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从球童开始》 上架感言 责编小灰灰说，明天凌晨也就是十月一日零点这本小书就要上架了，按照约定俗成，也就码了下面这段文字。 截止到码这段文字的时间，也就是2019年9月30日17点54分止，这本小书的收藏是912…… 成绩好孬大家都知道，咱就不多说了，还是说点正经的吧。 能把这本小书码到现在的19万字，首先要感谢责编小灰灰。 在四万字左右的时候就发来了签约的站短。那一个下午几乎啥正经事都没干，光顾着激动了。 小灰灰不仅帮咱签了约，还在以后的各种推荐上一个接一个地纷至沓来，甚至上架前还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好多上架须知…… 大家伙说，这样的小灰灰该不该好好谢谢？ 然后就要感谢一直在看书、投资、投票和打赏的这帮兄弟了。 每增加一个收藏、一张票票、一个投资和一份打赏，即使当时想偷懒玩一会，休息一会，都会像打了一针鸡血似的立刻跳起来，或者构思或者立即坐到电脑前开始码字。 实话说，码到现在这样的篇幅，和这些书友的支持是绝对分不开的。 然而，这本小书的缺点和不足太多了。 现在总结原因，主要是太赶了。 就为了保证不断更，保证每天的三千字以上，保证投资的兄弟能把该赚到的都能赚到。以至于有些个别章节我都不好意思回头多看一眼。当然，在完本之前，我都会抽时间修改一下的。 至于哪个章节码的还行，当天的推荐票数量上就能反映出来了。这也是码这本书的主要收获之一。 概括说，故事在心里好久了，只是人物情节等细节和节奏上没把握好。 好在后面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悔过自新。 至于上架后还有几个书友能继续追书，当然希望越多越好，越来越多才好。 前提当然是，码出来的字，能让大家伙看得入眼才行。 那些打赏、投票和留言的兄弟，因为有ID呈现，想忘都忘不掉，谢谢你们，由衷地谢谢你们！以后无论你们的id在哪里出现，我都会像见到熟人一样的亲切。 就像王一男重返墨尔本再次见到娜塔莎一样，没有任何杂念，只是觉得亲切，感念。 最后还是要感谢一下阅文这个平台。 因为信任阅文，所以无论码的好孬，一直想在这个平台上码出点成绩出来。 好在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 再次谢谢大家。 锄禾当舞 2019年9月30日 0001【背篓少年】 茫茫学业分不清 何处是归期 …… 恨不知心底的在意 惟愿留长笛相依 …… 此时天边刚刚露出一点微光，整个校园还处在沉睡之中。 王一男却已背好竹篓，悄悄溜出了宿舍，坐在了操场上的篮球架下。 望着一片朦胧中的校园，几句歌词被王一男习惯性地颠倒黑白后，轻轻地哼了出来。 下学期，要么按照老师们和父母的期望，去南诏一中或昆一中两所省重点读高中。 要么按照自己的心思，去省城打工。 无论如何，两个多月后，他都要离开这里了。 王一男想着刚升入小学四年级时，二姐和三姐领着自己第一次踏进这个校园时的情景。 想着第一次走出大山，离开村子的他，第一次进入云鹤镇时的惊喜。 当时的云鹤镇在他眼里，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当时的云鹤镇初级中学，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校园。 上课间操时，操场上乌央乌央一大片，足有两三百人吧？ 比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多上很多倍呢。 …… 今天是周六。 附近村子里的学生们昨天下午就都回家了。 而包括王一男在内的很多同学，都只能在今天早上才开始踏上回家的路。 他们的家，最近的也要走上三四个小时，最远的要走上四五个小时，还都是山路。 王一男的家在前窝村，最快也要走上四个半小时。 杨丽娟的家在后窝村，最快也要走上五个小时。 他此时坐在篮球架下，在等另外两个同村的学生和邻村的杨丽娟，一起结伴回家。 每周的周末他们都要回家一次。 用竹篓背回来下一周所用的大米、挂面条、辣酱和洋芋…… …… 一个人影溜出了女寝的大门。她只是往王一男这边张望了一下，就一路小跑了过来。 王一男知道，这个一定就是杨丽娟了。 自从三个姐姐都先后退学后，每周就只是杨丽娟和他两个人一起回家了。 直到前两年，同村的另外两个小孩崽也升入了四年级，来到了云鹤镇初级中学，两个人的回家路，就开始变为四个人了。 “一男，每次都是你最早……” 杨丽娟微微喘息着，胸脯起伏着，站到了王一男的身前。 王一男如果看过刚刚上映的《人间四月天》就会发现，杨丽娟和电影里的林徽因简直就像一个人。那双大眼睛和脸型，简直就像是从周公子脸上扒下来的一样。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周公子的胸前是永远的飞机场。 才十四岁不到的杨丽娟，胸前却像海上翻滚的狂风巨浪，波涛汹涌。 可惜，王一男至今还不知道电影长啥样。 然而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在那片起伏的波涛上停留了片刻。 “他俩还小。以前姐姐们也是每次都这样等着我们的。” “嗯……” 杨丽娟应了一声，又故意把胸脯挺了挺。 偷偷瞄了一眼王一男后，她也在篮球架下挨着王一男坐了下来。 刚一坐稳，她就从背篓里拿出了几块比拳头略小的石块，“这个给你。” 王一男每接过一块石头，就在手里颠了颠，“嗯，很趁手……” 又过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另外两个貌似五六年级的小学生也先后跑了过来。 来到王一男身边后，也各自掏出了几块石头交给了王一男。 …… 不到二十分钟，四个人就已经出了镇子，进入了郊外的山野。 顺着一条羊肠小道，王一男在前，杨丽娟在后，两个小学生在中间，一路疾行。 一口气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爬上了一道山梁。 在一处还存有灰烬的背风处，两个小同学迫不及待地一下就坐在了地上，然后顺势一个后仰就都躺倒在地上了。 王一男和杨丽娟也走过去坐在了两个小同学的身边。 只是稍稍喘了口气，王一男就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把镰刀，起身去砍下了一根竹子。稍加修理后，就成了一个Y字型的竹叉。 “康登哥（康登是王一男的乳名。白族语，围住，留住的意思。），你还要抓蛇吗……要是再能打到一个兔子就好了……” 一个月前烤兔肉的香味儿好像还飘荡在眼前。 包括王一男在内的四个人，几乎同时咽下了好大一口口水。 “希望今天也能碰到那天的好运气……” 王一男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身离开了。 杨丽娟也从背篓里拿出了几个洋芋，一边扭头看向了另两个。 两个孩崽子对望了一眼，也立刻起身了。 他们俩的任务是捡烧材和捕蚂蚱。 四个人的肚子早都前胸贴后背了。 每周带回来的十斤八斤米和挂面，在第五天头上就基本耗尽了。 没有蔬菜更没有油水。只有辣酱和几个洋芋，每天两斤米的饭都吃不饱，何况根本就不可能每天都有两斤米。 ……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枯草和烂树枝了。 一会儿功夫两个孩崽子就每人抱了一大抱回来，丢到灰烬边上后两个人又立刻离开了。 只有四个还没有拳头大的洋芋，还是杨丽娟忍饥挨饿留下来的。 如果万一王一男啥也碰不到，啥也打不到，这四个洋芋就是他们坚持走完剩下路程的唯一支撑了。 杨丽娟把四个洋芋埋在了以前的灰烬下面，拿过一堆枯草和树枝就升起了火。 已是四月份的天气。 青草已没过了脚腕，树的叶子也都张开了，满山的樱花都已经开始凋零了。 到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山里的防火也不像刚开春时那么紧、那么严了。 然而还是不能怠慢，不能大意。生火的时间决不能太长。 不到半小时，王一男和另两个孩崽子就都回来了。 仍然没有兔子…… 王一男手上拎着一条已经剥了皮，足有一米多长的蛇，和另一个血淋淋的……应该是剥了皮的大老鼠。 如果在近前细看，就会发现就跟上次的那只兔子一样，这只老鼠的头也已经是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了。 无论是一只兔子还是一头獐子，王一男手上的石头，瞄准的永远都是它们的头部。 两个孩崽子也是收获满满。 每个人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大蚂蚱。 杨丽娟早就在火堆上搭好了竹架子。 一条蛇，一直肥胖的大老鼠就吊在竹架子上烤了起来。 王一男用竹枝不断地翻烤着。 另外三人在火堆边的炭火上开始烤蚂蚱。 这要是用油炸…… 油炸是不可能的，山里人缺的就是油水。 然而从老鼠身上滴落下来的油，在火堆上已激发出诱人的香气，闻起来似乎比油炸还要香。 两个孩崽子一边往嘴里填着烤蚂蚱，一边眼也不眨地盯着浑身吱吱冒油的大老鼠。 杨丽娟把烤好的蚂蚱往自己嘴里扔一个，再往王一男的嘴里送一个。 一个不小心，王一男咬住了杨丽娟的手指，还吮吸了两下。 味道不错…… 杨丽娟面泛潮红。伸出另一只手抓了王一男的大腿一下。 王一男的一双手一直在不停地翻弄着老鼠和和蛇，只有嘴巴是闲着的。 蚂蚱吃完，两个孩崽子迫不及待地从各自的背篓里拿出了辣酱罐子。 一周的六天里无论多么想吃，他们总会还要留下一点点辣酱，就为了每周的这一刻。 又咸又辣的辣酱，配上香喷喷的烤肉……无论是烤野兔还是烤老鼠肉或者是蛇肉…… 都是美味呀！ 最后把蛇的骨架也烧酥了，被两个孩崽子吃掉了。 老鼠的骨架似乎更香。 嚼碎后里面好像还有骨髓。 …… 吃饱了的两个孩崽子瘫在地上就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动了。 杨丽娟和王一男划拉一些沙土把火堆盖上后又用脚踩了踩，然后也靠在了树上稍事休息。 王一男也闭上了眼睛。 …… “康登哥，我想听你吹笛子。” “嗯。我也想听……” 倒狗和散巴两个孩崽子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一唱一和地央求着王一男。 四个人此时都已经吃饱了，想休息一会儿。 但不可能睡着，也不敢睡着。 王一男起身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支长笛。 把书包也拿了出来。打开书包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又从笔记本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片笛膜，贴在了长笛左端的第二个孔上。 王一男静静地看着这只长笛好一会儿。 这支长笛是吴娟林老师临走时送给他的。 吴老师是从沪省过来支教的。原本只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她却足足在这里待了三年。 这是一支黝黑铮亮的长笛，看一眼就不像凡品。 王一男吹奏的是一曲《乱红》。 这是吴娟林老师临走时，用这支长笛吹奏的最后一曲。 直到现在，王一男才终于有些理解吴老师当时吹奏这首曲子时的心情了。 笛声呜咽，如泣如诉。 山野静寂，乱红零落。 长笛珠孔如泪眼，偏将繁华看不见。 惹得花瓣碎碎念，化作乱红落阶前。 此情解做千般语，康登想做男子汉…… …… 王一男终于决定，他要放弃学业出去打工了。 即使考上了省重点高中，他也不想再念下去了。 即使陶敏姐还要继续资助他，他也不想再念下去了。 一个在省城住读的高中生，一年下来的生活费、书杂费就绝不是个小数目。 绝不会再是小学到初中一年里的几百块钱了。 王一男虽然不知道在省城住读到底需要多少钱，但他知道这笔钱家里肯定是没有的。 家里连超生罚款的债务都还不完，自己还上什么学呢！ 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可能也不错吧…… 每年从城里打工回来的那几个人，还真的是让人羡慕啊。 0002【扶贫窗口】 中午十一点前后，四个人终于走到了前窝村村口。 倒狗和散巴回家了。 王一男陪着杨丽娟继续前行。 到了后窝村口，杨丽娟转头跟王一男说了句“回吧……” 王一男没动。 “那我……再陪你坐一会儿？” …… 王一男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只有老妈一个人在家，还在屋里屋外地忙着。 和老妈打了声招呼，洗了一把脸，王一男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扑通一声，一头栽在了床上，四仰八叉地开始望天。 全家六口人，只有王一男一个什么活都不用干。 全家人也都不让他干。 从老爸老妈结婚的那天起，就盼望着能生一个男孩儿。 然而老大、老二和老三都是女娃。 大姐王招娣，今年十八岁。 二姐王增娣，今年十六岁。 三姐王盼娣，乳名多余。今年十五岁。 最小的王一男，乳名康登，今年十三岁半多一点。 …… 姐弟四人看似挨肩地都只相差一两岁，其实相差最多的也不过十八个月，最少的只相差十三个月。 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丫头片子出来，老爸老妈是心急火燎。 山里天一黑下来就没事干了，电视也看不起来。 打个手机还要往山梁上走一走，在村里根本就没信号。 晚上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运动了。 何况儿子至今还没有到来，老两口就更加勤奋而努力了。 …… 王一男出生以前，一家人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老爸王振则更像是欠了全村所有人的债务似的，整天低着头，羞见任何人。 王振原本是个流浪汉。 因为高大帅气又能干，还会干各种农活，在前窝村帮了杨家大半年的农忙后，就嫁给了前窝村老杨家的大公主。 “终于有一个男丁了……” 王一男出生后，老爸在长长叹了一口气，长长出了一口闷气后，王一男这个名字也就此呱呱落地。 有一个传宗接代的足矣。 他倒是还想要第二个甚至第三个。 天价的罚款、不给落户不说，再要一个他就要挨一刀了。 王一男老妈身体太弱，村长就直接向王振下了最后通牒。 债多了不愁。王振不怕罚款。 却害怕挨刀进宫，他只好妥协。 从三姐出生开始罚款。少数民族允许二胎，因此二姐免责。 王一男罚的最多，在三姐罚款的基础上又翻了一翻还拐了个弯。 …… 前窝村一共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基本上都是白族，大部分都姓杨。杨姓是白族的大姓。 这个村子据老人们说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村西头有一眼一年四季不断流的泉水，据说是祖上在此定居的主要原因。 前窝村缺水。 整个云滇省都缺水。 全省城镇化率不到百分之四十。 全省将近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都是农民，都住在山里，甚至好多就住在高高的山坡上。 虽然如此，云滇省自古以来却从未出现过饿死人的现象。 树上长的，土里埋的，水里生的，很多东西都可以果腹。 重要的是，这里还四季如春。 王一男家的前后院子里，就有三颗核桃树，五颗苹果树，六颗更加高大的柿子树，若干棵樱桃树……还都是纯野生的树种。 这里的规矩是，无论是树，还是花花花草草什么的，离谁家近就属于谁家的。 这些水果和核桃等等，每年都吃不完，送人也送不完。 饿死人，是吹牛。 没钱，却是真的。 村子和外界相连的只有王一男他们走过的那一条羊肠小路。 虽然可以骑摩托车，但一定要是个胆大心细的个中高手。 比如杨丽娟他爸。 杨丽娟他爸拼着一辆破摩托，愣是把两村唯一的一个杂货店，从杨丽娟出生的那年起，一直开到了现在。 他的家也开成了两个村里的首富。 山沟里物产丰富，却都卖不出去，家家都穷。 王一男家是两个村子里最穷的。 因为超生，还超生了两个。 因为超生带来的罚款，家里原来的耕牛、羊群都卖了。 还只是还了三姐罚款分期后的第一笔，王一男罚款的第一笔。 希望也是有的。 据说这条羊肠小道要修成大马路了。 虽然已经嚷嚷了好几年还没见什么动静，但无风不起浪，山里人把事情总会往好的方面去想。 老爸一边种着烟草，一边带着两个女儿用自家产的包谷（玉米）开始酿酒。 这两项是家里换取零用钱的主要来源。 偶尔也会有几个不怕死的城里人进得山来，用极低的价格收购一些烟草和纯正的包谷酒。 …… 王一男躺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就爬了起来，开始给陶敏姐写信。 这是他每周回到家后要做的的第一件事。 从六年前陶敏开始资助他开始，一直延续到至今。 这一封信他要把一周来的学习以及各方面的情况做个总结，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向陶敏姐汇报。 开始时，陶敏姐只是把各方面的事情问得详细了一些。 后来慢慢的，王一男就不用陶敏再问了。 而是主动地把一周以来的所有大事小情一件件描述个清清楚楚。 包括回家的路上又打到了什么猎物，包括考试中哪道小题丢了分。 除了他和杨丽娟之间，那些偶尔甜蜜的身体接触。 以及那些不可言说，莫名其妙的心动感觉。 其他的都是事无巨细。 …… 陶敏接到王一男的这封信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从春节期间的那封信开始，陶敏就隐约感觉到王一男可能是不想再继续读高中了。 然而正像王一男所想的那样，陶敏一时间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毕竟这是一件大事，是一件只凭她个人的力量力所不能及的大事。 但这件事她一直放在了心上。 因为她觉得王一男无论个人品质还是天分，都有些让她放不下。 这样的孩子如果不继续读书，有些太可惜了。 …… 六年前陶敏还是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实习记者。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在网站上看到了“一对一精准帮扶贫困学生”的帮扶计划。从贫困学生的资料库上，她记下了几名学霸级别的贫困学生的资料。 这个资料里就包括王一男。 她并没有向网站提供的机构直接捐款。 而是借一次去云滇省出差采访的机会，直接来到了云鹤镇初级中学。又陪着王一男姐弟走了一趟山间的羊肠小道，来到了王一男的家里。 王一男一家用最热情的方式款待了陶敏。 她却没有吃饱。 气味浑浊，苍蝇满天飞的环境，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一夜她是在村委会唯一的一条长沙发上度过的。 害得王招娣和王增娣姐妹也陪着她在村委会的办公桌上睡了一夜。 …… 王一男接到陶敏回信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 回信提到了三件事。 一是嘱咐王一男在六一儿童节的运动会上要继续创造好成绩。 二是中考要争取考出最好的成绩。 三是2006中网球童选拔训练营广州站即将启动。由天佑人寿保险公司定点扶贫县选拔的公益球童活动也已经开始了。 这个定点扶贫县，就包括王一男所在的云滇省鹤庆县…… 王一男有机会借此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前面两点王一男很清楚。 即使陶敏不提醒，他也会全力以赴。 即使不上高中，他也要把自己最美好、最牛比的那个背影留下来。 第三点他却是完全懵逼的。 中网、球童选拔训练营、球童和天佑人寿保险这几个词汇，对他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 他更不知道，这个中网球童和他的学业有什么关系。 这一天他的日记里罗列了很多问题。 这一天他的日记内容，最多的就是问号。 一直到过了六一，开完了运动会，这个谜团才一层一层地缓慢打开。 …… 有人说，上帝关上了一道门，一定会打开一扇窗。 陶敏为王一男打开的这扇窗，似乎比那道门还宽阔了很多。 0003【天生一双飞毛腿】 接到陶敏电话的那一刻，夏伟元也是懵逼的。 没有人比他这个项目运营总监更了解内情了。 来自全国十六个省市区报名参加训练营选拔的少年儿童已经接近了两万人。最后只有一百二十人才能进入暑期中网球童培训班，开始真正的中网球童培训。 近两万名报名的少年儿童，不但要自己承担交通费用，还要缴纳训练营期间的食宿和培训费用。 那是一笔近万元的巨款。 只有来自贫困地区参与选拔的少年儿童，他们的交通和所有参选培训费用才是由天佑人寿公司无偿赞助承担的。 而“助力贫困儿童参与中网球童选拔”活动中，来自贫困地区的少年儿童选手，每届也仅仅只有两个名额，最多也不会超过四名。 目前这两个名额已经由天佑保险的另一个定点扶贫县，广西天登县开始层层申报和选拔了…… 听着电话里陶敏对王一男的介绍，夏伟元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如果这个王一男的情况真如陶敏所说，这个王一男无疑更有新闻价值…… 这个新闻价值对天佑公司的社会责任形象和品牌影响力的提升，无疑帮助更大。对网球运动的推广和普及，起作用和影响力自然也是更大的。 假如这个王一男的表现，真的足够优秀的话。 夏伟元一边听着陶敏的电话，一边在脑子里迅速分析着调整现有计划的可行性，同时也在构建着具体的操作步骤。 作为已经追求了陶敏六七年的学长，他非常希望能在陶敏面前继续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作为天佑保险公司的运营总监，他也非常希望由自己亲手策划的这次活动，能以极少的代价，博取更大的新闻效应和企业品牌价值。 如果王一男的情况属实，这无疑是一手值得珍视的好牌。 放下电话，他开始守候在传真机前，等待着陶敏提供的王一男相关书面资料。 …… 王一男。别名（乳名）康登。男。1992年11月18日生。现年13周岁零七个月。白族。 学习成绩：连续六年云鹤镇全年组总分第一。 思想品德：连续六年荣获三好学生称号。 兴趣爱好：投掷，画画，吹笛子，写日记（是因为要给陶敏做汇报而逼出来的，渐渐就成了习惯。） 个人特长： 百米最好成绩11秒96；五千米最好成绩16分16秒71。是全区初中该项纪录保持者。 最近三年间用投掷石块等方法共猎获鸟类鹰类和野兔老鼠等110多个，命中率达百分之八十左右…… …… 听陶敏电话时，陶敏说到的这些数据，让夏伟元觉得陶敏是在说一个笑话。 看到陶敏传过来的这些表单里的数据时，夏伟元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神话。 即使如此，他还是立刻从电脑文件夹里调出了一份资料。 “100米国际级健将10.25秒；运动健将10.50秒；一级运动员10.93秒；二级运动员11.74秒；三级运动员12.40秒。” “5000米国际级健将13分31秒45；运动健将14分10秒；一级运动员14分40秒；二级运动员16分10秒；三级运动员17分40秒。” …… 王一男的这些数据，已经是将近国家二级运动员的专业水平了…… 这就是一个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料啊。 这就是天生的一双飞毛腿啊！ 只要进入少体校稍稍进行专业一点的培训，拿个二级运动员专业证书，享受一下国家津贴和比赛奖金，几乎就是分分钟的事。 何况这还只是一个不满十四周岁的孩子…… 他的学校为什么就没有申报呢？已经落后无知到这种程度了吗？ 夏伟元直勾勾地看着这些数据，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 如果情况属实，那可真就是捡到宝了。 夏伟元操起了电话。 “林枫，你亲自跑一趟云鹤初级中学。过会我会把一份资料传给你。你要亲自手计一下王一男的相关数据。一旦属实，首先要对数据保密，其次就是你立刻协助学校完成扶贫球童的逐级申报工作。等王一男考完试你就亲自把他给我送过来……” “你俩的所有差旅费用都由公司报销！” 听到夏伟元的最后一句话，林枫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 从云滇省到广州，两个人的差旅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只是云滇省分公司的一名督导，没有总公司领导发话，分公司总经理也不敢签这份报销单子。 …… 6月30号，王一男考完最后一科生物后，刚出考场，体育老师就迎了上来。 “现在身体状态怎么样？” 看王一男楞眉楞眼的样子，他就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要是再跑个五千米，还能不能跑出六一时的成绩？” 王一男看看体育老师身后的校长，以及林枫几个人，对体育老师的用意基本就明白了。 看来陶敏姐所说的第一步体测，终于来了。 已经连续考了两天试，正憋得他一身的躁动，一身的气力没地儿发泄呢。听到体育老师的问话，王一男就点了点头，“差也差不到哪去。” “要不还是先跑个百米吧？跑完五千估计他的体力也消耗差不多了。” 林枫和校长也迎了过来。听体育老师这么一说，林枫几乎都没动脑子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体育老师一听，有道理…… 还是大公司的领导考虑得周到。 六一运动会刚刚结束不久，跑道的白线仍在。 体育老师看到又有考完的同学出来，就喊了两个同学在百米终点扯起了一条终点线。 校长和体育老师在起点发令，同时掐着两块秒表。 林枫则拿着另一块秒表跑到了终点。 到时候三块秒表一平均，和电子记时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体育老师让王一男先活动活动四肢预热一下。 王一男弯腰压腿的功夫，考完出场的同学也越来越多了起来。见有热闹瞧，一个一个地都纷纷围拢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为啥让王一男跑这个百米，但看见体育老师尤其是校长都在亲力亲为，还有两三个不认识的外人也一起跟着张罗，就觉得这里肯定有说道。 何况王一男又是每年运动会都要拿很多项冠军的主。 体育老师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学生，又来了主意。 他从围观的学生中挑出了三名男同学，让他们跟王一男一起跑。 还说要看看他们现在的成绩，跟六一时相比有没有提高…… 发令枪一响，体育老师和校长按下秒表后，就跟在王一男他们几个后面，也一路小跑着一起冲向了终点。 王一男撞线的一瞬间，林枫按下了秒表。 他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面带惊喜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双眼的眼光就直了。 …… “那个大眼睛的女生，你是姓周吗？你和周迅……周公子是你姐姐吗？” 杨丽娟…… “你才姓周呢，你才把公子叫姐姐呢！” 杨丽娟只是快速扫了林枫一眼。 然后目光立刻就又重新回到了王一男的身上。 林枫和周围的所有人，在她眼里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的目光始终在跟着王一男。 0004【无言的伤害】 “嗯，和学校的羽毛球场差不多。就是球网矮了很多，场地也比羽毛球场大了一些……” 王一男在广州天河体育中心天河体育馆第一眼看到网球场地时，心里冒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在云鹤初级中学对王一男完成现场体测后，林枫又协助校方跑完了一系列申报手续，这就已经到了第四天头上，此时林枫才带着王一男一起飞向了广州。 南诏没有直达广州的飞机。经停省会昆城时又停了将近三个小时。 上午十点多从南诏起飞，到广州落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按照夏伟元的吩咐，下了飞机林枫就直接把王一男带到了天河体育中心附近的一家酒店，和夏伟元办理交接。 至此，林枫这次突发的特殊使命就算顺利完成了。 在这次前后历时一周多的时间里，除了王一男这个具有二级运动员潜质的奇葩外，另一个在他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的就是那个可能也“姓周”的女生杨丽娟了。 然而杨丽娟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他一次。 “深山出俊鸟……” “俊鸟却不鸟你……” 除了这句带有悲情色彩的感叹收获之外，他自然也获得了夏伟元的肯定和赞赏： 这事儿办的不错。 也就是这一句话的肯定，就让他在返程时和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自己升职的信心就增强了很多，工作起来也更加玩命更加得心应手了。 夏伟元在酒店见到王一男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将近五点了。 夏伟元再次在心里暗暗激赏了一次陶敏的眼光。 不仅仅是王一男的那些数据。 这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年，身高已经足有一米六十多，甚至可能已经将近一米七了。 夏伟元是一米七七的身高，王一男的个子已经到他耳根上下了。 虽然王一男的面孔也拥有典型高原特色的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却丝毫掩饰不住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和眉眼间的那份清秀脱俗。 夏伟元递给了王一男一本《中网球童训练手册》和一张碟片后，就说了两句话。 “我对你有信心。只要你认真听讲，认真训练，拿出上学时的劲头学习，你就一定能够留下来。” “这张碟子里是大满贯冠军的比赛录像。多看几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懂的明天就问老师和教练们。” 说完这句他又拍了拍王一男的肩头，就转身走了。 他确实是已经忙得要死要活了。 …… “中网球童训练营”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夏令营”。 只不过这个夏令营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对中网球童的培训和选拔。 并且这个训练营是由天佑保险公司提供赞助，与中网协会及其相关培训机构共同主办的。除了贫困地区的公益球童外，其他所有参训的球童都是由学生家长替学生报名参加的。也就是说，这个夏令营属于球童的个人行为，与球童们原来所在的中小学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期的球童培训为期一周。 …… 夏伟元走后，王一男回到房间。他看看电视机下面的影碟机，懵逼。 没用过这玩意。 在广州度过的这第一个夜晚，他就像研究新教材一样，把那个《中网球童训练手册》研究了大半夜。 …… 训练营球童们第一天的训练内容是体能和耐力的检测及其训练。 网球比赛史上时间最长的一场正式比赛耗时665分钟，是由美国名将伊斯内尔和法国老将马胡特于2010年在温布尔登创造的。 2010年的英格兰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在历时11个小时零五分钟之后，美国网球选手伊斯内尔(John Isner)最终以6-4、3-6、 6-7(7)、 7-6(3)和 70-68的比分战胜了法国老将马胡特(Niahut)。 这场网球史上耗时最长、比分最怪异、最惊世骇俗的比赛最终打了183局，总分达980分，双方共轰出215个Ace球，打坏了126个网球……创造了N多个历史记录。 虽然这种比赛百年难得一遇，但一场比赛耗时五六个小时的现象却是非常常见的。 而球童在服务一场球赛的过程中，必须要时刻保持高度的注意力、轻盈迅捷的跑动和准确无误的传球和递球…… 否则稍有差池，就会影响到场上正在比赛的球员，就会影响到赛事的正常进行。 这种高强度的赛事，球童如果没有一定的体能和耐力，就会导致精力难以集中，就会出错，甚至是坚持不下来。 所以球童虽然不是正式运动员，但对其体能和耐力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 …… 天河体育馆拥有12片室外网球场，4片室内网球场。是可以承担国际重大比赛的一间体育馆。 在这里进行的体能和耐力的检测训练场上，王一男是最为醒目出众的一个。 时间已到了七月上旬，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季节。 全场所有的球童都是色彩缤纷的短T恤和短裤。 只有王一男一个，仍然还穿着那套灭绝人性的校服。 …… “就是那个还穿着校服的……” 夏伟元看着训练场上“鹤立鸡群”的王一男，有些尴尬。 都怪自己考虑不周，没有想到这些细节。 但他仍然硬着头皮，向身边的两个人指认着王一男。 那两个人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很多杰出的运动员都是贫苦出身，甚至穷得连饭都吃不饱。 足球领域的球王贝利、罗纳尔多，C罗。 田径领域的杰西欧文斯。 篮球领域的阿伦艾佛逊。 乒乓领域的容国团…… 苦寒出身的优秀运动员历史上不胜枚举，这两个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竞技体育本身就是改变命运的一个捷径。 只要有些天赋并敢于搏命，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 其实王一男昨天下午一到酒店也发现了着装这个问题。 几乎所有的球童都是短衫短裤，只有自己一个还仍然穿着校服。 从昨晚在酒店用晚餐到今天早上，没有一个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甚至觉得，给他打菜的那位师傅，打给他的菜，都比打给其他球童的菜要少很多。 尤其是鱼肉…… 在他遇到的所有人目光里，他也读懂了那些不屑、看不起的眼神。 无非就是“穷鬼”、“土鳖”、“山炮”……等等意思。 在云鹤中学的时候，虽然也有家境不错的同学，但大多数都是和他差不多的样子。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其他同学有什么不同。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学习成绩和运动能力，还很有些优越感。 就像此时他见到的这些人。他们在自己身上，也一定是找到了更多更大的优越感。 此时他为曾经的自己有过那点些许的优越感感到羞惭。 因为从昨晚到现在，他感觉自己遭受了有史以来第一次非常严重的伤害。 这是一种无言的伤害。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自卑感，已经让他无暇顾及四周，无暇顾及四周所有充满新鲜感的一切。 他只想回到房间或者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把自己隐藏起来。 然而此时的情形却正和他所期望的相反。 他和所有的球童，正根根直立在视野通透的球场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鹤立鸡群”也就更加醒目，他也就更加感到无地自容。 此时的王一男紧紧咬住牙根，紧抿着嘴唇，目光冷冽而僵直地凝望着远方。 心里却在暗暗地为自己打气。 一定要在所有的训练考核项目中打败所有人！ 金钱是可以获得尊严。 但天分和才能一样能赢得尊严……这是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点依仗了。 一定要尽快地赚钱。 要尽快改变眼前这种难以容忍的尴尬。 要尽快改变这种难以容忍的无地自容。 …… 0005【狂野冲刺】 昨晚王一男已经把夏伟元给他的那本《中网球童训练手册》翻看了不知多少遍。还把一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要点都摘录在了日记本上。 网球和保龄球、高尔夫球、斯诺克”被誉为“四大贵族运动”…… 其中网球是最贵族的运动。几个世纪前就经常在英格兰宫廷中出现，作为皇室贵族男女们的消遣。而保龄球的前身“九柱戏”，很早就是欧洲贵族颇为盛行的高雅游戏。 相比而言，高尔夫和斯诺克在历史渊源中并不算太贵族。但因其动作优美、注重技巧，后来就也被公认为贵族运动了。 在欧美另有将海钓、高尔夫、马术和网球视为“四大贵族”运动的。 原因无他，这四项都是最费钱的运动，纯属烧钱运动…… 所以，因为自己是草根的草根，他连这些运动的名称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他连一件像样的T恤都没有，又怎么能和这种贵族运动搭上边呢？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资本主义社会和旧社会了。 否则自己这么个山沟里的穷小子，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呢？ …… 手册中关于网球选手和球童服装的问题，也有所提及。 网球选手男性穿短袖短裤，女性则以短袖或无袖（都必须有领）、短裤或短裙为主。 所有的服装以轻便、能吸汗收缩的面料为优。 必须平底鞋。不可有颗粒或钉子鞋底，否则会破坏场地表面。 …… 唯一对服装有明确硬性要求的只有温网，无论男女必须都是一身白色。 碧绿的草地球场，一身洁白的运动员，似乎更能彰显网球的礼仪和英国皇室血统的高贵。 他还知道了网球运动员打比赛，不但能赚到出场费和巨额奖金，成为著名运动员甚至球星后，还可以通过品牌代言赚取更多的财富…… 而这次中网球童的选拔，入选者不但能服务中网，亲眼目睹那些球星的比赛并为他们提供服务，还有可能被选拔到四大满贯的赛场而出国，为更高级别的网球赛事服务…… …… 王一男想象着自己成功被选为中网球童时，这里所有人羡慕嫉妒恨自己时的样子； 想象着自己再次登上飞机，飞往明年第一个四大满贯赛事澳网公开赛时的样子…… 他冷冽的目光终于渐渐地变得热切了起来。 此次中网球童训练营招募的球童，年龄界定在9至16岁之间。 体能和耐力的测试，按着年龄段也分成了几组，按着不同标准进行测试。 体能和耐力测试采用的是中长距离长跑。 9岁和10岁的为一组，测试距离1500米。 11岁和12岁的为一组，测试距离为3000米。 13岁至16岁为一组，测试距离为5000米。 速度和灵敏度测试，采用的是百米折返跑。 …… 看王一男折返跑时，夏伟元身旁的那位四五十岁的长者终于打破了沉默。 “这孩子在憋着劲儿呢……看来周围给他的印象，似乎并不是十分友好。” “不愧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他的手和脚就像安了弹簧一样。” 夏伟元也一直看着王一男。 无论是陶敏还是林枫的说辞和数据，都没有亲眼看见来得生动。 他发现王一男的距离感、控制力都非常好。 到挡板前，别的球童都要较长一段距离的小碎步，他却只有几步甚至没有。 在手脚接触到挡板的刹那，他就像短池游泳时的转身一样，一弹即逝，速度几乎没有一点减缓，甚至好像还有反弹一样。 而他的步伐，正像身边这位长者所说的那样，就像装了弹簧一样的轻盈而弹性。仿佛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此时都紧绷了起来，都在为此刻的迅捷灵敏服务着。 听到长者的第一句话，夏伟元才开始注意到了王一男此刻的面部表情。 紧闭的嘴唇，略微鼓起的两腮，夏伟元仿佛看见了王一男紧咬着的牙床。 而他的目光，冷冽而坚定。似乎……似乎有一种杀气腾腾的味道？ 夏伟元再次不安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一定就是衣服引起的问题，但王一男的这身校服，在这里实在是太扎眼了，想让人不注意他都不可能。 体测只安排了一天的时间。 参加的训练的球童太多了，体测的环节也就安排的比较紧密了一些。 王一男完成折返跑后不到一小时，五千米的体能和耐力测试就开始了。 足有二三十名高矮胖瘦不一的球童们聚集在了起点。 发令枪响，几个不知深浅的球童立马就像百米冲刺一样冲了出去。 王一男仍旧是折返跑时的那副表情。 他裹挟在第三梯队的大部队中不紧不慢地跟跑着。 跑了不到三分之一，夏伟元就发现，王一男的脸上已经淌满了汗水。 他跑几步就要用手抹一下，跑几步再抹一下…… 夏伟元此时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他在想着过后还要替王一男做点什么，才能给王一男有所补偿，也让自己的心里能好受一点…… 他毕竟还是个需要人关照的孩子，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 其实从昨天一下飞机，王一男就感觉到广州与云滇省气候上的巨大差异了。 云滇省除了秋季一段时间的雨季外，任何时间里都干燥无比。 夏天不热，冬天也不太冷。 即使很冷时，弄一个火盆就万事大吉，还能顺手烤几个洋芋…… 广州却完全不一样了。 潮湿，闷热。 一下飞机他就觉得浑身立刻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走了几步后，这头上身上的汗水，就开始成溜地往下淌了。 酒店房间里要是没有空调，别说看那个手册，他就是睡觉都不可能。 …… 夏伟元只是看到了此时王一男脸上的汗水。 王一男自己却知道，此时的自己浑身就像在洗澡一样。 心里的憋闷，身上的燥热难耐，汗流浃背的烦躁，空气里的沉闷…… 再加上跑步带来的供氧不足，此时的王一男已经有一种即将就要原地爆炸的感觉。 特喵的，老子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看笑话，受这种窝囊气来了吗？ 什么训练营，什么特么狗屁贵族运动……要是到了我们山里，无论玩啥你们都是菜鸡！ 看不起我，老子压根儿还没瞧得上你们呢！ 夏伟元发现，也就是刚刚过了半程左右，王一男就开始加速了。 他冲出了人数最多的第三集团，很快又超过了五六个人的第二集团…… 距离最前面的那两个人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时，王一男忽然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看都没看就一把把外衣狠狠地甩向了跑道的外侧…… 跑道四周的数百人几乎同时爆发出了一声惊呼。 王一男外衣的里面竟然只是一副光板。 什么打底衫，什么老头衫跨栏背心，通通没有。 黝黑锃亮的肌肤，在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肌肤上的汗水或者是成溜地往下淌着，或者就像挂着的露珠一般晶莹地闪烁着。 夏伟元一边向着王一男的那件外衣走着，双眼却一刻不停地紧盯着王一男。 随着外衣的被脱掉甩开，王一男的步伐再次明显加快了。 最前面的两人明显地也在努力加速，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高年级的学生。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的健壮程度，不用看脸就能知道。 王一男的个子虽然比他们两个也矮不了多少，但单薄的身材，稚气的脸庞，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要比前面那两个要小上几岁。 即使如此，王一男和那两个人的距离还是在缓慢地缩短着。 夏伟元把王一男的外衣抓在了手里，就站在原地紧张地看着王一男。 距离终点还有两百米左右的时候，王一男距离那两人也还有六七米的距离。 此时忽然听到王一男大吼了一声！ 就像端着刺刀冲向对面敌阵的勇士一样，啊啊啊啊啊地狂叫着向前冲去！ 0006【疯狂一男】 转角咖啡屋。 陶敏本不想在这种名字的咖啡屋里见夏伟元。 怕误会。 转多少个角遇到夏伟元，她都不会遇见爱。 不是一类人。摩擦摩掉皮了也不会冒出火星来。 但这间咖啡屋在两个人单位的中间位置，停车又方便，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 “后来怎样了？追上他们了吗？” 陶敏双手紧握着咖啡杯，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夏伟元。 夏伟元点了点头。伸手掏出了一包香烟，点着一根后深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不但追上了，到终点撞线时还把那两个大个子甩出了十多米远。” “当时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他加油，都在为他叫好。沉寂了一上午的体育场，此时忽然就沸腾爆发了起来。” “尤其是冲刺时听到他那声狂吼，听到他啊呀呀呀的一阵子乱叫，这些人好像一下子都被他点燃了，就跟他一样地都疯狂了起来。当时的那个场面，就好像真的是在国际大赛赛场上一样。” “真没想到，看起来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一个乖孩子，心里竟然藏着一只怪兽，一个野性得近乎疯狂的小怪兽。” 这些话夏伟元似乎憋了很久，实际上也就是一个下午而已。 幸好傍晚陶敏把他约了出来，他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倾述对象。 这也是仅有的一个倾诉对象。关于王一男的这些话题，他只能对陶敏一个人说。 当然他更知道，陶敏约她出来，也只能是王一男的事情，不会和个人感情方面的事有半毛钱关系。 陶敏终于放松了下来，笑了。 “所以你也不用太自责。我倒是觉得他受到这一反一正的两下刺激，没准还真把他所有的潜能都给激发出来了呢。” “嗯，有道理。黄教练也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还是要给他买几件衣服。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何况万一就被选上了呢？” “买衣服的事儿就交给我好了。倒是黄教练他们怎么说，体校那边有明确的意见吗？” “洪教练是田径方面的，他倒是希望王一男立刻就能过来。田径上这样的好苗子他还从未见过呢。他尤其欣赏王一男今天表现出来的那股子血性，简直是喜欢的不得了。” “黄教练也觉得作为一个运动员，无论是田径、网球还是其他项目，这股子血性是最为难能可贵的，也是今后出成绩的一项难得的潜质。” “不过在专业上黄教练倒是更稳妥一点。他的意思还是先看看王一男这段时间在网球上的天赋怎么样。如果还行就最好还是专注一下网球。” “毕竟咱们国家男子网球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别说李娜，就是像郑洁、彭帅和晏紫那样的都没有一个……” “男子网球连个大满贯的正赛都闯不进去……在国内比赛上出了点成绩就自嗨个没完没了，也不想想跟国际上还差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虽然黄教练这里难免会也有一点私心，毕竟他是负责网球这块的。但他这番话自然也有一定道理。咱们国家的男子网球实在是蚂蚁穿豆腐……根本就提不起来。” 陶敏点点头。 “都在自嗨。网球，足球……一个留洋的运动员或者一个华裔取得点成绩，就好像国家的整个项目都突飞猛进了似的，也不从根子上找找原因，就知道自淫自嗨！” “我跟洪教练的想法是一样的。田径毕竟还有刘翔等一拨人在，男子网球却实在是说不过去了……那学籍什么的怎么办？要把户口也转过来吗？” “户口和学籍是必须的。他们体校同意要就行了。否则就是个借读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无论这边的教学质量、训练比赛还是发展机会，哪样不比云滇那边强？只不过还需要你费费心跟他家里那边沟通一下。” “嗯，这个没问题，就交给我好了。” 看看陶敏似乎在沉思什么，半天没言语，夏伟元就说到，“你觉得我们公司在这件事上有没有什么文章可做？” 陶敏连头都没抬就立刻说道，“我自然会想这件事。你都帮我忙活了这么多天，再不替你想想也说不过去了不是？” “不过，我觉得目前时机还没到。等王一男无论最后是选择网球还是田径专业，正式进入体校之后，再做这篇文章效果可能会更好……如果这个期间王一男再有些什么亮眼的表现，那就更好了……你觉得呢？” “你是专业人士，都听你的……就今天这件事来看，这小子什么时候再搞出点幺蛾子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王一男进体校之后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天佑来赞助承担，这样你的文章就会更好做了吧？” “不愧是国字号企业的运营总监……好！一言为定！” …… 体能检测一结束，王一男就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 一个最显著的变化是，几乎所有迎面碰到他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 最矜持的也会冲他笑一笑，点点头。 最敞亮的就直接喊那么一句“嘿，王一男！” 最豪放的也是那么直接地喊上一句“嘿，疯狂一男！” 最莫名其妙的是遇到的那几个女生。 四五个女生迎面走来都只是掩着嘴偷笑，还左一眼右一眼地偷偷喵他。 擦身而过后，在他身后才放开了胆子齐齐大喊一声“疯狂一男……” 然后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哈大笑…… 我怎么就疯狂了呢？ 我好好的王一男怎么眨眼就变成“疯狂一男”了呢？ 最让他意外的是，午餐时原来给他打菜总要减量的那个老师傅，这一次不但没有减量，还额外多给了他几块红烧肉。 真香。 …… 等吃完午餐回他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刚要刷卡才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 刚一推门进去，一个男孩立刻就从床上起来迎向了他。 “你好疯狂一男！我是无敌……” 王一男……“你竟然是……世界排名第一？” “哈哈哈哈……不是那个无敌。口天吴，犬火狄，吴狄……不过也和你说的差不多……” “虽然狄是我妈的姓氏，但狄这个字的本身，也有拿着武器带着狗，去猎杀的意思。我就是要猎杀网球场上所有能碰上的猎物！” 呵呵…… 吴狄的身材、个头和王一男差不多。 但他是属于丢到人堆里就不容易找到的那种，不像王一男无论好孬都会那么引人注目。 吴狄最明显的特征是小眼睛，小成了一条缝。 稍微一笑，那条缝也没了。 王一男看他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就以为他也是来参加球童培训的。 一聊起来才知道，人家六七岁就开始打网球了……不满十岁人家就离开武汉离开父母，只身一人来到了上海网球队，开始了专业网球运动员的训练比赛生涯……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的有点大啊。 王一男刚想问吴狄不是来参加培训，那来这里干啥……没等开口问呢，他的注意力和双眼就被吴狄床上的那副网球拍给牢牢吸引了过去。 0007【第一堂培训课】 比羽毛球球拍……壮实了一些，它的把（手柄）要短一些、拍框也更加粗壮一些…… 王一男盯着吴狄床上的球拍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拿过来玩玩…… 吴狄就像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上课时间到了，咱们该走了。” 王一男又看了球拍一眼。 下午的培训就此开始了。 体能测试完毕的球童，在下午的培训时被分成了两个大组。 一组是已经有一定的网球基础，也就是练过网球的以及那些已经做过一年两年甚至两年以上球童的。 这些人对网球的基础知识、比赛规则以及球童的技术要求、各类注意事项、与主裁的交流等等都已经非常熟悉，对他们的培训只是进一步的查缺补漏和继续提升而已。 这一组的球童，其实大部分已经把网球这项运动当做一项终生职业去追求的。通过做球童来尽早熟悉感受一些大赛的气氛，和那些明星球员有近距离的接触，对以后的职业生涯无疑帮助巨大。 至于这条路最后能否走得通，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至少目前这个年龄阶段，父母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利用类似球童这样的机会，去开拓孩子们的视野，增加孩子们的历练。 另一组则是王一男这种纯粹是一张白纸、对球童和网球都缺乏了解的傻缺儿童。 对这一组的培训，无疑是要从头开始。 然而，这个带着王一男这些傻缺儿童从头开始的人，竟然就是吴狄。 吴狄是临时被中网协派过来的培训老师之一。他的年龄和王一男一样大，都是92年的，比王一男只大了几个月而已。 这个年龄段在这一届的球童中属于中游。往上往下的年龄都够的着，沟通基本上没有什么障碍。 中网协或者是天佑保险等主办单位，这次也算是真的人性化了。 只是王一男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 下午王一男他们这组的培训是以看录像和讲解为主。 同过正式比赛的录像，由吴狄讲解比赛的规则、球童规则以及对现场球童表现的点评。 这是一堂极具实战意义的培训。 录像中首先是天王费德勒和大炮安德森的一场比赛。 录像在吴狄的操控下随时都会暂停。 全景时，吴狄会对网前两侧球童的半跪姿势、跑动捡球时的要求、利用地滚球传球给底线球童时的要求以及和主裁的互动进行讲解。 镜头切换到底线，球员擦汗准备发球时，吴狄会讲解此时底线球童的规则。 比如站立的位置和姿势，递毛巾时的注意事项，递球时的标准姿势和时机等等。 最震撼也是最搞笑的两个镜头，让王一男印象深刻。 镜头之一，安德森发了个出界球。裁判在球刚一落地的瞬间就报了出界。费德勒顺手用球拍一磕，就把球磕向了右侧的网前球童。 这个网前球童不知在想什么呢，没有注意到。这个球就直接砸在了球童的头部，球童立刻就被砸翻在地了。 费德勒温文尔雅，在整个网球界风评最佳，没有之一。因此他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最多最广泛的球迷。 他把这个球这么精准的一磕，实际上是想减少球童因为捡球而做的一些跑动，是在帮助球童。 然而因为这个网前球童的注意力不够集中，没有接到这个球不说，还被球精准地砸中了头部。 也怪费天王的球打得太准。 镜头之二，是德约科维奇对阵另一个发球大炮伊斯内尔。 伊斯内尔的发球仍然是个出界球，德约科维奇去接却没有接到。 这个迅猛至极的球砸到地面反弹后就直接飞向了一个底线球童。 这个底线球童明显也是注意力不够集中。球飞过来的刹那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而这个球却直接准确地击中了这个球童的裆部…… 球童痛得立刻用双手捂住裆部，慢慢就弯下了身子，蜷成了一团。 两个被击中的球童自然会有现场的医务人员和工作人员立刻跑上前来实施救助。 此刻吴狄就暂停了正在播放的录像。 他此时强调的是，球童有风险，入场要谨慎…… 只要球童上了场，就要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密切关注着场上的赛事进程。 如果稍一松懈，不但因为自己的服务不到位，影响赛事的正常进行不说，还会有受伤的危险…… 举了这两个实战中的极端例子后，吴狄才开始讲解球童的具体工作职责和工作标准。 “一场球赛，球场上一共需要六个球童。” “两侧底线的两端各有一个球童。他们的责任一是要给运动员递球、递毛巾，二是要接网前球童传过来的地滚球，三就是要负责捡起落在自己附近的球，以及偶尔落到球场上的杂物……” “当然也还有做其他服务的球童。比如给休息时的球员撑伞，以及做一些其他场外事务等等。” …… 一下午的这堂课，王一男不但熟记了球童的规则，就连网球的特殊记分方式，球员的几大项特殊击球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学霸的底蕴就是这么牛逼。 但要说他印象最深刻、对他触动最大的，除了那两个被网球击中的苦逼球童外，就是安德森和伊斯内尔的暴力发球了。 这两个人如果没有那么凶悍的发球，凭他们的底线和网前技术，根本就和费德勒、德约科维奇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然而就因为这两个人是发球大炮，直接就逼得两个大满贯冠军都进入了抢七。 王一男想象着自己发球时的样子…… 力量不会有他们那样大，球速也不会有那么快，但准确度……也许会比他们两个都要高一些吧？ …… 吃过晚餐，王一男正要撺掇吴狄去球场上练练，陶敏却来了。 一天当中只有这个时间段，王一男他们才有点整块的时间。 已经有五年多没有见到陶敏老师了。尤其还是在吴狄面前，王一男竟然有点难为情。 陶敏虽然每年都会看到王一男寄给她的照片，但当一个活生生的大男孩拘谨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产生一些内心的波动也是自然而然的。 昔日脏兮兮的鼻涕孩儿，现在已经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了。 难以想象他脱掉外衣，光着膀子狂叫着奔向终点时的样子…… “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陶敏跟吴狄打了声招呼后，不由分说就把王一男带了出来。 自然是去买衣服。 王一男却在体育用品专柜面前站着不动了。 他的眼前是各种各样的网球拍。 他看着那些网球拍的标价，心里暗暗嘀咕。 真特喵是贵族运动。一副拍子就要几百块几千块…… 陶敏让王一男挑几副拍子试试手感，最后买了一副七百多块钱的拍子。 这是一款碳纤维材质的拍子，重量和手感王一男觉得恰到好处。网线还是合成肠弦的。据说明书介绍这款还是个名牌。 选球拍时，王一男觉得让陶敏掏钱给自己买东西，还是有些难为情，非常不好意思。 然而他只是说了一句，不用买贵的，能用就行…… 其实还有三五十块钱的拍子。连王一男都知道，那种拍子一看就是个玩具。 买了拍子再去试衣服，王一男就什么也不说了，任凭陶敏的指挥。 “李娜15岁时就得到了柰克公司的赞助，并因此得到了去美国德克萨斯网校学习训练的机会……现在我们花高价买柰克，就要有人成百上千上万倍地把它给赚回来。” …… 0008【两个发球狂魔】 王一男虽然不知道柰克是什么。 但陶敏话里话外的鼓励和期望，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手册上所说的赞助和为名牌产品代言等，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看到T恤短裤和鞋子上都有那个对号和英文时，他就知道了，柰克不过也是个服装鞋子的品牌而已。 在云鹤镇，家里最有钱的同学，穿一双黎宁、瑞步等国产牌子的鞋子就已经是最牛比的了。哪里知道还有比这更牛逼的。 即使家里有电视看的镇上那些同学，也觉得像柰克这些国际品牌距离自己太过遥远。 回酒店的路上，王一男粗粗算了这一趟陶敏的花费，大概有三千多块钱。 球拍七百多，六只装的网球包加上五个球七百多，两套柰克T恤短裤九百多，两双鞋子一千多…… 开始时他心里还沉甸甸地有些负担。 这些人情太大太过于沉重了。 一对一的资助时，每年的几百块钱再加上陶敏时不时还会给他邮寄一些书本书包等学习用具，他觉得或许不会对陶敏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之所以不想读高中，其中可能会给陶敏带来更大的负担就是一个主要原因。 然而陶敏把他丢在酒店回去后，只剩他一个人时，他很快就忘掉了这些乱七八糟。 以后成倍、成很多倍地偿还、报答陶敏老师的恩情就是了。 然后他看着崭新的网球包和这些衣服装备时，就只剩下难耐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了。 …… 吴狄没在房间。 他的球包等用品还在，他不可能去球场。 王一男原本还打算跟吴狄学几手呢，现在转念一想自己先练练可能会更好。否则在一起训练时又该被他们笑话了。 他迅速换上一身白色的T恤短裤，把其他的衣服都丢到了衣柜里，背起球包出了酒店就向球场走去。 酒店到球场的距离徒步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其实他如果从酒店的后门，或者直接下到地下车库再去球场，至少会少走三分之一的路。 山里孩子进城就像黛玉进贾府一样，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迈一步路。 他只记着从哪进来再从哪出去，从哪来再从哪里回，那就是最安全的。 虽然可能会走冤枉路，但绝不会转向蒙圈找不着北。 然而和他同样傻缺的似乎还不止一个。 王一男刚转过酒店，就看到了球场那边的一片灯火辉煌。 心里一高兴就加快了脚步，却听到身后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也是一个背着球包的人。 紧走慢走到了球场，他又傻了。 每片球场里都是人，没排球场里都不止三五个人。 抱着一点侥幸，他就一片一片球场地走过去，一路看过去。 一直走到了最后最边缘的那个球场……终于看到一个人都没有的地儿了。 走到围网门口才发现，这片球场似乎已经停用很久了。 球网虽然还在，却像吐完最后一滴吐沫的鸟一样，松松垮垮地满脸褶皱，无精打采晃晃悠悠地悬挂在那里。 场地也像刚被蹂躏过一样。有些凸凹诱人，有些不明所以的水渍，有些柔若无骨地懒洋洋。 “练练发球还是可以的……” 王一男没有回头就知道，身后说话的这个人就是那个也背着球包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心里窝着火气，王一男没理说话的人，径直就走到了球场的一侧，放下球包拿出球拍和那五个球…… 他迫切地想学着伊斯内尔和安德森那样，发出刚烈而迅疾无比的一发。 像模像样地站到了发球位置，把其余几个球放在身侧一步远的地上…… 左手抛球…… 挥右臂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击发…… 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触拍触球。 力量不小，球却击打在了内侧的拍框上，高高地飞向了正前方。 球场对面的正前方，此时也有一个人正把球发向王一男的右侧。 然而，这两个人就像约好了一样，两个球却都直奔着对方而去。 一边要盯着、躲闪着对方发过来的球，一边在发自己的球…… 发第五个球时，王一男的这个球，终于落在了外角他想要的位置。 自己的球发完了，他想都没想就开始在身边寻找对方发过来的那些球。 一口气找到了三个就不再找了，继续发球。 在对方也开始离开发球区四处捡球的时候，他才开始发内角球。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发内角球。 对方慢慢就和他有了默契。 发球的熟练度和准确率，竟然和王一男一样也在明显地提升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基本上已经不用再躲避对方的发球了。 甚至都开始尝试发一些离对方身体最近的内角球了。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王一男忽然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休息区坐了下来，专心致志地在看着自己发球。 王一男拼起最后的余勇，大力发了两个球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好！你是疯……你是王一男吧？你换了衣服，我一直没敢认……” “你好……我是王一男。” “我叫米雪，来自杭城，也是来参加培训的球童。” “额，我是昆城人。你也参加上午的体能检测了吗？” “当然了，要不咋知道你叫疯狂一男……王一男呢？我看我俩的体力也消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再演练一下传球和递球吧？” “就是个地滚球和反弹球，有啥好练的？明天我们现买现卖就足够了。” 通过刚才的发球，王一男发现米雪的悟性并不逊于自己。 开始时两人都是半斤八两的菜鸡，发出去的球漫天飞，自己心里都没谱。到了后来这球发的竟然也都有模有样了。 其实只要熟悉了球场和球的弹性，什么地滚传球和反弹递球等等真的就是小儿科了。熟悉了球童的场上规则，比赛时只要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就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甚至表现优异的球童。 因此他相信，无论他自己还是米雪，根本就不需要专门去练这些小儿科的东西。 “你如果还想练，不如我们到那个好的场地较量两盘，看看我俩的接发球能力能不能像发球提升的这么快。” 米雪闻言这才向旁边的球场看去。原来不知何时球场里的人已经都快走光了。身边紧邻的这两三片球场也已经空无一人了。 两人往前走过了两三片球场后，才觉得这个球场的光线和场地最为理想。 也是到了这片灯光明亮的场地上，王一男才发现，发球也那么猛的米雪，竟然还是个白白净净略显瘦削柔弱的一个女孩子。 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0009【考验】 第二天早上，王一男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你怎么不喊他起床呢？今天他要是迟到，不就等于主动被淘汰了吗？” 好像是米雪的声音。 “他也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别人喊他起床……再说了，你们球童的事我哪知道……” 早餐的时候，米雪一直留意着王一男。 两个傻缺一晚上自顾自的发球练习后，竟然都有了一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王一男有些惊讶米雪发球的力量，以及不逊于自己的悟性；米雪也是自负惯了的女孩子，对王一男神速的进步提升自然也是暗自惊讶。 然而一直等到她快吃完了，王一男却始终没有出现。于是她吃完后就过来找王一男。 快到王一男的房间时，发现吴狄正在前面……她这才知道原来吴狄和王一男是住在同一个房间。 王一男虽然不知道他和米雪昨晚回到酒店时的具体时间，但回来时整个球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因此他估计此时至少也要十一二点左右了。 直到他冲了个澡躺到了床上才发现，整个身子就像散架了一样，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觉得吴狄可能是看他睡得正香，没好意思叫醒他。对米雪质问吴狄的语气，他就觉得有些不应该。 吴狄没说错，自己已经早就不需要人叫醒才起床了。 “别吵了……我就是睡得太沉，可能是昨晚有点太累了……” 王一男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外衣穿上，这才发觉整个右臂此时僵硬肿胀又酸又痛，几乎就不敢动…… 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还是咬着牙穿好了衣服。 吴狄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米雪似乎也有怒气。 王一男还是问了句，“你们早餐吃过了吗？” 吴狄没吱声，身子一歪躺到了床上，顺手玩起了手机。 米雪看了看王一男，“赶快洗把脸刷刷牙去吃一点早点，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 …… 今天是中网球童训练营开营以来的第三天。 从这一天起，实战演练和淘汰就正式开始了。 今天的第一天下来，就淘汰掉了近三分之一的球童。 虽然教练们一再说，在训练营结束前还有递补选拔的机会，但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这种机会几近等于无。 教练们不过是安慰一下家长们，让他们继续带着孩子在训练营开开心心地再玩几天罢了。 因为很大一部分球童是不得已遵从家长的意愿而来的。他们自己对球童对网球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这就直接导致了他们在球场上的表现，要么就是漫不经心，要么就是拖泥带水地错误百出。 对这样的球童，教练不会让他们在场上的时间超过十分钟。 只要一发现这种疲态就会立刻换人。 能暂时被留下来的球童，都要经过网前和底线两个位置的实战演练。 其中一个位置的演练保持在三十分钟左右。合格后，休息一会儿再到另一个位置。两个位置都合格后才进入备选队伍，也就是可以进入下一轮的复试了。 最后再从备选队伍中通过复试优中选优，选出最后的一百二十名，进入中网球童的正式集训。 所谓的实战演练，就是由吴狄他们这拨被抽调过来的专业队员捉对厮杀。主裁、边裁和球童等一切人手和设施配备，都按照标准赛事进行配备而进行的正式比赛模拟。 …… 轮到王一男上场时，不知是故意的安排还是偶然的巧合，在场上比赛的选手之一就是吴狄。 王一男第一个演练的位置是网前。 两个球童一左一右分布在球王的两侧，一直保持着双手撑地半跪着的标准姿势。 网前球童的主要职责，一是要在球员发下一个球之前迅速捡回网前附近的球；并在球员的一分结束后迅速用地滚球的方式把球传给底线球童。底线球童再把球递给正要发球的球员…… 球童在整个服务过程中，不能对球的出线与否等有关裁决表达任何意见……通俗一点说就是要尽量降低球童自身的存在感。在迅速完成自己职责的同时，不能对比赛产生任何影响。 王一男的右臂因为昨晚一通猛烈的大力发球，又和米雪对战了一个多小时，到今早上醒来时已经不敢抬起来了。 甚至包括臀部和大腿的肌肉，动一动也是酸痛的要死要活。 然而正像王一男和米雪说的那样，只要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以他们的手感和灵敏度，做这点球童的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 可能是王一男在场上的表现足够好，也或许是吴狄的一个故意恶作剧。 王一男在做网前球童时，吴狄竟然也像费德勒一样，把一个已经出界的球用拍一磕，球就径直飞向了王一男。 不过吴狄的火候毕竟和费天王差的太远。 那个球并没有直接飞向王一男的头部方向，而是飞向了他的身后。 即使如此，王一男也只是及时地向侧后方一个纵身，轻舒长臂就把球抓在了手里，再顺势一个右肩着地的侧滚翻，利利索索地站起身来，猫着小腰三五步就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继续保持着标准的半跪姿势…… 这个小花絮，现场绝对是要有掌声和喝彩声的。 几乎所有人，包括中网协的那些官员和专职的球童培训师们，也一改严肃挑剔的面孔，微微笑着对王一男报以掌声。 王一男却按照手册要求，仍然是一张扑克脸，不动声色。 此后网前再无波澜。 等到王一男到底线球童的位置时，换边轮到和吴狄在同一侧的时候，考验再次出现了。 底线球童主要职责之一就是给球员递球。 递球的标准动作是，右手握球，右臂向上笔直举起，掌心朝向球员；左臂自然垂直于身体一侧，手掌掌心也朝向球员的方向……这是在告诉球员，球童手里总共有几个球，或者已经是最后一个球…… 按照球员的示意，给球员递球时要采用反弹球的方式给球员喂球。也就是把右手球击向地面，球从地上弹起后，再由球员接到手里。 这个反弹式喂球，其标准要求是，反弹起来的球的最高点，要刚好到达球员的腰胯部的高度。 距离自然是要在球员身前最为舒适的位置。 球员只要随意一伸手就可以把球抓在手里。 王一男的手虽然不算很大，但一只手握三个球还是轻松的。 一般情况下，球员只会要到两三个球，从中挑出两个球甚至只挑一个球。发完了这个球再要……多数球员却会准备两个球，一个揣在短裤的口袋里，另一个作为发球。 发球球员有两次发球机会。这两个球发完正常情况下就是一分的结束。这时网前球童就可以向底线球童传球了。 吴狄却把王一男手中的球一个一个地都要了过去。 0010【这个教练有点狗血】 吴狄不停地向王一男要球，拿到球颠了两下就随意丢到了地上，继续要球。 王一男也就一次又一次地把球喂给吴狄。 几次三番，场边就开始出现了嗡嗡声。 吴狄耽误了大家太多的时间。 王一男却觉得吴狄是在给自己创造更多的表现机会，更多的出镜机会，心里暗喜。 因为他在递球过程中也觉得很好玩。 抛出了球，看着球一跳弹起后，和自己预估的高度和距离相差无几，这种感觉有点享受的味道。 他甚至恶作剧地尝试着，把球刚刚好喂到吴狄的裆部…… 当然那也是吴狄最舒服的接球位置之一。 只是他在频繁地喂球之后，就要不停地去捡起吴狄随意扔在地上的那些球了。 然后还要一次又一次频繁地给吴狄递毛巾。 …… 虽然过程有点狗血，有点……但王一男还是没有任何争议地就进入了下一轮。 米雪也是波澜不惊，和王一男一样都顺利地进入了下一轮的备选队伍。 其实如果按照中网协这几个官员和他们培训师的意思，像王一男和米雪这样的，就应该直接被中网选中录用了。 即使还有更多更加出色的球童，这两人也是必须要录用的。 因为这两人的形体和颜值。 任何代表一个国家的赛事或其他一些什么国际性活动，无论是场面还是参与人员的个人形象，都代表着一个国家民族的尊严和形象。 专业技术能力的高低虽然由不得自己，但关于脸面形象上的事自然却是可以把控的。 当然要高大上，还要精益求精。 宁可赔钱赚吆喝，打掉牙也要咽到肚子里。 这个形象工程面子工程却是必须要挣回来的。 谁让咱家底子薄……还是个曾经强盛至极的大国呢？ …… 即使这两人在规则技术上还有些不足，毕竟在中网正式开拍前还有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正式集训时间，利用这段时间开始查缺补漏，足矣。 何况这两人还几乎就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一切还是要按照既定的程序走。 所以王一男和米雪在其后继续进行的实战检验中，也就相对清闲了起来。他们只是等着来自中网协的那些培训师们最后的裁决而已。 …… 中午吃饭，米雪端着餐盘坐到了王一男的对面。 “你觉得吴狄怎么样？” 王一男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地严肃脸说道： “他太依赖底线技术了。几乎一直都在底线对拉，严重缺乏主动的进攻。稳妥有余，攻击力缺乏。发球的力量太欠缺不说，一发成功率也是太低……” 米雪无语。 更多的似乎是有些无奈。 山里的孩子，真的是这样……可爱吗？ 沉默了好半天她才说，那你觉得，你啥时候才能打过他？ “不知道。只有和他亲手过了招，可能才会知道个大概。” 昨天虽然只是一个晚上的第一次触球，王一男就已经知道，看球容易，自己真正动起手来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拍子和球，并不总是那么听自己的话。 伊斯内尔和安德森的发球，他虽然悟到了一些神韵，但自己动起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所谓知行合一的难度，王一男此时似乎已经有所悟了。 虽然他此时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知行合一这四个字。 两个人约定，中午小睡一会儿后，下午球场上见。 两个人昨晚其实都没睡好。 毕竟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五六个小时的睡眠远远不够。 何况还彼此对攻了那么久，身心似乎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尤其是王一男，双商都好像不在线了。 米雪心里默默地想，看看他休息好了以后……以后吧。 …… 有夏伟元做内应，省少体校的黄教练在球童训练营几乎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想去哪逛逛逛就去哪逛…… 他便觉得自己是个自由而伟大的人。 是个潜入敌后为我党储备后备力量而伺机去策反的内线英雄。 他的主要目标自然是王一男。 看到上午王一男在球场的表现，他就更加觉得，王一男绝对有网球的某种天赋。 这孩子的反应速度和灵敏度、专注度，太少见了。 尤其是他对网球的那种手感，简直不要太好…… 随后他又发现了米雪。 他就觉得，这个小丫头的很多方面，怎么和王一男那么相像？ 再然后，他又发现了王一男和这个米雪……有猫腻。 …… 下午到了球场，王一男才想起来问米雪，他一个男子汉昨晚都累成了这个熊样，怎么米雪还像没事人似的。 米雪告诉他，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爸妈打羽毛球。现在还是学校羽毛球队的，还代表学校在联赛中得过名次。 一直到了这次训练营招募球童的时候，她才觉得网球似乎比羽毛球更加高大上一些。在了解一番四大满贯的赛事后，法网尤其是温布尔登公开赛体现出来的那种网球文化更是深深吸引了她。在她的影响下，她爸妈好像也才豁然开朗，大力支持她从参加这次的球童训练营开始，正式转入网球…… 王一男因为手臂肿痛的原因，不可能再去大力发球了。 于是就主要由米雪发球，王一男主要练接发球。 他迫不得已需要发球的时候，干脆就发起了下手球。 即使如此，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大汗淋漓了。 黄教练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看着两个傻缺蹩脚的发球和接发球，几次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指点几句了。 还是忍住了。 直到米雪拿着毛巾，伸进王一男的T恤里给他擦汗…… 黄教练见到此景，先是气的血脉贲张，随后就想立刻尥蹶子走人。 转念又一想，这俩孩子还很小，还有挽救的可能。 何况有他俩这种天分的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于是，他又勉强着继续看了下去。 最后他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 因为王一男竟然也给米雪擦起了汗…… “咳咳……” 老人家还是忍住了满腔怒火，还没忘了打声招呼。 “你们两个发球和接发球的动作都不对。再这么胡乱练下去，不但不会提高，还很容易受伤。你们的运动寿命都可能会受到引种影响，甚至都可能终生都不能再打球了……” 王一男和米雪先是惊愕，转瞬就都笑了。 终于有教练来指导他们练球了！ 然而黄教练接下来的话，却把两个人都吓了个半死。 “在训练营结束前的这几天里，我可以无条件地教你们两个打球……” “但对你两个来说，却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两个傻缺兴奋地异口同声。 “从现在开始到……” 黄老先生其实也没有想好。 现在不允许他们谈恋爱，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呢？ 尤其是王一男。 他进了体校后是绝对不可以谈恋爱的，然而什么时候才可以呢…… “咳咳……从现在开始……到二十二岁以前，你们都不能谈恋爱！” “不但我不允许，你们的父母也不会允许！” “答应我这个条件，不但这几天我会全力以赴帮你们训练，就是以后……只要有机会，我都会无条件地帮你们训练！” 米雪立刻就羞红了脸，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王一男却愣愣地看着黄教练： “教练，我都不知道情为何物，又哪来的恋爱呢？” 0011【猎杀吴狄】（上） 现在轮到黄教练发愣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俩小人儿还会向他提出问题。 他看着王一男那双像泳池一样清澈见底的眼睛，想着王一男发疯一样哇呀呀呀乱叫着冲向终点的样子……他忽然就笑了。 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山里孩子，还可能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不懂就好！” “你们年龄太小，知道太多、懂得太多，既影响学习又影响训练，没有一点好处。” 嗯，没错。 像沙雕一样，像牲口一样地听之任之，任人摆布，任人宰割，就会有吃有喝有钱有权有地位，就会得到很多好处了。 黄教练对数千年儒家文化的传承，显然是很有些根底的。 “没有就好，就当我没说……你俩刚才无论是握拍还是步伐，都不对。长此以往会害了身体的！” 黄教练从东方式、大陆式等握拍方式的示范到利弊的分析后，又从头到尾地演练示范了一遍。 看两个小家伙接受能力超强，就又把正旋球、反旋球和切击球的发球和接发球方法再次手把手地教了一遍…… 一个下午下来，黄教练忽然感觉有点要被掏空了的感觉。 这俩孩子，还真是妖孽啊！ 休息的时候，米雪问黄教练，看没看上午王一男的实战演练。 黄教练心说，我特么要不是为了看他，我哪根筋搭错了，还要跑来这里闲逛。 嘴上还是说，“看了看了，你俩的表现都很不错。” 米雪又问，王一男要是现在跟吴狄打，能有几成胜算？ 这一次黄教练回答得非常干脆，一成都没有。 王一男不服气了。 米雪显然也很不服气。 “我承认，你俩的天分都很高。尤其是进攻的意识都非常强，发球也很有威胁。但仅仅就凭这两点是远远不够的。” “天分再高也需要一定的实战积累。没有一定时间的实战积累，手感也就达不到随心所欲。所谓心到手到，就是你心里想到了，打出去的球就跟你心里所想的一样。” “否则的话，心里想的一样，但是打出去的球却不是很听话……这就是眼高手低了。技术的熟练应用其实就是手感的积累过程。所以，就像飞行员一样，他们的资历是要靠在天上的飞行时间来计算的。网球也一样，没有一定时间的实战积累就想大幅度提高技战术水平，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一句话，吴狄虽然缺点弱项都很多，但单凭现在的你俩要想打过他……” 黄教练摇摇头，“不可能的，别再异想天开瞎琢磨了。” 俩小人儿都没吭声。 “天才是个啥？天才就是用来打破常规的！” “既然承认我俩是天才，还用常规的套路来说教……简直就是自相矛盾。” 俩小人儿虽然非常感谢黄教练一下午的苦口婆心和亲力亲为，但对黄教练的这番话和他心底里的那套理论，显然是不信服的。 非常地不信服！ …… 晚饭后，王一男说这两天休息不好，昨晚又睡得太少，今晚想早点睡……米雪也正有此意。黄教练心说我老人家正好也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三人约定了明天的训练时间后，就各回各家了。 王一男回到房间就爬到了床上，电视都没开就闭上了眼睛。 确实太累了。 不一会儿，吴狄也回来了。 王一男听见门响就睁开了眼睛，主动跟吴狄打了声招呼。 吴狄用鼻子哼了一声后，也一头栽到了床上。 王一男想了想，还是向吴狄道了声谢，谢谢吴狄今天给他创造了更多的演练机会。 吴狄又是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吴狄忽然说道，“你今天表现得确实不错，几乎就是最优了。” 王一男赶紧继续道谢，“还不是你给我创造的机会。如果没有那些机会，我就是想表现也表现不出来啊……” 毕竟都还是孩子。 千穿万穿，大人还架不住不穿的马屁呢。 吴狄的心情也似乎终于好了很多。 “我看你也买了球拍球包，想不想出去练练？” 王一男一听，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昨晚睡得太晚……好吧，难得你有这份心情，我就陪你练练……你可要轻点虐我啊。” 两人去球场的路上，东扯西扯了一会儿后，吴狄就问王一男是怎么认识米雪的。 王一男就把昨天晚上米雪跟着他来到球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末了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贬低了米雪几句。 说她细胳膊细腿的还想打网球，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云云。 吴狄接下来就再也没有提米雪这个话题。 三盘两胜制，由吴狄先发。 上午当球童的时候，王一男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观察吴狄的身上。 吴狄的一发落点比较丰富，变化很多，但成功率不高。 二发却大多都是选择中路比较稳妥的方式…… 果然，吴狄的外角一发又是出界。 果然，二发又是选择了中路。 王一男用六七分的力量把球也回到了对方的中路。 很难得。两个人的第一次交锋的第一个球，就打了七八个回合。 王一男回球下网。15:0.吴狄先得一分。 第二个球吴狄一发选择了内角，但距离中路很近。从落点看这个球简直没有任何威胁。王一男直接接发进攻，球出了底线。 30:0.吴狄继续领先。 第三个球的一发吴狄仍然选择内角。这一次的落点角度有些叼，王一男的拍框磕到了球，球飞的又高又远。 40:0吴狄继续领先。 最后一个球的一发，吴狄选择了外角，出界。 二发仍然是外角，但距离中路很近。 王一男在球反弹还没到最高点的时候，迎前进攻。回球的球速又快又猛，落点虽然接近中路，但吴狄根本就没有反应时间。 40:15.王一男终于得到了第一分。 这一局最终吴狄获胜，场上比分1:0. 轮到王一男的发球局。 前两个球都被吴狄破发。 第三个球王一男一记外角ACE，終得一分。 这一局最后还是被破发了。 …… 最后吴狄以一个6:2和一个6:3，二比零获胜。 “你的发球和进攻如果再稳定一点，我可能就打不过你了……” 两人收拾行包的时候，吴狄貌似很诚恳地说道。 “我的发球其实都靠蒙。得分就是捡到宝，失分才是正常的。倒是你的球，稳健中又暗含杀机……尤其是那些侧上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接才能接好。” 两人一路走一路尬聊…… “跟你打球其实对我也是个锻炼。你的球虽然成功率不高，但球速很快，落点又非常刁钻。只要打中我就基本接不到……我明天上午休息，要不明天我们再来一场？” “正想多跟你学两手呢，恭敬不如从命。” 直到两个人回到了房间，除了两人先后洗澡的时间外，基本都是这种尬聊。 直到躺在了床上，吴狄才在心里暗笑。 老子只使出了七分力。 明天有你好看。 …… 0012【猎杀吴狄】（中） 第二天早餐。 吴狄破天荒地喊王一男和他一起前往餐厅。 然而到了餐厅打完饭，王一男就再也找不见他的人影了。 还是米雪一如既往，又端着餐盘坐到了他对面。 两人就像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坐在那里埋着头只管吃。 “吴狄正在追你吧？” 声音不高，音量不大，却像老夫老妻唠家常一样，字字清晰入耳。 米雪看了看王一男，这货的嘴巴塞得满满的，依旧埋着头像个饿死鬼。 米雪放下了筷子，茫然四顾了一圈。 似乎是在确认这个声音的来处。 “是他自己跟你说的？” 米雪确认，这个声音就是从王一男嘴里发出来的。 “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你给我个理由，给我一个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的理由。” 米雪…… “今天上午九点半，他要教我怎么打球。” 米雪也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什么都不说了。 埋下头来也开始一如既往地往嘴里填东西。 心里却恨不能立刻就弄死王一男。 扮猪吃虎，竟然吃到老娘头上来了。 老娘竟然……还真就上了他这个当！ …… 尽管昨晚因为高兴睡得很晚，黄教练仍然像往常一样起的比较早。 他也把自己的那套装备背来了。昨天教那两个小家伙，自己的手竟然也痒痒了起来。 他竟然连车都没舍得开。 不是舍不得车，而是舍不得停止想想那两个小家伙。 一个王一男的天赋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竟然又发现了一个天赋极佳的女娃！ 蹉跎大半辈子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走了四十多分钟，他竟然没有一点疲累的感觉。 选了一个比较好的场地，早早占住了位置，坐等。 远远地看着王一男和另一个男生走过来，黄教练就更加高兴了。 看来真是冤枉了这两个小家伙。 看来两个小家伙还只是混沌未开，不知深浅而已。 深浅…… 倒是显得自己这个老没羞的龌龊了…… 等到两人走到近前，黄教练看清另一个人竟然是吴狄时，立刻就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一定是有什么幺蛾子！ 索性他就不搭理王一男了，装作没事人似的在那儿等着看热闹。 倒是王一男鬼头鬼脑地偷偷冲他眨了眨眼睛。 不知深浅的小混蛋…… 黄教练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想打老子的脸？ 老子打坏的球比你捡的球都多！ …… 昨晚是吴狄先开的球，今晚吴狄就让王一男先发。 王一男也没客气，拿着球就走到了发球线上。 好巧不巧，一发就砸在了外角。 界内还是界外……两个人都呆住了。 然后不约而同地都望向了黄教练。 黄教练看都没看，“界外！” 王一男看了黄教练一眼，没吱声。 黄教练也没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了总裁的位置。 二发的球速似乎丝毫未减，只是落点相对安全了一些而已。 吴狄对王一男的球速早有了解，但今天这个球速似乎比昨晚还要快了很多…… 他匆忙地横跑几步把球接了回去。 他早就习惯了底线区域的频繁跑动，他的勤勉和跑动速度也一直被教练们所称道。 但他却很不习惯王一男这样的球速。这样的球速让他的神经总是崩得太紧。 王一男发球上网，轻轻一磕就把回球磕了个小斜线，吴狄在底线站着，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15:0.王一男发球领先。 从昨晚到到今天上场之前，两人一直都是假惺惺地一团和气。 一个自认小弟，处处恭维着另一个； 另一个也却之不恭地半推半就，以老大自居。 此刻到了场上，这气氛就有些不同。 黄教练原本就心里有数，此时再喵一下两人的神情，就更加一清二楚了。 怪不得…… 这是早就结了梁子的一对。 心里对王一男的恨意就又增加了几分。 就连他那双泳池水一般的清澈眼神，黄教练此时都觉得那根本就是两个深坑。 一个发球轮次完毕，各自保发。黄教练就发现这两人在场上的风格简直就是天地之隔。 吴狄的活动范围几乎就是一直在底线区域。 即使偶尔的得分，也完全是凭借底线技术，在控球防守中迫使王一男失误。主动得分极其稀少。 唯二冲到前场的机会，也是王一男在上网截击时，被逼的迫不得已。 他整个人基本上就像是为底线而生。 王一男则是满场飞。 只要有一线的进攻机会他都不会放过，这就是一个赤果果的进攻型打法。 王一男的进攻自然免不了失误。 出界，下网，屡屡出现。 然而吴狄的球速还是给王一男创造出了大量的进攻机会。 总是偏于保守的落点，也很容易就让王一男把进攻的机会转化为得分。 差两分钟不到一个小时，胜负已分。 也不知是王一男的故意还是巧合，两局比分和昨晚一模一样，竟然也是六比二和六比三。只不过胜负的双方颠倒了一下。 此时吴狄的脸色不可能好看。 王一男却看着球网对面的吴狄问到，“一盘决胜负？” 吴狄自然是求之不得，闻言转身就走向了发球线。 也不知是疯狂一男的名气太大，还是对决的这两个人身份的悬殊，或者是场内的气氛过于怪异……总之他俩的这场对决，竟然把旁边球场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王一男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人群，意外地竟然没有见到米雪的身影。 黄教练其实也一直在寻找着米雪。 他在纳闷。昨天还是米雪问他，王一男对吴狄时的胜负机会，今天两人正式开干了，她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这个念头其实在黄教练脑子里只是一闪念而已。他真正在意或者说震惊的，是吴狄在王一男的压迫式打法面前，竟然几乎就是毫无抵抗之力。 怎么可能呢？ 吴狄就是再愚钝，那也是浸淫网球七八年的专业选手。 王一男呢？不过是前天晚上才第一次摸到球拍而已。 虽然黄教练也免不了有被当场打脸的难堪，但他似乎浑不在意。 他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看王一男的跑动和击球的动作。 他的步伐是极其少见的轻盈而灵活，就像折返跑时那样的充满弹性。 他的预判更是少有出错。 或许是吴狄的动作过于直接简单，也或许是王一男天生就拥有超人的观察预判能力？ 黄教练发现，王一男似乎总能根据预判，提前预知球的大概落点和速度，然后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体和脚步调整到击球的最佳位置和状态…… 最怪异的是他的发球。 他的球抛得不高。 在他身上更是看不到大多数球员惯常的那种展臂引拍。 几乎就在左手抛球的刹那，他的右手拍子已经把球击发了出去。 从抛球到击发就是刹那的一瞬间。 黄教练甚至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引拍的。 野兔埋头吃草的瞬间不过零点几秒，它就要抬起头来一边咀嚼着一边观察着四周。 落在树枝上的小鸟反应速度也是零点几秒。 处于食物链低端的食草动物和鸟类，保命的方法只有反应和逃跑的速度。 如果王一男需要展臂，没等他的石头抛出，兔子和小鸟早就没影了。 0013【猎杀吴狄】（下） 第三盘，也就是决胜盘，由吴狄先发球。 吴狄在发球线拍球准备一发时，身后有人把他喊了过去。看吴狄在那人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王一男猜测那人如果不是吴狄的父母家人，就应该是吴狄的教练。 王一男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了黄教练。 黄教练冲他不易察觉地轻轻摇了摇头。 通过前两局的比赛，黄教练已经对王一男在第三盘取得胜利不再怀疑。 如果王一男一心想要取胜的话。 黄教练一直在内心里分析着这两个人。 两人的技术、手感和和预判等等，在这场比赛中似乎都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王一男的发球似乎也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应该是王一男那种全力进攻的心气儿。 平时的王一男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老老实实而纯朴的乡下孩子，却又不乏一些乖巧的机灵劲。 但是在这两盘的球场上，黄教练却再一次感觉到了王一男在体测冲刺时的那种疯狂。 球场上的王一男更像是一个疯狂的斗士。 一个竭尽所能，随时都在寻找进攻机会的斗士。 斗士似乎还不够准确…… 他更像是一个不把对手置于死地而绝不罢休的死士。 对的，就是死士。 黄教练直到王一男二比零完胜吴狄后，才得出一个类似这样的结论。 吴狄似乎正和王一男相反。 黄教练在王一男那场球童实战演练时，就对吴狄的打法比较欣赏。 底线防守为主。先竭力确保不失球，再以底线技术伺机反攻……虽然貌似保守，打法也没有丝毫的观赏性可言，但却不失为一种最为稳健的打法。 就像国足一贯最擅长的防守反击…… 一支进攻乏力的球队，即使被动防守也只有挨打的份，球门被破就是个时间问题。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黄教练一直都认为类似吴狄的这种打法，才是攻守兼备最为稳健的。 如果黄教练能从国足和西甲联赛上去找找原因，或许能更早一些发现问题所在。 在小球与大球跨界的球迷原本就不是很多。 还想让一个小球教练去跨界琢磨大球…… 太扯。 …… 王一男明白黄教练摇头的意思，却有点不甘心。 其实王一男对吴狄也根本说不上有什么恨意。 “虽然狄是我妈的姓氏，但狄这个字的本身，也有拿着武器带着狗，去猎杀的意思。我就是要猎杀网球场上所有能碰上的猎物！”……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吴狄自我介绍的这段话王一男记忆犹新。 对于吴狄当时所说的“猎杀”一词，王一男在心里只是“呵呵”了一下，以表示对吴狄盲目夸张的自大，表示一下不屑而已。 对野外真正的猎杀，王一男才有深切的体会。 至于球场上的猎杀……只把自己固定在底线上，就能轻易地完成猎杀任务吗？ 到了球场上和吴狄对决后他才知道，吴狄的打法能够猎杀对手的几率实在太小。 这种打法和国足的打法似乎有些异曲同工。 …… 其实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吴狄的自来熟和话痨，甚至还给王一男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第一次让王一男对吴狄有点想法的，是王一男看着吴狄床上的网球拍时，而吴狄却立刻喊他去上培训课…… 王一男到了培训室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后，吴狄才过来开始上课。 于是一男就觉得吴狄有点太小气。 甚至为了这个小气还有点不择手段。 仅此而已。 甚至米雪因为吴狄没喊王一男起床而跟吴狄发火，王一男自己却没当回事。 非亲非故，两人也算不上很熟，凭啥人家就一定要喊你呢？ 球场上球童演练的时候，王一男频繁地递球和捡球，开始时他还真以为是吴狄在照顾他，让他多活动一些，给中网培训师们留下更多的深刻印象…… 然而不久他就从吴狄的神色上，发现吴狄对自己确实有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恶意，甚至是恨意。 王一男百思不得骑姐。 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后，在时间点上终于和米雪挂上了钩。 为了最后确认，他就在早餐时突兀地问了问米雪。 米雪的反应也证实了王一男的推断。 这也……小气得有些过分了吧？ 王一男是喝羊奶长大的。 一直喝到了七八岁。 喝完羊奶他就啥都懂了。 早熟。 …… 第三盘终于开始了。 吴狄可能是受了前两盘的刺激，或者是受了王一男打法的一些影响。也或许是接受了场外人的指点。 他的发球明显加大了力度。 吴狄平时的一发，落点其实还算得上神鬼莫测的。虽然一发的成功率不是很高，但一旦发中，对手也是很难正常回球的。 但这一次的一发仍然下网了。 二发似乎也没有减少力度，却出界了。 第一个球就双发失误。 第二个球的一发仍然出界。 二发发向了中路，力度也减少了些。 王一男的回球接近中路底线，吴狄正手抽杀，王一男回球仍是中路…… 十几拍后王一男回球下网。吴狄15:0领先 这一局最后吴狄成功保发。王一男的发球局也是顺利保发。 场边的黄教练看完了这一个轮次的发球局后，就对这场球的结果猜到了大概。 无论最后谁胜，都可能是以微弱的小分优势取胜。 因为他知道王一男已经根本就不用全力了，甚至是在照顾着吴狄的颜面。 王一男似乎已经控制了整场比赛，只是其他人不一定能看得出来而已。 至于这场对决的最后结果，就看王一男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图，他愿不愿意这么做了。 …… 接下来的比赛进程就像要验证黄教练的判断一样，两个人都是一路各自保发，就把比赛推进了抢七。 王一男的发球再次开始爆发。 所有人都看得到，发球时的王一男几乎在瞬间就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了一处。 从双脚双腿到臀部腰部……发球的刹那间，他全身的力量就是瞬间的爆发。 球速快如闪电，重如出膛的炮弹。 球的落点只要是在界内，要么是ACE，要么就被仓促回球的吴狄打飞。 轮到吴狄的发球，是一个内角外旋。王一男打飞。 第二个球两人往来二十几拍，仍然是吴狄得分。 再次轮到王一男发球。 第一个球双误，这一分吴狄破发领先。 吴狄这个破发优势一直保持到了最后，最终以7：5胜出。 从昨晚到今天，两人五盘三胜制的结果就是吴狄3:2获胜。 王一男最后一个球回球出界后，吴狄像正式比赛一样的来到了网前，二人握手后，吴狄又伸手拍了拍王一男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然后两人又先后走向裁判，像正式比赛一样先后和黄教练握手。 吴狄抢先跟黄教练握了手…… 在正式赛场上，输球的一方才是先跟裁判握手的。 黄教练冲吴狄点了点头。 …… 两人回到房间还没等洗澡换衣服，吴狄就打开球包，拿出了两副球拍递给了王一男。 “送你的，留个纪念。” 0014【这回真的出名了】 中网球童训练营结束前的最后三天里，王一男、夏伟元和陶敏三人都成了大忙人。 王一男和吴狄的那场比赛虽然输了，但在场的那些人却都知道，其实那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甚至王一男的表现似乎比吴狄更加优秀，更加出位，也更加可圈可点。 人怕出名。 就像武林人士一样，只要稍稍有了点名头，无论是真正不服气的，还是想借此蹭蹭热度混个脸熟的，都会高扬着“以武会友”的旗子，纷纷上门约战。 最早上门约战的是吴狄的三个队友。 最小的十二岁。 最大的十六岁。这个竟然还是今年中网公开赛的一名资格赛选手。 他们自然是都在现场观看了吴狄和王一男的那场比赛。 在现场时，人们几乎一边倒的倾向于王一男的议论和评述也就罢了，事后的疯传中竟然还有人说是王一男为了照顾吴狄的面子而放了水…… 言外之意，就是王一男让了球，吴狄胜之不武。 三个队员也不知是自发行为，还是在教练授意下的集体行动。 总之这场车轮战足足打了整整一天。 上午、下午和晚上，三个队员轮番上阵。 前面两个年龄偏小的队员，分别在上午和下午很快就被王一男给轻松灭掉了。 那个资格赛选手，和王一男打了个一比二，也输掉了。 王一男和黄教练都知道，如果这个资格赛选手要是在吴狄之前就和王一男打，王一男十之八九是赢不了他的，甚至还极有可能被虐个体无完肤。 就像那些欧美职业选手一样，比赛才是最好的训练。 王一男通过和吴狄以及前面两位选手的交手，球技和预判以及各方面的综合能力，都以看得见的速度在飞快地提升着。 用事后的传言和媒体报道的说法，就是王一男把一个省市级的青少年专业网球队……给团灭了。 随后北京队和浙江队，一直在全国青少年组占据前三的专业队队员，也陆续出来几个和王一男练练手。 这种“以武会友”的比赛一直延续到了训练营结束。 夏伟元的忙碌，最开始时就和王一男这几天里天天的车轮战有关。 王一男的球技像小怪兽一般的成长速度和取得的战绩，自然会成为训练营内最八卦的热门话题之一。 像上海队这样为训练营提供专业队员当球童教练的合作单位自然不止上海队这一家。 参加这一届球童训练营的球童学员毕竟是太多了。 最先找到夏伟元的，是上海队的一名教练。 从王一男在体测时出的风头，到现场实战演练时的出众表现，王一男的贫寒出身和体育帮扶的公益球童身份，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而赞助帮扶王一男的天佑人寿保险和亲手把王一男从老少边穷的大山里挖出来的夏伟元，自然也就浮出了水面。 上海队教练的目的自然是想把王一男要到他们的市队。 随后浙江省、江苏省及北京市等正在提速发展并处于全国前列的一些省市队也陆续找到了夏伟元，目的和上海队一样。 夏伟元只能一一婉拒。 百年难得一遇而挖出来的宝贝，岂能拱手让人？ 广州是天佑人寿保险公司的总部所在地。 无论是体育还是经济或者其他什么，在全国范畴内，各省市之间显而易见地都是竞争关系。全运会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那是以金牌奖牌的多寡而进行排序的。 这些都是一方父母官的政绩。 如果把这样的一个天才少年拱手让人，即使天佑总部领导不干死他，地方ZENG/府及其有关部门也会把天佑保险公司折腾个欲仙欲死。 王一男只有进入广东省少体校，把户口迁过来，才真正属于广东的人。也才有机会进入广东省队，并有机会代表广州甚至广东省参加全国乃至更高级别的比赛。 换言之，由天佑保险赞助帮扶的王一男所取得的任何成绩，都是和天佑保险分不开的，也是和广东省分不开的。 只要王一男出成绩，三方就是各自欢喜。 更何况，他已经和省体校和陶敏达成了共识。即使再有些更多更大的利好，哪怕是针对他个人的巨大利好，他也不好再出尔反尔了。 一旦出事，小黑屋妥妥的蹲个爽歪歪。 他这一波忙碌还未结束，又有新的机构找上门了。 柰克公司竟然也要为王一男提供赞助…… 这个……就让夏伟元有些头大了。 柰克公司对王一男的了解和相关信息来源，始于陶敏的一篇长篇通讯。 …… 陶敏于2001年因为毕业实习才有机会进入《南方日报》。 第二年也就是2002年正逢大中华加入世贸，南方日报报业集团为适应新形势下集团报业全面扩张发展的需要，调集了集团一批办报精英全面改版《南方日报》。编采队伍自然也就出现了大量缺口。 因为陶敏在实习过程中成绩优异，表现卓越，毕业后就当仁不让地被留在了报社。 南方日报是Zhong-gong广东省/委机关报，是南方日报报业集团的旗舰媒体，同时也是广东唯一主打高端读者群的高品位大报。 在纸媒还占据传播主导地位的世纪之初，《南方日报》及其《南方都市报》和《21世纪经济报道》，几乎就是大都市里在商海拼杀的金领和高级白领们首选的三份报纸。 《南方日报》的区位优势来自于地处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广东。因此它的每一点动态新闻，似乎在全国都起着风向标的作用。 而它的舆论主导和舆论监督，则始终站在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问题尖锐，观点犀利。 而权威报道和深度分析，则是它最为读者称道的一个拳头产品。 陶敏的这篇通讯占据了《南方日报》第三版的一个整版。 配发的多幅照片就占了将近半个版面。 文章的主标题是，“天佑人寿保险公司体育扶贫，来自大山深处的公益球童技惊四方”；副标题是“天才球童接触网球三天团灭某市青少年专业选手”。 …… 这篇报道，让王一男是真的出名了。 0015【尘埃落定】 柰克让夏伟元头大的原因并不是两家赞助商的利益冲突，而是这件事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天佑保险对王一男的所有赞助，说到底都是属于“资助”的性质。 无论是公益球童还是上体校期间的所有费用赞助，都属于企业“资助贫困生”的善举。也就是说天佑保险公司这番作为是不图回报的。 如果一定要说某种回报，也就是类似陶敏的在这篇文章里提到的“天佑保险”字样，以及天佑保险在这件事的前后始末中所扮演的角色，起到的作用、意义如何如何…… 对天佑保险公司而言，这些资助行为一方面是企业主动承担社会责任的具体体现，另一方面也属于一种企业品牌形象的建设和传播。 后面这方面有点类似于后来广告植入性质的“软文。” 但天佑保险这种“软文”不但不会令人生厌，甚至还会因为他们资助了贫困地区的少年儿童，并因此而挖掘出了一个网球天才而对他们心生好感…… 而这种好感正是天佑保险公司在所有资助活动中所期望达成的传播目标。 可以通过类似事件扩大天佑保险的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不断提升天佑保险的品牌价值。 而柰克的赞助却是实实在在的商业行为，是纯粹的品牌代言性质。 至于柰克为什么选择了目前还没有正式进入体校、还不是正式运动员的王一男作为品牌代言人，也不必大惊小怪。 李娜还在十几岁名不见经传的时候，柰克就以其极为刁毒的战略眼光选中了李娜，为其提供了每年2.5万美元的代言费。并且还赞助李娜去了美国的一家网校学习训练了十个月。 随着李娜WTA排名的不断提升，代言费每年也在水涨船高。到了2011年李娜夺得法网冠军后，代言费已经飙升到了每年两千万人民币。 …… 王一男的亲人都在大山里，即使都在城里都在王一男的身边，对这类事似乎也帮不上任何忙。 夏伟元就只好找陶敏商量。 柰克大中华区市场部的杨咪小姐，其实最先找的就是陶敏。 陶敏的那篇报道虽然有点标题党的味道，但内容却几乎都是以事实和数据说话的。 这也是《南方日报》一向秉承的办报理念。 在新闻信息的选择和处理上，要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发出自己权威的声音，对社会舆论产生引导和主导作用……” 他们要做的，是最具公信力的主流政经媒体权威，和智慧型资讯的提供者。 陶敏的这篇文章从中网球童训练营举办的目的意义及征召球童学员的方式方法谈起，三五句后就提到了由天佑保险通过体育帮扶选拔上来的球童学员王一男。 这个王一男，是此次中网球童选拔训练营近两万名球童学员中，第一个被中网球童培训师们选定的中网球童。 随后就是对王一男在体测、球场实战演练中的出色表现进行描述，并配发了王一男光着膀子冲刺、侧后身鱼跃接球的照片。 然后笔锋一转就到了王一男和各省市专业青少年队员车轮大战的战况。自然也配发了两三幅不同对手的照片。 接下来开始以倒叙的方式，把笔锋转向了云鹤镇初级中学，转向了王一男和姐姐在宿舍自己煮饭，吃饭时只有一罐辣酱的场景…… 五年前还只是八九岁的王一男，和三个姐姐及同村邻村的五六个都只是八九岁、十来岁的孩子，一起穿梭在山间小路上的照片，需要跋涉四五个小时才能到家的漫长山路路途。 前窝村和后窝村的全景和局部实景照片。 王一男一家晚饭时以及在田间耕作、酿酒时的场景照片。 林枫和云鹤镇初级中学体育老师、校长手握计时器，王一男和同学们百米、五千米奔跑时的照片。 简洁朴实的文字，震撼心灵的一幅幅照片。 城里人无论大人孩子，都知道全国还有一部分家庭处于贫困线之下，但没有几人真正了解当前的国情之下，身处老少边穷大山里的那些家庭、那些孩子们真实的生活学习状态。 陶敏的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拍摄日期。 林枫那班人拍摄的照片，自然也会按照陶敏和夏伟元的吩咐，拍摄日期自然也是有的。 随后陶敏在文章中，对这所镇级初级中学的生源状况，代表性的学生家庭情况做了一些概括介绍。 对鹤庆县、云鹤镇以及前窝村和后窝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以及主要收入来源也做了介绍，并注明了所有资讯和数据的来源。 求证这篇文章的真实性或者有多少水分，并不难。 杨咪只是打了十几个电话后，对这篇报道提到的的所有相关信息就几乎了如指掌了。 …… 接到夏伟元的电话后，陶敏建议把王一男也叫上，三个人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 其实杨咪提供的代言合同非常简单。 每年两万美元的代言费，并提供王一男在其所参加的所有正式比赛中的比赛服装和鞋子。 对可能会有的一些公关促销活动，合同中并没有做硬性的界定。只是提了一句届时根据实际情况另行磋商，云云。 王一男直到见了这两人后，还不知道这两人在这几天里竟然比他还要忙碌，竟然还都是为了自己的这档子破事。 此时已是七月中旬，中考分数已经放榜。 不算体育加分，王一男总分592，位列云滇省前十。 省内所有重点高中随便选。 去省少体校……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屈才了。 虽然夏伟元和陶敏两个人对王一男去少体校和柰克赞助的事儿已经达成共识，没有一点异议。但直到碰到了这些具体的事儿，进入到了实操阶段，两人似乎才发现，自己和王一男其实并没有半毛钱的什么实际关系。 所有的事情最后只能由王一男自己来签字画押。 夏伟元把柰克的赞助合同递给了王一男。 王一男看到了赞助金额和服装鞋子，就立刻心花怒放了。 一年十多万元人民币，还有穿不完用不尽的顶呱呱国际名牌…… 其他内容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把合同文本还给了夏伟元。 “我没啥意见，你俩决定吧。” 夏伟元和陶敏相视苦笑。 “那就把杨咪喊过来，马上就把合同签掉吧。明后天你就要回家准备一下，下月初就要去北京集训了。” “另外，少体校这两天也会提前把你的录取通知先搞定，你回去时带着录取通知，顺便把户口和学籍办一下。” …… 王一男长出了一口气。 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以往所有的担心纠结，从此再不用烦了。 0016【流水席】 王一男是喝羊奶长大的。 对羊**似乎从小就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亲切而情有独钟。 看杨咪微笑着走近前来，他就像看杨丽娟一样，目光在杨咪汹涌的波涛上面也停留了片刻。 杨咪笑了。笑容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你好王一男！我叫杨咪！” 王一男也站了起来。 他微微低着头，有些羞涩地握住了杨咪主动伸过来的手。 掌心相对，肌肤相Qin，王一男打了个激灵。 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不得不开始履行一些大人的事务、大人的礼仪了。 似乎是赶鸭子上架。似乎又不完全是。 两人签完了合同，开始聊一些网球的话题。 杨咪说，不但柰克中国看好王一男，她自己也对王一男充满信心。 不过以后在公共场合，王一男要尽量维护好自己的形象。 因为他不仅代表着自己，也代表着国家，代表着柰克的品牌形象。 说到这里，杨咪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语。 尽管这方面的事情在合同里都有相应的条款，但杨咪觉得有必要当面再强调一下。 接着她就说道，也就是正面、阳光的形象。比如费德勒…… 杨咪还说，柰克中国方面以后就由她作为代表，负责王一男在赛事期间和其他活动方面的事务。以后无论王一男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找到她…… 王一男想问，如果是在私下里呢？ 以后会有机会问的，他想。 夏伟元和陶敏对望了一眼。 然后两人分别嘱咐了王一男几句后，就先后告辞了。 在王一男看来，杨咪似乎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事实也差不许多。 李娜和柰克中国公司的代表石玲，两个人也年龄相仿。在柰克中国与李娜二十余年的合作中，石玲和李娜两人还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结下了地久天长的友谊。 李娜在荣获第一个大满贯冠军时，激动得仰面朝天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红土场上。而此时在李娜团队包厢里观看比赛的石玲早已泪流满面，是哭得最潇洒、最稀里哗啦的一个。 耐克公司对其赞助的每一个运动员，所派出去做跟踪服务的代表，都会和这个运动员有着某些方面的契合，沟通合作交往起来一般也都会比较顺畅。 杨咪和王一男似乎也如此。 至少目前看来，两个人的交谈虽然谈不上热烈，却是从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聊到最后，杨咪建议王一男买一部手机。并说这也是工作上的需要。 杨咪知道王一男可能不懂行情（懂不懂手机、会不会用，她没好意思问），就陪着王一男一起去了商场。 两人最后选定的是一款诺基亚N93. 王一男是被它的旋转屏幕吸引得挪不开脚步了。 这是一款经典的类DV摄像手机。打开旋转屏幕，它真的就像一部迷你摄像机。 在杨咪的提醒和建议下，王一男还给三个姐姐和爸妈都选了礼物。 …… 回到酒店房间整理行装时，王一男发现吴狄的球包和洗漱用品等都不见了。 看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走了。 王一男又看看他送给自己的那两副球拍，比自己的那副要好一些。 两副球拍都是一千元多的品牌球拍。 看来吴狄只是在某些方面的事情上小气一点…… 米雪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自从那天早餐时，他问她是否吴狄在追求她以后，米雪就从王一男面前消失了。 但王一男知道，在中网球童的集训期间他还能见到米雪。 但啥时候能再见到吴狄，他就不知道了。 结束了一周时间的中网球童训练营生活，现在的王一男回想起来就像梦一样。 夏伟元给王一男定的机票是明天上午十点多的航班。 这一晚上的王一男除了吃个晚饭，就再也没有离开房间。 一个N93就足够他玩一个晚上了。 还不一定能玩明白。 …… 王一男回到前窝村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自己留下将近三万多块钱，把一个整数十万都给了老妈。 把老妈都给吓着了。 在屋里转了好半天，愣就是没找到一个藏钱的地方。 老爸看着王一男送给他的那个雕花的精美水烟筒，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 赶紧装了一袋烟蹲在房门前就咕噜咕噜地抽了起来，唯恐街坊邻居看不到似的。 姐姐们看着王一男从包里掏出来的围巾、凉帽和一堆堆的化妆品，高兴之余立刻有所警觉，纷纷质问王一男，是不是在外面交了什么女朋友…… 看来三个姐姐还是比较了解王一男的。 看来黄教练……代沟不浅。 累的王一男好一番解释，三个姐姐还是将信将疑，不停地拿白眼球翻他。 老爹老妈稍稍商量了两句，就立刻决定，儿子既然考上了大城市的体校，还得到了一些大公司的赞助，这么喜庆的大事，一定要和全村人同乐。 否则心里的这股子喜庆劲，根本就没地方释放。 一家人立刻就行动了起来，为明天的流水席开始准备。 其实在王一男回村之前，后窝村的杨健，也就是杨丽娟他爸，已经来王一男家通风报信了。随后村长和几个村干部也纷纷前来道喜。 陶敏那篇文章在《南方日报》发表后，第二天《光明日报》和《人民日报》就进行了转载。并配发了社评。 云滇省转发这篇文章的力度更大。 从日报、晚报到到各类都市类、市场类报纸几乎都进行了转发。 省市两级电视台也开始联系前窝村村委会，商量着怎样才能把摄像设备搬进山来…… 《南方日报》记者陶敏六年如一日资助王一男的事情，也被万能的媒体给挖了出来。 于是陶敏也成了新闻人物。 陶敏数年如一日资助贫困学生的善举，被各级媒体极力褒奖。就连天佑保险公司的体育帮扶行为也跟着沾了光。 这一波被媒体炒起来的热点话题，随着话题的逐步深入，就渐渐集中到了两个方面， 一是对老少边穷地区贫困学子的资助方式方法。 二是如何挖掘体育人才问题。 第一点属于老生常谈。 因为从国家到地方，从国际机构到各类民间组织，对贫困地区学子的资助行为就从未停止过。这一次的讨论不过是如何查缺补漏，进一步完善而已。 此外就是如何打击那些借着帮扶行为，打着扶贫旗号而行不法之事的恶行和黑恶势力。 随着这一波话题的讨论和传播，在全国范围内又掀起了一股新的扶贫热潮。 一些体育机构也把挖掘体育人才的目标，瞄向了云滇省的一些大山深处。 十多亿人口的大国中挑出来的十几个人，踢球竟然踢不过几百万人口、甚至只有几十万人口中挑出来的十几个人…… 根本问题虽然都心知肚明，却不敢明说直说。 但人才的选拔挖掘，却不可废止。 贫寒出身的运动员，似乎更容易出成绩。 从大中华笑傲国际田径赛场的马家军，到球王贝利、拳王泰森，以及足球赛场上的罗纳尔多、鲁尼，甚至那些常常包揽马拉松前几名的非洲选手，都是些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励志典范。。 这些体育机构的举动和措施并没有完全付诸东流。 其后云滇省的大山深处，还真就被他们挖出了一些短跑健将和拳王。 只是踢球的那些人，无论个体多么天才多么优秀，最后都泯然众人不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波热潮中最直接受益的，当然还是前窝村和后窝村的那些孩子。以及云鹤镇初级中学的那些贫困学生们。 有更多的机构和个人，把扶贫和资助贫困生的目标直接就锁定了这里。 学校的老师和村民们都希望，但愿这股子扶贫热潮不再是一阵风。 而是要像流水席那样子的接力就好了。 …… 前窝村的流水席，不是一边上菜一边撤盘子的那种流水，而是客人们随到随吃随走的那种。 前后左右的邻居们闻风而动，都抢着来帮忙。并且把自家的桌子椅子都搬到了王一男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拼成了长长的一溜桌子。灶台也搭在了院子里。 平日在村子里烧菜比较有名的几个男女，也被请了过来掌勺。 这边还在忙活，村里的大人孩子们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围在一起或者坐在长桌旁唠家常。 在乡亲们的道喜声中，王一男的老爸和老妈，还要时不时地把广东省体校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展示给村民们看看。 但无论谁想拿过去看看，他两个就是不撒手。 唯恐被他们给弄脏弄坏了。 其实这种在西北和西南地区源远流长的流水席风俗，就是亲朋好友和村民们的一次大聚会。就是红白喜事他们也不会去酒店，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摆这种流水席。 这种村民们都可以自己动手帮忙的流水席，无疑更有人情味。 …… 后窝村也来了几家人。其中就包括杨丽娟她家的一家四口。 王一男和杨丽娟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长大一些了来往也比较密切。 两家人都知道。 没有明确的支持，也没有断然阻止。 王一男从小就聪明乖巧很懂事，长得又好。单看他个人，杨家是非常满意了。 但他家太穷了不说，三个大姑姐在上，杨爸杨妈也怕杨丽娟嫁过来后受欺负。 不能怪家长们把孩子的婚事考虑得这么早。 不仅是在前窝村和后窝村，就是在整个云滇省的乡下，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就嫁人的现象至今还是有很多的。 就是在昆城，尤其是在郊区，看着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或背或抱着小孩的也非常常见。 杨丽娟原本报的是南诏一中。 知道王一男有可能去省体校后，她又改报了昆城二中。 她一万万个没想到，王一男最后竟然去了广州。 看到杨丽娟也要看王一男的录取通知书时，王一男的老爸破天荒地竟然松开了手。 杨丽娟一边看着录取通知书一边问王一男，什么时间走。 王一男说，中网球童集训不但要演练球童规则，还要学礼仪学外语，要封闭培训四十天。 他在家只能待两天，大后天一大早就得走。 0017【小女子就是个颜控】 杨丽娟两眼呆呆地看着王一男的录取通知书，好半天没吭声。 王一男正想说点什么，倒狗和散巴过来了。 他们两个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十来岁的孩崽子。 倒狗：“康登哥，听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打球……” 散巴：“康登哥，我看见你打球的照片了。把球和拍子给我看看呗？” 王一男…… 王一男忽然有些理解吴狄了。 他的拍子也不想让别人碰。尤其是被不懂网球的人碰。 不是洁癖，也不是怕被弄坏了。 就是莫名其妙地不想。 然而他只是沉默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转身回屋取球和拍子了。 他不想在散巴他们心里也留下什么阴影。 这个阴影一旦留下来，自己还有机会去领悟，去化解。 而散巴他们，很可能就会把这个阴影留下一辈子了。 更何况，他们的未来，一定会比自己得到的机会，多得多。 …… 办理户口和学籍，是杨丽娟他爸杨振陪着王一男一起去办的。 摩托车尽管很破，毕竟比步行要快的多。 只是到了山腰间险峻的路上，两个人就下车推着走了。 杨爸平日里自己可以冒点风险，却绝不会让王一男也跟着自己一起冒这个险。 把这些必须要办的事情处理完，王一男就该启程了。 2006年中网正式比赛开赛的时间是9月9日。资格赛更是早早就开打了。 球童集中培训的时间是7月31日到9月8日。培训完就立即上岗。 看杨丽娟和倒狗、散巴这几个孩子都来送王一男，大人们也就放弃了。 这条山路，这些孩子们比他们这些大人们跑得还熟。 大姐王招娣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让三妹王盼娣跟着这几个孩子一起去送王一男。 毕竟三妹和他们几个的年龄也都差不多少。 一切就跟往日上学时一样。 只不过大家手上和肩上的东西，不再是书包。 背篓里分摊着的，都是王一男携带的东西。 三个小时后，又来到那个背风休息处，几个人又开始忙活起来。 倒狗和散巴不用再去抓蚂蚱了。 三姐王盼娣带了火腿肠、面包、牛肉干巴、乳扇和羊奶等很多零食。 王一男仍然没有打着兔子…… 却抓了一只还活着的鸟鹰。 看着奄奄一息的鸟鹰，散巴没等王一男动手，接过鸟鹰就听卡巴一声，一下就把鸟鹰的脖子拧断了，然后就开始往鸟鹰身上糊泥巴…… 杨丽娟一直有些沉默，只是手上不停地忙活着。 王盼娣似乎知道杨丽娟的心事。 “他跑得再远也要回家来。” “即使遇到了其他的什么人，也过不了我们姐仨这一关……” 山里的女孩子，似乎比男孩子成熟得更早一些。 吃饱喝足后，王一男用一曲欢快的《百鸟朝凤》，把大家昏昏欲睡的慵懒就立刻都给撵走了。 …… 到了镇上的长途汽车站。 临上车前，散巴他们几个都有些怏怏不乐。 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野兔了。就是鸟鹰、老鼠和蛇，也可能都吃不到了。 王一男揉搓一下几个孩崽子的头，“等我再回来，一定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的……” 走到杨丽娟面前，杨丽娟低着头，眼睛有点泛红。 王一男站了一会儿，不知说啥好。 伸手搂过杨丽娟的肩头，就轻轻抱了一下。 王盼娣见状，立刻大叫，让散巴他们几个转过头去。 她自己也转过了身子。 王一男这一抱不打紧，杨丽娟把头埋在他怀里就哭出了声。 …… 王一男此行的目的地是北京。 中网球童集训的地点就在中网的举办地，也就是位于北京市丰台区光彩路1号的北京网球中心。 直到2009年，中国网球公开赛由北京光彩网球中心搬迁到了奥林匹克公园网球中心后，为了有所区别，这个网球才开始叫光彩网球中心。 虽然体校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暑假，但王一男的情况有点特殊。 要等北京这边的中网公开赛结束后，他才能去广州的体校报道。 两百多个球童加上几个培训师和工作人员，几乎就包下了光彩网球中心附近的一个中档酒店。报道的当天，所有球童就都配发了比赛服务时所穿的上装、短裤、帽子和鞋子、袜子以及工作牌、墨镜、领结、手环和专用水壶等。 这些十件套是每个球童必备的物品。球童们其他的个人物品都严禁带入场内。 球童的礼仪和规则，在广州的训练营时王一男就已经滚瓜烂熟。所以他几乎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英语和法语上。 念初二时，陶敏就建议王一男以后尝试着用英语给她写信。 陶敏每次回信时，就会指出他上一封信里哪里有语法错误，那个单词用的不够恰切，等等。 就是这样每周一封的英文信件，不但让王一男一直保持着较高分数的英语成绩，还学到了很多教科书上学不到的东西。 然而遗憾的是，不仅王一男没有任何一件视听设备，就是云鹤镇初级中学，英语教师想给学生们播放一首英文歌曲的条件都没有。 城里有的同学甚至可以通过背诵欧美大片的台词来练习听力和口语，王一男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不说，连大片是个啥东西很多学生都不知道。 王一男的听力和口语就可想而知了。 教他们网球英语的是一位来自澳大利亚的年轻外教。 还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 澳大利亚的国民看来也是非常重视国际形象了。 “中网青少年网球交流计划—网球无国界”是中国网球公开赛与中国宋庆龄基金会共同发起的中澳青少年网球交流活动。 球童的互换交流，也是这项交流活动的内容之一。 从中网球童的选拔，到中网开赛期间球童的表现，澳网都会派出代表，在中网比赛期间对球童的表现进行评估。 这些代表在每届中网公开赛后，都会从中选出最优秀的六名球童。这六名球童将于次年一月澳网开赛期间奔赴墨尔本，服务于澳网。 这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外教，就是澳网代表之一。 给球童们教授一些网球英语，不过是在中网球童培训机构的邀请下，让她顺手赚一点外快而已。 在众多的球童当中，王一男无疑是比较醒目的那一个。 然而当王一男带着浓重云滇省口音的生硬英语口语发出声来时，直接把美女外教笑得弯了腰，直喊肚皮痛。 王一男很想立刻就弄死她。 美女老师可不在乎王一男恨不能钻进地板缝的窘态。 她继续经常性地喊王一男进行英语会话，然后她就继续笑得肚皮疼。 不过如此一来，在一周左右的时间里，王一男不但在英语口语上渐渐减轻了地方口音，就连普通话都没有了云滇味儿，一口京片子让不知道的人听起来，还以为他是在四合院里长大的。 所以说要想学好鸟语尤其是口语，一定要趁早，越早越好。 大约一周以后的某天下课后，美女外教递给了王一男一个碟片。 外教告诉王一男，这是浓缩了网球比赛中所有会话的一本碟子，里面不但没有一句国语，甚至连一句任何其他的语言杂音都没有。 并一本正经严肃脸地告诉王一男，三天后她要单独考试，不但要王一男用中文翻译出来，还要他用口语原汁原味地复述出来。 其他球童表示强烈抗议。 美女外教振振有词。 这是她个人的私人物品，谁都没有权利要求她奉献出来。 她还说，王一男是选拔训练中的第一名，是我们澳网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当然要给他吃一些小灶。 何况，你们如果也能像王一男长得那么帅，我也会给你们开小灶。 小女子就是个颜控，你们爱咋咋地。 美女外教不但是个颜控，国语竟然也说得贼溜。 只这一句，就让这些球童们不但想立刻就弄死这个外教…… 甚至都想也把王一男也一并给弄死算了。 …… 球童们并没有弄死外教，也不可能弄死王一男。 但王一男的日子并不好过。 光彩网球中心有一座巍峨宏伟的中心球场和两座主赛场，平时都是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所在。 其他的十五片室外场地，无论王一男起得多早或者是睡得多晚，这些场地上都是人满为患。 他千里迢迢背来的球包球具，看来都只能是白白地做了无用功了。 事后他才得知，国家网球队和青少年网球队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古训，早早就把全员的训练基地搬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直到中网的比赛正式开始，王一男想再像在广州天河体育馆那样疯玩个痛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即使如此，在背单词练听力练口语之余，他每晚都要去那十五片球场逛个几圈。 即使是早上起来，他也要一边背着单词一边去球场转上一大圈。 后来他终于发现，这些训练中的球员，不但有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小的，甚至还有貌似比他年龄还要小一些的。 直到有一天王蔷在球场里面喊他，问他是不是那个“疯狂一男”…… 然后在王一男当了一段时间王蔷的陪练后，方才知道这一次的中网青少年比赛，最小年龄组的竟然是十二岁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特喵竟然已经不再是青春年少了…… 在十二岁组的少男少女们面前，自己竟然是个连正式比赛都上不去场的，一个特别没用、一个非常没用的老家伙了。 0018【王蔷的报复】 王一男刚被王蔷喊进球场时还满心欢喜。 苦等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球打了。 然而他听王蔷说了赛事的这些情况后，立刻就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了。 就连给王蔷喂球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蔷是1992年1月生人，比王一男刚好大十个月。 她将要参加的比赛就是青少年的十四岁组。 王一男则是……球童组。 王蔷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急忙喊了停。 …… 开始时王一男并不认识王蔷。 王蔷却认出了王一男。 她前段时间第一眼见到这个球童在场外不停地向场内张望时，她就觉得这个球童很面熟。 此后王一男就像早晚定点上班上学一样，每天都要过来转上几圈。 王蔷越看越觉得……这个球童很熟悉。 王蔷后来终于想起来，这个球童就是那个疯狂一男，就是那个只摸了几天球拍，就把一个市级青少队给团灭了的那个公益球童…… …… 所以别看王一男只是个球童，但他现在的名气显然比王蔷、吴狄他们都大多了。 即使王蔷、吴狄他们谁拿了个青少年组冠军，在媒体上也只能是昙花一现。 除了亲友和圈子内的一些人外，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甚至是成人组的全国冠军、亚洲冠军，对圈子外面的普通观众们而言，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 虽然这些成绩对一个运动员而言，都是成功道路上一个个重要的阶梯和基石，是他们迈上世界之巅的必经之路。 然而对普通的观众们而言，这些成绩却丝毫提不起他们的兴趣，也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去关注。 在普通观众们的眼里，能引起关注的只有世界冠军。 只有世界冠军，才是真正的冠军。 只有站在世界之巅，才能让国人扬眉吐气。才能让国人真正自发地激动起来。为之呐喊，为之喝彩。并送上诚挚的祝福和由衷的关切。 当然，有，且可能只有一个例外。 如果哪一天国足取得了亚洲冠军，甚至是一个俱乐部取得了亚俱杯的冠军，都可能会让球迷们欣喜若狂，甚至砸烂电视而冲向街头去庆祝去狂欢。 因为球迷们对他们的期望值，原本就并不是很高…… 就像王一男一样。 一个大山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孩子，此时人们对他的最高期望，不过是能做好一个球童的本分罢了。 如果他不搞出什么洋相，不把丑丢到国际赛场上，那就已经是个意外的惊喜了。 然而王一男表现得不但比大多数球童都优秀不说，竟然还能跑出接近二级运动员甚至健将的速度，甚至还能战胜专业网球运动员…… 这些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期。 所以陶敏那篇文章所造成的轰动效应，可能比一个全国冠军、亚洲冠军的影响还要大。 这个轰动效应自然也带着某种传奇或者八卦色彩。 然而王一男目前显然还没有这个觉悟。 他觉得同龄人甚至比他还小的人都已经参加了国际大赛，而自己还只是个球童，这个巨大的落差直接就把他在天河体育馆团灭吴狄他们后所带来的欣喜和自信，立刻就冲击得荡然无存了。 他着急了。他终于有了紧迫感。 他想立刻回到广州训练，争取立刻马上就能参加比赛。 去他的什么劳什子球童吧！ 老子不侍候了。 老子要尽快参加比赛！ …… 王蔷像个小姐姐样的把王一男喊到了座椅上。 她告诉王一男，虽然很多著名的职业网球选手接触学习网球的时间都比较早，但能否取得好成绩和这些并没有太大关系。 比如现在打了很多年的选手还只有一个ATP积分……这样的选手全世界有好几百个。甚至还有更多的选手同样打了很多年，最后竟然连一个ATP积分都得不到。 相反，有许多天才球员在青少年时期就赚到了足够的积分，十六七岁就可以登上大满贯的赛场，并争金夺银了…… 所以，只要你有天分、够刻苦够拼命，就一定会有机会。 反之，如果没有什么天分再不够努力，这条路根本就走不下去。 听王蔷这么一说，王一男就更加着急了。 王蔷却说，王一男一定要在中网赛事上好好表现，争取能获得去澳网服务的机会。 去了澳网就能和那些ATP排名二十前十的顶级世界高手近距离接触。即使没有什么往来，能亲眼在现场看到他们的比赛，看到他们处理各种球时的表现，也是所有网球运动员梦寐以求的。 哪怕学到星星点点的东西，可能都会受益无穷。 只有看到他们的比赛，才能发现自己的差距，差在哪里，还差多少…… 王一男心说，他们的比赛录像我都看烂了…… 可能看出来王一男有些不以为然，王蔷生气了。 “你不服气是吧？我在这里随便找个人你都不一定打得过，你信不信？” 王一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切……” 王蔷斜了王一男一眼，从包里掏出手机就拨了出去。 “张哲，我这里有个不得了的球童，刚刚把我打败了。他还说，打你也就是个玩……” 王一男…… “还可以这样？” “女人果然都是祸水……” 王蔷把手机往包里一塞。 “祸不祸水的我不管，你可是惹着我了。” “我今天晚上就算用宝贵的训练时间陪你玩了，你可是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王一男…… “你想要啥人情？兄弟我虽然穷的叮当响，但美女的人情我可不想欠，也不敢欠。大不了卖个肾罢了！” “你的肾还是给你留着造儿子吧。我可担待不起。人情嘛，等我想起来再说。” …… “哈哈哈……我说谁敢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把我们网坛第一美女给灭了！原来是疯狂一男啊！果然名不虚传！” 张哲还没等进场，远远看见王一男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张哲的个子比王一男还要猛一点。 身材也要壮实一些…… 张哲是1990年生人。他此次参加的比赛是青少年的十六岁组。 王蔷的报复就是给王一男挖了个坑。 看张哲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王一男只能苦笑。 心里暗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她们整出来的幺蛾子，你想都想不到。 0019【少年群英】 还是在广州训练营时，王一男和吴狄的对决结束后，吴狄在回去的路上，把同行的张哲介绍给了王一男。 张哲当时虽然只看到了王一男和吴狄的最后一盘决胜局，但对王一男的打法也算有所了解了。 可能是吴狄跟张哲说起王一男时比较正面吧，他在这里再次看见王一男时，明显是带着好感，招呼得也是非常热情。 两个人正在寒暄，彼此说着广州一别后各自的去向，吴狄此时竟然也过来了。 “疯狂一男，终于见到你！” “上次输得不服气是吧？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给你打抱不平，还说是你故意放水……来来来，今天我俩就再战他个三百合！” 还没等王一男出声，张哲就先不干了。 “还有个先来后到不？王蔷可是特意喊我过来灭王一男，给她出出气的……” 王一男一听也不乐意了。 “你们都是堂堂的国少队队员，这怎么的？就这点尿性？都开始半夜偷桃子专捡软的捏是吧？就你们这点尿性还想战那些大洋马？” “哈哈哈……我们才不战大洋马，我只想骑大洋马！” 张哲一边大笑一边说着，一脸猥琐。 “滚滚滚！都给我滚！看你们那点出息！” “还战大洋马呢，能把自己女朋友侍候明白的，就还算你们是个爷们！” 吴狄拍掌大笑……可能他知道这里只有张哲已经有了女朋友。 张哲正想分辨…… 王蔷把眼一瞪，“谁要是再胡说八道，就赶紧给我滚粗！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 “嗨，我说你们不好好练球，还把体力和嗓门都用在吵架上了……看来都是信心满满拿冠军了吧？” 大家回头，发现米雪也过来了。 “哎我说米雪，你是故意当着矬子说矮话是吧？明明知道就他俩就是这次的NO1，就我一个是浑水摸鱼的……你是故意的是吧？” 吴狄看着和王一男穿着一样球童装的米雪走到近前了，就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 “米雪过来！他们几个正肾上腺素飙升呢，别理他们！” 王蔷赶紧把米雪叫到了自己身边。 张哲一看因为米雪的到来，话题目标好不容易从自己身上转移了，就想趁热打铁。 “我觉得米雪说的好有道理。而且米雪和王一男的打法纯属野路子，和咱们完全不一样，不如我们就来一场混合双打如何？” 王蔷刚开始喊张哲过来时，是真想让张哲杀杀王一男的盲目傲气，好让他知道知道山外有山。国内都有打不过的少年组选手，国际上更是好手如云。不杀杀他的傲气他就不知道天有多大。 然而真要是分出了胜负，难免会有一方尴尬不舒服……毕竟大家目前还都不是很熟。尤其是王一男。 但要是不打，却又说不过去。 毕竟大家都是干这个的。何况大家都知道，自己把张哲喊过来就是要教训王一男的…… 此时听张哲这么一说，正中下怀。 双打是两个人的事，毕竟还有在配合上的默契一说。 即使一方输了球，也不会怎么难堪，甚至还能增进大家的交流、了解和好感。 “张哲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考虑事情就是比咱们大家都周到……” 张哲……“你怎么又来了？” “吴狄已经和王一男打过了，还不止一盘。这回就让我和张哲领教一下这两个野路子吧！” 吴狄闻言，立刻就被霜打了。怏怏地挪到了座椅那边，无精打采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王一男转头看看米雪。发现米雪也正看着他。目光里似有充满战意的小星星在闪闪发亮。 但王一男的嘴巴可不会轻易放过对方那两个货 “你们两个全国冠军，竟然还想拿我们两个球童来练手，你们可是真够出息的了！” “少废话！你就说你打不打？你不打可有人巴不得上来打呢！” 王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开怼。 她算是看明白了，王一男这小子，满肚子里都是坑…… 他早就手痒痒得焦躁难耐了，此刻竟然还故作姿态，竟然还没忘了损人利己。 这还没等开打呢，他就想先灭了自己这方的士气。 然后给他和米雪弄个哀兵必胜的信念，给自己和张哲就提前来个胜之不武…… 腹黑如此，决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 王一男被戳破心机，只好准备上场。然后两眼就开始四处乱瞅…… 王蔷打开自己的球包，拿出两把拍子递给了王一男和米雪。 “吴狄也别像死了老婆娘似的，赶紧起来给我们当裁判！” 第一轮次由米雪先发，张哲接发球。 虽然这样的轮次很有可能会被破发…… 但下一轮次就是张哲发球，由王一男接发球；接下来是王一男发球，由王蔷接发球；然后是王蔷发球由米雪接发球…… 总之，机会是均等的。 王一男和米雪甚至都没做什么商量，就各自决定了站位和发球轮次。 毕竟是曾经的“老夫老妻了，”昔日的默契仍然在。 而且两个人似乎还都有一个相似的习惯，就是喜欢把最困难的，放在最前面。 就像学霸们一样，考试时不是寻常地按前后顺序地按部就班，而是往往会从最后面、最大最难的题目开始做起。 米雪一发出界。 她的发球依然如故。 依然是不计后果的狠厉。 可能是顾及到团队的缘故，米雪的二发球速明显降了下来，落点也是接近更安全一些的中路。 张哲早就拉开了架势。强攻二发是他一向最为坚决的打法。何况对面发球的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生。 因为有王一男在米雪身侧，张哲也就没有必要再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了。 自己身边不也是有王蔷吗？ 以王一男的尿性，他会手下留情吗…… 不知为啥，张哲忽然发现，他对王一男可能会怎么打，甚至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就有些拿捏不定。 张哲的强攻二发下网了。 米雪的二发虽然降了球速，落点也相对安全。她却冒着挂网而双发失误的风险，发了低平球。张哲把力量大多放在了前冲上，提拉明显是准备不足。 “窝草！果然是野路子！这种球你也敢发！” 王一男和米雪闻言就是一愣。 却见王蔷三两个箭步就冲到了张哲身边，抬腿照着张哲的大腿胯骨上就是一个扁踹！ “你要是再敢爆粗口，咱们今天就玩到这，立马就散了！” 张哲赶紧立正稍息向王蔷致以遵命的军礼。 然后立马就转过身来，冲着对面的米雪就深深鞠了一躬。 “米雪，俺这里给你正式道歉了！是俺刚才的嘴秃噜扣了，以后再不会了。 此后要是再冒一句粗口，我就管你叫小姑奶奶！” …… 0020【面对强手】 看张哲眨眼间就变成了那个孙子样，米雪和王一男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王蔷也笑了起来。 张哲抓抓后脑，一副无可奈何。 “不准笑！” “不准再爆粗口！再有一次直接判负。犯规者立即下场，由替补队员……本裁判长直接上场接替比赛！” 吴狄终于有行使权力的机会了。 …… 米雪原本也没太在意张哲的那句粗口。 在男孩子堆里，她听他们爆粗口早就习惯了。 甚至有些个别女孩子的粗口，比男孩子还火爆呢。 只是在球场上，她似乎还真没有经历过。 毕竟从接触网球这么短短的十余天来，她把打网球还看做是一件非常高大上的事儿，一件比较严肃崇高的事儿。 既然裁判长已经发了话，场上四人据都尽快平复了下来，比赛继续。 刚才因为张哲的回球下网，米雪和王一男拿下了第一分。 场上比分15:0 按照常规的站位，王一男又猫在了网前。 米雪在发球线看着他撅着屁股、猫着腰晃晃悠悠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儿……终于忍住了笑。 还是集中精力发球吧。 然而让王蔷、张哲这么一番折腾，以及吴狄趁火打劫的一闹腾，加上王一男那个撅着的屁股总在她眼前晃悠，就把她那根原来已经绷紧的神经给放松了下来。 于是第二个发球就有些绵软无力。 张哲却没能抓住机会。 他总结第一个球的经验，这一次就没敢大意，更没敢过于发力。 这个接发球他就朝着米雪方向的斜线挡过去了。 王一男只是一个大跨步，轻舒长臂轻轻一切，就把球截杀在了网前的小斜线。 在这一侧底线上的王蔷根本就来不及，也根本就没有冲上前来的机会。 她只是刚往前一启动，球就已经过网落地了。 米雪发球得分。场上比分30:0. 米雪第三个球的一发下网。二发终于被张哲抓住了机会。 抬手就是一个前冲的小斜线，直接打死。 网前另一侧的王一男根本就够不着，主要也是反应不及，根本就没有给他横移的时间。 而米雪还在发球线上站着呢，更是没来得及动弹一下。 场上比分变成了30:15. 米雪的第四个球双方终于展开了第一次的攻防战。 王蔷也终于触到了球。 前三个球她纯粹就是一观众，得分失分都没她什么事儿。 米雪的一发其实无论速度还是落点，已经基本无可挑剔。但张哲在米雪抛球击发的一刹那就开始了跑位，在外角底线深处把球高高挑起，一个过网高吊让王一男只能抬头看一眼，没敢动。他感觉根本就够不着。 好在发球线上的米雪一个急速的横移，同样以一个高吊球把球回到了对方的底线。 于是，王蔷终于碰到球了。 只是三四个球的一会儿功夫，她就感觉自己已经闲着看热闹，看了好几年似的。 她用眼角瞄了一下对方的站位，一个正手直线，就把球重重地击向了底角。 王一男仍然没敢动。他知道自己就是再快也够不着，根本来不及。 米雪刚刚在另一个底角把球高吊过去，几乎没有停顿的时间，就立刻折返往回跑。但王蔷正手直线的球速太快了。眼看着已经来不及，她一个大跨步同时把持拍的手臂尽力伸到了最长…… 终于把球回了过去。 然而王蔷还没等张哲冲过来，她自己早已提前冲到了网前，一个迎前的大力扣杀…… 把刚刚横冲过来的王一男吓得一缩脖子…… 场上比分变成了30:30. 米雪终于有点紧张了，因为比分。 更因为张哲刚才的提前预判和跑动。 她的发球就感觉到了一些压力。 这一次她在发球线上拍球的时间稍长了一点。 吴狄在场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刷存在感的机会。 于是他就立刻给了米雪一个警告。 25秒…… 特喵连20秒都不到好吗…… 王一男心里在吐槽，却没有任何表现出来。 吴狄已经够可怜了，他想。 米雪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一边拍球一边不时地瞄一眼张哲的站位。 张哲仍然是在底线外双手握拍猫着腰晃晃悠悠地蓄势待发。 米雪抛球。 击发。 一个凌厉的内角球，堪堪就砸在了中线附近…… 张哲急忙转身迎前，一个单反回球，却根本没碰到球。 米雪竟然破天荒地发出了一个内角ACE！ “窝……” 张哲只吐出了一个字。 剩下的什么都被他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场上比分40:30.米雪和王一男发球领先。 局点终于出现了。 张哲没有退路了。 心里在暗暗发狠…… 米雪继续发球。 不出张哲所料，这个球米雪发向了外角。 张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一个双手正拍，把球瞄着王一男就是一个狠狠的直线。 不知是王一男把费德勒的录像看多了，还是处于防护的本能。 急切之中，他脑袋一偏的同时，就把拍子挡在了身前。 好巧不巧地，就把球挡过了网。一个急速下坠球就落在了网前。 几乎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儿，张哲偷鸡不成，只能望球兴叹。 王蔷就继续看热闹。 发球局米雪和王一男以1:0领先。 接下来的一局轮到张哲发球，王一男接发球。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局张哲和王蔷胜得十分干脆利落。 王一男根本就接不好张哲的发球。 要么打飞。 要么下网。 还有一个ACE. 王一男一向颇为自负的预判，在张哲面前竟然失灵了。 吴狄在场边继续刷存在感。 “哈哈哈，疯狂一男，你也有今天！” “跟我打的那一套现在都不好使了吧……哈哈哈哈哈……” 什么人那这是…… 王一男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场外吴狄的叫唤一样，仍然缓步来到了发球线。 这一局轮到他发球，王蔷接发球。 此时场上的比分已经是1:1. 米雪小跑过来只是和他击了一下掌。 “老夫老妻”的，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多说。 仍然是几乎看不到展臂和挥拍的时间。 抛球的一瞬间，球就已经被大力击发。 …… 王一男在球场外转悠被王蔷喊进来后，至今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发过球。 刚开始时他一边给王蔷喂球，一边听王蔷唠叨这一次中网比赛的事。 然后很快他就萎靡不振了。 王蔷也才停了手。 王蔷还只是在报纸上了解一点王一男的发球。以及他团灭吴狄他们的事情。 只言片语和张哲他们的道听途说，毕竟都是纸上谈兵。 王蔷也很好奇。王一男的发球到底是个什么样，竟然能让上海的整个专业青少队都无法招架，甚至无计可施。 她还就不信了。 凭王一男刚才接张哲发球的那两把刷子，被逼得那副狼狈样子，她就觉得报纸和那些道听途说根本就不靠谱。 至于吴狄，原本就不是她对手好不。 就在这时，只见王一男刚把球抛起，还没见他展臂挥拍，就听砰地一声，球就快如闪电一般地直奔她射了过来。 …… 0021【我算哪旮沓的呢】 “出界！” 吴狄果断地判罚。 王一男和米雪几乎同时扭头看向了吴狄。 张哲和王蔷先看看落点，然后抬起头也看了吴狄一眼。 实际上，就连距离落点最近的王蔷都难以辨别这个球到底是落在了界内、界外还是砸在了线上。 当然，如果吴狄把这个球判为界内，场内的这四个人同样也不会说什么。 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王一男和米雪似乎就真的没有什么，就跟普通朋友一样。 甚至吴狄也早早就知道，这两人真没有像他所想像、所猜测的那样。 然而他还是下意识地，就把这个球判了出界。 很显然，他在米雪面前是铩羽而归了。 否则……跪舔还来不及呢。 不仅是米雪，就是王一男似乎也明白了个大概。 否则他也不会一而再地宽容、甚至有些可怜吴狄。 都是小小男子汉，理解万岁吧…… 王一男离家时，甚至还专门给吴狄准备了礼品，作为那两幅球拍的回赠。 一码归一码。有来有往才是做人的本分。 山里人虽然没见过啥世面，但要是论如何做人，那可是很多城里人都比不了的。 …… 其实他们几个所在的这个赛场也是有鹰眼的。 从2004年经国际网球协会批准，中国网球公开赛举办首届赛事后，到了2006年，也就是第三届的这一次中国网球公开赛，中网赛场上就都装上了鹰眼。 这是继美网之后，当时世界范围内有鹰眼投入使用的仅有的第二个国际网球赛场。 虽然男子网球在国际赛场上的表现（有点夸张了。能有个表现机会都值得大书特书了。）跟国足有的一拼，但是以举国之力的科技和资金投入却丝毫不差。甚至领先于大多数的发达国家。 只是干这行的相关人众，实在是不争气，冷了众兄弟们的心而已。 然而虽然赛场已经有了鹰眼，但这个鹰眼对此时的这四个人，显然是不会睁开的。 王一男只是扫了吴狄一眼，就闷着头转身又回到了发球位置。 王蔷终于有些惊讶了。 王一男刚才这个一发，假如就是自己能够接到，这球最终会飞到哪儿去她自己也不知道。 何况那个落点和球速，就是奶牛费德勒也可能只会望球兴叹吧…… 王一男的二发球速明显慢了很多。 落点也比一发更安全了一些。但还是外角球，落点在一发落点区域附近靠里一些。 根据王一男一发的特点，王蔷和张哲已经本能地把自己的站位又后移了一些。 王一男的这个二发有些外旋。王蔷紧赶两步把球回切了一个斜线。 王一男似乎预判出了回球的大概落点，发完球后就急速冲到了网前，单手把球挑了回去。 其实从球飞行时的轨迹和速度就可以看出来，王蔷这个回切球在高速旋转着。 然而此时王一男其他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做出来。 跳过去的这个球是过网了，却没有按着王一男挑球的方向前行，而是外旋着飘向了边线。 出界了。 王一男的发球局以0:15落后。 王一男有点着急了。 他不是担心怕被破发，而是他急于要重新和张哲相对，再次接一接他的发球，检验一下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所以他接下来的发球，又准又狠。 虽然有两个一发出界，却得到了一个ACE。另外就是要么被王蔷打飞要么就是下网。 很快就把这一局拿了下来。 接下来是王蔷发球，米雪接发球。 王一男发现，王蔷的一发以平击球技术为主，较少使用上旋球技术。 同时一发的落点为外角的平击球技术运用时，米雪即使能把球回过去，质量也不高。要么被张哲在网前截杀，要么出界或下网。 但王蔷的二发主要是使用侧旋和上旋两项技术，而平击球技术较少使用。 也就是在二发时，双方才再次展开了攻防大战。 但这两对选手的风格却迥然不同。 站在裁判位置的吴狄看得最清楚。 王蔷和张哲两人基本上总是被逼在底线的两侧；而王一男和米雪却交替着冲到网前进行截杀，甚至有时候两人直接都来到了网前，逼得张哲和王蔷只能挑后场球。然后攻防再次转换。 终于再次轮到张哲发球，王一男发球时，王一男终于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张哲发球时的假动作做得太逼真了。 他掌握了张哲的发球特点后，就立刻把吴狄喊了进来，让吴狄和米雪配对，自己则当起了裁判。 王一男此举，就连这里年龄最长的张哲对他也是暗暗竖起大拇指。 太会做人。这心胸格局，这情商也是真没说的。 而吴狄则是又惊又喜。竟然像个小屁孩似的给了王一男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在他腮帮子上啄了一口。 …… 王一男下场后，除了吴狄欢快地满场飞奔外，场上的其他三人明显都有些兴致缺缺。 陪着吴狄玩了一会儿后，就在张哲的提议下，今晚的这场乱战就此宣告结束。 按照张哲的意思，此时几个人最好出去撸撸串，顺带着再弄两瓶啤酒…… 其他几人自然是热烈响应。 然而…… 很快就又都蔫了下来。 无论是球童还是运动员，在大赛前夕想偷偷出去大吃大喝，就是作死。 “等这次中网结束吧。如果各位同意，无论是米雪和王一男他俩还是咱们几个，先完活的就别急着回去，等都结束了咱们聚一聚再走。” 张哲显然是意犹未尽。 尤其是亲眼见了王一男的发球，以及自己前后两个发球局中，王一男接发球的适应速度，都很令他诧异。 今晚没能和王一男一战，他终觉是个缺憾。 于是此时他终于呈现出了老大哥的假正经一面。 “我同意。咱们几个可能都不是一个省市的，再次能有这样的机会显然很不容易。” 王蔷不但对王一男意犹未尽……这么说不大对（找抽脸）。 王蔷不但对王一男越加好奇，对米雪和王一男的无来由默契……就更加……好奇了。 别说是打到了大满贯16强，就是打到大满贯冠军，她终究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李娜如此。 王蔷也如此。 女孩子要是失去了八卦之心，这个世界将会怎样？ “好吧，那我们就重新正式认识一下。” 张哲终于正经了起来。 于是自己提议，自己开头。 “江苏张哲。” 王蔷紧跟。 “天津王蔷。” “浙江米雪。” “上海吴狄。” 王一男…… “我……那我算哪旮沓的呢？” 0022【深夜领命】 几个人正在自报家门。 轮到最后的王一男时，没想到他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属于哪里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已经被广东省体校录取了，但听到他这么忽然一问，一下子就都给猛住了。再看到他那张一本正经的困惑脸……忽然大家都一起大笑了起来。 米雪算是最了解王一男情况的。 此时她忍住笑刚要说话，却见王一男忽然把小胸脯一拍。 “我，前窝村王一男！” 众人一愣。 随后就是一阵更加猛烈的轰然大笑。 张哲上来照着王一男的屁股就给了一脚。 “我终于发现，你小子就是蔫坏！特喵的实际上竟然比我还能扯！” 米雪终于止住了笑。 她怀疑王一男刚才可能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刚开始一时间是真的没有想清楚而已。 到他自报前窝村时，他一定是已经想清楚了，却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你的户口既然已经迁到了广州，你还是省体校的。以后要是有国内比赛，你就一定是代表广东省的。所以以后你就应该是广东王一男，大家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几个人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继续讨伐王一男。 吴狄就原本是湖北人。他去了上海队后自然要代表上海参加比赛，所以他就报的是上海吴狄。 一番胡闹过后，彼此没有联系方式的，此时又都交换了电话号码。 至此，几个人这才各自散去。 …… 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王一男刚回到酒店，在走廊上碰到的一个球童就告诉他，刚才娜塔莎（Natassha）老师一直在找他。 王一男一听，就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奔向自己房间，准备赶紧冲个澡再过去。否则一身汗臭就太不礼貌了。再说自己现在一身黏糊糊的也非常不舒服。 冲澡的习惯王一男还是在广州训练营时养成的。 只要从外面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冲澡。再着急忙的事情也稍后再说。否则一身汗味讨人嫌不说，自己也不舒服。 然而在云滇省他长大的这十几年来，洗过几次澡他都能数的过来。 从祖辈上传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洗澡的习惯。身上弄脏了时除外。 老家那边气候宜人不说，水也金贵。 就是街面上可见的澡堂桑拿都屈指可数，甚至想找都找不到。与江浙一带随处可见的大大小小高中低档的各种桑拿场所形成鲜明的对比。 外地人来此若没有熟人引领，想找一家合适的桑拿还真不是很容易。 一方水土一方人。 入乡随俗的说法，显然不仅仅是入境先问俗那么浅显简单。 王一男刚进房间，和他同寝的那个球童就再一次告诉他娜塔莎老师找他的事。并建议让他先去照个面，看轻重缓急再说。 王一男一听，似乎还蛮有道理。于是停都没停，转身出门就直奔娜塔莎老师房间。 娜塔莎就是教王一男他们网球英语的，那位来自澳大利亚的球童培训师。 也就是那位金发碧眼把国语说得贼溜的颜控。 王一男敲门进屋，才发现还有一位女士正和娜塔莎坐在沙发上说话。 王一男走到距离两人还有三五步远的时候就自动停了下来。 怕自己的汗臭熏到两位女士。 沙发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打量了王一男好一会儿。 那位女士冲着娜塔莎点点头，说了句王一男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可以。” 然后她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娜塔莎看了看王一男，“先回去洗个澡吧，再换身衣服过来。有件事情要跟你说，还要最后检查一遍你的英语。” 等王一男洗完澡换了衣服过来时，发现娜塔莎好像也刚刚洗完澡。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 头发也还没有全干，就那么随意地披散着。 只是一眼，就看得王一男又打了个激灵，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过来坐吧。” 娜塔莎指了指身边的另一座沙发，似乎没有觉察到王一男有什么异样。 “刚才的那位女士是你们中网协的一位官员。她对球童的服务质量比较关心。尤其是在中心球场服务的球童。”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在中心球场的所有比赛场次中，至少都会有一位排名最靠前的选手。同时中心球场也是国外转播最多的比赛场次吧？” 培训师们虽然没有刻意讲解过这个问题，但在讲课中总会提到相关的内容。而且在那些比赛录像和实况转播中，他所看到的比赛场次，也大多都是在中心球场进行的比赛。所以王一男虽然有些不确定，但还是把自己的理解照实说了出来。 “嗯。差不多。” “我准备建议你去服务中心球场，你有没有信心？” 王一男从第一眼后，就再也没敢看娜塔莎的眼睛。 他虽然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娜塔莎的眼睛，却时不时地还要往娜塔莎老师身上瞄一眼。 北京的初秋依旧干燥而炎热。 娜塔莎的睡衣依旧轻薄而飘逸。 睡衣的带子就那么随意地在腰间一扎，腰带上面的睡衣也就那么随意地半掩半开着。 王一男不敢看。 他唯恐像看杨丽娟和杨咪那样，看一眼，眼睛就挪不开了。 何况眼前的这位穿的还是睡衣，里面还是空空如也。 这可是老师，还是外教。 “我觉得中心球场除了观众多一点，场地大一些外，其他也没啥区别。无论是中心球场、主赛场还是其他赛场，我都有信心专注地做好服务。不会给老师丢脸，更不会给国家丢脸。” 娜塔莎笑了。 “今天下午我们对其他几个在中心球场服务的球童也都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我想刚才那位官员如果听到你这句话，她会更加高兴的。” 随后娜塔莎就忽然说起了英语。 王一男听到第一句就知道，娜塔莎老师对他的网球英语测试，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突然地开始了。 因为在今天以前，一直都没有球场可以玩，王一男下课后的时间基本上也都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网球英语。甚至比赛录像上出现的一些意外的语言，他也照学不误。 至于娜塔莎给他的那盘碟片，他更是在第一时间里就滚瓜烂熟了。 多学一些，总会用得着的。 何况自己以后也极有可能会踏上国际赛场。现在学的多一点，到那时候就会更方便一些。免得到时候还要分出一定的时间和精力来专门突击外语。 不方便不说，那样似乎也有点太丢份了。 所以娜塔莎开口后，王一男就是一句接一句地对答如流。 娜塔莎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然而王一男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话时，却没有立即回答出来。 他卡壳了。 他虽然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又有些不确定。 因为这句话似乎和网球、和网球场上的所有语言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磕磕绊绊地把娜塔莎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似乎在确认娜塔莎老师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 0023【撑伞球童】 娜塔莎点点头，肯定了王一男的复述。 然后她就恢复了先前的国语对话。 “没错……你可以偷看我的身体，却为啥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王一男仍旧低着头，没有回答。 心里却更加不自在了。 “你后天将要在中心球场为之提供服务的，就是一个美女军团。 “如果你连现在的我都不敢直面相对，又怎能从容地服务于那些只穿着短裙和背心的美女球员呢？” 王一男就像被人窥见了心底深处的隐秘，几乎就是无地自容。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而身体的本能，却是相反的。 娜塔莎却走了过来。 “你要尽早知道，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从身体到灵魂，都没有什么神秘的。” “你了解了自己的身体，其实就和了解了女人的身体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就像你现在所渴望的事情一样，女人有时……也会同样渴望……甚至比你们男人更加强烈，更加疯狂。只不过她们更会掩饰罢了” 王一男有点坐不住了。 娜塔莎的房间是一个套房，客厅还是比较宽敞的。 然而芬芳的气息却近在咫尺。 他甚至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绵软和体温。 “其实，这一切都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你根本没有必要难为情，更没有必要为此而感到羞耻。” “如果没有这样的反应，那才是不正常的。” “我学过你们国家的一些文明史……有些事情非常伟大，而有些事情却是摧残甚至是扼杀人性的。” 娜塔莎的最后两句话，终于冲淡了一些房间里浓浓的暧昧气息。 王一男也终于恢复了一些常态。 “你说的这些，跟我在中心球场的工作有关系吗？” 王一男问话的同时，终于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娜塔莎又笑了。 “当然有关系。” “因为美女运动员们穿的都比较少……甚至比我现在穿的还少。” 娜塔莎一边说着，还一边抖了抖自己睡衣身前那两个宽松的大襟…… 王一男只好又把头低下了。 “你想想，如果你的心态像刚才一样，你能保证你的专注吗？” “你要知道，中心球场可是专门有一些摄像机用来捕捉赛场及观众们的一些微小的细节画面的。” “你的一个貌似很隐秘的眼神，也极有可能被那些摄像机捕捉到，并即时传往世界各地的……” “你希望发生那样的事吗？” 王一男摇摇头。 心里却感到一丝恐怖。 自己身边这个漂亮的小洋马，根本就特喵不像是一个培训师，而更像是一个魔术师，一个女魔头。 因为王一男觉得，此时无论是自己的思想还是身体，都已经在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女魔头走了。 …… 因为后天中网就要正式开始比赛了，紧张忙碌了一个多月的球童们，在第二天终于得到了一天的休息和自由活动的机会。 王一男一直睡到了中午还没有起床。 他的同寝近凌晨起夜去洗手间时，发现他还没有回来。 等到他起床去吃早餐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王一男已经在被窝里了。 临到午餐时间，娜塔莎老师过来看看他们。 发现王一男还赖在被窝里，同寝就想喊醒王一男。 娜塔莎制止了他。然后就来到王一男的床前，坐了下来。 娜塔莎只给了王一男的同寝一个背影。 不一会儿王一男就起床了，迅速到洗手间里去冲了个澡。 前后过程中，他最多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竟然丝毫没有回避娜塔莎的意思。 然后，三人就一起去餐厅了。 …… 第二天，2006中国网球公开赛正式开始。 王一男果然被分配到了中心球场。 因为一号种子毛瑞斯莫、2号种子库兹涅佐娃和三号种子佩特洛娃第一轮都是轮空，开赛第一天中心球场的第一场球，就由五号种子达文波特对阵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俄罗斯选手查克维泽塔。 王一男的任务既不是在底线，也不是在网前。 而是负责给达文波特撑遮阳伞…… 这项工作最大的好处是，当达文波特在场上打球的时候，他就可以和其他观众一样，专心致志地欣赏比赛了。 只有一局结束后，运动员回来休息的那三分钟时间里，才需要王一男把这个遮阳伞给撑起来。 见到场上的两个选手达文波特和查克维泽塔后，王一男觉得娜塔莎昨晚纯粹就是小题大做，故作惊人之语了。 在王一男眼里，这两位女性运动员……就是两位女运动员而已。 虽然查克维泽塔确实还有一些俄罗斯美女的味道，然而在王一男眼里，她连娜塔莎的一个边角都赶不上。 昨晚娜塔莎口中的美女军团如果都是这样的女子，那么她对同性的审美就值得怀疑了。 看来昨晚的娜塔莎，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或者是既在酒，也在人。 王一男忍不住又心下自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一男在比赛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还在如此这般地胡思乱想心猿意马。 但轮到达文波特发球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渐渐地被达文波特吸引了。 达文波特虽然在本届中网只是个五号种子，她却曾在1998年的美网、1999年的温布尔登和2000年的澳网，先后夺得过三次大满贯冠军。 即使在2005年虽然没有得到一个大满贯冠军，却也是她表现最为亮眼的一年。 这一年中她获得了两个大满贯亚军（决赛中分别败在了大小威的拍下），并仍然夺得了年终排名第一。 王一男发现，虽然这只是一场女子比赛，但达文波特的发球几乎和男子没有什么区别。 强劲的一发成功率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尤其是她发球的假动作，直到比赛结束查克维泽塔也没有判断出来。 王一男在注意观察了达文波特的三个发球局后就发现，达文波特如果要发内角，她就会最先扫一眼内角的位置，然后在整个发球过程中，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对手的站位和外角上。 就像张哲的侧身一样。 表象和真实的意图往往正相反。 …… 不出意外，达文波特最后以7:6、6:3和7:5总分2；1战胜了查克维泽塔。 就在达文波特和查克维泽塔的比赛刚刚结束后，就传来了好消息。 李娜、彭帅、郑洁和孙甜甜四朵金花在第一轮都顺利过关了。 张哲和王蔷分别在青少年男子16岁组和女子14岁组也分别淘汰了对手，顺利进入了下一轮。 至于职业男子，只有一对男双进入了正赛。 然后首轮就被淘汰了。 0024【观赛心得】 在轮换休息的时候，王一男分别去了几个金花的赛场观战。 第一个去看的，自然是李娜。 李娜第一轮的对手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俄罗斯选手维斯尼娜。 然而李娜赢得并不轻松。 第一盘两人一路战至6:6平，直至抢七才分出胜负。李娜先胜一盘。 而第二盘战至五平时，李娜竟然被对方破发了。 王一男当时就觉得，这一局几乎就是李娜自己送的。 一个双误，两个非压迫性失误。 最后一球是二发后，直接被对手一个双手反抽打了个大斜线。 接下来就是维斯尼娜的发球胜盘局…… 其实这一局李娜也有破对方的机会。 两人先是战至了三十平，随后李娜来了个大胆的接发球强攻。 这一惊险至极的球竟然打中了！ 李娜拿到了第一个破发点。扳平比分的机会近在咫尺。 可能是受李娜接发强攻的压迫影响，维斯尼娜的一发下网了。 二发时球速明显不够快，落点也过于求稳而发在了中路。 李娜丝毫没有犹豫，抬手就是一个反抽…… 球却轰出了底线，出界了。 看似不太可能的球打中了；貌似手拿把掐的球却打丢了…… 维斯尼娜得到了喘息机会，下一个一发又猛又准发了个内角，李娜急切间抢前两步，还是把球打飞了。 维斯尼娜拿到了盘点。 面对维斯尼娜在接下来的一发时，李娜又是一个发力，球下网。 如果李娜在领先一球有了破发点在手时稍稍在稳那么一点，这场球的结局可能就会二比零而不是二比一获胜了。 紧张、压力过大、急于求成……凶狠有余，稳定性不够…… 其实主要就是心态没有控制住。 王一男虽然球打得不多，但场上每到关键分、关键局时，他对自己心里的波动很清楚。 所以尽管赛场上的李娜掩饰得很好，但从她挥拍的动作上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就是有些僵硬，不像她打开了时那么挥洒自如。 王一男边看边琢磨，他甚至都想好了晚上的日记上，对李娜这场赛事得失的总结要点。 从李娜的赛场上出来，他忽然发现，刚开赛时那些练习场上热热闹闹的景象好像忽然间就冷清了许多。 0025【开窍】 原来第一轮结束后，不仅有将近一半的运动员离开了赛场，球童们也走了一半。 原来的那些场地就有一些空了出来。 王一男有点若有所失。 对网球运动员在每一场球都面临着是留下来还是被淘汰的残酷性，有了更现实的体会。 李娜为什么会紧张？如果自己是李娜会不会紧张？ 答案是肯定的。 每一场比赛都是绝唱，不会给你留一丁点的亡羊补牢机会。 所以临场时每个球的处理方法，都可能决定着自己下一步的走向。 足球比赛即使被血洗，每个人都有甩锅的机会。 网球确实只能独自上场。每个球、每个判断、每项决策都只能由自己去完成。 李娜和那些金花能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就可想而知了。 …… 足球的历史即使只上溯到高俅，那也是千年有余。 从其名扬天下之初，似乎就没孕育出什么好货。 窝里斗、使绊子、背后下黑手的独门暗器。 即使自己不和，也要打你个闭门听的地道绝活…… 那就是一门不足为外人道的国粹。 网球传到华夏不过百年，却在世界大园林中盛开出了朵朵耀眼的金花。 现有张帅王蔷，前有郑洁李娜。 巾帼在国际赛场上那是扬眉吐气，正大光明。 根本就没有那些只会打麻将的猥琐老爷们什么事。 …… 2006年的中网，依旧没有那些猥琐老爷们们什么事。 一天半的时间过去，第一轮的对决就全部结束了。 金花们全部进入了第二轮。 此时却有近一半的男女球员们在此刻正黯然离去。 还有一半的球童也默默离去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一睹中央球场和主赛场的盛况。 四十天的辛苦培训，换来的只是两天不到的上场机会。 离去的和暂时留下来的大多数球童，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次。 另一半的球童虽然在暗自侥幸，但等到第二轮比赛过后，又将有一半的球童和球员离去。 此后一半又一半地离去，到了最后的决赛时刻，两百多名的球童只能留下两组十几个人。 而球员们，刚开赛时更衣室人满为患，然后一半一半地减少。 直至最后的决战时刻，男女更衣室里则只各有两个人。到最后时，只有一个人骄傲地挥挥手，宣告一次盛会就此闭幕。 李娜的一句“独自上场”，真是有一种道不尽的个中滋味。 …… 球童已经走了一半。 球童培训师和球童们所在的酒店，就像那些赛场一样一下子也冷清了很多。 球童们原来住的所有房间开始重新和并同类项，继续保持着两人一个房间，并把球童们的所有房间向着培训师们居住的房间靠拢。 和王一男同居了一个多月的室友在第一轮过后也走掉了。 但王一男就像大种子选手一样，首轮轮空。 二人标准间里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自由自在。 又有点莫名的空落。 好在还有娜塔莎老师和米雪。 好在赛场上还有很多优秀选手需要他悉心观摩。 王一男的一天天，倒也过得充实。 …… 第二轮在中心球场，王一男为其提供撑伞服务的是毛瑞斯莫。 这一场毛瑞斯莫的对手是大中华的小花之一孙甜甜。 毛瑞斯莫是本届中网的一号种子。 首轮轮空后的第一场比赛就遇上了孙甜甜。 只能怪孙甜甜签位的运气了。 即使如此，孙甜甜还是拿下了第一局，并且是以六比一的大比分拿下来的。然而毛瑞斯莫在第一盘熟悉了孙甜甜的打法后，第二盘一开始后快就占据了明显的上风。以6:3和6:2连赢两盘，逆转获胜，进入第三轮。 比赛时，场上的球童每四十几分钟就会轮换一次。 撑伞的王一男也是如此。 因为再专注的球童，他注意力集中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而赛场上却容不得他们的片刻疏忽。 所以王一男非常珍惜这一段短暂的比赛时间。 于是她就像看第一场达文波特的比赛一样，他开始专注地研究毛瑞斯莫的一些临场应变及其打法的技术特点。 舆论上普遍认为，毛瑞斯莫的打法大体上和大小威廉姆斯姐妹一样，是继塞莱斯之后力量型女子网球的突出代表之一。 王一男却总结出了别具一格的心得。 毛瑞斯莫貌似男子一样的彪悍，甚至浑身的肌肉疙瘩都会让许多男人汗颜。但这些却掩盖不了她细腻的底线技术和旋转。至少王一男是这么认为的。 现阶段李娜的打法和莎拉波娃有一拼。都是开拍三板斧的全力猛攻型。这两人的现在，毕竟还处于年轻气盛锋锐无比的阶段。 毛瑞斯莫与她们相比，不但风格上稳健多了，就是技术上也是十分成熟。 王一男发现，毛瑞斯莫让他受益最大的，就是时刻都会把比赛的节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比赛中她不但可以凭借力量和底线技术掌控比赛节奏，她在防守时还可以利用旋转控制对手。从而一方面可以创造出对手更多的失误，也可以为自己创造出更多转守为攻的机会。 把比赛始终纳入自己的节奏，才是毛瑞斯莫最锋锐的武器。 肌肉女并没有只顾着长身上的肌肉，大脑也是丰盈健硕得很。 控制比赛节奏，更重要的其实是在控制自己的心境。 王一男一边看着毛瑞斯莫的比赛，脑子里一边回味着费德勒挑战桑普拉斯，冲击阿加西时的一幕幕录像片段。 昔日两大天王级别的球星，被挑落马下的根本原因不是他们的技术落后了，而是他们的心气儿被费德勒给压制了。 天王般的巨星也是凡夫俗子。一旦失却了内心的平静与沉稳，自信受到自我怀疑，输球就是很自然的了。 每天晚饭后，王一男就把这些白天在赛场上的观察心得，一条一条地梳理清楚。 就像每天的日记一样记在了日记本上。 王一男独居一室后，娜塔莎老师过来看他的次数明显增多了起来。 她却除了晚上的时间外，在其他的时间里只是蜻蜓点水般，沾沾就走。 此时的培训师们其实比球童们要忙很多。 每一场比赛结束，他（她）们都要聚在一起对球童们做一轮评估。 相对较好的继续留下来。 相对表现不太好的，就只有立即走人了。 所以娜塔莎老师能在百忙之中还能照顾到王一男，王一男在她心中的位置也就显而易见了。 王一男却忽然间有了另外的想法。 王蔷当初的建议未必没有道理。 如果能到澳网上观摩一番费德勒、小德这些新晋的真正大师们的临场技术，可能真就如王蔷所言，会受益无穷了。 本届中网他明显是牺牲了色相，被安排在了女子赛场。 虽然在女子比赛中他也能有所收获，但如果等到自己走上国际大赛时，这些一定还远远不够。 即使本届中网他不去牺牲色相而是被安排在男子赛场，收获也绝不会有澳网那样多，那么重要。 本届中网的最大牌只是柳比西奇和达维登科…… 两人分居一号和二号种子。 王一男看过他俩的比赛录像。 也了解过这两人的战绩和技术特点。 柳比西奇在ATP技术统计中ACE数量排名世界第一，超越了所有其它的网球选手。柳比西奇虽然被认为是全球网坛的ACE球大师，但仅有AEC自然远远不够。 柳比西奇过往的战绩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至于达维登科这个公认的网球场上的劳动模范，王一男对他的打法根本就瞧不上。 SB才会这么干。 实际上的达维登科也是比较悲催。他的排名虽然曾经长居前十，却鲜有赞助商对他青睐。除了个人形象长得有点粗心大意外，网球艺术般的美感在他身上几乎就没有得到任何体现。 于是，王一男觉得如果能去澳网一行，可能还真就十分必要。 王蔷当初说的话，直到现在他才开窍。 娜塔莎老师不仅是绝美性感的一名球童培训师，还是一位澳洲人。 如果能去澳网的话，有娜塔莎老师在，一定会有很多便利。。 0026【法网之约】 “我发现娜塔莎老师经常去你那里。” 吃饭的时候，米雪终于又出现在了王一男的对面。 “我在跟她学法语。” “法语好学吗？” 王一男摇摇头，“不好学。但我觉得很好听，就好像是……世界上最好听，也最性感的一种语言。” “性感？那我在这里怎么理解性感这个词呢？” “开始的时候，娜塔莎老师先给我听了一首法语歌。虽然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然而就是觉得好听。还因为那首歌是个女声……听那首歌的时候，我甚至都产生了幻想，甚至……” 米雪埋下头，吃吃吃地笑。 “甚至什么？你不会是听首歌都会有反应了吧？” 王一男…… “还真让你猜对了。就是那种感觉。所以我才说那是一种最美丽的语言，也是最性感的一种语言。” “我倒觉的并不一定是歌的原因。可能是你身边那个人的原因。因为那个人让你觉得很性感，所以她给你的所有东西，也都充满了性感的味道。” 王一男陷入了沉思。 真是那样的吗…… “既然你都已经开始了，我想我也应该开始学了。” “那是。法网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再说了，打网球的哪个不想去参加法网呢……要不你跟我一起，咱俩一起跟娜塔莎老师学吧。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她也不用多费什么心思。” 米雪摇摇头。 “还是让她只赶你这一只骚羊吧。现在八强都已经决出来了，赛会再有个三四天就结束了。要学就要有个长期计划。这两天也就没啥必要了。” 王一男想了想说道，“那要是我们两个都入选了澳网呢？机会不就很多了吗？” “何况我觉得，娜塔莎懂的还真是很多。” “比如呢？” “比如她说，联合国将英语定为第一发言语言，而法语就是第一书写语言。为啥呢？就是因为法语用法的严谨。所以像法律条文这种严谨的重要文件，在国际上都是用法语书写的……” “同时，法语作为联合国6种工作语言之一，还被广泛应用在国际性社交和外交活动中，仅次于英语。它不仅是法国的官方语言，而且还是遍布五大洲的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官方语言或通用语言，讲法语的人数全球大约有1.2亿人口左右……” 米雪点头，“看来娜塔莎老师还真是个学霸。” “你算说对了。她自己也说，除了小学时她学习不咋地以外，从高中到大学她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在大学时她拿的也一直都是最高的奖学金。” 米雪感叹，“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在学校里学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王一男苦笑，“我们山沟里长大的孩子，在学校学到的东西一定比你多……既然你不想跟娜塔莎老师学，以后就跟我学吧。” 米雪心里暗叹。 还真是当局者迷啊。 你跟娜塔莎怎么着都可以。 我要是掺糊进去，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说句正经的。到明年法网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反正咱俩现在无论是网球还是法语，都是一张白纸。网球就先不说了。就是这个法语，你用你的方式学，我用我的方法学。到时候我俩就完全用法语说话，用法语和当地人交流，你觉得怎么样？” 王一男眼睛一亮。 他最喜欢比赛了。 只有比赛才有目标，有了目标就有了努力的方向，有了方向也就每天每时每刻就都有了动力。 “一言为定！到时候哪怕就是自费，我也一定要去法网看看！” “一言为定！” …… 李娜在八分之一决赛中输给了另一个肌肉女库兹涅佐娃。 金花中只有彭帅一个冲进了八强。 然而在四分之一决赛中，彭帅竟然同样败在了库兹涅佐娃的拍下。 到了半决赛的前夜，2006年的中网公开赛，已经和国人没了啥关系。 只有青少年组的希望犹在。 除了吴狄在第三轮前止步外，王蔷和张哲都闯进了半决赛。 然而此时的王一男无论是给肌肉女撑伞还是做场上的球童，都已经没了半点兴致。这几人的比赛他已经都看过研究过了。 吴狄的比赛结束后，他也没有立即返回上海。因为几人已约定好在赛后要相聚一场。 于是他就成了一个真正的闲人。 好在还有另外一个……大半个闲人王一男。 于是这几天吴狄就成了王一男这里的常客。 尤其是吴狄发现在王一男这里还能经常遇见娜塔莎后，这货就往这里跑的更加勤快了。 王一男其实还真没闲着。 虽然他一整天里在球场上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但以外的时间他几乎都在学法语。娜塔莎老师也忽然发现，王一男的学习热情忽然就空前高涨了起来。 她还以为王一男终于发现了法语的美妙，终于对法语产生了兴趣。 她还以为，自己可能还真是一个优秀教师的料。 吴狄今天的运气不错。 他到王一男这里的时候，娜塔莎正好也在。 只是这两个人除了开始时和他打声招呼外，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搭理他了。 王一男正伏在写字台上书写法语。 娜塔莎则趴在他身后看着他写，间或做一下指点。 吴狄已经忘了被冷落。 心里只剩下了羡慕和嫉妒。 娜塔莎整个人几乎就趴在了王一男的后背上，一双手就那么随意地绕在了王一男的身前，间或用一只手在王一男的本子上指指点点。 王一男虽然还处于只长骨头不长肉的年龄，但骨头架子似乎已经搭得差不多了。 身量高挑，肩宽背阔。 娜塔莎趴在他的身后，还真有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比红袖添香还狗血。 就差红佛夜奔了。 吴狄在两人身后，两道贼溜溜的目光几乎就是目不转睛地盯在了娜塔莎的身上。 他在研究娜塔莎那一头披肩金色卷发的手感，和一头黑色长发会有啥区别。 他在研究娜塔莎胸围和罩杯的尺寸，是否已经超了标。 他似乎还在研究娜塔莎的臀围是否也已经超过了标准。 他也研究了短裙下的那双雪白的大腿和小腿，和娜塔莎上身之间的比例…… 这种细腻的研究对于一个十五岁还不到的中学生而言，无疑是太过深奥，太过繁琐了。 吴狄很快就累了。 累得他呼吸有些粗重，浑身有些燥热。 于是他就一边继续研究他一直放不下的研究，一边就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然而，吴狄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然后，浑身就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0027【惨败向来都是大胜的垫脚石】 开始时吴狄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了娜塔莎身上，甚至都自动忽略了王一男的存在。 一番燥热难耐的踱步行走后，他忽然想到娜塔莎对王一男如此亲密的举动，王一男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竟然还能专心致志地在那写字…… 不正常啊，太不正常了啊！ 王一男不是木头。 从王一男和米雪两人的目光交流中，吴狄早就读懂了一些东西。否则当初他也不会那么武断地就和王一男杠上了。 虽然后来他确实发现，这两人也仅仅就是目光中的那点若有若无的东西而已。 然而此时娜塔莎的行为却决然不同。 如果把此刻的王一男换成他自己，这字还能写得下去吗？ 吴狄在打了一个激灵之后，连招呼都没打就推门出去了。 …… 成长向来都是和烦恼相伴的。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两个正在跑圈的少年身上。 经过如日中天的燃烧，晚霞的金色中已经很少温度。却把她一天轮回中累积的最最宝贵的财富都倾注在了这两个少年的身上。 王一男一直跟在吴狄的身后。直到吴狄跑得精疲力竭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地上。 吴狄转头看看也同样大口呼吸的王一男，几次话到嘴边，终于没有问出来。 欲望和嫉妒就像两股邪恶之火，把他烧得几乎失去了理智。 然而当他看到一直顾不上搭理自己的王一男也跟着自己跑出来时，那两股火苗就立刻减弱了很多。 欲望也是一种能量。 换一种方式把这种能量释放出来，有些人能成就一生的辉煌。 有些人却能把自己送进地狱。 而更多的人，至少也能让自己回归平静。 “娜塔莎曾说，女人和男人其实都一样，都没有什么神秘的。” “早经历晚经历，早晚都要经历。只有经历过了，一切也就都开始释然了。” 王一男和吴狄一样地四仰八叉，看着镶着金边的云朵悠悠地说道。 吴狄默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转角。 只能说王一男这丫的实在是太幸运了。 他第一个转角的遇见，就是如此的惊艳。 娜塔莎几乎就是所有男球童的梦中情人。 她却把万千宠爱都倾注在了王一男一个人身上。 然而，自己的转角在哪呢？ 吴狄不是少年维特。他的烦恼却不亚于维特。 同样看着天空那些镶着金边的云朵，吴狄刚才的那些烦恼，渐渐地就和那些肉眼难以发现的涌动着的云朵融合在一起了。 少年的心思，就像天空上的云朵一样不规则地涌动。 少年的天空，却是广阔无垠的。 …… 少年中国说。 相对于中网职业赛的默默无闻，青少年组的战绩可谓辉煌。 在网球世界，华夏似乎真的还是一名少年。 王蔷和吴狄分获青少年女子14岁组和男子16岁组冠军。 两人都很高兴，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半点的骄傲。 吴狄的目标是尽快能进入ATP排名的前250，到那时他就可能有机会参加大师赛甚至大满贯赛事了。 王蔷的目标则更加具体。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十三年后将要挑战的对象，那个貌似不可战胜的小威。 因为历年所有冲进大满贯赛事的华夏金花，在遇到小威时都是无一胜绩。 最牛13的金花李娜，在小威的拍下更是遭遇过曾经的十连败。 王蔷知道，从发球、接发球到发接发，李娜都处于弱势。 自己则更是差之甚远。 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理由，她还有一段路要走。 虽然王蔷自己还在筚路蓝缕并没有妄自菲薄，国人却仍然对她盛赞有加。 王蔷目前就是华夏网球的希望，她就是华夏网球青少年选手们的骄傲和偶像。 因为惨败，向来都是迈向更大成功的垫脚石。 王蔷只有一个遗憾。 她打了很多场牛13的比赛。 央5妈妈却只选择了她打得最糟糕的一场比赛。 …… 大排档里，五个人经过十多天的各自为战后，终于再次聚到了一起。 张哲渴望已久的撸串和啤酒也终于如愿以偿了。 其他三人自然是频频举杯，把贺喜和祝福毫不保留地敬献给了王蔷和张哲。 张哲是来者不拒。 不到半小时他就开始往洗手间跑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 王蔷则是点到即止，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三人完全理解。 等张哲再次落座后，王一男就问了他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啥他的同学和同事们，有的喊他叫张十八…… 张哲面不改色。 “因为我家住的是十八楼，我的身高也将近一米八了。还有就是，有一次比赛的名录上，他们错把我的年龄写成了十八岁……” 王蔷低头暗笑。 吴狄则一脸猥琐。五官似乎都要拧在一起了表示强烈鄙夷。 王一男和米雪看看三人这副样子，就觉得一定有猫腻。 然而两个都是冰雪聪明的。 看王蔷的样子就知道，张哲的这个绰号可能不怎么样。 再看看吴狄。那一副恨不能立刻就揭穿谜底而又憋的非常难受的样子，这两人就更是明白了八九分。 于是王一男给张哲敬酒。 王一男转移话题的好心，或者是表示无心者乱问的歉意，张哲并不领情。 酒是酒到杯干了，张哲针对王一男话题的话匣子却也打开了。 “听说你们培训师里有个妖艳贱货对你贼好，还是个大洋马……是真的吗？” 王一男也是面不改色。 “他叫娜塔莎，是个澳洲人。” 吴狄手中端着酒杯，杯子里的酒正顺着杯沿往地下流淌着，他浑然不觉。 王蔷也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王一男。 “娜塔莎觉得我长得很帅。比澳洲追她的那些帅哥们都帅多了。对我好点其实也非常正常。我觉得这是件好事。至少说明，是咱们华夏的爷们打败了澳洲的那些娘炮……你们说对不对？” “如果万一哪天再能整出来个中澳混血，那咱们的华夏种子，也就播到了广袤的澳洲大地上了。为了咱华夏的地大物博，人丁繁茂，我也算做了一份贡献不是？” 张哲…… 王蔷…… 吴狄很想把手中这杯酒顺着王一男的头顶浇下去。 低头一看，酒杯已经空了。 0028【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力量】 王一男的一番以进为退，把张哲和王蔷整得是一头雾水。 真假难辨倒也罢了，这王一男的脸皮，可从来还没见有这么厚过。 就连这牛皮，竟然也还这么能吹。 甚至吴狄也产生了怀疑。 听王一男躺在地上时说的话，他觉得王一男和娜塔莎貌似乎已经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怎么现在又觉得不大像、不大可能了呢？ 在几人的一再逼问下，王一男才说，其实娜塔莎是一直在教他法语。 并且把米雪拉进来为他作证。 然而米雪立刻就把他给卖了。 “我就是听你说了那么一嘴。到底是真的假的，到现在我还将信将疑呢。” 王一男一直把米雪引为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米雪这条小船也说翻就翻了。 于是他立刻再搬救兵。 “吴狄也知道。他昨天去我那里的时候，我正在娜塔莎的监督下默写一首法语歌的歌词。不信你们问问吴狄……” 吴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严肃脸。 “没错，我是亲眼看到了……不过默写什么歌词不歌词的我可确实是不知道，我只看到娜塔莎可是真的就趴在了你身上……” 张哲…… 王蔷…… 米雪…… 吴狄已经憋了两天的这句话，此刻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 还是王一男主动让他说的。 一时间他只觉得上下通畅，神清气爽。 就跟在马桶上蹲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解放了一样。 王一男却立刻就傻了。 尼玛！！！ 有这么说话的吗？ 王一男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大对，却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反正就是不对！！！ 娜塔莎确实是趴在了自己身上……不是，是趴在了自己后背上！ “她哪趴我身上了？她是趴在我后背上了好不好？” 张哲、王蔷和米雪三个人原本已经在竭力憋着笑了。 此时听王一男这么急头白脸地一争辩，就都把头埋在了大腿里，两个肩膀和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抖……憋笑都要憋抽了。 关键时刻还是张哲终于站了出来。 “好了好了。娜塔莎无论是趴你身上，还是趴你后背上……这些体位方面的事都属于少儿不宜。咱这桌上还有两个未成年少女……咱先把这片翻过去好不好？” “哈哈哈哈……” 王蔷和米雪终于绷不住了。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又是拍大腿，又是互拍，眼泪都笑出来了。 王一男脸都急红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吴狄，你好好说话，把你看到的实际情况好好说……” 吴狄一脸无辜，“我说的就是我看到的实情啊，你再仔细想想看，我有说错吗？” 王一男…… 王一男看着吴狄那副欠揍的样儿，忽然间就神志清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唉，都怪咱语文学的不够好。我学的不好，看来吴狄也学的不咋地……” 吴狄，“我又哪招你惹你了？” “你听我说完。” “我是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默写，娜塔莎趴在我后面看着我写……这样说你们就明白了吧？” “吴狄，我说的对不对？” 吴狄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状。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你说得太对了！看来咱俩这语文，是都学的不咋地啊……” 其实张哲、王蔷和米雪一开始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看着吴狄在那装傻充愣，一直把王一男往坑里引，就都明白了。 尤其是张哲和王蔷，这十多天以来，要么是比赛，要么就是在比赛的路上。都孤单寂寞冷的要变态了。 米雪原本就对王一男和娜塔莎有点怀疑，此刻更是巴不得搞个水落石出。 所以这三人此刻都是唯恐天下不乱，能有这热闹瞧都开心死了，哪还管其他那么多。 尤其是瞧一瞧王一男的热闹。 这个山里娃时不常地就会有惊人之举，这回到要看看他还怎么说。 张哲更是一边明着装好人，一边暗中火上浇油。 他是想直接就把王一男和娜塔莎给坐实了。 王蔷也觉得这会儿的王一男特别好玩。 她还没闹腾够呢，不甘心就这么把这片给翻过去了。 “既然娜塔莎监督你默写歌词，那她站在你身边不就行了？为啥一定要趴你背上呢？” “娜塔莎作为一个老师，她一定知道男女有别，何况还是自己的学生。要说你俩没啥特殊关系，她怎么就能那么放肆随意呢？” 米雪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 王一男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难堪的窘境，闹闹笑话开开玩笑差不多也就行了。 “其实无论什么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挨挨碰碰的总是难免。何况娜塔莎老师可能还把王一男当成个孩子呢……” “王一男，你说你在默写法语歌词，那首法语歌你一定会唱了？” 米雪是真在为王一男救场。转移话题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也唱不太好……” 王一男一边说着，一边向米雪看了一眼。 到底是“老夫老妻”呀。 “那首法语歌的名字是Le Long De L’Eau。” 翻译成中文的大意就是沿着溪流，沿河流淌的意思。 王一男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稍稍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就轻轻唱了起来。 这首歌的旋律原本就属于浅吟低唱的那种。 王一男的声线虽然不像歌星那般专业，却也非常入耳。 可能真就是法语的魅力，或者王一男唱的还真的很好听。 王一男只开口唱了一两句，就立刻把这几人的注意力给抓住了 然而他只唱了一小段就停下了。 意思意思，大家知道自己没撒谎就行了。 “歌词，歌词的大意是什么？一会儿你把这首歌的名字写给我，我回去搜一下好好听听。” 米雪先发声了。 显然她已经被这首歌迷住了。 岁月如诗，是书页上的几条笔记。 沿河流淌，只留下我失控的感情。 …… 旋律如诗，我失去了自己的歌。 沿着溪水，将它找回。 我们的约定，夹杂在小提琴的旋律里。 随风而去，沿河流淌。 那些自由的鸟儿，她就像光，向我们唱着如诗的旋律。 传达着你的爱，改变着生活。 …… 在这美丽的世界，我的心即将起航。 月亮引导着舞步，是前往长河的流向。 …… “原版的这首歌其实是女生唱的。米雪要是学会了，一定比我唱的好听多了。” 其他几人仿佛还沉浸在歌声和歌词的意境里。 米雪又开口了。 “那天听王一男说了句他正在学法语，我也动了心。然后就找了些书来看。其中有句话我当时还不太信，听了王一男刚才唱的这首歌以后，我终于信了。”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上帝把最美的文字给了中国人，却把最美的语言给了法国人。” …… 吴狄在王一男那听过王一男和娜塔莎讨论过法语对时间表述上的一些讨论…… 于是他就说到，“既然法语那么好听，但我想一个法国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光阴、年华和岁月有什么区别。” 张哲一听，立马就反问吴狄，“那你先用中文把这三个词语解释明白，然后再让王一男用法语翻译出来。他要是翻译不出来，就让他老师娜塔莎翻译好了。” 吴狄只是想借此难为一下米雪和王一男，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绕进去就引火烧身了。 “我又不是中文或汉语专业的大学生，我哪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会用这三个词就行了，谁还管他有啥区别？这些都是专门搞文字那些人的事儿，咱可烦不了那么多！” 他的话音刚落，张哲伸长了脖子就要和他斗嘴，米雪却说话了。 “其实理解这三个词汇并不难。打个比方说就很好理解了。” 然后米雪就慢悠悠地说道，“光阴是时间的故事，年华是你我的故事，岁月是你我和时间的故事……” 这几个人听了米雪这番话，都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吴狄先反应了过来。 “王一男先生，请问这三个词要是用法语来说怎么说？要不要把娜塔莎老师请过来？” 王一男笑了。 “其实这三个词最初娜塔莎老师也不知道确切的表述。我们两个争论时你也在。最后还是她打电话给一个法国朋友才知道的。” 光阴是Le temps；年华是Jeunesse；岁月是Annees…… …… 一次难得的聚会，最后竟然以对法语的讨论结束。 米雪明确表示要加快学习法语的步伐。 王蔷更是如此，因为法网就在前面不远处。 张哲和吴狄虽然什么都没说，王一男却从二人的表情中看见了那份难得一见的坚定。 第二天王一男就启程前往体校报道了。 而此时的黄教练等王一男等得就快要望穿秋水了。 他这辈子想要青史留名，可就全指望王一男了。 接到王一男的信息，黄教练就陪着驾驶员一起前往机场。 刚进体校大门，王一男并没有看见日思夜想的球场。 他都有半个多月没摸球拍了。 “教练，球场在哪呢？离这远不远？” 黄教练看了王一男一眼。 “这一个月内你就别想球场了。”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力量！” 0029【乔迁新居】 “无论发球还是击球，我的力量和球速都不比张哲差……” “你的目标只是青少年比赛？还是只是国内比赛？” “鼠目寸光，出息！” 王一男低头无语。 黄教练满脸不耐烦。 两人绕着校园转了一大圈，又从后门出去，就来到了运动员公寓。 看着小区内宽敞的路面和停放着的车辆，王一男才恍然大悟。 车子是可以直接开到运动员公寓里来的。 原来黄教练是特意步行带着王一男在校园里转了一大圈，让他先熟悉一下校园。 然而在校园中饶了这么久，他竟然对学校没做一句话的介绍。 怪老头。 王一男的房间是314。黄教练开门进屋后就把那串钥匙递给了王一男。 “二级运动员都没有你这个待遇。他们都是四五六个人甚至七八个人一个房间。有机会跟夏伟元道声谢吧。差啥不能差了礼数。” 王一男一边答应着，一边想，黄教练这腔调，几乎跟他老爹一个样。 黄教练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进门就直奔客厅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 他敢情是累了。 “冰箱里有矿泉水，给我拿一瓶过来。” 王一男立刻颠颠地跑去冰箱那里赶紧拿水，顺带着自己也打开了一瓶。 “以后记着，在外面买水喝只能买矿泉水或纯净水。那些碳酸饮料什么的都不要喝。” 王一男一边答应着，一边像条狗一样的见门就推，四处侦察。 两室一厅，一应家具齐全…… “先不用看了，等我走了你随便看。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把餐具厨具个人用品啥的都去置办齐备。开了课可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了。” 王一男知道黄教练可能有话要跟他说，就回到了客厅也坐了下来。 “以后就是上午文化课，下午训练。后天早上八点半你去我办公室，我带你去见班主任。下午我再带你去做一下体检。” “学校有食堂。要是自己不愿意做，一日三餐都可以去食堂吃。” 黄教练又喝了一口水。 “这矿泉水真是淡出鸟来，确实没啥喝头……你家那边是不是也产茶叶？” 王一男点点头。 “大多都是大叶种。也就是长在大树上的茶叶。和米雪她家那边矮趴趴的台地茶有些不一样。” 米雪虽然小小年纪，却也非常喜欢喝茶。 她即使出来当球童的那段时间，竟然也随身带着好几种茶叶。王一男自然也就对茶叶有了更多的一些了解。 “那你说说看，大叶种和台地茶有啥区别。” “大叶种，当然是茶叶的叶子叶片都比较大……” “废话！” “嗯……再就是大叶种的茶性比较烈。绿茶比台地茶苦多了。红茶的口味也很重。再就是普洱茶了。” “嗯。把普洱茶仔细说说看。” “普洱茶有生普和熟普。生普刮油，对心脑血管和减肥有好处。” 王一男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说到这就瞄了一眼黄教练的肚子。 “熟普据说比较养人，对身体的好处更多些。我们那边年纪大一点的都比较喜欢喝熟普。” “等你放假回家，就一样带回点来。家里有的就成，没有的就算了。总之不用到外面去买。” 说完这句，黄教练就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还没忘再次叮嘱了一句。 “小区里就有超市……要是走远了，别忘了回来时的路。小区的名字、楼栋和房号以及回来的地铁公交线路都要记清楚。搞不清楚的就打电话问我……” 无微不至，婆婆妈妈。 不过送走了黄教练之后，王一男还是非常听话地立刻就把小区名称、楼栋号和门牌号录入在了手机的记事簿上。 他还想着出去时再买一份市区交通图，贴在客厅里。 比看手机上的地图方便不说，看一段时间整个城市就都能记在脑子里了。 包括交通线路。 然后王一男就开始打扫房间。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干过这个。 然而刚一动手他就发现，整个房间好像都打已经扫过了。 沙发桌、电视机都一尘不染不说，连厨具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想到冰箱里的水果、还有矿泉水…… 只能是黄教练干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冰箱里有矿泉水呢？ 他可是个貌似四五十岁上下的人了，自己的老爹都从来不会干这些。 没活干了王一男就干脆坐了下来开始列采买清单。 需要买的东西可不止是被褥毛毯，一列就列了一长串。 锅碗瓢盆拖鞋牙具面巾纸各种纸…… 列完了清单他就开始给陶敏、夏伟元、杨咪以及米雪、张哲他们几个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安全到达，明天休一天，后天开课。并把自己的住址一并发了过去。 并在给夏伟元的信息中特意表示了一下自己非常喜欢这间屋子，非常感谢夏伟元大哥这么照顾，这么周到…… 他终于称呼夏伟元一声大哥了。 包括林枫在内，以前连个称呼都没有。 半小时左右，夏伟元和陶敏就像约好了似的，先后发来信息说晚饭一起吃，让他在家等着。 王一男收到二人信息后看了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就立马出门采买。 …… 等夏伟元和陶敏到家时，王一男还在整理他刚刚采买回来的东西。 从厨房到客厅扑扑啦啦一大片乱成了一团。 “先去吃饭吧，回来我帮你一起收拾。” 陶敏发话了。 然后陶敏就看见王一男买回来的各种辣子了…… “你怎么买这么多辣椒？” 王一男苦笑。 出来前后加一起都快两个月了，一直没吃到什么可口的……我原打算买些蘸水就行了，可是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 “云贵川的人，离开了辣子就吃不饱饭了。然而你自己会做吗?” 显然在夏伟元眼里，王一男还真就是个孩子。 “看我妈她们做过，一回生两回熟。等我学会了，就做几道我们家乡菜给你们尝尝。” “好，那我们就等着你练成手艺了。” 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来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家餐馆。 夏伟元还特意关照大厨烧了两个川菜。 陶敏把夏伟元前前后后为王一男所做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觉得作为一个扶贫赞助商，夏伟元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 甚至在一些细节方面，已经早就超越了一个扶贫赞助商的所为。 要么他就是比较喜欢王一男的性情和天赋。。 要么就是他心底里也不完全都是黄白之物，还留有一份纯净的善良尚未完全消弭。 看来谁也不能把谁一眼看到底呀。 陶敏正沉吟间，夏伟元饭前的开场白开始了。 “咱们就以茶代酒吧，这第一杯酒，就祝贺咱们的小一男乔迁新居之喜！以后步步顺意，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三人的茶杯咣叽一下碰在了一起。 0030【黄教练其人】 其实王一男和陶敏的感觉有些相似。 直到今天，他才觉得对夏伟元有些亲近感。 以往虽然他也感激夏伟元，但那种感激和对陶敏的感激完全不是一回事。 陶敏对他五六年如一日的资助，没有任何的利益索取，甚至她都不让任何人知道。 陶敏的动机，是一种完全彻底悲天悯人的大慈悲心。是发自内心不求任何回报的给予和付出。 虽然王一男还不知道夏伟元通过赞助他能获得什么利益，但他就是觉得，夏伟元的这拨举动是有个人目的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目的，只要还有目的，这就是和陶敏根本上的区别。 也可能是小孩子心性吧。他听黄教练说二级运动员都是好几个人住在一间房里，而他这个大山里一无所有的穷孩子，竟然就独居一室了…… 就连吃东西这种极为普通的生活细节，夏伟元竟然也能替他想到，并尽量来满足他。 这可能就完全是对一个人真正的关心了。 老话说人心换人心。 小孩子的心就更好换了。 “夏大哥，我听黄教练说，很多二级运动员都是好几个人一个房间，你咋把一个小套房就给我一个人住了？”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仅是一个需要资助的贫困生，还是一个天才。” “普通的运动员到大街上就能抓一个回来，天才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你个人提供方便，也算是为国家做了一点点事情吧。毕竟一个国家民族的荣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天才来创造来赢得的。” 王一男转头看看陶敏，似乎在求证夏伟元这番话的真实性。 “你夏大哥说的没错。开始时我们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些天分，只是觉得你学习那么好，要是不再读书了确实可惜，这才想办法来帮你。” “然而你在训练营和中网期间的表现，已经证明你确实有着某些天分。否则一个刚摸了几天球拍的少年，怎么就可能打败一个个、一个个经过多年专业训练的选手呢？” “况且，即使你不打网球，就是练练田径，以你现在的成绩，以后在国际赛场上搞出点什么动静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天才？” “可是，我也非常努力地练呢。大晚上的人家都睡了，我还在练球呢。其他的球童从球场上下来就去吃喝就去玩了，我还要把观察到的心得整理出来，来观摩学习呢。我要是个天才，还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吗？” 陶敏和夏伟元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有人说，成功就是九十九分的汗水加上一份的天赋。别看天赋只占了百分之一，但这百分之一才是最后起决定作用的。” “你知道整个华夏打网球的有多少人吗？” 王一男摇摇头。 “据一家机构调查，全国现在打网球的将近有二十万人左右。除了和你一起玩的那几个外，你还知道谁?” 王一男还是摇头。 “全世界有多人打网球我们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比我们全国还要多上几倍甚至几十倍、上百倍。这么多人里，又有几个人能闻名世界呢？最多不超过一百个。还得算上历代的大师名家……” “就算是一百个，你能说那一百名之外的人就不努力、就不拼命了吗？” “所以有句话说，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这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区别。所以你那么努力就对了。如果你不勤奋不去不努力，爹那妈给你的天分，就被你白白糟蹋浪费掉了。” “嗯。黄教练也说，一个月都不让我摸球拍，说我需要力量……黄教练很厉害吗？” “嗯，我也想知道这个。” 陶敏也凑起了热闹。 “说起黄教练，其实他也有些悲情的……” 夏伟元喝了一口茶……可能他习惯地以为是酒，但皱了一下眉头后还是咽下去了。 “他应该是咱们华夏最早的一代网球运动员了。还是在广东网球最辉煌的黄金年代，他才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分别拿了两届全运会青少年和成年组的单打和双打冠军。奥运会上也打进了前八。” “按说他的网球事业应该是前程似锦了，他自己也一心想着要去国际职业赛场上的大师赛、大满贯上去争一争，博一搏。” “但咱们国家当时没那个条件，也没有那方面的政策。而参加那些比赛，又需要较大的财力支持……” “虽然黄教练一心想去冲击国际职业赛场，但他点工资连机票和食宿都不够。当时还不像现在，即使国家暂时没有相关政策，还会有一些品牌商提供赞助。所以最后无奈之下他就去了香江，在那里当了一名职业网球的教练。” 王一男有点费解地看着夏伟元。 夏伟元明知其意，却不方便直说。 “有人说咱们的体育是举国体制，其实我觉得更恰切一点说，应该是政治体育。” “因为咱们国家当时底子太薄，而职业赛场对国家的意义并不大。反而是职业选手们不是很在意的奥运会、亚运会乃至全运会等，那才是国家最为重视的。” “因为那些比赛，代表的才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荣誉。” “黄教练在香江也培养出了几个优秀运动员，最好的曾经进入过前二十。” “但咱们国家网球的发展是他的一块心病。后来政策逐渐放开了，他就回来了。他唯一的一个愿望，就是要培养出一个能在大满贯赛场上捧杯夺盘的顶级网球运动员。” 说到这，夏伟元看了看王一男。 “据说，黄教练的训练方式很魔鬼。曾经有过几个还算有点天分的运动员，就被他的训练给吓跑了……” “一男，你会不会也被吓跑啊？” 王一男想都没想就立即摇了摇头。 “我不怕任何魔鬼训练，就怕他没有真东西，帮不到我……” 说完这句王一男忽然想起房间的事儿。 “那个房间是不是黄教练帮我打扫的？” “如果你进去时一尘不染，那就一定是黄教练自己干的。我看房时那屋子还是有点脏、有点乱的。” “另外，对黄教练的本事，我想至少目前一段时间你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他的训练方法至少在目前的国内还是非常领先的。” 陶敏却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明年的澳网那边，你被选上了吗？” 王一男得意地笑了。 “我要是选不上，那澳网的损失该有多大啊！” 0031【出名的好处和代价】 “你父亲身高多少？” 王一男看看眼镜医生，心想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我又上哪知道去？ 转头又看看黄教练。 于是就走到了黄教练身边，伸手从自己的头顶划到黄教练的……脖子上半部稍稍高一点。 “我爸跟黄教练的身高差不多。” “你母亲呢？” 王一男又伸手比到自己的耳朵上沿，“大概能到我这儿吧。” 眼镜医生笑了。 “在云滇省，你爸妈的个子都算比较高的了。” “我爸的老家在东北。他不是土生土长的云滇人。” “嗯，那就更靠谱了。” 眼镜医生又仔仔细细盯着了王一男看了一会儿，就像要从王一男的脸上找到东北人的痕迹似的。 “恭喜你黄教练。从这孩子的骨龄和遗传上看，他最保守的身高也会超过你一些。也就是说，他最保守的身高一定在183公分以上。最有可能会长到187到189公分左右。” “那就好。谢谢你白医生！” …… 出了医务所，黄教练就带着王一男往训练馆走去。 “教练，你让我一个月都不摸拍子，我就一定不会摸拍子……但是……” “怎么了？这才来第一天就有人挑战你了？” 黄教练是过来人。 听王一男把话说到一半就吞吞吐吐了，就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还没有。但他们似乎差不多都认识我，都知道我……” “当初你在训练营的时候，陶记者的一篇文章几乎全市的所有报纸都转载了。省市的多家电视台还把你在训练营里出现的所有镜头也都挖了出来。” 黄教练想到电视画面中频频出现的那个王一男，一身校服一副鹤立鸡群的样子，都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这么清新脱俗的画面，连他老人家想忘都忘不掉。 那些乳臭未干、荷尔蒙爆棚的少男少女们，要是还记不住你那才是怪事。 “这事前前后后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们要是还认不出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就是出名的代价，任谁都跑不掉。” “其实大多数同学还是非常友好的。还有主动跟我打招呼，甚至还跟我要电话要扣扣联系方式的。” 黄教练…… “有没有女同学？要是有女同学跟你要联系方式，要是真有那么大方的女同学，你就一定要离她远点！” 王一男……又来了，这是。 黄教练好像被蛇咬过一样。 “男同学大多都是喊我一声“疯狂一男”，打个招呼就过去了。要联系方式的，大多还真都是……女同学……” 黄教练头大。 有点天分也就罢了。 还特喵偏偏长得这么讨女人喜欢！ 王一男也头大。 这楼刚盖了没几层，就已经被黄教练给弄得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也有几拨男同学，看样子他们应该是高年级的。” “他们想咋样？” “倒是还没咋样。我只是觉得，他们的眼神……不是很友好。” “嗯……” “能不打就不打……” “要是实在退无可退，那就打。要打就往死里打。无论是打球还是打人！” 黄教练的这一句，直接听得王一男是豪气顿生。 一股子热血立刻就开始在奇经八脉间奔涌澎湃。 黄教练相信，凭王一男的尿性，凭他那股子深埋在心底里的狂野血性，就是实在打不过，他也会抹对手一脸一身的大鼻涕…… 只是别真的打死了就好。 …… 到了训练馆，王一男还没等好好参观一下，黄教练就开始让他练抛球……不是抛网球，而是练……抛药球！ 从没见过这种球，听都没听说过。 “别惦记其他那些器材，以后有你玩到吐的时候。” 黄教练一边教训着一边就递给了王一男一个药球。 “用双手拿着，用力向前抛……” “再抛……连抛十次！” 开始时王一男没当回事。一个球估计也就六七斤左右的样子，抛出去也费不了多大的力气。然而等他把一组十个抛完，就觉得手臂、胸腹后背甚至屁股都有点酸了。 “想不想知道抛这个球有啥用？” “可能是锻炼力量吧……” “是锻炼力量不假，傻子都知道。” “你已经知道球速的加快和击球力量的加大，在比赛中的重要性了。这一点确实是现在及网球运动今后的发展趋势。” “所以，发球和击球的这种专项力量……” “嗯，我还是通俗一点说吧。” “凡事运动类的体育项目都和力量密不可分。但网球运动除了要全面提升身体素质外，更重要的是要发展网球专项运动所必须的身体素质，也就是网球的发球和击球所需要的力量……” “一句话，发球和击球所调动的力量，不仅仅是手臂和胸肌的力量。而是全身的力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核心肌群的力量……” 黄教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核心肌群指的是位于腹部前后环绕着身躯，负责保护脊椎稳定的重要肌肉群、腹横肌骨盆底肌群以及下背肌这一区域……” 黄教练自己比划完了才想起来问王一男，“你刚才抛完那一组球，有啥感受？” “胸腹后背甚至屁股和腿的力量都用上了，都有点酸了。” “那就好。再用双手往背后抛十次……” …… “跪姿往前、往后各抛十次！” “立姿转体！两脚左右要分开站立，对，差不多。两臂胸前伸直持球，上体最大限度的向两侧轮流扭转，骨盆要始终保持正面，两膝微屈……” “跪姿转体。两臂持球要伸直！上体左右转动，别看我！目光要跟着球走！” “迈步转体！两手持球，对，在胸前。一侧脚向前迈步时，上体向跨步脚方向转体。接着另一只脚向前迈步，上体同向扭转……不要乱动！要维持住身体的平横……” …… 一个下午下来，王一男连去食堂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 一双手臂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全身都疼。 然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就是王一男吧？我们网球组组长请你打球。今晚八点三号球场。” “谢谢你们组长的美意。最近一个月内，我教练连球拍都不让我碰！” 0032【校内选拔赛】 看这个同学将信将疑的神色，王一男就忍不住说道，“其实我想打球都快想疯了。你们要是能把黄教练搞定，想怎么打咱就怎么打。” “黄教练？” 看着王一男扬长而去的背影，这个传话的同学抓了抓头发。 别说他们学生不敢靠前，就是那几个校领导在他面前说话都掂量着说，稍有造次人家就回家养老去了。人家才不差学校给的那几个钱呢。 黄教练在学生中的名气是最大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在香江工作了近二十年，培养出了好几个在大满贯赛事上崭露头角的运动员，还因为在王一男之前，他手下一个运动员都没有。 整天就是一个吃白食的闲汉。 黄教练手下曾经先后也有过两个运动员，后来都跑了。 他说话又臭又硬，训练起来又狠又玩命。 除了王一男，有哪个愿意在这样的教练手下受折磨？ 所以那两个被黄教练勉强看上眼的，收到麾下训练了一个星期不到，就都跑了。 要是真的跑了也就罢了。 这俩货跑了一大圈又回来了，还转投在了另外两个教练的门下。 这不成心给黄教练难看吗？ 然而黄教练一点没在意，就像没这回事似的。 但是却再也没有学生愿意跟着黄教练了。 黄教练却落得清闲。 那帮不成器的货，费心费力都是在做无用功。 还不如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如今好不容易才终于遇到王一男这个可造之材。 黄教练原准备是要严格按照自己给王一男制定的训练计划开展工作的，然而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这边有同学正在向王一男约战，学校那边也有人过来找他了。 训练科的关科长和经营开发部的钱部长…… 从职务上就看得出来，这两人一个是主管训练的行政主管；另一个则主要是负责体校经营业务的。直接一点说就是帮体校四处找钱的一个部门主管。 人家的姓，也姓得好。 两人一唱一和，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想让王一男参加校内的一次选拔赛。最后从学校二十几名网球运动员中选拔出男女各三个优胜者，去参加一个叫做“蔚蓝海岸杯”的省内网球比赛。 “蔚蓝海岸”是广东省一家房地产公司在湛江开发的一个房地产项目。此次比赛由这家房地产公司以项目名称独家冠名赞助，赛事总奖金有两百多万元。 中学组分为男女单项和团体共三个奖项。每项冠军的奖金都有十万八万之多。 按照惯例，学校选手所获得的奖金将有一定比例由学校留存，作为运动员今后训练或赛事的资金支持…… 这项赛事的主办单位挂着的是省网协。 学校和学生个人又都有着可驱动的利益。 王一男团灭某市青少年队的新闻虽然早就成了旧闻，但王一男的这拨实力却让这两位主管上了心。何况王一男还被这位黄教练看上了眼，水平潜力能一般吗？ 黄教练却闷了好半天才吭声。 “他才上高一，年龄还小，怎么能和那些高二高三的学生比？” “不能那么说。国际上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都有拿大满贯的了。那些二十七八甚至三十七八的不也都败在了十六七岁的拍下了吗？” 关科长及时发话了。 “何况王一男在训练营时，打败的那几个人中，不也有十六七岁的吗？” 黄教练知道这事是根本躲不过去了，现在也还不是闹掰的时候，于是就问道： “校内的选拔赛什么时候开始，总共需要多长时间？” 经营部的钱部长一看黄教练终于松了口，忙不迭地说道，“关科长仔细安排过了，三天。只要三天咱这二十几人就能打完整个单循环，名次也就能出来了。” “那个什么杯赛呢？” “蔚蓝海岸杯。先是分组赛，后是淘汰赛，总共需要一周左右。” “王一男这孩子有点天分，又很能吃苦。现在正是长身体、打底子的时候。我是真怕这些乱七八糟的比赛耽误了他，影响了他。” …… 第二天傍晚，杨咪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王一男训练完刚回到公寓，她就带着一堆柰克运动服和鞋子来到了王一男的住处。 把同款的服装鞋子一样样分类，数一数总共有二十套长短袖和长短裤及六双不同款的鞋子。 “虽然湛江那边现在还比较热，但出席一些正式一点的场合或颁奖典礼啥的，如果不太热，就穿长袖长裤好一点。” “至于校内的选拔赛和湛江那边的比赛，这几种短款就随你喜欢了。” 杨咪一边把运动服分门别类，一边向王一男介绍着说，这些都是柰克最新推出的新款。不知王一男最喜欢的是哪些款式。 王一男却只是扫了那些运动服和鞋子一眼，然后就把目光落在杨咪身上了。 “选拔赛还没打呢。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过那几个高年级的。还没确定能不能去湛江……万一没选上去不了湛江，这些衣服你还拿回去吗？ “不只是我个人相信你，我们公司的领导也相信你。” “你如果连眼下这几个人都打不过，还有必要来这打网球吗？还不如直接去练田径呢，至少我觉得，那可比练网球简单多了。” “你说的对。网球确实太烦了。这两天黄教练让我练那个药球。开始时还挺新鲜，后来累的我都要吐了。” “我明天就跟黄教练说不打网球了，以后就转去跟洪教练练田径了。” 杨咪终于停下了手。 看王一男一本正经根本就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她就急了。 上来就掐了王一男胳膊一把，“你再说不打网球，你再说……” “真的不打网球了，这训练太特么单调、也太特么累了。” 杨咪再次动手，逮着哪掐哪。 直到把王一男真掐疼了，他才用一只手抓住了杨咪的那只手。 “这样你就掐不着了……” 杨咪是典型的川妹子身材，丰满性感却个子不太高。王一男估计也就一米五十七八不到一米六的样子。 此时她紧贴在王一男身前，刚好到王一男嘴巴附近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片刻，王一男就把手松开了。 “逗你玩呢，就想看看你的反应。” 杨咪又想过来动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后就转回身继续弄那些运动服了。 杨咪把这些东西帮王一男都安置在衣柜里后，又看了看王一男的房间。 才一两天的功夫，当初陶敏整理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间，已经又被王一男搞得乱七八糟了。 就连厨房里王一男自己练手的锅包肉，已经糊底的炒锅和用过的碗碟还都脏着，被他胡乱地仍在了橱柜上。 看杨咪在看厨房，王一男就问她，“你会做饭吗？” “你是想雇佣我这个厨师？” “会做川菜吗？” “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吗？” “哪里？” “我在蜀都从出生长到了十七岁才离开。你说我会不会做川菜？” “在蜀都长大的人多了，也没几个真正会做川菜的。” “那我要是烧得一手好川菜，有什么奖励吗？” 王一男心想，怎么和米雪一个德行？ “要啥奖励随便说，只要我给的起。” “那就好好打你的网球，别做他想。最近的就先打个全校第一，然后再去湛江拿个第一。只有第一才有新闻价值，才对品牌赞助商有帮助。你听明白了吗？” 0033【选拔赛第一场】 某种程度上说，杨咪和王一男的利益或者说目标是一致的。甚至就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杨咪在柰克中国还没有渡过一年的试用期。她不过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菜鸟而已。 王一男这个赞助项目对柰克中国而言，其实更像一个试验品。 一方面检验一下王一男的成色，另一方面则是通过这个无关轻重的项目，考察一下杨咪的业务能力和综合素质。 王一男对此毫无概念。 杨咪却心知肚明。 因此对王一男的战绩以及她今后的网球道路，杨咪的重视程度甚至比王一男自己还上心。 其实杨咪后面还有一句话，都已经话到嘴边了，她还是没说。 她觉得王一男虽然年龄还小，但无论身材还是双商，甚至其他方面……都比一般的少年似乎成熟得更早一些……在两人第一次的目光相对时，她就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神里，也有和那些成年男子眼神里一样的东西。 对成年男子的这种眼神，杨咪从十几岁就开始熟悉，渐渐就开始熟视无睹了。 然而她发现自己对王一男看过来的这种眼神，并没有引起什么不适。 …… 杨咪相对王一男说，让赞助商看到你的潜力，看到可能的未来价值，现有的这点儿尝试性的微末赞助才能持续，甚至还能水涨船高。 然而她相信王一男和她一样，也能把这些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到了校内选拔赛开始，杨咪就像王一男的助理一样，跟在王一男身边开始负责他的后勤保障事务。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负责王一男如何搭配和更换那些新版柰克运动装了。 黄教练看着屁颠屁颠地跟在王一男身后的杨咪，看着杨咪撩人的脸蛋和那副更加撩人的身材，他满眼里都是嫌弃，甚至是愤怒。。 然而，他却无话可说。 国内的比赛还好，无论如何，开资还不算太大。 然而一旦开始需要到国际赛场上捞积分、挣排名时，王一男很可能就像当初的自己，只能想想了。 甚至目前王一男幸运地得到的这一年两万美元的赞助，都是杯水车薪。 黄教练即使把自己的家当都压上去，也维持不了多久。 这原本就是一个烧钱的行当。 当然拿到了大满贯冠军后的情况另说。 至于政策和网协资金方面的支持，则需要运动员先有一定的成绩。 然而如果没有更多捞积分的机会，高一点级别的比赛都参加不了，又何来的成绩呢？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国内运动员网球这条路，竟然还是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至少目前，赞助商就是王一男的华山一条路，没有其他路可走。 所以黄教练看到杨咪的那副样子，也是无奈。 他也就只能在矛盾中自我成长。 …… 学校只有四片网球场。 23名网球专业的学生要在三天里连续鏖战22场比赛。每个人平均每天要赛六七场。所以这次校内选拔赛就采取了一盘定胜负的赛制。 这种赛制容不得半点疏忽，即使慢热一点，高手都有可能在小沟翻船。 王一男也强制自己把神经绷紧，临上场前甚至在场边做了将近半小时的热身。 然而在和第一个对手在场上练习的两三分钟时间里，他就发现有很多不对了。 此前在北京时的手感，现在全无。更严重的是，他试着大力发了一个球，手臂和胸腹部的肌肉甚至屁股蛋子都立刻疼得他龇牙咧嘴。 在选拔赛开赛前的这两天里，黄教练不但没有带王一男去熟悉赛场场地，了解分析一下主要的竞争对手，甚至之前的体能训练也一点都没耽搁，仍然按照既定的计划在严格实施。 每天王一男从训练馆里走出来，都已经是要死要活筋疲力尽的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精力体力去做其他的活动。甚至回到住处洗个澡之后，他就已经一动都不想动了。 杨咪比王一男还着急。 忍不住就问了黄教练，每天训练量这么大，甚至都没留一点恢复的时间，王一男的选拔赛没啥希望了吧…… 黄教练却说，“他要是连一个体校的选拔赛都出不来，你们柰克选择的这种赞助对象，也就太随意了吧？” 杨咪想了想，竟然觉得黄教练的话还非常有道理。 然而看到王一男在场上的第一场比赛，她还是不知不觉地把心提了起来。 因为此时王一男的这个第一场球，已经是险象环生，命悬一线了。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这才是第一场比赛啊！ 此时的王一男已是大分2:5落后。对手再拿一局，就可获胜了。 幸好轮到王一男发球局，王一男艰难保发。场上比分来到了3:5。 然而王一男仍然处于危险区，并没有从根本上上扭转局势。 杨咪看得出来，王一男已经在拼命了。 满场飞奔，大力回球！ 即使是貌似不可能被强攻过去的球，他仍然在尽全力地提拉，尽全力地大力前冲。 杨咪终于看明白了。王一男根本不是在比赛，他根本就没把这场比赛当回事！ 他就是在随随便便地玩，他就是在发泄！ 杨咪颓然地放松了全身，坐在那里就像一滩烂泥。 很快王一男就回到了场边，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牛饮了起来。 此时场上的比分已定格在3:6。王一男的第一场选拔赛竟然真的输了！ 杨咪想发泄点什么。然而见到王一男满脸满身的汗水，什么都没说不说，还主动拿起毛巾开始为王一男擦汗。 坐在场外很远处的黄教练看着这一幕，表情木然。和他平时的那副扑克脸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也没啥事儿……只要你把后面的比赛全拿下来，仍然会出线的。毕竟是有三个名额的呢。” “你觉得可能吗？这第一个选手的实力就不弱。后面还有什么样的选手，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要知道，我虽然已经来了几天，但除了上午上课的时间，我根本就见不到其他任何一个网球选手，更是连网球场都没来过一次。 别说他们的技术特点和能力了，就是他们长什么样，我也是到了这个比赛场上才知道！” 杨咪无语。 黄教练，都是这个该死的黄教练！他不但毁了王一男，也特么毁了我…… 杨咪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从柰克中国的总部大楼灰溜溜地离开时的场景。 想想这大半年来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一时悲从中来。 她竟然哭了。然后就用双手掩住整个脸庞，把头埋在了腿上。 过了好一会儿，杨咪才听见王一男说话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杨咪没吭声。继续埋着头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擦了擦眼睛和脸，然后才抬起头来问道，“真的还有希望？” 0034【拿出你所有的真本事】 此时杨咪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她一贯保持的职业笑容。 在王一男看来，此刻眼皮还有些泛红的杨咪，那副无助而纯粹的神色，更像杨丽娟以及那帮和他在山路上每周一起往返的山里娃。 在杨丽娟、倒狗和散巴他们面前，自己是最强大而几乎无所不能的。是可以保护他们，可以为他们猎取食物的人。 王一男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比赛成绩对杨咪的工作会有什么影响，但从杨咪现在的表现上看，有影响应该是肯定的了。 毕竟两人之间的往来并不是很多。即使有一点工作往来、生活上关心一点的感情，总还不至于到了能让她为自己抹眼泪的程度。 “当然有希望。我现在的感觉好多了。其实刚才最后那几个球，我已经感觉不到肌肉的疼痛了。所以希望还是大大的！” “嗯。尽力就好。也不要太在意。” …… 只休息了不到四十分钟，王一男的第二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在第一场的时候，王一男这个场地四周的观众就是最多的。四周几乎都是人。有的因为在后面看不见，不知从哪里还搬来了凳子站在上面看。 王一男的名气有点大。 来到学校后还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 还跟着那样的一个奇葩黄教练…… 然后竟然在第一场比赛中就输掉了。 如果说这一个体校内部的选拔赛还有什么新闻的话，王一男输掉第一场比赛就是最大的甚至是爆炸性的新闻了。 于是第二场比赛还没正式开始，两个运动员还在场上练球，场地四周已经又围满了人。比第一场的人还多。 那个派手下去找王一男约战的网球组组长王大斌，此刻也来到了王一男的赛场边。然而他只看了不到十分钟，就不得不去参加自己的下一场比赛了。 然而就是这十分钟，王大斌就觉得王一男第一场输得有点奇怪。 虽然他离开的时候场上的比分是1:1，王一男和对手各自保发。但他觉得王一男的保发是太过轻松，直接就是一个love game。（对手一分没得，被剃了零蛋。） （网球裁判口中说的最多的是love，网球里love代表0分的意思，0比15，裁判会说，love fifteen，如果一局比赛是以直落四球结束的，那裁判会说love game，表示球员在一局里打了对手一个零蛋。） 而对手的保发却又太过艰难。 王一男率先拿到了两次盘点，然而接下来的这两个球要么是滚网，要么是压线，给了对手一次又一次扳平比分的机会。 王大斌不知道的是，自从他走后，王一男就没让对手再得过一分。 最后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这场比赛。场上最终的比分是6:1. 王一男刚走到场边，杨咪就迎上前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王一男刚打完比赛，浑身的热血正在沸腾。加上他只穿着一件T恤，杨咪的衣着虽然是一大一小的两件，却也都很单薄。 这个拥抱差点就让王一男直接窒息了。 那两团东西的挤压太直接，触感太强烈了。 黄教练看完这一盘后，向王一男和杨咪这边扫了那么一眼，然后就起身拍拍屁股走掉了。 此后一直到选拔赛结束，他就再也没到赛场上来过。 …… 上午进行的第三盘比赛，王一男几乎和第二盘一样的势如破竹。 最后的比分仍然是6:1，仍然让对手只拿到了一分。 这一次下场来到场边后，杨咪给他拥抱的时间似乎长了一些。 从王一男刚刚结束的这两场比赛中，杨咪发现王一男似乎终于重新活了过来，她也重新看到了希望。 和第一盘输掉的那场比赛相比，最近这两盘王一男一发的成功率明显提高了一大截。而且只要是他的一发成功，十之八九都是ACE.而对手的发球局只要不是大外角，王一男基本都是上去就是一个反抽…… 这些学生们的发球，即使跟米雪和王蔷相比，球速也是慢多了。 吴狄即使是沪市队里最弱的一个，也比这些学生高出一大截。 虽然王一男依旧是满场飞奔，仍然是逮着机会就是一个猛攻，但成功的效率跟第一盘相比明显是大幅提升了。 杨咪和场外观战的那些人，似乎终于看到了王一男的真正实力。 然而第一盘却为啥那么快就输掉了呢？ 那个对手看起来还不如后面这两个选手厉害呢…… 除了王一男和黄教练外，可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到了今天的第六盘，也就是今天最后一盘比赛开始的时候，王一男无论是体能还是精神状态，都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根本就没有这么安排比赛赛程的。 训练科都是一帮王八犊子。 几乎所有的参赛运动员都在抱怨，都在小声地谩骂。 没有意外。这一天的最后一盘王一男仍然取得了胜利。 他疲劳厌倦，其他的同学也好不到哪儿去。 下场来到场边后，还没等杨咪有所动作，王一男就主动张开了双臂，迎向了杨咪。 杨咪却翻了个白眼躲开了他，没理他…… 她把毛巾先递给王一男擦汗后，又忙不迭地把矿泉水又递了上去。 当晚回到住处，没等王一男说话，杨咪就亲自下厨，给王一男烧了四菜一汤。 麻辣水煮鱼、红油蒜泥肘花、干煸四季豆、爽口川式泡菜和鸡蛋香菇韭菜汤。 …… 第二天的比赛王一男碰到了一个怪球手。 旋转。 这个同学的个子不高，生的有些敦实。 他的球路就像他的身材一样，也是非常的扎实。 开始时王一男还真的接飞了几个他的发球。 要么是外旋要么是内旋。即使是普通的上旋球，旋转前冲的力度也比其他人上旋前冲的力度大了很多。 而他的接发球，则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切过来的。 又低又平。 王一男开始时还是习惯地提拉，然而要么是下网，要么就是提拉过高出界。再就是落点过浅，被对方一个大力反抽直接打死。 丢了几个球后王一男反而静了下来，不再急于求成了。而是和对手一起玩起了切削。 不过王一男切削的落点明显更加准确，也更加刁钻，对对方的调动更是手到擒来。 最后王一男竟然就用这一手对方擅长的切削，把对手给打败了。 姑苏慕容式的打法，效果果然不俗。 此后王一男就再也没有遇到值得一提的对手。 一直到了最后的一场比赛。 不知是训练科的有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王一男的最后一个对手就是网球组的组长王大斌。 王大斌是以全胜的战绩来到最后一盘的。这一盘无论胜负他都肯定是出线的。 王一男却不同了。 他如果再败一场就输了两场了。能否出线既要看胜负关系，甚至还可能要查小分。 换句话说，这场比赛王大斌输得起，而王一男却输不起。 两人上场后在球网的两边互相致意的时候，王大斌悄悄说了一句： “拿出你所有的真本事，别让我小瞧了你！” 0035【强者对决】 “湛江我是必须要去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这个组长。黄教练把我看得死死的，我根本就没有一点自由支配的时间。” “你也放心。我刚才看签表了。即使你输了，但只要比分在3:6以上，咱俩就会一起去湛江并肩作战。所以你一定要尽全力。当然，要是你能胜了我，就当我没说。” “赞助商就在后面看着我呢。如果我再输一场，很可能连运动服都要自己买了。” “运动服？” 王大斌看了看王一男的着装和鞋子。又扭头看了看杨咪所在的方向。 “很贵吗？” 王一男也看了看王大斌的着装。 “你以为大山里饭都吃不饱的穷孩子们，能和你一样吗？” “我也不是没让你赢……” “那万一我要是赢了你，你可不能怪我……” 王大斌看了王一男一眼，忽然就笑了。 “少废话，放马过来吧！” 两只手用力紧握了一下立刻就分开了。 王大斌身高和王一男差不多，但明显要比王一男壮实了一些。 他已升入了高三，快满十八周岁了。如果按照专业的青少年赛制，他的年龄已经在被剔除的边缘。即使参加青少年比赛，他也会被分在年龄最大的组别，不可能还和王一男这种还差一个多月才满十四周岁的少年同场竞技。 然而一个纯商业性的比赛，自然不会烦得了那么多。无论年龄大小成绩好孬，参赛的青少年组选手只要都是在十八岁以下的中学生范围内即可。 至于湛江那边的赛制，据说也只是分了成人男女组和青少年男女组。而青少年男女组只设定了十八岁的年龄上限，同样对年龄下线没有界定。 这种情况下，各个体校和俱乐部自然都会择优选派自己的优秀选手。 十三四岁以下的小孩子们打比赛，除了家长和教练们关心外，普通观众买账的会极少。赞助商无疑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有限的资源，即使把选择权交给了体校和俱乐部，他们也不会选派没有丝毫竞争力的那些孩子们。 体校和俱乐部内部的选拔竞争，也就成了必然。 …… 挑边后，王一男选择了先发。 在其后练球的两三分钟时间里，王一男一直在练发球。 王大斌打给他两个球见他没回应，无奈之下他自己也只好练起了发球。 此时另外三片场地上的比赛已经基本都结束了。包括参加选拔赛的运动员在内的所有人，此刻基本上都集中围在了王一男和王大斌的这个赛场上。 虽然王一男输了第一场，但看过他后面其他比赛场次的人，就知道这两人的比赛基本就是校园内的一场巅峰对决了。 只是王大斌不但在校园内称霸已久，就是在全省的青少年比赛中也是拿过名次的。 在国内最高级别的青少年专业赛事、柰克全国青少年巡回赛的分站赛上，王大斌也曾经拿过第二名和第三名。 王一男不但年龄比王大斌小了几岁，来体校之前虽然有几场野球的不错战绩，但似乎还没听说过他打过什么正式比赛。 但王一男的名气，毕竟还是王大斌不能比的。 王大斌战胜过的毕竟都是同年龄组的专业选手。而王一男可是把鼎鼎大名的沪市青少队都给挑落马下了。 虽然那不是什么正式比赛，但即使是野球，也没有谁愿意主动输球的吧？ 沪市青少队里不仅有年龄比王一男大的，整个团队在省市级别专业团队中的排名也是非常靠前的。 珠三角和长三角不但是经济上在全国名列前茅，文化体育的发展也是相得益彰。 从近年来几届全运会的奖牌榜或许就能管窥一下。 第九届全运会金牌和奖牌总数广东都是第一，上海和江苏分列第三和第四（第二是解放军和辽宁并列） 第十届全运会江苏第一，广东第二（和山东并列），浙江上海分列第六和第七； 第十一届全运会山东第一，广东第二，江苏和上海并列第四（第三是辽宁）…… 除了山东和辽宁，历届全运会的前八几乎都被长三角和珠三角的省市占据了大半。 对这些数据体校的普通学生们可能不会感兴趣，但校领导们可都是一清二楚。否则训练科科长和经营部部长两人也不会死乞白赖地去找黄教练了。 此时的黄教练虽然早已踪迹皆无，但训练科的关科长和经营部的钱部长却一直都在关注着王一男的比赛。 到了这场焦点之战，二人更是早早就在场边寻了一个最佳位置静待好戏了。 二人此时的心情多少还有点矛盾。 希望王一男取胜。不但到了湛江取得好成绩又多了一成胜算，学校也从此多了一个更加响亮的招牌。对今后的招生无疑更多利好。 然而王大斌毕竟是学校近两年的招牌式网球运动员。王一男毕竟刚来学校，他要是战胜了王大斌，岂不是显得学校此前的网球队太菜？ 尽管有点矛盾，二人最后还是不约而同地都希望王一男获胜。 以小博大，新人把老人挑落马下……向来都是最刺激最火爆的看点。 看点终于上演。 王一男上来就是一个内角ACE! 王大斌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二个球又是ACE！不过落点换成了外角。 王大斌刚一启动，就又赶紧刹车停了下来，来不及。 俗话说事不过三。王一男的第三个发球偏出了界外。 二发。 虽然球速稍有减缓，落点仍然是选择了二区的大外角。 王大斌的预判正确。提前启动后又紧跑两步，单手把球又高又远地挑了过来。 球的落点堪堪就压在了底线上。 王大斌开局的运气实在是不错。 王一男以为球会出界…… 他一边向后移动着脚步，一边紧盯着球的轨迹。直到球已经砸在了底线的附近。 并没有听到裁判的判罚。 王一男没有停下一直以小碎步移动着的脚步。 看到球的落点后，他突然几个大跨步迎向了刚刚反弹而起的球，他想迎前……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移动的再快也赶不上球的速度。 他只有继续向后跑动。 反弹起来的球距离底线太远了，几乎就到了后面挡板的附近。 即使他用尽了全力，回球落在王大斌这边的场地上时，还是落在了较浅的前半场接近二区的中路。 王大斌已经恭候多时。 跨前两步后，抬手就是一个双手正手的直线猛抽。 划了一道漂亮的外旋弧线，球迅猛地飞向了王一男这边的二区外角。 王一男飞快地横移跑动，竟然在硬地上来了个大跨步滑行，才将将用单手够着球，把球挑了回去。 0036【王大斌的抛球】 然而球仍然没能挑过网。甚至都没能飞到网前就落地了。 这个球王一男不过只是垫到了而已，根本就来不及发力。甚至连加点力挑那么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场上比分30:15. 这一球王大斌虽然得了分，但还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王一男的预判和脚程，绝非寻常人可比。能接到这个球，这两样缺一不可。 否则随便任何一人面对这样的回球进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球落地，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机会可言。 在中前场一个双手正拍直线，除非对手已经提前站好了位置，否则几乎就是一个死球。 王一男在球即将落地的刹那，还能及时拍马赶到，并且把球拍伸过来还接住了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有一定的预判能力和飞快的步伐，根本就别想碰到这个球。 …… 虽然王一男只是丢掉了第一个发球小分，场边的杨咪却立刻就有些紧张起来。 这可是王一男的发球局。 此前除了莫名其妙的第一盘外，其他的场次在王一男的发球局基本都是干净利落地下分的。即使遇到一点意外，王一男也能轻易化解，并迅速转守为攻而得分的。 在发球局的第三个球就失分，并且被对手逼得还很有些狼狈的样子，杨咪在这三天的比赛中，除了第一盘外还从未见到过。 这个对手的实力果然不一般，难怪能一盘不失地打到了现在。 然而杨咪的担心很快就又转换成开心了。 王一男接下来的两个发球，一个ACE球，另一个被王大斌直接打飞。 虽然第三个球王一男被打得有点狼狈，但仍然还是比较轻松地拿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发球局。 轮到王大斌发球。 无论是杨咪还是王一男，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王大斌。 对他的球路和水平，也只能通过刚才王一男第三个球的一次接发和一次进攻了解一斑。 刚才那个中前场的正手直线猛抽并不难。 难得的是他对王一男第三个发球二发的预判、脚程和挑高球的手感。 可能多少有点运气的成分。但如果没有过硬的功底和手感，这样的运气也不是随便一个运动员就能撞大运撞上的。 轮到他的发球，杨咪又有些紧张起来。 只看王大斌和王一男的身材对比就能知道，王大斌的发球力量不但不会比王一男小，球速也不可能比王一男的发球球速慢。 关科长和钱部长两人，此时也饶有兴致地把目光都落在了王一男的身上。 显然这两位领导对王大斌的发球是非常了解的。 果然，杨咪的担心终于还是发生了。 王大斌第一个球一发的落点就落在了中线和底线的边角附近。王一男只是上身动了一下后就立刻恢复了原样。没等裁判报分他就走向了另一侧准备接发王大斌的第二个球。 王大斌的第一个发球竟然也是一个内角ACE. 王大斌的第二个发球偏向外角，但距离中路也并不远。显然王大斌是要追求一发的成功率了。 从王大斌第一个球的一发开始，王一男就紧紧盯着王大斌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试图发现他发球选择落点时的某些特征。 虽然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但王大斌的第二个一发因为落点有些接近中路，王一男还是有了上手的机会。 以王一男的尿性，只要让他逮着机会就会是一阵猛冲猛打。 这个球也不例外。王一男上手就是一个大斜线…… 然而球拍在触球的那一刹那，王一男就知道，这个球十之八九没了。 王大斌的这个一发虽然落点不够吊，却加上了强烈的侧上旋。 王一男的手感没错。 这个回球看着很像会落在界内，然而它偏偏就高速飞旋着、前冲着划出了底线，出界了。 尽管只出去了还不到两个球的距离。 场上这一局的比分变成了30:0。 接下来是王大斌的第三个发球。 王一男接发下网。 第四个球也触到球了，却打在了边框上。这个球直接就飞出了拦网的外面。球速该有多快就可以想见了。 场上的比分变成了1:1.两个人各自保发。 两局下来，几乎没有什么回合。 二人几乎就是在拼发球。且发球的质量都比较高。 此后的几局仍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最多的回合也不过是五六拍而已。 这是一场观赏性极差的比赛。 似乎更像是两个人的发球表演。 然而比赛终究是要分出胜负的。 关科长和钱部长看得都是津津有味。 杨咪的心此时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虽然不知道即使王一男输掉了这场球，只要以4:6、5:7或者抢七输掉，仍然会出线，仍然能去湛江参加比赛。 然而即使输掉这场球也能去湛江，杨咪却觉得仍然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 作为柰克中国发现并看好的王一男，竟然在一个体校内部的选拔赛上就输了两场球，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柰克中国从2004年起，就通过独家赞助和承办，将“全国青少年网球排名赛（OUR 简称NJT）”引进了国内，并得到了中国网协的支持。 于是这一赛事最终就成为了一项由中国网协主办、柰克中国承办的国内最高水平的专业青少年官方赛事。 此后的每年间，NJT始终致力于为中国各省市专业队、俱乐部的u12/u14/u16青少年球员提供准职业竞争舞台。其积分体系既是中国网协选拔国少、国青集训队的平台标准，也是柰克公司选拔具备职业网球潜力人才的天赋池。 截止目前，只有李娜和王一男是个特例。 李娜在湖北体校上学时就得到了柰克中国的青睐；而王一男更是连体校还没进入，仅仅就是打了几场野球赛，然后通过陶敏的一篇长篇通讯就被柰克选中了。 虽然李娜的首笔赞助费只有区区的两万五千美元，王一男的赞助费甚至还比李娜少了五千美元…… 但毕竟这都是考验柰克中国业务眼光的投资。 钱多钱少不是事儿，丢人失水准才是大事。 杨咪目前虽然还深入不到这个层次，她只是觉得王一男如果在校内选拔赛上就输了两场，好像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 然而比赛毕竟还没有结束。 让关科长和钱部长有些意外的是，要说王大斌身大力不亏，发球厉害也就罢了。 偏偏看起来还有些单薄的王一男，发起球来竟然也是那么狠，那么准。竟然在和王大斌的发球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不说，甚至好像比王大斌还要厉害一些的样子。 如果黄教练或者吴狄他们在场就会发现，其实王一男的发球比在训练营和北京彩虹球场他们玩混合双打时，王一男发球的球速已经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至于原因，王一男知道，黄教练自然也知道。 仅仅玩了几天的药球，王一男没白玩。整天胳膊痛、肚皮痛、屁股痛的罪，王一男也没白遭。 从王一男在第一盘后半程无原则地猛冲猛打时黄教练就已经猜到了大半。 王一男是想通过这些持续不断的发力，尽快让肌肉恢复记忆，让痛感尽快消失。 于是到了第二盘，王一男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于是第二盘比赛结束，黄教练就不再看了。 他似乎已经预测到了王一男比赛的最后结果。 …… 王一男和王大斌的这盘强强对抗，这盘发球大戏不出意料地就来到了抢七。 其实王一男在第九局和第十局前后，就已经发现了王大斌的一些发球习惯。 如果王大斌的抛球比较靠近身前，那这个发球的落点十之八九可能是内角；而如果他的抛球有些偏向于身侧，那这个发球的落点则十之八九是个外角球。 虽然这两种抛球的差别极其细微，甚至很有可能连王大斌自己都可能没有意识到。但王一男在中网时的球童经历和观摩体验，以及对张哲发球的观察揣摩，还是帮助了他。 但他并没有立即采取针对性的行动。 如果能在在抢七中破掉他一个发球，那就足够了。 0037【老子从来都是第一】 老话说英雄出少年。大体说的是少年血气方刚，有那种不甘人下、不服输的心性气势。 王大斌和王一男两个也不例外。 在体校两年多的生活里，王大斌已经习惯了胜利，习惯了夸赞，习惯了被追随。 优秀和平庸都是一种习惯。 习惯了优秀，无论身在哪里，心在何处，都会全力以赴地去争取眼前那份够得着的优秀。 习惯了平庸，也总会以各种理由来维护这份平庸。即使一旦有脱颖而出的机会来到面前，还会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其实从当初王大斌的约战，他的这份少年心性，或者说他要维护自己优秀地位的习惯，就已经展露无遗了。 然而开赛前王一男明显的示弱言行，又让他心底里那种同情弱者的心思，莫名其妙地就占了上风。 然而比赛就要分出胜负。 竞技体育的比赛，互为对手的两个人之间，就是火星撞地球。 即使性情再温和的人，也会在一招一式的你来我往中，打出脾气，打出火气，打出烈焰熊熊的战意。 通过前几局的试探性往来，王大斌觉得王一男不过如此。 “疯狂一男、”天才少年等等，不过是媒体舆论的推波助澜而已。 于是他就想在第九局中破掉王一男的发球局，以6:4的比分结束这场对决。 如此既保证了王一男的出线，维持柰克中国赞助的继续，也满足了自己掌控比赛的心理习惯。 然而王一男似乎并没有理解王大斌的好意。 他就像一块橡皮糖。你打我一下我就缩回去；轮到我出手，就狠狠的再给你一下。 第五局时，王大斌就尝试着想破掉王一男的发球局，未果。 第七局时再次尝试，仍然未能如意。 甚至到了第八局自己的发球局时，还差点被王一男给破掉了。 王一男一个破发点在手时，要不是他用拍框把那个手到擒来的球打飞，自己反而会先被破发了…… 到了第九局，他心里暗暗发誓，这一局一定要破了他！ 仍然未能如愿。 久攻不下，习惯胜利的那份骄傲，渐渐就转变成了怒火。 尤其是王一男一个又一个狠厉的发球，简直就像在嘲笑自己无能一样。 尽管王大斌一直在压抑着心里的火气，然而他的眼睛却不会撒一点谎。 他的回球甚至发球，都开始经意或不经意地直接往王一男的身上和脸上招呼。 王一男是啥人啊？ 在家里，从小就是心肝宝贝一样被呵护着长大的。 在学校，品学兼优，文体全面发展。 同学们拥戴他，老师们护犊子。 他就是个出类拔萃、没半点毛病的天之骄子。 然而，勤劳而贫苦的山里人，从祖辈开始就习惯了抱团取暖，习惯了一家有事大家帮的互助、善良和淳朴。 耳濡目染，口耳相传。 不到不得已，王一男心底里那只狂野血性的小怪兽，是不会放出来的。 训练营中光着膀子狂啸着冲向终点的场景，他并不希望有第二次。 王大斌的目光他在第一时间就读懂了。 他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装傻。 他理解王大斌就像当初理解吴狄一样。 如果不是黄教练的暗暗提醒，以及后来吴狄送他球拍的那些举动，他的心智仍然会停留在大山里那种纯净简单的思维层面。 黄教练不但引导他走上了专业的训练道路，还通过这件事教会了他处事做人的一些方法。尽管他不是很情愿那么做。 但身在人群中，身在陌生的城里环境中，他就不得不多做些考量。 然而看到那些一个个直冲面门的回球，他心底里违背自己心意的那些不情愿，终于有了释放的理由。心底里的怒火，也渐渐从开始时的小火苗，渐渐地就燃成了熊熊烈焰。 到了抢七局，两人的熊熊战意已经到了顶峰。 此前，王大斌已经经过了多次的破发尝试。 此时，他对此战最终的胜负结局，已经没了多少底气。 然而他告诫自己，在势均力敌的关键时刻，好运气才是最重要的…… 王一男却是老神在在，成竹在胸。 杨咪却不知道王一男的信心来自哪里。 她只看到了危险。 看到了王大斌那些直冲王一男面门球路的危险。 看到了王一男即将面临失败、面临受伤的危险。 “王一男！你是个传奇，你不是个孬种！” “王一男！你现在就是个传奇！将来也一定是个传奇！别让我看不起你！” …… 原本因为赛场上的紧张，围观吃瓜者一片静默的赛场，让杨咪的这一声竭嘶底里的喊叫瞬间就给炸裂了。 传奇么？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更多的是嘲笑。 就是个大山里的穷娃娃，就是个跑得有点快的穷学生，偶尔胜了那么几场野球，怎么就成了传奇了？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看来和王一男的关系不一般。 神经或精神上可能有点问题。 王大斌转头看了杨咪一眼。 一个赞助商竟然做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然而，王一男真的就是个传奇吗？ 王一男也转头看了杨咪一眼。 传不传奇的并不重要。 埋藏在他心底里的那一股子壮志雄心的血性，却被她这一嗓子嘶喊给唤醒了。 “不错！老子从来都是第一。小爷我就是个传奇。只有老子才是最牛13的！” 抢七由王大斌先发。 王一男紧紧盯着王大斌的一举一动。 就在球被高高抛起，王大斌的手臂把球拍大力引向身后的最远点那一刻，王一男启动了。他斜向跑向了远角，刚刚站定身形，王大斌的一个大力外角就直冲了过来。 王一男迎前就是一记暴击！ 球从落点也就是刚刚弹起到他膝盖左右的高度，正是球速最快、前冲最猛的那一刻。 闪念间，王一男原本想回个最狠的直线……但直线的难度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极可能是个出界。 电光火石之间，王一男还是把这记暴击轰到了远角。 王大斌甚至还没有从发球的身体状态调整回来，王一男的这记迎头暴击就已经过来了。他在愣神和身体本能的矛盾反应之间，身子一个踉跄，还没等把球拍挥起来，王一男的回球已经砸在了他身侧的远角。 第一个抢七发球就这么被一记凌厉无比的接发给破掉了。 0038【再次重相逢】 还是在训练营的时候，黄教练就问过王一男，他发球的准头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王一男说，他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拿石头打鸟、打老鼠了。 黄教练又问，那什么时候打到第一只鸟或第一只老鼠的？ 王一男说，六岁。一只落在树枝上的鸟，离他十几步远。他扬手打到那只鸟后，鸟就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时，鸟还活着呢。 黄教练接着问，用石头打鸟和打网球有关系吗？ 王一男说，当然有。 当他手中的拍子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就像自己伸长的手臂的时候，用石头打鸟的感觉就出现了。 黄教练又问，从你第一次摸球拍打球，到这种融为一体的时候，大约用了多长时间。 王一男说，一个晚上。 于是黄教练就觉得，这就是天才。 要么就是个怪胎。 今天黄教练终于又来运动员公寓王一男这里了。他是来给王一男送行的。 体校总共有三个网球教练。按理有王一男参赛，黄教练是必须去的。 他却说总共才去六个学生，有两个教练去就足够了。 听说王一男最后以7:1拿下了抢七局并最后赢得了比赛，还获得了体校选拔赛的第一名，他不但不以为然，还说王一男纯属浪费时间浪费体力。这种比赛七嚓咔嚓全部碾压就完事了，多痛快！ 今天来送王一男，他只带来一句话。 “看在钱的面子上，既然去了，那就尽量拿第一吧。以后为了攒积分，需要国内国外不停地跑，要打很多比赛，也需要大量的钱。” 自从王一男住进运动员公寓后，除了第一天黄教练带他来过一次后，此后黄教练就再也没来过。 此时临到要去湛江了，他才过来看看，嘱咐两句。 看到杨咪在帮王一男整理行装，他此前的满脸嫌弃神色不见了。 一贯的扑克脸上甚至还带上了几许温情。 “听他们说，就是你一通叫喊后，王一男才开始大发神威的？” 杨咪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我当时看到已经抢七了，王一男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那副样子，就有点着急了。 然后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一男人虽然还小，但心思有时却有些复杂了点。该想不该想的，有时候他就是喜欢瞎琢磨。这种比赛想那么多干啥，一鼓作气痛痛快快全拿下，看哪个还敢说三道四！” “那个王大斌输了球后找没找你麻烦？” 王一男看着杨咪在整理着自己的行装，把牙具、内衣甚至面巾纸和抽纸等都放进了包里，那种周到和细致劲儿，让他立刻就想起了姐姐和老妈。 以前每次去学校，要么是老妈要么是大姐或二姐，都要帮他这么整理一番。 他忽然有点想家了。 心情刚有点落寞，就听黄教练问他了。 “比赛结束后，他把拍子一摔就不管不顾地走了。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着他。” 黄教练点点头。 “他早就该吃点苦头。否则总在没有老虎的林子里称王称霸，永远不会出息。” 王一男想了想又说道。 “倒是那个训练科的和经营部的两位领导对我都很客气。还鼓励我一定要给学校争取更大的荣誉回来。” 黄教练一脸不屑。 他想说，天佑保险一年赞助给王一男的十万块钱，至少让他们赚去了一半；他还想说，无论你挣到多少奖金，体校都要截留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 然而这些他都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跟王一男说。 “领导们重视是好事，你就好好打吧。” “丫头你跟王一男一起去湛江吗？” 话头一转，黄教练又开始问杨咪了。 “不但要跟他去湛江，以后只要是他出去比赛，我可能都会跟着去了。” “嗯，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想起选拔赛时就没见到黄教练，这次去湛江他还是不去……王一男有点不理解地问黄教练： “教练，我打比赛你怎么都不去看看呢？” “等你去国外比赛的时候，我自会陪你去的。” …… 第二天一早，去湛江参赛的团队就该出发上路了。 不知学校方面是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安排了学校的一辆大巴前往湛江。 五百多公里，要跑上将近十来个小时，就是一小天。 就是不坐飞机，坐个动车也不到三个小时。 怎么就会想起来坐大巴呢？ 王一男倒是无所谓。有车坐就挺好。一路上还能观赏沿途风景，已经很不错了。 其他队员甚至教练、队医们就牢骚满腹了。 一行人男女各三名运动员，两个领队，两个教练，；两个队医，还有一个办公室的副主任说是做一些外联工作。算一算就是十三四个人。 即使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 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不让杨咪上车。说是学校有规定，除了参赛团队外，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允许跟车前往。 杨咪还没等说话，王一男许久不见的驴脾气就上来了。 “咱们不去了，谁稀罕！” 一同前往的办公室副主任赶忙过来解释。 说是学校确实有规定。有些学校家属想跟着去看热闹，学校领导都没答应…… 王一男没等副主任说完，拉起杨咪就走了。 刚走没几步，就被刚刚赶过来的经营部的钱部长叫住了。 “净特么胡扯淡！杨小姐是外人吗？是家属吗？杨小姐就是咱们团队不可或缺的一名重要成员！” 上车后，钱部长竟然还把杨咪和王一男的安排在了最前面的座位。那两个座位一向是领导们坐的地方。 而钱部长和副领队关科长则坐在了后面。 然而王一男一路上一直都没有开心起来。 心里就像有块什么东西在堵着。 倒是杨咪就像没那回事似的，一路上还逗王一男开心。 至于一同前往的王大斌，王一男过来时刚想跟他打招呼，他就像没见着王一男一样，自顾自地到后面找个座位就再没动静了。 已是下午五六点的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开到了赛事组委会制定的入驻酒店。 刚进酒店大厅，王一男就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王一男刚想招呼，那人正好从吧台转回身来。 “嗨！王一男！我还想着你能不能来呢，没想到刚到这里就会遇见你！” 竟然是老熟人米雪。 0039【他竟然想先尝后买】 看到米雪伸出了手，王一男就赶紧迎上前几大步，伸出手和米雪紧紧握在了一起。 然后由米雪开头，两人就开始说起谁也听不懂的话来了。 然而也就是三五句，最多七八句后，两个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再然后就一起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拢共不过是十天半月的功夫，还要上课还要练球，再牛逼的学霸能学会多少呢。尤其是米雪才刚刚入门，见面就能说上几句法语日常会话，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是不？ 别人怎么看不知道，反正王一男觉得米雪就是了不起。 杨咪见两人那个热乎劲，就赶紧上前让二人到沙发上先慢慢聊，她则跟那个办公室副主任一起去办理入住登记。 王一男把两个小女子互相做了介绍后，就拉着米雪坐到了沙发上。 米雪竟然是一个人来参赛的！ 她倒不是为了奖金，那几个小钱无论她家里还是她本人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她纯粹就是为了能多打几场球，见到更多的专业或非专业选手，得到更多的比赛经验。 王一男知道，这次的赛事虽然也面向全国进行了推广，但参赛的团队和个人还是以省内为主。外省市能来的选手，只是赞助商为了壮壮门面声势，有选择地邀请了圈里几个有些名气的选手而已。 然而米雪和他一样只是个刚刚步入专业领域的半吊子选手，她怎么就会来了呢？ 听了米雪的一番解释后，王一男才恍然大悟。也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见识的浅薄和视野的狭窄。 咱山里娃要想变成城里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这次“蔚蓝海岸杯”网球赛事独家赞助商的老板叫郝骏，和米雪老爸既是好朋友，又都是在房地产圈里找食的。 两位房地产圈的老板，一个在珠三角跑马圈地，一个在长三角纵马扬鞭，都是混的风生水起。 郝骏对这场网球赛事就是那么随意地提了句，米雪的老爸米满囤也就跟米雪那么随意地说了一句，然后米雪就当了真。 然后二话没说就打了个包，说走就走。 郝骏虽然和米满囤是无话不说、互通有无的好朋友，兴趣爱好却是大不相同。 米满囤受家庭影响，从小就喜欢“绍兴文戏（越剧）。” 改开之后的十余年间，他以家庭作坊式的服装加工起家。上世纪末福利分房结束，转变为商品房供给后，房地产就此全面推向了市场。米满囤再次抓住了历史机遇，近十年间赚的是盆满钵满。 手上有了钱，他就开始圆儿时的美梦了，于是开始进军娱乐业。并且把集团的娱乐产业定位为除了房地产这个核心支柱产业外的第二主营业务。 郝骏却独爱网球。 全国的房地产商在开发豪宅时，大多都以高尔夫场地的开发建设作为豪宅的附加价值来提升项目的品味和豪宅属性。郝骏却在蔚蓝海岸寸土寸金的地块上，配套了拥有十二片专业场地的网球场。 让王一男更加没想到的是，郝骏在网球圈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在网球圈子里有个叫“骏哥”的人，几乎无人不晓。 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每次由骏哥召集组织起来的各种网球赛事，包括所有费用甚至每一次聚餐的费用都一贯坚持AA制的这个“骏哥”，竟然就是那个房地产大鳄郝骏。 2006年时的广州市就有业余网球爱好者将近十万人。但很长时间内，无论广州还是省内，甚至整个国内的业余网球爱好者都相对分散。就像搓麻打牌一样，大家基本上都各自有一帮固定球友，各玩各的，简单而快乐。 直到2004年网上出现了一个叫“骏哥”的QQ 群和一个网球活力地带论坛。 骏哥这个群主和坛主很快就被圈内人所熟知。 他的扣扣签名更是好玩—— “不是教练，就是会点山寨网球。喜欢陪MM打球，不过MM 要请我吃小肥羊……” 到底有多少个MM请了骏哥咱都不知道，但骏哥和他的扣群、论坛以及线下组织的各种业余网球比赛，却日盛一日地红火了起来。 尤其是他坚决打死不动摇的各种AA制，让大家参与进来、玩起来后都特别轻松。 玩网球打高尔夫的，里面的真假大佬多得是。 但骏哥一视同仁。谁也别想在他这个圈子里充大佬，任谁也不用自惭形秽。 简简单单，就是大家凑在一起玩，谁也不用打探其他人的身份职业。 太俗。 还会破坏圈子的氛围。 这样的圈子无疑是会受到各路神仙欢迎的。 业余网球爱好者们也终于找到了组织和领袖。 从扣扣群和论坛到线下的各种赛事从此也都变得空前活跃起来。 然后扣群和论坛就加入了更多人，甚至呈裂变式增长，从原来的省内游戏迅速影响到了全国，覆盖了全国。骏哥俨然已经成了国内业余网球的杠把子。 …… 杨咪办完登记后，就过来带着两个人直接去了房间。两人一路上仍然说个不停。 进了房间杨咪赶紧拿两瓶矿泉水递给二人。 说了这么多话，两人一定是口干舌燥了。 然而杨咪接过来后却没有立即开瓶，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罐茶叶。 “咪咪姐……” 王一男一听到这个称呼，马上就忍不住往杨咪胸前扫了那么一眼，然后浑身立刻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咪咪姐，一会儿你尝尝这个茶叶，这是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杨咪立刻会意。 这个小女娃太会讲话了。 然后再看一眼王一男，不由得感慨，这山里的娃和城里的娃确实不大一样啊！ 感慨归感慨，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把一瓶瓶的矿泉水倒进热水壶里开始烧水。 “这个茶叫雀舌……” “其实喝茶跟品红酒挺相像的。都是要先观色，再闻香，然后再慢慢品……不过这个雀舌就不仅仅是观色了，你们看看刚冲泡时那些条索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爱？” 三人自带的茶杯都是保温杯。然而只有米雪的杯子是透明的，就像是特意为品这道茶，观这道茶的汤色和条索准备似的。 王一男只看了一眼就惊讶了。 尼玛！ 这在杯子里根根立的茶叶，居然就真的像一只只 小鸟 的 舌头。 碧绿的条索，浅绿而微微泛黄的茶汤，加上那只晶莹剔透的保温杯。 看着米雪那杯茶，王一男和杨咪连自己这杯茶都舍不得喝了，看着就很享受！ 米雪率先品了一口，然后就说到，“听说你们家那边，有一种陈期过百年的圆茶，现在还有吗？能搞得到吗？” 王一男立刻一副无赖状，“咱家是穷掉底的穷人。只有和我年龄一般大的陈茶，这都非常不容易了。还百年圆茶呢，我连二十年的陈茶都没见过。” 说完王一男眨巴了几下眼睛。。 “听说你家那边有女儿红……你出生时你爸妈没为你藏一些女儿红吗？” “藏是一定会藏一些的。不过，想喝我家的女儿红可不容易……” “你想喝吗……” 米雪问完这句，就低下了头吃吃吃地笑。 “当然想喝了，怎么着也要尝尝吧！先尝后买，才知好歹！” 米雪继续埋头笑。 杨咪却听不下去了。 对女儿红的习俗，尽管杨咪知道的也不多，但最基本的还是知道一些的。 浙江尤其是绍兴一带，家里生了女儿时，做父亲的都要亲手酿上几坛酒埋在桂花树下。一直要等到女儿出嫁时，这几坛酒才会取出来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 按照绍兴的老规矩，从坛中舀出的头三碗酒，要分别呈献给女儿婆家的公公、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及自己的丈夫…… 王一男竟然还想要，还想要先尝后买…… 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尝到吗？ 尝完了你还想不买？ 他老爸还不把你腿给敲断了。 于是杨咪就忍不住对米雪开解道，“他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哈儿！整个就一瓜娃子！说话就更加不知道深浅了。你别跟他一样的。” “你想让他明白啥，跟他，你就得实话直说……” 0040【最靓的仔 最狠的球】 实话直说是不可能直说的，至少现在还不可能直说。 两个小人儿都是黄嘴鸭还没退的雏儿，也太遥远了点。 杨咪不过是乘机凑趣而已。想来她竟然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看来都不是什么便宜货。 米雪的房间离两个人的房间都不远。 她订的是个普通套房。 米雪开始就对杨咪的观感不错，加上刚才三个人的一顿胡侃，就像王一男一样，米雪也不知不觉地就对杨咪有了某种依赖感。 于是当王一男和杨咪帮她把行包拿到她自己的房间时，米雪就邀请杨咪搬过来跟她一起睡…… 杨咪还在犹豫，王一男却帮着米雪说话了。 把住店的钱省下来，找几张票子回去报销，出差不但不会搭钱还能赚钱，为啥不这么干呢？毕竟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一个星期就是两三千块，省下这些钱干点啥不好？ 架不住“老夫老妻”两个人的齐心合力，杨咪还真就听话地搬了过来。 明天还有一天休息和熟悉赛场的时间，所以领队通知明天早上开个小会后，大家就自由活动。今天晚饭后同样开始放羊。 杨咪发现，米雪的性情很多方面和王一男都有些相像。 都是看见球场手就痒痒的主。 晚饭后三人就当散步消食，竟然就徒步去了赛场，准备先看看，明天好过来训练。 赛场其实就是蔚蓝海岸项目的那十二片球场。 郝骏的算盘打得也够精的。 整个项目的一期工程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工人们正在做外装修。 道路环境各种配套看起来更是早早就做完了。 因为此时一个滨海高档别墅区的蓝图已经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酒店相距蔚蓝海岸徒步只要二十多分钟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后来王一男他们才知道，那个赛事组委会指定下榻的酒店，竟然也是郝骏旗下的物业。 十二片球场虽然灯火通明，场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一问看守着球场的保安才知道，明天球场才正式开放，为来参赛的运动员们提供训练场地。从昨天到今天，场地经过重新的清理修补划线后，一直都处于封闭状态。 王一男问清楚了明早球场开放的时间后，三人就开始往回溜达。 毕竟经过近一天的旅途还是有点辛苦。 …… 第二天早上的练球，一是找找手感，更主要的是要熟悉一下场地。 不久两个人就发现，这十来天的时间，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精进。 米雪发现王一男的球更准更狠了。 王一男发现米雪的球竟然有种比专业运动员还要专业的样子。 不仅球路刁钻，就连她发球击球的样子都具有美感。尤其是，她竟然还学会了单反……虽然还是经常出界要么下网，但她的动作姿势简直就是太舒展、太具美感了！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 第二天早上正式开赛。 除了开幕式上中网协的那个官员罗里吧嗦地打了好半天官腔，弄得人尽其烦外，郝骏也登台讲了几句，却前后不超过两分钟。 于是郝骏走下台子退场时，就收获了满场的热烈掌声，把那个中网协官员气的直翻白眼。 观众们又不在你的治下，凭啥要捧你的臭脚！ 江湖之所以快乐，就是因为随时可以凭着自己的好恶，或者鼓掌，或者用脚投票。 比赛开始后，王一男终于接受了黄教练的建议，打起球来再无任何顾忌。 从第一个球开始就霸气侧漏，小组赛的对手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以两个六比一和一个六比零就干脆利落地小组出线进入了十六强。 等到十六进八胜出后，王一男再次出名了。 “就是那个最靓的仔，他打起球来竟然是又狠又准……这次的冠军我看十之八九就是他了……” 场外的观众们，不止一个向身边没有看到王一男比赛的亲友介绍着王一男。 到了八进四，王一男所在的赛场就成了围观观众最多的赛场，没有之一。 郝骏看完米雪成功进入四强之后，也来到了王一男的赛场。 比赛到了这个阶段，杨咪就把她认为最漂亮的运动服给王一男换上了。 从鞋子、袜子、短裤和T恤，再到发带和护腕都是清一色的洁白。 只有边角的条线和柰克的LOGO构成了黑红的两色点缀。全身是最符合美学原理审美的三色系，没有任何第四种杂色。 虽然身材高挑略显单薄，但肩宽背阔。显然是经过了一定的专业或非专业训练，让他的整个上肢充满了力量感。 阳光杰作出的黑红却光洁得无一丝杂质的脸孔上，是棱角分明略显深邃的精致五官。根根直立的短发则增添了一种无形的倔强和顽强。 郝骏看到赛场上王一男的第一眼，心里就是一动。 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开始在他心里盘旋，却又抓不住…… 等他看了两个王一男狠厉而准确的发球，看到他把貌似不可能接住的发球，用一个大力反抽而接发下分的时候，他终于捕捉到了那个模糊的想法。 他的打法竟然和米雪如此神似！ 果然是最靓的仔，最狠的球！观众们真是慧眼如炬呀。 这和米雪……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的拼命三郎啊！ 郝骏对青少年女子组几个比较厉害选手都有些熟悉。其中还有两三个是和他一起吃过小肥羊的……有的是女队员自己请的，有的则是在父母的陪同下请的。 他觉得米雪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获得青少年女子组冠军的可能性很大。 这边他只是看了王一男四五局的比赛，他就基本认定，男子青少年组的冠军非王一男莫属了。 如果这两个冠军的个人形象一般也就罢了。 但是王一男和米雪的个人形象太出众了。这种不逊于影视明星的个人形象如果再拿到了冠军，尤其是在青少年组，还是两个将满十四岁的少男少女…… 只是颁发一些奖金，新闻效应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对这两个难得一遇的少年男女选手的价值开发，更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在当晚王一男和米雪全部进入四强后，大赛组委会又爆出了一条爆炸性消息。 为了鼓励青少年参加网球运动，进一步推动网球事业的发展，赛事组委会临时决定，将增设两项特别奖。 青少年组的男女单打冠军，将和本届赛事邀请来的全运会青少年组男女单打冠军进行一场表演性对决。 胜者将获赠一套价值三百万元、建筑面积289平米的独栋别墅一套。 负者也将获赠一套价值两百二十万元、建筑面积为217平米的独栋别墅一套。 消息一出，立马炸锅。 最惊喜的无疑就是两位全运会青少年组的男女冠军了。 原本只是奔着十万元的出场费来的……没想到竟然凭空就是两三百万元的加持!无论胜负都是两三百万啊！简直就是天上掉了个大大的馅饼！ 钱部长和关科长也立刻激动了起来。 如果王一男得了冠军，获赠了别墅怎么办？ 关科长一脑门子黑线。怎么当初根本就没想到这个茬呢！ 钱部长却心有有成竹。 这有什么难的，任何比赛获得的实物，都可以进行等价折算。该学校得到的，一分也不会少！ 怨气怒气爆棚的就属成人组已经进入四强的八个男女了。 同样是参加同样的比赛，怎么青少年组就可以增设两项特别奖，成人组怎么就还是老样子呢？ 虽然还胜负未分，但八个人都算明白了这笔账。无论胜负都是两百多万的一套房子。八个人里就有四个人的机会。 每个人获赠的概率，就都是五成！ 于是八个人很快就在第一时间里结成了同盟，一起来到了赛事组委会办公室，要讨个说法。 中网协的一名官员几句话就把他们怼了回去。 “这是要鼓励更多的孩子们打网球。别人不知道情有可原，你们这些天天混在网球圈的，还不知道咱们国家在网球方面后继乏人吗？” “还有脸跟小孩子们争宠，看你们那点出息！” “愿意赛就赛，不愿意继续比赛就立刻滚蛋！” 0041【芳气袭人是酒香】 头一天晚上赛事组委会公布的消息，第二天的报纸和电视新闻就开始轰炸了。 轰炸出来的信息竟然比身在此山中的参赛运动员们知道的都更加详细。 报纸上不但有289平米和217平米两种别墅户型的实景照片，平面图和剖面图，还有蔚蓝海岸的鸟瞰图，以及区内环境、公共配套的实景图…… 更有一众砖家叫兽从近年来湛江房价走势分析，到未来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后的房价进行预测，预估出两位青少年冠军得主获赠的这两套房子的实际价值和未来可期的增值空间。 电视新闻上则全是实景拍摄和现场采访。 原来这两种户型都有样板间……还是蔚蓝海岸首期工程的主推户型。 当然，进入四强的八位青少年男女选手的照片，以及两位全运会青少年男女组两位冠军的照片和有关资料也会出现在这些新闻里。 砖家叫兽甚至小编们还都纷纷进行了预测，谁最有可能获得最后的特别奖冠军。 就差再弄出一些赔率了。 …… 但场外的这些热闹，只能让那些焦躁的已经进入四强的成人选手们更加焦躁。 却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王一男和米雪他们这拨年轻人，他们大多该干嘛还干嘛。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米雪对这些套路更是早已司空见惯。 他老爸就是干这个的，还经常和郝骏一南一北地互通经验。 无论房子还是票子，对她产生的影响都不会太大。 而王一男这个穷小子竟然也貌似无动于衷。 价值两三百万的房子似乎也没有引起他什么变化。 王大斌在八进四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四强的水平能力由此也就可见一斑，并非都是水货。 于是两个教练在两个领队的督促下，自然把工作重心全部转移到了王一男这里。立刻派人收集王一男这位四强对手的所有资料。 王一男半决赛的对手是湛江本地人，比他大两岁。还拿过今年柰克中国青少年巡回赛分站赛的冠军。目前正奔波在不断捞积分的路上。水平自然不会太低，至少比赛经验会比王一男丰富得多。 杨咪发现，王一男终于安静下来了。 前面的所有比赛，都是一盘定胜负。 每天打完比赛，王一男就像跳兔子一样四处乱串看新鲜，全然没有比赛压力的概念。 难道现在这是感到压力了？开始把心思放进了比赛，开始琢磨对手了？ …… 杨咪自从搬到米雪的房间后，要是没什么事就比较少到王一男的房间里来了。 毕竟男女有别。 即使杨咪自己坚信王一男还是个孩子，但他那副高高大大的样子，外人却决不会有人相信他还是个孩子。 总是出出进进他的房间，即使米雪能理解，其他人可就不一定能理解了。 出出进进。 进进出出。 孤男寡女难免引起非议。 杨咪自己心里其实也在发虚。 杨咪第一次给王一男换衣服时，就已经脸红心跳了。 但杨咪仍旧会继续帮王一男换衣服。 与其让他自己脱了穿、穿了脱地反复折腾，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她要保证柰克运动装的品牌价值，在王一男身上能得到最大的体现。 在她的记忆中，柰克公司所有的中外品牌代言人，没还有一个人的外形和气质能超越王一男的。她有信心让王一男这个品牌代言人，从少年代言到青壮年，甚至更久。 只要王一男一直奔跑在正确的道路上，一直在努力前行。 …… 今天的比赛在上午十点开始。早饭后她留给了王一男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然后才敲门来到了他的房间。 王一男正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很少看见王一男玩手机。 “你在看啥？” “在看你们柰克的巡回赛新闻和介绍。” “怎么？你现在就想打巡回赛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个巡回赛竟然是ITF主办的赛事。打这个比赛才有意义，把时间精力浪费在现在的这些比赛上没意思。” “你对今天的比赛就那么有把握？” 王一男放下手机坐了起来。 “其实当初王大斌我在第九局就可以破了他的，然后以6:4就可以结束比赛。现在剩下的这三个对手，他们的前几场比赛我基本上也都有看过，没啥问题。” 看杨咪还在看着他，王一男又说道，“你不会以为这几天我到处乱串就是在瞎玩看热闹吧？” 杨咪低头笑了，“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以为你是在瞎玩看热闹呢。” “即使有把握也要认真对待。小沟翻船甚至临场状态不佳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事。既然打了比赛，就要打出自己最好的成绩，至少要把自己的最好状态打出来。” 杨咪发现王一男从坐起来后就一直在看着自己。 不过她已经被他看习惯了。 “别看我，该换衣服了。半决赛到决赛，是观众最多的时候。何况今天的媒体又这么铺天盖地地把这事炒上了天，今天还说不定会有多少人来看热闹呢。” “天天换衣服，一天换个两三遍。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王一男一边说着一边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不仅仅是卫生的事情，你忘了我的职责了？” 杨咪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已经想好王一男今天要穿的运动服都拿了过来。 “你先把内衣内裤给我，然后你转过身去……” 杨咪撇了撇嘴。还是听话地地把内衣裤扔给了王一男后就转了过去。 “好了。把衣服短裤也给我吧。” 杨咪转回身来，不自觉地还是往最不该看的地方瞄了那么一眼。 然后她立刻就又转了回去。 杨咪终于知道，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王一男确实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难怪他的眼神和一些举动…… 王一男穿好衣服后，杨咪又把袜子、护腕、发带等一堆小东西一件件地帮王一男穿好佩戴好。 然后让王一男转来转去，走了几步，前后左右都检查了一遍。 又让王一男自己照照镜子看一看……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一边帮王一男收拾着，一句诗词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了杨咪的脑海里。 我特么竟然和袭人好有一比呀。 0042【两个百米好手】 一瞬间杨咪还有点有点自艾自怜的味道。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但如果把王一男换成另外一个什么人，杨咪很可能就不会这么尽心尽力了。也犯不着如袭人照顾宝玉一般的体贴悉心。 这些事情既是工作的职责，当然也还有杨咪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一些东西。她愿意，甚至喜欢为王一男做这些事情。 虽然王一男的眼神甚至手脚有时候不是那么老实，杨咪嘴上斥责，身体却并不排斥。 她知道王一男还是有分寸的。 …… 杨咪的预料没错。 等王一男和杨咪到赛场的时候，场边已经围满了人。 前几天很少见的摄像机，在王一男所在的赛场四周竟然有不下五六台。照相机的长炮短枪更是没法数的清。 郝骏也早早就来到了这里。 王一男能否进入决赛，和他昨晚临时拟定的营销推广计划密切相关。 王一男就像乒乓球近台快攻一般的凶狠打法，则是和他的兴趣或者说情怀密切相关。 能把事业和兴趣结合到了一起，郝骏也算是自得其乐。 以郝骏对华夏网球的认知，他觉得男子网球和国足的锋线有那么一比。 防守如何暂且不说，进攻却总是乏力。 至于脚下的技术和战术意识，还是不要提了吧。 一句话，无论国足和男子网球，都缺乏顶级运动员的那种杀气和力量！ 这两点王一男恰恰都不缺。 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杀气太重而失误过多。 郝骏的属下中，有看过王一男前几场球的，对王一男有如是评价。 如果黄教练在场，恐怕也会担心王一男已经被自己矫枉过正了。 然而郝骏对此却不以为然。 他觉得，一名优秀运动员的习惯战法，既有战术上的要求，更多的则是来自自身的心性。 如果运动员只按照战术要求去打，而自身缺乏必胜的信心和果敢的勇气，关键时刻掉链子很可能就会成为常态。 郝骏在王一男身上不仅看到了项目营销的契机，还看到了国家男子网球的希望。 1995年5月8日，潘兵创造了华夏内地ATP男子的最高排名，第176位。 算来至今已十年有余，仍然未能有人超越。就更别提什么大师赛和四大满贯了。 从成人男子到青少年男子，发球和击球的力量多是绵软无力。 郝骏甚至在想，如果让这些男子选手和大小威过上几招，如之奈何？ 绵软无力也就罢了。 关键是连那种打不过你，也要抹你一身大鼻涕的杀气和无赖的霸气都没有。 李娜的球风就很有些凶狠霸气的味道。 就像特殊环境下造就而成的，她那种桀骜不驯的倔强一样。 人说牌品即人品。 郝骏深以为然。他觉得运动员的球风即性情。 如果说一名优秀运动员需要天赋的话，那这种性情就是重要的天赋之一。 郝骏觉得王一男就具备这种天赋。 王一男今天的对手也是一个天赋型的选手。 他的天赋是牛皮糖，叫闵建豪。 被圈里人称之为打不死的小强。 郝骏对闵建豪比较熟悉。 他昨晚就在揣摩，王一男可能会用什么办法来破解这块牛皮糖。 …… 可能是闵家豪对王一男的打法也有了一些了解。 他一发成功后，就迅速后退。 看到王一男果然在大力挥拍，他就继续后退。 然后他就看到王一男用力挥起的球拍在下落击球时，却忽然放慢了速度…… 闵建豪一个轻微的趔趄后，立刻就发力提速向网前冲去。 因为王一男回球的距离太远，他这个横切吊网前的球质量并不高。 而闵建豪的脚程也真叫快，这个球竟然被他接到了。 在闵建豪启动冲向网前的那一刻，王一男切完了这个球也立刻就奔向了网前。 闵建豪把将将托起来的球挑向了右侧小角度的近角。 王一男要想接到这个球，需要跑出的就是一个大斜线的最远距离。 这开拍的第一个球，竟然就成了两个人百米冲刺的速度竞赛。 眼看着急冲过来的王一男就要触到球了，闵建豪立刻一个急速横移就想冲到王一男的对面进行封堵。 就在他急速横移的过程中，王一男挑起来的球就像一条横线一样飘向了远角。 界内。主裁第一时间给出了判定。 场外立刻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愧是半决赛，第一个球就如此精彩！ 既有斗智斗勇，又有网前的斗法，竟然还有百米竞技！ 郝骏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心里暗叹，传闻果然不虚。 王一男冲向网前的那副样子，还真有股子疯狂的劲头。 闵建豪懊恼地挥了挥拍子。 王一男看了一眼闵建豪。 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暗自嘀咕，没看出来，这家伙的脚程竟然也特么这么快。 闵建豪第二个发球的一发仍然比较稳妥。 这一次发完球后他就没再往后退了。 王一男却一个接发抢攻，打了一个难度极高的小斜线。竟然就被他打中了。 在王一男看来，闵建豪这个发球的球速简直是太慢了。还没有吴狄一发的球速快。 球还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他就可以很从容地把身体和脚步调整到了最佳的击球位置。这种发球的球速，怎么能给对手带来威胁呢？ 闵建豪的第一个发球局就连失两分。 观众们看着都觉得理所当然。 王一男却觉得，这两个球其实都有侥幸的成分。 稍有不慎，或者说运气要是稍稍差了点，这两个球的得分就很有可能都是对方的了。 然而闵建豪可能并没有这么想。 连失两分，第三个发球的压力陡然增大。 他竟然发了双误。 然而第四个发球，他终于发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一个外角ACE。场上比分变成了15:40. 接下来的一发下网。 二发又被王一男接发抢攻给破掉了。 轮到王一男的发球局，闵建豪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接连两个ACE。 第三个球直接被闵建豪打飞。 第四个球闵建豪接发切了回去，王一男随手一个大力提拉把球冲向了远角。 love game。 场上比分来到了2:0，王一男领先。 闵建豪的第二个发球局再度被破发。 已经0:3落后的闵建豪似乎终于放下了包袱，开始放手一搏了。 第四局，也就是王一男的这个发球局是两人开球以来打的最精彩的一局。 因为王一男似乎减缓了发球的速度，似乎开始追求一发的准确落点。 王一男在一发成功率明显提升的同时，闵建豪也终于得到了回球的机会。 一番拉锯大战就此展开。 两个百米好手的百米竞技也开始再次上演。 0043【花边新闻】 遇到一个特点鲜明的对手不容易。 还是一个脚程极快、以切削为主的纯防守型选手。 王一男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练手的机会。 他不易察觉地减缓了发球的球速，还有意地选择更加精确的落点，以检验并锻炼自己的发球在不同力量下的精准程度。 于是两人的往来球就逐渐多了起来。 早年间国家乒乓球队有个叫丁松的选手，在一次世乒赛中被蔡教练当做了秘密武器。在最后的团体决赛中果然发挥了奇兵的作用。 在连丢了前两局后的关键第三局，丁松出场。 他以切削防守为主，削中伺机正手大力反攻的打法，果然打了个对手措手不及，成功为男子团体赢得了再次的逆转机会。此后团队又连下两分实现逆转，成功获得了团体冠军。 网球赛场虽然和乒乓球台有显著的不同，但闵建豪的打法却和丁松极为相似。 大多的时候他都在切削。 切削的过程中有的球纯粹就是防守，有的球却在旋转的变化和落点的选择上暗藏着杀机。而逮着对手出浅的机会时，他又是一记凌厉的反抽，直接把对手打死。 准确点说郝骏其实是个体育爱好者。很多体育项目他都很喜欢。可能因为网球的绅士和高尔夫有些类似，又不像高尔夫那么过于消耗大量整块的时间，更方便利用碎片时间运动，他对网球的喜欢就更多一些。 当他看到王一男在明显处于优势时，却放弃了自己的发球和迎前强攻的重要得分手段，而是和闵建豪玩起了同样对切削和削中反攻的打法时，不仅对王一男又高看了一眼。 王一男这是把赛场当成了练习场。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开阔的心胸格局，孺子可教，前程不可限量。 王一男却越打越有点佩服起闵建豪了。 自己越打也越有心得了。 闵建豪切削的旋转变化非常丰富。 从内旋外旋到上旋随意转换不说，如果自己的回球质量不够高，他对回球旋转的速度和落点似乎都能随意掌控。 面对这般的旋转变化，王一男在回球时不但在手感上有了更多的心得，就是看着闵建豪切削过来的球飞旋轨迹时，他渐渐地就能判断出旋转的方向以及自己回球甚至提拉时所用的力度和手法了。 到了这个阶段，两个人的往来拍数明显增多了起来。 而王一男的失分则大多集中在了提拉的过程中。 如果想保持稳妥，提拉就不太可能发力。队提拉过去的球，闵建豪就有了进攻的机会。 如果提拉发力，回球下网和打飞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王一男在付出了大量失分的情况下，提拉的成功率慢慢开始增加。甚至渐渐地都可以随意地发力反抽了…… 于是，均衡了很久的对切、对拉的场面终于开始了再一次的倾斜。 第一盘王一男最终以7:5获胜。 第二盘几乎就是一边倒了。 王一男只让闵建豪得了保全颜面的一分。 这场半决赛最终以7:5和6:1的比分结束，王一男二比零获胜，进入决赛。 …… 在电视上或电脑上看比赛直播的人，大多都是球迷。 而一个人趴在被窝捧着电脑或手机，或者是一个人凌晨下半夜还躲在客厅看电视直播的人，则大多是铁杆球迷。 球迷因为懂球才看得津津有味。 不但费烟费酒费零食，还常常因为忘乎所以地大喊大叫而遭到大小家长们的各种威胁。 球迷虽然眼高手低不能亲自上场，虽然他们有自己的倾向，但他们对球员的认知、对整场比赛的解读往往更有大局观，也更加客观。 跑体育线的良心记者大体和球迷相似。 王一男的这场半决赛，不但吸引了最多的观众，也吸引了最多的记者。 因为他是参赛运动员中最靓的仔，还打得一手最狠的球。 让王一男没有料到的是，记者们竟然和郝骏一样，也看出了他在这场比赛中的战略意图。 让王一男更加没有料到的是，米雪的这场半决赛竟然和他一样，也打了一场练习似的比赛。 稍有不同的的是，王一男练习的是如何对付切削球，以及发球时不同力度下落点的准确率。 而米雪自始至终练习的，竟然都是单反…… 闯入决赛的一对少男少女就这样再次成了媒体大书特书的对象。 两个人比赛时的大幅彩照也再次登上了报纸。 视频新闻中更是剪辑了两人最多的镜头。 不仅仅娜塔莎是个颜控。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颜控。 不过是有人像娜塔莎一样张扬，有些人则是闷骚而已。 …… 牛轲廉就是个典型的闷骚男。 在王一男的这场半决赛中，他担任中线司线员一职。 就像女生陪着男朋友一起看球赛一样。 男朋友看的是比赛。 他女朋友看的，则是球场上那些纵横驰骋的帅哥。 比赛开始后，牛轲廉的眼里原本应该只有中线和发球运动员的那双脚。 但这场比赛的从始至终，落入牛轲廉眼中最多的，却不是中线和运动员的脚。 而是杨咪。 以及杨咪的前胸和大腿。 杨咪虽然一门心思关注着王一男的比赛，但牛轲廉那道匠心独具的目光，最终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似乎是所有美女们的一种特异功能。 即使是背后有人在贪婪地盯着她，她也能鬼使神差地忽然就转过头来盯上你一眼。 直把你突然就盯个魂飞魄散。 然而毕竟人家只是看看你…… 即使那道目光里透着淫邪，法庭上也没有把目光当做犯罪证据的。（偷窥摄像头之类的除外。） 何况被男人欣赏，原本也是美女们获得自信的一道福利。 牛轲廉的目光终于和杨咪的目光对上了。 一瞬间的电光火石，牛轲廉浑身颤抖。 可能是杨咪想确认一下这个司线员的目光是偶然还是必然。 没隔多久，杨咪就再次看了牛轲廉一眼。 两人的目光就再次对上了。 牛轲廉心花怒放。 于是，他很快就报了闵建豪一次脚误。 过了不久，他又把王一男的一个出界球，报了界内…… 于是，牛轲廉也登上了当晚和第二天的体育新闻， 体育新闻中唯一的一条花边新闻。 0044【你一定要打败我！】 其实，人群中不断喵向杨咪的目光不在少数。 男人的心思大体如此，弯了的另说。 即使管得了心，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即便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郝骏也未能免俗，他也看了杨咪好几眼。 但牛轲廉的岗位太特殊，太惹人瞩目了。 不但记者捕捉到了牛轲廉，郝骏也发现了牛轲廉的一些猫腻。 牛轲廉是郝骏麾下的一名建筑设计师，还是一个骨灰级宅男。 除了建筑设计、绘画、网球和丰满漂亮的女人外，他就再也没有其他喜好了。 俗话说人以群分。 昔日楚王好细腰，后宫们为了一夜恩宠差点没集体饿死。 郝骏公司的中高层乃至基层工作人员，网球发烧友不可胜计。 即使是原来对网球一窍不通的，也正在抓紧学习并认真观看着每一场网球赛事直播。 因为网球是公司所有八卦中最热门的话题。 而牛轲廉却是个从骨子里喜欢网球的货。 即使如此，他痴迷的网球赛事此刻却仍然被杨咪夺去了风头，牛轲廉就此沦陷。 然后他就出名了。 当地一家都市报的新闻标题是： “最辛苦的主裁。” 副标题是，“假如司线员被场外的美女迷住了该肿么办？” 文中说一个中线司线员因为被场外的一位漂亮而丰满的女子所迷，一场比赛他竟然漏报了七次。不得已，这些漏报的球最后都得由主裁来亲自裁决。 还是在这场比赛中。因为赛场中的一个选手和那位丰满女子可能是姐弟或亲戚关系，这位司线员为了讨好那位丰满女子，竟然故意把那个选手的出界球报为界内球，达三五次之多。不仅如此，他还把对手判了三次脚误。 然后明察秋毫的主裁，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对他的报审进行纠正和改判。 你说这个主裁辛苦不辛苦？ 这位记者还配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显然是记者站在杨咪身边拍的。至少也是在杨咪的附近拍摄的。因为照片上那个目光灼灼的中线司线员正把视线投向了读者。 这位记者原想把杨咪也装进镜头，通过不同景深来凸显两个人的站位以及其他。 但可能是周围的人太过拥挤，画面里只装进了杨咪的少许侧脸和一侧肩膀。 那个司线员除了那双灼灼目光外，脸孔的其他部位自然也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 尽管如此，在王一男接下来的决赛赛场上，郝骏仍然继续让牛轲廉担任中线司线员。 郝骏欣赏牛轲廉，也非常了解他。 论专业能力牛轲廉可谓人中龙凤。蔚蓝海岸的建筑设计虽然发包给了国外的设计公司，但牛轲廉寥寥几笔的修改，就能让每栋别墅似乎都有了灵性。 他的兴趣爱好也堪称雅骚…… 人品更是没的说。 然而可能是他的专业和兴趣爱好大多都是独处型，不善于与人交往就成了他最大的问题。 尤其是和女生们的交往，他甚至连一句人话都说不好。 郝骏喜欢陪妹子们打网球。 有妹子请郝骏吃小肥羊的时候，郝骏开始还特意喊上牛轲廉。牛轲廉却打死也不去。 和很多宅男类似。牛轲廉也珍藏了一些片子写真之类。甚至把他最喜欢的某明星的大幅写真就明目张胆地挂在了卧室里，还不止一幅。 那幅写真的明星，就是和杨咪同名……不仅同名，连相貌和那副大胸身材都极其相像！ 牛轲廉第一眼看见杨咪的时候心里就是一震。 他觉得杨咪和某个同名的明星，也就是他的梦中情人简直就是太像了！ 郝骏虽然让牛轲廉继续担任司线，但对牛轲廉的这场艳遇却不抱任何希望。 他看得出来，杨咪不仅仅是王一男赞助方的代表。 两个人的言谈举止和眼神间已经说明了一切。根本就不像那些二货记者们所说，什么姐弟亲戚关系之类。 然而，这个南墙还是让牛轲廉自己去撞吧。 作为老板和哥们所能帮的忙，他也只能帮到这了。 …… 王一男最后的这场决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结束得太快了点。 王一男在第一个发球局结束的时候，就听到场外有人喊他。 “王一男，快点结束，有话跟你说！” 王一男抬头一看，竟然是张哲和王蔷。 他只是吃惊和惊喜两掺了那么一瞬间，就立刻明白了。 上届全运会青少年男女组的冠军，可不就是张哲和王蔷吗！ 虽然他看张哲的脸上并没有以往常见的嬉皮笑脸，好像还有点凝重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在意，也来不及多想。 只是觉得如果自己赢下手上的这场比赛，他们四人以后要是都能搬过来住，那不就都是邻居了吗？ 心里这么一高兴，他自己也盼着能尽快结束这场比赛了。 于是这场比赛王一男就赢得干脆利落。 以6:2和6:3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比赛。 于是牛轲廉和更多的记者，以及场外的所有观众们都有些大失所望。 不仅仅是比赛时间过短。 虽然他们终于又见到只要场上出现了死球，牛轲廉就会向杨咪喵上几眼的目光。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再次见到杨咪的眼神和牛轲廉的再次互动。 更没有见到牛轲廉的漏报和误报。 最失望的无疑是牛轲廉了。 从半决赛开始，郝骏就已经话里话外地暗示了他。 在可左可右的情况下，线审的天平就尽量往王一男那边倾斜。 半决赛时他半公半私、有意无意地都做了。 然而主裁的情商明显更高。 比赛已经一边倒地向王一男倾斜了，你还这么干不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吗！ 牛轲廉的失望自然不是他在这场决赛中没有表现的机会，而是从他到了决赛赛场后，就再也没有寻找到杨咪的目光。 …… 杨咪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哲和王蔷。 以张哲的尿性，要是平时见到王一男和杨咪这样夺尽男人眼球的大美女在一起，无穷尽的损话、俏皮话早就像长江之水一样滔滔不绝了。 王一男刚想问还没等张开嘴，哪知张哲见到王一男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特么输球了！输球并不奇怪是吧？，但我特么最窝囊的是，偏偏还输给了一个最不想输给他的一个霓虹人！” “你明天跟我好好打。要是能打败我，就帮我去打败那个霓虹选手！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听见没？明天你一定要打败我！” 0045【伯乐不常有】 张哲的最后一句话几乎就是吼出来的。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外面挨了一顿胖揍，回家找哥哥或者老爸帮他报仇一样。 然而，王一男比他还小了将近两岁。 “额……这个你一点都不必担心，更不必装出一副狗熊样。无论打不打小霓虹，我明天都会往死了削你。在彩虹中心就想削你了，一直没逮着机会。” 张哲本来一滩烂泥巴似的瘫在大堂上的沙发上，听到王一男这句话扑棱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特么还想削你呢！当时就是还不太熟，没好意思！走走走，反正是灯光球场，咱俩现在就去战他个三百合！” 原本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陡然生变。 两个少年天性流露，甚至还充满了战意。 “战什么战啊，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王蔷发话了。 本来几个人一开始见面就应该是欢乐的，尤其是王一男和米雪。 他们两个从赛场上下来后，和张哲、王蔷相见的那一刻都是跑着过去的。 然而受张哲的情绪影响，以及输给小霓虹确实是一件有些窝心的事儿，这情绪气氛一下子就有点变了样。 现在让王一男老话重提这么一撩骚，不但一下就把张哲的火气给勾了起来不说，几个人也终于都吐了一口闷气，心里也忽然就敞亮了起来。 然而王一男还没罢休。 “不就是想收拾一个小霓虹吗？王蔷和米雪随便哪个上去就把他给灭了。别说犯不着上一些没用的小老爷们，就连娜姐都根本不用上场……” 张哲哪受得了这个？ 冲上来搂住王一男就是一顿乱捶，底下的膝盖也没闲着，也是一阵乱抬乱怼。 简直就是手舞足蹈拳打脚踢了。 “我就说你小子蔫坏！叫你蔫坏！打死你这个蔫坏！还不闭上你那张臭嘴……” 王蔷、米雪和杨咪见两个人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嘻嘻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酒店大堂立刻就充满了热闹而快活的空气。 “哈哈哈，你们几个还真是热闹……” 张哲立即停了手，几人回头。 发现牛轲廉带着两个人正从酒店大门进来，刚好看到张哲和王一男在大堂休息区打闹。 牛轲廉是代表郝骏来邀请几人过去吃饭的。 球场里到处都是郝骏的耳目。 张哲、王蔷和王一男、米雪四人不但认识，还是好朋友的消息，很快就有人报告给了郝骏。郝骏惊喜之余只是略一思量，就立刻派牛轲廉过来向这四人发出邀请，说晚上他要做东宴请这拨人，当然也包括杨咪。 有若干行政办公室的人员不派，偏偏派了牛轲廉过来，这老板当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几个人闻言只是相互碰了一下眼神，就立刻让牛轲廉一行在大堂稍等，一窝蜂地都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几人换完衣服陆续来到大堂后，整个大堂好像都立刻亮堂了好多。 都是一身身青春靓丽色彩斑斓的休闲装。一水的俊男靓女，满满的青春气息，立刻就吸引住了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杨咪夹杂期间，竟然丝毫看不出她比这几个少男少女都大了五六岁、六七岁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的牛轲廉，忽然就有些自惭形秽，日渐西山的感觉了。 …… 这次独家赞助的网球赛事，所有的比赛进程几乎都在按着郝骏的营销计划推演着。 到了临近收官阶段，竟然还冒出了意外的惊喜，四位青少年冠军选手竟然还都是好朋友！ 郝骏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大好的营销炒作机会。 反正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着而已。 于是当王一男几人来到这家幽深典雅的私房菜馆时，不但见到了郝骏，还见到了一些长枪短炮的记者。 只是一些摆拍。 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 记者们甚至都没有提问一句。 郝骏总会把事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的厌烦和反感。 被邀请的五位少男少女中，郝骏对米雪自然是最熟悉的，对张哲和王蔷也不陌生。 唯独和王一男以及杨咪二人是初次相识，郝骏的话题自然就对他们二人多照顾了一些。 不知是客气还是由衷，郝骏对王一男的打法尤为欣赏。 王一男也发现，郝骏对男子网球的看法，和黄教练竟然是出奇地一致。 郝骏表达的大体意思是，男子网球力量是根本。技术、意志品质和阅读比赛的能力都缺一不可。 甚至女子网球他也十分推崇力量，并且以大小威和其他优秀选手之间的战绩来举证。 对男子选手，他举例了美籍华裔张德培和亚洲头号选手印度的斯里查潘。（谢谢书友提醒，斯里查潘确实是泰国人，是我凭着主观印象给搞错了。） 张德培十七岁零三个月就夺得了法网冠军，生涯也只有这么一个大满贯冠军。 因为法网的红土，考验运动员的移动速度比考验力量更多些。这其中他还举例了连续三届获得法网冠军的最小个子海宁。 而印度的斯里查潘则是亚洲力量型的典型代表。之所以没有取得更好的成绩则是他的意志品质和心理素质简直是太糟糕了。 此外还有美国的大炮罗迪克，也是力量型的突出代表，他的大力发球几乎让每个顶级选手都无计可施。让每个看过他比赛的人都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而他极差的综合技术和心理素质，也只能让他昙花一现…… 郝骏的凡此种种，无非是在验证或者论证他的观点。 郝骏在表达完了对王一男的欣赏和寄予厚望后，还没忘了将杨咪一军，或者说是将了柰克中国一军。 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如果今后一年内柰克还局限在现有的赞助条件，他将独家赞助王一男去接受更好的训练，更高级别更高水平的训练和培训……” 郝骏想这么做的的理由是，华夏网球的整体水平就不是很高，尤其是男子网球。 即使有天赋极高的运动员，在低水平的教练指导下，不但难以出成绩，简直就是在扼杀天才…… 从国家到地方，至今还没见有聘请外籍高水平网球教练的举措。 所以，只有让运动员走出去，去接受国际高水平教练的指导，去接受并适应国际一流水平的训练环境和比赛环境…… 郝骏说了这么多，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了。 国内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甚至可能就没有。 华夏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绝不仅仅是网球的千里马常有。 除了国球和羽毛球之外，其他的大小球似乎都很需要伯乐。 0046【对手】 郝骏说到这，看了看杨咪。 然后举起酒杯敬了杨咪一杯酒。 “其实我说这些，一是给他们几个小孩儿听听，无论现在的成绩好孬，前面都任重道远，因为国内目前网球的大环境就是这样；二呢，就是也想给你的报告，增添一些素材……” 杨幂闻言，也立刻举杯。 “谢谢郝总，我知道怎么做了。” 杯子里虽然只有少量的白葡萄酒，两人还是都干得一滴不剩。 随后郝骏从杨咪开始，按顺时针方向给每个人都敬了一杯酒后，他就想撤了。 把心意尽了，想说的话都说了就可以了。 把这个酒桌都还给他们，他们才能吃喝玩得尽兴。 虽然自己才三十多岁……跟他们一比，还是老了点。 “米雪替我照顾一下大家伙，顺便再把咱湛江的特色菜和海鲜给大家介绍介绍……” 他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又转回身来。 “你们四个的房子，是想做邻居，还是想老死不相往来，抽空都走走看看。看中哪套就跟我说，不用管什么套型面积大小……” “我当然要挑最大的……哈哈哈……郝总万岁！” 张哲终于活了过来。 “我也要最大的！” “我也要最大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郝总万岁！” “郝总万岁！” …… 其他几人也七嘴八舌地一起跟着凑热闹。 郝骏喜笑颜开地冲大家摆摆手，终于走了。 郝骏的话就像一记记重锤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底。 每个人都免不了有一些自己的心得和思考。 然而，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立刻马上消灭眼前这些美食重要。 一场奋勇争先的胡吃海塞……也终于开始正式上演。 湛江旧称“广州湾，”是华夏著名的海洋大市。 湛江的海岸线长达1556公里，约占全国的1/10，为全省之最。海域面积就达两万多平方公里，还拥有148.7万亩的海洋滩涂。 世界上所有的海鲜品种，在这里几乎都能吃得到。 海鲜美食之都、华夏对虾之都…… 中外吃货们从不吝惜给予这座城市各种美誉。 此时正是金秋九月的末尾，眼看着就到国庆节了。 这桌私房菜上自然少不了各种螃蟹和各种虾，以及能代表湛江特色的各种菜式和小吃。 白灼海虾，清蒸花蟹，蒜蓉蒸鲍鱼，蒜蓉蒸龙虾，干煎鲳鱼以及炭烧生牦、炸虾饼、烂锅炒粉、肠粉和沙虫沙螺粥等等各种特色小吃应有尽有。 即使如此，服务员还是隔三差五地过来客气地问上一句，还需要点什么…… 在张哲的逗弄下，服务员还口出狂言，只要你说得出菜式的名字，咱家的大厨就都能做得出来…… 然而菜是绝对不能再要了。 满满一大桌子不说，还边撤边上，简直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流水席。 几个人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对郝骏是赞不绝口。 这几声万岁没白喊，这个郝总简直是考虑照顾得太周到了。 至此吃货本性就彻底暴露了，简直就是几个有奶便是娘的沙雕。 白葡萄酒是为了暖胃杀菌才喝的，同时也兼顾下无酒不成席的习俗。 否则如果不是吃海鲜大餐，郝骏是万万不会给这几人上酒的。 生姜和芥末毕竟有些人可能会不太习惯，也不会多吃。 就只有上些少量的白葡萄酒。 毕竟他们年龄还小，明天还有比赛，酒也不会让他们多喝。 一直吃到沟满壕平，几个人的嘴巴才终于有了点空闲。 王一男也才正儿八经地问了问张哲，有关那个霓虹选手方面的事情。 经过了王一男和酒席的这一番折腾，或许还有点酒精的作用，此时张哲的情绪明显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叫堇织龟……” “他曾经在美国的一家网校受训。我们是在郑州的一场希望赛上遭遇的。” “希望赛知道不？要不要了解下？” 张哲显然是吃定了王一男这个山里娃。 虽然打球的水平两人还没得来及分个高下，但嘴炮的功夫他是说啥也不会甘拜下风的。 王一男不动声色。 “那就一起说说吧。实话说，我对这些赛事了解的好像还真不够多。” “是不够多……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滚！赶紧说正经的，没时间听你磨牙！” 其他几人听到两人开始聊起了正经事，也都开始一边轻拿轻放，一边支棱起耳朵唯恐落下一句半句。 “希望赛是ITF承办的一项低级别国际网球赛事。ITF就是国际网球联合会（Intimational Teion）的英文缩写。” “其实我们大多知道的都是ATP和WTA，这是因为，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球员都是这两个协会的成员。而这两个协会在全球所做的宣传和推广也是最好的。” “但是，世界上进行最多的比赛，却是ITF而不是ATP和WTA.” “因为ITF的主要职责是在全球范围内推广网球，所以它承办了除却ATP、WTA以外的所有低级别网球赛事和四大满贯赛事……其中男子网球的低级别赛事就包括希望赛和卫星赛两项。” 张哲的这个圈子绕的有点大，王一男明显还是在云雾里。 张哲看出来了。于是继续问道： “知道ITF和ATP的区别了吗？” 张哲自问自答。 “ATP和 WTA分别是国际男子职业网球协会和国际女子职业网球协会的简称。。” “而ITF则是国际网球联合会的简称……” 王蔷低头浅笑，默不作声。 显然是张哲还在卖弄。 米雪却和王一男一样，仍然是一脸懵逼。又都是一脸崇拜并急切地望着张哲。 张哲终于得到了一些满足。 至今没有人给王一男和米雪他们说这些事情。 黄教练更不会管这些劳什子。在他眼里，一个网球运动员要是连这些小儿科都不知道，还打什么比赛？ 然而那些不是科班出身的运动员，还真就有很多不知道的。 这么说吧…… 张哲终于说到了重点。 “ATP和WTA都是带有“职业”二字的国际网球协会。而ITF却没有“职业”这两个字……” “所以，一个没有世界排名的男子选手，就必须先通过打这种希望赛和卫星赛，来获得并积累ATP的积分。然后他才可能有资格或者是更容易地去参加到更高级别的比赛……” “明白了吗？” “那像我和米雪这样的可以参加希望赛和卫星赛吗？” “当然可以。” “下一站的希望赛是什么时间？也就是说我什么时间、在哪里可以碰到那个堇织龟？” “好像你就一定能打败我似的……” “别废话，赶紧的！” “十月下旬在东京有一场。这也是本年度最后的一站希望赛。我想堇织龟一定会参加这场比赛的。所以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参加这场比赛的。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战胜堇织龟，因为所有的希望赛不但可以赚积分，还有一点奖金可以拿。当然，假如你能获得好名次的话。” “而且我觉得，这也是你的一条必经之路，你也迟早都必须要打这样的比赛。” “那就好……那个堇织龟的打法有什么特点？” 张哲闭目沉思了一会儿。 “他今年十六岁多快到十七岁了，比我还大了四五个月。据说他明年就要转职业了。” “他和你有些地方有点像。我觉得他也是一个很有天分的选手。不过他虽然没有你那么狠厉的发球和迎前的凶狠，但他也喜欢迎前，所以回球也非常快。而且他底线的攻击和防守都是极其少见的。在底线，他能够迅速改变球的运行方向，打得你简直是防不胜防。” 张哲显然是在回忆着那场比赛，表情上也很少见地正经起来了。 “还有一点。他也有着大范围的跑动能力，这一点也和你蛮像的。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你跑得那么快……”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非常难缠的家伙。我觉得他技术很全面……至少我是找不出他有什么可以攻击的漏洞。” “所以，明天你最好能打败我。也让我看看你具不具备打败他的能力。” 王一男一脸不屑： “那你今晚就尽量做个好梦，等着明天挨削吧。” 0047【水墨丹青】 南诏有洱海，昆城有滇池。 王一男却都没有见过。 对于一个十块钱都要掰成几瓣用的王一男一家人来说，坐一次长途大巴的几块钱、几十块钱都是奢侈。 有了耐克中国赞助的那点现钱后，王一男又没有了时间。 进入决赛，知道决赛的对手是张哲之后，他的心情就完全放松了下来。 胜负已经都不重要了，只要打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就成。 昨天郝骏让他们看看房子的那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临离开湛江之前，房子自然是要看看。但首先要看、必须要看的，却是大海。 …… 昨晚吃得有点饱，又喝了一点小酒，回到酒店后他这一觉就睡得有点沉。 早上六点半左右，天色已大亮。 太阳还没跃出海面，只在海天相接之处射出万道霞光之际，王一男就出了酒店。 在酒店门前的空地上做了一些拉伸，活动了一下腿脚之后，他就向着海边跑去。 开始时他跑得很慢。 一是要预热一下身体。二是因为，蔚蓝海岸的环境做得太美了。 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大树擎天。 虽然有人工雕斟的秩序，却又有一种错落有致的层次美感。 看惯了大山里花草树木随性而野蛮的美，王一男对眼前身边的这一切，别有一番心动。 快要跑出小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米雪追了上来，正微笑着冲他眨眼睛。 两人跑出了小区，渐渐就进入了一条乡间小路，置身于郊外特有的农田和散落的农舍构成的另一样景致之中。 又跑出了足有两三公里，才终于听见海浪的声响。 两人终于停了下脚步，观察了一下前方的地形后，才绕过大片的滩涂，爬上了附近一处最高的小山丘。 海天相接之处，一大团炫目正喷薄而出。 霞光万道，大半片云天都被亮眼的金色渲染。 两人驻足而立，肃穆良久。 可能是终于感觉到了一些疲累。米雪四处观察了一下后，就走到一处稍稍干净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过来坐一会儿吧，歇歇咱就该回去了，回去时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王一男走了过去。 “东京的这站比赛你去不去？” 王一男一边挨着米雪坐下来，一边问道。 “我不准备去了。” “昨晚临睡前我查了一下希望赛和卫星赛，也算了一下积分。如果明年把这几站的比赛都打下来并取得好成绩……当然是指冠亚军了。也许后年我就可以参加WTA的资格赛和四大满贯的青少年比赛了。如果还能取得不错的成绩，那我就和爸妈商量，可能就要正式转为职业了。” 王一男没有感到惊讶。以他的了解，米雪做事情一向目标明确，条理计划清清楚楚。 倒是自己，从当了球童以后的这段时间里，满脑子里都是打球和训练，反倒不如上学时那么计划清楚，目标明确了。 “我还是准备先去东京会一会那个堇织龟。不和一些高手过过招，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还有哪些不足。就好像觉得……已经老子天下第一了似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有点盲目自信，也未尝不可……那你明年一月的澳网球童还会去吗？” “这个一定是要去的。能近距离看看那几个顶级高手的比赛太难得了……另外我觉得你的计划特别好。明年我也要按照你那个计划去做，去打全站的希望赛和卫星赛，也争取早点进入ATP的排名，甚至能参加一些更高级别的比赛。” …… 杨咪昨晚睡的有点晚。 昨晚从那家私房菜馆回来后，米雪冲了个澡，趴到床上一边跟她嘟嘟囔囔地说着话，一边……就那么睡着了。 杨咪吃的有点饱，不敢睡也不想立刻就睡。。 郝骏的那番话说到了她心里。不但给她提供了一些素材线索，也启发了她的一些灵感。 她担心等到起草年终报告时会忘掉一些东西，就趴在被窝里列起了提纲，并且把自己想到的一些要点也逐一记录了下来。 无论郝骏赞助王一男的这件事是真是假，至少可以引起柰克中国一些中高层对王一男这个项目的重视。进而慎重考虑一下对王一男后续的相关赞助事宜。 当然，王一男在年前所取得的一些正式或非正式比赛的成绩，无疑也是一个重要的参照。 心里想着事情，肚子还有点过饱，杨咪这一晚不间断的梦境不说，这睡眠质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米雪起床时尽管小心翼翼，当她洗漱时，杨咪还是被惊醒了。 等杨咪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米雪已经不见了。 于是杨咪也起床，只是刷刷牙，草草抹了一把脸后也出了酒店。 她有点不放心米雪一个人这么早就出门。 远远看见米雪一个人向着海边的方向跑去，杨咪就立即跟了上去。 “杨咪！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原来是张哲从后面追上来了。 杨咪刚想问问王蔷怎么没来，发觉不对劲，张哲怎么能知道王蔷的事。 真是睡糊涂了。 “我是睡不着了……你这么早，是要去找最大的房子看看吗？” 张哲不好意思地笑笑。 “昨晚就是瞎扯淡，逗着玩，这你也当真。我昨晚喝着那个白葡萄酒觉着很顺口就多喝了几口，刚才就渴醒了。想想比赛还在傍晚呢，中午还可以补一觉，就索性出来转转透透空气。” “傍晚跟一男的比赛你有几成把握？” “想听实话吗？” 杨咪点点头，“没有实话就什么都别说。” “如果说在彩虹中心的时候，我感觉对他的胜算至少也在五六成甚至六七成以上。然而昨天看了他那场决赛后，我就已经知道，我特么现在已经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了。” “所以我才一个劲地要他去东京打那个小霓虹。否则我要是知道他都不一定能打过我，我还把他也喊上去，到时候像我一样去丢人，那不是自己给就自己添堵吗？” “你就那么肯定？” 张哲无奈地笑笑。 “这小子悟性太好。很多东西根本不用教练或者别的什么人教他，他只要看一看，自己再尝试着学一学，然后再在比赛中练一练，他就学成了。” “他甚至还能推陈出新，加上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没办法，这小子就特么是个天才。到时候我要是真的输给他，也是心服口服。”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着，忽然杨咪就拉住了张哲，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张哲顺着杨咪手指的方向，发现海岸边一对并肩而坐的剪影，在晨光的映射沐浴下，简直就像是一幅水墨丹青，文青浪漫得一塌糊涂。 “嘶……” 张哲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对“老夫老妻”，不会是真的谈上恋爱了吧？ 0048【最养眼的比赛】 两个紧挨着的背影，把杨咪看得呆了。 原本并没有什么要有所得的心思，现在却又忽然感到怅然若失。 就像从小悉心养大的一只小奶狗，忽然从自己的身边跑掉，去拉扯一个陌生人的裤腿，还百般亲昵…… 张哲粗中有细。 “我们回去吧……他们两个在北京彩虹中心就认识了，而且刚一认识就粘的不可开交。” “我们都把他们两个叫老夫老妻呢。” 杨咪对这些显然是都知道的。 然而知道和亲眼见到，还就是不一样。 “额，我就是觉得他们两个这个背影太好看了，就像一幅画，还像电影里那些绝美的镜头一样。” “嗯，我也觉得。要是带着相机就好了……” 张哲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咱就先回去吧。米雪和他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 早餐过后，王蔷开始挨个房间乱串。 然而无论她串到哪个房间，都没有人搭理她。 那四个人都急着要趴床上睡觉呢。 王蔷莫名其妙。 她就纳闷了，这四个人昨晚是不是搞什么鬼事去了？一个人昨晚没睡好情有可原，这怎么齐刷刷地四个人都没睡好？ …… 现在的王蔷其实心也很闲，对于晚上和米雪的那场对决，她和王一男的心思很相像。 都没把输赢当回事。何况还有郝骏昨晚的那句话。 只要到时候把球打的好看点，精彩一点，给郝老板充充门面就可以了。 所以王蔷不但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四个人一睡觉，她自己还不知道干点啥才好了。 百无聊赖之际，她也想起昨晚郝骏说的那套房子来了。 天津虽然不乏水域，但毕竟是内陆河。 一家人如果在南方的海滨城市拥有一套房子，怎么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于是她也想去小区里转转，看看张哲口中最大的房子都在哪儿。 然而她刚出电梯，走到大厅里，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眼角的余光中好像所有人都在看她。 虽然即使在大街上她也会吸引很多的目光，但现在怎么都觉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在她刚走到门口将要推门出去时，后面一个女声喊住了她。 “这位美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您就是那个全国冠军王蔷吧？” 王蔷回头，见是总台的一名服务员。她还以为登记资料或者房间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事吗？” “额，没事。我们就是想确认一下。” 说着还扬了一下手里的报纸。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真的只是想确认一下……” “哦，报纸可以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王蔷接过报纸就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边看报纸一边还在想，还是个小地方哎。 在平津，我们这种小冠军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没有人当回事。 其实王蔷想错了。 湛江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如果不是这几位一个颜值比一个颜值高，他们这些小冠军在这里也没有人当回事。 等到打开报纸，王蔷就知道了。这就是在那家私房菜馆拍的那些照片。 平时几个人在一起疯玩时还不在意，但看到几个人在一起的合影她才恍然大悟。 王一男、杨咪、米雪甚至包括王蔷自己，都是个顶个的高颜值。就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张哲，此刻满脸微笑的阳光男孩形象也很像那么回事。 如果拿着这张报纸跟别人说，这是几个正当红的小明星，没有人会怀疑。 只是，米雪和杨咪的皮肤都是非常白皙。 在那两个白皮肤的映衬对比下，王蔷和王一男……简直就像是一对儿非洲兄妹。 都是一样的在阳光下练球，米雪怎么就是嗮不黑呢？ 除了郝骏、牛轲廉和他们一起的合影外，还有王蔷和张哲这两位全运会青少年男女冠军的合影。下面的文字说明主要介绍二人的战绩和简历。 也有王一男和米雪这两位“蔚蓝海岸杯”青少年男女冠军的合影。文字介绍中重点突出了二人所战胜的那些对手的资历，明显是在突出二人传奇般的天赋才华。 综合性的文字介绍中，渲染了一下今天傍晚两场冠军决赛结果难料的紧张气氛，以及再一次突出了奖品……也就是那两种别墅套型及其环境配套的优势。 最后“与四位明星般的冠军为邻”就成了这篇文章的宣传（卖房子）口号…… 王蔷苦笑。 自己这几个人竟然就这么成了明星了。 还成了人家卖房子的筹码。 然而等到晚上的决赛开始，王蔷就发现，即使是人人都明白的商业性操作，它的传播效果仍然难以想象。 他们几个是提前一个多小时左右到达赛场的。 此时赛场四周的人几乎就是前几天的数倍。 其实这些来看球的人中，有太多人是不懂网球的。 就像陪着男朋友看欧洲杯的女生，不看比赛只看赛场上的帅哥一样，这些不懂球的观众大多都是来看人的。 因为报纸和视频上的四位小冠军，实在是太养眼了。 四个人不紧不慢、不急不忙地练了将近一个小时球，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按照网球赛事的一贯惯例，第一场决赛是女子单打。也就是由王蔷对阵米雪。 几乎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两个看起来娇娇嫩嫩的小美女，一开局就是火星撞地球。 战事由米雪率先挑起。 王蔷的一发下网，二发过去，米雪抢前两步扬手就是一个单反大斜线，直接把王蔷打蒙。 第二个发球。 王蔷发的是外角。看米雪的样子好像还想用单反，但无论如何都是来不及的。所以米雪几步抢到位置后，只好用正手将球回了过去。 王蔷显然被米雪的第一个回球打出了火气，见到这个回球落点稍浅，立刻就迎前抢攻。一个正手抽杀打向米雪的反手位……这也是个大斜线，米雪追了几步后只能望球兴叹。 让王蔷没想到的是，此后几乎所有的球，米雪只要能用上反手，就全部都用单反。实在用不上的才用正手回球。 这种打法的失误显然会大量增加，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出界、挂网的球太多了。 等到第一盘王蔷以6:3胜出后，王蔷终于明白米雪的用意了。 她哪里是在比赛，她是把这场比赛当成练习场了。 然而王蔷绝不会惯她这个脾气。 想让我当陪练就先打声招呼，否则没你这么干的！ 你拿我当陪练，我还想拿你当陪练呢！ 王蔷的正手一向是她下分的主要武器。然而在比赛中一旦遇上比自己还凶狠、力量也比自己大的对手时，她的进攻往往就会被压制而打不出来。即使勉强打出来了，质量也不高。 于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王蔷逮着正手进攻的机会就毫不留情，往往也是十中七八。 如果没有进攻机会，她就主动把球喂向米雪的反手。 因为米雪反手的球速又快又猛，一旦打中十之八九就会下分。 她正好籍此练习与那些高手对决时自己的应变。 观众们任谁也不会想到场上这两个小美女的这番心思，只是觉得这场比赛打得是酣畅淋漓，越打越激烈，越看越想看…… 因为无论懂不懂球，这都是一场最养眼的比赛。 懂球的看球技，看临场应变，看两个美女……看两个美女的斗智斗勇。 不怎么懂球的，那就是来看人的。 平时在街上要是多看两眼美女，轻则被翻个白眼。 严重的可能还会被骂个狗血喷头，甚至被喷一脸吐沫。 现在，放心大胆地看吧。 0049【女子单反的黄金时代】 观众们的视线，大多都集中在场上这两位美女运动员的身上了。 而牛轲廉的视线，则是三而分其一。 一分在他司职的中线上，一分在他司职运动员的双脚上，最后一分仍然落在了杨咪的身上。 杨咪的目光也会偶尔和牛轲廉相遇。两人相视一笑后，就平静地移开视线，把目光重新移向了场上。 经过私房菜馆的近距离接触和沟通，正如郝骏所料，牛轲廉也知道了自己当初的心愿，已经成为了不可能。他的心态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此时再看向杨咪的眼神，已和先前大不相同。 杨咪也感受到了。所以坦然相对，宽容善良以待。 牛轲廉对自己心仪异性的欣赏，此时已经胜过了最初原始的欲望。 欣赏和欲望之间，自然也隐隐着流连和不舍。 这场赛事过后，此生极有可能是永不相见。 观众们最初对二人难免地还是抱有一些臆测。 然而发现两人的目光竟也和寻常的平静并无二致后，注意力很快就又重新回到了赛场上。 此时的赛场，似乎看点更多，也更为精彩。 尤其是米雪的单反。 即使是个只会看美女的二货观众，即使他还不知道“单反”这个专业术语，当他看着赛场上的米雪时，他也会由衷地承认，单反，是网球所有击球动作中最具美感的动作姿态。 尤其是一个美貌女子的单反。 因为此时场上的这两位美女运动员，虽然是一白一黑，春兰秋菊，各具秀色而难分高下，但只要看了一会儿就会发现，米雪无疑更具有观赏性。 不仅仅是因为米雪的一白而遮百丑，而是米雪的单反击球的动作姿势，非常舒展而潇洒，是一种极其难得一见的运动美感。 球迷观众看技术，二货观众看颜值，看形体…… 更多的观众则是兼美而兼顾。 相比于王蔷的双手正拍或双反，米雪这样大幅度的转体和引拍动作，其舒展潇洒的姿势是双反永远都无法比拟的，几乎令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因为王蔷双手握拍的击球动作司空见惯，屡见不鲜。 因为她们两人的颜值形体难分高下， 因为无论兼美兼顾什么，在米雪这里都能兼顾得到。 都能获得不同的视觉美感，都能体验到不同的审美愉悦。 而场上的王蔷，却是越打越震惊。 王蔷发现，虽然米雪现在的单反技术还比较单一，还只顾着反抽，且失误频频。 但她现在在场上的这种打法，已经有了一些海宁和毛瑞斯莫这两个当今世界上最伟大单反女选手的某些影子。 无论是米雪现在使用的技术，还是目前正处于巅峰期的海宁和毛瑞斯莫，她们所使用的单反都是目前最为贴近男子的单反技术。 也就是引拍和转体幅度都很大，腰部、肩部等转动都很明显。 而这些动作，在彩虹中心打球时的米雪，还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就能把单反发挥到这种程度。 王一男已经足够妖孽了。 没想到这对老夫老妻竟然都是一样的妖孽。 假以时日……王蔷感受到了某种紧迫。 不仅仅是王蔷。 像郝骏和张哲，甚至包括王一男以及熟悉当今网坛的所谓业内人士看来，米雪这种孤注一掷的打法，显然是有着某些战略意图的。 她孤注一掷的单反反抽，明显是在模仿当今最伟大的女子网球运动员，那位比利时名将、有着“单反女皇”之誉的海宁。 郝骏虽然只是一个喜欢陪妹子打球的发骚友，对网球技术虽然是眼高手低，但对网球的审美就像他追妹子一样，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海宁和毛瑞斯莫虽然单反技术已臻化境，然而二人的颜值形体，却实在是无法令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欣赏意愿。 米雪就完全不同了。 他不但在米雪身上看到了海宁的单反技术，甚至还有奶牛费德勒的影子。 这完全就是颜值形体和网球艺术美的一种完美结合。 然而郝骏知道，相对于双反而言，单反对于击球点的合理选择要求更高。这就要求运动员必须有优秀的发球技术和快速灵动的移动技术作为前期铺垫。 海宁恰恰因为拥有这两项技术或者说是特点，而使她的单反独步天下， 海宁的身高仅仅1.67m，但是职业生涯夺得过7次四大满贯单打冠军，2次WTA年终总决赛单打冠军，04年雅典奥运会单打冠军，多次年终第一等好成绩。这其中，海宁的单反绝对立下了汗马功劳，并为她赢得了“单反女皇”的美誉。 海宁在2005和2006年期间正处于事业的巅峰状态。 并且和毛瑞斯莫一起，共同创造了女子单反历史上无出其右的黄金时代。 2005年海宁在红土场24场比赛连胜，是2005赛季最佳，并赢得四项冠军。 这四项冠军就包括了法网。由此她还成为了继埃弗特(1974-75)、格拉芙(1987)，塞莱斯(1990)之后，第4位在红土场地保持不败而获得法网冠军的女球员。 2006年海宁卫冕了法网冠军。半决赛里她战胜了克里斯特尔斯，决赛战胜了库兹涅佐娃，成为自1994以来首位一盘未失而夺冠的球员。 2006年海宁还入围了年终总决赛并最终夺冠。虽然小组赛2-1负于同样的单反选手毛瑞斯莫，但在决赛中她又战胜了毛瑞斯莫而最终夺得冠军。 这一年她还获得了温网和美网的亚军。(决赛分别负于毛瑞斯莫和莎拉波娃)成为第7位在一年内都杀入四大满贯决赛的选手。 虽然目前米雪的单反技术与海宁和毛瑞斯莫还相距甚远。 但米雪十四岁的身高就已经接近了海宁现在的身高不说，她凶狠的发球和迅捷的移动速度又简直和王一男如出一辙。 不知是两人的性情使然，还是因为两人网球的启蒙，都是源于训练营中的那同一个夜晚。 无论如何，以米雪目前的这种战略性的专注和他的年龄，以及发球和移动速度这两项优势，只要假以时日，就足以令她模仿海宁的这种技术打法成为可能，并更有可能获得比海宁还要辉煌的生涯历史。 因为郝骏也觉得，除了目前的单反技术外，无论是身材还是颜值，海宁和米雪都是无法比拟的。 米雪如果拥有了海宁的这番战绩，她的世界无疑会比海宁更加广阔，更加光彩夺目。 然而，米雪的这段路，无疑也会布满许多荆棘和坎坷。 因为现在只是王蔷的这一关，她都没能通过。 这场决赛的最后结果，米雪以一个3:6和一个4:6败下阵来。 看了这场比赛，郝骏更加期待王一男和张哲的这场对决了。 因为这拨年轻人，似乎总会让他收获到意外的惊喜。 …… 0050【飞来的单反切削】 虽然米雪输给了王蔷，但在场外等待比赛的张哲却有自己的看法。 如果不是米雪一意孤行、孤注一掷地用她的单反，这场比赛十之八九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都不用电子计分，仅凭认真观察比赛就能看得出来，整场比赛米雪的制胜分显然要比王蔷多得多。 而米雪的失分或者说王蔷的得分，则大多是来自于米雪的失误。这种失误更多的还是来自于非压迫性失误…… 也就是说，是米雪主动送的分居多。 况且，米雪的制胜分还不仅仅是来自于单反，她的正手一样是又快又狠。当然，失误也是不少。 看完了米雪和王蔷的这场比赛，张哲暗叹了一声。 自己和王蔷的球风，似乎都有些过于中规中矩了。 两个人差不多都是从五六岁就开始跟着教练练球，从小到大的所有教练几乎都是这么教、这么要求的。 也许，郝骏的那番话确实有他一定的道理。 教练本身的见识就不是很高，还都是以老带新一拨带一拨这么带出来的。观念意识约定俗成，循规蹈矩。加上自身的实战水平又不咋地，还指望他能带出高水平的弟子吗？ 要是真的把王一男和米雪这样充满灵性的天才让他们来带，没准还真就给练废了…… 不是扼杀天才又是啥呢？ 反观米雪和王一男这种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倒是打的无拘无束，随性奔放。随时都可以借鉴某些自认为适合自己的先进打法。尽管要付出很多代价，然而假以时日，谁能走的更高更远，沙雕都能看得出来。 张哲揣着一腔心事走进赛场，这神色就又有些凝重了。 也难怪，这几天他经历的事儿有点多。 看了米雪的比赛，他就更觉得自己十之八九有可能干不过王一男了。 然而，没有哪个爷们能心甘情愿地认输服输的，何况他又是张哲。 两个人来到网前照相、猜边。 张哲压低了嗓门说道，“不用照顾面子，往死里打！我特么都豁出去了！” 王一男也压低了嗓门说，“我听吴狄说，你张十八这个外号并不是因为……” 张哲眼睛一瞪，王一男吓得退了两步。但仍然接着问，“真的有那么长吗……” 张哲浑身冒火抬脚就踢……发现两人中间还隔着球网，于是抬手就打。 王一男早就跑到底线那边去了。 其实张哲嘴上和王一男、杨咪说，现在可能已经打不过王一男了，但要说他从心里往外服气，他自己都不信。 所有的真心服气和真心佩服，都是打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 张哲也是憋足了劲。 可能是无意识，也可能是下意识。张哲竟然借鉴了米雪和王一男的打法，第一个一发就不管不顾地用了全力，把球大力发向了外角，竟然还被他发中了。 王一男早早就盯住了张哲。 看张哲抛球的刹那，身子往里使劲那么一拧，嘴角也往里一抽，他就立刻开始了跑位。即使如此，也仅仅是刚刚好能用单手持拍把球接住。 球速还是太快了。 回球的一瞬间，王一男是真想把球回个直线。 要是能把直线回过去，张哲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直接就是一个制胜分。 然而球速太快不说，从落点弹起的瞬间他就发现，这个球还带有明显的外旋。 就在这一瞬他的直觉感觉到，这个球要是回直线顶多能有五成把握，心里没底。 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地按照直线线路再把球往回包裹了一下。 球的落点虽然有点接近中路，但仍然比较深。 张哲丝毫不敢怠慢，三五个大步就奔了过来，竟然好能稍稍调整一下步伐，然后双手反拍就又打了一个大斜线。 王一男被调动得只能在底线后方立刻来个折返跑。 又是一个只能单反才能够得着的球。 王一男灵光一现。米雪玩命地练那个单反，并不是急功近利。而是在球场上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可能用得上的一项技术。 只不过米雪只是一门心思地在狂练单反抽杀，对单反的变线、突击和切削至少暂时看起来，似乎还没顾得上…… 灵光闪现之际，王一男单手挥拍向着刚刚弹跳而起的球就重重切削了下去。 切削的力度似乎有点大。球在空中的飞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速旋转着落在了张哲这边的网前。 王一男只是尝试着切了一拍，竟然就鬼使神差地放出了一个网前小球。 张哲的脚程也不慢。毕竟是精力在高度集中。 王一男挥拍的那一刻他还在底线后方伺机而动，当看到王一男的拍子向下用力一切的瞬间，他就立刻启动了。 原本他是可以够到球的。 但球在落地后却向着球网的方向反弹了回去。张哲全力伸长的球拍竟然落空了。 王一男切过了这个球后，就立即也飞快地奔向了网前。 假如张哲能接到这个球，只需稍稍一挑挑个近网，即使王一男能把这个球回过来，张哲也有可能封住网前而占得一线先机。 然而王一男的运气也是太好了一些。 张哲的第一个一发就这么被破掉了。 这第一个球就把杨咪看的是心惊肉跳，紧张无比。 三五个回合之间，王一男从接发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被对方调动着打。 直到最后一刻，看似极其危险的后场切削吊网前小球，竟然就把不太可能变成可能，最后还成功破发了。 简直就是飞来的一个单反切削。 杨咪松了一口气，场外的热烈掌声也立刻就响起来了。 男子单打冠军赛的第一个球，就上演了一出大开大合。 一下就把观众们的热情和胃口给调动了起来。 郝骏在微笑，似乎还有点小得意。 好像在说，老子组织起来的正式比赛，最后的冠军就不可能是孬种。 全国冠军就了不起了？ 不一定！ 米雪也在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微笑着。 不过她此时也在想，要是刚才和王蔷的那场比赛，自己不是一味地用单反进攻，而是找准时机也用一些单反切削甚至是冲吊，比赛很可能就会是另一番样子了吧？ 0051【轰炸东京】 “轰炸东京！” “轰炸东京！” 两个人就像对战斗口令一样，隔着球网，一人喊一句，然后两只手就紧紧握在了一起，合起来就像一只铁拳。 张哲：“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打的最好的一场球。和堇织龟那场球如果我能打出今天的这个水平，我想我就有机会战胜他了。” 王一男：“你把我逼得都打出了一些我以前从未打出来的球……你现在觉得我真的能干掉堇织龟吗？” 张哲：“我觉得最差也是五五开，差不多你有六成的机会。当然，到时候你最差也要打出今天这场球的水平。” 这场比赛，两个人都打出了很高的水平。 王一男打出了许多以前从未打出来的球。 而张哲，则打出了最狂野的激情。 这种狂野的激情以前只能在王一男身上找到，但今天张哲的狂野却盖过了王一男。 因为在比赛进行到后半程时，他似乎把王一男当成了堇织龟。 伴随着他的每一个大力击球，他都会大喊一声“轰炸东京……轰炸东京！” 不知不觉，王一男受他感染，每每发起进攻时，他也会狂叫一声“轰炸东京！” …… 场外的人们虽然听不懂这两个汗流浃背的少年在说些什么，还以为他俩在对什么游戏暗号呢。然而刚才那场精彩至极的比赛好像还在眼前，还在意犹未尽。此时看着两个少年神情激动、热血沸腾的那副样子，就一直持续着热烈的掌声。直到两个人离开球场，来到了场外。 “张哲，几天没见，你的球竟然打的这么厉害了！” 王蔷确实有些意外。刚才两人的这场比赛，就是放在成人组里，那也是一场十分精彩的比赛。王一男狠厉的压迫性打法也就罢了，那是他一向的风格。张哲今天竟然也打出了极为少见的血性，打出了一些以往从未见过的好球。 “还不是王一男把我逼得！我是把吃奶的潜力都使出来了！” 张哲虽然以一个5:7和一个6:4输掉了比赛，但此刻他就像赢球的一方一样，两眼放光，神采飞扬。 一场超水平发挥的比赛，打出了好多自己都不相信的好球，这就是一个最值得运动员惊喜的地方。因为他突破了自己的瓶颈，强大了自信，从此就会迈上一个全新的台阶。 通过这场比赛，张哲终于从心底里开始佩服王一男。但此刻他也非常佩服自己…… 照这么打下去，以后还是有机会干掉王一男的！ 作为骨灰级球迷的郝骏和牛轲廉，自然更是看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就下场挥拍，打出自己臆想中的绝妙好球。 郝骏下场，是不可能下场的。因为马上他就要给这四个冠军颁奖了。 郝骏离开。 牛轲廉却没动，双眼一直盯着一个方向。 比赛一结束，他的眼神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杨咪了。 “此去经年。大咪初嫁了。对酒当歌……”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直至看到杨咪在给王一男擦汗换衣服，他终于看不下去了。 心痛。 转回头，回屋修道去了。 赛场这边并没有给王一男他们预留冲澡的时间。马上就要开始颁奖，颁完奖就会有大把的时间供他们挥霍了。 看见王一男从颁奖台上拿回房产证和那个象征性的支票模板，钱部长和关科长两个立刻就颠颠颠地跑了过来，从王一男手里要过了那个房产证。 打开一看，两人一起懵逼。 空白的。 …… 郝骏却是心情大好。 从这项赛事在媒体启动以来，前后至今只是将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他的别墅就已经被预定出去了八十多套。 明天再把冠军赛及其后续的相关系列报道，做最后一波的宣传，后续的销售一定更加可期。 原本他对这次赛事的总预算是在三百万以内。后来灵机一动又大出血，送出去了四套房子。合计起来就将近千万了。 郝骏却觉得很值，非常值。 湛江市市中心最好的房子不过是五六千元一平。他的房子却卖出了八九千到一万多一平的价格。 当初拿地的价格就极其便宜。荒滩野岭，满目萧索，没有人发现项目今天所具有的价值。 更何况，这块地此后还有二期、三期、四五六七八期……他的房子也根本就没打算卖给本地人。 然而即使如此，在没有见到王一男之前，他是绝不会盲目就下了千万元这个血本的。 有陶敏那篇被全国权威媒体及地方各类媒体广泛转载的通讯做基础，他所有的宣传报道都可以往这个方向靠，往王一男身上靠。 因为王一男和他的传奇经历才是这项赛事的核心亮点，也是项目传播的最主要抓手。 谁让王一男有全国性的知名度呢！ 何况他既靓仔，还那么优秀，那么传奇！ 王一男也是项目的核心记忆点。他的周围又有那么几个同样优秀靓仔的冠军。他们之间的故事，同样会为项目增添许多生动而形象的色彩。 至于滨海、豪宅、网球、高端配套等等产品本身的实际卖点，倒是都在其次了。 而且，他还隐隐约约地觉得，好像还有很多后招，可以进一步挖掘，进一步拓展…… 郝骏是越想越高兴。 他这么一高兴，就给王一男他们几个又开了个方便之门。 给他们几个三天的时间看房子、选房子。 并且这三天里的吃、住、玩包括返城机票都算他的。 …… 轰轰烈烈、沸沸扬扬的赛事结束，郝骏当晚自然要安排一顿散伙饭的。 进入八强的的所有运动员和工作人员都在邀请之列。 这顿饭的规模不小。据说散伙饭后还安排了一系列娱乐活动。 王一男他们几个虽然有些疲累，但一听到晚上有的吃又有的玩，于是立刻都打道回府，抓紧时间洗澡换衣服。 回到酒店，各回各的房间。 王一男回到自己的房间，杨咪也跟了进去。 没等王一男进洗澡间，她先把王一男的换下来的脏衣服统统都丢进了洗衣机里。 此时王一男披了个浴巾也进了洗澡间。 杨咪见状立刻就转身出去了。 却听王一男在身后说道，等会儿能过来帮我搓搓背吗？我身上太脏了！ 房卡就在床头柜上！ 0052【灯忽然灭了】 在家里时，王一男从小到大被老妈和姐姐们照顾习惯了。 离开家不久，杨咪又来到了他身边。 从给他换衣服开始，杨咪不知不觉地在生活各方面对他照顾得也很周到。 换衣服原本是件很私密的事儿。当初杨咪把他当成未成年的孩子，倒也自然无拘束。 后来发现有些不对劲时，已经有点刹不住车了。 王一男近几年很少做梦，最常见的就是一觉到天亮。 然而一旦做梦，要么梦到杨丽娟，要么就是梦到那个送给他笛子的吴娟林老师。 认识杨咪之后，尤其是搬到运动员公寓以来，在梦境里出现最多的则是杨咪了。 在梦里，王一男还常常把杨咪的形象弄混。 有时是姐姐们，有时是老妈。大多时候都是这几个人的影像在混乱地随时切换。 在梦里有那啥想法时，出现在身边的才是真真切切的杨咪。 …… 王一男喊杨咪帮他搓澡，杨咪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就是个无声无息。 王一男在洗澡间里，听到关门的声音后，也不知道她拿没拿走房卡。 然而只是过了一小会儿，王一男就发觉不对劲儿了。 自己怎么能让杨咪帮忙搓澡呢？ 她又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们，更不是老妈！ 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怕杨咪万一一会儿真的进来帮自己搓澡了，然后接下来可能就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他此时的身体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要是杨咪此时真的进来了，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他吓得没顾得上继续洗，连忙披上浴巾就出来了。 然后立刻就擦干了身子，穿上了衣服。 非常及时。 他刚刚心神不定喘息着躺倒在床上时，杨咪就开门进来了。 “不是说让我帮你搓澡吗？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杨咪走了过来，王一男虽然已经穿好了衣服，还是急忙把堆在床上的浴巾扯过来，盖在了身上应该盖的位置。 “有点累了。就是冲了冲就出来了，想睡觉……” 杨咪走了过来，趴在他身上闻了闻。 “臭死了！这就是洗澡了？你怎么连沐浴液都没用？” 王一男没吭声，也没敢看杨咪。 闷了一会，他伸手抓起了杨咪的一只手。 杨咪没啥反应。 “你先回去吧，我再洗洗。” 杨咪默立了一会儿，手都被他捏的疼了。 然后转身，出门，咣当一声。 王一男心里一哆嗦，吓了一大跳。 …… 晚宴足足有二十多桌。王一男他们到的时候，已经都坐的七七八八了，冷盘酒水等都已摆好，看样子就等着一声令下就开始走热菜了。 刚坐下不久，郝骏就走过来把王一男叫走了。 王一男跟着郝骏来到了一间貌似会客室的一间小屋子。 郝骏没有半句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土地证和房产证，我准备等你转职业后再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实话说，王一男对这些东西还真就是一点都不懂。 看王一男没什么反应，郝骏就层层递进了。 “如果你手上有了土地使用证和房产证，这套房子就可以上市交易了……” 王一男终于点了点头。 郝骏长出了一口气。 “对外就说，你们获赠的只是房子的使用权，房子不能上市交易。这个一定要记住。” 王一男又点了点头。 “房子选好后，就可以随时搬进来住了，里面都是精装修。只要搬套行礼采买些餐具厨具就可以了。” “另外，免得你们挑花眼，我给你们个建议。” “最东边的十几套房子，我觉得无论位置和环境都是比较好的。你们可以重点去那里看看。” “以后如果资金方面遇到什么问题，就给我电话。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能就没有时间陪你们了。” 王一男临走时，郝骏又让他把张哲和王蔷也喊了过来。 …… 像这种有些规模的宴会，大多都是圈里圈外、政商相互勾结、互通有无敞开了交际的好时机。 王一男他们几个却丝毫没有这个概念，一个劲地只管海吃海喝。 吃饱喝足了几个人就去K歌。 到歌厅才发现，除了王一男这个山炮外，其他四个几乎个个都是麦霸。 四个人你抢我夺轮番上阵，王一男却瘫在了沙发上昏昏欲睡。 后来还是杨咪发现了这个可怜孩子，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硬把话筒塞进了他手里。 王一男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信心的，平时不也是经常喜欢哼哼唧唧地喊几嗓子吗。 然而跟着音乐一开口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他自己还觉得唱的不错，其他几个人都已经笑弯了腰。 基本都没在调上。 但米雪的眼睛却有小星星闪烁。 虽然王一男唱的歌基本都没在调上，但王一男的声线却好像非常有磁性。 如果王一男习惯了卡拉OK，甚至有闲暇在唱歌上多练练，他唱歌一定非常好听。 米雪知道王一男会吹笛子。 在彩虹中心时，就是王一男的笛声让她产生了一瞬间的心荡神迷。 如果王一男要是能在声乐上也学习一些，没准还能成个唱作人呢。 以王一男的个人形象，并不逊于老爸麾下的那些歌手…… 女孩子的心思一旦飘起来，就像春天的风，天上的云，神鬼莫测，连鬼都抓不住行踪。 K歌到接近午夜，几个人仍然兴致不减。 毕竟难得这么轻松放纵一把，若不是尽兴而归就辜负了这番良辰美景，更辜负了郝总的一番美意。 于是几个人又来到了一间正热闹的酒吧。 服务生看他们几个人进来，一一核对了姓名之后，就把他们引到了离舞台比较近的一处卡座，貌似预留下来的。 这个服务生和歌厅的服务员一样，也再次提到了郝总。并说，郝总已经关照过，几个人的消费都记在他的账上。 几个人在歌厅消费过后，就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 倒是每逢遇到这种卡座，这三女两男总会有片刻的尴尬。 不知不觉、若有若无地有些两难。 怎么坐？ 张哲和王蔷都知道，王一男和米雪有老夫老妻一般的默契，按照在彩虹网球中心时的习惯，王一男和米雪总是坐在一起的。 现在有了杨咪，似乎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张哲先是拉着米雪坐在了一侧，随后又把王蔷也拉在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侧…… “王一男，羡不羡慕？嫉不嫉妒？哥们可是左拥右抱……一边说着还一边作势要去抱……” 没等他说完，两个丫头几乎同时转身，披头盖脸对他就是一顿猛捶。张哲赶紧抱头，随后就是一顿狼哭鬼叫。 稍事平静，几个人立刻各取所需，点了一些小吃和饮料，张哲还叫了一打啤酒。 折腾了大半夜，晚宴上吃的那点东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还没吃几口，强烈的节奏忽然停止，灯光也立刻就暗了下来。 虽后一曲柔情似水缠绵悱恻的音乐响了起来。 原来是慢舞时间到了。 几个人原本是过来嗨的，显然对这种中老年慢舞没什么兴趣。 正在吐槽间，却听杨咪对王一男发出了邀请，“以后无论是上了大学，还是参加什么活动，跳这种交谊舞还是比较常见的。要不要我教教你？” 其他三人只是楞了片刻，然后就开始起哄。 “对对对！一定要教教他。否则这个山炮一不会K歌二不会跳舞，还跟我们在一起混，太没面儿了……” 王一男琢磨琢磨，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于是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了舞池。 杨咪刚教完两人间标准的手势，以及沉肩、提腰、收髋和挺胸收腹等等保持挺拔体态的种种要求，王一男在杨咪的引领下，正晃晃悠悠尝试着挪动脚步的时候，舞池里的灯忽然就灭了。 0053【遭遇意外】 突然降临的黑暗，带来的必然是极度的紧张和巨大的恐惧。 王一男刷的一下，全身的汗毛孔骤然紧缩，根根汗毛瞬间炸开。 就像他们第一次在山路上遇到那只狼时一样，他立刻本能地就进入了临战状态。 杨咪显然也是受到了极度惊吓，立刻把王一男抱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两人凝神静默了一会儿，柔软的音乐仍然骚气肆意，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异动。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等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之后，更是发现身边原来一对儿一对儿的人，现在几乎就是粘成了一个人。王一男以他猎人般敏锐的听觉，甚至听到了身边鬼魅一般的人影中，发出了一些隐隐约约不同寻常的声音。 王一男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而杨咪却把他抱得更紧了。 显然，她也看到了一些什么，听到了一些什么。 ……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举行的一些网球国际大赛，似乎永远都是和一些国际大品牌挂钩的。 看大师赛或四大满贯的时候，无论你想不想看，劳力士或奔驰的LOGO都会无处不在地扑入你的眼帘，直播时的片头片尾还会有反复播放不同版本的视频广告。 世界前十甚至前五十中一些著名运动员的服装以及其他一些用品，也大多都带有品牌商的logo. 这些无处不在的商业视觉冲击，躲都躲不开，想忘都忘不掉。 然而像郝骏这样把地产项目和网球捆绑的却并不多见。 “蔚蓝海岸”地处湛江市远郊。 按照规划，这个项目的开发周期足以绵延十年甚至二十年。 无论郝骏想不想这么做，这个项目都是一个小镇的概念。 也就是大部分公共和生活配套设施，都将他来整合资源共同完成。 此时虽然蔚蓝海岸的大部分公共配套和生活配套都已完备，但毕竟还是一期工工程，社区的人气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而如何凝聚人气，营建口碑，郝骏几乎使尽了各种手段。 就像宁皖交界处有一个叫什么马鞍，什么山的一个很小的地方，每到夜深之后，这里往往都会被各种豪车挤满一样。 郝骏虽然还算得上一个雅骚之士，但“蔚蓝海岸”作为一个刚刚开发出来的社区，为了吸引投资，迅速凝聚人气，为了迎合各种消费需求，在一些操作手段上自然也不能免俗。 像举办网球赛事这类操作无疑属于高大上的。 而个别酒吧甚至其他一些诸如桑拿、按摩、洗脚房和各种大宝剑等更加直接的休闲娱乐项目，则属于货真价实的骚操作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仅仅一个司空见惯的酒吧、舞厅里的暗黑行为，就让王一男这个刚刚走出大山的山里娃，就如临大敌，继而又茅塞顿开。 郝骏深知，吆喝的再好听，也不如口耳相传来的直接，来的痛快。 郝骏的业余时间除了打理花圃采摘个别养眼的鲜花外，就是网球了。 虽然他喜欢陪妹子打球，但这个圈子里的妹子他可不会轻易下手。 就像高尔夫和玩马的一样，网球圈子里的人也非富即贵，至少也是企事业单位里的中高层。 有钱有闲在业余时间里玩网球的妹子，她们的父母一般都不太好惹。 通过妹子和她的家长们交交朋友倒是可以。 以郝骏的精明，一场赛事后还会让主要的参赛人员、官员和其他工作人员免费玩个一条龙，一定会有他的算盘。 没有回报、不奢求回报的免费一条龙，显然都是耍流氓。 郝骏才不是流氓。 他是想通过网球圈里这些人的口耳相传，实现他的口碑营销。 还是那句老话，人以群分。 这些玩网球的人，以及他们身边身后的亲朋好友，都是他潜在的目标客户。 虽然郝骏倒是没有耍流氓，却无意中把王一男教坏了。 虽然在某些方面，他也不一定就是个好孩子。 在紧张和恐惧中渐渐平缓下来后，王一男终于感觉到了怀里的吐气如兰，温润和柔软。 即使是个已经入定的老僧，此时也难免会动动凡心。 王一男在忐忑和魔鬼的双重折磨下，正要勇敢地有所动作，却听杨咪说话了。 “我们……回去吧？” 此时的杨咪仍然是把头埋在王一男的怀里。 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和身边其他那些人没啥区别了。 可能她仍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里走出来吧？ 王一男只要稍一低头，下巴和脸颊就会和杨咪亲密接触。 即使此刻的王一男一动也不敢动，发丝的清香仍然会挡也挡不住地直往他鼻孔里灌。 王一男…… “我是想……回酒店。” “他们几个，可能还没嗨够呢……” “那我……先去下洗手间。” …… 没出郝骏所料，四人最终选定的房子，果然都在最东边的那一排。 只是他们几个，谁都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有机会搬到这里住上一住。 谁都不知道，他们几个最终能否真正成为邻居。 或者家里人是否能把这里重新能当成一个家，或者是当成另外一个家。 王一男倒是非常想让爸妈姐姐们就此走出大山，立刻就搬到这里。 然而，他们会同意吗？ 搬过来之后，他们能干些什么呢？ 家里的生活来源又靠什么呢？ 每天的日常并没有给王一男多少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东京的那场赛事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湛江临分别前，张哲和王蔷已经确定要参加东京的赛事了，只等王一男回体校后看看教练和学校的意见后，再把行程定下来与他们两个互通后，争取同一天抵达东京。 让王一男没有想到的是，黄教练非常支持王一男参加东京这场比赛。并且更加意外的是，黄教练终于破天荒地要和王一男一同前往了。 只是学校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 因为王一男近期的战绩比较突出，体校已经把王一男推荐给了省网协和省体育局。省体育局表示近期将把王一男招进省集训队，经过短暂的集训和测评后，视成绩有可能把他推荐到国家集训队…… 国家队目前正在紧张备战12月在卡塔尔举办的第十五届亚运会。 …… 0054【出征之前】 “你要说省队把他招进去集训，准备为两年后的北京奥运会培养人才，输送人才，这我信。但你说现在就让他去打亚运会，鬼都不信！网球又不是体操、游泳等技巧类的项目，青少年选手即使再厉害，仅体能一项就过不了关，根本没法跟成人比……” “你说这些谁不明白？可这……你说这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吗？我一个训练科长有多大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黄啊，你不是不明白，咱们体校就是要为国家培养人才、输送人才的。如果真能去省队，不仅是王一男的机遇，也有你的功劳，同时也是咱们体校的荣誉……” 训练科科长办公室内，黄教练正和关科长掰扯个没完没了。 黄教练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无论从王一男的个人发展，还是从自己的情感上他都有些不好接受。 体校最重要的政绩，就是为上级体育机构输送人才。而输送到省队的人才若能在全国比赛中获得好成绩，则从省级体育机构往下的各级有关机构和部门，都是有功之臣，都会论功行赏。 如果运动员再被国家队选用进入国家集训队，进而在国际大赛中获得佳绩，那简直就是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了。 然而，仅凭国内目前的网球水平，要想培养出叱咤国际网坛的人才，又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后的结果，十之八九还会像他们这拨老运动员一样，只能在国内网坛一拼高下，窝里斗。从而错过了黄金培养年龄，错过最容易出成绩的年龄，然后很快退役，接着就是泯然众人。 但王一男现在无论从年龄和家庭环境等各方面的综合情况看，显然还不具备立刻就转入职业的条件。如果能进入省队，就目前而言确实是一个最佳的选择了。 但如果这样，黄教练就不可能再跟着王一男了。 这个由不得自己。这才是黄教练最大的心病。 …… 王一男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体校的学生，竟然还会涉及到这么多故事。他只知道黄教练在忙着他们两人去东京比赛的事。所以他心无旁骛，正和同学们在球场上乱战。 从湛江回来后，王一男在体校终于又找到了在老家时当孩子王的那种感觉。 虽然他跟王大斌说过自己不想当那个网球组组长，但同学们心里的认知却是骗不了他们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曾经最牛比的王大斌连“蔚蓝海岸杯”赛的四强都没进去。王一男不但拿了赛事冠军，还把全运会冠军都给打败了。谁强谁弱到在其次，王一男简直就成了网球专业这些学生们的偶像。 更何况，王一男也不再是原来山里的那个穷小子了。 两百多万的房子，十万元的现金奖金……很多大人就是干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吧？ 从关科长办公室出来，黄教练就来到了球场。 站在场外默默看了一会王一男他们，就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王一男呼哧带喘地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收拾收拾去你家，有话跟你说。顺便我还要把杨咪的身份证也拿来，一会儿报完名顺便把机票也都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 …… 两人到了运动员公寓王一男的住处，刚请黄教练在沙发上落座，王一男就从柜子里抱出几罐茶叶和圆饼。 “这个是十五年的圆饼……这应该是这些茶叶里面最好的了。不过是不是最好我并不知道，但起码是最贵的。这个是滇红，这个是生饼……额，这还有茶刀和茶针……都是撬茶饼的专用工具。我们家那边把这叫茶道六君子，也就是六件套，都是纯铜做的普洱茶茶针和茶刀。” 黄教练心里有点意外，嘴上却没说啥。 “把那个滇红先给我泡一杯……它不用撬，免得麻烦。其他的我回去慢慢弄慢慢喝。” 王一男把茶泡好后，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杨咪那丫头呢？咋没看着她？” “应该快来了。她说晚饭她来做……教练晚上在这吃吧，杨咪的川菜烧得还可以。” “好，那就尝尝她的手艺……” 黄教练心说，再不尝尝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替我谢谢你老爸老妈。钱不钱的就不说了，弄这些茶要费不少功夫。” 王一男有点纳闷。 黄教练说有事跟他说，怎么绕来绕去的，净说些没用的呢？ 门外有开锁的声音，随后杨咪就进来了。 杨幂进门跟黄教练打了声招呼，放下买来的一袋又一袋的新鲜蔬菜后，就忙着换鞋扎围裙，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丫头先别忙，晚饭吃晚点不要紧。你先把身份证给我。” 杨咪答应了一声赶紧去包里拿身份证。 黄教练接过身份证放进口袋里后，让杨咪也坐下。 “听说那个郝骏也要赞助一男，这事你跟你们总部反应了吗？” 杨咪抬脸看了王一男一眼，“还没说呢。我想等过段时间以比较正式的方式向公司汇报，并提出我个人的建议。” “嗯。你汇报时把我的建议也可以加进去，尽管捡好听的说就成。另外最重要的一条建议，就是最好把一男送到美国或者西班牙的一些著名网校去学习培训个一两年。在国内如果再耽误一两年，以后恐怕就不好说了。你可以把这条建议当做你自己的建议，也可以借我的口。怎么方便怎么讲。” 不仅是杨咪，就是王一男也很少听到黄教练一口气讲过这么多话。而且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就像和郝骏说的一样，然而两个人却又八竿子打不着，根本不认识。 看黄教练的神情又是一脸严肃，两个人也都不知不觉也恭恭敬敬起来。 “您的这些建议我都会写进去的。不瞒您说，我已经把大纲都列好了，随时都在往里面添加内容呢。我想等我们从霓虹回来，我就可以把报告递交上去了。” 黄教练和王一男都听明白了。 杨咪这是希望王一男能在他第一站的希望赛上打出好成绩。这样她的这份报告和黄教练的建议，就更有分量也更有说服力了。 王一男却忽然感觉出了哪里不太对劲。 当初黄教练可是想尽一切手段把他拉进自己的门下的，这怎么刚刚开始就往外推了呢？ 0055【球场外的打磨】 说完了正经事儿，杨咪就开始去厨房里忙活。 王一男给黄教练的茶杯续上水，又把电视打开，把遥控器放在黄教练身前的茶桌上后，他也溜了出去。 前后也就半小时左右，杨咪烧的菜就开始一盘一盘地往桌子上端了，恰巧此时王一男也回来了。 杨咪看他拎着一打啤酒和两瓶五粮液后，暗暗冲他挑了挑大拇指。 等黄教练上桌后，王一男又抠抠搜搜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包软中华放在了黄教练的桌前。 黄教练看看烟，又看看桌子上的五粮液。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吧。以后四处打比赛，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杨咪刚把餐桌和厨房打理利索，正在解围裙，有敲门声。 杨咪看了王一男一眼，王一男立刻从餐桌旁起身去开门。 “陶敏姐！” “夏大哥！” “哈哈，一阵子没见我们的小冠军，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是长高了一些，也壮实了好多。” 陶敏和夏伟元一唱一和，一边说着一边换鞋…… “哈哈！黄教练也在，太巧了！” “你俩才会赶巧呢。人家丫头刚辛辛苦苦地把菜炒好端上来，你们俩就到了。赶情是闻着香味来的？还真好意思！” 王一男还没见过黄教练与人开玩笑，看来他跟夏伟元应该很熟。 “其实我们倒是真的赶了个巧……倒是你这个教练，没看你教什么，也没见你带一男练些什么，好酒好菜你倒是操练的很勤快！” “哼！教要教到点上，练也要练在刀刃上……你懂什么！要不，咋没见一男用好酒好菜招待你呢？” “唉，没办法，我只会做赔本都赚不到吆喝的买卖……一男，为了奖励你的努力和取得的好成绩，这块运动手表就送给你了！” 夏伟元和黄教练斗了一会儿嘴就及时转移了话题，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无论训练打比赛还是其他时间，拿着手机看时间总不是个事儿。何况以后还要经常出入在公共场合和公众面前，男孩子不能没有块手表。这块表防水防震啥都防，功能不要太多，洗澡都不用摘下来。” 陶敏也把提在手里的手提袋递给了杨咪。 “杨咪，我给一男买了两套西装，你先放起来，等吃完饭就让他试试。如果不合适咱好立刻去换。” 杨咪接过手提袋就去了卧室。 站在一旁的王一男心里热乎乎，眼眶也有点发热。 从湛江回来前，他确实也有想到给陶敏和夏伟元买点什么礼物，甚至还跟杨咪商量过。然而两人最终也没有找到一件合适的东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时见到两人都给自己带了礼物，还都是自己急需用得着的，这种像体贴自己家小孩儿一样的悉心，王一男想不被感动到都不成。 “那个……在湛江回来前，也想给你们买点礼物来着。折腾了好半天也不知道买点啥好……” “你还没挣钱呢！就那点奖金出去打两场比赛就用完了。这些人情世故破烂事，还轮不到你现在就考虑！” 黄教练还没等陶敏回应，就立刻接过了王一男的话题，就像老父亲一样的口吻重重地对王一男说道。 随后又缓和了一下语气，甚至有点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不过你这孩子能有这一份心思，也算你陶敏姐没白疼你这么多年。做人做事虽然不能事事都想着要回馈对方，但这份感恩的心思，却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 此时杨咪刚放好衣服回到餐厅，就赶紧招呼王一男，两人一个搬椅子，一个去厨房拿酒杯碗筷，终于请陶敏和夏伟元两人坐了下来。 五个人都已落座，王一男和杨咪却都不知道说点啥才好。似乎他俩无论说点什么又都不太合适。 只是一闪念间的功夫，黄教练就举起了酒杯发话了。 “杨咪这丫头菜烧得不错，我这光闻着就流口水了。你俩虽然是沾我的光，但看在给一男礼物的份上，我就不介意了。但一定要陪我喝两杯。” 陶敏和夏伟元显然都是酒精沙场的。闻言就笑着端起酒杯和黄教练碰了一下，一扬脖，满满九钱盅的五粮液就一饮而尽。 见此情景，王一男和杨咪才如蒙大赦，赶紧张罗着给三人布菜。 两人终于找到了自己在酒桌上的定位，心里也就慢慢踏实了下来。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就回到了“蔚蓝海岸杯”的比赛上。 王一男和杨咪就互相补充着，把赛场内外的那些事儿说了底儿掉。 王一男甚至把牛轲廉和杨咪的那点破事儿也给抖落了出来。 把另外三人乐得又干掉了一杯酒。 却把杨咪气的又要想掐，却又觉得不大对。就抡起拳头装模作样地捶了王一男几下。 王一男说到钱部长和关科长看到那个空白房产证时，把他们二人当时的懵逼状态描绘得更是绘声绘色。三人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于是又干掉了一杯。 说到这儿王一男心里一动。趁着三人喝酒的空当立刻起身跑回书房，把那两座奖杯抱了出来。 “陶敏姐，这个是我得到的第一个奖杯。虽然分量不大，意义却有点大。就把这个奖杯送给你做个纪念好不好？” 陶敏接过奖杯仔细端详时，王一男又把另一座奖杯用双手捧了起来。 “夏大哥，这座奖杯是我战胜全国冠军得的超级冠军杯，把这个送给你做个纪念成不？” 无论是杨咪、夏伟元还是黄教练，都绝没有想到这一层。 然而只是转念间，就觉得王一男这个骚操作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这两座奖杯，才是送给陶敏和夏伟元他们二人分量最重，最好、也是最恰当的礼物。 陶敏和夏伟元显然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然而两人似乎却都被奖杯的精美给吸引住了，暂时还没有想到其他。 两座奖杯的基座和人像雕塑都极为神似。只是奖杯上面的主体人物雕像姿态有所区别。 基座显然是蔚蓝海岸项目沙盘状的鸟瞰图。一座座欧陆式的花园别墅掩映在花海树木中若隐若现。背景远方则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让两人最为震惊的是，奖杯上的人物雕塑，竟然和王一男有八九分相像，就像是为王一男定做的一样。 陶敏手上的那座雕像，是王一男单反挥拍的瞬间。右臂笔直向地面倾斜着挥拍切球，左臂在身后高高扬起，就像要展翅飞翔一般。脚下则是一个大跨步。右脚着地膝盖微曲；左腿弯曲近九十度，膝盖往下的小腿悬空几近平行于地面……就连那个球也跟真的一样，用肉眼都很难发现的一根细细的金属丝把小球支撑在了球拍前的悬空位置。 就连人像身上那套洁白的运动装都和王一男最常穿的那套一模一样。发带和护腕上红色的柰克LOGO同样是清晰醒目无比。 整个雕像极为舒展而奔放，人物姿态栩栩如生，网球运动的美感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 夏伟元的那座是王一男发球时，球拍击球前一瞬间的定格。 双脚悬空，T恤衫的下摆被向上带起，甚至露出了一侧的小腹和肚脐眼…… “一男，这个礼物有点太贵重了……” 陶敏终于放下了奖杯。 “没事儿，我以后还会有很多奖杯。还会有大师赛和大满贯的奖杯！” 王一男显然对自己灵机一动的这拨骚操作极为满意。 陶敏沉吟了一下。 “这座奖杯对你而言极其珍贵。即使以后的大师赛和大满贯的冠军奖杯，也没有这座奖杯的分量重。但是，我决定还是收下了……” “其实我们都不需要你的任何礼物，但这座奖杯除外。正像刚才黄教练说的那样，你能有一份心思就足够了。” “其实，帮你的不仅仅是我和你夏大哥。从你还在云鹤镇中学的时候，到走出前窝村的那一天，前前后后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帮助你了。我和你夏大哥、黄教练就不用说了。包括你们云鹤镇中学的校长、体育老师、吴娟林老师以及更多的老师们，还有蔚蓝海岸的那个老板郝骏、体校的领导们等等。此后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帮助你……其实这些人都是不图任何回报的，都不需要你回赠什么礼物。” “甚至包括我在内，这些人也不需要你一定要去夺个世界冠军什么的。只要你能健康成长，发挥所长，长大了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有贡献的人，我想我们大家就都能心满意足了。等到你有能力的时候，再去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我想我们在坐的这几个人，包括所有帮助过你的人，就都会很满足，很欣慰了……” “陶敏啊，真不愧是个大报的名记者啊！这些话我早就想对一男说，但不会说也说不出来。即使说了，也没你说的那么透彻……小夏，你说是不是这样？” 0056【失之交臂】 杨咪第一次觉得自己烧的菜，真正有了价值。 此前在这屋里烧的菜，只是喂了一条色彩斑斓中看不能用的小狼。 陶敏和夏伟元无疑都是社会精英，黄教练更是早就成了精。 这三个人哪怕是亦庄亦谐地开开玩笑，都能让人学到东西。 前路漫漫，学无涯呀。 杨咪在陶敏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今后在职场上应该有的模样。 感叹归感叹。第二天黄教练把一切手续和机票都弄好，杨咪就立刻赶回了总部。 王一男这次可是真正走上了国际赛场。 一年两万美元的赞助费，只这一场赛事就值了。 万一王一男再闯进了决赛，即使拿不到冠军，那也绝对是物超所值。 还有什么新款服装，这一次管够带吧。 …… 到了第三天三人临行的时候，就连黄教练都吃惊了。 关科长和前部长还有一位副校长一行人，竟然都来给三人送行来了。 这是唱的哪出？ 不是要送省队去了吗？ 前两天不还在百般搪塞不让去，要去只能是自费，不给报销费用吗？ 副校长对王一男说的一番话，终于解开了谜团。 “一男啊，咱们学校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只是进了希望赛的前八。十多年过去了，竟然一直未能再进一步。” “这一次，你只要进了前四，你就是咱们学校的功臣！咱们校史上都会永远留下你的名字！” “只要进了前四，什么都好说。有什么想法回来尽管提。你为学校争了光，学校也绝不会亏待你……” …… 王一男和杨咪都是第一次坐飞机。 第一次坐飞机就是飞往东京，竟然还就出国了。 黄教练就像知道他们这两只菜鸟第一次坐飞机一样，到了候机大厅就自觉自动地担当起了取票、换登机牌和箱包托运的一系列事情。两个人唯唯诺诺地一边跟着帮忙，一边不约而同地暗暗记下这些环节和操作这些环节的窗口。 下次再坐飞机，就知道该怎么干了。 登机后找到座位，发现三人刚好在一排。黄教练就让杨咪坐在了靠近窗口的最里边，他坐在挨着走道的这一边。王一男就只好被夹在中间了。 按着空姐的提示，王一男一边偷看着黄教练系安全带，一边就把自己的安全带也顺利地系好了。 他还想把救生衣从坐席底下掏出来看看……刚一弯腰伸手就被黄教练一把给扯了回来。 “别乱动！那不是给你闹着玩的！ 王一男又抬头看看头顶上放氧气面罩的地方…… 一斜眼睛发现黄教练正没好气气地瞪着他，就赶紧老老实实地坐着了。 “过一会起飞爬高的时候，耳朵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也可能听不见任何声音，到时候别害怕，也别紧张。把嘴巴稍微张开一点，全身放松，就不会怎么难受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过去了。等飞机平稳飞行的时候，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黄教练就像老父亲带着两个初次出门的孩子一样，非常难得。 话音未落，飞机开动了。 杨咪和王一男的双眼都紧盯着窗外，看着机场上的所有物体向后移，越来越快地向后移……忽然感到一股力量把自己紧紧压在了靠背上，窗外地面上的所有景物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了，然后就感觉耳鼓一阵胀痛，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变成无声无息的了。 尽管黄教练事先已经打了预防针，王一男还是有点紧张。 更紧张的可能是杨咪。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手伸进了王一男的手里，此刻竟然把王一男的手给攥痛了。 手这一痛，王一男才惊觉。 于是他立刻放松了下来。轻轻握了两下杨咪的手，又用手指点了点，暗示她不用紧张。 只是片刻功夫，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此时从窗外扑入两人视野的，就是机身下的朵朵白云，以及透过云层缝隙，大地上遥远而渺小的山川河流了。 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两个人显然都很激动。 杨咪几乎一直扭着脖子看着窗外，看着机身下越来越渺小的大地上的景物。 王一男更是歪着身子，伸长了脖子，整个人几乎都歪在了杨咪的身上还浑然不觉。 只是两个人的手，仍然还握在一起，似乎也是浑然不觉。 黄教练看看两人的这副情状，笑了笑。然后把靠背往下放了放，就仰躺着开始闭目养神了。 一直到机窗外只剩下了漫无边际、看也看不完的云海，王一男才感觉脖子有点僵硬。 杨咪回头看了看他，嫣然一笑，把手抽了回去。 即使再新鲜的环境，看久了也就没啥好看的了。何况机舱里也就那么大点空间，也真没啥好看的。 至于那些空姐，再好看也没有杨咪好看。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王一男就昏昏欲睡了。 …… 空姐送午餐饮料的声音，把王一男叫醒了。 刚醒过来他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俩的手竟然又握在一起了。 黄教练只是要了一杯咖啡。 王一男和杨咪都要了一大杯可乐，然后那些盒饭两个人竟然也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话说这些饭的口味，还不如杨咪手艺的十分之一。 “一男啊，这次你可能要面对一些外国的选手，黑人白人可能都会有，会不会紧张？” 黄教练睡了一觉，又喝了一杯咖啡，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听张哲他们说，那些人可能力量会大一点，其他的也不见得就比咱们厉害。” “嗯。其实力量也大不到哪去。有很多人可能还没你的力量大呢……不过你可能碰不上你想碰的那个人了。堇织龟在十六岁组，你在十四岁组……真要想会会他，只有等你打到成人的赛事之后了。” 王一男…… “其实霓虹并不仅仅只有一个堇织龟。他们男子网球的整体实力，可能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 “还是在1995的时候，他们有个职业选手叫松冈修造的，曾经打进过温布尔顿网球公开赛的八强。在1992年的时候，他的最高排名就达到了世界第46位。” “而且霓虹虽然只是一亿多人口的国家，但他们的网球人口就达到了900多万。大城市的网球场几乎天天人满为患。” “因为霓虹大多数的网球场都属于公共资源，民众使用并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而咱们国内的网球场几乎都是私有。如果不是专业运动员想要接触网球、学习网球，通常都需要支付昂贵的费用。就这一点就让很多人很多家庭望而却步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年都要通过选拔赛，遴选12岁左右的好苗子，送往美国著名的尼克网球学校，堇织龟就是从那儿学成归来准备转职业的。” “所以，你即使碰不上堇织龟，也会碰上那些从美国网校学成归来的选手。所以你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王一男…… 在蔚蓝海岸时听张哲那么一说，看张哲那副被打熊了的样子，王一男就一直憋着一口气。 这都飞临东京上空了，黄教练才想起来说这个，说那个。 来之前怎么就不说说呢？ 如果不是为了打堇织龟，还这么争着抢着过来干嘛呢？ 从美国网校回来的，就很了不起么？ 不过一想到只能打同龄人而打不着堇织龟，王一男就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了。 竟然连飞机下降时带来的不适，他都没有感觉到。 0057【签运不佳】 下了飞机跟着黄教练去取行包，王一男只是主动抢着拿最大最重的包，但一直到出了机场，他都没主动说过一句话。 杨咪见识过他这个德行，自然也就不去理他。 以她的经验，把他晾凉晾到时间了，他自己就会重新缓过来。否则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只能触他的霉气。 上了出租车，黄教练坐在了副驾，王一男和杨咪坐在后面。黄教练刚一坐稳就又开口了。 “虽然这次比赛有些难度，但如果你能通过资格赛，并且只要在正赛中取胜一场，你就能获得ATP积分，从而也就能正式进入ATP的排名了……” 王一男的每一点神态变化，自然都逃不过黄教练的眼睛。 此刻看他情绪低落，完全没有了先前跳兔子一样的活泼甚至到处捣乱的状态，就连杨咪跟他说话他都爱理不理的，黄教练就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刺激到了他。 于是黄教练就想用另一个目标来重新刺激他，让他重新焕发出战斗的激情。 在广州的时候，黄教练就担心王一男因为和堇织龟对不上，他就有可能对这场比赛失去足够的兴趣，甚至丧失对这次比赛的足够热情。最重要的是，一旦在校方的干预和省队的诱惑下，还有可能不来参加比赛。如果真是那样的情况，不但王一男会失去一次获得ATP积分和排名的机会，黄教练也有可能就再也没有现场指导王一男比赛的机会了。 “教练，我一直在想，这些话在广州时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王一男显然在心里一直计较这个事，此刻终于把一直堵在嗓子眼的话说了出来。 黄教练心里泛出一丝苦笑。 “在广州的时候，我要处理很多事情，哪还有时间跟你说这些。” 王一男想想……也是。 就连报名、办护照、订机票办行李托运这些琐碎的事情，都要黄教练亲自来做……自己还是太没用了。 “教练，以后报名、买机票办签证这些琐碎的事情你就交给我来做吧。我不懂不清楚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教我怎么做。今天你在换登机牌和办行包托运时，我都看清楚了，下次我就能办了。” 黄教练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在平息着心里的波动起伏。 “好，以后这些事就都交给你来做。” “教练那你接着刚才说，这次的正赛最多能获得多少积分？够多少分才能参加ATP的比赛？” “ATP的比赛是国际职业赛事，要参加这样的赛事，不仅仅是积分。一是你要年满十六周岁，二是你还要转为正式的职业球员。第三才是你要有足够的ATP排名积分，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所以如果你要想走职业这条路，参加ATP的比赛，在你年满十六岁之前的这两年里，就要多打希望赛和卫星赛，争取在十六岁之前就能把积分积累到足够多。” “那这两年里最少要赚多少积分才能够呢？” 黄教练没有立即回答王一男的这个问题。因为每年的积分和排名都有比较大的差异，黄教练也不敢说取得多少积分就一定能怎样怎样。尤其是面对王一男这个事事较真的犟种，自己要是含糊其辞，他再当了真，有点啥意外差池那就不值得了。 “这个不太好说……” 黄教练想了一下才说道： “跟你举个例子吧……” “前几天也就是十月中旬吧，ATP公布了最新排名。费德勒以1245分位居第一；亚洲一哥泰国的斯里查潘目前是积了114分，排名第49位……到年底之前的一个半月左右时间里，除了ATP总决赛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大的赛事了。所以即使到了年底，除了参加总决赛的十来位选手的积分能得到大幅提升外，其他选手的积分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王一男想了想，心说这分数也都不是很高啊…… “那这次的希望赛冠军能得到多少积分？” “能得到12个ATP的积分。其实你能看到的希望赛积分并不是ATP的实际积分。需要跟ATP的积分之间进行转换。这个转换公式有点复杂，咱们就不去算他了。你只要记住这几点就行： “像东京这次总奖金为1.5万美金的希望赛，他的冠军将得到12个ATP积分，亚军8个积分，前四5个积分，前八3个积分，前十六名1个积分……记住这几个积分数字就可以了。其他1.5万美金站的希望赛积分，和这个都差不多少，差也不了几分，大体都差不多。所以我刚才跟你说，你只要进入正赛并取得一场胜利，就能拿到一个ATP的积分而进入排名了。” 王一男按照斯里查潘的分数和排名心算了算： “这么说，两年内我要是拿了十个希望赛的冠军，就差不多能进前五十了？” 黄教练笑了笑，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 “哪有那么容易。一是在亚太地区举办的希望赛不是很多，二是希望赛荟萃了全世界的青少年高手，想拿到一站的冠军都非常不容易。” “其实这两年内，我估计你只要拿到五六十个排名积分，基本上就可以参加挑战赛甚至更高级别的ATP赛事了。” …… 按照赛事规定，黄教练他们是提前两天抵达东京的。 当晚王一男就和已经先期抵达的张哲、王蔷约好，第二天早饭后就一起去熟悉赛场。而黄教练这边就去组委会签到，拿签表。 这次赛事男子单打共有64个预选位置，正赛设32个位置。等黄教练找到王一男预选赛（资格赛）对位的选手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一男的运气不咋地。资格赛就遇到了9号种子，一个新西兰的选手。 网球赛事除了ATP年终总决赛和戴维斯杯等团体赛外，大多都是单淘汰制。 也就是只要输了一场就回家，没啥二话。 黄教练呆立了片刻。 也不知道是王一男的签运不好，还是自己大半辈子的霉运，影响到了王一男。 或许去省队或者出国才真的是王一男更好的选择吧？ 王一男并不知道黄教练一肚子的故事和纠结，他还跟往常的习惯一样，自己除了训练比赛外，屁事不管。其他的一切琐碎自然都有杨咪和黄教练料理。 至于他跟黄教练刚刚说过的琐碎是都自己来办的话，此刻早就忘到脑后去了、 他和张哲、王蔷汇合后就直接奔向赛事举办地，东京都的有名竞技场。 一路上张哲都在兴致勃勃地向王一男介绍这个有名竞技场，似乎早已忘记了和堇织龟的那场赛事。 张哲虽然说个不停，但一直到了赛场，王一男就只记住了这这个有明竞技场是个巨大的网球中心，由48个室外网球球场和一个配有自动收缩屋顶的中心球场组成。 霓虹大部分重要的网球赛事都是在这里举办的。 至于为啥叫竞技场场而不叫网球中心，张哲也不知道。 0058【丑陋的比赛】 “发球将永远都是你得分的重要武器！感觉对手能接到发球或者回球质量有可能不高，就立刻上网。如果比分领先，就继续尝试你的单手，无论正手还是反手。” “尽快结束战斗！” 临上场前，黄教练只是简短地对王一男做了这么个临场指导或者说要求。 黄教练虽然已经尽可能多地获取了那个来自新西兰的9号种子西蒙?雷的资料，他却没有跟王一男提过有关这个对手的一个字。 所谓无知者无畏。 王一男是那种遇强愈强的犟种。 对手越强，他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认真阅读比赛，去认真阅读对手。 而且黄教练最信任王一男的，就是他阅读比赛、阅读对手的能力。 以往正式和非正式的比赛，他即使没亲自到场，只是听王一男跟他说说过程，他就完全了解了比赛，也更加了解王一男了。 像王一男这样的运动员，黄教练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跟他说太多。说多了反而可能会干扰他的临场判断和临场决策。 从资料上看，黄教练发现，西蒙?雷的发球和底线进攻是他下分的主要手段。相对而言，他的网前球极少。五个网前球他能得到一分的记录都不多。所以王一男一旦有了上网的机会，势必会对对手形成极大的威胁。 无论是技术上还是心理上。 这两天和张哲在球场练球时，王一男已经见到过了各种肤色的歪果仁。所以当西蒙?雷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但没有像黄教练担心的会紧张，还有心思默默观察了一下西蒙?雷。 西蒙?雷戴了个黑色网球帽，白衣白裤，帽檐朝后……是在学那个澳洲野兔吗？ 虽然身高没有那个野兔高，颜值也不能比，但身材还是有点像的。 猜边后，由西蒙?雷先发。 西蒙?雷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直接一个外角ACE. 王一男动都没动。 然后就默默走向二区，准备接西蒙?雷的第二个发球。 这个一发发球出界了。 西蒙?雷二发的球速明显慢了很多，王一男迅速调整了几下脚步，迎前就是一个反斜线，落点在远角附近接近底线的位置，长出了王一男预设的落点…… 站在王一男的位置，他甚至觉得这个球很有可能就会出界了。 但司线还是果断地给出了界内的手势。 西蒙?雷刚跑了两步就停下了。王一男得了第一个制胜分。场上的比分来到了15:15. 刚才西蒙?雷的发球尽管是二发且球速并不快，却有强烈的上旋。 王一男在球拍刚一触球的瞬间，就觉得这个球有点贼有点飘，但已经来不及调整。幸而运气还不错，没有长出界外。 西蒙?雷的第三个一发发球继续选择了外角。 球速仍然很快，王一男紧跑了两步，单手正手重重切了下去。 强烈的上旋球遇到了重重的切削，这个球在空中几乎就是平平地只划了一个极小的弧线，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飞向了西蒙?雷的中前场。 西蒙?雷的反应速度也是不慢。 在王一男挥拍切球的瞬间他就开始向网前启动了。 虽然这个球明显应该是一个过网急坠，但急速飞旋着的球速看着就很慢，西蒙?雷启动的也比较及时，王一男的这个回球还真被他够着了。 然而西蒙?雷的球拍刚刚触球的一刹那，没等西蒙?雷发力，球已经自行回弹向网袋了，而且几乎就没有什么高度，就像自行滚回了网带一样……如果以费德勒切削纳达尔强烈上旋球时球的转速作参照，此时这个球的旋转速度应该也绝不亚于每秒九十转的高速。 场上比分变成了15:30.王一男领先。 习惯上以为，切削球只是为了保证回球的安全性，毫无观赏性可言。就像两个乒乓球削球手的对搓一样，看得让人只想骂娘。 但网球的空间无疑更大。恰到好处的切削不但能立刻打乱对手的节奏，容易给自己创造出转守为攻的机会，甚至切削球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进攻。 比如像对付西蒙?雷这种网前技术还有待提升的球员。 第四个球。 西蒙?雷在发球线拍球时，王一男就在跟自己打赌。 前三个球发的都是外角，现在又是发球局以15:30落后，这个球……西蒙?雷十之八九可能会选择内角…… 想到这，王一男干脆就跟自己赌了一把。赌输了也不过就是个平分而已！ 于是在西蒙?雷挥拍发球的瞬间，他就开始了横移迎前…… 果然是一个内角球！ 球从落点刚弹起来正处于高速上升阶段的节点，王一男双手握拍，抬手就兜了一个平直球，把球攻向了远角。 西蒙?雷看着这个球落地反弹后重重击在了挡板上，不但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反而溜溜达达地就换到了另一边的发球位置。 淡定得很，不愧是久经战阵的9号种子 场上比分已经来到了15:40.王一男手握两个破发点。 这个一发，西蒙?雷仍然选择了内角。 王一男一直在观察着西蒙?雷的发球动作，直至现在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明显且规律性的动作。 于是接发球就只好靠蒙，靠赌，靠反应速度。 这个接发反应还算及时，但没兜住球。球的上旋太厉害了，直接又高又长地飞出了底线。 30:40.王一男还剩一个破发点。 看着王一男在那撅着屁股双手握拍晃来晃去，杨咪此时就像当初的米雪一样也很想笑，却又有些紧张。 她虽然不算很懂球，但看了这么久，身边跟王一男常在一起的人谈论的也都是网球，所以一些基本规则还是很清楚的。 同时她也在猜测，西蒙?雷的这个一发会发向哪边。 黄教练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了。 只看了这几个球，他就觉得王一男连一半的威力还没发挥出来呢，破发对方只是迟早的事儿。 这个球西蒙?雷发的仍然是相对安全的内角。 很符合发球局处于落后状态时，带有普遍性的大多数球员的心理和习惯。 王一男的回球也相对安全。并没有急于下这个最后一分，而是把球平击了过去，落点偏向于远角。但随着这个球的击发，王一男迅速冲向了网前，封堵住了中路。 西蒙?雷显然有些慌乱。在选择直线穿越还是过顶高球的瞬间，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把球打向了小斜线。不出意外，这个球出界了。 王一男在对手的第一个发球局就破发成功了。 轮到王一男的发球局。 他的第一个球也是发向了外角。 黄教练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球王一男只用了七八分的力气。不出所料，发完这个球王一男就再次冲到了网前。 西蒙?雷凭着习惯和本能，直接把球回向了中路，被王一男堵个正着，轻轻一个卸力切削，把球切乐一个小角度，得分。 随后开始，王一男不是发ACE就是上网，这一局对方一分没得，直接就是一个love game。 …… 王一男赢球不是新闻。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然而九号种子在资格赛就输给了一个寂寂无名的菜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王一男以二比零淘汰九号种子西蒙?雷后，在资格赛场极少见的记者找上门来了。 “听周围几个观众说，你们这场比赛是所有比赛中最丑陋的一场比赛。因为最多的回合也没有超过五拍……” “上场前，我的教练就告诉我，要用最短时间结束这场比赛，要节省体能，因为后面还有很多场比赛要打……，” “所以，虽然这是一场比较丑陋的比赛，但我觉得，赢得丑陋，总要比输得高雅，更受欢迎一些。” 0059【太阳的自恋】 有明竞技场上一场极为普通的网球希望赛的资格赛，就让王一男在霓虹出了一点小名。 不是因为他打的有多好，也不是因为他爆冷淘汰了九号种子，而是因为记者采访他时，他说的仅有的那两句话。 王一男这丫的……丫和丫的教练都太能装逼，也太会装逼了。 霓虹是一个崇尚装逼的国度。 尤其崇尚敢于装逼、善于装逼、还能把装逼整出艺术感觉的人。 为客人敬上一杯茶，本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常琐事。人家就能整出茶道，整出一期一会。愣是给你整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悲情出来。 某国的老爷们在家里外面受了辱，要么喝个烂醉如泥，要么拎上一把菜刀斧头找冤家对头拼个你死我活，人家霓虹人不屑。 既然整不过你受了屈辱，那就直接当你面，自己给自己来个开膛破肚，血乎淋拉地一死了之。谓之曰武士道精神。 某国人打架打不过外人了，就一家男女老少齐上阵，人多力量大，总有一天干死你。即使一时半会干不死你，耗也能耗死你。 人家还是不屑。 人家打不过了，就干脆把老少爷们都武装成人形炸弹。 航母算个屁呀！制导再精确的导弹也不如咱的人形炸弹来得准确，来得暴烈。 用生命来从容装逼……可谓把装逼装到了极致。然而除了直播装逼时发生的一些意外，古今中外哪个老少爷们会干这种事？ 其实霓虹人不仅把装逼装到了极致，人家在很多事情上也做到了极致。谓之曰“匠人精神。” 比如能源利用、比如音乐，比如动漫，比如成人游戏、小电影…… 因此霓虹人觉得，王一男装逼的艺术，很有些网球小王子的感觉。而且一男这个名字，似乎也很有些霓虹人的味道…… 王一男并不知道，自己随意把黄教练的话略微变通了下，就搞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他更不知道自己的无形装逼，竟然装到了装逼祖师爷的家门口，弄出了一出班门弄斧不说，竟然还得到了霓虹人的某种青睐…… 不过这对师徒显然是把刚装过的比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刻王一男和黄教练正琢磨着下一场比赛，根本没有闲暇理会这些鸡毛蒜皮。 接下来的这场比赛，也就是王一男本次希望赛的第一场正赛。 这场比赛如果取胜，王一男就有了第一个ATP积分，就有了ATP排名。 对于王一男和黄教练来说，这场比赛无疑是具有历史意义的。 然而，这一轮的对手是一个霓虹少年，还是一个备受霓虹人喜爱的单反选手。 他叫山本太阳。 如黄教练所说，他就是从美国网校学成归来的选手之一，也是本次希望赛的三号种子。 此次希望赛，王一男的运气可谓衰到了极点。 黄教练虽然也拥有一些霓虹人的装逼爱好，此时也不敢再装了。 他开始调动资源，立刻搜集所有能搜集得到的有关山本太阳的一切资料。 然而仅仅是一个十四岁的青少年选手，他的资料又能有多少呢？即使有，也大多是在他的团队手上。 然而赛制却又只给了他一天多一点不到两天的时间。 …… 山本太阳自然也早早就知道了他的下一轮对手。 看着报纸上虽然比自己要帅很多，但比自己也要黑很多的王一男，他竟然有点惺惺相惜了起来。 这个王一男，很有点我们大和民族的气质。尽量给他留点面子，不要赢得太狠了。 山本太阳有骄傲的本钱。 九号种子西蒙?雷不过只是获得过一站希望赛的冠军，而山本太阳已经得过三站的冠军了。 如果不是年龄问题，他可能就会和堇织龟一样，也要立刻马上就转入职业了。 年初在澳网公开赛上，他就进入了青少年组比赛的前四，战胜过比他大了两三岁的选手。 而且他觉得，除了力量和堇织龟还不能比之外，他的底线变线进攻能力丝毫不比堇织龟差。何况自己还有独树一帜、从未遇见过敌手的漂亮单反。 就是这一手漂亮的单反，不但让自己成了偶像级的少年选手，就是在国外的一些比赛现场，那些欧美女生也一样为自己尖叫。 山本太阳有着出色的爆发力和灵巧的步伐。单反呈现出来的比赛美感，更为他带来了“暴力美学”球风的赞誉。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单反是比赛中是许多观众关注的焦点。 山本太阳很喜欢看自己的比赛录像。自我陶醉的同时，也在不断自我扬弃。 他渴望胜利，也更愿意打出最漂亮的球。 他也不回避，自己确实喜欢炫耀自己的球技。 …… 张哲和王蔷从当地的电视和报纸新闻上，也知道了王一男闯过了资格赛的消息。自然对王一男和黄教练的装逼言行大加点赞。 张哲虽然因为王一男没能和堇织龟对上阵而失望至极，却觉得王一男这两句话也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资格赛上王一男战胜的不是霓虹选手，但是能在堇织龟的家门口装这个比，感觉也还是爽得很。 然而当他们发现王一男第一场正赛的对手竟然是山本太阳时，又为王一男担心了起来。 张哲和山本太阳对过两次，一胜一负。 取胜的那场是去年，落败的那场是今年上半年。 山本太阳对王一男有哪些威胁，张哲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在最了解王一男的他们二人看来，王一男的发球、底线进攻以及迎前和网前技术等等，似乎都很不错。然而要他俩说出王一男的特点和独特优势，又似乎说不出什么。 似乎除了发球和移动速度较快之外，王一男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然而也没啥独到的优点…… 反观山本太阳，他的底线变线能力和进攻，简直和堇织龟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对对手极具威胁，也常常是他们下分的主要手段之一。 而山本太阳的单反，不但具有费德勒和迪米一样的美感，关键是还同样拥有很大的杀伤力。 张哲觉得这些信息对王一男的下一场比赛是极为重要的，必须要尽快让王一男知道才行。 然而这一次比赛，王一男却没有和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 张哲和王蔷入住的酒店，都是队上按照赛事组委会指定的酒店来安排的。而王一男所住的酒店，则是黄教练自作主张，找的一家离赛场最近的豪华酒店。 张哲和王蔷知道这些信息后已顾不得许多，就一道匆匆赶往王一男的住处。 0060【群策群力】 “你俩怎么来了？” 王一男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张哲和王蔷他俩后就不免有点吃惊。大赛期间，准备比赛都来不及，这两位竟然还有闲心串门子。 “还不是因为你！” 没等张哲发话，王蔷就没好气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 “啥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嘛，我是担心影响你俩训练和休息。” “电话里要是能说清楚，我俩还用过来吗？就好像你有多大魅力，一日不见让人想三秋是的。” 王蔷继续吐槽。 “你知道山本太阳吗？” 该正经时，张哲还是很正经的。 “知道啊，不就是我下一个对手吗？” “那你对他了解多少？” “打一场不就了解了吗？” 张哲…… “我就说嘛，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俩纯粹就是狗拿耗子……” 王蔷吐槽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刹车。 张哲和王一男的心思显然都没在玩笑上，对王蔷话里的语病竟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年初跟他打过一场，也输了，这个你知道吗？” 王一男摇摇头。 心里却说，你这个冠军也是没谁了，怎么随便碰到个小霓虹就输。 张哲看着王一男的神情就像猜中了他心思似的。 “希望赛上我可是拿过三四站的冠军了。说来也特么巧了，就输那么几场，竟然还都是输给小霓虹了。” “我就是怕你重蹈我覆辙，这才跟王蔷急火火地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你可别不知好歹。” 王一男赶紧张罗着给两个人拿饮料，找零食，恭恭敬敬地奉上。 张哲于是就把他所了解的山本太阳所具备的能力和特点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地一股脑都说了个详细。 说道最后他还和王蔷对视了一眼，王一男没啥特点的那句话都到嘴边了，还是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好吧。既然你俩都长他人志气，灭我老王的威风，这场比赛我就……大不了也输给他一场，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王一男是谁啊，他当初虽然连娜塔莎的正脸都不敢看一眼，可人家睡衣里面是挂空挡的他竟然都知道…… 就张哲和王蔷的那点小心思，他只要听听话里话外，看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俩要是觉得你没机会，就根本不会巴巴地跑过来跟你说这些。其实你的发球和移动速度都占比较大的优势。只要能挡住山本太阳的正反手底线进攻，还是有取胜的希望的。” 王蔷毕竟是个女生，心地善良不说，也很容易相信别人。 何况还是王一男这么个老实厚道的山里娃。 张哲则不然。他们这几个人除了米雪外，要说最了解王一男的，就是张哲了。 吴狄虽然和王一男认识最早，还有娜塔莎那一层交集，仍然不行。这大概就是天性使然了。 “跟我俩你就别整那些幺蛾子了。有没有办法给我俩说个痛快话，也不枉我俩这么跑过来一趟。” “首先在我的发球局，他别想拿到一分。既然你俩都觉得这个山本太阳很厉害，这场球我就准备把我的“一男落点”用一下；其二，我准备用强烈上旋来破他的单反……” 王一男话没说完，黄教练回来了。 “刚好你们两个也在，就一起看看这个碟子吧，没准以后什么时候也会碰上呢。” 黄教练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一张碟子递给了王一男。 张哲眼明手快地抢先接了过来，转身就打开电视和影碟机播放了起来。 几个人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碟子一定是山本太阳的比赛录像。只是不知道黄教练是费了多大劲才搞到的， 看了几分钟就发现，这只是个剪辑。 准确点说，只是剪辑了山本太阳最精彩的比赛片段。 王一男尽管心里很不服气，但看了一会就发现，看这个山本太阳打球，真的很爽。 山本太阳的回球又平又爆。而他的单反，则是基本靠身体转体产生的角动量来击球。引拍时，都快把身体的背面朝向球网了。 即使是正手，他引拍时身体的转体幅度仍然很大。所以虽然他的个子不高，看起来也不是非常强壮的那种，但回球和发球的力量还是有一定力度的。 王一男觉得，这个叫山本太阳的家伙，打球的风格还真的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地方。他一边看着录像，一边竟有些盼着这场比赛能早一点开始了。 也就是三十几分钟的片子。看完后，黄教练就先让他们三个说说自己的看法，或者是总结一下山本太阳的优缺点以及针对他这种打法的一些反制方法。 张哲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录像或者是自己败给山本太阳的那场比赛中，黄教练的话他就像没听到一样。 看王蔷也没有想说话的样子，王一男就先说了。 “虽然我的单反目前还只能是以切削为主……但我总体感觉，这个山本太阳的打球风格总体上和我有点相似，都是又快又狠的那种。” “当然，他的单反抽杀确实很漂亮，而我的打法却根本谈不上什么观赏性……” “说重点！别说这些没用的！” 黄教练发话了。 王一男有点尴尬地咳嗦了一声。 “我觉得无论是发球、接发球还是发接发，最主要的应该还是要控制落点吧。另外就是上网……虽然上网很有可能被他在底线来个变线穿越，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再有就是，用上旋追身了……” 王蔷终于接话了。 “你别忘了，刚才山本太阳可不止一个用上旋拉一板高球，对面了回高球后，他又马上回了一拍正手直线，对手连球都没碰着。” 王一男无语。 王蔷说的没错。 通过这仅有的三十几分钟录像就可以看出来，这确实也是山本太阳一个常用的套路。 “我听一些比较了解山本太阳的人说，这个山本太阳打比赛时很有自信，而且有点喜欢炫技。尤其喜欢炫他的单反。我想在适当的时候，一男可以满足他一下” 黄教练此时似乎不像先前那么紧张担心了，似乎已经和王一男达成了某种默契。 王一男秒懂。 “嗨，明天我俩也有比赛……要不真想看看一男会怎么对付他！” 张哲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没事儿。一男的那个手机不是可以录像吗？到时候我就用他的手机录一下，能录多少录多少吧。” “只是下次再出来比赛，就一定要带一台摄像机了。” 黄教练甚至能忘了，这次东京之行，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陪着王一男一起参加比赛了。 0061【颤抖的小碗】 有点意外。 非常意外。 王一男和山本太阳的这场比赛被安排在了有明竞技场仅有的三个主赛场之一的神宫网球场。 用王一男在赛后的话说，有明竞技场的中央球场就像个“大碗”，有一万多个座位。 而神宫球场就更像个“小碗”。这个碗虽然有点小，却也能容纳六千多人。 希望赛极少能进入主赛场进行比赛。 何况这还仅仅是一场三十二进十六的一场比赛。 这一切自然都是因为山本太阳。 在培养青少年网球人才方面，霓虹网协与本国诸多著名企业进行了合作。具体一点说就是，每年选送到美国著名网校培训深造的那些十二岁少年选手，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家或几家企业的赞助。 在历年学成归国的少年选手中，山本太阳虽然不是成绩最拔尖的，但他的粉丝却是最多的。因为他的打法和球风的观赏性太强了。不仅是青少年喜欢看他的比赛，就是成年球迷每逢有他的比赛，也都是趋之若鹜。 不仅如此。 在霓虹国内，只要有山本太阳的正式比赛，就是NHK这些国家背景的电视台都会进行实况转播。一些重要赛事的收视率还往往会创出新高。 就连比他战绩还要突出很多的堇织龟都没有这个待遇。 小小年纪的山本太阳的广告价值，以及他身后那些赞助商的能量，由此就可略知一二了。 …… 这场比赛前前后后的一切对王一男来说都是新鲜而陌生的。 他第一次有了更衣休息室。 第一次通过球员通道进入了赛场。 第一次有机会把自己沉到了碗底……四周的碗壁上，阶梯状的从碗底到碗沿上，一层层都是人。 坐在王一男包厢里的黄教练和杨咪，既高兴又有点替王一男担心。 只是第一场正赛，王一男就不但能体验一下大场面，竟然还能上电视了。 担心自然就是怕王一男发挥失常了。 两个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王一男。 一直到赛场上的两个人开始练球，紧张的心情才终于缓和了一点。 王一男和山本太阳先是互拉斜线对角，然后就是对拉直线，最后就是各自练发球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 在这次的赛前练习上，王一男这一次倒是中规中矩。 以往只练发球而不理对方的臭毛病，终于没有在这里再次发生。 …… 两个运动员在场边休息了片刻后，就拎拍上场了，比赛开始。 杨咪却忽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了。 王一男走路的姿势，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即使是最了解王一男的米雪坐在这里，她也不会发现王一男这些细微的变化。 米雪和王一男是某种心灵或精神上的一些合拍，或者说是一种潜意识里的契合共鸣。 而杨咪却几乎每天都要和王一男共处生活一段时间，甚至吃喝拉撒……啦撒倒不至于，但每天除了晚上睡觉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一起，对王一男的一切几乎就是已经了如指掌了。 以她对王一男一言一行的熟悉了解程度，恐怕只有王一男的老妈和姐姐们才能和她比比高下了。 然而此时坐在杨咪身边的黄教练却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王一男第一个球就双发失误，他才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也终于发现，此时场上的这个王一男，根本就不是平时他非常熟悉的那个王一男了。 …… 可能是鉴于山本太阳的名气或者身份，这么一场稀松平常的青少年比赛，不但启用了主赛场，所有的程序竟然也都套用上了更高级别比赛的套路。 在球员通道里，王一男就被告知要由类似球童身份的工作人员带着进场。刚走出球员通道，他就听到了广播里用英文和日文播报着欢迎词，“现在我们热烈欢迎华夏选手王一男！” 一阵龙卷风一般的喊叫声，从王一男的头顶上空呼啸着铺天盖地的向他狂涌了下来。像滔天巨浪一样几乎把他砸向了黑沉沉的海底。 王一男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这个球场太大、太深了。 自己不止是在碗底，更像是在电影里的那些角斗士来到了送命的角斗场上。过一会儿就会在观众们山呼海啸一般的疯狂中，葬送掉自己的一切。 王一男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不要紧张，千万不能紧张。 然而他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在抖。 双腿双手都在抖。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害怕，也没有紧张，却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山本太阳既有ATP排名，又是东道主选手，自然是要随后进场的。 于是山本太阳出场厂时，场上观众们的疯狂就达到了顶峰。 虽然王一男听不懂他们在疯狂地叫唤什么，但不断重复的字眼让他明白，那自然是在叫唤着山本太阳的名字。 王一男仍然像模像样、故作镇定地放下了球包，拿着拍子和山本太阳一起站到了裁判的旁边，听着裁判宣读比赛规则。 即使在这时，看台上的观众仍然没有停止他们的呼喊。 山本太阳也就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们挥手致意。 于是更加疯狂的尖叫声再一次掀起，周而复始。 …… 猜边时王一男选择了先发。 然而一发出界。 王一男一点都没感觉到意外。 他觉得现在的这双手就不像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 但二发他并没有减缓速度，也没有选择更加安全的区域，而是继续沿着一发的线路和落点，继续沿用着一发时的力量。 不出意外，再次出界了。 第二个球，仍然如此。于是再次双发失误。 第三个球，王一男拍球拍的时间稍长了一点。 他在想，光发球也不行，必须让自己跑动起来。 就像校内选拔赛的第一场一样，通过不断的发力和大量的跑动，让身体尽快热起来。 或许热了起来，那些叫做紧张的东西，也许会和那次的肌肉酸痛一样的消失吧。 于是第三个发球的球速明显降了下来，落点也选择了安全一些的区域。 不出所料，山本太阳迅速抓住机会，迎前猛抽。 王一男明知自己十之八九够不着这个回球，但还是奔跑着努力地去接这个球。 这一盘下来，王一男只保住了一个发球局。 还不知道是自己恢复了，还是山本一男故意送的一局。 此时场上的比分已经来到了1:5，王一男落后了四局，下一局还是山本太阳的发球胜盘局。 但在这第七局也就是这盘球的最后一局里，王一男感觉，手上终于有点准头了。 这一局他竟然把比分逼到了平分，而且是三个平分过后，山本太阳才终于连下两分，结束了这一盘的比赛。 比分最后定格在1:6，王一男只拿到了一分。 观众们为山本太阳喝彩的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此时王一男已经不在意了，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他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饮料瓶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就灌下去了小半瓶。然后就跟裁判申请，要去洗手间。 0062【一男落点】 同情弱者是人类的主要美德之一。 更何况刚才的一整盘比赛，王一男几乎都在满场飞奔，简直就像是山本太阳的陪练一样。没有王一男的满场跑，观众们就没有机会看到山本太阳的那些精彩表演。 尽管通过上洗手间而中断或拖延比赛的现象，令观众和网球管理机构深恶痛绝，但裁判还是答应了王一男的申请。并且按照惯例仍然派了一名工作人员跟着王一男。 观众席上甚至还爆出了一些善意的笑声。 这是被打出尿来了。 王一男去洗手间的前后将近五分钟的时间里，山本太阳一直在底线附近活动着身体，唯恐失去刚才身体的热度。 王一男从洗手间回来后，一路小跑着取了球拍，再继续小跑着来到了赛场准备比赛。 他再次赢得了观众们的掌声。 比赛重新开始。 这一盘轮到王一男先发。 王一男拍了拍球，瞄了一眼山本太阳的站位。 然后这个一发就发向了山本一男的身体方向，看起来球速也并不快。 山本太阳一见来球线路心里就很高兴，想啥来啥，这个王一男果然够意思。 如果按照黄教练的说法，王一男的这个球简直就是为了满足山本太阳炫技的表现欲的。 山本太阳果断闪开身体，转体引拍……这时才发现这个球的落点有点深，弹跳前冲的速度也比较高比较快，就在他引拍的瞬间，球已经来到了他快要齐肩的高度了。 单反已经是不可能。急切间山本太阳本能地用球拍一挡，来球磕在了拍框上，飞了。 王一男这个追身的一发奏效，拿下了第一个发球分。 有了这个试探性的成功，王一男知道自己手上的准度基本上是回来了。 其实就在他去洗手间的路上，他就已经发现，虽然已经是大汗淋漓，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但心情却终于平静了下来。身体四肢也不再瑟瑟发抖，而是格外的放松，整个人的状态甚至比平时还要好。 他有一种感觉，现在基本上又可以指哪打哪了。 那就给他来个“一男落点”三连发吧。 为了稳妥起见，他把原来想发的大角度外场改成了更加安全一些的追身。 有了这个追身球的试探，他的第二个发球才发向了大角度外场，但仍然没有用上全力。 有了第一个追身球的前车之鉴，山本太阳准备接王一男的第二个发球时就悄悄后退了两步。因为他发现，刚才的那个追身球上旋前冲的速度竟然并不比自己的上旋慢。 显然他是作对了。 虽然王一男的这个大角度外角落点很准，角度也很刁，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力气再大还能大到哪呢，何况他还没敢用全力。 山本太阳跑了几步单手把球带切地回向了中路。 但王一男这个发球是带外旋的。这个带切的回球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竟然飘向了直线方向的中前场。 王一男根本没想到山本太阳竟然还能接到这个发球。 这下可好，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他只好从发球线一路冲刺奔向斜向的中前场，把球轻轻一挑，挑了一个小角度。山本太阳丝毫不逊色，此时竟然也恰好拍马赶到，一个大跨步就单手把球回了个直线…… 王一男一点办法也没有。 观众席上雷鸣般的掌声叫喊声再次响起。 场上比分来到了15:15. 王一男一边往发球区溜达一边想，前两个落点的准确率看来是没问题了。 再看看第三个落点吧。 第三个发球，王一男显然是加大了力度，狠狠砸在了T区内角。 这回轮到山本太阳没反应了。 内角ACE， 王一男发球得分，场上比分来到了30:15. 三个“一男落点”都尝试了一遍后，王一男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开抡了。 黄教练和王一男达成的默契就是“一男落点。” 这还是黄教练给起的名字。 王一男在以往每次正式或非正式的比赛中，都会有意无意地检验自己发球落点的准确率。 他一直在想，如果能把拍子使用到就像自己加长的手臂一样，发球或击球的准确率，就有可能会像用石头打小鸟一样的准确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赛和有意识的训练中，他的这个目标确实是在渐渐地接近着。 相对于击球，发球准确率的提高还是比较快的。 他和西蒙?雷的那场最丑陋的比赛中，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拼发球。黄教练就十分上心地统计了一下王一男发球的落点和准确率。 他发现王一男在发向左侧场地时，有百分之四十五以上的发球都发向了T区（底线和中线的夹角处），百分之四十左右的球发向的是大角度外场，只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左右的球，是发向对手身体方向的追身球。 （假设我们就是王一男的对手，他就在我们对面的场地发球，我们的左手边就是这里所说的左侧。这样比较好理解，也有画面感。） 而发向右侧场地时，他则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球都发向了大角度外场，T区接近百分之四十，而追身球还不到百分之十 黄教练就问了王一男，是故意这么打的，还是无意识下的习惯？ 王一男说大部分是习惯，少部分是根据对手的站位以及比分的实际情况临时决定的。 黄教练就说，那就继续坚持这个习惯，并尽量让落点足够深，足够准。 并且他还把右侧的大角度外场、左侧的T区和追身的三个主要落点称之为“一男落点。” 王一男不是很喜欢发追身球。 他觉得发这样的球有点无赖不说，还不够爽，不够暴烈，没劲。 单从这一点说，他和山本太阳还真有点相似，打球的风格都在追求一种爽感。而山本太阳明显比他还高了一个层次，人家还追求美感呢。 然而为了获胜，王一男此时不但觉得美感屁用没有，即使爽不爽的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还是那句话，即使赢得丑陋也比输得优雅来的实在。 然而想归想，说归说。第四个球他仍然选择了最有把握的大角度外场，并且还用了全力。 山本太阳依然保持着退后两步的位置。 他觉得这个王一男在去了一趟洗手间放了水之后，真好像是轻装上阵了。这几个发球的质量，比前一盘的发球质量提高得不要太多。 看来他战胜那个九号种子西蒙?雷并不是偶然。 第一盘看来是被自己打蒙了，现在他终于有点回过神来了。 于是山本太阳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觉得这样的对手才有搞头，也才对自己的胃口。 他的战意就这样也渐渐地燃烧起来了。 然而王一男接下来的这个大角度外场发球，他却没有一点机会。 山本一男只是身体晃悠了一下，看了一眼落点之后，就走向了另一侧准备接王一男的下一个发球。 这个大外角外场球，显然比先前那个球的球速快多了。 场上比分来到了40:15. 王一男已经是手握两个发球局点。 左侧场地，“一男落点”是T区内角。这个落点也是王一男平时最喜欢、也是平时发的最多的一个落点。 在手握两个局点的情况下，王一男却没有发最习惯的内角，而是再一次选择了自己不太喜欢的追身。 这等于再次喂了山本太阳一个球，给他一次展现自己单反魅力的机会。 就看他是否准备充分，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0063【两个犟种】 在第一盘比赛的整个过程中，杨咪彻底沉默了。 黄教练也一直是铁青着脸。 千算万算，算到了他也许会紧张，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紧张成这样。 两个人在沮丧的同时，也在一边原谅着王一男，一边开解着自己。 王一男毕竟是一个刚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少年。 即使是中网那么大的场面，他当时毕竟还只是一个球童，不是球场的主角，也没有什么胜负的心理压力。 在蔚蓝海岸，不过是最普通的网球场地，观众没有这么多不说，还有那么多人关心支持着他，他就像在自己的主场一样。 而在球童训练营和校内的那场选拔赛…… 想到训练营和校内选拔赛，黄教练心里忽然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训练营体能测试场上，那个甩掉上衣、光着膀子狂叫着向终点冲锋的少年，会甘心这么一直当陪练吗？ 他陪人玩、被人玩的忍耐心，似乎也不会太过长久吧？ 校内那场选拔赛开始前的头一天，自己还几乎榨尽了他最后的一点体能。要是熊一点点的男孩子，早就卧床不起了。他竟然咬着牙硬生生给挺了过来，并且自己还能尝试着想出了解决办法，迅速缓解了肌肉的酸痛…… 从小生活在贫穷而艰难环境里的这个犟种，他适应环境和应变环境的能力，几乎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不但大多数少年儿童做不到，就是很多成年人想做到这一点，也特么不容易啊。 看到王一男在场上满场飞，胡乱而不计落点、不计后果地把球狠命地一拍拍击向对方场地的时候，黄教练燃起的那点希望就越来越强烈了。 这个场景和校内选拔赛的第一场，如出一辙。 直至第一盘结束，王一男灌了少半瓶水后，跟裁判申请去洗手间…… 黄教练就对杨咪说道，比赛还没结束…… 我觉得一男在第二盘很有可能会发起绝地反击，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不用太担心。 杨咪半信半疑……但黄教练却一下子提醒到了她，她也忽然想到了那次似曾相识的校内第一场选拔赛。 然后她接着再想起来的……就不是什么比赛了，而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当时的自己因为太高兴，竟然鬼使神差地，还给过他一个、两个……给了他那么多大大的拥抱。 而王一男呢，似乎还因此上瘾了。 也不知他脑子里都想了些啥。 …… 第二盘一开始，看王一男发球时的那副架势，黄教练就知道，那个熟悉的王一男终于回来了。 眼看着王一男第一个发球局的比分来到了40：15，黄教练见王一男并没有发他最擅长的左侧T区内角，甚至连大角度外场都没发，而是发了一个平时发的最少的追身，只能苦笑了一下。 这个犟种，就是不喜欢按套路出牌。 说好的“一男落点”呢？ 手握两个局点就开始尝试自己不太喜欢的东西…… 其实也不是不好。只有不断地取长补短，球技才能不断精进。 然而，你倒是先保证能把比赛拿下来，取得比较大的优势后再嘚瑟不行吗？这才哪到哪呢？ 果然不出黄教练所料。 右侧的那个追身球已经让山本太阳有所戒备，此时左侧又来了个追身球，山本太阳不退反进，迎前一步闪身后就是一个转体挥拍，一记漂亮的单反终于打出了些威势。 但效果似乎并不是很理想。 在转身挥拍的瞬间，山本太阳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王一男的站位，他感觉王一男正在从发球点向右侧移动，于是就把球回向了王一男发球点的方向。 只是这么稍稍一分神，他这个回球就没有他预期的那么猛那么狠了。 单反相比于双手反拍而言，最考验的就是击球时机和击球点的把握了。山本太阳虽然迎前抢到了上升点，但对球的包裹有些不够，回球没有把球的高速上旋完全压下来，这个回球就有点飘，还有点高。 即使如此，还是把王一男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山本太阳转身挥拍，王一男觉得山本太阳这个单反十之八九会打个潇洒至极的大斜线，他已经开始移动了，山本太阳的回球却回向了自己原来的站位。 急切间王一男赶忙回身。 万幸这个回球不是平直球那么快，一切都还来得及。 王一男双手正拍，大力回了个反斜线。 山本太阳也不甘示弱，也是一个大斜线反拉了回来。 两个人拉对角拉了能有五六拍，最后还是山本太阳率先冒险变线，拉了个直线把球打向了王一男的远角。 但这个回球他明显也是加了一些保险，落点虽然比较深，却离边线有点远有些接近中路。 王一男几步抢上前来，双手反拍再次回了个大斜线。 很明显，王一男也是加了一些保险，落点也没有靠近边线和底角。 这一次，山本太阳的单反终于发挥出了威力。 他在王一男挥拍回球时就开始向左侧移动。球过来后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调节步伐和身位，于是一个极其舒展漂亮的单反直线，终于把这个球打死了。 这一个球双方往来了二十多拍，把观众们看得十分过瘾，自然也就不会吝惜掌声了。 场上比分来到了40：30，王一男还有最后一个发球局局点。 犟种的犟劲又来了。 山本太阳回到了右侧准备接王一男的下一个发球。凭经验，他觉得王一男这个发球很有可能会是大角度外场，因为他感觉这个落点王一男发的最好，对自己威胁也最大。 王一男挥拍击球的瞬间，山本太阳的身体就开始向右侧倾斜了。 然而他的身子刚一倾斜，脚步欲动未动之际，王一男的再一次追身球就到了。 山本太阳来不及调整步伐和身位，眼巴巴地看着球从自己身侧飞了过去，“咚”的一声砸在了后挡板上。 有惊无险。王一男的第一个发球局顺利保发。 虽然没有破掉王一男的发球局，山本太阳的这一局却打得是兴致盎然。 自己的两个单反以及和对方的大角度对拉，自己的变线球，都让他觉得非常过瘾。 和这样的对手打球才有意思啊！ 轮到山本太阳的发球局。 山本太阳拍球时就在想，他特么连发了我两三个追身和内角，我要是不回敬他两个，就像我怕了他似的。 于是山本太阳的这个一发也直接就奔向了王一男。 王一男没有像山本太阳接追身球时脚步调整那么多，面对来球他只是像只跳兔子一样，双脚同时往身侧一跳，同时迅速转身挥拍，用双手正手把球回了过去。 球的质量显然算不上很高。 王一男的反应再快，也没有把握能把这个球轰向死角，毕竟身体和步伐并没有调整到最佳位置。能及时回球并保持一定的质量已经很不错了。 山本太阳的单手正手同样不弱，一个高质量的上旋就飞向了王一男的远角。 王一男刚把球回过去就立刻一个折返跑，但这个球太快了。王一男只来得及单手一个重重的下切。 山本太阳早有准备，迅速冲到网前截击了一个小角度。 场上比分15:0.山本太阳发球得分。 山本太阳的第二个发球，选择了外角，一发失误。 二发他仍然选择了外角，随后就发球上网。 球速不快不说，这个球的落点几乎就是喂给王一男正手的。 王一男一个接近直线的穿越，把球打向了山本太阳的身后。 场上比分15:15. 第三个球山本太阳拍球时间略长了一点。 明显是在考虑这个发球的落点。 王一男也有点两难。 山本太阳发球的球速也不弱。 如果自己的站位偏向外角，他要是发个深一点的内角球，自己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如果站位接近T区，他要是发个大外角外场，更是鞭长莫及。 而且这个山本太阳的发球动作也很难判断。所有的发球他几乎都是接近九十度的大转身，几乎都是借助全身的力量发球，身体或表情在击球一瞬间的微妙变化也太难发现了。 山本太阳竟然也是个犟种。 他又发了个追身球。 而王一男在两难间的站位，不自觉地也就选择得中庸了些。于是根本不用调整太多的步伐，只是一闪身就双手反拍回向了山本太阳的远角。 这个回球的落点不够深，角度也不是特别刁。 王一男击球的准确率，显然还远不及他发球的准确率。 山本太阳几步冲刺转身挥拍就又是一个漂亮的单反，同样回了王一男一个远角。 王一男也是紧跑了几步，继续双手反手把球顶了回去。 两个人又开始了对角线的对拉。 从对角线对拉到中路的直线，再到另一侧的大角度对拉，足足又拉了三十多拍。 此时既考验双方的耐心，又考验两个人寻求突破而突然变线的勇气。 在一次落点不是很深的回球过来后，王一男也是一个大转身单手高高扬起了球拍…… 球拍落下来时他却没有发力击球，而是重重切削了下来。 0064【基友互舔】 王一男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比赛最紧张的时候，他又开始检验自己的技术，同时也开始检验对手的成色了。 他发现从自己胡乱打的第一盘到现在，山本太阳只有刚才的唯一一次上网截杀。 而这唯一一次上网截杀的成功，并不是因为山本太阳有多好的网前技术，而是自己的那个回球质量太特么差了。 半长不短不说，还挺高……简直就是送上门的。 其实在看山本太阳的比赛录像集锦的时候，王一男就发现，整盘碟子里山本太阳没有一个上网或网前球的镜头。 张哲和王蔷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山本太阳的底线进攻技术上，碟片上没有呈现出来的往前技术也就被他俩自动给忽略了。 也许他们在训练中本身就缺乏对网前技术的训练，因为无论是国内的青少年选手还是成年选手，所有训练比赛的资料显示，习惯上网或者具备网前技术的还真没见到几个 通过碟片和这一段场上比赛时间的观察，王一男就觉得，这个山本太阳的网前技术可能还真的是他一个短板。 或许是他对自己的网前技术缺乏一定的信心。 如果卡位不当或者技术不够扎实，就会在身后及两侧留下大量空当，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威胁。 无论是哪种情况，王一男都觉得有必要再跟山本太阳逗一逗网前球。毕竟能碰上一个这么旗鼓相当对手的机会太少了。 何况也可以检验一下自己放网前球的手感。 脑子里就是这么一闪念，他就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山本太阳的反应其实蛮快的。但两个人刚才都在底线对拉，他往前跑的距离就有点太长了。王一男这个在底线附近的切削球虽然有点稍长，山本太阳仍然没能赶上。 场上比分15:30.山本太阳在自己的发球局落后一分。 随后山本太阳又发了一个内角，王一男再次切削，把球切向了山本太阳的后场。山本太阳一个大力的提拉上旋，攻了王一男反手位的一个远角。 王一男再次自掘坟墓，丢了这一分。 山本太阳似乎因为这个球提升了自信心，接下来就发了一个外角ACE. 比分来到了40:30.山本太阳握有一个局点。 山本太阳再次发了一个外角。王一男早有防备，双手反手打了一个风险极大的小斜线。山本太阳根本来不及救到这个球，竟然就破了他这个一发发球。 王一男终于发现，其实山本太阳发球的球速和旋转，大部分还是比较偏弱的。 以他目前的发球球速和转速，如果自己再长高十公分，基本上都可以直接下手。但现在还只能寻觅更好的机会。 除了单反，山本太阳的风格跟堇织龟确实很像。底线的持续性进攻能力很强。但除了球速和旋转不够外，很多可以高效上网拿分的机会，还是被他错过了。 这些弱点就是王一男攻击的机会。 两个人经过两次平分后，王一男最后终于破掉了山本太阳的第一个发球局。 此后两人都是各自保发。期间仍有多次的对拉和攻守转换，比赛的观赏性丝毫不亚于成人组的精彩程度。 决胜盘两人一路战到了六平。 最后在抢七时，王一男一个幸运的滚网球，拿到了致胜的最后一分。 通过抢七王一男最后才以7:5胜出。 比赛结束。 因为对手是本土作战，王一男只是冲着杨咪和黄教练的方向挥了挥拳头，就没再做任何的庆祝动作。 尽管他心里非常高兴。 让王一男有些意外的是，山本太阳并没有因为输了比赛而沮丧甚至恼怒。 他竟然微笑着来到了网前，跟王一男说了一段日语…… 看王一男一脸懵逼，他又改用英语说了一遍。 这回王一男终于听懂了。 大概的意思是，你的球打得不错，我很喜欢你的打球风格……你有霓虹血统吗？ 于是王一男也用英语回答道，“赛前我的团队找到了一段你的比赛录像，看录像时我就很欣赏你打球的风格，也觉得我们的球风有点相似……遗憾的是，我是纯正的华夏血统。” “其实这场比赛对我并不是很重要。赢一场或者输一场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我知道，这场球对你却是非常重要的……我们霓虹有句老话说，球品如人品……因为欣赏你的球风，所以希望能有你这样的一位朋友。” 王一男…… “球品如人品这句话，好像是我们华夏老祖宗留下来的一句老话，怎么就成了你们霓虹的了呢？” “很重要吗？没准我们还是一个共同的老祖宗呢！” “不过说句正经的，我的比赛到现在就已经结束了……所以从明天起，我想，我想我要开始学学你的国语了，等我学好了你的国语，我们再来论证那句老话到底是谁说的怎么样？” “好吧。那我也要学学你的霓虹语了。否则即使你随便拿一部典籍来蒙我，我也不知道真假。”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只手隔着球网握在了一起。 …… 看台上的观众自然都希望山本太阳能够获胜。 但王一男和山本太阳毕竟为大家奉献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只要看了后两盘比赛就知道，这两个人谁获胜都有可能，也都不是意外。 虽然王一男获胜的那一刻，场上观众们的掌声有些稀稀落落，但看到山本太阳和王一男在网前交流时的表情，并不只是礼仪性的寒暄，而像是很真诚的友好时，观众再次给予了两人热烈的掌声。 虽然王一男是华夏人，但他在这场比赛中，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无可挑剔，甚至令人赞赏。 然后到了后面的两盘，王一男的真正实力表现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赞赏才由衷地表现为佩服。 真正的赞赏和佩服，往往都是要凭实力来赢得的。 回到休息区，山本太阳拿着手机来到了王一男这边。王一男的手机却是在黄教练手里，于是他跟工作人员要了纸笔，二人就这样交换了联系方式。 看台上的观众再次爆出了热烈的掌声。 显然他们也是很喜欢王一男这个选手的。 同是东亚血统，你看看人家王一男的身材和颜值，再看看自己的所谓偶像…… …… 令王一男更加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山本太阳就摸到了王一男的住处。 不但给王一男提供了后面对手的资料，还对这些可能的对手进行了逐一的分析，并结合王一男的打法特点给出了他自己的一些建议和意见。 0065【见色忘友】 据山本太阳自己说，他主要是来跟王一男学国语的，顺便再切磋下球技。 当黄教练问他是否了解王一男接下来的对手时，他说目前的十六强里面有七名霓虹运动员。他不但了解本国的运动员，对一号种子韩国的郑玄也是了如指掌。因为他和郑玄交过三次手。 但是山本太阳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因为王一男要准备比赛，不可能有时间搭理他，他也怕影响王一男。于是他就退而求其次，希望能跟杨咪学学国语。 黄教练看看山本太阳，又看看王一男，然后又转头看看杨咪……笑了。 这些熊孩子虽然不是同一国家的，但在某些方面，某些事情上，还真是同好。 “我也有很多工作要做，也没有时间教你。还是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杨咪立刻拒绝。 山本太阳显然有所准备，在厚脸皮方面他绝对和蜡笔小新有的一拼，“不用特意教我。每天你干啥就让我给你帮忙，然后一边做事情，一边教我就很好了。” 黄教练和王一男自然是乐得逍遥，杨咪看山本一男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只能半推半就了。 毕竟王一男的比赛才是大事。 随便糊弄糊弄这个霓虹小哥就行了，何况他还真的可以帮自己好多忙。 从小就在东京长大的山本太阳，虽然看自己时眼神的猥琐程度并不亚于王一男，但他毕竟可以当个合格的活地图、购物指南以及免费的导游。 出门在外，尤其是到了一个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各种不方便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杨咪虽然是赞助商代表的身份，却一直在自觉不自觉地扮演着王一男后勤部长的角色。这第一次陪着王一男来到东京打比赛，各种难处算是都体验到了。 山本太阳诚实守诺，非常终于自己的职责。杨咪指哪打哪不说，杨咪走到哪他也是跟到哪。 甚至杨咪换衣服、洗澡、去洗手间他也要执意地跟着。 杨咪撵他，他还振振有词。 他说他在家时，两个姐姐换衣服，甚至洗澡时他都跟着，还帮她们搓背呢…… 他还说，他想要要了解华夏的民俗和历史，学习华夏的国语，自然一切都要从学习生活的各种细节开始，从研究学习人的各种日常生活方式开始。 于是山本太阳跟杨咪学会的第一句国语，也是他说的最溜的一句话，就是那个滚开的“滚”字。 …… 王一男在十六进八时的对手也是一名霓虹选手。 其实跟国内的希望赛和卫星赛一样。举办国的选手因为条件的便利，往往会有更多的运动员参赛。这次东京的希望赛也一样，资格赛中大半都是霓虹选手。 即使到了十六强，仍有将近一半。这个就显然不是因为东道主的缘故，而是跟霓虹青少年较高的网球水平有关了。 这场比赛开打没多久，王一男就发现，即使没有山本太阳这个超级间谍做内应，王一男就是和他打一场遭遇战，对付这样的选手也是相当轻松。 毕竟像山本太阳这个水平的选手还真的就是凤毛麟角。 相比于山本太阳，这个选手除了不会单反外，其他也和大多数选手一样，都是在底线墨迹。 他在底线虽然也在寻觅着变线进攻的机会，但大多时间跟德约科维奇在底线墨迹等着对手出错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们没有德约的防守和底线进攻的超能力罢了。 王一男如果看了2019男费德勒和德约科维奇在温网的那场决赛，虽然他也会因为费德勒在领先和关键分时的保守甚至心理问题而恼怒，但正常比赛费德勒的制胜分比德约高出一大截却是不争的事实。 换句话说，德约是因为费德勒比自己同样高出一大截的非压迫性失误而拱手把冠军送给德约的。王一男虽然会怒老奶牛不争，对德约却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尽管他一再声称“即使赢得丑陋也比输得优雅来得实在。” 但说归说，做归做，自己的好恶和任何人都没半毛钱关系。 他王一男就是王一男。 然而此时王一男最心仪的选手并不是费德勒，而是“澳洲大炮”菲利普西斯，和另一个以发球上网著称的拉夫特。 一切源于他到球童训练营的第一天时，夏伟元送给他的那张碟片。 那张碟片的第一场比赛就是2003年“澳洲大炮”菲利普西斯在温网和阿加西的一场对决。那场比赛中菲利普西斯一共轰出了四十六个ACE球。 或许是夏伟元因为知道王一男有一手“没羽箭张清”的本事，因而对他的发球寄予了某种希望。也许是纯属偶然，也许是出于夏伟元自己的喜欢。 无论如何，西利普西斯那一手犀利至极的发球，给王一男的印象还是太深刻了。以至于他刚摸到拍子还不知道怎么握拍的时候，第一次触球就选择了大力发球。虽然第一个球就被他打飞了，但他对发球的那种近乎盲目的热衷也就开始了。 碟子里的第二场比赛，是2003年也就是拉夫特在正式宣布退役的当年，以6：4和7：6:直落两盘击败世界第一桑普拉斯的那场比赛。 王一男觉得拉夫特发球上网的绝技，可以和菲利普西斯的发球相媲美。 都是一样的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其实在王一男的那个年代，以发球和发球上网著称的的大牌明星还有很多。比如桑普拉斯，萨芬，拉夫特，菲利普西斯，伊万尼塞维奇等等，都是发球和发球上网的超级高手。而且几乎都在世界第一的宝座上盘踞过多时。只是现在的王一男还不知道那么多罢了。 至于费德勒，首先应该说是山本太阳的偶像。他就是看了费德勒的比赛后，才开始苦练单反的，而王一男则是被费德勒神鬼莫测的落点所惊讶。 他发现无论费德勒在场上的任何位置，他几乎都可以把球打到对手场地上的任意一个落点，简直就是让对手防不胜防，甚至都不知道该防范哪里。 费德勒的这种超能力，王一男深知目前的自己显然是远远做不到的，甚至是现学都学不来。但他可以先从模仿菲利普西斯的发球和拉夫特的发球上网开始。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六进八和八进四的这两场比赛中，他按照黄教练的呵斥和要求，在取得一盘胜利在手的前提下，就在赛场上开始了这些演练。 观众席上和杨咪坐在一起的山本太阳，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在想办法和杨咪互动，但他还是很快就发现了王一男的这个秘密。 无论是十六进八还是八进四，无论王一男怎么嘚瑟，他都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麻烦。 但在半决赛时，他就遭遇到了本次赛会的一号种子，风头正劲的韩国选手郑玄。 0066【最狂陪练】 半决赛打完了和郑玄的这场比赛后，黄教练就请山本太阳帮忙找一家带有包厢的中餐馆。山本太阳秒懂黄教练的意思。 黄教练是想一边吃点可口的饭菜，喝点酒放松一下，一边还可以顺便讨论点事情。 因为王一男输掉了这场看似完全可以赢下来的半决赛。 如果一定要说郑玄比王一男有什么独特的优势，那就是郑泫的比赛风格和德约科维奇确实有些相似。他在场上喜欢与对手进行多拍对抗。他出色的奔跑和覆盖能力让他经常能够打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击球。 这种以底线为主打打法，王一男一向是不以为意甚至有些看不起的。 于是王一男在先赢下一盘的情况下，又开始了上网表演。 但郑玄显然和其他选手有些不一样。 看似他的打法平平无奇，但你就是很难打死他。 王一男的上网十之八九要么被郑玄成功打了穿越，要么是因为对来球判断不足或手感不到位而出界或下网。 等到王一男想改变打法不再嘚瑟时，他第一次出现了手感不听话的问题。 “一男落点”也不再百发百中了。 于是他就减缓的发球的力量，于是就为郑玄提供了更多的底线进攻和变线的机会。 被郑玄扳回一盘后，进入第三盘的决胜盘，王一男几乎就是崩盘了。 本来看他满场飞奔狠命击球的样子，黄教练还以为他又在试图重新找回感觉。哪知道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他以3:6输掉了，也没有任何改变。 从他第一次摸球拍开始，王一男还从未出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 在山本太阳看来这十分正常，因为每个运动员都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然而在黄教练和杨咪看来，这事儿简直是如遭重锤。 因为王一男的意志力向来都是他最大的优势，即使是大多成年人的抗压能力也未必能赶上他。 从场上下来后，尽管杨咪和黄教练甚至山本太阳都在安慰他，他却始终一声不吭。 喝了几杯酒，都吃了个半饱之后，黄教练才终于开口。 “一男先说说吧。这场比赛后，有什么心得。山本也不是外人，还给你出了那么多主意。” 王一男拿起酒杯和山本太阳碰了碰杯，“这一杯，谢谢你那些忠告……然而我当时……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我当时却完全都没听进去。” 山本太阳苦笑。 “其实我就是心浮气躁。赢了几场比赛后，就以为所有对手都不过如此，就好像老子已经天下第一了似的。习惯了获胜，却在关键分的时候，面对郑玄很难一拍打死的情况，忽然就有点紧张，对自己的信心也产生了怀疑。然后手上的感觉也就不那么得心应手了。” 王一男又喝了一口啤酒。 “另外就是，上网的时机把握的还不够好，手上的感觉或者手法好像也有问题。至于后来连发球都发不好了，我觉得是因为我当时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黄教练长长出了一口气。 没被打蒙。 王一男还是那个王一男。 还能保持冷静，仍然能冷静地剖析自己的原因。 杨咪也深深地看了王一男一眼，好像有点重新认识的意思。 山本太阳也是非常机灵乖巧，连忙岔开话题乘机提议，明天由他做向导游览一下东京都，顺便再带他们尝尝霓虹最著名的料理。 杨咪和王一男自然都很高兴。 黄教练却说自己还有事，让他们三人去玩，尽量开心地玩。 三人玩了两天。几乎把东京都的著名景点都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眼。 到最后一天临别时，山本太阳还邀请杨咪和王一男去他家做客。 杨咪就替王一男回答说，明天就要回国了，还有许多事要准备。下次再来东京时，一定会去拜访。并顺口说了句，如果山本太阳有机会去华夏，一定要找他们两个玩，他们两个也会给山本太阳当向导…… 山本太阳一听立刻就显得非常高兴。表示即使华夏没有要参加的比赛，他也一定要找个机会去华夏找他们俩…… …… 回国时的一路上，王一男都很安静，好像也更加懂事了一些。 该跑腿的事情，问清楚黄教练后，都由他来办。 看着他高高的个子，走来走去一副小大人稳重的样子，杨咪觉得王一男是真的长大了。 来时的路上，王一男和杨咪都是看新鲜，跟小孩子第一次出门没什么两样。 回来的路上，虽然王一男取得前四的成绩已经足以高兴，足以庆贺一番了，但三人明显都觉得还是有太多的遗憾。 假如。 假如。 只是假如吧。 然而在广州落地一出机场，三人都有些沉甸甸的心思就立刻被融化了。 体校派来了专车来接站。 校长他老人家也竟然来亲自接站了。 整个接站人群的气氛，就差没有敲锣打鼓了。 跟临行前副校长说的一样，即使是取得了前四，也是创造了学校的历史。 黄教练当初既没有想到王一男会真的能取得前四，更没有想到学校会如此隆重。 临行前他甚至都把这场比赛当做自己和王一男最后的一场比赛了。所以直接就自己掏腰包订了离赛场最近最好的酒店，其他的花费他就更不在意了。 反正一锤子买卖，就索性奢侈到底吧。 回来后，学校不但全额报销了费用，还给黄教练发放了出差补助。 然而黄教练只高兴了不到一星期，王一男就被省队接走了。 …… 体校的所有学生对王一男自然是羡慕不已。 学了那么久，练得那么苦，不就是为了能去省队、能去国家队为国效力，有能为国家争光的那一天吗？ 然而对省队的情况，他们却未必完全清楚。 王一男在全校师生寄予厚望的目光中被接到省队后，被安排在了省网球队的二队。 说是为了2008的北京奥运培养人才梯队，如果成绩突出就极有可能被输送到国家队。备战奥运，那就是真正的要为国家争光了。 王一男在省队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的第一次训练，就被安排给了一队的主力队员当陪练。 字面意义上的陪练就是陪同练习，实际上的陪练内容自然还要提供一些服务。 说白了就是当小弟，是陪人家玩的，你啥也不是。 要是碰上个大公无私的伯乐教练，假如你还有些天赋被发现的话，或许还能有出头之日。 比如前面举过的那个例子，就是打乒乓削球的那个丁松，他就是从陪练的岗位被蔡指导发现并挖掘出来的主力队员。 假如碰不上蔡指导那样的教练，陪练的日子就不知道有多久了。 出乎所有主力队员的意料，王一男站到场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先接我的发球吧。如果连我的发球都接不好，那就换个人来接！” 没见过哪个陪练还有这么狂妄的。 当了两天陪练，王一男把省队的那十来个主力队员挨个都轮了个遍之后，忽然就请假回家了。 0067【忽然的迷茫】 杨丽娟的中考成绩比王一男还高出了四分，她自己都没想到。 原本她和王一男都准备报南诏一中或下关中学了，因为这两所中学不但都是省重点，离家也最近。 尤其是位于南诏市下关镇的下关中学。 但杨丽娟最后仍然选择了昆城二中。毕竟是省会城市，如果坐火车去广州也比南诏省事多了。 送走了王一男后，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啥联系。不仅因为后窝村比前窝村的通信信号还弱，杨丽娟当时也没有手机。 一直到了她开学去昆城，家里才给她买了部手机。 即使如此，他和王一男所有的信息往来中，也是她说的多，王一男说的少。甚至有很多时候王一男根本就没有回应。 杨丽娟有时候替王一男想，他可能是训练比赛太忙太累了。 有时候又想，是不是真的又遇到了什么人呢？ 到了省城上学后，杨丽娟才发现大城市里的人和她们这些山里人还真有很多不同。 即使在学校里，那些女学生虽然也跟她一样穿着校服，但人家就是太会打扮了。甚至还有些化了淡妆，发型和那张脸整得就跟明星一样。 高一的课程虽然不像初三和高三时那么紧，但杨丽娟也没有感到一点轻松。 按照老师的说法，他们要在两年的时间里，把高中三年的课程全部学完。把整个第三年都留给高考冲刺，留给集中复习和模拟考。 难怪这里的升学率那么高。 虽然紧张而有压力的学习，并没有给杨丽娟多少闲暇时间来想王一男，但临近冬至节和元旦的时候，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听王一男说，明年一月份他还要去墨尔本。春节可能都不能回家过年。那冬至节和元旦能不能回来呢？ 她问过王一男，王一男说可能性不大。 他说外省的人根本不把冬至当回事，更没有哪个人把冬至当成个节日的。何况元旦就是放假也就是三两天，路上的时间就把假期用完了…… 杨丽娟仍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抱有某些希望。 这天下午上自习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 偷偷拿出来看一眼。 “我在你学校的大门口等你。别着急，放学后再出来。” 是王一男的信息。 …… 请假回家这件事，也不完全是王一男的脑子一热。 在省队的两三天里，虽然他把那些主力队员的老大哥们都给轮训了一遍，让老大哥们也都很恼火。 但这些老大哥都没有跟他一样的来计较他，反而却给了他更多的关心。 老大哥们既羡慕他，又为他感到可惜。 在体校时，无论如何王一男还有些自由度，还可以去打一些商业比赛，赚点奖金甚至还赚了套大房子，也还可以去打打ITF赚积分。 尽管体校也有这样那样的一些规矩，但很多事情毕竟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但到了省队后，老大哥们就跟他说，以后这些便利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陪我们训练吧。 进了省队，就等于进了体制内部。所有的赛事活动，都是从国家到地方，一层一层地按着既定计划安排下来的。 别说是王一男只是个二队队员，就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一队主力队员，也没有自行参加比赛的权利。 否则轻则处分，重则禁赛除名。 王一男倒不是很在意打比赛赚奖金和积分。既然队里有计划有安排，就一定会考虑到这些事情，不可能让他进来后闲着干靠。 但实际情况也和闲着干靠差不多少。 在体校时王一男还被学校当成个人物，进了省队后，就感觉根本没有人拿他当回事。 因为到了省队这个层次，只拿个希望赛前四的成绩，就上不了什么台面了。 别说前四，就是拿了几站希望赛和卫星赛的冠军的，国内这样的青少年选手也实在是太多了。 王蔷和张哲这样的就不用提了。 吴狄后来还曾经拿过两届全运会冠军。并且还把华夏男子网球的ATP排名提高到了历史最高的141位。 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敢去欧美赛场，只能在国内顶多是亚洲赛场继续捞积分。 有记者问他，在国内和亚洲赛场已经拿了这么多冠军，啥时候能在职业赛场上打开局面？ 吴狄也只有苦笑。 到国际赛场参赛就意味着更大的开支和更多的保障。地方上并不会因为他拿了几届全运会冠军，几站希望赛冠军就会多给他经费。 他现在只有一个教练没有团队。即使如此，只是在国内顶多在亚洲打打比赛，经费也是捉襟见肘，非常紧张。吴狄面对记者时也承认，即使是同一级别，欧美的水平普遍都要比亚洲的水平高一些。 他和张哲都拿过四大满贯的青少年冠军。在打这些比赛时，自然会遭遇一些欧美选手，有点体会也是非常正常的。 都打到张哲和吴狄这个份上了，仍然面临这么多问题，这么多困境。 用吴狄的话说，他王一男这个小瘪三，这个山里娃，也就别做那么多美梦了。还是好好地安分守己地跟着队里训练吧。 …… 王一男是迷茫了。 从参加球童训练营至今，已经三个多月快到四个月了。 体校虽然有文化课，但和普通高中以升学任务为目标的教学，根本就不能比。更何况因为训练和比赛，他连这种文化课都没有好好学。 如果网球这条路走不出去，文化课再耽误了，岂不是鸡飞蛋打？ 张哲、吴狄他们优越的家境能继续让他们折腾下去，也折腾得起。可他王一男却折腾不起。 他是全家唯一的男丁。选择那条路不仅是自己的命运问题，他还担负着全家人的希望。 …… 王一男也没有想到，刚来两天就请假，竟然还这么顺利就给假了。 从一个侧面似乎也验证了那几位老大哥们的话，他在这里根本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王一男没把自己请假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这种事只能自己拿主意，父母都参和不上。 他把一向都不离身的球包都留在了公寓里，自己只背了个双肩包，带了牙具等旅途必备的一些日常用品，就登上了去昆城的火车。 或许杨丽娟的选择才是正确的，然而自己还能回到普通高中吗？ 如果真还能回到高中，这几个月赚的这点钱，学费倒是不成问题了。 王一男这么一想，心里还忽然就敞亮了起来。 0068【可能这就是谈恋爱吧】 杨丽娟来到学校大门口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王一男。 就像在云鹤镇中学时一样。王一男等人时，总喜欢坐在远处。总会把视野应该覆盖的面积放到最大，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一种尽在掌握的踏实感。 如果他去踢球，或许也能成个优秀球员。 有这种大局观的球员，国内好像也不太多。 远远地看着杨丽娟，王一男没动。 杨丽娟来到马路边左右看看，才穿过马路来到了王一男身前。 王一男终于站了起来， 两个人微笑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打个车，我们去市区吧。” 杨丽娟所在的是三中在滇池的星城校区。 虽然滇池旅游景区风景如画，但两人显然都没有一丁点看风景的心思。 全部的心思都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王一男绅士地打开车门，让杨丽娟先上。 还没忘了叮嘱一声，当心别碰着头…… 就差装模作样地用手挡着车门的上沿了。 杨丽娟显然还有些不习惯。 有些拘谨害羞地看了王一男一眼。 心里却在嘀咕，在外面肯定没学好，光是学些哄女孩子的套路了…… 嘀咕归嘀咕，心里还是很受用。 “你先上，我再上。” 王一男也微笑着看着她。眼神里是她很少见的，好像是些那种类似柔情的东西。 两人并排坐在车后面的座位上。 王一男跟司机说了句“金马坊”后，就再不做声了。 杨丽娟觉得，现在和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感觉完全都不一样。 她高兴。兴奋的甚至身体都有点颤抖。 然而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紧张。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即使是以前，王一男乱摸乱动地动一些手脚，她也只是嗔怪一下而已，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她偷偷地碰了碰王一男的手。 王一男立刻就把她的手紧紧握住了。 两个人都目视前方，视野里却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心思都在互相握着的那双手上。 是甜蜜还是神醉还是其他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只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 要是能永远这样，能永远这样天荒地老就好了。 金马坊是昆城的商业中心。 即使不怎么堵车，也需要二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左右。 两个人还是觉得这段时间太短了。 临下车时，杨丽娟忽然觉得，这好像就是恋爱的样子吧？ 那以前算什么呢？ 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 两个人下车后最先买的小吃，竟然是一人一小碗的炸洋芋…… （炸洋芋：就是用食用油把洋芋【土豆】块炸熟后，用蘸水【辣椒末油炸后和一些调味料搅拌在一起的一种调味料，红辣椒末为主。】搅拌均匀后，装在一只类似泡面桶样的纸碗里。按照纸碗的大小，有五元八元十元一碗不等。这种小吃在云滇省各地的街面上随处可见，百吃不腻。） 炸洋芋只吃了几口，王一男忽然就看见了身边的肯德基。 于是两人一边用牙签扎着洋芋块儿吃着炸洋芋，一边就进了肯德基。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边吃着东西……王一男似乎这时才发现，杨丽娟竟然还穿着那身灭绝人性的校服。 “吃完饭先去给你买身衣服……” “我没来及换衣服，一心只想着先见你了，也忘了带钱了。” “前段时间去霓虹打比赛，得了几百块美金的奖金。算下来也有四五千块软妹币了。我给教练，教练一分都没要。这些钱够咱们用几天的了。” 杨丽娟…… 杨丽娟心里一喜，然后： “那你……那你打算在昆城待几天呢？” “等到你请下了假，咱们一起回家为止。” …… 王一男不知道给杨丽娟买什么衣服合适。 杨丽娟也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衣服才合适。 两个人进了这家商场转一圈，又进了那家专卖店看看。 都有些疲倦不耐烦的时候，杨丽娟才说，要不就买一条牛仔裤吧。我们同学休假时大多都穿牛仔裤。 于是一条高腰小脚修身牛仔裤，一件宽松花色毛衣外加一双韩版高帮和毛衣的主色相得益彰的休闲鞋，就成了杨丽娟的新装。 “终于有个女人样了……” 王一男看着焕然一新的杨丽娟由衷赞叹 修身牛仔裤就是好。把杨丽娟的腿型凸显得玲珑毕现。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非常丰满。 就是那件宽松的毛衣外套，也遮不住她惹眼的那道汹涌波涛。 见王一男的眼睛已经从自己身上挪不开了，杨丽娟也看了看王一男。 “要不你也买一身吧。总穿着运动服……你不烦吗？” 于是王一男也整了一身新装。 “咱们看场电影吧……” 自从杨丽娟来到昆城，和同寝的同学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发现影院里大部分都是情侣时，这个念头就一直在她脑子里徘徊，再也摆脱不掉了。 “好！我正想要看看《满城尽带黄金甲》呢。体校那帮同学都看过了，就剩我还没看呢。” 杨丽娟…… “我想看《云水谣》……我们班同学都说好。她们好几个都看哭了……” “那我先陪你看《云水谣》，你再陪我看《满城尽带黄金甲》……可是你回去太晚了行吗？不会有什么事吧？” 杨丽娟…… “那我就给老师打个电话，请个假，就说我爸妈来看我，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王一男一听，甚至连电影都不想再看了。 …… 爆米花、可乐杯……尽管已进入冬季，昆城的早晚也有些冷，但影院的暖气却早早地就开了。 开始时，王一男几乎没有什么心思看电影。 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其他。 想着杨丽娟今晚如果不回学校，住哪，怎么住的问题，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看杨丽娟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他也就不得不多看几眼银幕了。 然后他就被这部《云水谣》也给吸引住了。 一部十分经典、荡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最初背景是弯弯。 刚刚医科大学毕业的陈秋水是少女王碧云的家庭教师。 他帅气潇洒不说，还有一套快乐的教学和学习方法。两个人一起唱歌学英文，简单而快乐着，很快就坠入爱河。 然而陈秋水是左翼分子，为避难逃亡大陆。 临别，王碧云与陈秋水私定了终身。 王碧云当牙医的父亲竟然亲自开车带着王碧云送走了他。 此后虽然断了联系，但王碧云仍然常常去看望陈秋水的母亲。并极尽可能多方寻访陈秋水的下落。此后她一直终身未嫁，等陈秋水一直等到了地老天荒。 陈秋水到了大陆后参加了志愿军援朝作战，当上了一名备受战士们尊敬爱戴的军医。 部队护士王金娣一直在勇敢地追求着陈秋水。一直到陈秋水转业去了西藏，王金娣竟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王碧云，一路追着陈秋水也来到了西藏。 后来两人在救助一名藏族同胞时，遇到了雪崩…… 陈秋水背着患者回头望向泰山压顶般覆盖过来的雪崩时，杨丽娟的手，也把王一男的手给攥痛了。 0069【十字路口】 “今天是2.14传说中的情人节” “我打算一个人回家看书吃泡面” “可有个傻逼在QQ上问我” “你怎么还是一个人？” “我忍不住对他喊出这样亲切的慰问” “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祝今天晚上的电影院和餐馆全都没座位” “不管是莫泰如家7天还是汉庭，全都订不到床位……” …… 看完了云水谣，王一男也没心思再看什么黄金甲了。 然而见杨丽娟仍然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里，出了电影院他就唱起了这首情人节必听曲目《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这些美好的祝福，终于把杨丽娟逗乐了。 于是两个沙雕拉着手，一路跑着跳着一路唱着。 额……汉庭到了。 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不知……还有没有床位。 王一男让杨丽娟在门外稍等。 他进门办好了登记，又出来把房间号告诉了杨丽娟后，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先后进了房间。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住这种逼仄的快捷旅店。 杨丽娟甚至还没有住过旅店呢。 于是四处看新鲜。 其实只有洗手间可以看看。 于是杨丽娟想洗个澡。学校的洗澡条件也确实不怎么好。 杨丽娟准备脱衣服。 “你趴在床上，不许偷看！” 于是王一男就非常听话地老老实实趴在了床上。 杨丽娟还没洗到一半，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一小半。 “那啥，我想上个厕所。” “滚！滚开！快滚开呀！” 滚开是不可能滚开的。 都到这份上了。 “我，那啥……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 杨丽娟第二天又打电话请了两天假。 像她这种品学兼优，开学以来从未请过假的好学生，大山里的父母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省城，老师还是格外体谅照顾的。 头天晚上，杨丽娟没两个回合就昏睡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一日三餐都是杨丽娟出去买外卖，然后端到房间里，王一男再起床吃饭。 这两天他除了上洗手间，几乎就没起来过。 喝了那么多羊奶，攒了那么多精华，又憋了那么久。 他终于体验到了，人世间竟然还有这么快乐至极的事情。 快乐似神仙……神仙也得干这种事时才有这般快乐，否则当那个神仙又有屁用？ 娜塔莎在身边演戏时，他都要憋爆炸了，但还是挺住了。 杨咪…… 也不知杨咪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们公司会怎么评价。 她的建议是否能被柰克中国总部被采纳，更是杳无音讯。 去特么什么网球吧。要是光打打网球还行，可太多啰嗦麻烦事了。 以后和杨丽娟天天过这种神仙一般的日子，还需要什么网球呢。 凭自己的本事，就是打猎种田随便干点啥都能养家糊口。 一门心思过日子，又省心又不用烦那么多，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 第四天上午，杨丽娟从学校打来电话，后天就是冬至节了，老师也就准了假。 外省不好理解冬至这个节日，但云滇省都知道，在云滇省的白族和其他许多少数民族风俗中，这个节日是和端午中秋是一样重要的。 杨丽娟没让王一男去学校接她。自己收拾了一下行包，就直接来到了酒店。 两人退了房就直奔火车站。 从昆城到南诏，绿皮车要走七八个小时。 两人到了南诏天色已晚，只好抓紧时间赶上了一班去古城的大巴。 又是一个多小时左右的时间过去。到了古城后两人又特意找家客栈住了一晚。 不是旅游旺季。两人一个晚上只需要几十块钱。 便宜又舒适，传言还真是不虚。 王一男在广州时就听很多人说南诏这边的客栈很有特色。然后都纷纷问他这个南诏过来的，跟他打听一些细节。 他竟然一无所知。 不是灯下黑。 而是这个山里娃除了对山沟里的村落和云鹤镇有些了解之外，其他的一切，他甚至都没有外省人知道的多。 客栈很有民族特色，两个人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甚至比自己家还要干净舒适。 隔了一整天，晚上两个人再在一起时，感觉又是不同。 杨丽娟在心醉神迷之际，埋在王一男怀里喃喃说道，“康登哥，要不我们结婚吧……我想我爸妈他们都会同意的。” 这话正中王一男下怀。 所谓食髓知味。两人这几天里几乎就是如胶似漆，离开片刻都觉度日如年。 “好。到家就和我爸妈说。他们早就巴不得我赶快结婚生小孩呢。等你给他们生了个大孙子，他们都得乐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两人之间的一切行事就俨然一对小夫妻了。 草草吃了点早点，又买了一些蛋糕面包火腿肠卤肉之类，两个人再次登上去往云鹤镇的大巴。这次的目的地就是云鹤镇中学了。 两人都知道，此时的云鹤镇中学也要开始放假两天，散巴他们也可以回家了。 买的这些吃食大部分是给这两个孩子准备的。 到云鹤镇中学时，已经接近中午。 散巴和倒狗见到两人来接他们，高兴得连蹦带跳，立刻就去找老师请假要跟着他们提前半天回家了。 四个人重新走上回家的山路时，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半年前。 倒狗和散巴虽然已经都升入了初中，除了个子稍稍长高一些外，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而王一男和杨丽娟，却再也不是从前了。 刚刚走出镇子，王一男的电话响了。 是省队打来的。 说是国家网球管理中心来了通知，让王一男在元月五日前务必赶到中心报道，然后集中两周时间集训。集训后即前往墨尔本参加并服务2007年首个大满贯赛事。 王一男挂了电话，默然。 倒狗刚开口问王一男什么事儿，王一男的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是陶敏打来的。 陶敏知道王一男去了省队后，就约了夏伟元准备去省队看看王一男。临去前，陶敏先给省队打了个电话，想先了解一下王一男目前的训练和生活情况。 这才知道王一男已经请假回家了。 通过和省队的沟通，话里话外地陶敏也就大概知道了王一男在省队这两天里的情况，对他请假回家这件事的缘由也就判断了七七八八。 电话里陶敏并没有问王一男任何事情。只是嘱咐他回家好好休息，把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调整好。并一再鼓励他，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以他的天赋和才华，一定能在网球领域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为家乡争光，为国争光只是迟早的事儿…… 一路上，倒狗和散巴不停地问王一男网球方面的事儿以及外面的世界都是什么样，他获奖得到的那套大房子什么样…… 王一男尽管不太愿意提这些事儿，还是耐心地把他这段时间里的见闻一一讲给两个小家伙听。 有些事情，杨丽娟也是头一次听到。 尽管王一男心里七上八下地很矛盾，回到家的当晚，他还是把杨丽娟的事跟家里说了。并提到了两个人想结婚的事儿。 出乎王一男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一家人尤其是父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然而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立刻沉默了。 最后还是老爸让他先回自己屋休息，他们商量商量再说。 0070【回不去的从前】 此后五六天的时间里，全村人都在忙着过节，忙着准备盛大的篝火晚会。 王一男的一家人就像没有听到王一男说要结婚这件事一样，一切也都和全村人一样，都在准备着过冬至节和元旦的事情。 从家里到全村的气氛，一片喜气洋洋。 王一男却心乱如麻。 从小就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氛，熟悉的人和事，他却再也找不回从前此时的那份快乐了。 一直到了篝火晚会上，他自从回到家以后，才第一次见到杨丽娟。 随着大溜围着篝火跳了一会儿后，两个人终于再次偷偷聚到了一起。却好像都没有了那种原本应该更加强烈的激情。 同样出乎王一男的预料。杨丽娟的父母也没有立即同意他们两个的婚事。回答杨丽娟的话几乎和王一男老爸说的一样，他们再商量商量。 两个小人儿也没了主意。 一直到过了元旦，节日的气氛稍稍降温之后，王一男的大姐王招娣才跟王一男说了说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并一再申明，只是她个人的看法。 大姐王招娣先说了全家人对王一男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种种不容易的牵挂和担心，又说全村人及周围所有村落对他家的羡慕，以及他家在王一男走后并取得那些成绩后，全家人在村子里地位的显著变化…… 大姐非常肯定王一男无论在上学时，还是在做球童乃至后来成了专业球员打比赛过程中，所有取得的一点点成绩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也都是王一男一点一滴不懈努力的结果。 全家人既高兴，又担心他在外面吃太多的苦…… 其实没等大姐说完，王一男就全明白了。 这么些天他几乎食不甘味，脑子里几乎全是这些事情。 一切的一切，已经完全不像他和杨丽娟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此时的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 他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甚至如果他想像从前一样，像村子里其他男孩子那样早早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人们对他的看法也会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那样，他就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失败者，甚至还不如从前只知道念书打鸟的那个天才少年。 他是个有了极好走出大山的机会，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败退归来的失败者。 他和他的家人，都会被所有人瞧不起。 一家人在全村的地位甚至和他自己一样，还不如从前。 杨丽娟父母之所以也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很显然也是这个原因。 王一男终于决定，还是先把球童这个最后一班岗站好，然后再说其他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临行前，杨丽娟一家人也都来给他送行来了。 但陪他一起走的，却只有倒狗和散巴。 杨丽娟不知为啥，并没有跟他一起走。 他从杨丽娟看着他恋恋不舍而又满是幽怨的眼神里，知道这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或许，两家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两个小人儿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 王一男重新打起精神，先去省队报了个到，然后就直飞北平。 到了网球中心看见米雪和娜塔莎后，他的心思才又重新回到了那些当球童的日子，以及和米雪他们在一起时所有的比赛和胡乱打闹的日子。 两个世界的瞬间切换，来的很猛又都显得非常悬殊。 他似乎在此刻，才有重新审视这一切的那份心思。 此前，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懵懵懂懂，都是在随波逐流，都是在被人推着往前走，而自己似乎并不完全知道，在前面等着自己的，都有些什么。 算上米雪和王一男两人，此次前往墨尔本的华夏球童只有四个。 两周的培训，其实只是让他们重温一下球童的所有规则，以及澳网独有的一些文化和要求。而培训他们的老师就是娜塔莎。 这一切对王一男和米雪而言简直是再轻松不过了。所以两人在培训的间隙，又开始了往日那些打球的日子。 而吃饭时，米雪再次坐到了王一男的对面。 以米雪的冰雪聪明，这分别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王一男的变化显然是瞒不过她的。 王一男眉眼间的那股子深沉，已经完全不像原来的王一男了。 甚至都不该是他这个年龄所该拥有的。 然而米雪并没有问他任何私人话题，而是再次用法语对话了一阵子，再在大眼对小眼，然后就是哈哈哈大笑中结束后，就问了问王一男第一次参加希望赛的感受，以及到了省队后的一些事情。 对前面的比赛，王一男一带而过，重点说了一下他和郑玄对阵时的一些状况和心理感受。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就是在和黄教练山本太阳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时，他也只是概括了一下自己发挥失常的原因，而从没有说起过自己心里的一些细微变化。 即使是杨咪，他也没说。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在面对米雪时竟然就会毫不保留地一股脑全都倾泻了出来。 至于在省队的一些见闻，他却只是点到即止了。 “你长大了……” 米雪没有对王一男经历的事情做一句的点评，只是这么无来由地感叹了一句。 然后米雪也说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 她仍然在普通高中上学。只是从湛江回来后，她老爸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后，就为她请了一位私人教练。在她课余的时候，按照教练制定的训练计划，开始跟着教练训练。 至于以后，家里完全尊重她个人的意见。如果能打到职业的水平，她要是选择职业这条路，家里也会大力支持她。 一句话，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快乐。 王一男只有羡慕的份。 娜塔莎则更加敏感。 因为她从王一男的眼神里，发现了此前从未发现过的一些东西。 他再不是从前那个连正眼都不敢看她一眼的那个王一男了。 她自然也知道，像这种培训对王一男而言，有一两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于是，在培训的间隙，她就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继续教王一男法语上了。 她发现，王一男甚至比以前更努力，更刻苦，也更加聪明，学得更快了。 于是她就把几部法语原声影片送给了王一男，并特许他，如果在自己房间里看不方便，可以随时到她的房间里看。 三部法语影片分别是《天使爱美丽》、《放牛班的春天》以及《初吻》。 竟然还有两部王一男听不懂也看不懂的电影。 后来他问了娜塔莎之后才知道，这两部影片的对白竟然都是西班牙语。两部影片的名字分别是《教室别恋》和《性瘾日记》。 王一男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于是他想尽快学好法语后，再学学西班牙语。 只是不知道娜塔莎的西班牙语怎么样，以及如果她西班牙语也很好，还会不会继续教他。 0071【一步之后的改变】 临启程前，王一男问娜塔莎，到了墨尔本能不能还像在中网一样，把他安排在中心球场。 娜塔莎意味深长地笑了。 王一男终于有些企图心了，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此时王一男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拘谨和羞涩，甚至还有了些许的放肆。 娜塔莎能感觉到王一男现在的目光，似乎已经能剥开她的衣服。自己在他面前似乎已经是一览无余了。 她没有恼怒。 只是有一些星星点点莫名其妙的遗憾。 一种类似于被人捷足先登的遗憾。 她告诉王一男，一开始就上中心球场，对于一名外国球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他表现得足够好，机会总是有的。 因为在评判和筛选球童这方面，澳网和中网是一样的。 随着比赛的进程，既有一轮一轮的球员被淘汰，球童也同时在一波又一波地被淘汰。 淘汰的过程中，自然也会有一些表现优异的球童被发现而浮出水面。这些被发现的优秀球童，就极有可能被重用而被选派到主赛场甚至中心球场。 就华夏球童而言，如果和澳洲本土球童表现一样好，就会被优先选用。因为华夏球童代表的是一种异国风情。若能出现在中心球场，球童所代表的这些华夏元素，无疑也是中心球场的一道靓丽风景。 所以主要还是要看王一男在前几轮的表现和机遇了。 当然，娜塔莎自然也会表示一下，要尽量为王一男去争取这样的机会。 毕竟两人的关系，和其他球童相比，怎么说都还是更亲近一些的。 …… 在候机大厅的时候，王一男和米雪又见到了张哲、吴狄和王蔷。 虽然之前通过电话短信已经知道他们也会去参加青少年的比赛，但亲眼见到他们几个还是非常的高兴。 但碍于双方都有很多同行的教练和各种官员，他们几个只是互相招了招手，挤眉弄眼地搞搞怪，并没有说话。 澳网是亚洲级别最高的综合性网球赛事，同时也是亚太地区唯一的大满贯赛事。 随着中网在2004年的首次举办，中网和澳网在各个领域的合作也在逐步深入。比赛期间互派球童项目已成为双方交流合作的核心。 此次虽然只有四名球童参加澳网的服务，但中网还是派出了较高级别的官员同往。 比如中网公司首席执行官段刚，中网联合赛事总监托马斯-罗斯等等。 然后，王一男又发现了更多的华夏网球运动员。 及至登机后，他终于发现不只是那些青少年选手，就是李娜，彭帅，郑洁，晏紫，李婷，孙甜甜等等华夏网球的金花们竟然也和他们同机。再加上国家队一众教练、工作人员和官员等等，他只粗粗一看，就觉得足有百十号人，几乎就占据了了大半架飞机的座位。 有了上一次飞东京的经验，这一次王一男就没有表现得那么新奇，那么山炮了。 只是身边没有了杨咪和黄教练，他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有些空落落的。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琐事都要他自己来办，来处理了。他也非常不习惯。 虽然米雪和娜塔莎都在身边，但他觉得这两人和杨咪都不一样。 杨咪就像杨丽娟一样。在生活方面，自己似乎和她几乎没有什么顾忌。想说就说，想做就做，而且很多事情杨咪都会想在前面，做在前面，根本不用他操半点心。 而米雪和娜塔莎，和这两人之间的有些话题虽然可以十分深入，但生活方面的事，与这两人似乎却搭不上半点关系。 更别提让这两人来照顾自己了。 …… 米雪和另一个女球童就坐在王一男的前面。 两个女球童中间坐着一名中网的女性官员。 后面的王一男和另一个男球童中间，则坐着娜塔莎。 尽管王一男的身材虽然还有些单薄，但乍一看已经和一个成年男人差不许多。 然而，他似乎仍然是属于被保护的少年儿童系列。 飞机从北京起飞，在上海经停了一会后，就直飞墨尔本了。 王一男问了下娜塔莎，娜塔莎说到墨尔本还需要十几个小时，所以想睡就睡，想干嘛就干嘛吧，还早着呢。 飞机起飞后，王一男一直歪着身子，貌似看着机舱外的外面，眼睛里却空无一物。 上一次飞东京时，是杨咪坐在靠窗的位置。为了看外面，他差点把整个身子都压在杨咪的身上了。 这一次自己就坐在窗边，却又不想看什么了。 恍惚间，他又习惯地摸到了杨咪的手，于是又摩挲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 这句问话是一句法语。 王一男心里一惊，连忙把手抽了出来。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由握着别人，改为被别人握着了。 王一男重新坐直了身子，又歪过来头。 “我在想……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 王一男知道前后左右的其他人不可能听懂法语，却不知道前面的米雪此时法语的修炼程度，所以虽然他也用法语回答了娜塔莎，却是回过头来趴在娜塔莎的耳边说这句话的。 可能是坐飞机的时间太过寂寞。 也可能是王一男有了那方面的体验后，又忽然中断而没有了，有些煎熬。 何况身边的娜塔莎还是如此诱人。 当他知道自己握着的手是娜塔莎而不是杨咪，并且娜塔莎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握住了他的手时，经过初始的惊吓之后，随后他也就大胆了起来。 排解旅途寂寞，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无疑是能够遇到可以暧昧，可以动动手脚的心仪对象了。 即使喝个烂醉睡上一觉，也还会有醒来的时候；打个牌也还有疲累厌倦的时候。 而临门一脚无论是在飞机上，还是在火车上则大多都实现不了。 所以动动手脚的刺激，既可以让时间过得飞快，热情也总还可以保持着高涨，并且它还永远消退不了。 娜塔莎见王一男终于有了明确的反应，甚至言语里还有些某种挑逗的味道，于是也开始继续被动着，渐渐地就开始变被动为主动了。 没过多久，娜塔莎就去洗手间了。 然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王一男此前不知道有些女生为啥总要频频光顾洗手间，现在他就知道了。 他知道娜塔莎去洗手间干啥去了。 他也想跟着去。 众目睽睽之下，没敢。 断断续续的一个整夜，两个人都没怎么睡。 夜色朦胧，连机舱里的灯光都是暧昧的味道。 杨丽娟的影子时时浮现在王一男的脑子里。 很多时候他甚至把娜塔莎就当成了杨丽娟。 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对不住杨丽娟。反而觉得，杨丽娟在他心里的位置更加重要了。如果自己能得到什么好东西，他想到第一个与他分享的人，就是杨丽娟，而不是任何人。 当他再次把目光看向窗外时，机翼下已是一片天海茫茫。 整个澳洲大陆，就像汪洋中的一个小岛。 随着机身的渐次降低，那个闻名于世的悉尼歌剧院的轮廓，也终于扑入了王一男的眼帘。 王一男知道，墨尔本很快就要到了。 0072【追随李娜】 去东京在飞机上俯瞰霓虹半岛时，那种俯瞰人世间，一览众山小的情景就让王一男有一刻的心动。 却因为当时和杨咪的纠缠而乱了心境。 此时娜塔莎不在身边，他又恢复到了一个纯净的自我时空。 机翼下满是湛蓝无垠的大海，整个澳洲在这片汪洋大海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一种震撼的力量让他甚至有了一种激情澎湃的感觉。 无论是鸟瞰霓虹半岛，还是此刻凝视着沧海中的澳洲大陆，这些体验都是网球给他的。也只有网球才能给他。 这种鸟瞰天下的体验，虽然不像体验杨丽娟那般神仙似的极致快乐，但同样令他心醉，让他心荡神驰，让他激情澎湃。 如果离开网球，他这一辈子都很可能再也不能有类似的经历，类似的体验。 甚至他将和他的父辈们一样，一辈子也别想走出那些与世隔绝的大山。 即使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能获得这样的机会也是极其渺茫。 他又看看飞机上那些身着国家队队服的运动员。 他们和此时的自己一样。 一旦走出国门，每个人代表的都将是一个国家的荣誉。 在霓虹主赛场上和山本太阳、和郑玄决战的场景也再一次呈现。 大丈夫当如此也…… 只是倏忽之间，他竟然就为自己在前段时间里，和杨丽娟在一起时的那些想法而害羞了。 他也终于理解了包括父母在内和陶敏等人的那些说辞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嘿嘿嘿…… 瞧瞧自己那点出息。 …… 2007年的澳网开赛时间是1月15日至28日。 澳大利亚在南半球，因此它的四季和北半球是相反的。 在每年十二月到第二年的二月，正是华夏最为寒冷的冬季，而墨尔本此时却正是炎热的夏季。 临下飞机前，娜塔莎就告诉王一男和另外几个球童，把身上的羊毛衫和毛衣等都可以脱下来了。因为娜塔莎就坐在王一男身边，她也就非常自然地帮王一男换了衣服。 王一男非常受用。 有一个洋妞为自己贴身服务，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华夏的大队人马到达大墨尔本的时间是十三号，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两天时间。 然而第二天王一男和米雪他们就被带到赛场熟悉场地去了。 前几轮比赛，王一男虽然没有被淘汰，但也一直在普通的赛场当球童。 而且不知是中网官员们的特意安排，还是意外的巧合，他连续几场都是跟着李娜的比赛。 从普通的赛场，一直打到了2号场地的主赛场之一。 李娜在2006年5月第一次参加法网正赛，就击败了赛会27号种子查克维塔泽，进入了32强。十几天后她又在英国伯明翰的DFS精英赛上（总奖金为20万美元的WTA三级赛事）又打进了第三轮，世界排名进入到了第30位，这也是华夏球员首次进入世界排名前三十。 进入2007赛季，李娜继上赛季先后击败施耐德和库兹涅佐娃两位世界前十后，在一月初于悉尼公开赛上，她再次击败了一位世界前十的俄罗斯选手德门蒂耶娃。 至此李娜的排名已经提升到了21位。 这一赛季的澳网，她以19号这个不大不小的种子身份进入签表。 李娜被分在了四分之二区。 首轮以6:4和6:3二比零战胜了俄罗斯选手鲍文娜； 第二轮又以6;3和 6:4战胜了西拔牙选手里诺； 第三轮以6:3和6:2战胜了日本选手中村兰子； 第四轮李娜的对手是9号种子俄罗斯选手萨芬娜。 萨芬娜是俄罗斯前沙皇萨芬的亲妹子，而且还是李娜的好朋友。萨芬娜不但身材酷似萨芬一样的高大强壮，颜值也是非常高。 但这场比赛在李娜的强势进攻下，萨芬娜的失误太多，自己的进攻又打不出来。很快就以两个2:6败下阵来。 对于这场比赛，赛后很多媒体都以“李娜残杀好友进入八强”做标题来报道这场比赛的。 随后王一男又随着李娜在八进四也就是四分之一的决赛，进入了主赛场之一的2号场地。 因为李娜这场比赛遭遇到的是此次赛会的6号种子，瑞士公主辛吉斯。 辛吉斯是五次大满贯女子单打冠军获得者，属于技术十分全面的控制型选手。 第一盘，李娜以六比三先胜。 尽管第一盘李娜赢了，但王一男发现，辛吉斯的接发和中低位截击还是太厉害了。 李娜的发球其实还是有些猛的。 但接发时，辛吉斯却总是固执地站在底线边缘，不肯轻易让出底线半步。 她似乎对自己的预判、反应和手感都充满了自信。 而事实证明，在她充满想象力的接发以及开放式的双反中低位截击中，李娜还真的有些应接不暇。而辛吉斯的高压、挑高球等，也常常令李娜措手不及。 王一男甚至都找不出辛吉斯有哪些明显的弱点。 到了第二盘，辛吉斯在相持中渐渐就占了上风，并在第九局成功破发。此后两人一直互保发球局，最终辛吉斯以6:4搬回一盘。 李娜在底线的重炮和超强而敏锐的变线能力，辛吉斯其实是招架得非常吃力而辛苦的。 但辛吉斯的长处明显是防守稳固，技术全面而发挥稳定。 她的双反和双手正手的直线进攻更是出人意料，常常会把不可能，打出令人惊诧的落点。 李娜一是主动进攻时失误有点多。 再者一旦久攻不下时，她就似乎显得有些急躁，回球又狠又刁，失误也就频频发生。 到了第三盘的决胜盘，李娜就完全崩溃了。 在王一男看来，李娜这一盘的崩溃，比他和郑玄的那场比赛崩溃得还要彻底。 李娜在第三盘竟然一分没得，被辛吉斯剃了个光头。 赢就赢他个酣畅淋漓，输也输它个干净彻底。 但也就是从2006年底到2007年初这段时间的赛事开始，李娜此后就似乎开挂了，一直打到了世界前五，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场比赛把王一男看得紧张无比。既盼望着李娜获胜，又担心着她的每一个击球。 幸好他早就练就了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终于没有出什么差错。 但李娜和辛吉斯两人的打法特点，却让他受益匪浅。 他终于发现，类似李娜这样的底线进攻，竟然也可以打得那么刺激，那么过瘾，那么爽！ 而辛吉斯接发时的迎前，开放式的双反以及直线进攻能力，更是让王一男赞叹不已。 唯一的遗憾是，这两人几乎都不上网。 …… 在前面所有场次的服务中，无论是做网前还是底线甚至是撑伞球童，王一男都表现得中规中矩。既没有犯什么错误，也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 即使如此，他仍然被留到了最后。 于是他终于有机会进入了那座气势恢宏、深不可测而传奇的罗德拉沃尔中央球场。 也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费德勒和智利大炮冈萨雷斯的这场巅峰对决了。 0073【惊艳一跃】 本届澳网，华夏仍然只有金花而没有蓝花。 彭帅在四分之一区。首轮淘汰了一名资格赛选手，第二轮被瑞士选手施耐德以七比五和六比三淘汰。 孙甜甜在四分之三区，首轮就被阿根廷选手杜尔科以两个六比二淘汰。 郑洁在四分之四区，虽然是31号种子，却在第一轮就被德国一名不见经传的选手斯奇拉夫以二比一淘汰了。 青少年组比赛中，华夏名不见经传的青少年选手柏衍进入了前八，在八进四中遭遇2号种子完败。这是本届澳网青少年组华夏取得的最好成绩。 张哲、王蔷和吴狄等人早早就遭遇到欧美强手，黯然出局。 李娜作为金花中的一姐，无疑是这一届澳网走得最远的选手。 到了王一男陪同四分之二区的李娜完成八进四和辛吉斯的那场比赛后，本届澳网华夏元素的唯一幸存者，就剩下王一男这个球童了。 包括李娜在内，完成比赛的华夏运动员和球童，都已陆续回国。 因为还剩王一男这个独苗，他服务的又将是全球瞩目的男单冠亚军决赛，中网的主要官员和娜塔莎就都留了下来一直陪伴着王一男。 在冠亚军决赛之前，还有女单、那双、男双以及混双的决赛。因此王一男就有了两天的休整时间。 所有的华夏球童和大多数的运动员，从来到墨尔本那天起，几乎就再也没有走出过墨尔本公园。到了就训练，然后就开始比赛，赛后就登机回国。 因为有了娜塔莎，王一男就幸运多了。 休整的这两天，有一天多的时间都是娜塔莎开车带着王一男四处游玩的。 王一男在街上遇到了好几个说着国语和粤语的华夏人，感觉特别亲切。 娜塔莎介绍说，墨尔本使用的语言数量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要多。有两百多种声音延伸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华夏国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墨尔本的内城区。 华夏的国语在墨尔本基本上已经属于第二大语言了，即使是粤语，也能排在英语、希腊语，意大利语，华夏国语和越南语的后面，再其后就是阿拉伯语了…… 娜塔莎说到这里话音一转，问王一男有没有想过出国学习训练。她说她非常了解华夏的网球发展状况。觉得要想走职业网球这条路，在青少年时期最好能在网球环境更好的国外学习训练和比赛一段时间。 她还说，华夏的青少年选手看起来成绩还都不错，在亚太地区的希望赛甚至一些大满贯青少年比赛上也能取得一些好成绩，但为什么一旦转入职业，进入成人阶段的比赛后，就被虐得要死要活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呢？ 因为他们青少年时期的所有比赛，大部分都集中在亚洲，亚太地区都比较少。而真正的强手则是除了澳大利亚外，大多都集中在欧美…… 这是王一男在听了郝骏、黄教练类似的观点之外，第三次听到这种声音了。 “如果你有机会出来学习训练，不妨考虑一下墨尔本。要知道不仅仅是休伊特他们这些当红的球星，就是罗德拉沃尔老人家我也很熟悉呢。” 王一男万万没想到，娜塔莎只是随便提了这么一嘴，第二天他竟然就亲眼见到罗德拉沃尔了。 …… “谁能真正对抗费德勒？除了罗迪克外，澳大利亚人的心中还有两人。一个就是本土英雄休伊特；另一个就是西班牙天才少年纳达尔。” “但休伊特目前状态并不好。他刚刚与教练分手，脚上还有伤。不可否认休伊特的确具备很强的战斗力，但他想要在自己的祖国夺冠，难度真的很大。” “能对费德勒形成最大威胁的还是西班牙天才少年纳达尔。纳达尔目前世界排名第二。费德勒自己也表示，我认为拉斐尔（纳达尔）很有潜力，他正处在上升期。我认为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威胁。” “2005年澳网冠军萨芬去年因伤没有参赛，今年他希望能取得好成绩。” “此外，塞尔维亚小将德约科维奇，以及英国天才少年安迪穆雷也值得期待。这两员小将有望在今年的墨尔本取得好成绩……” 澳大利亚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悉尼晨锋报》在2007年澳网即将开赛之际，对本届澳网最热门的男子单打做出了以上预测。随后这篇文章就被广泛转载，因为这个观点代表了绝大多数球迷对本届澳网的预测。 类似的预测还有，罗迪克将会在男单夺冠。这个大胆的预测是美国名宿麦肯罗。他的理由是去年的大师杯决赛中，罗迪克面对费德勒就曾经拿到过三个赛点；其二就是在库扬精英赛中罗迪克就击败了费德勒。 然而除了费德勒一骑绝尘不负众望以外，冷门还是让各路乌鸦嘴统统闭上了，也让这届澳网格外刺激。 四分之一区，14号种子德约科维奇被7号种子罗布雷多挡在了八强之外，费德勒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淘汰了罗布雷多进入半决赛； 四分之二区，6号种子罗迪克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淘汰了本届赛会最大一匹黑马、同胞费什进入半决赛； 四分之三区，13号种子哈斯淘汰了3号种子达维登科进入半决赛； 四分之四区，10号种子冈萨雷斯在八分之一决赛中三比一淘汰了19号种子澳大利亚本土英雄休伊特；2号种子纳达尔虽然在八分之一决赛中经过五盘大战淘汰了15号种子安迪穆雷，但在四分之一决赛中，却被10号种子冈萨雷斯淘汰了。冈萨雷斯进入半决赛； 半决赛中，费德勒以六比四、六比零和六比二完胜6号种子罗迪克。 智利大炮冈萨雷斯同样以两个六比一和一个六比三完胜12号种子德国的哈斯。 所有的预测都没有想到，最后进入决赛和费德勒对决的竟然是冈萨雷斯。 让人更没有想到的是，费德勒和冈萨雷斯这两人决赛的第一盘，竟然还是冈萨雷斯率先完成了破发。 王一男是分别在两人的第一盘和第三盘比赛中出场担任球童的。 第一盘，王一男担任底线球童。 冈萨雷斯是底线进攻性型选手。 他的大力击球，尤其是在正手位，具有极大的威力。他的速度和敏捷程度允许他基本上在场地中任何一个地方主动得分。 而费德勒却在第一盘中出现了极为少见的慢热。 王一男站在费德勒的身后，背着手靠着底线挡板，看着费德勒轻盈移动着的脚步和身影，仿佛是在梦中一样。 但他感觉，费德勒对冈萨雷斯的大力发球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看着冈萨雷斯的发球，王一男也同时在琢磨，要是自己是现在的费德勒，该怎么对付冈萨雷斯的发球…… 正凝神沉思间，冈萨雷斯的一个大外角外场ACE球，“彭”地一声砸地后就向着王一男的斜上方直射而来。王一男只觉眼前光影一闪，凭着本能就是一个原地向着右前方的起跳，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就抓住了像跳弹一样激射中的球……随后就是一个屈膝蹲身，落稳后迅速回到了原来的站位，双手握球背后，挺直身板目视前方，一张扑克脸。 0074【功夫球童】 全场鸦雀无声。 冈萨雷斯也没再发球。 费德勒也在看着王一男。 王一男见状，以为费德勒要球，就把手中仅有的这个球丢了过去。 小球一个弹跳后，不偏不倚、不前不后地刚刚好就出现在了费德勒的手边。 费德勒接过球后，还冲着王一男竖了竖大拇指，他竟然还冲着王一男笑了。 直到此刻，全场观众才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声。 王一男感觉到十之八九观众们是因为他刚才救球的动作在惊讶，在欢呼，然而他仍然严格按照球童规则紧绷着脸，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此时赛场四周的大屏幕上，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着王一男刚才飞身接球的慢动作画面。 顺着一部分观众的视线，王一男也终于看到了屏幕上的自己。 因为此时还是冈萨雷斯的发球局，费德勒接过球后，又把球抛还给了王一男。 然而当费德勒拿着球又重新丢给他时，他看着费德勒的笑脸，听着四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王一男终于也绷不住了，裂开大嘴也笑了起来。 这一下更是不得了，全场立刻欢声雷动。 比赛也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就连对面的冈萨雷斯也像傻子一样，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都忘记发球了。 其实通过慢动作回放，观众们都可以发现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首先是王一男的那个飞身一跃。 原地腾跃的弹跳，王一男整个人似乎十分轻盈而毫不费力。整个身体和极力伸展的手臂就像面条一样的笔直而舒展。 这个画面首先就有一种运动的美感所带来的一种视觉上的极大愉悦。 其次就是王一男接球的技巧。 慢动作显示，王一男是横向伸手抓球的。抓住球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臂顺着球原来的飞行轨迹快速地荡了开去。很明显他是用迅速荡开的手臂在顺势卸去高速飞行时球的冲击力。 第三，球速显示器上显示，冈萨雷斯这个ACE球的球速是每小时122英里，换算成公里就是每小时195公里将近196公里。 这样的球速，就是在原地伸手抓住球都非常不容易，甚至可能都根本抓不到，或者根本就不敢去抓……因为这样的球速，弄不好就会直接把手指甚至手腕都给打骨折喽。 王一男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不会又是神秘的华夏功夫吧…… 然而无论王一男这神奇的一跃多么惊艳多么神奇，比赛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在主裁的一再提醒下，冈萨雷斯的视线终于从大屏幕上回到了赛场。 不知是因为冈萨雷斯刚才的走神，还是他本身的发挥就不是很稳定，或者是经过了刚才的那个小插曲后，费德勒也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冈萨雷斯在先破掉费德勒的一局后，来到了关键的第十局，也就是冈萨雷斯的发球胜盘局。 他在40:15的领先情况下，竟然被费德勒连追四分，反而被费德勒给破发了。 场上比分重回均势，双方以五比五战平。 接下来费德勒一鼓作气连拿两局，最后以七比五拿下了第一盘的胜利。 这一盘双方鏖战了五十多分钟将近一个小时。 盘中休息时，王一男就立刻被替换下来做一个短暂的休息。 然而，他却休息不成了。 不知从哪来的几个记者，等他刚一下场就立刻把他堵住了。 在场外一直盯着王一男的中网赛事总监段刚一见就急了。 虽然球童们都经过了一定的外事培训，但那些毕竟只是常规性动作。 有哪个记者的头只有被门挤了才会去采访一个球童呢。 然而真的事到临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王一男随口说了些什么而被外媒利用，他这个赛事总监也就做到头了。 急切之间他扭头看了一眼娜塔莎……娜塔莎竟然看着那帮记者和王一男……在笑！ 不是一家人……不说一家话……到底是不行事啊！ 无奈之下，段刚只好亲自上阵，想腾出一点空隙时间跟王一男交代几句。 然而这些记者显然是不会买他的帐的，这里又不是在你的国家。 无奈忐忑之中，段刚却见到王一男远远地冲自己笑了笑，又眨眨眼睛晃晃头…… 段刚心里稍安，却仍然不太踏实。 “我的英文不太好……你们说的话我大多都听不太懂，谁会说华夏国语就谁先问吧。”段刚哭笑不得。 旁边的娜塔莎却笑得更开心了。 “我是每日电讯报的记者……请问王同学，你会华夏功夫吗？” 王一男摇摇头，“不会，我只会打老鼠，抓老鼠。” “老…老鼠…你家里很多老鼠吗？” “我家在山里有一片很大的农场。田里面、粮仓里面老鼠多得很，我就用石头打它们，一打一个准。” “你刚才抓球怎么能跳的那么高，以前练过吗？你就不怕那么高速的球会打伤你吗？” “我家在大山里，从小就在山上山下跳来跳去的，习惯了。至于刚才那个球，其实跟我姐姐她们小时候玩的打口袋差不多，我抓这些在空中快速飞行的东西从小就抓习惯了。” “口袋……” “嗯。就是我们老家女生们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叫打口袋……” 看老外们一脸懵逼，王一男就给他们解释这个口袋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玩的……相当相当地耐心。 终于有一个记者反应了过来，“你说你用石块打老鼠，老鼠那么机敏你能打得到吗？” 王一男看见有一个记者手上拿着饮料瓶，就让他把饮料瓶放在自己的头顶，又让其他记者找来一个网球。 王一男让头顶着饮料瓶的记者走出二三十步远……这个记者显然有点忐忑，一时又不知咋办才好。 段刚见状赶紧冲了过来，“放地下，放地下就行……” 那个记者刚把饮料瓶放在地上立好，王一男从另一个记者手上接过球，停都没停，没见他扬手不知怎么就把球丢了出去，饮料瓶应声而倒。 一个记者赶紧跑过去把饮料瓶重新扶正，把球捡回来又交给了王一男。 王一男明白，不就是以为自己瞎猫碰个死耗子吗，切。 几次三番，每次都是王一男小臂稍动，饮料瓶就应声而倒。 记者们终于服了。 “你说你不会功夫，这不是功夫又是什么呢？你就是个功夫球童！” 王一男…… 我还功夫熊猫呢……心里嘀咕了一句，没敢说出口。 其中一个记者可能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扒拉开其他记者来到了王一男的身前，“您的手和手臂刚才没有受伤吧？” 王一男伸出右手，手腕和胳膊都活动了一下。 显然都没有任何毛病。然而记者又发现了新大陆。 看你手上的老茧，你也会打网球吗？ “当然。华夏的球童大多都会打。老师说，会打网球并懂得一切比赛规则，这样才能把球童的服务工作做得更好。” 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段刚终于放松了下来，并在心里暗暗给王一男竖了下大拇指。 这才十几岁的中学生，说起话来不但滴水不漏，还能把老外这帮记者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还不得忽悠到联合国上去。 娜塔莎则诡笑着撇了撇嘴。 0075【罗德拉沃尔的一句话】 墨尔本图拉曼里（Melbourional Airport）机场。 娜塔莎和王一男在一边；段刚则和另外一名中网工作人员在另一边。 “你在墨尔本甚至整个澳大利亚都出名了。你能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包括罗德拉沃尔老先生都很喜欢你。所以还是那句话，如果有机会出来，希望你重点考虑一下墨尔本。” 在墨尔本的近半个月时间里，娜塔莎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对王一男这样说了。 临分别前，她仍然再次重复了一遍。 王一男只有点头的份。 他也确实很喜欢墨尔本。除了这里优越的网球环境外，这里还有很多说国语和粤语的华夏人，这些都让他觉得很亲切。 但能否来墨尔本，甚至能否走出国门这些事情，并不能都由他自己来决定，还要看机遇和运气。 娜塔莎却对王一男似乎充满信心。 娜塔莎自己也不否认，甚至她还半开玩笑地也跟王一男说过，她确实很喜欢王一男。觉得他是一个很有些特别的东方面孔。 虽然两个人在来时的飞机上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躁动和放肆，但自从在墨尔本落地后，两个人似乎又都开始有意识地在回避着那些东西。 当然，偶尔有意无意的一些身体接触，仍然会让两个人极度兴奋和激动。 但很明显，两个人都在极力克制。 娜塔莎知道，如果王一男此后不能来墨尔本学习和训练，两个人此后很可能就再无交集。 然而她邀请王一男来墨尔本，却又并非全是来自于她自己个人的一些潜在欲望，而是她越来越发现，王一男在很多方面似乎都很有天分。 语言、网球、男女、政治、交际、聪明狡黠甚至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那些忽悠，都越来越紧紧地吸引着她。 对她来说，王一男是一个帅气而充满神秘感的东方面孔。 而且极有可能，他的未来，极有可能会很光彩，很夺目。 她自然不想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就这么简单地失之交臂。 …… 可能真是受了王一男那段小插曲的影响，冈萨雷斯在此后的比赛过程中再无第一盘的威力，而是失误频频。 且大多还是非压迫性失误。 也可能是因为费德勒离王一男更近。王一男飞身接球的神勇唤醒了他身体或神志上的某些东西，他越战越勇，天王的气势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 后两盘，费德勒以两个六比四结束比赛，成功卫冕。 这也是他获得的第十个大满贯冠军奖杯。 而王一男却因为记者们的纠缠错过了两人后面的两盘比赛。 颁奖仪式上，费德勒很高兴也很套路，“我很高兴能再次在墨尔本夺冠，我为此感到自豪。” 而冈萨雷斯讲话的情商似乎比他的球商更高一些。 “我应该祝贺罗杰（费德勒），他是一位伟大的冠军。他打了一场真正伟大的比赛。对我来说这是个特别时刻。我很高兴能杀入决赛。希望明年的今天，我也能出现在这里。” 罗德拉沃尔很欣赏费德勒，甚至亲自为费德勒颁发了奖杯。 罗德拉沃尔似乎也可能比较欣赏王一男今天的即兴表演。 因为颁奖仪式结束后，娜塔莎就告诉他，今晚罗德拉沃尔要和一些网坛名宿有一场表演赛，王一男就是表演赛所邀请的仅有的四位球童之一。 罗德拉沃尔老先生似乎也很了解华夏的国情，因为中网赛事总监段刚也在被邀请之列。 跟着娜塔莎到了球场后王一男才知道，这次的表演赛其实更像是个私人聚会。因为无论是自助式的晚宴还是比赛场地，都是在一家私人花园里。 段刚深知此次能够受邀出席如此高规格的聚会无疑是沾了王一男的光。于是无论在吃自助餐还是在其他时间里，几乎和王一男寸步不离。 即使是在王一男做中线球童时，他也是站在了王一男的身后。 通过娜塔莎的介绍，王一男才知道，参加这场表演赛的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竟然大多都是罗德拉沃尔昔日的主要对手，也是今日的世界网坛名宿和好朋友。 比如罗斯威尔、阿瑟阿什、潘桥冈萨雷斯、埃摩森和罗切（Tony Roche）等等。 第一场表演赛自然是罗德拉沃尔与罗斯威尔这对昔日的老对手对阵了。 罗德拉沃尔于1938年8月9日出生于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洛克汉普顿（Ro），是第五等大英帝国最高勋爵。 他作为一名前澳大利亚网球运动员，曾经盘踞世界第一的宝座达七年之久。最为人称道也是最辉煌的记录，是他在网球历史上，是唯一一个两次在一年中拿到全满贯的球员。 因为他的这些记录至今无人打破，所以有些专家和评选活动就把他视为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网球运动员，且没有之一。 罗德拉沃尔在1962年转为职业。 转职业之前的辉煌战绩，让他在转职业之初就迅速跻身于职业顶尖选手的行列。与罗斯维尔、潘桥冈萨雷斯的争霸就开始了。 1963年上半年，罗德拉沃尔初入职业网坛的日子里，几乎被罗斯维尔完虐。两人之间的所有十三场比赛中，罗斯维尔胜了十一场。 然而到了第二年两人就几乎平起平坐了。 到了1965年，罗德拉沃尔开始成为毫无争议的世界第一，从此开始统治世界网坛。 …… 而此时在网球场上挥拍击球的两个对手，却已经都是须发斑白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仅有的四个球童则分别位于两条底线和网前的两端。 王一男在网前的一侧。 这场所谓的表演赛，其实就是这些网坛前辈们难得一次聚会当中的一次消遣活动。而消遣的内容之一，可能就是王一男他们这四个球童了。 因为罗德拉沃尔和罗斯维尔这场表演赛开赛不久，罗德拉沃尔就戏耍了王一男一把。 一个球滚落在罗德拉沃尔身前四五步远的地方。此时拉沃尔正处在球场大约中部左右的位置。看着拉沃尔撵着滚动的球缓慢挪步的样子，王一男忍不住就跑上前去帮拉沃尔捡球。 其实另一个网前球童和底线球童距离这个球都差不多远。 然而王一男毕竟是华夏的少年。 数千年尊老爱幼至善至美文化的耳濡目染和熏陶，那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然而拉沃尔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王一男刚要捡到球时，拉沃尔却伸出球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球拨向了旁边。 王一男继续跑过去捡，拉沃尔用球拍把球又拨向了另一边…… 几次三番，王一男知道拉沃尔在逗自己玩，于是也就较起了真。 在一次拉沃尔刚要出球拍的瞬间，王一男一个侧扑就把球终于抓到了自己的手里，然后他仍然按照球童递球的规矩，一个弹跳后球就落在了拉沃尔的手边。 拉沃尔终于接住了这个球。 几个老人轮换着打了一会儿，拉沃尔就让这两男两女的四个球童来了一场混合双打。 比赛结束后，拉沃尔特意来到王一男身前： “你有非常好的天赋和身体条件。但你需要更加系统的训练，参加更多的比赛。” 这是罗德拉沃尔对王一男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 王一男不知娜塔莎跟罗德拉沃尔说了自己什么，更不知道拉沃尔对娜塔莎是否也说到了自己。他只是知道，娜塔莎和拉沃尔似乎非常熟悉，甚至很亲切。 但此时的王一男根本不可能对娜塔莎说些什么。 他对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可能会一步步走向哪里，也都不是很清楚。 当飞机在广州白云机场落地，王一男和段刚三人走出机场时，发现省队的最大领导都来接他们了。 往常段刚往来广州，大领导似乎都没有出面过。 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因为王一男。 或许能有些什么转机。 0076【无心插柳带来的一些好事】 时间已经来到了2017年1月29日，距离春节只有20天（2017年春节是2月17-18日）不到。年终岁尾于公于私都是领导们最为忙碌的时间节点。大领导能在百忙之中来迎接段刚和王一男，这件事显然看起来还比较重要。 段刚虽然行政职务上隶属于中网公司，但毕竟是官方背景，而且职务身份也并不低。大领导自然是先向段刚问候，随后才轮到王一男。 “你做的很好，说的更好！” 嗯，就这一句。 大领导随后设宴为段刚一行接风洗尘。在他们的交谈中，王一男才断断续续得知，他在澳网的表现以及澳大利亚媒体对他的报道，已经悉数被传回了国内。不但有华夏记者更全面深入的报道，网络媒体上更是热闹。 赛场上反复回放的那段视频，在国内也正火着呢。 甚至他被罗德拉沃尔邀请去参加表演赛做球童这件事，也是被报道得非常详细。 王一男有理由相信，这些信息大部分都是段刚披露出去的。 因为在表演赛始末，他从未没见到一个中外媒体的记者。 段刚临回北京前，还特意跟王一男说了几句。嘱咐他好好训练，打好比赛，争取取得一些好成绩，以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并一再说，有什么事他能帮上忙的，一定要找他。 去澳大利亚之前，段刚可是从来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次。 王一男受宠若惊。 回到队里再次见到那些老大哥们，王一男才知道，他不但再次成了名人，还已经成了队里的典型模范。 大领导在省队紧急召开的临时会议上，给了王一男八个字的评语，“技术过硬，政治可靠。” 并要求全体管理干部和教练，对运动员们的训练和培养，都要从这八个字上多下功夫。 因为在前面的运动员里面，好的例子和不好的例子，都已经出现过了。 好的经验和不好的教训，都要汲取。 虽然王一男的这个技术毕竟还只是球童的技术，但并不影响教练们对运动员们的举一反三的教育培养。 …… 因为年前年后短时间内并没有什么重要赛事，集训队在这个时间点就不像往日的训练那么紧张了。 王一男乘此机会，就拉着一些老大哥们练球。 并把他在澳网观摩的一些心得演示给这些一队的大哥们看。 然而大哥们此时已经都没啥心思训练了。 春节已近在眼前，这些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运动员都在等着发工资发奖金，然后采买一些年货和礼品就回家过年了，哪还有心思陪他这个没心没肺的玩。 也就是王一男归队后的一周左右，网球队的主教练把王一男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主教练再一次肯定了他在澳网的表现后，又对他回来后这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给予了很好的评价。并鼓励他要持之以恒，以后和一定很快就会出成绩，有成果。 随后主教练拿出了一个大信封递给了王一男。 “这是你的年终奖。虽然你来队里时间不长，但这次在澳网也算给咱们队，给咱们省甚至给国家都争得了荣誉。这个荣誉并不亚于在澳网上获得一个冠军！” “所以这点奖金是你应得的。当然这也是上面领导们亲自安排下来的。” “另外，年后队里准备给你配一个专职教练，专门负责你的训练。你要好好把握，努力训练，争取早出成绩。” 主教练最后告诉王一男，考虑他家比较远，明天就可以提前回家了。 出了主教练办公室的门，王一男赶紧回到公寓打开大信封数了数，竟然是两万块钱。 难怪不从财务领，还让他保密，这都赶上教练们大半年的工资了！ 王一男并不知道自己在澳网的偶然言行能有多大的影响。在他看来那只是非常正常的行动和言辞。 一个人在外面混事儿还要给自己家里争个面呢。出国在外，哪个人不想替自己的国家争个面呢？ 他老妈就常说，子不嫌母丑，儿不嫌家贫，多么简单的道理。 电话响了。 是山本太阳。 从东京回来后，两个人还从未通过话。 这眼看着过年了，这家伙倒是终于想起自己来了。 也或许是想起杨咪了，也十分有可能。 电话接通……果然和杨咪脱不了干系。 山本太阳说他近日就要到华夏来，专门找王一男有正经事。当然如果王一男想带他四处走走玩玩，他会更高兴…… 随后就说，如果能见到杨咪最好，因为王一男这件事和杨咪也有些关系。 王一男听山本太阳墨迹了半天才明白，原来他老爸供职的那家公司有赞助王一男的意向，但得知王一男已经有了一家运动品牌服装的赞助商后，就想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原本是山本太阳他老爸应该来华夏的。但山本太阳得知后，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只要把相关资料带回去，谁来都一样。何况山本太阳和王一男、杨咪还都认识。自然是熟人好说话。 但王一男已经好久没有杨咪的消息了。 他让山本太阳等一会儿，等他跟杨咪联系后，再给他电话。 杨咪还在北京柰克中国的总部。 接到王一男的电话，杨咪非常高兴。 王一男把山本太阳的来意说明后，杨咪就让王一男和山本太阳直接到北京。到北京后她会来找他们。 杨咪说她现在的事情太多，根本走不开。 她一直想过来看看王一男。但因为有些事情一直还没定下来，她也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其实王一男正犯愁呢。 这个春节他根本就不想回家。 有了上次那档子事儿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家人。 更不好意思面对杨丽娟以及她的父母家人。 何况现在的自己仍然一事无成，一切都还没有什么定论，回去也没啥意思。 至于主教练说春节过后给他安排一个专职教练，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国内的教练能耐再大能大到哪去。 还不如继续跟着黄教练呢。 王一男跟山本太阳约好了时间，就打点行装准备前往北京了。 趁着陪山本太阳的这段时间，正好在北京好好玩玩。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春节呢。 何况就是北京，除了彩虹网球中心附近，他也根本没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 这一次趁此机会，索性就好好玩玩吧。 如果山本太阳所说的赞助事情靠谱，指不定还有什么好机会呢。 这么胡乱一想，王一男竟然非常高兴，非常盼着山本太阳早点到了。 只是刚到手的这两万块钱还没捂热乎呢，这就要马上派上用场了。 钱这个东西，就是个龟儿子…… 想到杨咪经常说的这句话，他忽然又有点想杨咪了。 以往在一起时的种种，现在想来竟然感觉已经非常遥远，却又非常难忘。 只是不知道，她以后还能不能继续陪着自己了。 想到这些，王一男发现，和杨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竟然是自己最快乐舒心的一段时光。 0077【商业和人生都是一场场赌博】 王一男到北京后，自然要先给杨咪打个电话，然而杨咪的电话却是关机。 四十多分钟后，杨咪终于给他回了电话，原来杨咪刚才正在考试。 杨咪说了一个咖啡厅的地址，让王一男傍晚时分在那里等他，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都这么忙，就连山本太阳都在为自己的老爸分忧，出来玩玩还要兼顾着一些公干。 只有自己是个闲人。 撂下电话的一瞬间，王一男有点落寞。 随后他按照杨咪说的地址百度了一下，发现那个咖啡厅竟然在朝阳区建国门外大街上，也就是柰克中国总部附近。 好远。 …… 见到杨咪的那一刻，王一男本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来着。但见杨咪行色匆匆一本正经走过来的样子，他还是只伸出了一只手。 杨咪却伸出两只手把他的手给握住了。 虽然两人的言行都止乎礼，那种亲切甚至是热切，却从两个人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杨咪先是解释了一下她正在忙的事情。 她正在考体育经纪人的资格证书。等拿到国家体育经纪人证书后，她还要考《国际网联注册经纪人》证书…… 看王一男一脸懵逼的神态，杨咪笑了笑，并没有直接跟他解释，而是问了一句，“你知道张德培吗？” 王一男点了点头。 杨咪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切入这个话题才更合适。 “上世纪90年代初……” 杨咪看看王一男笑了笑，然后才接着说道： “也就是你刚刚出生的那个年代吧。那个时候长虹和康佳彩电正风行全国，而张德培一则飘柔洗发水的广告，却在千家万户的彩电上刷屏了。这个广告案例，就是华夏市场始祖级的运动员品牌营销。” 杨咪又看了一眼王一男。 “当时国际上网球明星比张德培大牌的不要太多，为什么宝洁公司却选择了张德培这个其貌不扬的华裔呢？” “就因为张德培黄色的皮肤，华夏广东揭阳的籍贯，才让他成为了一名链接华夏市场与海外品牌的绝佳人选……华夏的人口基数太大，这个庞然大物般的市场让全世界的品牌都垂涎欲滴。” “也是在90年代中期，宝洁、联合利华等国际品牌开始大举进入华夏市场。于是一个叫Thomas Ross的体育经纪人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商机，就把这个黄皮肤却是美国籍的张德培推荐给了宝洁公司，双方皆大欢喜。” “无论张德培还是Thomas Ross经纪团队，都得到了一笔不错的收益。同时从广告的影响力和覆盖范围，产品品牌在国内所获得的认知度来看，宝洁公司的收益无疑更大。飘柔品牌的这个名字，即使到了现在仍然是妇孺皆知。” “这个案例给华夏的体育营销做了一次教科书般的示范。” 王一男皱着眉头想半天，才问道，“咱们华夏不是也有很多很多的世界冠军吗？为什么要找一个黄皮肤的美国人来冒充华夏人呢？” 杨咪坦言道，“其实我当初也不懂……直到后来进了柰克公司，才终于知道体育明星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别。” “我知道你想说华夏的乒乓球、羽毛球、游泳、体操甚至举重和射击等等……然而这些咱们华夏如数家珍的体育明星，老外们有几个人知道呢？根本就没有几个。” “其实这些领域的体育明星们，和篮球、足球等这些根植于华夏本土的体育IP基本都差不多，只是咱们华夏自己的体育明星而不是真正具有国际性的。他们能代言的品牌，也就只能局限于华夏本土，在国际上却没有普适性。因为老外们对这些体育项目感兴趣的并不是很多。” 说到这杨咪话锋一转。 “但网球却完全不一样了。中网从2004年举办第一届开始至今，就得到了全球性的普遍关注。在中网开始举办后的这两年多时间里，中网的收视群体有百分之六十以上来自于海外用户……” “然而一直到现在，除了那个黄皮肤的美国人张德培外，华夏还有其他被海外所熟知的网球明星吗？” 王一男终于明白了。 “但是，别说是我，就是李娜现在的名气也不大呀！柰克为啥会选上我们俩呢？” “赌博。赌你俩的未来！” “包括山本太阳来的目的，也是优衣屋的一次赌博，优衣屋也在赌你的未来。” “这些我还能理解一些，但这些和你考体育经纪人、考国际网联注册经纪人有关系吗？” 杨咪笑了，“我也在赌啊。我在赌你和米雪。” “你是想做我和米雪的经纪人？” “果然不笨！其实跟你在网球圈混了几个月，回头再跟公司的人聊一聊，我对这个圈子里的事情就明白很多了。柰克在华夏的发展战略，其实和我个人的发展规划，某种程度上说是一脉相承的，都是看中了咱们国家高速发展中的体育产业和网球产业。” “另外，关于你的那份报告我已经递交上去了。提升些赞助额度应该问题不大，就看能不能赞助你去美国训练学习了。” “应该说，你这次在澳网的表现，既进一步坚定了柰克的信心，也最后促成了霓虹优衣屋品牌这次和你直接接洽的决心。” “如果真能出国，我倒是想去墨尔本。” 杨咪的眼睛一下就瞪得老大。 “那边有邀请你的网校或学院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些人希望我能去那里训练学习。” 说到这，王一男灵机一动。 “如果你以后真的想做我的经纪人，不妨现在就有个机会先让你练练手。” “什么机会？” “有个球童培训师叫娜塔莎，她就是墨尔本人。她也希望我能去墨尔本训练学习。你可以以我的经纪人身份先和她沟通一下，看看学校和学费以及其他一些具体问题能不能先做个初步的沟通。当然，这还有个前提就是，柰克或者优衣屋能否为我提供赞助了。毕竟那笔学费无论如何我都是付不起的。” 0078【娜塔莎的安排】 看到出站口微笑着的娜塔莎，王一男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一下就把她拥在了怀里。 就是见到亲人般的那种感觉，没有其他任何杂念。 其实大年夜在北京空落落的大街小巷中陪着山本太阳四处乱蹿的时候，王一男就想家了。 然而他又不好意思撇下没能完成既定任务的山本太阳。 人家已经够失望的了。 杨咪来来去去地帮着山本太阳折腾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彻底凉快了。 同为运动休闲服装品牌，柰克是不可能让优衣屋染指王一男的。 优衣屋于2002年开始进入华夏，并一次性在上海就同时开了两家店。 按照优衣屋的规划，到2009年，将至少在华夏的14个城市开设服装专卖店32家。并且其供应全球的服装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将在华夏生产。 以霓虹人的一贯尿性，无论是真正的战争还是现代的商战，他们对华夏的了解，比很多华夏人都更加细致，更加靠谱。 在做这些规划之初，其商业间谍早就把相关情况摸了个底儿掉。 包括后来王一男的一切。 除了他和杨丽娟之间的那点破事只有那家快捷酒店的人证而没有拿到真凭实据外，从前窝村到云鹤镇中学，有关他的一切优衣屋已经尽在掌握。 正像杨咪判断的那样，王一男在澳网期间的表现，最终促使优衣屋下了最后的决心。 此前优衣屋在霓虹的形象代言人先后有藤原纪香、新垣结衣和堇织龟。 在大韩民国有姜东元和全智贤。 在欧美有奥兰多?布鲁姆和诺瓦克?德约科维奇。 在华夏有陈坤和孙俪。 从优衣屋选择品牌代言人的战略来看，无疑是影视娱乐明星和网球明星两条线。 在欧美和霓虹本土都有网球运动员做他的品牌代言人，唯独韩国和华夏，只有影视明星而没有明星网球运动员。 因为无论是韩国网坛还是华夏网坛，始终都没有一位“爆款”的网球明星。 运动员自身的竞技水平，是其商业价值的重要依据。 因为竞技体育，永远是胜者为王。 在暂时都没有爆款的情况下，柰克和优衣屋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未来，把赌注都压在了今后几年内有可能成为爆款的青少年网球运动员身上。 柰克在华夏选择了李娜和王一男。 优衣屋在本土选择了堇织龟。 在华夏也选择了王一男。 在优衣屋看来，同样是在赌未来，他们更愿意赌王一男，而不会赌李娜。李娜虽然是华夏一姐，但距离“爆款”究竟还有多远，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而王一男不但具备网球天赋，还有更多的传奇色彩和新闻价值。 然而，原本指望山本太阳能通过王一男和杨咪的配合踢掉柰克而选择优衣屋，没想到却被杨咪把优衣屋当成了一记筹码，反而加速促成了王一男的澳洲之行。 女人的心思，细思恐极。 柰克的赞助落实后，杨咪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娜塔莎。 娜塔莎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刻就把她已经初步筛选过的几家网校和网球学院的相关资料传给了杨咪。并一再强调，二月份就有一项三站的希望赛，王一男如果能尽快成行，能赶得上参加比赛最好。 此时春节刚过，还没到正月十五。虽然按照法定假日各企事业单位都已经正式上班了，但办事找人却仍然耽误了很多时间。 等一切手续办完已经是一月底了。王一男原本还想回家一趟……想了想，狠狠心一跺脚，以后多少混出点名堂再回去吧。 省队也特意派了领导和教练去机场为王一男送行。 山本太阳还没玩够呢，却没想到王一男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杨咪也去机场送王一男。 因为柰克在澳洲也有分公司，自然会有当地的业务代表为王一男提供相应的支持和服务，加上杨咪还要继续考她的那些体育经纪人资格证书，王一男终于第一次孤家寡人地出行了。 杨咪显然有点落寞。 山本太阳却根本不像王一男想的那样，人家并没有一丁点的失望情绪。 …… 看王一男真情流露，娜塔莎也就只好顺势让他抱着。同时回过头冲着身旁一位同样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无奈地笑了笑。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王一男终于松开了娜塔莎。 “一男，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柰克在墨尔本的代表……” “蕾切尔（Rachel）……你好王一男，见到你非常高兴！” 蕾切尔一边接过娜塔莎的话头自我介绍着，一边主动向王一男伸出手来。 直到此时王一男才意识到，这是机场，还有外人。自己刚才失态得有些过份了。 “你好蕾切尔……刚才不好意思，因为第一次一个人走出来这么远，还有点不太习惯，让您见笑了。” “都一样。我第一次一个人出国也是这样。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可能比你还严重……听Miss杨介绍说，你非常帅气，还有些lech，她还让我多加小心……” 蕾切尔显然是想用一些玩笑来冲淡一下刚才的气氛。 王一男…… “谢谢。谢谢你，也谢谢Miss杨。我就当做是你们俩在背后夸奖我……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们柰克才真的有些lech，你们世界各地的柰克代表，怎么一个比一个性感？” “互舔到此为止，该走了！” 娜塔莎终于听不下去了。 …… 图拉曼里（Melbourional Airport）机场距离内城区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车子却穿过了最繁华的市区来到了接近郊外的一处花园别墅。 “学院虽然有公寓，但我想既然都是一样花钱，还不如多花一点让自己住的更舒服更自由一些，就自作主张替你租了一套房子。如果你心疼钱，多出来的那部分就算我的。” 娜塔莎一边开大门，一边对王一男说道。 “不用那么客气，也太麻烦。等我的钱用光了，你让我住到你家，包吃包住就行了。” 娜塔莎在前面引路，两个人一边扯皮，娜塔莎一边介绍着说，这里距离学院其实很近，步行四十几分钟就到了。要是骑个脚踏车只需要十来分钟。 王一男虽然嘴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看着花园一样的院落和这套大房子，心里还真是提心吊胆。 要是真的在这里住上个一两年，这特么光是租金可能都付不起吧。何况还有三万多美金的学费呢…… 0079【拉夫特和托米奇】 王一男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醒来后四肢无力，头脑昏昏沉沉。 昨天娜塔莎带他看房间的时候，就跟他说，他的气色很不好。让他先休息几天倒倒时差，身体恢复后再去学院报到。 王一男不置可否。 娜塔莎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接下来就又说道，只要你打得足够好，一年内就能拿到足够的积分。根本不差现在的几场比赛。因为一年到头有太多比赛可以挣积分的了，就怕你打不过来。 这句话果然奏效。 王一男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从一月上旬参加澳网开始，然后从墨尔本回广州，再从广州到北京陪山本太阳折腾了大半个月，再回到广州，从广州再飞来墨尔本…… 前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刚回广州那几天外，他根本就没消停过，几乎连一天好好放松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何况期间还经历了这么多事儿。 此时终于大局已定，他全身的神经一直到现在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娜塔莎则继续给他减压。 她说她和蕾切尔偶尔也会在这里住，所以房租由他们三个人均摊，每个人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 三个人住这套房子都显得太空了。 二楼就有五个房间，三楼还有四个房间。一楼的大厅、储物间、佣人房等等其实都可以住人……还是太浪费了。 这套花园洋房和郝骏送给他的蔚蓝海岸那套别墅大小差不多，甚至还要大一些，应该将近有三百平左右的样子了。 王一男轻轻叹了一口气，立刻就问多少钱，准备马上就给娜塔莎。 娜塔莎却说现在房租还没付呢，等支付的时候再跟他要。 看到王一男一副疲惫的样子，娜塔莎就和蕾切尔商量了一下，然后蕾切尔就出去买了些新鲜蔬菜水果回来。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的晚餐，王一男却没吃几口。跟两人招呼了一声就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 虽然身体还是不太舒服，王一男还是起来了。 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只要不病倒，头疼脑热不舒服的，统统不算病。 可能是听到了王一男洗漱的声音，娜塔莎就立刻去一楼厨房给王一男准备早点了。 “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看来你确实需要休息几天。” 娜塔莎一边把一杯热咖啡递给王一男，一边说道。 “不用。我感觉有今天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明天就带我去学院吧。” “明天看情况再说。吃完饭让蕾切尔带你出去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你有好处。顺便把附近的环境，至少是卖东西的地方都去逛逛。我俩都不在的时候，需要什么你自己就可以去买了。” 咖啡的口感非常好。 柔和顺滑而单纯，没有丝毫的发散感和多余的杂味。 不愧是花园之都，咖啡之城。 新鲜的面包似乎还能闻到小麦的香气。新鲜的香肠和煎鸡块以及蔬菜沙拉，让吃惯了重口味的王一男都胃口大开。 食材的原味竟然这么好吃。 “娜塔莎，真没想到，你烧饭的手艺还能这么好。” “你昨晚就没吃多少，也该饿了……” “不过你能吃习惯就好。这里的食材大部分都是有机的，随便做做都比你们北京大饭店的那些名菜好吃。” 王一男无话可说。 …… 蕾切尔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出了门看着四周的花草树木，却听不见一句嘈杂的人语，王一男不知道往哪里走。 他站在那不出声，蕾切尔也就站在他身旁不做声。 王一男想了下，觉得娜塔莎说的有道理。 “带我去附近的商店和菜场走走吧。” “好的，跟我走。” 房子后面就是一条林中小路。顺着小路走了几分钟就来到了一条公路上。 可能是睡好了也吃好了的原因，王一男在林中走了几分钟就觉得自己好了很多。从精神到身体，似乎又都活过来了。 空气也非常新鲜，他似乎都能闻到树木和花草的清香。 来到公路上刚走了几步，王一男就问蕾切尔，这里距离海边有多远？ 因为他在微风中闻到了淡淡海水的咸腥味儿。 “这里在墨尔本的南郊，距离海边只有五六公里左右。” 蕾切尔仍然不多说一句。 在机场时她跟他开的玩笑，王一男现在想想，根本就不像她说的一样。 “学院在那个方向？” 蕾切尔终于知道，此时的王一男可能是找不到北了。 “顺着这条公路往南一直走就到了海边和码头。我们的身后也就是房子的正前方，哦，就是东面，大约有十几公里吧，就是莱福特网球学院了。” 王一男转身回头看了看。满眼的郁郁葱茏。偶尔有花园洋房的一角在林中掩映，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穿过公路不远，就到商业区了。” 于是王一男就继续跟着蕾切尔下了公路。 果然也就是七八分钟左右的时间，超市、新鲜蔬果店、红肉店、鸡肉店、面包房、咖啡店和披萨屋、红酒店等等就渐次扑入眼帘。 还有一家露天菜场。 两人转了转，似乎都没有什么要么买的东西。 此时已接近中午气温在渐渐升高，王一男就给蕾切尔买了个水果奶昔冰淇淋。 雷切尔笑笑就接了过去。 王一男到了超市，才想起来牙刷该换了。于是又买了套牙具。 …… 回来的时候，娜塔莎正在一楼客厅翻看着一大堆资料。 见王一男进来，就招呼他也到沙发这边坐下来。 “我明天有事不一定能过来。如果我来不了明天就让蕾切尔带你去学院。我现在先把学院的大概情况跟你说下……你知道拉夫特不？” “知道。他去年进入了网球国际名人堂。我还看过2000年在温网他和桑普拉斯的那场决赛，他输得其实挺可惜的。如果没有那场雨中断了比赛，我想他不一定会输给桑普拉斯。” “额，你了解就好。你觉得让拉夫特做你的专职教练怎么样？” 王一男想了想。 “当然可以。拉夫特的发球上网、旋转ACE球和单反都是我想要学的。” “好，那你就先跟他练一段时间吧……不过他现在还带着一个托米奇，你们两个在训练时间上他可能会有个分配，你要先有个心理准备。” “这都没事。他只要做好训练计划，我照着做，然后他指点一下就行了。” “嗯。另外，这个托米奇可是我们澳大利亚的希望之星，都说他最可能成为休伊特的接班人。以拉夫特的个性，他很有可能会让你俩比试比试，这个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0080【让娜塔莎猜着了】 托米奇是谁王一男并不在意。 同是一个教练麾下的学生，管你是什么希望之星，放开了打就是。 即使现在不争个高下，迟早也得比试个高低。 倒是拉夫特这个教练，除了看过他几场比赛的录像以外，其他的还真不了解。于是王一男赶紧向娜塔莎讨教。 “他得过两届美网冠军，两届温网亚军。最高单打世界排名曾经高居第一……” 娜塔莎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几张材料递给了王一男。 王一男瞄了一眼娜塔莎的那一堆材料，竟然都是网球方面的。 然后他才回过头来看娜塔莎给他的那几页纸张。 “帕特里克?拉夫特（Patrick Rafter），生于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身高1.85米，体重79.5公斤。是澳大利亚前网球运动员。” “帕特里克?拉夫特于一九九一年转入职业网坛时间。职业生涯共获得单打冠军头衔十二个；大满贯单打冠军头衔两个” “拉夫特右手握拍，擅长单手反拍。发球上网和切削是他打法的主要特征。他在硬地场上速度惊人的旋转ACE球，也常常令对手生畏不已。 “拉夫特曾经在一九九七年和一九九八年连续两次夺得美国网球公开赛冠军。” “二000年温网公开赛中他继续着前两年美网时的神勇表现。一路过关斩将，打进决赛。只是在决赛中不敌桑普拉斯而屈居亚军。” “二00一年温网他再度进入决赛，但遗憾的输给了持外卡参赛的黑马伊万尼塞维奇。” “作为双打选手，拉夫特也拿下了十二个冠军。” “在长达十二年的职业生涯中，他一共夺得了十二个单打冠军，职业生涯的战绩是358胜191负。他还在一九九九年为澳大利亚赢得戴维斯杯的冠军。在他所参加的32场戴维斯杯比赛中，他赢了其中的21场。拉夫特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拿下温网冠军，因为那是属于发球上网选手的圣坛。在二000年和二00一年中，他都闯进了温网的决赛，但都与冠军擦肩而过。” “拉夫特于二00三年一月十日宣布挂拍。他在退役声明中说，因为手臂严重骨折，他二00二年休息了整整一年。本来他希望自己能再次回到赛场上来。然而，一年后他已找不到回归的动力。加上二00二年八月拉夫特喜得爱子，更让他没有了复出的愿望。” “拉夫特曾是世界头号网球选手，也是澳大利亚一九九三年至二00二年来第一个获得大满贯赛事单打冠军的球员。曾获选为澳洲二00三年度最佳运动员。” “由于在世界网坛上所获得的突出战绩，帕特里克?拉夫特于二00六年进入了国际网球名人堂……” 看到这里，王一男终于知道拉夫特这位前世界第一、两次大满贯得主的名气为啥没有那么大了。 在他分别于二000年和二00一两次在温网决赛中铩羽而归后，莱顿?休伊特在二00一年美网决赛中，以直落3盘(7-6(7-4)，6-1，6-1)击败历年来最佳ATP球员、东道主的桑普拉斯而取得首个大满贯男单冠军。同年的十月二十三日，才20岁零8个月的休伊特成为了ATP历史上最年轻的世界第一。 随后紧接着休伊特又在二00二年的温布尔登决赛中，又直落3盘(6-1，6-3，6-2)击败黑马阿根廷球员纳尔班迪安而获得了温网冠军。 二00一和二00二年是休伊特成为澳大利亚英雄的最亮眼时刻。 而年届三十的拉夫特此前两次美网冠军和两次温网亚军的光辉，似乎被年轻得不像话的休伊特闪耀夺目的光芒完全给遮盖了。 或许就像桑普拉斯和阿加西因费德勒的强势崛起而被迫选择退役一样，拉夫特在刚满三十岁的黄金年龄就选择了退役，也极有可能是受了休伊特的影响，而并非就一定是因伤退役…… 如此看来，这个拉夫特，倒是还有些某种悲情英雄的味道了。 …… 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后，娜塔莎就走了。 蕾切尔收拾完了厨房也跟王一男打了声招呼，说她明天早上过来接他。 然后，也走了。 王一男想着娜塔莎说过的明天搞不好还会有一场比试，于是也早早睡下，养精蓄锐。毕竟早上身体还不太舒服，多休息多睡点觉总会更好一些。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八点，蕾切尔就开车过来了，还顺便给王一男带来了早点。 王一男匆匆吃过早点，又检查了一遍要携带的所有入学材料，然后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又问了下蕾切尔自己的着装形象还有没有啥问题。 得到蕾切尔的肯定答复后，王一男这才背起球包和蕾切尔一起出发。 车子除了大院不远就上了一条林荫大道。 路上十分安静，连车辆都没看到几个。 王一男就想，要是不太远每天就来回跑步。要是超过十公里，买个脚踏车在这条林荫大道上骑骑，好像也很不错的感觉。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雷切尔的车子就拐下了大道，驶入了另一条岔路。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莱福特网球学院的大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门卫似乎对蕾切尔或者这部车子的牌照很熟悉。车子刚刚减速了一会儿连停都没停，大门就打开了。 报道入学的几个程序和王一男去省体校报道时差不多。 办完了入学手续，一名工作人员就带着王一男去体检。 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体检完后，王一男一出门，就见拉夫特和另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走廊里。 “你就是王一男吧……半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就长高了七公分！” 没等王一男回答，他又继续问了句，“时差倒过来了吗？下午正常训练身体有没有问题？” 王一男赶紧回答没问题。 拉夫特转头对那位中年妇女说道，“把托米奇叫来，让他去我办公室。” 随后又对王一男说道，我找一个和你同龄的，他只比你大一个月，你俩下午就打一场比赛。把你所有的技术和能力都展示给我看看，然后我再酌情制定你的训练计划。 0081【火星撞地球】 虽然推介人给王一男的评语很高，但拉夫特看着手上的两份资料和眼前的王一男，无论身体条件还是过往的比赛成绩，都太过平庸了。 在王一男提供的由广东省体育集训队出具的相关资料上，有这样一段对王一男的文字介绍： 王一男，生于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八日。现年十四岁零三个月。身高一百六十九公分，体重五十四公斤。华夏广东省体育集训队网球二队队员。 王一男于二00六年七月开始接触网球，并于同年九月考入广东省体校，开始接受专业网球训练。同年十一月，鉴于王一男在一系列业余比赛和ITF东京站取得的良好成绩（前四）以及他出众的个人天赋，被广东省体育集训队吸收为网球二队队员。 右手持拍，双手反拍。 在刚刚体检完成后的体检表上，王一男的身高已经来到了一百七十六公分，体重也增加到了六十一公斤。 所以才有拉夫特在王一男体检完看着他说，才半年身高就长了七公分一说。 即使如此，正在“抽条”只长骨头不长肉的王一男，现在看起来还是太单薄了。 身高即使达到了一百七十六公分，在说还有同龄的学生中，他仍然是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弱鸡了。 因为只比王一男大了一个月的托米奇，无论是战绩还是其身体条件，都要甩出王一男一百二十条街。 伯纳德?托米奇(Bernard Tomic)，1992年10月21日出生于德国斯图加特，身高一百八十一公分，体重七十二公斤。现为澳洲莱福特网球学院高中一年级学生，业余网球运动员。 右手持拍，双手反拍。 托米奇七岁时开始学习打网球。二00六年就获得了12岁下、14岁下以及16岁以下的橘子碗冠军…… 让托米奇来虐王一男，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了。 虽然王一男的一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拉夫特仍然抱着一线极其渺茫的希望。 推介人毕竟是业内久享盛誉的大佬。他说王一男是个天才，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何况自己的麾下，也真不希望会出现一根废柴。 让托米奇完虐一下王一男，不但能激发出王一男的一切潜力，正好也可以顺便考验一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在高压下他身心所有的应急反应。 嗯，看来还不错。 拉夫特思来想去，甚至为自己的这招棋有点得意的意思了。 …… 王一男送蕾切尔出来的时候，顺便跟她说晚上就不用来接他了，他正好可以跑步回去，反正路又不远。 蕾切尔却说，她晚上不但要来接他，下午她还想过来看看王一男跟托米奇的比赛呢。 等王一男也来到拉夫特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那个中年妇女和托米奇已经都在了。 拉夫特向王一男介绍了下那位中年妇女。原来她就是王一男的班主任，叫马凯拉（Makayla），并担任他们班的英语教学。 王一男毕恭毕敬，鞠躬问候。 华夏源远流长的尊师重教文化传统，让马凯拉深感欣慰。看王一男的眼神也比先前温柔了很多。 拉夫特介绍托米奇的时候，托米奇只是报了一下自己的全名，没有多说也没有多做什么。眼神只是再次扫了一下王一男。 王一男也只好投桃报李，没有任何表示。 心里却在嘀咕，我特么的个子已经够高的了，这家伙竟然比我还高、还壮，差不多都能装下我了。难道他真的是十四零四个月？按说拉夫特是没有必要骗他的，更何况他也是高一，还和自己一个班。 看来只能说，这个蛮夷比自己成熟发育的更早了。 王一男看着托米奇高大的身形正暗自嘀咕，拉夫特却跟托米奇似乎特意提了一句王一男学习网球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就在一系列业余和商业比赛中取得了不俗的战绩，以及东京希望赛的前四等等。 托米奇眼神里有一丝不屑的东西一闪而过。 王一男继续投桃报李，瞄了一眼托米奇撇了撇嘴角。 拉夫特看二人之间的火星已被自己点燃，跟马凯拉客气了一句后，就满意地吩咐二人跟马凯拉回班级了。 王一男虽然有所思想准备，然而进了班级后还是有一点小吃惊。 足有四五十人的课堂上，几乎聚集了地球上所有的肤色。 下课后及中午吃饭时，更是各种鸟语充斥了耳畔。 让王一男遗憾而略有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听到一句法语。 王一男的同桌是一位黝黑铮亮满脑袋小脏辫的兄弟。王一男没有兴趣和他说话，甚至还有意识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午饭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跟着大队人马前往餐厅了。 托米奇竟然也是独来独往。 一直到了餐厅，才有一个戴着耳环、半黑半黄肤色的家伙和托米奇勾肩搭背了起来。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王一男……竟然还冲着王一男拌了个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的鬼脸。 王一男看这个戴耳环的家伙以及他的装扮有点好玩，也就冲他笑了笑。 …… 下午两点左右，两个人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因为王一男第一次接触这片球场，拉夫特就特意多给了他十几分钟的练习时间。王一男于是又恢复了老习惯，开始练发球。 托米奇似乎感到了一点意外。 没办法，他也只好自顾自地练起了发球。 比赛还没开始，球场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王一男果然看到了蕾切尔。两人相视会意地一笑，王一男就继续练他的发球了。 下午本就是训练的时间，见这边有热闹好瞧，聚集在场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比赛开始。 王一男先发球。 上来就是一个大外角ACE. 托米奇没有反应，默默走到了另一边。 王一男知道这个托米奇不好对付，自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何况还有拉夫特在场边掂量着自己的斤两，他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了。 又是一个大外角ACE. 第三个，自然就是内角了。 因为前两个发球球速都比较快，到王一男发第三个球时，托米奇的站位就又往后撤了两步。 于是王一男这第三个发球，他终于有了上手的机会。 0082【羊入狼口】 去年底托米奇夺得橘子碗三个年龄组冠军后，《网球大师》杂志对他有过这样的评价： “托米奇一直被认为是澳大利亚全国的希望之星，他的双手反拍确实很出色。从技术风格上来讲，托米奇更擅长偷袭式的进攻。在过多的切削中突然的发力或者变线，往往会让对手手足无措。这种打法虽然已经为他拿下了橘子碗的冠军头衔，但是不知道在对手日后的适应中，他还能走多远。” 诺瓦克?德约科维奇在接受澳洲的一些记者们采访时也曾经说到： “托米奇拥有惊人的潜力。在与年龄和名气都比他大一些选手的对抗中，他依然坚信自己可以获得胜利。他的技术特点很适合快速场地。在比赛中他不会给对手留下太多时间做准备。托米奇的发球很好，而且几乎不怎么出现非受迫性失误。” 《网球大事》杂志似乎比较客观。 德约科维奇则明显地在跟澳洲记者们打太极。 只是他们似乎还都未曾见过托米奇在逆势情况下的表现。 王一男的第三个发球托米奇看似有了上手的机会，但这个球的上旋明显有点强烈。等他转身挥拍的时候，球的高度已经接近他的头部了。 忙乱之中托米奇只好换成单手。既然平击和抽杀都已不可能了，就是用自己习惯的切削过去，也只有挨打的份。于是他就想打一个后场高吊，然后这个球却不知飞到哪去了。 王一男的第四个发球又是一个大外角，托米奇的球拍虽然碰到球了，然而这个球又飞了。 王一男的第一个发球局干脆利落，全场鸦雀无声。 拉夫特也是暗自心惊。 这么个单薄瘦弱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爆发力也就算了，毕竟每个人的体质都有很大的差异。但他发球的落点怎么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想哪就可以打到哪呢？ 难到那些用石头打老鼠、打饮料瓶的传闻并不是记者们的望风捕影，竟然是真的？ 蕾切尔虽然看过王一男所有的资料，风闻这也是个少年网球天才，却是第一次看王一男打球。 此前她甚至连王一男打球的录像都没看到过。 但作为土生土长在墨尔本的女生来说，她不但看过托米奇的比赛，托米奇少年球星的英名更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然而只看这第一局比赛，王一男似乎更厉害一些。 不知轮到托米奇发球时，王一男是否还可以这么厉害。 托米奇在拍球。 虽然王一男的发球局大大出乎了托米奇的意外，甚至托米奇自己内心也承认，他确实小看了王一男。但托米奇仍然对自己有信心。 因为他的发球也非常不错。 让王一男有点惊讶的是，托米奇的发球竟然和自己的发球太像了。 发球时不但两条腿分开的距离十分接近，那种抛球即击几乎看不到什么引拍动作的发球方式也是非常的相像！ 还有…… 发出的球一样像炮弹一样直砸地面，球速竟然也非常快，非常狠。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托米奇发球的落点，就没有王一男的准确率那么高了。 托米奇第一个球发了个外角ACE后，第二个发球就出界了。 二发。王一男的机会来了。 接发打向托米奇的远角后，王一男迅速冲到了网前。 托米奇仍然非常冒险地选择了直线穿越，只不过他仍然用了一个习惯性的切削。球速的减缓给了王一男重新选择线路的时间，王一男飞快的步伐还是让他逮到了这个机会，一个小斜线就把这个球封堵了下来。 15：15. 托米奇的第三个发球被王一男打飞了。 第四个发球王一男也选择一个切削。 落点不是很理想。被托米奇冲上来就拉了一个斜线。 30:15. 后两个发球托米奇都是一发直得。两个人在前两盘各自保发。 此后两人一路战到了5:5平。 到了第十一局王一男再次保发。 托米奇的发球局却被王一男破掉了。7:5王一男拿下了第一盘。 在这第一盘中，王一男把发球、上网、切削长短球以及双反几项自己都能用得起来的技术悉数用了个遍。 虽然质量效果并不都是很高很好，甚至还被托米奇抓住了几次机会得手，王一男觉得已经无关大局。对战胜托米奇他已经有了信心。 因为无论自己的各项技术怎么样，他都要展示一下给拉夫特看看的。 只要输得不是很惨，就无关大局。 何况现在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在广州天河体育馆球童训练营的时候，黄教练暗示他输给吴狄的那件事，让王一男印象太深刻了，他觉得他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因为后来吴狄送了他两把球拍，还因为两个人至少还算做成了朋友。 以王一男的观察能力和情商，托米奇在整个学院的地位以及在拉夫特心里的地位，他已经是一清二楚了。 所以在第一盘取得胜利后，第二盘托米奇以同样的比分回敬了王一男一盘。 到了决胜盘两个人一直站到了抢七，最后托米奇以九比七拿下了比赛。 在第一盘的时候，王一男已经发现了托米奇的一个致命弱点，打胜不打败。一旦比分或者气势被王一男压制，托米奇的心理就会发生巨大变化。 无论发球还是击球的手感都要降下一大截。 王一男要想胜他，第二盘就结束战斗了。 人类的情感都是相近的。 赛后两人走向球网的时候，托米奇终于露出了笑容。 “没想到，你的球竟然打得这么好！” “那你可要小心了。没准用不多久，我可能就会打败你了。” “没关系，我们一致对外。尽快拿够积分转职业才是正经事！” 两人下场，拉夫特就迎上来了。 “王一男先回家吧，你的身体明显还没恢复好，到了第三盘体能已经跟不上了。明天来了再说你的训练计划。” 王一男立刻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蕾切尔…… “我在这儿……” 王一男回头，发现蕾切尔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这一刻，王一男忽然觉得蕾切尔和杨咪，竟然如此相像。 然而蕾切尔毕竟还是个不满十九岁的小女生。 她看着王一男看自己时眼神里的那种热切，她的脸立刻就发热了。 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很快就会送上门，很快就会羊入狼口了。 0083【地下情人（上）】 “嘿！王一男！” 王一男和蕾切尔刚要走出球场，后面就传来了一声有点稚嫩却又底气充沛的喊声。 “我是尼克?克耶高斯……她是你女朋友吗？” 王一男回头，发现原来是那个戴着耳环在餐厅和托米奇勾肩搭背的那个人。 “你好尼克，有什么事吗？” 王一男看这个克耶高斯虽然也身材高大，但脸上明显还有着尚未脱尽的稚气，可能还没有自己的年龄大呢。就没有回答什么女朋友的问题。 “其实你应该能打败托米奇的，你为什么要输给他？” 王一男暗自惊讶。 “教练说了，是我第三盘体能跟不上了。不过你说的对，我也觉得我迟早能打败他！” 看克耶高斯的眼神总往蕾切尔身上喵，王一男就接着说道： “我一身汗臭，身上太不舒服了。要赶快到车上换衣服。明天再聊如何？” “好吧。” 如果是杨咪，每逢王一男比赛，无论正式比赛还是训练，她就会把准备好的衣服带到球场边。王一男打完比赛，她还会帮他擦擦汗，然后再帮他换衣服。 蕾切尔显然没有这个觉悟。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什么经验。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不想那么做。毕竟那些事情并不是她工作分内的事。 但白种人的少女时代，毕竟是格外迷人的。 王一男看着蕾切尔撅着屁股在后备箱找衣服…… 那条短裙就跟没穿一样，王一男咽了一口口水。 “蕾切尔……” “嗯？” “刚才尼克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蕾切尔…… “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娜塔莎。你能做到吗？” “你是说，你只能做我的地下情人，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王一男不可能现在就问蕾切尔为啥只能做地下情人。话题扯远，现在的气氛就没了。 然而蕾切尔还是没再搭理他。 撅着屁股折腾了一会儿，蕾切尔不耐烦了，“算了，我快点开，回到家你洗一洗再换吧。” “你坚持个十来分钟，可以吗？” 王一男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虽然现在身上确实难受的很，至少现在他不想惹蕾切尔不高兴。 车子上路。 因为身上凉冰冰黏糊糊的不舒服，偶尔的小凉风再一吹，要多酸爽有多酸爽。王一男也就没了其他心思。只盼着蕾切尔把车子开快点。 下场时从拉夫特的眼神里，王一男觉得自己并没有让拉夫特失望。甚至好像还有点欣赏的意思。 只有王一男自己知道，这场比赛他把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了。如果自己的状态稍有下滑，再想打败托米奇就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里果然人才济济。就连那个尼克?克耶高斯，看起来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总体来说，王一男对自己第一天在莱福特网球学院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但收获了拉夫特和马凯拉的好感，就连那个有些盛气凌人的托米奇和克耶高斯两人，似乎对自己也有了些主动交往的迹象。 是个好兆头。 以王一男仅有的两次转学经验，在国内的任何一间中小学，新转来的学生要是不多少吃点苦头，那是非常不容易的。 对学院的环境、设施王一男也非常满意。 掩映在大森林中的学院，数不过来的一片片标准球场，体检时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仪器设备，都让他觉得非常高大上。 那些肤色各异的同学也让他充满了好奇。 当然，他现在最好奇的自然是蕾切尔。 王一男和蕾切尔、娜塔莎的房间都集中在二楼。王一男的房间靠一头，她们两个的房间靠另一头。 王一男没进去过她们两人的房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有多大，他自己的这个房间可是足够大的了。 就像酒店里的套房一样。 卧室在里面，外面是一间大客厅。卧室和客厅都有各自的洗手间。 王一男回到自己房间，一回头发现蕾切尔也拎着包跟进来了。 “把衣服丢这儿，你也回去洗洗吧。在球场上嗮了大半天，比我也舒服不到哪去。” 王一男说完就径自去了里面的卧室，也没管蕾切尔。 洗完了，王一男听听外间没啥动静，就围了一条浴巾出来了。 蕾切尔果然没在。 从衣柜里找出内裤穿上，王一男就去蕾切尔丢在这里的那个包里找外衣。 这丫头明显有点不靠谱。 要是杨咪早就把衣服准备好了。 比赛训练时穿的，休闲时穿的，一样样一件件都会弄得很齐整，还会帮着王一男选择最合适的衣服。 根本就不会像蕾切尔这样还放在包里乱成一团…… 王一男一边翻找衣服一边感慨……蕾切尔进来了。 “我来吧……” 王一男抬头。 “别乱看！躲一边去。我帮你把衣服弄好，就回去睡觉了。” 不看是不可能的。 蕾切尔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身上依然散发着沐浴液和洗发水混合的气息。 王一男忽然立刻就想到了在中网时，那天晚上的娜塔莎，和此时的蕾切尔太相像了。 澳洲的女生，都很喜欢这样的吗？ 此时的王一男只穿着一条内裤蹲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此时他更不敢站起来了。 蹲着往边上挪了挪，把位置让给了蕾切尔。 蕾切尔也蹲了下来开始往外拿衣服。 蕾切尔的睡衣和娜塔莎的那件也很像，都是系带子的那种。 蕾切尔蹲在王一男身边，身子一起一伏地掏衣服，上身的前面在王一男眼里就一览无余了。 “你原来穿的那几套现在穿着都已经有点小了。我这次只带了两套大码的，还一时找不到了……” 蕾切尔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掏着衣服……“这套可能是，你先换上试试。” 王一男没有反应。 他已经断奶断了很久了。 自从有了和杨丽娟那些天的经验，对此后的断奶，他已经很不习惯。 每到夜晚，简直就是煎熬了。 好在后来不断地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发生，他的心思就顾不上了。 此时学习训练的事已经落实了下来，今天第一天入学后的所有事情也进行的比较顺利，他心情正好着呢。 蕾切尔就这身装扮紧挨在自己的身边，两只玉兔还不停地在在自己眼前颤抖，他哪里还听得见什么穿衣服、试衣服？ 0084【地下情人（下）】 开着的窗子外面，有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传进了房间。 因为所谓的花园洋房，就是一座独立在林中的所在，四周并没有任何人烟。 因为这座花园洋房里，此时王一男的房间太安静了。 就像大战前的战场，安静得有些怪异，有些令人心跳加剧。 久久没听见王一男的反应，蕾切尔才抬头看了王一男一眼。 然后顺着王一男的眼神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再然后就象征性地扯了扯睡衣的前大襟。 根本盖不上，意思意思而已。 她抱起挑出来的那一摞衣服，就走向了沙发，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开始挑选整理。 虽然强自镇定，蕾切尔的心里却打起了小鼓。 真的能发生吗？ 杨咪说的是真的吗？ 不一会，她就交叉起了双腿，给了王一男一个奇怪的背影。 细腰丰臀，欧美女生的所有优点几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王一男如果还能忍得住，那就不是他了。 有了和杨丽娟那几天的经验，在飞机上他又和娜塔莎进行了那一番不知羞的互动，他确信自己对女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凭自己的这副臭皮囊，只要不是太过分，几乎不会有女人拒绝他。 娜塔莎那样绝美又性感风骚的女子都不拒绝他，甚至从一开始就可能是在引you、挑逗他，还有什么样的女子的眼眶，能高过娜塔莎呢？ 何况当初在机场时，蕾切尔还借杨咪的口说自己lech，虽然有调节当时气氛的意思，然而为啥一定就选中了“lech”这个单词呢？ 看着自己和娜塔莎之间的亲昵举动，她不可能没有其他想法。 何况刚才她还默许了做自己的女朋友……嗯，是地下情人更准确一点。 也就是说，男女朋友、地下情人间能做、能办的事儿，此时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办了。 此时自己如果再不主动，还要等着人家来……来上自己不成？ 王一男丢不起这个人。 何况这个蕾切尔看起来还像个雏儿。 此时她jia得jinjin的那双大长腿，已经告诉了王一男，蕾切尔现在正在想着一些什么，她的整个人和身体，正渴望着什么，需要着什么。 于是王一男走了过去。 从后面抱住了蕾切尔。 蕾切尔果然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 窗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一些。 树叶的沙沙响声似乎也更加疯狂了一些。 风声中虽然没有鹤唳，却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险境探奇。 探奇险，需要不断试探着的一点点尝试。 两座山峰，一马平川的细腻原野，一处茂密幽深的所在。 几缕弯弯曲曲的蔓草间凸起一座小小的山丘，一抹沟壑，两指滑腻。 无限风光在险峰。 品佳肴，则更需要含英咀华，轻尝缓味。 就像一枚刚刚熟透的山竹，外面有着坚硬的外壳。 王一男曾经酣畅淋漓地饱食过山竹，也经过了更长时间的饥渴煎熬。 尽管此时的他已经急不可耐，然而和杨丽娟的经验却告诉他，上天只需一瞬，神仙也只能做几秒。 然后立刻就是生而不值得。 什么奇幽仙境统统不过如此，百无聊赖，生命乐趣全无。 起初他并没有这种感觉。 连续几次下来，连续几天下来后，他终于就有了一种要死不死的可恨感觉。 他终于认识到，过程才是最愉快也是最重要的。 耐心而缓慢，让每一秒的触感过程，都能在生命力留下星星点点的记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世事无常。保不齐哪一天自己又得忍受煎熬。 到那时，他就只能靠这些回味来活着了。 王一男的这番手口功夫，蕾切尔哪里能抵挡得住。 不消片刻，她就浑身颤抖着软绵绵地瘫在了王一男的怀里。 随心所欲。 …… 蕾切尔来自墨尔本西区。 那里是工业区。几乎遍地都是厂房，以及比较破旧的民宅。 虽然这里没有贫民窟一说，但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却大多都是普通工人阶层，都市没有什么钱的。 蕾切尔的身下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全家只有父亲一个人赚钱养家。他在工厂里也只是一名普通工人，月薪只有三千多四千不到澳元。 日子显然是过得比较拮据。 蕾切尔的大学也就只读了一年多一点点。在成功应聘到柰克这个岗位后，她就立刻毫不犹豫地终止了学业，开始赚钱养家，为老爸分忧。 只要赚到了钱，在任何年龄段都可以重新坐回课堂的。蕾切尔并没有因此而抱怨或者颓废，反而对生活更加乐观，也更加充满信心了。 柰克这个派往被赞助人身边服务的项目代表岗位，聘用的大多都是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却形象靓丽，开朗大方、善于交际、有一定培养价值的男生或女生。 因为蕾切尔年龄尚小，也没像杨咪那样正儿八经地读完了大学，所以虽然她的工作内容和职责几乎和杨咪一致，也经过了一系列的岗位培训，考核合格后才正式走上了工作岗位，但她显然没有杨咪的成熟和练达，更别提在工作职责上的精益求精了。 但她却很幸运。幸运地碰上了她服务的第一个赞助对象，幸运地碰上了王一男。 在消化王一男所有资料的时候，她就被照片上的这个东方面孔的男生深深吸引了。 一个神秘的东方少年，竟然也可以长得这么帅气。 于是在机场第一次见到王一男时，她发现活着的王一男，似乎更加吸引人。 于是才有了那么一句带有挑逗味道的玩笑。 说到底，蕾切尔还是一个混沌初开，涉世未深，大多时候还是由着性子，想到哪就说到哪做到哪的女孩子。 虽然她比王一男还大上了两三岁，但在王一男面前，它自己感觉她似乎比王一男小了很多似的。 因为王一男去过很多地方，还去过东京打过比赛。而她，不过是刚刚走出校门、走出西区的一个普通女孩儿而已。 所以在这刚刚接触的几天时间里，任何一件小事她几乎都在等着王一男做决策，她只要跟着做照着做就是了。 就像她和王一男第一次出来去看看住所附近的商业区，就像此时她任由王一男摆布一样。 0085【老司机教练】 “先做五百个仰卧起坐热身。” 看了王一男不过一两秒钟的时间，拉夫特的神色就迅速由晴转阴。然后就阴沉着脸，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气愤蛮横味道。 其实王一男见拉夫特之前就有些点忐忑了。 整个上午上文化课的时候他就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身体也软踏踏地根本就提振不起来。 即使是仙桃美味，暴食也会伤身。 小洋马的每一缕毛发，每一寸肌肤都让王一男感到新奇无比。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个下午，两个人连起来弄晚餐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蕾切尔点了外卖。 洋房周围荒野般的原始，洋房内空寂无人的清幽，都会给人一种随意释放的心理暗示。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在这种环境里，也最容易被释放到极限。 一个是久旱甘霖，一个是jin果初尝。 繁衍的原始动力，此时就在这两人身上爆发出了最强悍的动力。 于是今天早上不得不起床后，王一男终于感到了不对劲。 浑身虚浮，脚踩棉花，两条腿面条似的柔软。 蕾切尔则干脆就趴在床上不起来了。 …… 看见拉夫特这副脸色变幻以及说话的语气，王一男就知道，这是遇见老司机教练了。他立刻就像被人窥探到了隐私一样尴尬至极，无地自容。 五百个仰卧起坐他虽然没正儿八经地做过，但平时玩起来两三百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从未像这么叫过真，一下子就要搞五百个。 硬着头皮，咬咬牙，干吧！ 没有其他选择了。 第一个一百。虽然还不算太费力，然而王一男感觉平日里的那种爆发力几乎已经荡然无存。每一次两头起都要消耗许多力气，这种情况在平时是几乎不存在的。 只做了五六十个的时候，他就感觉已经浑身燥热了。 刚到一百，浑身已经汗如雨下。 第二个一百……到一百六七十个的时候，他就觉得从脖颈到腹部到两条腿和全身，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只管玩命而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两头起。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就努力强迫自己想一想小时候上学时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现在再苦再难，也总比饿着肚皮、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滋味好受一些吧。 再说了，如果因为这种事而被拉夫特抛弃，这脸可就丢大了。 把脸丢在学院无所谓，甚至丢到墨尔本整个澳洲也无所谓。然而一旦让国内的那些人知道了，自己还不如找块豆腐立刻就撞死了。 现在就是玩命！就是玩命也一定要做到五百个！ 还没有什么能难倒过自己呢！ 然而两百七八十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了拉夫特喊了声停，然而却又不太相信。 于是他继续机械地做了下去。 有人过来按住了他。 “回家休息去吧。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再过来。” 王一男迷迷糊糊中知道，这是拉夫特制止了自己。 然而他此时却起不来了。 闭着眼睛仰躺在垫子上不知过了多久，才试着翻了个身，他终于慢慢爬了起来。 头都不敢抬，看都不敢看拉夫特一眼。 一步一步挪着向外慢慢走去。 “如果你连自己都管不了自己，我劝你还是放弃网球，放弃当一名运动员的梦想吧。等养好了、想好了再过来。如果再有第二次，你就自觉退学回国吧！” 拉夫特在身后半是喊叫半是怒吼的话，就像一记记重锤，在王一男的脑子里轰然作响。一时间他觉得天旋地转……他急忙用手扶住了墙壁，停下了脚步。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渐渐平静下来。 啥也不能说，啥也不敢说。只能背起球包尽快离开才是上策。 …… 王一男走了许久，拉夫特仍然坐在原地没动。 眼前王一男做仰卧起坐的那张垫子上，还汪着许多水。 尤其是王一男头部和臀部两处着力的地方有些凹陷，这两个凹陷的地方所汪着的水就像两个小水坑，明晃晃，亮晶晶。 拉夫特是看着王一男紧闭着双眼的脸色已经惨白，浑身已经都被汗水湿透的情况下才喊停的。再继续做下去，他觉得王一男用不多久就很可能会昏厥在垫子上。 通过昨天和托米奇的那场比赛，他欣赏王一男的网球天分。更惊诧年龄这么小的一个少年，竟然还有那么高的情商，还那么入世。 他原以为终于又遇到了一位难得的天才。昨晚熬了大半夜给王一男做出来的训练计划，原本今天要和王一男商量一下，征求一下他自己的意见的。 然而……只是半天一夜的功夫，昨天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家伙就不见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个面色灰暗、无精打采的小-色-鬼！ 托米奇也曾经是个让他惊诧不已的天才，托米奇也是个流连夜店的不成器的货。 万万没想到，这个东方来的小天才，竟然比托米奇还特么不成器！ 愤怒、憎恨、恨铁不成钢…… 然而，垫子上那两汪汗水，又让拉夫特对王一男有了另一层的认知。 放眼他训练过或者熟知的所有九零后，还没见一个肯这么玩命的。 有这般玩命的意志力，还管不住自己的那点贪欲吗？ …… 王一男也在想这件事。 出了校门来到公路上，又走了一段后，他就找一处树荫坐了下来。从球包里拿出毛巾和衣裤，擦干身上的汗水换上衣裤后，他就躺在了草地上。 当初跟家里提出要结婚，想和村里其他人一样结婚成家的想法产生的时候，也是和杨丽娟连续贪欢好几天，自己的精气神最为不济的时候才产生的想法。 一场场贪欢不但消耗了身体，更可怕的是还消磨了自己的意志。 这段只有十公里左右回家的路程，王一男足足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然而看到蕾切尔慵懒地歪在床上的那一刻，他体内残存的那点活力，就又蓬勃了起来。 0086【重拾狂野】 亲了亲，摸了摸。 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又一次挥汗如雨。 再次快乐地做了一会儿神仙。 完事后的蕾切尔面颊绯红，精神勃发。 王一男却如丧考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之中。 直到此时。蕾切尔才想起问王一男怎么没到放学时间就提早回来了。 王一男说，身体不舒服，训练任务完不成，就请假回来了。 蕾切尔虽然初涉床笫之事，但从昨天到今天的实战经历中，已经知道男人并不是总可以一往无前，总可以打持久战的了。 于是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就赶紧起床为王一男准备晚餐。 她要准备更加丰盛的蛋白质为王一男补充营养，继续巩固并提升他的战斗力。 蕾切尔在一楼的厨房里忙着，王一男却眼望棚顶，在床上挺尸。 晚饭时，王一男先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后说道： “蕾切尔，想不想回家看看？” 蕾切尔显然有点意外，但转瞬就明白了。 很有些不情愿，却又觉得王一男做得对。 “好的。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嘴里回答着王一男，却头都没抬。往嘴里添了些什么菜还是什么饭，都不知道啥味道。 “也不用多久，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吧。我想利用这段时间把身体重新调整过来。否则一看见你，我就忍不住……” 蕾切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过了一个星期，你就能忍住了？” “忍不住也得忍。我一辈子的命运都压在了网球这项运动上，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毁了自己，也毁了你。” 两个人两天来一次次战斗的间歇，都会聊聊彼此的一些私事。 坦诚一些自己的事情，无疑会增加对方的信任和好感甚至亲密的程度。两人虽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却在本能中都这样做了。 王一男除了和杨丽娟那档子事儿没说外，其他的想到哪说到哪；蕾切尔也基本差不多。除了家里的实际情况外，就连上学时一些男生追她的各种方式都当成笑话跟王一男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 所以，当王一男说道不能毁了自己也毁了蕾切尔这句话的时候，蕾切尔就从心底里认同了王一男的说法。 都是苦哈哈出身。 天大的事也没有改变命运这件事重要，何况还只是一点儿女私情。 又不是以后再见不到，干不成了…… “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我想我俩一定能找出一个规律，就是不影响训练比赛也不影响日常生活的一个规律……” “其实，我俩以后不但要了解对方，也更要先了解自己，包括了解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从认识至今的几天来，尽管有很多次的翻云覆雨，对彼此的身体已经深入研究了很多次，闲篇儿也扯了很多，却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说了这么多正儿八经的话。 此前都是行动胜过语言。 现在终于开始耍嘴皮子了。 “那你自己记着每天都要带上要换的衣服。这几天我先抽空回公司看看，然后再回家一趟。无论有事没事，你都要想着给我打电话。” 女生一旦把自己的身体心甘情愿地交付给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很有可能从此就成了她心理的一个依赖，甚至都会把自己今后的一切都要和这个人合在一起来想。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如此一说，此刻的蕾切尔就是这么想的。 至于王一男有了一些成就，自己能得到些啥，她不知道，也没认真去想。 只是觉得王一男如果有了出息，她也会不赖……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蕾切尔恋恋不舍地走后，王一男就开始了自己的作死模式。 不就是五百个仰卧起坐吗？ 我特么要是做不了六百、七百、甚至一千，我就对不起“疯狂一男”这个外号！ 蕾切尔走后的当晚，王一男并没有啥动静，吃饱喝足了就一直在床上挺尸。 从下午的两百多仰卧起坐，到回家后的疯狂作死，体能已经耗光了不说，全身的肌肉尤其是肚皮，根本都不敢动一动。就是咳嗦一声都疼的他龇牙咧嘴。 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规律地训练了。 肌肉虽然有记忆，但想要重新恢复它的记忆，毕竟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昏睡了一个整夜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一男就起来了。 虽然肚皮仍然在痛，但他感觉整个人的精神却提振了很多。 毕竟还是个少年郎。消耗的快，恢复得也快。 洗漱完毕后，拉开窗帘，发现已经霞光初露，正式一天当中最好的锻炼时机。 先是沿着去学院的大道跑了一个来回，二十多公里竟然轻轻松松就跑下来了。 又冲了一下澡，休息片刻，喝了两杯果汁后，开始做俯卧撑、深蹲…… 第一天他没敢做仰卧起坐。 第二天开始早上跑完步后，才开始了仰卧起坐。 尽管肚皮仍然痛的他龇牙咧嘴，咬着牙坚持着做下去后，不久痛感就消失了。 此前黄教练训练他开始扔药球的时候，第二天就开始了校内选拔赛。当时的情形和现在非常相似。 虽然都是自己一直在蛮干，根本没有什么科学训练一说，但实践就是最好的教材。 一直到第七天，他终于可以做到六百个仰卧起坐了。 毕竟是寡妇生小孩，有老底子。 一个星期未见，当王一男再次出现在拉夫特眼前的时候，拉夫特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此时的王一男简直和那天的王一男换了个人似的。 面色红润有光泽，两眼精光闪烁。 什么叫青春勃发，就是现在王一男这个样子。 而且，他在山野里练就的那副灵敏而锐利的眼神，更是城里的少年不可能拥有的。 “是有女朋友了？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虽然问题很尖锐，拉夫特的语气却非常和缓，就像聊天一样。 王一男知道，如果此时再和拉夫特打太极，那真就是辜负拉夫特了。 王一男只是片刻之间就权衡出了利害。 “女朋友。不过她已经回家了。以后也不会常来常往……教练做的对，是我自己过于放纵自己了，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的危害。” “嗯。你还小，正在骨头肉一起长……如果我预测不错的话，到年底你至少还会长高十公分。这可是个关键时期，一步走错想弥补都来不及。” “五百仰卧起坐，继续。” 0087【七百个两头起】 “两头起”据说是早期的体操运动员打造完美腹部肌群、髋关节屈肌和伸肌的一套训练动作。相比于仰卧起坐不知要难了多少倍，要多花费更多的力气。 即使这么费力的动作，据说华夏男子体操运动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最高记录是一千个…… 因为早期的训练器材相对贫乏，这套随处随时都可做的训练动作，不但成了专业体操运动员的一种常规训练方式，也成了许多喜欢健身、想要迅速练出八块腹肌的健身爱好者的训练方式。 这套动作说来很简单，和仰卧起坐相比，只是把双腿也抬了起来而已。 先是平躺下来，两腿并拢自然伸直，两臂于头后自然伸直。 起坐时，两腿两臂同时上举下压，向身体中间靠拢，以胯为轴使身体形成对折，然后恢复原状，再继续做两头起的运动…… 一周前拉夫特让王一男做两头起的时候，他说的是“v-up”。王一男其实没有听懂是啥意思。他记得仰卧起坐是“sit-ups”，而两头大多是说both ends…… 以他的应变反应能力，估计十之八九是做两头起。一是因为这句话里有个“V”字，而因为两头起就是上身和双腿都绷紧向上最大限度抬起，身体呈现出来的就像一个V字……没想到还让他蒙对了。 如果把两头起作为对腹肌力量的一种训练方式，按照当初黄教练的训练方式，一般连续做l0-15次为一组，每次练习做2-3组，每周锻炼3-5次就可以了。 拉夫特显然不是把两头起这么原始的运动方式当做他的训练方法之一的。因为王一男在第一天报道体检后，就参观了整个训练馆。 整个二楼都是以力量训练为目标的器械中心（健身房）。各种听都没听说过的训练器材让这个山里娃是大开了眼界。 所以这个两头起只是拉夫特习惯性的一个惩罚手段而已。 因为在家有了一周时间的恢复性练习，或者说是有针对性的训练，此时的王一男再做这个两头起就相当轻松了。 所以他一边在心里替自己数着数，一边还在腹诽拉夫特。 这个前世界第一，一定是吃过很多两头起的苦头。没准当初他的教练也是这么惩罚他来着，没准他一直也没做到过五百个…… 当他一边腹诽这拉夫特一边数数，数到将近三百的时候，就听到拉夫特那边开始有人替他数了。 又过了一会，将近四百的时候，又加进来了几个替他数数的声音，竟然还出现了女声。 将近五百的时候，替他数数的声音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了，几乎就像是比赛场上齐声呐喊的“加油”一样，根本数不出来个数。 已经到了五百…… 不知是拉夫特的声音被淹没了，还是他根本就没喊停，四周仍然还是一片数数的声音。甚至还真的出现了加油的声音。 王一男此时虽然跟一周前一样的全身早就被汗水湿透，浑身就在水里浸泡了一样，但他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艰难的挣扎，浑身正热血沸腾，被自己的顽强和强大的信念感动着，激励着。 而四周渐次增加的数数声，加油声，则更是激发出了他心底里的那些狂热的东西。 好吧，老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出类拔萃！ 什么才叫冷酷到底！什么才叫华夏功夫…… 额，这个好像不大对…… 反正是冷酷装逼装习惯了，王一男是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装逼机会的。 虽然和托米奇的那场比赛故意输给了他，那是给他先留个面儿，不至于初来乍到就做出头鸟，就到处树敌。但是下一次如果再碰上，就可能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就是教练教得好，自己学的好，成长的快……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功于教练，归功于学院。 有了教练和学院做背书做后盾，大树底下好乘凉，谁又能奈我何！ 很多时候运动员在比赛中会超水平发挥。甚至很多新的世界纪录都是在赛场上创造的。因为赛场的气氛，比运动员平时的自我激励和教练们的激励，要来的更热烈，更疯狂。 越是热烈疯狂的气氛，也就更容易把运动员难得一见的那种豪气和狂野给激发出来。 此时的王一男就正处于这种状态。 在家的时候，他最多一次做到了六百三十三个。他想凑个整数六百四十甚至六百三十五都坚持不下来了，当时他感觉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是立马打死他，他也一个都做不了了。 四周越来越多几乎就是轰然一片有节奏的数数声、加油声，已经让他忘了自己正在干嘛。那些节奏的数数声加油声，就像是一把又一把助推他的动力，每一次伸展四肢平铺在垫子上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收缩小腹，起身抬腿，再完成一次手脚的对接…… 拉夫特原本在王一男做到五百的时候，以为王一男会自己停下来。 毕竟那是自己给他定的目标任务…… 其实即使是这个五百的目标任务，从拉夫特十年前签约莱福特网球学院至今，还从未有一个人做到过。 目前最好的记录，是只有十三岁不到的尼克?克耶高斯创造的三百二十一个。 克耶高斯的教练受到拉夫特惩罚学生的这种方法启发，于是也用到了他手下的那几个运动员身上了。 然而看到四周聚拢过来越来越多的学生、老师和教练们，他又看了看王一男的状况神色，觉得王一男还有潜力可挖…… 即使如此，他仍然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时刻都密切关注着王一男的每一点点的状态变化。 到了六百的时候，拉夫特想喊停了。 然而当他看见王一男的双眼目光灼灼精光闪亮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那就六百五吧…… 到了六百五…… 王一男的浑身虽然已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他的人似乎仍然未见丝毫疲态。 到了七百，拉夫特终于走上前去，按住了王一男还要挺起来的那个肩膀。 0088【超级发球馆】 王一男看了看拉夫特，笑了。 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拉夫特后悔了……没准他能做到一千个。 还是算了吧，毕竟还要训练，累趴了再歇个一周就得不偿失了。 “去冲个澡，换下衣服，休息一会儿再过来来找我。” 王一男终于爬了起来。 “其实我只是罚了王一男五百个……因为他刚来就请假，还一下就请了一周的假！距离阿德莱德希望赛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紧张训练还来不及，他竟然还有心思请假！大家说该不该罚他？” 拉夫特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杀鸡给猴看。然而所有人，包括其他的教练都在看王一男，都在看这个怪物。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理会拉夫特。 拉夫特显然不甘心。 “然而大家都看到了，我只让他做五百，他却做了七百……” “不对！人家可能能做八百甚至一千呢！你却把他拦住了，没让他继续做！” 我日！拉夫特心里暗骂，都特么看热闹不怕乱子大！ “一个人的体能是有极限的。就是我让你们训练的时候，一个项目有没有超过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何况他做完了这些两头起，还要继续其他项目的训练。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要是有王一男一半的意志力，你们的比赛成绩一定都能提高一大截！” 王一男趁着拉夫特跟其他同学较劲，赶紧溜走。 刚来到走廊，一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是拉夫特教练的助理安格斯（Amgus）。你跟我走吧，拉夫特教练特意给你安排了一间宿舍，方便你训练期间的休息。” 王一男正觉得去公共淋浴间还不太习惯…… 想啥来啥，运气好了挡也挡不住。 这是宿舍楼里一套有四个房间的套房，厨卫和客厅都是公共用的。安格斯说，其他三个房间都只有一个学生，剩下这一间暂时就借给王一男住，也不收房租。但如果再有学生住进来，那就只能让给人家了。 安格斯把两道门的钥匙都交给王一男后就先行离开了。 王一男冲了澡，然后看看床铺…… 只有木制的一张床和床板，其他什么都没有。 王一男就用换下来的衣裤抹了抹床板，然后就躺下休息了一会。 毕竟做了那么多两头起要说一点不累，绝对是假的。 躺下不久他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猛然一惊就又醒了过来。 看了看时间，从做完两头起到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于是赶紧穿上衣服匆匆去见拉夫特。 刚起来时还有些迷迷糊糊，出了门洞小风一吹再呼吸些新鲜空气，整个人就重新精神了起来。 拉夫特似乎正在等着王一男。见他进来就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 拉夫特好好看了看王一男，然后才说道，“你的体能还不错……” “下个月就是阿德莱德和布里斯班的两站希望赛，所以在开赛前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你的训练计划就以这两站比赛为目标来做。” “你先说说，你对自己的长处或者是优点以及不足是怎么看的。” 王一男几乎没加思考张口就来，“我觉得我唯一的长处可能就是发球，然后如果一定要在加点什么的话，可能就是移动的速度了；至于不足……好像还有很多。比如单反现在根本用不好，比赛时根本都不敢用；再就是上网的时机和手法也掌握不好，然后……” 拉夫特打断了他。 “现在这段时间想学新的技术不现实。只能把你的有点再度强化，把不足或者缺点尽量弥补。其他的等这两站赛事结束后再说。” “另外，你的发球确实不错……你知道你现在的一发成功率吗？” 王一男摇了摇头。 “你和托米奇的那场比赛，你的一发成功率是百分之六十七。其中ACE球就占了将近百分之六十……” “其实如果一个运动员能确保自己的发球局，其胜率就已经确保了一半以上。剩下的那一半即使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也未必能输。毕竟一场比赛还有几分运气的成分。” 拉夫特说完看了王一男一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一男点点头，“那这段时间您的意思是让我重点练一下发球？” “不错。按理说你的一发成功率已经比较高了。甚至很多排名前五十的顶级运动员都没有这样的一发成功率。但我觉得你还有继续提高的空间……” “另外，你最想学的或者是最想加强的技术还有什么？” “单反和上网。” 王一男又是张口就来。 “其实双反更加稳定。你为什么一定要学单反？” 自从娜塔莎告诉王一男，他的教练很可能就是拉夫特的时候，王一男就开始做了功课。他知道拉夫特最拿手的技术就是发球上网和单反。另外的特点他虽然知道却不敢说。因为拉夫特还很擅长切削，爱很喜欢切削……也就是说很多时候在遇到比较强大的对手时，他打起球来比较墨迹。正是这一点也是许多球员和球迷不太喜欢他的原因。 “我觉得单反的而稳定性虽然没有双反的稳定性好，但灵活度更高，更容易出其不意地变线进攻……您在美网获得冠军的那两场比赛录像，我可是看了无数遍。” 拉夫特点点头…… “然而我却在两场温网的决赛中都输掉了……” 没能拿到温网的冠军是拉夫特一生的遗憾。 “您和桑普拉斯的那场比赛我是看的实况转播，我觉得如果没有那场雨中断了比赛，那个冠军十之八九就是您的了。” 拉夫特和桑普拉斯的那场比赛，当时王一男还不到十岁。别说他家连电视都没有，就是网球是个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 他只是看了当年拉夫特和桑普拉斯的那场比赛录像，又看了相关新闻后才知道当时的一些状况。此时却在信口胡说了。 拉夫特却再次点了点头。 “所以说，一场比赛的胜负虽然取决于双方的技术和能力，但一个运动员的状态和一些突发的状况，都可能影响到比赛的最后结果……”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些了……” 拉夫特看了看手表。“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一个小时你就再练练发球让我看看。” 拉夫特的办公室以及所有老师和管理人员的办公室都在三楼。而二楼却大部分空间都让健身房等体能训练空间占用了。一楼则是几个不常用的室内球场。 然而拉夫特带王一男取得地方虽然在一楼，他却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来过。 打开房门，王一男才发现，这个竟然也是一个室内球场，然而这个球场显然更加高大上了。 拉夫特打开电源，手中握着一个遥控器随意点了点，球场的一侧地面上立刻显示出了一个个白色的方块，然后那些大的方块中又显示出了很多小方块…… “看明白了吗？这就是你们华夏所说的九宫格。只不过这个九宫格只是大的九个方块，以及小的九九八十一个小方块而已，并没有你们国家所说的那么复杂。” “发球吧……” 随着拉夫特的话音刚落，对面球场上的所有格子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区外角的一个格子。 “如果你的一发三个发球的落点都能在这个格子里，那这个格子就会再次分成九个格子。你下一步的目标，发球的落点就是这九个小格子中的一个……” 0089【备战阿德莱德】 只看了一眼对面一区那仅有的外角一个白框的方格子，王一男就觉得即使自己使出全力，外加最大的外旋，把落点打中这个格子内都像玩似的。 还是在球童的培训课上，王一男对球场上的一些数据就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 一片有效单打场地的标准尺寸是23.77米（长）Χ8.23米（宽）。 把有效长度除以二再和宽相乘，得出来的就是一侧场地的面积。 23.77/2=11.885米。 11.885米Χ8.23米=97.8平米 也就是说，一侧场地标准的单打面积是97.8平方米。再把这97.8平方米平均分成九份，其中的一份就是这个方格子的面积了。 97.8/9=10.87平米 然后再给10，87平米开平方后，这个一区外角的方格子大约就是一个3.3米见方的格子了…… 当然，场地的宽度只有8.23米，所以这个格子的宽不可能大于3。所以这个格子实际上就是个缩小了九倍的一侧场地，也就是一个略带长方形的小格子。 直观一点说就是把对面一侧场地的底线三等分，每等分的宽度就是这个小方格的宽，而他的长度，则和宽度大体差不许多的样子。 站在24米左右开外的发球线上看这个格子，仍然是比较大的。所以王一男并不惊奇也根本就没当回事。三个一发都十分准确地落在了这个方格内了。 让他惊奇的是，第一个发球落地后，整个发球馆的环境都立刻就改变了。 首先在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当他发的第一个球落地后，这个屏幕呈现出来就是完全是鹰眼的效果。随着发球轨迹的慢动作回放，落点放大后，球在落地后还竟然溅起了一些土屑…… 红土土屑。 而此时王一男所在的场地也瞬间变换成了一个极其真实的红土场。四周则是他在东京已经体验过的大而深的碗状看台，看台上还座无虚席地坐着观众。 而他的头顶则是蓝天白云。 甚至他脚下的触感也和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就像真正踩在了红土场地上一样。 虽然王一男不知道这是怎么造出来的发球场馆，但他还是立刻就恍然大悟，这就是一个极其逼真的仿真发球球馆，而且还基本上都是数字化的。 因为无论他刚才发球的球速，还是落点的位置，对面的大屏幕上都会及时地呈现出来。 也不知是拉夫特的遥控，还是数字化自动程序的调控，王一男发完三个成功的一发后，那个方格子就又细分成了九个更小的格子。 然后很快，九个更小格子的其中八个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小格子。 而这个小格子就是底线和边线组成的那个最远、最边角的那个格子。 即使是打过鸟打过老鼠的王一男看到这个小格子，心里的底气也不足了。 球拍毕竟不是自己的手。即使再熟练，也不可能像自己的手一样那么听话，那么随心所欲那么保准。 他看着那个几乎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格子，心算了一下。 一个大格子的面积是10.87平米。平均九等分后，每一个小格子的面积就是1.21左右。也就基本上是一个边长为1.1米见方的小方格子。当然它的宽度仍然不可能达到一米，只是长度略有加长罢了。 二十四米左右远处的一个一米左右见方的小格子，看起来还是太小了。 王一男觉得，要想把落点打进这个小格内……能有个十分之二三的概率就算幸运得很了。 此前所有的发球训练，王一男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大概的目标区域。从未有现在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落点区域。 真较起真来，他一贯对自己发球的自信，忽然也有些怀疑了起来。 第一个发球出界了，偏出了边线。大屏幕上显示，偏出了3.3公分。 第二个发球长出了底线。长了4，1公分……两个球一偏一长，其实都还不到一个球的距离(一个标准的网球直径在6.541和6.858公分之间)。然而毕竟还是出界了。 第三个球终于砸在了小格子内。虽然是砸在了底线上，毕竟是成功了…… 算上期间的休息时间，在总共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王一男一共发出了132个球。成功落在小方格子内（包括砸线）的只有9个，成功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六点八左右。 如果再算上那些虽然落点没在小方格子内，但仍然属于界内的发球，王一男的成功率就大大的提高了很多，已经接近了百分之十。 “今天就练到这吧。以后每天下午你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使用这个场馆。不过从明天开始，场地模拟就是硬地了。因为阿德莱德和布里斯班都是硬地。” 拉夫特没有对王一男发球的成功率给予任何评价，但还是提出了一些要求。 “另外，你发球的球速最高才97英里（约155公里/小时），这一个月内至少要提高到一百英里以上。所以从明天起，你要加强力量训练。” “至于九宫格的一发成功率，尽最大努力去提高吧……历史上这个九宫格的最高纪录是百分之三十三。是由前世界第一、三十二个单打冠军头衔的约翰?纽康姆（John Newbe）创造并保持至今的。他也是澳洲的英雄，甚至比莱顿还出色。” 显然，看来拉夫特也没有多大信心。毕竟在具备一定基础的前提下，一发成功率有时也是看状态并且有一定运气成分在内的。 何况王一男虽然发球的成功率还很低，但他的每个发球的落点却都不是很离谱。甚至大多只差了一两个球的距离，有的只是几公分的距离而已。 真到了赛场上，成功率不但不会这么低，甚至有可能还会超乎想象的高呢。 然而王一男却没这么想。 他还不信这个邪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约翰?纽康姆（John Newbe）到底是何许人，但破他的记录是一定要破的。 老子连那么小的小鸟和老鼠都能打中个百分之七八十，这么大的一个方格子要是都打不中，岂不成了笑话一样。 于是放学后他就选了一片室外场地，在一区外角大体量了量尺寸圈出了一个方格子后，又开始了发球练习。 然而发了二十几个球后，他自己凭肉眼粗略统计了下，成功率竟然还不如刚才在室内的模拟场馆了。 0090【遭遇拉奥尼奇】 有点失望。然而休息了一会儿后，王一男再次开始练习。 按照自己的体能情况，他以三十个发球为一组，又发了三组。然而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在室内时的成绩。 回家后，第二天早上跑完二十公里长跑后，他暂停了两头起和俯卧撑等力量训练，又开始了发球练习。 花园的面积很大。他只要在门前院落的空地上划出一个相应的小方框，再量出约二十四米的距离，就是发球点…… 想了一下，有点不对。 这个外角可是应该是斜线呢。 于是这天早上他的发球练习没练成，却自制了一个家庭网球场。虽然还没有拦网，但一条条白线还是非常像模像样。 家里有个大院子就是好，想干嘛干嘛。 如果按照王一男的脾气，上午上完课到了下午训练时间他可能就要苦练他的发球了。但拉夫特不可能让他这么干。 他还有很多功课要补。 王一男也跟拉夫特说了自己练发球时，成功率甚至还不如在模拟发球馆的成绩好的现象。拉夫特却让王一男暂停两天发球练习，转而加强体能和力量的训练。 两天后王一男再到发球馆一试……发球前他就感觉自己比以往的信心增强了很多，手感的感觉也更好。 第一组的十个发球就有五个砸在了小格子内！ 王一男大喜，拉夫特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一个四十分钟下来，王一男的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六。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已经超过了前辈约翰?纽康姆创造并保持的百分之三十三的成功率。 距离阿德莱德希望赛事还有五周的时间，拉夫特就把王一男的训练计划一分两半。 第一个2.5周，发球和体能力量练习， 第二个2，5周，接发球和体能力量练习。 至于王一男一再想学的单反，拉夫特根本不理，理由就是时间上来不及不说，还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比赛。 至于发球上网，拉夫特也是振振有词。 上网的时机、移动路线和手法，虽然有基本的套路和技术可言，但到了赛场上基本全靠运动员的临场判断和决策。掌握了基本技术就可以了，其他的全凭运动员的个人天赋…… 他还是那句话，把发球练好就是胜了一半。把接发球再练好，胜率就至少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王一男想想，拉夫特说的这些虽然有些过于绝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欣然接受。一个月多的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这是自从王一男接触网球以来，第一次开始的有些规范化训练的意思。 不是说省体校的黄教练训练方法不规范。王一男觉得，黄教练的训练方法反倒是更有针对性，比拉夫特还要简单粗暴。 其实拉夫特的理论和黄教练也是非常相似的。 因为王一男在这里也被拉夫特要求练药球的抛投了。 这两个教练都认为，青春发育期之前，是训练发展身体的协调性、速度和灵活性的最佳时期。而发展学生最大力量、最快速力量（爆发力）和力量耐力，则主要集中在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 王一男已经快到十四岁半了。虽然生理方面有点过于早熟，但现在的身体无疑正处于最巅峰的发育时期。仅从他半年就蹿高了七公分这个事实就已经说明真像。 再一次看到药球，王一男就立刻想起黄教练了。 那种父辈般的关怀，就像亲情一样让王一男沉默唏嘘了好半天。 也不知他现在咋样了。是否还在体校。 直到此时，王一男才想起，自从从体校到省队，再来到墨尔本，他竟然从未和黄教练主动联系过。于是他暗下决心，等这次的希望赛取得一点好成绩就立刻向黄教练汇报。 然后他又想到来到学院后，拉夫特对他的及时棒喝，及时避免了自己的再一次沉沦……王一男没有理由辜负这些父辈们的期望，也更加不能辜负陶敏、夏伟元和郝骏等人的期望。 当然，最不能辜负的就是自己。 所以虽然拉夫特给他安排的训练量已经是很饱满了，然而无论是在学院还是回到家里，他仍然要继续加练。 药球的抛投，是最接近发球和击球的一种训练方式。黄教练越过了其他所有的器械方面的专项力量的训练而直接开始了药球。拉夫特却是循序渐进，先从身体核心肌群各个部位的力量练起，最后才用2.5周的时间侧重药球的训练。 虽然拉夫特说运动员在场上移动的线路和灵活性主要取决于运动员场上灵活机动的能力，但他仍然对王一男的冲刺跑动和脚下的移动进行了场地上的实战训练。 比如在草地上（草地上练习对膝盖的损伤会减小到最低限度）用小碎步和侧滑步，交叉绕过两排按一定间距排列的小球；跑完这一排球，然后再沿另外一排球继续练习跑动等。 比如以双打边线为起点，依次快速跑到半场内的其他线条，然后再立刻回到起点。跑到对面最近的单打边线后再迅速返回；跑到发球中线后迅速返回(也就是发球区的“T”区位置)；跑到另外一侧的单打边线后迅速返回；最后跑到另外一侧的双打边线后迅速返回；从底线的不同位置到网前各个位置的冲刺等等。 再比如训练在跑动中改变方向。 拉夫特让王一男拿着球拍先站到发球区的“T”字位置上，做出准备动作。然后拉夫特就站到王一男对面的网前附近。 随着拉夫特指向球场的任何一个区域，王一男都要迅速移动脚步跑到位。拉夫特在王一男刚刚进入预定位置后马上给出新的一个位置……王一男就这样像条狗似的在拉夫特不断改变的指令下，就像在比赛中那样完成左右前后的快速冲刺和快速移动。 然而最让王一男感到惊奇的并不是拉夫特在球场上的这些训练方式，而是下一个2.5周开始在模拟发球馆练习接发球的时刻。 他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发球机器。 这个发球机器王一男看不到。但就在对面大屏幕的下方接近两米的高度，随着拉夫特的遥控，就会有不同速度、不同旋转的发球一个接一个地朝着不同的落点纷至沓来。 …… 最后的一个2.5周很快过去。 包括王一男和托米奇、克耶高斯在内的十七名适龄学生，在领队和一干教练员、体能和心理教练、队医和后勤保障人员的陪同下，一起飞向了阿德莱德。 王一男在顺利闯过了两轮资格赛后，进入正赛的第一轮就碰到了来自加拿大的已经快到十七岁的拉奥尼奇。 0091【重炮和火箭弹】 拉奥尼奇和王一男在场上练球时，蕾切尔就给拉奥尼奇起了两个外号。 一个是“不协调” 另一个是“大怪兽”。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无论何时提到拉奥尼奇时，她就问是不是那个“不协调，”或者就问是不是那个“大怪兽。” 因为场上的王一男和拉奥尼奇的身形比起来，确实有点悬殊。 有人说女人是感性动物，全凭着感觉说话。因此跟她们沟通交流时尽量少讲道理，更不要在她们面前嘚瑟你强大的逻辑思维。 别人认不认可这个说法不知道，至少在后来王一男知道了这两个外号后，还是非常佩服蕾切尔的观察能力以及准确的词汇表达能力的。 因为王一男第一眼看到拉奥尼奇时，也觉得这就是个庞然大物。 还不到十七岁的拉奥尼奇，此时的身高已经接近了一米九，体重已经达到了八十六公斤。 这还不算神奇。 最神奇的是他过于发达的上身，过于宽大厚重的上肢。 和他腰部以下的形体比较起来，还真应了蕾切尔的那句“不协调。” 以至于让场上的王一男感觉，拉奥尼奇在场上走起路来，更像一个机器人巨兽。 非常缓慢的一步，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非常厚重而坚实，更像一个举重运动员。 假如他的身高再矮一点，腿部再粗壮一点的话。 拉夫特非常重视王一男的这场比赛。 因为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拉奥尼奇几乎获得了他参加比赛的所有冠军。至今已连续保持连胜24场不败的记录。 更为重要的是，拉奥尼奇目前在世界青少年排名中高居榜首，并正准备转向职业。 王一男就问了，这么一个强悍的怪兽，还来这里跟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们抢什么呢，有意义吗？即使拿个冠军也不过只有一千多美元的奖金，还不够他团队出行的开支呢。难道就为冠军的十五个ATP积分来的？ 拉夫特的情报来源自然是王一男难以想象得到的。 拉奥尼奇高大的身材令人过目不忘，年仅17岁不到的他就拥有了足以令任何对手恐惧的发球， 然而拉奥尼奇得脚步移动一直是他最大的弱点。虽然他的发球和正手威力十足，但在稳定性以及多样的变化方面拉奥尼奇仍有待提高。利用自己发球好的优势，他原本可以更多地来到网前……但这些技术特点显然是现在的拉奥尼奇都还不具备的。 拉奥尼奇的教练是在加拿大网协签约教练，西班牙人加洛?布兰科。 既然拉奥尼奇还存在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不足，短时间内又难以改变，布兰科就带着拉奥尼奇来到了巴塞罗那，进入了一家与加拿大网协有合作关系的网球学校潜心训练。 正是在这家网校，拉奥尼奇一方面苦练上半身力量，从而让自己的发球更具威胁；另一反面开始训练发球上网和反手的攻击能力。 当然更重要的，布兰科还专门为拉奥尼奇请了一位心理教练，以打磨他霹雳火一样的火爆脾气，尽快提升他在比赛中的稳定性…… 因此包括拉德莱德这场比赛，他在转入职业前的所有比赛，不过是为了持续演练这些训练成果，逐步提升他综合性的战术技能而已。 拉夫特给王一男的建议是，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发球优势，务必保证自己的发球局完美保发。 其二就是要重点利用拉奥尼奇的二发机会，或进攻，或者放网前小球以及其他能够充分调动拉奥尼奇的落点，再伺机反击。 至于两个人成功的一发，拉夫特对这两个人想要破掉任何一方一发的可能性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王一男认真贯彻了拉夫特的战术。 在他自己看来，除了拉夫特的这些战术之外，似乎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拉奥尼奇。 场上比赛的进程也正如拉夫特所料。 完全是比拼发球的一场比赛，几乎没有什么观赏性可言。 第一盘中，王一男虽然破掉了拉奥尼奇的几个二发，但转眼拉奥尼奇就利用接下来的成功一发继续完成了保发。 从第一盘的抢七局开始，场上的均势开始渐渐被打破。 两个人一路保发来到了六比五，来到了拉奥尼奇的必保发球分。 拉奥尼奇一发出界。 王一男在拉奥尼奇的二发时一个反手切削把球切向了拉奥尼奇的远点。拉奥尼奇在跑动当中挑了一个后场高球，但质量不够高。 此时的王一男已经冲到了网前，见拉奥尼奇的挑高回球后飞身跃起就是一个大力扣杀。 第一盘王一男以七比五获胜。 这场比赛完全就是一场遭遇战。 以拉奥尼奇的名气和排名，拉夫特想要获取他的相关资料就像玩似的。而无论是拉奥尼奇还是他的教练西班牙人加洛?布兰科，对王一男都是一无所知。 最后还是在一千名开外的ATP排名的末尾才发现了这个只有五个积分的王一男。 无论是布兰科还是拉奥尼奇，都再没有一点心思去进一步了解王一男。甚至连大名鼎鼎的拉夫特是王一男专职教练这回事都不知道。 根本没必要。 直到输掉了第一盘比赛，王一男才终于引起了拉奥尼奇团队的重视。 拉奥尼奇的发球，是业界公认的重炮。 没有谁能顶得住，甚至可以说打遍天下无敌手。 然而看完了第一盘两个人的比赛，他们觉得，王一男的发球虽然根本和重炮沾不上边，但落点的精准程度，则更像一枚枚火箭弹。 虽然球速不够快力度也不够大，但王一男的发球总能让拉奥尼奇连边都碰不上，而且他的一发成功率还出奇的高。第一发球的得分率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三！ 即使是费德勒在美网一盘比赛中创造的最高第一发球得分率也不过是百分之七十六而已。这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王一男竟然在自己网球生涯的第二场希望赛中就创造出了如此之高的一发得分率…… 是狗屎运还是服了兴奋剂…… 显然都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扎实的训练功底，就是吃了兴奋剂也达不到这样的一发得分率。 而且王一男的一发落点还几乎没有短板和死角。 无论是外角还是T区乃至追身……尤其是追身。 外角和T区够不着来不及也就罢了，就是神仙也只能望球兴叹。 但追身球则不然。如果有个差不多的预判，提前调整下身体，即使回球质量不够高也还是能把球回过去的。 但王一男追身球的落点，总会落在拉奥尼奇的最难处理的地方，把拉奥尼奇追得是烦躁不堪。 到了第二盘。 两个人通过第一盘的较量，已经彼此有了了解。第二盘才是真正的全方位比拼。 0092【蕾切尔的紧张】 其实拉奥尼奇在庞大的世界青少年网球队伍中的崛起只是一年多不到两年的事。在一年半前，拉奥尼奇曾与华夏的天津队一起训练过，还曾经败在了王一男的朋友，张哲的拍下。 当时他的成绩和张哲他们这拨华夏青少年网球运动员大体上互有胜负，并未见有什么突出之处。然而不到两年的时间，拉奥尼奇的今日已非吴下阿蒙。当时张哲他们那一拨运动员们已经被他甩下了九条街开外。 因为拉奥尼奇这两年的时间里，不仅由西班牙教练布兰科带着去了西班牙进行了全方面的训练，还教会了他还用脑子打球。 只有十七岁不到的拉奥尼奇其时已经有了一颗大学生的头脑。 在当时世界著名男子网球运动员中，有三个非著名的“知识分子。” 其一是安迪穆雷。 因为他能自己写书、出书。这在脑体倒挂的运动员中实属少见，穆雷因而出名。 而据他自己和亲友们都说，就是这个安迪穆雷，他自己却从来不读书。 其二是诺瓦克德约科维奇。 因为他在训练打球之余，常常是手不释卷，是网球运动员中被公认的大知识分子。 了解德约的恶人都知道，他永远戴着隐形眼镜。看书时戴，比赛时也必须戴着隐形眼镜。 其三就是拉奥尼奇了。 拉奥尼奇十六岁高中毕业，学习成绩非常优秀， 但他因为要打球而放弃了进大学深造的机会。 然而，拉奥尼奇却通过网络修完了大学金融学课程，十七岁未满就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金融专业的大学生了。 说拉奥尼奇用脑子打球，是因为他打球时也拥有一定的逻辑思维能力。没有一定的逻辑思维能力，想通过网络就完成金融专业的学业，几乎不可能。 因而拉奥尼奇不仅是台发球机器，还是一台发球机中能自我调控情绪，能自我激发战斗力的战斗机。 不学习不看书的安迪穆雷，喋喋不休满嘴脏话的恶习，积重难返而不自知，终究难改。 喜欢看书的诺瓦克德约科维奇，恨不能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球迷都能喜欢他。就因为他与观众奇葩的互动方式这一点，克耶高斯对他极其讨厌，发誓见他一面打败他一次。 只有拥有大学文凭的少年拉奥尼奇，真正用文化武装了头脑，不但改变了场上“霹雳火”的臭脾气，还拥有了与其身材不相称的温文尔雅和超强的阅读比赛能力。 尽管王一男的发球落点变化莫测，但那三个“一男落点”无疑是概率最高的。更关键的是，王一男第一盘发球的球速最高只有97英里（约156公里/小时），还不到一百英里。 于是第一盘结束后，布兰科就迅速进入场内来到拉奥尼奇身边问他，赌王一男的发球有多大把握，拉奥尼奇就说至少百分之五十吧。 显然拉奥尼奇和他的教练布兰科想到一起了。 无论底线对攻还是攻防转换，期间拉奥尼奇都占不到便宜。因为王一男的速度更快，更敏捷。只要陷入僵持，优势的一方最后往往属于王一男。长此以往拉奥尼奇只能更加被动。 只有破王一男的发球。 接二发时进攻，就是一发也要尽量接过去。 第二盘王一男先发。 王一男一边拍球一边看了一眼拉奥尼奇。 拉奥尼奇的站位，比第一盘明显又靠后了一些。 拉奥尼奇双手握拍，屈膝蹲身地晃悠着，双眼却也一直在紧盯着王一男。 虽然王一男发球时几乎没有什么引拍动作，拉奥尼奇还是希望能在他的发球动作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一些不同落点时王一男哪怕是一些微小的动作差异。 虽然第一盘后半程他就开始观察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但他并没有放弃。 只要落点不同，发球动作就一定会有所差异。 王一男的这个发球球速只有93英里。 虽然是大外角，拉奥尼奇奔跑几步后还是一记正手切削把球回向了中路。 回中路几乎是大部分球员的一种本能。 然而拉奥尼奇在回球的一瞬间，就发现王一男已经冲向了网前。于是他也赶紧往前冲。 还是晚了。 王一男同样是一个网前切削，切了一个小斜线。 15:0. 第二个球王一男仍然发了外角。 拉奥尼奇一个赌注性的单手直线……竟然被他打中了。 第三个球王一男继续外角……又被拉奥尼奇打中了！ 场外的拉夫特一脸凝重。 这可真是个犟种。你是在训练拉奥尼奇接你的外角发球吗？ 第一个发球局就面临两个破发点。 王一男也有点意外。 王一男还想继续发外角。 拉奥尼奇站位太靠后了，他是想发的短一点……然而自己并没有拉奥尼奇那么高的个子，风险还是太大了。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平静下来。 黄教练和拉夫特都经常说，场上既要让自己尽快兴奋起来，还要时刻保持冷静。 任何一种任性而不计后果的表现，都会很快葬送掉一场比赛。 这个球他发了一个追身。 拉奥尼奇因为后撤的比较远，这个追身球也没有给他造成多大威胁。 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身子和步伐，双手反拍就把球再次回向了中路。 虽然拉奥尼奇没敢过于发力，但他还是没能压住这个球的强烈上旋。王一男再次冲到网前一个大力扣杀。 还剩一个破发点。 按常理他应该发内角了。 然而王一男再次选择了外角。 这个球出界了。 二发。 王一男再次选择了追身。 这一次拉奥尼奇单手反拍回了个切削。 强烈上旋遇上了重力切削，这个球飘飘忽忽地就飞向了远角。 王一男拍马赶到，引拍……然后就停下了。 拉奥尼奇的回球飞出了底线能有两三个球的距离。 终于平分了。 接下来这个发球，王一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内角。 这个发球局他还没发过内角球呢。 拉奥尼奇也在想，百分之六七十的概率，王一男这个球会发内角球。 外角和追身他都发了不止一两个了。这么关键的一个发球，他不可能再重复刚才的落点。 场外的拉夫特面沉如水。 蕾切尔却忽然有些紧张了。 此前她只看过王一男和托米奇的那场比赛。当时她就像看热闹一样，谁胜谁负似乎和她都没半毛钱关系。甚至她还在暗暗比较，是王一男帅的多一点，还是托米奇帅的多一点；是黄皮肤的东方人更可爱一些，还是高鼻大梁的欧美人更符合自己的审美一些…… 那场比赛她就是个旁观者，就是个吃瓜的。 然而现在，她再也没有闲心去观赏拉奥尼奇的不协调身材了。 看着仍然还在拍球的王一男，她只希望王一男一发必中。 0093【斗智斗勇】 然而，就在蕾切尔渴望着王一男一发即中，紧张地注视着王一男的时候，主裁判罚的声音响起。 王一男被判了发球超时。 还没动手呢，一发就变成了二发。 蕾切尔立刻意识到，此时的王一男很有可能和自己是一样的紧张…… 从接触网球以来，一向以干脆利落著称的王一男还从未有过这种事情。 其实王一男并没有多大压力或紧张。已经一盘在握，以自己目前的状态，至少可以和拉奥尼奇战成均势。只要发球还能占据主导地位，战胜拉奥尼奇就是十之八九的几率。 他只是在拍球的时候无意识地陷入了思考的旋涡。 自己的发球虽然落点仍然可以说还算精准，然而球速的上限短时间是无法突破的。至少在和拉奥尼奇的这场对决中，自己发球的球速已经成了最大的短板。 拉奥尼奇后撤得那么远，无论哪个“一男落点”他都有可能接到。虽然不至于都像前两个直线回球一样被迷你破发，但ACE球的几率无疑被大大降低了。 球速假如能接近到一百三十英里左右（200公里/小时），拉奥尼奇就是后撤得再远也反应不及，也只能望球兴叹。 拉夫特已经尽最大努力来提升自己的体能训练了，他似乎早就意识到了可能会有现在这种类似的情况发生。 然而现在包括此后的一段时间内，迅速提升发球的球速仍然是不能实现的任务。 自己发球的优势一旦被遏制，至少在双方的士气上无疑会此消彼长。像拉奥尼奇这种球商较高的运动员一旦打疯了，自己绝对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王一男不想给拉奥尼奇重新抬头的机会。 除了压制还是压制。 只有压制住了对手的士气，对手的临场发挥就会大打折扣，失误也会增多…… 王一男极其少见地高高抛起了球。 又极其少见地高高跃起，在空中行云流水地完成了转身和引拍，以最大限度和极其舒展的引拍动作，发出了重重的一击。 在以往所有的正式和非正式比赛中，王一男从未用过这样的发球动作。而有幸见过他这种发球动作的，只有蕾切尔和拉夫特两人。 在自家花园里王一男自己绘制的球场上，蕾切尔见过王一男这种发球姿势。这也是蕾切尔最喜欢的一种发球动作。 因为只有这个发球动作才是最具美感的。 而在模拟发球馆，王一男是在临参赛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才开始练这个动作的。 当大的九宫格底线一排的那三九二十七个小格子都被王一男逐一击破后，这最后的一个星期，王一男就把发球的落点选向了第二排的三个大格子。 拉夫特并不建议王一男现在就练习这些个落点，因为他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八。 然而当王一男高高跃起发球的时候，拉夫特才终于发现王一男的弹跳竟然也如此妖孽。 尽管如此，能发到外侧腰线位置落点的成功率，最多也就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然而，王一男仍然要这么干了。 拉夫特在担心的同时，也在暗暗佩服王一男的胆魄和勇气。 作为网坛的一只老鸟，拉夫特自然知道运动员在赛场上的士气，几乎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此时要想压制住刚刚要抬头起势的拉奥尼奇，除此之外似乎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 赌博的心态和运气成分，在任何球类赛场上都占有重要席位。 只要是抬脚射门，就会有一半的射进几率。 只要举手投篮，就会有一半的投中几率。 没有射门和投篮的意识，没有这份敢于承担责任的勇气、胆魄和自信，这种球员的头上，就永远不会戴上球星的光环。 优秀和平庸，在于球技，更在于这股子心气儿。 而决定胜负的，又往往就在这一念之间。 虽然王一男的这一记发球并没有精准地落在他预设的位置上，但王一男明显是加了一些保险的。 凭感觉，他知道这个落点应该是落在了边线往里的第二三个小格子附近，而没有落在最边缘的那个小格子内。 司线果断地打出了界内的手势。 主裁果断地报分。 拉夫特终于松弛了脸上就要僵硬的肌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几乎和场上的王一男同时大吼了一声，并猛力挥了一下拳头。 再没有比这一记发球更能提振士气了。 而紧张多时的蕾切尔也终于爆发了出来。 “王一男！王一男……” “王一男！加油……” 蕾切尔本想狂喊一声“王一男我爱你”之类肉麻的话了。 因为王一男的这一记发球简直是太帅、太给力了。 然而……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狂喊着王一男的名字以及加油了。 场外看台上其实没有几个观众。满打满算加起来似乎也不会超过一百个人。 因此拉夫特和蕾切尔的这波操作就更是显得突出而醒目。 拉奥尼奇的教练加洛·布兰科也很震惊。 原本他就觉得整个人都比拉奥尼奇小了不止一号的王一男已经够让他惊讶了。 精准迅捷的发球，泥鳅一样的滑溜跑动…… 在拉奥尼奇刚用两记不可思议的直线回球提振起士气，场上的风向刚要偏转的时节，王一男竟然又来了这么一手！ 然而，即使立场百分百完全倾向于拉奥尼奇的加洛·布兰科也不得不承认，拉奥尼奇已经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了，这个王一男…… 不过拉奥尼奇还有机会。 仅仅一个惊艳的发球是不能扭转整个比赛的！ 似乎和加洛·布兰科有着某种心灵感应。虽然王一男的这记发球也让拉奥尼奇感到非常意外，但他也没有过多的其他反应。 他只是呆呆地看了落点一眼，然后就低着头走向了另一侧准备接王一男的下一个发球。 砸在腰线边缘的球无论如何都是接不到的。即使他站在底线有一定的提前预判，这样的球想碰到也很难。何况他一旦放弃了现在的站位，王一男发球的落点选择就会更多了。 能让拉奥尼奇继续保持着相对稳定心态的原因，自然是他对自己发球的绝对自信。 特松加曾经说过，比赛中靠运气破发很常见，但只要自己的发球表现足够好，我就基本上会所向无敌。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拉奥尼奇也说过类似的话。 “即使某天我不在最佳状态，但只要能处理好发球，就仍然有机会战胜任何对手……”与直来直去的特松加相比，拉奥尼奇的这句话无疑是绵里藏针，也更加能显现出他的情 商也绝非一般的球员所能比拟。 说这番话时的拉奥尼奇，也才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面对王一男手握一个局点的这一记发球，拉奥尼奇仍然选择了距离底线最远的原来站位。 然而当王一男再次高高抛起了球时，拉奥尼奇却迅速冲向了腰线的方向。 0094【两把尖刀】 王一男高抛球，飞身跃起，大幅度引拍……王一男的一切动作都和刚才的那记发球一样。然而落点却没有像上一记发球那样落在边线的腰线附近，而是精准地砸在了内角。 拉奥尼奇向前只冲了三四歩远就紧急刹车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内角的落点，仍旧没啥表情，慢腾腾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休息区。 被玩了这么一下，拉奥尼奇心里其实很恼火。 然而又不好有什么发作。 毕竟王一男无论年龄、身材和名气和自己都不在一个咖位。越是有所发作的表现就越会显得自己没品。 但王一男的这两个高抛发球，却实在是扰乱了他对王一男发球的所有判断。只要他高抛球飞身跃起，这个发球的落点就有可能在任何一个位置……自己所有的预判几近于无。拉奥尼奇此前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信心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能是信心遭受了暴击，或者是他取胜的欲望没有王一男那么强烈，接下来拉奥尼奇的发球局明显不在状态，一发成功率也大幅下降。 王一男一会儿切削放网前小球，调动着拉奥尼奇满场跑；一会儿逮着机会又大力抽杀。终于在第六局完成破发，最后以六比三拿下了第二盘，以二比零的比分完成了对这个青少年排名第一的拉奥尼奇的横扫。 把看不到引拍的闪电式发球，换成了高抛发球，对王一男而言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他原本只是想用飞身跃起来弥补身高的不足，竭力想把球发向边线的腰线位置，没想到后来见拉奥尼奇提前启动的瞬间时灵机一动，在击球的那一刻就临时改变了落点，竟然收到了奇效。 当然这种高抛发球毕竟因为要消耗过多的体力而不能常用，所幸接下来的几轮王一男几乎都没有再发这样的发球。 因为王一男接下来遇到的对手和拉奥尼奇相比，简直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王一男都是二比零轻松获胜。 一直打到了半决赛，直到遇上了波兰人耶兹-扬诺维茨（Jerzy Janowicz ）。 王一男从拉夫特跟他介绍扬诺维茨情况时的表情上就可以感觉到，这个扬诺维茨可能不太好对付。因为拉夫特在介绍扬诺维茨的一些情况时，和介绍拉奥尼奇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脸严肃。 和耶兹-扬诺维茨这场半决赛开始前，拉夫特只告诉王一男这个扬诺维茨也是一个九零年出生的优秀选手，还曾经获得过两届青少年组大满贯亚军…… 在这次的八分之一决赛中，扬诺维茨淘汰了另一个夺冠呼声最高的一九九三年出生的奥地利人多米尼克·蒂姆(Dominic Thiem)。 并重点强调了这个扬诺维茨非常喜欢放网前小球，而且他的网前技术非常好。 拉夫特最后说，如果你战胜了扬诺维茨，就很有可能和托米奇在决赛中会师。 说到这里，即使是一向不苟言笑、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拉夫特，也难掩表情上的那种高兴和欣慰。 王一男和托米奇分守上下两个半区，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一样，遇鬼杀鬼，神挡灭神。 王一男在上半区只是在第一轮遇到了异常强劲的对手拉奥尼奇。把拉奥尼奇成功挑落马下后，其后就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半决赛。 而托米奇直到刚刚结束的四分之一决赛才算遇到一点阻力，也就是遇到了那个世界青少年排名第十的比利时人大卫·戈芬(David Goffin)。 戈芬虽然个子也是一米八左右和托米奇差不多，但他也是九零年出生和拉奥尼奇同岁，而且此前也曾经有两次杀进过大满贯青少年组的决赛。虽然都是获得了亚军，但他的实力也由此可见一斑。 王一男和托米奇半决赛的对手都是两届大满贯青少年组亚军……奇妙的巧合。 其实比赛打到现在，拉夫特已经很满意了。 他麾下的这两个弟子只要有一个能冲进决赛，就已经足以让他老怀大慰了。 这下可好，这两个同是九二年出生的得意弟子，竟然同时杀进了半决赛，还极有可能在决赛中会师。 即使两个人在半决赛中双双落败，就是这两个四强的席位，就足以说明他的执教能力，也足以提振一下学院的名气了。 尤其是这个入学还不到两个月的王一男，在正赛的第一轮中就横扫了排名第一的一号种子拉奥尼奇，仅此一项就可以写进校史，足以让其他学院刮目相看了。 然而对于一个踮踮脚就可以够得着的目标，拉夫特自然会抱有更多的期望。 …… 当王一男和扬诺维茨双双来到网前挑边时，蕾切尔终于发现，不是王一男的个子矮，而是男子网球运动员中的大个子实在太多了。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那个不协调拉奥尼奇就不说了。就这个波兰人扬诺维茨看起来比拉奥尼奇还要高一些，只是没有拉奥尼奇那么魁梧那么不协调罢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网前时，只比王一男大了两岁零一个月的扬诺维茨，能比王一男高出一个头。一米七六身高的王一男站在他的对面就像一个小孩子。 然而有了战胜拉奥尼奇的经历，别说王一男无所畏惧，就是场外的蕾切尔似乎也没把扬诺维茨当回事。 再厉害还能有拉奥尼奇厉害吗？ 王一男看着扬诺维茨的大个子倒是有些好奇。拉夫特教练说他擅长网前小球……这么个大个子怎么会想起玩小球呢？又怎么能玩得好呢？顶多是身高臂长在网前能占些优势罢了，真要是跑动起来，未必就真的能怎么样。 在扬诺维茨的第一个发球局王一男就开始放小球。虽然互有得失，但第一盘下来到了第二盘，扬诺维茨的脚步明显就没有第一盘那么迅捷灵活了。 两盘球王一男只让扬诺维茨拿到了三局。分别以六比二和六比一就结束了比赛。 而在王一男结束这场比赛不久，托米奇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也顺利地战胜了对手。至此两个人这两把尖刀分别捅穿了上下两个半区，终于要在决赛上再次比拼一下谁的刀剑更加锋利了。 0095【青春一眨眼（上）】 “打一场最精彩的比赛，如何？” 决赛开始，王一男和托米奇来到网前挑边的时候，托米奇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就对王一男说了这个。 其实从两个人在学院的第一次交手一直到现在，托米奇对王一男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稍稍的一点改变就是，以前他连王一男正眼都不看一眼，那次比赛后，不得已迎面再次碰到的时候，他会冲着王一男点点头微笑那么一下。 即使知道了两个人将在决赛中对决，托米奇仍然是独来独往，并没有跟王一男有过一句话的交流。 拉夫特对这两人则更是不闻不问了。 从两场半决赛一结束，他就开始在社交软件上忙乎，跟亲友们显摆个没完没了。 既然决赛在自己麾下的两个学生之间进行，在高兴清闲之余，跟亲友们显摆一下自己的天才执教能力，这才是拉夫特此时最重要也最该忙活的事儿。 至于王一男和托米奇他俩在决赛中谁胜谁负、谁拿冠军谁拿亚军，那就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儿了。 半决赛结束后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拉夫特几乎就没理过王一男。王一男再笨也会明白拉夫特的这点心思。 他也正想要通过这场决赛来为自己重新正名呢，哪知道托米奇竟然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王一男秒懂。 “好！胜负随天意。我们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打一场最精彩的比赛！” 这是拉德莱德站开赛以来观众最多的一场球。 因为阿德莱德站的比赛过后就是布里斯班站，所以除了极少部分运动员和教练提前去了布里斯班外，大部分参赛运动员赛后都没走，而是留下来观看了王一男和托米奇的这场决赛。毕竟这是本站最高水平的一场比赛。 拉奥尼奇、蒂姆和戈芬也没走。 都是自认也是给公认的顶尖高手，对自己输掉的比赛要说服气也只能说是表面上的客气。 然而王一男和托米奇的这场比赛，还是让这几个人暗暗提高了对自己的技战术要求。 无论是两人的闪电式发球还是底线对攻，乃至两个人在场上满场飞的跑动，以及网前精妙无比的偶然遭遇，把网球比赛的视觉美感展现的几乎是淋漓尽致。 因为放下了输赢的包袱，这两人在这场比赛中也在有意识地做一些大胆的尝试。 托米奇的单反变线能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无论是大斜线还是直线，屡屡穿透王一男的防线，博得了场外阵阵掌声。 王一男在无奈的同时，也在暗下决心。这次回到学院训练，一定要开始苦练单反。不仅是因为单反动作舒展奔放的美感，而是单反的自由度和灵活性在进攻和边线方面太重要了。 见托米奇的单反大出风头，王一男除了继续自己诡异莫测的发球外，也大胆地尝试着正反手的变线和底线吊网前小球的成功率。 可能是两人彻底放松的缘故，两人的手感似乎都是出奇的好，高成功率博得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其中托米奇一个单反直线直接穿到了王一男的底线，王一男神速拍马赶到的时候，也只能无奈地单手挑了一个后场高球。 托米奇大力反抽向王一男的远角。王一男一个迅疾的折返跑继续挑高托米奇的底线。托米奇继续远角反抽。 王一男逮到一个落点稍浅的上手机会后，开始反攻。 两人这一攻防转换的底线对拉持续了三十多拍后，在王一男一个吊网前小球后转换成了网前的斗法…… 不知是托米奇的有意放水还是无意的巧合，两人战至第三盘决胜局后又来到了抢七。王一男最后以七比五拿下了抢七局，最后以二比一的总比分获胜。第一次拿到了一个ITF分站的冠军。 …… 在其后的布里斯班站的决赛中，王一男再次和拉奥尼奇相遇。 拉奥尼奇是在半决赛中以二比一淘汰了托米奇后闯入决赛的。 而王一男则是在半决赛中同样以二比一淘汰了比他小一岁的蒂姆后闯入决赛的。 这场决赛几乎就是阿德莱德两人对阵时的重演。 拉奥尼奇只是在第一盘和王一男展开了近乎势均力敌的对决之后，在抢七局被王一男拿下第一盘后，第二盘拉奥尼奇就再次没了状态。再次被王一男以二比零横扫。 此后从三月中旬到五月中旬，两个月的时间里王一男总共参加了五个ITF的分站赛，拿到了其中的四个分站赛冠军。他的ATP积分终于迫近了一百，排名也终于冲进了一千以内，来到了七百三十七位。 此后拉夫特就暂停了王一男这种马不停蹄的比赛日子，开始了再一次的封闭训练。 因为此时的王一男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一。 五月底就是法网公开赛的开赛日子，王一男正在信心爆棚，就想去参加法网的青少年组比赛。 拉夫特让托米奇和另外两个高年级的学生去了，却执意阻止了王一男。 拉夫特的理由很简单。 一是王一男在三个多月里就长高了将近五公分，身体正在高速“抽条”，这个时间段只有针对性的训练、增加体能和力量的训练最重要。 二是王一男此时的体能和力量明显欠缺太多。不但和年龄比他大个一两岁的运动员有明显的差距，就是和他同龄的托米奇都不能比…… 但拉夫特也没有完全打消王一男渴望比赛的积极性。 他说今年下半年在澳洲本土还有NJT排名赛，也就是“柰克全国青少年排名赛（OUR 简称NJT）”，如果王一男的训练正常，可以参加其中四站的U16年龄组的比赛。而且到年底的十二月份，还必须要去参加橘子碗的比赛…… 其实拉夫特有句话心里有，却没跟王一男说。 他知道王一男目前的状态正处于一个巅峰阶段，正信心爆棚。然而大满贯的青少年比赛毕竟代表着世界青少年网球的最高水平，而王一男万一在这种比赛上失手，对他的自信心显然是一个重大打击。 何况王一男还差几个月才满十五岁，利用这段时间提高他的体能和力量，再进一步弥补和优化一些技术，明年再去参加这样的大满贯赛事也并不晚。 王一男虽然心有不甘，但又觉得拉夫特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何况他也要好好学一下单反。于是师徒二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其实去法网参加比赛并非王一男的唯一目的。 因为他和米雪有约在先。 想起米雪，想起张哲、王蔷和吴狄他们，以及那个不着调的山本太阳……还有很久没有音讯的杨丽娟，和他们分别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此时的王一男却觉得好像已经分离了几个世纪，就像上辈子经历的事情一样。 青春一眨眼。 时间最无情。 0096【青春一眨眼（下）】 眼看着2007年的法网公开赛还有不到一周就要正式开赛了，王一男左右彷徨了半天，仍然觉得改变曾经的计划、改变和一个女生的约定这个事儿不太好开口。 米雪是个比较严谨的女生。 学习、训练包括日常都有一定的目标和计划。 相约法网虽然是米雪提出来的，当时自己可是拍着胸脯、吹着牛皮说即使是自费也一定要去的。 他担心米雪会因此而误会自己，更担心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不重承诺而看低了自己。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低。更不希望被一个自己非常欣赏的女生看低。 想到这，王一男忽然觉得，米雪在自己心里似乎和其他女生都不一样。 包括娜塔莎在内，以及杨咪和蕾切尔，从开始见到的第一眼到后来，王一男始终都是有幻想的。独独这个米雪则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感觉。 思来想去，王一男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在以往不多的生活经验里，他觉得每每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件事的时候，最后的选项就是实话实说。 而这个实话实说的选项往往也是最佳的选项。 他给米雪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呢。 不到两分钟，米雪的越洋电话就打过来了。 米雪先是说她正在泰国打比赛，然后马上就把话题转到了王一男身上。 说王一男最近的这几站ITF冠军已经在国内的圈子里炸开了锅，对他的未来几乎都是异口同声地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 甚至有媒体直接就大胆预测，王一男不但是华夏男子网球的希望，很有可能还是整个亚洲的希望。因为在泰国的斯里查潘日渐衰微的当下，王一男比日韩的堇织龟和郑玄更有冠军相，不但技术全面，也更具备夺得大满贯冠军的那种霸气…… 王一男还是第一次听米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在他的印象里，米雪就是个谨言慎行的女孩儿。即使在开“女儿红”的玩笑时，她也只是点到即止，然后就低下头吃吃地笑……除此之外，再就是跟他说“法网之约”的那次说的最多了。 王一男静静地听着，直到他觉得米雪说完了一段有个间歇的时候，才轻轻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 “挺好的……” “按照教练的计划，上半年基本都在亚洲打比赛。如果成绩还行，下半年就开始去欧美打比赛了。” 说到这米雪稍稍停顿了一下。 “其实我挺喜欢这种马不停蹄地比赛、不断遇见新的对手、时常会遇见一些新的打法特点的比赛的。只是有时候，还会想起在球童训练营、在中网和蔚蓝海岸的那些日子。现在才发现，和你们那几个人在一起相处的那些日子，好像是最快乐也是最值得回忆的一段日子……” “我也是……” 王一男几乎是没走脑子就立刻接了这么一句。 又是一阵静默。 “你的教练可能不想让你现在就去法网吧？” 还是米雪率先打破了沉默。 还是那么了解王一男。 “老夫老妻”的称谓也真不是盖的。 王一男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就能知道我教练的打算？他也是刚刚才跟我说他的想法。” 米雪心里暗叹。 法网马上就要开赛，都这时候了，你的信息不说什么时间启程，订的是哪个航班，什么时间在哪里约见……而是问我在哪，还有比这更明确的答案吗？ “嘿嘿……因为我的教练就是这么要求我的。他的建议也是最好明年才让我去法网看看。而且是在我的成绩还不错的前提下……所以，我猜你的教练可能也会这么要求你。” 王一男百分百信了米雪的这番话。 “按照教练的计划安排，我可能要参加年底的橘子碗，你会去吗？” 王一男尽管说的很平静，米雪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难以掩饰的一种急切。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就像得到了某种安慰一样的熨帖。 “我现在还不知道……教练可能是要看一下我下半年在欧美的比赛成绩后再决定吧。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吧……” 放下电话，王一男感觉还有点失落，心里某个角落有点空荡荡的。 此后将近半年的时间里，除了又在澳洲本土打了三站的柰克澳大利亚巡回赛外，拉夫特的训练计划排得紧紧的，训练量和强度也是非常大。 如此粗暴的训练，几乎就让王一男没有精力更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每天下午用一半的时间进行各种器械训练，王一男全身肌肉的鼓胀每隔一周都有肉眼可见的增长，体脂率也逐渐降到了他个人的史上最低……王一男太能吃了。 期间拉夫特甚至专程来到王一男的住处了解了一下他日常生活的安排。 以这位老司机教练的经验，看到蕾切尔就像王一男的小媳妇一样张罗着招待他，以及和王一男互动时的语气和神色，拉夫特就一切都明白了。 于是拉夫特单独跟蕾切尔说了一下王一男每天饮食上的大体安排，并玩转地说了一下王一男在这个年龄段和训练的时间段保持体能的重要性…… 尽管拉夫特是以澳洲人独特的含蓄和婉转方式说的这番话，还是让蕾切尔瞬间就面红耳赤了。在拉夫特面前她唯有低着头不断地嗯嗯和点头。 尽管她很想说，很久以前两个人就已经开始分开睡了。很久以前两个人就“每周一歌”了。甚至王一男在训练量加大或者是比赛前夕，很多时候只有“两周一歌”甚至“三周一歌……” 然而这些话她不可能跟拉夫特说出口。除非以后遇到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否则这样的话她一辈子都不能对第二个人说。 每天训练的日子周而复始，枯燥而乏味。 就像每周一歌的规律一样，王一男有时在夜晚醒来，恍惚间自己好像已经步入了中老年。想起当初执意要和杨丽娟结婚时的想法，忽然觉得有些恐怖。 青春一眨眼。 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把自己的青春亲手埋葬了。 假如当初双方父母答应了这桩婚事，现在的自己可能真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一切的一切可能比现在还要乏味还要恐怖。 然而当他每隔一周都见到自己发球的速度在持续提高的时候，每周一歌时也更有力量、征服感更加爆棚的时候，枯燥的训练也就不再枯燥。因为枯燥的前面有着可以看得见的美好和辉煌的未来。 规律的日子好像过得更快一些。 临近十一月十八日王一男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雷切尔忽然家里有事，回家了。 而消失了几个月的娜塔莎此时却忽然回来了。 0097【渡边君 和我干那个】 “嗳，渡边君，和我干那个……” “真是怪事，和我想的一样……” “嗳，我渡过的人生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可从来没想到过，要让一个比自己小十九岁的男孩脱三角裤……” 那一年，渡边十六岁，玲子三十五岁。 少女时代米雪的业余兴趣，大部分集中在岛国的一些文化领域。 动漫、音乐、电影和图书。 在球童训练营时，每当米雪和王一男两个人聚在一起打完了该打的球，说完了想说的话，米雪就把自己其中的一个耳机塞进王一男的耳朵里，然后再扔给王一男一本书…… 村上春树那本《挪威的森林》，王一男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完的。 城里小孩的xing启蒙读物（视听资料）有千万种，王一男的xing启蒙读物则只是这本书。 此前关于爱情、关于xing，王一男和一个原始人类的小男孩儿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对杨丽娟渐渐生出朦朦胧胧的那种渴望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该怎样去宣泄。 于是米雪的这本书，在王一男身边陪伴了他很久。 一些关于直子、绿子尤其是玲子和渡边重逢后的那一段，他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 于是，当娜塔莎说出，“一男，我们干那件事吧？”这句话的时候，王一男猛然惊觉，眼前的娜塔莎仿佛就是玲子，而他自己，则是那个渡边君了。 “嗳，一男，和我干那个吧……” “额，我也正想着那件事。” 其实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十六岁的渡边君已经在野外的干草地上拥有过了直子，在寝室里拥有过了用手帮忙的绿子……而三十五岁的玲子，则是在大山里与世隔绝的精神疗养院当了八年之久的音乐教师后，刚刚重返人间。 那一晚渡边君口手并用，像品鉴一件艺术品一样，把那件艺术品弄得汁水泛滥，呢（呻）喃（吟）之声不绝于耳。 渡边君断断续续表演了四次冲浪运动，一次次把玲子送上波涛巨浪的顶峰。 刚满十五岁的王一男已经拥有过了杨丽娟和蕾切尔……而刚过了二十五岁的娜塔莎则是刚从华夏新一届的球童训练营回来。 玲子在弹完了第五十一首吉他曲之后，才和渡边说了那句话。 一切水到渠成。 娜塔莎在教王一男唱了三首新的法语歌后，才和王一男说了这句话。 一切也是自然而然。 在那次的飞机上，现在想来还让王一男有些尴尬难为情的互动，已经早早就把隔在在两人间那层薄薄的纸片捅破。一切只待天时地利，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玲子知道渡边和直子之间所有的事情。甚至直子和渡边第一次做那件事时所有的细微感受，直子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玲子。直子离世后，玲子又把这些都告诉了渡边。 娜塔莎虽然不知道王一男和杨丽娟之间的事情，但显然知道了王一男和蕾切尔之间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蕾切尔的私人用品甚至内衣，在王一男的客厅和卧室里都随处可见。 十六岁的渡边君让玲子感叹，一个女人的一辈子，有了这样的一个夜晚足矣。 以至于她和渡边分别时，她说她此后可能再也不会想那件事了。 有这样的一个夜晚，已经足够她回味后半生。 此时十五岁的王一男同样让娜塔莎感叹。 此时的王一男再不是一年多以前的那个青涩少年。 已经一米八十五六的身高，壮硕的胸肌，宽阔的胸膛，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单薄而羞涩少年的半点影子。 尤其是他眼底深处的那种沉静。 才刚刚满十五岁的年龄，就好像已经阅尽了柳绿桃红和世间所有的沧桑，哪里还会有一丝丝的躲闪和不安。 此时的王一男，更像一头老而弥坚的耕牛，对身下的这片土地充满了热爱。 从一年多前深夜领命的那个夜晚开始，他就对这片神秘而魅惑的土地充满了幻想。 如今的这片土地就在自己的身下。 他再也不用偷看。 有了杨丽娟的初尝，有蕾切尔将近一年时间的花样翻新，有渡边君这个霓虹小榜样，有娜塔莎不逊于玲子的反应…… 王一男就觉得，自己似乎，丝毫不比那个渡边君逊色。 …… 娜塔莎在一月上旬就要返回华夏，带领新的一届华夏球童回墨尔本参加二00八年的澳网。 王一男与柰克中国一年期的赞助合约，到一月份也行将到期。下一步的合约如何延续，下一步他将何去何从也要再做重新的打算。 于是在十二月底的橘子碗，王一男在半决赛和决赛再次分别战胜了蒂姆和托米奇，夺得十六岁组冠军后，就准备和娜塔莎一起回国了。 当王一男要和娜塔莎结算房租时，娜塔莎才跟王一男交了一些底。 这套房子是她外公罗德拉沃尔送给娜塔莎的。也就是说这套房子就是娜塔莎的。而娜塔莎根本就没打算要跟王一男收房租。 而且娜塔莎还说，如果下一年度耐克中国的赞助方案不理想或者有其他问题，王一男可以选择来澳洲定居。他外公答应可以为王一男提供担保，他坚信王一男能在网坛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当然，娜塔莎并不需要王一男立刻马上就做出选择。如果柰克中国有更好的赞助方案，能帮助王一男继续在明年大满贯的青少年组赛场上取得佳绩，转为职业也就是明后年的事情。到那时，属于王一男的那片天地的大小，就要由他自己来开创了。 王一男不知道娜塔莎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更不知道对娜塔莎的这番相助，该做出什么样的表达才恰当。 娜塔莎则说，只要王一男闯出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现在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现在所面临的所有困惑，也就都不再是困惑了。 所以，她建议王一男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回国后先看看柰克中国和省集训队的意见，然后再及时和娜塔莎沟通就好，届时再做打算都来得及。 知道王一男回国的消息，蕾切尔才匆匆从家里跑来给王一男送行。 一个多月没见，蕾切尔憔悴瘦弱的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在王一男的一再追问下，蕾切尔才说，是父亲因病去世了…… 王一男沉默良久。 蕾切尔一家五口，他老爸的工作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蕾切尔赚的那点钱，除了她自己的日常开销外，能再供一个弟弟或一个妹妹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就很不错了。 而此后，她家里的这副担子，恐怕就要由蕾切尔一个人挑起来了。 “你不要担心，还有我……等我到家后就会给你先打一些钱过来。然后如果有可能，我尽量还是回到学院继续上学，直到转入职业。到那时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