艳阳白云共悬苍穹,倒也算是秋高气爽之日。 汪剑涵首先来到操作室,只见里面大小几台卷扬机,两个人坐在操作椅上,其中一人就是副班长夏高,汪剑涵走了进去,夏班长回头一笑,露出一口半白的牙齿。 “汪工,今天怎么有空来机房,今天不灌桩了?” 夏高边说边看着下面,今天不浇桩,而其它地方没有太多材料要吊,所以难得有空休息。 “我来学习下这索道的原理,看看怎么运行的!” “这有啥好看了,是个人都能整明白,两个主索是支撑索,一台卷扬机管着前后移动,一台管着上下吊物,就是几根循环绳,那一头固定在1#台,通过几个滑轮组运行的。” 夏高他们是经过培训,同时整个索道也是他们起重班自己组装,所以对这些部件操作是比较熟悉,说起来也简单多了。 汪剑涵看每个操作椅前各有一台大的,一台小的卷扬机,看起来大的是负责起吊,小的负责前后移位,一人控制一根索道,而所有的索绳又通过滑轮传向塔架,看样子只看这操作室是不能完全能弄懂。 “那夏班长,你们忙着,我去塔架上看看。” “你爬得上去吗?那可有四十多米。” 夏高见汪剑涵一身单薄,似乎不太相信。 “没事的,我体力还是不错的,况且我还得去熟悉一下这军用万能杆件,听说这玩艺很方便,可以搭出很多样式出来。” 汪剑涵自信满满的说着。 “那你小心点,那爬梯可不好上。” 夏高边说,边从一旁工具箱里拿出一双帆布手套给汪剑涵丢过来。 “谢谢!” 汪剑涵拿着手套,边走边说道。 塔架就在操作室的后方,顺着操作室,不用几分钟就到了,从下面看上去确实挺高。 汪剑涵戴好安全帽,把帽带系好,紧了紧裤带,戴上手套,穿过几条钢绳,然后就看见架子边上绑着一把铁梯,一直通往塔顶。 汪剑涵把相机斜跨在肩上,并收紧,不让相机摇恍,双手扶着爬梯轻摇了一下,感觉整个扶梯是已绑牢在架子这上的,也就放心的开始向上爬。 这是汪剑涵有和到来第一次垂直爬那么高,这塔架有四十二米高,算起来至少也是十多层房子的高度了。 刚开始汪剑涵还是爬得比较顺利的,但爬到那三十多米的时候,感觉这个位置风也大了起来,刚才只是觉得秋高气爽的和风,现在却觉得寒意大增。 汪剑涵爬到一层架子连接之处,把腿插在架子立杆里踩稳,然后一手反扣抓紧扶梯,就这样坐在横杆件上,掏出一根烟,慢慢点上,休息片刻。 这军用万能杆件是一种比较标准的爬架杆件,可以搭高塔,也可以搭便桥,还可以作为钻机支架,应该是功能很多,所以叫了个很牛的名字“万能杆件”,但以汪剑涵现在的知识,还只是在书里知道能干些什么,而眼前的塔架只是其中的一种功能。 一根烟下来,汪剑涵恢复了些体力,确不是汪剑涵一口气爬不上去,而是汪剑涵觉得在此段休息一下,手抓扶梯会更保险些,毕竟下面空空,几十米高,一不小心跌下去,那就要跟世界说再见了。 汪剑涵再鼓作气,终于爬上了塔顶,从整个塔顶看出去,感觉完全是不同的景色,不同的心情。 塔顶首先是两根主索,原来拉索的时候汪剑涵已经领教过了,这索可不是一般的沉。 而主索之上有几十个分索器、配件等,几根钢绳通过滑轮连接到各分索器上,循环绳与主绳相差一米五左右,这样有利于检修,同时也保证各绳运行的顺畅。 汪剑涵坐在塔顶,感受着秋风的吹拂,刚才还有一些胆怯之意,现在反而消失贻尽,这怕也是人之常情,一般人在过程中会感到恐惧,但真正挺过这些过程后,反而在最危险的地方感觉不到危险,这是一种心里的负作用,所以很多人都是在过程中放弃攀登,当你真正登上高塔,却也不再觉得有什么危险。 汪剑涵小心打开相机,把各个钢绳的连接,走向都照了下来,感觉已基本上领会的这索道运行的基本原理,确如谢工和夏高他们所说,其实很简单,并没有过多的复杂之处。 汪剑涵自我感觉这次登塔还是学习到了许多的知识,就如农村的一句老话“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如果你不亲自上塔,也许所学到的知识永远会停留在书本上,方案上,甚至停留在那些条条框框之上,而不会有如此真实的认知。 汪剑涵坐在塔架上,除了学习到专业知识外,另一方面他也感到人的视野其实完全取决于自己所处的高度,正所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只有爬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这句话很多人都会,但真正懂的人却很少,所有的学习其实只是在为自己脚下增添掂脚石,可以让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汪剑涵的一手夹烟,一手持着相机,从取景框里细看着,再选了一个适合的方位,把相机的角度调整好,正好在塔顶角上有一片连接的顶板可以放置,于是把相机调成自动拍摄,再回到刚才所坐之处,仰头远望,蓝天白云,尽在眼前,感觉无比自豪,而相机在缓缓的回卷中记录下了这一刻。 汪剑涵安全的爬下塔架,再仔细看了看整个杆件的组装方式,以及地锚、缆风绳的设置方式,这才转回机房,跟夏班长打地招呼后,怀着满意的心情顺道去看看工地上的施工。 第六十七章 窜孔 第六十七章窜孔 经过半个月的紧张施工,五号墩陆续完成了十根桩,最后仅剩两根,两根桩为两排不同桩位,算起来也算交叉施工,所以两根桩还是相继开始钻击了。 虽然这承台看起来很大,但对整个地层来说,这么小的面积,地下的岩石结构区别并不是很大,每一根桩所需要钻进的时间在汪剑涵心里已基本上有数了,对钻机班的来说也已经比较清楚,并且这段时间汪剑涵与他们相处下来,都比较融洽,汪剑涵也教了他们怎么来量这钻孔深度,所以他们自己有的时候也会量测,这样大家一起来控制,工作反而轻松很多。 汪剑涵只需每天早上去工地,整体量测一次,然后抽空再查看下孔内情况,有没有塌孔,其它的事就很少,而其它墩的施工也不需要每天放线,汪剑涵这几日轻松了些。 几天后,这最后两根桩其中的一根也钻到标高了,汪剑涵量完后,接下来就是下钢筋笼,下导管这一套工作,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此时的汪剑涵也算是志得意满,快要完成一个墩的孔桩,心里也很舒畅。 吃过晚饭,汪剑涵把香烟打火机,手电筒及浇注混凝土需要的工具备好,哼着小调就准备去工地,正好经过向妮的房间,向妮尚在洗碗。 “小汪,这么早就去工地,五号墩快浇完了吧!” 向妮扭头看着汪剑涵问道。 汪剑涵斜靠在向妮屋前的小柱子上,掏出一根烟,先点着,吸了一口,看着正在洗碗的向妮说道:“是呀,我都有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汪剑涵连续在工地上,有的时候需要整晚的加班,白天呢又休息,所以和其它同事正好交叉开来,原本天天在一起的,现在反而生分了。 “瞎讲,不是每天都在一起,我看你每天都是晚出早归,跟我们都倒着,看你比较辛苦,也不好意思来打忧你!” 向妮边洗边说道。 “那是呀,向大美女可是稀客,你看我那房间,散发出一股寒酸味,基本上也没人会去的!” 汪剑涵也觉从自己这段时间要一直守在工地,跟技术室的联系少了,与向妮更是两天说不上一句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小汪,今天又要浇桩了?” 石梯上涂安宜边走边说着。 “老涂,是呀,晚上不去打牌了?” “打呀,不是来向妮这里打吗?不打麻将了,改打双扣!” 双扣,就是扑克的一种玩法,也叫升级,在学校的时候同学们经常玩,但各地有不同的玩法,也有不同的乐趣,要一点算牌的技术,但主要还是要手气,所以打双扣,最后的结局一般都是吵得翻天,相互指责,但第二天,还会搭在一起来打,这个是一种常态。 汪剑涵一想,这发工资怕也有二十多天了,看来麻将的战火已基本告一段落,这剩下来的日子也只能打打扑克这种纯消遣的娱乐了。 “哦,那你们打,我要去工地了!” 汪剑涵说完,就向工地走去,也没有理向妮与涂安宜。 汪剑涵在想,做工作还是得有所牺牲的,所以纵然觉得有些羡慕,但还是要踏实的把工作做好。 一路上工人也都三三五五的向工地去,除了浇混凝土,整个工地也还有其它加班的工人。这时候开工点不足,工人有余,所以就三班倒着上,汪剑涵也是边走边跟他们打着招呼。 今晚城要浇筑的是编号为三的桩位,另一根未到底的则是六号桩,那边已经停了,要等这边浇完再行钻进,避免交叉影响。 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变换,依然是清孔,开盘,然后不停的量测,不停的拔管,不停的拆除,这样的工作已经基本上在汪剑涵心里留下了一道痕。 汪剑涵依然如故,那一块砂石成了汪剑涵在此值班的办公场所,工人但凡有事,都会来这找汪剑涵,只是仅一月有余,这四周留下了几百个烟头,砂石都快被磨成卵石了。 汪剑涵现在不用一直盯着,有厉领工,还有钻机司机是一直操作的,所以汪剑涵已算好,但凡多少盘混凝土后需要量测,那时再叫汪剑涵,这样汪剑涵可以抽出的时间来休息,上半夜汪剑涵一般情况都是能耐得住的,吃过宵夜,凌晨二三点的时候,那是最熬人的,所以汪剑涵半躺在砂石上小眯一会,刚才量过,一切正常,应该在天明后浇完,每根桩的量基本上一样的,所以时间也应该差不多。 迷糊中,一个声音把汪剑涵吵醒,汪剑涵竟也吓了一跳。 “汪工,走来看看,这好像不对,刚才我们量了一下,竟和一小时你量的差不多!” 是厉开来,边说边给汪剑涵发了一根烟,汪剑涵笑笑说道:“怕不会,这一小时了,至少也应该上来四米多吧,你们不会看错了吧!” “是呀,所以叫你来看看!” 厉开来边走边说着,汪剑涵抖抖身上的灰,点着烟顺便打开手电,一起来到孔边。 汪剑涵先把栓扣件的尺头仔细检查了下,没有问题,也没有断后重接的现像,整个尺子依然是完好的,这说明这量测量工具上是没有问题的。 汪剑涵把扣件从中间靠着导管的地方慢慢放下去,边上有钢筋笼,比较容易挂住扣件,所以从中间放下去可以避开。 汪剑涵小心的放着,再看量测数据,竟真的和刚才自己量的差不了多少,也就差了三四十公分,但是问过工人,也问过钻机司机,一直在浇筑,那么这些混凝土跑那里去了,想着可能里面会出现塌孔的现象,那只能加快速度。 工人一看这不对劲,光头黄毛叫吼着道:“汪工,我们这可是计量算钱的,你让我们这样不停的往里浇,混凝土量又怎么跟我们算呀!” 汪剑涵一听,浑身不自在,这黄毛本来算是比较熟的了,但自从上次出去后,布家妹子找上门来,这小子竟然剃了个光头以躲开别人,那真是提起裤子不认帐的货,所以汪剑涵对他就有一股气,却不想这个时候他却吵起来了。 “叫你他娘的浇就浇,那有那么多费话,这不是有领工在吗,这一小时能打几盘灰,谁还不能算个清楚,就怕给你少算了!” 光头黄毛一听,味儿不对,也不也再说,那边厉领工也催着,很委屈的去接着干活。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汪剑涵再次量测,可数据却依然如此,这一个小时汪剑涵可是数着数的盯着,可这上百手推车混凝土这样倒了下去,却是半分也未涨了上来,汪剑涵量测的时候,所有工人都围了过来,对他们来说,虽然干这样十几个小时是每次浇桩都要做的,但如果说浇混凝土不见了动静,大家那烦噪的心自然会更加不安。 量完后大家都回去休息,此时秋夜已经开始布霜,冷气你是凝固了一般,工人们都卷着衣服。几个人缩起来准备睡觉,他们这个时候也是最困的时候,至于浇了多少,他们并不关心。 只余厉工盯着汪剑涵问道:“汪工,不会下面有溶洞,混凝土都浇到溶洞里去了吧?” 说完眨巴着眼睛等汪剑涵判断。 汪剑涵其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按理来说钻到溶洞的话,在这个地方也很正常,毕竟这里是喀斯特地形,整个溶洞发育得很好,也就是说地下有溶洞是很平常的,但是图纸中的地勘报告里却没有显示。 汪剑涵不想去判断,但这种时候不判断也没有办法,毕竟值班的技术员就是要解决这种问题的。 “厉领工,还是先让大家继续浇,如果是溶洞,能封底的,就尽快封住,这样大家这一晚上浇的这根桩还能保得住,要不然,再等下面的混凝土初凝了,那这要是断桩了,就不好交待了,混凝土量你就跟他们按实计吧,明天我跟林工解释就行了!” 汪剑涵虽然一时还不能判断具体原因,但不论什么原因,但至少要保证这已浇筑的这根桩质量才行,其它的暂时还不能有什么定论,就如果真是溶洞,那封底也是必须的,这也是书是这么讲的,汪剑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并且还不能体现出一丝丝不懂的样子,如果你让工人觉得是在瞎指挥,那么你就很难指挥得了这帮既是孙子又是大爷的工人。 “那工人问怎么说?” 厉开来还是想找到一点合理的解释。 “你告诉他们,这下面的孔有些塌,要快些把塌的地方浇上来,叫他们快点,量按实计!” 厉开来小跑着去安排,汪剑涵这时却已无一丝睡意,脑袋里想着种种可能,甚至觉得工人说的“遇到鬼打墙了吧”这么荒谬的事也觉得有可能的。 但在这个时候还是要考验汪剑涵的,毕竟他是技术员,领工员只管把工人带好,而技术员则必须把好技术关,还要解决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汪剑涵在处理这种事的时候,却也比较果断。 第六十八章封孔 第六十八章封孔 汪剑涵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恰恰遗漏了最有可能的一种,那就是窜孔,虽然这桩已仅剩两根,但毕竟是相邻的两排桩,以前没有发生,不代表现在不会发生。 有的时候这就似一点灵光一般,突然在汪剑涵脑里闪过,刚才焦虑的脸容,终于露出了一丝欢悦之色,尽管现在大家都已疲惫不堪。 汪剑剑涵招呼厉开来过来,说道:“把手电拿来,看六号孔的情况,其它的人还是继续浇筑。” 汪剑涵虽然不敢完全确定,但至少有八成把握。 因为如果是溶洞,不可能只这一个孔受影响,其它的孔应该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且从浇筑呢况来看,下面的一段应该是正常的,只是这桩位的三分之二处才有可能出现异常,而在这个位置出现溶洞的可能性会很少。 如果仅是坍孔,那么浇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也已解决掉了,除非就是两边同时坍,就很容易造成窜孔了,这样在三号孔浇的混凝土就通过窜孔,浇到六号孔里去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汪剑涵和厉开来紧盯着那六号孔内,一车车混凝土倒进去后,六号孔内水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就说明两孔相通。 汪剑涵算是到最终的原因,人也轻松了许多,让工人把皮尺拿来,顺着六号桩放下去,果不出所料,六号孔本来尚差那六七米就已到设计标高的,现在已经浇了半根桩了。 汪剑涵找到原因,就连工人也都露出难得的笑容,毕竟大家都知道辛苦一晚上,这些混凝土终于找到去处了,毕竟不再是那“鬼打墙”的诡异之事,心里那种不明不白的感觉一扫而过,现在就等汪剑涵决定怎么干了。 汪剑涵再把两边的数据测量出,基本上可以确定出窜孔的位置,现在六号桩尚差七八米就能与三号桩持平了,也就是说两边相通的孔可以封起来。 汪剑涵抬头看了看天,初晨的寒气在整个西阳沟迷漫着,太阳还在山那边,没有露出头来,看样子也就六点左右。 如果此时不决定,那么等过会来,那底层混凝土凝固后,如要赶再封孔,可能要费些周章,而此时如再接再励,二个小时后应该可以把窜也位置封起来,汪剑涵看了看厉开来,厉开来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看着汪剑涵。 “怕锤子,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接着再浇,把孔一定要封起来!” 此时工人们已没有睡意,基本上又回复正常的生物钟,所以一听也就两个小时,基本上和平时差不多,大家又有了干劲。 汪剑涵在想,这样决定虽然也符合处理窜孔的方法,但毕竟没有上报领导,从这回驻也至少要十几分钟,去了还要及时找到林工,把情况说清楚,那时再来做决定,实际上不利于整个施工,汪剑涵只能自己掂量着决定了,但心里依然是忐忑不安的。 八点左右,汪剑涵安排拆过导管,并且三号孔在浇筑的时候已经有明显的上升了,这说明混凝土已经基本把孔封住了,但此时却已不能再浇了,因为封孔后,两根桩都必须重新钻进,再浇筑。 厉开来已经用对讲机通知队里调度,调度会极时通知林工,这样他们就会尽快赶来。 汪剑涵和工人一起抽着烟,大家都口干舌燥的,也不想说话,个个把衣服裹紧,双手抱胸,脸上汗迹已干,却有露水沾着,都在静待下一个决定。 幸而林工、谢工两人来得比较极时,而队长、副队长、万主管都已一同赶来,汪剑涵把量测记录给林工看着,同时跟林工讲了整个过程,谢工一边把尺子拿在手上,亲自量测着两个孔的深度。 汪剑涵不知道是衣服穿得少些,此时竟有些寒意,或许是第一次处理,心里总是没底。 谢工把量测的数据告诉林工,林工看了看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笔来对照着算了起来,算完后直接跟石队长说道:“石队长,两桩窜孔了,现在已基本上封住了窜孔的位置,我看还要再住上打点,这样才保险!” 石队长看样子对这种事已经是见怪不怪的,淡淡的说道:“林工你安排就行了,看还要浇多少,就让这班工人一次性给浇了!” 石队长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却还是有些失望,大家也都知道这毕竟花了十多天时间完成的结果,却出现了这种意外,意味着还要花更长时间来钻现在已浇混凝土的桩,大家的失望之情不言而喻。 “厉领工,安排工人接着干,再浇一段上来。” 林工对着厉领工喊道。 “小汪,你先回去吧,窜孔就是这样处理的,没啥事,窜孔你是控制不了,原先也提过,要分开来钻,大家也为赶时间,所以这就两根桩同时钻。”林工接着向汪剑涵说道,话里没有责备,但汪剑涵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这好事坏事都让汪剑涵遇到了。 “要不我等浇完再回去?” 汪剑涵看着林工,小心的问道。 “赶紧回去,这还有我跟林工呢,不要想多了,这跟你没半毛钱关系,它要窜孔你是控制不了。” 谢工边在收着尺子,边说道,谢工知道汪剑涵比较有责任心,所以才这样说。 汪剑涵挤出点笑说道:“那林工、谢工我就先回去了!!” “那个厉领工也回去吧!” 林工边说边与谢工向那边桥墩走。 汪剑涵与厉开来两人向驻地走去,与上班的工人交叉,厉开来看汪剑涵脸色有些难堪,于是嘻笑着道:“小汪,人家领导又没批评你,干嘛这样哭垃丧着脸!” “也不是了,这个孔桩是我管,虽然我无法控制,说起来还是不舒服。” 汪剑涵还是有些提不起兴趣的说道。 “有啥不舒服的呢,干这一行这种事多了去了,想它做啥,回去吃碗面,睡一觉就好了!” 厉开来虽然只比汪剑涵早半年来工作,但看起来确要比汪剑涵想得开,并且思路也更开阔些。 汪剑涵迎着照在脸上的太阳光,身上也不再那么寒冷了,心想回去睡一觉不没事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汪剑涵睡一觉还解决不了的问题。 第六十九章 远景秀色 第六十九章远景秀色 汪剑涵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整个太阳如秋后的老虎,肆意的照晒着这半山的驻地,屋顶上的油毛毡,看起来更显油亮,而天空中依然难寻片云,四周的山色已枯黄有度,绿色却变成了难得的辅色,夹杂在灌木丛中。 西阳沟两边挂着一些金色的柿子,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一个个成熟而饱满,意示着秋收的韵味,算起来中秋快到了,这应该是汪剑涵来此的第一个中秋。 吃过一桶方便面,汪剑涵竟也不急着去上班,因为此时应该算是休息的时候。 汪剑涵依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前,嘴里吐着烟雾,化成眼前的一缕青丝,透过那碧玉的蓝天,竟有些飘渺的感觉,云里雾里般。 却看那边山中景色甚佳,目力之内竟看不清,心想这些日子也没动那仪器,经纬仪需定时检查相关指标,不如就趁今天还检查一番,也省得若有故障反而让自己工作出错。 汪剑涵下到技术室,只见葛小娟一个人在,其它人都已上工地了。 “汪工,今天起得早嘛!” 葛小娟看汪剑涵头发蓬松,眼眯脸衰的样子问道。 “是呀,这夜班值多了,人总是没精神,难恢复,他们都上工地了?” 汪剑涵边拿仪器边回道。 “是呀!你一个人还要去测量?” 葛小娟一脸疑惑的瞧着汪剑涵问道。 “不去,只是想检查一下仪器,有几天没检校了,看看仪器性能是否还稳定。” 汪剑涵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道,其实在这个工地,你要是真的如此拼命干活,认识的人或许会理解,不认识的人一定会认为你有什么想法,但作为年轻人来说,好好工作是最起码的要求,有向上的想法其实也不错,只是汪剑涵不想让葛小娟误解,毕竟都是一起参加工作的。 “哦,要不要帮忙!” 葛小娟却也比较热心的问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拿到上面一排去检查一下就好了。” 汪剑涵说着对葛小娟笑笑以示谢意。 其实在技术室门口也可以架设来看,但技术室门口前种有很多芭蕉树,视线不是太好,所以汪剑涵背着仪器,提着脚架就来到自己屋前。 临时架设仪器就更简单了些,汪剑涵随意架设好仪器,竟也有模有样的在屋前找了几根栏柱,在上面用铅笔划了线,可以作为一个固定的目标。 汪剑涵先从仪器箱里拿出一块专用的方巾,把仪器仔细擦试一遍,这仪器长时间放在技术室,而技术室又相对有些潮湿,对仪器还是有些影响,再者工地上灰尘比较大,工作的时候虽然也会清理,但毕竟时间不允许,清理得比较马虎,所以汪剑涵清理下来,那方巾竟也摸得一层灰在上面。 隔壁麻师见汪剑涵在门口架镜子,一副好奇的样子,走了过来说道:“小汪,测量还测到门口来了!” “是呀!麻师今天精神好嘛!” 汪剑涵知道麻师是真的“麻师”,喜欢打麻将,确实是人如其名。 “让我看看,这仪器有什么看头!” 麻师边说边摘下眼镜,凑了过来,汪剑涵只能让到一边,但手却一直扶着脚架。 这外人看这仪器,也就相当于一个望远镜,但如果是不懂的人呢,总还是有点新鲜感。 麻师双手把着那仪器的镜头,凑着眼睛向前看。 “怎么啥也看不见呢!” 麻师第一次,没找到技巧,所以从目镜(仪器前端眼睛观测的镜头)上什么也看不见。 “你闭上一只眼,用一只眼看吧!” 非专业人还看,一般情况需要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眼才能从镜头里看到外面,对专业人员来说,闭不闭眼其实是没差别的,但以前也有同学习惯了闭上眼看,就像打枪锚准一样。 麻师细眯着眼,半睁半闭着,却总是看不清。 “老麻师,用手蒙着一只眼,就可以看清楚了!” 那边厉开来从屋里边走边说道。 麻师照着做,可这目镜是根据视力及所看的地方需要调节焦距的,汪剑涵站在一边帮调整着镜头。 麻师边看边喊着“好好好!”。 只见麻师一脸兴奋的喊着,眼睛瞪得很大,显得越看越有味一般。 汪剑涵觉得很是奇怪,这通过仪器看也只是能看得远些,看得清楚些,为啥这麻师竟如此享受的表情,汪剑涵这才顺着镜头看过去,这个方向应该正好对着那西阳沟下游的水滩,应该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汪剑涵眼睛有些近视,实在看不清六七百米外有啥。 “小汪,你小子怪不得喜欢看镜子,原来里面还有这种好事!” 麻师依然盯着镜头,边看边说着。 “麻师镜头里还能长出花来,还是这镜头里是万花筒,有电影可看!” 汪剑涵不理解的调戏道。 “来来来,让我看看,有啥好看的,我也来瞧瞧!” 厉开来挤了过来,麻师不好一个人独自占着,一副意犹未尽的有情,脸上春风满面。 厉开来是铁路技术学校毕业,在学校学过,在汪剑涵没来之前也帮技术室搞测量,所以也算比较熟练,自己边看边调着焦距。 脸上嘿嘿的笑着道:“麻师,我说里面有啥好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心脏给受得了呀!” “有什么好看的,厉开来,让我瞧瞧!” 汪剑涵见贾书记也朝这边走来。 汪剑涵笑笑说道:“贾书记,今天把仪器拿出来擦试一下,这工地灰,你看这方巾都擦脏了!” “我知道,厉开来让一让!” 厉开来嘿嘿一笑,竟有些不好意思的让开,表情怪异。 贾书记也学着麻师一手蒙着眼睛,一只眼睛对着镜头。 汪剑涵忙帮贾书记调目镜道:“贾书记,调到清楚的时候你说好!” 贾书记边看边说道:“好好好!” 汪剑涵从一直眯笑着的贾书记脸上明白了一点,这镜头那边必是有什么“好看”的新鲜事,要不然这几个人脸上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表情。 “怎么样,书记!” 厉开来在边上边笑边掏出一只烟给书记递了过去,书记竟一直看着镜头,只是顺手接了过来。 汪剑涵此时脸上竟是很尴尬,心想本来是要检校仪器的,如此一来,在领导心里肯定成了一个不良青年了,因为现在汪剑涵可以确定他们看到了什么。 “不错,不错,小汪这仪器多少倍的?” 贾书记边看边问道。 “三十倍,相当于一个望远镜!” 汪剑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汪,这可要不得呀!” 贾书记边看边说着,汪剑涵觉得有些委屈,看是你们看的,我连看都没看一眼,怎么就变成我不是了呢。 “书记,那边啥情况,我都还没看呢!” “哦,哦,没关系年轻人嘛,来让你看看!” 书记一脸坏笑的抬起头看着汪剑涵,厉开来打火给书记点烟,汪剑涵凑过去,眼睛离镜头还有几公分,就已经可以看到镜头里面的情况,跟自己想的差不多,有十多人在河里洗澡! 汪剑涵把镜头拉往一边,只得半笑半阴着脸的说道:“我看这里面真还是别有洞天,怪不得麻师看得如此如迷!” “这个嘛,正常!下次记得要叫上我!” 贾书记一脸严肃,却又露出标志性的眯眼笑,看着汪剑涵说道。 “那是,小汪下次检校仪器可得叫上书记呀!” 厉开来也一边起哄道。 “说点正事呀,小汪会打篮球吗,会唱歌吗?” 贾书记说正事依然是一副嘴脸,此时看着汪剑涵,竟让汪剑涵不知道贾书记问的意思。 “会打,只是个儿小,技术差,喝歌呢,会吼两句!” 汪剑涵不明其意,也简单的回道。 “行呀,过几天中秋节,队里组织篮球赛,算你一个,还有就是要举行一次唱歌比赛,听你常在小向房间唱,你来报个名,重在参与,队部的人要积极参与哟!” 贾书记边抽烟边说完,汪剑涵算是知道这贾书记是什么意思了,却又心里难堪,这在向妮房里唱歌也才一次,怎么竟然连书记都知道,看来这工程队确实太小。 再回想,这一恍就中秋节了,怪不得这早晚竟也慢慢变冷了。 “那好吧,只能说参与参与!” 汪剑涵没有办法拒绝,拒绝就是不支持贾书记的工作,这个帽子可戴不得。 汪剑涵把仪器赶紧收了起来,他不想再有人来借这个望远镜看那不该看的景色,让别人抹黑自己的品行。 贾书记见汪剑涵收了仪器,竟有些不舍,但却也不好意思,只是问道:“昨晚那孔啥情况!” “和六号桩窜孔了,浇了一晚上把窜孔封了起来,要重新一根一根的钻进。” 汪剑涵如实的回道。 贾书记脸上一闪阴色一闪笑色,让汪剑涵心里很不舒服。 “哦,那还得十多天了!” 贾书记边说边似用指头算着日子一般。 “这个墩下面是倾斜岩层,钻机钻进容易偏往一边。” 汪剑涵边说边把仪器、脚架收好放在一边。 “重新钻进的时候最好用万能杆件搭简易的钻机平台来钻,这样能保证钻机稳定性,也不会再钻偏了!” 汪剑涵根据前几天书上看到的,根据现在孔的情况建议道。 “我看这个可行!” 厉开来在一边也凑和道。 “那我下去跟石队长商量下,看看这个办法是不是好点。” 贾书记边说边转身向下走去,临行竟还眯笑朝看了汪剑涵一眼,让汪剑涵顿里感到浑身发麻。 汪剑涵只得背起仪器扛起脚架也回技术室。 第七十章夜检 第七十章夜检 吃过晚饭,竟然没得休息,汪剑涵刚想出去走走,那涂安宜就哼着小调找上门来了。 “小汪,走去工地!” 涂安宜一脸麻木像,对着汪剑涵口喊道。 “老涂,今天工地上有啥了,这个时候去做什么?” 汪剑涵下午没去工地,也不知道工地上还会有事,也好奇的问道。 涂安宜一脸坏笑道:“你小子,一天就知道睡觉,桥都快修好了,你竟然不知道!” 汪剑涵一脸没好气的说道:“昨天晚上还在灌桩,今天就修好了,你小子吹牛的水平下降很多!” 涂安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难道只有你灌桩的那个墩,没看见八号墩都三十米了!” “哦,那是八号墩有事,有事也不应该是晚上呀!”汪剑涵有点郁闷的说道。 “走走走,别哆嗦,去检查模板,工人大爷还等着打混凝土呢!” 涂安宜边催说边向技术室走去,汪剑涵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拿了手电跟在后面。 晚上检查模板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工人白天一直在干,到下班了才基本把模板立好,而晚上又已安排了混凝土的浇筑,感觉很紧凑,却忽视了一点,那模板立好了,外围尺寸是需要检查的,如果模板不能按设计图上的尺寸浇筑,那浇出来的墩那说不定得砸来重来,但队里领导是很相信工人们的水平的,却对技术这一块把关的反而不太相信。 两个人背着包,来到这八号墩跟前,汪剑涵抬头一看,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桥墩都已经长到二十多米了,却不是涂安家所说的三十多米,但在近处看来六七层的房子那么高,也已经算很高的了。 两人爬上承台,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心里也是一百遍骂人的话憋在肚里,因为这墩采用林工他们设计的索道爬模的形式,二十多米,下面有十五米已经拆了模板,墩内检查梯还没焊好,工人上下班都是从外模的爬梯向上爬,这一条五十公分宽的爬梯,二米五一段,一共从顶上挂下来八九节,上节挂着下节,人在下面一拉爬梯,那爬梯竟然是恍悠悠的,让人看了就心虚。 心虚归必虚,工作还是要干的,纵然骂几句娘也无人可以代替,并且这检查还真得两人同来,因为需要把中线挂起来,再用钢卷尺来量测模板外围的尺寸及墩壁的尺寸。 “老涂,上呀,现在还有点光,要不然马上就看不见了!” 汪剑涵把包背在后背,紧了紧裤带,戴上手套准备开爬。 “你先上,你人轻点,我重一点,我在下面这梯子才不会摇!” 涂安宜总是能找到一个让汪剑涵无法反驳的理由,汪剑涵抓紧梯子开始爬,这个梯子汪剑涵前些日子爬过塔架,现在确也不怎么害怕,但那塔架上的梯子是与塔架绑紧的,而这桥墩下部因已拆了模板,没法固定,却是摇恍得厉害。 汪剑涵爬了两节梯子,每次向上抬腿的时候,那梯子就会顺着向两边恍,好在爬了几米后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心虚了,适应了这个摇恍的节奏,反而不觉得害怕。 汪剑涵手紧拉梯子,低下头对着涂安宜喊着:“老涂,狗热的,还不上来,你上来两个人恍动肯定小一点,等我爬上去,你一个更难爬了!” 涂安宜一听,有道理,等汪剑涵爬上去后,就只一个人的体重,那这一段会恍得更厉害,于是朝手套上吐吐口水也开始爬。 “老涂,你把口水吐手套上不怕滑掉下去?” 汪剑涵边爬边说道,心里想着中国人吐口水这习惯也是没别的了,打架先抹抹?子,往手中吐口水,干活也是如此,现在戴着手套,这习惯依然如故。 涂安宜一听,又有道理,毕竟这不是耍着玩的,爬半段掉下来,那可不是说笑的,于是双手又在衣服上擦擦,汪剑涵一看也是嘿嘿一笑道:“这几天你是怎么上来的,整得这般胆怯!” 涂安宜还是爬了上来,汪剑涵说完,竟觉得恍动更大了点,那涂安宜虽说体重大点,但他一个在下面爬起来摇动也更大,汪剑涵只有等他爬一步再爬一步,这样分开来爬,也不消十分钟,两人已爬到顶部。 里面有施工操作平台,这个时候就好一些了,里面已经纵横挂了四条线,一条横轴线,三条纵轴线。 涂安宜上来后,脸色铁青,冒着虚汗,嘴里念念叨叨的骂着人。 汪剑涵递给他一支烟,打着火,边抽着边说道:“白天怎么上来的!” 涂安宜深吸一口,扭头看了看那边索道上的一个吊篮。 汪剑涵顺着涂安宜的目光看过去,那地上有一个钢筋焊接的大笼子,三米高,每边二米左右。 “那玩艺能坐人吗,感觉如何?” 汪剑涵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有没有荡过秋千,有没有看过杂技空中飞人?” 涂安宜一脸后怕的说道。 “没有荡过,也没看过什么空中飞人!” 汪剑涵不知道涂安宜何故如此发问,也不作正面回答。 “那你明天来坐一次就知道了,别费话了,干活!” 这个时候涂安宜竟主动的说道,汪剑涵一看,那天气已暗,再不检查怕是就更难了。 汪剑涵站在中间,拉着尺端,而涂安宜拉着尺头,涂安宜小心的顺前些模板上的人行筏板,先把中间长方形的四个点量了,数据基本上与设计相关不大,汪剑涵用笔记书记着。 然后再拉两端圆弧段,这圆弧段的数据可是有大有小,完全是不着边了,汪剑涵一边记着,也是眉头大紧,而那涂安且却是边量边骂,他知道这折腾一下午,工人们依然没有整改到位,这样就想浇混凝土,怕是浇出来的桥墩会方不方圆不圆的。 天已经暗得啥也看不清,两人只能头戴顶灯,这个时候更难看数据,整个平台上堆满杂物,尺子要翻来翻去才能量得到,这一个桥墩需要量测上百个点,如此一圈下来,两人都是浑身大汗,涂安宜从模板上摸索着来到中间,问道:“数据如何?” 汪全涵把记录本递给涂安宜。 涂安宜边看边骂道:“这些狗热的,我和林工在这墩上守一下午,盯着调,走的时候都说调好好,现在这般大大小小的,浇个锤子混凝土!” “涂工,检查完没有,可不可以浇了!” 墩下面传来包进取的声音。 两人爬到模板边缘往下看去,只见下面站着二三个人,看不清具体是谁。 涂安宜也是没好气的说道:“浇个球,模板还没有调好!” “怎个说,怎个又浇不成了!” 墩下再次传来问话声,却不是包进取的声音,汪剑涵一听,心里也有些数了,是副队长江建国,江建国贵州本地人,也算是干了半辈子铁路的,原来也是工班出身,性子急,说话总是脏话多于常语,特别看不上技术室这帮搞技术的。 汪剑涵一听拉了一下涂安宜道:“天黑尽了,快下去吧,别站在这地儿说话。” 涂安宜知道汪剑涵的意思,刚才江副队长的口气中已尽是责怪,如此说下去必没有什么好结果,下去站在平地上再说要安全得多。 这次是涂安宜在前面,汪剑涵跟在后面,下的时候却比上来的时候更难一些,好在不急,涂安宜也是一步一步的试探着向下踩,这梯子太窄,人看不见下面的梯子,只能任凭感觉向下退。 到下面十米的时候,竟然不恍了,汪剑涵一看,原来包进取在最下面扶着梯子,这样两人很快的下到墩承台上。 “涂工,倒底什么情况?” 包进取打着手电筒说道。 汪剑涵一下来,就闻见一股酒气,只见江副队长,目赤脸红,看来是刚刚吃完饭就来工地。 “还有很多点大大小小的,圆弧段都不成圆了!” 涂安宜边说边把记录本递给包进取,记录本上汪剑涵已经算好了每一个点的偏差,是个人都能看得懂。 最大的偏差八公分,其它的有四五公分的,并且大大小小参差不齐,说明整个圆弧段并不圆顺。 包进取一看也不说话,把本子递给汪副队长,江副队长伸着头,拿着本子一看道:“最大不就差八公分吗,有什么问题,工人都安排好了,该浇就浇。” “涂工,汪工,你们的意思呢?” 包进取小声的问道。 “包领工,这最大差八公分,混凝土一浇,以后就更难收拢了!” 汪剑涵边说边用手指比了比,八公分确实不算小的偏差。 “你们不同意浇,那这么多工人,他们的工钱你们技术室出?” 江副队长提高八度的吵着,下面已站了有十几个工人拖着换捣固棒准备上桥墩,一听江队长如此一说,大家都站在下面等着。 “我们不同意浇!工人又不是技术室安排的,跟技术室有什么关系?” 涂安宜听刚才江副长无理的漫骂已经很气,现在再看工人已到工地,一副不浇不行的架式,心里就更火了,如此看来也太不把技术室放在眼里。 “要不,我这有对讲机,你跟林工请示一下!” 包进取拿出对讲机,用对讲机呼叫着队里的调度。 几个人就这样干等着,十多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林工的话:“小涂,让木工班再整改,你们把数据给包进取,什么时候整改完什么时候浇!” 话说完,江副队长脸更红了,未等涂安宜回话,就抢过对讲机说道:“林工,那是让混凝土班的工人在等吗?下午怎么不检查好,现在来说不能浇,这个责任谁负?” “下午我一直在桥墩守着,木工班整改不完,怎么检查,你们要浇就浇,桥墩浇歪了你们自己处理,别来找我!” 对讲机再次传来林工的声音,看来林工在那边也是有些上火。 林工说完那江副队长就不说了,这桥要是真修歪了,还真没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这就不是一个工班的工钱可比了。 “包领工,那本子给你,你让木工班的调,调好了再安排浇吧!” 汪剑涵边说边拉着涂安宜,两人也没理气呼呼的江副队长。 两人一路回来,一路骂着,这技术工作确实难干,刚才走过工人面前的时候,那些工人也在骂骂咧咧的,意思是又让他们白来了,气都全出在技术室的人身上。 汪剑涵没理他们,工程便是这样,一道工序未检查完,就不能进入下一道工序,但队领导总觉得技术室的人是小题大作,所以矛盾总是会伴随着工程的进展而加深。 汪剑涵庆幸的是,自己未分管质量这一块,难得这般面对这些“粗人”。今晚竟然可以好好睡一觉,顺便也想一想过几天该唱什么歌的事了,只是看涂安宜一话不说,气鼓鼓的样子,看来大家的工作也都不好做,只是一声长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悲凉。 第七十一章 篮球友谊赛 第七十一章篮球友谊赛 月有阴晴圆缺,天有不测风云,可这山中的月儿却总是孤独的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好像并不是特别让人感怀,可农历八月的月儿,却总让人掂记。 汪剑涵回到宿舍,却并不急着休息,虽然也已十一点,但比起值通宵夜班来说,这种小夜班算是很轻松的了。 汪剑涵搬了个小板凳,还是坐在屋前。 秋夜净空,眼前就是一个混沌的月儿,说混沌是因为过几天才十五,所以现在的形状是似圆非圆,让人很难形容,在古诗词里也很少涉及。 古诗词中要么是十五或十六的月儿,那时有如玉盘挂在天空,有时月儿如勾似弦,那时诗人们的情怀总是很丰富,相反在这种似圆非圆的时候,是没有多少人来关注天上的月儿的,而汪剑涵既非诗人,却可以看着月儿发发呆,让疲惫的身心有个舒缓的空间。 过两天就要唱歌比赛,但汪剑涵现在还没想到唱什么歌,心里也是很着急,虽然这山沟沟里唱歌实在谈不上什么高雅艺术,甚至谈不上什么比赛,但既然参加了,至少不能让下面的工人们骂得难听。 虽然汪剑涵纯属重在参与型,但却总是不知道选那一首,可能是会唱得实在太多,在记忆里竟然有太多的选择,又或许是希望借唱首歌来表达个什么。 汪剑涵在这并不是很圆的月色下竟然呆了很长时间,慢慢的汪剑涵心也静了,秋意浓时寒意晚,愁绪渐淡。 …… …… 第二天,那八号墩竟也顺利浇筑完成,但却不知道最后浇筑前的尺寸线型如何,这也无形中埋下了隐患与矛盾。 汪剑涵上午指挥工人搭设万能杆件架子,说是指挥其实是学习,因为钻机班本来就是单位机械厂的,对一个简易钻机架子,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并且这应该是他们常干的活。 汪剑涵还一边拿着图纸,一边看着,而工人们却自行搭着,大家互不打扰。 其实这万能杆件也就几个型号的杆件,从外观型号一眼就能认出,常用的也就1~5号,所以搭设很快,一个上午基本上已经搭设完比,接下来就是卷扬机的安装了。 下午汪剑涵就不用上工地了,因为下午队里有活动,那就是打篮球,队部对工班,仅此而已。 队部里主力有贾书记、林工、赫一鹤以及材料室候光耀,医务室小陈,厉领工,汪剑涵纯属三线板凳队员,在学校的时候汪剑涵善长的是足球,因为足球对身高没太多要求,相反篮球却很挑人,不单要高度,还要有宽度。 工人从各工班里挑出十几个喜欢打篮球的,同时把闲置的两个工班的人拉来做啦啦队,整个站了一边,而队部人本来就少,但基本上都来参加了,这也算是四十二队成立以来第一场篮球赛,所以书记一动员,大家也没有其它理由不参加。 裁判工人出一个,队里出一个,而记分员就是向妮与葛小娟了。 汪剑涵换了学校时的足球服,一双足球鞋,一看就不像打篮球的样子,之所以这样穿,实在是迫于已经报名了,装替补也得要装出个样子来,所以汪剑涵就和向妮一起给翻分了。 一声哨响,两边开始正式比赛。 赫一鹤个高体壮,首先抢到了球权,一个长传,竟直入底线,贾书记一个擦边球,开了个彩头,接下来工人们的优越可发挥出来了。 工人都是年轻小伙子,体力好,跑动快,对抗强。 而队部呢,技术不错,常练,投篮球准度高, 但篮球场上的竞技是身体的对抗,身体素质好,优势就会更大一些,十多分钟过后,队部的领导们开始感觉有些吃不消了,速度跟不上,只能打打偷袭,大部分球都会传给贾书记,贾书记是队里做思想工作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不需要常到工地,所以闲时有大把时间练球,可能也是个人爱好,投篮竟也有些准头,总得来说分值差距不大。 这打篮球的不急,场下的人就急了,上半场两分的差值竟也让队部里几大头凑在一起,分析场上优劣势,找毛病,找差距,定方法,定调子,会与不会的人都会插上两句,感觉这篮球在中国的普及率也仅次于乒乓球了,大家都有相法,又都觉得看法独特准确。 所以在半场休息的时候,反而是工班的人比较悠闲,坐在板凳上喝水的喝水,抽烟的抽烟,一帮人看着对面队部的人在争吵理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队部的管理人员,要么读过几年书,学校里见得多一些,要么就是队领导,反而比之那些工班的工人不协调。 工班的工人对比赛虽说也比较希望取胜,但却也都心有余地,有的人不愿拼得太凶,也顾及队部的脸面,有的则毫不在乎,心里的怨气也全撒在这球场之上,一个小小的篮球赛,竟也是百味皆含,形形色色。 林工看汪剑涵穿着球衣,蹲在一旁与向妮正聊着天,走了过来说道:“小汪,上去打几分钟,重在参与!” 汪剑涵回首一笑道:“好呀!不过我技术臭,怕是会影响队部的成绩!” 那边贾书记一脸笑道:“没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种活动就是要全员参与。” 下半场开始了,汪剑涵换了林工。 汪剑涵体力还是有些的,毕竟在学校踢球也不是盖的,只是这打篮球不比足球,场地小,所以汪剑涵就认着发发球,打打后卫。 上场后大家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冲突随着球的传接不停在转换,同时也会转换到汪剑涵这边,开始队部的人拼尽全力,得分上屡创新高,已经反超五分,而工班也进行了调整,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岁的老工人上场,这老者可也是一身健壮的肌肉,反显得队部的人有些油腻了。 老者带抢断,带球,准备突破,而汪剑涵却是左右摇动准备拦截。 汪剑涵把重心调得很低,但那老者速度很快,像一头发疯的小牛犊向汪剑涵撞了过来。 如果是其它人可能就随意用手拦一下也就算了,但汪剑涵做事就是这般固执,一旦上场就如同打仗一样,输赢反而比别人想得更重要,所以汪剑涵像是半堵墙一般拦在前面,结果老者也不顾忌,直冲过来,汪剑涵感觉身上被车子撞一般,突然就向后连退六七步,这才把住,幸而没有摔倒,此时哨声却也响起了。 林工一看这架式,连连在下面喊道:“文明点,文明点!” 就连那一边工人都看得有些不顺眼了,大家也都喊着:“悠着点。” 汪剑涵只是向下面笑笑,表示没事,可自己知道,这一下可撞得不轻,胸口可是隐隐的痛,就像在学校一次争抢,被一个高大的守门员撞上一样,差点回不过气来。 所幸汪剑涵不用坚持多久,大概也就十多分钟,林工再次上场把汪剑涵换了下来,汪剑涵下场后也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心想这上工地跟这运动还是差别很大,才从学校毕业几个月,体力就如些不济,看来工地上除了工作的烦恼这外,更多摧残人的还是这生活的不规律和饮食上,反思下来,这段时间的酒确实喝得太多了。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队部两分赢了工班,场上虽有小的争执,但还是充分体现了友谊第一指导思想,队部冠军,工班亚军。 结束了,大家也都各回各家,各干各的活去。 汪剑涵也帮着收拾记分牌水这些东西,只见赫一鹤走了过来说道:“小汪,下午没事帮个忙,把中秋节的月饼给发了!” “好呀,不过要先洗个澡。” 汪剑涵一边收拾着一边抬头回道。 “要得,洗好澡来我办公室,小向也来帮帮!” 向妮有点疑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毕竟工会的事,有的时候还是有些实惠的。 第七十二章中秋福利 第七十二章中秋福利 汪剑涵洗完澡,换好衣服就来到赫一鹤的办公室,里面向妮\葛小娟都在,整个办公室堆满了东西。 赫一鹤一手拿着花名册,正在清点,看样子是中秋节的福利。 “小汪,这么快,赶紧来分月饼!”向妮快活的说道。 “哦!中秋节还有福利?” 汪剑涵看着这几大箱有饼,竟也有幸福的感觉,兴奋的问道。 赫一鹤悠悠说道:“公司统一发的,月饼是公司的慰问,点心是指挥部的慰问,一人一个月饼,两个点心,小汪你说够不够你吃了?” 汪剑涵想都不想就说道:“当然够了,有得吃已经不错了!” 汪剑涵刚参加工作,这应该也算是第一个在单位过的中秋节。 读书那四年在学校里过,那是班里统一组织,大家都会包饺子,一起过,现在一个人,有没有饼其实也不太重要,对汪剑涵来讲只是一个形式罢了,但单位有确实心里也很欣慰。 如此算起来,怪不得这赫一鹤办公室都堆满了,队里连工人至少也有四百多人,一箱五十个饼子,也得九箱,再加上点心,是得有人来帮着清理。 汪剑涵看着满室的月饼道:“先把总数量清点一下,够了再发,不够了再想办法!” “对头,先把月饼数了,不够了再跟上面说!” 赫一鹤边说边逐一清点着月饼数量,总共大箱九箱,八箱整的,也就四百,剩下一箱零的,汪剑涵与向妮一层一层清点,一共38个,而花名册上全部人员是436个,算起来上面发的时候也给留下两个,看来公司办事人员还是通人情,懂事理的。 点心却是刚刚好,指挥部管着南昆线这么多家单位,数量大,所以报多少也就给多少。 “既然都够的,那就一个工班一个工班的发吧,小汪你按花名册上每个工班的人数把月饼、点心数好,我去叫工班的人来领。” 赫一鹤边说边把花名册递给汪剑涵,汪剑涵接过来说道:“好,你去吧!” 汪剑涵把月饼一箱一箱搬至门口,然后再把零头的让向妮葛小娟给清点补上,再在每个箱子上写上工班名字,人数,等工班的人来了,直接就可以签字领走。 随后工班的陆续到来,有的汪剑涵认识,有的则只是见过不认识,有的则完全陌生,但每个人都很客气,毕竟这也算公司及指挥部的关怀,虽然月饼是老式的大饼,点心也是简单包装比较普通的点心,总价值不了多少,但在工人的心里,却感到满满的诚意。 这些工人大部分跟汪剑涵一样,是南昆铁路开工后新组建四十二队从贵州本地招来,他们也算是第一次在单位过中秋节,而大部分工人原先却是在家务农,感觉完全是两个样的。 说白了大家也都是第一次领月饼,心里都很开心,一个个领完都不忘说声:“谢谢”,也是难得。 差不多也就一个多小时,全部工班的都已领走了,最后只剩队部的了,整个房间刚才还满满的,现在竟已空空,赫一鹤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汪剑涵发了一支,汪剑涵一看,“大鸡”,这烟的名字竟然是这样奇葩,汪剑涵却从来也没有抽过。 赫一鹤也自己掏了一根,汪剑涵赶紧给点上问道:“赫主席,你好像不抽烟的吧,这是那里的好烟?” “什么好烟,这是吴良义那小子从老家带来的,我也没抽过,来来来,喝杯水,整点好茶给你们喝。” 赫一鹤边吐着烟,边招呼向妮与葛小娟坐着,一边拿了三个纸杯,再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纸包。 汪剑涵看着他慢慢打开,里面竟还有二纸,最里面有一小堆茶叶,看起来基本都是嫩芽。 汪剑涵学喝茶是在学校的时候,那班里黄姓广东同学,喜欢喝功夫茶,在宿舍里每天晚上几个人都聚在一起喝,喝得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学着一些初入门的茶道知识。 看着刚才赫一鹤那般小心的样了,并且茶竟都是芽,应该是种好茶,汪剑涵心想这赫一鹤虽然扣门,这一次总算是大方了一次。 “什么好茶呀!”向妮看赫一鹤在泡茶也好奇的问道。 “信阳毛尖,我们河南的名茶!”赫一鹤很是自豪的说着,眼睛却看着汪剑涵。 “那真是好茶呀,中国十大名茶之一!” 汪剑涵顺口答道。 “哦,那我也是一杯!” 一边葛小娟看来也想品一品。 “不急,有你的,等水浇开了!” 赫一鹤边说边又拿出一个月饼放在桌上道:“小汪,来把这月饼切开,咱先吃点!” 汪剑涵一看,是刚才剩下的两个多着的月饼,边用手撕开包装的纸边说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谁来了都可以吃,多着的也不好分!” 赫一鹤倒着水说着,汪剑涵已经用水果刀在切了。 向妮帮赫一鹤把水端了上来,汪剑涵一看,这茶确实不错,经水一泡,杯子里呈现出一种嫩绿色,说明茶叶确实比较嫩,而不似广东功夫茶,专喝那大叶子的,茶水是暗黄色。 汪剑涵吹着轻嗲一口道:“不错,味道清香,只可惜这杯子是纸杯,如果是用玻璃杯来泡,那可真是色香味俱了!” “哟,小汪,没想到你还有点懂茶的!”赫一鹤一脸惊异的看着汪剑涵说道。 “我也就装的,看起来什么都会,其实什么也都只知道个皮毛而已!” 汪剑涵倒是说得有自知知明一般,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自得的,毕竟在这年头,所有信息都只能靠这工会的一台电视来获取,平时不忘读书看报,这才能保持一点时代进取心。 “小汪,也不用这么谦虚,我听你还弹得来吉他,明天唱什么歌参加比赛?” 赫一鹤边吃喝着水,边看着汪剑涵问道。 “怎么你参加唱歌比赛了?”一边向妮好奇的问道。 “是呀!你没参加?” 汪剑涵边递块月饼给向妮、葛小娟边说道。 “那你唱什么歌?”向妮听闻也好奇汪剑涵会唱什么歌。 “用心良苦!”汪剑涵边吃着月饼,边说道。 这老式月饼不常吃,一吃起来却也很合味口,特别是打完篮球,这肚子里有些饿,喝点略带苦涩的茶,再吃这甜甜的月饼,嘴巴里感觉很舒服。 向妮一听,脸一下红了起来,她没想到汪剑涵会唱这首台湾歌手张宇的歌。 赫一鹤嘿嘿一笑道:“向妮,咱小汪用心良苦,你不知道?” “他用心良苦,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主席你可不能乱点!”向妮的脸红一阵,又慢慢恢复原样,只是双颊上尚有一抹红韵。 这下午喝着茶,吃着月饼,再闲聊两三句,时间竟也过得很快,这算是汪剑涵来此第一次感觉除了喝酒之外尚有的舒适了。 汪剑涵领了月饼,回到宿舍,心里想着,这人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些毛病,但真的相处,其实也不必过分去在意,就如同这赫一鹤,虽然看起来一副大腹便便非常油腻的样子,并且时常还把马屁拍得有模有样,但不一样的职业,也有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只要不过分去在意,大家在一起依然会相处得很融洽。 后面的工作中,汪剑涵跟这赫一鹤倒也还不错,一是这赫一鹤里有很多汪剑涵没看过的书,二是报纸杂志也都在工会办公室,另外是汪剑涵也慢慢习惯了与人相处,而不苟于小节,这也许是一种新的改变。 第七十三章中秋放歌 第七十三章中秋放歌 汪剑涵终于迎来了在单位的第一个中秋节,几个月前都未曾想过,自己会在黔西南的一个边角落,群山之间度过,这里没有旧友,只有新的同事,新的朋友,就连吃的月饼也有别于往年,可中秋的月亮总还是那一个。 上午去工地看了看,临时钻机平台已经就位,孔内混凝土也基本达到一定强度,在钻进一孔的时候不会再影响另一孔,工人们一切准备就绪,只待过了这个中秋就开始钻进,汪剑涵也很幸慰,毕竟这项工作虽有挫折,但到现在依然算是完成的比较好。 工人们在工地上干着往日一样的活儿,但今天的面貌要好得多,就如同人逢喜事一般,精神总是很爽,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却也都笑嘻嘻的,也许这只是新工人的表现,而那些老工人则要淡定许多,依然一副模样,在工地上过节对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新鲜感。 今天又是技术室全体出动,林工带队,一路走过各个工点,林工也一一交待着后续现场管理的一些要求,需要注意的事项,大家也都细心的听着。 特别是汪剑涵,这段时间与工人相处来,觉得工地上的工人,其实走遍全国,基本上都一个样,能不能干好活,其实重要的在管理,管好了,任谁也能把同一件事干好,管不好,再高素质的工人也无济于事。 汪剑涵来了也几个月,算得上是看着整个桥在成长,刚来的时候也就两台一墩,现在除了几个主墩干的是基础工程,还暂时看不到模样,但至少也算完成了不少的产值。 那八号墩也有二十多米的墩身了,按高度来算,也是四分之一了。 其它的几个小墩,是明挖承台基础,基坑也已基本挖出来,过几日可能就是大量的测量工作,需要把那几个墩的承台轴线放线出来,这样用不了多长时间,承台一出,那顺应的就可以把墩身抢出来,整个桥也就基本上有了一个雏形。 绕了一围,再回到驻地,也是中午,刚回到驻地就听到二个好消息,一个就是下午放半天假,除了工地值班的人员,这也算是汪剑涵来此第一次真正的放假。 另一个就是林工安排晚上技术室的全体在他家里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也体现了林工对部门全体的关怀,这样大家又可以坐在一起,喝杯小酒,畅淡一下人生了。 吃过中午饭,汪剑涵略休息了几分钟,队里的高音喇叭就已经在放着革命歌曲了,外面也是人声鼎沸,看来大家已经准备开大会了。 但凡工地上的喜庆节日,工会的大喇叭总是会放一些歌颂祖国的革命歌曲,这样既能振奋人心,同时也让大家感受一下节日的气氛。 汪剑涵七分新的衣服这次又派上用场了,毕竟不上班,当然可以穿得正式点,要不然大部分时间都还得是工作服。 几百号人再一次在球场集合,工人们陆陆续续的提着凳子,按各班就坐,汪剑涵与向妮等技术室的,坐在前面第二排,大家都衣着正式,算是应喜庆之景。 “小汪,听说你今天要参加唱歌比赛?” 一旁的谢工有些好奇的问道,眼中竟是不相信的眼神。 汪剑涵嘿嘿说道:“是呀,谢工你参加没有?” 谢工一脸自嘲的说道:“我们这种大老粗,那还会唱歌,理科生天生就缺那根弦。” 谢工这样一说把汪剑涵弄得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于是扭头看着涂安宜问道:“老涂,你们没报名吗?” 涂安宜扶扶眼镜头说道:“报什么名呀,我们这种水平,要唱也得上大的舞台,今天嘛就看你小子表演了,到时别鬼哭狼嚎的,把大家吓昏了!” “吓昏了,那也太夸张了,最多让你们听了我唱的歌,晚上少吃点菜,多喝点酒罢了!”汪剑涵很自得的说道。 “那晚上的酒你包了!”涂安宜顺势说道。 “好呀!” 汪剑涵也不含糊,毕竟林工两口子请大家过节,总还是要带点东西去,这样才像点样,要不然甩着空手,总觉得难为情。 “别哆索,晚上谁都不准买酒,我那里早就备好了,谁买的谁喝完啊!” 林工从一边插过来说着,这时大广播也停了下来,操场上也顿里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举目注视着前面。 大会主持还是赫一鹤,自昨天喝了他的茶后,汪剑涵也不太觉得那赫一鹤别扭了。 过节呢总是那么几个领导讲讲话,然后再跟大家说一说节日快乐的话,这次还特意把指挥部、公司的慰问信给念了。慰问的同时,也提醒大家要发扬时代精神,发扬老一辈铁路人精神,把国家交给的重要任务完成好,南昆铁路是西南大动脉,关乎整个区域的福祉,建设南昆铁路是每一个铁路人的光荣使命。 虽然这些说词已经没有前些年有用了,但对汪剑涵来说却也听得热血沸腾,毕竟作为一个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说,这是人生的一个里程碑的工程,它将是汪剑涵这一生难以忘怀的一段经历。 领导讲完话,接下来就是唱歌比赛了。 汪剑涵没想过这比赛竟然是当着全队人在唱,汪剑涵少小离家,却还是头一遭参加,就得面对这几百号人,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幸好有一台点唱机,可以照着唱,要不然汪剑涵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事。 第一首是赫一鹤的《我的祖国》。 赫一鹤体胖,身材又高大,底气也十分足,这首歌用“通俗美声”唱法唱出来,还是有一种大声磅礴的感觉,并且如赫一鹤这般年纪的人,对这些歌是熟之又熟,一般每天都会哼那么几遍,所以听起来还是有点男高声的味儿,这也让汪剑涵对赫一鹤刮目相看。 下面就是工班的人唱了。 工班的大部分是贵州本地人,贵州少数民族也多,很多工人也很善于唱歌,并且不论从声音上,还是节拍的把握上,都做得很好,只是差那么一个舞台,一个机会。 他们每个人都唱得很投入,也很认真,就当把自己当成一个知名歌手一样,为下面几百个工人献上自己的中秋之歌,有的唱的是时下流行的一些通俗歌,有的则虽民族歌曲,有的汪剑涵也听不太清楚,但是那个少数民族的味儿却很纯正,不比电视或都说电台里那些唱得难听。 汪剑涵在台下认真的听着,同时也深深体会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比赛带给工人们的一种感觉,一种身在远方漂泊,共聚一地“家”的感觉。 更为可贵的是,这些工人原本平时说话都会紧张,倘若是换了他们在台上对着几百号人讲一通,可能他们会结结巴巴,词不达意,但用唱歌的形式,显然要好得多,大部分工人一点都不怯场,走上台去也很有礼貌,并不像书本中那些农村汉子一般,总是描写得大大咧咧,所以说书本里面有些的描写真的与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终于等到汪剑涵上场了,大家也是很热烈的欢迎汪剑涵,汪剑涵走上台去,一脸通红,反而没有工人们那般洒脱,把了歌名后就直接看着点唱机,都不敢正面对着下面那几百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同事。 随着轻快的旋律,台湾歌手张宇的《用心良苦》前奏已开。 “你的脸有几分憔悴,你的眼有残留的泪,你的唇美丽中有疲惫……。” 一段过后,汪剑涵手持话筒,已经没有什么紧张,而是用自己的感情在唱这首歌,不知道自己是在唱给远方的同学,还是唱给现在的同事,或者说自己唱给自己听,用这首歌来安慰自己孤独的心灵。 “我的痛怎么形容,一声爱错放你的手。” 随着汪剑涵略带沧桑的结尾,这一首有些悲意的歌终于被汪剑涵用自己的方式演唱结束,下面再次响起掌声,也算是给了汪剑涵一个不小的肯定。 汪剑涵转过身来,向大家一揖,说了声“谢谢”,此时竟说得比唱得好听多了! 汪剑涵回到座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边谢工戏说道:“小汪,还不错嘛,不过这首歌唱给谁听的?” “当然是唱给大家听的!” 汪剑涵随口就答道,他知道谢工想说什么,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汪剑涵已经完成了比赛。 一边的向妮也看着汪剑涵问道:“小汪,还想着你学校的同学?” “那里呀,唱首歌而已,你知道的,我唱歌老跑调,刚才有没有跑调呀!” 汪剑涵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一般情况下唱歌的人不会注意到跑调,反而会觉得自己唱的是最准确的,若有人提出,肯定是不会服的,可汪剑涵有自知之明,所以怕刚才大家的掌声里有其它意思,才有此一问。 向妮眨着眼,一脸很认真的说:“听起来,好像没怎么跑,反正你也是看着点唱机唱的,歌词应该不是你瞎编的,还行!” “哦,那我这么深情的演绎,有没有点感动!”汪剑涵一脸嘻笑着说道。 “你是唱给大家听的,我能有什么感动的。”向妮偏着头,一脸不屑的说完,一边涂安宜就接着道:“小汪,等会单独唱给她听!” “你们再说什么悄悄话,等会你两个去食堂把菜和啤酒一起弄回来,听见没?” 那边林工听几人在说悄悄话,扭头交待涂安宜与汪剑涵,两人点头答应。 不负众望,汪剑涵第一次参加比赛竟然还拿了个第三名。 比赛最后当然是发奖了,连同昨天的篮球赛,汪剑涵一共领了两瓶洗发水,这却也是汪剑涵正需要的,不过两瓶却不好意思一个人用,拿下来后就顺给身边和谢工一瓶。 结束后,汪剑涵与涂安宜两人从林工家拿了两个大的盆,去食堂打菜。 这中秋节队里也没有其它的,都是食堂免费提供两个荤菜,一个两瓶啤酒,这成了队里的惯例,就如同打牙祭一样,虽然简单了点,却也实惠。 去到林工家,向妮她们正帮着尤会计做菜。 汪剑瞧了瞧,这两个人的单间,说起来竟还没有汪剑涵那一间大,支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小冰箱,还有一张吃饭桌,竟也显得很挤的样子,这工地上的生活,或许才真正能体现生活的本质。 汪剑涵看没其它帮得上手,汪剑涵对做菜这类是一窍不通,也没地方站,那尤会计一看,脸上笑着道:“你们回先回去吧,这地方挤,等会我让向妮叫你们!” 汪剑涵与涂安宜一看,也是两人再回技术室,就等着晚上这喝酒赏月了! 第七十四章中秋夜宴 第七十四章中秋夜宴 十五的月亮总是升得很早,这边太阳才下到山边,好边的月儿已经明晃晃的挂在天空,如同交接班一样,从来也不会迟到,从来也不会让焦虑的人们久等。 技术室一众全部挤在林工家,那么一张小桌子更显热闹,而今天的菜也是来这里最丰盛的一次。 桌子小,盘子大,菜品多,最下面的是大盆装的,上面叠了一层小炒、小菜,最上面竟还有花生米压轴,连喝酒的碗都没地儿放,每个人都是各自料理自己的酒水碗筷。 大家都坐定后,却发现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林工,大家都看着尤会计。 尤会计这才反应过来,半笑半嗔的说道:“他呀!指挥部领导叫上去喝酒了,今天就由谢工主持技术室的团圆饭!” 谢工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来,对着尤会计说道:“林工不在,嫂子主持,我们都是来蹭饭的,怎好意思!” 大家也都赞同,看着尤会计。 尤会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喝酒,刚才你们林工已经交待好了,难道他不在,你们就不听指挥了?” 说完竟斜眼看着大家,谢工一举碗说道:“来大家先谢谢林工、嫂子为我们准备的丰盛晚宴!” 大家都兴奋的举起碗,一声令下,就只听得见“咕噜”的下酒声。 “安逸!” 涂安宜总是喜欢是最简单的词来表达最复杂的事,不过说来这贵州、四川这一带的口语还是特别贴切,对一些普通话难以表达的事,情感,只要短短的一两个词就解决了。 “谁要盛饭!” 尤会计虽然不喝酒,但女主人的角色还是无人能代替的,话说来却没人接,大家已经开始动筷子了。 “林工走时交待,要你们吃好喝好,不能醉得很厉害,等会还有月饼吃,不要吃得太饿!” 尤会计这样一说,大家又停下筷子,不知吃好,还是不吃好,吃得太饿,等会吃月饼的时候可能就吃不下了,这喝好,还要不能太醉,意思是要微醉,这个难度比较大。 尤会计看大家面面相斥,自己都搞得不知道怎么说了,自个儿笑笑道:“反正就是你们随便就行了,在外面喝酒控制点,在队里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只要走得回床上就可以了,不用这么看着我!” 说完自个儿脸竟有些红了。 尤会计其实也就比汪剑涵大三四岁,和谢工他们几乎一般年纪,所以算起来都是同龄人,但因为林工的缘故,反而跟大家有些不自然的生分。 “来来来,小汪我跟你喝一个!” 涂安宜也是识趣之人,举起碗来对着汪剑涵说道。 “哟哈,喝起了,你们两,那我跟小朱来一个!” 谢工也抬起碗来。 “大家一起来,月亮都是圆的,桌子也是圆的,老规矩三口一碗!” 汪剑涵虽然不能喝酒,但气势上从来不输人,能不能喝下去,得先把话说了摆桌子上,让别人掂量着。 可这不是在外面,这是技术室内部聚,大家算是知根知底的,唬不住人。 向妮抬起一碗啤酒也说道:“来就来,谁怕谁呀,三口!” 边说完边就对着碗,“咕噜”一声竟见底了。 “小汪,你可看着点,人家小向可喝完了!” 尤会计一边上,是站在岸上不怕脚湿,也开始起哄了,大家看着汪剑涵,汪剑涵还没喝脸可都有些红了,刚才只喝了一口,剩下大半碗,那可是白酒呀! 汪剑涵一想,今天喝得有些高级,是广告里一直霸屏的“孔府家酒”,三十五度,比起五十多度的下口要顺得多,也不含糊,打定主意抬起碗也是“咕噜”一声,见底了! 喝酒的气氛就看第一杯,第一杯可以定走向,所以今天大家在外的第一个中秋节,桌子上那些丰盛的菜,看起来只有花生米最适合,其它的都显得很是多余。 “小汪,你的孔桩怎么样了?” 谢工一脸通红,眼光在镜片后显得有些游离,斜视着一边的汪剑涵问道。 汪剑涵边夹了一棵花生米,边说道:“还行吧,只是这地下的事,确实难以预料!” 涂安宜一边吃着一边扶了扶眼镜,看着汪剑涵说道:“赶紧弄,一棵桩都被你浇出两根来了,再不出土,四十二队下个月工资都发不了!” 涂安宜这样一说,大家也都盯着那尤会计了。 “别听涂安宜的,工资肯定能给大家保证的,至于产值,那还是得要快点,这半年多的工资都是借指挥部的钱来发,要不然你们林工又怎么会去指挥部呢!” 汪剑涵一听,知道一些,但至于这产值计算,这些东西汪剑涵还不是很熟悉。 谢工接着道:“这孔桩产值高,可浇完混凝土还得要二十八天强度达到后,再检测合格后才能计得了量,拿得到钱,四十二队这半年来,都是借的钱,不借钱那还干个喘喘!” 谢工一说,汪剑涵算听明白了,现在全队每天就只浇百把方混凝土,算起来要养活这几百号人,确实是困难得多。 “那谢工,高架索道可以算产值吗?” 汪剑涵不知道,一脸不解的问道。 “产值只能是桥梁上实体可以算,索道就像租来的一台挖机,怎么算产值。” 一边涂安宜直接说道,说完不忘给汪剑涵使了个眼神。 汪剑涵提起碗,二手抬着对着谢工说道:“来来来,谢工过节就不谈工作,我来敬你!” 谢工瞄了一眼涂安宜,也没有说话,而是抬起碗来,跟汪剑涵的碗对碰了一下,也不说话,一口把碗中剩下的酒喝完。 汪剑涵喝得快,但别人加酒的速度也很,这碗里好像是喝不尽一般,但此时已喝了两碗有余,心里也少了些惧意,也是一饮而尽。 一边向妮看着直摇头,这般喝下去,肯定会醉,一直看着汪剑涵,示意让汪剑涵慢点喝! 汪剑涵只是微微一笑,此时酒已上头,昏昏沉沉的,思维慢慢变得迟顿起来,也弄不清楚。 “你们慢慢吃着,我先出去走走,给你们让个位儿,那边还有几箱啤酒,你们自己安排。” 尤会计说完,自顾儿站起来,大家也都一起站起来,葛小娟不太喝酒,此时也与尤会计一起出去。 外面吵杂声响,看来各个部门自行安排,此时中秋晚宴已是大家兴奋之时。 小朱整晚上确是很沉默,现在也喝了些酒,竟也开始慢慢的话多了起来,边倒酒边说道:“谢工,要不我们划几拳!” 谢工看着身后的小朱说道:“好呀,划拳谁怕谁,三拳两胜,那要看喝多少酒了!”, 涂安宜一听,看来是主意已有,站起身来,从外面灶台上洗了一个菜盆子,把一些不吃的菜拿掉,正好够放在桌了,随合把剩下的两三瓶白酒全部倒进了盆内,再丢把汤勺在里面,看着几人说道:“这不就成了!” 汪剑涵知道这里的贵州朋友,喜欢敞开喝酒,他也跟他们喝过几次,一般都喜欢把酒直接倒盆里,不论什么盆,然后用盛饭的勺了来舀着喝,这样看起来既公平,也爽快,还可以避免有人赖帐。 划拳汪剑涵是不会的,但看得也多,大概知道些意思,就是两个人出右手,两人右手指出的数相加,如果跟自己喊出来的数相同,而对方未喊对,那就算自己赢了。 很多地方划拳是喝酒的一道风景,云南大部分地方也都喜欢喝酒的时候划几拳,有的地方划拳有专门的小调子,要边唱边划,汪剑涵记忆里有很多,有的长,有的短,最终的目的就是在最后出拳的那一刻,要把猜对方会出几个指,然后再加自己的手指,从零到十,各地有不同的叫法,大家比较熟悉的有“五葵手、六六顺、巧七妹、四季财、三桃源、哥俩好……”。 有的喊得很正规,有的喊得很随意,反正只要大家听得出数字就行了。 现在谢工与小朱已经开始喊拳了,声音很大,看样子不是在比智力,而是在比气势,可往往声音大的不一定就能赢,小朱三拳二输,只能端起那碗里的三勺酒,一口而尽,脸上装作一副很难下咽的样子,三十多度的酒喝到这个时候,对汪剑涵来说已经有点甜了,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接下来是小朱挑战涂安宜,涂安宜还是一样,扶了扶眼镜,盯着小朱道:“小子,你怕是一直喝下去了!” 涂安宜先让人在心里上有个节,这样划起来要顺手些,这种划法在贵州就叫“苦中苦”,就是你一个人当庄,必须要划赢一个人,把庄传下去,自己才可以休息,如果你一直输,那就得一直喝下去,也一直划下去,这种划法很伤人,也很考验酒量。 第七十五章 夜深酒沉 第七十五章夜深酒沉 接下来涂安宜的小调开始唱起来了,这是他们本地方的惯,大概唱了有那二分钟,一边小朱也会,所以两个人怎成了合唱,唱到关键的时候,同时出拳,三拳过后,小朱依然输了! “小朱,看来你今天酒是喝得最少的,给你缓口气,我来陪你练练。” 喝了一晚上不说话的实验员陈工,现在竟也开始有话要说了,陈工管试验室,也就是葛小娟的直接上级,试验室就在技术室旁边,汪剑涵与他也常上夜班,不过试验室只要管混凝土质量,做完试件也就下班了,不比汪剑涵要一直守着,所以也不常有交集,再者这陈工也是一个好玩之人,喜欢打两把小麻将,所以平时几乎见不到人,只是那试验室有电炉子,在那里吃过几次小火锅,大家也都算相互认识! 平时陈工不太喜欢喝酒,一般爱打麻将的人都不会喜欢唱酒,因为喝了酒影响他们的分析判断,可今天看样子,大家没有约好四人战队,中秋夜只能陪大家喝酒了,只看陈工一脸通红,两眼迷离,似醉非醉,汪剑涵想,这小朱也已连喝二人,怕是这次可以下庄了。 这陈工也是算很职工,年纪不大,工龄却已有五年,听说是十七八岁就顶父亲的班来铁路单位的,顶班也算是一种比较好的传统,就是铁路老工人退休后,可以让家里的小孩来顶父亲工作,算是对铁路老职工一辈子付出的一种补偿,在八十、九十年代对在家务农的年轻人来说也算是找到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所以也相对来说好习点,前任师傅带着,未有二年,也能自己独当一面了。 这陈工也是贵州本地人,但却与小朱、涂安宜们不是一个地方的,所以唱的小调也不同,两人一唱一和,又开始了,但别看他醉眼微闭的样子,一划起拳来,那也算是生龙活虎般,立马换了个人,声音中有地方的特点,听起来如同听那少数民族对歌一样,划拳可不含糊,小朱依然是输。 连喝三碗呢,大家都陪喝一碗,这算是搞好内部团结的一种形式,汪剑涵有同情,但在酒桌上这可是大忌。 轮到汪剑涵了,汪剑涵只能摇头手说道:“我不会,我就不参与了!” 涂安宜一看嘿嘿一笑道:“小子,酒喝那么多说不会,刚才一上桌子唬得凶,不会也不行,除非你按人头喝上几碗!” 汪剑涵一看连自己加上向妮还有六人,这样就得喝五碗了,那不划算,纵然不是很熟悉,怕也得拼一拼,瞎喊几次,瞎猫还能碰到死耗子呢。 汪剑涵卷起?口喊道:“来来来,我不会唱你们那些小调,碰着就来!” 小朱看着汪剑涵,一脸通红的样子,看来这庄只能交给汪剑涵的,汪剑涵心里也是没底,一直想着该出啥,又喊啥,看别人热闹,到自己的时候,却也开始有点小紧张了。 不过紧张没关系,敢喊就行,第一拳竟然让汪剑涵蒙赢了,汪剑涵有点小得意,心想这划拳不是这般,没什么难度,可没想到的是,这是汪剑涵划一晚上能赢的第一拳,也是最后一拳。 接下来两拳,不出意料,汪剑涵两次都输了,涂安宜很勤快的赶紧给汪剑涵回满三勺酒,汪剑涵也不客气,所谓愿赌服输,一口而尽。 接下来是向妮,汪剑涵伸过手,向妮一看还有自己呢,一面不解的说道:“我可不参与了,你找其它的!” 汪剑涵知道,其它几个可是经常玩这一手的,自己手生,不能硬碰,这样会喝到底,向妮看起来弱一点,可以尽快下庄让给向妮,向妮是女的,我看其它几个也不好意思让向妮一直喝下去。 “不行,不行,不会划拳可以来老虎、棒子、鸡,也可以来包、剪、锤,反正技术室的活动得全员参与!” 对面谢工一副主持的面孔,板着面,竟有模有样的说道,向妮一听也不好说,面上竟自信满满的道:“来就来,就老虎棒子鸡。” 国人喝酒的名堂就是多,这老虎吃鸡,鸡吃虫,虫吃棒子,棒子打老虎,如此相互克制的办法也能想得出,汪剑涵身为中国人,还是有些自豪的,可汪剑涵现在已喝得酒虫上头,脑子里昏沉一片,拿起筷子,两人开始敲起碗来。 “老虎!”“虫!” 汪剑涵与向妮同时喊出,两人摇头头算着,老虎不吃虫,那还得重来,两人又开始敲碗。 “鸡!”“棒子!” 汪剑涵在向妮喊着鸡后,竟然喊出了棒子,棒子不打鸡,依然不输也不赢。 “你们俩个搞啥子名堂,竟喊些不着边的!” 涂安宜酒都已经舀上了,就等着输的人喝,却不见有人输,看来都在看着汪剑涵相喝这一碗酒了。 接下来二次,真的只能是汪剑涵输了,汪剑涵得偿所愿的喝了第二碗酒。 这广告还真是害人不浅,这酒其实并不是那么顺口,特别是对南方喜欢喝带点曲香味的,而这北方孔府酒虽然广告满天飞,说实在不真不敢恭维,可能是南北口味有异的原因,现在汪剑涵喝着,不仅有些甜,而且觉得没有的味儿,没有味了就会很容易喝多,汪剑涵现在有些怀念贵州本地的一种低质高度白酒“鸭溪窖”了,喝到最后味道都是一样,让人很难下咽。 接下来是谢工,谢工一副很不愿意汪剑涵当庄的样子,其实划这种拳,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庄,因为这种划法叫“苦中苦”,越输得越要找下家。 谢工早来两年,对这些门道可是精得很,汪剑涵不没出拳,就已经知道汪剑涵会出那几个指头了,因为汪剑涵第一次划拳,出指不利索,并且会有习惯性的出指方式,所以久划的人,不消几次就能掌握规律,这相当于打牌的时候,自己的底牌别人知晓一般,汪剑涵再饮一碗,刚才还是喝酒,现在只能饮了,连喝连输,已经没有开始那般豪气了。 所幸对涂安宜的时候,汪剑涵竟然两拳皆赢了,所以说人不可一直站在一个倒霉的位置,因为地球是在转动着的,也正和了风水轮流转的俗语,在这种时候更多的已经不是技巧,而是比运气了。 汪剑涵顺利的把庄交给涂安宜,涂安宜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汪剑涵嘿嘿一笑掏出烟,边点边说道:“老涂,该你表现,可把庄当稳点!” 涂安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扭着头个伸出手对着边上的小朱说道:“来来来,让小汪见识一下!” 汪剑涵抽着烟,话都懒得说,这划拳也不过如此,还能见识什么,反正总有人要输的! 果不其然,输家当庄,不真不好下,涂安宜继续挑战下一个,现在汪剑涵也不去认真看他们怎么划的了,也不想听他们唱什么小调,只想把剩下的花生米吃到肚子里,压一压肚子里慢慢升腾的酒气。 一根烟下来,涂安宜已经是摇头恍脑的,盆里的酒可是一滴也没有了,而他的庄可还稳稳当当的,汪剑涵一看这样怕是不行,于是说道:“我看,苦中苦就算了,今天也是中秋之夜,难得大家在一起,还是来乐中乐吧!” 其实汪剑涵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划法,但将就着这般提议。 谢工一看,也不好再如此下去,这般下去确实太伤人,也说道:“那白酒也没了,改喝啤酒,那就来乐中乐吧,赢的不喝,输的喝,只要技术好,一直当着庄,就不用喝了!” 大家一听也都同意,盆子里再次装满了啤酒。 而尤会计与葛小娟也回来了,见大家声音都很高,知道正是兴头上,也只好坐着。 涂安宜抽一根烟,恢复了几许清醒,看着桌上的啤酒,兴致又来了,敲着盆说道:“菜收了吧,喝啤酒还吃什么菜!” 大家又站了起来,把那些已冷得结油的菜一一撤下,换上水果、点心、月饼,然后再开始。 这次葛小娟也加入,大家又开始挤在一起,汪剑涵一看说道:“尤姐,要大家一起!” “我是想跟你们划拳,我也会,不过我不能喝酒,还吃着中药呢!” 尤会计一脸的不羡慕,却又不能加入的遗憾表情。 “没事,嫂子,你就喝饮料就行了,反正也没其它事,大家一起开心一晚,明天还得上班呢,现在林工他们怕也正在喝得尽兴呢!” 涂安宜总是能体察到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说的话也总是让人不服不行,这样整个一堆人又开始了古老而枯燥的游戏。 大家边吃月饼,边吹着牛,边看着划拳,有时是唱小调,有时是包剪锤,有时则大家敲着碗老虎棒子鸡,反正赢的也高兴,输的有酒喝。 白酒喝多了,再喝点半冰不冰的啤酒,感觉一下子人就清醒很多,特别是当那一份冰凉顺着燥热的食道下到肚子里的时候,会感觉浑身很舒服,啤酒很多时候就是专门为消解白酒的,而如果天不热直接喝的话,会很涨肚子。 大家此时话也多了起来,天南海北,前程往事,都激荡着,声音也会不由自主的,慢慢变得高亢,而夜色却依然宁静如昔。 汪剑涵喝了不少啤酒,肚子里已经装不下,然后就开始了进进出进的节奏。 汪剑涵边摇边走在去厕所的路上,看着升致半空的月亮,身影在月下显得那么弱小,而整个队里上下,时而高歌,时而吵闹,时而又回复宁静,这是第一个工地上的中秋之夜,大家凑合着试图用酒麻木自己,用并不伤感的表情告诉别人,自己不思乡,不想家,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丝遗憾。 也许人就是如此,习惯有时是好的,有时则又让人麻木,习惯了这种工地的生活,说明你已经扎下根,对现实已经没有了反抗,就如同酒入愁肠,慢慢的习惯,胃也不作什么反抗了,只是默默的承受这一杯又一杯。 厕所依然充弃着难闻的臭味,汪剑涵上完厕所,扶在一边的矮墙下,不停的呕吐,啤酒洗刷着白酒,一古脑的倒了出来。 稍做休息,汪剑涵反而更清醒了,更加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而刚才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模糊。 擦了擦嘴,汪剑涵自己给自己一个微笑,又回到家属屋继续战斗。 欢笑声在夜色里一阵一阵,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当夜色静得连草丛中的蟋蟀都不再吟唱的时候,汪剑涵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床上,此时汪剑涵虽然眼中不有一丝泪光,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什么也不用去想了,只要躺在床上,一切都把它留在梦里。 这就是汪剑涵工地上的第一个中秋节,似乎工地上的中秋节也只能如此而已,这样的状况,汪剑涵在第二年就已经习惯了。 第七十六章设计变更 第七十六章设计变更 中秋节过后几天,整个工地上事慢慢的多了起来,几个小的墩台基坑已经挖了出来,但是在设计标高的位置,却并未挖到设计要求的岩石,也就是说地质情况跟设计所描述有些不一致,这就需要设计代表现在勘查,以确定明挖基础的最终做法。 吃过中午饭,涂安宜就已通知汪剑涵等下午一起去九号墩基坑,请了设计代表来现场确定方案,这是西阳沟大桥的第一次,所以新来的四人都没接触过,林工要求一起去参加,一来可以现场记录设计代表的指导意见,二来大家也可以学习变更设计中的一些程序性要求,以后就能循章办事了。 汪剑涵特意又把铁路工程书藉拿出,把相关的知识再学习了一遍。 九号墩在西阳沟西侧半山坡上,此处地势陡峭,没有现成的路可走,工人施工都是自行攀爬,每天走的可能都不是同一条路,汪剑涵爬过很多次,放中心桩位,测量基坑底标高,都需要从下面往上引点,工作起来异常艰辛,纵然是空手去到基坑都很困难。 林工带着汪剑涵、涂安宜、向妮、葛小娟、小朱五人在工地现场等着,设计代表由指挥部技术圆带着下来。 “林工,如果这挖不到岩石,那是采取措施回固呢,还是继续往下挖,直到挖到基岩?” 汪剑涵看过书上的技术要求,但却还是拿不准应该怎么做,所以在工地上对着林工问道。 林工看了看,远处还没有车辆过来,于是说道:“这要看基坑底的地质情况,如果与岩石差不了多少,只要再往下挖,挖到基岩就可以了。” 汪剑涵若有所思的又问道:“那加深了,桥墩高度也增高了,是不是相应的承台、墩柱都要调整?” 汪剑涵想的是,这加深了承台必也需随着调整,而桥墩也会变化,那整个变更就性质不一样了,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确定。 林工想了想说道:“小汪,变更的目的也是保持着最简单,最适合的方案,所以我们变更力求上面墩柱不变,只是加深加大承台,而承台面标高保持不变,这样只需承台变更,涉及的越少越好。” 林工这样一说,汪剑涵才清楚,不论基坑如何,只需要在承台上做变更,就不会涉及到上部结构,这样变更也不会用太长时间,程序是也简化不少,要不然那需要更高层次的人来认可。 这时远处一辆吉普车向工地开来,林工一看,脸上缓合下来,心里踏实许多。 整个公司所管的地段,只有一个设计代表,每天都会有很多突发的情况需要设计代表确认,对于施工单位而言,涉及到桥梁结构、工程数量增减等一系列问题,都需要设计代表来确认,所以远处那辆行进中的北京吉普就是设计代表的专车,每天都会奔望在各个施工点。 车子一摇一摇一来到工地,林工带着几人迎了上去。 车里连司机一共三人,只见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发须半白的老人。 “林工,让你们久等了!”那个白发老人一见林工就笑着说道,一副很客气的样子。 林工见状也笑着迎上去,双手紧握老人的手说道:“没有没有,我们也刚来,让马高工辛苦了。” 说完又与另外一个中年男子握手,汪剑涵几人站在后面。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马高工,中铁某设计院高级工程师,专门负责我们这一段的设计工作,这位是指挥部总工候高工,都是铁路专家。” 林工边说边为汪剑涵几个介绍道。 汪剑涵看那白发老人马高工,看样子应该至少六十多岁了,一脸的风霜,但精气神却很好,身材不高,戴一顶白色安全帽,身着指灰色工作服,工作服上镶着某设计院的标志,脚下穿一双解放鞋,乍一看跟普通的铁路老工人一般无二,只是脸和手都比较白净些。 而另一个较胖些的中年男人候工,则脸上风尘仆仆,皱纹密布,戴一副老式眼镜,那镜片很厚,一副知识分子的标准模样。 涂安宜赶紧递过两瓶水过去,两人也不客气,揭盖就喝了几口,他们也知道马上就要爬山,先喝点水,聚集点力气。 林工见状赶紧掏出烟,给三人递了过去,那马高工不抽烟,只候工接了点燃问道:“林工,那九号墩应该在半山坡上,路况怎么样?” 林工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道:“实在不好意思,那九号墩位置实在有些陡峭,要爬上去需要费些劲。” 马高工一看,脸上嘿嘿一笑道:“有多陡,工人都能挖出基坑来,我们就上得去,候工你不用担心我,我一辈子都在这铁路线上跑没事的,走吧!” 马高工说完甩开膀子就朝九号墩那边走去,大家也都赶紧跟在后面。 穿过八号墩的承台,马高工边走边看着这新式的爬模道:“林工,你们四十二队还是善于创造的,利用高架索道做成这爬模,是省了很多事,看来这进度也还不错。” 林工紧赶两步,与马高工并排着说道:“这个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因地制宜的土办法。” 林工对这个肯定,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毕竟这马高工算是辗转全工,一直在铁路建设线上奔劳大半生的老专家了,能得这样的人肯定,对于搞技术的人来说,也算一种不小的荣耀。 过了八号墩的承台,就要开始爬山了。 这八号墩与九号墩梁上三十米“T”梁,也就是说墩与墩平面距离是三十米,而八号墩高七十多米,而九号墩只有三十米,承台之间的高差竟是四十多米,所以整个山坡的陡峭是可以用数字算出来的。 林工走在那马高工后面,时刻准备扶一把,但那马高工虽看似六十多岁,但走起路\爬起山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比之年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得上健步如飞。 马高工躬着腰,手上不时拉着边上的灌木枝边拉边向上攀爬。 汪剑涵走在最后面,汪剑涵背着工具,而向妮与葛小娟则处在中间,两人脸上已是汗流满面,虽然这已是深秋,天气不再炎热,但爬山特别耗体力,纵然是汪剑涵现在也已是气喘不已,但却都咬着牙坚持着,前面六十多岁的老专家尚且在爬着,年轻人们又怎么能喊累叫苦呢! 已经爬了二十多米的高度,马高工拾了一根木棍支着,站在一块石头旁,看着下面,略做休息。 “马高工,喝点水。” 涂安宜气喘息息的爬到跟着,把水递了过去。 涂安宜负责背着水,所以也走在前面。 马高工喝了一口水,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块方巾,把眼镜脱下来擦了擦,笑着说道:“年纪大了,体力下降的也快,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林工这几个就是你们队今年分来的新生吗?” “是呀,现在要人也难,各个学校凑了四个来!” 林工感觉招个人老难一般,却不知道现在已今有很大一部分大中专毕业生难与找到工作了,并且大量下岗工人涌入劳动力市场,劳力市场相对来说是比较充沛的。 “兵不在多,在精呀!” 后面的候工很有感叹的说道。 马高工看了看后面向妮现葛小娟,一头汗水,又看看汪剑涵背着两个工具包,很满意的说道:“我看这五个年轻人还不错,至少还能跟得上我这个老头子,有些单位的年轻人现在一是怕吃苦,二是不好学,三是嫌弃这环境差\工资低,都不愿来一线工作的。” 汪剑涵五人一听,马高工竟也表扬起五人来了,个个都是面带微笑,斗志昂扬。 林工也看着五人说道:“还不错,能吃苦,也好学,好用!” 林工的话中有肯定,也有无奈,就如同汪剑涵一般,虽然测量工作没什么问题,但修桥这活,还需要懂更多的工程知识,所以算起来还不算一个称职的技术员。 马高工仰头看着前面的几块突出的石块,无比感叹的说道:“修铁路的一线工作,确实是苦,能吃苦呆得下去的,已经很不错啰!” 边说着边向上再爬。 上面这一段可不比下面的这一段,下面的只要费点力气,而上面这段却是需要手脚并用了,坡陡,并且有些地方无路可走,只能顺着山石攀爬,林工在马高工后面也是边爬边撑着马高工,防他摔倒。 这上面基本上已经不能叫坡了,民经几乎算是垂直向上的,人也不仅是躬着身子,有几个地方人需要帖着山石,脚手并用,像攀岩一样,特别是有两处,几块巨石突出,把整个向上的路挡住,人需要从石头缝中攀爬过去。 几个人站在石头下面,一个一个的送了过去,后面的人也只能帮上一点小忙,主要还得靠自己,幸得这马高工常在这一线工作,虽然看起来已是专家一级的领导,但爬起山来比年轻人经验更丰富,更有技巧。 爬过了这几块石头,上面就要好很多了,石与石之间皆有可通过的泥夹层,这样人可以从石头中间走过,四十多米的垂直高度,竟爬了有一个小时,才安全的到达那九号墩基坑。 第七十七章基坑 第七十七章基坑 几个人来到已挖好的九号墩基坑里,先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片刻。 汪剑涵看此基坑,几乎分不肖形状,四周皆是岩体,爆破后,岩面祼露,从颜色上看大部分是石灰岩,石与石之间相互交错,夹杂着红土,还有一些灌木的根须,大概十五米方圆的样子,靠山背一侧,垂直度有十七八米,而朝沟一侧却是一个开口,像一杯子削去一半。 前两天汪剑涵几人才上来把中心线测量好,上午已线把线挂好,承台边缘线也一并挂出,承台的位置也算一目了然。 几个人喝着水,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是有些为难。 这基坑四周已成,若是地勘误差较大,再往下挖得深,那么承台必然要扩大,扩大了现在挖的基坑还得向外扩,这个就很麻烦,也很费事,所以大家也都期望岩层能埋得浅些。 林工看了看马高工说道:“马工,现在这个基坑,基本上按设计图纸上的开挖线进行开挖的,没有超挖!” 林工边说着,边让汪剑涵四人顺着基坑四周用钢卷尺进行量测量,不一会汪剑涵把记录本拿了过去。 马高工略看了一下说道:“这个地方,想挖大点都不行,这个就不用看了。“ 马高工说完自顾走进基坑,用脚踩着基坑底。 基坑底一部分是岩石,一部分是泥土,岩石是与坑边岩石相连,应该基本上算是到了岩层。 马高工顺着基坑走了一圈说道:“林工,有没有带一根钢钎上来。” “有有,小朱把那根钢钎拿过来。” 林工说着叫小朱,小朱上山一直扛着一根钢筋,一头磨尖,有一米五左右长。 “来,你们顺着这有土的地方打一下看看!”马高工边说边指挥小朱。 小朱把钢钎尖头对头土,使劲插下去几十公分,再固定好,汪剑涵把锤子拿出来,开始往下打钢钎,一开始十几公分,下得还比较顺畅,后面就很难再往下打了。 汪剑涵轮着铁锤,小心翼翼的一锤一锤的向下打击,也使得不是很习惯,那边林工见状说道:“小汪,让我来,打锤子要胆大心细,你这样搞不好就要砸着小朱的手了!” 林工接过锤子子,先把锤子在钢钎上试试,然后轮起锤子子,重重击在钢钎上,钢钎下了一点,露在外面的钢钎一直在抖动着,看来林工力气使得大,而且砸得准。 林工再把锤子子对准钢钎,再先试试,一锤一锤的连砸了五六锤,那钢钎除了上部再抖外,再不往下进半分。 林工放下锤子,松了口气对着马工说道:“马高工,我看基本上已经打到岩石了。” 马高工接过锤子,自己也和林工刚才一般,先抬着锤子试了试,再一锤击下去,那钢钎也是一般的抖动。 汪剑涵知道,这要钢钎,从锤子击钢钎那一下可以感觉到钢钎下面遇到的是石子还是其它的,就如同测量孔一般,只有自己亲手感觉,才能体会。 然后马高工又指了其它有土的几个点,汪剑涵重新接过锤子,也学着林工一样,一锤一锤的往下击。 有的较浅两三锤就已经到岩石了,有的则要深一点,从整个几个点钎探的情况来看,那有土的地方挖一米左右也就基本上到岩石了,跟设计图纸上所标岩层的位置偏差也不大。 这时林工脸上也慢慢舒展开来,知道变更量不大,也不复杂。 马工看着汪剑涵钎探记录的数据,对着林工说道:“林工,你们就先把这余土清出来,承台底根据实际情况降五十至八十公分,其它地方用混凝土补平,然后你们把这超挖的量,测量好,把变更设计的基础资料报来给我,我到时给你们尽快的出一份变更函。” 林工听了,一边给候工发烟一边说道:“好的,那辛苦马高工了,我们这两天就把资料弄好把到指挥部来。” 候高工接过烟,边点着边说道:“林工,这基坑底必须得清理干净,杂土一定不能有,浇垫层前,找人来拍几张照片,这样留个底,以后大家也清楚这基坑的实际情况。” 林工笑着点头说道:“好的好的,有劳候总工,帮我们把关。” 林工说完看着汪剑涵说道:“小汪,过两天你上来,去工会把那个相机借来,拍几张基坑底的照片。” 汪剑涵也笑着说道:“是,是是。” 这时涂安宜把水再给每个人分了。大家看看四周,竟已有些暗,这基坑里照不到阳光,此时已是下午五点,竟有些寒意。 候高工一看说道:“那马高工,我们下去吧,这秋天日子短,等会怕摸不着了。” 马高工一看也就走出基坑,向山下小心的爬去。 汪剑涵赶紧收拾工具,五个人还是走在最后。 这上山难,下山险,刚才那几块突出的石头,依然需要手脚并用,小心的一步一步向下移,下了那几块大石头,就要好得多了,只是还得比上山更小心些。 下山的路,虽然险,但走顺了却也快捷很多,只用上山的三分之一时间,几人已经安全的到达西阳沟,此时看起来已是日幕,半个西阳沟浸在落日的余辉之下,显得似露还掩,两山边上黄叶尽显,秋意浓浓,大家虽然很累,但回首一看,刚才那九号墩的位置,已在霞光之中,山石成影,别有一番滋味。 马高工看着刚才的位置,又看了看林工道:“林工,把刚才那记录本给我。” 汪剑涵赶紧把记录本从工具包里掏了出来,递给马高工,不知其意。 马高工就这样翻看着记录本,然后重新起了一页,在上面边想边写着。 其它几个人也都抽着烟在等在马高工,汪剑涵心想,难不成刚订下的方案,现在又有了变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毕竟上下一次很难,方案要是订不下来,这施工就无从下手。 大概有个十多分钟,马高工写完,把本子递给候工道:“候总,你看下这九号墩处理,像这样是否可行。” 候工拿过本子,边看边说道:“马高工客气了,你这样的专家处理这般小问题,还能有不妥的。” 话虽说着,但却也很认真的看了一遍,看完拿给林工,林工也认真的看了一遍,跟刚才在山上的初步决定一样,只是马高工又重新写了几条注意的事项。 林工看完道:“谢谢马高工了,不仅把技术方案写得很详尽,而且还把施工中需要注意的事项也给我们写出来,真的太详细了。” 马高工接过记录本,又重新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这才认真的在页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马高工签完又说道:“候工、林工你们也签个字。” 接下来候工、林工都认真的在记录本上签字。 林工签完说道:“马高工、候总,现在也晚了,去队里随便吃点,再回去。” 候工看着马高工,马高工想了想道:“也好,很工时间还在工程队吃过饭了,还挺怀念的,那就去你们队看看!” 林工等马高工说完对着汪剑涵几人说道:“你们几个慢慢来吧,我带马高工、候总他们先去。” 林工跟着坐着马高工开来的吉普车先行回去,汪剑涵五人吹着牛,踏着斜阳,悠悠的回队部。 第七十八章铁路前辈的精神 第七十八章铁路前辈的精神 汪剑涵与涂安宜回到宿舍,两人正准备拿碗去食堂打饭,那油头总务却跑来说道:“赶紧走,林工让你们去陪设计院的吃饭!” 涂安宜与汪剑池相视一看,又省了一顿,两人向那食堂边上的招待室走去,那其实就是个仓库而已。 汪剑涵到的进候,向妮与葛小娟正在摆放碗筷,看来是重新洗过的。 汪剑涵与涂安宜也帮着摆放凳子,外面林工的声音已到,几个赶紧走出门外站着迎接。 那个马高工走在前面,看起来精神多了,安全帽一脱,汪剑涵看这马高工头发银白,头上已秃了大半,仅余前面有几片头发掩住前额。 马高工与候工进去后,大家这才跟着进去。 马高工看着这桌子上的几个盆子,分别盛着家常的菜,竟然没什么意见,反而很喜欢的样子,坐下后就盯着那大盆小盆,每样都夹了一点尝一尝,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马高工、候工坐下后,林工谢工也都跟着坐在旁边,汪剑涵等几个坐在边上,汪剑涵把酒启开,是孔府宴酒,食堂提供了几个杯子,所以汪剑涵小心翼翼的倒着酒,涂安宜则把倒好的酒一一端给马高工几人。 林工看酒都倒好了,端起杯说道:“你们几个一起端酒,我们来敬一敬马高工与候总工!” 汪剑涵与涂安宜都双手举杯,向妮与葛小娟也举着杯子。 马高工一看也不好意思道:“大家都不要客气,难得好长时间没在队里吃过饭,让大家辛苦了,一起喝一口!” 大家也都慢慢喝了一口,再次坐下。 “马高工、候总,大家随便吃一点。” 林工看着这桌上的菜,一脸难堪,本来他让食堂随便弄两个菜,说是有指挥部的人要来吃饭,这食堂说随便,也真的随便,就把食堂把的菜用盘子弄了两份,也没增加,最后林工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外面小卖部买了点卤菜,再加了点花生米,这样看起来才勉强像点样子。 “还不错,这是食堂的菜。” 马高工边吃边说道,不知道是说这菜还行呢,还是说这菜不行。 候总工也是一脸不高兴,却笑着对马高工说道:“马高工,这四十二队刚组建,食堂管理也差,什么菜也弄不出来,将就吃点,我敬你一口。” 候总工看着实在也是寒酸,在其它工程队虽然都是在食堂吃,但食堂会单独的炒上两三个小菜,再配点其它的干菜,这样看起来虽然简单,但至少像点样,如四十二队这样随便的,这候总工跑了这么多工程队,还是头一次,所以说话也不客气。 林工酒未喝脸都红了,汪剑涵几个听了也十分难看,马高工一听知道这话有些重,于是说道:“候工你说得严重了,本来就是在工地,工程队里,这已经比我年轻时修铁路那可要好几百倍了。” 林工听马高工如此说来,这才接着问道:“马高工,年轻时就已修铁路了,那真是我们的前辈了,来大家再敬敬马高工。” 大家也都举杯,个个笑意满满的敬马高工,只见马高工轻呡一口,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最早修铁路也是到昆明的,成昆铁路。” 马高工一说完,下面个个都非常钦佩,因为大家都多少有点认知,在中国这个时候的铁路线中,难度最大、耗时最长的就是成昆铁路。 候工想了想,好像在算什么,然后说道:“马高工,看样子应该快六十了吧!” 汪剑涵一听,心里知道,其实从外貌来看,这马高工至少六十有余,而这候总工却故意说成快六十,这里面的学问可值得琢磨。 马高工果然很开心的说道:“我都六十有七了,退体几年了,可一直退不下来,还得在工地上跑。” 虽然汪剑涵知道马高工至少六十,但他说出已经六十七,还是让汪剑涵很意外,毕竟再过三年就七十了,看样子一点也没有那六十七岁的衰老之像。 马高工喝了点酒,脸色通红,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好像回忆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样子一般说道:“四十多年前,为号召祖国的建设,许多军队整编制的转为地方建设力量,有的去干石油,有的去干矿产,而我们却转为铁路建设大军,投身在祖国大西南,这样一干就是四十多年。” 看来这马高工应该算是真正的中国铁路建设史的见证人了,马高工嘴上慢哼着小调道:“那时五八九年,我们从贵昆线调过来,一头扎进这云南与四川的群山之中,一干就是十二年整,直至七零年七月一日,成昆铁路通车。” 汪剑涵边听着铁路前辈在说着历史,也边计算着那时间,一条线整整干了十二年,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条线下来就已是而立之年了。 马高工顿了顿又接着道:“那成昆线的条件真的是太苦了,我们一进驻地,几乎就是几年出不了山沟沟,很多战友、同事在这条线上献上的宝贵的生命,说起来现在我还能跟你们一起喝酒,已经是幸运多了,还能说食堂菜如何?在当年困难时期,连米糖都没有,大家都到山上挖野菜,削树皮,大家在这种环境之下,硬是一锤一锤的把那成昆铁路给修通了!” 汪剑涵在学校的时候走过这一条线,从成都坐火因回昆明,走的就是成昆线,这条线一出成都就一头扎进了西南大山,连绵不绝,专走的是一些偏避之地,据说当年有三条线可选,中国人硬是选了一条最难的,这主要是考虑一些当时急需的矿产资源,同时也考虑一些偏远的少数民族。 成昆线总长一千零九拾陆公里,有百分之七十的桥隧,几乎从进入群山后,就只有进入云南昆明坝子,才算是从山中冲出来,当时修建条件有限,并且许多工点无路可通,当年许多铁路建设兵都是硬修着路进去的,所以这条线耗时长,难度大,也让许多年轻的生命长眠在这铁路线下。 马高工用纸巾擦了擦有些湿的眼镜,端起杯子说道:“来来来,难得来你四十二队再次体验工程队的生活,大家要努力工作,才不负前辈们的辛劳!” 汪剑涵赶紧双手举杯,一口干了这酒。 汪剑涵看着眼前这曾经修建成昆铁路的前辈,心里也是十分感慨,这些前辈不仅能吃苦,而且务实踏实,对待工作事情的态度一丝不拘,对生活条件又没有什么要求,随意而安,不为难工程队,做工作尽量给予施工队方便,下午在记录本上又郑重签字,认真负责,态度十分友善,让汪剑涵受益良多。 “马高工,你们那个年代的修路者,真是可以说是完全靠热血支撑,以奉献为主,真正的为人民服务。” 林工说完,大家再次举杯敬眼前这位六十有七,却还历奋战在一线的铁路前辈。 马高工边喝完酒边品着这食堂的菜,比之那年轻之时要好得多了,所以马高工吃得很慢,也许是这食堂的菜,勾起了马高工对那些修路岁月的无限回忆,也许是这西阳沟的艰苦环境,让马高工想起成昆线的年年月月。 这顿饭虽然随随便便了些,但无意中却了吃得很有感情,特别对汪剑涵来说,让汪剑涵感怀良多的是这前辈的工作态度、习惯与对环境与生活条件的要求正好相反。 马高工职称高,资历高,又是设计院派驻的代表,确处处体现出谦虚谨慎的态度,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对态同行态度温和,相互尊重,相互体凉。 在工作很多年后,汪剑涵依然还能记得这位马高工,因为在汪剑涵后面的工作中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负责而品行高尚的人。 第七十九章工地放歌 第七十九章工地放歌 昨天与设计马高工吃了一顿饭,对汪剑涵来说有很多启发,马高工一个六十七岁的铁路建设功勋之人,在人生暮年,依然把自己最后的时光奉献在这群山里,祖国西南边陲,新线建设之中,说起来让人很难理解。 新线建设条件差,生活艰苦,枯燥乏味,并且工作量却很大,如果从赚钱来说,他完全可以在家里做个顾问,不必再在这荒野里奔波;如果是要证明什么,那他从当铁道兵到现在,应该已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历线无数铁路新线建设,并且参与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最艰苦的一条新线成昆铁路的建设,有那么多傲人的经历,走到那里都可以引以为荣。 汪剑涵想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个人不一样的想法,不一样的活法,马高工不需要再证明什么,只是怀着一种对铁路建设的热爱而已。从大的方面来说,他对中国铁路事业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有着不一样的奉献精神,也许这正是新的一代铁路建设人最缺乏的东西,也是最实质的内涵所在。 汪剑涵从工作开始,对整个工程建设的了解,也仅局限于施工单位,对整个流程,说实在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多概念。 自与马高工接触后,汪剑涵加强了这一方面的学习,知道像南昆铁路这种国家重点工程,其实从最初的策划到真正的实施,需要很多人走在前面,做不一样的工作,施工反而只是最简单的一部分,但也是最直接的体现。 就拿这西阳沟特大桥来说,纵然最后通车,很多人会觉得施工单位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其实每一分混凝土里面,还有其它不同岗位,不同职业的人流出的汗水。 每一个重大工程的落成,都会有一批批默默奉献的人付出辛勤的劳作,而汪剑涵作为施工人员,只是那千万人中的一员。 九号墩的基坑基本上与马高工的判断符合,按着马高工的现场方案施工,仅用了三天,一个平整的基坑已成形,工人们花了二三个小时,把垫层打好,接下来的工作就顺理成章了。 此时汪剑涵正在向基坑爬去,走过几次,纵然是近乎笔直的山坡,对汪剑涵来说,也不再费力,因为前些天一个六十七岁的铁路老前辈走在他的前面,爬山涉水,毫不畏缩,而汪剑涵二十岁,正当年,精力体力都是最充沛的时候,走起路来正是足下生风之时,更何况,屁股后面还跟着向妮,一个同样年纪的女孩子,汪剑涵更没有理由退缩,而是一如既住往的向半山坡拼命爬行。 爬了一半,汪剑涵依然停了下来,回首来时之路,荆棘丛生,黄花枯萎,绿草不再,庆幸的是整个工地热火朝天,正是大干工程的好时光。 汪剑涵习惯的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看着走在后面的向妮,嘻笑着说道:“向妮,这几天是不是营养有点好,看你爬起来不如从前了!” 向妮脸色发白的看着不解风情的汪剑涵,走到一边石头上坐下,喘着气说道:“谁营养过盛了,那个女人每个月还没那几天,让你得瑟!” 汪剑涵不解,这向妮说的什么话,竟这么高深,让汪剑涵这个自负聪明的人也理解不过来,看着向妮道:“什么那几天,你心情不好,要不哥给你唱首山歌!” 向妮一看汪剑涵说话的脸很诚肯的样子,知道汪剑涵对女人太缺乏了解,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说的,所以反而心里好受些,如果是其它人,那这样说一定的故意在调侃了。 向妮看着工地悠悠的说道:“等你下辈子做个女人,你就知道了!” “哦,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这样说,难道这世上只有做女人难吗?其实做男人也很难的!” 汪剑涵边说,边背起仪器,顺便把向妮扛的脚架甩肩上,哼起了时兴的小调向九号墩基坑爬去。 “妹妹你在后头,哥哥我在前头,爬爬停停,一路荡悠悠!”汪剑涵也说着那电视里头的歌谣,高声的狂唱着,比之以前那腼腆的样子,已经可以说得上有些豪气了。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秉性,特别是在青春岁月中的年轻人,以前学校学习到的知识,有的可以应用在工作上,有的则与这个社会有很大差别,需要不断的适应,不断的改变,你才能慢慢的把不理想的生活状态变成自己想过的生活。 此时的汪剑涵心态已经好得多了,特别与马高工那一顿饭,吃过之后,思考了很多东西,人其实不一定要有什么过于崇高的目标,只要脚踏实地,心安理得的去做好一样事,其实也是一种生活的快乐! 很快就来到了九号墩基坑,涂安宜已经在一个角落里休息了有好大一会了。 一看汪剑涵哼着小调上来,一脸鄙视的说道:“刚才是你在嚎吧,大白天的,吓得老子毛骨悚然!” 涂安宜说完竟假装浑身发抖的样子,甚是滑稽搞笑。 汪剑涵看着涂安宜道:“小子,这么动听的歌谣,免费唱给你听,你还不安逸!” 涂安宜一听,仰天长叹,看着山背那些绝壁上的苍松,一脸感叹的说道:“有你这样孔雀般的同事,老子也是无语了,你没看见刚才那山崖上鸟飞猴跳的,就是因为你小子嚎的!” 汪剑涵把仪器放在一边,把脚架支起,架起仪器,斜看着那绝壁说道:“吹牛也不打草稿,这山上竟还有猴子!” 汪剑涵边说边用仪器在搜寻,可那绝壁之上,除了怪石林立,就是那些生命力极强的松树,和一些不知名的爬藤。 “赶紧的测量,你还听涂安宜的,涂安宜嘴里什么能吐出真话来!” 向妮走进基坑,找个地方坐下,边用手扇着风边说道。 “谁说没有猴子,医务室那老中医就不知从那抓了一只,小汪晚上回去看看是不是你兄弟!” 涂安宜走到向妮一边也坐下,递了一瓶水给向妮,却向汪剑涵说道。 汪剑涵边把镜头对着小朱立的后视点,边说道:“是不是,那晚上还真的去看看,反正生物学里说的,人都是猴子变来的,是我的兄弟肯定也是你们的了!” 向妮喝着水,听汪剑涵这么一说,竟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涂安宜也不生气,反正大家开玩笑也开惯了,看着向妮如此失态,悠悠说道:“向妮,小汪可还没水呢,你这样让小汪没水喝了!” 向妮转脸看着涂安宜道:“难道水就只有一瓶了吗!” 向妮说完,见其它地方也没水,工具包里也没有,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擦了擦瓶口,把水递给汪剑涵,汪剑涵正在对后视,就说道:“不敢喝,听说这样一喝了就是那个变相那个什么!” “不喝拉倒,还嫌弃呢!” 向妮说完竟有些生气的,往那仪器箱上一坐,涂安宜却走了过来说道:“不喝,我喝,就一瓶水,我爬上来都没舍得喝,留着给你两。” 涂安宜说完接过水去,“咕噜”两大口,看来是真的口渴了,却也让汪剑涵有些小感动。 平时一般都会每人一瓶的带在工具包里,可能今天大家走得急,给忘了,所以只剩一瓶,而涂安宜却一直没喝,也足见这同事的感情还是在日渐加深。 这一个小的基坑,中心点测量好了,只需要把纵横轴线放出来,再把承台的边沿线量出来就可以了,倒是很省事的工作,但放完线还得测量标高,总共那几个点,不消一个时辰垫层上有了承台大样。 汪剑涵测量完,不忘让向妮与涂安宜用钢卷尺把承台尺寸复核一遍,涂安宜与向妮也是轻车熟路,几条边的长度与设计也是十分的准确。 每次量完,汪剑涵都会很满意,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一副作品一样,生活中每天都在工作,工作都是面对一些新的事物,就如同创作一般,怀着一种成就感,三人同时哼着小调向驻地返回。 这次大家唱的可是老歌,一首“打靶归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一首革命歌曲,竟然与这满天晚霞很应景,高亢的歌声唱响了整个西阳沟,充满着青春的无限回忆。 第八十章一只猴子的归宿 第八十章一只猴子的归宿 几个人回到驻地,汪剑涵放了仪器,就回宿舍,这个时间离下班尚有半小时,但一身汗,呆在这技术室里也不舒服,大家都会回宿舍,洗把脸,擦擦汗。 还没到屋前,就已看到医务室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正在围着什么在看,汪剑涵悠悠的走了过去,从人缝中看过去,只见一张猴脸,而猴子眼睛正也从这从缝里往外看,竟吓了汪剑涵一跳。 原来这一群人真的是在看猴、耍猴子。 汪剑涵洗完手,站在一旁,看着麻师、尤会计、贾书、赫一鹤、厉开来几个人把那猴子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是怕那猴子跑掉一样,可汪剑涵回头一想,不对呀,这猴子可没有这么通人性吧,这一帮人围着这猴子,怕是这猴子要要吓得造反了,就如同那孙悟空般,你不要吓它,一吓它,那它就要给你好看! 汪剑涵本也想挤进去看看,毕竟看热闹的心理对国人来说,是普遍存在的,特别是这种知道一点信息,却又不全知道这种,诱惑力极大。 汪剑涵刚想挤进去,这时就听见老中医说道:“散开了,我要放猴了!” 只见围观的人纷纷散开,汪剑涵也跟着走开,只见老中医一个人抓着那猴子,猴子脖子上栓有脖链,而那猴子腿部却包扎了白纱,显然这猴子是受伤了,刚才大家都围着是在看那老上医给这猴子上药包扎,看来大家还是有些同情心的。 麻师看汪剑涵洗好手站在一边看,嘻笑着说道:“小汪,你看你的兄弟受伤了!” 汪剑涵心想这帮孙子,个个都是一副得形,总是想从中找到点便宜占。 汪剑涵看着麻师也嘿嘿笑道:“麻师,没学过生物,那你也应该知道人都是从猴子变来的,如果他是我兄弟,那我不成你祖宗去了!” 这话一出,只见麻师一脸通红,便宜没占道,却反被呛,麻师可不是这么服输的,悠悠道:“我祖宗早死几十年了,你要做也不防,你看你兄弟受伤了,你不去整点吃的来给它!” 贾书一听说道:“麻师,要整点吃的,你怎么不去,是不是看小汪好使唤!欺负小汪。” 麻师一听贾书说话了,既不回答也没说话。 汪剑涵看着这猴子受伤的部位,向身边的赫一鹤问道:“这猴子是不是被村民的兽夹夹到了?” 赫一鹤看着那放开来的猴子,现在已经爬在屋檐上倒挂着,看样子体型竟也不小,一身青色的毛,样子很普通,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标志。 赫一鹤对着汪剑涵问道:“才下工地,这猴子也可怜了,是被村民的捕兽夹弄得,那只腿骨头都露在外面的,看着可真疼!” 听赫一鹤如此一讲,汪剑涵脑海中立时现出这猴子被夹中的情景,一只腿被夹中,猴子一定痛疼无比,试图挣扎,却不知越挣扎越疼。 在一些电影里面,有这样的境头,探险队或者军士深入丛林,一不小心给踩上捕兽夹,那两道带着巨齿的大夹子,把一个人的腿夹住,有的时候连骨头都会被夹断,受伤都是痛疼难忍,这场景十分让人心惊。 汪剑涵从脑海中回过来看着眼前这只猴子,虽然受伤,但此时老中医给它包了中药,再用纱布包扎起来,应该比之刚才要那得多了,所以看它的样子却并不痛苦,反而看着眼前这些陌生人,十分好奇。 看来这猴子可真是纯野生的,没见过世面,不像那些江湖耍猴人的猴子,更不像那动物园的猴子,那些猴子都是看着人长大的,而这只猴子却是在这西阳沟附近的山中长大,这让汪剑涵想起今天涂安宜讲的话,说这定西阳沟那山壁之上真的还有猴子。 贾书看着那刚才从医务室出来的老中医问道:“老中医,那这猴子好了,你怎么处置它!” 汪剑涵心想这还用问吗,好了把它从哪里抓的,就放它回哪里去,毕竟这野生的猴子,放在屋里养着也不适合。 老中医脸上幽幽一笑道:“那当然是放了,还能怎么样,难道书还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老中医虽然嘴上说着这话,但声调和表情却看起来让人很是生疑。 赫一鹤看着猴子也说道:“贾书,你说这猴子在咱广东那边,可能还是值点钱的,可惜是在这山里。” 汪剑涵一听,这个赫一鹤也不是个东西,难不成抓只猴子还能去卖了,这种猴子在西南各省应该是比较多的,从来也没有听过养猴子能至富的。 贾书一脸眯笑看着赫一鹤开玩笑道:“赫席的意思是,咱把它弄回广东去卖掉!” “那跟那的事呀!我可没这样说。” 赫一鹤急忙罢着手回道,好像他真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一般。 厉开来听着也问道:“那席,为何广东那边要值点钱呢,难不成那边没有猴子!” 贾书一听乐了,广东还能没有猴子,悠悠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广东产不产猴子,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这广东可能是中国猴子最多的省了!” 汪剑涵有些不解了,虽然没有看过书上怎么讲的,但至少应该不会是广东产猴子,说福建还有些可信度。 汪剑涵问道:“为啥呀!” 贾书嘿嘿一笑道:“想知道你问赫席呀,他肯定是知道的!” 汪剑涵看着赫席,赫席却没有说话,那边林工边走边哼道:“还能为什么,这猴子可以吃嘛,这广东人除了飞机轮船不吃,其它的怕是什么都吃!” “还是我们林工有见识!” 这贾书眯笑着,好像是真的有一顿美味摆在面前一般,咂着嘴说道。 汪剑涵这才反应过来,其实这个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常识而已,这些能吃的东西当然是广东最多了。 尤会计站在一边咂着嘴,却不是想吃的意思,而是看着这猴子,感觉很恶心一样,毕竟刚才还在讲人是从猴子变来的,这样一说,就有点相当于自己吃自己肉一样,那感觉很别扭。 林工一看皱着眉说道:“你一个女人,咂什么嘴,难道你也想吃,人家广东人吃这猴子可是有讲究的!” 说完林工竟把那尤会计拉开了一些,看样子还是怕自己的老婆被猴子抓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工看着赫一鹤道:“赫席,你这身板,还打这猴子的主意!” 赫一鹤一听嘿嘿笑道:“那呢,只是说说而已,不过你刚才一说,我一身都起鸡皮疙瘩,却不知那些广佬怎么下得了口!” 尤会计此时却提起了好奇之心,看着林工问道:“你说那广东人怎么吃这猴子的。” 林工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小屁孩打听这些事干嘛,去去上你的班去!” 汪剑涵其实也想知道,难不成像是牛羊肉一般,红烧、黄焖? “他们可不吃这猴子肉,听说这猴子肉跟人肉一样,有些酸,他们是吃猴脑的!” 那一边的老中医此时竟悠悠的冒出一句,此话一讲,让汪剑涵很是意外,肚子里一阵翻腾,幸而此时快下班,肚子里空空如也,翻的也是一些水水而已。 那老中医边说边照着那猴子比了比,说道:“他们把猴子脑袋固定,然后把毛一刮,取天灵盖子,然后就这样用勺子舀了吃!” 这老中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这般比划着。 只听“哇”的一声,那站在财务室门口的尤会计竟吐了一地。 汪剑涵此时也觉得肚子里乱七八糟的,脑子里竟是刚才老中医讲的那种吃猴脑的情景,却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吐,只能打开房门,回宿舍去了。 贾书看这样子,脸色也不好看,本来呢只是几个人知道,现在怕是全队人都会知道了,于是说道:“你这家伙,讲那么清楚做什么,你看让人家尤会计都吐了,过几天差不多把这猴子放了,别搁在这让人掂记!” 贾书边说边拉着赫一鹤向下排房子走去,林工见尤会计竟吐了,一脸不快的扶尤会计进财务室,一边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的,这女人就是如此,又好奇,可心理素质又差,不说给她听,她会一直缠着,说给她听呢,她又受不了! 汪剑涵回到宿舍,躺了好大一会,肚子里才平复些,而此时下班吃饭的广播也响了,可汪剑涵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脑子里竟是那老中医所描述的画面,心里对人类可是一肚子的鄙视。 有的时候人类的有些行为真的不如动物,在动物界有丛林原则,也就是弱肉强食,但这几千万年来,生物链依然顺畅,但人类如此行为,怕是会从中横着切断生物链,可能改变整个人类的进化。 汪剑涵一直认为,人类虽然看起来已经很聪明了,并且能够适应大部分自然环境,但汪剑涵还是认为人类其实还在进化,只是以人类的历史来看,这些进化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而已,但如果人类随意改变这地球生物链的话,那人类的进化可能也会受其影响,那人类最终会不会再次进化成落后的生物呢,因为以刚才所讲,这种吃法,比之原始人还野蛮,跟本谈不上文明可言。 这几天工地上事情很多,九号墩承台的钢筋检查,模板检查,标高检查等等,还有那五号墩的最后两根孔也已成形,汪剑涵一天倒晚都是这工地上转悠,也没注意这只可怜的猴子。 第三天的时候,汪剑涵有空去医务室,却也找不着这只猴子了,再到这外面一看,只有栓猴子的链子依然在屋檐上挂着,可猴子此不见了,汪剑涵想可能这老中医已经把这猴子放了吧,心想猴子也算是有灵性的动物,说不定那一天在山上放线还能看得见呢,想着心里也好受点,比之被人吃了,那肯定是最好的结局啊,可这只是汪剑涵的猜想,事实倒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第八十一章承台工序 第八十一章承台工序 中秋过后的山野,冬天来得总是那么及时,秋叶黄尽,秋风尽扫,阴霭的冷雨刷起了冬天的温度,半截短?、沙滩裤渐渐被收藏在箱子底下,秋裤在秋末冬初之时成为必备之物,可汪剑涵却没有,因为汪剑涵并不需要,汪剑涵喜欢这股带着丝丝刺骨的冷风,这样会让汪剑涵的头脑更清醒些,同时也能自我证明,自己尚是年轻之人。 九号墩承台顺利浇筑,工人们又多了一个施工作业面,原来队里常闲走的工人们,再也找不到休息的理由,五号墩两根桩已浇完,在寒冬到来之际,进入养护时间。 而四号、六号、七号墩三个墩的孔桩同时在钻进,二号、三号墩的基坑已开挖成形,这两个墩也是明挖基础,但东边的山坡比西边的山坡缓和,有通行的山路,操作起来方便得多了。 现在汪剑涵的工作量也是成倍的增回,每天几乎都是日未出人已出,天已黑人未还,回到宿舍有的时候就如同脱了骨的鸡,一滩泥般,其它事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一看书,不消五分钟,人已入梦乡,第二天早上天不亮,自然而然就会清醒,日子过得比清晨的白露还要快,因为现在早上看得到的已是白霜。 五号墩这两天一直在开挖基坑,汪剑涵每天从那经过,都会十分感叹,这一坐桥其实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就如同一个成材的大树,我们看到那雄壮的树杆,却很少去想那深埋在土里的树根,树能有多高,那么它的根就必须向那黑暗的泥土里伸有多深,这或许是大自然的一个普遍规律,也是做人需要明白的道理, 五号墩基坑已经开挖出来,接下来就是垫层浇筑,破桩头,以前汪剑涵不知道为什么要多浇那一二米的桩,现在明白了,原来这上面一段因为与孔内泥渣相交,混凝土质量难以保证,所以需要多浇一部分,以保证整个桩身的质量完好。 有的桩多余的部分很高,有二米多,有的泥渣厚度较厚,也有一米多,这些多余的桩需要凿除,所以整个基坑内二三十号工人全部围着这二十四根桩在操作,巨大的空压机、风镐噪音响砌整个西阳沟,也给这冬日的西阳沟增添几分大干的热潮。 而接下来的承台钢筋布置更让汪剑涵体会到,一个工程能顺利完成,真的是十分不容易。那巨大的坑内,密密麻麻的大小钢筋,从下到上,分了若干层,里面还穿着不同直径的冷却管,一个承台的钢筋用量几乎可以建几十幢乡村别墅,从承台一边,跟本不可能看到另一边,你能看到的都是钢筋,可见用混凝土丛林来形容一个城市的繁华也是很贴切的。 这样的热潮连续了十几天,百十号工人几乎三班倒全投在这一个承台之上,可见如此一个承台在整个工程里是多么关键性的节点,从产值来看,也是比较大的。 接下来的模板工程就要相对简单得多,四面全用一米五的钢模,拼装起来也方便,只是需要大量的人力,这些天整个工程队几乎投入了全部力量,就连平时很时少工地的麻师、油头总务一些后勤人员都会呆在工地上,食堂里吃饭的人反而少了,大部分工人管理人员每天上班都会自带碗具,中午就在工地上解决。 一到中午,西阳沟五号墩旁,几百号工人,都会开始排成长龙,顺序打饭,而这两天的饭菜,油水也是特别足,为了保证饭菜一直热着,油头总务着人在打饭的地方用石块支了一个长槽,里面置些柴火,一到吃饭时间,就把柴火点燃,把盛饭菜的桶放在上面,这样前面的人可以打到热呼呼的饭菜,后面的人也不用担心,大家都能有热饭可吃,从这一点看,这油头总务还是心系工地的,并非看起来那般一无是处,只会吹溜拍马,让大家吃着热饭,大家心里也热呼呼的。 吃饭时间整个西阳沟,处处坐满了人,就如同当年生产队劳动的场面一样,不分领导不分职位,大家都一个样,随地而坐,快速解决,吃饭也就一根烟的时间,干活的哨子就会吹响,但大家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怨言,因为身边都是一般的劳动者,没有区别,没有比较,纵然艰苦,但却毫无怨言,这也许也印证了一句古话“不患贫,而患不均”。 这天也是承台工序基本完成的一天,汪剑涵依然起得早,来到技术室,可林工已经在技术室里在忙着,林工显然抽了很多烟,从外面看起来一身烟气,天冷没有开窗子,所以整个室里烟味很浓,看来林工已经提早回班了很长时间。 汪剑涵礼貌的问道:“林工,这么早!” 林工回头一看道:“你也早嘛,去把其它人都叫来,开个小会!” 汪剑涵知道,这承台浇筑是大事,所以林工很早就起来,在浇筑前要跟大家交待清楚一些关键环节。 汪剑涵应了一声,就走出技术室,对着旁边涂安宜们的宿舍叫了一声“起床开会了!” 叫完却不见回应,推门而进,只见各人被子已叠得整整齐齐,显然已经起床,应该是去食堂打早点去了,正想着走出宿舍,谢工与涂安宜、小朱已端着饭碗回来了。 “赶紧吃,吃完开会。” 汪剑涵边说边向向妮们宿舍跑去。 向妮正在屋里对镜梳妆,而葛小娟却在换鞋子。 汪剑涵站在门口看着向妮叫道:“美女,开会了!” 向妮转脸看着汪剑涵似乎是被吓了一跳道:“你小声点不行吗,刚才你在下面,我们已经听到了。” 汪剑涵陪笑道:“听到了就赶紧的,怕是开完会要上工地。” 汪剑涵压低了几度轻声说道。 葛小娟换好鞋走了出来,看着一脸胡须的汪剑涵道:“小汪,几天不刮胡子了,一脸沧桑的,看起来成熟多了!” 汪剑涵用手一摸脸上,胡子茬是又长出了不少,并且摸起来一脸都是,于是嘻嘻笑着道:“你喜欢有胡子好一点呢,还是没胡子?” 葛小娟半笑半讥的看着汪剑涵叹道:“实在不知道,我都有男朋友了,要不你问问向工,她看人比较准!” 葛小娟说完一脸坏笑的向技术室走去。 汪剑涵看着正在穿鞋的向妮道:“你说呢!” 向妮一边换鞋一边道:“我说,你还是注意点形象,有胡子成熟点,没胡子也可以成熟点,就像现在,就不要问这些幼稚的问题,那你就看起来成熟多了!” 汪剑涵摸着胡子,突然想起一部电影《大话西游》,里面的至尊宝一开始就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土匪,当他以为刮了胡子白晶晶会喜欢他时,却未想白晶晶却说,刮了胡子文不文武不武的,反而没了土匪的形像。 其实汪剑涵也知道,这段时间很少与向妮聊天,感觉陌生了许多,如此低级的问题,跟本不需要去问,若一个人喜欢你,跟你有没有胡子是没有太多关系的。 正想着,向妮已经从身边擦肩而过了,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白荷花香味。 汪剑涵也只得关好向妮的房门,箭一般冲向技术室,他实在不想大家都到了,自己却还没到。 第八十二章技术交底 第八十二章技术交底 汪剑涵到的时候,整个技术室还是都到了,汪剑涵拿出本子,静静的等着林工发话。 林看了看大家道:“今天趁这个时候,和大家开个会,这段时间队里的人都很辛苦,我们技术室也充分配合工地上的施工,完成了相关的工作,大家也辛苦了!” 林工首先肯定了这段时间大家的工作,也算是对整个技术室人员工作的认可,大家也觉得心里首先就踏实多了。 林工接下来道:“这五号承台这两天已经完成了从基坑开挖、垫层浇筑、桩头破除、桩身检验、钢筋制作安装、冷凝管安装,模板安装等工序,而今天要给大家讲的是这混凝土浇筑这最关键的一道工序。” 汪剑涵在想,这混凝土也浇了无数方了,怎么林工现在才想起来讲混凝土的浇筑,是不是有些晚,或者说完全也没有这个必要,但汪剑涵虽心里有所想法,但笔下依然迅速的记着,他知道林工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工程师,以一个会议的形式来让大家学习,必然有其合理的理由。 林工边讲边从桌里拿出一份手写的方案,应该是林工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的事儿,然后看了一眼接着道:“大家可能来这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浇混凝土也浇了不少,特别是小汪管孔桩,对混凝土也算有些认识,那么今天特别来讲这个混凝土浇筑,主要是针对马上要实施的五号墩承台大体积混凝土的浇筑。” 林工说完又看着大家,一阵冷风吹来,刚才还有的烟雾现在已消失,天色已全亮,技术室里却静静的传出阵阵“唰唰”的记录声。 林工理了理思路道:“讲之前我大体给大家再说一下这混凝土的一般特性,这里我重点讲这混凝土的初凝时间,大家都知道这混凝土有初凝时间与终凝时间,这不细讲,这也是常识,但我们这五号承台六百多方,如果以我们现有的搅拌机来浇筑,那么至少要连续三天,怎么保证混凝土连续浇筑过程中的接触面,这就需要把时间算好,计划排好,安排好每一台搅拌机的操作,移动以及捣固人员的安排,最基本的保证就是要让混凝土接触面为新鲜面,也就是说必须在初凝完成。” 林工没有细讲专业术语,只是用最通俗的话来说明,汪剑涵虽然基本功不扎实,但这段时间的学习还是派上了用场,听起来竟也不费劲,说得很简单,就是整个大体积混凝土的浇筑,无论从何地开始,它总要超过初凝时间,那么如何保证混凝土连续浇筑,并且新混凝土与旧混凝土必须保证在初凝的时间之内,这样混凝土才能有效成形,发挥作用,这是关键的重中之重,而工地现有的条件,已摆在眼前,一共三台搅拌机,出口就对着承台,这就需要合理安排,况且工人还需不间断操作,这三天三夜,对工人来说是一个挑战,对技术管理的指挥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林工说完,依然自个点了只烟,看来林工考虑这个问题也十分头痛,很多人看到这里可能会想,那还不简单,再加几台,把一整个承台围起来,同时浇筑,就不用考虑这种低级问题了。 其实不然,滚筒式搅拌机,每台至少需要三十人正常一个班,而三班就是近一百人,三台搅拌机正好把整个队里工人用完,这里已经算上钢筋、模板、起重等其它班组,但工程队不能因为浇一个承台而把其它地方全停了,这样做不经济,那么还需要有其它工作面的工作,能勉强支撑这三台搅拌机,已经是极限了。 林工接着把方案翻开具体的说着怎么浇筑,顺序,捣固如何轮换,三台搅拌机如何移位,如位处理施工缝的对接,包括人员的安排,吃饭的时间,进料进辆的指挥倒运等等,汪剑涵只管快速记录着,有很多跟本来不及细想,因为方案只能是唯一的,一旦确定,大家就只需要执行,理不理解可以以后再细考虑。 林工一口气把方案带着技术室的人员安排交待清楚,相当于做了一个十分全面的技术交底,这个交底应该昨天已经跟相关领工员、队领导交待过了,这其中还有后勤保证,物资运输等其它相关部门的安排,但作为技术室,只需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可以了,而其它部门自然能依方案执行。 林工讲完看了看大家又道:“大家第一次接触,有的在学校有过理论上的学习,但不同的施工环境,需要制订不同的方案,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很多人知道现在城市里有商品砼供应,浇筑用输送泵,那家伙一个小时百十方,那我们这承台浇起来也就一个班的时间,可我们现在没有这些条件,所以方案的制订必须依照现场来确定,大家现在有些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等把这个承台浇筑完成后,有机会大家再讨论!” 林工说完看了看对面的谢工道:“谢工,你在他们里经验最丰富,你也给大家补充讲讲!” 谢工停下记录嘿嘿一笑道:“林工这方案已经是最优的方案了,这其中经过前面八号墩承台的检验,是比较符合我们现状的最佳方案,而林工昨夜开完队里其它部门的技术交底会,又针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作了预案,所以应该是一切准备充分,只欠东风了!” 谢工把方案的情况略作了介绍,又接着道:“开这个会很有必要,质量是整个桥梁的生命,我们做技术的,安全质量就是我们必须保证的底线,从孔桩到开挖,我们经历了前面几个不同的工序,但修桥通俗点讲,还是要把混凝土浇好才算数,这明天的浇筑就是这基础分部的最后一道工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是我要讲的第二方面。” 谢工说完看了看大家,见大家依然记录着,又接着道:“在技术室工作,有没有战斗力的体现就在于执行上,所以我们技术室全体,开完会就早早上工地,各人执行好各人的任务,有问题大家现场解决。” 谢工说完看了看林工,林工灭了烟头,又说道:“队里部门多,协调这块就由谢工负责,今天争取开个好头,上工地就把饭盆带好,水带足,晚上的时候再安排人员值班,如果有问题现场解决!” 林工边说完,边站起身来,顺手从桌上拿起安全帽,大家这才停下笔,开始忙碌起来,毕竟这一分部的完成,才能算是全队这么长时间的肯定,特别对汪剑涵来说,那可是有着特别的意义,因为这地底下的孔桩是他一直负责的,只有浇好承台才能算合格的完成了前面的工作。 大家都收拾好该拿的工具,包括测量仪器,需要的试验仪器等,每个人身上至少背了几样,如同奔赴战场一般,一路唱着高亢的歌曲,开启了这艰苦的工作。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