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方诸侯的诞生》 上架感言 人唯有恐惧时方能勇敢——艾德·斯塔克 明天就要上架了。 这是我第一本上架的书。 预计起码在百万字之后完本。 每天六千字，于我是四个小时的工作量。 实际上，加上阅读和思考的时间，我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甚至和其他人说话都觉得是耽误时间。 现在两百个收藏，可以预计的是，订阅是个位数。 或者亲爱的读者朋友，你们也可能会给我零订阅的惊喜。 额，惊吓。 周三看到有个读者打赏100书币。 感觉突然勇气和自信又一下恢复了。 实际上，不管数据多烂，这本书，仍然是为读者朋友——你们写的，它不是写出来自嗨的。 我确实有我的坚持，有想写不一样的网文的野心。 也有力不从心的挫败。 当回报如此之小，经济的回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却要花费我几乎全部的精力。 可我还是要坚持。 就像登山者登山是因为山就在那里一样。 作为一个写手。 我必须不停写下去。 感谢追读的书友们。 尤其是通过正版渠道追读的书友。 谢谢你们对作者的尊重。 书会继续。 我也想看看自己能坚持多久。 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让我们在后面的章节中相会。 第一章 沙漠边缘 太阳直射着这片树林 树木稀疏，阳光直穿下来。 照得林地上泛出嫩黄的光。 间或有几声沙云雀的叫声。 整片树林看起来平静祥和。 除了有些不易察觉的沙沙声。 十几个衣着各异，手中拿着黄褐色步枪的人猫着腰呈散兵线缓慢前进。 前方的头领五指向上伸出，示意大家停止前进，后面的所有人都匍匐了下来。 苏正跟着趴在地上，有针茅硬硬地戳到脸边，让他有些难受。 他眼睛却紧盯着前方，直觉感觉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 旁边趴着的布莱克兄弟将枪轻轻放在旁边，往嘴里塞了一粒画眉草种子。 AK74的土褐色木质枪托就这样戳在苏正眼前，枪托用得久了，呈现一种油滑的光泽。 这真实得简直像是虚幻，好多时候，苏正都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噩梦。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他简直欲哭无泪。 这里位于非洲大陆的北部。 北面靠近地中海。 南面就是广阔的撒哈拉大沙漠。 这是一片沙漠和雨林并存，饥荒和奢侈同生，残忍和慈悲交织的土地。 撒哈拉在当地柏柏人语言中，就是大荒漠的意思。 那一望无尽的黄沙，被风吹塑又变幻着各种形状，是很美，不过看久了也有点儿瘆得慌。 当时从国内奔这儿来，完全是听信了这边一年能挣几十万美金的诱惑。 以为在这边奋斗几年，就能告别平庸生活，不说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起码能踏踏实实找个女孩子结婚。做点小生意过日子。 谁想到才没干多长时间，这边的磷酸盐矿场竟然被一群武装分子冲进来占领了，还没收了苏正他们几个人的护照。 当时身无分文的几个人出了矿场准备摸索着往最近的城市奔。 没走出多远就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给抓起来了。 要么就死，要么跟着他们干。 他们自称雇佣兵，都是图布人。 苏正和他们交流还有点困难，他们对阿拉伯语也不是很精通，有时候说着自己的部落语言。 苏正的阿拉伯语也不是很好，都是当时临时突击学的一些。 过了几天，苏正他们才发现，这伙人与其说是雇佣兵，其实不如说是土匪，也没见谁雇用他们，他们就以打家劫舍为生。 而且势力很小，总共才十几个人，好些枪也保养不当，卡壳打不响的事情时有发生。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胡思乱想着，旁边有人捅了捅自己。 苏正侧头一看，是当时和自己一起来的同伴齐祥，齐祥比自己小，苏正有意无意的就关照着他。 刚才行进的时候，苏正就故意让齐祥跟在自己后面，这样有什么事也能够让他多些反应时间。 齐祥这人和自己差不多，在国内混的一塌糊涂。 还因为和别人争妹子被打掉了一颗门牙，也没钱修补，到现在那里还是个窟窿，看起来总像在笑。 胆子有点小，但人性格很单纯，在矿场的时候，做事很拼命。 家里有个老娘身体不太好，妹妹还在读书，成绩很好，学费却是个大问题。 所以他听说这边赚钱多，义无反顾的就过来了。 没想到钱在哪儿都不是那么好赚的，现实很残酷，钱没赚到，命都可能保不住。 齐祥看起来像想说什么。 苏正竖起食指，作出噤声的手势。 这边太安静了，任何声音都可能带来麻烦。 这可是在战场上。任何不谨慎都可能送命。 前方的头领有点像打篮球的奥尼尔，据说以前在政府接受过F国人的训练。 可是现在体型太庞大了，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苏正对他也还不太了解，让他们加入的时候，就给吃了碗饱饭，一人弄了条火鸡腿，发了一把破旧不堪的AKM，就这样算入了伙。 扑棱棱，前方飞起一群沙云雀。 哗啦啦后面一片拉枪栓的声音。 没办法，这帮人都这样，基本谈不上战术素养，都是为了吃穿拉起来的一帮三流队伍。 苏正和齐祥同样毫无经验，但对于慌乱，苏正有种本能的排斥。 慌乱只会让你更傻，他记得高中时的篮球教练这样对他说过。 那一次，他喜欢的女孩在场，他却连续失误，快成了球场上的笑话。 胖胖的教练专门叫了暂停，很严肃的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之后，他一直告诫自己，什么时候都不要慌乱。 现在他们是去进攻另一帮土匪，因为头领看中对方有一个不小的军火库，如果得到这些军火，他就可以扩充势力，慢慢做大。 头领要镇定些，只是抬了抬枪口，发现是鸟之后，就招了招手，示意大家继续前进。 刚走出几步，砰，枪声突然且响亮，有一道凄厉的风声从头顶掠过。 所有人立刻卧倒，朝着枪声的大致方向一阵乱打。 这真实的战场可不是像电影里演那样，大家都拿着枪在瞄准。 实际上没人敢探头，更谈不上瞄准，就朝着一个方向倾泄火力。希望凭借大量的子弹，打中对方。 因为你能看见对方，意味着对方也能看见你。 同样的，你在瞄准对方，对方说不定有很多把枪在瞄准你。 所以，谁都没那么笨，冒着被打中的危险去仔细瞄准对方，都是看见个人影就是一梭子。 对方也藏得很好，枪声没有停。 不过渐渐有些稀疏了，苏正趁机带着齐祥爬到了一颗姜果棕树背后。 这边很多这种树，好像是北非特有的，树干很坚实，子弹打在它上面发出噗噗的声音，树屑乱溅。 不过如果是用来挡子弹，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树干还是太小，几乎都遮不住身体。 两人死死趴在地上，朝那边乱放了几枪。 可能对方只是负责侦查的，在开了几枪后，很快转移了。 这片树林又恢复了平静。 苏正他们正前方，是一片开阔地，长满了大约一人高的纸草。 对面，是一片树林，左面，右面，都是一片一片的树林。 他们马上要走出身后的树林，进入开阔地。 苏正不祥的预感更强烈。 第二章 纸草纸草 前方开阔地长满超过人高的纸草，虽然具有很好的隐蔽作用，但无法抵挡子弹。 如果敌人在前方阻击，在左右两边设下埋伏，那这只小小的队伍可能全军覆没。 头领也有些迟疑，但如果向左或者右边，都是陡坡，很难上去。如果遇到伏击也会伤亡惨重。 而且，现在才刚进入敌人的势力范围，如果快速的通过。或许没事。 头领手腕握拳，食指向上竖起，在头上绕圈，示意大家围拢。 大家慢慢靠了过去，头领叽里呱啦讲了一串话，苏正和齐祥互相看了看，都一句没听懂。 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 大家端着枪已经跑了起来，冲进了开阔地。 两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跌跌撞撞赶紧冲进开阔地。 开阔地的纵向约有两百米长。 大家都猫着腰快速奔跑。 在跑了大约七八十米的时候。 枪声响起了。 队伍左前方的一个当地人噗通一声倒了地，可能是中弹了，所有人都赶紧卧倒。 前方有敌人，也是散兵线，躲在大树后，距离还有些远，在试探性的射击，枪声并不密集。 有些子弹打在土里，发出噗噗的声音，激起一片黄土。 有些子弹从头顶嗖嗖的飞过。 战场太可怕，这时稍微直一直身子的话，暴露自己，就会马上被对方的步枪打成筛子。 这时候有股“嗡嗡嗡嗡”的声音传来，很怪异，苏正悄悄搜寻。 啊！原来声音就在身边，齐祥在旁边已经抖成了筛子，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 咦，这小子比我想的还胆小，这还进了土匪队伍，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得了哦。 苏正用手握住他的手臂，又轻扶他的后背。仁爱的目光望着他，像一位慈爱的母亲。 齐祥投来感激的一瞥。 苏正啪地反手一耳光打在他脸上，“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 齐祥哭丧着脸道，“哥，你咋这么让人猜不透呢。” 苏正环顾四周，情况真是太不容乐观。 这里一马平川，连块大石头都没有，毫无遮挡物。 子弹嗖嗖的打过来，让人心惊胆战，不知道会被那一颗子弹打中。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被压在了这片开阔地，无法起身，敌人接下来的任务就很简单，找到他们，然后消灭，而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头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悄悄的环顾了两旁，希望找到一条出路，两分钟前，自己决定快速穿过这片开阔地。 就这一个决定，这只队伍现在就被压在这里，头上是AK和M16子弹的搜寻，如果谁动了，或者开枪还击，立即就会暴露自己。 对方人数不多，但从枪声来看，装备比自己这边还要精良得多。 齐祥悄悄趴到了苏正身边，和苏正平行，这样多一点安全感，上了战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信任和欣赏这个一起来的朋友，在旅途上，苏正话不多，但是有什么都给齐祥准备了一份，自己身上的鞋，还是苏正在矿场被封的时候给他抢出来的。 不然他在沙漠中没鞋可穿，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所以当苏正接受当雇佣兵时，齐祥二话没说就跟着同意了。 苏正对着齐祥摇了摇头，示意这样下去不行。 所有人死在这里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这时间就在十分钟以内。 可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敢动，现在是动也是死，不动也是死。 苏正招了招手，示意齐祥跟着自己。 齐祥被枪声整得心惊胆颤，但还是跟着苏正。 苏正慢慢的向左边爬，他的打算是爬进左边的小树林，因为现在，就离左边的小树林最近，大概只是有三十米的距离。 生死三十米。 两人刚一动，嗖嗖的子弹就射了过来，打在身旁的黄土上，激起阵阵黄尘。 被敌人发现了。 位置已经暴露。 苏正热血一下涌上来，站起来一阵狂奔。 后面的齐祥也端着枪跟着狂奔。 这小子关键时刻也还有些胆量。 更多的子弹嗖嗖的招呼过来。 两人不管不顾，发狂似的向前飞奔。 其他人却都还待在原地，不敢抬头，感觉这两个东方人疯了。 前方的树林眼看近了。 “噗通”后面的齐祥却摔倒了。 子弹开始聚集过来。 其实战场上，移动的物体很难击中。 尤其是对于训练不够的士兵来说，打中移动物体基本纯靠运气。 但对于久经沙场的老兵就不一样了。他们之中厉害的，能打中高速奔跑的人。 不过如果是像现在齐祥这样的固定目标，被很多枪瞄准的话，生存几率几乎是零。 苏正转过身来，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年轻的脸上有一种坚毅。 几乎没有考虑，他猫下腰，返回身，拉起齐祥就跑。 子弹“嗖嗖”的穿过，不知道那一颗会打到自己。 眼前像是过不完的纸草茎。 子弹在头顶和身边破空穿过，发出凄厉的声响。 让人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终于，两人跑进了这片树林，靠在一颗大树下，子弹跟着招呼过来，却也无可奈何。 齐祥脸色煞白，额上是豆大的汗珠。 “苏哥，我脚崴了。”齐祥痛苦的说。 “没事，坚持住，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齐祥点点头，苏哥，别扔下我。” 苏正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有点像个小孩。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受了伤，内心肯定是非常害怕和无助。 所以原本想取笑的话也收了回去。 苏正声音坚定低沉：“我们不会死，你相信我，我们刚才在路上没有被打死，现在就更不会死了。” “可是，我觉得我会死在这里。”齐祥哭了出来。 苏正摸摸他的头。 他却嘶哑着嗓子喊出来：“苏哥，我感谢你的照顾，我守在这里，你往后面退。我们来生再见吧。” 苏正忍不住哑然失笑，“这家伙，电视剧看多了吧，乱煽情。” “我们还不能退”苏正摇头说道。 用下巴示意下面开阔地的那一群人，“我们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我们退了，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第三章 撕裂空气的声音 “管他呢，反正不认识他们，实在不行，我们另外找个势力投靠就行，哪里还不能找碗饭吃。” 齐祥喘着粗气说道。 苏正摇摇头，“毕竟我们是一只队伍，这样扔下他们不好，何况，对方肯定已经派人过来搜寻我们了，如果我们退，会一直被他们咬着。你脚又有伤，我们不一定走得了。” 齐祥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条待哺的小狗，看上去有些茫然，不过他很快点了点头，认可了苏正的意见。 “你在这里掩护我，开枪吸引他们的注意。注意用树挡住自己，我在你的侧面，他们过来的时候，我会伏击他们。”苏正略作思索，很快布置道。 齐祥眼睛瞪得更大，苏正的想法很大胆，他没想到，在战场上，苏正还能临时想出这样大胆的战术。 更重要的是，这要自己单独在这里开枪，这他可有些不敢。 躲在一堆人里开枪是一回事，单独一个人吸引对方火力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苏正摸了下他的头，“我走了。” “等等，苏正，话说，你的枪法咋样啊，别到时候伏击不成，我再被他们打死了。” 苏正咧嘴一笑，“枪法再差，他们从我面前过，我能打不中，放心吧。” 齐祥有些不放心的咧咧嘴。 “开枪吧！”苏正转身向侧面跑去，再往前摸。 这样，如果对方过来搜寻，在还离齐祥很远的距离，就会被苏正发现。 只是没想到，敌人摸过来的这么快。 两个当地人，从面貌上推断，是和自己这边一样的图布人，穿着迷彩军装，手上都端着AKM，正从左前方并肩猫腰走了过来。 两人走得不慢。 但在苏正这里，视线很好，距离也合适。 唯一剩下的是，苏正的枪法到底咋样？ 苏正出身农村，小时候在家里，跟着父亲打过猎，知道瞄准的方法。 之后，政策改变，枪支没收，就再也没摸过枪了，更别提杀人。 所以，他虽然在齐祥面前表现得很有信心，那是看齐祥太害怕安慰他，实际上自己还真没底。 此刻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近，手上的枪却感觉越来越沉，紧紧的攥着，都出了汗。 子弹是早已上了膛，那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快走到正前方了，大约就是十来米的距离。 那两人完全不知道旁边有个敌人端着枪，还一门心思的猫着腰往前摸。 又开始走远了，离齐祥藏身的大树越来越近。 齐祥还躲在树后，朝外面乱甩着枪。 两人开始向树下开枪。 打到齐祥藏身的大树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齐祥的枪声停了，很显然是吓着了，不敢再开枪。 两人离齐祥越来越近，离苏正越来越远。 齐祥越来越危险。 再不能有任何的犹豫了。 苏正抬起了枪。 “砰！”AK74的后坐力把枪口向上弹起，在余光中，苏正看到其中一人倒了下去。 另一人警觉的转身。 “咔咔咔”射出一串子弹，打在苏正旁边。 苏正努力控制着有些颤抖的手。 “砰！”苏正射出了第二发子弹，那人的枪声嘎然而止，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趴在下面的头领和其他人心惊胆战的听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两个东方人现在是他们的希望，只有他们引开前面的敌人，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苏正过去检查了两人的尸首。 尸首尚柔软，苏正伸手进去摸了摸，这些是以前不敢想象的，可是上了战场，求生的意志就战胜了一切。 何况还有很多人依靠着自己。 其中有一个尸首，腰间居然还挂着两枚手雷。 手雷的用法，在前几天的短暂训练中苏正学过。 他把它取下来，挂在腰间。 现在，他要从这边进攻，希望能把头领他们救出来。 这时齐祥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 苏正一把把尸首身上的子弹带拉下来，递给齐祥。 “你守在这里，掩护我，我向前攻。” 他看了看齐祥，对方张着大嘴，额头冒着汗珠。 他声音里更多了份坚定。 “等我爬上去，从他们的右侧攻击，他们就不得不转过头来对付我。那时候，下面这些人就有机会了。” 齐祥点点头，“那你小心点苏哥。” 苏正把另一块子弹带背在身上，爬上岩石，再猫着腰往前几步，隐约可以看见前方的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 苏正没有考虑，端起AK就开始向着前方扫射了。 “砰砰砰”，AK跳动着发出巨大的响声。对面不时有树枝被打落。哗哗的掉落下来，栽倒在泥土里。 “嗖嗖！”对面也有子弹射了过来，苏正赶紧俯下身，把身体藏在大树背后。 用全力向前方扔出手雷。 这下对面震惊了，一阵叽里呱啦之后，拉开队形包围了过来。 头领，现在是你们最好的机会了，苏正嘴里念叨着。 准备起身，再打一梭子弹，刚一露头，嗖嗖的子弹就打了过来，看来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位置。 苏正掏出手雷，用力朝前方扔去，然后自己迅速的离开了这个位置。 因为，位置一暴露，对方的手雷很快就会招呼过来。 果然，苏正刚跑开，原地就有手雷爆炸了。 在下面洼地里，头领终于站了起来，嘴里用当地话大叫道：“没事啦，兄弟们，大家冲啊。” 其他兄弟们都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头领眼中射出兴奋的光，双手向前比划，嘴里发出哇哩哇啦的话，其他人不听也能明白，“直接向前冲，他们没多少人。” “嗖”，一颗长尖的金属体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穿过，将头领的身形定格。 头领双眼鼓起，好像不敢置信。 一颗子弹对直穿过他的喉咙，旋转的子弹在喉咙后面穿出一个大洞。 “噗通！” 头领栽了下去。 “呜啊！”其余人发出惊呼声，转身开始疯狂逃跑。 很多人更是连枪都丢了，完全丧失了斗志。 这下苏正和齐祥惨了，本来指望他们出来后能够提供正面火力，没想到头领被杀，一败涂地了。 第四章 乌拉拉 这下对方可以放心的直接冲过来了。 苏正没有时间考虑，转身跑回齐祥的地方。 齐祥也看到了刚发生的一切，这打击太大，让他眼神都有点涣散。 他们将面临对方全力的打击，这是两个人无论如何承受不住的。 苏正弯下身，一把扛起齐祥就跑。 两旁的树枝从脸上刮过，有些生疼，前方是一道三米多高的坎，苏正没有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两人滚着一处，苏正摸到齐祥，扛起来又跑。 后面是“咔咔咔”的枪声。 子弹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叫声。 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子弹离自己很近。 苏正知道，现在唯一能救两人的，是速度。 还好苏正身体好，从高中起就一直坚持健身，主要是长跑，因此身体看着不壮实，实际耐力惊人。 换其他人早就撑不住了，苏正却扛着齐祥一口气跑回了他们的大本营。 说是大本营，其实也就是石头后面的一大间活动板房。 其他人也都缩在这里。 苏正放下齐祥。 齐祥咧咧嘴，说了声谢谢。 苏正也累得瘫软在地。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让人感到悲哀。 队伍损失并不大，还有十几个人，可这十几个人完全丧失了斗志，枪支都被随意的扔在一边。 十几个人互相挤在一起，在昏黄的光线中，瞪着大大的眼睛，寻找同类的慰藉，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苏正明白，对方肯定已经跟过来了，照现在这样，这些人，包括自己，都得死。 他在非洲待了半年，大概明白这边的情况。 这边没有受到东方儒家文化的熏陶，几乎完全遵循了达尔文的适者生存法则。 这里人意识里也普遍没有同情和怜悯，对敌人就是打死，没有宽恕什么的意识。 “呜啊啊！”一个又廋又小的孩子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大声的叫着。 这个孩子苏正认识，以前在也在矿上做事，能和苏正他们交流 人群听到孩子的叫声后，发出一阵惊慌的声音，外面随即响起了枪声。 不用说，是对方杀过来了。 有人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苏正一把抓住。 自己并不坚强，也并不勇敢，但现在，眼看着大家群龙无首，这样乱跑出去更是送死。 “不要慌！”苏正用阿拉伯语大叫一声，“跑出去只有送死！”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苏正，不知道这个外国人发什么疯。 苏正对跑进来的孩子示意，示意他翻译。 这孩子才反应过来，呜哩哇啦说了一通。 其他人还是迷茫的看着苏正。 “大家听我的，我们不会死。”苏正又大声叫道。 孩子又翻译了。 这十几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疑的看着苏正。 “所有人拿起自己的枪！”苏正大喊道。 在昏暗的光线中，苏正并不高大的身躯此刻却显得伟岸。 齐祥也瘸着腿站了起来，和苏正并排站在一起，表示对苏正的支持. 这家伙，这些时刻还是挺会做人的嘛，在国内怎么混这么差呢。 所有人都照做了。 “你们三个，躲在左边的石窟里。” “你们四个，到右边的石头后面去，不要探头，不要发出声音。” “你们五个，跟我从后门出来，所有人，没有看到我开枪之前，不要开枪。” 孩子一一翻译了。 “乌拉拉”，苏正用当地语喊了行动。 这些命令清晰简单。 这些家伙多少还受过一些训练。 清醒过来的人们迅速行动了起来。 苏正带着人从后门偷偷的溜出，从侧面跳下去，再沿着一段山坡爬上来，就绕到了营房的正门前。 敌人看来也有十几个人，正慢慢往营房里摸。 最后面的看起来应该是首领，穿着打扮和其他人都一样，不同的是，他拿着一挺9毫米乌兹小冲锋枪，在这样可能是极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这枪比起AK要有优势得多。 苏正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苏正不禁环顾了一下这些周围的兄弟。 不知道为啥，这些异国他乡的人却让他产生了一种亲切感，或许是共同的处境和命运吧。 他们脸上的表情非常单纯，紧抿住嘴唇，眼神里透出求生的渴望。 等到对方所有人都摸进了石头洞窟。 他们从后面开枪了，里面的人听到也趁机开枪。 可怜冲进去的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里面被两面火力打得晕头转向，赶紧掉头朝外冲的时候迎胸而来的是苏正他们汹涌的火力。 别说这帮非洲兄弟打这种顺风仗的时候倒还表现真不错。 那头领跟着最后面，冲出来的时候却是第一个死的。 齐祥第一枪就打中了他的胸。 连齐祥自己都没有想到。 难道我是个天才？而我自己不知道？他喃喃自语道。 战斗很快结束，偷摸进来的这股人没有一个活着的，都被乱枪打死。 自己这边则神奇的一个伤亡都没有。 大家把敌人的尸首搬出去草草埋了，坐在旁边，有些发呆。 从地狱到天堂，只在短短的一会儿。 对对方来说，从天堂到地狱，也只在这短短的一会儿。 头领想要去其他土匪那里抢些物资，没想到失败被杀。 等大家败退回来，又戏剧性的消灭了对方。 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苏正和齐祥挤在一个角落，齐祥还紧握着枪，手还止不住的发抖，带得枪在地上发出“咯咯咯咯”的响声。 苏正把枪从他手里轻轻取下来，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其实自己也是心跳得很快，刚才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这些决定。 现在危险退去，自己也感觉全身都在颤抖，不过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接下来，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是。 怎么办？首领死了，是大家散了，还是继续在这条路走下去。 其实他们头领有一个副手，现在头领死了，让他来接手顺理成章。 但刚才头领死的时候，第一个跑的就是他，跑的最快的也是他。 大家再没心没肺，也信不过这样的人。 其他人又完全没有威信，有些甚至互相都还不认识。 苏正和齐祥靠在角落里，刚才跌跌撞撞也是满脸尘土，也正思考下一步打算。 第五章 长条面包 这支部队眼看是要垮了。 这才真是漂泊无定，浪迹天涯。 都已经无所求了，只求活下去。 现在连一个靠谱的组织都没有。 这边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也没有像样的农业和工业，但石油和天然资源丰富，磷酸盐矿更多，还有黄金矿，都被几个大的势力把持着。 还有一些外国的势力也渗杂进来。形成错综复杂的局面，最苦的还是老百姓。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苏正当时怎么也不会过来。 不一会儿，副头领站了起来，有意思的是，他又从刚才面如死灰的神色中恢复了起来。 脸上居然有一种神气活现的神采。 他站起来，大幅度比划着，嘴里呜哩哇啦不断。 苏正和齐祥两人也好奇的看他要做什么。 副头领讲了一大段。 坐在地上的其他兄弟却没有动静，脸上没有表情，看着有些呆滞，看来很明显对他说的没有兴趣。 一直待在旁边的小孩凑过来悄悄说：“他想当头领。” 两人对看一眼，也没有说话。 这小子临阵脱逃，肯定不适合当头领。不过，自己也没有其他的人选，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紧接着一个年纪较轻的当地人站了起来，呜哩呜喇讲了几句。 小孩悄悄说道：“他说他刚才跑了，不配当头领。” 副头领很生气，抓住年轻人的衣领就要揍他。 这时坐在地上的一位年纪较长，老兵模样的人站起来，推开副头领。也说了几句话。 “他也说他不配当头领。” 这小孩看来挺有语言天赋，翻译过来清晰简单，很容易懂。 老兵还在继续说。 “他提议大家各自求生。”小孩又说道。 苏正和齐祥仰起头，或许各自求生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虽说也是支队伍，却毫无凝聚力，互相之间也没有战友之间的感情。 头领又死了，更加成了一盘散沙，跟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 “他们都没有地方可去。”小孩说道。 突然一个身材瘦小，脑袋却奇大的小子站起来，指着苏正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大家目光纷纷投过来。 苏正不解的看着小孩。 小孩抿住嘴，笑了。 “他说你应该当头领。” 苏正一震，“我？” 齐祥也一惊，随即兴奋的摇摇苏正胳膊。 苏正轻轻摇头，“我连仗都不会打，当什么头领。” “可是，你看这里谁会打仗，你领着，我们起码还有个奔头。”齐祥兴奋的说。 “你以为这是个好差使啊，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苏正悄悄说道。 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看来也有些不同意见。 老兵也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对苏正说了一段。 又示意小孩翻译。 小孩翻译得很简单。 “他说你该当头领。” 苏正挠挠头，又摇了摇头，这根本就是个土匪队伍，而且对这些人也不了解。 苏正毫不犹豫的相信，如果有人给他们食物，他们不在乎出卖任何一个头领。 就在里面当个小兵混日子可能危险系数要小很多。 带着这些非洲兄弟打仗？当土匪？ 关键自己也是个新手啊。 老兵又叽里呱啦说了一段。 小孩主动翻译了。 “他说你刚才的表现，才像一个头领的表现。你刚才救了大家。” 苏正苦笑了一下，刚才也是死里逃生，在纸草地里奔跑的时候，子弹嗖嗖的，差点吓得腿都软了。 “你什么意见？”小孩替老兵翻译。 众人都停止了争论，众目睽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苏正。 苏正站了起来，看了看大家，看了看老兵，又看看齐祥。 齐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额，这个，其实，我，觉得……。” 众人一头黑线的看着苏正，这家伙到底在说个什么。 “我不想当头领。”苏正终于大声说了出来。 山洞里沉默了，气氛变得尴尬。 老兵突然微笑了一下，从他那破破烂烂的绵绸长裤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大长家伙。 把众人吓一大跳。 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根长长的面包，不知道他为啥要藏在这么个让人接受不能的地方。 他满面笑容地弯身，谦恭的把长条面包递给苏正，苏正有些嫌弃的咧开老远。 这玩意儿鬼才吃得下去。苏正不禁暗想到。 突然一阵“呼噜噜”吸口水的声音，苏正抬头一看，周围的人居然望着这黑面包在流口水。 也是，从早上到现在，大家什么都还没吃呢。 “请吧，头领。”老兵用不太熟练的阿拉伯语说道。 “这，你留着自己吃吧。”苏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吃吧，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小孩也大声喊道。 “嗯？你这小家伙，这么快就代表大家了？我看大家现在的心意是自己要吃这个面包。”苏正忖道。 还想用这么一个从裤裆里拿出来的黑乎乎的玩意儿收买我，谁不知道，当头领最危险。 口上却说道：“这个小兄弟肯定饿了，就给他吃吧。” 众人又如狼似虎的目光看向那小孩，好像谁吃这面包，他们就要把这人吃了一样。小孩赶紧一转身溜了。 “嘭”的一声，苏正头上着了一棒，苏正脑袋转了几下，软绵绵的倒下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从身后冒出来，手上握着一根木棒，摊手道：“他不想当也得当，我们认定他了，是不是？” 众人大喝道：是。 于是七手八脚把苏正拖到山洞的高处。 齐祥见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也太野蛮了。 还能这样让人当头领的？ 老兵发一声喊，几个人涌上前去，把副头领按倒在地。 七手八脚在他身上摸索什么，副头领拼命挣扎，一副要誓死反抗的样子。 终于，大脑袋从他身上摸出一个勋章一样的东西。金光闪闪，在这破山洞中显得很耀眼。 大脑袋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东西，显得很郑重。朝苏正走去。 众人也都紧紧的跟随在身后。 副头领翻爬起来，抹抹身上的尘土，从身后摸出一把斧头，蹑手蹑脚跟在后面，想要抢回“勋章”。 第六章 乌合 正要悄悄扑上去，被旁边不知道谁飞来一脚。 “呯！”正中太阳穴。 副头领又被踹晕过去。 唉，这家伙真是不得人心啊。 众人注意力早集中到了苏正这边。 老兵把苏正扶正，用手固定住他的头，让他端坐着。 大脑袋把手上的勋章认真的给苏正别在胸前，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兵拍拍苏正的脑袋，把苏正拍醒。 苏正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荒原中，被野狼追赶着，苏正跑得比兔子都还快。 没想到有只野狼跑得比他还快，居然一爪子挠在他脸上。 他一下就醒了。 还没来得及顾及到脸上的些微疼痛。 就发现这帮土匪兄弟都郑重其事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狼。 苏正一个激灵翻爬起来。 叫道，“齐祥，快跑啊。” 老兵拉他坐下，他甩开对方的手。 “嗯！”大脑袋指指他的胸前，用鼻子发出声音。 苏正低头一看，一枚“勋章”一样的玩意儿别在自己胸前。 “什么东西？”苏正皱着眉问道。 “你已经是我们的头领了。” 小孩回答道。 看着面前微笑的大脑袋，怎么都感觉他笑得有点诡异。 苏正翻起胸前那黄灿灿的东西。 上面是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正在用剑刺杀一匹马。 “额，这是什么东西？”苏正看着更加不悦。 杀一匹马又不是什么英雄行为，干嘛还要弄个徽章出来。这帮家伙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这是我们这支图布人的图腾，代表着过去的勇敢事迹。配戴上这枚徽章的就是我们的英雄，只有头领才有资格配戴。” 大脑袋看苏正不解的样子，耐心解释道，小孩又仔细翻译给苏正听。 额！你们族人就杀马啊，苏正在心里想道，还是英雄，看来这支队伍在土匪里面都属于格调不高的。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格拿。”大脑袋笑眯眯的说。 “就是我们队伍的首领。”小孩像刚吃了一块极甜的糖那样笑着翻译道。 “哼，现在怎么办？”苏正双手一摊。 现在，我们都听你的命令。大脑袋回答道。众人都点点头。 苏正站起身来，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龟毛的人，只是这霸王硬上弓，赶鸭子上架实在是有点太不尊重人了。 不过，事已至此，大家又都无处可去，那就一起拼一拼，于是他说话了。 我问一句：“同意我当头领的举手。” 小孩大声翻译了。 没想到哗啦啦举起一片。 小孩的手是第一个举的。 老兵和齐祥也举得很快。 其他人也跟着举起了手。 有个别迟疑的，也还是举起了手。 副头领也在远方嘴角边流血边举起了手。 这家伙，见风使舵的功夫与生俱来。 “那行，我只有一句话。” 众人凝神聚听。 “一切行动听指挥！” 又叫来副头领，拿来队伍名册。 跟着小孩的读音，苏正一个个标上读音。 又把现有装备登记造册。 这件事就安排了刚才身体瘦小，脑袋奇大的家伙。毕竟拥立有功。 虽然拥立手段过于粗暴。 又安排了人站岗放哨。 这群乌合之众毫无战术素养，连基本常识都缺乏，除了跑得很快之外，其他优点简直泛善可陈。 连站岗放哨的意识都没有，要是来群人，还不被一窝端啊。 又按照位置把营房打扫了，分了三个小组，成品字形安排了营房，这样也有一道最后防线，不至于遇到突袭就乱成一团。 真是操心。 一切安排停当。 苏正刚坐下来，齐祥端着个当地喝水的木瓢，过来嘻嘻笑着，“不错吧。” 看着齐祥的样子，苏正不禁笑了一下，这小子，胆子小，心还挺大，刚刚差点送命，现在又笑嘻嘻了。 唉，从国内到这里，只想挣点钱，没想到这怎么还当上小土匪头领了，带着这帮乌合之众可怎么整啊这。 这时，苏正突然头脑一闪。 头领进攻对方不就是为了对方物资吗，现在他们被我们消灭了，还不赶紧去把对方物资占咯。 这支队伍穷得响叮当，除了几把AK之外，手雷都没一个，什么巴祖卡之内的更加没有。 补给啥的更是缺乏。 就一个大柜子里面放了些皮塔饼。 这玩意儿又硬又难吃，咬一口牙都差点被硌掉。 就这都限量供应啊。 更是没有什么钱的账目，打仗就为了讨口饭吃。 真是穷到顶点了，怪不得头领拼命都要去打对方，看来是快活不下去了。 马上行动，安排了两个人守老窝。 其他人一起出动。 听说是去搬对方物资，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时候他们的聪明才智马上充分的显示了出来。 有的推上了小车，有的背上了又大又宽的袋子。 有的把自己全身扎满口袋。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的苏正和齐祥瞠目结舌。 这，还真乌合。 “行，就这样出发吧，带上枪。”苏正挠挠头。 副头领带路，最知道路的就是他。算是个本地通了。 “待会儿要不要把他赶走算了。”齐祥指指副头领，“一碰见危险就带头跑了，到时候再遇上事还不把人全带跑了。” 苏正摇摇头，“看看再说吧，当时的情况所有人不都跑了吗，也就他反应最快。”说罢苦笑一声。 这小子还真熟门熟路，被他带着跳下了几个悬崖，爬上几个山坡，穿过几个树林，还真找到了对方的大本营。 对方这个地盘看起来要稍微好一点。 因为隐蔽，没有营房，全是洞窟。 从外面不注意根本不能发现这里住着人。 而且处在半山腰上，从后面不能进攻，只要防守好正面，便可高枕无忧。 缺点就是后面无法逃走，如果对方从正面攻击过来，就被堵在窝里，只有硬抗。 其实自己这只队伍的大本营也有同样的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啥这边的土匪都喜欢找这种地形作为基地。 一排人从正面岩石下悄悄露出了头。 对方可能还有留守的人员，苏正他们还是很小心。 第七章 子弹 叫里面的人出来，苏正给小孩下了指令。 小孩用当地话大叫了几声。 里面毫无回应。 苏正示意大家呈扇形围至山洞前。 这里的条件普遍很差，就这山洞，连个门也没有，门口呈灰白色，和山洞所在的悬崖岩石一个颜色。 大家慢慢围近。 苏正传令第一组人进去。 刚进去，里面就传出惊呼声。 是女人的。 苏正留了第二组在外面看守，自己带人冲了进去。 进入主洞后，左右各有侧洞。 苏正进入侧洞，看见的景象让他有些震惊。 这里蜷缩着几个女人，衣不蔽体，神色里透露出绝望和悲哀。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瞪着进来的人。 有两个怀中还抱着约莫几个月的婴儿，婴儿瞪着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苏正转身看了看身后，身后几个禽兽兄弟眼睛已经射出亮光。 太久没见女人了。这帮家伙还真是毫无遮掩。 苏正沉下脸，示意他们几个去右侧洞里搜索。 这几个人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还不太愿意走。 苏正低喝道：“执行命令。” 几个人看苏正脸色铁青，知道苏正生气，转身去那边搜索了。 其实苏正不用细想，看这些女人的样子，也知道大概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这帮女人是被这群土匪抓进来泄欲的，可能囚禁了很久，甚至都生下了孩子。 可怜这些女人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这帮土匪都已经死了，都还不敢逃跑。 不过，谁又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自己不也只能随风浮沉嘛，上午都还差点送了命。 外面有兄弟过来报告，说没搜到人，看来留守的人看见情况不对，都已经早跑了。 不过那边搜到不少物资。 苏正让大脑袋过去登记造册。 齐祥看看苏正，问道：“她们怎么办。” 苏正走到女人们面前，女人们害怕的朝里蜷缩，她们被伤害的太多了。 又来了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外国人，更让她们害怕和摸不着头脑。 小孩也紧跟着，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些女人。 苏正让齐祥去看看搜的有没有钱和食物。拿一些来分给这些女人。 不一会儿齐祥让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 后面还一大堆人挤在门口，眼睛绿油油的望着女人，也不敢进来。 苏正打开。 有些傻眼，里面亮晶晶的全是子弹。 “拿这么子弹来干什么？”苏正有些发怒。 这些女人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玩意儿。 “没有食物，全是武器和子弹。”齐祥小声说道。 “什么？”苏正大吃一惊。 回头看齐祥，齐祥认真的点点头。 “总有钱或者罐头什么的吧。”苏正皱着眉说道。 “只有一点，要给他们吗？”大脑袋在旁边问道。语气中有些不解和不舍。 苏正点点头，“拿过来。” 齐祥叹口气，他明白苏正的心思。好人做到底吧，如果没有食物，她们只能被饿死。 苏正把钱和食物挨个分给女人。 “让她们回自己家吧。” 苏正示意小孩翻译。 女人现在的目光才开始变得柔软。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来伤害自己的。 不过拿着东西都还不敢动。 “让她们赶紧回自己家吧。”苏正转身。 女人们开始慢慢站起来，从苏正身旁挤了过去。 苏正示意前面让开。几个家伙不情愿的让开了门口。 “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当土匪，还真不容易。” 苏正嘟囔道。 看着女人眼睁睁的溜掉。 几个人老大不乐意了，眼神也变了。 开始大声的乌拉拉的抱怨，其中副头领闹得最凶。 “他们说什么？”苏正转向小孩。 他们说，不该放女人走，应该送给他们。还说更不应该给钱给她们。以前女人都是大家分了的，难得找到女人。 苏正面色变得铁青。 说是分了，实际上毫无疑问的这些女人就是被强行奸污了。自己最讨厌这样的事。 苏正走到副头领面前，大声吼道：“我宣布一条规矩，以后不许强奸女人。否则，我一定毙了他。”说罢朝天开了一枪。 众人还没见过苏正发火，被枪声吓得一抖。 小孩也小声翻译了。 然后查点战利品。 收获还不错，AKM有两箱，大概有五六十支，除了最常见的AKM之外，还有一把M16A4。 子弹有十几箱，还有不少铁锹、铁镐这些工具，还有一箱手雷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物资若干。 这对这支孱弱的小部队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和鼓舞。 大家都很幸福。 不过大家很快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食物，真的没有食物。 苏正和大脑袋去把所有可能藏食物的柜子又翻了一遍。只在最外面的柜子里发现有十来个皮塔饼。 大家早跟着动手七手八脚把这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把很多龌龊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却真找不到任何食物。 大家的热情渐渐的冷了下去。 刚刚胜利的喜悦被面临的食物短缺冲得烟消云散。没有食物，一切都谈不上。 光守着这一堆子弹有什么用。 看着众人蔫头耷脑的样子，苏正顿时感觉双肩有些沉重，现在自己是首领，大家肯定指望着自己拿出办法来。 所有人，按原计划，把东西搬回我们基地。苏正手一挥，打起精神下了命令。 肚中却传来咕咕的声音。确实很饿了，兄弟们肯定也是如此。 看见没有食物，其他很多兄弟都想撂挑子了，这些家伙就有这个毛病，要什么就想立刻就得到，否则，他就撂挑子。 苏正大踏步上前，推起最重的那个手推车，大喊道，“带路。” 大脑袋忙从地上扛起一个口袋，走到了前面。 众人看头领如此，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也慢慢吞吞的拿起收拾好的东西，跟在后面朝家赶。 看他们那出工不出力的样子，齐祥在后面简直有些火气。 大声的抱怨了几句。 不过没人听得懂，也就没有人在意。 回去和来时喜气洋洋，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同。 来的时候走了一个小时，回去竟然走了快三个小时。 第八章 相依为命 等回到基地，都已经半夜了。 看见黑夜中，那影影幢幢的熟悉的山壁，苏正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大家又带回来了，看这幅样子，这帮家伙稍不满意就很容易散伙。 回到山洞，苏正把缴获来的皮塔饼分了，大家看见食物，赶紧都围了过来。 苏正吩咐齐祥先给小孩拿了一个，然后其他人再平分。 众人随便坐在地上，一阵狼吞虎咽，很快所有的皮塔饼就无影无踪了。 看来是都还没吃饱，都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苏正。 这帮家伙的食量还真是不小。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就一个食物，最基本的东西，都够让人伤脑筋的。 他开始理解前任头领为啥要这么冒险去进攻和自己实力相仿的另一支土匪了。 苏正挥挥手，示意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众人也早困意来袭，腹中又多少有些依赖，所以也都各自倒下睡了。 苏正却有些睡不着，出了洞口。 两个站岗的兄弟在旁边正在交换烟抽。 看见苏正要过来打招呼，苏正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苏正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天空黑灰黑灰的，远远的天边有一道惨白惨白的颜色。 下面的大地广阔，大地上耸立着一些山丘，是一个个黑黑的影子。 大地真美，这里广袤，辽阔，带着粗犷和野性。 同时也贫瘠和脆弱。 这短短的一天经历得太多，竟像是比前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惊心动魄。 在国内的时候默默无闻，上完大学，很烂的工作。 白眼、冷遇、街头的彷徨。 和兄弟犯傻的疯狂，喜欢的女孩那美丽笑脸。 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往事既疯且傻，还有一些苦涩的疼痛。 但在黑暗中，嘴角也不禁泛起笑意。 到了这边，没有如自己预料到的赚到很多钱，反而堕入深渊，成了一只快要垮掉的土匪队伍中的一个小喽啰。 只想着能够生存下去就满足了。 结果，现在突然又成了这只土匪队伍的头领。 作为一个外国人，这真是太不可思议。 这，让自己既有些惶恐，也很不习惯。 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马上找到食物，这是迫在眉睫的事。 他知道，现在是一个紧要关头，如果作为一个头领，连带领部下填饱肚都做不到，那他肯定就不配作为一个头领。 自己并不想当这个头领，但是，看着这些人都饿得东倒西歪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吧。 苏正心里慢慢有了个主意，看着天边微微有些发亮的天空，他也歪倒在石头上睡着了。 天亮了，太阳从天边斜射过来，这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再过不了两个小时，气温就会急剧升高，那时候就会很热很热了。 苏正已经醒来，替换了哨岗，安排了换下来的兄弟睡觉，又和齐祥到基地外转悠了一圈，查看了下周围的地形。 这基地的位置也不太好，背后靠山，但是绝壁，要往前走很长一段路才能找到上山的一条陡峭小路。 正面有一道悬崖，两旁是稀疏的树林。 如果有人进攻，对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基地门前。 苏正不由得微皱着眉头。 回到基地，大脑袋用他藏起来的皮塔饼熬了一锅汤，真是难为他了。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还能弄锅粥出来给大家喝汤。 苏正心里对这大脑袋好感更甚，甚至有点感激他了。 他倒完全不觉，起了个大早，在大锅里把粥熬好，然后叫大家起床。 闻到食物的香味，这些家伙都爬了起来。 大脑袋先给苏正盛了一碗，苏正转手递给小孩，自己拿碗也盛了一碗，不知是真的饥肠辘辘还是大脑袋熬的香。 苏正喝了一口，竟感觉有种久违的食物的香味，当下对这碗汤都尊重起来了。 看了眼大脑袋，大脑袋怕大家乱舀会造成汤不够分，自己拿着勺子在那里给大家舀。 等大家喝完，苏正把所有人集合。 大家或坐或站，围成一个圈。 “跟大家商量一个事。”苏正开口道。 小孩在旁边翻译。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苏正。 齐祥则站在苏正背后，表明随时和苏正持同一立场。在这异乡土地上，最能相依为命的就是同胞了。 苏正能感觉到，众人既期盼着他拿出一个办法，却也不太相信他一个异乡人真能找到什么办法。 “我们没有粮食了。”苏正平静的说道。 众人对这一情况自然也是早就知情，所以都静静的等着苏正说出下面的话，接下来是解散？还是什么？ 大家都盯着苏正，看这个新任头领会做出什么决定。 “不过，我们有不少的武器。” 苏正看着大家，很明显所有人对苏正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很关切。 “我想，我们可以拿出一部分武器去换食物。” 苏正坚定的说道，同时加上自己的手势，因为要通过小孩翻译，这样就更能让大家理解自己的想法。 武器换粮食，这可有点新鲜，一般都是用粮食换武器。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要不，干脆我们直接去抢算了。”一个满头卷发的家伙，看起来有些凶悍，站起来说道。 “抢谁？”苏正问道。 我知道还有些村庄，肯定还有粮食。我们可以去抢，这家伙边说边比划。看起来还真有些匪气。 “你坐下！”苏正命令道。 这小子看苏正脸色不对，不吭声坐下了。 “我们现在只有十几个人，自己都立足未稳，还到处树敌？”苏正大声说道。 “可是我们和谁换粮食？”老兵疑问道。 “和其他村民能换吗？”苏正问道。 老兵摇摇头，“没有人这么做过，我们以前都是直接抢，而且村民知道我们要来，都早跑光了，哪还有人来和我们换粮食。” “如果没跑的，就是做了准备要和我们拼到底的。”络腮胡补充道。 “那和其他土匪换呢？”苏正问道。 一听此言，大家更是议论纷纷。和其他队伍用武器换粮食？ 第九章 小小的人影 这可太新鲜了，大家都是你死我活的。 老兵摇摇头，“万万不可，他们拿到我们的武器，转身就正好把我们给灭了，谁都没命吃这粮食。” “我们只是做交易，他们也没道理一定要灭掉我们。”苏正说道。 老兵还是摇头。 大家又商议了一会儿，大家最赞成的思路还是在饿死前再去抢一把，洗劫一个村庄。 如果成功了，大家就有东西吃，如果碰到抵抗，失败了，那大家也没有怨言。 看着大家面黄肌瘦的样子坐在黄沙上的样子，这口主洞破破烂烂，但采光却很好，可以很轻易的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看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苏正心里也不好过，弄成这个样子。如果去抢村庄，那就是真正的土匪，那就真的是苟且偷生，恶贯满盈。 这是绝对不能做的。 苏正当下下了决心，只有和其他队伍换粮食一条路。 当下大声道：“我决定用武器换粮食，大家还当我是头领的话，就一切听我指挥。” 众人停止了讨论。呆看着苏正。 “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苏正用刚学到的图布话和手势表达了这个意思。 大家都懂了。 不过没人再吭声。 苏正迈腿走出山洞。 如果大家跟出来，自然就表示拥护，如果不跟出来，那就表示只有分道扬镳了。 齐祥自然第一时间就跟在身后出来了。 小孩也跟着走了出来。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哗啦啦”的全出来了。 虽然大家没说什么，但从眼神中看得出来，对苏正的方案也还是不信能够成功。 苏正却顾及不了这么多 当下在周边的土匪中比较了一下。 最有可能成功的是北边的这股土匪，势力不比自己强太多，约莫有二三十人，但他那边更靠近海，有很多相对富饶的村庄，所以他的粮食供应应该比较好。 再加上听说他有时还通过海上和其他人有过贸易。那就更容易说得通了。 太阳已经出来了，斜挂在天空，显得又大又圆。但还好这时候反而是不那么热的时候。 苏正的队伍呈蛇行扭扭曲曲的下了山。 小孩总想跑在最前面，被苏正抓住，找了老兵带路，把小孩放在自己身后，位于自己和齐祥之间，这片土地处处都有危险。 出了森林，就是沙漠，沙漠辽阔。十几个人的队伍，被阳光投射在沙地上，显得小小的。 旅途艰难，沙漠中行走很费力，人走不了多久就会感觉筋疲力尽，腹中又饥饿，大家都行走得有些艰难。 但是，比起之后可能会碰到的艰险的，这又远远的不是个问题。 前途未卜，大家所有人也都有些沉重。 苏正同样如此，但他是首领，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前后照顾队伍，鼓励一下大家。 说也奇怪，就这样在鼓励别人的过程中，自己好像对即将到来的事情也多了一些信心。 终于走出了沙漠。 两旁渐渐的出现一些低矮的灌木从，一从一从，矮矮的趴在地上，远看像一团团的毛球。 这也是沙漠独有的景色，这种低矮的灌木植物对水的需求很少，特别适合在沙漠里生存。 齐祥用手不时牵拉一下小孩，这种事情，本来很不适合小孩参加，但现在没办法。 如果把他一个人留在基地，肯定会更危险。 齐祥也已经感觉很累很累了，但他也明白，这简直就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如果这次不能换到食物的话，那有可能就这样葬身在沙漠中，他见过这样的事。 见过饿死或渴死倒毙在沙漠中的人。这片土地就有这样残酷。 队伍已经极度疲惫，亟需休整一下。 苏正不断的张望，寻找适合部队休整的地方。又派了老兵出去侦察。 不一会儿，老兵回报，前方十里有树林，树林中好像有一个村庄。 有村庄就有水，说不定还有食物，部队能够休息和补充，那当然是最好的事情。 苏正下令，走到村庄进行休整，这给这支队伍又打了一针强心剂。 让几乎已到崩溃边缘的人们强打精神，跟着苏正往前走去。 果然是一片茂盛的树林。 远远的看去就已经不凡。 过了一片浅矮的树丛后，再往前只几十米，挺拔粗壮的大树就密密集集，看得人心头一喜。 这意味着至少有水，还能躲避头顶的烈日。 苏正停下来，吩咐各自小心戒备， 然后慢慢进入了森林。 视线一下暗了下来，脚下还算坚硬，不过已经有很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树木普遍已经很高大，还有一些低矮的枞树，刺在人身上生疼。 谁也没有出声，就在这里面，有各种隐藏的危险。但最大的危险，还是人，心怀敌意的人。 森林里有另外一种奇怪湿润的气息，和沙漠中完全不一样。 齐祥的鼻子敏感，他甚至闻到了狗毛的味道。 “这附近绝对有人”他悄悄给苏正说道。 苏正点点头，给他看地上和树上的很多痕迹。证实齐祥的判断。 再往前走，在树上发现一座树屋，架在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上，离地大概有十几米，看样子是用于警戒侦察，可以长期住人。 不过现在是空的。 看样子这个村子的规模还不小。 众兄弟大喜，看来还是能好好的洗劫一番了。 苏正脸色沉静。 如果再往前走，对于村民们来说，这群带着武装的人，那就是入侵了。 以这个村庄的规模，他们一定有防备的力量，说不定早已埋伏在了前方。 苏正让队伍停住。 派人找到水源，我们就在此地休息，饮水，然后绕过这里出发。 众人一阵喧哗，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到嘴的肥肉不吃，却要绕开这里，冒这绝大的危险去和其他土匪交换粮食。 “首先，我当头领，不会再抢村庄。”苏正斩钉截铁的说。 “其次，这也未必是肥肉，我们对这一无所知，对方早躲起来了，有可能早有了对付我们的法子。”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个没完。 第十章 夕阳 “所有人都安静，我们现在在对方眼皮底下。”苏正喝道。 众人慢慢噤声，并开始感慨怎么碰上了这么个傻不楞登的格拿。 看上次他打仗的时候还挺机灵的，看来其他事情他还是不行啊。 苏正不为所动，安排了预警人员，众人也都在戒备中略微休息，饮水，恢复一些体力。 很快就再次上路了，必须一鼓作气，如果休息太久，等会儿走起来就更加难以坚持。 这支土匪也没什么名号，只是听说他的老大叫库依，这库依盘踞了一座石头山，其他倒没什么优势，但是很明显的，易守难攻。 天色音阴阴的，像是要下雨，苏正和齐祥带着小孩到了山脚。 有两个胡子拉碴拿着枪在转悠的家伙马上过来盘查。 苏正由小孩传话。 “我们来找你们大当家的，有生意和他谈。” 两个土匪听了，狐疑的仰头问苏正，“你们是外国人？” 这智商，难怪只能在这山脚下吃灰。 “是的，我们是外国人。” 苏正回答道。 “找我们老大谈什么生意？” 我有一批武器，可以卖给他，需要他用粮食来换。 这家伙一皱眉，扬声道：“东西呢？” “东西自然已经带来了。我们要先看到粮食。” 这两个家伙一听，踌躇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请你去报告你们大当家，看他是否愿意做这一笔生意。”苏正耐心说道。 两人一听有道理。留了一人看住苏正他们。 自己往山上跑去了。 仰头望去，在半山腰的地方，有几块巨石，苏正猜测就驻扎在那些巨石背后的山洞里。 三人大摇大摆的坐下来，齐祥掏了一只烟递给那人。 这家伙如获至宝的接过，凑在鼻子下闻了又闻，才掏出火柴，先给齐祥点燃，自己又点起来，贪婪的吸了一口。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像这种盒装的香烟是很稀少的，也难怪这家伙露出这喜不自胜的神色来了。 不一会儿，刚才上去那土匪带下来了一个络腮大胡子，这家伙也扛着一把AK，把三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们有多少武器？” 苏正判断这不是他们的头领。 “黄枪有五十把，子弹有十箱。” 他们这边把AKM叫做黄枪。 “东西呢？”他问道。 你们老大同意做这个生意吗？ 苏正反问道。 络腮胡略一沉吟，“我带你去见他。” 络腮胡穿了一双明显不太合脚的军靴，最大的可能是从某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他穿着一身白袍，却早已破烂不堪，扭动着硕大的屁股爬在苏正的前面。 看起来他们过得也不怎么样，苏正暗暗想。这家伙看样子是他们的军师什么的。 他身上有股很多种臭气混合的味道，可能也是很久没洗过澡的原因，苏正开始明白为啥女人爱叫男人臭男人，这个男人还真的很臭。 和他并肩的正手脚并用往上爬的齐祥更是用手捂了捂鼻子。 苏正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有可能会触怒对方。 对方占据的这座山光凸凸的，到处都是白色碎石头，脚下则是粗励的沙砾。 齐祥已经滑了好几次，所以他干脆手脚并用，回首往下望时，身后已是陡峭的悬崖，要是一不小心失足，不说粉身碎骨，性命难保是肯定的。 齐祥不免有些心惊胆颤。 “这家伙把基地建在这么高的地方，也不怕摔死。”齐祥嘟嘟囔囔的说。话音中还有点颤抖。 苏正不免一笑，这家伙，现在也经历了不少了，胆小的性格竟然丝毫未改。 倒是小孩最适应这样的地形，他轻巧灵活，简直像是一只小兔子，一会儿窜到这里，一会儿窜到哪里。 一眨眼身边就没有了人。 费了老大的劲，终于爬到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平台，四人都停下来歇息。 夕阳挂在天边，染出如血的一片天空，里面又像有万马奔腾。 以前看着这样的景色，齐祥会很喜欢幻想里面藏有无数故事。 可是今天看来，他却总有种不祥的恐惧感，他知道自己胆小，但还是悄悄给苏正说了。 苏正一路上几乎没话，看来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每走的一步都惊心动魄。这是齐祥最大的感受。而且那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苏正一如既往的面色沉静，不时眺望远处的景色，好像并不像自己这样多虑。 小孩则完全把这当成了一次有意思的旅行，沉醉在斜坡上的跳跃，玩起了让身体保持平衡的游戏。 带路这家伙看起来粗犷，齐祥却注意到他眼中有几次都流出出一种阴狠的目光，而且看他这穿着，齐祥很怀疑他是否真的有什么粮食拿出来交换。 再向上爬，苏正已经能够看到，上方至少有七八个人，大摇大摆的拿着AK对着他们。 这自然绝非待客之道，不过好在他们也并不是来做客的。 他注意看了四周的岩石，确定那些地方并再没有什么人，就明白了这个头子，可能没有什么深沉的计谋，但绝对不像个坦荡做交易的样子。 他侧身看了看眼带焦虑的齐祥，轻轻把他扯近，低声说道，“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快跑，按照我们的安排行动。” 齐祥脸色显得难过而犹豫，“要不算了，我感觉这帮家伙没安好心，我们干脆快跑。” “事已至此，我们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苏正停了下来，很认真的说道，“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不要犹豫，按照我们事先的安排行动。” 他们说话时可以毫不避讳身边的人，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看到齐祥重重的点了下头，他才放心。 又叫过小孩，告诉他，如果发生什么事，他就跑，随便往哪里跑，但是不要再回基地了。 小孩也显得有些惊疑，看苏正认真的表情，也点了点头。 如血的残阳照进黑漆漆的洞里。 库依坐在洞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接见了苏正一行。 小孩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这位首领，和自己的前任首领不一样。 第十一章 昏暗山洞 这个首领身体精廋，面容温和，留着少许的山羊胡须，看上去倒有些帅帅的，应该有很多女孩子会喜欢他。 小孩在心里想着，他看起来倒是个好人。 苏正他们没有带枪，却还是有人过来粗暴的在他们身上搜了一遍。 借着夕阳的光芒，苏正发现在对方温和的面容下，眸子里却有种冷冷的阴狠。 “库依首领，我们希望和你做笔交易……”，苏正很有礼貌的开口。 库依却举起手打断。微笑着环视了他周围的部下。 “你带来了多少武器？”他带着轻蔑问道。 “你有兴趣和我们交换吗？”苏正微笑着问。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虚实。 “当然，我们很需要枪，而我听说你们也很需要粮食。”库依笑着耸耸肩，尽力做出很好说话的样子。 苏正却有些难以判断对方的真实意图，这家伙还真的看起来是个挺温和的人，如果不注意他眼睛里的阴冷的话。 “是的，我们需要粮食。”苏正谨慎的说道。 我粮食很多，就看你有多少武器了。库依很快的接口道。 有六十枝长枪和子弹。 苏正看到对方和手下交换了下眼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但这家伙处事总给人一种摸不清他想法的感觉。 东西在哪儿呢？库依摊手道，下巴一小撮胡子飘起。 “被我的人看管着。”苏正回答。 “你有多少人？”他又问道。 “足够保卫这些武器。”苏正不亢不卑的回答。 库依咧开嘴哈哈大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你们的命都在我的手里吗？”他大喊一声。周围的土匪们应景的拉了拉枪栓。 发出一片哗啦啦的声音。 洞里的光线减暗，齐祥看不清那些土匪的脸色，离他最近的两个，他倒是注意到，他们都面无表情。 很多时候他都难以从这边人的表情上判断他们的内心，他们在杀人的时候，往往都是面无表情的，这让他有些害怕。 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库依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他走到齐祥身边，拔出腰件的一把柯尔特蟒蛇型左轮手枪，这枪造型霸气，使用点三五七马格南口径手枪弹，威力巨大。 抵在齐祥的头上。 “来，你说，你们的武器藏在哪里了？” 枪管冰冷，齐祥能感觉里面有子弹等着喷涌而出，这样想着，恐惧的感觉便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 几乎感觉子弹在下一刻立马就会射进自己脑里。他忍不住全身颤抖。 却倔强的没有说一个字。 “我们是来做交易的，你有粮食，换我们的武器。”苏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库依，极力保持声音的冷静。 小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实在担心苏正或者齐祥会被这个叫库依的家伙一枪毙掉。 因为他看得出来，库依已经生气了。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帅帅的库依，怎么一出手就要把枪抵在齐祥的脑袋上。 “交易？”库伊走到苏正身边，“砰”的一声朝苏正脚下开了一枪。 这枪声音极大，把洞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余音回响，齐祥感觉耳朵一直嗡嗡嗡。 苏正的这种感觉自然更强烈，但他站得笔直，动也未动，只是咬紧牙关，脸色铁青。 他明白，这家伙嗅得出恐惧，如果流露出丝毫恐惧，他就会像嗜血的鲨鱼一样扑上来，又啃又咬。 “老子告诉你们，你们既然送上门来，你们的东西我要定了，不过粮食，我一颗也不会给你们。”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做交易。”苏正冷静的说道。 库伊却不解的转头，带着点怒气？ “他说什么？”他问。 小孩小声解释了。 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转身瘫坐在自己的那张大椅子上。冷冷的说道：“没错，我劝你乖乖的把粮食送上来。” “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他脸色阴沉的说道。 齐祥悄悄摇了摇头。他不会饶我们性命，一拿到粮食的第一件事，他就是把我们杀了。他心里暗暗想到。 苏正自然也明白。 “你们没有粮食？”苏正沉着的问道。 库依倒是很快听懂了。 “你问这干什么？”他把枪顶在苏正的头上。 装满子弹的手枪即使是在最热的天，也能带给人寒意。 何况此时暮色已经降临，洞里很快显得寒冷阴森，这实在不是什么宜居之地。 他忍住头上的寒意。 “我有些好奇，传言说你是这一带最富庶的土匪，还跟海上来的人做过交易，怎么会没有粮食。” 库依一声冷笑，“你倒是打听过我。”他眼睛一斜。 “没错，我有粮食，你们就是我的粮食。说罢哈哈大笑。 身后的众土匪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苏正脸色变了。 不过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身旁的齐祥，后者也正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 “你交不交？“ 咔嚓一声轻响，库伊手动拉起扳机。 现在他的手指只要轻轻一动，苏正的脑袋就会被轰开花。 苏正和齐祥在和平的环境长大，谁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齐祥简直不敢想象，苏正在这样的环境下会表现怎样，反正就刚才那一下，自己的内心就几乎崩溃了。 看库依拉起扳机，齐祥简直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知道，这边的土匪完全视是命如草芥。杀个把人，简直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事。 良久，却没有动静。 他睁开眼，看见苏正面色平静的站立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有些吃惊，心里也暗暗佩服。苏正这家伙，总有这样的胆子，这可真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杀了我们，相信我，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苏正面色平静，但非常强硬的说道。 库依看这个外国人在自己的枪口底下还真的镇定自若，有些冒火了。 不过他反而是哈哈大笑。随后突然掉转枪口，朝小孩开枪了。 砰的一声，子弹擦着小孩的身体飞过，打中墙壁，反弹出来，打在小孩的脚边。 第十二章 打偏 碎屑溅起，弹伤了小孩的脚。他惊叫一声，鲜血从他那双不合脚的胶鞋里渗出来。 苏正色变。 “哦，打偏了。“库依面无表情的说，他重新拉起扳机，又将枪口对准开始哭泣的小孩。 “下次不会再打偏了。”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苏正已经奔过去察看小孩的伤势。 还好，只是被石头割伤了，但伤口不浅，血流不止。 苏正扯下衣服给他紧紧包住。 “武器就在山下。”苏正开口了。 “在哪儿？”库依追问。 “山下东北方向有一棵大树下，有个箱子，里面就是我们的武器。” 苏正呲的一声撕下长袍，给小孩再包了一层，夹起鞋子。 “东西你拿去吧，放我们走可以吗？”苏正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冷静，带着些颤抖了。 库依还不放心的问，“你们没有其他人？” “有三个人，跟箱子在一起。”苏正说道，“你可以把我们放了，东西我们不要了。” 库依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的光，“你们只有三个人？”他问。 “你们是不是设下了埋伏？”他突然大叫，“看你们的样子，还想来骗老子。” 齐祥的心狂跳起来，有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们没有骗你。 苏正却冷静的没有吭声。 库依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一把拉过小孩，猛的一巴掌呼在小孩脸上，吼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设下了埋伏想等我进圈套？” 小孩被吓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流下来。 “快说！”库依用力扯起他的耳朵，“不然就先把你的耳朵割下来！老子今晚正好没有下酒菜。” 小孩扭着脸点了点头。 众人一阵燥动，库依有些得意的站起身，环视四周，脸上带着浅笑。 苏正和齐祥则都埋头不语，齐祥脸涨得通红。 “他们埋伏在哪儿？”他凑到小孩耳朵边问道。 小孩有些害怕的咧开身子。 “就在那个箱子那里。”小孩战战兢兢的说道。 “他们有多少人？” “有十个。”小孩咬住嘴唇，努力憋住哭。 库依得意的笑了一声，回头望望自己兄弟，大声喝道，“还等什么，既然是送上门来的肥肉，还不快去把他给拿下咯。” 众兄弟齐答应一声，转身去准备去了。 库依用枪顶起苏正的额头，“本准备现在就杀了你的，我突然想让你这狗日的看看，跑来骗老子是什么下场。就等下再处置你。” 走到洞口又怒喝道：“把他俩给我绑起来。” 马上有土匪拿来绳子将俩人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库依又拉过小孩，“这个嘛，就给我带路吧。” 天色暗了下来，在微光的影影幢幢中，二十几个人鱼贯而出。 “老规矩，不要留活口。”库依大喝一声，率先冲下平台。 众土匪跟在他身后，溜下平台。 一阵哗拉拉响声过后，二十几人都溜到了斜坡上，他最得意的就是这里的易守难攻上，居高临下，一般土匪都不敢打这里的主意。 虽然粗砺的沙石摩擦得脚底生疼，但土匪们不太在意，这种事他们经历了太多，重要的是又有了收获。 刚溜到半途，他们突然听见了头上有一阵“啪啪啪”拉枪栓的声音。 众土匪往头上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头顶上七八个不认识的土匪。 还有刚才被绑起来的两个外国人，端着枪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他们急忙开火。 换来的是优势地形下无情的打击。 他们立足都不稳，更没有藏身之地，众人慌做一团，急切之中只有往下滚去。 等他们滚到山腰的平台，二十几个人活着的只剩下了三四个，也都已经摔得奄奄一息。 库依就在其中，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再跑，没想到平台上还埋伏有人，响起一阵乱枪，这家伙就彻底交代了。 上面的人慢慢滚下来。 小孩走过来对他说，“我没骗你，他们就埋伏在箱子这里，你看。”说着指了指平台上的箱子。 这一仗，苏正这边是零伤亡，检点战绩，库依包括洞里面看守被杀的，共有二十五人全部被杀。 这一仗，可以说让这些土匪大开了眼界，也对苏正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苏正凭借这十来人的队伍，竟然可以神奇的拿下库依这支土匪。 库伊这家伙也实在贪心，藏在山洞中的粮食却着实不少，竟然还要硬抢。 这家伙颇有私藏啊。 大脑袋对找到别人藏起来的东西，简直有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众人早已饥肠辘辘，看到后方有一眼山洞里居然还有刚刚宰杀的羊肉，顿时觉得腹中一阵乱响，几乎想抱着生肉一顿乱啃了。 大脑袋急忙通知了苏正，苏正过去一看，这羊肉成色实在算不上好，暗红色的肉表明这肯定至少有三天以上了。 好像还隐约发出一股臭味，不过此刻苏正却一点也不觉得臭，那可是肉类特有的臭味。 这几乎就肯定意味着丰富的蛋白质，这是最高效的营养。 苏正命人架起大火，直接将整片羊肉上火烤啊，再不弄来吃，估计大家要造反了都。 众人一听，赶紧行动起来，把山洞中能烧的东西给拆了个精光，很快就燃起了大火. 众人兴奋中抬来了整片羊肉，七手八脚的架在火上，只片刻工夫，就发出肉类特有的香味。 没想到的是，最沉得住气的是大脑袋。 他居然能有心情去几个山洞仔细找了，找到了他们最爱的孜然，茴香，辣椒面，将它们洒上来，翻来覆去的抹了几遍。 让整个羊肉又加上了香料那特殊的味道，很快，香料渗进羊肉，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众兄弟早已按耐不住，就连最沉得住气的也围了过来，钻心的看着羊肉，等着变熟。 火光映起，燃烧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映着大家兴奋的脸. 这是齐祥第一次对食物如此渴求，所有人都快到了极限，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别人对食物如此的渴求。 第十三章 最美的画 那神情，就像小时候家里杀猪时，守候中一旁的狗，伸着舌头，充满期待和渴望。 外面黑漆漆的，洞内却火光明亮，众人兴奋的谈笑，不时看一眼苏正. 这个男人带他们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食物。 后者和他们一样，兴奋的蹲在地上，左手轻轻揽住小孩的肩膀，现在他已经包扎妥当，伤口虽然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要注意不要感染，几天时间就可以痊愈。 右手照顾着火堆，眼睛亦看着火堆，好像那里有最美的画。 众兄弟本来是素不相识，此刻却都像经历了多次患难的好友，互相等待着这食物成熟。 随着大脑袋一声大喝：“熟了！” 所有人的心被吊起，目不转睛的看着大脑袋提起羊肉。 被烤下来的油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然后在火堆里又燃起一小股火，一会儿才熄灭。 早已是肉香四溢，大脑袋拿来了片刀，递给苏正。 只有头领有资格分肉。这即是头领的特权，也是论功行赏的机会。 众人虽然狠不得从喉咙里伸出爪子来一把把羊肉抢走，但规矩如此，也只能暂时忍耐，。 只把渴求的脸毫不掩饰的对着苏正。 苏正突然明白了这样做的意义，这是一种分配，虽然只是食物，但意味着对哪种行为进行肯定，哪种行为的否定。 于是他接过刀，先片了一大片给小孩，小孩喜滋滋的接过，躲到一边大嚼。 第二个是老兵，他枪法最好，好几个人就是被他打中的，所以大家都毫无异议。 然后是齐祥，跟着自己冒着最大的风险，还是按照预先商定的计划，圆满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是众兄弟，像论功行赏一样，都先后来接过片下的羊肉。 苏正最后才吃，并且把骨头加给了大脑袋。大脑袋喜滋滋的接过。就地坐下，大嚼起来。 苏正咬了一口，哇，早先的那一点臭味早已荡然无存，入口只有满足的油腻和孜然那特殊的香味，这真是迄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羊肉。 洞里面一片“咕唧咕唧”嚼食物的声音，大家都全力以赴。 不一会儿，最先吃完的老兵打着饱嗝站起来，大喝一声：“苏正！” 众人一楞，张开油光光的嘴傻楞楞的望着他。 “苏正！”他举起手又大喊道。 众人突然明白，跟着站起来。 众口一起大喊道：“苏正！苏正！苏正！” 声音在洞内激起回声：“苏正！苏正！” 苏正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众人慢慢蹲下，继续吃手中还没吃完的食物。 苏正却完全有另一番感受，他不是一个容易昏头的人。 这样的生活，无异于刀尖上舔血，这不是自己的国家，这也不是自己的土地。 自己和齐祥从国内奔这儿来，可不是为了过这样的生活。 何况，眼看着人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虽然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但心中还是很不好受。 何况，这次虽然设下的计谋奏效，但自己也不并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压力很大。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在国内找一份简简单单的工作，每天坐着公交车下班。 有一两个合租的好友，有时候一起喝点小酒，生活虽然也会有些拮据，但是，会更安心和坦然。 他看看齐祥，齐祥吃东西比较慢，还在慢慢吃苏正留给他的那一大块肉。 这么大一块肉，放在平时，齐祥绝对吃不完。 但现在，即使是吃不完，齐祥也会勉强自己吃下去，这两天饥饿的记忆太深刻了。 他一刻也不想再体验那样的感觉，好像对整个世界都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周围的人肤色，习惯，眼神和自己差别都很大，或许这里根本就不是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苏正靠在墙壁上，看着慢慢忙起来的兄弟们，眼神逐渐失焦，然后睡着了。 实在是太累了，加上精神也高度紧张，在被库依用左轮手枪对着头的时候，好几次，齐祥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几次紧急的关头，都是苏正把库依吸引过去，让危险在他自己那边，齐祥心里清楚。但他更佩服的是苏正的计谋。 从他们爬到平台的时候，山脚下的那两个哨兵就已经自己这边被摸掉了。 实际上整只队伍一直尾随着他们，他们在洞内被威胁的时候，自己这边的队伍就潜藏到了山洞下方的那个视线盲区里。 等库依往下滑的时候，他们冲上来，干掉了看守的两个人，然后，居高临下，让库依彻底绝望。 他不知道苏正怎么会想到这样复杂的计划，他不知道苏正怎么能算准库依的所作所为。 他只知道库依完全被苏正算中了，正中了圈套。 这家伙，可能是个天生的将才。 小孩也歪着头靠在洞壁边睡了，齐祥把他抱过来，放在苏正身边，想找点东西给他们盖上。 找来找去，只找到一条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的毛毯，上面还有好些暗色的污迹。 管不了那么多了，齐祥给两人盖上，这时候正好大脑袋也来找齐祥商量事情。 “齐，我们找到很多东西。”大脑袋说道。看起了有点担心什么的样子。 “苏睡着了，只能和你商量。” “商量什么？” “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啊？”大脑袋看起来居然毫无睡意。 “你看，我们有很多面包，还有很多粮食，有好多的小麦，还有牛肉，我们这下不愁吃的了。” 齐祥看着大脑袋从来没见过的兴奋样子。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东西。”他补充道。 有很多吗？齐祥转头挠挠脑勺。 “嗯，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好怎么拿回去。”大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 或许苏正会有办法，齐祥有些尴尬的一笑。 “好，那我把外面的岗哨替换进来。”大脑袋点点头走了。 外面居然有满天的星光，天空像一个深蓝色的大盆，宽宽的扣在这片沙漠上，那深邃的蓝一直延伸到远方。 第十四章 微曦 大脑袋出了洞口，吼了一声在黑夜中靠着山壁而坐的兄弟，让他们去睡觉。 两人过来拍拍大脑袋的肩膀，转进洞口就倒着睡了。 大脑袋回头看了看，然后望着面前的这片山坡，今天就是在这里，他们又打了一个胜仗，消灭了对方二十几个人。 这要放在以前，他们根本都没谁有勇气敢来。 可是现在，能够在洞里面烤着敌人的羊肉吃，世间简直不可能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特别是想到那么多的粮食，他简直乐坏了。 和很多人不一样，很多人是因为自己的村庄被毁了，所以不得不做土匪，他们以前或许还有过正常的生活。 大脑袋则从来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小时候家里太穷，他作为家里最小的一个，经常抢不上吃的，饿得嗷嗷直哭。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小时候非常无助的感觉，他害怕没有粮食，永远都缺乏安全感。 不过他学会了怎么和比自己强壮的人在一起。 繁星满天，大脑袋抬头看了看，有些无心欣赏。 记得小时候，看到这样的星空，老是会把这天空想象成是一个布满芝麻的大饼。他真想有吃不完的大饼啊。 没想到长大后，情况并没有好多少，饥饿还是如影随形，当了土匪也是这样，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饥饿。 没有想到这个外国人有这样的能耐，能拿下库依实在是让他非常惊讶。 甚至私下里他认为，这家伙不是神就是魔鬼，和土匪做交易，听说有些大土匪会这样做。 但是像自己这种几十人的土匪，他从来没有见过做交易的，都是互相抢。 杀得头破血流，当他提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害怕自己跟了一个傻瓜头领，没有比这更糟的事了。 这样的头领会很快送掉整队土匪的命。 身似浮萍，只能随波逐流，有时候他会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吃不饱饭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有的人又可以极尽奢侈之能事呢。 他曾经见过一个头领，每顿都必吃羊肉，这是简直不可思议的奢侈。 他就这样怔怔的坐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直到深蓝色的天幕开始变淡，天边出现一道鱼肚白，天快亮了。 他满意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洞里面的兄弟们还在晨光的微曦中睡得更香。 又是新的一天，他想道，如果苏看到有这么多的收获，他一定很高兴。他转头看了看苏正，苏正和小孩挤在一起，睡得正香。 他浅笑一下，给别人站岗的感觉很好，现在他只觉得，最能依靠的就是苏了。 土匪们都没多大的自律性，大家过得很随性。 太阳都已经斜斜的挂在天空了，将热量洒下来，大多数的土匪却还在呼呼大睡。 苏正已经起床，坐到了大脑袋身边，老兵带上齐祥，把所有的人都叫起来。 远处传来沙漠狼的嚎叫声。 这狼苏正见过一次，体型很小，廋骨嶙峋，但眼光却很狠毒，绕着人转不肯离去。 苏正相信，如果有人落单的话，它们会毫不留情的发起攻击。 “苏，你看，这里，有皮塔饼，面包，还有这一口袋一口袋的，里面全是小麦。”大脑袋很高兴的说。 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东西，苏正也咧开嘴笑了，这确实是此刻看起来最美的东西。 不过，你肯定想不到，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大脑袋有些神秘的搬开一袋小麦。 一个赤褐色的斑驳皮箱静静的躺在那里，看上去似乎发出暗暗的光泽。 苏正一楞，皮箱这玩意儿自从来沙漠已经久不见过了，看着它，好像又想起了国内那安定，舒适的生活环境。或许还带着些故事和浪漫。 在这蛮荒之地，一个乌漆麻黑的土匪洞里，居然有这样一个精致的皮箱。 苏正点点头，示意大脑袋打开，大脑袋轻轻打开。 箱里看起来平淡无华，但满满的是一箱第纳尔。 带着点暗绿的颜色，看起来显得有些陈旧。 但苏正明白，这些第纳尔足够让这周围的土匪打得头破血流了。 大脑袋注意观察苏正的表情。 苏正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 好像过了很久，苏正才说。 把它收好，用东西包起来，放在其他东西里带回去，你要时刻留意着，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 大脑袋明白，是怕有其他人知道有了这么一笔堪称巨款的东西。惦记上了，那就可能会出乱子。 “还有，这些东西这么多，我们怎么拿得回去？”大脑袋急不可耐的提出问题。 这问题困扰了他一夜。 苏正却轻笑了起来，“这是食物，我们一定拿得回去。” 又接着问道：“你看看，就这些食物，够我们这些人吃多久？” “我们十几个人，我想，恐怕吃一年都没有问题。这下，我们不再为食物发愁了。” 大脑袋敏锐的发现苏正脸上没有显出什么高兴的神色。 但苏正确实感到如释重负，大家有食物，比接手的时候情况好。他感到略微安心了一些。 “没事，我们有时间，慢慢的搬吧，有了食物，一切都要好办一些。” 把众人叫醒，马上安排了各种事项去完成。 首先，把昨天的敌人尸体埋掉，不能这样曝尸荒野，这样可能会引来大量的狼群，威胁安全。 另外，出于人道的考虑，也应该将他们埋起来。 还有，所有人准备工具，搬运食物。 经过了几天的搬运，终于把东西都搬了回来。基地顿时显得有些狭小了。 但人人脸上都有了神采，不象刚开始那种无精打采的样子。 苏正先给大家分了一些钱，他待了这半年，知道这里人的习惯，必须马上得到好处，否则他们就会失去信心。就会另寻高就。 和国内习惯隐忍不同，他们会对强权低头，但是几乎从不懂隐忍，拿不到利益就会散伙，见到女人就要上。 众人拿到钱都喜气洋洋。苏正又把武器手雷等进行了分发。 欢欣的众人又是一阵大喝：“苏正！苏正！” 第十五章 路途 苏正挥手让大家散去，按照之前的安排歇息，更换了站岗人员。 这些人不喝酒，大脑袋安排人做了甜甜的什么奶茶，很好喝。 大家左手啃着皮塔饼，右手拿着各式容器喝着奶茶，坐在山洞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响成一片。 终于开始吃上了饱饭。 吃饱喝足，众人挺满足的在摸着肚皮在山洞中沉沉睡去。 看着这些家伙横七竖八的倒着。 苏正知道，这帮家伙其实很简单，当土匪也无非是为了活下去，如果能过好一点，对他们来说，就很满足了。 不过自己，并不属于这样的生活，他这几天都有些辗转难安，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如果可以，苏正真想立即回国。对自己来说，这样的日子实在有些太血腥了。 很多时候，残肢和鲜血会进入梦境。 在梦中它们更加无法摆脱。 醒来总是大汗淋漓。 他能感觉到自己明显的消廋，胡子也长长了。 像国内经常可见的街边流浪汉。 只是相比之下，自己更加不安全。 现在，没了矿场的保护，自己根本就走不出这片土地，没有护照，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国家。 只有自己想办法求生。 现在这些土匪有了食物，又有了一些钱，也算对他们有个交代，要不，还是看看有没有办法回国。 淡金色的晨光斜斜的穿过天边的白云，把两人的身影照得有些孤零零的。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咱们这样下去迟早被别人灭掉。我们成为丢在北非大陆的两具白骨。”苏正微蹙着眉，看向远处墨青的群山。 “是啊”齐祥点点头，他和苏正的感受差不多。 回头看了看其他人。 这些图布人倒是为获得这么多战利品很高兴。 有些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有些抽着烟，有些还在用石头做着什么赌博。 “这帮家伙还真适应这里，都朝不保夕了，还这么怡然自得。” 齐祥忍不住说道。 “我想回国，可是，我们怎么回得去？”齐祥摇摇头。 “我想到城市里面去看一看，看是否能搞到护照，我们尽快回国。” “那我们一会就走，争取赶在宵禁之前进城。”苏正总是这样，雷厉风行的。 两人略作收拾，刚走出洞口。 呼啦啦一下这帮兄弟全跑过来把他们围住了。 两人有些惊异的看着周围的人。 周围人的目光里竟满是不舍和依恋，虽然语言不通，但是那种害怕他们离开的心情，苏正却一下就看明白了。 是啊，这帮家伙也是苦命的人，可能就没打过什么胜仗，生死只在朝夕之间，在这片大陆上，脆弱无依无靠。 好不容易碰到个带他们打了胜仗，弄到不少物资，还差点搞上了女人。 这真是神仙日子差点过上了，假设这新头领抛弃他们的话。他们更加迷茫了。 小孩怯生生的说，“你们是不是要离开我们？” 苏正低下头，咬咬牙齿，脸上现出很为难的神色。 “我们想进一趟城，打听打听情况。还要回来。”齐祥接话道。 “你不要离开我们！”小孩的声音很大，好像还有些愤怒。 苏正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你该去读书，这些地方根本不是你待的地方。” “这附近没有学校，我爸妈都被杀了。”小孩大声的说。 苏正心里一凛，看着小孩眼泪包在眼眶里打转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依他的年纪，实在承受得太承重。小小的生命竟然要经历如此多残酷的事情。 “我们还会回来，我们估计要三四天。注意岗哨不能断，纪律不能忘。”苏正看向所有人。点了点头。 小孩见苏正这么说，略微高兴了一些。 大声帮苏正翻译了。 没想到围着的兄弟们大声回答了一句“乌啊” 这一句苏正懂，就是“是”的意思。 有些人还敬了些看起来怪异的礼，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在哪支什么武装待过。 看着大家齐齐挺起的胸脯，苏正心里复杂。 挥了挥手，转身和齐祥去了。 撇下这些兄弟确实不妥，但自己毕竟不属于这片土地，而且，朝不保夕，随时把命送在这里，更加不想在这里当土匪。 这是一片大沙漠中的绿洲地带，沙漠中最好的交通工具当然是骆驼，两人啥也没有，只有大致的方向，看见有冒烟的地方还得绕着走。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土匪。就算不是，等待两人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毕竟，弱肉强食，是这边的规则。 进了沙漠，淡白色的石头沙粒铺天盖地，脚下还有不少的树木桩，看来这里以前也是树林，被砍伐后，就被沙漠吞噬了。 两人只带了少量饮水和皮塔饼。小心翼翼的补充着能量。 这饼又干又硬，干吃能把人噎死，也可以想见当地人生活之艰辛不易，两人一次只能吃一小点。 本以为在当天就能赶到最近的哈马姆布哈吉儿城，这是沙漠中的一座小城。其实规模也就相当于国内一个镇而已，城墙低矮，街面上浮着一层黄沙，所以大家直接叫它“黄城”。 没想到沙漠中的路很难走，第二天旁晚的时候才赶到。 两人已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 门口有士兵把守， 着阿拉伯传统服装，黑袍罩身，黑帽遮面。手中也是清一色AKM，看来这枪在这边还真是普及。 士兵看见两人东方人，根本未加盘问，直接就挥手让进去。 两人进了城。 这里其实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地方。 历史上这里本来是本地人居住，后来被罗马人征服，在这里建立行省。 再后来又被阿拉伯人征服，***文化开始影响这里。 再后来又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征服。 不久，又被西国、葡国、F国相继入侵，受F国的影响很大。 所以这里居住的不仅有原住民柏柏人，摩尔人，还有阿拉伯人，F国人等。 这里还是才来这个国家转车时到过一次，今天才是真正的进了城。 第十六章 教官 开了见识。 阿拉伯的大多数女人们还是长袍遮脸，只露出又黑又大，睫毛浓密的眼睛，看起来也很有异国风情。 F国人们就完全没有这些顾忌，他们衣着精致，动作洒脱。 相比之下，苏正和齐祥一身破衣烂衫简直就像乞丐和野蛮人。 两人也不好逗留，用蹩脚的英语打听到了一个专门搞黑市护照的人。 结果对方开口就是一张护照要五百万第纳尔，大约相当于人民币一百多万。 两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那一皮箱都没有那么多，更何况，那些钱其实是属于大家的。 两人垂头丧气的离开。 “要不，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齐祥看来对那里已经有了些挂念。 “我想找一个懂军事的训练官给他们，如果我们真的走了，他们也有人训练，有人带领，不至于很快就被别人灭了。” 苏正沉思着说道。 齐祥心情也不太好，不过苏正突然想到这个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有种越跟他相处得久，感觉他越深奥的感觉。 想不到护照居然这么贵，齐祥有些沮丧的甩甩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苏正拍拍齐祥的肩，忍不住自己也咬一咬牙，来战胜那种极度沮丧和挫败的心情。 找到之前的贸易商，给了一些打听费，对方示意稍等。 不一会儿领了个五大三粗的F国女人过来，F国女人体型丰满，一身军装，帽子歪戴。看起来气势倒是逼人。 苏正和气祥两人一看连忙阻止。 “我们那里绝对不能去女人！” F国女人耸耸肩，“没有什么地方我不能去。” 苏正和齐祥两人看着这个高大的白种女人，都不禁额头冒汗。 “放心吧，我会让他们服服帖帖的，教育这帮家伙，我早有经验啦。”女人大大咧咧的说道。 “能，能说下你以前有什么经历嘛。” “我的经历？我想没有必要告诉你们。”女人居然为这句话有点生气。 “你们只要知道，我曾经在F国皇家海军司令部服役，两次荣立三等功就行了。” 介绍人得意的咧咧嘴，“怎么样，这是最好的。” “什么价钱。” “每个月三千法郎。换算成第纳尔也行。”女人耸耸肩 这又是一笔巨款。还好刚发了一笔小财，有点钱，请个两三个月还是可以的。 苏正点点头，无论如何，得有人教教真正的战术素养了。 否则，这就不是在打仗，是在送死。 给介绍人拿了钱。 女人才自我介绍道：“我叫艾莉萨。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土匪部队，以前从来没有土匪部队请过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土匪部队？” “很简单，你们两人一看起来就不是正规部队的。” 两人惭愧的挠挠头。 “不过，我觉得，在土匪里面，你们可能还有点前途，毕竟，其他土匪，没谁想到要请正式教官的。我们的价钱可不便宜。” 艾莉萨说话速度很快，带着点西欧女人特有的那种傲慢。 苏正却没有在意，点点头说：“我们太需要你了，如果没有正规的训练，我们撑不了多久。” 艾莉萨点点头，“没人真正关心那帮土匪，所以，你们要提前支付我工资。” 苏正点点头，“我先提前支付你三个月。每三个月都提前支付行嘛。” 艾莉萨高兴的点点头，想不到你们东方男人也这么果断。 这种恭维就有些却之不恭了。两人咧嘴笑得像个傻瓜。 领着这个高大的白种女人返程，一路上投来不少讶异的目光。 艾莉萨背了一个硕大的背包，相比这两位就要专业多了。 在沙漠中，天气太热，又难以找到背阴处的情况下。 艾莉萨直接打开背包拿起工兵铲就铲起了单兵坑，躲在里面非常凉爽。 而且背包里也有充足的水和食物，以及其他求生的工具。 两人见识了艾莉萨的专业，心里都是大为叹赏。 艾莉萨是典型的西欧女人，大胸脯大腰。金发大鼻梁，声如洪钟，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 她拿出泡馍，递给苏正和齐祥一人一块，自己就着矿泉水大口大口吃着。毫无扭捏之态。 两人完全没有准备，对会出现这样艰苦的情况也没有预料，早就饥饿难忍，现在接过来也是一阵狼吞虎咽，再加上在城里也用光了所有的钱。艾莉萨见状淡淡一笑。 再翻过前面的山丘，就进入这片沙漠和小树林交织的土地了。 在左边悬崖下的那一排石头后面，就立着他们小小的营房了。 看着爬在前面的艾莉萨大屁股扭来扭去，齐祥鬼鬼的用手肘捅捅苏正。 苏正不由一阵好笑，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越走越近了，三人都感觉出有些不对劲，山上，有淡淡的烟雾在飘散。 哪儿来的烟雾？ 一点做饭的烟雾是不会跑到山上来的。何况他们一般根本就没做饭。 三人心一紧。 紧跑几步，向悬崖下一看。 苏正和齐祥差点魂飞天外。 下面哪儿还有什么营房？ 只看得到几块大石头被火烧的黑漆漆的。 三人赶紧选了最近的路下山，饶是这样，等他们下到山时，也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以前的营房荡然无存，地上是烧焦的军营留下的黑乎乎的灰烬，以及发出的刺鼻味道。 再往里还躺着几具尸体。 苏正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正是自己的几个弟兄。躺在了这里。 “人呢？”苏正大喊一声，“怎么回事？” “苏正！”翻译的小孩从躲着的某处跑出来，大喊道，“苏正回来了。” 悉悉索索的，几个人慢慢从各处钻了出来。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苏正。 “这是怎么回事？”苏正怒道。 “你们走后不久，我们就被安太库的人攻击了。” “我们按照你说的抵抗，但是他们人太多，在门口前面的几个全都死了。” “后来我们朝外扔手雷，趁乱才跑了。” “后来担心你回来找不到我们。” “我们就又回这里来等着你。” 这时候大脑袋也钻出来说了几句。 艾莉萨翻译道：“他说我们的东西也都被抢走了。” 第十七章 信任 苏正一股怒火冲上来，是对自己的怒火，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些信任自己的人。 一刹那间，站在面前的这些人不再是世界的某一端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某个人，而是和自己切切实实的产生了联系。 他们信赖和依仗自己，自己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离他们而去，这里面有一种责任。 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人。 好像不再是和自己无关，这些人几乎可以说是因他而死，如果没有他，可能他们自己早跑能跑掉也说不一定。 众人看苏正铁青着脸不发声。都呆呆的看着。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还是艾莉萨打破沉默，她有些好奇这个个子不高的东方男人会做出怎样的应对。 苏正转身，集合了众人。 就在今晚，我们要做三件事。 第一，把他们埋葬了，不能这样横尸在此。 第二，所有人吃饭。 第三，夜袭安太库土匪，把我们失去的抢回来。 苏正铁青着脸，有一些狰狞。 齐祥在旁边看着有点不寒而栗，平时也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苏正性格里有这么坚毅，狠毒的一面。 看来苏正还真是个狠角色。 艾莉萨也观察着苏正，来之前，她没怎么接触过亚洲人，有一些好奇，也有一些不太信任。 只是东方人的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太强壮。看着他们两个东方人也在当土匪，她心里就有点吃惊。 不过在这里，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只要能出得起钱，她能拿到自己工资就行了。 不过看来这个东方人和这里的人有些不一样。 听说东方男人懦弱，现在看来，他们也是很有血性的嘛。 不过夜袭安太库土匪，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现在据她的观察，总共就十三个人。 而安太库土匪在这一带有点名气，以手段残忍著称，有四五十人的规模。 要去打一只四五十人的土匪部队，无异于羊入虎口。 真怕他被仇恨冲昏了头。 “苏正！”艾莉萨直截了当说，“我们这样着急去打对方，有没有想过后果不太妙？” 艾莉萨和苏正是用英语交谈，苏正的英语也还行，艾莉萨更加是不在话下。 “是！”苏正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但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这帮人马上就要垮了。而对方，也万万料不到今天被他们打死的人能重新集结力量对他攻击。 “你真的要攻击他们？”艾莉萨脸上的表情复杂。 苏正点点头。“你可以不去，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们之间的合同还有效。” 艾莉萨沉默着没有出声。 苏正找来众兄弟，安排了一下，接下来，我们稍有疏忽，就死无葬生之地。 对方力量数倍于己，此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而如果我们成功，我要马上招兵买马，将这支队伍扩大，这样的小队伍简直就是等着灭亡。 艾莉萨沉默了，这个男人胆子太大，超出她的想象，自己见识过不少硬仗，但像这样打仗的，还从没见识过。 一更葬人，二更埋锅造饭。三更就起兵。 十几条人在黑夜中像鬼魅一样前进，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丝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生存或毁灭。 对方兵力五倍于自己。 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这深沉的黑夜和人们沉沉的睡意。 经过清理，苏正这边还有十三支手雷，这不是个好数字，不太吉利。 现在却必须靠这些手雷去换回他们的未来。 大脑袋走在第一个，第二个是苏正，第三个是齐祥，后面跟着幸存下来的兄弟们，最后一个是艾莉萨。 大家一声不响的走着。 奇怪的是这让苏正想起了小时候去很远的地方看电影的往事，现在这片土地就是当时那片土地，熟悉，亲切。 同样狭窄崎岖。 终于到了安太库的营地，他们的营地也分成三个部分，间隔约二十米，呈品字形。 分布在一片树林里。在左边的营地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仓库形营房。 在黑夜中透漏出来的灯光，让他像是一个腹内发光的怪兽。 依自己这边的人数，三个地方的敌人必须同时被消灭。否则敌人回过神来，这边就不再是对手了。 苏正心中马上有了一个方案。 三处兵营点火，人的本能会往中央的大空地跑。在大空地上四周布上雷。正面和侧面同时埋伏。 可一举而歼灭之。 问题是，这只是方案，对面是荷枪实弹的五六十人，稍有不慎，就全军覆没，没有重来的机会。 而且，兵营中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浇上汽油点火呢。 这人简直是整个计划的关键。 同时也是危险最大的人。 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十几条人趴在黑乎乎的夜里，一动不动盯着前面。 苏正悄悄传令了。 副头领却自告奋勇要进去。 被苏正拦下了。 副头领可能很不可靠，让他去担此重任。 恐怕要出岔子。 苏正让副头领趴在齐祥身边不能动。 这个时候苏正才感觉到不熟悉部下带来的坏处，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依靠谁。 如果自己进去，这外面又谁来指挥。 而且，自己是外国人，进去之后也太扎眼，暴露的可能大大增加了。 可是，该选谁呢。 大脑袋性格倒是熟悉点，但有他胆子不大，身手也不太好。 对记帐什么的倒挺在行。现在虽然物资不多，但他有个小本本都记得好好的。 做这事要胆大心细，刀口上舔血。 没办法，苏正只好指定了一个个子廋小，面目平静，平时几乎不说话的家伙来执行这项任务。 这家伙名字叫察灯，苏正注意过他几次，他总是面容平静，看起来就是在准备干一番大事情的样子。 这次，就赌在他身上吧。 察灯连个呜哈都没说，转身就走。 苏正一把拉住，解下腰间的点九零马克洛夫手枪递给他。这是上次的战利品，就这么一把。 察灯眸子在黑暗中闪了一下，可能是感激苏正的信任吧。 第十八章 命运之神 他刚走几步。 苏正就知道自己这次没看错人。 察灯身形之敏捷轻巧，简直像是鬼魅。 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察灯就已在十米以外，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察灯必须先去找到汽油桶，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三处营房最易起火的各个地方都浇上汽油，然后点燃。 他必须要非常快，因为汽油呛鼻的味道会让熟睡的人呛醒。 而人一旦惊醒，这个计划就失败了。 艾莉萨也紧紧靠着苏正，用手势询问苏正的安排。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信任这个人，这样跟着跑来将自己陷入险地。 不过她就这样做了，现在她挨在这个男人的旁边，并为这个男人大胆的计划吃惊。 没错，想要以少胜多，这几乎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这里面的变数之大，简直不敢想象，随便一个什么人发现了进去的人。 那对方搜寻过来的时候，他们是来不及退走的。 她早已身经百战，不过此刻身体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 苏正对艾莉萨没有离开表示了感谢，并请她带六个人去侧面分布，剩下的人就在正面第一时间击毙跑出来的人。 这帮人的枪法很差，为了稳当，苏正又带着人爬到了军营的院子边缘。 这样里面的人惊慌之中冲出来的话，直接就会冲到苏正他们的枪口下。 刚刚安排定。 轰轰轰，三处军营已是同时串出冲天大火。 苏正一惊，这怎么做到的？ 今晚是敌死还是我亡，马上就要见分晓。 大概十秒的沉寂，然后就是乱作一团的惊呼声。 所有人都握紧了抢。 察灯这时候也悄悄来到了苏正身边，齐祥递给他一把AKM，他一声不吭，面色平静的接过了。 第一个跑出来的是个个子高大的军官，他跑出军营，完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他的前面，是黑洞洞的一堆枪口。他还浑然不觉。 接着跑出来了更多的人，几乎是成团的涌出来。 “哒哒哒”，苏正手中的AK响了。 其他人手中的火力也瞬间倾泄到了人团之中。 霎那之间，血肉横飞，残肢飞舞。哭爹喊娘一片，真是惨不忍闻。 高速蹦出的弹壳，弥漫的硝烟和紧绷的神经抵消了这一切。 面前的不再是人，而是必须消灭的目标。 苏正也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 看着子弹近距离高速洞穿别人的身体。 看着他发出惨叫。 看着他身体像突然被上帝抽走了力量，失去灵魂，无力的倒在地上。 苏正有些头皮发麻，但是无暇多想，无暇多顾。 不断冲出来的人群像没有止境。后来冲出来的已经开始还击，子弹嗖嗖的在头顶上飞过。 齐祥离苏正很近，这样就要有安全感一些。 看着冲出来的人，他当作现在是在玩一个电子游戏，不过这个游戏的代入感更强，更加真实，更加刺激。 图布人更加是心无旁骛的对着目标持续射击，冲出来的人很快倒下。军营里面的熊熊大火，又让他们不得不冲出来。 堪称人间炼狱。 “哒哒哒哒！”AKM的声音一直没有间断。 苏正停了枪，因为冲出来一个女人。 苏正刚喊停。 一颗子弹已经准确的洞穿了女人柔软的胸膛。 女人发出一声闷哼。还来不及惨叫，更多的子弹已经打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向后推去。像一床破败的棉絮。 已经杀的兴起的兄弟们根本无法短时间停火。 苏正严厉的喊停，声音高亢尖利。 更多的手无寸铁的女人冲了出来。 枪声停了。 女人们惊慌的注视着外面的黑夜。 在她们身后。串起的火苗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有一丈高。 众人也呆呆的看着女人们，刚才精神的高度紧张，现在突然这么多女人出现。还有些不知所措。 枪口仍然对着他们。 “轰隆“一声，有兵营的支梁倒下了。 女人们被吓得瑟瑟抱着一团。 在他们面前，横七竖八的倒着五六十具尸体，可能刚才还有人在她们身上承欢。 几分钟后，就满身弹孔的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熊熊的火光照着这一切，树林中被惊起的渡鸦发出凄厉的鸣叫声。 让人听了心惊胆战。 三个小组开始呈搜索队形前进了。 现在苏正的命令会得到很好的执行。 女人们惊慌的看着荷枪实弹从各个地方爬出来的男人。 男人们没有理会女人，按照目标，对兵营和仓库的位置进行搜索。 苏正带着艾莉萨和小孩来到了空地上。 女人们脸上的恐惧，迷茫，无助的表情，让苏正的心里也揪着。 这算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可是，战争的代价实在太大。 转眼几十条人命就没了。 可是，这就是你死我活。根本没有怜悯的空间。 如果有所差池的话，躺在这冰凉地上的尸体，就会变成自己和身旁的这些兄弟。 这群女人看起来都还年轻。脸上是那种赤裸的原始的悲伤。 人类的眼睛，永远是那么有灵性，无论是哪个种族，一眼就能感受那种哀痛。 战场的硝烟气味和血腥气味混杂着冲进鼻孔。 她们是这样情况下这片土地的牺牲品。 苏正皱了皱眉头，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 本来在她们心目中，这就是天降的杀神，几分钟之内，夺去了他们身边人的性命。 可是她们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把自己交给命运的安排。 其中有一个女孩引起了苏正的注意，她比其它女孩都要更加年轻一点。 看起来约莫只有十四五岁，非常清秀均衡的五官，而且面容明显异于旁边的人。 看起来哀伤中却有一种绰约的风姿。 她清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苏正。 那眸子幽幽的，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 苏正盘膝坐下来。 “问问她们是什么人，什么情况？” 苏正抬头对小孩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些，自己感觉非常疲惫，几乎有种撑不下去的感觉。 第十九章 女人和物品 感觉像是在无端的制造痛苦和杀戮。 可是他也明白，目前的情况就是你死我活，如果是敌人偷袭自己，敌人也绝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就可能是自己和身旁的这些兄弟。 还是想起在国内时候和平的环境，相比现在，还是美好太多了。 想起自己的妹妹，想起爸妈，想起高中喜欢的那个女孩，也是这样，清秀姣好的面容。 “她们说你们杀了她们的男人。” 小孩的声音有点怯生生的。 “唉！”苏正叹一口气。 “这下怎么办？”齐祥在旁边悄悄问道。 突然，年轻的女孩大声说了一句话。 苏正转向头，艾莉萨也吃惊的看着她。 “她说她是被抓来的。” 艾莉萨转头看看，翻译道。 “她说她不想要待在这儿。” “告诉她，她自由了，她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苏正点点头说道。 “她说她父母都被抓她的人杀了，她也无处可去。她要跟着你，感谢你为她的父母报仇。” 苏正苦笑一声，自己哪有能力收留这么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女孩。后面这群半兽人兄弟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 “苏，留下她吧，她很可怜，混战带给她的伤害太多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你是她的希望。”艾莉萨在旁边说道。 “连我是个好人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岂不是没什么搞头？”要是在平常，苏正肯定会这样开开玩笑，可是现在却没有这份心思。 “可是，我们这样的环境怎么保护得了她。”苏正说道。 艾莉萨摇摇头，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女人？” “她们是战争的受害者，我准备遣散她们。” 艾莉萨摇摇头，“她们早就成了这种生活的一部分了，到了哪个军营，跟那个士兵混上，就当成家，这里没有可供女人工作的地方，她们必须依附于男人。” 果然，旁边的女人听说要遣散她们，就大叫起来。“你们杀了我男人，要对我负责。” 苏正真是啼笑皆非，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深层思考之后，也不禁感到悲哀。她们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没有自我生存的能力，完全依附于男性。 在战争中，个人的命运真是比浮萍还要无法由自己把控。 “你应该把她们留下来，分给弟兄们。以前也都是这样做的。” 艾莉萨说道。 “可是，女人不是物品啊，怎么分？”苏正疑惑道。 艾莉萨一震，很深的看了苏正一眼，“那你准备怎么办？” 苏正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像是要狠狠的看进内心，看清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女人破衣烂衫，衣衫不整，后面这帮禽兽兄弟已经开始用目光在她们身上巡视了。 这简直就是火药桶。 “你们自己没有家吗？”苏正大声问道。小孩翻译成当地话。 女人们神情黯淡，摇了摇头，有些人显出生无可恋的样子。 艾莉萨接口道，“她们大多数都没有家了，就算有家，那也是她们再也回不去的家。” 苏正有些吃惊的看着艾莉萨。 “你想，从土匪窝子里回来的女人，谁家还愿意收留呢？”艾莉萨边说边摇了摇头。 看着眼前这群悲哀的女人，想着最先冲出来被打死的那个女人，她发出的悲鸣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这怎么办，感觉从道义上，自己已经对她们负有某种责任了。 可是从现实上，如果收留她们，不仅对自己这支队伍是个拖累，定时炸弹。 而且，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说不定哪天又被别的势力灭了。 苏正脑子飞快的转着，却始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方案。 这时候大脑袋跑了过来，喜形于色。“苏，我们在那边仓库里发现了好多东西。这下我们要起飞了。” 苏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起飞这两个字，点点了头，“你去清点和登记，再抽几个人配合。” 大脑袋得令后很得意，大呼小叫的叫了几个人去清点物资了。 苏正还在想艾莉萨的话。 其实苏正心里也一动，如果自己能给这些女人一个稳定的生活，这当然是最好。 可是，自己这是一帮土匪，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跟着咱们这帮人，不就是刚出了虎口，又入了狼窝嘛。 苏正把自己的想法跟艾莉萨说了。 和艾莉萨虽然才接触，但是感觉和自己想法最接近的就是艾莉萨了。 “你慢慢想吧，苏，不过，就像刚才那个女人说的，你杀了她们的男人，你得对她们负责任。” 她看着苏正犹豫的脸，又补充道：“你不信，问问她们自己愿不愿意就行了。” 苏正点点头，说道：“你问一下吧。” 艾莉萨大声问了。 女人们却瞪着眼睛不说话。 “怎么了你们，到底要怎么选，说话呀。”艾莉萨催促道。 “你们是什么人？”刚才大嗓门的女人问道。 “和你们一样，都是流浪天涯的人。”艾莉萨代为回答了，苏正一笑。 小孩则用图布语悄悄说道：“我们也是雇佣军”。 女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好，那我说一下。”苏正侧身靠在洞壁上，连续的体力透支，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 小孩站在旁边，高高兴兴的翻译。 “我会带着你们，回我们的基地，会供给你们食物和饮水。” 小孩翻译了。 女人们脸上稍微活泛了一些，不过大多数仍是一副生无可恋，听天由命的架势。 “你们不会被分给任何男人。”苏正接着说道。 女人们一惊，齐齐转了头疑惑的看着苏正。 火光熊熊，映得他的眸子闪闪发亮，脸庞特别坚毅。 “你们会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会给你们安排工作，如果你们要男人，那也是你们自己选。” 苏正声音不大，但特别坚定，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艾莉萨看苏正的眼神有些变了，她没有想到这个东方来的男人会这样说，会这样做。 第二十章 代言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让这些女人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这，几乎不太可能，但，可能这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她脸上微微泛起一些笑意，双手背在背后，呈跨立的姿势。 头高高的昂起，这个人看来有点意思了，她在心里暗想着。 女人们还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男人好像她们自由选择掌握自己的命运。 小孩翻译后，男人彻底懵了，女人不分给自己？ 苏正转头，正要把所有的男人集中过来。 没想到四处的男人已经自动的聚集了过来，副头领挤在最前，众人都一言不发，但眼睛里幽幽的冒着狠光。 乌云完全遮蔽了月亮，火光减弱，让人感觉黑压压的。 齐祥发现这些男人的脸色变了，众人眼睛里没有之前的欢欣，相反好像憋着一股气朝苏正走过来。 他心里暗暗为苏正和自己捏了把汗。 “你说这些女人不分给我们？”副头领问道，声音里有股明显压抑的怒气。 艾莉萨能看到苏正铁青的脸庞，他眼睑下垂，那里是一片浓密的阴影。 这个胡须拉碴的东方人，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他紧抿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强硬。 “是，她们不是物品，我不会将她们分配。”苏正的声音又冷又硬。 “女人一向都是分给我们。”副头领声音很大，在苍茫夜色中回荡，他回头看了看，众兄弟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次不一样了，以后也不会再这样。”苏正强硬的说。“选我当头领，那你就要服从我的规矩。” 副头领咬牙，握在手里的枪紧了紧，苏正冷眼看着。 气氛紧张得简直随时都能点燃。 副头领胸脯起伏，不再出声，良久，他终于身体放松，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慢！”苏正喝道。 他闻言身子一定，有些无奈的转过来。 “所有人听好了，在我的队伍里，女人就像你们的姐妹，所有人都不得侮辱她们。” 他脸色铁青，声音却出奇的高昂。 艾莉萨奇异的产生了一种感觉，好像站在身旁的这个男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上天派下来的某个代言人，才能够作出这些不可思议之事。 副头领转回身来，质问道：“你要我们把她们当作自己的姐妹？” 苏正点头：“正是。” “可是她们都是妓女。”他厉声道。 “以后不是了！”苏正平静的说道。 “你为何要如此帮着这些烂货？”他咬牙切齿的问道。 “因为她们和我们一样，”苏正高声道，“都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全场鸦雀无声，仿佛这片空地上根本就没有这黑压压的一片人。只有渐弱的火光不住闪烁。 副头领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我不会放着女人在身边而不上。”他转身说了这一句。 “谁强奸我就会将谁逐出基地。”苏正声音很冷。 副头领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开。 女人们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黑发的东方人，一时之间还不能理解刚刚经历了什么。 黑暗中，艾莉萨自顾自的笑了，原来你在这里，她在心里轻轻的说。 齐祥走了过来，拍了拍苏正的肩，对着他点了点头。 苏正咬了咬牙，这没有办法，选择让这些女人留下来，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可是，自己却又觉得身上确实有这个责任，不能将她们这样随便的抛弃。 “察灯，你安排人去站岗放哨。其他人整理仓库，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女人们表现得很有干劲，带路去搜寻物资，打包装好。 苏正舒了一口气，现在的每一步都有种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觉。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在那些难以选择的艰难时刻，只能以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为准了。 大脑袋收拾了很久才过来，拉着苏正去了库房。 “我们就以这里为基地吧，好不好？”大脑袋突然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这里好？” “他们有这么多人，所以这里肯定好。”大脑袋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像个孩子。 苏正笑了，“他们这么多人还不是被我们偷袭成功了，这里并不是作为营地的好选择。” 他叹一口气，“我们还要再找地方。” 大脑袋挠挠头，把苏正带到了仓库前。 “你看，我们的物质。” 打开仓库大门，苏正也惊呆了。 这简直像是正规军队的仓库。 他那里知道，这支土匪刚刚接受迦愣势力的整编，所以他们就在清理周围的土匪，才会对苏正他们进行打击。 迦愣势力给他们送来了大批的补给和给养。可惜他们无福消受，倒是便宜了苏正他们。 M4，冲锋枪，各式手雷，炸药，成箱的子弹，还有一些黄金制品。 军用口粮也码得整整齐齐。 这真是完全的意外之财啊，没想到五六十人的土匪，居然有着这样的军用口粮。 乌华，这西南方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土匪势力，据说和大军阀都来往密切，手下有几百人。 其他更多的情况也不知道了。 艾莉萨也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暗暗希望这个才刚认识的眼神清澈的男人有所作为。 齐祥已经靠着仓库睡了。苏正扯过一条毛毯给他盖上。 还是安排清点，替换岗哨，分发食物。 做完这些，天也已蒙蒙亮了。 苏正钻进仓库的一个角落，沉沉的睡去。 苏正是被一阵沉重的喘息声弄醒的。 这段时间实在太累，睡得很沉。 苏正费力的睁开眼，明亮的阳光从背后的窗户照射进来，照在白灰的军用迷彩铁皮柜上，反射出明亮的光线。 已不知道是几点了。 那烦人的声音还是执拗的传进来。 好像是粗重的脚步声回荡。 苏正眯缝起眼睛，向侧边看去。 真是倒抽一口冷气。 察灯和大脑袋两人正吭哧吭哧的搬着旁边的一个大铁皮柜子。 “你们干嘛？”他抬起惺忪睡眼。 “把这个搬回去。”察灯吃力的说。 第二十一章 祸福相依 “这太沉了吧”苏正一边说一边起身，“这么远，谁能运得回去。” “唉”察灯叹气，“我说不要，这小子非要弄回去。” “这个柜子很好”，大脑袋吃力的说，“用来装食物是最好不过的了。” “怎么运得回去，这么远。”苏正担心的说。 “我们有板车，放在车上，能运回去的。”大脑袋很有信心的说。 苏正起身，摇摇头不再管他们。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 齐祥探个脑袋进来。 “现在什么时间？”苏正问道。 “现在下午三点多吧。”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嗯，我进来之前检查过，一切正常。” “我也要出去看看了。” 齐祥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察灯，“这小子，昨天看到你睡着了，非要睡在你旁边，说要保护你。” 察灯在旁边笑笑，脸上有些憨厚的神色。 苏正也笑笑，看来这小子还挺有心的。 “外面还有好多人在给你站岗呢，一般人还不让进这仓库来，说不能打扰你睡觉。” 不知为什么，一股暖流在心里升起来。 和这些图布人兄弟素不相识，却开始为彼此着想，彼此尊重，这也是难得的感情了。 “外面有什么动静没？”苏正问道。 “没什么动静。”齐祥心情看起来很好，又兴奋的说道： “我没看出来，你是军事天才啊，你才来，我们都打了三个胜仗了，我看的出来，这些布莱克兄弟们对你是服气得不行啊。” “唉，昨晚上我看他们都快想把我吃了。”苏正苦笑。 齐祥跟着一笑，“要换个人，我估计昨晚上真能被吃了，不过……” 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我感觉这就好像一个定时炸弹，迟早要爆发的。”齐祥有些担忧的说。 这和苏正想的一样，他拍拍对方肩，努嘴笑笑，“有些东西是必须坚持的”。 苏正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就不再说。 齐祥叹一口气，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顽固得多啊。 “我听副头领说，这是一股乌华支持的土匪，这下我们把他们得罪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齐祥换了个话题。 苏正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故意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没等他们打我们，我们就被这里的响尾蛇咬死了。” 说得齐祥吓得一抖。 他们碰到过响尾蛇，在沙漠中，那响尾蛇就在齐祥的脚边啪啪抖动着尾巴，齐祥跑，它甚至还来追。 把齐祥差点吓晕过去，苏正现在又故意逗他。 “我现在有枪，哪会怕它。”说得很有信心的样子。 苏正看他好笑，笑了笑正色道。 “这个乌华什么来头？” “不太清楚，只知道势力很大，好像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土匪了，听说有两三百人，没有什么土匪敢惹他的。” 苏正点点头，“也是，我看到这土匪的物资就知道了，他们背后有大靠山，一般的土匪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哪怎么办？”齐祥担心的问道。 苏正皱起眉，脸也皱成一团，“能怎么办，只能尽量躲着了。” “可是还有这些女人，怎么好躲？”齐祥叹气道。 苏正也不禁叹气，“是啊，还带着这十个女人，这可怎么躲啊。” “要不让这些女人在这自生自灭算了，我们也保护不了她们”齐祥建议道。 苏正摇头，“我先前已经答应了她们，就再不能反悔了。” 齐祥耸耸肩。 “除非我们能尽快另外找个基地，让他们找不们不着。”苏正眼睛亮光一闪，“我们毕竟人不多，目标也不大。找个偏僻的地方落脚，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们。” “这也算没有办法的办法。”齐祥伸了个懒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苏正点点头，出了门，门外阳光刺眼，日头已经偏西，没有想到已经到了下午。 众兄弟在一棵大树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女人们则挤在营房里，艾莉萨和她们在一起。 苏正突然感觉，这里简直有些像是国内的一个农家小院。 如果没有战争，能够和大家和和平平的生活在这里，看那远山如黛，看那绿树成荫。 艾莉萨偏偏头，示意树下的那一群男人，“他们刚才来过了。不过看见我在就走了。” 她凑近身子，“我感觉他们迟早要对这群女人动手。” “我知道了。”苏正简短的说。这个问题实在是头疼，这些女人真是大麻烦。 唉，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什么头领啊，现在好了，头比西瓜大。 “你知道乌华吗？”苏正跟着坐了下来。“听说我们抢的是他的人。” “乌华？”艾莉萨一惊，“他是这一带最大的土匪，他的背后还有军阀的支持。” 苏正点点头。 艾莉萨将她湛蓝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可大大的不妙了，乌华被称为夜魔，号称有债必还。” 那怎么办，苏正看着远方，远处的山被夕阳照射得一片金黄，看起来真是美丽极了。 “他基地都有三座，主基地里有一百多人，其他两个基地里也有一百多人，加起来超过三百人的队伍。” 艾莉萨声音很轻。 “夜魔”乌华。苏正嘴里轻轻的念着。 “这人凶狠残暴是出名的，你的队伍对抗不了他。”艾莉萨表情有些凝重。 “你走吧。”苏正轻声道，“抱歉，我现在没法提供之前的条件了。” 他又摇了摇头，有些痛苦的神色，“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这里比我想的要残酷得多。” 艾莉萨用她湛蓝的眸子凝视着苏正，而后者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对不起。”他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她轻声问道。 “我只能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最好是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这么多东西，还有女人，你带着能跑到哪儿去，这么多人很难不留下痕迹。”艾莉萨质问道。 “是，可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昨晚肯定有人从这里跑了，营房后面就是林地，那里我们没有人，结束后我才看到，有很多凌乱的脚步。”他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平静。 第二十二章 幻想 他挤出一个笑容，“他们追过来也是迟早的问题。” 他终于抬起头，脸色却很平静。 “我只是觉得对你很抱歉，把你找过来，经历了危险。却……”他顿了顿，“我会给你支付三个月的薪水。” 他抬手阻止想说话的艾莉萨，“你也不用客气，你知道，我们最近有些钱了。” “我没说要走。”艾莉萨话语中带着些笑意。 “嗯？”苏正疑惑的看着对方，“你知道我们的危险，我不想你留在这里。” “你现在急需一个知道情况的人来带你，否则你怎么带这么多人逃走。”艾莉萨笑道。 而且要想成功躲开乌华，恐怕只有唯一的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穿过影子森林。”艾莉萨声音里有一种男人都缺乏的坚定。 “穿过影子森林？” “乌华的势力在这”艾莉萨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起来。 “影子森林把我们所在的塔图沙漠阻隔了。”她在地上画出一条长长的方形。 “这是影子森林。”又在离它不远的地方画了一个小点，“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而乌华的三个基地分别在这里，你看，我们离森林比他们近得多，所以，我们绝对能够逃进森林。” 她目光中有信心满满。 “之后呢？“苏正问道。 “之后，有了森林的遮敝，他们甚至都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就算能找到我们，人数优势也不像在沙漠中那么大，我们可以一小部分人断后，其他人可以撤走。“ 她耸耸肩，“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带这么多人逃走的方法。” “那这些东西？” “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只有丢下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苏正眼睛里有疑惑。 “传说，这一片土地，会有一位莱特王转世，他不会像其他统治者那样贪婪残暴，不顾子民死活，他坚定又仁慈，最终会带来一个完全新的世界。“ 艾莉萨脸色很认真，眼睛却亮亮的像有星星在跑出来。 苏正双手一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艾莉萨却自顾自的说着，“传说他会自东方而来，传说中的他一头黑发，却力大无穷，传说他有能射出光箭的眼睛。” 苏正笑了，“这到底是传说还是幻想？” 艾莉萨脸一红，却很快镇定，“这是这片土地已经流传上百年的预言，你不信可以问她们。” 她指指身后。 “是这样吗？”苏正转头过去问。 后面所有人都认真的点头。 “你是说我是那个什么王转世吗？”苏正指着自己的鼻子。 艾莉萨有点犹豫的说，“你来自东方不是吗？” “哈哈哈哈”，苏正放声大笑，“来自东方的人多了，可像我陷入这么大麻烦的恐怕还真没有其他人。” “你也是黑色头发”，艾莉萨仍然不放弃她的说法。 苏正笑了，真是发自内心的，“东方人基本都是黑头发，这一句基本就是废话。” 艾莉萨低头随即又抬起了头，眼神中有种执拗的光芒。 “反正我决定陪你渡过这个难关，也好看一看，你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莱特王转世。” “谢谢你了，不过你说得对，去森林是我们唯一的路，穿过森林，到了另一边，那是什么？” 艾莉萨有点犹豫，“那边是铁手浦西的地盘。” “什么铁手？”苏正感觉这日子是不会好了。 “是一个军阀，夜魔不敢追到那里来。” “可是，他们不会对付我们吗？”苏正疑问道。 “我想，他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艾莉萨略有些迟疑。 斜阳将血红的光芒铺在这片苍茫大地上。 好辽阔的沙漠，矮小的纵树只是其中的小黑点，在夕阳下更加难以看见，大地一片血红。 苏正沉思了，正欲起身，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奔而来，两人不约而同站起。 是小孩，小小的身躯却跑得飞快，他到得近了，苏正看得到他一张脸涨得绯红，嘴里还大口喘着粗气。 “快！”他上气不接下起的说道，“夜魔来了。” “谁！”艾莉萨一惊。 “夜魔，我看见他的旗帜了。”小孩拉着苏正的手，“苏，快跑。” 侧耳凝听，上的那边好像有纷乱的声音。 艾莉萨脸色剧变，“起码有上百人。”她脸色有些发白。 “你带女人先走，我带人断后。”苏正站起身，脸上毫无惊慌之色。 “可是……” 艾莉萨还想说什么，苏正摆手，“就这样，拜托了。” 其他人也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苏正把情况通报了一下，让大家带上东西马上走。 没想到的是，有几个人懒洋洋的却不肯动身。 “怎么啦？”苏正大喝。 小孩摇摇头，他们不想去那个森林。 苏正感觉血往上冲，这些家伙，在这样的时候选择了分离。 他咬咬牙，“愿意跟我走的拿上枪，马上走。”他喝道。 拿枪转身。 “东西怎么办？”大脑袋大喝道，几乎要带着哭声。 “东西不要了。”他大声回答。又说了句对方听不懂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齐祥看到大脑袋像一阵风似的向仓库跑去。他想拉都拉不住，苏正已经转身往前走了。 察灯，小孩，老兵，还有几个人也拿了枪快步跟上。 剩下其他人则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们。这些家伙，他像苏正一样咬了咬牙。 这个时候如果大家团结在一起，苏正的感觉无疑要好得多。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想了，他数了一数人，包括小孩在内，男人共有十一个人。 女人有十个人，艾莉萨已经带着她们先走了。 有意思的是，她们全部都走了，没人留在这里。 他突然听到很重的踏步声，抬头时，发现苏正大踏步走了回来。 他走到那群决定不进森林的人面前，那些人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有些更是站了起来，副头领也在其中。目光略有些紧张的盯着苏正的动作。 苏正很认真的站定，拱拱手，“各位保重，我们就此别过了。” 第二十三章 黑色蝙蝠 其他人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也知道他是在告别，有些人就在点头，副头领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正。 苏正也回应点点头，转身催促犹有些磨蹭的队伍，“快走。” 此时，对面山坡上已经可以看见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那是绣在一面黑红的旗帜上面的图案。 “夜魔！”有些人忍不住惊叫。这是死神的旗帜，苏正他们已经向下几个纵跃，消失在了山崖下。 最熟悉地形的是副头领，可是他这次另选了一条路，察灯和艾莉萨对这一带都不熟悉，好在两人都知道大致的方向。 走了不一会儿，苏正已经带人追上了艾莉萨。 她带着女人正往前赶，速度不慢，出乎意料的是，女人们脸上很镇定，有种让苏正吃惊的坚毅。 “他们离我们有多远？”艾莉萨看着赶上来的苏正问道。 “很近，不到十里路。”苏正沉声道。 “如果他们骑马追来，那不到天黑前就能追上我们，我们甚至都还没到森林。”艾莉萨突然站定，吃惊的说。 苏正还在沉思，艾莉萨又发现身后的人太少。 “其他的人呢？”她问道。 “他们不愿意跟来。”齐祥在身后代为回答道。 艾莉萨像被子弹击中一般垂下头，“那我们计划对方也完全知道了。没来的人肯定想的是投靠他们。” 她用一种几乎哀叹的语调说道。 众人也都停下了脚步，恐惧像乌云笼罩，让人不由自主的身体发抖。 你先走，一直向西，我会掩盖你的踪迹，负责断后。苏正略作沉思，安排道。 风在夕阳下温柔的吹过来，艾莉萨几缕黄色的秀发在额前飘荡，她同样沉吟。“有一个地方，在森林中，叫万生之源，我们在那里会合。” 苏正点点头，带人走了另一个方向。 领头的是二十匹快马，马倒不是什么好马，黄白相间，杂毛从生，大多低矮强健，此刻鼻子里喷出的粗气在夕阳下交织成网状白雾。 其中一人执着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蝙蝠旗帜。 来人正是夜魔的手下，领头的人唤夜鹰莫哈米。是个马脸面色阴沉的汉子。 后头还有几十个军黄短打扮的黑脸汉子。 这莫哈米是个体重约莫有两百斤的胖子，脸上有一道疤横贯右脸，看起来很有些狰狞。 他从马背上滚下来，此刻手下们早已把树下的人团团围住，副头领带着人早跪在那里，他冷冷的扫了一眼。 厉声问道：“就凭你们？能打下安太库的基地？” 说着顺过旁边人的长枪，当胸给了跪在地上的人一梭子。 可怜这个家伙，本想投靠个势力更大的队伍，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见了阎王。 其他人早已吓得全身发抖，高叫着：“是苏正，是苏正，不是我们。” 随后一股脑的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副头领更是说，“他们还没跑远，往森林那里去了。” 莫哈米翻身上马，带人直追过来，铁蹄卷起烟尘四起，在夕阳照射的大地上飘荡。 副头领几个乘乱一顿乱跑，有两个人被背后的枪击中，不过也有人成功的逃脱，副头领就是其中一个。 背后是追击的枪声，天地都是灰茫茫一片看不清楚，身边竟然没有一个遮蔽之物。 他奋力跑啊跑啊，追的人却丝毫没有放松，不时有子弹嗖嗖的从身旁穿过，带起锐利的风声。 这家伙为什么非抵着我追，他在心里暗骂道。 脚下却丝毫不敢慢，只要慢下来，势必会被穿个透心凉。 可是眼前的荒沙却像是无边无际，铺头盖脸的迎面而来。 “老子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他在心里暗骂道，“老子不会死，老子没那么容易死。” “嗤”的一声，他感到右臂一阵灼痛，一颗子弹擦过，带起的高温把右臂给烫焦了一块。 他从自己的白袍下扯下一块，边跑边给自己扎上，“老子不会死，”他怒吼道。 前方有一道悬崖，我机会来了，他暗叫一声，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 还好，大概三四米后，双脚就着了地，是一个柔软的沙坑。他就势一滚，卸去下冲之力。 后面的人很快会搜寻过来，现在，再跑是跑不掉了。 两人之中，必定会有一个人躺在这里永远安息。 他在身上摸了摸，不禁暗骂，刚才跪下的时候被人摸去了所有东西。 现在连一把小刀都没有，对方可是拿着AK搜寻过来，不过现在自己在对方视线之外，这就是机会。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追击的人有一张稚气的面孔，实际年龄看来也很年轻，不过这家伙却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他看到前方的身影跳了下去，他收起枪，快步跑了过来，不知道这人摔死了没有。 在他下方三尺处，副头领躲在岩壁的凹陷处，紧张的听着上方间歇的脚步声。 那是对方在悬崖上向下看，四处搜寻自己的踪迹。 实在是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对方如果从远处搜寻过来，那自己必死无疑。 如果对方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他会第一时间扑上去，掐死对方。 脚步声停了，却迟迟再听不到其他动静，对方看来也在思考。 自己所在的位置多半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就算没有发现，也基本能够推断出自己的位置。 外面一马平川，上面有个人影的话很快就能发现。 怎么还不跳下来，是不是对方已经走了？他不禁焦躁起来，感觉头上像是有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上，他甚至想跳出来向对方大吼，只求有一个了局。 可那样只意味着送死，不知道上面这家伙在干什么，这是要折磨死我啊，他暗自哀叹。 就在他几乎按耐不住要跳出去的时候，“嗵“的一声，有个身影跳了下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他扑了上去。 黑影却向前一滚，躲开他的双手。 这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他心中暗想，脚下却跟着扑了过去。 一股寒气袭来，他本能的一躲，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面前掠过。 第二十四章 火药味儿 吓出他一身冷汗，他的反应但凡是慢了那么一点，这匕首就直接扎进脖子里了。 乘他后躲的瞬间，对方爬了起来，手中握着匕首和他对峙。 这家伙年轻的脸上倒有一种沉着，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 一头短发卷卷的，大大的白眼仁里有几股粗大的血丝。 对方将匕首反握，想要抢过来也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 他在心里不住计算，两人互绕着转了几圈，对方终于出手了。 用匕首向他当胸划来，他抓住时机，用脚将地上的沙子向上一扬，直奔对方面门。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沙子钻进了那年轻人的眼睛，他知道此刻已是性命相关，于是用匕首向外使劲划着，阻止对方靠近。 一边尽力忍住钻心的疼痛试图睁开眼睛，可惜，这只让眼睛更加难受，而不得不直接闭上。 他的心里一阵慌乱，边向后退，边胡乱挥舞着匕首，可惜这只会是徒劳的挣扎。 他被身后的石头绊倒，在黑暗中，他听到一股风声扑面而来。 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骨骼破裂，发出“喀嚓”的声音，一股浓稠的鲜血从石头下流出来。 副头领看了一会儿，将尸身上的东西搜刮干净，然后鄙夷的吐了一口口水。 转身向森林跑去，这现在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莫哈米带的这二十人全是他最信任的弟兄，个个身怀绝技，枪法非凡，他满意的左右看了看，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天色渐晚，视野很窄。 不过如果那几个人所言不假的话，他们加上那么女人那么大一群人，又没有马，被自己追上是迟早的事。 前方有一片乱石嶙峋，再往前，就是衔接森林的戈壁。 “难道他们已经跑进森林了？”左边的副手纳闷道，他一张细长马脸，眉毛却粗乱得像是谁胡乱贴上去的一条扫帚，所以被取了个绰号叫扫帚星。 “不可能有那么快，” 右边的副手叫道，“他们带着女人，绝对比我们慢，有可能，就藏在前面的这一片乱石堆里。” 他一张圆圆的脸，看上去有些和蔼可亲，心思既细且阴，队伍中很多人都害怕他，为他取名“梦魇”。 莫哈米点点头，翻身下马，朝后面做了个手势。 手下心领神会，全部下马，找石头将马拴了，成散兵线向下面的乱石包抄过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比乱石堆高个五六米的样子，虽然高得不多，但要下去，却略有些艰难。 因为这片悬崖陡峭，风又吹刮了一些细沙在上面，稍不注意就容易掉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这帮家伙到底有没有躲在里面。”他又听见“扫帚星”犹犹豫豫的声音。 他命令手下停下，虽然“扫帚星”向来有点疑神疑鬼，不过有时候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自己费老大劲下去，要是对方根本就没在里面，那就浪费了时间，反而让对方跑远了。 一群人蹲在悬崖边上，注视着石堆里面的动静。 起风了，把石头刮得呜呜作响，右副官理了理猎猎作响的皮袍。 左副官正要出言讥讽，下面石堆缝里却有一道白光一闪，然后有一片白袍慢慢的爬过。 哼，这下发现你了，莫哈米在心里冷笑一声，兄弟们也已经看见，高声呼喊着就冲下去了。 他也从石头上顺了下去，没想到惯性很大，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幸好随后梭下来的左副官拉住了自己，这家伙向来行事慢吞吞，想不到居然也有好处。 他一摆手臂，挣掉左副官的手，向前跑去。 人还没到，他已经听到兄弟们为了抢功在到处放枪。 还有人口中大叫，“出来，出来，已经发现你们了。” 看来里面的人已经吓坏了，竟然毫无动静。 莫哈米提醒兄弟们小心，可这些家伙此时已经听不进去。 拿着枪朝乱石堆里扫射，打得火星四溅，这些家伙高兴得哈哈大笑。 他很快发现自己气喘如牛，脚下的碎石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对，他已经踉跄着摔了好几次。 不过，怎么里面还没有动静？ 他大声叫停还在胡乱放枪的手下，示意两人一组，分成三组前去侦察。 他自己则等到确认安全了再上前。 他看到了“扫帚星”苦瓜一般的脸，就知道，这事不怎么简单了。 “里面空无一人”，右副官报告道，“除了这个”，他手里提着一只裹着白布的沙鼠。 不好，莫哈米暗叫一声，与此同时，他听到背后的马叫声。 众匪回过头去，发现马匹已经被解开，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正费力的要爬上马背。 不用人命令，众匪已经一阵乱枪射去，受惊的马匹四散奔逃。 枪声和硝烟弥漫在这片乱石冈。 可惜位置不好，很多人骑着马跑了，还有一些马儿没有人骑，也远远的跑开。 随着兄弟们的啸叫声平息。 一切慢慢静下来，除了鼻子里那挥之不去的火药味儿。 这味道让他感觉熟悉和安全，他抽了一下鼻子。 梦魇放下枪道，“我们着了道儿了。” 扫帚星也顶着那副苦相来到面前。 “这些家伙抢了我们的马。这下我们追不上他们了。”他嘟哝道。 他却一笑，“在山冈地，没人能抢莫哈米的马。” “可是他们已经……跑了。”扫帚星有些嗫懦的说着。 他知道，莫哈米笑的时候，往往就是他最生气的时候，所以这时候说话要小心。 “哼！”莫头领冷哼，“他们在我们背后都不敢攻击我们，说明他们的人手不够，不敢和我们交手，接下来，他们只能逃入森林。” “可是到了森林，我们就不好办了。”扫帚星担心的说道。 莫头领转头冷冷的瞪了一眼，让扫帚星汗毛发竖。 “抢了我的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他加倍偿还。”他厉声道。 戈壁滩上走着十来个小小的人影，夜色降冷，北风很快转冷。 “苏，真有你的”察灯佩服的说，“这下他们也不比我们快了，倒是我们比他们还快。” 第二十五章 妈妈的眼泪 “你说他们还会追上来吗？”齐祥有些担心的问。 “我想在他和他的其他部队汇合之前是不会了。”苏正沉着的说。 “我们当时在他们后面，为什么你不让我们攻击他们？” 老兵不解的问。 “实际上，他们都有天然的屏障，如果我们被他们拖在那里，那就对我们大大的不利了。” 苏正双腿迈得很快，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越早到森林，就越安全。 经过这一番折腾，艾莉萨她们已经走远，可能已经抵达森林的边缘。 何况，我们不和他们交手，他们也就摸不清我们的底细。察灯说道。 又偏头问苏正，“是这样吗？苏。” 苏正一笑，“没错，不过他们肯定要追上来，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仓皇逃窜，可是就在森林的入口，我要给他们点教训。” 察灯点点头，“是的，否则他们会肆无忌惮的追着我们。” “可是，要是我们被拖住怎么办，到时候大家都会有危险，要不我们还是拼命往前跑算了。”齐祥有些担忧。 哪些女人怎么跑得快？你也不想一想，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在森林里能跑多快？ 察灯很快回复，他顿一顿，思考了一下，“而且森林里还有其他的敌人。”察灯说到最后声音逐渐低沉。 齐祥的心里蒙上一片阴影。 “森林里还有什么敌人？”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很多。”察灯简短的回答，看来对此不愿多说。齐祥亦只能作罢。 队伍经历刚才的兴奋之后，显得有些疲惫。 “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再走？”老兵看了看身后疲惫的兄弟们，建议道。 苏正摇摇头，“兵贵神速，我们必须提前赶到，做好准备。” 他很认真的摇摇头，“我们离真正的安全还很远很远。” 众兄弟只能无奈的启程。 “现在大家也没有食物，肯定很饿了。”大脑袋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食物会是个大问题，苏正脸色也有些发青。 其实他自己还不是饿得不行，可是现在追兵在后，连搜寻食物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这注定会是一场艰辛无比的旅程。大脑袋叹一口气。 森林既安静又嘈杂。 林中有薄雾，像烟一样弥漫开来。 地上的腐叶潮湿，难以看清什么颜色，森林里有一股奇异湿润的气味。 树叶的尖部有些些深褐色，像一只气数已尽的蝶，一颗晶莹的水滴正在边缘要向下滴。齐祥正犹豫着要不要伸嘴去接。 他看起来也已经疲惫不堪，他们昨晚整晚没睡，在为可能出现的短兵相接做准备。 苏正比他想的要严厉和冷酷得多，他毫不妥协的要求所有人必须准备到位。 “我们是前面那些人的唯一屏障，那些女人的命在我们手上，当然，还有我们自己的。” 他几乎是吼道。 他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但他丝毫没有要停顿的意思，在树林里来回督促，像一只打了鸡血的公鸡。 现在，齐祥只知道他和老兵趴在另外某个地方，等着即将到来的莫哈米的大军。 对他们来说，一百多人绝对算一支大军了。 可苏正打算给追击他的人一个教训，一点纪念。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依我说，早逃之夭夭了。” 可这家伙有种要命的责任感和荣誉感，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要竭力保那些女人的平安，只有把自己和这些兄弟陷入危险。 早些时候，被称为“猴子”的依塞送过来了一个罐头，他和察灯分食了。 可这那里够，尽管极度疲惫，他还是能感觉到饥饿的感觉从腹中一阵阵的传来。 在大概七八米的地方，在一棵巨大的树根下，有两个兄弟身披树叶趴着。 他们已经许久没动了，齐祥不用走过去都知道，他们肯定是睡着了。 唉，睡吧，这个什么莫哈米要是不来就好了。齐祥发现自己开始有些思维不能集中。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察灯，发现旁边竟然空无一人，这让他大吃一惊。 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轻微晃动，才发现是这家伙将地底的污泥涂在脸上，让自己几乎彻底的和森林融为了一体，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忽闪。 “还真有你的。”他悄悄咕哝一句。 察灯轻摇树叶，算做回答，这家伙耐力还真是好。 不知道苏正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他心里暗想道。 上了战场之后，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倔强、冷酷，毫不妥协。 这还是当时和自己一起过来，嘻笑打骂的那个人吗？他意识渐渐模糊，感觉恍如隔世。 母亲的泪冰凉，从她的脸颊流过下巴，再滴到自己的脸上，他能感受母亲的恐惧，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带着他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 父亲垂手坐在破旧的竹躺椅上，已经睡着了，这比他瞪着血红双眼朝妈妈怒吼要好得多。 “其实，你爸爸他以前不这样的。”母亲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句话他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同样没变的是母亲永远流不完的泪水。 说着话，她的泪水又流下来了。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啊。 他蓦然想到，仔细看母亲，发现她已经衰老了不少，自己也已经长成大人，只是躺在那里的父亲还是那个样子。 母亲的泪水也还是那么冰凉。 那冰凉得浸骨，顺着脸颊往下，一直到脖子，还要往身体更下面钻去。 他突然惊醒。 巨大的危险。 一条通体碧绿的细长家伙正往自己脖子里钻。 他本能的尖叫，抬手一拉，枪响了。将头上的树枝打断，他听到树林里顿时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他从高空中重重的跌到地面。 那把枪比他先着地，怀里的那条碧绿的蛇在他掉落之前灵巧的勾住了树枝，脱离了这个不靠谱的宿主的身体。 谢天谢地，他在空中长舒一口气。 如果要让他选被这家伙钻进身体还是从半空摔下来，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摔下来。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从树上掉下来的齐祥，还好，森林的腐殖温柔的托住了他。 第二十六章 瘦弱母马 腰虽然摔得很疼，但起码比记忆中父亲的手温柔的多。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就这样一直躺着永不起来，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森林外面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杂乱而沉重，看起来对方也是整夜行军。 好奇的目光收回，所有人的命都悬于一线。 他赶紧费力的爬回那棵树皮斑驳的榉木。 察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外面，在他的鼻子下，AKM的准星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不远处有盗谷鸟的叫声，这鸟体型巨大，叫声如雷鸣，平常已经够让人讨厌，此刻更是让人心都打颤。 一定要冷静，齐祥告诉自己。 森林的寂静迥异于别处，森林的寂静是一种心灵的感觉。 实际上周围有各种声音，梅花鹿跑过脚步细碎。 花面猴会在树枝见嘶叫嘻戏。 河间虎，河间虎几乎没有声音，它会静悄悄的走路。 小心的不踏断任何掉在地上的枯枝，它会无声无息的接近你，然后给你致命一击。 森林从来都不平静，但你仍能感受到那种安静，属于森林的独特的安静。 此刻的安静则令人紧张，灵敏谨慎的动物们早在昨晚已跑得一干二净，是以外面的杂乱脚步声可以清晰的听到。 “老大，你看，我们的马。”是一个尖细的男声。 莫哈米从一匹廋弱的母马身上滚鞍下马，这母马眼睛无神，鼻孔向外喷着粗气，形成一道不易察觉的白雾。 此刻它明显轻松了好多，开始低头觅食从腐叶间冒出来的嫩绿青芽，它年事已高，只有这个才符合它的胃口了。 昨晚真是一场巨大的折磨，它本来是一位行游货郎相依为命的伙伴，每天托着他叮铃当啷的小玩意穿山越岭。 主人年纪也大了，他们从不带过多的东西，都在它的承受范围之内。 它做这个工作已经三十五年了，向来和所有人相安无事，最多有人拖欠主人的钱，实在收不到也就算了。 可昨晚不一样，昨晚就在穿越那道乱石冈的时候出了茬子。 这帮家伙看起来凶悍逼人，他们用乱枪逼停了主人。 它看见主人的眼镜被一巴掌打飞，然后一个矮胖子用他粗短的脚跟上踩碎。 主人流出了鼻血，同时还眼泪汪汪，对着那些人磕头，乞求对方放过他。 没想到这只是遭来更多的拳脚，很快主人就在地上不再动弹。 它本来想跑，可主人还躺在那里，如果他醒来，肯定会需要自己驼他一段，它还有这个能力，它相信这一点。 于是它打了个响亮的喷鼻，提醒主人自己还在。 此时那几个家伙走了过来，七手八脚，动作粗暴的把它们的宝贝东西扔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那个矮胖子毫无商量将他的大屁股坐在了它的身上。 当时就把它压得差点呕吐。 “你太重啦！”它仰头吼道。 没想到屁股上马上着了火辣火烧的一鞭子，它安静了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 面对鞭子的时候保持沉默比大吼有用。 这些道理它懂。 十几匹马有些担忧的抬头张望，这群人快奔过去。 “没错，是我们的马。”梦魇大叫，“这帮家伙不敢偷我们的马。”他大叫道。 “小心，他们可能就在附近。” 头领厉声道。 四周兄弟忙“哗啦啦“拉开枪拴，就地戒备，众匪们尚未整好队形，身着黑袍像一群蹲伏在地的乌鸦。 简直有些不成体统，扫帚星暗想道。 此刻森林里想起“砰”的一声，吓得他赶紧匍匐在地。 众匪也慌张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盗谷鸟那讨厌的叫声。 “我估计他们早就跑远了，否则，他们又怎么舍得把马扔在这里呢。”梦魇笑道，咧出他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已经着了他一回道儿了。”莫哈米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长疤也跟着跳动。 “左副，你带三十人去周围的林子里面搜一搜，看看他们有没有藏在这附近。注意找寻他们的踪迹。” 扫帚星有些无可奈何的领命而去。 “右副，你带二十人在此守候，将马看好，我们最迟明日在次会合。” “老大，森林有些危险，要不还是我陪着你吧？”梦魇讨好的一脸堆笑。 老大的胖下巴堆叠，沉思了一下，“也是，要不还是你带人去森林追击他们，我带人在此守候。” “哎！老大，其实，我也有点怕森林，要不，让左副官去算了。” 右副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讨好。 “少拍我马屁”胖老大怒斥，唾沫星子飞散在清晨穿过树林的阳光里，像一匹刚喝饱了水的马。 “你在此守候，我自然知道小心，你也一样，给我看好后路。” 右副官喏喏连声，自然闪避到一旁，老大亲自挑选了三十亲兵。 开始往森林搜寻。 这是森林的边缘，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大树，不过树木还有些稀疏，阳光开心的穿透下来，把下面草地染成嫩绿。 莫哈米毫不在意的踏倒一片刚刚冒芽的小草，随后的兄弟们把这片小草彻底踩成烂泥。 黑洞洞的枪口跟着他们的身影，后面有一双警惕的眼睛。 察灯在此等候已久，他位于一棵高大榉树的茂密的树枝后。 旁边的齐祥有些发抖，但繁盛的枝叶很好的遮蔽了他的身影。 可是一旦开枪，你很难期望自己一直都不会暴露。 而那些枝叶可不会帮你挡住子弹，你会在那里被狂暴而来的子弹穿成筛子。 除非，同时还有其他方向的兄弟给你支援，这样就足以扰乱敌人而无法判断攻击来自那一方。 即使是最厉害的对手，也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撤离这个陷阱。 最胖的那家伙很显然是个领头的。 他一身旧军装打扮，顾盼间有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冷傲，众人以他为中心，形成行进的队形。 察灯现在没法和苏正通话，任何的响动都可能暴露自己。 要不要先敲掉领头的？他在心里暗忖。 那样他会很快会退回去，可以想见的是，也会很快就再次回来。 第二十七章 恐惧像轻烟 阳光穿过树叶再透进瞄准镜里，略有些晃眼，可是现在这个角度很好。 如果此时开枪，他仍有把握击中这个体型庞大的家伙。 他还有些犹豫。 这时，森林中一声轻响，下面一连串的枪几乎同时开火了。 他看见这群人对这森林中的一个位置连续的开枪，他们的枪法准到出乎了他意料。 目标距离他们大概有四五十米，但所有人的着弹点都在目标的一米以内。 而这还是仓促之下的反应，与此同时，那个胖胖的家伙也已经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掩藏起来，身边还有两个护卫。 这个机会错过了，或许这甚至都不是个机会，这帮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不过那里到底藏着哪个兄弟，承受了这一阵子弹的狂风暴雨。 他将瞄准镜移过去，对方也呈包围阵形，向目标移动。 不过看来他们吸取了上一次假目标的教训，他们成三个批次。 交替掩护移动，即使目标那里有诈，他们也能够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望远镜下，他们看起来小心得多，脚步走得小心，枪随时都端在胸前。 看起来这个胖胖的家伙并不像之前想象的是个无能之辈。 恐惧像轻烟，从脚底萦绕，顺着大腿一路升上来。 胸口像有人用他肌肉虬结的手臂箍紧，然后把颤抖传递给了手上。 标准镜里有些微的颤抖。 这不应该，轻微的颤抖也会导致不可预料的打偏，可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镇静。 父亲教导过，在对着目标的时候，枪口很多时候会上下晃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去克制他。 因为那样会适得其反，你要顺应他，找到它随着身体晃动的节奏。 你和你的枪，你们是一体，晃动的不是枪，而是你的身体，你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完全静止。 但你可以跟随自己的身体，掌握它的律动。 这需要你静下心来，感受和倾听自己的身体，在做到这样之前，你千万不要开枪。 乱开枪的后果不只是浪费子弹，也不只是浪费了击杀的机会，而且你还暴露了自己？ “暴露自己？”年幼的他疑问道。 “我们面对的不过是些小鹿和山鸡，如果我们暴露了自己，我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就是了。” 父亲的笑有些意味深长，他认真的看了察灯一眼。 有些爱怜的摸了摸察灯的头部。 “我们必须记住，当对方成为我们的猎物的时候，在对方眼里，我们也是猎物。” 察灯当时还难以理解这句话，山鸡会把我们当成猎物？ 他皱眉想道，父亲这话怎么想都没有道理。 这话和父亲这人很像，带着点神秘感，怎么猜也猜不透。 随后他努力不去想他，可是这句奇怪的话，总是自己找各种时机蹦出来，后来他渐渐习惯。 现在，这句话又蹦了出来，就停留在瞄准器上，在空气中闪着白色的光。 他早已明白这句话，现在他知道，这是决定自己是否能生存下来的时刻。 他不敢怠慢。 我也是猎物，他心里默念道。 看着对方的人头从自己眼皮底下走了过去。 可能我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他在心里忍不住想道。 不过苏正应该不会怪我，他叹一口气。 原来是只体积大得惊人的灰色兔子，“扫帚星”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厌恶。 嘴里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是只怀孕的兔子，这不是个好兆头。 “阿虫”只看了一眼，就转开眼睛。 兔子粉红色的肠子已经流了出来，还有些被透明薄膜包着的模糊的血团。 像秋天才会盛开的恶魔之花，看着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胖头领示意大家停下，对旁边一个身形廋削的青年吩咐道：“阿虫，去调森林外面的人进来。” “他们不是帮我们守住后路吗？”阿虫疑问道。 “我们不再需要后路，”头领的脸色青白，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今日兆头不详，我们要六个纵队交替前进。” “我要不出任何纰漏，我要他们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眼神环视大家，好像寒冷的刀锋从面前飘过，众人都噤声不语。 “六个纵队，每队都有将近三十人，我们……”老兵在苏正身边耳语。 “我们的人数即使是碰上一支都不够扛的，何况他们是交替掩护，和任何一支交上手换来的都是被包围。” 苏正轻声替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老兵点点头。眼前这个男人有超乎自己想象的坚毅。 他混迹过多支部队，见识过好几个头领，但苏正的想法总在他的思想之外。 不过现在，他面临的危险简直有些不可想象。 他的胡渣子又粗又硬，不屈的四处耸立着，双眉紧皱，看来还难以下决心。 “苏！”他忍不住轻声提醒，“他们越来越近了！” 这个男人没有吭声，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好像突然抽离了这片时空。 他知道，他此时是在高速思考。 没错，无论如何，要带这些人闯出去。 这是苏正心里唯一的想法，不过在对方实力的绝对优势面前，自己的一些小战术看起来有些难以施展。 后面还有女人，她们肯定还没有走远，现在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打的话，所有人可能会被包死在这里，如果不打的话。 女人们走不快，被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老兵再次提醒，声音有些焦急。 不管了，只有先打了再找机会。 苏正点点头，“打，按原计划。”声音像刮过树林的微风。 老兵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开了口。 他看向苏正，后者再次轻轻点头。 老兵略有些吃惊，接着又有些释然的点点头。 是啊，现在进退两难，而身陷险地，犹豫更是大忌。 只是没想到，队伍才开始，就碰到如此险恶的情况。 老兵悄悄滑下去，稍微重新布置，还是在这里，他们将打一场不得不打的阻击战。 莫哈米站定。森林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停！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十八章 严厉 手下们站定，和他一样，凝神谛听。 四周有呼呼的风声穿过树叶，树枝们互相轻拂，发出沙沙的响声。 ”鼻涕虫鸣不见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 与此同时，他紧步后退，到了一棵大树下，其他众人也纷纷找到掩护。 “他们一定埋伏在这附近。”他说道。 “老大，现在这个季节，鼻涕虫还没有睡醒。”身旁的“阿虫”提醒到。 胸有成竹的表情在他脸上僵了三十秒. “额，这我倒没想到。” 一丝尴尬的表情飞快的在他脸上掠过，不过转瞬即逝。 “也不对，没有鼻涕虫鸣也有其他虫鸣，你听，怎么什么虫鸣都没有。” “额” “阿虫”额头冒出黑线。 “其实，在这个季节，基本上所有的虫子都还未苏醒，所以，不会有什么虫鸣，何况是在这样带着寒气的清晨。” 头领像发现一片新大陆一样看着身边的“阿虫”。 “你狗日的懂这么多，要不要你来当老大。”他怒睁双目质问道。 “阿虫”一笑，“当然还是你懂得最多，老大，我只是碰巧知道一点虫子的东西而已，我就是个弄虫子的，你忘了，我以前就是卖虫子的。” 胖头领脸色稍雯，“也是，我忘了，你以前就是卖虫的。” “不过还是不对劲，你听见附近的鸟叫了吗？按说，现在应该有鸟叫才对啊。这个时候鸟儿应该起来了吧？难道他们也冬眠了？”老大抓住了新的证据。 “阿虫”脸上现出一副很难看的脸色，嘴角抽搐，好像被什么憋到了体内。 “你TM的有屁就快放”，胖头领看他一副快被憋死的神色，忍不住怒吼道。 “其……其实，像我们这样这么多人进来，鸟儿肯定早就跑走了，你知道，鸟儿总是最机警的。” 他说完好像大松了一口气。 却有些不敢看头领的脸色，又忍不住抬头偷瞄，和他预料的相反，头领没有大怒，倒好像是陷入了沉思。 “那好，那就你去探路，反正你说这里没有埋伏。” 头领轻松的带着微笑说道。 “其实……我并没有……” “快去……”头领用手指着前方。 他“咣当”一声抓起那把斑驳的AK步枪。 枪身已经浸润了露气，有些滑手，他在树上擦了两把，把手上冰凉的露水擦掉，却换来绿乎乎的苔藓回应。 他轻声咒骂一声，甩了甩手，提着枪在后面一帮兄弟的偷笑中走出了掩护。 前方的林子被雾气笼罩，在迷雾中，很难看得清东西。 不过他卖虫为生的时候，可没那么多讲究，有些虫就必须要赶在清晨它们出洞之前，把它堵在那里。 所以，他转身微笑一下。 “阿虫”比你们想象的勇敢，“阿虫”无所畏惧。 他迈步向前。 再向前。 再向前。 “砰”一声枪响，他“噗嗵”栽倒下去。 后面已是一阵大乱，“哒哒哒”的枪声响了起来。 “真的有埋伏，他倒在地上。”嘴里忍不住说道。 子弹穿过他的大臂，火烧火燎的痛，好在子弹已经穿了出去，腋下湿乎乎一片黏稠，血腥味涌了出来。 他撕下衣服，将自己紧紧包住。 现在，他还没看清袭击的人在那里。 后方，头领他们看来也是没有目的的胡乱射击，子弹“嗖嗖”的从自己头顶飞过。 “这帮白痴”，他不禁暗骂，这样胡乱射击只能暴露自己。 他挣扎着把自己隐藏到一棵大树后，不过这里也并不安全。 因为，妈的，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后方自己人射过来的子弹。 枪声一直不停，他躲在树后却逐渐听出了端倪。 有渐强的声音肯定是左副官带领的人支援过来了。 还有和这些枪声不同的零乱的声音，那肯定是就是敌人的声音。 他仔细听，发现这些枪声散乱而且并不密集。看起来，对方的人并不多，而且散布在不同的方向。 他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头领，可现在，只要他一直起身子，非被后面那狂乱的子弹穿成筛子不可。 突然，他听到了后方阵容里“小赖子”的声音，那是一声凄惨的尖叫，然后他的声音就湮灭在了周围杂乱的声音里。 他心里一沉，“小赖子”是他从小的玩伴，是远房的表弟。 他现在没有其他亲人，“小赖子”话不多，也总受欺负，平常自己总会看顾着他。 在他的心里，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是要生死一起的那种弟弟。 他有些焦急的从树后张望，升腾起的硝烟夹杂在更加浓密的大雾里。 只能看见不断的点点火光闪亮，那是正不断开枪的枪口，像祝福节会放的烟火。 他感觉有些发懵，眼睛发黑，天地好像突然倒了个个儿，大地迎面而来，“扑嗵”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当你一直流血的时候，如果你不止血，就会成为一个栽倒在地的傻瓜” 父亲曾经这样教导过他。可这次他忘了。 手雷的硝烟升腾起来，裹在清晨的白色大雾里，呈现一种奇异的淡紫色。 暴风雪肆掠的冬天，父亲蹲在屋前，眨巴着眼睛，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 他穿着厚厚的黑棉袄棉裤，泛着银白金属光泽的烟杆夹在腋下。 “儿子”他嗡声嗡气的喊。 他穿着母亲给缝制的夹棉裤和夹棉袄出来，从头到脚浑然一体，感觉自己像一个已被蒸熟的棕子。 父亲转头看了看他，“你记住我跟你讲的没有。”父亲灰色的眼眸比往常多了很多温情。 “我记住了，父亲。”他恭敬的回答，父亲的感情不轻易流露，看起来他今天心情很好。 “嗯，父亲点点头，你想去雪地里玩吗？” 父亲突然问。 他回头看了看母亲，母亲微笑点头，他冲进雪地里时，还闻到了母亲炖的羊肉的香味。 那时雪从来都不是冷，而是美好。 可是现在好冷，寒冷像冰冷狠毒的蛇，在脖子和脸上肆意游走。 他猛的睁开眼，身上已被雾气浸湿。 第二十九章 零落 冰凉的长袍黏黏的沾在身上，感觉像盖了一床浸满水的厚棉被那样沉，他努力动了一下自己身子。 虽然冰冷僵硬，但仍可勉强移动。 周围的枪声已经远去，只有空气中仍弥漫着呛鼻的硝烟味。浓雾仍未散去，这给了自己很好的掩护。 右臂的子弹孔血液已经凝固，看上去像谁敷了一块血红色的污泥在那。 身体软得不行，当他站起来时，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好在自己命不该绝，冰冷的天气加速了血液的凝固。 大概好几里外，还有零星的枪声，看起来他们是一路追了过去。 虽然对手采取了偷袭，不过在他看来，对手毫无机会，他们人太少，而头领的人太多。 突然，他想起了，“小赖子”那声惨叫声。 小赖子，小赖子怎么样了？ 他急往前奔，却再次“扑嗵”一声摔倒，软软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急切中，他没有试着再站起来，拖着双腿往前爬去。 地上的污泥潮湿夹杂着腐叶，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前方是掉下来的一些杂乱树枝，有些正发出嫩绿的枝桠，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现在急切想知道“小赖子”怎么样了，却又有些害怕那一刻的到来。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他在心里默祷，千万不要看到小赖子躺在那里的身影。 越爬越近，他却更加不敢看那个方向，将视线扭了过去，让自己不去看那个方向。 终于，有硬硬的东西顶到了自己，他爬不动了，被迫睁开眼睛。 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 小小的身躯，前几天送他的毛砧帽歪了下来，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不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咬了咬牙，有热热的泪滚过脸颊。 只有当你离他如此之近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他实际上有多么的小，小小的身躯，稚气未脱的脸。 他的脸扭曲着，嘴歪咧着，牙齿暴突出来，曾经被血迹染红，现在成了乌红的一片。 他是向前倒的，子弹是从后面击中了他。 他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左胸有一大片凝固的血迹，将长袍紧紧粘在一起。 这脸孔即使有些变形，可是还是那么熟悉，好像这只是一个善意的玩笑。 他随时都有可能再醒过来，大喊一声：“逗你玩。” 他蹲伏在旁边，完全忘了自己身体的感受。 可是小赖子再也没有醒过来，也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大喊：“是不是被我骗到了？” 他转身找了一根树枝，想掘一个坑，刚一动，自己就倒在了地上。 原来自己的双腿已经木了，伤口也开始疼痛，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子，在里面轻轻撩拨神经。 “小赖子，我可能没法埋你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像是某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发出来的声音。 他仰躺下来，头顶的大树都白了头，像突然成长了很多岁。 绿褐色的暗沉树干沉默着静静注视着他，还有身边已经僵硬的小赖子。 “你就这样躺在这里了。”他喃喃道，“说好还要一起去海边的，早知道该早点带你去了。” 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飘荡，消散，被驱散的白雾又再靠过来。 “你不该死，死的不该是你”他发觉自己的牙齿上下打架，磕得牙床叩叩作响。 “妈妈不会原谅我的”他喃喃道。 热泪流了下脸庞，很快被冻结，在脸上形成一道白色的印迹。 苏正趴在一个硕大的枞树根下，拿开枪，肉眼极力透过茫茫白雾，探寻对方的动静。 双方的枪声逐渐零落。 是时候撤走了，苏正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阻击比想象中还要艰难，如果把这比喻成一场拔河的话，他们只在最开始的几分钟内略微达到了平衡。 后来局势就演变成了一边倒，像一个巨人拖着一个小孩，而不是一个可以被记载的真正的拔河比赛。 苏正他们被迫边打边逃，如果他们逃得慢了一点，对方的包围阵形收拢的话，那这个小孩就会被巨人给活活勒死。 好在他们虽然抵挡不住，好歹是从缺口冲了出去，只是大家有些散了。 为了保护那些女人，他们选择了另外的方向突围，将对方引向了西北方向。 可莫哈米一直紧咬，苏正无奈只得再此阻击，如此这般几次。 经过一天又一个昼夜的拉扯，苏正的队伍彻底被打散。 双方几乎间杂在了一起。 苏正身边现在只有老兵和大脑袋两人。 天空下起了大雨，感觉好像还有冰粒夹杂其中，灌在脖子里面。 老兵开始一直在打哆嗦，后来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又过了段时间，他倒完全不再哆嗦，只是嘴唇发白，看人的眼神像是刚在水里溺了两个小时被捞上来一样。 大脑袋更惨，他一直没有吭声，但躲在那大树杈后面已经有好一阵没有说话。 如果他能爬上树去，那将会暂时躲开如银针一样射下来的雨水。 可他已经没有这样的力气，他依靠在树旁，眼睛微闭，手上还拿着那把挂着水珠的AKM。 怎么说他也是个战士，这些年钢枪随身的命令已经像病毒一样烙进了身体深处。 即使是在这时，他依然本能的保持着拿枪的姿势。 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万千银针倾泄而下，将冰冷之箭射向人的心里。 苏正抬头看了看，双眼立刻被冰冷的雨水刺痛，他用力眨了眨，毫无帮助，却只是加剧了刺痛而已。 眼前一片朦胧，世界像隔了一层纱呈现在自己面前，有无数的银色竖线在面前闪动。 他们身处原始森林。 枪声已完全停止，他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追过来了，还是在大雨浇灌的情况下已经进行休整。 大雨唰唰的冲洗着树叶，雨声遮住了一切。 此刻他的心里有很多的思绪，不过，没有害怕。 虽然几至身临绝境，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害怕，灵台一片清明。 虽然身体疲惫得像压了一床厚重的无法摆脱的湿棉絮，总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召唤，“快睡下吧，”那个声音说。 第三十章 进攻 但他知道，现在绝不是能睡觉的时候，那样就再也醒不来了。 他摇摇头。 现在是个机会！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被紧追不放是很难受的，更加糟糕的是，这样是极度危险的。 如果不让对方感到恐惧，那么对方就会追得肆无忌惮。 那样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游戏会变成一场狩猎游戏。 绝对不能陷入那样的境地。 如果此刻对他们进行偷袭的话，大雨会很好的掩护他们的行动。 雨声会遮盖行进的脚步声，踩碎树枝的声音。 更不用说枪和衣服，腰带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即使是最经验丰富的战士，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分辨出来。 眼前逐渐清晰，大脑袋已经睡着，老兵则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想必是自己刚才脸上的奇异神色让他深感奇怪吧。 他们两人的情况可实在是不怎么好，可现在既没有衣物御寒，又没有条件生火，甚至无法躲避这劈头浇下的大雨。 与其在此挨饿受冻，不如立即行动起来，这样生存下来的机会还要大一些。 他看见老兵努力想要睁开逐渐合上的眼皮。困意逐渐征服了他 他爬过去，用手拍拍老兵。 后者努力睁开眼，眼神里是茫然和空洞。 他的心里一阵难受，把大家带到了什么样的境地。 “老兵，你打起精神来，我们不能这样待在这里。” “嗯？”老兵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 “老兵，我们要去进攻，去抢食物，否则我们会死在这里。” 他凑到他耳边大声喊道。 老兵听清楚了，他的身体一个激灵，眼睛突然多了一点神光。 “进攻？”他惊道。 苏正郑重的点点头。 “是的。” 听见动静的大脑袋看着两人。 苏正坚定的向他做了进攻的手势。 或许是刺激太大，大脑袋竟然坐直了身体。 “我早就等你说这句话”，他在雨中吼道，虽然有些无力，却有些恶狠狠的味道。 三人开始向后追寻敌人的影子。 大雨哗哗不停。 噼哩一个闪电，映出三人苍白的脸。 还好，路上又找到了三个人，现在他们有六个人，一起向后搜寻。 虽然是疲惫不堪的六人，但现在，毕竟是他们主动进攻。 可以想见的是，对手的情况不会比他们好。 有一群敌人胡乱躺在一片巨大橡树的华盖下。 华盖葱郁，可也抵挡不住这么大的雨，何况这雨已经下了很久。 地上已是一片汪洋。 老兵数了数，有十三个人。 有四个围绕的一棵大橡树靠着. 他们共享着一床老旧的棕褐色毛毯，已经完全被雨润湿，显出黑乎乎的样子围在他们胸前. 几乎也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热量了。 他们都闭着眼，枪枝胡乱扔在敌上。 另有六个看起来更加疲惫，将头盔戴在头上，让自己就躺在汪洋一样的水中。 地上的积水已经淹没了他们大半个身子，但他们毫不以为意，活像泡在积水中的死尸. 不过他们起伏的胸膛却显示他们都还没死。 另有三个找了最低矮的树枝爬上去，也已经浑身湿透，他们的枪都还扔在树下。 所有的人都闭着眼。 即使老兵不小心压断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爆响，也没有人睁眼看一下。 几人对视了一眼，走出藏身的树从。 端起了枪，老兵大吼一声“嘿” 积水中的几人最先清醒，“啪哒哒，同时响起的枪声让他们彻底沉睡。 靠着树的四人被枪声惊醒，有两个反应快的急忙去抓枪。 也被一阵乱枪打死， 树上的三人一阵惊慌，掉下树来。 看着抵在眼前的黑洞洞的枪口，瞬间眼神茫然得像刚出生的婴儿。 “投降，我们投降。”三人“扑嗵”一声跪下。不住磕头。 这可出了个难题，大脑袋皱眉。 他看了苏正一眼，现在可不是能收纳战俘的时候。 也不是应该心慈手软的时候，当然是杀了干净。 老兵同样如此想，他抬起了手中的枪。 苏正却伸手阻止。“你告诉你们老大，说，现在轮到我们来猎杀他了。”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额头，再流下下巴，三人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东方人。 苏正把枪抵在最前一人的额头上，“记得把话带给他。” 回过神来的三人点头如捣蒜。 三人爬起来就准备要跑。 “等等！”老兵喝道。 已经惊慌不已的三人闻言，腿一软又跪下了。 老兵也疲惫至极，此刻却拖着身体上前将三人浑身摸了个遍。 将三人身带的干粮，马肉，子弹等掏了个精光。 那头，其他几人也已经翻起了尸身。 “其他人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大脑袋一屁股坐在黑漆漆的水里，喘着粗气问道。 “我们追着追着就散了。”边上一个头发长到脖子的家伙有些嗫喏的说道。 “滚吧”老兵给了他们三人一人一脚。 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老兵抱着一堆罐头过来，自己已经开吃了，又扔给苏正一罐。 含混说道，“干嘛要放他们走，直接一枪毙了多省事。” 苏正接过罐头。“他们的命无关紧要，可我要的恐惧，他们会带给其他人。 以后，他们不会再肆无忌惮的追我们了，这一下，他们折了十个人。” “他们肯定要聚集人马才会再追过来了。”大脑袋接口道。 苏正做得很好。他仰头看了苏正一眼。 有些虚弱的揭开罐头。 老兵摸到了牛肉片，开心的大嚼起来。 苏正点点头，“我们再往前三里扎营，大脑袋你和老兵吃饱之后去找其他人，要将大家聚拢来。” “然后，”他仰头看向垂下银丝的天空。 “我们有多快跑多快。”他眨巴着眼睛说道。 黑漆一样的岩壁，被一条棕黄色响尾蛇占据，它抖动尾巴，紧张的昂起头，嘴里发出嘶嘶声，警告进来的不速之客。 一道银光飞过，将它的头钉在地上，它的身躯死命挣扎。 老兵上前，一刀砍下它的头，然后一脚踢出山洞。 大脑袋操起它的身子，它扭曲着缠在把脑袋手上，大脑袋却毫不在意。 第三十一章 不屈的亮光 “谁能生个火，我们可以烤了它。”他转身问道。 老兵收起匕首，看向苏正，“在这里生火会不会太冒险？”他问道。 “这么大的雨，他们根本就不会敢冒险进攻我们，何况，经过刚才的事情，我想他们现在还忙着加强自身的防御呢。” 大脑袋转身，手上的蛇尸向下滴着殷红的血。 苏正点头，“可以，大家也需要烤干衣服，否则非全部病倒不可。” 老兵点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利用自身的衣袍将湿柴引燃，在山洞里升起了大火。 众人围坐，熊熊燃烧的火堆将众人烤得身冒白烟，湿气蒸发，温暖的回忆归来，大脑袋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怀疑自己就快要死了。 老兵将收缴的一个头盔装上水架在火堆上，开了一个西红柿罐头，煮了一盔西红柿汤。 此刻已经沸腾。 老兵取下来递给苏正，苏正没有客气，接过喝了一大口，现在身体太需要这样温暖的汤来恢复热量了。 万没想到，喝来却像是从未见过的美味，西红柿的鲜美竟被这不知道是否洁净的水充分的释放出来。 只一大口，腹部就感到一阵暖意，像一杯烈酒在那里生根发芽。 “真鲜啊！”他感叹道，把头盔递回给老兵，老兵却摇摇手示意他再喝一些。 他端着头盔，发现众人也在点头。 老兵脸露微笑，苏正头发散乱，泥污在头上凝结。 把他头发弄成褐色的一缕一缕，衣服上也到处是污泥，正在火堆的炙烤下升腾阵阵白雾。 他面容憔悴，双眼深陷，简直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但一双眸子却不闪着不屈的亮光。 那是他全身最动人的地方所在。 这两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甚至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到了死亡的边缘。 可这个不屈的男人，竟硬生生的带着他们，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机会。 起码现在，他们可以烤着火，吃着罐头，喝着热汤，感觉才有了一点生命的样子。 大脑袋也恢复了不少，他斜靠在地上，看着苏正有些小心翼翼的喝着头盔里的汤。 他乱糟糟的头发被火光头射到墙上，活像一个正吃着自己最后一顿饭的老头。 齐祥找到了一处断崖。 这里可以遮蔽雨水，可山风劲吹，冷得他嘴唇像两条被熏制过头的腊香肠。 察灯之前独自守了一个地方阻击，之后就再没消息。 旁边跟着的两个兄弟也缩成一团，互相拥抱着取暖。 这真是要命，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人追过来，冷也要冷死在这里。 身上又止不住的打起冷战。 战斗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跑。 他听见苏正那个方向的枪声，苏正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在此阻击敌人。 他准备照做。 后来他发现枪声渐渐向着右后方移去，他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 下方却传来踩断枯枝和腐层碎裂的脚步声，左边的胖兄弟紧张的拉枪上膛。绿豆一样的小眼瞪得比盆还大。 “哗啦”一声，把他魂差点吓出来，他忙伸手按住对方。 并将手指竖到嘴上示意对方噤声。 下方正小心探头前进的有十几个人，清一色的AKM，他们看起来很小心，边前进，边四处打望周围可能的埋伏。 “要是咱们这仨人被发现了，那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他声音轻得像一阵刚刮过的风。 右边的家伙明显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牙齿暴突，看起来简直像是没有进化完整的猴子。齐祥悄悄给他取名“油条” 不过他可不想把这感受告诉对方，这家伙脾气暴躁。 在分干粮的时候抢得却很凶，差点和平时形影不离的胖子翻脸。 此刻他红红的眼睛从树也下紧张的注视着下方经过的人群，齐祥看见他轻轻点着头，大概是在数人数。 三人一声不吭的默看队伍经过。 风雪飘起，三人皆瑟瑟发抖。寒冷早像毒蛇钻进他们的身体。可比寒冷更糟糕的。 是恐惧，恐惧比毒蛇更甚，它直接钻进你的心里，让你放弃抵抗。 他们应该按原计划开枪阻击的，就算是死，也应该这样做，这是任务，是使命。 如果放任这些人溜过去，敌人将摸到苏正他们的后背，给他们措手不及的打击。 齐祥握了握枪，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岩壁冰冷黏湿，却好像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的身体越缩越进去，尽力远离下方经过的人群。 慌乱之中，他看了旁边的胖子一眼。 他看到了自己。 身体蜷成一团，满眼的惊慌恐惧，恨不得此刻岩壁有个缝能让他钻进去。 现在是没法再开枪了，否则我们都会死。他情不自禁的如此想道。 虽然他和苏正也经历了不少，可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对手一直追杀的情况这是第一次。 自己像是猎物，在躲避猎人的猎杀，可苏正这个猎物还想要反击，咬猎人一口。 从内心深处，他知道苏正是对的，否则所有人都必将死在这片混浊厚重的森林里。 冰冷的雨水像是毒液般令人难以忍受，旁边叫“圆饼”的胖子大口的向外吐着。 不过他这么做是徒劳，被狂风吹乱的雨水从各个方向飘来。 千辛万苦找到的这片断崖也不是好的藏身之地，就连断崖本身，万千水滴也从边沿流下，像是承受不住苦难的哭泣。 这破地方实在太苦了，齐祥心里不禁恨恨的想到。 他也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和退缩，如果是苏正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吧。 他知道苏正会这样，他是这样的人，有些时候看起来沉默寡言，身上却有一股鲁莽之气，他简直勇敢得近乎鲁莽。 齐祥也想像他一样，可是恐惧像一捆细绳子，把自己捆得结结实实。 捆在心尖上，困在大脑皱折，皮质层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下方的部队慢慢的通过了，看得出来他们也非常疲惫，很多人都跌跌撞撞。 很明显是被迫行军，其中有个家伙一头倒在地上，同伙拉他两次都拉不动，也干脆放弃自己走了。 第三十二章 诸神的安排 万千冰冷雨箭射在他身上，他也一动不动。 齐祥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他很久。 他躺的地方慢慢积成了一个水坑，他脸朝下。 整个身子都被水泡了起来，如果倒下时他还活着，现在也被水给淹死了。 不过看起来，他比较幸运，从他躺下后就再也没动过来看。 他应该是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安详的倒在了这滩腐臭堆积的臭水潭中。 这是他的归属。 也会是我的归属吗？ 齐祥缩回头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冷得异常，好像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一样。 身体简直动都不能动，他发现自己甚至很难换一个姿势。 身体几乎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艰难的转头去看同伴，“圆饼”和“油条”都靠着山壁熟睡。 和其他的熟睡之人有点不一样的是，他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冰冷的雨水不时扑到他们脸上舔舐，他们无动于衷。 齐祥终于一下哭了出来，泪水像决堤似的顺流而下。 到鼻子的位置和雨水交汇，然后流过嘴唇，带着淡淡咸味。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哭不出声音，像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 “苏正，你到底在哪里？死没死啊。”他带着哭腔喊道。 火堆，食物，滚汤的浓汤很快让大家恢复了力量，洞里面开始有了欢声笑语，有人说着碰到的对方士兵多么不堪，有人说着自己的枪法多么神准。 苏正环视一圈，众人虽显疲惫，但精神和体力都很好。 此刻洞外雨下如注，雨水好像将森林和这山洞隔绝了开来，好像这不是一个山洞，而是一个城堡，相比外面的凄冷雨水，这里还真算得上是个人间天堂了。 可是还有六七个人在外面，必须要找到他们，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中，恐怕很难撑得下去。 他想得入了神，伸手扶洞口山壁，惊觉冰凉异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老兵略带沙哑的声音。 他转过头，老兵脸色白得吓人，不过这不是开始的那种苍白。 这是他皮肤本身的颜色，平时被烙腮胡隐藏起来了。 在幽暗的洞中，简直像是浮显在半空的一张人脸，然后这张人脸带着关切。 “你在想其他的人，对不对。” 苏正点点头，“我们要去把他们找回来。” “可是，这样的天气，很难把其他人再赶回到雨里。”老兵略带不安的看了苏正一眼。 这是直言之谏，而直言之谏最容易让像苏正这样的年轻头领反感，他在行伍中混迹多年，对此自然深有体会。 果然，苏正微微皱眉。 “他们在外面可能会死。”他语气虽然平淡，但隐含的怒气却无法抑制。 他是在对自己生气，对自己让这些人陷入这样的境地生气。 “这是战争，谁都可能会死。”老兵语气不轻不重。 这让苏正转身看了他一眼。 “我要派人出去寻找他们”，他看着老兵。 老兵垂下头，“恐怕没什么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再冲进那样的冰雨之中。”声音又低又轻。 “现在是下午四点，我们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们，恐怕很少有人能撑得过这个晚上。”苏正的目光一直望着洞外。 “我恐怕，天上诸神自有他的安排。”老兵表情严肃目光清澈如水。 “天上诸神有他的，我有我的。” 苏正说完这句就大踏步转身，走到火堆旁。 老兵一凛。 众人感受到他的气势，都停住手中的动作略带不安的看着他。 就连在火堆旁打瞌睡的两人也被惊醒，半坐起来，仰望着他。 “我们还有五个兄弟在外面，我把他们分成了两股，分别给予了任务，依照他们的位置，我相信他们都还活着。” 火堆噼啪着响，众人安静倾听。 “我要人出去找他们，将他们带到这个温暖的地方来。”他语气平静的说出。 大脑袋却发现他的两腮鼓起，显然是咬住了牙关。 没有人出声，众人垂着头，都不发一语。 “我知道这样对大家有些残酷，可是我们是一个整体，永远也不会将其他兄弟抛下。” 他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否则，在下次我们陷入绝境的时候，我们又能指望什么呢？” 他环视众人。 刚添加了木材的火堆将他年轻的面孔照得通红。 不知为何，老兵眼中有热泪下来，觉得苏正简直是神勇非常，虽然他满面胡须，眼窝深陷。 “包括以后，无论谁被困何地，都要记住，苏正一定会去救你。”他将话说完。 火光熊熊映着众人的身影，像墙上的壁画。 “终于，有人举起自己的手，我会出去找他们。” 是个年纪很小的家伙，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脸上甚至连一根胡须都没长。 他有着淡绿色的眸子，此刻在火光映射下却反射出红红的光。 “你留下”，老兵伸手按他肩头，“我会和察灯去找他。” 年轻人倔强的说，“库拉说过的话不会收回。” 这时其他人也举手表示愿意出去。 “我们还要人守在这里，保护好这里，要让火堆也不要熄，煮起浓汤，烧好热水。”大脑袋出声道。 “库拉，那你和我一组，老兵，你和大脑袋一组。” 他看看大家，郑重吩咐道：“我们出去两组人，天黑前务必返回。” “依拉，你带人在对面的大石头后面搭一个帐篷，要让雨水不能浸进去。” 他指向洞外的巨石。 众人纷纷涌到洞口查看。 “这样我们可以互成犄角防守，那边派两个人，从这边轮换，这样，就算对手前来，我们也能撑得住。” 老兵深为骇然。 苏正这家伙，真是恐怖的军事天才。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发现了对面那个大石头和这里可以组成一个绝佳的防御阵形。 这样一来，就完全的构成了一个防守阵地，如果敌人来袭，无论他向哪边进攻，都会暴露在两边的火力之下。 而这样一来，原本山洞具有的风险也被化解。 第三十三章 虚弱 原本可能出现的被堵在山洞的情况也得到一定的化解，如果对方兵力不足，很难攻入进来。 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安排好这样的防守，简直是个怪物。 自己也只是有些担心，如果只在山洞口派上守卫是否够，他已经想好了完美的应对之道。 特别是那个大石头后，几乎是所有的射击死角。倚托在后，对地面的部队可以进行沉重的打击。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带着部队驻守在这里，他自己可能也能发现这个完美的阵形。 可实际上当他们撤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虚弱得快要虚脱，刚刚恢复，人只想好好的休息一场，他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并且坚定的去执行，他知道可能有人会反对，有人会冒犯他的权威。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他不知道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这样的山洞里，苏正会怎么处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当他仍然坚毅的去执行，冒着局面会更糟的后果。 其他人心里也无不惊讶，要是没有苏正，可能真的，就这十几个人，早死了好几次了。 “你还是留在洞里吧，我和老兵各带一人出去就行了，你大可放心。” 是另一个年轻兄弟的声音，他刚刚从睡梦中醒转，此刻反而特别疲惫。 苏正摇摇头，“就这样决定，库拉，你跟我走，我们走东南方向，大脑袋和老兵你们走西南方向，其他人听依拉安排。” 众人点头，依令执行。 刚出洞口，雨水被狂风吹来像暴怒的野兽在身上肆意撕咬。 刚才的暖意瞬间一扫而空，像是带着怨恨离去的女人，怀里再无半点温暖。 回头望望其势正熊的火堆，更是让人心生退意。 外面灰蒙一片，黯淡不清的森林像隐藏有无数的凶险，大雨的刷刷声响彻耳际。 刚才自告奋勇的库拉有些怯意，他略带不安的瞥了苏正一眼。 后者已整整斗篷，安步走进了雨中。捏着长枪在手很不方便，所以他和库拉都换了手枪插在腰间，这样在视线不好的情况下，一旦和敌人遭遇，或许能抢得先机。 大雨在狂风的鼓舞下从各个方向向人袭来，准备的黑色斗篷根本不能耐它分毫。 它像一个个小匕首一样钻进脖子，顺背流下，让人后背发凉，直打哆嗦。 对这样的鬼天气，苏正和库拉一样心存惧意，它能轻易摧毁人的意志。 所以，苏正强迫自己快速走进雨中。 父亲讲过一个道理：“该做的事最好是尽早做，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先强迫自己开始。” 他略站了一下，等身后的库拉赶上。 “这样的雨，如果我们停下，只会让我们更加虚弱。” 满脸的雨水汇聚成水柱流下，他的神色却很认真，声音更像是在喊。 但我们保持移动，我们就不会有事，我们的身体会产生热量。他点点头。 库拉很年轻，嘴唇不住的哆嗦，但也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转身往前，快步前行。 如果不是这么冷，和这该死的大风，雨中的森林有股别样的美。 低矮的铁树从树叶绿得让人震惊，树干也露出了本身的褐绿色，像是好好洗了个澡，充满生机。 苏正红着眼睛四处张望，雨水不断飘进眼睛让他刺痛。 身后的库拉情形恐怕更糟，但他也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抱怨的声音。 对此苏正很感激，此刻恐怕最不需要的，就是同伴的抱怨了。 他记得齐祥的大体位置，只是此刻大雨如柱，视线只能延伸到几米之外。 森林中各个方向看起来都一样，大树、灌木从，乱石和脚底下嘎吱作响的腐叶层。 他看到了一团棕色的影子，从直觉判断，这不是自然界的某样东西，更有可能是是一个披着雨披的士兵。 他轻按住还在低头前进的库拉的手。 库拉抬头有些惊讶的看他，和他一样，双眼通红。 苏正作了个前方有人的手势。 两人停住脚步。 把自己身体伏低，隐藏在灌木从中，苏正探头出去张望。 有些不甚清晰，那可能只是一片斗篷，也可能是一个藏身斗篷中的人。 苏正示意库拉前去察看，自己则绕到侧面。 库拉没有手枪皮套，他将这把M1911胡乱插在裤带上。 此刻抽了出来，银色的枪身和充满水的褐色棉袄摩擦发出“咕嘟”的响声。 他发现自己手在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像有自己意志的独舞者。 这样就算面前是个巨人也打不中，他用左手拍拍自己脸，快给我冷静下来。 右手有自己的思想，还是独舞个不停。 即使已经这么近了，他也还是不知道这土黄色的雨蓬下是否真的藏的有人。 照这里的位置来看，就算有个人，恐怕此刻也已经死了。 他上前一步，掀开斗篷。 一个人突然跳起来，库拉看见了对方端在胸口的短柄猎枪。 慌乱中，他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他不知道打向了哪个方向，也不知道子弹跑到哪儿去了，反正肯定没打中眼前这个人。 因为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家伙还在面前活蹦乱跳呢。 他正有些手忙脚乱的摆弄手中的猎枪，惊慌之下，猎枪像个兔子一样在他怀里跳个不停。 库拉赶紧抬手又是一枪，诸神慈悲，又打偏了。 子弹呼啸着掠过那人身旁，“噗”的一声扎进后方一颗大树里。 此刻，对方也终于弄好了他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摆了过来，正对库拉胸口。 “砰”火光一闪，他闷哼一声倒下。 苏正端着枪从侧面冒了出来，仍然用枪对着倒在地上的那人，用脚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 他胸前有一大块血迹正在雨水冲刷下四处流淌。 “他死了”，库拉轻声说。 “搜搜他的身体，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苏正蹲下来，语气平静的说道。 翻死人的口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略有收获，但从来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刚死的人身上还有他的气味，提醒你，刚刚杀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第三十四章 大雨中的温暖 所以，很多新兵在这一步会吐。 苏正及时的给了库拉一脚，让他喷涌而出的呕吐物飘向另一个方向。 收获倒是颇丰。 森林里本有很多动物，不过此刻它们都躲了起来，它们自有远离人类的藏身之处，非经验丰富的猎人找不到他的。 在大雨中受苦的，只有陌生的闯入者，不仅被自然惩罚，还自相残杀。 前方有一道断崖，苏正记得当时给齐祥布置的防守点就在这里。 身边的库拉在吃力的用牙撕咬刚在对方身上找到的干肉条。 他洁白的牙齿咧着，看起来像一头刚学会进食的小狼。 “噼里啪啦”的雨水冲刷着岩壁，苏正伸手到腰间摸出枪，同时示意库拉小心。 库拉将一小半肉条胡乱揣进怀里，也摸出枪，跟在苏正身后。 地上到处都是雨水冲刷出的小坑，在积水中行走，很难完全不发出声响。 如果下面有人，他们可能已经听到了。 苏正伏下身子，雨水更加无情的砸在背上，仿似有重量。 两人猫着腰靠近，湿漉漉的断崖下空无一人。 苏正懊丧的低下头，“这家伙哪去了？” 齐祥大概是一个小时前离开的，当时他强行叫醒半昏睡状态的“圆饼”和“油条”。 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他们离开此地。 他大致知道苏正的方位，所以一路向东。 可他不知道这样实际上非常危险，对方正是从东面追踪而来。 苏正早退出了好几公里之外，他相当于是迎着敌人在走。 但他脑袋昏昏沉沉，只一心想找到苏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犯着巨大的错误。 “圆饼”和“油条”两人恨不得随时就地躺下，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不断激励两人。 这两人还是走得东倒西歪，几乎完全不能成行。 果然，没走出几步，他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一回头，果然。 开始还能跟着的“圆饼”蜷伏在身后几米远的一棵树下，上身歪靠在树干上，大滴的雨水从他已经湿透的头发滴下。 他转头看“油条”，他牙齿更凸了，眼神无力的看着前方。 他在心里暗骂一句，再这样下去，非死在这里不可。 不过，此刻，他知道，绝对已经无法再前进。 唯一能希望的是，苏正会来找到他们，不过，这么大的雨，很难想象苏正会来找他们。 唉，听天由命吧。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他说道，更像是在嘟哝。 “油条”慢慢踱过去，体力的严重透支让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靠在“圆饼”身边，开始闭上眼睛。 齐祥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一头钉在树上，一头找了根树枝撑着，勉力为三人遮挡风雨。 这过程中，只有“油条”睁开无力的眼看了一眼。 头顶的雨勉强被遮挡，感受一下好了不少，不过全身冰冷。 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可能这个陌生的森林，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下，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属了吧。 他靠着油条坐下，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神志清明了不少。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苏正会发现他们，而且苏正已经有了足够好的遮蔽之所。 可是，在这样的暴雨中，出来寻找同伴，意味着将自己也暴露在这杀死人的冷雨之中。 他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了很多苏正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存有希望，也害怕自己存有那样的希望。 终于，他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他突然觉得很安心，有个声音说，就这样吧。 他想起了在国内的妹妹，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大滴晶莹的泪水涌出眼眶。 雨刷刷的下，树叶们纷纷流泪。 有什么毛糙糙的东西在额上摸索，像小时候邻居家那条毛茸茸的大黄狗，最爱挨在他身边。 他有些疑惑的睁开眼。一张丑陋的，满是泥污的成年男人脸在自己面前。 他吓得一声惊叫，对方也同样如此。 他刚想去摸枪，眼下它还躺在身边的泥泞地中，破碎的腐叶包围着它。 四五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对方看起来境况比他也好不了多少，所有人都满面泥污，眼睛通红。 看起来像是患上了某种传染病，即将命不久矣的倒霉蛋。 他们都穿着棕褐色的披风，此刻却都已经湿透，让他们看起来像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稻草人。 双方境况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枪在对方手里，这就导致差别非常大。 圆饼和油条也都被踢醒，他们和齐祥一样，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这几个棕褐色衣服的人。 对方几人大声讨论了几句。 遗憾的是齐祥一句都听不懂，只是看起来他们讨论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分歧。 因为讨论而垂下去的枪口又抬了起来，齐刷刷对准他们三人。 齐祥闭上了眼。 “砰砰砰砰！”连续的枪声响起。 齐祥浑身颤抖，感觉自己已不能呼吸，直到一个温暖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没事吧？” 他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而苏正，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就在身边，虽然面目憔悴，眼窝深陷，却是自己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脸。 “圆饼”和“油条”也安然无痒，库拉递给他们肉干，他们接过贪婪的大嚼。 苏正拍拍齐祥的脸，齐祥眼泪不争气的一下滚出来。 可不要这样，不要在苏正面前，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可眼泪毫不听使唤，自顾自的流着。 苏正抬起湿漉漉的衣袖给他擦着，递给他肉干，“会没事的。”他轻声说，声音温暖又坚定。 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感觉一下温暖了许多。 回程的路走的要快多了。 虽然苏正要求每人间隔三五米，呈散兵线，但走起来，比之前三人的时候要有力量得多。 他看见“油条”拿着步枪在前四处探望，他自告奋勇作前锋，探查情况。 “圆饼”也紧握着枪，苏正走在第三个，廋削的脸庞让人看起来很担心。 只是他的眼睛，像是一团不屈的火，就是这团火，支撑着大家走下去。 第三十五章 野性难驯 国内从来没见过这样持续的暴雨，森林变成了沼泽。 一不小心甚至有陷下去的危险，“油条”面孔突出，样子难看，但在森林中探路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手。 不知道老兵那边找到剩下的人没有，如果也找到了，那么他们虽然被打散，但却没有损失一个人。 察灯应该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对他，苏正有这个信心。 就苏正自己的原来打算，还是要聚成一股力量，本身人不多，如果真的被打散，三三两两的甚至可能被森林本身吞噬。 突然，油条伸手示意大家停止前进。 所有人原地静止，握紧手中枪，凝神谛听动静。 苏正听到“呦呦”的哀叫声，像是刚出生的小狗寻找妈妈**的声音。 声音好像来自左侧的树林。 果然，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了它们。 一个巨大的灰影躺在地上。 “是森林狼”，“油条”在上方冷声道。 在巨大的母狼身边，有两团灰褐色的小身影正“呦呦”叫着往母狼的身体下钻，不过母狼毫无动静。 她的肋部有一个大洞，雨水冲洗掉了血迹，让伤口一目了然，这是被散弹枪击中的伤口，既大且乱。 两只小狼被雨冲得睁不开眼睛，本能的往母亲的身体下钻，可母亲已经永远无法再给他们庇护。 苏正没有多想，将两团小肉球提起，装进自己衣兜里，它们大声叫唤。 “苏！这是森林狼，野性难驯！” “油条”在前方大声道。 苏正艰难的露出微笑， “我们会知道的。”他模糊的回答道。 见头领如此说，其他人也不再多说。 只“圆饼”凑过来给小狼递上肉干，两只小狼争抢着舔着，嘴里发出不满足的呻吟声。 察灯和老兵带回了一人，他们找到他时，他的同伴倒在地上，再也无法醒过来。 洞内温暖有如天堂，依拉已经休息过了，脸色红润。 他要求苏正马上进食和休息，其他人会接管剩下来的事。 大脑袋很喜欢这两只小狼，拿去细细照料。 苏正也已疲累不堪，大脑袋煮了滚汤，他迷迷糊糊喝下之后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但却并不舒服，在睡梦中，苏正总有一场仗要打，即使他刚赢下一场，但总是知道，还有另外一场要打。 当他醒的时候，浑身大汗淋漓，大脑袋拿来毛巾给他擦汗，惊觉他浑身滚烫。 “糟了”大脑袋以手探他额，“你发烧了。” 她又摸摸自己额头，“你烧得吓人。” 苏正确实感觉昏昏沉沉且头疼得厉害，这可不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绝不是可以生病的时候，他感到有其他人的手冰凉在他额头和脸上摩娑。 尽管大脑袋说他很烫，他自己却觉得冷，周边有人走动带起的风都让他哆嗦。 他看见察灯的脸在洞中显得焦急沉重，模模糊糊却想起了母亲。 小的时候，他也经常发烧。 在惊恐不安的睡梦中，有无数的几何图形向他脑子涌来，翻来覆去都是它们。 无休无止，像一柄柄迟钝的匕首，慢慢在自己的大脑深处切割。 好不容易等到它们退了，他会发现自己又摇摇摆摆惊恐万分的走在悬崖边上。 他随时都会掉下去，他必须集中精神，全神贯注的保持自己的平衡，他才能继续往前走。 其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走，可他没有选择，必须要往前走。 惊慌、不安，恐惧和疼痛一直伴随。 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样的梦都一直重复，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他知道，那是自己发烧了。 那是童年最可怕的噩梦，因为一再重复发生，而且根本不会自己醒来。 成年后几乎再没发过烧，不过却并非没有噩梦，只是噩梦的内容变了，变成了真正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一次，他的头脑同样繁杂混沌一片。 开始，他记得自己拼命奔逃，逃了好一阵子都没想起来，背后一直追赶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他回头，看到了血淋淋的伤口。 就在自己身上，肚腹处，有一个被锄头挖开的伤口，像是破烂的猪肉一样张着嘴，血像眼泪一样滴下。 奇怪的是，他不感觉到痛，他有些奇异的看着它，明白自己的力气正在一分一秒的失去。 前方有个面目模糊的人，沉默的看着他，带着怒意和恨意。 他知道对方恨不得再给自己来一下，他只是在等待机会。 于是他握拳，却发现力气已经随着鲜血流逝，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对方在一片黑暗中也同样瞪着他。 “啊！”他发出一声大叫。 对方突然消失，黑暗却变得坚实。 沉压压的挤了过来，像是缓缓推进的墙壁。 他有些艰于呼吸，他看到自己的胸脯起伏，像溺水之人的最后呼吸。 他突然发现自己位于水底，黑暗是水的颜色。 水质地坚硬又柔韧，像父亲壮实的胳膊，毫不妥协的向他挤压过来，他想躲开，脚下一滑。 他向下看去，惊觉脚下竟是万丈悬崖，他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什么。 只知道摔下去一定粉身碎骨，一阵凄风吹过，他不禁有些摇摇晃晃。 更多的几何图形从前方跑来，三角形和菱形在空中旋转着，把混沌的头脑弄得更加难受。 脚下始终保持不了平衡，摇摇欲坠的感觉让他想要呕吐。 他强自忍着，发现自己战战兢兢在悬崖边，举步维艰，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竟然一步也没有迈出去过。 他试图再次往前，可无论他怎么平衡自己的身体，总是会有随时一脚踩空的感觉。 几何图形快速跑过来。旋转更烈。 快不行了，他暗想。 “哇！”的一声，他吐了出来。 他呕吐了。大脑袋很担忧的说。 齐祥拿一条才搓洗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嘴。 又用手探他额头，用摸摸自己额头。 烧也还没退，这怎么办？齐祥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 “肯定是受了风寒，加上连续行军，体内抵抗力太弱才这样的。”老兵捧着一碗热汤站起来说道。 第三十六章 回报 他也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森林里的风冷得浸人，简直让人回想起来都害怕。 齐祥听说是苏正坚持要出来找他。 不禁暗暗感激在这里还有个同胞兄弟，否则，自己恐怕此时也是死尸一具了。 察灯刚刚躺在一块脏乎乎的棕色毛毯上，此刻突然一跃而起。 我想到了，森林中有石姜，用火烧过之后用来擦身体，可以让寒冷之人的高烧退却。 他脸上突然好像有了信心，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他已经冲出了洞，消失在洞口。 大脑袋只看见明亮的洞口有影子一闪。 没有注意，外面早已放晴，太阳高挂，将淡白色的光芒铺在洞口。 齐祥有些惊奇的走到洞口。林间被踩出来的小道依然泥泞不堪，周围的植物也都还滴着水。 可真真切切的阳光已经铺洒在了地上，露珠晶莹，镶着一层金边，仿似散弹枪子弹被谁从天空顺手洒了下来。 他抬头望望天空，太阳白得耀眼，像一团被烧熔的钢铁， 遭了，天已放晴，之前遮蔽视野的大雨已被骄阳代替，一切都暴露在它万千金针之下。 敌人会很快进攻，他们之前吃了亏，毫无疑问他们会重整齐鼓，卷土重来。 齐祥知道，他们根本挡不住，实际上，剩下的，还是只有逃走一条路。 他有些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 洞中阴暗，可他仍能看出所有人心情沉重，气氛压抑。 苏正面色赤红，还昏迷不醒。 不知道察灯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该怎么办？ 他又回头望望，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答案。 一天以前，阿虫愿付出一切代价让这该死的苦雨停下，他躲在一个大树的枝桠下，冷风把他吹成了的雕像。 可眼下，骄阳像不要老命一样的把自己晒成了傻瓜，简直又有些怀念昨日的暴雨了。 最惨的是，脚下的腐殖和污泥不改，踩上任何一脚都像踩到了狗屎，又滑又臭。 雨水浸润过的地面恶臭不堪，各种饥饿难耐的昆虫也争现恐后的冒出来，朝人的脸上窜。 虽然他对它们向来很熟悉，却从来都没有好感。 以前他是把它们抓了不少，也换了些钱。 可它们也回报他以咬伤，溃烂，满身疹子还有常年红斑点点的双腿和手臂。 仿佛在提醒他，你只是个卑微的捕虫人，所以你的名字就叫沙虫。 他将裤子向下扯，剥下树皮在脚踝处扎紧，和脚上那双被污泥裹满的看不出颜色的胶鞋相接。 这样就不会让某个阿虫钻进他的裤管，然后在惊慌失措中狠咬一口，害他起一身疙瘩了。 还有条通体酒红色的小蛇在前方游弋。 见他过来，弯曲着身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向他示威，小小的头却将嘴张得极大，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边看着巨大的怪物逼近，边紧张的后退。 他一脚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小蛇踢飞，完全不理会它飞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他一心要找到自己的队伍。 这是第三天了，他穿过一片森林，却发现自己到了一片草原，被头顶烈日晒得头顶冒油，口干舌躁。 从这些凌乱的踪迹来看，他没有找错路，头领应该是在往这个方向在追。 阳光照耀下，草原像绿色的海，绿浪随风起伏，间或有野花低头而笑。 有高大的哨兵树从草原上冒出来，形成一片绿荫。 空气湿热，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一股污浊的泥水印在手上。 他不禁苦笑一声。再这样走下去，很容易脱水。 等他到了树荫下，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个到此的客人。 哨兵树不善招待，只摆了空空的场地，除此之外，毫无待客之礼。 可前来捧场的客人却不少，有一只树獾朝他咧着牙齿，威胁他赶紧离开。 树獾的上方，有三只松鼠带着些紧张看着局势的发展。 这些原本都不构成什么威胁。 可他感觉有股危险的气息。 在森林和旷野中待得久了，这成了与生俱来的本领。 捕虫所面临的危险，可不止是虫子的噬咬和反击而已。 森林，河流，草原，无数次的受伤和死里逃生。 慢慢的，危险的感觉就像石头，吊在心上，在它降临的时候。 会把他的心扯得生疼，他感谢这样的感觉，让他多此死里逃生。 此刻，心像被绑着绳索的巨石拉扯。 他停下脚步，在獾的身后，有一团黄毛渐渐升起。 油光发亮，体型巨大，两只眼睛暗绿幽深，冷静的带着敌意看着他。 是一头罕见的个头高大的森林狼。 看来这獾有一个强大的搭档。 如果他再往前走一小段，森林狼的突击会让他完全来不及时间反应。 此刻，情况却变得有些尴尬。 枪在肩上，子弹也还没有上膛。 他顺下来，上膛，对准所需要的时间。 不知道会不会大于对方扑过来的时间。 他知道，那幽绿的眼睛也在衡量。 对方相当老道，姿态放松，只是眼睛一动不动的紧盯着自己。 烈日当空，周围有雄蝈蝈难听的聒噪声。 他伫立原地，也不敢动手去取肩上的枪，。 样对方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森林狼相当聪明，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比人还聪明。 有汗水湿湿痒痒的从太阳穴流下来，流过竖起的耳朵旁。 在紧张咬住的腮帮子处加速，最后在快接近下巴时掉落，无声的冲入草从，混入地底污泥，成为这草原的一部分。 大多数动物都没什么耐心，也不习惯僵持，只要再等个一两分钟，狼和獾会不管不顾的扑上来。 右边又有湿湿痒的汗水滴下，他的眼珠瞪得大如铜铃，瞳孔在周围的血丝中上下滚动。 他必须马上做决定。 他在森林狼的冰冷注视下缓缓举起双手，然后缓步后退。 他看见獾直立来，向前挥舞着爪子，这是要进攻的前兆。 他咬紧牙关，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虽然从小到现在，经历的惊险场面不计其数。 但恐惧的感觉一直都如影随形，从未离去。 第三十七章 信仰 好在森林狼轻轻伸爪制止了同伴。 他向西行，避开了他们。 当他再次进入森林时，天已正午，起码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是这么告诉他的。 甫入森林，凉意瞬间贯穿身体，太阳的威力被生长了几千年的高大树木阻绝在外。 这里，仍是属于苍凉、蛮荒、绵软、腐臭的阴森地盘，太阳是不受欢迎却总想钻进来的热情客人。 他一屁股靠着一棵大树根坐下，肋下的疼痛立即传来，一路他已忍了很久。 他轻轻掀开衣服查看，尽管动作很轻，却仍然痛得他嚎叫出声。 原本接痂的地方已经撕裂，有血水不断渗出，将胸腹弄湿了一大滩。 他深吸一口气，将衣服盖上系好。 即使只是森林边缘，参天大树已随处可见，间以哨兵树和铁树，浓密的华盖将头顶遮得严严实实。 连日的雨水将灌木从冲得稀稀落落。 空气中有股浓烈的植物味道和地底腐殖混和的臭味，他环视一圈。 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水潭，这水可不敢喝，无数的小细菌正在里面愉快的繁殖，还有很多动物播下的种子。 喝下之后最轻的后果也是肚子痛得满地打滚。 要找能喝的水，得向上。 树枝上大树叶承接的雨水清纯洁净。 不仅能解腹内焦渴，还可洗一洗伤口，避免在自己找到可敷的草药之前就腐烂发臭。 可现在他的身体实在无法攀爬。 他舔一舔干裂的嘴唇，嘴皮起泡破裂，残留在上面的皮肤像铁壳一样生硬，扎得舌头都疼。 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的样子。 对于莫哈米头领会抛下自己，他倒是不感到意外。 头领喜怒无常，刚愎自用，对手下向来没什么耐心。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他也不敢转头往后，私自回大营。 那样等头领回来，如果碰上他心情好的话，他只会被一枪打死。 如果他心情不好…… 迎接他的就是无尽的折磨了。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慢慢正在远去，他能感到自己身体像一艘乘客正在走空的船，日渐虚弱和残破。 再这样下去，非坐死在这里不可，头顶枝叶繁茂。 浓荫像一把大伞，尽职的保护这这片土地。 四周虽然略有恶臭，积水横流，但还算平坦。 如果粗略看一下，那积水像是一个水潭。 “生在青山，死在深潭。”他记起父亲说过这话。 父亲向来有些疯疯颠颠，自诩为羽化之士，村里却没人喜欢，也没人信奉他的那一套。 村里人信奉的是更现实的神：“钢制的AK和堆满谷仓的粮食。” 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父亲，就让我来信奉你吧，做你的第一个信奉者，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这样我们就真的成了两父子了，不是吗。 “生在青山，死在深潭。”他默念出来。 看起来，这里就像是你说的那种好地方，能够死在这里，也不错对不对。 他陡觉如释重负，对啊，我为什么还要往前追赶呢？也不用想回基地会受到的惩罚，这里，不就是我的归属吗。 就不走了吧，胸口一直有种火燎火烧的感觉。 本身如果找到草药或许还能有机会止住发炎，再加以照料的话，或许能愈合。 可随着时间过去，细菌侵蚀的愈来愈多，康复的机会微乎其微了。 他挣扎着爬到那潭水边。 水潭倒映出一张扭曲狰狞，血迹斑斑的脸。 满头的乱发让他看上去像刚从鸡窝里和十只鸡打了一架之后逃出来的。 他咧咧嘴唇，倒影扭曲面部，像是诡异的笑。 他感觉里面的人异常陌生，那是一个粗砺，尚未得到救赎的灵魂。 “我就要这样去死？” 他呆看着倒影，发现对方也在发问。 他听见数枝间有轻微的响动，透过潭水倒映，他看出是三只松鼠在追逐跳跃。 头顶上有一只看起来是棕色的秃鹫，伸展开翅膀盘旋。 或许它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翻转身躺下，泥地上的污浊积水瞬间浸透白色粗麻长袍。 映得背心凉丝丝的，他知道自己身体弱，可受不了这样的冰凉浸袭。 不过那凉意却有股沁人心脾的舒服，简直让人上瘾，或许冰冷和黑暗才是最终的归属吧。 他眯缝着眼睛，透过头顶的一小块开阔天空和秃鹫对视。 秃鹫沉默，却很坚持，展翅盘旋，耐心等待。 “今天是你的日子，”他微笑道，“我的秃鹫朋友。” 他突然觉得愉快，“你可以大餐一顿了，也谢谢你的超度。” 生死度外，心灵却倍感轻松，他不再怨恨一切，也坦然接受这一切。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朋友，他感觉到自己生命和其他生命的连接。 虽然自己是一个渺小平凡，微不足道的生命，不过这片土地上的生命不都是这样吗。 或许这就是自己早该接受的宿命。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或许有一阵他睡着了，他不知道。 但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头顶没有骄阳，它被迫像西去。 射出的光线朦胧通红，不像中午时那样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样子。 原来它也只是个平凡的生命。 森林里充满了各种声音，枝雀正在草从间觅食和交谈，对今天出现的丰富食物充满喜悦并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扁足虫和草狼虫在腐叶下兴奋鸣叫。 蜈蚣沉默爬过，脚却把脚下的细沙刨得沙沙作响。 花脸猴轻声怪叫，从一个枝桠荡到另一个枝桠。 有鬣狗群在不远处，出声威胁另一只沉默的动物。 它肯定要比鬣狗们强大很多，因为它甚至都没有出声回应，把鬣狗的威胁等同于空气。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力量，头脑清明。 奇怪，难道是森林治愈了他？ 他摸摸胸前的伤口，仍然痛得钻心，但那种让人头脑昏沉的灼热感已经褪去。 如果没有触碰，那里就和没受伤之时一样。 他坐起身，身下泥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引得林间松鼠好奇探头张望。 父亲好像信奉的是“嗥神”，他是古老的大山之神。 第三十八章 大地力量 在黄沙遍地，贫瘠干旱岩层间的小村庄的没有它的容身之地，世人只觉他举止疯癫，言语怪诞。 但嗥神保护所有子民，即使渺小如扁足虫，即使卑微如人瞧不起的“阿虫”。 或许只有神能决定生命的去留，而自己根本无权放弃。 他跪伏在地。他不知道父亲的“嗥神”在哪个方向，但他感觉它在他的周围。 于是仿照父亲敬神的样子，五体投地，再立身鞠躬，跪地嗑头。 再让自己头、手和膝盖都触碰到脚下冰冷的大地，忍不住全身颤抖。 冰冷腐臭的大地自有其力量。 他三拜起身，爬上林间一棵高树，畅饮其盛大叶片上的甘露。 “逝者不死。”他低声吟唱父亲的疯言疯语，感觉到莫大的力量。 太阳西斜，苍茫红云迎了上去。 翻滚的红褐色云堆里像有万千舞者，手舞足蹈，颂唱离别挽歌。 齐祥能看见对面岩石后那两个守卫脸上的惊疑不定之色，一整天提心吊胆，却毫无动静。 剩下孤零零的这十几人好像迷失在了这诺大的森林之间。 他们警惕的成战斗队形，作好了在苏正苏醒前作战的准备，但预期的战斗并没有到来。 眼看日头西斜，林间转暗，对被突袭的恐惧不减反增，压得所有人心头沉甸甸。 洞内火堆闪烁，映着苏正苍白的脸，他的脸色由潮红转腊黄，然后变得苍白。 齐祥不是医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苏正始终未曾清醒。 在他乱蓬蓬的头发下，是更加杂乱的胡子，在坚硬杂乱的黑胡子下，是他一直紧抿的嘴唇。 大脑袋一直守护着他，整洞的弟兄脸色阴沉，沉默不语，目光焦灼的在他周围走动。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知道。 威胁正越来越近，这是毫无疑问的，一个大晴天过去了。 到现在对方还没找到自己的队伍，说明他们差不多拉开了一天的距离。 可现在，这个差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逝去了。 还有艾莉萨带着的女人们，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但从常理推断，她们应该和身后的追兵拉开了两天以上的距离。 已经逃入茫茫森林，相比之下，要安全得多了。 没有任何人说话，洞中有中难以忍受的沉默，森林中的虫鸣轻易的传了进来。 “咕唧咕唧”、“呲呲呲呲”是蝈蝈求偶和螳螂啃食尸体的声音。 苏正，你快醒来！他在心里默祷。 他看向其他兄弟，从他们眼中也看到了自己。 焦虑、紧张、彷徨、脆弱，瞪着惊疑不定的双眼。 “哎！”苏正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发现其他人也都如此动作，团团围在了苏正身边。 守护在旁已在瞌睡的大脑袋也陡然惊醒。 苏正嘴唇焦裂，轻轻开合。 “苏，你醒了？”大脑袋急爪爪的问道。 苏正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场突如起来的疾病如此凶猛，竟硬生生的夺走了这个刚毅汉子身上所有的力量。 “水！”大脑袋转身大叫道。 有人小心用坑凹不平的铁罐捧来了水。 大脑袋接过，倒入苏正微张的嘴里。 头顶有种茫茫的疼痛，腹中却焦渴如被万千太阳照耀的干裂土地。 一股清凉灌入，腹中好像有生命饥渴啜饮。 他一直微张着嘴，将一铁罐水喝下去大半。 众兄弟既喜悦又紧张。 “现在什么情况？”苏正轻轻问道。 “从我们进洞以来，已过去一天一夜了。”齐祥回答道。 从面上看不出苏正听到之后作何反应，但他的嘴唇习惯性的抿起。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之声，众人一阵紧张，但洞门的老兵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随着他的手下落，黑黑廋廋的察灯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他提着自己白袍做成的布袋，里面有好些白乎乎的疙瘩玩意儿，想必就是他说的火姜了。 他跪下身来，在地上用自己的匕首将火姜切片。 放在火上微微炙烤，然后扯下苏正脏乱不堪的长袍，露出精赤上身，将火姜片密密贴了。 如被滚烫的沙粒包围，有几乎难以忍受的疼痛，慢慢的，体内好像有一股热力产生，迎和外界的温度。 像被突然扔进了一池开水里，他皱紧眉头忍受，头顶有大滴的汗珠冒出来。 渐渐的，身体不再漂浮于云端，脚踩到了坚实的大地。 头顶一直笼罩的那片混沌迷茫不见踪影，他长出一口气。 众人都大喜过往。 洞外虫鸣渐弱，深夜铺开黑暗潮湿的地毯笼罩了大地。 苏正坐立起身，听取了情况汇报。 他思考了一会儿，却微微笑了。 众兄弟正摸不着头脑。 “你们谁知道万生之源在哪儿？”他问。 众兄弟摇头。 “听说过，只知道大致的方向。”察灯闷声闷气回答。 “没关系，”苏正却轻松的回答。“我们会找到的。” “苏，你干嘛这么高兴啊。”大脑袋偏着头忍不住问道。 苏正一笑，“艾莉萨她们基本安全了。我们给他们起码拉开了两天以上的距离。” 众兄弟恍然大悟，原来他在想这事。 “可是乌华的部下也离我们很近了。”高高廋廋的“骷髅头”阴沉的说道。 “或许把我们已经包围了也说不定。”他补充道。 “不会的，包围了我们早就听到了。”大脑袋反驳道。 “就是，而且他们还干嘛包围，趁着黑夜直接就冲进来了。”齐祥也跟着反驳道。 “我们人数虽少，可这里是森林，现在我们可以跑，有好多个方向呢？”苏正又绽放他那迷之微笑。 真不知道这场高烧把他脑袋那根神经烧坏了。 坐在一个破山洞里，精赤着上身，裤子也丝丝缕缕，背后追兵三百，还能笑得出来。 只有察灯跟着笑了，“现在开始，谁是猎手，谁是猎物都还不一定呢。”他高声道，情绪也陡然高涨。 对大多数人来说，黑暗是值得畏惧的对象。 特别是在森林之中。 四周环暗之中，莫名的危机四伏。 “阿虫”和衣而卧，今天莫名的恢复力气之后，他简单进食，向前走了三、四十里，尚未找到头领。 第三十九章 赤花 但他们留下的痕迹越来越重，几乎到了不可能忽视的地步。 追上他们将是个迟早的问题。 他最开始准备连夜赶路，早日归队。 但暴晴后的夜晚却特别黑暗。 天空无星月之光，天幕像一口大黑锅，沉沉的扣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 最开始他尝试生火，但有条响尾蛇循热量而来，差点钻进他的裤子。 于是他熄灭火堆，爬上高树。 等到穿叶而过的阳光把他的眼睛刺痛，他翻爬起身，发现远处有青烟升起。 他溜下树，走不多远，被头领派出的斥候寻获，带到头领面前。 这几天的森林生活，也没有对莫哈米头领浑身肥肉有任何影响。 他依然一身肥肉乱颤，看人的时候有些皮笑肉不笑，难辨真假。 他以为头领会对自己大发雷霆。 头领却只是哈哈笑着，“阿虫，你真的一辈子都是个虫，我的预感不会错，现在呢？还说没有埋伏吗？” 阿虫惭愧的低下头。 头领用他肥胖手掌在他脸上拍了几下，就转身去发号施令去了。 他正要转身走开，有斥侯回报：“已发现对方踪迹。” 头领带笑意的眼睛猛然收紧。 眯缝成一条线，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 “扫帚星”凑上前来，“那还说什么，赶紧去灭了他，这小子每次溜的挺快，害我们折损了不少人。” “梦魇”脸上横贯左右的疤痕抽了抽，“不可如此轻进，我们已吃过几次大亏。” “我想他们最多就二三十人，怕他个鸟。”扫帚星“啪”的一声喷出一口唾沫。 “上次六个纵队包围都被这家伙给溜了。”头领自言自语道，“再这样跟着屁股后面追可能又要功亏一篑。” “其实，既然我们知道他要往哪去，我们不如直接到他前面等他。” 梦魇说话时脸上疤痕不住跳动。“阿虫”有些不敢看他。 头领猛转身，盯着“梦魇”，赞许的点了点头。“我们不用追他。我要让他自己撞上来。” “可是那些家伙只是说他们要穿过这片森林，可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怎么穿，这么大片森林，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扫帚星不解道。 “不管他走哪条路，有一个地方他非去不可。”莫哈米冷笑，“我们赶到那里等他。” 扫帚星一脸茫然的问：“哪儿？” 头领不顾不管的走开。召集全体集合。 “扫帚星”转过头来，两条眉毛又粗又杂乱，而且总向下吊着，让他显得总有些忧心忡忡。 “你知道他们到底说的是哪里吗？”他对着阿虫问。 “我想，他们说的是万生之源吧。”阿虫小声回答。 “为啥那个叫苏正的非去这儿不可？”他皱着眉，两条大黑虫更交织在一起。 “阿虫”耸耸肩，对扫帚星的孤陋寡闻深感震惊。 “你到了就知道了。”他含糊的说。 “你！”扫帚星作势要打。 阿虫躲开，低身走了。 头领集合队伍，约莫有两百八十人，直接向万生之源进发。 红日西垂，远远挂在地平线上，向世人最后展示其存在。 不过这样的景象只能持续很短。 阿虫坐在林间，数夕阳最后落下去的时间，这成了他的习惯。 这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或许是很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等爸妈收工回家。 也有可能是自己以找虫为生的时候，数着夕阳落下的时间，等夜幕降临。 好多东西都记不清的，能记清的，都只是一些片段而已。 甚至，连最重要的，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走这一遭，也都想不清楚。 他收回有些呆滞的目光，负责搭建帐篷的兄弟拖着树枝走过。 扫帚星为他的小跟班没给他打到足够的水在生气。 小跟班才十三岁，憋红了脸，一声不吭。 腐殖层连日来吸饱了雨水，此时被无数双靴子践踏。 忙不迭的将雨水吐出，再奉上污泥。 地上泥泞一片，黄泥和树叶残渣跟着人们鞋底翻飞。 “阿虫！你又在这发呆了！” “阿虫”收回目光，发现“梦魇”横着刀疤立在自己旁边。 “怎么？”他有些呆呆的问。 “头领找你。”“梦魇”的脸上看起来没有表情。 “哦”阿虫答应一声。站起身来。 阿虫算是头领的侍应。 不过不是很得头领的喜欢，头领现在有了另外的跟班，是另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唇红齿白。 瘦弱忧郁，一双黑眼睛大大的定定的瞪住人看，那眼睛水灵灵的像会说话。 或许因为如此，他反而不太说话，阿虫只是在给他送水的时候听他轻轻“嗯”过一声。 脚底踩断枯枝，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头领的营帐扎在中间，周围其他两百多人形成了一个大致的圆形，将头领的帐篷拱卫。 一路上人们来来往往，很少有人在意阿虫。 他一直是这样边缘的存在，除了小赖子，他没有其他朋友。 他用手轻捂肋下，不时仍有疼痛传来，提醒他经历了什么。 头领的帐篷黑乎乎的并不起眼，但比其他帐篷都要大。 他在里面除了行军床，还有吃饭用的桌子等等都在里面。 “梦魇”掀起帐篷门，让“阿虫”进去。 头领穿着一条裤衩坐在床头，表情有些颓然。 头领的事实跟班“赤花”混身赤裸的躺在床上，面部赤红，双眼却痛苦的紧闭。 全身因为害怕而发出悉悉索索的抖动。 “他怎么啦？”他吃惊的问。 “被蛇咬了，你给他治一下。” “咬在哪？”他有些急切的问。 头领像是有气无力的抬手往前一指。 他定睛一看，刚才没注意到赤花的脚踝处，有两个细细的小洞，此刻正汩汩向外冒着细小的血流。 这是响尾蛇咬的伤口。 “有多久了？”他急切的问。 没多久，半个小时吧。 一听此言，他颓然坐倒在地。 半个小时，血液循环已经带着毒液走遍了全身，那还有什么救头。 此刻，赤花却突然惨绝人寰的尖叫一声，翻身坐了起来。 第四十章 身体是沉重躯壳 面部痛苦的扭曲着，双眼睁得极大，眼珠红红的像是快要蹦出眼眶。 看得阿虫心惊胆裂。 他双手成钳，在自己赤裸的身上乱抓。 狂乱的他此刻像有野兽的力量，只顷刻之间，他全身已经皮肉翻飞，像被野猫扒过。 鲜血顺着抓掉的皮肉被抖掉在地上。 他双目流血，然后用手抓向自己的喉咙。 帐篷内的大蜡烛摇曳。 烛光中，他死瞪着盯了“阿虫”一会。 然后在三人惊恐目光中，“噗嗵”一声倒在床上。 再也没了声息。 “怎么会这样？”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然后后背一凉，有冰冷的枪管顶在脖子处。 “梦魇”在后面，抬头问头领，“他已经知道了，要不要解决了他？” 头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阿虫”一眼。 很难说清那是什么眼神，如果一定要阿虫形容的话，那不像是人类的眼神，也不像是野兽的眼神。 野兽的眼神要简单得多。 “带到后面去，不要在这里。” 头领声音异常的尖利。 “梦魇”一把抓住他脖颈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他感觉脖子一紧，痛得喘不过气。 “梦魇”身体肉乎乎的，像一堵温暖的热墙。带着胡葱和羊肉的混合味儿。 这堵墙挤压得他的脸生痛。 他被“梦魇”倒拖着，脚下是杂草乱枝，向两旁胡乱倒去，发出脆裂的轻响，像微小的呻吟。 肋下痛的惊人。 他的头奇怪的痛，像是有人用绳子绑紧，然后用力拉扯。 身体像一种粗糙笨重壳，亟需抛掉，灵魂在其中也不得安生。 脖子被紧勒着，难以呼吸。 爸，你该早点告诉我，身体只是个沉重的躯壳。 他咧开干涸遍布创口的嘴，用力闭紧眼睛。 “黑娃，快来么！”是父亲的呼唤。 父亲穿着那件被洗褪成灰色的黑色汗衫，嘴里咬着长长的纸烟。 “小赖子”在后面微笑着，瞪大眼睛看着他。 麦田里，金黄的麦穗随风招摇，像跟着在一起点头，好美的麦浪。 妈妈正在其中收捡，却穿了那件只见过一次的红裙。 “黑娃，来么？”父亲的脸上笑意盈盈，是童年最最美好的记忆。 父亲虽忙，很多时候黑着脸思考事情，但他的笑，“阿虫”愿意为了那个笑付出一切。 风变强，父亲抖抖手上的长纸烟，面孔有些模糊。 “小赖子”转身跑没了影，妈妈也不见了。 “爸！”他惊讶的喊道。 父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一种恐怖的严肃，他狠狠的盯着自己。那目光像来自阴间地狱。 “爸？怎么啦？”他带着哭腔问？ “砰呲”他的头被重重的撞到地上，随之而来的沉重躯壳将它再冲远。 他睁开眼，“梦魇”站在面前，几乎有古老的城墙那么高，他肥硕的双腿像两根柱子，伫立在面前。 “右副，你要杀我吗？”他有些迷迷糊糊的问。 右副蹲下来，咧出常嚼鬼草而血红的嘴，他的牙齿参差不一，像一头年老的花豹。 “右副好丑啊。”他不禁想到。 “小子，你肯定死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和你好好玩一玩。” 他笑得有些开心。 “不过如果你乱来，我就先杀了你再玩。” 他看着右副肥硕的身躯逼近。还有些疑惑。 难道赤花也曾遭受…… “呲”一声轻响，右副拔出匕首割断他的裤头。 他动作粗暴且毫不留情，刀尖深划进阿虫臀部的肉里，迅速冒出一抹殷红，如画的第一笔。 他忙翻爬转身，臀部被摩擦得更加疼痛。 他急切中伸手乱抓，却毫无依靠，触手一把枯枝断草。 夜晚的天空晴朗，有光从灰白的云里透出来，给大地笼上灰蒙一片。 他向来习惯这样的光线，捕虫的时候，在这样的夜晚，他不知走过了多少地方。 即使更加微弱的光线，他也能看清鼻涕虫的洞穴。 右副还咧嘴笑着，左手却猛的给了他一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感觉熟悉又陌生。 奇怪的是，他的心中没有害怕，他大概也知道要面临的是什么。 可恐惧的感觉却无影无踪。 他松开捂脸的手，直直的瞪着右副。 没想到，这个动作却激怒了对方，右副又是挥手打来。 他侧脸轻轻躲过。 对方再次挥手打来，他身体一矮，再次躲过。 右副彻底被激怒，他褪下裤子骑上来，肥硕的身体压住阿虫。 同时用匕首给了阿虫大腿狠狠一刺。 剧痛让阿虫像狼一样嚎叫，他浑身不知哪儿来的劲，竟一下将沉重的右副拱翻在地。 再扑上去的“梦魇”被迎脸撒了一把沙子，沙粒钻进眼睛，让他一声嚎叫。 他抽出腿上散弹枪，对着慌乱逃走的阿虫开了一枪。 枪声震耳欲聋，夹杂着阿虫的惨叫。 他揉揉眼睛，尽力睁开一条缝。 地上没人。斑斑血迹在灰白色光线下根本看不出颜色，这小子溜了。 他发出一声怒吼，跌跌撞撞清理剧痛的双眼。 朝雨带走轻尘。 树木和青草灌木碧绿如玉。 两只小狼呦呦的拱在苏正颈间。痒酥酥的感觉让他不得不醒来。 两只小狼一只通体灰色，绒毛蓬松，眼睛像黄色的玛瑙镶嵌其间，像一辆小萌的汽车，苏正为它起名“皮卡”。 另一只白灰相间，身形瘦削，目光如电，从不和人轻易轻近，苏正为它取名“子弹”。 林间有黑影闪过，守卫的兄弟刚来的及问一声。 对方已闪现他面前，守卫收了枪，通报一声，“察灯回来了。” 察灯衣衫被轻柔的朝雨浸湿，一身黑衫和廋小的身形让他像林间跳跃的灰狼。 他越过地上横七竖八倒头而睡的兄弟，敏捷的来到苏正面前。 苏正拨开小狼，坐起身来。 “找到他们了。”察灯面色沉稳，声音同样如水般沉静。 “离我们多远？”苏正轻声问道。 “大概只有不到二十里。” 苏正点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还有，他们要直接去万生之源。他们算到我们会经过那里。”察灯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焦急。 第四十一章 黑暗包围 “哦！”苏正心里一震，但不愿表现出来。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他们知道我们要穿过影子森林，那里将是唯一的补给。” “森林中不是到处都有补给吗？” “那里不一样，影子森林之所以叫影子森林，就因为它实际上是两片森林。” “两片？” “对，中间夹以一片沙漠，而万生之源就是这片沙漠中唯一有水的地方。” “为何叫万生之源？” 由来已久了，只知道那里有这片沙漠唯一的水源。 “你去过吗？” 察灯摇头。 “艾莉萨和其他女人会在万生之源等我们。”苏正声音同样沉静。 察灯看着他。 “一切都要在到达万生之源前做个了断了。” 他看着前方，目光中有痛苦和担忧。 察灯踢踢脚下转来转去的小狼，“我听你的吩咐。” “他不来找我们，就该我们主动找他了。”苏正痛苦的说。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和他们讲和？”他有些迷茫的问道。 “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猎物，谁会和猎物讲和？” 察灯轻笑道，“只是看用什么样的手段得到它。” “这猎物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苏正接口道，“不能寄希望于猎人的慈悲。” 太阳来了又去，来了又去。 苏正的队伍已经缀在了莫哈米的后面，可一直没有下手机会。 莫哈米把队伍分成三个部分，前军负责探路和搜索，自己坐镇中军，后军有一百人负责断后。 前后间隔约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 他的安排简单但高效，想要突然的袭击，反而很容易陷入重重包围中，特别是以苏正如此少的人。 如果贸然的袭击的话，将会像闯入狼窝中的羔羊，被围起来啃。 好在察灯和“油条”一直将他们的行踪掌握得很好。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太阳的热力收敛，逐渐下到山的另一边。 暮色青瞑。 苏正坐到一块光凸的大石头上。这是一片悬崖的顶端，在他面前的下方，是落差几十米的断崖。 断崖下，是同样翠碧的古老原始森林。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从林子中冒了出来，感慨的打量着远方。 眼前的景色太美。 远远的天边，有薄薄的一层红云，太阳在后面，用黯沉的光芒将其抹上淡金色光边。 墨黑的群山在远处环抱着和其相连。 柔和的光线给其下的大片森林，铺上一层淡淡的红色，像柔顺的浪漫海洋。 向下的路在前方十里处，那里莫哈米队伍的三个部分将被迫 拉长、扭曲。中军和后卫都会分散开来，寻找下山的路 那是察灯和苏正选定的阻击地点，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将莫哈迷赶出森林，回他自己的土匪窝。 黑暗迅速涌上来，吞没了红云。 森林迅速被黑暗包围，苏正将大脑袋和小孩以及小狼留下。带人向前摸去。 他最后向前看了一眼，天空辽阔寂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脑海中冒出这句话，转身钻进森林。 前方有点点星火，离对方的营地近了。 黑暗中，苏正看了看兄弟们模糊涌动的头。心中感觉非常复杂。 现在兵力上和对方还是有巨大的差距，还包括武器装备上。 自己手中握有的是天时和地利，黑暗的天幕将会给他们掩护，对方扭曲拉长的阵形也容易攻击。 但，他们人太多了，如果他们迅速反应过来进行包围的话。那情况就会变得很难预料了。 这是没有把握的仗，可却是不得不打的仗，如果不打，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苏正低声布置了。 兄弟们悄无声息的四散开去，现在的他们，比起苏正才接手的时候，要冷静很多了。 一起经历过很多艰苦，加上苏正的影响，他们也渐渐沉稳下来。 苏正带着库拉继续往前摸。 前方的灯火变大，变得明亮。 是莫哈米的部下升起的堆堆篝火， 大部分人围在篝火旁取暖，森林中一旦入夜就冷得浸人。 他渐渐能听到话语声。有些人在大声交谈。 草丛湿漉漉，爬在其中像裹着一层泥。 浑身难受。 他在等。 等察灯发起攻击。 察灯会引爆几处营帐。 造成混乱，然后伏击。 这就是他们的战术。 他现在看不到察灯，也看不到其他的兄弟，一切都还平静。像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除了身边库拉的呼吸声，库拉的呼吸粗重急促。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面临战斗的紧张仍然压得他喘不过气。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 苏正在黑暗中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希望能让他平静一些。 其实自己心里也是咚咚跳得很凶。他只是强迫自己冷静。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 就在这时，营地里突然几声爆响，火光爆响中，四面八方响起了枪声。 坐在火堆旁谈笑的土匪抱头如老鼠般乱窜。 不用提醒，库拉的枪已经响了，他看见有人在奔跑的途中倒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的子弹，也不知道从哪方来。 有人张开双手飞舞着奔跑，完全丧失了理智，也有人趴在地上原地不动。 有更多的人拿起武器开始还击，最开始的还击毫无方向。 然后他们渐渐找到了攻击的几个点，子弹嗖嗖的飞过来，发出凄厉的声响。 可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不能坚决的予以还击，用最猛烈的火力攻击对方，对方一旦掌握了虚实，编几队形搜索过来。 那所有人都将再次变成猎物，这只小小的部队将就此被打散。 苏正已经换了几个位置，换了几个弹夹，子弹带着金光划破漆黑夜空，飞入点点火星中。 库拉一直在旁跟随。 他很恐惧，从他的呼吸声中就能看得出来。 可他很勇敢，唯有恐惧时表现出来的勇气才能叫做真的勇敢。 黑暗中，他只听到锃的一声，有东西磕在树上的声音。 手雷！他一惊，正要反应，一个身体扑到自己身上，将自己压得严严实实。 “砰！”手雷在上方暴开。 第四十二章 边缘 头像挨了一记闷棍，嗡嗡着响，剧痛不已。 他摸了一把耳朵，发现湿漉漉的，下面枪口还在喷着火花，不时有手雷爆炸。 可声音却奇异的离自己而去。 随之而去的，还有整个世界的存在感。 现在进行的这场战斗，好像不是自己的战斗，好像和世界隔了一层。 他翻爬起身，身上的躯体绵软着滑到一边。 “库拉”他唤道，却摸到湿漉漉的鲜血。 年轻的库拉倒在黑暗中，身上有好几处向外冒着血，但眸子仍闪着亮光。 “苏，你没事吧。”他吃力的说着。嘴角有血跟着涌上来。 然后他一阵剧烈咳嗽。 苏正听不到他说什么，只能看见他的嘴唇蠕动。 “库拉！”他大吼道，用手去拭他嘴角的鲜血。 库拉无力的最后看了一眼，咳嗽突然中止，他静静的睡去，永远的睡在了这里。 苏正啥也听不到，摇晃库拉时，库拉已毫无反应。 这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这里，因为自己的决定，还为救自己而死。 像有一百只猫伸出一百只爪子同时在心里挠抓，抓出深刻清晰的伤口，疼痛一直被压到心里，像是要爆开。 他有些记不清后来的事，最后记得的事是他冲进营火中，火堆突然爆开，像有调皮的人在面前放了最绚烂的烟火。 他不记得过了多久，感受上像沉睡了一千年。 他被扶了起来，耳边是齐祥雷鸣般的撕吼：“苏！” 他吃力的睁开眼，爆起的火光像满天萤火虫，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什么都看不清，满眼朦胧像失焦的照片。 眼前有黑影晃动，夹杂着忽大忽小嘶吼的声音。 他看见有人向前跑去，看见有人向自己跑了过来。 他本能的摸到手边的枪，挣扎着站起来。 然后枪被一只手按下。 耳后传来齐祥的大吼：“苏，不用了，我们赢了。” 他瞪着严重充血的双眼，迷茫的瞪着面前这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有些扭曲变形，声音也忽远忽近。 但那声音是他熟悉的，是齐祥的声音。 “苏，他们跑了！”齐祥用力嘶吼，几乎凑到了苏正的耳朵上。 老兵跌跌撞撞跑过来，抱住苏正。 察灯也过来了，几个人抱在一起。 这就是这场战斗后自己这边剩下的所有人。 苏正看不清，用手摸索着，眼泪不自觉的流出眼眶，紧紧的把兄弟们抱在一起。 这场战斗伤了莫哈米，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退出森林，退往来路。带着他们受伤的头领。 还有许多跑向了其他方向。 苏正这边的代价也不小，黑暗中有四个兄弟永远的躺在了这广袤的原始森林，还有一个腿部重伤。 但追兵退了，他们活下来了，起码目前是这样。 大脑袋不知疲倦的在收捡物资，小孩也跟在身边。 他们退到高处，疲惫的睡到天明。 在梦中，苏正数次惊醒。每次都是同一个梦。 有一座火光冲天的房屋，火势很烈，烧得屋梁和榉板噼啪作响。 屋内有人痛苦的喊叫，他却站在屋外，怎么也找不到进去的路，谁也救不了。 森林逐渐稀疏，高大的榉木、白桦木和哨兵树都逐渐给沙漠让位。 只有耐旱的姜果棕和些许灌木从把足迹勇敢的向前延伸，和沙漠交织在一起。 一行七个人加两只在前前后后跑来跑去乱嗅的两只小狼，站在了森林边缘。 “圆饼”的腿受伤了，察灯做了副简易的担架给他，两个人抬着他，每十里换班。 这大大加重队伍的负担，他们走得很慢，而一出森林，他们将面临着食物和饮水的短缺。这将更加危险。 “都别管我，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我不怕死。”“圆饼”在担架上一直喋喋不休。 “不怕死！”抬在后面的大脑袋抱怨道，“那你就起来自己去死。” “圆饼”虽然已经听过多次大脑袋的回嘴，但仍然激动不已。 “有本事你放下我，放下我不用你操心。”他脸红耳赤的在担架上试着坐起来。 让脆弱的担架摇摇晃晃。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闭上嘴省些力气。”陪着走在旁边的小孩突然开口道。 察灯听了，回头咧嘴一笑。 “圆饼”忿忿的再度躺下。 其实苏正能够理解圆饼，躺在这吱扭作响的担架上摇摇晃晃并不好受。 除了腹中的饥饿之外，他还要忍受正加速腐烂的腿。 他的腿，情况可真糟。 一天前，苏正察看了他的伤口。 左小腿有一半活生生被手雷的弹片削去，露出参差不齐的血管、韧带、肌肉。 因为无法止血，察灯用一段长袍在他膝盖下方，创面的上方牢牢扎住。 露出来的伤口就变紫边黑，逐渐散发出恶臭。 而且从今早上的情况看，他的伤口腐烂面积在加大。 照这样下去，再过个一两天，他就会停止抱怨。 也或者他会继续抱怨，但不是在这一个世界，不是以大家能够听到的方式。 苏正在一棵高大笔直的姜果棕树下站定。 这是沙漠边缘的最后一棵树，再往前，漫漫黄沙像淡黄色的一片大海，还微微闪着璘光。 这棵树倔强怪异的长得很高，像是在最后宣示森林的力量。 苏正抬头看了一眼，转头望望疲惫的队伍。 这就是现在自己的队伍，剩下了七个人，像这森林的边缘，调零，残破，生机黯然，像是随时要被沙漠吞没。 “再往前，我们就直接进入沙漠了。” 老兵凑到耳边，大声说道。 自从前几天战斗后，苏正的耳朵一直没有完全恢复。 谁跟他说话都要很大声，否则他只能听见一丝风声掠过，而完全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疲惫的队伍走到跟前。 太阳刚才一直羞羞答答半遮在乌云里，此刻突然冒了出来，射出万丈金光，像一个闪闪发亮脾气暴躁的婊子。 “都停下吧，我们在此休息。”苏正也大声吼道。同时，认真看大家的表情。 看察灯和大脑袋放下担架，他才放下心来。 他现在说的话，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声音，也不知道别人是否听到了他的话。 第四十三章 深刻 他黑黄的胡须满脸，身体疲惫不堪，眼中常带迷茫和焦虑，像一头走来走去廋削的熊。 太阳照射下来，投射小小的影子在沙地上。 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不感慨人类自身的渺小。 苏正和察灯立起帐蓬，将“圆饼”抬进去。 “圆饼”难得的没有抱怨。 不过身体散发出一股恶臭。 苏正一探他额，好烫。 这样下去不行。“这沙漠中不知道有没有医生？”苏正抬头问。 大家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好像画面在瞬间定格。 “生活在沙漠中的民族有好几个，可是能不能找到他们，要靠运气。”察灯擦擦额上的汗。 “那我们去找他，再这样下去圆饼就死定了。”苏正站起身来。 “那会偏离平常的路线，深入沙漠深处，有可能会迷失在哪里。”察灯回答声音很轻。 苏正沉思了一下。 “其他人等在这里，察灯和我去找医生。” 大脑袋默默点了点头。 “阿布，”苏正唤过小孩，“照顾好小狼，这里离森林不远，应该还能找到水源。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他拍拍小孩稚嫩的脸，“最多两天，我们一定会回来。” 他转身看了“圆饼“一眼，心里默默道，因为这是”圆饼“的极限，如果两天内还没法找到救治的话，”圆饼“就完了。 他拍拍齐祥的肩，“这里就交给你。不要走太远。” 齐祥的目光有些复杂，“我，我……” “你可以的，齐祥。”苏正坚定的看着对方点头，打消他的所有疑虑。 齐祥终究点了点头。 苏正又摸摸小狼，小狼们毫不知晓别离，热情的舔着苏正的手掌。 他又看了“圆饼”，“圆饼”一言不发，将所有的精力用来独自默默的承受痛苦。 必须得赶紧上路。 他们向西行，很快，就走进了沙漠。 太阳毫不留情的直射过来，看起来察灯还比较习惯，苏正可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太阳。 四周的淡白色细沙也反射着阳光，苏正只感觉四周黄茫茫白花花一片，哪里还分得清方向。 幸亏有察灯，在茫茫的沙漠中，对于察灯来说，有很多分辨方向的方法。 首先，太阳的方向可以告诉自己正在往那个方向前进。 根据不同的时间，风的方向也可以判别自己前进的方向。还可以回头看自己的脚印。 太阳实在太大，两人在一片岩石背后休息。 “察灯，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苏正把整个身体躺在柔软的沙子上，在这背阴地的沙子，凉爽，细软，温柔得像情人的手。 察灯抖抖脚上的沙，这沙很细，无孔不入，走一会儿就在脚里面了，把人磨得生疼。 “我本来是个猎人，父亲被人杀死了，我为了报仇去杀仇家，仇家杀了，他的后人又追杀我，我没办法才入了土匪。” “你父亲是什么人，他把你训练得还很好。” 察灯面色突然有些凝重，“他是个老猎人。” “察灯，我没想到会像现在这样，我们的队伍只剩下了这几个人。”苏正突然有些痛苦的说。 察灯摇摇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结束这种生活的希望，不只是对于我，还有对于其他人，对于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其他人。” 苏正挠挠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知道一直是你在支撑这支队伍，不过，你在这里不是孤立无依无靠的。我们大家都支持你，如果当时我在你旁边，我会做出和库拉一样的选择。” 苏正点点头，他知道察灯不是拍马屁，这小子可能根本不知道拍马屁是什么。 内心还是有些感动。 “走吧，”苏正站起身。 这是苏正第一次在非逃亡的情况下走过这片非洲北部的大陆。 虽然路程并不远。但也有机会亲眼目睹这非洲大地的波澜壮阔的景色。 一望无尽的黄沙被风塑成各种形状，远处的蔚蓝的天空，在天际的尽头和地平线相接，看起来像茫茫的没有边际。 日头西斜的时候，大漠中也没有孤烟，夕阳像血一样垂在地平线的上方。 真的让人感觉自身的渺小。 苏正也再次见到了存在于沙漠中的村庄，和在沙漠中的人们。 村庄很小，小到不知道是否该把他称为村庄，总共是有十来处石头房子， 远远的看着还以为是什么遗迹，走得近了，才能看到慢悠悠活动的人们。 人们面色木然，脑袋很大，身体廋弱，一看就是处于营养不良的状况之中。 对外来的人充满警惕，两人一进村，就有几个相对健壮的蒙面男子跟着他们。 苏正拿出准备好的食物，罐头和面包送给他们，他们咧开大嘴嚼着，眼神里终于透露出一些暖意。 察灯说明了来意，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过来带路。 这老妇人脸上的皱纹是如此的深刻。 好像是刻在她脸上的不是岁月，而是真真实实的刀，纵横交错。 老妇人走得很慢。两人慢慢的跟在身后。 到了一处低矮的石头房子，老妇人叫了两声，里面有了回应，察灯对苏正说，“可以进去了。” 苏正在前，察灯在后，进入了这所石头房子。 这房子是圆形，苏正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位脸色严肃的中年布莱克妇女，有着乌黑的嘴唇和浓重的眼影。 她身后是五颜六色的图案，定睛细看，好像是有野兽袭击，人们四处奔跑，有人从天而降，拯救大家的图案。 两人转身谢了老妇人，老妇人慢慢的走了。 “这就是？” 察灯点点头，双手合十行礼，表明了来意。 这布莱克妇女却站起身来。 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绕着苏正转，弄得苏正有些毛骨悚然。 苏正咧咧嘴，示意道：“她在干什么？” 察灯一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中年妇女又伸出手，在苏正的脸上，腰上，背上到处捏，嘴里念念有词。 “她说什么？”苏正忍不住问道。 “她说你是来自星星的人。”察灯也一脸雾水的说道。 第四十四章 指引 “我只是个外国人而已，和她还是同一个星星。”苏正笑了。 察灯翻译给中年妇女听。 中年妇女摇摇头，嘴里又说了几句。 “她说你就是图画中的人。”察灯说道，也认真去看那幅图。 苏正苦笑，画中那人是从天而降。 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走过来的，除非，来这边的时候，确实是坐飞机过来的，这都能被她猜出来？ “你告诉她，我们需要她帮助一个朋友。可以吗？” 妇人结果能听懂，还说自己叫奥耶腾。 “神派你来接引我们。”她一只手平端在胸前，一只手指向苏正，乌黑的嘴唇略有些吓人。 苏正也不想多起什么纠葛，点点头，合什行礼。 请奥耶腾和自己一起走。 奥耶腾开始把桌上的东西装进一个大布袋，又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把东西全放进那个大布袋里。 然后直接交给察灯，“给我拿好。”奥耶腾毫不客气的说道。 察灯顺从的接过，扛在肩上。 一出这石头房子。 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 把苏正和察灯都吓了一跳。 大概整村的人都来了，而且，他们都是跪着的，身旁还放着装着食物的篮子。 有些椰果，不知道名字的饼，还有些不知道名字的野果。 “怎么回事这是？”苏正一脸懵。 奥耶腾像女王一样站在他们面前。 大声说道：“使者降临了，他就站在你们面前。” 可能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村里传递了苏正是什么使者的消息。 这片大陆，很多东西，苏正都还捉摸不透。 跪着的人们这才抬起头来，眼神崇敬的看着苏正。 苏正这才发现他们有奇怪的风俗，男人竟然全都蒙着面纱，女人将自己的脸坦露着。 这时日头快要沉下去了，落日像红色的又大又圆的卡塔饼。 奥耶腾指着落日说到。“日神可以证明，我为你们说过，使者相貌异于常人，他会来接引我们，现在他来了。你们要永远追随他。” 下面的人齐声道，“我们永远追随使者。” 奥耶腾抬起手，示意苏正讲话。 这下可把苏正整了个措手不及，还以为是这妇人自己装神弄鬼，就随她去，怎么把自己还真扯起进来了。 现在还要自己讲话。 地下的人头深深的低下，又抬起来崇敬的看着苏正，那是真正的崇敬，纯真，纯洁的崇敬，就像在看神。 苏正的心灵一震。 这些人生活在这样条件恶劣的沙漠之中，这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可以达到五十几度，晚上可以降到零度以下。 一年四季都难得降一次雨，偶有的雨却又是大暴雨，把房屋都能冲垮。 他们仍坚强，坚韧的生存着 如果没有信仰，可能一天都撑不下去吧。 现在面对他们的这种眼神，苏正本来想说我不是使者，也不相信有神，这时却有些迟疑了。 但他又不想顺着说一些装神弄鬼的话。 神指引你们 也指引我 按照神的指示 我们要更加坚强 更加勇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正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情不自禁的说了这几句话。 没想到，奥耶腾和下面的人眼睛都饱含着泪水。 好像是受了天大的感动。 口里说着，“永远追随使者。” 苏正点点头，说，“行了，我们走吧。” 人们一下围上来，要把手中的食物献给苏正。 那淳朴那热情，老感人了。 苏正大声吩咐，让他们自己吃。 结果大家一声不吭的端了篮子就跟着苏正走。 “他们干什么。”苏正不解的问道。 奥耶腾摇摇头，“他们追随你啊。”意思这还不清楚吗？ 苏正大惊失色。 “追随？” 我还以为只是心灵的追随，难道要真的跟着我 “当然，他们要永远追随你，侍奉您。”奥耶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苏正停下脚步，微侧着脸，思索着。 半晌问道：“那他们会听我的话吗？” “当然，绝对服从。” 苏正转过身来。 “现在，你们回自己的家里去，仍像以前一样生活，我会来接大家的。另外，大家要尽量多召集自己的族人，只有人多了，力量才会强大。” 众人有些呆呆的。 苏正挥挥手，“就这样吧，等我安排好了适当的地方，会回来接你们的。” 苏正说完转身就走，后面哗啦啦又跪下了。 苏正又叫他们起来，再次让他们回去。 这些人才依依不舍，眼含泪水的离去了。 苏正决定等自己找到更加适宜居住的地方，就让这族人迁出这里，另外找地方定居。 太阳下降得很快，苏正他们要连夜赶路了。 这女人虽然有点装神弄鬼，但现在她就是希望，毕竟这片土地上就她这么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医生的女人。。 搞了这么一出之后，苏正反而有些更加不信任这个女人了，就他的经验来看，装神弄鬼的往往没什么本事。 察灯在前面开路，苏正让奥耶腾走在中间，自己在后面断路。 在这边行走，即使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也要有所戒备。察灯和苏正都带着枪，马克洛夫手枪，硬硬的顶在腰间，给自己一点安全感。察灯身上还有手雷。 太阳落下去，马上就天黑，没有什么过渡的。 眼看着太阳挂在地平线上，整个大地都披上一层朦胧的红色。三分钟后，天就已经黑透了。 奥耶腾还是泰然自若。 生活在沙漠腹地的人，什么艰苦的自然环境没见过，在黑暗中在沙漠中行走。 只要你能确定方向，实际上，比白天还要好一些。 虽然也有些未知的危险，比如响尾蛇。 但是起码没有白天那要把人烤出油的日头。 苏正却很不习惯。人在沙漠中本来就已经渺小得像一颗沙粒。 有一种会被这大片沙漠融为一体的感觉。 加上天黑了，四周更是无边无际，远处黑影影的矗立着的也不知道是沙丘还是怪兽。 心里总是很没底，甚至不知道这样的行走是否有尽头，有可能自己已经困住了。 苏正不知道为啥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会突然想这么多让自己恐惧的东西。 第四十五章 吞没 他摇了摇脑袋，试图清理出这些想法。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察灯发出一声惊呼声。整个身子突然矮了一截。 看起来非常诡异，那时候苏正的目光刚好从远处收回来，所以看到了整个全过程。 察灯本来是在正常的行走。突然，他像走到了太空中，整个下半身突然不见了，但上半身还在沙地上。 察灯只是一声闷哼，没有惊叫，更加没有挣扎。 “流沙！”奥耶腾惊叫了一声。 流沙，是沙漠中最恐怖的陷阱之一，有些大的流沙洞可以绵延几公里，人一旦陷进去了，很难脱身。 苏正马上反应过来，向前紧跑两步，要去抓住察灯。 奥耶腾紧紧的抓住苏正的手，不让他上前。 察灯还很冷静，他倾斜身子，想尽量增加和沙面的接触面积，减缓下沉的速度。 但是这片细沙看起来毫无支撑，像崩溃的心灵。 察灯还在往下沉，已经到了腰部，他已经无力自己挣扎出这片流沙。 苏正用力甩掉奥耶腾的手，趴在沙面上向察灯接近。 察灯还非常冷静，大声喊道：“不要过来，没用的。” 苏正根本不听，爬到察灯的旁边，抓住他的肩膀。 突然，苏正感觉自己的身子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身下的沙砾变得柔软温柔。像是温柔的情人的手。 又像一个想要把人吞进去的魔怪。 “你快走！”察灯急喊道。 话音未落，苏正的下半身突然失去了支撑，一下陷入沙里面。 沙子还在向下掉落，身体也跟着向下陷落，提供不了一点支撑。 让人心里非常的恐慌。 完了，察灯也慌了，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已经无法自救。 只能眼睁睁跟着黄沙掉落，然后被掩埋在沙漠腹地的深处。 在若干年后，被新的地质运动扔出来的尸体再风干成木乃伊。 苏正从未经历过，也没有见过流沙，但身体失去支撑，无处使力的感觉，让人非常无助。 就像在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就可以上岸，却再也没有力气往前一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力气用光，然后松手跳下。 但苏正没有放弃，他抓着察灯的手没有放开，身体用力的向侧边摆动。 希望能摆到一个可以受力的位置，让两人获救。 他太天真了。 流沙的结构，决定了这样的努力是徒然，或者是增加掉落的速度而已。 沙很快就没到了察灯的胸口。 沙不是水，沙涌过来的压力更大，所以察灯马上就感到气短，憋得难受。 死亡就在眼前。 苏正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几乎就在同时，细沙也淹到了他的胸口。 好像被绳索捆绑就挣脱不开的感觉。 两人都没再说话，也不再挣扎，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 察灯的眼里还有一股笑意。那或许是满意，是感谢，感谢碰到苏正之后，他生命冒出的火花。 不过他已无需多说什么，两个将死之人，目光中的一切情感，对方都能够体会。 苏正也觉得没有遗憾，也许这样死了，也是最好。 自己每一步，都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对得起父亲的教导。 也可以说是无愧于心了。 现在即使要葬身于这片异域沙漠，也没有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 无论自己身在哪儿，自己坚持了应该坚持的，死而无憾了。 只是让奥耶腾失望了。 苏正看向奥耶腾。 发现奥耶腾已经盘腿坐下，手掌四指弯曲，食指竖立，放在胸口指着天空。 奇异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苏正发现奥耶腾的头上有一团白烟，眼里面朦朦胧胧像有活物，却又看不清什么。 苏正已来不及思考，细沙温柔又坚定的涌了过来，淹没了苏正的脑袋。 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有几处像被粗大的画笔摸过，留下一些亮色。漫天繁星像眼睛，静静的注视这一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悠悠星转，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苏正睁开眼，看见漫天的繁星。 星星们像调皮的眨着眼睛，又显得美好平静。 好像离自己很近，天空像一场软软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难道这是天堂？ 苏正一下惊醒。 翻过身来。 脚下还是那熟悉的沙砾。 看来不是天堂。 身旁是奥耶腾那严肃的脸，还跪在自己身旁。 “察灯呢？” 苏正翻爬起。 奥耶腾指了指旁边。 察灯也已经半坐在沙地上，显然也是一头雾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奥耶腾却若无其事的说她只是祈祷。” “沙漠之神不会带走你和你的伙伴。” 无论苏正他们怎么问，奥耶腾都这样说。 苏正自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明自己和察灯已经被流沙淹没了。 大自然的力量超级可怕，怎么可能自己现在又好端端的出来了。 难道这奥耶腾真有什么神力不成。 星星像细沙一样铺满天空，有些明亮，有些却需要凝神分辨。 刚才的遭遇简直像是幻觉，苏正拉了一把察灯，发现后者明显还有些惊魂未定。 一身黑色的长袍在夜风在发抖。 再走不多久，前方好像有个蠕动的影子。 察灯和苏正几乎同时抽出了枪。 黑色的枪管脱离皮套，无声的指向目标。 是谁？察灯高声喝问。 黑影却再不动弹。 苏正往前两步，两人交唤眼神。 分成两个方向逼近。 微弱的星光下，苏正很快发现那是一个人。 察灯将枪对准对方的后背，可对方毫无反应。 察灯将他一把翻了过来。 是一张年轻的面孔。有鲜血凝固在他的左手腋间。 右手大臂的地方黑乎乎一团。 奥耶腾走上前来。 “好年轻的人。”她嘴里喃喃。 她趴下来仔细检查。 这人的伤口像“圆饼”一样已经开始腐烂，甚至比“圆饼”的更加严重。 即使在空旷的地方，苏正和察灯仍然能闻到传过来的阵阵恶臭。 “如果我救，他还能活。” 奥耶腾转过身来，眸子在星空下深邃不可测。 “使者，你要我救他吗？”她问道。 第四十六章 黑血 要救这个陌生人吗？他是敌是友？对他一无所知。 苏正点点头，在茫茫沙漠中，能被我们碰到，这是上天注定的缘份，没有不救的道理。 “他的右手保不住了，左手恐怕也一样。他可能会是个完全的废人。”奥耶腾声音中含有一种特殊的冷静。 她转头再看苏正，意思是还要救吗？ 茫茫的沙漠黑乎乎的，前方，后方，左边，右边都是看不到头的细沙，像是波澜起伏的黑色大海。 唯有远方，远方有模糊的群山的影子。 漫天的星星隔得非常近，像飞舞的萤火虫，将光芒撒下来。 微弱的照亮黑色大海中的四个生命。 “当然，还是救他。之后，他可以自己选择。”苏正的声音回荡在黑色的沙漠里。 察灯看了看苏正，苏正立在那里，像一个剪影，蓬松的胡子乱糟糟的耸立着。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真的好有力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如此给人力量。 “来，帮我按住他。”奥耶腾唤道。 那年轻人已经醒转来，他双眸中有一道星星一般的光芒。令苏正大吃一惊。 “你们是谁？”他问道。语音还难逃稚嫩。 苏正微微一笑，我们是谁？ 这是一个问题。 “你不要动。”他伸手按住对方的右肩膀。 奥耶腾借着星光，从布袋里拿出一把弯弓似的东西。 看不出是什么做成，奥耶腾拿布擦拭底端。那里有一根肉眼几不可见的弦。 “你的右臂烂得像最臭的水沟，虚伪的诸神从来都这么残酷。”奥耶腾嘴里絮絮叨叨。 “要切掉吗？”他的眼中星芒在黑色大海漂浮不定。 “除非你连命也不要。”奥耶腾耸耸肩。 年轻人头垂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苏正问道。 年轻人沉默不语。 奥耶腾将弓架在他的右臂最上部，用力一拉。 黑血像潮水伴着他的嚎叫涌了出来。 苏正和察灯分按两边，将他死死定在地上。 奥耶腾的手没有停，继续拉锯，他的嚎叫却逐渐减弱。 只剩下大口的出气，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可怜小鱼。 “会没事的，”苏正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这些话让他镇定了一些，他的呼吸渐渐均匀。 弓弦到了骨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在地狱的老鼠啃蚀。 他高声大叫：“我是阿虫。我是阿虫。” “阿虫！”苏正重复道。 “你会没事的，阿虫。” 最后的骨头和肉分离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有箭离弦而出。奥耶腾用线将断面缝住。 洒上不知道什么粉末，渐渐的止住了血。 可同样的事情，还要在左边再来一次。 苏正好几次都担心这个叫阿虫的年轻人是否能撑得下去。 可他的嚎叫却一直响亮，像来自地狱深处，简直可以把远方的沙漠狼吓得夹起尾巴。 等一切处理完毕。 阿虫失去了双臂，像一截树干，眼中盛满泪水。 奥耶腾让他先原地休息。 苏正和察灯坐在不远处。 “其实，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应该救他。” 过程中一直没出声的察灯突然说。 “怎么？” “他失去了手。”察灯简短的说。 “可他还有脚。” “光有脚怎么活得下来？”察灯说道。 “假设他碰上一匹狼，他要怎么办？”察灯追问道。 “和我们一样，”苏正平静的说，“奋力拼搏，然后看上天站在哪一边。” “他在沙漠中无法生存。”察灯说道。 苏正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带上他。” “可他太弱小了。”察灯说，“这样的残废在队伍中完全是个废物，他完全生存不下去。“ “实际上，我们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苏正直视察灯眼睛。 “但他到底会怎样？”他站起身，“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简易手术后，阿虫一直一声不吭，苏正背着他走。 可他自己无法在背上保持平衡，察灯还在一边扶着他。 三个人，几乎都同样的辛苦。 路还很长。 经历整晚的跋涉，四个人披着露水回到了离开的地方，森林和沙漠交界之处。 奥耶腾检查了“圆饼”的情况，为他挖去腐肉，涂上消毒粉末，喂了些清水。 除了还不能行走，得再次依靠那副吱扭作响的简易支架外，其他已没有大碍。 奥耶腾不要任何回报。 她虽然是个面色阴沉，让人捉摸不定的巫医。 但她的技术看起来倒很可靠。 她表示要跟着使者，这是她的使命。 对苏正来说，有个懂医术的人在队伍里，当然是求之不得，虽然这都几乎要不成队伍。 沙地上略有些湿润，有长长的几行脚印。 一行九人加上两只小狼，在瑟瑟晚风中，向万生之源启程。 阿虫恢复得很快，他孤傲的摆脱所有人的搀扶，独自行走。 失去了双臂的平衡，他走得摇摇摆摆像只正在写字的毛笔。 他的袖管扎得不紧，有风吹过来，会愤怒的张开白色翅膀。 齐祥见状叹了一口气。 “圆饼”可能是队伍中最重的人，偏偏担架上抬的是他，原本的十里一换变成了五里一换。 苏正抬在后面，老兵抬在前面。面露难色。 “圆饼”终于不再抱怨，不断的没话找话，打听老兵的身世。 老兵都只潦草应付。 行至深夜，在一片巨大的岩石墙下宿营。 大脑袋挖了些蝎子出来喂小狼，其他人则分着奥耶腾带的食物。 “我们的方向没错吧？”齐祥啃着硬邦的皮塔饼，艰难的咽下后问道。 “沙漠中，没有那么确定的事。”奥耶腾站起身来，白色长袍在风中裂裂作响。 晚风强劲，这是片严酷的土地。 “大家安心休息，明天，明天我们就知道，我们是否走对了。”她对苏正大声说。 所有人都很疲惫，仍然安排了四班的岗哨。 既然是个队伍，就要有队伍的样，如果有什么东西来临，而这只队伍毫无知觉的话。 那简直是对这支队伍的侮辱。 苏正在约二更时分，天还一片漆黑的时候睡去。 第四十七章 这取决于他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灰灰亮了。 有人在周围走动的声音，他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吵醒其他人，细沙发出柔软的沙沙声音跟着鞋子陷落。 火堆里也还有灰烬破裂的声音，细碎却清晰，也有可能是爬进了某只小动物。 再更远的地方，还有声音，模糊一片，像是有沙丘自然陷落。 他睁开眼，天灰蒙蒙的压得很低，有黑云暗沉的压在脸前。 难道有雨，他暗自想到。 起得最早的大脑袋，他找到了一只瘦弱的沙鼠，好有一堆蝎子，将带的皮塔饼正在用匕首切碎。 苏正翻身爬起，四周反而变得静谧。 晨风微凉，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一别森林中那带着雨粒的早露之风。 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感觉好像自己迷失在了汪洋大海里。 他时常有这种感觉。 催促众人起身，等他们匆匆用过早饭，收拾停当。 正要起身。 察灯突然指着对面道：苏，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晨光把金黄西沙微微照亮，但更多的阴暗处看上去仍峻黑如岩石。 在那山丘的顶端，伫立三骑。 像黑色剪影，沉默的看着下面的这队人。 骑士们皆带有帽子，但看不清是什么材质，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但可以看到，他们没有说话，没有交谈，相似的沉默望着下方。 “怎么办？”齐祥略有些紧张的说。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苏正轻问后面。 察灯上前一步。 “不知道，”可能是沙漠中的某个部落。“也有可能是以劫掠为生的土匪。” 阿虫像截树枝一样伫立在那里张望很久。 奥耶腾毫不在意的低着头在漫步。 小孩略有些害怕，躲在苏正身后，怀里紧紧报着那两只小狼，它们还很小，互相团在一起，也只有巴掌大一块。 山风吹得山上人的衣衫飘起，他们没有着长袍，而是一身劲装打扮，脖子上有披风随风飘扬。 察灯认真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他说道。 “我们继续前行，注意戒备。” “戒备什么？如果他们冲下来，我们挡得住？”圆饼突然语气古怪的说。 苏正看了他一眼，“你闭嘴”，他喝道，“都听我指挥。” 圆饼乖乖闭嘴，不再抱怨。 他可能对自己躺在担架上对整个局势无能为力而深感沮丧。 加上对自己身体的失去控制，他对前途比所有人都更加悲观。 小孩踱了过去，轻拍拍他的肩。 他望了小孩一样，眼神终于变得柔和。 队伍在不远处的沉默凝视中继续启程。 奥耶腾也迈动双腿努力跟上，她的一双脚又大又黑，略有些肿涨，看起来有无数的岁月从上面爬过。 她不时停下来揉揉自己双腿。 “其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一个长袍拖着你走。” 苏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轻声说道。 她投以感激的一瞥，“老身尚能行动自如，使者不必挂心。” 她说话时没有什么表情，但苏正能感受到那种坚决。 转过一座由大片裸露的黄白巨石组成的山岩，两旁的小山丘将中间隔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阿虫独自挥舞着空袖管走在最前，他突然站定。 回身望了一眼。 队伍走上前。 有十几个骑马之人沉默的等在狭小山谷里。 他们都围着鲜艳的各色丝巾，头戴牛仔帽，腰间黄皮套已空，手中短枪正对着来人。 看起来他们是同一族人，因为他们的脸都像刀砍斧刻般线条分明。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 在他淡黑色的宽帽沿下，有一双老鹰般锐利的双眼，射出冷峻的光。 风从狭谷的那头吹过来，呼呼的响。 苏正走上前“我们只是过路人。” 中年人晃晃枪，那是一把自制的短筒猎枪，这种类似的枪，苏正见识过。 如果他的手指一扣，会有一大团子弹迎面而来，任你武艺再高，也躲不开。 “你们从哪里来？” 他的声音也严肃低沉，一如他的面孔和眼神。 苏正发现，在沙漠中，人们很容易问出一些哲学问题。 你是谁？你从哪来？你到何处去？ 这些问题纠结了人类成千上万年了。 身后的人都有些紧张，“圆饼”也支着身体，勉力坐起，看着前方的动静。 小孩抱着小狼躲在旁边。 “他是苏正。莱特之王转世，真神的使者。”奥耶腾走上前来，朗声道。 她的嘴唇乌黑发亮，不知是涂了某种神秘的药物，还是天生如此。 “哈哈”对方队伍中爆发出一阵轰笑。 奥耶腾面不改色，“你们应该立刻掉转马头，带你们的族人前来归顺莱特之王。” 中年人旁边一个马脸的三角眼汉子高声喝道：“要是我们听你这种老巫婆的，早死了八百回了。” 队伍中又爆发出一阵轰笑。 “你们这什么莱特之王，要去哪？”中年人看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我们要穿过影子森林。”苏正毫不掩饰的说道。 很明显，这是沙漠和森林交界地的土匪，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 说明自己无意在此逗留，有助于让对方放下敌对心理。 “我见你队伍中有双臂全无的人。”中年人眼睛望向阿虫。 阿虫木然的伫立在那里，好像这话和他无关。 苏正点头道：“有” “留着他有何用？”他皱起双眉，身后其他人亦同样如此表情。 “他活着。”苏正平静的说。 阿虫还是伫立在那里。 “可他会活得毫无意义。”中年人一脸严肃的坐直身子，“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人。” “他活的意义取决于他自己。”苏正依然平静。 山风强劲，阿虫的身体晃了晃。 中年人略沉默，“要不我帮你结果了他？” 他扬起了枪，苏正的出手很快，他已短枪在手，对准中年人。 齐祥很纳闷，苏正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快的身手。 后面“哗啦啦”一片枪响，全部抬起了枪，对着这边的每一个人。 双方剑拔弩张。 “我说过，这取决于他。”苏正一字一句的说出。 第四十八章 勇气 听者心中皆有些骇然。 因为说此话的人，在用生命捍卫这句话. 一旦开枪，他自己断无生还的可能。 阿虫的眼睛迷蒙，他跌跌撞撞的走到两班人马中间。看了看苏正，又看了看中年人。 然后将自己挡在苏正的前方。 中年人一声轻笑，收了枪。“有点意思，”他道，“我们后会有期。” 众兄弟随他飞奔而去，卷起阵阵烟尘。 “带着你的族人前来投靠。”奥耶腾朝他们背影大喝道。 “父亲，为何不打死他们，他们要穿过咱们的地盘。”中年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问道。 “对方为首的那个人，不是凡人。”头领在马上速度略微减速，和儿子并排而骑。 “儿子，你要学会观察，用眼睛，更要用心。”他郑重说道。 “是，父亲。” “他的勇气，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中年人和蔼了一些，露出父亲的面容。 “杀这样的人，会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更好的选择是，让他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他轻拍年轻人的后背。 “是，父亲。” “有一天，你也会带领族人去追寻向前的道路。”他勒马看着远方山林。 “希望你会有这样的朋友，而不是这样的敌人。”他的神情变得萧索。 “我记住了，父亲。” 有瀑布自对面断崖飞泄而下，激起水雾在半空中形成七色彩虹。 艾莉萨长吁一口气，身后的女人们经过长途跋涉也早都已经疲累不堪。 可没有一个人掉队，十个女人整整齐齐，甚至还多了些才开始所不具有的刚毅。 “我们到前方扎营。”艾莉萨刚说完，就吓了一大跳。 一只全身白斑的斑纹黑睛虎正在水潭喝水。 它闻听人声，抬头来看。 后面的女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惊叫声。 艾莉萨忙喝住惊慌失措的女人。 这白虎抬头仔细观察前来的女人，好似在评估他们的威胁。 然后她继续低头喝水，不太在意面前发生的一切。 艾莉萨突然明白了，这个地点可不适合扎营，附近的动物都会来这里饮水。 所谓万生之源，自然会有各种生物。 可这里又是必取水的地方，想必这里不只是生那么简单。 果然，她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水潭边上，有不少的动物尸骸，在看不见的谭水深处，可以想见的还有更多。 骄阳似火，照射得人头昏脑涨，怎么办？ 后面的女人也早已焦渴不已。 她试探着前进了一下，饮水的白虎抬头发出威胁的吼声。 其声震彻山涧。 她忙后退。 众生之源，她在心里默想，原来是这样残酷的所在。 看来跟苏正约在这里，也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有山风起，带着湿意，女人们仰面任其吹拂，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真舍不得离开，可是要和老虎去抢水，实在太不明智。 她身上只有一把勃朗宁1911，十三发点三五的手枪弹，用来对付一般的动物尚可。可对付这个庞大的白虎。 后果很难测。 可能是有白虎在，其他的大型动物都没有现身。 有几只白鹤在离白虎不远处悠闲散步，还有刺猬有些偷偷的在另一头缩头缩脑。 面容清秀的尼瓦卡上前凑到耳边，“我们可以再向上，直到瀑布之上，那里想必竞争不会像这里这么大。” 艾莉萨不禁转头打量尼瓦卡。 她是这十个女人中最小的一个，约莫才十六岁，面容清秀，可这一路发现她胆大且有奇谋。 她黑黑的眸子看起来很温顺，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里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光。 艾莉萨点点头，大家慢慢向后退。 话音刚落，原本在队伍最后面，此刻在队伍最前面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接着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艾莉萨弯下身，疾趋向前。 一条巨大的青绿大蟒缠住女人的腿，巨大的头颅昂着，巨大的红信子一伸一缩。 艾莉萨拔出匕首插到它的尾巴，吃痛的绿蟒张嘴咬来，艾莉萨反手迎面一挑。 一股血箭飞出，绿蟒嘴被划了个对穿，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嚎， 向前疾窜，噗嗵一声掉入水里不见。 拉起惊魂未定的女人，再抬头时，发现白虎已经跳上了一块岩石。歪着头打量。 看起来它对人类倒没有太多的恶意，只要不去抢它的食物，或者饮水，或者其他它的什么东西。 终于撤到了安全点的地方，不知道苏正能不能摆脱追击。 在逃跑的才开始，还能听见枪声和零星的爆炸声，后来很快后面什么声音都没了。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树林，听到的是森林中特有的寂静。 她决定在此等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等多久。但她决定要等足够久。 几个女人采摘了一些野兔，她打了一只野兔，女人们补充了体力。倒显得非常有活力。 可入夜以后，此地会是前来汲水的动物必经之地，万不可久留。 等太阳的劲头稍减，艾莉萨带着女人又踏上路程。 腐臭、湿润、古老，残酷的森林张开双臂接纳她们。 日头西斜，把人的影子拉长。 连小小森林狼也变得高大了起来。 它们对此很惊奇。追逐着对方的影子跑来跑去，有时候也追逐自己的。 阿虫一路沉默寡言，想来也是，他话本来不多。 任谁突然失掉两只手臂，也不会突然变得活泼开朗。 变开朗的是奥耶腾。 奥耶腾很兴奋。 “苏，他们知道你的价值。”她兴奋的说，“他们会来归顺你的。”她黑黑的眼睛有一大圈黑眼圈。 “绝对会的，真神刚才显灵了你没看见，他不敢开枪。” “他们有十几把枪，我们只有五把。” “可他们不敢开枪。” “为什么？” “因为你站在那里，他们没有人敢向使者开枪。” 她兴奋不已，滔滔不绝。 上次在森林的时候，“向我开枪的人可不少。”苏正淡淡的说。 引的齐祥忍不住窃笑。 奥耶腾却毫不以为意，“因为那些人不敬奉神灵。真正敬奉的人，像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些人，他们是不会向你开枪的。” 第四十九章 手和尊严 “你保证？”齐祥咧出豁牙的嘴，打趣道。 奥耶腾却严肃的回答：“我保证！以唯一的真神的名义。” 察灯摇摇头从身边走过。 即使他被奥耶腾从流沙中救了起来，他依然不信任这个嘴唇乌黑，眼神模糊的女人。 奥耶腾有个特点，大多数时候，你看不清她的眼睛，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向来讨厌巫神之事。 敬神的人不敢向苏正开枪？才怪！ 那晚他像个疯子一样的从山坡上冲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把枪毫无顾忌的向他开火。 他敢保证，那里面也有不少人是信神的。 所幸他既疯且快，慌乱之中，竟然没人打中他，算是万幸。 “我们向何处去？”奥耶腾追上来又问道。 “万生之源！”察灯回头答道。 “原来是那里。你的神迹会在那里得到显示。” 察灯简直嗤之以鼻，他哼了一声，摇摇头远离奥耶腾。 苏正确实坚韧异常，在危急情况下，还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冷静。 可要说他有什么神力，或者神迹，那只是因为他有坚强的意志罢了，除此之外，他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的普通人。 对，就是其他所有人，包括这个奥耶腾，虽然那天晚上不知道她怎么把自己和苏正两个人弄出来的。 但这世上没有神。 他坚信，否则，这片土地不会如此残酷。 看看阿虫吧，空空的袖管有时候会排成一横，像悲愤的把大地拦成两半。 如果有神灵，想必他们也早已离这片残酷的土地而去了。 远方，斜阳和天际相接的地方，一片金碧辉煌，翻滚红云里万马奔腾。 只有坚定的往前走。 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吧。 苏正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无臂的阿虫总是走在队伍最前方。 八个人两只狼，圆饼已经习惯了摇晃不定的担架，眯缝着眼睛睡着了。 夕阳投射出如血的影子。 大地苍茫，远方有青山如黛。 森林又不远了。 入夜了，又是繁星满天，有些星星明亮得像是那里住着同样的一群人。 有些星星低矮得像触手可及。满天的星星安静的挂着，如果仔细看，有些好像在动，你看一会儿，好像它们又没有动。 或许它们本身就是生命吧，有些星星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就算好不容易看到了。 再想看到它的时候，你也还得努力寻找。 就像有些人，不起眼的人。残缺的人。 不知道它们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阿虫静静的躺着，脑中一直胡思乱想，这让他有些许安慰。 在某些时候，能让自己忘记疼痛。双臂断口一直疼痛，这种疼痛几乎从未间歇过。 在某些不痛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臂和双手，好像它们都还好端端的长在哪儿，和自己捕虫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好辛苦，一个人跋涉在森林、草从、溪边、沙漠。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坚持下去，但他坚持下去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还真幸福啊。 有手有脚，自由自在，当自己钻心的寻找虫穴的时候，真的，没有烦恼。 那些时候，一切都不存在，像是随风而去。 留下的，就是眼前的鼻涕虫的踪迹，和可能到手的第纳尔，以及小赖子吃到食物开心的笑脸。 有好几次，他感觉自己的手，小臂，肘关节，这些东西都从未离自己而去。 他试图抬起手，去碰碰那些低矮的星星。 可断臂处传来整整疼痛，打破幻想，星星依旧闪烁。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成定局。 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他有些愤懑的哼了一声。 为什么是我？诸神为什么让我变成一截树桩的样子。 他奋力翻身，断臂传来剧痛，他现在就连独自躺下都成问题，奥耶腾搀扶着他，有几次他甩开她。 但当他往下坐的时候，却跌翻到地。他无法保持平衡。 而当他摔破脸皮时，他甚至无法自己起来，保持着那个尴尬丢脸的姿势。 直到奥耶腾抱住他，将他翻过来，为他清理伤口。 再痛，他都忍住一言不发。 他侧头，看到一个胡须满面，年轻又憔悴的脸，但这张脸上，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此刻这眼睛仔细的看着他。 这下可好，流泪也被看到了，还没有手臂来擦，这样想着，眼泪却不争气的更流下来。 简直羞愧。 “阿虫。”苏正轻声道。 他不应声，你最好走开，他在心里说，我这个样子不要任何人看到。 可苏正却自顾自的盘腿在身边坐下。 “你看星星好美。”他说，声音疲惫却有些温暖。 “在我的家乡，很难看到这么美的星星。”他笑了笑。 摇摇头，“不过我们那里没有战争。我们不用担心会突然被一颗子弹击穿脑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他的外国语调略有些奇怪，但听起来却异常的舒服，阿虫不自觉的去听。 “我还有一个家，不知道回不回得去的家。”他仰望着天空。 他又低下头来，温柔的看着阿虫，“我离家太远了，我在想，甚至我和家人看到的星星，都不是同一个星星。” “我没有家了。”阿虫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眼泪在脸上痒痒的流，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变成了婴儿。 苏正趴下身，用衣袖揩去阿虫脸上的眼泪。 “我有家不能回，你没有家。我们差不多。” “我还没有了手。”阿虫平静的说。 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样，没有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是个废人，还不如像小赖子，永远躺在那里，起码不用接受别人的嘲笑。 苏正沉默了一会儿，“是的，你没了手，可你还活着，我想，那就有等着你去完成的事。” 他并不看阿虫，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阿虫却看他。他脸庞好瘦削，平时总觉得他好高大。 可他现在，坐在这星光下，阿虫惊觉，对方竟然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转头，迎着阿虫的目光，“何况，你还有我们，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你是我们的一份子。” 第五十章 起风了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了土匪。感觉你应该生活在大城市，教书，或者做其他体面的工作。”阿虫疑惑道。 “哈哈，”苏正放声大笑，“像你一样，命运如此安排。” 夏天悄悄开始来临了。 太阳射出的热力不再像以前那样是种略有些织烈的温暖，他直接就是织烈了。 后背简直有如火烤，就连躺在担架上的“圆饼”也已经是汗入雨下，苦不堪言。 大脑袋和齐祥分抬前后，两人也是汗如雨下像刚洗过澡。 从早上出发，现在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如此。 “再加把劲，我们到前方山脚歇息。”苏正到前方探路回来，大声喝道。 他自己脸上黑泥交错，全花了脸，把胡子粘成一缕一缕。简直狼狈不堪。 奥耶腾咧开黑嘴一笑，拿出手帕给苏正擦脸。 苏正接过自己随手抹了一把，又来到“圆饼”身前。 还好奥耶腾的棕色粉末效果不错，伤口没有感染，已经逐步接痂。 如果以后营养能够跟上的话，他几乎能完全恢复。 两只小狼不时跑到旁边探索嘻戏，好在它们都知道归来赶上队伍。 小孩跟着走在担架旁边，廋小的脸上有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路程这么艰苦，他从来没有抱怨过。 不过很明显他有些吃不消，他的话日渐少了，到歇息的时候总是倒头就睡。 苏正爱怜的摸摸他的头，他乖巧的摩挲着脸。 察灯已在前方寻找水源。 阿虫这下也不再离得那么远，但他还是喜欢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凭一双眼睛四处观察。 苏正也总是由他去。 苏正换下大脑袋，队伍继续沉默的前进。 几乎总是这样，队伍很沉默，每多说一句话就多耗费一份力气。 而这份力气已经异常宝贵。 没有追兵了，走得还是这么辛苦，不知道艾莉萨他们到底走到了没有，她们一行全是女人。 不晓得碰到什么问题没。苏正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这支队伍再不要失去谁了。 短短的时间就失去了太多的人，那些鲜活的面孔。 爱吹风笛的莫山，爱玩斗棋的黑马，身材瘦高，警觉异常的油条，还有其他这些人。 开始还在自己身边，听从自己的号令。可转眼间，他们就永远的躺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继续往前，不得不继续往前。 齐祥也变得沉默了一些，残酷的土地会改变人，改变人的想法，改变人的习惯，改变人的观念。 阿虫今天看上去要振作了一点，他好几次停下来等队伍，顶着烈日。 他和队伍中其他人都不熟，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孩阿布。 他跑回来好几次，看阿布的情况。 阿布四处找虫给小狼吃，小狼跟他几乎形影不离。 到了山脚的时候，已经几近正午。 一行人几乎到了脱水的极限，好在察灯厉害，在山脚下的一块岩石缝隙中发现一汪小小的水潭。 水潭很小，可里面清清的水流现在就是最大的恩赐。 何况，供给这一群人的饮水已是绰绰有余了。 大脑袋用水杯盛了，盯嘱大家不可喝多，阿布则用手捧给小狼。 两头小狼伸出腥红的舌头争抢着舔舐。 察灯又舀水从头顶淋下，打了个激凌。 齐祥也照此办理，随后所有人都照此办理了。 苏正舀了水给阿虫浇下的时候，终于在他躲闪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 奥耶腾给“圆饼”也浇了一些。 “圆饼”高兴得咧嘴大笑。 有了奥耶腾的照料，“圆饼”的精神也越来越好。 “我们已经不太远了。”奥耶腾宣布。 “万生之源”轰隆的瀑布声日夜不息。 艾莉萨带人在上方的大树上扎了营，这样既可以就近汲水，又可以在下方动物来喝水的时候安全避开。 只在开始的路上，女人们在森林中被各种尖刺，树枝挂到，受了一些轻伤。 在进入沙漠前，她们带了很充足的水和野果等食物。 然后越走越顺，虽然疲累不堪，但几乎无甚惊险的就过来了。 所有人齐齐整整。 让她担心的是苏正，被这么庞大的队伍咬住，即使是在森林中，也很难脱身。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气。 她暗自祈祷，但不知自己信仰的神在这片土地是否有力量。 等他们到了，肯定需要很多食物和饮水吧，她想着，于是又去设下陷阱。暗自祈祷多多收获。 心里不时焦虑，希望苏正别出什么事才好。 其他女人都顾着填饱自己的肚子，为采摘到的浆果露出天真的笑。 只有尼瓦卡，经常跟着艾莉萨做这做那，时刻关注她的表情。 “苏是个很特别的人。”尼瓦卡突然凑到旁边说道。 “嗯？”她转头，“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此刻她坐在一根粗大树枝的远端，默默的看着将落的夕阳。 夕阳将金光最后一撒，就一头扎进了远山之中。 “我看你在这发呆很久了，想来是在想某个人？”尼瓦卡有些古灵精怪的说道。 艾莉萨转过头，白皙的脸上有两道细细的伤痕，那是在树上搭帐篷的时候，被反打回来的枝条给抽到的。 不过无损于她的美丽，她是那一种大气的美，西方的美，和清秀的尼瓦卡完全不同。 “我只是在看看夕阳，你没觉得夕阳很美吗？” 尼瓦卡耸耸肩，“这夕阳每天都这样，只要你生活在这里，你每天都可以看个够。” “每天的夕阳都不一样，”艾莉萨固执的说，“只有看看夕阳，我才感觉能够继续走下去。” 这片土地，太残酷了。 尼瓦卡托起腮，“你为什么来这里，你们的国家这么发达？要来这个地方呢。” 艾莉萨垂下头，摸摸尼瓦卡顺直的长发。 “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告诉我嘛，我那有什么不懂的。”她轻扭着腰撒娇。 黑暗像从地狱涌了上来。 “你听！有什么声音！”艾莉萨打断尼瓦卡。 顺手抄起了长枪。 “不就是起风了吗？”尼瓦卡懒洋洋的道，“不用大惊小怪的。” 第五十一章 细碎的声音 “不，有沙沙的声音在风里，不对劲。” 艾莉萨摸起身来，紧张的听着下面的动静。 尼瓦卡也被弄得有点紧张，闭了嘴，仔细听下面的动静。 风呜呜嚎叫着划过林间，诉说满腹委屈，惊天怨屈。 还有细碎的声音夹杂在呼号中。 “你去召集其他人，注意戒备，有东西来了。”艾莉萨面色已变，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 “注意，没我的命令，不要点火。” 暮色昏暝，尼瓦卡听得出艾莉萨声音有一些焦急，四周的树木影影幢幢像悄无声息的敌人。 静下来之后，即使在森林中，眼睛也能很快适应黑暗，慢慢渐可视物。 她从这根大树枝下悄悄往主干退去，在树枝互相交织成的树网中攀爬，将所有人聚到了一起。 山兰是其中比较强壮的女人，算得上孔武有力，柔韧性极佳，她悄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还不知道，但艾莉萨认为有危险迫近了。” 山兰“哦”了一声，跟着尼瓦卡往前爬。 黑暗中，她突然听见“呲”的一声轻响。 一只长矛划破黑暗中静谧空气，穿过暗沉暮色，带着寒气从身旁穿过。 她看见了尖头闪着的幽暗蓝光，像阴沉恶魔。 枪头淬有毒药。 树枝尽管很粗，但并不浓密，她们花了一天时间铺上其他细碎枝条和藤蔓绿叶。 现在成了危机四伏的地方。 更多的长矛带着风声破空而来。 她听见有个女人的惨叫，然后“噗通”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看是谁。 有长矛穿透自己长袍，“锃”一声钉在旁边树干上，犹自摇颤不止。 其她女人慌乱像主树干爬去，慌张不已。 她听见艾莉萨的枪响了，在离自己七八米的位置，枪口火焰，像一团小小花火。 她听见树下的呱呱怪叫声，下面有十几个看不清身形的影子怪叫着朝树后躲。 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用长矛攻击她们。 黑暗中，她看见他们半躲在树后互相交谈，发出的声音有若夏天青蛙般聒噪尖利。 摔下去的女人此刻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毫无声息。 那些人随即四散开来，开始向上爬树。 “不要慌”她听见艾莉萨低沉的声音。 身旁的女人却止不住的大口喘气，靠着她的身体不住发抖，像秋天挂在竹竿上随风飘动的棉絮。 “不要慌”她轻声劝慰。 身后的几个女人挤成一团。 “砰！”又响起枪声。艾莉萨又开了一枪，不过这枪明显落空了。 她只听见空荡的枪声在树林中回响。 没有惨叫声，没有落地的声音。 这些人爬树的身手之灵巧，她从未见过，他们堪比敏捷的猿猴。 她刚回过神来，已经有一个人的头窜上了枝头。 借着森林中的微弱光线，她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头发稀疏披散在两旁，两头尖中间宽的脸，眼睛大得不成比例，闪着幽黄的光，看似非人。 他咧开嘴，歪头怪笑着向女人们打量。 她发出一声尖叫，扯下刚钉在树上的长矛。 用力向他脸上插去。 他怪叫一声，一只手攀住树枝，另一只手接住了她刺过来的长矛。 她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猛刺。 他却好像力大无穷的单手撑着，还咧开空洞的嘴向她大叫。 矛尖明明离他的双眼之间之有几厘米之遥，她却没有力气让它再前进半分。 而他，却渐渐占了上风。 他将矛尖推离自己，上半身越来越往上，竟硬生生的要爬起来。 她看得见他咧嘴怪笑，像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噗”一声，黑暗中，他丑陋的面部着了一脚。一个高大的女人攀住树干朝他猛踹。 他发出恼怒的撕吼声，松开了抓矛的手，想去抓住那个女人的脚。 “噗呲”一声，矛尖异常准确的插入他双眼之间。 他惨叫一声，掉下树去。 “保卫自己！”她低声喊道。 其他女人们如梦初醒。山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树后。 随着枪响，有人又掉下树去。 这边女人们开始搜集插在树枝上的长矛，由身体强壮的女人握持着，对胆敢往上爬的怪物一阵乱刺。 可这帮家伙灵巧敏捷，他们很快爬上了其他的树，在黑暗的掩护下，从其他树荡向他们扎营所在。 他们明显有些忌惮艾莉萨的手枪，很多都朝着尼瓦卡这边走来。 尼瓦卡看到了好几个黑影在前方林间穿梭而过。 黑暗中看不真切，艾莉萨开枪的机会并不太多。 她看见艾莉萨焦急的向下张望，下面人哇哇怪叫着分成几个方向朝艾莉萨的树攀去。 等她回过头来，发现就在正前方，有个身形高大的人，他的模样和之前的家伙如出一辙。 稀疏的头发，怪异的脸型，泛着黄光的眼睛。 但这家伙看起来大胆放松，他肆无忌惮的空手走过来。 腰间围着一块斑驳零落的兽皮，可他好强壮，他的肩很宽，背微弓着。 只一个弹射，竟直接从对面树跳了过来，落在这边大树枝上，他轻伸手抓住上方细枝，就稳住了身体。 有“嘻嘻”的怪笑从他嘴里发出，很多女人则被吓得惊声尖叫。 他一步就迈到了尼瓦卡的面前。 尼瓦卡的长矛刚伸出就被他一把握住。 她想往回抽，却感到像扎到了石头里一般纹丝不动。 他手臂回收，她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身体向前一个趔趄，她忙松开手，才避免自己被拖到他的怀里。 他正要往前欺进，山兰的长矛已刺到他面前，他像是有些不耐烦，随手一挥，竟将山兰手里长矛打飞。 他将自己手中长矛也“嗖”一声飞进树下土里。 踏前一步，朝尼瓦卡当胸抓来。 尼瓦卡惊叫一声，跌坐下去。 “砰”一声，一团火光从面前掠过，他像是被什么烫了手，带着恼怒朝那边看了一眼。 艾莉萨见一枪不中，又是一枪放了过来。 子弹在黑暗中划出亮红色的线，像星火掠过。 他飞身跳下地面，嘴里发出恼怒的怪叫。 第五十二章 更远的地方 看起来又打空了。 “尼瓦卡，你带大家向西走。”黑暗中艾莉萨大叫道，“我断后。” 说话间，艾莉萨已经连放四枪，对方又有人中弹，发出惨叫声跌到地面。 这些形象怪物的人对枪更加忌惮，嘴里不断怪叫，但不敢向前。 林间的晚风有一股浸骨的冷，奔跑中，枝条不断抽打在脸颊，一定已经是伤痕累累。 脚下不时有枝藤缠绕，队伍中不时传来女人跌倒的尖叫和咒骂声。 回头看时，最开始掉在地上的女人被两个怪物抓住头发像拖布袋一样拖入密林。 此后她不敢再回头看。 有时候脚下是坚硬的石头，有时候又会一脚陷入沼泽。 女人们跌跌撞撞，想要尽力不发出声响变成奢望。 四周的怪叫一直尾随，艾莉萨已经换上了第二个弹夹。 进入密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尼瓦卡完全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 眼前是黑暗，更远的地方还是黑暗，更远更远的地方还是黑暗。 开始的时候，她凭着感觉带着大家往西走。 可走着走着，她自己也完全迷失了方向，有可能是在往西，也可能是在往东。 或者是往南或北，谁知道了。或许正奔向地狱。 怪叫的怪物们锲而不舍的跟了很长的路。 等她惊觉四周已经没有声音的时候，她们大概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 她在黑暗中停了下来，摸到一颗滑腻腻的树干。 在黑暗中，周围突然没了一切声音，像身处汪洋，波涛正在不远的地方聚集。 所有的女人都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她听见艾莉萨将枪插回皮套的声音。 “大家没事吧？”艾莉萨轻声问道。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伤，不过比起被拖入密林的那个女人。她们都算完好无缺。 黑暗中，突然有一束光亮得刺眼。是艾莉萨打开了手电。 不知身在何地，但从这参天古木来看，该是这片森林的深处。 榉木、橡木、哨兵树以及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都在这长 成了参天大树。脚底是积水和腐殖层。 手电筒光像粗粗的笔直白剑在林间划过。她看见有松鼠在枝干间跳跃。 这说明这里相对安全。 她用手电筒照了照女人们的脸，满是泥泞血污，衣衫褴褛，脸上惊魂未定，像刚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人。 最前面的尼瓦卡还茫然的瞪着大眼睛。 “我们到树上，摘一些树枝，今晚歇息在此。” 远方传来森林狼的嚎叫声，起始只有一只，后来其他的开始响应，连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女人们紧紧挤在一起，所有人都难以入眠。 这下她们离开了万生之源，那个和苏正约定的地方。 苏正来了，看不到她们又会怎么想。 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阳从另一边穿过面前的山峰，将光芒铺了过来。 山峰被经年强风雕琢成米粒的形状，此刻米尖泛耀着金光，是它一天中的荣耀时刻。 在它的旁边的后面，有个更尖利的灰白山峰，淡淡的半隐在早晨的雾气中。 “喏！”奥耶腾伸手指向它。 察灯点点头，“这应该就是洛莫山，西撒沙漠中的神山。” 奥耶腾叫苏正过来。 “那里，下面，有一道巨大瀑布，就是万生之源。” 一行人都顺着奥耶腾指的方向观看。 “看起来和其他山峰没什么两样。”齐祥纳闷道。 “那是唯一能连接另一片森林的地方。”奥耶腾像没听见般自言自语。 昨晚休息的时候，有响尾蛇窜了进来，闹腾了好一会，好在没有伤到人，不过没太睡好。 这段时间本来就疲惫。 苏正揉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 “好，那劳烦你带路。察灯你跟着她。”苏正安排道。 阿布和小狼一起，兴奋的去找吃的。“圆饼”在担架上坐直了身子，也饶有兴致的向前张望。 大脑袋守在旁边。总爱翻看他口袋里本已不多的东西。 趁着太阳在早晨的好脾气时间，大家赶紧赶路。 到日头偏西的时候，终于听见轰隆的水声。 再转过几个山谷。巨大的高岩瀑布迎面而来。 有好些动物听见动静哗啦啦的跳开了。 齐祥跑上前去，“苏正，我们到了。” 一行人步入水潭边稀疏的林木中间。 林间有不知名的小动物在跳跃，还有各种小鸟略带好奇的鸣叫。 水潭很大，但仅止于此。瀑布冲击下来的水通过某种地下通道流走。 地面上显现在外面的就是这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水潭。 水潭靠岩壁的一端翻腾汹涌，靠外面的这一端则已经平静。 有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额虎盘旋在水边。 把正欢呼雀跃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你们看，有一只老虎。”察灯声音放低。 所有人都看到了，顿时呆住。 它此刻也紧张迷惑的瞪着这一群人看，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怪物。 “呜昂！”它忍不住发出啸叫，发出的声音在山谷间震荡。 这是它的地盘。它是这里的王。 实际上，水潭很大，虎和人之间隔了好几十米， “没事，大家放心取水，整理下自己。” “察灯，你和我戒备。” 老兵盯着白虎看了好一会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洛莫山事主？” 齐祥回头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老兵摇摇头，“我也只在传说中听说过。” “说在生之入口，由洛莫山事主把守。只有通过它的考验的人，才能去往来生的路。” 齐祥摆摆手，“快喝点水吧。我们又没死，要什么来生。” “听说它庇佑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老兵犹自说道，看得出对他心灵的震撼非常之大。 “也有可能就是一只普通的老虎，”察灯也摆摆手，“你赶快整理吧。” “艾莉萨她们不知道在哪？”苏正纳闷道。 “依说就在这附近，这是唯一水源。她们不可能离这里很远。” 察灯端着枪靠近苏正。 “艾莉萨！”苏正大喊道。 “艾莉萨！” “艾莉萨！” “艾莉萨！” “艾莉萨！” 第五十三章 草芥 山谷荡起层层回音。白虎发出低微的威胁的声音，随后又低头喝水。 除山谷回音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苏，你看。”大脑袋举起一条细蛇。 等他跑近了，苏正才看清，原来只是一个狭长的布条。 “这是艾莉萨身上的，”大脑袋甩着满脑袋水说道。 苏正一看，淡白色的迷彩军装面料，确实是艾莉萨身上的。 这说明艾莉萨她们到过这儿。 在随后的搜索中，他们又发现了更多的迹象。 有女人们遗弃的破烂衣服，食物包装，罐头盒子。 最后他们发现了搭建在大树上的临时帐篷。 “她们曾在这里等过我们。”苏正声音有点沉重。 众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她们现在不在这里，一定有什么力量让他们不得不离开此地。 在下边一直孜孜不倦想找点食物的大脑袋突然尖叫一声。 众人忙循声跑了下去。 察灯也从树上溜了下来。 齐祥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呕吐。 那是一具破残的女尸。 女尸头颅被重物砸开，脸也被什么东西啃食干净。同样被打开的还有她的胸腔，红紫色模糊一片很是瘆人。 肚腹的位置也被啃咬开来，苍白的皮肤外面散落着紫红色的血管和肌肉，像零落的腐败藤蔓。 尸体已经散发出臭气。 听见动静，有几条混体通红的腹蛇从身体内缠绕钻出，“呲呲”吐着红信子。 简直像是来自地狱。 “这是我们的女人。”大脑袋声音带着颤抖。 很快大家就都发现了这一事实。 即使衣衫已经零落残破，面孔只剩泛着星点红光的白骨。 但她脚踝处，有以前土匪给她烙上的烙印，苏正救的这些女人中，每个都有。 此刻它那么鲜明的显示在那里。 让苏正混身发抖。 他强制抑制半天，方才略微平静。 “架上柴，把她烧了，不要这样抛尸于此。”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 “或许是‘夜枭’干的”身后察灯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点尖利，很明显也是十分紧张。 “什么夜枭？” “是传说中在沙漠中的一个食人部落，他们爱捕杀同类，然后食用对方的脑子以增长智慧。食用对方心脏以增长气力。” 他顿了顿。“我看她的脑子和胸腔是被重物砸开的。那是人干的。” “他们是人？”苏正转身问道。 林间一片沉默。 “我不知道，只是听过这个传说。”良久，察灯的声音轻得像随时飘散的风。 虽早已见惯了死亡，可身边的人死得这样残酷毫无尊严。 苏正受到的震憾像被举着撞锤直接撞到了心上。 火焰吞噬着干草和细柴，先还很小，试探着轻轻舔舐。 野心膨胀的它随后一哄而起，发出一声爆响，畅快的燃了起来。 一股淡淡的白烟飘散。架在上面的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尸体放在最上面，搬动的时候，察灯挥刀斩去了那几条蛇的脑袋，此刻它们红褐色的身子还扭个不停。 齐祥终于忍不住又吐了。 他背过身去，吐了个昏天黑地，胆汁都吐出来了。 阿虫有些迷茫的离着火堆五六米远，眼睛却一直盯着看。 一股轻烟直上天空，奥耶腾的嘴里念念有词。 苏正不信神，却暗暗希望奥耶腾能超度这个苦难的灵魂。 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样的，可就苏正看到的情况来看，她一辈子几乎就只有苦难。 上天为何要给人安排如此残酷的命运。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然后再毫无尊严的死去。 苏正感觉自己有如草芥，像爬行在沙漠中的蝼蚁。 火堆烧旺，大火冲天而起，将尸体紧紧包围。里面是最纯净的世界，纯粹的能量。 无论如何，愿你的灵魂安息。 白虎在高高的一块岩石上静静观看。 苏正四周看了看，森林里有一股奇异的寂静。 不知名的树枝低摇，阳光穿透树顶照射下来，林间有温暖的黄色光线，像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些下午。 那些一心只惦念着玩具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眼下不同。 只一个恍惚，苏正回过神来。 此刻已是完全另外一个世界。童年的那些美好，此生恐怕都再也找不回了。 老兵在前面一声呼哨。 众人奔过去。 “你看，这是她们的脚印。”老兵指着地面。 那是被践踏成一堆的烂泥，在烂泥边上，有好些脚印杂乱。 “你看，这是她们的。” 在旁边，橡果树、姜果棕、哨兵树下都有另外的脚印。 那脚印奇大，且有清晰的指印，从有些脚印可以看出，有六个指印。 “夜枭，”察灯的声音很冷，“传说中有六个脚趾的怪物。” “她们碰上了夜枭。”老兵点点头道。 “只有艾莉萨有枪。”苏正担心的说道。 “从脚印来看，她们是在向西，那会深入森林。”察灯道。 “我们去找到他，所有人戒备。” “圆饼”挣扎着坐起来，“我已经可以自己走了。” 苏正过去掀开他盖着腿的长袍。 还好，虽然条件恶劣，环境艰苦，他的腿还真的结痂了。 只是小腿的一侧明显的少了半截，看上去像某个怪异的树枝做成。 “扶他起来试试。” “圆饼”一听兴奋异常。 我“早该起来了我跟你们讲，我从小恢复得就快。” 他搀扶着大脑袋站起来。 眉头微皱了一下。 “绝对没问题，我跟你讲。”他嘴里不停。 脚下却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没事，没事”，他吃了满嘴落叶和腐泥，嘴里还含混不清，却忙不迭的说道。 可挣扎了几次也爬不起来。 他的脸憋得通红，苏正将他拉起来。 他兴奋的神色不见了，眼眶红红，在强忍泪水。 “我成了一个废人。”他呜咽道。 阿虫站在旁边面无表情。 “你只是需要时间锻炼和恢复，从今天开始起，扎营的时候你都不能再躺在担架上了。” “你得起来锻炼。”察灯接口道。 苏正点点头。“没有人是废物。” “现在乖乖躺好，还有女人等着我们去救。” 第五十四章 针叶灌木 森林深处的动物不太怕人。 松鼠就在肩上的枝头叽叽喳喳，好奇的探望闯进来的人群。 花面狐机警，可也忍不住躲在树后探望这群怪异的来客。 她们长着奇怪的毛发，折皱破烂，她们好像还不以为意。 她们也有四个爪子，前面的两个爪子却不用来爬树。 大多数时候只用后面两个爪子走路，就连跑的时候也只用后面两个爪子。 真好奇她们前面两个爪子用来干什么。 哦，原来是挠痒痒。 艾莉萨抠了抠背部，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她的背部起了一大片疹子。 时常搔痒难耐。 周围有好奇的小动物一直在偷偷观看她们。 这是件好事。说明这周围没有大的猛兽或者其他闯入者，比如那天晚上的怪物。 不好的地方是，现在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是密林，恐怕已经好多年没有人类的足迹了。 有些被雷劈中的树干倾倒，苔藓和蘑菇在上面安了家，长得茂盛异常。 这已经是遭遇怪物后的第三天了。 这几天她们靠采摘的浆果和露水为食。 她们本该一路向西，那样会有一条穿越这片森林的路，苏正如果追上来，也能轻易的找到她们。 可那天晚上的混乱让她们难以辨认自己身在何处。 森林中很难行走，有好些路更是完全走不通。暗绿的针叶灌木绵延好几公里，无法通过。 她尝试过回到正常的路线，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 直到现在，她发现自己完全迷失在了这坐森林里面。 原始森林腐臭阴冷，头顶上的大树冠隔绝了天日，有时候甚至难辨晨昏。 这几天东奔西跑，又没有方向，所有人都疲累不堪。 穿过了几片密林，她终于找到了树木比较稀疏的一个地方，有些太阳光从林间穿透下来，带来久违的温暖。 女人们解开衣服晾晒。 惹得短尾猴在树顶上呱呱怪叫。 也不知道苏正到没到万生之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找自己来了。 她知道自己心乱如麻，可能这也影响了自己找到方向。 森林中有很多辨别方向的方法，她试过好些。 可哪个方向都走不回原来的路。一路渐行渐远，直到自己彻底的迷失。 迷路其实并不是真的迷路。 路始终在那里。 迷失的是自己的内心。 其他女人对此恐怕也多少有些了解，她们看向她的眼神有时候会带着怀疑。 怀疑她是不是盲目的带着她们在奔跑。 对此她深感不安。 有一次，自己五岁的时候，家里农场的草垛被她无意中点燃。 当火燃起无法控制的时候，她好害怕。 害怕会随之而来的一切。 此刻这种感觉也一模一样。 苏正，你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想这个东方男人在身边，他带给她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即使是在最危机四伏的状况里，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 他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你信任他。 如果当时能不离开万生之源就好了，那样或许苏正一到就能和他相逢，就不会有这些后来的事。 可恨的怪物，还带走了阿朵的性命。 那是一个有着壮实大腿的女人，充满活力。 却死得那么快，那么惨。 当时她被一根长矛直接洞穿了喉咙，然后像麻袋一样摔在了地上。像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物品，失去了生命。 她想彻底静一下，找到一个干燥的大树根，斜靠了下来。 山兰和尼瓦卡带着女人们在有太阳的地方，悄悄聊天。 她们也看得出来，她需要静一静，所以不来打扰，对此她很感激。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自己。 这个问题像在沸水锅中翻飞的纸片，混沌不清。 她捞不起来，也找不到答案。 “吱吱！”她听见头顶上短尾猴发出急促的叫声。 然后头顶响成一片，小动物们竟相逃窜。 什么东西来了。 她一个翻身爬起。手枪已经拿在手里。 女人们也紧张的张望。 “所有人躲在树后。”她叫道。 林子一下静了下来。 有一个浑身黄斑的巨蟒从前方树上掠过。 无声无息。 她看见女人们紧张的眼神望着自己。 森林之子在无声无息中到来。 她先是看见一个白影一闪。 林间有光在忽闪。 他们突然出现，镇定的站在那里。 森林之子个子不大，他们眼睛湛蓝，水汪汪的忽闪忽闪。 看起来非常好奇又怀疑一切。 面前的这几个个子不高，有几个手上是拿着细木弓箭，有几个则拿着树枝做成的长枪。 长枪头直接削尖，扎上细红绳。 他们只在腰上围上一圈兽皮，有些好奇的瞪着艾莉萨他们。 无论男女皆是如此。 “是森林之子。”尼瓦卡轻声说道。 “他们会攻击我们吗？” 艾莉萨问道。 “在森林中，他们无处不在。”尼瓦卡说。“不过没人真的了解过他们。他们比食人部落还神秘，我也是小时候听做猎人的爷爷讲过。” 阳光在树叶间穿梭，泛起嫩绿的光。 他们每个人都有刺青，而且每个人的样子原来也都不一样。 不过有相同的特征，小身体，大脑袋。像是半成年的小子。 “他们要干什么？”他悄声问道。 尼瓦卡摇摇头，“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为啥我们还没有被抓起来。” 女人们留下的印迹在追踪一段时间过后就消逝了，绵延数里的针叶灌木遮蔽了一切。 “苏，从这里开始，看不到她们的痕迹了。” 察灯在前方大约十米处回头喊道。 “在周围搜索！”苏正大声回应。 老兵和齐祥把“圆饼”放到地上。 “圆饼”心情很好，经过适应，他有时候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 担架已经重新做过几次，这次苏正用了更轻的柳条编织。骨架则用榉木。这样抬起来又稳，坐起来也要轻松一些。 他在担架上坐起身来。抬头看周围的环境。周围是暗沉苍翠的高大古木。 大多枝叶茂密，遮挡了外面的光线。 天色有些暗沉，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但森林中已经昏暗。 第五十五章 幽幽蓝光 上空好像有细碎声音。 他抬头向上看，看到了恐怖无比的一幕。 一根长矛的矛尖泛着幽幽蓝光呼啸而来。 苏正听见利器破空的声音，忙转身。 刚好看到这一幕。 一根长矛“噗”的一声扎进圆饼脑袋，将他坐着的身子钉倒在地上。 苏正抬头看时，有些脚短身长的怪物正在上方游走，他看到了他们稀疏的头发和冒着黄光的眼睛。 “夜枭！”察灯在前方喊道。 苏正忙闪身躲闭，一根长矛“锃”的一声穿了下来，扎进身旁的树上。 他一把扑倒还在犯楞的齐祥，齐祥原来所在位置已经插上了一枝长矛。 慌乱中，阿虫和小孩趴在了左前方。 “守在这里。”他大声喊道。 齐祥回过神来，和老兵一起举起了枪。 天上有人影慌动，不时有长矛射了下来。 看起来夜枭有不少。 想开枪但很难看清对方， 他一个箭步冲到阿虫和小孩身边。 躲在这棵树后， “大脑袋，清出这棵树。” 大脑袋闻言手中的AK怒吼着向头上大树扫去。 枝叶纷飞，有“夜枭”惨叫一声倒了下来。 “奥耶腾，你也躲在这里。”他朝趴在树后瑟瑟发抖的奥耶腾喊道。 “大脑袋，这里你守。” 四周都是怪叫声。他看见有影子在枝干间跳跃，开枪时对方却躲远了。 “他们全都在树上。”老兵在旁边的声音。 察灯在前方险象环生，他处于重重包围之中，至少有六七枝长矛掷向他。 幸亏他身手敏捷躲过，并用手中的AK进行了反压制。 一时之间还得以幸存。 “齐祥老兵，和我一起，清掉这些家伙。” 苏正大喊。 三人组成火力网开始全覆盖向头顶的大树开枪。 只几秒钟，有个家伙惨叫一声跌下来，有一个向另外树枝跳跃的时候被打死。 苏正看了一下，这些家伙丑得惊人，不过摔在地上他们就老实了。血从咧开的大嘴里流出来，一副惨相。 接着向下一棵树，树上突然窜下五六个夜枭，手执长矛，向三人飞扑而来。 三人开枪的时候，居然被他们敏捷的躲过。 只一眨眼，矛尖已到了眼前。 苏正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眼前爆起一团血花。一个身体“噗”的一声撞在身旁大树上。 老兵也打下一个，齐祥犹豫了，没来得及开枪，长矛已经扎了过来。 苏正一脚踹开他，长矛“锃”一声扎到脸旁大树上。 苏正侧头一看，回头，好丑陋的生物，头发稀疏，黄褐的牙齿尖利，菱形的脸上镶嵌着狠毒的眼睛。 他嘴咧了一下，看到对方脸上凶狠的表情，手中的枪响了，把这家伙轰了个稀巴烂。 剩下一眨眼消失在一株树后。 他们身手好快，老兵没有贸然开枪，端着枪靠过去。 树后没人。 这时候，大脑袋却大喊道，“苏正救我。” 同时他的枪声大起。 苏正回头，地面上有七八个夜枭把大脑袋团团围住。 大脑袋的枪还在响，可已失去准头，他们几个跳跃躲了开去。 苏正边跑边开枪，有个家伙稍作闪躲，拿起长矛朝奥耶腾她们扎去。 奥耶腾尖叫出声。 “噗”的一声，他的身子突然变软，手中长矛歪扎到了旁边。 苏正一枪击中了他。 他听见一声尖利的怒吼，有个身材高大的夜枭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像收到了什么号令，夜枭们朝苏正飞奔而来。 苏正刚举枪，有六七枝长矛从几个方向扎来。 他就地一滚，长矛不停，他再滚，腿上一阵剧痛。 一根长矛贯穿了他的小腿，扎进土里。 他翻爬起身，眼前有好多丑陋的面孔，黄褐的尖牙咧着。 “哒哒哒哒。”他手里的枪一阵扫射。 他听见一阵惨叫声，体型最大的那个顽固的冲到了最前。 他扣动扳机时，听见了“喀嗒”一声。 遭了，子弹已打完。 对方一矛朝他脸上扎来，他就势前滚，抱住对方，入手一个强劲滑腻的身子，泛着特殊的恶臭。 好歹躲过了这次攻击。 对方咧开大嘴向他咬来，他一躲，咬在了他的左肩。 像被钢钳夹住般剧痛，他忍住痛，抽出腿间匕首。扎进了他的喉咙。 他瞪大血红眼睛，像不可置信般瞪着半空。苏正将匕首转动，一股血箭射了出来。 滋了苏正一脸。腥臭难闻。 周围几个呜咽一声跑了。 苏正最后看到的是察灯他们几个跑了过来。 还有阿虫焦急的脸。他笑了一下，这一切都值了。 有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了他，他无法挣扎，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艾莉萨一脚陷入沼泽里，整个身子矮下去了半截。 幸好旁边的山兰伸手一下拉住了她，将她提了起来。 艾莉萨确实有些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的走了三个小时了。 “森林之子”没有将她们抓起来，但让她们跟他们走。 她们和他们语言不通，但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对方跟着他们走。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 让跟着走的时候，也并没有用武器来胁迫。只是一再的做出让跟着走的手势。 一开始她努力记住方向和道路，可不久后她就搞不清楚方向了。 “森林之子”有时候带他们攀上树枝，从树枝上走到另一个岩壁。 她看到天边有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 照常理来判断，这应该是颗彗星，可这星星在白天也如此明显，让她觉得奇怪。 “森林之子”也同她一样，不时仰望头顶的彗星，互相呱啦呱啦讨论。 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她脚下胡乱的走着，脑子一直在不断思索。 她从来没有想到会和这样一支不伦不类的队伍纠葛这么深. 本身是被请来做教官的，可基本上都只有不断的逃亡，逃亡。 可自己却还铁了心要跟着一起，舍不得离开。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人吧。 他廋削孤独，身上总有一种沉静的气质。 可是有他在，总莫名其妙的感到安心，好像他总有办法解决困难。 她最喜欢他的眼睛，好像看到他的眼睛，就没有办法再移开一样。 第五十六章 噩梦 那里面有磁力，深邃明亮，含着淡淡的笑意。 也好像一下能看透你的心，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多大了，却发现自己的心怦怦跳。 有银舌雀一直跟随着森林之子，有些还歇在他们的肩上。它们是森林中最会唱歌的鸟儿。 现在应该是黄昏，很多鸟儿在树枝和地上跳来跳去，四处觅食，它们也不怕人，不时还好奇的打量这一行奇怪的人。 慢慢的，她的心要安定一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苏正在某个地方等她，她和苏正绝对还会再见面。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坚定，像有一种强大的心灵感应。 穿出这片密林，昏暝暮色中，她看到前方空地上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 她戒备的“哗啦”一下抽出枪。 对方也同样如此。 “艾莉萨！”大脑袋惊喜的喊道。 “杜勒！”她也惊喜的回应。 “察灯！、齐祥！”她惊喜的喊道。 “你们没事？”察灯露出少见的笑容回应。 她摇摇头，寻找苏正的身影。 然后她看见了他。 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有个浑身黑袍的女人蹲伏在旁边，用匕首割开他小腿的肌肉。 血已经流了一地，她还在不断用水冲洗。 “怎么回事？”她蹲下来问道。 苏正更廋了，蓬乱的胡子夹杂着灰色，闭着眼睛的时候苍老又憔悴。 她发现他的个子好小，小小的躺在地上，无依无靠。 有眼泪不听话的流出来，滴到地上枯枝上。 “夜枭的矛有毒。”她听见大脑袋说道。 “什么夜枭？”她镇定自己问道。 “稀疏的头发，三角形的脸，黄黄眼睛。”大脑袋比划着。 原来是他们。 森林之子呢，她转头看时，发现带他们来的森林之子无影无踪。 只远远的看见对面山坡上，有白虎的身影一闪。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是为了带我来他的身边。 她双手合什感谢。 洞内火光闪耀，照得人的影子像在墙上游走。 苏正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 奥耶腾已经清理了伤口的毒素，可毒素早在他还奋力还击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血液走遍了全身。 苏正昏迷不醒。 奥耶腾少见的脸色沉重，在苏正身上想了很多办法。 但苏正从闭上眼睛，就再没睁开过。 她最后疲惫的在角落睡去。 众兄弟心神不定的守在周围。 苏正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躺着没有任何动静。 在他的身边，是脸色同样苍白的艾莉萨，她已经在此守护了他一天，期间只用了少量的饮水，滴米未进。 看起来苏正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艾莉萨对苏正情深至此，实在有些出乎齐祥的预料，但此时此刻，所有人也都期盼着苏正尽快苏醒。 苏正将他们带入沙漠、带进森林，熬过了噩梦般的昼夜，摆脱了追兵，赶走了“夜枭。” 可前面还有更凶险的路。 没有了苏正的存在，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好像苏正本人，就是奇迹的代名词。 只要苏正在，他们就总有希望，可现在苏正倒下了，大家一下就仓皇失措起来。 好几个人在苏正的周围踱步，不时探望一下苏正的脸色，随着一次次失望，自己的脸色也在逐渐发灰。 和齐祥一起站在洞口的是老兵，这家伙混迹过好几支队伍，无论是打仗还是保命的本事都是这只队伍里数一数二的好手。 残阳把血红的光芒铺在他的身上，把他的钢枪也染得血红，从对方得眼睛里，苏正能看的出自己心里的惊疑。 奥耶腾说伤口的毒已经清理干净，但其他跟着毒素已经扩散到了周身，只能交给真神来决定。 可真神会怎样决定？ 说到底，苏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既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也不是什么使者，齐祥很清楚这一点。 他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在国内混的不如意的普通人。 只是生存的欲望让他一直硬撑着，一直硬撑着。 可是既然是普通人，就总会死。 这毒药是大家都不了解的，而且也不知道有什么解药。 这里最懂的就是奥耶腾，如果奥耶腾都没有办法，那其他人更加只能是袖手无策。 他听见老兵大喝：“什么人？” 别开枪，是我们。是一个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齐祥走出来一看。 居然是副头领，带着另一个绰号“骷髅头”的家伙。 他们当时就是拒绝跟着苏正他们进森林，万万想不到，在这里居然又碰面了。 副头领还是一脸的狡黠的模样，进屋来眼珠滴溜溜的打量。 身形廋削，形容枯槁披一身破烂蓑衣的被大家称为“骷髅骨”，眼神精明，手枪用得出奇的好。 老兵有些警觉的从斜倚靠在洞壁的姿势变成直立，手上不自觉的握住了枪。 “干什么？”他面无表情的问。 “苏呢？”副头领试探着问。 “你问这干什么？”察灯没好气的回答。 “哎哟，”副头领哆嗦着笑了一下，“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这样说话。” “你当时不是觉得危险，不跟着我们吗？”察灯冷冷的。 “我还是放不下兄弟们，你看，这也大老远的找了来。”副头领堆着笑容。 “骷髅头”也在旁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两人衣衫也烂成缕，脸上挂着血痕，这一路想必也经历了不少的磨难。 察灯转过身去，不再说什么。 两人摸着进了洞，“哎，苏怎么啦？”副头领惊道。 “只是睡过去了。”老兵淡淡的回答。他对这个副头领很不放心。 “是吗？”副头领狐疑的张望。 “来，骷髅头，和我坐在一起。” “我没说你们可以留在这里。”老兵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点愤怒。 骷髅头眼神看上去有些躲闪，“我们只是坐在这里。”他还做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给对方看。 老兵摇摇头，“你们不算伙里的人了，要入伙，得苏正说了算。” 骷髅头有些悻悻然，想说什么，又闭了口。 齐祥发现他们两人也是状况不佳。好像站着都有些支撑不住。 第五十七章 惶然 “你们不属于这里，马上离开。”老兵的语气很冷。他连看都不看骷髅头，只向着洞内说话。 “我们就要留在这里。”骷髅头有些强硬的说。 齐祥注意到他的手已经紧握住枪，看来这两人已经下定决心。 老兵对两人怒目而视。 “等苏正醒了，由他决定。”察灯想了很久回道。 齐祥发现他没有看任何人，低着头，像是在给自己说话，不过声音却并不小。 “他醒不过来了，我见过这种情况，”副头领终于再次发言道，“这是夜枭的毒吧，没人能解。” 他说得有些激动，青筋在他黝黑的脖子上跳跃，洞中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关注着洞口的对话。 “他会醒的。”老兵倔强的说，这次声音却很低。 “我们如果一直等在这里，迟早会被森林吞没。”副头领声音又大起来。 察灯轻轻道：“你想说什么。” 副头领嗫喏着嘴动了动，终于没有说出来。 老兵一声轻笑，摇了摇头。 众人沉默。 夕阳下，他的脸庞血红血红，他嚼着某种草叶，嘴一直没停，只看见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他用力得齐祥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 洞内空气寂静，站在洞口的“骷髅头”眼睛看着地下，像是在长久的思考着什么。 副头领则瞪着老兵，并瞟眼看齐祥手中的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让他们留下吧。” 艾莉萨从火堆旁起身，目光憔悴淡然。 “我想如果苏正是醒的，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老兵把脸望向天空，看不出他的脸色变化。 只看见他的脖子上有两股肌肉不断上下抖动，显然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感。 “在最困难的时刻，你们抛弃了他，抛弃了我们所有人。”他斩钉截铁的说着，然后转身向后走了两步，飞出一口唾沫。 副头领和“骷髅头”脸一红，却也并不搭话，一屁股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此后，大家更是寂静。 天色黑得很快，夕阳一头扎进树梢之后就再没有起来。 森林中生火有可能招来猛兽，老兵建议灭掉火堆，但艾莉萨坚持保持火堆，他说苏正的身体需要火。 副头领悄悄摸了摸苏正，触手冰凉。 让他吓了一大跳，因为这摸起来，这感觉，实在太像是死尸。 他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难道苏正已经死了，大家这样傻傻的守着一具死尸等他醒来？ 艾莉萨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带着迷惑的神情看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一定非常难看。 因为他看见艾莉萨的表情很快变成了厌恶，好像看到一堆正被苍蝇嗡嗡围绕的狗屎。 可，苏正怎会如此冰凉，他想上前去再探一探他的鼻息。 火光明灭，一闪一闪，艾莉萨看着他，他抬头望了下其他人，大家都悄悄看着。 他有些踌躇不定，感觉自己像一个剥光了站在火堆旁的傻子。 “你去看呀，看下你的头领是不是死了？”艾莉萨的声音冰冷尖刻。 不自觉的他红了脸，他喏喏后退。 他摆了摆手，讷讷的绕过火堆，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地板冰得吓人，一如此刻的气氛。 那火极烈极烈，虽还未靠近，已能感受那冲天烈焰的炙人之势。 烈焰好像将空气烘烤的断裂，透过层层波动空气，苏正好像看见有无数的人马在呼喊嘶叫。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问自己。 他发现自己藏身于一棵巨大橡树下，冲天的华盖将一切笼罩，在不远处的火光耀映下一切都有些影影憧憧。 前方有高大灌木遮挡他的视线，火光起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他感觉好像知道答案，却又完全想象不出。 这时天上有一只渡鸦凄厉尖叫飞过，他突然看清了自己。 一个矮小纤细的黑影蹲伏在一从灌木旁，胆战心惊的向另一边张望，看起来疲累不堪。 这就是现在的自己？他的脑海中冒出疑问，到处躲藏，身体孱弱，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朦胧中他好像这样问自己。 分开两边的灌木从，有尖刺滑伤了手，他感到一阵刺痛，然后火辣辣的感觉传来，不过他顾不了那么多。 因为他看见了熊熊烈焰燃烧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他们在盐矿场住的宿舍——一间用木板搭成的大房间。 虽然像过去了很久，但他至今仍记得那木板宿舍的样子。 木板房被漆成蓝色，通体蓝色，下矿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那一蓬蓝色，心里就感觉温暖了许多。 房间里虽然潮湿且各种味道夹杂，但在异乡给予苏正和齐祥的，可不止是遮风敝雨那么简单。 他的床铺紧挨着齐祥的床铺，都是结实的木板钉成。 各自有一床军绿色的铺盖，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图案。更发不出什么香味，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能闻到上面的脚臭味儿。 可是在这里，他和齐祥几乎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家，一个能有所期待，有所寄托的地方。 他也多次看见齐祥从枕头底下拿出和家人的合影仔细端详。 现在这所有的一切，包括那间大大的蓝房子，都在火堆里，噼里啪啦，火越烧越高，偶尔夹杂着蓝色火焰，火星升上天空，然后像萤火虫一样四处飞舞。 他一直呆呆的看着，直到火堆渐灭，火堆像一个泄了气的大胖子逐渐廋削。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 心脏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撕裂开来，他忍不住弯腰跪地。 火堆幻化，成了迎面而来的几何图形。 这一次不同往日，三角形，正六边形，不规则六边形还有长尖的各种形状。 边线残破，带着未熄的火苗，无声无息穿越黑暗，迎面而来。 他倒在地上，感觉彻骨的寒冷，他想大声喊叫，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被寒冷恶魔掐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脚步声传来，湿溚溚的水靴踏地的声音，溅起泥浆咕噜咕噜。 齐祥从打盹状态中醒来，手中的枪一紧，忙向洞外看去，守在洞口的察灯也已经戒备。 第五十八章 森林之子 棕黄色的AKM影射周围幽幽蓝光，像黑夜中笔直的一根棍子。天已经这么黑了吗？ 齐祥有些吃惊，不知又过了多久，自己居然睡着了，真的是该死。 前方两蓬棕黄的翘翅草间黑影一闪。 一个身裹黑斗篷，像只巨大的直立乌鸦一样的家伙矗立到了齐祥眼前。 这谁啊？他本能的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可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眼前这个人一身臭味，眼睛藏在阴影下，像头不怀好意的乌鸦。 来人啊啊嘶哑着喉咙叫了两声，他还没反应过来。 尼瓦卡却惊讶的说，“是森林之子。” “森林之子”向洞内看，他的瞳孔放大，有一层奇妙的光华流动。 林间更见暗沉，周围都影影幢幢，视线渐短，愈加模糊。 齐祥却看见黑色遮帽下，“森林之子”的眼神如有一波清泉荡漾。 他略感惊异，正想出声询问。 “森林之子”已经取下斗篷，扔在洞口，向躺在石板上的苏正奔去。 齐祥看见艾莉萨略吃惊的样子，“森林之子”在苏正身边跪下，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声音凄切，如被堵住喉咙的饿狼，回荡在山洞，听得人心里发慌。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森林之子”用满是污泥的手捧起苏正的脸。 苏正牙关紧咬，眉头微皱，像是碰到什么噩梦，熊熊的火光也掩盖不了他脸色腊黄。 “森林之子”右手闪现一把幽蓝小刀，一望而知锋利异常。 众人惊讶，有人想要上前阻止，艾莉萨轻轻摆了摆手。 人和人之间总是有股奇怪的气场，她凭本能就知道，“森林之子”会来绝对不是来害苏正的。 “森林之子”运指如飞，轻巧异常的将苏正十个手指割破，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叹，“森林之子”好快的手法。 乌黑的血滴下来，滴到洞中，像饱蘸墨水的毛笔难承其重。 众人目不转睛，苏正却毫无动静。 “森林之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灰黑的麻帕，完全看不出经历了多年头。 他小心翼翼的将其摊开放在地上干燥处，然后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更加灰黑，更加看不出年头，表面漆皮已经斑驳掉落的一个小皮包。 皮包打开，银光闪闪。 一排大小不一，约有二三十枚银针在篝火下闪亮。 最长的约有五寸，最短的约一寸，均细如毫芒，闪幽幽蓝光。 “森林之子”取出其中最长那一支，左手捧着苏正的头。 众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他手中的银针已经隐没入苏正太阳穴一半。 齐祥发现自己牙关紧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众人皆如此，空气安静冷寂，像被连日大雪覆盖后的清晨。 他的手左右转动，银针又往前去了几分， 苏正牙关紧咬，面色腊黄，只眉头微皱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全神贯注观察着苏正的反应。 有些人更是暗自向自己的神祈祷，希望头领快些醒过来。 像副头领所说，这样少的人在森林中，很容易彻底迷失在这里。 苏正却再没有变化，紧咬的牙关，微皱的眉，仿佛他正沉溺于在另一个世界功克难题。 “森林之子”抽出银针，针尖颤抖不休。 同时哆嗦的还有他的嘴唇以及他的手，他嘴角抽动，像是极度痛苦。 却什么也没发出来，众人真希望上天能慈悲一次，让他把想说的说出来吧。 这样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真是能把人急死。 他嘴角痛苦的抽搐，眼神充满失望。像蓦然失去支撑线的风筝，头无力的垂下。 火光摇曳，将洞中众人的影子投射到墙上，摇摇晃晃，像水面的油画，随波飘动。 洞内安静得怕人，洞外传来老鸹哇哇的叫声，空洞凄惨。 他已身处黑暗之地，愿众神眷顾他的灵魂，愿他向天之路安稳。奥耶腾站在身后说道，声音疲惫平淡。 众人都大惊。 “苏死了？”阿虫探身问道，脸上是痛苦和迷茫交织，袖管空荡荡的摇晃。 老兵看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的道，孩子，今后你的路恐怕会太艰难。 “他将我们领进森林，却抛弃我们而去？”阿虫仍不放弃的问道。 “他没有抛弃我们，是虚伪诸神抛弃了我们。”大脑袋应道。 他顿了顿，“也抛弃了他。”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黯然低沉，像在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 没有人能接受这个事实。 齐祥没有靠过来，他靠在洞壁，双眼无神的张望，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视力。 脑子里却乱做一团的极力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莉萨对一切充耳不闻。 “森林之子”抱着头坐到地上，灰尘沾满他灰黑的袍子，让他看上去更加廋小无助。 艾莉萨走到苏正面前，轻轻捧起他的脸庞，像看着自己的初生婴儿一般仔细端详。 众匪面面相觑。 “我们得走。”副头领说话了，他声音暗沉，像石锤在洞中摆动。 “骷髅头”跟着站起来。 “我们都得走，这森林中有很多能吞噬我们的东西，我们人太少了。” 他的声音很恳切，不过齐祥没动，艾莉萨也没动，老兵也靠在洞口没有动静。 他看看老兵，“老兵，你劝劝他们，等天一亮，我们赶紧走。” 老兵垂着头，死劲盯着地面，好像地面有什么值得认真研究的声音。 他知道，副头领这次说得对，留在这里肯定是等死。 可是，苏正真的死了？这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何况，这一帮人，苏正是绝对的主心骨。 他们本来只是在鸿蒙沙漠中挣扎活命的亡命之徒，完全不知道沙漠之神或者敌人的子弹会在何时夺走自己的性命。 他们对未来不报希望，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东西就要吃，有女人就要上，活得像仓皇的动物。 可是苏正改变了一切，他让大家有固定的食物，还尊重女人。 好像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想的东西，慢慢开始进入了混沌的脑海。 好像除了即刻满足自己最原始的需求外，生命还有了一些其他的意义，比如保护别人，比如活得更好。 第五十九章 群山 虽然现在是在仓皇逃命的路上，可实际上，没有人有怨言。 一方面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另一方面，他们相信，这样有这样做的意义，他们相信苏正，信任苏正。 信任这是神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可现在，他就这样死了。 那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办？ 火堆噼里啪啦，众人垂头丧气，所有人的头都低低的，像是所有的力气随着袅袅炊烟已经飘逝。 洞外渐渐冷了下来，原本明亮的火光也逐渐萎缩，少许的淡蓝火焰无力的舔舐漆黑焦木。 艾莉萨一言不发的添柴，将火堆重新弄明亮。 良久，她转身看了看众人，“苏正不会死”她平静的说道。 “我能感觉到他。他正在很远的地方挣扎，他会回来。” 众人呆呆的看着她。 她说完话，就不再管其他人，转身继续陪着苏正。 “我要留下来等他。”是年纪最小的阿虫，他年轻的脸被污浊和血迹掩盖。 是摔了无数跟头，和森林中的枝条抽打所致，他见众人看他，毫不在乎的笑了笑。 火焰将他的脸照得特别清晰，那一瞬间，好像他的脸竟然在发光。 众人看见他身旁的“森林之子”将头埋得很低。 沉默了一会，老兵声音沙哑的说，自己也会留下来，并到洞口警戒，门口的齐祥沉默向他沉默点头。 其他几人更加沉默，张大了嘴巴，更加不知道何去何从。 在黑压压的天空下，是更黑的湖面。 一艘淡白小船的轮廓从氤氲水气中露了出来，苏正想看个究竟，他探出头。 哗啦一声水响，惊觉自己正在船上。 船下水流无声向后。 这是要送我去哪儿？他心底一惊。 我在哪儿。 他茫然四顾，周围是暗影幢幢的群山，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也说不一定，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嘿！”他大喊道，“要送我去哪儿？” “去哪儿” “哪儿” “儿……” 群山严肃的回应让他吓了一跳。 “齐祥，艾莉萨，你们在哪？” 他大喊道。 “在哪？” “哪……” 群山回应。 他颓然坐下来，发现自己左脚正在流血。 有一个硕大苍白的伤口，看起来已经有些腐烂，边缘有些血正从伤口细细流出来，像一根红线。 我怎么受的伤？ 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从来都不曾经历的，但感觉和那个世界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大声呼唤了几声，可惜除了群山，再无其他回应。 波浪拍打小船，发出轻轻的水声，温柔，宁静，像儿时妈妈拍打的节奏。 他渐渐安静下来，伤口并不痛，好像它存在只是提醒自己的过往。 腹中也不饥饿，有一种舒适宁静的感觉包围着他。 或许，这是天堂？他惊讶。 不，这也太不像天堂。 或许这是自己的归属？ 最终的结局？ 他凝神仔细想了一会儿，脸上不禁绽放出笑容，如果这是结局，这也不算坏。 只可惜，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是艾莉萨他们都在就好了。 在这宁静安详的地方，与世隔绝，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静下心来，仔细的思考自己的经历，审视自己，才发现，自己是有多渴望宁静，带着一帮土匪，打打杀杀，为了生存，其实都是不得已，自己内心，从来都不想这样。 他仰躺在船上，身体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起伏。 原来天空并不是黑板板一块，天空间有亮色。 像暮沉大毛毯上不规则的补丁，些微的微光能让你看得更深，越来越深。 他不自觉的陷入，那似远似近，坦白而又深沉的云层好像有很多的秘密。 夜已经很深了，齐祥不时能听见有人翻身的声音，阿虫一开始嘴里还嘟哝着，后来也没有了声音。 他知道，谁都没睡着。他本人也是，本来早已到换岗时间，但他要坚持再执一班，因为他知道自己睡不着，苏正昏迷过去后。 他就开始有些担心，但当奥耶腾说他死了。 他一下感觉自己被从万丈高空给抛到了一片无垠的大沙漠中，孤苦无依。 艾莉萨把火堆维持得很好，满面憔悴，她已是几天没睡。 借着熊熊火光，齐祥能看见苏正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 在才开始的时候，他总像是承担着很大的痛苦，脸色看起来一直那么平静，但眉头却微蹙着。 后来有一次他看的时候，发现他的眉头伸展开来了，变得平静安详。 这既让他喜悦又让他担忧，喜悦的是或许艾莉萨说的是对的，苏正没死。 担忧的是，他好像已经接受了待在另一个地方。 河水中有什么东西发出“嘣咚”的声音，像是从半空中掉下一块石头的声音。 苏正被惊醒。 他趴到船舷看了看， 除了黑暗的水面有些许涟漪，其他平静依旧。 周围的暗沉的光线和头顶同样暗沉的天空一直没变，像是一副画。就连那些补丁的位置也丝毫未变。 这不真实，这不是我想要待的地方。 他挣扎着坐起来，有一种突然的恐惧传遍全身。 他记起了他们的处境，山洞、大雨，篝火，慌乱的兄弟们以及幽灵一样追在身后的对手。 “我要离开这里！”他大叫。 “这里！”群山回应。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同时，这艘小船开始汩汩的冒水，船底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小船慢慢往下沉去。 他慌忙用手去堵，那水却越来越大。 夜色愈见深沉。 森林之子已经离去，副头领睡在角落，发出轻微的鼾声，其他人都没有入睡。 女人们围绕着艾莉萨和苏正。 她们没有一个人提出离去的。 山兰从洞外找到水，加热了用热毛巾不时给苏正擦脸。 没有人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但她始终这样做着。 一直坚持。 森林之子已经离去。 外面黑沉沉的，齐祥有些微昧。 洞口有光一闪，齐祥睁开眼，倒抽一口凉气。 一头巨大的白虎站在了洞口。它巨大的身形几乎把整个洞口占住。 第六十章 洛莫山 远看的时候只觉得是只大虎，可当它真的站在旁边的时候，你才惊讶于它的巨大。 它有将近一人高，约三米长。白斑尾巴粗壮有力在身后轻轻晃动。 洞内的人听见动静望向洞口，也大惊失色。 “洛莫山事主！”老兵惊道。 “他要吃掉我们！”惊醒的副头领吼道。 “森林之子”出现在洛莫山事主后面，他面色沉静，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白虎踏步前来，无声无息，雍容优雅。 它轻步走到苏正跟前，众人轻轻散开。 它低头轻嗅苏正，火光下，众人见它根根胡须微微颤抖。 它轻触苏正脸庞。 苏正的身体好像变得柔软，轻轻摆动了一下。 女人们忍不住发出惊呼。 约莫三四分钟，“洛莫山事主”踏步离去，犹如来时，自有一番王者不可侵犯的气度。 众人围拢来，察看苏正的变化。 苏正面色平静，面色转白。 船像失去依靠的零落人，沉入了水里。 苏正也跟着沉到水里，浓稠的水刹时间包围了过来。 涌进嘴里，堵到嗓子眼，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水就直接灌进了肺里。 水像沉重坚硬的铁锤，像小时候欺负自己那小子的拳头，沉甸甸的吊在肺里。 他瞬时间就无法呼吸。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心里暗想，这是真的，我要孤零零的死在这漆黑的湖里。 这就是死神吗？他来带我走，现在就是吗？ 我有选择吗？ 不知怎的，肺无法呼吸，脑子里面思索却不断。 这就是我的命运？ 不，我不要死。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这样的命运。 我不要！ 我不要！ 他在心底拼命挣扎。 他全力摆动。 我不要这样死。 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我不接受。 我不要死。 我不要！ “咣当”一声，他挣扎出水面。 大呼一口，吐出许多黑水。 他终于醒了！ 阿虫在后面大叫。 两只小狼“嗷嗷”的挤上前来，用头磨蹭苏正。 众人像看到佛祖显灵一样激动得相互拥抱。 苏正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透过婆娑泪眼，他看见阿虫在自己面前大叫。 背后是被火光耀映，摇晃不定的墙壁。 他笑了一声，却跟着呛出鼻涕，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艾莉萨拿毛巾轻柔的给他擦脸，却没看到自己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天已大明。 有灰白的晨雾在林间荡漾，给树木和草丛穿上轻纱。 一行十九人，在森林中跪拜。 即使是不信神的人，也虔诚的跪下，感谢森林之子和洛莫山事主。 森林有神秘莫测的力量。 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苏正还是决定当即启程。 洛莫山灰白色的山峰渐渐湮没在斜射阳光之中。 这一路人，力量薄弱，亟需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生根发芽。 一晃眼，就到了下午的天光。 绿人从水中冒出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正到了密林，森林中绿褐色一片，看久了，近似于盲。 有几次，都是在树干上摸到滑腻活动的活物，才发现那里盘踞着一条蛇。 吓得女人们惊声尖叫。 也好，起码旅途不再那么寂寞。 小孩一路跋涉也非常辛苦，女人们把他带在身边，总能想法变出些什么吃。 察灯眼神最好，他看见一团模糊的绿影像一头小山豹向前猛窜。 然后旁边绿油油的那一片沼泽中有细微的声响，他转身看时，倒抽一口凉气。 一条黄褐大蟒，起码有十几米长，从水中几乎毫无声响的溜出，在落叶层上溜得飞快。 苏正也看到了，前方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浑身被鳞甲。 通体绿色中，不时有鳞光闪耀，个头倒不大，有碧绿的水混着苔癣从它身上淌了下来。 “呈防御阵形！”苏正大叫。 怪物听到人声，回头惊讶的望了一眼。 那竟然是张人脸，同样鳞甲覆盖，但那双眼睛，分明是人类的眼睛。 女人躲在身后，众人呈半蹲射击姿势。 旅途中，艾莉萨抽空讲了一些基本的行军队形。 “呲溜”一声，黄色大蟒吐着尺长的腥红舌信子紧追不舍。 那绿甲怪物站定，不知何时手中竟然多了一把小弓箭，他回身一箭，那箭准确的全羽没入。 巨蟒一声怪叫，速度却更快，它“呲溜”一声窜上树，不想那蟒亦盘旋着向上游来。 它慌忙跳下树，绕树疾走，那蟒亦回头下树，身形庞大不灵便，竟然重重摔在地上。 怒气更盛。 那绿甲怪物身形灵活敏捷超乎想象，如果是个平常人类，恐怕早已成了巨蟒腹中之物。 但几圈下来，它身形迟滞，看起来也有些不支。 “救我！”那绿甲怪物竟然开口叫道。 众人一怔。 “它居然会说话？”齐祥惊道。 “他果然是个人。”察灯的声音。 “苏，怎么办？”老兵举枪。 那巨蟒可能也吃了绿甲人不少的亏，此刻已经进入暴走状态，横冲直撞，将灌木从成片压倒，其气势也甚是骇人。 “攻击队形，找机会打它头部！”苏正令道。 “你快上树。”他对那绿甲人喊道。 绿甲人闻言咧嘴一笑，又带着巨蟒绕了一圈，方才一窜上树。 那蟒眼看人在前面，追得太急，身躯竟然重重撞到树干。 等它重新顺好身体，要往上追时。 苏正他们的枪响了。 大多树子弹打在那巨蟒头上。 它狂嘶一声，扭头过来，血盆大口张得老大，足以直吞下一个成人。 可惜，它面对的是无情的钢铁子弹。 它吼叫一声倒在地上，其声甚是凄惨。 绿甲人跳下树。 “安达人感谢搭救。” 众人亦收了枪，好奇的打量这绿甲怪物。 仔细看时，发现它身形明显是人形，只是可能外面罩了一层鳞甲。 他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消廋年轻的人脸，唯一不同的时，他的嘴唇，呈现淡紫色，眉毛则呈绿色。 “绿人？”老兵惊讶出声。 安达人眉头微皱，“安达人不喜欢这个称呼。” 老兵拱手致歉。 “安达人感谢诸位救命之恩，不知可否随我回村，让我聊表谢意。” 他转向苏正说道。 第六十一章 碧绿海洋 他说话口音奇怪，亦用了不少古语，苏正听得也是半懂不懂。 不过他要感谢的感觉是听得出来的，他忙摆手道。 “不须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 安达人却言辞恳切，再三表示一定要感谢。 “一点小事，请安达人不要放在心上。” “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突然问道。 “我们要穿过这片森林，到另外的地方定居。”苏正诚实回答到。 “离开自己原来的居住地？”“绿甲人”非常惊讶的问。 苏正点点头。“正是。” “那想必有很重要的原因，请大家一行随我回村吧，我看诸位一路也一定异常艰辛，不如跟我回村里略作休整吧。” 苏正回头望望大家，确实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在淡金色穿过树枝的夕阳下，确实显得有点太惨。 苏正点点头。“那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闻言也都大喜，一路以来，被追杀逃命，几乎从来没有过什么补充。 现在竟然能够到村里作客，简直是喜出望外。 何况大家长期在土匪窝里求生，村里都视之为仇寇，那有请去作客的道理。 就连一向沉稳的老兵，也忍不住面容松弛，眼睛含着笑意。 在密林中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又爬上跳下悬崖。 穿过一条有他族人把守的深长漆黑的山洞。 再钻出来时，正迎上天边金黄一片薄云迎接落日。 洞口闪耀着金光，众人皆驻足观看。 “就是那里。”绿甲人向山下指道。 苏正向下看。 好一片碧绿的海洋。 那绿不像是大海的浅绿，而是深沉的绿色，像夏天的青草。 绿色海洋中，间有些突出的绿色堡垒，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得出来。 “那里，就是我们族人世居的地方。”绿甲人眼睛闪着光芒。 一行人蜿蜒下山。 原来安达人来历非常悠久，他们居住在这片大陆已经成千上万年。 岁月沧桑，山河变换，可他们一直偏安一隅，躲在森林沼泽之中，一直生存了下来。 只是族群繁衍不盛，且极度拒绝和外人接触，所以外人所知不多。 因他们甲胄呈绿色，所以外界流传着绿人的传说。 他们用的语言原始古老，但音节简单，意思明确，却也非常好懂。 眼前的这个安达人拥有古老的姓氏—金蛙。 他们以沼泽中的青蛙、鱼以及蛇类等水生动物为主食，对于地面和树枝上的动物，则充满敬畏，从来不敢捕杀。 他们自己的定居点就是一大片沼泽。 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极易迷失在这一大片绿色沼泽海洋中。 等走进了看。 那深绿色的海洋原来不是海洋。 而是覆盖着苔癣的一个世界。 苔癣下是沼泽，山坡甚至还有小道。 全部被沼泽覆盖，远远看去，难以分辨。 就算走近了，一片绿色之中也很难找到道路。 幸好有金蛙带路。 一路上有他同族人好奇的对一行人打量。 他们身形修长苗条，和苏正他们几乎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嘴唇全部都是淡紫色，而眉毛则是绿色。和带路的绿甲人一样。 道路七弯八拐，绕过两个绿色城堡。 迎面来了一个更大的绿堡。 通体苔癣覆盖，外观呈六边形，像一个匍匐着的绿毛水怪。 门边站着两个年轻人，金蛙愉快的和他们打招呼。 他们却对着金蛙耷拉着脸。 金蛙还没回过神来，门口出现一个老者，大喝一声：“孽畜，跪下。” 金蛙一看，双腿一弯，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跟在身后的苏正等人顿时非常尴尬。 盛情请自己来的主人跪在地上。 客人就简直太无地容身了。 “你竟敢不听我的劝告！”老者厉声道。 “金蛙不敢！”金蛙跪在地上。顿首道。 “后面是孩儿救命恩人，我为报答，请他们来作客。请父亲安排。” 老者扬起冷冷双眼打量来人。 苏正他们忙合手行礼。 这老者看起来和金蛙简直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想必就是金蛙的父亲。 他身形极廋，绿色的眉毛长出了眼眶随风飘扬，薄薄的淡紫色嘴唇紧抿，两旁的法令纹深刻。 看来是个严肃且自律甚严的人。 “这是我们安达族的族长，水之舞者，捕蛙之王，金色山峦唯一拥有者，安魂梦曲的最后传人。” 旁边的一个年轻安达人介绍道。 苏正合什，“在下苏正，从东方来，要去西沙寻找定居点，这些是我的同伴。” 老者脸色稍雯。 “孽畜，你给我跪在这里。” “诸位，请跟我入内吧。” 老者脸色严肃，身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 苏正和众人相觑，点头跟随老者进去。 原来是个空旷的大厅，大厅里摆着灰白色长石条桌。 光滑的边缘只依稀可以看出开凿的痕迹，看来也已经经历了无数的岁月。 大厅阴冷且不透光，苏正等人皆全身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样长年生活于此的。 老人命人点起熊熊火把。这才稍微有了暖意。 从里面看，整座大厅亦是巨石砌成，灰白色花岗岩，外罩绿色苔癣。 苔藓历经多年，形成深厚一层，互相缠绕，将热量阻隔在外。 大厅无窗，但极高，不知采用什么通风措施，倒不憋闷。 一行人依次落坐。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请诸位先用饭，然后老夫再来表谢意。” “族长你客气，受你饭食，已经深觉不安了。”苏正站起身客气的说道。 “金蛙是我独子，也是下一任族长。全族安危都系于他身。幸好得你们救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说这话时语态低沉，像有什么伤心事。 只是初次见面，也不好深问。 随后老者让人送来饭食和酒。 酒是陈年的葡萄酒，果香味扑鼻，喝下腹中又冰凉浸骨，一解连日来大暑。 齐祥难免贪杯多喝了几杯。察灯一喝就上脸，不一会儿就是面红耳赤了。 饭食倒都有些不惯，主菜是几道鲜鱼，生切片，放上本地的不知什么香料，入口倒依旧有些腥味。 第六十二章 简单的快乐 还配有腌制的青蛙，倒没什么腥味，却有一股泥巴味深入其中。 还有一盘凉拌的某种苔癣，吃上去黏黏巴巴。苏正想吐，又觉不太礼貌。 有几个年轻女人在一旁伺候。 苏正强咽下去，再也不敢去动那凉拌菜。 阿虫没有手，也不能像平常用脚夹着吃，奥耶腾就在旁边帮助他。两人都很安静。 艾莉萨和其他女人们胃口倒很好，对每道菜都赞不绝口，把那葡萄酒也倒下喝了不少。 还不时发出快乐的笑声。 苏正环视了一下。看到大家如此开怀，也不禁有了笑容。 其实大家的要求好简单啊，只是有了一些基本的食物，大家就这么高兴。 这些笑容，这一路上可很少见到。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 再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或者能够自力更生。 让大家能够快快乐乐的生存下去。也就够了。 想着想着，不禁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苏，你在笑什么？”旁边的艾莉萨也脸带微笑。 艾莉萨今天看起来脸色很好。 她其实本身皮肤白皙，身体微胖。 可能是种族的原因，即使在沙漠中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白皙皮肤竟丝毫不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窝。 好久都没认真看过她了，现在看起来，她脸上有种娇憨的神态。 “苏，你在看什么啊！” 她发现苏正傻傻的呆看着自己，不禁有点娇羞。 心里也觉得奇怪，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怎么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还像少女一样。 苏正一笑，“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个安稳的地方，有充足的食物就好了，你看大家好开心。” 艾莉萨小口喝了一口汤，“苏，你不能这么想，你有更重要的使命，不只是安稳的过日子。” 苏正本身满腹欢喜，觉得这样的日子实现起来也不会太难。 此刻突然萎了下去。 “其实，能够安稳的过日子我就觉得挺好的。” 艾莉萨扑闪着大眼睛，她的眼睛也略呈黄色，此刻她瞳孔放大，看起来非常认真。 苏正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想不到艾莉萨这么认真的看重什么莱特转世这件事，真的认为自己有什么重大的使命需要去完成。 这是一片自己并不了解的土地。 这些人，相处久了，倒是和国内的人也没那么大的区别。 但说自己一个东方人是这边什么王转世，有拯救这片土地的使命。 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潭，是艾莉萨还有奥耶腾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只是不想再这么东躲西藏，死很多人。”他的声音低落。 艾莉萨也发觉自己一下打击到了苏正的热情。发现自己也有点不妥。 可是他身上具有神圣使命他必须认识到。 她想了一想，还是说道：“肯定会死很多人，各种你身边的人。这片土地就是这么残酷，你要推翻这军阀割踞，土匪横行的现有格局，建立起新的秩序。当然会死很多人。” “我们不能就这样好好的生活在这里嘛，找个地方自给自足，远离战争和暴力。”苏正的声音低低的。 “你也看到了，那只是蒙起自己眼睛，如果想这样，迟早横死在这里。” 艾莉萨也有些生气，她没有想到，苏正经历了这么多，脑子里面想的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安稳的生活。 可在这里，怎么可能。 苏正不再说话，一方面，他知道艾莉萨说得有道理，另一方面，他也有点生气艾莉萨说得这样毫不客气。 再加上，对于前方，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事情，他也有些恐惧。 不过，他不会去和艾莉萨去争论。 他一直没喝酒，此刻作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害怕自己喝得醉醺醺影响自己的判断。 此刻却有些想要去端一杯酒。 手刚伸出去，被艾莉萨伸出白嫩手掌拦住。 艾莉萨轻轻摇头，眼神却坚定。 苏正轻叹一口气，一口干完碗里的汤。老兵见了哈哈大笑。 这时门被突然撞开，刚才站在门口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跑了进来。对苏正说道。 “苏，或许金蛙需要你们的帮助。” “怎么啦？”苏正忙问道。 “金蛙在神祠接受长老的诘问，恐怕要被关禁闭了。” 苏正略一沉吟。“好，带路。” 苏正让其他人原地等候，带着艾莉萨跟着走。 神祠是一座草房，绿草屋顶，略有些泛黄，有很宽的广场环绕。 外面有一队年轻人作护卫。只以兽皮围下半身，手握长矛，看起来非常精壮。 到了门口。 年轻人道，“请稍候。容我禀报。” 或许族规甚严，年轻人进去之后许久不见回音，倒是有声音传出来。 “像金蛙这样擅自外出且结交外人。以族规要废一条胳膊。”有个严厉冷酷的声音。 “老四，你不要这么急。今时毕竟不同往时，依照千年族规，我们不能饮酒，结果现在，老四，你的酒瘾可不小。” “这……”被称作老四的人一时语塞。 不过很快反驳道。 “这岂能相提并论，我族人世代隐居于此，此地也从来没有外人来过。”被称作老四的人辨称道。 “金蛙，我且问你，你到底为何要将外人带进我们隐居之地，此地位置是我族一大绝密，现在，我们倒对那些外人怎样处置。” 好一会儿不见回响，苏正不禁好奇往祠堂望去。 金蛙跪在堂屋正中，眼睛泪光闪闪，竟是在极力强忍。 “我族不论人员，地盘，资源皆不断缩小，百年前，洛莫山、乞缘山，白堂山所有的金色山脉全属于我们。 可为了躲闭，我们失去了多少，现在这沼泽，本是我们圣地，每年来一次，可现在，我们居然只能躲在这里。 在父亲一代，族人尚有上万，可现在，只有四五千人。 我想，如果我们再这样躲着外面。我们族还会进一步衰落。” 他眼含泪光，慷慨激昂。 “孽畜！”是被称为“老四”的声音。 “躲闭外界，族人自己生存繁衍，这是老祖宗定了几千年的规矩，你竟敢反抗。” 第六十三章 大英雄 “几千年了，或许我们早该改了。” “孽畜！还敢顶嘴！”站在一旁的族长气得嘴唇发青，用力操起藤条朝金蛙身上乱抽。 闪出一个老者拦下族长。“年轻的时候，有各种想法，这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嘛。”他劝慰道。 “居然置疑老祖宗千年来的东西，他要是当了族长，我们这个族岂不毁了。”老四依旧忿忿不平的道。 金蛙梗着脖子，青筋直冒。 “我还不想当这个族长呢！”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孽畜！”族长勃然大怒，跳起来用藤条抽，激动时甚至用脚踹，金蛙始终一声不吭，默默承受。 “算了算了。”老者拦下族长，“金蛙，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下一任族长，这是族中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你岂可轻率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金蛙不吭声。 良久，族长叹一口气，“恐怕你也当不好这个族长了。” “父亲！”金蛙眼含泪光。“如果我们族再这样躲来躲去，等这片森林也被沙漠占据，何处是我们的容身之处？” 他语气变得平静。说话声却有如金石掷地。 “我族几千年都生存下来了，又怎会如你所说，没有容身之处。”“老四”怒道。 “我族繁盛时也有好几万人，可现在，只有四五千人了。”金蛙看来早有想法，竟然丝毫不让。 一时间祠堂竟然安静了。 “你说的这几个外人是怎么回事？”良久，老族长问道。 “他们也是路过此地，要去西撒寻找定居的地方。”金蛙渐渐平静。 “你为何将他们带回我们隐居之地？”老族长不免又有些激动。 “他们看孩儿危急，毫不犹豫出手相助。孩儿无以为报，只想到请他们做客。” “你可曾想过，这样一来，我们族人的隐居之地就被外人知晓了。” 族长声音居然平静了下来。 “孩儿也想过，不过父亲教导知恩图报，他们当时也已经疲惫不堪，孩儿不敢不报答。” “可你总得惦量轻重！” 金蛙一时无声，良久，他才开口，“孩儿甘受责罚，但孩儿在想，或许可以从他们那里知晓些外面的情况。” 老四还想说什么，被族长伸手拦住。 老者沉吟，“那请他们进来，我们问问吧。” 那个年轻人躲到现在才敢出来通报。 “族长有请。” 苏正和艾莉萨两人这才进去。 屋内倒很宽阔，神堂上供奉着他们信仰的蛙神。 室内有七张竹藤椅，七个黑衣老者坐在上面，黑压压一片。 气氛很有些凝重。 金蛙跪在地上，看到苏正眼睛却放射出欢喜。 “族长，各位长老，他们就是救我的人。”金蛙介绍道。 众人审视着二人。 “谢谢你们二位救下犬子。”族长顿了一顿，“但我族隐居地向来不让外人进来，犬子居然犯了此忌。” 族长说道这里却又顿住，显然有些犯难。 这说是在说自己的孩子犯了此忌，可很明显。 真正犯了大忌的正是苏正他们这一群外人。 苏正拱手，“我们无意冒犯，之后也绝不会向任何人再提起此地所在。” “这个嘛，倒先不必说。”是刚才劝慰的那个老者的声音，听起来要和善亲切得多。 苏正抬头一看，果然相由心生，这个老者看起来就慈眉善目一些，他圆脸大耳，眉毛修长，被族长称做老三。 三长老问道：“你们先给我们介绍，这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头向前探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倒有点像个调皮的小孩子。 艾莉萨略一沉吟：“外面的世界正灾难深重，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城市被各个军阀控制互相交战，攻占地盘，城市以外的地方又土匪横行，有些村子整个整个的凋落。“ 众人好奇的听着。“我上次出去也见到了好些全副武装的人。“三长老沉吟道。 “更加上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战火几乎已经遍及了每个地方。 人们痛恨土匪，可又无法生存，很多人加入了土匪，以抢劫谋生。 残酷的战争和血腥的谋杀每天都在到处发生。” 有些话，在艾莉萨的心里已经很久，此刻有些机会，她自然的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那我们避居此地正好躲开这乱世啊。”四长老站起身，有些激动的说道。 “恐怕也未必见得，”艾莉萨直言不讳的说道，“有些村庄被毁，有些人躲进了森林。追寻的仇家或者土匪也跟着追进了森林。” 四长老一楞。 “以后，你们被发现的机会会越来越多，森林也不会再平静，特别是这片影子森林。 很多民族逃往森林边缘，他们砍倒森林，种植，开垦，逐步的向森林的深处移动，可这样的开垦种植总有结束的一天，那时候，影子森林将彻底不存在，成为撒哈拉的一部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金蛙，包括苏正。 “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得到改变，否则，灾难会没有尽头。” “可是，怎么改变，谁能改变？”金蛙抬头问道。 艾莉萨摇摇头，“这片土地会自己给出答案。” 苏正心里其实最吃惊。 在开始的时候，艾莉萨像一个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沦落到和土匪为伍。 后来她选择和自己一起经历这些，好像又像自己的战友，虽然他并不知道特别的原因，但是还是很感谢。 可是今天听了她这一番话，感觉她又成了一个谜。 她到底是谁？她和这片土地是什么关系，她为何这么心心念念这片土地的未来。 “你是说森林会有越来越多的闯入者，甚至有可能最终会消失？” 族长有些惊讶的问道。 艾莉萨点点头，“是的，而且时间不会很长。” “那这一切怎么办？” “会有一个惊世的大英雄，”艾莉萨说这话是声音不由自主的激昂。 “他会克服一切苦难，他会带领这里的人民，他会带来真正的和平和秩序。” 苏正垂着头，其他人则是半懂不懂，只有金蛙眼里闪着向往的光。 第六十四章 钻石 是夜，在最大绿色六角形堡垒的最上面一层，是族长的住处。 老族长饮下一碗草药，不住咳嗽，老态尽显。 金蛙担心的上前拍背，却被老者推开。 老者在藤椅上坐下，慢声说道。 “金蛙，今天我想了很多，我们这一族人的未来到底在那里。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出去。 “我也知道，其他族群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这几百年以来，我们不断萎缩，如果外来的族群攻击我们，我们可能就此覆灭了。“ “父亲！你想过这些？“金蛙双眼圆瞪，异常惊讶。 “作为族长，肩负全族安危。我这些年也越来越担心我族的处境。我们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脆弱。“ “原来父亲早想过这些。“ “可是这些决定对整族的影响太大，我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我想，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定数，你带来了外人。我知道，是作出改变的时刻到了。” “不过这个改变，是需要你来做出，你才是未来的希望。” “我？父亲，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老者顿了顿，看来是在做非常重大的决定。 金蛙也不免有些紧张。 “我想你带人出去，去为族人找寻另外一条路，找寻一条不用躲起来也能生存的路。” 金蛙闻言大惊。翻身跪下。“父亲，你是我们族的英雄” 族长摆摆手，“我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可是世事如此，上次我们围猎那条大蟒的时候，也碰见了一股全副武装的人，他们有枪，若不是我们躲得快，恐怕免不了和他们遭遇。” “是，孩儿每次出去都会碰上不同的人，所以孩儿想出去看一看，我们这里到底还安不安全。” 夜风微凉，吹拂在脸上有些浸人心脾。 苏正坐在院子里，空气清新一如童年的记忆。 天空漆黑一片，远处有黑压压的群山。 村庄里有点点星火，绵延数里之远，这里真是一个温馨静谧的世外桃源。 本身老者为苏正等人安排了住宿的地方，但那样大家会分散开来，苏正婉拒了他们的安排。 还是歇息在那一楼大厅里，所有人和衣而卧。 等待天明上路。 苏正独自待在院子里，其他人知道头领心情不好，都没有来打扰，包括艾莉萨。 艾莉萨和其她女人一起，紧紧的挤在一起，室内很冷，女人们经历了白天的兴奋，她们此刻睡得很香。 可艾莉萨睡不着，脑中还一直想着苏正。 想着他在外面会想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一席话对他也触动很大。 苏正自和平的国家而来，本能的对战争非常的厌恶。 这恰恰是她看重他的一个原因，如果他热衷于战争和征服，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过是无尽的循环，带给这片土地的，只会是更加深重的灾难。 说到战争狂人，这片土地上已经太多，她自己就见识了不少。 夜袭安太库土匪时，她震惊于他的杀伐果断，震惊于他的胆略和战术。 以蜉蝣撼大树之自不量力的勇气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那时候起，她就对他刮目相看，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作出的决定。 可他最后对待女人的态度却更让她坚信，这才是真正能够改变这片土地的人。 他绝非普通人。可他自己好像不这样看。 在那样的危急关头，在十几个人被两三百土匪追击的时候，还要保证这些女人的安全。这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刻在骨子深处的对弱者的同情和保护。 这片灾难深重的土地恰恰需要这样的同情和保护，否则，循环轮转，强者称王，残酷更甚。 或许莱特王只是古老的传说，或许苏正像他自己所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可他也一定是个具有超凡勇气的普通人，换句话说，他绝不是普通人。 他像一颗被埋藏在沙漠中的硕大钻石。被黄沙掩盖，风吹雨打，可总有一天，他发出的光芒会让所有人耀眼。 即使现在他看起来是一颗随时会夭折的幼苗，可他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成为这方土地的守护。 她坚信这一点，她坚信这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人。 苏正在院子的石缸上已经坐了很久。 他好像天生喜欢这些安静远离人群的世外之地。 从进来看到这里阡陌交错，鸡犬相闻的田园状态，他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样的氛围。 他只想要这样的生活。 可生活逼的人一步一步，走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艾莉萨和奥耶腾都认为自己对这片土地有责任，可实际上。 他真正关心的只有活生生的人，人不应该毫无尊严的死去，人不应该被一辈子关在洞里，做其他人的奴隶。 可这片土地也确实充斥着这些，战乱、谋杀、欺压、侮辱、强迫。 不知不觉，这些其实也深深的影响了自己。 可自己到底要怎么做？现在自己是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难以谋生的土匪。 难道也要扯起一杆大旗，招兵买马，成为一方土匪吗？ 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能让这一二十个人好好的活下去。 那些战乱和血腥或许本来就是这里的一部分，就像生态，根本是自己不应该在意，也无力在意的。 自己只要把现在这些人好好的让他们能够生存下来就好。 或许找到一个村庄，种地，或者到城里经商，或者买些骆驼，运送货物，成为游商，只要想办法，总能生存下去吧。 或许还能远离战争。远离这片土地上的血腥和争斗。 今夜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远处朦朦胧胧的灯火包围，有模糊的淡桔色的光。 夜风吹拂，空气中有凉凉的薄雾。 像被包围在在了水里，像是童年时晚间偷跑去游泳，水微凉舒适，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可以置之度外。 只有这片刻的安静和欢愉，周围的星星点点是同伴头上的电筒微光。 他伸展双臂，回忆童年游泳的姿势。 到了这边这么久，好久没真正有这样短暂的放松了。神经好像一直绷得很紧，有些事像是上辈子一样记忆模糊。 有些久远的事情却又像才刚经历一样清晰浮现眼前。 “嗤！”对面山上射出一枝明亮火箭，蓝绿色火焰直冲天空。 第六十五章 桔子 紧接着是第二枝火箭，扶摇直上，在夜空中显得明亮。 苏正一惊，这是什么情况？看起来是发射的信号。 室内，族长和金蛙还在长谈。 老者踱到窗边，金蛙，你此去…… 窗外突然耀起一道明亮，蓝绿色的火光映照了两人惊慌的脸。 两人俱是脸色大变，异口同声：有外敌来袭！ 上百年了，安达人没有卷入过世间的纠纷。 安达人已有数百年未曾燃起这外敌来侵的烟火。 两道烟火是最紧急的状况。表明对方力量强于自己。 外面有不同寻常的声音，阿虫最先听到。 “察灯，有什么声音。”他提醒到。 “嗯？”察灯已睡得迷迷糊糊，“有什么声音吗？” “察灯，你快醒醒！肯定不对劲！”阿虫急道。 苏正奔到门边，正要开门，楼上已经窜下两道黑影。 正是族长和金蛙。 “出什么事了？”苏正忙问道。 “外敌来袭！”金蛙简单回答，手中所执防风灯火微黄，映出他焦急神色。 “你们先留在这里。”他简短说道。 族长突然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正一眼。 苏正一时有些懵，两人已经踏步远去。 此时村子里已是人声大起，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惊醒了。 灯光穿射薄雾，苏正放眼望去，发现自己像身处一个大桔子中。 如果对方弱于自己，这样灯火通明，让对方无处可遁，倒是一件好事。 可如果敌方实力很强，那这样灯火通明，就相当于把自己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本身黑暗和地形，应该成为他们最好的掩护。 苏正正有些发楞。 对面响起“哒哒”的声音。 “是枪声！”苏正惊道。脸色大变，怎么会有人放枪。 是AK的连射。 枪声清脆，穿透夜幕扑空而来。 这说明来人握有现代的武器，而据苏正所见，安达族人的武器还是弓箭和长矛。 AK素有长枪之王的美誉，使用7.62毫米口径步枪弹，有效射程可达400米。 如果对手经过训练，交叉掩护，对付拿弓箭的人就像成年人对付婴儿。 因为手持弓箭的有效射程即使制作精良，也就几十米。 何况AK是连发型的杀人武器，接下来这个世外桃源可能面临的就是一场屠杀。 所有人心一紧，村里面更加沸腾，不时传来女人喊叫和婴儿哭喊之声。 不知道族长他们在部署怎样的防御。 但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多年未曾经历战斗，现在村里面乱成一团。 后面门打开。一蓬灯光射了出来，看起来里面也已经点燃了火把。 艾莉萨她们走了出来。 “苏，你打算怎么办？” 作客在此，主人遭难，依说也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我们分成两路，艾莉萨、大脑袋，还有阿虫和阿布，你们带着女人，在此等候，灭掉所有灯火，我怕接下来形势会非常不利。” “苏正！我会跟着你。”奥耶腾突然张嘴说道。 “不用，”苏正斩钉截铁的等着。“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其他人跟我走。” “可是你……”奥耶腾显然非常担心。 “我不会有事”苏正打断，既然对方以客人之礼相待，怎么也要帮上一帮。 他转头看着艾莉萨。“艾莉萨你见机行事，确保大家安全。” 从睡梦中被惊醒，原本漆黑的夜变成了蒙蒙胧胧。 后面女人们也都带着点害怕的目光望着苏正。 唉，想不到，这么久了，连一个相对稳定的日子都给不了她们。 苏正向大家点点头，转身要走。 “要不，我留下来保护这些女人。”是副头领略有些迟疑的声音。 察灯带着厌恶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苏正也略有些惊诧，这家伙到底那根筋不对，现在正需要用他，他又说这种话。 “你跟着我们，现在多一个战斗的人员，就多一份力量。” 他耐住性子说道。 黑夜中曲折小路几乎不可辨，不时有年轻人拿着弓箭或长矛跑过。 此时，AK的声音已经连成了一片，而且听得出来，敌方正在下山。 路上只有些零星的抵抗。在热兵器的威力之下，很快就瓦解了。 苏正一行五人摸黑总算找到了神祠。 里面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苏正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发现了。 随后被几双手粗暴的推出。 “是不是你们？”四长老恶狠狠的逼问道。“带人来害我们。” 他脸孔扭曲，双眼像要喷火。 旁边执矛的年轻人也双手紧握，随时准备把它插进苏正的身体。 察灯不由暗中戒备，不过也有人拿着长矛对准他。 “我们带着枪，”苏正哗一声举起手中AKM，众人举起长矛。 “如果是我们，刚才在外面我们就开枪了，现在这里面没有一个活人。”苏正的声音洪亮。 因为他的内心也很焦急。 所有人都焦急万分，可这几个长老还在商量。 可这话却很有道理，让群情激愤的众人很快冷静下来。 “请各位长老相信，我们绝非敌人，现在情况危急，我们特地赶来，是为了助一臂之力。” “我族千年基业，要毁于一旦了。”三长老哀叹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马上组织抵抗，还要搞清楚，来犯的到底是什么人。”苏正也很焦急。 “七长老已经率族中青壮前去抵抗了。”金蛙说道。 “他带了多少人，怎么抵抗？”苏正已经顾忌不了许多，直接问道。 “时间仓促，匆忙反应过来的大约有两三百人，已经跟七长老前去抵抗了。”族长声音还算沉稳。 “族中还有多少人能够战斗的？”苏正问道。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两三百人恐怕会很快全军覆灭。 “此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起码能积起两千人。”金蛙昂声道。 “好。”一听有这么多人，苏正略微松一口气。 “恐怕没有，”三长老打断道，“有很多人已经自发的前去抵抗，现在能集合的人，恐怕没有那么多。” “对方是现代化武器，趁夜袭击，零散的抵抗很难凑效。”苏正尽量说得委婉。 第六十六章 性命相交 其实如果零散的自发冲到现代化武器面前，几乎就是白白的牺牲。 众人沉吟。 “让所有能战斗的人到这里集合，不要再独自前往抵抗。”苏正抿住嘴唇。 众人相望一眼，族长点了点头。三长老迈步，“我马上前去安排。” 说着带着两个年轻人走了。 对面山上的枪声正大作。想必是七长老带的人已经和对方交上了火。 “敌人有多少人，是什么人？”苏正问道，几位长老面色黯淡的摇头。 “从我们在山顶站岗的兄弟只跑下来了一个。他们还没看清对方就已经摸了过来，用砍刀砍死了两个兄弟，有兄弟临死前发出了信号，据他说，起码有上百人。”金蛙回答到。 “现在我们集合的有多少人。”苏正问道。 “大概五百人。”金蛙道。 “我们必须在山路上将他们阻击住，如果一旦他们突破山上的防线，冲到下面村庄，那将是一马平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也不会不堪设想，”四长老傲然道，“我安达人个个都会为了保卫家园奋勇而战，到时候我们每一处民居，每一个堡垒都会成为战斗的阵地。” 苏正苦笑一下。 自动步枪在这样开阔的地形下威力很大，凭弓箭和长矛完全近不了身，那剩下的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请族长在此坐镇指挥！”他扬头道。 “金蛙带着五百人和我们一起先去前面抵挡。” “请六长老集合所有的力量。” “请族长将集合到的人迅速安排人带队到第二矮山隘口布防。” “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传达。” 苏正说话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族长眼睛亮了起来。“好，就按苏安排的办。” “村庄是否还有出去的路。”苏正突然又问道。 族长点头，“有……”他欲言又止。 “父亲！”金蛙催促道，“此刻人家已和我们性命相交，还有什么隐瞒的。” “我们还有出山的路，在村子的后方，穿过瀑布，也能出山。” 族长终于说道。 苏正点头，“请四长老将所有妇孺老幼集合到后方，以防万一。” “这……”众人惊讶道。 “这是要做逃跑的准备了，事情已严峻至此吗？”四长老语气软了下来。 “只是以防万一。”苏正很快接口道。此刻过多的担心和动摇并不必要。 齐祥在旁暗自点头，苏哥真是天生的领袖，一下就不知不觉中就接管了指挥权，大家好像一下就听他的指挥。 察灯也禁不住暗中感叹，仓促之间，能将一个族稳定下来，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这样的人当然真是天生的帅才。 副头领不屑的撇撇嘴，心里暗自道，到了哪里都抢着指挥，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头领啊，你这个头领还不是捡的，本来是我的。 “那就这样，金蛙，我们出发。” 几人刚走到门口。族长朗声道。“金蛙！这几位壮士，老朽在此恭候你们凯旋消息。” 苏正眼睛一热，从他听到的枪声看，此去凶险异常，恐怕这五百人都没人能生还。 他强自按捺情绪，转身拱手。“请族长在此指挥，我们有消息一定马上来报，请各位长老保重。” 长老们皆拱手作别。几乎一下喜欢上了这个有些神秘的异国人。 好几百人熙熙攘攘的挤站在一起。在黑夜中瞪着明亮的眼睛，拿着各自的武器。 夜风转强，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苏正等人站在前面。 苏正望了一下，有些拿着弓箭，有些拿着长矛，有些拿着没见过的古怪兵器，可能是农具也说不一定。 想不到还会看到原始的冷兵器对上现代武器这样的场景。 到时候的惨烈程度恐怕要超乎想象了。 “把弓箭手、长矛手和其他武器的各编一队。”苏正对金蛙说道。 金蛙很快就编好了队。 “兄弟们，安达人最勇敢的年轻小伙子们，现在有敌人正从山下攻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死。”金蛙吼道。 苏正接口道，“对方拿的是全自动武器，所有人行动必须听从指挥，否则将是无谓的牺牲。” 冷风吹起，众人凝神谛听。 “可能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可能我们的村庄会被攻破。” “可我们还有机会，那机会就在第二道隘口的山路上，我们一定要在他们冲下来之前打退他们，否则，他们冲下来，后面就是我们的父老妻儿。” 他停在这里不说，所有人却都热血沸腾。 “让我们去打死那些入侵的人。”众人发出一声呼吼。 “出发！” 此刻山上的枪声已经稀疏。 穿过那道长长的山洞之后，要想下山，还有三道隘口。 在第一道隘口，年轻的七长老带人组成了一道防线。 他看见前方枪口喷射的火焰，听见震耳欲聋的枪声。 随后他发起了突袭，可冲上前去的兄弟没一个近得了身的。 对方手握的武器他出山时也曾见过，是一种自动步枪。 只在一眨眼功夫，至少有六七十个兄弟就倒在了血泊中。 幸好，山隘两旁是茂密的树林，他忙带人翻身躲在其中，搜寻过来的子弹又带走了十几人的生命。 幸好有黑夜的掩护。他们有一百余人在初此的接触中幸存。而这个时候，对方还没有损失一人。 他们本想躲在树林中放箭，可一弄出声响对方就是一梭子弹过来。 看着中弹的兄弟，他的心里有从未有过的绝望。 甚至连对方样子都没有看清，就死了这么多人。 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置我族于死地。他悲愤的想。 随后他有组织了几次从道路两旁的突袭。更加隐蔽，更加小心翼翼。 他们发出一阵箭雨，他听见对方有人中箭嚎叫的声音，不过对方搜寻过来的子弹又带走了一些兄弟。 往复几次后，他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年轻的族人。 但好歹成功的迟滞了对方向下进攻的脚步。 随后对方打开了手电，用强光向树林里照耀。 第六十七章 弗耶他 他们几乎完全无法现身，再用弓箭已经不太可能。 他也逐渐看清了对方有多少人。 他们有两队，呈蛇形前进。队伍绵延很长，起码是有上百人的队伍。 很多人背上还背着子弹，他们对受伤没死的族人都是直接补上一梭子弹。 他一下明白了，这些人绝不会给安达族任何生存的机会。 那就只有拼死一途了。 在临近第二个山隘处，有一个很好的隐蔽地，那是一个巨石转角。 从山上下来的人无法提前看到这个位置。 “族人们，”年仅四十岁的他，声音却特别苍老，“此刻到了我们为安达族献出生命的时刻了。” 此刻剩下的人早已被族人的血刺激得红了眼，刀山火海也要上。 他们在巨石上埋伏。然后手持长矛跳入了敌人当中。 手电的强光让他们睁不开眼。 当他的胸膛被刺刀刺穿的时候，金蛙刚好赶到山隘。 七长老嘴角淌血，双目圆睁，像被宰杀的鹿。 金蛙怒吼一声，放出一阵箭雨。 敌方不料突然出现一阵箭雨，有好几人中箭。 但随后射出来的子弹瞬间带走十几个族人的性命。 但苏正他们的枪响了，这大出对方预料，同时更多的族人从两旁向前，硬生生的箭雨将对方逼退。 他们占据住了第二个隘口。 这是他们最有优势的一个地方了，如果到了第三个隘口，地势要平坦开阔得多，更加无险可守了。 所以苏正认为，这实际上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可现在的占据只是暂时的。 果然，山路狭窄，对方呈三路的方形阵形密集的子弹向他们藏身的岩石射了过来。 子弹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溅。 很多第一次接触战斗的年轻人吓得瑟瑟发抖。 也有很多人受伤流血。 空中突然出现十几团火，燃烧着向敌人的方形阵形砸去。 那是苏正他们扔出的燃烧瓶，用石油做燃料，是苏正特意让他们赶做的。 因为他发现他们的火把用的石油作燃料，灵机一动。就做了一批燃烧瓶。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整条山路。 大家终于看清了来犯的敌人。 将几百年未曾经历战争的安达人拖入战争的人。 他们深眉大眼，眼神凶悍好像不带一丝感情，个个于眉心正中纹一轮蓝色弯月。 都是劲装打扮，土黄色的上衣，土黄色马裤。 火光耀映，自上空砸下，终于看见了他们惊慌的脸。 他们慌忙躲避，可为了集中火力，队形过于密集，一时之间竟然互相踩踏，而燃烧瓶已经呼啸而下。 瓶子破裂，腾的一声火光冒起，被烧的人哭爹喊娘，旁边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原油流下，随之成了火蛇，蔓延吞噬。 旁边的人也被殃及，朝后狂奔而去。 “是索额图人。“身旁的察灯突然道。 “什么人？“苏正问道。 索额图人，同样是生活在沙漠中的一个神秘民族。 此民族崇尚武力和抢夺，他们从不通过交易得到东西，作为男人，唯一有尊严的获得物品的手段就是抢劫。 他们劫杀过往沙漠的客商，劫杀住在沙漠中的其他部落。 他们劫杀沙漠中的一切可以劫杀的东西。是沙漠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现在，他们又进入了森林。 本性却依然不改，以抢劫和杀人为荣耀，以强夺和**IAN为本性。 是沙漠中最令人痛恨的民族。 可他们从小即严格训练，战斗中亦骁勇异常，大多数民族对他们亦只能躲避，他们自称铁民，沙漠之锤。 是这片沙漠中凶恶的代表之一，其他人则称他们为“耶弗他”，意为贪婪邪恶的人。 他们的队伍绵延很长，看起来至少有一两百人。 他们全都全副武装，身上装着鼓鼓囊囊的子弹带，看起来都是有备而来。 可能瞄上这里不只一天两天了。 他们抢劫的时候一般以三四十人为一组，行动迅速，神出鬼没，呼哨一声而来，呼哨一声而去。 像这样上百人硬生生的进攻也非常少见，因为他们亦并不擅长攻坚，只擅长掠杀抢夺。 山路曲折，他们被压成两条长线，沿山路两边进攻。 苏正已经看清了他的大致阵形。 “耶弗他？”久不出声的骷髅头问道。 察灯点点头。“耶弗他是沙漠中最凶狠的强盗。想不到他们来了森林。” “我们需要更多的燃烧瓶。”察灯大喊道。 金蛙点点头，派了人回去做更多的燃烧瓶送上来。 话音未落，“铁民”的进攻又开始了。 他们用火力压制着苏正他们无法探头，向山隘大石逼近，想硬生生凭借火力优势攻下这个重要位置。 可惜这是他们犯的一个错误。 原本安达人这边弓箭射程不够，对他们基本不够成威胁。 可他们情急之中竟然忘了，竟然想凭两轮队形交叉掩护强攻下来。 子弹在夜空中划过，像满天星火。 空气中有熟悉的硝烟味，苏正却觉得灵台清明，寒冷的夜风亦让他更加清醒。 身边的大多数安达人都浑身发抖，一半是因为害怕，一半是因为兴奋。 有强光手电在头顶探索，只要有任何人敢探头，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苏正已命弓箭手在巨石后四散开。 没有任何人探头。 敌人越逼越近，子弹溅起的石头碎屑弹痛了苏正的腿。 “察灯、齐祥，副头领，骷髅，我们待会打掉他们的手电，黑夜中，他们有手电，要比我们主动得多。”苏正悄声吩咐。 更近了。 “射！” 两百箭雨倾泄而下。 突前的二十几人看到前方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探身，慌忙抬枪。 黑色箭雨带着黑色的风呼啸而下。 几乎所有人都被扎成了筛子。 同时苏正他们从另一边探出身，将队伍中几只强光手电击落。 黑夜中也没那么准的枪法，只打中了拿着电筒的人，电筒倒都好好的掉在地上，盲目的射着白光。 几人又补了一梭子终于打掉了这几只手电。 敌人后方的掩护子弹疯狂的射过来，弓箭手有十几人中弹嚎叫。 第六十八章 第二道隘口 众人忙又藏身在大石后。 可对方这下损失了二十几个人。 掩护的枪声也停了，因为冲锋在前的人全死了。 黑夜中剩下伤员痛苦的哀嚎声。 有些伤员在黑暗中滚落山坡，一路哀嚎着掉到山下，把林中小动物吓得四处乱窜。 给伤员简单包扎，相互扶持着下山。 现在不敢撤离一人，如果这个据点丢失，失去了地理位置优势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幸好他们堪堪赶到，守在了这道隘口。 可是否守得住，苏正心里还是没数。 已经派人下山去催促增兵了。 不知道为什么增援的人还没到。 不过战场上的人和没在战场上的人对时间流逝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其实从他们到达这里到现在，时间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想必没有那么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清点人数，能战斗的还有四百四十三人。 死亡和掉落的共十八人，伤三十九人。 黑暗中下方传来“咚咚”的声音。 “什么声音？” “不好，他们在向下面的密林中移动，那样我们的弓箭很难有用武之地了。”察灯叫道。 看来对方放弃了通过小道强攻，他们也要利用密林，大范围展开包围过来。 “怎么办？”金蛙急了。 苏正略一沉吟，只有硬对硬的了。 “长矛队和拿其他武器的队伍全部进入两侧密林，拿出你们的看家绝活，和他们拼命吧。” 金蛙怒吼一声，“兄弟们，跟我走。” 苏正留五十个弓箭手和自己的几个人一起继续守这个据点。这其实也非常冒险，因为如果对方再强攻一次的话，这五十弓箭手的火力还是很不够的。 可上一次的箭雨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他们在中路也只是留守。 大批的人组成五人小组进入密林包围了过来。 黑夜中，这边也有近四百人进入了密林。 苏正只所以敢硬碰硬因为两个原因。 一个是黑夜中的密林，即使是长矛也有机会和拿枪的人一战，起码有机会接近对方。 或者设下埋伏等待对方，这要看临场的应变和指挥了。 另一个是他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如此应战。 否则，他们从两翼也发起攻击的话，原本天然的巨石掩护就不存在了。 所以，现在决战的地点就成了两侧的密林。 希望安达族的勇士们能够抵挡得住吧。 相接很快，森林中响起了枪声，厮杀声，惨叫声，箭羽离弦之声，弓弦颤动之声。 长矛扎进肉里，子弹穿过身体，嚎叫声响彻夜空。 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一切复归平静。 又过了一万年。 坡下树林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众人握紧了手中的枪，弓弦拉紧。 黑暗中黑色的弓弦搭上黑色的箭羽。 “燃烧瓶！”苏正大喊道，必须先知道情况。 燃烧瓶被点燃，橙红火光跳跃，映照一堆年轻而紧张的脸。 “放！” 数个燃烧瓶划出红色曲线，飞向漆黑夜空。 有人影晃动。 手指搭上扳机，弓弦一触即发。 “苏，”有个人影叫道，声音不大，但在黑暗中仍很清晰。 “掩护。”苏正喊道。 弓弦仍然崩紧，手指留在扳机。 上来了三个人。 金蛙满脸污泥。后面两人更像是去了地狱，惊魂未定。 人全完了。 下去四百人，回来的就三个惊魂未定像从地狱归来的人。 将三人安排在身后。 “戒备！”苏正大喊道。 现在只有硬抵一下了，但情况实在太不容乐观。 察灯有些紧张的看了苏正一眼。 后援呢，后援哪去了。 苏正话音刚落，就有子弹“嗖嗖”的飞了过来，从两旁的树林里都飞出子弹。 苏正他们唯一赖以敝身的巨石现在会面临三面的夹击。 幸好苏正有所预料，大家的站位比较稀疏，子弹划过头顶夜空，像流星，致命的那种。 “燃烧瓶！”苏正再次喊道。 当燃烧瓶掉下树林，燃起的那几小堆火让苏正看清了，两侧都有敌人。 眉间有新月纹身的弗耶他。 他们以树枝作掩护，已经迅速推近到了坡下。 “放箭。” 苏正急喊。 居高临下，放箭有一定作用，能迟滞对方进攻的步伐。 但树木茂盛，实际能造成的杀伤有限。 “该死的老头，说好的还有一千多人哪去了？”副头领恶狠狠的骂道。 察灯也同样如此想。 如果能按苏正计划的，送上大量燃烧瓶，现在两侧的树林可以烧成一片火海。 再向下方小路施以箭雨，即使牺牲了几百人，这个地方仍然可以守住。 可现在燃烧瓶在哪，说好的后援在哪？ 一千多人熙熙攘攘的挤在神祠外的空地上。手拿武器，惶恐不安。旁边已经做成的燃烧瓶约有两千。更多的燃烧瓶还在制作中。 屋里几位长老的争论还在继续。 “如果守在后山，我们能将族人安全撤退，安达人的种子将会保存。这才是真正万无一失的做法。” 四长老神情激动，“我们必须优先考虑保存安达人的火种。” “我们有五百青年正在上面交战，为何不听苏的直接将他们派上去增援。”族长也火冒三丈。 “还增援，七长老都壮烈牺牲了，两百人中只回来了一个。如果要守，我们可以守第三道隘口。布置一千五百人，而不用冲到第二道隘口去送死。”是向来沉默的二长老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山上的枪声正激烈。 燃烧瓶还有最后几个。箭囊也快空了。 “苏，撤吧。”察灯悄悄提醒。 “燃烧瓶！”苏正大吼。 弓箭手全部撤。苏正轻声命令。 燃烧瓶划破夜空飞出时，约四十名弓箭手悄悄沿来路溜下去。 没有预料中的箭雨，对方从坡沿冒出了脑袋。 却遭到了苏正他们子弹无情的攻击。 两边忙又退了回去。 空挡只会有这么一瞬。 “跑！”苏正轻喊道。 剩下几人收枪狂奔。 苏正拉了一把一直在身旁有些发呆的金蛙。 发腿狂奔。 苏正本想让弓箭手作最后一轮掩护。 可忽明忽暗的火光，黑夜中吃人的子弹，倒在树林的四百多名同胞，让这些久疏战争的人们已经吓破了胆。 第六十九章 歌唱 他们拔腿飞奔，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苏正等人亦只能靠速度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黑夜中，沿着这一条小路，几十人从第二道隘口撤出。 已如惊弓之鸟。 五分钟后，第二道隘口陷落。 战机转瞬即逝，而且不会再重来，将有无数的人为此献出生命。 这就是战争。 苏正他们的子弹也不多了。 还是必须要在第三道隘口布防。 他们趴上第三道隘口嶙峋的怪石。 好些弓箭手直接奔向了家。 好在大约还有三十名弓箭手留了下来，大多数箭囊里还剩一两枝箭。 “援军呢！”察灯恼火的问。 金蛙在黑暗中茫然的摇头，泪水如瀑布泄下。 密林里的情况太惨了。 兄弟们像山上的兔子一样被捕杀，步枪子弹穿过一切迎面而来，那凌厉的风声。 像死神附身其间，让人不寒而栗。 “嘿！”苏正轻扶他头，“坚强起来。还有好多人靠着你！” 泪水如洪水再决堤。 眼泪中有对懦弱的的痛恨，对突然失去大批日夜相处的兄弟的悲痛，也有对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的不知所措。 他们太久没有经历战争了。 “金蛙！”他几乎是怒吼道，“你马上回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把援军带到这道隘口来，这是我们最后的防线了。” 金蛙止住哭泣。 已近临晨，空气中有种彻骨的寒冷。 怪石坚刺从生，很难找到任何稍微舒适的姿势。 副头领已跟随跑下去的弓箭手下山。 但后方的援军路上空无一人，从这个位置看得到村庄里仍然灯火通明。 但就是没有人上来。 苏正不禁想，自己在为谁而战，为了什么而战。 好像这场战争转眼就变成了自己的战争，而真正的主角，只留下了三十名弓箭手在此。 为何而战，这是不同民族之间的战争，自己甚至都不应该卷入。 为谁而战，为安达人？ 这个远古避战的民族。他们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为何要为他们而战？ 弗耶他残忍，安达人平和。可这是自己为他们死战的理由？ 或许只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大屠杀那残忍的景象吧。 现代长枪对上长矛弓箭这种冷兵器，他知道后果。 零星小规模的战斗中，AK的威力之大，没有在战场上亲自面对过的人很难理解。 齐祥在自己身边趴着，仔细听着前方的动静，察灯将耳朵贴在石上，同样在侦听。 如果对方趁势对这道山隘发起攻击，不说守不守得住，这里的所有人恐怕撤都撤不了。只有死在这里。 或许像副头领一样，拔腿下山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弓箭手们沉默着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挤得很紧。 或许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战斗，两百弓箭手，现在还剩下三十。 箭囊中还只有一两支箭。 难怪恐惧会爬上他们的心房。 “点燃火把，让我们放声高歌吧。”苏正突然喊道。 “嗯？”察灯一楞。 “做火把，沿山崖插上，尽量分散一些，然后，我想，是到了我们放声歌唱的时候了。” 众人一楞，但命令一下，也得开始执行。 砍树枝做火把的过程中，倒好像恐惧渐渐离去。 也是，恐俱什么。 现在自己的任务就是战死在这里吧，以后的事情，自然有命运安排。 手上加紧动作，恐惧悄然退散。 一百只火炬沿山隘插起，绵延两百米。 原油是做火把的上好原料，裹上棕网，在夜风中不屈燃烧。 苏正躺在一枝火炬后，满面黑黄胡须遮脸，目光却清澈平静。 他开始唱起一首《光亮》。用他家乡的话。 黑夜中有迷雾飘荡 风起的时候没人感伤 因为人们知道 命运它从来无常 泥泞中的人们啊 谁又不曾痛苦绝望 可他从不向命运低头 命运亦奈他何妨 …… 我们要在遥远的地方 去追寻 那永恒的光亮 他声音低沉豪放，却中气十足，以至于当他唱完的时候，大家仍觉得山梁上有余音回荡。 接下来察灯唱了一首《森林中奔跑的野猪》，是小的时候，打猎的时候父亲教他唱的。 森林黑漆漆呀 绵延千里无边 有一头黑野猪 身体大如牛啊 每天跑啊跑 猎人追不上 它自由自在 …… 它碰上了一个 又凶又狠的猎人 他一直追着它 它却在森林中 一直跑啊跑 …… 苏正其实不是很懂他唱得什么，察灯声音粗犷苍劲，听起来倒挺有味道。 歌声驱散恐惧，心胸好像也随之开阔，精神一振。 弓箭手们齐声唱了一首《沼泽》 沼泽绿油油 平常人不敢走 安达人却不怕啊 是它们的朋友 沼泽中有怪鱼 还有蛇大如牛 …… 安达人在天边 安达人在眼前 外人找不到啊 自己乐悠悠 唱完他们自己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被感染得大笑了起来。 黎明前的黑夜中飘扬着歌声。 下面山路一片寂静。 铁民没有追过来。 苏正在寒夜中对空微笑。 危急之中，他竟然想起了空城计。 虚而示虚，疑中生疑。 这几番交战下来，苏正的战术还是让对方很有些忌惮。 其实黑夜是武器劣势一方的朋友，可惜，现在他们没有兵力再能去运用这一个优势。 只有迷惑敌人，先保住这最后一道隘口。 现在看来，天亮之前，对方不知虚实，他们会安全。 老天才知道天亮之后会怎样。 安排了岗哨，苏正竟然很快进入了梦乡。 精神的持续紧张实际上已经让他疲累不堪。在梦中他在空中飘荡，身在白云中间，头顶的天蓝得像天鹅绒。 那是从来就没见过的美丽景色。 在梦中他问自己，这不真实吧。 看向地面时，地面却有无数的黑色大蛇，昂扬着头，互相缠绕，他一害怕，就跌了下来。 无数的黑蛇涌了过来。 他拼命挣扎，吓出一身冷汗。 背后终于有了响动，黑夜中只觉人影幢幢。 不一会儿金蛙带着几个人跑了上来。 短暂交接后，金蛙找到了苏正。 “什么情况？”苏正问道。 “唉！”金蛙叹气，“对不起，耽搁太久了。” 从声音听起来，金蛙已经从惊慌不安中恢复了过来。 第七十章 美 只是声音沙哑，有些有气无力，也难为他了，年纪轻轻就要承受如此严峻的考验。 “还好，不过天亮前我们必须完成这里的布防。”苏简短的说。 “长老们总算同意在这里布防，后面上来了一千七百人。这是族中所有能战斗的人了。” “一千七百人。”苏正沉吟 “留三百弓箭手、两百矛手于下山紧要处设伏，要不发出丝毫声息，不露丝毫痕迹”苏正当机立断。 经过一夜恶战，金蛙也要成熟了很多。 “好，我马上通知。” “有燃烧瓶吗？”苏正问道。 “有，有两千多个。全带上来了。” “留一千给山腰的人。” 金蛙本想问问为什么，但经过昨夜和苏正的共同作战，他对他有了绝对的信任。 如果不是他，他会死得和七长老差不多。 “好，我马上安排。” 苏正点点头，“如果我们山隘万一抵挡不住，撤退的时候还可以有个掩护。” “有多少弓箭手？”苏正问道。 “总共有八百弓箭手。” 苏正望了一眼自己的阵地，火炬一直安排更换，是以整夜不灭。 “沿火炬阵地，五百弓手排开。另九百人分五个组，由精干的人指挥，随时准备突袭。” 后面的人这时已陆陆续续的上来，大多心情急切，跑步而来。 声音很响亮，在山谷中回荡。 齐祥整宿没睡，睡不着。 冷兵器和长枪之王的较量结果几乎是注定，对方在远距离上可以肆无忌惮，毫不躲闪的开枪。 他们可以仔细瞄准这边的任何动静。 所以昨晚上的伤亡非常之大，对方的枪法也很准。 因为在足够的距离上，这边的人其实就是靶子，而不是敌人。他们可以轻松从容。 如果不是苏正的箭雨和燃烧瓶，恐怕现在对方已经杀进村庄里面，现在村庄里面已是一片血海了。 也不知道这些安达人到底知不知道。 但是，苏正也非常冒险，以冷兵器硬扛自动步枪，身边的人，包括苏正自己，有来无回的可能很大。 副头领最明白这一点，尤其是失守第二道山隘后，这家伙又不知去向了。 听说他临走还说他先去保护女人。 齐祥不禁冷笑，这家伙真是太靠不住，有他还不如没他。 现在这道山隘地势较缓，山岭和来路以及两旁的斜陂呈一个缓坡的形状。 之前能较大角度躲闭子弹的巨石这里也没有。 两旁都是碎石，这里能躲子弹的就一个正面的角度，对方如果从两侧和中间同时逼近，这里很快就会失守。 真难为苏正还睡得着，他是越想越睡不着。 察灯也没有睡着，他抱枪靠在石壁上，不时突然睁眼。 好在骷髅头倒没走，这家伙有些阴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边出现一丝淡白的灰色，深沉的黑夜巨幕被轻轻掀开。 今天会是怎么样的一天？ 五百弓手已经就位，其他九百人正在分组，看起来一切还算有条不紊。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即使有上千支箭，可够不着对方怎么办。 天亮以后，对方视野会很好，这些家伙凶残狠辣，毫无怜悯之心。 只昨晚上，就已经杀了这边七百人。七百个年轻人。 而且还攻下了这边最紧要的地势——第二道隘口。 苏正甚至不知道对方在森林中损失了多少人。 不知不觉中，天慢慢由黑变灰，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对方的情况也渐渐清晰。 他们守在第二道隘口，好些人大摇大摆的躺在巨石上，和衣而卧，有几人拿枪在周围转悠。 看起来好像不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放在心上。 可能昨晚的遭遇战让他们基本摸清了这边的虚实。 他们常年经历战争，这边的惊慌失措他们非常熟悉，现在这边就是一块即将到手的大蛋糕。 他们只需要养精蓄锐，到天完全亮之后，他们的进攻将无法阻挡。 苏正叹一口气。这些家伙还真是老成，他们现在这样恢复体力是非常聪明的做法。 身体的状况会影响人的想法，如果他们疲惫不堪，他们会更倾向于逃跑。 如果身强体壮，精力充沛，自然也会更倾向于进攻。 而自己这边的战士们，昨夜肯定整夜未睡，因为精神紧张，大敌当前，现在都看起来都还精神抖擞，可假设耗时一长，那时候身体的疲惫袭来，军心就很容易涣散了。 朝阳从天边陡然窜起，揭开织热一天的序幕。 此处向阴，东面的山坡现在应该已经充满了阳光，可对方还没有急着进攻。 众人一看，气得半死。 他们盘腿坐在巨石之上，悠然的开始进食。 不时还爆发出几声哄堂大笑。和这边的紧张气氛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腹中传来咕咕叫声，紧张了一夜，苏正也简直觉得很饿，可惜忙着布置兵，完全忘了后勤补给的事。 太阳照不到苏正他们这面，还有清晨的凉意。 紧张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略一放松，阵阵寒意袭来，身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苏正正暗自感叹，自己其实对于战争，也是完全的新手，连后勤这些都没有想到。 大家要饿起肚子开战了，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饿着肚子去死。 苏正转身观察对面。 “察灯，你能看到对方有多少人吗？”苏正一直心心念念对方还有多少人。 “很难看清，巨石之上我数过，大约有一百人，可巨石之下，很明显还有人，能看到有人活动。”察灯回答道。 苏正不自觉点着头，“我想他们至少还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苏，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守，我感觉我们根本守不住。”察灯不自觉露出忧虑之色。 齐祥点点头，“苏哥，我也这么觉得。我们拿枪的人太少了。” 苏正转过身子，下方的绿色海洋依旧，恬静优美，还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你觉得下面美不美？” 他没来由的问道。 “我觉得有点像我老家的水乡。”齐祥挺有感触。 “是很美，又怎样。” 苏正哈哈大笑，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美是有代价的。” 第七十一章 为陶罐而战 对面巨石上，也有人向这边眺望，此人其他打扮皆与同伴一样，唯其胸口别了一枚闪闪发光图章。 苏正也跳上山岭，向对方张望，此刻双方距离还远在步枪射程之外，他要显示这边的决心，他也是毫然不惧。 对方果然盯着他看了很久。 苏正突然想起大脑袋给自己别上的那枚图章，长久以来，挣扎逃生，他几乎都忘了它的存在。 此刻他一翻衣领，那个拿剑刺马的人还好端端的在哪儿，长时间的磨砺，倒让它更加闪闪发光了。 “有机会的话，先打掉这个人。”苏正回头吩咐道。 想必对方也给部下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吧。 转身时，更有一个另外的惊喜。 来了大批的女人和小孩，竟然给苏正他们送饭上来了。 给苏正递饭的是一个老妇，其实也看不出她到底多少岁了，但起码比奥耶腾大，因为她已经满脸皱纹，但身手还很灵便，一双略泛黄的眼睛也还很有神。 苏正接过她手中的陶罐，尚还烫手。 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牛肉汤香气扑鼻而来，想来是连夜炖的。 为了前方的战士。 不知怎的，苏正竟然鼻子一酸。 “异乡人！”她如此称呼苏正，“快吃吧，你太辛苦了。” 为了什么而战，或许就是为了她们吧。 为了那些平静生活，与世无争的人，让她们能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或许这就是他决定将自己性命也压上的原因，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热汤下肚，滚烫烫的人顿时有了精神。其他人也都是狼吞虎咽。 一声凄厉的唿哨声传来。 对方已经收拾停当，要准备进攻了。 老妇人接过苏正手中陶罐。 她看了看苏正，苏正挤出一个微笑。 她居然有些调皮的笑了一下，迈过障碍离开了。 “我们要赢！”苏正在暗中咬牙。 其他人也在催促中离开。 太阳射过来，有些耀眼。 这些家伙真是狡猾，原来他们在等这个。 苏正他们正面对着太阳，而他们是背对着太阳。 这边的人会成为明晃晃的靶子。 而对他们，却看不太清，如果仓促一看，只能看到一团黑影扑过来。 “察灯，观察。” “各守位点报告情况。” 苏正大声下令。 有些东西好像存在他的血液之中，危急之时，他不假思索的表现出来。 他身形消廋却挺拔，在石壁后立得笔直，像一个久经战阵的指挥官。 苏正听见察灯高声咒骂。 果如苏正所料，对手看起来还有一百五十人。 他们十人一组，五人在前执一面巨大藤条盾牌，有些上面还有新鲜绿叶。 看起来都是新做成的。 五人在后架枪。 他们实在太有战斗经验了。 那藤条盾牌巨大，足以将他们小组人完全遮蔽。 十五个小组散得很开，从第二道隘口推进下来。 这是防箭的盾牌。他们要突破推进到近距离之后的箭阵。 这仗怎么打。 空有一千多人，却几乎全无用武之地。 “发现敌人，十五个小组。”察灯大声报告。 对手以两百米火炬防线为依据，十五个小组到山脊下散开，组成两百米宽的阵形对冲过来。 “发现敌人，距离五百米。” 察灯报告。 苏正脑子在飞快转动。 自己还是太缺乏经验了。 这边的安达族勇士紧张却又跃跃欲试。 “四百米了。” 对方还没有开枪。 “三百米了。” 在这个距离AK是具有高精度和高杀伤的。 对方开始以藤牌架枪，缓慢推进。 太阳照得人有些刺眼。 子弹从身旁呼啸而过。 还好，他们现在有这一道低矮山脊，趴着身体，还足以遮蔽。 只是只能这样被动挨打。 他听见安达族年轻人们发出一片高声的咒骂之声。 “都不要动。”他高喊。 可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跳出藏身石脊，挥舞着向铁民冲去。 还有弓箭手起身朝对方放箭。 “不要！”苏正大喊。 密集的子弹群掠过，像死神吹了一口气。 冲出去的上百人转瞬间就成了筛子，躺在地上，大多数都毫无声息，只剩少数在被鲜血染红的碎石上痛苦拖动身子。 “该死！都听指挥！”苏正不禁怒火直冒。 起身射击的弓箭手也有上百名，起码有一半人中弹，有些倒在山壁后痛苦哀嚎。 这下所有人都缩着头，没人敢再轻举妄动了。 有些人瑟瑟发抖，有些人大声咒骂。 “该死，所有人都躲好。闭上嘴。”苏正吼道。 “两百五十米！”察灯通过岩石缝高声报告。 这些家伙真是战斗经验丰富。 到了这个距离。 他们开始每两组交替掩护前进。推进得更加缓慢，苏正这边完全被压制。 但凡有人冒头，就会掩护的子弹攻击。 “弓箭手准备！”苏正大声下令。 “向天空射出最远距离！” “准备！” “放！” 第一轮箭大概射到了两百米的距离。 离对手还有几十米。 他甚至能听到对手的讥笑声。 山岗上除了伤兵抑制不住的哀嚎，简直安静得吓人。 对方并不急于开枪，他们已经握有绝对的优势。 有微风吹过。 察灯看到苏正红红的眼神透着坚毅。 看起来是想要拼命的架势。 “还有艾莉萨她们在等我们！”他忍不住提醒。 苏正充耳不闻。 对手推进到了两百米。 看起来他们还推进得更快了。 “弓箭手准备！” “放！” 大部分箭羽都达到了这个距离。 只是他们是向空中放箭，到这个距离的时候，已经威力大减。 且没有准星，有超过半数的箭羽掉在空地上。 有少数射中他们抵挡的藤牌。 发出“噗噗”的声响。 几乎完全没有伤害。 除了有一个人藤牌脱手砸到了脚。 两轮弓箭射击，超过八百支箭羽，只对一个人造成了零点零零一点伤害。 他们推进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第三轮箭羽被他们的藤牌挡住。 他们在此列队。 一百五十米，步兵冲锋只需要约三十秒。 苏正这边约还有一千一百人。 一千一百人冲向一百五十人。看起来有机会。 第七十二章 强取和掠夺 三十秒。 AK的理论射速为每分钟六百发。 单个弹匣三十发，射完一个弹匣只需要三秒。不过后期弹道太飘，实际中，可能要十秒左右。 一百五十人十秒可射出四千五百发。 还有二十秒时间，足够他们再换一个弹匣。 这绝不是可以冲锋的距离。 “弓箭手准备。” 苏正喝令。 “放！” 第四轮箭羽被他们默默挡住。 他们在此距离列队，等待攻击。 等来的是老一套的弓箭射击。 齐祥递给苏正一个弹匣，发现对方满手是汗。 齐祥心里咯噔一下。 苏正看起来面如平湖，想不到也已经紧张至此。 一千多人乃至后面整族好几千人的性命皆系于此。 苏正直到弹匣掉在地上才发觉。 发现齐祥有些惊慌的瞪着他。 想必自己也有些失态了。 “跟他们拼了。”安达族勇士们怒吼。 “所有人隐蔽！”苏正大吼。 现在这个距离列队等待，就像一个陷阱。 他已经计算过，一千多人这样大的人数优势仍无法在此距离获胜，即使已经预备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 他们阵形完美，地势于无法对他们形成包夹。 太阳已经升起，他们安静等候。藤牌后是黑洞洞的枪口。 “隐蔽！”苏正大吼。 距离看起来很近，他们是有向下的角度俯冲，看起来不错的机会，好些人已经按耐不住。 灼热的子弹带着尖利的风声呼啸而来，打在苏正面前的岩壁上。 “安达懦夫们！” 对面喊话了。 “你们已经躲了一千年。” “还想躲一辈子吗。出来堂堂正正的决战吧。” 然后响起了整整齐齐的“安达懦夫”的吼声。 “要决战你们这群强盗就该用长矛！”齐祥咒骂道。 在那一刹那，苏正看到金蛙的脸色变得铁青。 还有族中其他的人。 这要放在自己的国家，这就是个普通的激将之计。 可现在这几句话直接将无数人引向了深渊。 金蛙一跃而起。 上千人几乎同时跳出隐藏的山脊。 向着对方猛冲。 安达族人头缠的白巾在阳光下飞翔，他们奔跑的身姿，深深的刻在苏正的脑海里。 上千年逃避世界纷争，避居世外的安达人。 在那一刻却勇敢的奔向敌人。 奔向死亡。 “不要！”苏正大喊。 鲜血在瞬间绽放铺开，阳光下形成道道小小瀑布。 一百五十米距离上的AK，那就是步枪之王。 子弹在瞬间夺走无数人的生命。 冲锋在前的矛手是死得最快的一批人。 金蛙就属于其中之一。 苏正眼睁睁看着子弹从前面击中他，一股鲜血瞬间爆出，他的身体像被无形之手大力推了一下。 他向后退了一步，此刻有更多的子弹打在他的胸膛。 然后他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他双眼圆睁，死后仍怒瞪着天空。 好像不能相信世事为何会如此残酷。 “撤退！”苏正大吼道。 身旁高速穿过的钢铁带着凄厉的死神之声。 原始的恐惧占据了一切。 很多人开始调头往回跑。 撤退！苏正高喊。 可惜一切都已经有些太晚太晚。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 子弹无情的追击。 从后面将人扑倒。 “掩护！” 苏正大吼。 和察灯等人一起架枪。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 一千一百人冲了出去。 跑到山脊的大约只有两三百人。 “撤！” “往山下撤。” 苏正大吼。 几乎不用他吼。 大家忙不迭的都是往山下撤。 “察灯、齐祥、骷髅头。快撤。” 四人收枪转身，跟随大部队向山下疾跑。 铁民们开始还扛着藤牌追击。 但藤牌毕竟巨大笨重。 他们干脆扔掉藤牌，像追逐猎物一样追击过来。 山路崎岖不平。 跑下山的人有些摔倒又被同伴踩中，发出惊天哀嚎。 一时之间惨不忍睹。 苏正跑过的时候向两侧看了看，小小树林中，有惊慌失措的脸正看着他。 “不要慌！”苏正大吼，“按原计划。” 他看到那几张面孔点头。松了一口气。 铁民们追在身后肆意收割。 下山的途中，人们跑得比风还快。 铁民们开始还有所保留。 后来也干脆肆意狂追。 双方之间最近的距离也就只有一百多米。 子弹密集的掠过。 身旁不时有人倒下。 苏正拔腿狂奔。 这打的简直什么仗。 记忆中全是逃跑。 铁民们放肆的追到半山腰。 一切都对他们有利，太阳照着前方胡乱奔跑的人们，像缺氧跃出水面的鱼。 他们放肆怪笑，强取和掠夺，**IAN和征服。 这才是铁民应该拥有的，一切终于近在眼前。 旁边密林突然一片轻响，沉浸在追击中的铁民们几乎没有注意到。 只有少数几个警觉的，向旁边看了一看。 满天的燃烧瓶，瓶口在空中冒出蓝绿色火焰。像一个个小恶魔。 “燃烧瓶！”有人大叫。 可惜一切都晚了。 四百个燃烧瓶将窄窄的几十米山路砸成一片火海。 好些铁民甚至都还没注意到燃烧瓶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身上就已经着了火。 铁民们猝不及防，又前后无路，身上地上都冒出熊熊大火。 紧接着第二批燃烧瓶又砸了过来。 这一次几乎再无人幸免。所有人身上，腿上，脚上着了火。 如果有炼狱，或许就是这番景象吧。 整条路和两旁的山坡都着了火。 熊熊火焰中翻滚奔跑着人影和尖叫。 哀嚎和怒吼声响彻山间。 有些顽固的铁民们开始开枪，有些胡乱打滚，火焰给他们裹上一层橙红外衣。 空气中充满刺鼻的气味。 黑色箭羽像黑色乌鸦扑下。 带来黑色的死亡。 一切都慢慢平静。 良久，密林中终于响起欢呼声。 下方崩溃散逃的人们看到动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 “弗耶他”死了，就这样死了。 把族人生命当羊收割的“弗耶他”，手握着恐怖武器的地狱魔鬼。 就这样死在了这不到五十米的山路上。 苏正他们静静的看着，脸上没有悲喜。 密林中的安达人兴奋的冲出密林。跑过来将苏正抛得老高。 “苏，是你救了我们，你们救了安达族。” 地上火势正熊，周围苍绿小草亦被殃及，映红两旁岩壁。 第七十三章 族长 剑长三尺一，剑宽二寸四，是一柄双手巨剑。 千锤百炼的剑身上雕刻着繁复花纹，在晨光中闪着幽蓝之光。 静置于年代久远，看不出年代的乌木剑架上。 剑架褐黑，却有暗光流动。 传统的八仙桌，由几百年的大树裁切而成，整块一板，有股淡淡的馨香。 天空有淡薄的乌云翻滚，院子边的草从中有不知名的夏虫鸣叫。 气氛有些肃穆。 六位黑衣长老静坐于前。 八仙桌后，苏正、艾莉萨一排人静静肃立于前。 三百上过战场的年轻人静静伫立身后。 院子四周，是族中老幼妇孺。有些婴儿还在妈妈的怀抱里沉睡。 也有些已经醒了，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其他人，淡淡的绿色眉毛跳动。 这么多人挤在这干什么？不会抢我的奶奶吧？嗯？ 老族长瞟了一眼天色，暗黑脸庞沉静，他痛失爱子和上千族人，双眼通红 他起身，上前双手捧起巨剑伫立淡青色晨光之中。 “此剑名‘裁决’，是我安达先人和上古蛮酋争夺山河时所铸，算来已经上千年。” “安达人从来不是懦夫” 他尽力保持平静，语调却不由高昂。 “这是我族镇族之宝，向来由我族族长保管，传到我手中，已是第一百八十一代。” 他双腿跪下，伫里在剑后的苏正心里不禁一懔。 “我金蛙赫勒敦纳赛尔无能，愧对先人。” 说到此处，他已双眼含泪，后面六位长老亦潸然泪下。 “上天和土地之神，金色山峦见证，我在此将此剑传于来自东方的苏正。” “苏正为安达族人第一百八十二代族长。” 苏正跪下接剑，老族长双手有微微的颤抖。 族中所有人皆同时跪下。 宝剑入手冰凉，亦颇沉重，剑身锋利，边缘有幽蓝光芒流动，剑柄呈淡金色，看起来经常保养，亦闪闪发光。 苏正感觉肩有千斤重。 三天前，和族中人一起安葬了死者。 那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战斗中阵亡者达二千零七十三人。 伤者只有几十人，因为没来得及撤走的伤者都被铁民施以“慈悲”。 在场的所有人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尸体。 血污和腥臭混合，堆成了一座山。 很多人都不敢看，天黑黑压压的阴沉。 老族长亲自掘开第一铲土。 从那以后，他就双眼通红不消。 事毕已至深夜。 老族长却请了苏正上楼彻谈。 其时他声音沉郁，精神却很佳，简直像有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给苏正谈了安达族的故事。 安达是古族，是这片土地最早形成的民族之一，在原始混战中逐渐败落，世代隐居。 他谈得很动容，苏正亦耐心倾听。 摇曳的牛脂蜡烛燃烧时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老族长突然郑重说道。“苏，我要将族长之位传给你。” 苏正大惊。“族长，我不是安达人，我甚至来至异国大陆，你是知道的。” 族长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你是上天送来拯救安达人的。” “这，这从何说起啊。” “金蛙本是下任族长，我族已经有几百年都没有进过外国人了。” 他眼睛昏黄了许多，深绿色眉毛在灯光下略有蓝光。 “可金蛙原本的下任族长竟然毫不犹豫的把你带了进来。” “这，这只是金蛙为了表示感谢而已啊。” “他之前可从来没带过外人进来。” 苏正没说话，一切都确实太巧合，像有天意。 “唉，”老族长轻叹一声，“我想了很久，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 “可我根本不适合当族长，我连班长都没当过。”苏正急了，说话莫名其妙。 “苏，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于我来说，如在梦中，像一个不会醒来的噩梦。” “可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还有族中其他人此刻不会是在做梦。” 老族人停顿，想必是想起了白天那悲惨的千人墓。 “你保存了安达人，也就有责任让安达人再延续下去。” “可我只是流浪漂泊，之前还被一路追杀，我如何能当此大任。” 他恳切的说道，“族长你应该在族中另择一合适人选培养。族长你身体强壮，也还可以再奋斗几年。” 族长摇摇头，“我早已想过了，你带着族中青年出去，他们本该追随着你。 我带着族中其他人，继续在此避居。可你要明白，安达人的希望在你的身上。” “这……” 族长仿佛一下老了许多，眼中闪动的光芒实在让苏正无法拒绝。 拒绝这样一个恳切老人的痛苦又希翼的目光。 接下来是细节的商谈。 族长坚持要苏正带走族中所有的年轻女子。那也有上千人之多。 “带着这么多女人，我如何行动，顾首不顾尾，而且成了众矢之的，岂不惹来是非。” “那也是，不过你可挑选族中面容娇好的女子追随于你。”老族长循循善诱。 “做啥？”苏正没搞懂。 “自然是服伺你，追随你，早日开花结果，为我安达族人产下优良后代啊。” 这，怎么族长这会还有这些心情。苏正不禁抬头偷瞄。 火光掩映，族长神情却非常认真，像是在认真思索。 “肩负大任，我岂可贪图享乐。”苏正故意逗逗老族长。 果然，族长皱眉沉声道， “这怎么是享乐，你既为族长，这既是你的权力，亦是你的责任。为安达族产下优良后代。” “这，多不好意思的，嘻嘻嘻嘻。”苏正悄声。 “好，那就说定了。”族长好像生怕苏正反悔。 苏正一惊，这，这该不会中了这老族长圈套吧，以美色诱我。 抬眼看时，老族长却是一脸义正词严，不像有诈的样子。 苏正略为放心。 当天晚上，苏正被留在三楼厢房留宿内就多了两个淡绿眉毛，长腿娇嫩，肤色白皙赛雪的女子。 一名阿桃，一名阿花，皆为眉眼含春，仪态万方的女子。 长期居住在这世外桃源，她们娇嫩得像一戳即破的水蜜桃。 烛光摇映，身娇体酥，温香软玉，苏正只觉一阵躁热，口干舌躁。 第七十四章 方向 这，如何把持得住。 两人上前为苏正宽衣。 苏正忙退到门边，“不劳二位姑娘，我还是到下面和其他人一起睡吧。” 说罢慌忙夺路而出。 巨剑在手，苏正单手握起，斜指向天。 后面长老微微点头，族长好力气。 “安达人！真正的勇士！”苏正大吼。 众人齐声吼，“安达人，真正的勇士！” 阿虫低声默念：“真正的勇士！” 苏正坚持留下两百年轻人在村中布置防御。 带了一百年轻族人上路，去寻找安达人真正的未来。 一行人一百多人上路，浩浩荡荡，用木轮车拉着牛羊肉干，稞麦、干蛙、干净水等大批物资上路。 阿桃和阿花自然也在其中，时刻不离苏正左右。 这让艾莉萨有些生气，白白的脸紧绷着，一句话不说。 于山洞口作别族中送别之人。 这下这片土地和自己产生了更深刻的联系，好像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安达人，要找寻安达族的未来。 想起金蛙稚气勇敢的脸庞，想起老族长通红的双眼，还忍不住想起阿桃阿花酥体如雪，身香如梅。 出了森林，向北有大片的青山环绕，向南则会到西沙边缘。 一行人在一座青山下扎营，安排岗哨，做好防御。 苏正根据战斗经验，将营地相互掩映，贸然闯入者会陷入重重包围。 布置停当，和众人商量，苏正决定带人先大部队一步去寻找适合作为基地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众人皆赞同。 察灯苏正自然要带。他最熟悉地形，且应变机智皆是上上之选。 可副头领不知是为了将功补过，还是不愿再看其他人的白眼，主动提出要和苏正一起。 老兵是坚决反对。 苏正却还是痛快答应，如果他想将功补过，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老兵悻悻然瞪着副头领走到一边去察看帐篷。 小孩在帐篷中正在给两只幼狼喂水，两只幼狼体型渐大，浑身毛绒起来，灰蓬蓬的甚是可爱。 一早在晨风中三人悄然启程。 从早上一直走到夜色偏西。 “既然今天找不到，”眼看周围的景色渐暗，察灯不禁催促道，“咱们往回走吧。” “这沙漠让你害怕吗？”副头领轻笑着问道，他老是被人笑胆小，现在他也有机会看到察灯露出些不安的神色。 察灯并未中激将之计。 虽然年纪还轻，但他和沙漠打交道的时间实在已经很长了。 已经看过太多的人在沙漠中掉以轻心，然后失去音讯，尸骨无存。 “这样的夜色会带来很多麻烦，咱们没必要冒险，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找。”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副头领轻声问道，“咱们找了整整一天，一直在沙漠里转来转去。” 他对察灯带的这条路很不满，但他自己说的路却是在转圈子。 所以苏正没有采信他的话，看起来他肚子里面也憋着火。 “我记忆中走过这条路，一直向东北的方向，最终就会到达，可能是我们走的还不太远。” 察灯很认真的回答。在沙漠中迷路，那就已经和死神为邻了。 “我们明天可以更加早起，带上干粮，再来找一次。苏，可以吗，实在不行，就我们两人来也行。” 察灯环顾四周，有种莫名的不安的感觉。 苏正一直在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周围好像有一种细细的沙沙声，可是当你仔细听时又听不见。 东北的方向没有错，不过按照今天的速度，我们应该已经走出沙漠了，不知道为何，却连一点大山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他凝神思考道。 “苏，你不要信察灯的，什么东北的方向有座大山，上面有水有森林，这可能吗？怕不是他的妈妈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讲的故事吧。” 副头领语带讽刺的说道。 察灯沉默强忍怒气。 “我的妈妈也给位讲过很多这样的故事，她甚至还说，闪电其实是吃人的魔鬼。千万别相信你在女人怀里听到的话。”他补充道，语气略带着些愤懑。 “我想我们还是换个方向找找看。”他的声音在减暗的暮色中显得有点大。 “换方向我们有可能要迷路，那会是大家都没有走过的路，在夜晚，你会发现，所有的地方都是完全一样的。” 察灯的声音沉静，是一种略带警告的语气。 副头领意兴阑珊的扫视天际，“以前头领总说，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 “察灯，你该不会怕黑吧。” 苏正可以看到察灯的的嘴唇紧抿起来，以及他长袍遮盖下强制压抑的怒气。 察灯在沙漠中长大，小时候父亲甚至教他在沙漠中狩猎，度过了很多个难忘的日日夜夜。 在夜晚中行动也确实是家常便饭，不过，夜晚中的风险如果谁小看它，谁就会付出代价。 这些资历自然让他对副头领所说的怕黑生气。 但是察灯发觉自己有些发抖。 除了他的自尊受伤之外，苏正敏锐的感觉到了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似于畏惧的紧张情绪。 苏正也有这种感觉，他最开始的时候也很害怕沙漠。 当他初次进入沙漠，以前在国内听说过的种种传说故事全部涌上心头，他感觉有些头昏目眩，四肢发软。 事后回想起难免好笑，沙漠固然还是有种种另人畏惧之处，但现在基本已经把它当作普通的地形对待了。 即使是对于被柏柏尔人称为大荒漠的地方，他也无所畏惧了。 然而今晚却是个例外，此夜迥异于往昔，四面环暗中好像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沙沙声，让他有种汗毛竖立的惊悚。 他们走到黄昏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开始如影随形。 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小时了，这种声音还没有消散，可是当你定睛去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沙漠中起风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特别是在这样夜色将至的时候。 视野越来越窄，也越来越短，他怀疑自己的身边总有某种活物的监视。 他其实也想快点回头，他心里有一种恐慌感。 但他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 第七十五章 黑夜 且不说现在回头已经太晚，就现在那两人的样子，他怀疑他们都有某种不同程度的惊吓。 如果他贸然说出自己的感受，那他们三人将成为三个惊弓之鸟。 就算今夜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也一定会是漫长难熬的一夜。 副头领本来胆子最小，此刻却刻意装的最为大胆坚强。 苏正知道，他是在用嘲笑别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或许，他更希望听到一切都会没事的安慰。 所以察灯的种种紧张动作让他反感，忍不住出言讽刺。 因为，他知道察灯是沙漠中狩猎的好手，如果连察灯都感到恐惧。 恐怕真的有什么不祥的事情会发生。 他注意观察苏正的表情，苏正脸色也冷竣的吓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苏正一般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假如你们队伍中最熟悉沙漠的人在沙漠中都开始害怕，这时候你能指望什么呢。 “我觉得我们最好马上挖个坑就地休息，如果再往前走，我们会更加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如果我们想原路返回，恐怕都已经不可能了。” 察灯说道。 “趁着现在还有微亮，是干这事的好时机，如果等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就看不到铲坑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这片沙漠很大，我们可能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副头领似乎没有听见这番话，他有些紧张的望了望现在已经黑乎乎一片的黄沙，又左右看了看。 远处的沙丘沉默不语，像蹲伏的怪兽。 苏正知道副头领此刻的心情，不过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有可能是火上浇油。 副头领终于收回担心的目光，问道：“察灯，你说黑夜的沙漠中会有什么危险？” 在成为土匪之前，察灯本来是靠在森林中狩猎为生，很多时候也要横穿沙漠，所以对沙漠有相当的了解。 不过有些森林，是被有些土匪宣布归他们所有的，当年他在北部的一片被称为盲眼森林中猎到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牛。 他很有些兴奋，拿着刀沉静的滋的一声划开牛蹄的皮。 他有传自父亲的独家剥皮方法，可以让整张牛皮非常完整的保留下来，卖出一个好价钱。 正当他弄得一手血腥的时候， “呲”的一颗子弹划空而来，“噗”的一声钻进野牛的肚子里。他抬头一看，几个土匪拿着长枪正在瞄准他。 他立刻明白碰上了什么事，肯定这片森林又已经被某支土匪视作了自己的私家财产，对于进入里面狩猎的，他们都是格杀勿论。 他尚来不及抓起自己的猎枪，就带着手上的那一把尖刀，没命的往前跑。身后传来土匪们连续的射击声。 子弹打在他的周围，嵌入树中，打得树屑飞溅。 他只管没命的往前跑，任凭互相牵拉的树枝和脚下的纸草把自己割得全身伤痕累累。 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他失去了父亲留给他的那把枪，那是一把点五五的猎枪，带双倍瞄准镜，膛线流畅，射击精准，是把一等一的好枪。 为这枪他难过了好几天。 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必须要更强大才能有饭吃，思来想去，他决定也当土匪。 让其他土匪再不敢欺负他。 虽然后来他发现当土匪也要被很多人欺负，但上了这艘船，又哪能轻易的出去。 “黑夜中最大的敌人是我们很难发现危险，比如蛇、蝎子，或者毒蜘蛛，都能无声无息的接近你，你没有办法防备，等发现的时候往往正是它开始攻击的时候。” “你有碰到过这些东西么？”苏正问道。 察灯点点头，“碰到过几次，稍不注意就会丧命，这是我不想在黑夜中继续行走的原因。” “你听什么声音？”副头领突然不动，脸上有无法掩饰的惊恐。 三人都凝神谛听。 风呜呜的刮过，夹起黄沙，在黑夜中形成一堵黑色的幕墙，朝三人席卷过来。 “起风暴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察灯还算冷静。 三人四处张望，四处都是一马平川，哪里有可供躲人的地方呢。 “我们可以堆一堵防风墙。”苏正提议道。 他在以前一个记录片里看过这样一个方法，这是一个西方的探险队当时遇到风暴的时候做的应对措施。 察灯很快拿出了工兵铲，几乎在倾刻之间，就已经弄好了一个向下的沙坑。 有意思的是，在沙漠中的墙，最便利的方法不是向上筑，而是向下挖，察灯自然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副头领也拿了工兵铲，不过才铲几下，他就开始大声咒骂。 因为沙漠中也并不全是沙，很多沙的下面是非常坚硬的石头，他的铁铲碰到了石头，发出嘭嘭的声音。 还震得他的手疼。他对这样的生活早就不满，现在被困于此，简直让他牢骚满腹。 不过苏正和他在同行，他多少有些收敛。 幸好苏正和察灯的动作都不慢，两人已经挖好了一个深逾一米，宽逾两米的长方形沙坑。 “快下来。”苏正招呼道。 副头领一下跳了下来，也没去管扔在外面的铁铲。 苏正看见察灯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副头领却也同样看见了。 “扔在那儿，待会儿风停了去捡不就行了吗？”他不以为然的辨解道。 “在沙漠中，你最好随时都带着你自己的工具，而不要丢掉它。”察灯的声音有些冷。 苏正伸手阻止了两人进一步的争吵。 风呜呜的从头顶刮过，黄沙变得像沉重的细雨一样洒下来，无孔不入的钻入人的脖子里，袖口里。 很快三人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沙。 副头领想要起身抖掉自己身上的沙。 被察灯一把拉住。 “省省吧。这风暴才刚起，且还早着呢，如果这么点沙你就开始抖的话，我们这沙坑也会被你抖塌。” 副头领不高兴的嘟哝一声。不情愿的躺下了。 很明显，察灯看副头领不顺眼，可能当时在第三道隘口，副头领擅自撤走让察灯很不满。 第七十六章 多愁善感 或者说，让他看出了副头领这个人绝对不可信任。 苏正想着能保留一份力量是一份力量，尽管副头领简直可以说是劣迹斑斑。 风暴果然逐渐的变大，简直像是有个人在头顶上用着大盆向下泼沙子，成堆成堆的沙子堆下来，把三人渐渐埋葬。 “察灯，你真的见过沙漠狼？”副头领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样的态度可不会换来察灯什么好感。 “我不会为了你说谎。”察灯冷冷的说道。 副头领却不以为意，“它们是什么颜色？” “我见到的是黄色，就和沙漠一个颜色，它可以悄无生息的逼近你。”察灯故意转头，想看副头领脸上的恐惧。 副头领却笑了，“黄色的沙漠狼？我咋这么觉得像是一个编来哄小孩的童话呢。” “你爱信不信。”察灯转过身。 “当时还有其他人看见吗？”副头领追问道。 “当然，还有我的父亲。”察灯这下头也不回了。 “你父亲还健在吗？” 察灯摇摇头。 副头领发出一声轻笑，“等于就只有你一个人见着了沙漠狼。” “我也听说过沙漠狼。”苏正忍不住说道，他不想看到两个人为了这些事争吵。 “谁都听说过沙漠狼，但是有谁真的见过，”副头领反驳道，“我在沙漠中这么多年，也到过不少地方，我见过沙漠狼吗？” 他摇摇头。 “如果有沙漠狼，他们吃什么？靠吃人活下来么？” “沙漠中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察灯说道，突然一阵寒意袭来，身子不禁一阵颤抖。 “想起让你害怕的沙漠狼了？”副头领带着笑意问道。 “如果你见到了沙漠狼，你也会怕的。”察灯平静的说道。 副头领转头面对苏正，细细的沙粒带着微小的呻吟铺在他们的肩上。 “苏，在沙漠中你最害怕什么？”他随口问道，用手弹了弹肩上的沙粒，一阵微尘扬起。 “我最怕迷失方向，尽管有很多辨别方向的方法，但是，当我迷失方向的时候，我就知道，马上最糟糕的事情就来了。” “其他东西都没有这么可怕么？”副头领问道。 苏正摇摇头，“再也没有比迷失方向更可怕的事。” “因为当你迷失方向的时候，不是方向不见了，而是你的头脑出了问题，它不知道该怎样判断，它会让你不信任自己，也不知道该信任什么。” “起先，你只是有一点慌乱。 你会寻找辨别方向的方法，然后你会奔向你辨定的方向，你会比较快，因为你会想要快一点出结果。 然后，你发现错了，你比较确定的方向是错的。 这个时候，恐慌会爬上你的头脑，无声无息，像一个幽灵，你会重新确定方向。 但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那么相信自己。 你做出的决定也已经大有问题，最可怕的是，你对此还悄然不觉。 你不再坚信自己，你甚至会在出路就在你前方几米远的地方放弃这个方向，转向其他的方向。 然后，你会不断的奔波，迷失，就算出路就在你的前边。 你也会视而不见，因为，你实际上是迷失在了自己的头脑里。 真正迷失的是你自己的内心。 那是最深最重的危机。” 苏正靠在沙壁上，黄沙滑落，察灯和副头领都注视着他。 “苏，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副头领评论道，“我们这里可不讲究这个。” 这样的话固然有些冒犯，苏正却不为所动。 如果有比现在的处境更坏的处境，就是在这样出境下的三个人彼此争斗。 苏正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轻笑了一下，算做回答。 即使苏正面无表情，察灯也能猜出他现在的心中所想。 他知道，副头领这样有些冒犯的语言，其实是他内心害怕的表现。 他明白，苏正自然也明白。 所以，他明白苏正这样的回应。 苏正的脸色平静，对冒犯视而不见。 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现在绝不是起争论的好时机。 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三人现在身处危险中。那种莫名的危险的感觉不禁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 察灯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对未知的恐惧，而是切切实实的有某样东西在哪儿，让他恐惧。 他相信苏正也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在他平静的脸色下面，他好几次看见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凝重的神色。 他恐怕更加真切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过他比自己和副头领都沉得住气。所以他是头领。 “保持畏惧始终是件好事，”苏正淡淡的开了口。 “对别人的畏惧，对沙漠的畏惧，对食物的畏惧，对安逸享乐的畏惧。这些能让你更清醒。“ “哈哈，更清醒，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要怎样更清醒。”副头领不屑的笑道。 “正是这样的环境，才需要更加清醒。”苏正还是没有动怒，但言语中隐含着告诫。 他神色平静，注视着副头领，副头领有些不堪这样的注视。他拉起挡风帽，压低帽沿，阴沉的不再吭声。 副头领最缺乏耐性，他的身形有点像死去的前任头领，都略有点肥胖。 所以如果能够不动，他会尽量不动。 有时候，连苏正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经常闲闲的躺在哪儿，让他干活他也不动。 但一个人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就这样躺在哪儿吗？ 苏正好多时候不禁想过。 他只见过两次副头领的双眼发光，一次是逃跑的时候，这家伙身形居然出乎意料的灵活。 平时看起来有些笨拙的身体，一点也没对他形成什么阻碍，从他第一个跑，到最后到达山洞，他成功的保持住了第一。 这不容易，当时队伍里可是有察灯这样身形灵巧的高手。 还有大脑袋等这样争先恐后的家伙，但是第一的就是他。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还有一次，是找到女人那次，他平时黯淡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他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双眼炯炯的盯住女人，苏正毫不怀疑，当时他的身体里一定有无限的热力。 第七十七章 魔咒 现在，他有些恐惧，有些不安，他又有些想要掩饰，他斜靠在沙坑上，双眼骨碌碌的转着，看着这两人。 察灯和苏正都趴在坑沿，向外张望。 在黑黄茫茫的沙暴中，好像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发出一阵摩擦沙砾的“兹兹”声。 那声音在铺天盖地的风沙怒吼中却依然清晰可辨，甚至还越来越大。 察灯脸上神色也逐渐变了，他转头看了苏正一眼，后者的脸色也同样凝重。 副头领看两人的样子不对，也把自己的身子从沙坑上支撑起来，趴上沙坑。 那正四处狂卷的黑色沙尘中绝对有东西。 他感到一个声音越来越向自己逼近，越来越响。 三人的神经越绷越紧，脸上也越来越紧张。 突然，一片黑压压“兹兹”响着的东西冲破了沙墙，向三人疾奔而来，那声音已非常响。 显得尖利而刺耳，让人毛骨耸然。 不知道有多少，它们黑压压连成了一片，像一排黑色的潮水，像三人席卷而来。 “是……”察灯正要出声。 “是蝎子海！”副头领已经大喝一声，脸色白的吓人，“呼”的一声冲出沙坑，没命的向后跑去。 剩下两人也好不了多少，手脚并用的慌忙爬出沙坑，真是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只手。 因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苏正也已经看清楚了。 那是层层叠叠，吱吱叫着的蝎子和蝎子相互交缠。 当这种蝎子海出动时，拦在它们路上的一切生物，都会瞬间被啃得精光，变成一堆白骨。 漫天黑风沙中，三个身影在仓皇的飞奔。 不过一秒钟的功夫。察灯和苏正就跑散了。 本来察灯还打定主意，要跑在苏正身边，这样苏正有什么事的话，他也能帮苏正。 结果当他转身，发现身边哪里还有苏正的影子。 黑暗暗的风沙中。完全不辨方向，还有身后那越来越响的“兹兹”声。 察灯又向前跑去。 天空中隐隐像有雷声轰鸣，在山谷中激起回响。 一片轰隆隆闷雷一样的声音响过耳际。 察灯真是寒毛都竖起来了，他经历过很多险境，也曾经和传说中的沙漠狼面对面的对峙过。 那凶狠阴毒的眼神他毕生难忘，那是恶狠狠要吞噬你的目光。 你是对你绝无好感的目光，那是绝对的你死我活的目光。 任何人看到那样的目光都难免心惊胆寒。 但是，都比不上今天这样的恐惧。 后面拼命追赶的蝎子海会把你逐寸的咬碎，但这不是这种恐惧的来源，这恐惧要更加深层。 就好像老天在发怒，他已决定不再给你任何活路，你自知没有出路，唯一的结局早已注定。 他脊背冒着寒气，脚下却不停狂奔，不敢停下，好像死神已拿着镰刀，到了身后。 狂风呜咽。 苏正也迷失了方向。 副头领跑得最快，他和察灯爬出坑沿时，副头领就已经不知去向，风沙很大，两米外就已经不辨人影了。 他也知道这蝎子海的厉害，你没有什么工具能够对付它。 枪，刀，火药都没用，因为你对付的不是一只或一群蝎子。 而是一片吞噬之海，那上面有无数张不断撕咬的嘴，无数尖牙利齿。 据说这样的蝎子海每四十年才会出现一次。 当它出现时，整个所经之路将只遗下白骨。 而蝎子的“兹兹”声就在身后。 没有停歇，也不会停歇。 他心惊胆颤，当时觉的可怕的沙尘暴，现在却已经温柔得像喜欢自己的十八岁小女孩。 蝎子们像是被施了魔咒，互相叠压着翻滚，奔跑，有些在奔跑和翻滚中身体被撕裂，发出尖利的叫声。 但前进之势丝毫不减，很快将同伴的尸体碾成碎片。 他望着前面黄茫茫的一片，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是视线试图左右找寻，却啥也看不见，只是让自己的双眼发痛，他和察灯有同样的感觉。 好像是老天爷要灭掉这片沙漠中的所有生物，毫不留情，所有的生物将在这轰隆隆的巨响中，灰飞烟灭。 “察灯！”他大吼道。无奈空气中有比他的声音响亮得多的声音。 他现在完全也不知道自己跑的是哪个方向。 但是只要自己还在跑，自己就还没死。 或许自己最后就会因为力竭而倒下，最后被哪些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蝎子啃成一堆白骨吧。 前方好像有一个黑影，难道是察灯，他大叫道：“察灯。” 没有回音。 他忙扑过去，想要抓住，入手坚硬，原来是一棵树。 是一棵高约四五米的铁橄榄树。 他不禁哑然失笑，可见自己惊慌失措到何种地步，连这么大的树和人都已经分不清楚。 或许爬上树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感觉自己力气已经被耗光，腿在下面不听使唤的打颤，他爬了几下。 树干光溜溜的使不上一点力量。 后面的“兹兹”声逼近了。 他迈开腿准备再跑，树上却传来一个声音。 “苏，是你吗？” 他抬头一看，朦朦胧胧的也看不清楚，但伸下来一只手。 这时蝎子海已经到了脚后几米的地方，蝎子那高举的尾刺都已经清晰可见。 他抓住手，用力向上一蹬，窜到了树上。 蝎子海扑过来，发出“滋滋”的叫声，还沿着树往上爬，他忙双脚乱蹬。 想将蝎子蹬下去，但蝎子太多，已经有些顺着树干爬了上来。 这时树上那手用力将他一拉，他再向上爬了几步。 树上一声轻响，燃起了火光，借着火光，他才发现，是察灯那沉着的脸。 他将火向树干上一引，轰的一声燃起了火，顿时这树变成了一棵火树。 树干熊熊燃烧，爬在树上的蝎子被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还有少数冲过了火墙，察灯用树枝将它们打下树去。 难怪苏正会觉得滑溜溜的，原来察灯在上面洒上了一层火药。 他用火一点就燃了。蝎子们不再向树上爬过来。 两人趴着树枝，向下观看，地面已经变成了涌动的黑色海。 蝎子们前赴后继，四处翻涌，不时发出尖叫声。 真是触目惊心。 第七十八章 微尘 这树枝承受两人有些吃力，树枝被压得很低，离蝎子海也不过就两三尺的距离。 苏正真怕树枝突然一断，两人瞬间就成白骨。 两人抓住树枝，心里期盼着这一切早点过去。 沙尘暴渐渐停了，晴朗的天空露了出来。 两人看见，在不远处，有一匹马的正步履怪异的跑着。 仔细一看，它的身上有很多黑色的小点，原来蝎子已经爬到了它的身上。 它肯定疼痛难忍，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这时候后面的蝎子海到了，在它倒下的地方形成一个黑色的小包。 黑色潮水不停向前涌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潮水褪去，那匹马所在的地方只剩一架完整的马匹骨架。 两人也已经全身酸痛，几乎支持不住。 两人溜下树，靠着树休息了很久。 简直不敢相信，两人筋疲力尽的看着这匹完整的马骨架，像去地狱走了一遭。 没有一丝痕迹，好像这是经过岁月风干的骨架。谁能想到这只发生在不久前。 这些骨头白森森，已经没有一丝皮肉。 可想而知，经历了过少次的啃咬，以至于终于连一丝皮肉都不剩。 蝎子们已经没有了踪迹，剩下两人惊骇的对望。 “也不知道副头领跑到哪去了？”苏正惊魂未定的说道。 “他会没事的，论到逃跑，他的能力在你我之上。”察灯带着些许讥讽说道。 两人艰难回到驻扎地时，是正午时分。 太阳有些炙人，一百多人的营地在大山面前竟然只是小小的一团。 接过阿花陶罐中的清水，苏正咕嘟咕嘟牛饮个痛快。 阿桃细心拿纱巾擦去苏正滴落在胸膛的水滴。 “族长，你一身风沙，脱掉衣服，我为你擦擦身子吧。” 阿花温柔的说道。 苏正看向她时，她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阿花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不脱少女稚嫩。 这，现在一回到帐篷就是这样旖旎气氛，温柔乡啊。 这还真有点难以鼓起勇气去面对外面那残酷环境了。 不过谁都想过上这样的生活啊。 苏正正有点犹豫。 帐篷内白光一闪，艾莉萨掀开帐篷走进来。 “你们两个出去。”她说话毫不客气，粉面含怒。 “族长……”阿桃和阿花似有不甘，撒娇的看着族长。 “出去！”苏正还没说什么。艾莉萨已经黑着脸盯着二人。 两人终于不情不愿的扭着身子走了。 “副头领今早上就回来了。”艾莉萨平静的语气下好像有什么怒气。 “是吗？”苏正很惊讶，“他跑这么快，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他。” “你呢，没什么事吧？”她装做不太经意的问。 “多亏察灯，我躲过一劫，想不到这蝎子这么厉害。” “蝎子海我只听说过，据说上百年才会出现一次，想不到就被你碰上。”艾莉萨脸色渐渐缓和。 这可是真真实实的巨大危险，当她听副头领说的时候就很担心苏正了。 有时候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奇怪，你会对某一个人特别的关心，特别的担心。 那怕他只是经历很小的事情，你也总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降临在他的身上。 或许内心里因为那个人对你太重要，你一点也承担不了会失去他的风险吧。 现在看苏正还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脸上还带着笑意。 升起了的怒火在不知不觉中又无影无踪了。 “是啊，上此我见你看到鼹鼠跑过就吓得跳起来，要是看到蝎子海，不知道你会吓成什么样。”苏正歪着头。 “才不会呢。”艾莉萨微嘟嘴，“我会把它们叉起来烤了。” “啊，还是大家在一起安全啊，这帐篷里，不冷不热，太舒服了。”苏正伸个懒腰，坐到地上铺的地垫上。 “我想睡一会儿了。” “嗯……”艾莉萨显然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苏正用手背遮住打个哈欠。 头顶的阳光透过开窗射进来，把帐篷内照得通通亮亮，带着暖意。 有微尘在阳光中上下翻飞，像小时候奶奶就着阳光纳鞋底的景象。 周围都有交谈的人声，安达青年们走出来后对一起都很新奇。 这反而更添一种宁静的感觉，比起前两天的惊心动魄，把这里比喻成天堂都不为过。 “苏，你现在是族长了哦。”艾莉萨微笑一下，尽量温柔的说话。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苏正可能不太会高兴。 苏正微微一笑，“唉，大脑袋还给我别过一个徽章呢，结果呢，该被人追杀还是被人追杀。” 艾莉萨靠下来，跟着苏正坐在垫子上。 “是啊，这片土地，你不强就会被欺凌，被抢劫，甚至被杀死，即使你谁都不招惹。”她尽量说得轻松一点。 苏正的脸还是不自觉的沉了下来。 “是啊。”他声音低沉下来，刚才兴奋劲儿跑了大半，是啊，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就想着贪图安逸了。 “那……你对以后是什么打算？” 艾莉萨转脸看着苏正。 好像一路的奔波艰险风霜没在艾莉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依旧白得像牛奶，皮肤紧致，眼睛又深又大，睫毛长得吓人，有和她身份不相符的梦幻色彩，可是又经常射出锐利的光。 她有高耸尖挺的鼻梁，即使是她对你温柔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到她意志坚定。 “我，我还没想好。”苏正避开艾莉萨目光。 “你也看到了安达人，即使躲避了上千年，可现在这片土地早已是战火纷飞，根本是避无可避。”艾莉萨也垂下头。 这些让她心里不好受。 “你知道吗？我经历过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你，安达族人会被灭族。” “你不是F国人吗？怎么会经历这样的情况？”苏正惊讶道。 艾莉萨捧起自己脸。 “我曾在F国皇家海军服役，可我是捷斯洛克族人。 他们全是和我一样的高鼻梁、深眼睛，黑色头发，男人勇猛，女人坚韧。” 苏正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掩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 “哦！天！有些事情我都以为自己忘记了。” 她扇扇眼泪，“回忆起来却那么清晰。” “在我十一岁那年，我们捷斯洛克族遭遇了安达族一样的情况，只是过程要漫长许多。” 第七十九章 光明与黑暗 她双眼含泪，看起来一片朦胧。 “我族被一个大土匪盯上，他们好像有上千人的队伍。那时候我还小，不是太清楚具体的人数。 可我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捷斯洛克人住在好几个山谷连成的一大片峡谷里，我们有五万多人。 族中所有的男人都上了前线，我们抵抗了好几个月。 后来连女人也拿起了弓箭。 最后他们冲进来时，一心只想着屠杀和**IAN。 我们是一个大家族住在一起，那一天，家族中剩下的所有女性成员，在我面前被刺刀捅死。 他们**IAN完以后，就一个挨一个的用刺刀捅，像杀牲口。 妈妈跑回家时已经受了伤，她把我压在身下，用她杀敌的长刀捅进了自己肚子。她让我千万不要动。“ 艾莉萨已经泣不成声。 “那对你来说太艰难了。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而言。”苏正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后来，我被F国人收养，我天天锻炼自己身体，一心想要从军。 后来我退役，我明白自己一定会回到这片土地，被我族人鲜血浇灌过的大地，我要找到杰厄斯。“ “杰厄斯？” “他是那支土匪的头儿，加坦族族长。” “你找到他了吗？” 艾莉萨摇头。“我找了各种理由在各支土匪里去打听，可是都没找到他。” 她咧开嘴笑一笑。“却找到了你。” 苏正低下头。“可是我有什么特别的呢。” “你就是莱特之王转世，这片土地的救世主。”艾莉萨擦擦眼泪，眼神开始变得清晰热烈。 “苏，你一定要相信我，你要坚信你的使命，你千万不能逃避，逃避降临给你的使命。” 苏正皱起眉，又来了，他在心里暗道。 “艾莉萨，我对你的遭遇真的感到很难过，可是，我绝对是个普通人。” “如果有什么救世主的话，那也是别人，不会是我。”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甚至连家都回不了，还救世主。” “苏！”她用带着点惊骇的声音说道。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没有意识到吗？”她的音调纤细忽远忽近，让苏正心里一惊。 “命运让你来这，让你走不了，现在，你已是我们的主心骨，安达族族长，你还认为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那你准备拿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她仰着脸，含着泪光的眼睛热切的看着苏正。 “我……”苏正突然意识到，艾莉萨说得对，自己一直内心的不安，原来就是这个。 原来就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责任已经加在了肩上。 现在根本再没有退却的路了，只是事情发生太快，他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接受。 今后不管怎样，自己将会和这片土地完全的连接在一起，就像艾莉萨说的，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我当然不可能会抛下你们。”苏正有些艰难的说道。 “只是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做。”他有些不敢看艾莉萨的眼睛。 那眼睛太热切，太清澈。 “你还是想躲起来吗？” 艾莉萨问。 “我也不是想躲，艾莉萨，”苏正看向她，艾莉萨迎头看他，发现他眼睛里也有痛苦。 “我只是不太清楚该怎么做，不知道怎样做是是正确。” “有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是光明，哪里是黑暗，我只看到不断的流血，残杀，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有强者有资格怜悯，”艾莉萨说道。 “苏，你得做一个强者，因为你有太多怜悯，否则，我们会死得比那些安达人还惨一万倍。” 苏正吃惊的看着她，她眼神看起来有些深邃，却坚毅无比。 艾莉萨比我想象中要刚毅得多。 做一个强者，苏正内心有些惊惶，艾莉萨说得对，强者才有资格怜悯，否则就是将自己和其他人送进深渊。 苏正点点头，“我明白了，艾莉萨，谢谢你。” 艾莉萨摇摇头，“不用谢，是神安排我来到你身边。”我为之每天感谢神。 “你觉得我们能进城吗？”苏正问道。这是他的打算之一。 艾莉萨摇摇头，“城里都是城主的军队，我们这么多人，一是进不去，二就算进去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哦，苏正沉吟。 “苏，你想要城市，你不是去做一个市民，”艾莉萨有些斩钉截铁。“那不是你的使命。” 苏正有些疑惑。 “你要打下一座城市，成为城主，统治者。你才是你该做的事。” 苏正大惊，今天艾莉萨实在太让他吃惊了。 他以为这只是个混迹于沙漠中的普通退伍军人，到处混饭吃为生。 当时还很奇怪，她一个女的，长得也不难看，怎么要到土匪窝子里面混日子，原来她有这样独特的身世。 她在说到苏正的时候，有一种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的口气。 这也让苏正吃惊，她的见识远在自己之上。她对这片土地也比自己更了解。 “可是沙漠中，还有好多土匪，我们要怎么生存下去。” 苏正思索良久问道。 艾莉萨摇摇头，“我不知道，神只是告诉我，你就是莱特之王转世，可没有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苏正不禁一笑，刚才感觉建立起来的对艾莉萨的一些了解，好像又化解了。 “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只有真正的至强者才有资格怜悯。苏，你记住这些。”艾莉萨很认真的说道。 苏正点点头，对艾莉萨说的话很认同，只是有时候事赶事到了那个份上。 好像好多选择自己只是没有办法去抛开那些。 “苏，我相信，你会发现你的使命，这是我坚持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原因。”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苏正。 苏正却感觉沉重。只看着前方，不敢看她，胸脯却不断起伏。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苏正都有些不记得。 他记得艾莉萨当时湛蓝的眼睛，艾莉萨的眼睛好像会变颜色，有时候是湛蓝的，有时候又会变成黄褐色。 和她说的话。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怜悯。 在这片土地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现在他肩负着安达族的前途和存亡。 第八十章 山 或许，唯有真正的变强，将内心深处的躲避，不愿卷入这片土地纷争的念头赶走，自己，已经是这片土地的一份子。 艾莉萨回到帐篷，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把一直想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了他。 可是，是以他不喜欢的方式，责任、使命这些，给他太多压力。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说。 她甚至能感觉到苏正对她有微微的惧怕，除非必要，他不会主动来找她。 他尊敬自己，可是却不喜欢自己。 可自己对他，却好像牵肠挂肚得不行。 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想的都是他。 既希望他能实现使命，承担起责任，又希望他安安全全，不要出任何意外才好。 可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徒劳的。 未来必定艰险，不过自己一定会陪他。 她想了很多，后来迷迷糊糊睡去。 苏正也是睡得昏昏沉沉，等再醒时，已是半夜。 没有人来打扰他，就算是铁打的人都会累，而苏正，是真的太累了。 仗着身体素质好，他休息的时间很少，可脸庞消廋一天比一天。 所以，当他昏昏沉沉睡去。大家相约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阿桃和阿花来过几次，被大脑袋挡了回去。 推开帐篷，外面有星光泄地，沙漠像一片深沉的海。 周围是人们熟睡时发出的呓语和呼吸声音。 酣睡醒来，人神清气爽，身体好像也充满了力气，可惜外面是这漫漫长夜，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幸好星空很美，星星大而低垂，像绽放在夜空中的钻石之花。 钻石？听说南非产钻石，北非不知道有没有，这边好像是富油的土地，如果能够开采出石油，那自己的人真的要过上好日子了。 走了一圈，又走了回来，基地很近，岗哨也早发现是头领在基地里转悠，以为是在视察，也不敢多问。 停下脚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阿桃和阿花的帐篷边。 其实也就是自己帐篷的旁边，可为何没有进自己帐篷，要跑到她们帐篷这里来呢。 可见，自己的内心很想来。 苏正啊，苏正，你平常道貌岸然的，现在现出原形了吧。 他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 可那双脚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赖着不想走，不仅如此，还很想掀开帐篷，看一看她们睡着的样子。 阿花眼睛好清澈，完全是未经世事，却全身心的信赖着自己的样子。 阿桃则是细长的丹凤眼，有时候会用眼角瞟一瞟你，勾人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她们靠近自己，喜欢看她们天真活泼的神态，喜欢她们对他的温柔和嗔怪。 或许是因为这些太久违了吧，那种温柔安心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看似坚强，其实内心惶恐与众人没有丝毫不同。自己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可是在阿桃和阿花这里，自己没有任何负担，不像艾莉萨总逼着自己，去实现什么使命。 自己可以完全真实的做自己，她们不会责怪自己，她们是那么信任自己。 不知道她们睡得怎么样呢。 苏正正要去掀帐篷。 “咳咳！”有人在不远处清嗓子。 苏正忙缩回手。 抬头看见艾莉萨一身白袍站在前方五六米远处。 苏正在星光下红了脸。 “嗯！”他清清嗓子，“我到处转转，你怎么也醒了。” 艾莉萨走上前来，一直凑到苏正很近很近的地方。 你刚才是想掀她们的帐篷吗？她皱着眉头问道。 这……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苏正强自辨解道。 “捷斯洛克族有个谚语，没有不会偷腥的山猫。” “呃，想不到你们捷斯洛克族看问题也这么深刻。”苏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艾莉萨笑了，两人并肩往回走。 “今晚夜色很美。”她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是凑得如此之近，甚至能闻到苏正身上的味道。 那是沙漠和他身上的汗味夹杂在一起的味道，很熟悉，也很安心。 苏正也觉得一股热力传过来，艾莉萨突然凑这么近，让他略有些不自然。 “是啊，在我的家乡看不到这么大这么亮的星星。”他略微向后退了退身体。 艾莉萨却跟着放慢脚步。 “外面也有些凉了，我们到你帐篷坐坐。” 她声音比白天的时候更加温柔，脸上特有的那种娇憨的神态又露了出来。 苏正一笑，“艾莉萨，我请你来做教官，可是一路都是好像在逃跑，我真的觉得好对不起你。” 艾莉萨温柔的摇摇头，“我说过，这是我的命运，你知道吗？是命运把你送来我的身边，也把我送到你的身边。” 苏正一笑，艾莉萨其实也很温柔，可是心里面对她却有点害怕和拒绝。 仔细看她，会发现她其实长得很美，虽然身形高大，但凹凸有致，也很有女人味。 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睛，丰满的嘴，脸部线条有点微硬，是很有主见的人。 艾莉萨发现苏正在看她，却也毫不躲闪的迎着苏正的目光，灼灼的放射着热力。 捷斯洛克族人从来都这样，从不扭扭捏捏的。 苏正稍微躲开她的目光，“我们要在这里生存下来，好好的生存下来。” 两人在帐篷边沿坐下来，星光铺洒下来，很美。 艾莉萨托住腮，眼睛又变得又大又圆。 我相信你，“苏，比相信我自己还要多，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谢谢你，艾莉萨，我其实不是自信的人，我在自己的国家混得很差。”苏正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因为你属于这里啊。”艾莉萨也乐了。 苏正也不禁一笑。 次日天明，众人收拾上路。 走了两日，到了一个叫做飞鸟山的地方，前方山上郁郁葱葱，被树林遮盖，背面山上怪石嶙峋，难以上山，山后有一道细细泉水，接着一片小树林。 山不太大，却是方圆几里唯一一座山。 或许，我们能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再做打算。苏正心里暗暗想道。 带人山前山后的转了几圈，摸清楚地形。 第八十一章 飞鸟山 看到一个可以落脚的点，大家都很兴奋。 流落奔波太苦，每天睡觉的时候有一张固定在那里等你的床。 当你累了、困了、倦了，有一个能够固定待着的地方。 平时你可能不会觉得，但当你一直处在艰辛旅途中，就会明白，那有多么幸福。 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可是那个地方属于你。 当你疲累时或迷茫时，你有地方可去，你有地方可以整理自己，让自己喘息。 齐祥这几天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的身体要比苏正弱一些，意志力也没那么强。 连续的跋山涉水早让他筋疲力尽，他不知道苏正怎么还会有那么好的精力，简直不可思议。 或许这就是为啥他能当首领，而自己不可以吧。 山风劲吹，热热的风打在脸上，让皮肤干皱起裂。 他们从山前的乱石爬上山，一百多人形成散落的弯曲黑线。 山顶风更烈，且烈日亦更强劲，可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这块土地真是贫瘠，方圆几里没有村庄也没有农家，这是这个位置最大的缺点，缺乏补给。 淡白色的岩壁裸露在外，只在某些夹缝里稀疏的长着几根杂草。 望出去的时候，是红褐色的贫瘠土地。 “这地方看起来好荒凉。”齐祥望着远方，说话的时候带着点伤感。 “可这也是优点，这个地方无人问津，远离人烟，刚好适合我们。”察灯接口道。 “我们可以先驻扎下来，大家也可以休整一下，再探探周围的情况，再做打算。” 艾莉萨拿着望远镜看远处错落的山峰，在阳光下形成黑影。 苏正爬上山顶，一路阿桃和阿花不时碰到难以攀爬的地方，苏正不得不停下来牵拉一把。 “啊，后面的这片密林不错，我们可以在山顶险要处设几处岗哨，前面基本就能守住。我们在缓和的密林里面修建营地。” 苏正四处打量一番，开口道。 “不用设岗哨也没人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副头领开口道。 这家伙不知道是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敌意还是怎么回事。说话总带着火药味。 苏正不予理会。 “我们还有多少食物？”他转身问大脑袋。 “节约点的话，应该还够半个月的。不过推车都还在山下，不知道怎么弄上来。”他有些忧心忡忡。 大脑袋最喜欢看到充足的食物，一百多口人，一旦食物出现问题，可不能像之前人少的时候随便充饥应付过去 老兵带人从背面上山。此刻一个一个叫金楞的安达人来报告。 “族长，我们在林中发现一个小屋，阿瓜拉请你过去。” 阿瓜拉就是老兵的名字。 在浓密的树荫遮蔽下，几乎很难发先这间小屋的存在，只有一直走近了。 才发现小屋建在一块岩石上，和周围的大树紧密交叉，利用大树的力量固定住自己，岩石则成了天然的地板。 房顶则用枯叶藤缠绕，像停满了黄色枯叶蝶。 老兵等人站在屋外向屋内说着什么。 苏正到时，看到一个双眼浑浊的老太太坐在屋内的木凳上。 那木凳也做得粗糙异常不很规则。 “有这么一个老太太住在这里。”老兵介绍道。 那老太太见了苏正，拄起一根藤木拐杖，颤威威的来到门口，满头白发在风中乱舞。 “要把她赶走吗？”老兵悄声问道。 “来者是何人啊？”老太太问道。 “安达族族长苏正。”老兵代为回答道。 老太太侧起头，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记不得这是哪个族了。” “你们来此有何贵干啊？” “我们准备在此暂时驻扎。”苏正自己回答道。 “哦，”老人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飞鸟山欢迎所有的鸟儿。”她这样回答道。 “老人家，你选的地方风大，我们准备在半山扎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苏正微微躬着身子。 老人家摇摇头往回走，“这屋子我住多少年了，已经习惯了。” 老兵在一旁看苏正脸色。 “那请你保重。”苏正向老人家鞠了一躬。 “就让她住在这里吧，这里就是她的家。”苏正转身说道。 花了几天收拾，砍下木头，做了一些木屋，平整了一些场地。布置防守，安排岗哨。 安达人对于树木草藤的应用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平静又充实的过了几天。 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地盘，也布置了初步的防守，女人们亦不闲，在林中采摘。 安排岗哨将密林置于保护之下，又有队伍的保护，基本上也算是像模像样了。 大家的心气感觉都不一样了。不大的营地里，开始有了快乐的气氛。 不过人一旦生活的环境一旦安乐起来，安逸、贪图享乐的思想也就渐渐滋生了。 就连平常很勤快的察灯，在训练的时候也不积极了。 他们很喜欢的就是聚在一起玩一个石头游戏，至于赌钱嘛，苏正倒不担心。 因为大家都没什么钱，不过赌不了钱，对于这些家伙来说，还可以赌其他东西，开始是赌谁跑一圈之类的，后来居然发展到赌晚饭什么的。 慢慢的，周围的情况也摸索得七七八八了，这是沙漠的边缘，沙漠的边缘是这边的主要聚集区了，往北稀稀落落散布着一些大小不等的村庄。 有意思的是，在沙漠的边缘，由于受地中海的影响，很多地方有很成规模的巨大森林。 有一些部落，直接就生活在森林里面。 不过据说最富裕的，还是处于森林边缘的那些村庄，也往往兵强马壮的。 很多村民都被武装起来，保卫自己的地盘不被人侵犯，然后有时候也做些侵扰吞并其他地盘的事情。 “当土匪，你甘心吗？”齐祥问过苏正这个问题。 那时候苏正将头枕在一块大石头上，夕阳如血。 从远处的地平线露出血红的一瞥。苏正盯着有点发楞，大地像是批上了一层血红的外衣。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行走在大地上的人看起来像电影里面的剪影。 苏正不禁想起了看过的西部电影里面的那些情节，哨声吹起，苍凉悲怆，有生命会诞生，有生命会消逝。 第八十二章 讨山人 “当土匪，你甘心吗？”齐祥看苏正还在发楞，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又问道。 “嗯，当土匪？”苏正从发楞中清醒过来。 “或许我们命该如此，”苏正笑笑，“到这鸟乱拉屎的地方来当一个小土匪。”苏正有些恶作剧的笑笑。 很少看见齐祥这么认真，苏正却很想逗一逗他。 “也就是说，你就安心在这里当土匪了？”齐祥又问道。 苏正有些猜不透齐祥的想法，于是问道，“你觉得呢？” “我就怕这整天打仗打仗的，说真的，在国内的时候，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这一辈子居然有一天会和别人打仗，说真的，在学校的时候，我连和别人打架都不敢，要是有谁欺负我，我都是忍过去。” “你现在还怕吗？”苏正带着笑意的问道。 齐祥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的弯着头，看起来有些好笑。 不过他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怯懦。“我当然怕了，如果能回去，我恨不得马上就回去。说真的，一听见枪声我就心惊胆颤的。” 其实他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懦弱，“我倒觉得，你有非凡的勇气。” “谁？”他有些不太相信的看了的苏正，看见后者抿嘴点头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你是为了让我冲锋在前面，故意这么这说的吧。” “哇，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进步不小啊！”苏正夸张的做出惊讶的表情。 “切！”齐祥摇摇头。“认命吧，咱或许就是这个命，否则怎么会这么奇怪，在国内好好的，非要跑到这边来。 跑到这边来了之后，又接二连三碰到这么多事，结果，我们都不得不拿起枪，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没想到这小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看来你这段时间感触良多啊。”苏正叹道。 齐祥也跟着叹道，“唉，几次差点送命，能不感触良多嘛。 当土匪嘛，起码的目标也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啊。” “酒，我是至今连一滴都还没看到过，至于大块吃肉，你我只有在入伙的时候吃过一次。” “是啊，如果土匪都当得苦兮兮的，那咱们也太失败了。” “可是我算了下，我们现在这一百多口人，如果不快点找到口粮的话，别说大块吃肉了，很快就都得饿肚子。” “这么严峻？“齐祥有些惊讶。 “这么多人，每天的消耗是很惊人的，就靠咱那点存粮，“苏正摇摇头，“你没看到大脑袋都在变着法的弄些小米充数了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阿虫甩着空荡荡的袖管跑过来。 这会儿显得有些慌张，“苏，我们外面来了一队人，从后山绕上来的，兄弟们已经拦下了，你快去看看吧。” “嗯？都绕到咱后山来了。”苏正一惊。 他当初设防御的时候，前面的陡碎石坡面提供掩护和纵深防御。布置了三个防御点互相交叉。 他们驻扎在后山上，有天然的屏障，另外，后山还有一条道可供出入，也方便他们撤退，所以是很理想的地方所在。 后山他自然安排了岗哨。不过他没想到，这怎么第一次就有人直接摸上了后山。 和齐祥两人飞奔过去，大脑袋也抄了把枪跟在后面。 远远看两群人已经互相对垒，看样子谁也不甘示弱。都把长短枪指着对方。 “你们什么来路？”苏正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喘气。 “我们是西边的讨山人。”领头的家伙有条斜着横贯左右脸的刀疤。 此刻说话，更是一脸凶相。 我管你什么讨山人，看见他那一脸凶悍的模样，苏正心里就有气。 到了我的地盘，毫不客气，听他语气好像还要威胁自己。 “这是我苏正的地盘，管你什么人，都不能上来。” 刀疤摇摇头，“我就是来向你讨生活的。” “讨什么生活？”苏正有些不懂。 “我的兄弟们没有饭吃，来向你讨口饭吃。”他一指身后的兄弟，那帮兄弟乱哄哄一阵叫。 “你这长枪短枪的也不像是讨饭的啊。”苏正疑惑道。 察灯凑上来，低声道：“苏，他们就是来敲诈咱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给你们交钱。”苏正恍然大悟的样子。 “粮食也可以。”刀疤很快表示。 哈哈哈哈，苏正大笑，“你们倒是不挑剔。” “如果没有呢？”苏正突然停住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的笑。 刀疤傲气的环顾左右，“你知道拒绝讨山人的后果吗？” 苏正呆萌的摇摇头。 “讨山人会成为你们的噩梦。”刀疤瘪着嘴，做出凶恶的样子。 “怎么成为？”苏正还是不懂。 刀疤算是服了，怎么碰到一个连威胁都听不懂的主。 “就是……”他有些急了，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在那急得抓耳挠腮的。 “就是，我们会偷你的粮食，抓你的人。”他旁边一个心直口快的家伙接口说了出来。 “啪！”刀疤气得给了他一耳光。 “你看，你看，这怎么还打起自己人了嘛。”苏正是责怪的语气。 “打疼了没有啊？”他还关心的问道。 刀疤感觉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脸有些涨红，“如果你们不给，你们会后悔的。”他开始撂狠话。 “唉，”苏正把枪插进腰带，“我们也不想后悔呀。”他缓和气氛。 “你看这里光秃秃的，太阳又大，说话也不方便。”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何不请到山寨里去喝杯茶呢。” “这样大家有事好商量嘛。” 他摊摊手，枪已插回腰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刀疤一喜，本来看来没希望的事情，没想到转眼出现了转机，加上看见苏正都已经把枪放下。 脸上神色缓和了。 苏正趁机说道，“走，到山寨里去喝喝茶，兄弟们一天也都辛苦哈。” 刀疤不自觉的点点头，把枪放下，说道，“走吧，去喝喝茶。” 后边的兄弟看老大都放了枪，也都把枪放下。 苏正一笑。 刀疤身边有一个廋小廋小的，碰了碰刀疤，提醒他这样做的后果。 “咱们可是来抢劫的。”他轻声道。 第八十三章 知足 刀疤这才如梦初醒，忙端起枪，却又那里来得及。 “哗拉”一声，十几只黑洞的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几人被下了武器。 刀疤又露出凶相，“你这样对我，可别后悔。” “又说这种话了，咱不是说了吗，好好聊天。” “只是你不该带枪带人的来抢我。”苏正摇摇头。 “不过，我说过，我们聊一聊，就还是会和你聊一聊。” “只是你们不带枪进去，好吗？”他态度温和的说话。 倒把刀疤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这是什么套路？以前也没见过啊，不过看来他倒对自己没有杀心，应该命是能保住。 他有些疑惑有些不解的看了苏正一眼，后者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更加让他莫名奇妙。背后被缚的双手有些隐隐生疼。 他挣扎了一下，结果被后面一个看管的家伙一脚给踹倒在地上，摔得很狼狈。 “这怎么能行？”苏正责怪道，”快把刀疤扶起来。”他直接就叫上刀疤了。 察灯把在地上摔成狗啃屎模样的刀疤扶起来，心里不禁暗暗好笑。 人是很容易知足的动物，不过是从刚才那呼吸都难受的姿势一变。 现在能够直挺挺的站着，身上感觉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暗暗感激苏正的出声责备。 突然他有警醒，要小心这家伙，看起来笑容可掬，实际上诡计多端啊。 把这些人捆回基地，苏正亲自上来松了刀疤的绑，还责怪道，“你看这是谁给捆的，捆这么紧。” “虽说人家是想来抢劫的，但是毕竟人家也没抢着是不是。” 几句话说得刀疤心里竟然有点羞愧，是啊，自己本来就是来抢劫的。 一来就用枪对着人家，这要碰到其他土匪，早毫不废话的把他们毙了。 松了绑，苏正令人奉上热茶，拿出加了葡萄干的皮塔饼好生招待。 这些家伙也是真饿了，何况都是当土匪的，本来也没什么形象，当下也就毫不顾形象的拿起皮塔饼啃了起来。 还间歇的礼貌性的夸一声好吃。 “当然好吃，那是老子亲手做的，本来是给苏正准备的，特意多加了葡萄干，吃起来甜甜的。”大脑袋小声嘀咕道。 “看来你也偷吃的不少。”察灯揶喻道。 大脑袋横目冷对。 “你们到底是打哪儿来啊？怎么找到我们的。”苏正提着茶壶，亲自给大家续上茶水。 吃了人家的东西，喝了别人的茶，不知为什么，心里自然也不像开始那样敌对，甚至有些暗暗的感激。 有个家伙看来有话想说，定了定，又抬头看了看到刀疤。 刀疤其实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想一想对方本来可以杀了自己的，结果还给吃给喝的。 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不过他好歹是一方头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殷勤，否则必然会被认为是软弱。 所以他迟疑着却不开口。 苏正一笑，也并不着急，叫人搬来椅子，让大家坐着舒舒服服的吃。 林间很凉快，环境舒适了，人的警惕性也就降低了。 果然，看头领不开口，有个胖乎乎，脸上没什么胡须的家伙主动开口了。 “尊贵的头领，”他说道，“谢谢您的款待，我们是从南边而来，我们本身以前都是村民，只是村子被沙漠吞噬了，我们没有生计，被逼无奈才做些打家劫舍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苏正笑眯眯的，“那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本来有二三十人，结果前几天，副头领和我们头领吵了一架，带着十几人跑了，我们现在也就十几个人了。” 这家伙一旦坦白起来，还真的有些事无巨细啊。 刀疤却忍住了一声不吭。 “唉，看来都不容易啊，”苏正叹道，“我们也一样，为了吃饱饭，才干上这一行的。”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苏正疑问道。 “我们在沙漠中差点走晕了，误打误撞才撞进了贵宝地，还请多海涵。”刀疤终于开口了，说出的话却非常客气。 “我们的后山也很隐蔽，何况后面全部是山，没有现成的路，你们怎么会直接走到后山去？” 这几人面面相觑，好似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一样。 苏正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却什么话也不说。 这气氛一下冷了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人家礼遇有加，又吃着人家的东西，不说是不是不太厚道，刀疤心里暗暗忖道。 终于忍不住，他开口了。 “其实，是我的表哥，是他让我到你们这来的，他告诉我们，要想成功，必须直接上后山，否则就没什么机会。” “嗯？”苏正吃了一惊。还以为这里很隐蔽，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被盯上了。 “谁是你表哥？”他问道。 “离此十几公里的地方有座牛头山，那里有股人马，领头的人称老牛头，他在牛头山给老牛头当军师，很受重用的。” 他顿了顿，“我们这几兄弟走投无路，眼看要饿死，我也是没办法才求助于他，他给我指了这么条路子。” “哦，”苏正沉吟良久，“我倒还有个疑问，如果你们走投无路，何不投靠了牛头山呢。” 众人沉默，良久，刀疤才说，“虽说我们是土匪，但是和他不是一路人。” 阳光斜着射进来，给刀疤的脸上蒙上一层柔和的光线，看起来他不像才开始的时候那么可怖。 仿佛有种温柔从他那张有些丑陋的脸底下散发出来。 苏正也沉默了，气氛一时有些奇怪。苏正起身，众人不自觉的都看着他。 可他就这样走了出去，留下满脑子问号的土匪们。 这些人怎么办，他召集了大家，这事关每一个人，所以他必须要问问到家的意见。 “还能怎么办，他们也吃饱饭了，就送他们上路吧。”老兵耸耸肩，这是习惯性的做法。 “不过就是一帮饿疯了的农民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我倒觉得放了算了。”齐祥有着和平地方的人惯常的仁慈。 “苏，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察灯在这件事上没什么主意。 第八十四章 土匪的尊严 “干脆这样，”大脑袋提议，“我们让他们告诉我们，他们的基地在哪儿，我们再去把他们的基地抢了。”大脑袋带着点对未知物资喜悦。 苏正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笨，他们都饿成这样了，你还要去他们基地抢什么，除了赔上你这条小命之外，你什么也再得不到了。” 大脑袋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对哦，我没想到他们就是从自己基地出来的。” 众人不禁一笑。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了？”老兵问道。 “其实，我们也可以收留他们。”一直没说话的艾莉萨说道。 “收留？”察灯表示意见了，“这些兄弟们可能不会同意。” 艾莉萨耸耸肩，“反正大家都是土匪，只是不习惯而已，习惯了，大家不都是一样的了。” 她这句话说中了苏正的心事，苏正想的，大家也算是同病相怜，与其自相残杀，倒不如抱团取暖。 众人看着苏正。 “我觉得艾莉萨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说，我们人多力量大，不管我们接下来是继续当土匪，还是其他怎么样，总都得有人才行，大家团结在一起，加上艾莉萨的训练，我想生存的几率也要大一些。” 察灯也点了点头，“我想了一下，也是，其实本质上我们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说句难听的话，如果苏正有什么不测，我们很可能和他们也一样，成为这种走投无路的土匪。” 大脑袋却还是不同意，“我们本来粮食就不多，他们来了，又要分走好多。”他嘟起嘴唇。 这家伙是真舍不得粮食啊，苏正忍不住笑了。 “他们来了，我们还要想办法去弄粮食，不仅弄粮食，牛羊马什么的都要弄起来，队伍老是没有肉吃也不是个事啊。” 大脑袋听苏正这么说才勉强同意了。 “行吧，那就这样，看看他们的意见吧。” 苏正看看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进了山洞，这帮人正好奇的东瞅瞅西瞅瞅，这边的人有个天生的本事，你简直羡慕不来。 那就是一旦脱离了危险，他们马上就会把危险放到九宵云外。 不过十几分钟前，他们还处于生死边缘，这会儿吃饱喝足，一个个还没事人一样好奇的到处乱看。 就连刀疤也不例外，他探头探脑的样子，穿一身破麻布衣服，简直活脱像是刚进城的老农民。 开始的凶恶气质真是荡然无存。 现在想起来，他也就是样子凶恶点，实际上本身也没多少凶恶气质。 几人在旁边看得暗暗好笑。 苏正咳嗽一声。 他忙转过头来，脸上有点不太自然的笑。 “苏头领，你们商量好了没，要杀要刮，随你们的便。”他嗡声嗡气，说的话倒掷地有声，如雪球落瓦盆。 苏正哈哈一笑，“众位请坐，其实说起来，我们和你们处境相似，境遇相同，只是目前我们的条件要好一些，有一口饭吃而已，但说到底，我们简直可算是一家人。” 来的众匪面面相觑，不知道苏正到底要说什么。 “所以，我的几位兄弟商量，也不为难你们，放你们回去，你们自己再谋生路吧。” 刀疤有些发楞，他本以为死罪可免，至少活罪也难逃，心里也不免有些暗暗打鼓。 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放了他们。不知道这个苏正说的是真是假。 他的其他几个兄弟可就没他这么镇定了，高兴得手舞足蹈，还互相抱在一起，仿佛得到重生一样的。 “苏，你说的可是当真？”刀疤站起身来问。 “当然，你们马上就可以走。” “大脑袋，把武器还给他们。”苏正转头喊道。 拿到了武器，作为一个土匪才有了最基本的尊严。 夕阳西下，阳光洒在沙地上，像是一片粼光闪闪的海，苏正送他们出去，影子投得很长。 再向前走，就是开阔的大路了。 “诸位，如果承蒙不弃，我们的粮食愿和你们一起分享。“ 苏正喊道。 刀疤和手下众匪惊讶的转身。 “什么意思？“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我邀请你们加入我们，此后我们两家并做一家，大家做兄弟，如果只有一个皮塔饼，也是我们分着吃。” 眼泪像盛夏的雨水一样从刀疤的脸上流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承蒙头领收留，定当赴汤蹈火，以死相报。” 背后齐刷刷众兄弟跪倒了一片。 这当然只是苏正想象的场景，实际上这个老农民楞了半天才说道：“也中。” 就这样，刀疤带着他的十几个弟兄也加入了进来，队伍倒是扩大了一些，苏正心里自然欢喜。 艾莉萨是个很称职的教官，天刚蒙蒙亮，她就连抓带踢的把一众土匪弄起来到外面坝子里集合。 这帮家伙睡眼惺松，抱怨连天的来到院子里。 看见苏正已经穿戴整齐，面色严肃的站在院子里。都收敛了些，不敢大声的抱怨。 其实苏正也想多睡一会儿，不过教官是他请的，要是连他都不配合的话，那这钱就真的白花了。 副头领这家伙就最懒，磨磨蹭蹭到了最后一个，大家都已经列成了不太标准的队形。 他才摇摇摆摆从山洞里走出来。 苏正看着就有气。 结果他还说道，“我们雇用兵还训个什么练，真是多事。” 这句话彻底把苏正的怒火点燃。 齐祥看见苏正紧抿嘴唇，他知道，这是苏正生气的标志。 和很多人生气会大喊大叫不一样，苏正生气反而不会说话了。 他看见苏正一个箭步到了副头领面前，满身的寒气让副头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艾莉萨比苏正更快。 她一身戎装。 身材高大，脸色严肃，站在场地中央竟然有种威风凛凛的感觉。 “扎好裤子。”她声音低沉，但听起来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副头领看他一看，准备说点什么怪话，但动了动嘴，竟然没能说出什么来。 但眼睛向上翻着，表达自己的不屑。 看艾莉萨在处理此事，苏正就退回了队伍。 艾莉萨喝道，“立正。” 第八十五章 刮目相看 副头领故意两腿一叉。 “你为什么不听从命令。”艾莉萨喝道。 “因为这狗屁训练毫无必要，我们就是狗一样的土匪，还训练，别自己把自己看高了。”副头领这家伙讲起道理来还真的一套一套的。 “训练可以让你能够更积极的反应，在战斗的时候，有更大的几率存活下来。” 副头领斜眼道，“真战斗的时候，我们俩还不知道谁活得下来呢。” 队伍中有人回应道：“是啊，她肯定没你跑得快。” 人群听闻响起一阵轰笑声。 苏正摆手示意安静。 副头领脸上有些有些挂不住。 吼道，“我不会比这个娘们儿差。” 艾莉萨却很没有生气，很有耐心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战斗素养比我高？” 副头领冷哼一声，“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好，你准备吧。”艾莉萨背着双手。准备好好给这个衣衫不整还大言不惭的家伙一点教训。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 副头领已经埋头弯腰，把她牢牢抱住，想用蛮力把她拱翻。 她万没想到这家伙这样无耻，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突然发动了袭击。 但大家既然在讲实战，当然没有通知是很正常的，倒也不能说他有什么不对，不过他这种做法明显是想偷袭。 所以人群中还是发出了一阵倒喝彩的声音。 苏正惊讶于副头领竟然完全不顾形象，采用这样突袭的方式。 这样即使是赢了，也肯定会被兄弟们看不起。 但是，他心里也暗自警惕，在真正的战斗中，如果还醉心于什么骑士精神和这些家伙打交道，那真的是愚蠢无比了。 齐祥则发现另外一件事。艾莉萨真的好强壮。 他注意过艾莉萨几次，艾莉萨走起路来有点大大咧咧，身体高大，但并不知道碰上实战她的表现会怎么样。 这下他知道了。 一开始，艾莉萨也着实吃了一惊，腰部被一个男人死死抱住，同时传来一股横向的力。 这家伙是想把我推在地上。如此一来，自然就颜面尽失，也不用再说当什么教官了。 无论对方赢得光不光彩，自己输了就真的是输了。 所以她忙跟着向后退，卸掉对方的力。 然后猛一转圈，要将对方摔倒，或者是摔开。 但她没想到，她是在犯一个错误。 副头领身体比她还高一个头。个子比她还大一圈。浑身肥肉，体重起码有二百斤以上。 这也是他厌恶训练的一个原因。 从他抱住艾莉萨一开始，他的打算就是用自己的体重去压倒艾莉萨。 但艾莉萨卸掉他的力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下恐怕要出糗了。 于是他不管不顾，死死抱住艾莉萨。 所以当艾莉萨一转圈的时候，他哪里会放手。 艾莉萨这一转圈，就相当于抱着一个两百多斤的大铁球转圈。 这铁球一转起来，巨大的惯性让她差点立足不稳，因为对方比自己更重，所以她整个身体也跟着要被甩出去。 感觉一股巨大的拉力施向自己，对方如果再不放手，自己势必要被拖着甩出去。 苏正看得真切，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请的教官，当然不希望她在众人面前出糗。 齐祥看见艾莉萨右脚用力向地上一踏，把自己牢牢钉在地上。 嘴里却硬憋着没有出声。 稳住了自己身子。 副头领却再也抓不住手，叫唤一声被甩了出去。 众人一起大声叫好。 这副头领牛高马大，大家平时多少都还是有些忌惮。 看他甩出去那狼狈的样子，大家心里一阵快意。 不过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艾莉萨的力量。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即使加上副头领两百多斤的重量，很明显也还在艾莉萨的控制之中。 大家心里不由起了忌惮之心。 艾莉萨走过去，伸手拉起副头领，后者脸在沙地上被磨破了，在清晨清冷的光线中，显得有点惨兮兮。 他甩开艾莉萨的手，自己钻进山洞去找草药。 艾莉萨则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效果不是很理想，这帮家伙简直有点朽木不可雕。 很多动作完全完成不了，几个班的冲刺训练下来，甚至有个家伙抱着膝盖哭出了声。 苏正不禁皱眉，完成训练最好的，就是他和齐祥还有察灯。 安达人亦同样没有经历过这样正规的训练。 艾莉萨倒是镇定得多。 “他们也算有进步了。”她安慰道。 苏正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的事让他对艾莉萨有些刮目相看，她确实不惧怕任何男人。 她既勇敢，敢于接受挑战，也非常有自己的教学方法。 比如今天她做了很多服从性的训练，这些，恰好就是这帮土匪最缺乏的，也是土匪和正规部队差距非常大的地方。 她能知道这些，最起码，她就是一个苏正心目中合格的教官，更何况，现在看来，她还不止是合格而已。 看艾莉萨跟着做动作，已经是满身的灰尘。 苏正想弄些水给她洗个澡。 这，当然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因为，在这个基地，那个水源供应一百多号人的吃水都有困难，等很久才能蓄上水。 要想洗澡的话，得半夜大家都不用水的时候在那里等很久。 水源很还有些距离。在山的西面，一块大尖石下。 小小的一条水流。 两旁有郁郁葱的常绿灌木。 苏正带人在下面挖了一个坑，用水就用水壶和水桶装回来，山路难行，挑水也很辛苦。 要想洗澡，可能得在那里等一夜。这样才能积聚起能够勉强洗澡的水。 取水人还要往往还要在那里枯燥的等很久，甚至水边还经常有前来吸水的其他动物，比如响尾蛇，甚至沙漠狼。 苏正曾经勘察过，想着能不能扩大水源。 但结果是徒劳无功，这已经是这里压榨出的最多的水了，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能让大家勉强喝上水，这绝对是这座大山最大的恩赐。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有些筋疲力尽，连平常安排去打水的人都已经一动不动了。 大脑袋来催过几次，再不快点打到水回来，连晚饭都做不成了。 第八十六章 监守自盗 苏正决定，自己带上齐祥亲自去取水。 这是苦差使，也正是头领应该表率的。何况，他还想弄水给艾莉萨洗澡。 作为她辛勤教学的感谢。 其实，所有的女人都想洗个澡。 男人不想洗，但更应该洗，身上长期有个臭味，苏正好多时候都闻习惯了。 这水源还是不行啊，要找一个有充沛水源的地方，否则，这些基本的生活资料不能满足的话。 大家就只能算挣扎着活着，而苏正要的肯定不止这么多，他不要大家只是勉强活着而已。 还好，这一百安达人都是族中挑选的身体强健的，那上所料的白色水桶，苏正和齐祥带了三十个人去取水。 先取回来的水满足饮用和做饭。 到了半夜，大家渐渐都睡下了，小孩也在院子里睡着了，小脸向下静静的趴在那儿，两只灰狼在旁边轻轻拱来拱去。 还有十桶水。 阿桃和阿花也溜出来偷偷洗了澡，让苏正把守放风。 弄得苏正天人交战，总不能监守自盗吧。 以后一定要弄上洗澡房间，让大家能够痛痛快快洗澡，让大家活得有尊严一些。 这天部队刚刚吃了晚饭，太阳还没有下山，苏正坐在仓库里，和察灯还有大脑袋清点物资。 苏正要看看，以现在的消耗速度，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也要准备去村庄购买一些物资了。 他们还有一些钱，当时跑得急，物资没拿，但大脑袋把钱全拿上了，多亏了他，现在他们还不至于完全无法可施。 这时候外面响起“砰”的一声枪声。 大家都吓一跳，察灯马上站起来。拿着枪挡在苏正身前跑了出去。 外面人也很快向枪声所在跑了过去。 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 副头领拿着AK47，身旁是一个面色卡白的瘦弱女人，倒在地上，正用衣服尽力盖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这是从土匪窝里被救然后一路跟随着苏正他们的一个女人，苏正平时也没有注意到她。 副头领骂道：“臭婊子，给你脸不要脸是吧？”旁边还有一瓶快见底的波旁酒。 众人都很吃惊，这家伙拿儿弄来一瓶酒？ 副头领有点摇摇晃晃。 “怎么回事？”苏正皱着眉头。 “嘻嘻，苏，你喜欢女人不？”副头领脚步踉跄的朝苏正走来。 “这女人不能要，妈的，还咬人。”说着又伸脚把女人踢了一脚。 “你是不是强奸了她？”苏正脸色铁青。 副头领看到苏正这个样子，心里有点打鼓。 反驳道：“什么强奸，是她自愿的，我给她面包，她就愿意啦。” “是这样吗？”苏正问地上的女人。 女人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你个臭婊子，强奸你又怎么样！”副头领过去又是一脚。 苏正嘴唇紧紧的抿起，是非常生气了。 “找女人把她扶进仓库，给她吃点热的。”苏正转头吩咐大脑袋。 副头领又摇摇头。 女人们来给这个廋弱的女人披上毯子，扶进去了。 副头领摇摇晃晃的也准备走。 “站住！”苏正声音不大，充满威严。 “什么，你叫我吗？你以为你是谁？” “我才是这里的副头领，我才该是头领，你只是外国人。你想要教训我吗？” 副头领喷着酒气，把平时的压抑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凭什么你说了算？” “我是不是规定过不许强奸女人？”苏正面色铁青。 副头领耸耸肩，“我们一直都这么做。” 苏正牙关紧咬。 “我当头领，是当时大家举手同意的。我颁布的规矩，就必须执行。” “哼！”副头领冷笑，“什么大不了的事。” 苏正转身看向四周，周围的其他人都呆呆的看着。 苏正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悲哀，他知道，对于这种凌辱妇女的事，很多家伙都习以为常。 全然不管会对当事人造成多大的心理和肉体创伤。 是时候让他们明白一些道理了。 既然上天让自己困在了这里，那自己就好好的呆在这里。 力所能及的做些改变吧。这或许就是上天把自己困在这里的目的吧。 “把他枪下了！”苏正厉声道。 “什么？”副头领睁睁圆眼，打个酒嗝。 察灯和另外一个兄弟上前，取下副头领的枪。 副头领还想挣扎，被察灯一拳打倒。 “把他绑在树上，通知所有人都过来。” 不一会儿，所有人到了。 苏正命人在树前空地上架起木柴，燃起熊熊大火。 苏正环视大家，开始说道。 “既然我们都拿着枪，就不能为祸一方。我们既然在一起，就要有规矩，有规矩，就得执行。” 违反规矩，就得处罚。 我宣布过，不能强奸女人。” 副头领今天犯了。 他没有遵守规矩。 他强奸了女人。 所以，今天我要对他处以阉刑。” 齐祥在身后却笑了。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想象。是最残忍的刑罚。 因为他们的追求可以说非常简单，非常原始。 就是填饱肚子和女人。当他们填饱肚子后就想女人，饿了就想填饱肚子。 阉刑等于让他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这基本上比死刑还惨。 所以他们都简直不敢相信。 副头领在树上胡乱挣扎，大声叫骂。 “执行！”苏正大声下了命令。 “不许动！”众人没注意到一向阴沉的骷髅头突然拔出手枪，对着准备上前的察灯。 “不准动我舅舅！”他已经脸色涨红，带着惊恐威胁道。 齐祥，老兵几个也拔枪对准骷髅头。 只有新来的刀疤他们几个还有些茫然的看着，弄不清楚情况。 安达人则涌上前围在苏正周围。 苏正轻轻分开人群。 “骷髅，把枪收起来。”苏正喝道。 消廋的“骷髅头”摇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许你们动他。” “副头领犯了强奸罪，违反规矩，此刑一定会执行。”苏正声音冷静。 第八十七章 苍凉 “骷髅头”把枪调头对准苏正。 “苏，把他放了。” 苏正心底突然一阵难受，原以为虽然其他一无所有，但起码是大家真心爱戴的。 没想到转眼就有自己人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骷髅头！”老兵吼道，“你要打死苏吗？嗯，要不是他，你早死几次了。” 骷髅头摇摇头，“谁杀他，我杀谁。” “把枪放下。”苏正平静的说。 察灯冲上前，骷髅头的枪响了。 这家伙反应好快，察灯从后面冲过来，他听到风声，转身就是一枪，子弹从察灯腋下穿过，把衣服烧一个洞。 察灯“咔嚓”一个手刀，把骷髅头砍晕。 “绑起来，继续行刑。”苏正吩咐。 察灯掏出腰间的匕首，上去牵起副头领的那话儿。 “呲溜”一刀。 献血喷了出来。 老兵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撒在副头领创口上。 副头领叫的声音比杀猪还亮。 有些人都吓白了脸。 苏正偏偏头。 察灯一扔。 那话儿撒着血掉到了熊熊燃烧的柴火上。 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冒出一股浓烟。 男人们都觉得自己下身一紧，有几个吓得发抖。 这苏正太可怕了。 副头领还在杀猪般的叫唤，这小子身体素质不错，都这样了，也还没晕过去。这真是痛到姥姥家了。 “副头领除了被处以阉刑之外，还要将他逐出我们的队伍，永远不准回来。以后，他再不是我们的一员。” “骷髅头将枪口对准自家兄弟，也逐出基地，以后，他不再是我们的一员。” “既然你们选我为头领，那么就要遵守我定下的规矩。知道吗？” 苏正脸色铁青。 大家哆哆嗦嗦的回答：“知道。” “这种事情以后再不要发生！”苏正厉声道。 所有人噤若寒蝉。 苏正知道，今天这一出把他们吓破胆了，他们应该再也不敢犯这样的事。 不过，自己也有些摸不透他们，好像完全根据原始本能在生活。 “解散！” 大家慢慢散了，女人看向苏正的眼神就多了感激，是那种深深的感激，甚至有些崇拜。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训练和整编。 艾莉萨对他们进行了队形，冲刺，瞄准这些训练，枪支有些不够，削了些木头枪暂且充数。 经过训练，大家精神面貌大有改观，士气开始高涨起来。 如此连续进行了好几天，大家都有点吃不消了。 而且每天的伙食也确实很差，基本没有肉类。 上次大脑袋开了一个过期罐头都被大家当宝一样的抢光。 吃了之后居然都没事，也不得不佩服这帮家伙的消化能力。 于是决定暂停训练一天，让大家休息一天。 这帮家伙基本都没什么亲人。所以苏正以为这帮家伙要睡个懒觉什么的。 结果早上起来一看，这些家伙起来得比平时还早，赌钱的赌钱，下棋的下棋，还有拿出竖笛吹的。 苏正不禁苦笑。 苏正想趁机去找一找村庄，买些粮食，能买几只羊，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就更好了。 其他人自然举双手赞成。 这天难得的是个阴天，天色有些暗沉，有些乌云在天空中翻滚着仿佛游动的一群鱼。 “这，不会下雨吧。” 大脑袋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都已经好久没下雨了。” “我看有可能，让大家把盛水的东西拿出来，要是下雨了，一定记得装满水。”老兵望望天，脸上有种老农民般的隐藏喜悦。 “或许好几天我们都不用去打水。”齐祥说道。 那天他和大脑袋把水背回来，也累得够呛。 安排好基地的事，派出了岗哨。 正要走时，老兵突然悠悠的说，“如果是去买粮食，恐怕带上几个女人比较好。” “带女人干什么？”苏正疑惑道。 老兵邪邪一笑，“你带上就知道了。” 于是带上几个女人，带上独轮推车，一行人也算浩浩荡荡。 虽然头上风云翻滚，但是却一直没有半颗雨飘下来，但这也已经足够好了。 因为天气非常凉爽。 出了这片树林，又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丘陵，真像以前电视里看到的画面，那么苍凉那么美。 如果是来旅游的话，肯定会惊叹大自然如此鬼斧神工。 将这里塑造得那么具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让人的胸怀好像都能够突然开阔，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但是生活在这里，更大的感受是大自然的残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里简直根本就不适合人类生存，缺水，缺粮食，缺乏肥沃的土壤。 但是人类还是凭借坚韧和顽强在这里牢牢的刻下了自己的印记。 只是这过程太苦，太痛，太残酷。为了生存，互相残杀，争夺极其有限的资源。 所以这种苍凉是一种厚重的苍凉，是真实的苍凉，背后是累累的鲜血和白骨。 按照察灯的记忆，一直往北走，有不少的村庄，如果我们去买的话，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那边的村庄应该有牛羊。 几人早已累的不行。 大脑袋开始时候说他知道一个村庄，到了的时候，却只看见残存的些微废墟。 黄沙掩埋着一切，模糊得几乎辨认不出来这里曾经有一个村庄存在，有很多人在这里刻下了他们的喜怒哀乐。 都被时光和岁月无情的抹去痕迹。 大家站在废墟面前都有些发呆，苏正对着废墟鞠了一躬。 只有继续往前走了。 沙漠能把人显得小小的，因为天地广袤，开阔。 人的心胸也会变得开阔。 “其实，我想另外找一个基地，我们现在这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地。”苏正说道。 “是啊，特别是水太小了。”齐祥附和道。 艾莉萨点点头，“是的，必须另外选一个地方作为基地。” 一路交谈。大脑袋显得尤其高兴。 对他来说，带他出来做这些事情，就像父母带着逛街一样，有一种特殊的满足感。 所以他很高兴的走走跳跳，简直像一个小孩。 小孩阿布虽然一直吵着要来，还是被否决了，担心路上有什么危险，他不高兴的同意了，还好有小狼陪着他。 第八十八章 历史 “我觉得我们基地不错。”大脑袋拿出一个皮塔饼分给大家，说道。 察灯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不用洗澡，当然觉得不错。” 大脑袋不管不顾的说，“反正我觉得不错，只要苏正在，我就觉得不错。” 察灯无奈的笑笑。 走了一百多里路。 才找到一个村庄。 远远的望去，安静祥和。 几人对视一眼，实在是不想看到那种一片衰败的村子了。 已经跋涉了很久，如果有村子，可以买到食物，补充水分。 如果能买到羊，那就再好不过了。 否则简直感觉脱离文明社会了都。 进了村，村民们对这几个带这枪的不速之客颇为警惕，拿出弓箭对着他们。 苏正示意大家把武器放下。用当地话大声说道。 “我们不是来抢劫的，我们来买点东西。” 说着掏出了钱。 苏正现在当地话已经说得相当不错了。 不过众人丝毫不给面子的绷着脸继续拿弓箭对着他们。 那箭头蓝幽幽的闪着光，不用说已经淬过了毒。 大家把枪放下。 苏正还挥舞着手里的钱。 从对方人群中走出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 老者神态威严，严肃的审视着来者。 齐祥友好的点点头，却被旁边一个人喝道：“不许动！” 把齐祥吓得一哆嗦。 背后老兵一笑，走上前来，“大家不要紧张，我给大家带来了一点礼物。” 他拍拍手，身后几个女人走上前来，涂脂抹粉的跳了起来，扭动着身子，极尽诱惑。 村民们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操作？弓箭也不知不觉收了起来。 一个满眼冒心的家伙凑上前去，牵起美女的手，跟着舞动了起来。 有了人带头，后面的人也就全抛开了什么羞耻心之类的。 毫不掩饰的上前去和美女们共舞起来。 连那位威严的老族长，夹在两个美女之间也扭得不亦乐乎。 “看吧，现在知道为什么带女人了吧。”老兵摊摊手说道。 “嗯，这样也行？”艾莉萨很惊讶。 “这办法百试不爽。”老兵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个村子实力还真不错，不仅有羊，而且马牛也有。 苏正他们干脆买了五六只羊，还买了一些水果干给女人们带回去，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苏正他们给的钱也非常大方。 还和他们说定，以后可以经常来。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相信以后再打交道就容易得多了。 真是得之我幸，没想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轻松的化解，而且好像整的感情还挺深的。 走的时候，村里人还真依依不舍啊。 特别是那道貌岸然的老族长，拉着一个身材丰满的美女就不撒手啊。 嘴里还一个劲的说道。“一定再来啊！”下半身还不住颤动。 那场面，看着真让人揪心啊。 要不是后来那个跛脚的据说是他老伴的老太太冲出来给了他一拐杖，估计就那姿势他都能保持一天。 女人们立了功，自己也很得意，这些事对她们来说不费什么力气，却办成了大事。 一行人兴奋的返程，绕过几个沙丘之后，发现好像有些不对。 有些莫名其妙的，他们迷路了。 所有人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处，这个地方又似曾相识，但也不确定到底是有没有来过。 可能在某个地方转错了一个山丘，就再也找不到来时路。 丘陵背后的丘陵好像很熟悉，但很多的沙丘都差不多。 在这样的沙漠中迷路，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齐祥想起在国内看过的一些故事，都是在大沙漠中，大队的人马最后都失踪了，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葬身黄沙。 “我们现在只有往高处爬，看清楚地形，再做打算。” 察灯是队伍中野外生存能力最强的人。 大家都听从他的意见，向最高的一个丘陵爬去。 黄沙丘陵，你必须找到能够攀爬的点，就是岩石。 不能在沙上面爬，可能会引起上面的沙子突然垮塌下来，直接把人埋在里面。 察灯引路，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路线往上攀爬。 大脑袋爬上去了，累得快虚脱，正想好好的伸唤一声，背后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嘘！”是察灯的声音，“有人。” 他转过身，趴着石头向下看去。从另一边的丘陵之间的夹谷中，转出来一群商队。 骆驼脖子上的驼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听起来非常悦耳。 所有人精神一振。 “要不我们冲下去抢他们。”队伍中有个家伙说道。 其他人没有人搭腔。 苏正认真观察着这支商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商队，没想到真实存在。 打头的骆驼体格适中，身上批了一张醒目的红毯。 它步履稳健，态度安详，好像对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感觉。 也是，作为队伍中经验最丰富的骆驼，它早已经历了太多。苦难于它，早已是生活的一部分。 它的身上驼着少量的货物，它已经具有了这种特权，不需要再通过托重物来展现自己存在的价值，而是带路。 第二头骆驼异常雄壮。 坐在上面的男人看起来也是首领，深目鹰鼻，手臂上纹着一只鹰，手轻轻的牵着骆驼的缰绳，轻松的跟在头骆的后面。 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少女，戴着一张红纱巾，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但应该是个非常爱美的女孩。她的动作轻盈，双脚随着骆驼的前进轻轻晃动着。看起来很俏皮可爱。 第三只骆驼上可能是头领的妻子，脸上也蒙着黑纱，不太看得清楚表情。 但是神态安详是看得出来，可能他们已经走过很多次这样的行程，在这茫茫的沙漠之中踏过成百上千回。 沙漠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他们能够既辛苦，也享受这样的旅程。 接下来应该就是商队的随行人员，包括运送和保护货物的，共有二十五六匹骆驼。 苏正他们有幸目睹了一支规模比较大的商队。这是这片沙漠中一个古老的行业。 这就好像是历史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苏正看得有些发楞。 第八十九章 意义 在黄沙遍布，沙丘之间缓缓行走着的商队，就好像是从电影走出来的现实。 骆驼上的人们神态安详，舒适自然，不时眺望远处，真是太美了。 其他人看到的时候也不多，所以大家都看得呆了。 突然，领头的骆驼打了一个响鼻，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安的左右四顾。 头领一下警醒，大声喊了一句什么。后面的人纷纷警醒起来。伸手去摸骆驼袋里的枪。 这时候，枪声响了，一颗子弹击中了头领的肩部，头领身体向后一侧，竟强撑着没有倒下. 这时候从旁边的沙丘之间的夹缝里，冲出一匹快马。 商队后面的枪手纷纷开枪，竟然没能打到他。 快马上的骑手抽出一把砍刀，旋风般的冲到了头领面前，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哧”的一股鲜血激射出来，像一个不会屈服的红色喷泉。 被砍下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然后骨碌碌滚到沙子里。 一双眼睛却依然大睁着，好像不能相信发生了什么。 随后约过了半分钟，“噗通”一声身子才从骆驼上掉了下去。 骆驼鼻子里喷着粗气，意识到主人发生了什么，却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从各个方向冲出来几十个土匪，身姿矫健，枪法彪悍。 护送货物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枪法也不如对手，没几分钟，枪声就稀疏了下去。 刚才冲出来的快马上的骑手可能就是头领。 因为他从砍了对方头领之后就一动不动的在马上驻刀欣赏面前的那个女孩。 对身旁嗖嗖穿过的子弹毫不在意。 一切在顷刻之间就已经结束。 后面有个面色阴沉的家伙开始对还在挣扎的人补枪。 有一个腿被打断了的，坚持着朝后方爬行了挺远距离。 被他骑马赶上，毫不留情的从后面给了一枪，那人再也不动了。 这边头领用马刀挑去女孩的红色面纱。 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满满含着泪水，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魔鬼。 女孩堪称绝色，鹅蛋形脸，每一个线条都恰到好处。 头领满意的笑了一下，那笑却有说不出的邪魅。 翻身下马，伸手去抱女孩。 女孩用脚踢他的手，就这一下，惹恼了他。 他粗暴的一把将女孩扯下骆驼，嗤啦一声扯开女孩的长袍，女孩雪白的身子从破的地方露了出来。 这边，察灯和另一个兄弟早已死死按住苏正的手。 苏正早已按捺不住，正要拔枪的时候，却被旁边早有准备的察灯死死按住了手。 “苏，你一定要冷静，这不是一般的土匪。我们冲出去就只有死。” 你看到他们手臂上的通红纹身没？他问。 苏正定睛看去，果然，这帮人左臂上纹有一条浑身通红的蛇。 “那是太攀蛇，荒漠中最毒的蛇，他们的名字就叫太攀帮。”察灯摇摇头，“他们是沙漠中最狠毒的土匪，而且人数众多，个个功夫了得。他们以从不留活口而闻名，所过之地，存草不生。我在东沙就听说过他们，没想到今天会亲眼看见。” 苏正的眼睛已经通红，“可是如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那就是对我们生而为人的侮辱。” 察灯摇摇头，“这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生活，这片土地就是这样。” “不！”苏正坚定的摇头，“所有人，准备战斗。” 一直没有开口的艾莉萨也说道，“我同意苏。” 齐祥也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比起看着这一切发生，我宁愿战死在这儿。” 苏正肯定的向齐祥点点头。 察灯叹一口气，松开了苏正。 苏正大喊一声，“打死他们！” 说着顺过自己的AKM就是一梭子，他们离的距离还有点远。 此时头领正脱掉自己的裤子，在众兄弟面前就想要对这女孩不轨。 苏正的一梭子弹打在他的身旁，发出“噗噗”的声音，把他吓的一抖。 这时候众兄弟也一起开火。 骆驼受惊，开始四散奔逃。 头领赶紧收拾好裤子，爬上马背，大喊道，“把骆驼拉回去，撤。” 然后向苏正他们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再次露出他那诡异的笑容。 他已经发现苏正他们位置太远，已经超出他们武器的射程。 他翻身又跳下马，朝着正在地上蹬着腿往后退的女孩走去。 苏正他们面前是悬崖，根本没有办法再前进。 要到达商队的位置必须先从后面上来的地方下去，然后再从峡谷里穿过去才行。 现在，情势根本不容许再这样做了。 察灯面色阴沉，开始长时间的瞄准。 苏正拿过了齐祥的M4，也开始长时间的瞄准。 “嗤”察灯的子弹打在了那头领身旁的一个口袋上。 头领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噗”一颗子弹打在了头领的靴子上。冒出一个大洞。 头领低头看了一下冒着烟的靴子头部，再次抬头向苏正的方向望了一下。 苏正阴沉着脸在继续瞄准。 那头领突然大踏步往前冲，苏正心里一沉，手中的M4跟着向前点。 子弹“噗噗噗”打在他的脚边。 他拔出马刀，一刀送入少女那雪白柔软的胸膛。 血从少女的嘴里一下涌了上来。 “不”苏正忍不住叫出了声，手指扣到底，一梭子弹全打了出去。 子弹打在沙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那头领已经快速返回，一翻身上马，对着苏正他们所在的地方挑衅的一笑。拍马扬长而去。 眼前是惨不忍睹的景象，三四十个人横七竖八的尸体像被丢弃的垃圾一样半埋在沙子里。 少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稚嫩的脸庞布满血污，这世间有她还无法理解的残忍和暴虐。 苏正蹲了下来，把少女的衣服整理好，这是她作为一个人应该得到的尊严。 吩咐兄弟把所有人都埋葬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深深的感到这片土地的残酷和悲哀，内心充斥着的无力感让他难受异常。 愤怒和悲哀。 就在这一刻，苏正已经下了一个决心。 对于今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的决心。 在这样的人间炼狱苟且偷生毫无意义。 第九十章 秩序 “我要统一这片地方，建立新的秩序。” “首先，就从消灭这些土匪开始吧。” 奥耶腾跪下，“使者，你终于明白你身上的责任。” 艾莉萨明白苏正经历了怎样的转变，这一路，他一直不愿意深刻的融入这片土地，内心始终还有所保留。 可是，今晚，在周围火把的耀映下，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色彩。对未来有坚定信念的色彩。 “苏，你终于找到要走的路。”她神态坚定，轻轻的说。 这天正午，苏正命人做了热腾腾的本地饭食，所有人都聚集在仓库里。 身后摆着两口热气腾腾的大锅。 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一直过着，像是这片土地的弃儿，好久不曾有这种大家齐聚一堂吃热腾腾的饭食这样的情况了。 有些甚至从来都没有过，都是拣点面包或者皮塔饼草草吃完了事。 今天用豆子炖了牛肉，做了披萨饼。 就在身后的大锅里面盛着。 这简直就不像是土匪窝，这简直比家还好。 苏正却不让开动，所有人在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中，正襟危坐，端坐开会。 这种模式，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有啥就是头领一句话说了完了。还开会？ 啥是开会？ 齐祥也碰碰苏正的肩，“还开会？像国内那套。” 苏正点点头，“咱们得知道，拿起枪不是为了杀人放火。” 齐祥点点头，“对，咱得知道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该要的形式还是要的。统一下思想，我同意你的做法。” 等到所有的女人也都到齐。 苏正才命令开始。 女人们给每人捧上一大碗土豆牛肉，拿上两个皮塔饼、一块匹萨，匹萨是艾莉萨指导，大脑袋做的，还像模像样。 然后自己也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苏正也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一顿猛操作过后。 仓库里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苏正有话要说了。 “大家，想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布莱克们兄弟伸着脖子喊道，“想。” 安达人也被这样情绪感染，快活的喊，“想” “咋过？我们的东西吃一天少一天。”苏正大声问道。 “去抢！”有布莱克兄弟高喊道。 苏正笑了。 “抢谁？” “打得过谁就抢谁？”下面布莱克兄弟高声叫道。 这帮家伙，就是这么思维简单到可爱。 照这样下去，明年这个时候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苏正清清嗓子，大声说道。 “我要灭掉这片草原上的所有土匪。”苏正认真说到。 聒噪的众人一下沉默了。 半响有人问道：“可是我们自己不就是土匪吗？” “从现在起，我们不是了。” “我们的名字叫做启明军。” “什么？！”众人惊讶的睁大眼睛。 “就我们这一百多人？是什么军？”大脑袋也有点懵 “启明军，像天边的启明星一样，为这片大陆带来新的方向。”艾莉萨解释道。 苏正点点头。 “所谓师出有名，我们从今天开始起，以消灭土匪，保卫人民为己任，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民，都可以要求我们去保卫他，我们也绝对不能去抢他们，我们再也不是土匪了。” 齐祥第一个表示了同意。 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土匪就像是这片土地的毒瘤，人们深受其苦，深恶痛绝。 尤其是那天见到的那样的土匪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不过，如果我们这个口号打出去，岂不是与所有土匪都为敌？老兵有些发急。 苏正一楞，也是，自己确实有些被冲昏了头脑。 “那加一个，愿意主动投靠、归顺的，我们都欢迎。那些残害人民的，就是我们的敌人。” 老兵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都慢慢接受了。 接下来两件事。 “艾莉萨和察灯你们去一趟泽格，给我招募人马，最好能招到一百个人，察灯注意给我挑选身体素质好的，机灵点的。” “这点钱招不到这么多人。”艾莉萨说道。 “想办法啊，艾莉萨你情况熟，有什么无处可去的，无家可归的，都可以招过来。而且我们不是叫他们来当土匪。是赋予为人民消灭土匪的重要任务的。” “大脑袋你去定做一批军服，要有我们启明军的名字和标志，再买一些枪支弹药回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土匪，而是为这片大陆指引方向的启明军。” “是！”察灯“啪嚓”一个军礼。 苏正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 过后自己也忍不住好笑，在国内没当成兵，在这还成了军人了。 接下来几天，是最忙碌充实的。 苏正带人重新修建了营房，还是呈品字形分布，所有人安排了住处，盖了一间大仓库，苏正住在最里间。 艾莉萨和察灯两人办事真不错。两人居然真给拉回来了一百人的队伍。 虽然有些衣衫褴褛，有些面黄肌瘦，有些还凶神恶煞。 苏正知道，得马上给这些人好好上一课，不然内乱起来比打败仗还惨。 恰巧所有人熄灯之后，就发生一起斗殴事件。 苏正命令所有人紧急集合。 把斗殴的两个人五花大绑的扔在空地上。 宣读了启明军十条军令。 其中第三条，就是不得打架斗殴。 当中每人五十大板，由出手最重的兵士执行，将两人打得皮开肉绽，叫苦连天。 并当众宣布，“如果再犯，加倍处罚。” 苏正命人给他们涂上消炎药。 看着大家眼神中透露出的种种感情，苏正知道，要让大家一条心，还必须得经历更多得磨难。 只有患难，才能让大家真正离不开这个集体。 一方面让艾莉萨加紧锻炼，另一方面苏正开始寻找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没过几天，大脑袋把军服拉回来了。共一百套。 军服有两种，一种是军绿色的迷彩，在前方左胸位置有一块沙颜色的布料，深蓝的天空中，众星拱卫着一颗特别亮得星星，背面是大大的“秩序”二字。 另一种颜色相反，整体是沙颜色的迷彩，图案为军绿色。 这样设计的目的是因为在几次交战中，苏正发现这边大家几乎都着相似的几种衣服。 第九十一章 阿布德卡贝尔 在森林这种比较暗的光线下，极难辨认敌我，很容易出现误伤，对军队的配合和调度都很不利。 现在部队扩大到了两百四十人。 有两个连的规模。 第一连由察灯任连长，第二连由老兵任连长。艾莉萨任教官。 看着穿得崭新的军队，苏正感觉有那么点像样了。 唯一不太像样的是鞋子没有统一，大家各自穿着自己乱七八糟的靴子，胶鞋啥的。 其实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一双好的鞋子非常重要。 可是现在没办法了，钱不能全花光了。 买食物还需要钱，鞋子等下次再捞到钱，一定第一时间给定做一批透气耐用的军用胶鞋。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现在什么都需要钱的时候，才晓得没钱有好恼火。 开支会越来越大。 面前的两个连看起来队伍整齐，精神焕发，在斜阳的余光下，苏正不觉感觉胸中涌起一股豪气。 目标也已经选好了，就是刀疤表哥当军师的牛背山，旁边的马鞍山。 这帮子土匪只有一百多人，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少村子都被祸害得不轻。 被抢上山的年轻闺女据说都有二三十人，其他能躲的都躲了，搞得天怒人怨。 不过在此之前。苏正还有一件事要办。 就是小孩阿布，他这样待在土匪队伍里算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他应该去一个相对安定的地方，读书写字，这才是未来。 苏正把小孩叫来，跟他说让他回去读书，他突然眼睛红了，大叫他不会走，然后就一阵风一样跑得不见了人影。 苏正又费了很大劲把他找回来，这小孩天资聪颖。 从矿上的时候就和苏正亲近，对于中国话他竟然是凭着和苏正齐祥他们的聊天就学会了。 他不仅会图布语，还会阿拉伯语，还会法语。 这小孩才十岁啊。 这样长年在土匪窝子里面混下去，哪里会有什么前途，最后可能不知道被从哪里来的一颗子弹打死。 小孩眼睛红红的，一开始不愿意理苏正，他不愿意离开。 但是和小孩谈了几句苏正就发现，他其实是舍不得。 他既有些害怕外面的世界，也很舍不得离开他朝夕相处了的这些贫穷落魄的土匪兄弟们。 他把这里看成了一个家。 不知为啥，苏正鼻子有些发酸。 为了掩饰，更加板起脸孔道：“我是头领，你说过听头领的，现在这是头领的命令，你必须听。” 小孩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倔强着不吭声。 小孩名叫阿布德卡贝尔。 “阿布，听头领的，你要去读书，等你长大了，你会在大城市里面生活，而不是在这样的沙漠里。”齐祥也说道。 “可是我喜欢在这沙漠里，”小孩哇的一下哭了。“我的父母都生活在这里。” 苏正点点头，“你去好好学习，苏向你保证，一定会来看你。” 小孩还是倔强的低着头不说话。 “等你长大了，如果你还愿意回来的话，我们一定欢迎你。” “你说真的？”小孩瞪起天真的大眼睛看着苏正。 苏正郑重的点点头，伸出小指头，说道：“来拉钩，在我们国家，拉过勾了，就是承诺，就不可以再改变。” 小孩犹豫的伸出小指头，和苏正拉勾，当两人手指勾在一起的那一刻。 苏正心里想到：在这边这么多事不知道对错，这件事肯定是做对了。 苏正安排了艾莉萨负责基地的指挥，自己和察灯带着小孩出发了。 周边已经没有像样的村庄了，自然也就没有学校。 城里的学校不收图布人，他们要一直往东走，听说在哈加季附近，有一所F国人办的学校，不论种族都要收留。 三人带上了干粮，经过一天的跋涉，终于碰到了一个小村庄。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阿布才开始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儿也已经拖拉着脚步，完全提不起精神。 苏正看看口袋里，就剩下些皮塔饼，“行，进村庄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水吧。” 风沙大起，在一片黄雾中，眼前这小小的村庄简直有些像是坟冢。 村庄被黄沙半掩，破败凋落。低矮的黄土墙到处都是裂痕。 三人进了村，碰见一位老大爷在庭院里，正拿着把刀杀一只瘦骨嶙峋的羊。 这羊还未长大，又廋又小。 察灯打了招呼。 “老人家，这羊才这么小怎么杀了？”苏正问道。 老人长长的脸颊清瘦，眼眶深陷，眼珠浑浊，他费力的抬起眼睛看着进来的几个人。 说道：“这羊活不成了，没有草地了，这是最后一只羊了。” “草地哪儿去啦？”苏正不明白的问。 “你看，这周围，全部都被沙漠包围了，草地都变成沙漠了。”老人哆哆嗦嗦的指着，手也不太灵便。 “老人家，我们能在这儿歇一会儿吧？”苏正客气的问道。 老人家看看三人，“没问题，坐吧，我去给你们倒碗水喝。” 说着慢悠悠的去了。 小孩看了苏正一眼，苏正摸摸小孩的头。老人家生活得很艰难，三人都看在眼里。 “我来帮你弄这羊吧。”察灯拿起了老人的刀，手脚麻利的料理起来。 老人端着水出来看到了，还很客气的要察灯休息，说怎么能让客人动手。 苏正请老人坐下，让察灯帮他弄。 看来老人是一个人住，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家人，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 苏正喝了水，等察灯帮他把羊料理完毕，切成块之后，从口袋拿出了一些钱给老人。 老人却坚持不要，还要留苏正他们下来吃羊肉。 三人哪里肯再吃他的羊肉，他已经瘦成这样，可想而知生活多么艰辛，却还保有着传统的待客之道。 三人推辞了，给老人留下些钱，老人很感激，拿着钱连声说谢谢，那表情让苏正看了有些心酸。 出了门，三人准备穿过这个村庄，继续向前。 突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听声音约有十几匹的样子。 随着一阵滚滚而来的黄尘，十几匹马快速冲进了村子，马上是些蒙着罩袍的男子，手中拿着AK。 第九十二章 冲动 “是土匪。”察灯低声说道。 然后村里面响起惊叫声。 苏正三人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从背后转出三位骑手。 中间的一人着土黄色军装，头上戴着沙漠迷彩帽子。 脸上用黑巾蒙了，手上一把柏奈利M2B型散弹枪，这枪是1.2的口径，备弹四发，威力强大。看样子是首领。 两边的两个骑手穿着差不多，都是黑袍罩身，只是左边的一个身形魁梧，右边的一个身材消瘦，都看不清面容。 刚才的老人也已经被拉了出来，被用枪指着往前走。 三个土匪看见苏正他们，因苏正他们也和当地人一样穿着罩袍。 所以他们也没有多话，枪口一指，直接命令苏正他们三人向前走。 这时候村里面想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惨叫声，伴随着一些器皿摔碎的声音。 三人被赶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院子里已经跪了不少人，多是些老弱病残和一些女人。 女人们睁着恐惧的眼睛，不住的哭泣。 老人们大多眼睛浑浊，无助的看着前面手持AK的土匪。 三人也被推进院子里，苏正和察灯还傻乎乎的站着，背后一个土匪一人一枪托把两人砸跪下了。 苏正咬着牙关没有吭声，察灯看着苏正也没有吭声。 院子里跪了一片人，像一群黑乎乎的羊。 前面几个挎着AK的土匪随意的踱来踱去。 还有一些土匪去村里面其他人家搜索物资。 突然，刚才陪着首领那个身形消瘦的土匪一枪托砸在一个老头的背上，吼道：“让开点。” 然后从人群中提出一个身形略丰满的女人。 女人哭哭啼啼，遮遮掩掩不愿意站起来。 土匪毫不客气的一耳光扇过去，隔着面纱也能听见清脆的声音。 女人害怕的止住了哭。 那土匪一把扯掉女人面纱，狞笑道：“不错。” 刚才挨打的老人站起来阻止道：“这是我儿媳妇。” 那土匪举起枪托，一枪托砸在老人面门，老人满脸鲜血的倒在地上直呻吟。 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都没有带长枪，身上各有一把手枪，苏正的是M1911，察灯是一把马克洛夫。 苏正按耐不住要起身，被察灯死死按住。“我们不能去送死。”察灯低声说。 察灯这小子有种天生的冷静，苏正却已经被气得受不了。 那土匪把女人拉到墙边，从上往下扯女人的罩袍，女人虽尽力躲闪，也躲避不开。 这是奇耻大辱，就算这女人活下来了，她也无法再生存下去，唯有自杀。 人群呆呆的看着。 那土匪狞笑着， 这时刚才给苏正他们水喝的老人站了起来，用尽力气大骂道：“你们丧尽天良，真主会诅咒你们。” 那土匪转过身来，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老人，就要扣动扳机。 苏正再也忍不住了。 从怀里摸出手枪，抬手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轻响，子弹准确击中那家伙的前额，在他前额留下一个洞。 他眼睛突然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直直的看着前面。 然后“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啪啪啪”察灯也已经拔枪。连发三枪点倒其他三个土匪。 院子里面的土匪被解决了。 苏正和察灯让所有人进屋里躲避，自己赶紧找到隐蔽的地方，守住门口。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其他的土匪听到枪声，都纷纷从各个地方跑了过来。 有个土匪探头看了一下，苏正一枪打过去，那狡猾的家伙已经缩回头去，这一枪打空了。 苏正把手枪插回怀里，拿起了死掉土匪的AKM。 察灯也拿起一把AKM。 这时候外面一个粗壮的声音响起。“你们马上投降，走出来。否则，我把这村子里的人全部杀光。” 苏正和察灯对视一眼。看着对方，互相心里都多了一点勇气。 苏正刚才明显太冲动了，不过察灯也没有再埋怨。 现在两人很难脱身，外面被十几人团团围住。 这边房屋的围墙低矮，他们很快会找到其他地方翻进来，到时候，腹背受敌，就很恼火了。 这时候，只听“噗噗”两声，从外面扔进来两个手雷。 两人大惊失色，赶紧向后跃开，接一个前滚翻。 “轰轰，”手雷把两人藏生的磨盘炸飞。烟雾弥漫。 两个土匪趁机用AK朝着里面乱扫，然后冲了进来。 不过几乎就在同时，苏正和察灯的AK响了。冲进来的两人马上身重数弹倒下了。 苏正对枪熟悉了之后，枪法竟然也不错，有些无师自通的感觉。 不过两人也已经是灰头土脸，模样不辨了。 苏正也心里焦急，刚才看到这种情况，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极大甚至送命的危险。 但实在是无法不挺身而出，有些东西可能刻在血液里。 现在被围困在这里，他明白，两人的命已悬在一线之间。 察灯更加能忍，他会冷静的评估风险。 他知道，如果当时他们发难的话，后果可能是送掉两人的性命，所以对那种情景侮辱，他能忍得下来。 外面的头领怒了，眨眼间死了好几个兄弟。他让大家把手雷掏出来。 “丢手雷炸死他。”他低声下着命令。 察灯示意两人从后面翻出去，杀出一条血路，如果能抢到马的话，他们就能跑得掉。 苏正看了看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的人们，小孩也挤在里面，瞪大眼睛看着他俩。 说道：“我们一走，他们可就全遭了。” 察灯也没了办法，你忘了吗，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怜悯。他说道，现在他们才是强者，我们能自己逃命就不错了。 苏正回头望，一屋子惊慌的面孔，只要自己一走，这些生命很快就会逝去，或者更惨，受到虐待和侮辱。 他沉默，脑子飞快的转。 我想我们有一丝机会，察灯，你相信我。 察灯眼睛瞪得老大，终于点了点头。 我们就从正门杀出去，他们必定没想到，我们敢冲出去。 第九十三章 寒颤 两人快速冲过障碍，跑到了门口。 几乎与此同时，七八个手雷嗖嗖的飞了进来。 苏正和察灯见状，更无迟疑。直接冲出了院子门。 可怜这帮土匪，刚刚扔了土匪，手上连枪都没拿好。哪里想到这两人竟然敢从正门冲出来。 他们见过胆大的，但没见过这么胆大的。 对苏正和察灯来说，这可真是最佳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只有几秒。 不过也已经够了。 两人的枪口毫不留情的吐着火焰，几秒钟过后，这七八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两人都还有些惊魂未定，刚才也太险了. 如果不是苏正决定冲出来，那七八个手雷在这个小院子里面，不管他们在哪个位置都会被炸飞的。 回过神来的察灯拔出手枪，走上前去，毫不留情的给地上每人补了一枪。 这时候旁边一家民居突然跑出一个人，和刚才土匪穿着一样。 背朝着苏正他们撒腿就跑。 苏正“哗啦”一声举起枪，“站住。” 那个身影赶紧站住，慢慢把手举了起来。 转过身来。 两人走近，原来是个半大小子，约莫十五六岁。 刚才战斗的时候可能已经被吓坏了，都没有参与，躲在旁边，也躲过一劫。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苏正点点头指着地上的土匪尸首。 这小土匪点点头。 察灯拔出手枪，就要给他一枪。 苏正按下察灯的枪。 “不能让他去报信，不然土匪会来这里报复，这里的所有人都会遭殃。”察灯急道。 “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苏正说道。 “苏，你要明白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家伙肯定会去报信。” 那小土匪急忙道：“我不会报信，我不做土匪了，我不会报信的，你们饶了我吧。” “苏！”察灯急道，“他们的话不可信。” 苏正说道：“我觉得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样，搜他的身，让他跟我们走。” 察灯无奈的摇摇头，上去推推搡搡的搜了这小子。 这小子身上有些食物，看来是从不知道哪户人里面拿的。 苏正把枪背在背上，走进院子里。院子里面灰尘漫天，硝烟弥漫。 穿过硝烟，所有的人已经躲在了最里面的屋子里，听到脚步声吓成一团。 “没事了，大家出来吧。”苏正大喊道。 人们才睁开眼睛打量苏正。 “刚才这些土匪已经全死了。你们可以回自己家了。” 苏正也觉得有些疲惫，叫道：“阿布，起来，我们要走了。” 小孩顺从的跟上苏正。 察灯也押着那个小土匪，向村外走去。 这小土匪一路上一言不发，当停下来歇息的时候，苏正递给他食物，他也默默的接过。 苏正问他：“你会回去报信吗？让你们的首领把其他那些人杀光？” 小土匪沉默着摇摇头。 “为啥加入土匪？” “爹妈都死了。我没有饭吃。” 又是这种情况，连年的战乱已经摧毁了多少的家庭。 很多年轻人都选择了当土匪或者是加入某一个组织。 “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上学，我会帮你交学费。你要在那儿安心读书。” “如果让我知道你没有安心读书跑走了的话。我会找到你，切掉你的鸡鸡。”苏正看起来很严厉。 这小土匪打了个寒颤，摇摇头道：“我会听你的话。” 阿布在旁边咯咯笑了起来。 苏正吼道：“笑什么，你也一样。” 阿布赶紧噤声。 又走过来很多村庄，真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伤痕累累，凋落破败。 苏正心里不禁暗自感叹，这样下去，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渐渐的全部被沙漠吞噬吧。 走在沙漠中，随时扬起一股风就是黄沙漫天，四个人就找个地方先躲一阵。 就这样走走停停。 终于到了哈加季，又四处打听找到了这个叫做帕西飞混合学校的地方。 这校长是个满脸络腮胡，走路有点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的F国人。叫做特雷的老头。 老土看人的时候很认真，也答应收下阿布和那个少年。 安排人给两人理发洗澡，正式收为学生。 苏正心里对这老头很佩服，在这边来搞教育，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苏正把带的所有钱都给了他，大约有五万第纳尔。 他们连夜往回赶，两人心里都有点不踏实，回去还有几天的路程。 那天夜黑得深沉。 呜呼呼有劲风刮过。 飞鸟山下，黑影幢幢，不时有人飞马奔梭，往来号令。 牛背山和马鞍山两支土匪联合，共五百多人，前后左右，已把飞鸟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牛背山上的土匪头领人称老牛达乌德，满面焦黑，才四十几岁。 看着比实际年龄倒要老十几岁，原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这人好吃懒住，生存不下去。 干脆带了十几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占了牛背山，后来村庄凋零，投奔的人越来越多，竟累积起了三四百人的队伍。 马鞍山上的土匪头领人称那罗杜勒，意为非人的家伙。 是个年仅三十的凶狠角色，眉毛高耸，满脸凶相，让人不寒而栗。 从小心狠手辣，偷鸡摸狗，邻里实在不容，将他赶出村去。 那年他才十六岁，他竟联合附近响马，杀回村去，片甲不留。 响马头领感觉他能成大事，让他当了二当家，没出两年，大当家不明原因暴毙，他顺利当上大头领。 手下人虽不多，坏事却几乎作尽，加以睚眦必报、斩草除根的作风，一般的土匪都不敢惹他。 此刻那罗杜勒和达乌德两人各骑一匹高大骏马，在山脚下正抬头仰望。 身旁有个面目狰狞的黑影，火把光照耀，竟是苏正他们以前副头领。 “他们也就一百多人，我们直接冲上去都能把那狗日的苏正碎尸万段。” 副头领咬牙切齿，被苏正割根之后，他竟活了下来，强烈的屈辱和仇恨使他不自觉的脸部抽搐。 “不可轻敌，如你所说，这飞鸟山已在各处防备，我们贸然冲上去，恐怕代价很大。” 第九十四章 不怕 老牛达乌德没什么文化，却总喜欢说话当中带点文绉绉的东西。 那罗杜勒“嘿嘿”一笑，杀人越货的事做得太多，对这种事他脸上有种淡然。 “我带了手下一百快马，个个都是飞檐走壁的好手，你只需在南面发动猛攻，我趁机带人从密林杀过去，相信他们没人挡得住。” 老牛达乌德尤在思索。他自顾自说下去。 “然后我从山下掩杀下来，你只需要守好各路口，务必不要放走一人。” “这个大言不惭的要灭掉土匪的叫什么苏正的家伙天亮的时候我们就能见到他的尸体。 他说话时黄牙暴起，粗黑鼻毛乱飘，真像他的外号一样是个非人的存在。 “我要亲手杀掉他。”副头领在旁咬牙切齿。 老牛达乌德咧出黑嘴一笑，“可惜了，我倒想看看那个叫苏正的到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杜勒头领，请让我为你带路。”副头领一低头，“我恨不得即刻杀上山，将那苏正碎尸万段。” 那罗杜勒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良久才点点头，“你带路。” 艾莉萨登上东北角一块突出的山峰，山下火把摇曳，像杂乱火星飘动，土匪们的各种吆喝声隐约传上来。 “你估计有多少人？”齐祥在旁边带着紧张问道。 苏正没有回来，飞鸟山却被团团围住，队伍里又基本都是刚加入的新兵，他担心不已。 “看起来起码有四五百人。”艾莉萨的声音还很沉着。 “这么多人？”齐祥大惊。“我们们才两百多人。” 艾莉萨不理会齐祥的担忧，“老兵，你带二连在正面山头各关口防御，齐祥，你带一连到背面密林布防，万不可让人摸进来。” 齐祥有点犹豫，“我？” 艾莉萨点点头，“苏正不在，大家都指望着你，快去。” 艾莉萨这一说，倒说中了齐祥的一点心事。 好像不管在哪里，苏正总是永远的主心骨。 虽然苏正的能力他也佩服，但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他也想有个机会表现自己。 听艾莉萨这样一说，当即感觉有了动力和勇气。 “好！”他应一声，起身要走。 “你们各留四十人给我，我用做机动，有情况立即通知。苏正还没回来。我们不能把这基地给丢咯。“艾莉萨声音沉着冷静。 不愧是在正规部队磨炼过的，深夜被围，依然丝毫不慌。 察灯和齐祥两人应一声，各自分头去布置。 基地中早已是火把窜动，人声鼎沸。 齐祥看到一连的兄弟早已聚齐，他们主要就是苏正带出来的那一百名安达勇士，加上刀疤的人马组成。 可说是这支队伍的精锐所在，训练最刻苦，各项技能也提高最快。 兄弟们都还很年轻，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盯着齐祥。 齐祥走到前面，想象着苏正讲话的样子，“兄弟们，我们的基地危在旦夕，下面有四百人包围着我们，现在，我们要去后山增防，绝不放任何一个敌人进来，能做到吗？“ 众人齐吼一声：“能！” 后山是密林，中间位置最浓密，往两旁逐渐稀疏。 有起码三条可以翻越上山的小路，中间一条已经逐渐成形。 另外三条不太高的悬崖，可以翻越，其他地方则是几十米高的悬崖，难以上山。 苏正在后山设置布防点时，就以中间为主，修有一条小道直通基地，便于调兵。 三个布防点之间亦以小道相通，堆砌了几座石头堡垒，斜对上山通道，相互之间可以通有无。 齐祥将大部人马布置在堡垒后，因堡垒很小，容不下更多的人，还有一些躲藏于密林。 那罗杜勒到来的时候，通道上山之处已燃起熊熊火把，将上山之路照得通明。 他命令部下噤声，悄悄查探，回报上山三处路口皆有火把和碉堡掩护。看起来强攻不得。 这个叫什么苏正的，看来还是有些来头，把防守安排得也算明白。 可惜你是防守，我是进攻，你只能被动的跟着我。 你以正路为主的防御，我却要让你正路最薄弱。 他在心底暗自盘算，他年纪虽不大，各种险恶战斗却经历了不少。 手下人马比其他队伍更能攻坚，对于打仗，他有种天生的降临恐惧，撕破别人防守的能力。 “左副！”他喝令道。 “你带人端掉最右边的防御，然后据堡力守，苏正必从此分兵去救，我再攻打此处，等我占了这条道，那时候，苏正就是瓮中之鳖了。” 左副得令，带五十好手悄悄摸到左边。 他派右副于山下斜窄处设伏，到时候中间和右边的战斗打响，左边堡垒如果增援，则会落入他的埋伏，可化被动为主动。 即使这两边攻击不顺，这里也可能成为一个突破点。 杜勒的队伍中，和其他不同的一点就是，他队伍中枪法出众者多，配备多名狙击手。 左副这五十人中，就有两名狙击手。 天空中到处好像都有隐约的火光，这只让一切都更加看不清。 齐祥躲在正中道路的堡垒里，透过射击孔向外张望。呼吸略有些沉重。 身旁是刀疤和他的下属们。 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一队人马。 这些人原本归察灯指挥，察灯好像天生就能够指挥，像苏正一样，都是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样指挥打仗。 自己也应该能，但是，仔细想来，他才明白，自己其实不知道该怎样打仗。 “齐祥，你听到声音了吗？”刀疤在旁边颤抖着轻声问。 这个老农民出身的土匪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他脸上的那道疤，他显露出来的恐惧让齐祥觉得很不舒服。 “谁都能听见！”齐祥没好气的回应，下方调兵遣将的声音是如此明显，以致于就算想故意忽略都做不到。 对方正在下面集结和密谋，寻找防守的薄弱点，像沙漠狼闻嗅人类。 可他们无法回应，只能被动的等待他们进攻，然后守住，这是齐祥的战略。 “我们有碉堡，其实也不怕他们。”刀疤像是在说给自己。 第九十五章 勇敢和无畏 中央堡垒里挤了三十人。还有十余人埋藏在堡垒后的小树林，左右两个通道的小堡垒也各有二十人。 “我们当然不会怕，他们敢来，就打死他们。”齐祥提高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陷身战斗中时，所有人都很害怕，恐惧会传染，勇敢也一样。 他想起苏正的勇敢和无畏，突然明白做一个首领很不容易。 他要传递勇敢，而不能有丝毫的懦弱和退缩或恐惧。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父亲的拳头，想起自己和母亲蜷缩在一起的样子，他无法保护母亲，他不敢对抗父亲。 母亲，儿子好懦弱。 奇怪的是，那时候晚上他从不哭泣，第二天仍然笑嘻嘻去上学，像忘了一切事。 可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回忆却奇怪的浮了上来。 路口的几支火炬燃得正旺，方圆十几米之内有任何动静他们都能知道。 这让他略微安心，眼下这么多枪对着，就算是只老鼠想要跑过都不容易。 “呲！”一声轻响划破夜空，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有只火炬被击断，火头掉下树来，栽在泥土中，被冰冷泥土亲吻吞噬。 紧接着又是几声轻响，其他的火炬也栽倒在泥土中，化为冰冷黑暗。 对方枪法很准，所有的火炬都被打中同一位置，刚好让燃烧的火头掉下，而下面的盛满原油的一截则依旧绑在树上。 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开枪，这是加了消声器的枪，声音很小。 加上山林中的其他声音，无法判断对方是从哪里开枪。 “他们枪法好准。”刀疤一脸惊骇的说道。 路口变得一片漆黑。 “怎么办？”刀疤问道。 黑暗中四十几个兄弟亦同样疑问。 恐惧像湿气从地底升起萦绕血脉。 他在战斗中经常听到有人问苏正这个问题。 他是第一次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是指挥。 而黑暗中到底有什么？ 黑暗中有令人心窒的沉默。 好像过去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只是一小会儿。 两束耀眼橙花在头顶绽放。 开始时它像一盏桔红色的小灯笼，很快就变成一朵盛开的花，然后发出刺眼的白光。 “照明弹！”刀疤高喊。 与此同时，对方进攻了。 小小堡垒像一个城堡，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就算是射击孔很小，他还是听到了有兄弟中弹惨叫的声音。 随后，不止是正面，侧面也开始射来子弹，对方已经突破到了侧面。 燃烧弹的光芒很快褪去，黑夜中只见四处喷射的火舌。 子弹带着凄厉风声四处掠过，有些近在咫尺。 兄弟们和自己朝着有火的地方胡乱射击，也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的中敌人。 对方却好像要明确得多，他们利用火力掩护，预备突破中央路口。 “刀疤，燃烧瓶。”齐祥大喊。 必须将中央道路照亮，否则如果他们绕过这里，直接上山进入基地，后果不堪设想。 “燃烧瓶。”刀疤大喊，像老农民最后的怒吼。 十几个兄弟掷出燃烧瓶到道路中央。 原油流出，甚至点燃了路旁青草。 果然，对方正在向里渗透。 左侧的兄弟一起开火，有几个当场毙命，其他的慌忙后退时，又遭到正面火力的阻击。 在火光映射下，成了兄弟们练习射击的靶子。 反击的枪声猛烈，可堡垒很好的保护了兄弟们。 看到敌人退却，齐祥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紧张得简直好像都忘了喘气。 各自射击几轮，都停了火。 这时候，他听见左边山凹的枪声。 负责通信的阿虫挤了进来，“齐祥，我们右边堡垒快守不住了。” 借着火光，齐祥能看见阿虫满面伤痕，衣服上也有污迹斑斑，想必是摔倒了无数次才到了这里。 这是必须增援的。 中央道路的外面，一片寂静。 黑暗中有无数的眼睛正紧盯着这儿。 他们没有退走，齐祥凭感觉都能知道。 怎么办？ 如果这边一增援，被突破了怎么办？ 可是不增援，如果那边被突破，对方无论是直接上山还是从侧翼包抄过来，这边也都要失守的。 不知道如何是好。 齐祥正在焦虑的思考。 “齐祥，我们如果保持燃烧瓶不灭，在堡垒内防守，对方也基本无法通过，我们大量的兄弟都可以前去增援。” 说话的是一个名叫奥斯的安达人，人很年轻，清秀的脸庞。说话声音温柔，却有种沉静的感觉。 “对，”齐祥反应过来，“奥斯，你带三十个弟兄前去增援。刀疤，你带人回基地再拿燃烧瓶过来。我们要保持这里的光亮。” 这下将重兵布置在左侧堡垒，双方经过一晚的苦战，基本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不过奥斯这边损失较大，因为对方在黑暗中的狙击手趁乱狙杀了十几个人。 总损失也达到了三十几人。 在前山，老兵防守的区域，由于地理位置的明显优势。 加上老牛达乌德也没有全力进攻，火力压制虽然不停，但实际上寸步未进。 只在山脚下找到几个进攻据点，为下次进攻搭好了跳板。 到了黎明的时候，杜勒和达乌德都停止进攻，进行休整。 艾莉萨同样赶紧送来了补给，将伤员抬回基地。重新布置和安排了防守。 淡青色的天空如纯净的画布。 山下有淡淡的青烟升起，山坡上还有几处尚在燃烧。 艾莉萨举着望远镜观察。 下方山路，对方也正有补给运送过来。 山下已经搭起散乱帐篷，看起来好像他们要打持久战了。 那真是非要把飞鸟山赶尽杀绝了。 苏！你们走到哪了？艾莉萨心中不免焦急。 虽然她也经历过不少的战斗，不过都是作为战士，而不是作为指挥官。 苏正的指挥能力，简直让她大开眼界，好像有了他，即使再艰苦的情况，都会有出路。 何况，这是队伍真正起步的时候，如果这一仗输了，那真的是元气大伤，什么理想都会夭折在这里。 艾莉萨异常焦急。 但她没有慌乱，她用女人特有的细致和周到在后山上布置了第二道防线。 第九十六章 生死存亡 她知道，白天光线充足，更多的就是比拼实力的较量。 而从实力上，对方兵力两倍于己，且自己很多士兵射击训练都还没有过关。 更加严重的一个问题是，他们的弹药不足。 她们有的优势就是地势。居高临下。 她已让所有人就地挖壕筑墙，建立防御，在自己的位置死守。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苏正和察灯特别高兴。 他们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用摩托车轮做轮胎，木制的框架。 两匹瘦弱的矮马在前方拉着，风雨侵蚀，结构松散，随着每次前进都发出吱扭的声音。 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干廋老头，皱纹满面，却常咧嘴笑着。 他正把一群羊崽送到另一个村庄去，他即以此为生，卖羊崽和配种。 他的儿子只有十几岁，胖胖的脸上充满了天真，他经常托腮看着苏正和察灯二人，好像两人来自外星。 苏正和察灯和白绒绒的羊羔们挤在一起，坐在马车木车厢里。 羊羔们才脱离妈妈不久，非常黏人，咩咩叫着团团挤在苏正和察灯周围。 即使在最外围的也要想方设法伸进来一条尾巴。 “你们有多少只羊？”察灯半眯着眼惬意享受扑面而来的风，问面前这个胖男孩。 “多的时候吧，有五六百只，少的时候，有一两百只。”男孩回答。 “哎，你们怎么都带着枪呀，你们是拯救者吗？”男孩好奇的问他们。 察灯不理会他的问题，自顾问道，“那你们很富裕啊，这么多羊。” “我们是牧民，牧民不富，我们家庭很多人。”前面的老头笑着转头过来说道。 即使如此，仍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生活还算满意。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马踢扬起阵阵灰尘。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苏正拿出钱给他们，老人竟然坚辞。 “这那有搭个车还要付钱的嘛，简直是在骂人咧。”他咧着嘴，好像很不满意。 两人无奈收好钱，作别父子儿人，再翻两座山，前方就是基地了。 飞鸟山又经过一天的争夺。正面依然被老兵牢牢守住。 但背面密林防线已经失守。 白天狙击手的威力更加惊人，齐祥他们又损失了三十几人。 撤到了艾莉萨补充的第二道防线上，第二道防线同样居高临下，有险可守。 但下面一大片开阔地已经失去。他们再没有纵深了。 再退的话，基地就会暴露了，所以，这是必须死守的一个位置。 苏正和察灯赶到的时候，约莫是晚上的八九点钟。 此时，进攻的土匪们已经用过晚饭，正守在自己的阵地上。 远远的两人发现不对劲，绕过了他们驻扎的帐篷，从密林上了山。 “嘿，你们是新补上来的吧，可别TM贪生怕死啊。”有个趴在山壁沿上的圆脸汉子给两人打招呼。 察灯点点头，苏正把兜帽扯了扯，黑暗中，互相都只能看个大概。 “现在什么情况？”察灯问道。 “嘿，他们快顶不住了，不过他们燃烧瓶挺凶，我们刚才遭了一轮。” “到时候再冲的时候，可是该你们冲前面了啊。”这家伙看起来还算好相处。 “干嘛要打他们？”苏正问道。 “嘿，我们达乌德首领岂能容忍他的旁边冒出这么大一路土匪，何况，据说他们头领还放话要灭掉土匪，我们达乌德头领被他气得够呛，这次是非要取他狗命。” “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听说他们这个叫苏正的，打仗有两把刷子，所以，你们杜勒首领才会亲自出马。” “话说你们杜勒首领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枪法如神，百发百中？”那家伙兴奋的问道。 两人含混的点点头。 趁着黑夜，两人悄悄溜了出来，向上攀登。 走不多久，一梭子弹射过来。 察灯慌忙喊，“别开枪，是苏正回来了。” 山上沉寂了一下，随后响起一片欢呼声。 不一会儿，整个山上都知道苏正回来了。 艾莉萨汇报了情况。 老兵带的二连伤亡十七人。 齐祥带的一连伤亡很大，六十三人，其中死亡五十人，大多死于狙击枪下，伤十三人。 伤员已经抬入房内，女人们正在帮助他们清洗伤口，协助奥耶腾治疗。 对方人数约有四百五十人左右，据报告，起码有四五名狙击手。 另外后山这一伙，枪法出奇的准。 伤员们在隔壁房间里忍不住的叫唤。女人们则出声安慰。 两百多人的队伍，这一下就去了八十人。 简直太恐怖。 苏正咬咬牙。 此生死存亡之际，根本无暇为死者哀痛。 “老兵留二十人守住正面，齐祥留四十人守住后山。其他人现在归我指挥。”苏正 “可是，老兵二十人不一定守得住正面，现在对方主力大军就在正面，起码有三百人。”艾莉萨担心的说。 “所谓以正合，以奇胜，如果不出奇兵，我们只有被困死在山上。”苏正咬牙，以前看过的兵法此刻自然浮现了出来。 “所以，我必须放手一搏。” “我会带大部人绕下山路，直击他的营地，我想他们的头领都在此地，如果我们成功，正面的压力会不攻自破。” “生死存亡，已在此一举”苏正毫不迟疑。 苏正说话斩钉截铁，“艾莉萨，你带二十人机动行事。” “其他人，立即跟我走。” 众人齐应一声，勇气倍增。 一百二十人的队伍，手握钢枪，心中充满决死之心。 齐祥带人正提心吊胆的守在第二道悬崖上。 阿虫跑过来，齐祥，苏命令你立刻全力向山下攻击，可以用掉所有的燃烧瓶，要将所有的火力都吸引过来。 齐祥得令，立即抛出几轮燃烧瓶，把下面没有战斗准备的土匪们吓得鸡飞狗跳，以为齐祥要冲下山，急调密林中所有人马前来围堵。 苏正和察灯却带了一百二十人从树枝小道攀附下山，一百二十人趁着夜色已经摸到了山脚。 他们的防线已经移到了山上，故以毫无发觉。 直到苏正他们一百多人靠近大营的时候，才碰到外围岗哨。 察灯带人放倒岗哨，继续朝他们搭建的帐篷奔去。 第九十七章 死神 此刻杜勒和达乌德两人正在帐篷开怀畅饮。 “他们不会撑过明天了，”杜勒大咧咧的说道，“今晚就是他们在人世的最后一个夜晚。” “杜勒老弟，老哥算是见识了你的实力了。”老成的达乌德捧场道。 “你在后山是打得真好。” 杜勒心中一句MMP飘过，“都像你在前面那样佯攻，猴年马月才打得下来。” 不过双方此刻正是合作，倒也不便说这些话。他只是皱皱眉头，“你正面也要冲一冲。” 达乌德陪笑，正要说话。 外面响起爆炸声。 两人色变，怎么回事。 只眨眼功夫，外面已经四处都是枪声和爆破声。 苏正和齐祥他们发动了猛攻，各种手雷，燃烧瓶像不要钱一样往人堆里，帐篷里扔。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从天而降这么大一支队伍直接到了自己的营帐。 加以土匪的战斗素养普遍不高，碰到突袭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是以到处都是奔跑着的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三座大营先后起火，四处都是火光，爆炸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心惊胆颤。 所有人都无心恋战，苏正他们几乎没有碰到像样的抵抗，杜勒和达乌德的人就兵败如山倒了。 苏正带的人毕竟受过艾莉萨专业的训练，虽然有些生疏，但令行禁止，纪律性要强得多。 他们呈三批次交替追击，而不是胡乱一盘散沙各自追击。 齐刷刷的子弹就像收割机。 其实在战场上，逃跑比抵抗还难。 如果逃跑那么容易，被背后咬死的话，逃跑的时候，对方可以肆无忌惮的追击，射击。 那伤亡是非常大的，特别是这种毫无组织的逃跑。几乎是面对突袭最差的应对方式。 但土匪们缺乏纪律性，不算真正的作战部队，只有在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时候威风。 面对稍微作战有些套路的，他们就不成个样子。 此刻土匪们只想的是，只要自己能跑掉就行了，那管其他人。 就连那罗杜勒和老牛达乌德也同样。 两人在帐门口吆喝了几声，子弹和燃烧瓶就飞了过来，他们也抱头鼠窜了。 其他人看见头领跑，很多人也跟着跑了同一个方向。 这样，他们就一直被咬着打，身边的人渐渐稀落。 两人还有手下一些精兵，慌乱之中抓了马，向自己基地狂奔. 身后缀着一大窜尾巴。 苏正他们有条不紊，三批次交替追击，掩护、前进、侧翼保护，使对方完全无法形成像样的抵抗。 歇息保卫在营帐的老牛达乌德大约有一百四十人马，杜勒也有四十人马保卫着自己。 只十几分钟，这一百八十人里已经去了十之八九，枪支弹药更丢了一地，有些人恨不得把衣服都脱了。 副头领亦在帐中偷偷饮酒，当他听见爆炸声奔出帐外时. 明白是苏正的突袭到了，苏正的用兵他是见识过的，神出鬼没，当下悄悄从旁边溜了。 剩下的人变成尾巴，缀在两位头领身后狂奔。 “察灯，你带四十人骑马赶在他们之前在杜勒基地前设伏，此机稍纵即逝，要是让他存活下来，我们日后还很难善了。” 察灯得令，带人骑马急去。 苏正带八十人却于悄悄于路旁设伏，不再急着向前追赶。 山上的土匪也正在歇息等候命令，谁曾想看到山下大营一片火光冲天，人嘶马叫，看见自家兄弟急于逃命。 一个个吓得魂飞天外，抱了枪没命的跑。 守在山上的老兵和齐祥早已得令，当下展开追击。 不少人死于下山途中。 人在急切中，大脑只会作出最简单的判断，所有人都基本奔向一个方向，就是自己基地的方向。 奔过燃烧的大营，黑烟冲天而起，四处都是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惨叫声和哒哒枪声交织，像死神的索命的声音。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没命狂奔。 两侧突然响起枪声，黑夜中的火舌就像恶龙，伸出凶狠的舌头舔舐。 只有二十分钟，一切就再归于平静。 苏正黑着脸走上路中央，亦是满脸血污，像死神的样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他目光凶狠，脸色铁青中带着些许狰狞。 齐祥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 仍旧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或许他真的是艾莉萨常说的那个人。 当他处于战场上的时候凶狠无情，像凌厉的飓风，万物在他面前都显得弱小。 从他回来这短短的时间，局面竟翻了个大个，从被包围的局面，到对方几乎全军覆灭。 这放在一个小时自己战战兢兢守在山崖时，根本就不敢想象。 更别提头天晚上的连续败退了，有那么些瞬间，他甚至怀疑基地是否会失守了。 大家又再次会流离失所。 可苏正回来改变了一切，他用兵太果断，太快，几乎不假思索。 可敌人的弱点早被他看穿，他像一柄巨剑，直接插到敌人最薄弱的地方。 老兵走上前来，擦擦脸上的汗。 “苏，这里基本清理干净了，有少数人跑了，天很黑，要不要追？” 苏正摇摇头，“我们去接应察灯。” 身后终于没有追来的枪声，杜勒仍有些惊魂未定。 身后只有稀拉拉二十来匹马。还好，自己最精锐的好手几乎都还在。 苏正，苏正，你等着，老子要让你好好还这笔血债。 再转过前面这个山凹，就可以看见自己基地所在的马鞍山。 山路漆黑，天上毫无星光，身后的兄弟们也不发一言，恐惧仍在心里。 两旁有夏虫鸣叫，寂静如常。 他终于松一口气，只要让我缓过这口气，我杜勒要让你知道，为啥我叫那罗。 苏正，还有你这只什么启明军的所有人，老子不杀光你们誓不罢休。 大汗淋漓，连一丝风都无。 他突然听见一声惊呼，回头看时。 天空突然有了光，红压压的扑下来，那是几十只燃烧瓶掷下的声音。 “有埋伏！”他听见左副喊。 燃烧瓶坠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音。 第九十八章 暖流 他听见子弹射过来的声音，他听见左副的惨叫。 他听见有马中弹发出长嘶划破夜空， 火光摇曳中，他看见右副在慌乱躲避，有人在试图开枪还击。 他看见自己的狙击手法迪浑身着了火像一个大火把，惨叫着胡乱奔逃。 他发现自己慌了。 恐惧从来都是他加给别人，当别人将死亡带到自己头上，高悬在此，此刻砸下来时。 他感觉两腿间一阵暖流，他扭转马头，慌乱夺路而逃，抛下尚在挣扎躲避的兄弟。 苏正迎头赶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 举手投降的有七八人，其中有杜勒的右副官。 杜勒本人则逃走了。 押上右副官，赚开寨门。 里面尚有五六十人，在突如其来的黑洞洞的枪口之下，这些土匪面临死亡还是投降的选择。 土匪们全部选择投降。 没有任何犹豫。 先全部关押看管。 早晨第一缕淡金色阳光带着湿气穿透马鞍山青色薄雾。 苏正依在红油漆的橡木栏杆凭眺远山。 这是第一步。 院子里人来人往穿梭，大脑袋兴奋的带人四处搜查。 不出意外的，又找到了女人。 她们木然的打量着来往穿梭的人，看到苏正这边和男人一起做事的尼瓦卡她们，眼睛里射出惊奇的光。 “苏，我们把跑走的马抓到了，加上后山马厩里的，大约有八十几匹马。”察灯兴奋的报告。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胜仗，两帮土匪合五百人都没能攻下飞鸟山，倒让苏正的反击打得几乎全军覆灭。 老牛达乌德自退回牛背山，收整残军，听说坚守寨门，不敢出一步。 还是打了胜仗让人开心啊，几乎所有人都眉开眼笑。 看着大量的物资，马匹，装备，枪支，还有暗中悄悄打量他们的女人。 这帮土匪不大，装备倒还相当精良。 “有了马，我们以后灵活性就高多了。”察灯很高兴。 大脑袋正指挥人将物资归类登记，有干羊腿，腌制的牛肉干，原油、木材、铁锹。 女人们亦参加进来，将东西捆扎包装。 苏正也同样高兴，在沙漠中打仗，马很重要。 更好的灵活性和机动性，如果能建立一支骑兵部队，在开阔的沙漠中遭遇的话，对步兵会有很大的优势。 何况有了马匹，运送物资也更加方便，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马屁能让队伍的活动范围更大。 其实让他更加惊喜的一点，就是马鞍山本身。 马鞍山是得天独厚的，因其起伏形似马鞍而得名。 整片山郁郁葱葱，山头山尾各有上山之路。 两侧皆是陡峭悬崖。这种结构让马鞍山是非常便于防守。 陡峭悬崖边只需要建一排相互守望的瞭望点即可完全防守。山头山尾可再修筑防御工事，可形成“一夫挡关，万夫莫开”之格局。 幸好当天黑夜他们连夜攻了上来，否则对方一旦布置好防守。 凭借他们的武器和人员，根本没有希望强攻下这座山。 在山头不远处，建有一座四围的塔形建筑，即是人员驻扎之处。 建筑用石头和雕花木栏围成，分四层，有五十八间房。 据投降的土匪说，这里曾经是某位大人物的退隐之地，后来因为变故，才被土匪占领。 下间的院子宽阔异常，可直接作练兵场。 山下则是万顷肥沃的土地，已经荒芜无人耕种，现在长成了一片片绿油油的草海。 奥耶腾的族人和安达人可尽迁于此。 他做过的承诺，压在心头的石头，可以一轻了。 安排人先做了热气腾腾的饭食，牛肉用茴香炖了，羊肉拿大锅卤了，皮塔饼更是管够。 给女人们和俘虏们亦是同等待遇。 今天，是时候安排这些俘虏了。 好些土匪身上都有人命在身，怎样对待他们，可能要费些思量。 可总关押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推门进屋，想独自思考一下。 又响起“扣扣”的敲门声，现在独处几乎是一种奢望了。 苏正往里绻了一下，喊道：“进来。” 门口是阿桃那清秀的身姿，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 她端着一杯薄荷茶。 走过来递给苏正，“这是我在下面森林看到了，摘下来的，喝起来很香的。” 阿桃比阿花略长，性格也要沉稳一些。 苏正接过。新鲜的薄荷呈现一种美丽的绿色，漂浮在杯中，让杯中水也呈现一种淡绿的颜色。 “啊，”苏正呷了一口，“发出满足的一声赞叹。” 没想到在这茫茫沙漠中，还能喝到这样新鲜的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吃了羊肉喝这个很好的。”阿桃轻轻点着头说道。 苏正递给她，“你也喝一点。” 阿桃摇摇头。 “来吧，喝一点，很香，你应该喝一点，就是有点太让你费心了。这薄荷不好找吧。” 阿桃接过来，轻轻喝一小口。 苏正爱喝新鲜的茶，在他的家乡，经常有新鲜的茶喝。 很多的东西也都可以作茶。养成了他爱喝新鲜茶叶的习惯。 这在这里，自然会是一个非常奢侈的爱好。 阿桃真是非常有心，她知道了后，竟然跑到了很远的森林，去摘回薄荷来给苏正泡茶喝。 苏正嘴上不说，心里自然还是非常感动。 很久都没有吃到过家乡的味道了，心里一直非常挂念。 这个茶只一口，熟悉的记忆就扑了上来，当时在国内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 阿桃看着苏正蓬松的头发，快一寸长的胡子，如果不仔细看，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个当地土著了。 不过他的眼睛，温暖，明亮，坚定，呈现出一种和这里人很不一样的气质，一看就很给人安全感。 她喜欢看着苏正，不过苏正总是很忙，好多时候回到房间，躺下就睡了。 因为实际上她负责照顾苏正的日常起居，虽然苏正其实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他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他自己做。 不过她是可以自由进出苏正的房间的，即使苏正已经睡下了。 她也会悄悄的溜进来，在床头看一看苏正，看他有没有受伤，或者睡得是否踏实。 第九十九章 十条 这个男人身上有股坚韧异常的品质，像是温暖的美玉，晶莹又质地坚硬。 其实都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 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能看见他的身影，心里就会感觉幸福和甜蜜。 如果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有股暖流会升起来，做什么都有劲了。 反之，苏正出去之后，她的一颗心总是悬吊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 甚至会胡思乱想，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会想象他受伤的样子，这样总是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 还好，苏正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受过几次小伤。 他的身体还变得一天比一天强壮。 苏正待她也很好，给她和阿花安排了单独的房间，老族长虽说她们是他的人，但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们。 但她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他肩负的责任太重，他一刻也不敢放松，不能停歇。 她开始不明白苏正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个男人看她的时候是温柔的，即使是刚经历了恶仗回来。 即使是有时候她心情不好闹脾气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 记得有一次，因为用水的事情，有一个女人说她绝不应该把水用来擦身子，说她是个妖精。 她将水盆扣在了对方头上，对方也不示弱，将她狠狠推倒在地。 她委屈的哭了。 那一次，苏正回来的时候，明显看得出来，已经疲惫不堪了，连脱衣服的动作都很缓慢。 她的心情不好，板着脸送了一杯水进去。 苏正却很关心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即使是那样疲惫的状态下，他的目光依然是温暖的。 他还轻轻捏了她的手。告诉她，她笑的样子最美。 她开始认真的看他，并且渴望了解他。 而当她越来越了解他，她就越来越明白他的坚强，彷徨，困惑，无助，艰辛和努力。 她越来越了解他，也就越来越牵挂他。 “你的胡子好长了。”她忍不住说道。 苏正有些疲惫的一笑。 阿桃返身回去找剃刀，不一会儿却和阿花一起进来。 早晨的光线柔和，阿花亦特别温柔。 “你别动啊，我们来给你剃。”阿花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娇嗔。 这也是久违的感觉了，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会这样子说话。 可是这边的女人大多是大嗓门，说话像一门小小山炮全速开火，只让人感到难以招架。 两人细心的为苏正打湿胡须，小心的从脸侧最上面刮起。 苏正则闭目思考。 其他人没有来打扰，每个人都很忙碌，苏正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事情。 这是当了雇佣兵或者说是土匪后第一次刮胡子，有时候胡子实在太长的时候，他只是胡乱的一剪。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心翼翼的忙活了大半天，才算完工。 阿花微笑着拿来一面镜子。 这又是第一次，从当了雇佣兵之后，正儿八经的照镜子。 简直有些不习惯，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去甚远。 镜中人胡须已经剃光，两腮尤还冒着青光，脸上有些粗糙，像历经风霜的木板。 他只稍微看了看就不愿再看，这个人好像只是模糊有记忆中自己的影子。 他竟陌生得有些不认识。 待在阿桃和阿花身边最为放松，有温馨和温暖的感觉，有些像小时候在妈妈的身边。 他竟有些不舍得离开这温柔的房间。 可眼下有不得不做的血腥之事。 战俘六十一人，已经全部到齐。 其中有一人脸部和身上都被烧伤，也被拉了出来，拘搂着身子勉强站立在那里，嘴部痛苦的抽搐。 战俘们排成并不整齐的两排，眼神涣散，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其他所有人也都聚集在院子中央，看苏正如何处置这批恶名昭著的土匪战俘。 艾莉萨带一百人留守飞鸟山，其他人察灯、齐祥、大脑袋、老兵、阿虫、刀疤都来了，和苏正站在前面。 在之前和众人商议中，齐祥和大脑袋还有察灯三人都是坚决直接处死这些人。 因为马鞍山的土匪，无恶不作，可以说是远近都不堪其害，这样的人留在启明军的队伍里，只会是个祸害。 老兵、阿虫和刀疤则认为他们应该得到一次机会， “马鞍山的弟兄们。”苏正开口道。 “你们大多身背命案，我在飞鸟山时就耳闻你们抢劫村庄，杀害平民，奸淫良家女子。” 众俘虏心里一紧。不自觉抬头看苏正的脸色。 苏正刮了胡须，新换了启明军服，看起来精精神神，是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 他脸带着微笑，说话的语气也还温柔，可他眼神隐含的笑意却让人有些心存忌惮。 全场鸦雀无声，两只小灰狼好奇的在院子边游荡。 “至于你们谁做下了什么事，我想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俘虏们却觉得脖子很凉。 “依世人的律法，你们自当受到惩罚，或偿命，或坐牢。” 他停下来，看众俘虏脸色。 “可我不是法官，”他接着说。 “对于你们过去犯下的罪行，我无权审判。” “而我说过，凡愿归顺的土匪，启明军皆欢迎。” “我要遵守说过的话。” “你们所有人，既然已经投降了我们。” “那只要你们遵守启明军十条军规，我将接纳你们成为我们一员。” “齐祥，念启明军规。” 齐祥展开淡白纸张。 “启明军军规十条” “临阵脱逃者斩” “投敌变节者斩” “奸**女者斩” “欺辱兄弟者斩” “抗令不从者斩” “抢劫平民者斩” “泄露军机者斩” “扰乱军心者斩” “擅自逃亡者斩” “诈功冒赏者斩” 启明军规十条是和艾莉萨、察灯、齐祥、大脑袋他们一起合议出来的。 条规严厉，但逢此乱世，又是从土匪中诞生的军队，非有严明军纪不可。 否则，一盘散沙，反而会成为一方祸害。 察灯宣读完军规。众俘虏鸦雀无声。 “如果认可这十条军规，我就接纳你们成为我的士兵。”苏正一脸严肃。 众俘虏环顾相望。 第一百章 裁决 为首的右副官脸涨通红，他“噗通”一声跪下，“愿为头领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苏正脸上严肃神色不改，“只要做到令行禁止即可。” 苏正转头对齐祥示意，年轻的一连一排排长奥斯递上双手巨剑“裁决”。 一队士兵押着六个人走上来，这即是那天夜里，临阵逃脱，造成局面混乱被动的几个人。 奥斯和老兵把他们押到最前方，跪在地上。 齐祥高声宣布。“此六人临阵逃脱，动摇军心，触犯启明军军规第一条。” 苏正“沧浪”一声拔出巨剑，脸色铁青，额前头发不住颤动。 他将剑高举过头，青白剑身反射着耀目白光，全场肃穆，目光皆跟随巨剑。 “我亲自判决你们死刑，立即执行。”苏正朗声宣布。 砰砰几声枪响。六个人栽倒下去。 拖下去掩埋了。 苏正还剑入鞘。奥斯双手捧回。 “给这些兄弟们松绑，编入各班排。”齐祥得令，早有士兵前来给俘虏松绑。 看了这一幕的俘虏们早已冷汗淋漓，以前的头领再凶狠，也鲜有枪毙自己人的。 他们在一瞬间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不是一支土匪，而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苏正走到被烧伤严重的俘虏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法迪。” “法迪，赎罪者，据人说，你是很厉害的狙击手，那晚伤了我不少人。”苏正轻语。 “这，当时……”法迪抽搐着嘴欲辨解。 苏正摇头，“当时各为其主，我不怪你，希望你如你名字一样，以后在我的部队里将功补过吧，我也才能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法迪翻身扑倒，“法迪当甘脑涂地。“ “给他好生治疗。” “感谢头领不杀之恩。” 苏正一笑，“军中兄弟，皆可直呼我名。我叫苏正。” 晚上，艾莉萨星夜驰来。 带一黑衣老者。 “苏，这是此地依布族长老。”艾莉萨为苏正引见。 老人褪下黑色兜帽，作了一辑。“这位就是要荡平此地土匪的苏将军吗？” 苏正忙还礼。“不敢，在下苏正。” 老人鬓毛已如霜雪，看起来应该是七十左右的人了，双眼却炯炯有光。 “老身依布族第四十九代长老法鲁格参见苏将军。” “长老请起。”苏正忙扶起老人。 “土匪为患已久，听闻有少年英雄有此雄心壮志，老朽特来请教。” “不敢，老前辈请讲。” “苏将军，你是要将这里定为基地吗？” “是的，此地形比飞鸟山好，而且，苏正将两人引至后山，你看，好大的山泉。” 山泉已成小溪，水声汩汩，泉水翻飞，供应几千人的用水毫无问题。 “飞鸟山怎么办？”法鲁格问道，“那里条件虽然艰苦，可它是西沙进入这群山的首要门户。地理位置相当重要。” 苏正点点头，“我看过地形图，明白这一点，但我们现在还无力分兵防守那里。” “苏将军，这条路一旦走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你只有不断向前了，现在你已四处树敌，就算是你不去找这片沙漠上的其他土匪，他们也要来找你了。”法鲁格直言道。 苏正点点头，“我明白这一点。” “此地确实是个易守难攻，得天独厚的存在，可是你要想荡平此地土匪，你需要有更大的军队，你要有更大的战略眼光。绝不能只守着一片山。” “长老，我明白你的担心，此地于群山包围之中，西沙土匪可以直逼此山下，背后亦可能受山后土匪攻击。 但我眼下加上才收编的俘虏也才两百多人，能守住此山已属不易，如何分兵再守飞鸟山？” “那牛背山的老牛达乌德你准备怎么办？”法鲁格沉吟一下，换了一个话题。 “部队需要修整训练，我想先将他那里放一放。”苏正直言。 “不可，苏将军，所谓一鼓作气，此刻正是你建立启明军气势的好机会，士气高涨，你可趁机直取牛背山。” “牛背山四处险要，取下并不易，而且，据我估算，他至少还有一百多人，他只需守住几个隘口，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苏正亦直言不讳。 “苏，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你士气高涨时不趁势拿下，可能原本正在观望的其他土匪将和他合谋，再招兵买马，遗祸无穷。” “可……” 法鲁格打断苏正想要说的话，“更何况，你要实现平定此地土匪任务，势必要出牛背山，此机会一旦失去，其他土匪如能成功说动达乌德，合兵驻扎。” 法鲁格双目炯炯逼人。 “如果土匪再从西部沙漠进攻，你两面受敌，断你供给，不出几个月，你将弹尽粮绝，那时候你将如何自处？” “这……” “飞鸟山为进出沙漠之门户，牛背山为进群山之门户，此两地必占也，何况苏将军你已经大挫牛背山之匪，此天意也，你岂可违背。” 苏正大惊，法鲁格说得对，此两地如被其他土匪所占，自己将进退无路，危在旦夕矣。 苏正辑首，“苏正愿听先生教悔。” 法鲁格扶起苏正，“就凭苏将军少年英雄，要做这近百年来无人敢做之事，老朽当然要尽尽绵薄之力了。” “请教长老，我现在人员不到三百，马匹不够一百，我如何能够拿下牛背山，我又如何能分兵再守飞鸟山？”苏正恳切问道。 “牛背山达乌德庸懦无能，好色贪财，却傲慢自大，他那牛背山，简直就是上天送给苏将军的礼物。”法鲁格微笑拈须。 “请长老指教。” “这个嘛，只需要略施小计即可。” 当下如此这般安排一番，听得苏正和艾莉萨两人连连点头。 苏正拿着长条面包和尼瓦卡和其他几个女人一起进了这个大房间。 大大的房间里有股隐晦的臭味，女人们抬起眼睛，好奇的打量苏正。 苏正看着一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女人们脸上渴望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 突然有个年纪略长的女人翻身跪倒在地，“请苏头领放过我们。” 第一百零一章 中意你 其她女人亦跟着慢慢跪倒。 “大家请起来，我本没有要害大家的心里，大家不必如此。” 女人们闻言一喜。 苏头领，“你可以把我们收做你的女人。”这个女人大声说道。 苏正一笑，不禁仔细打量这个女人。 这女人生了一双大嘴，宽厚的塌鼻梁，眼睛则又细又小，肤色黝黑，此刻脸上倒还微微带着娇羞。 苏正不禁哑然失笑，这要当我的女人，我也不敢啊。 尼瓦卡也于一旁掩嘴偷笑，这小姑娘倒是越出落越漂亮了。“大家不要误会，“苏正正色道。 “之前因为事务繁忙，一直没来得及来看望大家，这两天可吃得好？睡得好？” “吃倒是吃得好，睡没有睡多好。”那个女人嘟嘴抱怨道。 “怎么呢？”苏正问道。 “我等命悬于苏头领手上，怎么睡得着嘛。”女人回道。 苏正哈哈一笑。 “大家以前受了些苦，现在，我宣布，愿意回家或者自行离去的，我们每人发一些路费。即刻大家就可以动身。”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这其实还是一群好年轻的女人，年纪最长的恐怕也不过二十三四岁。 她们身体柔软，皮肤紧致，可不知道她们以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苏正微微笑着。 女人们有些犹豫 “苏头领，如果我们不愿意走呢？”有女人试探着问道。 “我们村里面再也容不下我了。” 苏正笑容依旧。 “如若自愿留下来，那会将你们分在后勤，总务长会根据你们的能力给你们分配工作。” “我们会成为你的女人吗？”开始的那个塌鼻女人直楞楞的问道。 “额，这个嘛，就不必了，大家以后挣了钱，可以自由选择如意的夫君。” “俺还就中意苏头领你这样事儿的。”塌鼻女人大咧咧的说道。引起其他女人一片哄笑。 苏正亦笑了，真不知这女的是被抓上来的还是主动跑上来的。 结果有几个女人自愿离开，苏正履行承诺，每人发了一笔钱，让她们离去，自去谋自己的路。 有四十六个女人留了下来，包括那个塌鼻女人。 这下队伍中的女人数量就达到了五十八人。 不少家伙不时暗眼偷瞧。 但启明军纪严明，尚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安顿好女人，检查一遍岗哨，山下放出暗哨，快马隐藏林中。 回到这山庄一般的基地时，夜已经深了。 山庄只有某些地方有零星火光，夜色把一切包围，空气干燥清新，却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苏正的房间位于第四层，他来到顶层，端来凳子凭栏而坐。 山庄外是一片漆黑，天气虽晴朗，今夜却看不见星星，夜空漆黑一片，像深不可测的大海，黑色的海。 苏正心情很不平静。 下令枪毙逃兵比想象中要艰难的多，他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内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问，我有什么资格决断别人的生命。 判决死刑，枪毙别人，这和战场上的相遇不一样，那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可枪毙不一样，那是硬生生的剥夺其他人的生命。 整个过程，他强迫自己目不转睛。 他倒也没有作噩梦，但是在清醒的时候，这些事，那些画面不断的涌入脑子里。 这比想象中艰难，也比想象中沉重。 无论怎样，现在他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不管是什么原因。 事实如此，他活生生的剥夺了那六个人的生命。其实也不只六人。 算起来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包括为自己而死的人，都已经很难计数了。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那自己要怎样做，我本来只想躲起来，苟且一生，可那样会害死更多的人。 可是选这一条路，也那么艰难，竟然要亲手剥夺曾经兄弟的生命。 选了这条路，肯定只有坚定的走下去，可是，可是，判决别人死刑，为自己并未看见的罪行，这很艰难，自己的内心一直不安。 而可以想见的未来，这样的艰难将会一再出现。 他一直做得很坚强，强硬，铁血。 可他自己知道，自己骨子里还只是个需要安慰的小孩。 那些方向，选择，有些时候他自己会在心里无数次的问自己。 就像在沙漠中大家会问的，“你是谁？” 他在心里也会问自己，“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有时候很难找到答案，生存、争斗，计谋，裁决这些挟裹着自己向前。 难以去计较意义甚至对错。 可是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何以自处呢，在这异域的土地，怎样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他想坚守自己的原则，却显得有些古板可笑，他不怕可笑，可害怕让其他人白白送掉性命。 夜风微凉。 他不经意间摸到一片冰凉，眼泪？ 他大惊，自己竟然不经意间留下眼泪。 他慌忙擦去眼泪。 却瞥见有个白色的身影在山庄微光中已到身边。 他不用多看也知道，是艾莉萨。 艾莉萨的身形他太熟悉，更加重要的是，艾莉萨身上的味道，她有一股温馨的香味。 现在基地的条件大好，艾莉萨让人打了好几桶水，痛痛快快洗了澡，觉得自己干净又美丽。 “苏，这么晚怎么还没睡？”艾莉萨压低声音轻轻问道。 艾莉萨丰腴白皙，有曲线明显的身体。 她身着轻纱，在黑暗中，身体散发出微微暖气。 艾莉萨挨着苏正坐了下来，在黑暗中，带着温馨的香味。 “我在想，我判决了那几个临阵逃脱的人死刑。”苏正说道。 黑暗中，苏正的声音让艾莉萨吃了一惊。 那声音中有压抑的痛楚。他在为这个烦心。 “这很艰难，艾莉萨，我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我根本没有权力去判决任何人死刑。” 苏正在黑暗中，脸扭曲成了一团。感觉眉心纠结成了一团。 艾莉萨敏感的感觉到了，苏正正在自我纠结，责备自己，内心陷入迷茫。 他此刻一定非常脆弱。 她轻轻揽住苏正的肩膀。 “苏，这是你必须要做的。” 她借着微光给苏正送去温暖的目光，手掌轻轻摩娑。 第一百零二章 项上人头 “你做得对，如果没有严明的纪律，军队只能算是土匪，即使装备再精良也一样。” 她认真的说道。 “可是，他们或许有机会活下去，他们投奔了我，我却枪毙了他们。” 苏正的声音里有很深的自责。 “苏，你做得很好，如果你没有枪毙这些逃兵，下一次这样的情况会一再出现，那时候因此而死的恐怕会上千人。” 她轻握住苏正的手。 “或许有些头领会做不了这些，所以他们永远都只能是土匪，而不是纪律严明的军队。 可是苏，你不一样，你不是土匪，你是真正的将领，为的是一方安宁，而不只是自己苟且偷生。” “我害怕自己剥夺别人的生命，我想我根本不是当将领的料。” 他顿了顿，“其实我也不想当什么将领。” 确实如此，他自和平的国家而来，从未经历过这些。 对于战争中的对错，战争的残酷，包括他要承担的责任，这些都一下加在了毫无心理准备的他身上。 也幸亏是他，如果心理素质真正差的人，很容易走向两个极端。 一个是极度飞扬跋扈，草菅人命，视战争为儿戏的战争狂人。 一个人懦弱逃避，只想保住自己性命的庸懦之人。 这两种行为其实都是一种行为，源于同样的心里，就是逃避。对现实处境的恐慌和逃避。 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他的情绪表露，自己亦只是一直要求他。 可他确实要承担的太多了，像这样的心理压力，他一定一个人扛了很久。 “不，苏，你不用想这些，你做得很好，我想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艾莉萨轻轻抱住苏正的头。 苏正只觉一片柔软和馨香。 看似坚强铁血的苏正，原来也有这样接近崩溃的时候。 表露自己对自己的否定和担忧，这一定是承担了太多压力的缘故。 他可能感觉太多的死亡要算在他头上了。 可战场就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可是即使这样的残酷，好像也并没有真正的改变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还是那样保持原本的善良和本真。 他为那些逝去的生命难过，并将之变成压力压在自己肩膀上。 可对普通人来说，这太艰难。 苏正的脸在怀中轻轻摩挲，他太需要安慰了。 她挺起胸膛，放开自己身体。 “吱呀”一声，旁边的门推开。 尼瓦卡推门出来。 “诶？你们怎么还没睡。” 两人很快分开。 “马上也睡了。”艾莉萨强自镇定。 “哦？”尼瓦卡有点惊讶的模样，“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她问道。 “没有，我也睡了，你们也早点睡。”苏正站起身回屋。 这……这小女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艾莉萨看着回房的尼瓦卡。 天已经大亮，达乌德还没有起床。 床上两个肥硕的女人也还睡得很死。 他却根本没睡着。 他想了一想，坐起身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自从上次飞鸟山大败之后，全寨上下闭山死守，已经过去了十一天。 这十一天他没黑没夜的想。 他就闹不明白了，自己四百人的队伍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积赞这几百人的队伍，他不知抢了多少村庄，掠夺多少客商。 花了十几年，加上连年战争，他才发展到了四五百人，可一夜之间，一大半就报销了。 留守山寨加上陆续回来的，现在也只有一百多人了。 所有人都窝在山上，喝酒、赌钱，也有人去镇上相好那里。 对这些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次是真的被整怕了，他知道，那些兄弟也害怕得很，那天晚上的情况实在太惨了。 “牛头领！”狗头师爷玛西在窗外叫唤。 声音轻声轻气的，却好像带着点什么欣喜。 “啥事？”他没好气的吆喝一声。 “泰洛西来人儿啦！”师爷用口音浓重的西沙口音回道。 他们来人干啥，他纳闷道，一边穿衣下床。 “泰洛西”的人可得罪不得。 “泰洛西”是西沙边缘的一个土匪联盟。 西沙边缘的十几帮土匪合在了一起，规模很大，加起来有上千人，老大是个满脸横肉，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他钻出自己的那眼窑洞，看见好多其他窑洞都还死气沉沉，只有三五个兄弟懒散的溜弯，看来好多人都还没起。 这帮家伙，比我还懒，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抬头看见师爷玛西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此人年纪甚轻，一头蓬松卷发，脸庞清秀，却像女人一样穿一袭白衣，此刻正盯着自己打量。 “这位是？“他眼睛四处看看，带着点漫不经心问道。 作为一个老土匪，几百人，额，一百多人的首领，派头还是要有一些的。 师爷躬身介绍道：“这位就是泰洛西的大当家的，库兹马。” “大当家？”达乌德疑惑道，“我记得泰洛西的首领是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精壮大汉，不是你这样一个小白脸啊。” 白衣人不亢不卑的欠一欠身，“您老人家说的是我们的前任头领。” “哼！”他鼻子哼一声，“我也还没那么老。” “是我失言。”白衣人语气却丝毫没变，他拍一拍手。 两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个豹环木箱走过来。 白衣人从腰间解下一把精致小匕首，将木箱掀开。 金光闪闪差点亮瞎了老牛的眼。 那是满满一箱黄金。 “这……”达乌德露出老农民般的微笑。 “这么大礼物，怎么好意思。” 白衣人微微一笑。 “达乌德头领，这只是一点见面礼。” 他顿一顿，瞟一瞟周围磕掺的环境。 “实际上，我要送你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这家伙举止女里女气，出手却真大方。 “还有啥？”他有些傻乎乎的问。 白衣人嫣然一笑。 这要是个女的，能把人魂都勾跑。玛西在旁傻乎乎的看着，心里暗想道。 “还有两门山炮，四挺机枪，五百泰洛西兄弟，外加苏正的项上人头。” “什么？”达乌德惊道。 “你没听错，”白衣人悠悠道，“苏正的项上人头。” 第一百零三章 以图后报 “好！”他一拍大腿。 “这人是我眼中刺，肉中钉，只要能拿了他的项上人头，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咳咳！”玛西在旁咳嗽，“头领，或许你该听听他们条件。” 对哈，老牛这才回过神来，别人肯定也不是千里迢迢跑这么远专为给自己送一份大礼。 “你们什么条件？” “我的目标是苏正，从今日起，你归入泰洛西，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白衣人语气坚决，内中毫无商量之意。 达乌德心中一懔，归入泰洛西？ 他看师爷表情，这家伙盯着箱子眉开眼笑。 “我好大一片牛背山……”他喃喃道。 白衣人并不说话。 唉，此刻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现在接受，起码还能得个体面。 如果让对方翻脸，他明白自己是无法和泰洛吸尘器抗衡。 何况还有个共同的目标——苏正。 “好，达乌德拱手，愿听头领差遣。” “达乌德首领，”白衣人脸上神情平淡，“除此之外，我还要你给我讲你进攻飞鸟山的详细经过。” “那是自然。” “十日之内，我要拿下飞鸟山，堵住他退出西沙的路，我会派五百兄弟上牛背山，前后夹攻，断他粮草，苏正活不过十日了。” 他声音轻柔，像在说着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山路有巨大的芭焦叶片，遮住草从中一行人的脸。 察灯看着一行白衣人离开。 法鲁格有些懊脑的一拍大腿，“遭了，我们迟了一步。” 他转身对察灯说道，“这人是泰洛西新任首领，为人最是诡计多端，他的前任也是个狠角色，在他手下最后落了个尸首不全。” “你是说那个看着像女人的？” 察灯讶异道。 法鲁格点点头，“此事要赶紧告诉苏正。” 今天是难得的一个阴沉天气，西天边有几层乌云，远远的挂在天边。 苏正和齐祥骑马奔驰在去飞鸟山的小道上，“刀疤”带了十几骑在旁护送。 苏正让“刀疤”他们先走前面，齐祥和苏正两人的骑术都不太好。 齐祥最近心情郁闷。走得更慢。 苏正开导了他几句，他情绪立时好了很多。 对于苏正，他一直都发自内心的信任。 虽然最近苏正忙了很多，两人不像才开始来到这边的时候，那样的同甘共苦，随时都在一起。 总是有很多人找他，有时候他想找他聊一聊天，他却总是在处理事情。 可是他经常还是会想起苏正对他的照顾，在土匪手中抢鞋给他，带他走出沙漠。 虽然他对自己不满意，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能力。 可是只要和苏正在一起，他的心情就会开朗起来，他就感觉，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其实苏正没变。 并没有真正的变化，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正。 虽然生存下来不易，可他还是总爱开自己玩笑，时刻挂念着自己的苏正。 “齐祥，你是不是想女人了？”苏正微笑着问道。 齐祥咧嘴一笑，被打掉的牙齿在嘴里豁一个小口，形成小小黑洞。 “我，没有女人看得上我。”他挠挠头。 “怎么会？山庄里这么多女人，如果她们谁喜欢你。” 苏正笑一笑，“我可不会反对。” “这……”齐祥脸有点红。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你是不是有喜欢的？”苏正纵马笑道。 “没，没，没，”齐祥忙辨解道。 “这样吧，你喜欢……” 他话未说完，前方响起刀疤的喊叫声。 “苏头领！” 两人一惊，对望一眼，拍马赶上前去。 前方一个树林旁，有一匹白马立在浅浅的水塘边。 有一个白衣女子瘫坐在路上。 “刀疤”等人骑马围在她身边。 有几个兄弟已经拔枪戒备。 “怎么回事？” 苏正赶马向前。 “苏头领。突然碰到一个女人。” 苏正翻身下马。地上那人白衣胜雪，肩膀处有血正汩汩冒出，染红一大片。 她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竟然是个男人。 只是长得斯文清秀，此刻眉毛微皱，发出轻微呻吟声。 “嘿，你怎么了？”苏正问道。 同时心中纳闷，这是哪儿的赶路人吗？可现在的情况，怎会有人独行。 “我不小心跌下马来，被树桩戳到了肩膀。”白衣人说道。 苏正上前察看。 果然，他肩膀的地方有片皮肉翻起，血流不止。 手臂垂在一旁，动也不能动，想来是肩膀脱臼。 他上前捏住对方肩膀按压，“喀嚓”一声接好骨头。 白衣人皱眉发出一声轻哼。 “还好，剩下的只是皮肉伤。” 他说道，“我帮你包扎，很快会没事的。” 撕下衣袍，将他肩膀从上方扎住，很快止住了血。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齐祥问道。 白衣人很深的打量了齐祥一眼。 “我本是个客商，因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单独赶路。” 他虽然是个男人，却肌肤雪白，说话做事总有股柔媚之色。苏正松开他的肩膀。 “行，你没事了，就此别过吧。” “等一等，”白衣人道，“相救之恩，请教尊姓大名，以图后报” 苏正翻身上马，“在下苏正，只是举手之劳。后会有期。” 众人骑马前行一段，身后传来白衣人的叫声。 “苏正，我是泰洛西的库兹马，今天相救，来日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刀疤”一惊，拍马回追，那白衣人却早乘马跑了，他马奔行极快。刀疤哪里又追得上。 “刀疤”返身回来，将泰洛西和这库兹马的来历讲了。 众人皆大骇，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是上千人的土匪头领。 原来这库兹马手段阴毒，设计害了前任首领，前头领有些死忠，一直在打他主意。 他们从牛背山下来就遭到了前首领死忠的伏击。 他仗着马快侥幸得脱。 不想到水塘边，马蹄打滑，竟将他摔下马来，摔脱了肩膀。 当下他绕路回他泰洛西派人四处围剿前首领余党。 苏正根据法鲁格的建议，飞鸟山上仍驻扎了一百人，由法鲁格和察灯率一连在此防守。 法鲁格派人急报苏正，有事面谈。 第一百零四章 牛头领 此行苏正正是要去见法鲁格，法鲁格见了苏正，焦急的汇报了在牛背山下观察到的情报。 “我本欲让人扮作泰洛西的人，赚开他的寨门，一举拿下牛背山，万万没想到，”法鲁格摇着须发皆白的头，“这库兹马反应如此之快。” “有没有可能达乌德没和泰洛西合作呢？”齐祥问道。 “你是不知道库兹马的为人，如果那老牛达乌德拒绝，那达乌德今天已经死了。泰洛西的人已经占了牛背山。” “何况，达乌德根本没有选择，他只有答应。” “那现在怎么办？” “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峻得多。”法鲁格沉吟道，“我倒还有一计。” 牛背山下，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客商推着木轮车艰难前行，队伍不小，约莫有四五十人，风尘仆扑。 车轮上，坐了七八个女眷，以兜帽遮头，躲避直射阳光。 早有人报给老牛达乌德。 老牛起先还没甚兴趣，他现在做甚都有些无精打采。 很快，自己就不再是头领，要向另一个人俯首称臣，唉，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老大，”来报告的兄弟说，“这队伍里可有好些女人。” “嗯？有女人？”达乌德眼神慢慢亮了起来，这山上两个女人被他抓上山来，都有五六年了，现在简直味同嚼蜡。 “牛头领，现在还是你当家，要再不干一票，过段日子，这里恐怕就不是你作主了。”军师玛西提醒道。 “嗯！？”他先一怒，随机一拍大腿，“军师说得对，真是深得我心。” “走，兄弟们抄家伙，我们下山。” 早有小弟缀上了这帮客商，这些客商也正好在山脚下歇脚饮水。 车上女人们也下车饮水进食。 只听呼哨一声。 冲下好几十人马，达乌德亲率土匪将这帮客商团团围定。 “你们就走到这儿吧，就不用再走了。”达乌德哗啦一声拉开枪栓，大声喝道。 “你们要干什么？”领头的一个脸上带刀疤的汉子惊恐的问。 “嘿嘿，东西我们要了，女人们我也帮你们享用了。” 达乌德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当土匪的神气又回来了。 “至于你们这些男的吗？嘿嘿，只能怪你们爹妈要把你们生成男人了。” “兄弟们，送他们上西天吧。” “且慢，这位头领，”那刀疤汉子乞求道。 “这位可是牛背山的达乌德大英雄？” “嗯？你知道我的名号？”达乌德瞪一瞪牛眼。 “我们行走江湖，哪有不知道达乌德英雄的。” “小的专门准备了一样礼物送给达乌德首领的。” “嗯，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被夸这几句的达乌德有些飘飘然。 凑近问道。 那刀疤汉子突然一把拉过达乌德，用手环住他脖子，从怀中掏出手枪抵在老牛达乌德太阳穴上。 众匪大惊，忙举枪对准刀疤汉子。 却听“哗哗”一片响声。那些客商竟然掀开长袍，拿出藏在下面的长枪，举枪和他们对峙。 众匪正待要开枪。 山路两旁又是哗啦一片响。 后方又冒出几十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草从中钻出一个须发皆白老者哈哈大笑。“老牛啊老牛，今天我可算生擒了你了。” 这老者正是法鲁格，客商皆刀疤部下所扮。 苏正亦从草从中起身。 “诸位，请缴枪投降吧。启明军优待俘虏。” 当下收了众匪的枪，达乌德压在前面开路，一路收缴土匪，重新安置自己人布防。 畅通无阻来到山顶。 这达乌德还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这么多年来，牛背山这么大的地方，他竟然经营得如此破烂。 基地就是山顶的几排窑洞。 山顶空无一物，山风强劲，他却非将基地建在这个地方。 可这家伙牛脾气倒上来了，虽然被俘了个正着，他却死活不肯称降，不愿意和苏正合作。 法鲁格怎么劝说也不愿意。 他的手下们倒比他开明，很快接受了苏正的热食饭菜。 老兵的邪主意上来，让女人们给跳了跳舞，吹吹笛子，把这帮随遇而安的家伙们乐开了怀。 感觉比跟着达乌德这老农民要强上一千倍。 只一天时间，就全部归顺。 连师爷玛西也早早归降。 带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来到关押达乌德的房间。 “牛头领！”他亲热的喊道，“这不吃东西咋行呢，你看，这炖的牛肉。” “哼，你还有脸来见我，玛西啊玛西，这抢人家啥客商，这下抢得好，把老子抢关起来了。”达乌德跳起来怒道。 “牛头领息怒。”玛西陪笑道。“先吃一碗吧，这牛肉还真是他们装在车里带过来滴。” 唉，老牛淌泪，想不到还有比我更没心没肺的。 “这东西能吃吗，这吃了就是人家的人了。” “是啊，”军师玛西眨巴眼睛，“我已经是他们的人了，我来就是劝你的。早点归顺，早点免受这些苦。” “什么，你，玛西啊玛西。”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玛西却一笑，“牛头领，我说个话你可别生气。你看大家伙跟着你这么多年，也没享受过啥福，有时候肚子都还吃不饱，可这苏正呢，给我们炖了牛肉。” “我以前不也给你炖过牛肉？”老牛吼道。 “是，那是多久以前了？得两年了吧。”玛西不紧不慢的。 “一般的土匪碰上这种事情，我们脑袋早搬家了。对不对。” “可这苏正，管他是什么军吧，反正没要咱脑袋，还好言好语的。” “我想人不能不识抬举。” “你是说我不识抬举？”老牛怒道。 “嘿嘿，牛头领，我哪敢，你想，你本已答应那泰洛西库兹马，向他俯首称臣，现在不过换一个人，于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啊。” “可这苏正害我多少弟兄，我如何能咽得下这一口气。”老牛瞪眼。 师爷嘿嘿一笑，“当时是你带人去害他，别人能网开一面，给你机会归降，已经属实是宽宏大量了。” 这玛西投奔了之后，说话有些肆无忌惮了，老牛恼怒的想。 不过，他说得倒也确实都是实情。 第一百零五章 浴巾 “那我归顺之后，有什么待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朴实的老牛终于想通了这个道理。 “牛头领你放心，待遇的事情，我全力为你争取，你先吃了这碗牛肉，大家伙抢得很凶，这是我特地为你留的。” 老牛抹抹老泪，接过碗，当的一口吞下一砣牛肉。 这牛肉还真TM香。 苏正已回马鞍山，察灯带一连守飞鸟山 法鲁格带刀疤守牛背山，当下派人将老牛已归降消息速报苏正。 苏正接报大喜。 去此心腹大患，西沙通道飞鸟山在手，进群山门户牛背山拿下。队伍进退有据，不至于会轻易被灭了。 当下命山庄大煮牛羊肉犒劳将士，一片喜气腾腾。 苏正自己亦狠饮了几杯。 众人欢庆一番，皆各自散去。 苏正觉浑身燥热，当下拿了大桶，准备去山后洗澡。 黑暗让苏正感到很安心。 在几十米外，树上和地上都布置了暗哨，两个小时一轮班。现在要想偷偷的混进来可不容易。 后山泉水台，苏正命人用木栅栏把水井围了起来，在旁边做了一个浴室，可以有限制的洗澡。 他吱呀一声推开门，一个白花花，圆滚滚的身影伫在面前。微弱的夜光下，那皮肤像牛奶一样白，对方见有人影，忙伸手护住自己胸。 苏正有些看呆了。 黑影轻叫了一声。是艾莉萨的声音。 苏正忙关上门，说道：“对不起，艾莉萨，我没想到有人。” 艾莉萨说道：“我在洗澡。” “哦，我本来是想舀口水喝。现在没事了，你洗吧。我走了。” “哎！你等等。” 苏正转过身，一只胖胖白白的胳膊伸出来，拿着一瓢水。 “你喝水吧。” “不是你的洗澡水吧？”苏正忍不住打趣道。 艾莉萨在里面“噗嗤”笑了。 娇嗔道：“喝吧。” 苏正一笑，喝了水，把瓢递给艾莉萨。 转身走到那颗熟悉的棕榄树下，树下有用油桶、军火木箱这些拼搭起来的椅子。 上面铺了一层纸草茎编制的草席，坐在上面凉爽又舒服，苏正很喜欢在这里休息和想事情。 苏正坐下来，天色黑沉沉的，也没有星光，苏正靠在树上。 望着远方，恍惚中，这好像不是在异乡大陆，而是在自己家乡的某个地方，周边都是熟悉可亲的人。 可是不是，自己已经身在另一片大陆，而且无法回去。 苏正不禁有些惆怅，他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那些熟悉的语言和环境。 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这些，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不让自己空闲下来。 “吱呀”一声，洗澡间的木门推开。 艾莉萨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抬头，看到了树下坐着的影子。 “苏？”艾莉萨轻轻叫道。 苏正答应一声。 艾莉萨走了过来，坐在苏正的旁边，“你在帮我站岗吗？” 苏正哈哈一笑，“对，免得再来一个人喝你的洗澡水。” 艾莉萨娇嗔一声，轻轻一拳擂到苏正身上。 “今天晚上真安静。”苏正淡淡的说道。 “恩，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夜晚很美。”艾莉萨紧贴着苏正，丰腴身体的热力传递过来。 今晚的艾莉萨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刚才不小心看到了艾莉萨的裸体吧。 感觉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平常艾莉萨就像一个男人一样，一起生活一起训练。 几乎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除了那天晚上，他将头埋在她的胸怀中，那柔软馨香，一直萦荡在心中。 今天晚上，她披着浴巾，白白的臂膀和大腿露出来，女人味十足。 苏正不禁有点心猿意马，又赶紧告诫自己，眼前的困难还很多，万不可分心。 艾莉萨轻轻抱膝坐着。 “苏，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男人。” 艾莉萨轻轻的说着，黑暗中脸不禁有些微微一红。 苏正在黑暗中微笑道，“多亏了有你，我们这些人才有些像军人的样子了，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勇敢坚强的女人。” “那，苏，你，你，你……”艾莉萨转过头来，在黑暗的夜光下，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苏正。 “怎么？”苏正傻乎乎的。 “我美吗？” 艾莉萨的脸有点肉肉的，此刻正微微发红，热热嫩嫩的凑在苏正面前，在这样的环境下，也算是天生丽质了。 苏正忍不住抬手轻轻用手指刮了刮艾莉萨的脸。说道：“很美！” 艾莉萨像个小女孩一样惊喜的叫了一声。 伸出胖胖的手臂，把苏正紧紧抱住。 浴巾滑落了，艾莉萨的身形像一个远古的生育女神。 对方的身体丰满温暖，苏正的心狂跳，轻轻扳开对方。问道：“艾莉萨，你，你不是喜欢女人吗？” 艾莉萨银铃般的一笑，“那都是他们乱传的你也信。” 说着嘴唇又热烈的凑过来。 苏正侧过头，艾莉萨的嘴亲在了苏正的脸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彻底为这个男人着迷。 “天色太晚了，你早点歇息了吧。” 艾莉萨有些受伤的问。“怎么，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苏正急忙否认，“我是担心，我们这样，以后士兵也会全乱了，很难管理。” 艾莉萨有些难过，嘟哝道：“苏，你真是根木头。” 说完站起身，把浴巾整理好，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天刚刚亮，艾莉萨已带士兵训练。队伍在颠沛的过程中，实际上一直没有中断训练。 艾莉萨非常敬业，只有有机会，队伍能够承受，她就展开各项训练，也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班排长。 苏正和齐祥像普通士兵一样跟着训练。 苏正跟着艾莉萨训练了一段时日，自觉也有些长进。 苏正的肌肉明显的鼓了起来，脸庞也黑了不少，比之前更加像一个士兵的样子。 齐祥的各方面成绩也还不错，有一次和老兵比武，还差点赢了。 齐祥还是输在了缺乏经验，被老兵一个假动作骗过，直接一个过肩摔给摔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六章 风笛 其实进攻战术才是艾莉萨的强项，她对于小规模的进攻战术知道得特别多。 以班为单位的进攻战术演练过很多次，很多人总是不得要领，苏正却总是很快能领会其中精要之处。 甚至能够根据情况做出一些最适合当下情况的改动。让艾莉萨很吃惊，夸苏正是天生的战术大师。 艾莉萨虽然身形不小，但却矫健灵活，身体柔韧性也很好。 训练中还发现，察灯是天生的狙击手，训练还非常刻苦，苏正也毫不吝啬子弹，每天都是大量的实弹练习。 没办法，谁让发了笔横财呢。 苏正的近身格斗却愈来愈强，甚至强到了自己都完全没有料到的地步。 这天下午，训练已经结束，日头西斜。 艾莉萨脸蛋红扑扑的过来，说要看看苏正的格斗进步怎么样。 苏正欣然从命。 艾莉萨的架势是标准的部队格斗姿势。 侧身站立，一只手前，一只手后，随时可以发动攻击和防御，是非常平衡又科学的起手势。 苏正的起手势略有不同，他读书的时候粗略学习过泰拳，由于时间不长，加上没有老师的教导，所以很多东西没有机会去实践和印证。 这段时间，有了艾莉萨的教导，很多东西在他心里慢慢成熟了，以前的一些招式也被实战证明了。 苏正蹲得更低一点，为的不是第一时间进攻，而是第一时间防守。 和传统的女人柔弱的印象不同，艾莉萨虽然是女人，却身材高大，进攻迅猛。 队伍里很多人都在她的手下过不了三招就得败下阵来。苏正自然也领教过她的厉害。 果然，察灯喊了开始，艾莉萨大刀阔斧的就攻了过来。 她动作很快，直拳几乎在一刹那，就已经到了苏正的眼前。 这只是她的进攻试探，如果在隔开的时候用力不大或者用力过大，都会留下破绽。 这时候，她的右手重拳就会直接挥过来。 有一个家伙甚至被当场打晕，可想而知她手臂的力量。 苏正用手臂隔开。 双手仍然保持护住自己的头部。 艾莉萨突然一个跳起，用膝盖攻击苏正的胸口，她是想用凶猛的进攻来让苏正的防守露出破绽。 苏正双手互连，压下她膝盖的进攻。 手刚放下来，她的左勾拳又到了。 苏正右手格挡，这下就落了下风了。 苏正和艾莉萨一样，都是右手重拳，既然右手用来格挡了，那么就不能用于进攻了，所以进攻方就可以抓住机会，肆无忌惮的进攻。 艾莉萨是这方面的专家，怎么会放过机会。 果然，艾莉萨接着几套组合拳让苏正疲于招架，后退了一步，艾莉萨又马上抓住机会，膝盖顶了过来。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是苏正险中求胜的招式，让对手以为有机可乘。 实际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计算中，电光火石中，苏正竟然没有用手格挡，却向右方踏了一步。 身体髋部和手臂同时发力，竟然将艾莉萨在半空中顶飞了出去。 这样的机会苏正又怎会放过，顺势一拳砸在艾莉萨的脖颈上。 艾莉萨惊叫一声，飞了出去。 苏正忙跨步把艾莉萨从半空中接住，顺势卸了力，将艾莉萨抱住。 其时刚训练完，两人都是一身汗水，滑不溜湫，结果一起重重的摔在沙地上。苏正压在艾莉萨上面。 苏正个子不高，却身体强健，充满了男性的强壮味道。 艾莉萨穿着军用短裤，白白的大腿被苏正抱在手里。 一帮人在旁边大声叫好。 艾莉萨倒有点不好意思。 苏正也忙放下艾莉萨，低头道：“对不起。” 艾莉萨很快恢复了镇静，站起身来在众人面前，还强撑面子的拍拍苏正的肩，清清嗓子。 “啊！嗯！练的不错，进步很快，啊，要保持。” 然后耳根发红的迅速钻回自己的宿舍了。 把所有情况尽收眼底的察灯在旁边微微一笑。 齐祥倒还没楞过神来，刚才苏正打得非常精彩，艾莉萨的格斗实力很强，却怎么会着了苏正的道儿。 他还没看明白。 艾莉萨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也在回想，自己明明已经占了上风，怎么会突然被顶了起来？ 这家伙用的什么招式？ 除非，他已经预判到了自己的招式，自己以为处于上风，实际上是处于他的算计之中。 她心里很不服，要找机会重新较量一下，看看他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真的比自己技高一筹。 苏正还是保持了以前的习惯，在没事的时间里，苏正最喜欢躺在大树下的几个弹药箱做成的长凳子上看绿绿的树叶，想自己的事情。 在才开始的日子里，心里很不安定，很没有归属感，总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这里的天气炙热，干燥，太阳像黄蜂那样毒辣。 如果有个人死在沙漠里，干燥的气候和太阳会迅速让他脱水，然后风成干尸，而不会腐烂。 可是时间长了一些，可能受这些人即时行乐的影响，也慢慢觉得这个地方不是那么讨厌，生存下去也有很多的乐趣。 他们很喜欢寻欢作乐，有几个家伙天生就很具有音乐细胞，随身携带着一枝短短的风笛，吹出来的曲调竟然说不出的好听。 只是天然的好像带着点悲凉，或许因为这是这片土地的基调吧。 苏正躺在半山坡的背阴处，眯缝着眼享受惬意的闲暇时光，今天休息一天，其他人很多都躲在树下或者山洞里赌石头，也时而有些有悠扬的笛声传来。 齐祥也躺在旁边，咬着一根纸草茎。 一个安达的族人慌慌张张的跑过，脸色有些发白。 “什么事”苏正叫住问道。 这人停下来行礼道：族长，我找奥耶腾，那个产妇和小孩好像都不行了。 苏正一惊，奥耶腾出去找一种药的原料去了。一早就走了，这时还没回来。 这个产妇，苏正知道，是这土匪窝里的，当时她就已经挺着个大肚子，想不留下来也不行。 看样子，产妇和小孩都已经有了危险。 第一百零七章 蛮力 苏正马上弹起来，“我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那是个静悄悄的屋子，还没开门就已经闻到一股臭味。其他人则已经躲得远远的。 苏正心中有些不悦，但没时间想那么多，吱呀一声推开门。 一股血腥味夹杂着臭味扑鼻而来，苏正忍住恶心向里打量。 光线昏暗的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头发散乱，脸色白中透着青。 苏正急趋几步，脚边一个东西却突然动了一下，吓了苏正一跳。 定睛看时，竟然是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脸色发紫，小嘴紧闭，还有一条脐带连接在他和母亲之间。 等苏正仔细探时，却发现他依然有呼吸。 这是苏正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真想自己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不然就不会站在这里，束手无策了。 他抱起婴儿，又闻到一股恶臭。 发现是那个女人，生产后可能没有力气给自己进行清洁，她的双腿间和床下，都是污迹和血迹。 血迹已经凝固，发出的恶臭即使在这样的阴暗房间也已经招来了苍蝇，嗡嗡的绕着飞。 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细菌感染，进而伤口化脓，倒时候，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来人！”他大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这些家伙，不知道这个时候在讲些什么没用的忌讳，留这个可怜的女人和婴儿在这里等死。 看着怀里婴儿虚弱的呼吸，他感觉到心中一痛。 他“锃”的一声抽出腿上的匕首，将脐带割断。 又摸了摸女人，女人额头冰冷，虚弱不堪。他将她用被子盖好，好言安慰了几句。 女人虽然虚弱，却神智仍清醒，坚持着点了点头。 苏正心下稍微安定了一点，抱着婴儿出了房门。 室外光线大亮，他将婴儿平抱，轻轻捏开他的嘴巴。 发现他喉咙中有秽物，这应该就是他脸色发紫的原因吧。 他将婴儿俯身向下，轻轻一拍，婴儿发出轻轻的咳声，秽物吐出。 然后声音细细的哇哇哭了起来，这在苏正听来，却简直是天籁般的声音。 很快，察灯和艾莉萨都循迹而来，苏正让察灯找女人来抱着这小孩，然后命人烧热水为女人擦洗。 等到奥耶腾回来，又给女人上了草药。 到了晚上，母子两人都平安了，而且，女人竟然有了奶水，那婴儿躺在母亲的怀里，小嘴一动一动吃得很欢。 苏正命人好生照顾，却将这住在这女人附近的族人聚集起来，大加训斥了一顿。 那是少有的一次，众人看到苏正这样铁青着脸训斥。 他说得很简单，狮子捕猎的时候都是互相帮助的，而体形更大的水牛却只会顾着自己逃走，结果每次都是水牛被吃掉。 如果我们像这样不互相帮助，那我们就迟早有一天被吃掉。 众人听了低头不语。 苏正却很久都不能平静，其实她们碰上的这只是很简单的困难，却几乎让两个鲜活的生命逝去。 大家还缺乏集体和团结的意识，这对于一支队伍来说，可能会成为致命的缺点。 “苏将军！那泰洛西的库兹马不会善罢干休。“法鲁格找到苏正，一脸担忧。 “长老不必叫我将军，就叫我苏正吧。“ 救活两个生命，他心情大好，正舀水往自己身上冲凉。 “依长老之见，我们该如何。“ 法鲁格沉吟，“那泰洛西是西沙边缘最大规模的流动土匪，一千多人，马都有七八百匹。如果他们进攻的话，我们如何抵挡得住。” 苏正停下舀水的手。 “他们也要进攻我们？” 法鲁格嘿嘿一笑，“苏将军少年英才，要灭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土匪，土匪们自然也就要灭你。” “现在，你是所有土匪的敌人。” “唉！”苏正叹一口气。“处处树敌，这是建军大忌，我却犯如此的低级错误。” “可这是迟早必须要迈出的一步，其实，就算你没有这样的口号，其他土匪也容你不得。”法鲁格神色严肃。 “弱肉强食，这片土地，只有依据实力来说话。” “长老说得是，可是我们现在兵力如此之少，拿泰洛西的人怎么办。” 法鲁格沉吟，“我想目前能做的无非早做准备，以静致动，以逸待劳。” “好，那我们马上安排在三个地方开修工事，训练人马。”苏正正色，光着个膀子立得笔直。 “苏将军还可竖起招兵旗，凡愿投奔者，皆保衣食无忧，发给军饷，想必也不缺响应者。” “此计甚好，法鲁格长老最熟悉此地，此事就烦劳您老人家亲自出马。入伍先发两千第纳尔。” “将军大气，那法鲁格就前去准备。” 早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阿桃和阿花见法鲁格走开，才走了过来。 两人脸色皆不太好，拉着个脸。 “怎么？有什么心事？”苏正笑道。 “族长，你记不记得老族长在临别的时候，已经将我俩许给了你。”阿花心直口快，说话几无顾忌。 阿桃则有些微微羞红了脸。 “是这样吗？”苏正含笑道。“族长只是让我带上你们俩个，可没说其他的啊。” “原来如此，”阿桃咬牙，眼中已经含泪，“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作你的女人。” “族长，”阿花大叫道，“你怎能这样，对我们不闻不问，不理不踩？” 巨大橡树华盖亭亭，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是个好惬意的傍晚。 苏正微微一笑，“哗”的一声将一桶水全从头上淋下，水流像瀑布一样溅起，惹得两女惊声尖叫。 苏正哈哈大笑。 两女从地上水坑用水捧起水，向苏正身上甩来。 苏正边躲闪边大叫，“别给我身上弄脏了，我才洗过澡。” 两女见苏正躲闪狼狈，更加高兴，哪里肯听，不断舀水发动攻击。 苏正欲待再舀一桶水反击，已被两女冲上前来，将苏正狠狠按住，不让他动手。 苏正天天锻炼，早练就一身蛮力，当下肩膀一沉，竟将两女一左一右抱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哪里肯饶 两女突然被举到半空，吓得花容失色，粉拳不断擂向苏正，苏正哈哈大笑，举着两女转了几个圈圈。 惹得两女更是大声尖叫，捂耳捂嘴。 苏正嘿嘿一笑，将两女放下地来，转身要走。 两女哪里肯饶，将刚打上来一桶水又给苏正兜头浇下。 苏正一个激凌。满身水花四溅。 夕阳穿过远方山峦，透过近处树叶，将这里映照得暖暖黄黄。 两女眼睛微眯，笑魇如花。 像盛开正等待采摘的花。 苏正浑身一抖，“将满身水珠射向两女。” “啊！”两女猝不及防，再度大叫，浑身白裙湿透。 冲上前来，要抓住苏正，苏正嘻笑一声跑开。 两女更加不饶，脱鞋来追，苏正成心想逗逗两女开心。 于是绕树而跑，不想两女反应很快，一左一右将苏正围在里面。 苏正左右不得，被两女牢牢抓住手臂，三人嘻笑着扭打在一起。 三人皆身体湿透，苏正更是精赤上身。 像回到原始人一样不管不顾的扭打嘻闹在一起，所有的烦恼担忧烟消云散，像回到了小时候。 唯一的差别是，这两个小伙伴并不是那么小。 湿漉漉身体的带着热力。 “你们玩得好开心啊！”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三人一楞，忙都爬起身来。 艾莉萨背手站在五六米外的一棵姜果棕下，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额，不知为啥，苏正感觉有点心虚，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嘿嘿陪着笑脸。 “你是头领，不是要做出表率吗？”艾莉萨面有愠色。 “额，是啊，这个。”苏正搓着手。 阿花却站起身将身体紧贴着苏正，“老族长早已将我们许给了苏正。我们和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她反驳道。 艾莉萨冷笑着点头，“那这样说来，还是我打搅到你们咯。” “没有，没有，哪里，谈不上。”苏正忙说道。 “本来就是！”阿花却寸步不让，“你突然跑过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苏正洗完澡再说嘛。” 艾莉萨脸色变得煞白，连说三个“好”字。 转身大踏步离开。 “艾莉萨！”苏正叫道。 “怎么，你还要说什么吗？”艾莉萨转过身来，极力忍住眼泪。 “你不要生气。”苏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说出一句。 “哼，”艾莉萨转头，“那我就留你们在这风流快活吧。” 她说罢飞奔而去。 苏正连叫也不止。 “哼，我看这个艾莉萨教官对你有意思。”阿花一拳锤在苏正肚子上，那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苏正吃痛“嗷”的一声。 “哼，阿桃，我们回房间。” 阿花柳眉倒竖，拉着姐姐就走。 阿桃倒还不断回头张望。 苏正苦笑。 这感情的事情，苏正从来都不会处理。 以前在国内时候的那个女朋友，也特别会吃醋，想不到这远隔千万里的异域，女人还是那么爱吃醋。 当下也没往心里去。 安排山庄中各项事务忙完。 负责防守山下第一道防线的奥斯面见了苏正。 “苏，刚才艾莉萨独自一人下了山。骑一匹黑马，还带着包裹。” 奥斯白净脸上有些为难的样子。问道：“是你的安排吗？” 苏正大惊。 忙跑到艾莉萨房间，果然，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带走了些随身物品。 艾莉萨走了。 想起自己当时是一个小小土匪，艾莉萨本身是来当教官。 却很快让自己成为了队伍中的一员，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退却过。 想起她对自己的帮助，照顾，担忧，真称得上是情深意重。 苏正忙让人拉来一匹快马，向山下奔去。 “苏，要不要叫人护送。”奥斯在后大喊。 苏正摆摆手，“军中一切事务由齐祥负责，我很快回来！” 可不能失去艾莉萨，别的不说，让她负气而走，也太有负于她了。 这样坚强勇敢的女人，从生死边缘跟着自己。 何况，她还是军中总教官，没有了她，训练谁来负责。 而且天色这么晚，她孤身一人，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这，女人生起气来了真是什么都不顾啊。 月色清凉，苏正飞马而出，沿路岗哨皆大呼苏头领，苏正答应一声，一闪而过。 两旁草从茂盛，夏虫放声鸣叫，苏正单骑找到半夜。 没有艾莉萨的踪迹。 带着满腔惆怅回营。 月色无声，两只小狼亲热跑过来蹭蹭苏正裤腿管。 苏正蹲下摸了摸小狼，小狼伸出舌头舔舐回应。 带着思绪回房。 真是有些担心艾莉萨有什么危险，此间土匪众多，很不太平，她孤身一人，怕是很容易出事。 莫尼卡山，是以光之女神莫尼卡命名的，它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崇山峻岭，从西南面看过去，是一片惨白的绝壁。像谁立了一把巨大的菜刀在此，是以此峰就叫菜刀峰。 菜刀峰下有一片平整的坡地，坡地上有大小不一的十几眼窑洞。 阿卡提了一桶水进屋，然后坐在台阶上，有些茫然的看着远方的群山，太阳直射，有些刺眼，他却喜欢这透过睫毛的那一片金黄。 老大哈米德懒洋洋的躺在门前晒着太阳，他女人德码有着纤细的腰肢，腻在他怀里，像一只野猫。 几个弟兄在不远处大声吆喝着赌牌，看起来老二春山又赢了，个子廋小的老四有些慌张的跑上山。 看到他怀里的德码略楞了一下，哈米德眼神像刀锋扫过，他知道，这个老四一直在打自己女人的主意。 于是他板起脸，眼睛眯缝起来。 “有什么事？”他冷冷的问。 “老大，那个女人跑了。”老四的声音有些尖细，听起来很不舒服，德码也在怀里不高兴的扭动着身子。 “谁？”哈米德皱着眉头问。 “就是我们上次在山下抢的那个女人，滕各庄的二闺女。”老四的眼睛不住的往德码身上瞟。 那硕大团团在哈米德的巨手下变换形状。 老四那鬼鬼的眼神让哈米德心头有股火起。 他眼睛一瞪，“她怎么会跑了的，我记得是让老二看住的。” 老四一楞，没有说话。 第一百零九章 人上人 老二！哈米德大喊一声，意识到有情况的春山也已经走了过来。 他先瞟了瞟老四，那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那个滕各庄的二闺女怎么会跑了？”哈米德问道。 他侧过脸，金黄的胡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老四趁机大看德码，德码翻了个白眼，起身扭着屁股走了。 “老四，人不是让你帮我看的吗？” 老二的语气很有些不高兴。 “是的，”老四干干脆脆的承认下来，“我也没听到动静，但我们的院墙开了一道口子，看样子是有人翻了进来，把她救走了。” “什么人敢到这里来救人？”老二纳闷道。 “不知道，不过听兄弟说，好像是个女人，不穿长袍，好像穿着军装。” “穿军装的女人？”哈米德纳闷道，“那就有点奇怪了。” 突然暴躁道：“你们都TM的吃白饭的。这么多人，怎么会让一个女人就把人给救跑了。” “兄弟们也没注意，以前都没人敢上咱山上来。”老四不以为然的说道。 “敢到我这里把女人带跑，要是大家知道了，还以为哈米德是个窝囊废。” “就是，这个例可不能开。”老二接口道。 “老二，你带人去一趟，把这个女人她的家人杀了，吊到村口旗杆上，让全村人都知道，哈米德拿走的东西，谁也不能再要回去。” “是！”老二响亮的答应一声走了。 老四还磨磨蹭蹭的不走。 哈米德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 “实际上还有一件事，听说老牛头被泰洛西的人收编了。” “泰洛西怎么会把手伸到这山里来？”哈米德疑问道。 “不知道，听说泰洛西在对付一个叫苏正的。” “苏正？没听说过，这什么名字？” “外国人，听说他建了个什么军，要灭所有的土匪。” “哈哈，口气不小，他人多吗？” “不知道，再多能有泰洛西多？” “倒是泰洛西往山里来了怎么办？” “要不我们早点投靠他们算了。”老四这狗日的，最没骨气。 “我们这二三十人，不够别人塞牙缝的。再说了，主动投靠，别人反而看不上。” 老四摸摸尖尖的下巴。 “老大，再抢个女人给我呗。”这小子，一天像个发情的猴子，真让人伤脑筋。 “你一天少想点女人，多给我打听打听情报，山上现在东西一天比一天少了，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我们都TM得饿死。” 哈米德怒道。 “我这不才给了你这么多情报么。”老四嘟囔道。 “好几支土匪抢的女人，都被一个身形矫健的女人救走了。 说这女人一身淡黄军装，个子高大。” 守牛背山的老兵派人回来汇报道。 苏正明白这个报告的意义，老兵肯定在想，那是不是艾莉萨。 其实他心里着实窝火，艾莉萨自从在万生之源会合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他，基本上随时都在他左右。 他也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女人肩并着肩，一起商量。 可她竟然说跑就跑了，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外面这么乱。 再加上，训练也不管了，苏正临时指派了几个人担任教官。 但训练的效果和艾莉萨那简直就是千差万别，更何况，除了几个一直跟着他的几个兄弟。 这些土匪们也不是很买其他人的帐。 法鲁格招兵也还没消息。 唉，或许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这几天，他有些主动的避开了阿桃和阿花。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不喜欢她们。 而是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太欢愉，太肆无忌惮，太安逸了。 对这样的安逸，他一直有些警惕。 初中物理老师是个死板的老头，有一天他突然说，“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同学们，你们要明白这个道理。” 当时并不懂，可是这句话的印象很深，每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想着，要吃得苦中苦，才有出头的那天。 现在自己还没有出头，还不可以贪图安逸，贪图享乐。 有些时候，看着阿桃和阿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好像伤了别人的心，自己也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多大的进步。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一想，其实不知道自己受苦是否有意义，而且还伤了别人的心。 可是，沉在内心深处的悲观和阴郁让他又不得不这样想。 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他不敢，不敢放弃希望，也就不敢肆意的享乐。 艾莉萨说，自己是莱特之王转世。 他深知自己谁也不是，就是一个挣扎着求生的普通人。 可是，自己或许，或许真的有机会做一些事，结束这土匪横行，罪恶和暴力占据这片土地的日子。 他不敢想太多，什么都要靠实力说话，现在自己手上只有两百多人，很多还是新降的俘虏。 忠诚是堪忧的，他心里有数。 思想教育也不是那么好使，没利益谁跟着你干。 “苏，艾莉萨回来了。”大脑袋推开房门，脸上却是种阴晴不定的表情。 “嗯？”苏正心里一喜，“回来了吗？”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嗯，就在那个厅屋里，你去看看吧。” 他看着大脑袋的神情，感觉有些奇怪，这家伙，干嘛这要死不活的表情，这不是好事吗。 直到苏正推开门一看。 一屋的女人，穿的红红绿绿的，涂脂抹粉，却全然涂错了位置，像刚要准备上场的小丑。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正大惊。“哪来这么些女的。” 苏正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二十来个。 艾莉萨从从容容从凳子上站起，“这是我专门带回来，献给苏将军的。” 她故意说的平平静静。 “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苏正结结巴巴问道。 “放心吧，这都是被土匪抢去了的女人，我问过她们意见了。” “是吗？”苏正喃喃道，“这可怎么整这。” “是啊，我说跟了苏将军以后，吃穿不愁，每天可以洗澡，苏将军还很喜欢和你们做游戏哦。” 她摊摊手，“大家就都跟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圈套 这样过了两日，上午的训练才刚要结束。 飞鸟山上派人来报。 飞鸟山已被六百泰洛西土匪重重包围。 他们架了两门150毫米步兵炮，山上的第一道防线完全在火炮覆盖范围内，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攻破了飞鸟山第一道防线。 察灯已经带人退至第二道防线，但他们只要将火炮前移，第二道防线溃败也是意料中之事。 何况，他们已被团团围住，察灯说已经做好和飞鸟山工存亡的准备了。 来人是从后山密林钻洞逃出，为的就是前来报信。 苏正心里一咯噔，原本守飞鸟山的是法鲁格，法鲁格去招兵，接替他防守飞鸟山的是察灯。 对方有火炮，原本安排的防守策略几乎都派不上用场。 原来竟法鲁格、苏正、艾莉萨和察灯等人商量。 现在的问题是人手不足，于是在山中第一道悬崖处修筑工事，环墙内道相通。 这样无论对方从那一方向进攻，都可快速增派人手，一定程度弥补人手短缺的问题。 可没想到，对方直接上了火炮。 把土匪间的战争拉到了另一个高度，没想到，这土匪还有火炮。 齐祥、大脑袋等都到了。一起目光炯炯的看着苏正，等着头领安排。 苏正身边此时只有不到一百人。 还得有人留守基地。 据报围攻飞鸟山的有六百人。 好在他们有马。机动性比较强。 “要不要掉牛背山的守军去救？”齐祥提议道。 苏正摇摇头，“那是西进门户，何况那里人心还不定，不敢轻举妄动。” “那怎么办，我们这里人也很少。”齐祥担忧的说。 “让牛背山加强戒备。”苏正转身传令。 通信兵闻言跑步走了。 “齐祥，基地交给你了，我给你留三个排，大脑袋，你和艾莉萨都留守基地。” 此去必是恶战。 “不，我要和你一起。”艾莉萨挺身而出。 苏正回望一眼，艾莉萨眼神很坚定，而且是不答应她就要翻脸的架势。 他默默点点头。 “法迪！”他吼道，“你带狙击班随路掩护。” “是！” 六十匹快马卷起阵阵烟尘，女人们挤在二楼好奇观望男人们出征。 阿桃和阿花也挤在其中。 大脑袋护住两只吠叫的小狼，和人一起长大，它们性格开朗又温顺，简直不像是狼，更加像是狗一样。 胆子还很小，随时需要人的照顾。 飞鸟山距马鞍山有二百一十里地。 快马也要三个钟头。看来对方是趁夜已经包围了飞鸟山，等天一亮就发起了攻击。 他们人数武器都占优势，所以不必趁夜进攻，天色大亮，对他们已经很有好处。 从送信的逃出来，到苏正再赶到飞鸟山，起码要七个小时，不知道这段时间察灯那里的情况会怎么样。 察灯还能撑得住吗？ 这是第一次面对火炮的攻击。 苏正心急如焚，快马加鞭。 骑行了两个多钟头，能听见山谷外传来阵阵枪声，不时有轰隆炮声伴随。 不知道他们到底用的什么火炮，威力有多大，射程多远。 从这声音来看，这倒应该不是什么大炮。以前的防御工事能起一定的作用。 看来察灯还在抵抗，苏正略微放下心来。 不过他们也扛不了多久，火炮可以让敌人层层推进，只会付出很小的代价。 收缩圈现在一定已经缩得很小了。 “计划是，冲击敌人火炮所在阵地，摧毁火炮。”苏正转身下令。 众人齐应一声。 众兄弟看起来倒并不太紧张，苏正在军中俨然战神，跟着苏正出征的兄弟，基本都信心满满。 “苏，小心埋伏。”他们正要踏进山谷。艾莉萨提醒道。 苏正点点头。“法迪，掩护。” 法迪会意的点头，“跟我来！”他朝身后狙击班大喝一声。满是烧伤疤痕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苏正待布置停当，才骑马带人冲进山谷。 法迪看到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提醒苏正了。 山谷两侧岩顶上，密密麻麻趴着土黄色长袍服装打扮的人，这是泰洛西土匪的标准装扮。 粗略数一下，也起码超过四百人。 四百人埋伏在此。 准备阻击苏正。 苏正全然不觉，他脚跨一匹白马，这白马高大骏丽，伺养的人员把它照顾得很好。 艾莉萨则骑一匹大黑马紧随身旁。 苏正心急如焚，因为他并没有好的战术，去对付被六百人重重围困的飞鸟山。 他已经想过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就放弃飞鸟山，先冲开一条路，把察灯他们先救出来。 可这样是否能成功，他毫无把握，很可能只是让更多的人送命。 所以他内心一直焦躁不安，他也知道，这样非常危险，可总是镇定不下来。 马蹄声有节奏的回响在山谷。 突然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呼哨声。 即使很轻很轻，他仍然听到了，好像在嘈杂的马蹄声水面里冒出来的一个清脆气泡。 “有埋伏，两旁找掩护。”他大喊道。 座下大白马一个急刹，马蹄高扬，发出高声嘶叫。 奋蹄急向山谷边缘跑去。 同时一颗子弹“嗤”的一声擦耳而过。 山谷中一片混乱，有些人胡乱还击，不时有人中弹倒地。 泰洛西首领库兹马白衣飘飘伫立山顶。 向下指着苏正说，“下面那个一头黑发的，那是他们首领，抓他活的。” 众匪齐应一声。 好在启明军整天训练，也还有些成果，不算完全慌了阵脚。大家拼命朝两侧跑去。 山谷中央丢下几具尸体。有匹马中弹倒地，发出令人揪心的悲鸣。 还有好几匹马混乱中跑了。 山谷的底部是上面的射击盲区。 但有些地方还是暴露在对面山顶火力之下。 有些兄弟已经和对面山上的交上了火。 山谷两旁也并非一马平川，怪石嶙峋。启明军则以这些怪石为掩护和山顶展开对峙。 但强弱力量分明。 头顶上是有超过两百的土匪包围。 山谷中苏正的队伍只有五十人。 好个围点打援，这个库兹马还真有一手。 第一百一十章 手感 苏正脸色有些难看，搞了半天，她就为了这么一出。 那天不就和阿桃阿花嘻闹了一会儿吗。 她就跑出去弄这么大一群女人回来给自己一个难堪。 有兄弟想笑，看苏正脸色又忍住了。 “你打算怎么办？”苏正沉着脸问道。 “她们都是苏将军你的人了，当然是你安排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干什么了。” “唉！”苏正叹一口气，“你生我气也不必如此。你跑了几个土匪窝？出事了怎么办？” “不多，就五个。”艾莉萨扬起脸。 “就五个？哼哼，”苏正冷笑。苏正第一次才发现，艾莉萨也是这么娇蛮不讲理。 看她扬起的下巴，从上往下俯视的眼神，这明显就是来闹来了。 可艾莉萨印象中是很沉稳的啊，有时候感觉简直就像是一个妈妈，可这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苏正有些哭笑不得。 他点点头，回头对大脑袋道：“先给她们拿些吃的，然后让她们洗个澡吧。” “来都来了。”他自己嘟囔道。 “你跟我来！”他对着艾莉萨一点头。 艾莉萨眼睛一斜，“来就来，谁怕谁。” 苏正打开房门，先把艾莉萨让进房间。 “怎么，这些女人不合苏将军的意？”艾莉萨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看来余怒未消。 她粉脸含嗔，圆睁着双眼瞪着苏正，内心为妒火烧着，为自己受到冷落而生气。 苏正一把将她拉过来，她惊呼一声倒在苏正怀里。 “你要干……”她话音未落。 苏正已坐在床沿。 将她俯身趴在自己膝盖上，将手高高举起，要打她屁股。 艾莉萨拼命挣扎，不知道苏正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今晚的苏正，好像有些不认识一样，他脸色阴沉，满身怒气。 “快放我下来，你卑鄙下流”艾莉萨一阵乱叫。 “全叫你说对了。”苏正扬起手掌打在她屁股上。 “你敢打我，我是军中总教官，也是你的教官。”她挣扎着嚷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该打，嗯？”他吼道。 “我怎么该打，是你该打，哎哟。”她吃痛呼号道。 “你私自跑出军营，已触犯军规，还不该打？”苏正一边黑着脸问道。 “这……”艾莉萨有点心虚，“还不是你。”她大叫道。 “我怎么啦？”苏正手上不停，下手却轻了很多。 “你惹我生气。”她又轻轻“哎哟”一声。 “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你和阿桃阿花玩得好开心。”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们皆已许配给我，你当时都在场啊。” “可是，可是……”她又轻轻叫唤一声，不知为何，脸羞得通红。 “可是你和我都从来没这么开心。”她终于说道，反正现在趴着，他也看不见我脸。 苏正停下了手，“不管怎样，以后再不准私自跑出军营。” “哼，那你以后不准惹我生气。” “那可说不定，你又给我带回来这么多女人。” 艾莉萨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都还满意吧？”她得意的笑。 “她们那妆是你亲自画的吧，都是什么人呀。” “为了讨将军欢心嘛。” 苏正正要回答。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桃和阿花站在门口。 “原来你们在房间里啊。” “苏正，我到处在找你。”阿花瞪着大眼睛无邪的说道。 又是你们两个。艾莉萨在心里暗骂一句。 苏正看着门口的两个，那眼睛里面明显有欢喜的光。 艾莉萨一口咬在苏正肩膀上。 苏正“嗷呜”一声发出一声狼叫。 艾莉萨站起身走了。 阿桃和阿花忙跑过来察看苏正情况。 掀开衣服一看，肩膀处整整齐齐一圈牙印，已经变乌了。 “这一口是真够狠的，艾莉萨她也下得了心。”阿花恨恨的说道。 “爱之深，恨之切，”阿桃幽幽的说，“族长真是很讨女人喜欢。” 她的安达话很好听，安达话简练优美，带着古语的味道，苏正接受起来特别快，好像有一种特别的联系。 苏正汗颜的一笑，“我就是太不会讨女人喜欢了，否则又何至于这么伤脑筋。” 我看有些主角收几十人，和乐融融，我这实际上一个都没有，已经在闹妖蛾子了。 唉，和女人相处好难。 枪管黑色，幽暗深沉，映出头顶上橡树凸起弯曲。 枪身是深沉的绿，光洁如镜。 褪弹口银白，反射出午后阳光耀眼。 法迪一见到就两眼放光，苏头领，这是我梦昧以求的AWM？ 苏正含笑点头，“听你的同伴说这是你曾经提过，这是你最想要的枪。” “我们仔细找了找，这枪真不好找，我们也只有这么一把。” 法迪轻轻拿起，对枪的参数如数家珍。“枪长1270毫米，口径7.62毫米。有效射程1200米，重量6.8千克。” “我们国家有句话，宝剑赠壮士，美女配英雄。这样的枪支也只有你这样的天才的狙击手才配使用。” 法迪突然眼眶含泪。顿首道，“法迪感谢头领赏识。” 苏正笑道，“有了此枪之后，你如虎添翼，不过我也给你一个任务。” “请头领吩咐。” “我要你在军中寻觅人手，每日训练，组成一个特殊的狙击班。” “是，头领，前几日的训练，我已在军中发现一些好苗子。” 苏正欣慰含笑。 “你知道我们的口号，要消灭所有的土匪。” 法迪郑重点头。 “任重道远。”苏正亦正色，“我要这片土地，每个人都能安心的耕作，经商，建筑，做自己生存的营生，不用担心会突然遭到洗劫和抢夺。” 法迪脸色郑重，双眼泪光盈盈，“传闻头领是莱特王转世，救赎这片大陆的使者，今日我才知道，传闻不虚，从今以后，法迪当任驱任使，死力相报。” 苏正满意点头。“从今日起，我任命你为狙击班班长，你选拔的人手不能低于十人，其他一切由你自己作主。” 法迪大喜，“谢头领。” 好歹艾莉萨算是回来了，训练也还像以前一样认真积极，只是苏正去找了她几次，她都冷冰冰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幽灵 他早算准了苏正必来相救，是以在此设下埋伏，单等苏正自投罗网的栽进来。 难怪他在飞鸟山并不急于拿下，所以察灯才能有反抗的机会。 他就是要让苏正心急，让苏正即使担心有埋伏，也要铤而走险。 库兹马已经派人在山谷两头都设下火力封锁线，现在只要他不同意。 就连只鸟都飞不过去了。 他轻笑一下，显得妩媚多情。 原来这苏正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洪水猛兽。传说中他是莱特之王转世，不死之身。 我现在看来，他就是个野心配不上能力的土匪罢了。 接下来，山顶掩护，再派五十个人冲锋，就会解决一切问题了。 他清清嗓子，正要下令。 “嗤”一声有利器破空的声音，他一转头，身边的副手像被人突然打了一闷棍。 身子向后坐去，脸色煞白吐出一大口血，黄沙饥渴啜饮。 “有狙击手”他大喊道。 可太晚了，不知道对方在哪个位置，可肯定不只一个。 “嗖嗖”几道破空的声音，两个机枪手，还有几个正在和山底敌人交火的全部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众匪一慌，很多趴起来要跑。 他趴在地上朝天开了一枪吼道：“不准跑。” “找出狙击手！”他喊道。 下午的阳光正刺眼，难以分辨狙击手的位置。 不过在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座高耸的山峰，现在太阳成了它的背景，太阳穿过他避雷针一样的顶峰。 将万千金针射了过来，成了对方绝好的掩护。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好狡猾的对手，对方肯定还不止一人。 狙击枪子弹强劲有如利剑划过，身旁不时有人中弹。 他一咬牙，“向山谷冲！打死下面的人。” 启明军的底细他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是一支刚拉起来的队伍，前身就是东沙一帮名不见经传的土匪。 他们的核心人物就是他们的头领，只要致苏正于死地， 这支军队就不堪一击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优势巨大，想留着苏正，审一审。 没想到这苏正果然还是狡猾，留有后手，自己一没注意。这眨眼之间，起码损失了超过三十个人。 众匪在山壁寻找小路，向下冲锋。 对方狙击枪子弹像幽灵一样紧随，不时有人闷哼一声从悬崖摔下。 对方狙击手太老道，选的位置太好，他们几乎无法还击。 他今天也很拉风的穿了一袭衣裙飘飘的白色风衣。 站在土匪队伍里确实很有气度，鹤立鸡群。 可这下简直成了狙击手的活靶子。 有一把枪一直跟随着自己，他能感到，好在他有心的总跑在某人的身影之下。 苦了那些一无所知的弟兄。 他跑到谁身旁，谁就噗嗵一声倒地。 一连七八个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气得他银牙紧咬，柳眉倒竖。 好容易冲下了山。苏正他们的子弹又招呼了过来。 对方的子弹呈三个方向封锁他们扑过来的路线。 看来这苏正果然还是有些东西，有些像正规军的路子了。 也幸好他们装备不行，要是装备再好起来，自己今天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他呼哨一声，抢出隐藏在山谷中的马匹，疾奔而去。 其他兄弟也同样上马疾奔。 后方子弹追击如索命之鬼。 一出山谷，他转头一看，左右副居然都不在了，队伍还剩下不到一半。 本来是一场完美的伏击战，被狙击手给破坏成了这个样子。 刚开始以为是苏正钻进了自己的圈套。 现在看起来，倒好像是自己钻进了苏正的圈套。 他打马疾奔飞鸟山。 苏正来了，他亲眼所见，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拿下飞鸟山了，而是拿下苏正。 苏正果然如传说中一般莫测高深，看起来囊中之物，却让自己都差点把命搭上。 话说刚才实在太险，有一把狙击枪一直在捕捉他。 他长发飘飘，风不时把它们吹到眼前，让他感觉自己狼狈不堪。 苏正啊苏正，我非要你的好看。他纵马狂奔，银牙咬碎。 马鞍山，男人们基本已经全部下到山脚各防守线。 山庄里女人们齐聚出来，到庭院边缘那棵巨大橡树荫下避暑聊天。 华盖亭亭，远处碧绿草波荡漾。 真是个惬意的所在。 女人们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你说，苏头领他们能打得过吧。” 有个头发披散的问道，同时往嘴里塞了一颗牛肉干条。 “你放心吧，保准没事，苏头领打仗我经历了不少。” 答话的女人有张很年轻艳丽的脸庞，她也往嘴里塞了粒葵花种子，“从没见他输过。” “他真这么神？”那女人不相信的问。 “嗯那！”另一个女人点点头。 其她女人专心听两人扯聊。 “我以前那个当家的死鬼，也经常说自己战无不胜的。结果被个蝎子咬了。” 那披发女人耸耸肩，“头天晚上还在俺肚皮上，第二天死得比石头还硬。” 众女人发出叹息声。 “我呀，看现在这头领对咱挺好，尤其是对咱女人挺好。”有个圆脸粗眉的女人说道。 “好啥呀！”那批散着头发的女人反驳道，“碰都不碰我们下，把我们关在这里，根本就不像个女人在对待。” 这话可惹得有人不乐意了。 “马叉虫货！”背后有个女人骂道，“当时叫你走你怎么不走啊？” “诶！我爱走不走关你什么事啊。” 披散头发的女人站起来，昔日老大女人的风采隐现。 后面那女人撇撇嘴，翻个白眼转过身去。 “嘿，要不我们下山去吧。”阿花和阿桃在二楼观看这群女人叽叽喳喳。 “啊！”阿桃大惊，“你想走？” “不是想走，我是想去找苏正。”阿花跺跺脚。 “可是……” “你想，现在是谁陪着他，还不是艾莉萨。”阿花眼里闪现嫉妒的神色。 “要是以后这些时刻我们都不在，苏正的心思自然在那个胖女人身上了。”阿花恨恨的说道。 “可是艾莉萨她枪法好，曾经当过兵，咱们连开枪都不会，跑去干什么？”阿桃着急道。 无题 阿花要跺脚，“反正我决定了，要去找苏正，他不是在飞鸟山吗，看到我们一定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 “姐姐，你爱去不去，我反正去了。”阿花说完蹬蹬蹬跑下楼。 阿桃无奈，此刻山庄中没有任何人能阻拦她们。 她们在马厩寻了一匹矮小母马，两人共骑。 防线中此刻亦正在布置工事，忙碌异常，两人寻了茂密草从中小路，径直下了山。 头顶是隆隆炮声，察灯暗暗心惊。 这飞鸟山眼看是守不住了，身边还有七十几个兄弟。 在炮击中，由于没有经验损失了三十几个人。 对方的炮弹很准，可就算它不准，不管是落在挖掘的工事后面还是前面。 随着那无人敢看的炮弹炸开，防御工事都会垮塌，连带着躲在后面的人也会遭殃。 当他们放弃工事往上跑的时候，对方的机枪又像索命鬼一样来回扫荡。 很多兄弟都吓破了胆，机枪的子弹成排。 在空中，像比在后脖子上的刀，有一股凌厉的气浪。 兄弟们没老命的跑，不管他喊什么都没用。 很多人瑟瑟发抖，眼神像被猎狗折磨了千百次的小兔子。 他起先还试图给大家打气，可是随着不断的败退，这种行为渐渐显得有些可笑。 是的，他们没有什么希望了。 可是，察灯心里还强烈的牵挂一件事。 他知道，无论如何，苏正都会来救自己。 可是，对方人数众多，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有两门火炮，两挺机枪。 要是几十个人冲过来的话。 那简直如同苍蝇撞上一张灭蝇网，只是自取灭亡。 身在队伍中，就要有必死的自觉，对于这一点，察灯从加入土匪队伍的那一天就已经想好了。 所以对于今天的处境，他并不害怕。 他只是担忧，苏正应该活下去。 他应该有万千的军队，平定这片大陆，成为一方保护神。 他有这个能力，可是好像欠缺了一点运气。 可是，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活着如果还有什么意义的话，就是帮助苏正完成这个事业。 苏正来到这片他并不熟悉的土地，也是他的命运。 命运如此安排。 我靠着山壁，周围的兄弟们也都疲惫至极，有些靠着山壁沉沉的睡去。 敌人已经包围得很近了，这是山顶的最后一道防线。 敌人想必正在运送重武器上来。 等到他们一切就绪，自己就真成了案板上的肉了。 那时候，兄弟们会死得很惨，有好多人会在惊慌失措中被打死。 这是很残忍的死法，带着恐惧而死。 可这是战争中最常见的死法。 “嘿，兄弟们！”他转头喊道。 兄弟们瞪大眼睛看着他。 如果他们能活下来，下一次，就不会再这样惊慌失措了。 每一次战斗都是成长，只是代价高昂。 “我们会死。”他大声说道。 “不过这是每个人的归宿。” 兄弟们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们可以害怕。” “但不能退缩” “因为我们已是军人。” 他咬牙道。 “军人不能死的时候被人指着说。” “这是一群懦夫。” 他看见众兄弟咬牙。 他自己亦同样如此。 “都把枪拿好，准备最后一次战斗吧。” “启明军没有懦夫。” 他大喊道。 兄弟们站起身来。 “启明军没有懦夫！” 兄弟们大喊道。 “启明军没有懦夫！” 他大喊道。 “启明军没有懦夫！” 众人撕吼的声音在山中回荡。 “各就位置！”他下令。 恢复了斗志，众人分散开来。 惊讶的发现，敌人正在从山顶往下撤退。 不时有土黄色的人影在山腰中冒出来。 他们要放弃对山顶的围攻？ 在眼看成功在望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 众兄弟也发现了这一事实，疑惑的交换眼神。 “他们为什么撤退了？” 有个兄弟问道。 “是苏正！”察灯沉声答道。 “一定是苏正来了。” “库兹马要调集人马对付苏正。” 事实的确如此。 苏正的狙击班很让人头疼。 如果不就好好解决的话。会是一个大麻烦。 他急撤下山顶的人马。 要形成五个冲锋班，五个预备班。分散占领附近制高点，以反制苏正的狙击手们。 当时的情况太危急，他还没法判断到底有多少狙击手。 但肯定不低于五个。 有些狙击手的命中率还不够高，否则自己的伤亡还要大。 其实他自己的队伍中也有枪法出众的好手。 可惜他们习惯了马上抢掠，没有认真培养狙击手。 可对方是真正拿着狙击枪的好手，双方在射程上就有差距。 何况，对方是隐蔽起来，采用不同的作战方式。 他将大炮亦调转方向，单等苏正的人马出现，他就会开炮。 炮手已经装填完毕，正有些紧张的等待在一旁。 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定表现得很紧张，传染给了部下。 他已经能听到越过山谷的马蹄声。 对方马上就要冲出来。 “机枪手准备！”他声音不大，但众匪早已习惯。 机枪手刚一捋弹带。 “嗤！”一声轻响带着凌厉的风。 机枪手脖子暴出一蓬鲜血，洒在褪弹口上。 他头一歪，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狙击手在哪？ 我的冲锋班呢。 他正纳闷。 一群骑手转出山谷，出现在正前方。 他们出了山谷就全力奔跑。 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另一挺机枪也没响。 他回头一看，果然，机枪手已经倒在地上。 哼，即使如此，我有几百人马，你几十人冲过来，我用步枪一样能将你打得稀巴烂。 五个冲锋班，五个预备班，共有二百人。在上高地的过程中就遭到了狙杀。 苏正的狙击手分散开来。 当冲锋班发现狙击手的身影冲锋的时候，才发现，那完全就是个陷阱。 他们被分散成几十人，对方的狙击枪却利用射程优势交叉掩护。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整整一个连的兵力埋伏在那里。 几乎是前面枪响的同时。 这里的战斗也已经打响。 冲锋班因为分散往各个制高点，其中有四个班都遭到劫杀。 有六个班冲到了毫无人烟的地方。 对方马上进入射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库头领 对方的狙击手好像又聚集起来了，噗噗噗的声音很低，但几乎每听到一此声音，就有兄弟闷哼着倒下。 他们简直成了活靶子。 库兹马对部下极其严厉。 是以尚还能保持队形。 “准备！”他趴着头高喊。 又有三名兄弟死去。 我有这么多兄弟，死得起。 他恨得牙痒。 他背山而摆阵形。 还好，大部分兄弟躲在掩体里，处于狙击手的射程之外。 “来了，开火。”他大吼。 只眨眼间，马匹已经冲到眼前。 漫天烟尘中，他看见好像有几个黑影一闪。 跳下马来。 等冲到跟前，他明白了。 马上空无一人。 这又是苏正的诡计。 这几十匹马只有几匹上面有骑手夹杂其中。刚在已经跳下马趁乱跑了。 大部分的马上面根本就没有人。 那它们背上有什么？ 他一惊，大喊。 “躲避！” 可那里还来得及。 群马劈头盖脸冲了过来。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天。 “快跑。”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句。 然后没命狂奔。 马匹上皆载有炸药。 他布置的阵地倾刻间已成一片火海。 爆炸声震耳欲聋。 他被一阵气浪冲得很远。 他爬起身，嘴巴有股血腥味，他用手一抹。 满手的血。 对方马上会冲过来，何况狙击手也虎视眈眈。 趁现在烟雾漫天。是唯一跑的机会。 他踉跄往前步行，胸中不时有血气翻滚。 膝盖和手肘都摔破了。倒完全不觉得疼。 但胸口很闷。 让他走路都有些费力。 他独自走到后山，找到一匹失散的马。 艰难爬上马背。绕路而走。 他要去牛背山。 那里还有几百弟兄。 只要能守住牛背山，迟早自己要把今天的血债偿还。 这可是六百个兄弟，两挺机枪，两门150毫米火炮。 除了带去牛背山的两挺机枪，重型武器他就只有这么多。 泰洛西的东西基本都随身带着，这一次，是真的差点把家底都打光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魔鬼，为什么自己一碰上他，就要吃这么大的亏。 泰洛西的库兹马，在沙漠边缘，是响当当的名字。 无论大小土匪，都必须给几分面子，因为泰洛西决定攻打谁的话，就没有谁能够抵挡得住。 可是，怎么会在苏正面前不堪一击。 他可是只有两百人啊。 自己是上千人的队伍。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察灯已经带人冲下山来，获救的兄弟们看到苏正都高喊苏正的名字。 “可惜，这两门炮被炸烂了。”艾莉萨摸摸残破的炮架。 “还有这机枪，也不能用了。”奥斯弹弹机枪上的厚厚一层灰。 有些人还在不远处挣扎呻吟，也有人在迷雾中狂奔。 察灯的一连正在追赶。 “苏，没有发现库兹马。”不一会有人回来报告道。 苏正点点头，“两个排戒备，一个排将这些尸体掩埋了吧。” 他脸色铁青，丝毫没有高兴的神色。 这样下去不行。他心里暗暗道。 太造杀孽。 收服其他土匪应该或许有其他的办法。 老牛达乌德这几天是牛背山上最幸福的人。 或者说，是最快乐的人。 山中大小事务已不让他操心。 需要他操心的，只有眼前这个美人儿的心情。 美人儿名叫热扎，有着乌黑大眼睛，浓密的长长睫毛，走起路来像水蛇一样扭动的腰肢。 老牛达乌德今年四十五岁，还从来没机会真正的亲近一个像这样的美人儿。 能抢到的多半都是些粗手大脚的村妇，腰肢比装米的桶还粗，且成天睡大觉。 可热扎不同，热扎美得惊人，却也有点冷冰冰。 他花了好几天来讨她的欢心，还把库兹马送给他的黄金宝箱打开给她看，甚至要送她几件珠宝。 可她还是不太满意，有一次他不小心在他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却看见她抿嘴一笑。 那一刻，他的心都化了，他也跟着笑了，笑得像一头吃到糖的老牛。 美人是老兵送给他的。 不止如此，老兵带来大批食物，山中兄弟这几天都是油光满面的。 个个喜气洋洋，成天把老兵叫头领，头领的。 好像都已经成了他的部下。 不过严格来说，他们确实已经算他的部下，毕竟他是苏正的人。 包括自己。 为讨热扎欢心，他恨不得把心头掏出来。 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老兵安排下一计。 那天晚上，月色皎好。 库兹马的人如约而来。 他亲迎到山下。领头的是家伙身材高大，脸色狂傲，几乎从不正眼看人的家伙。 众人皆叫他库萨帕里。他恭敬的迎接库萨帕里上山。 好家伙，库萨帕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一上山就让自己兄弟接管了各防御点。 老兵心中是暗呼不秒，原计划上山就缴了他们的枪。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他和达乌德交换了一下眼神。 “命厨房将牛肉炖咯，开几坛上等好酒，好好款待上山的弟兄。” 库萨帕里嘴一抿。 “我们不饮酒！”说罢没有丝毫商量的转身而去，征用了达乌德的房间。 达乌德脸黑得像个茄子。 老兵忙劝慰道。 “不碍事，不碍事，按库头领的吩咐执行。” “牛肉一定要炖烂咯。” 牛肉不容易炖，等炖好了，也已经半夜时分，库萨帕里的部下催了好多次。 伙房都以没有炖好推脱。 等到伙房把香气四溢的大盆牛肉端出来的时候，兄弟们简直比光棍见了美女还激动。 连自持矜重的库萨帕里都快速出了窑洞。 迎面正碰上端着一大碗牛肉迎面而来的老兵。 “库头领，你就请在房间用餐吧，我专门给你留了一碗，你看。” 他扬扬碗。 库萨帕里略带警惕的盯了老兵一眼。 老兵满脸堆笑。 他点点头。进屋大嚼起来。 部下则蜂拥入吃饭的大窑洞，达乌德开会也用这窑洞。 几大盆牛肉放在桌上，众人丢了枪支，拿起面前的碗就挤过去盛牛肉。 达乌德的兄弟早得了指令。先让泰洛西人争抢着一团。 突然老兵的人和达乌德的人将枪上了膛。 哗啦一片响。 第一百一十五章 牛肉照吃 泰洛西的土匪们一楞。 “大家不要动，就都没有事。” 达乌德高喊道。早有人去收缴各人的枪支。 或许身体虚弱，意志也薄弱。 竟没有一个人反抗的。 将枪支收缴干净，每个人口袋也都仔细检查了，带的子弹手雷啥的都全部收缴。 “兄弟们，”达乌德开口了。 “这牛肉大家照吃，啊，不要客气。” “我们奉上头的指令，暂时要收一下大家的枪支。” “大家也不用介怀，该吃吃，该睡睡，一切照旧” 达乌德咧开黑嘴，露出大黄板牙一笑。 窑洞简直是天生的监狱，就一个出入口，还没有窗，把门一关，站两个守卫，任何人也休想出来。 达乌德亲自来到自己原先的窑洞，现下库萨帕里正在里面大嚼。 他听见外面声响，要出来看，都被老兵劝住了。 “库头领！”他亲热的喊道。 库萨帕里眼角一垂，“有什么事？” “库头领，今晚上就睡这儿？”他热情的问道。 库萨帕里不疑有它。 点了点头。 “这么差的地方那配得上尊敬的库萨帕里头领。”达乌德嘟着厚嘴唇，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库萨帕里不在意的继续大嚼。 “其实，我们山中，有一个地方特别适合库头领这么沉静的人。” 达乌德语气有点暗含笑意。 库萨帕里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音，这家伙作为一个投降的人话也太多了。 “来人，把库头领请到牛棚里去。” “什么？”库头领怒道，“大胆。” 早来了两个达乌德的兄弟，把库萨帕里一架，拖着就走。 “来人！”库萨帕里也大喊。 老兵在旁笑道：“你兄弟们正吃得高兴，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吧。” 怎么？库兹马疑惑的看着二人。 “他们已经被关起来了，有兄弟照看他们。”达乌德露着笑意。 “请吧，库头领。” “哼，库萨帕里冷笑道，“到时候库兹马来了，看你们怎么交待。” 月光如银般铺洒。 天地间则黑灰一片，除开那条暗淡银辉闪耀的小路。 他不敢走道路，只在田野，树林和沼泽中穿行。 开始是尚还清醒，后来昏昏沉沉，竟有些不知走到了哪里。 直到马儿跳过林间一根横叉枯木时。 他摔了下来。 脸部先着地，有细碎枯枝扎痛了他的脸，然后有腥臭的污泥味道从嘴里传上来。 他暗骂一声，却不想起身，躺着真舒服。 牛背山，只要我能到牛背山，苏正，我们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库兹马不是可以轻易打败的人，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想翻身头脑又太晕了，他嘴里喃喃念着，沉沉睡去。 老兵派人来报。 泰洛西的四百土匪已被严加关押，如何处置，希望苏正尽快赶去。 苏正接报大喜。 除了泰洛西这一大患，进出西沙通道将畅通无阻，无人再能与启明军匹敌了。 他可从容安排人去将安达族人和奥耶腾的族人尽迁于此。 一个崭新的局面就在眼前。 如能收服这四百泰洛西土匪，那自己将实力大增了。 加上法鲁格的招兵，实力能到千人的级别。 方圆百里再无对手了。 到时候要那些小土匪俯首称臣，亦不用全靠武力。 或许可以减少一些战争和杀戮。 战争充满复仇和欺骗，像是一个啸叫的漩涡。 置身其中，很容易就越陷越深。 重新布置飞鸟山的防守，由奥斯率安达族人在此防守。 奥斯是最近表现突出的年轻将领，安达人中的佼佼者。 作战时进退有序，已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现在飞鸟山压力也已经较小。他们只需在此重新修整防御。 飞鸟山上以前居住的那位老人已被苏正接到马鞍山下，盖了两间小屋给她居住。 苏正人返回，还没到马鞍山下，迎面碰上大脑袋。 “阿桃和阿花不见了，据其他女人说，她们收拾了包裹下山了。” 苏正大惊，令众人散开寻找，自己带了察灯等最亲近的五六人直奔牛背山。 阿桃和阿花是安达族长重托，万万不可有失。 太任性了，这两个姑娘，不知道她们为何要突然闹这么一出。 现在土匪横行，四处流窜，这实在是太凶险了。 苏正都不敢往下想。 就泰洛西围困飞鸟山的六百土匪，都走脱了一些，不知道他们会流窜到哪里，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这两个女子平时里倒也还温温顺顺，怎么会突然出这样的事。 “苏，你也不用着急，”看苏正一直皱眉不语，察灯宽慰道。 “这沿路都是我们的人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这四处都还有土匪，她们怎么敢私自下山。”苏正皱着眉头。 月色虽好，稍远却看不清，一切都影影幢幢，要在这样的丘陵中找人又谈何容易。 林间很暗，有数千年之久的老树枯藤，可不是容许月光随便进来的地方。 阿桃和阿花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她们下山了才发现一个大问题。 两人都不识路，她们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放马奔去，越奔却感觉越陌生。 马儿转了几个弯，明显远离了道路，两人一筹莫展。 密林中有各种声音，而即使最细微的声音此刻都让她们毛骨悚然。 她们开始怀念马鞍山上温暖的房间，柔软的羽毛床还有窗外绝美的风景。 可惜现在相伴的只有腐臭难闻的冰冷大地和鬼魅的树枝来回晃动。 两人提心吊胆过了一夜。 快天明时都沉沉睡去。 阿桃先被踩断树枝的声音惊醒。 她睁开眼，周围已经大亮，正上方，出现一个狰狞的人脸。 她大叫一声。 苏正把库萨帕里从那黑暗的小窑洞里接了出来。 此人一脸怒气，狠狠瞪了达乌德几眼。 在苏正面前，达乌德低眉顺眼，并不理会库萨帕里，恢复了老农民的狡黠。 “库头领，请你多包涵。”苏正很客气的说。 “我包涵什么，此刻我就是你案板上的肉，你想怎么宰就怎么宰。”库萨帕里一翻白眼，气冲冲的说。 “库头领，所谓成王败寇，你既然已为我们所擒，说话口气还怎么大？”达乌德的军师玛西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没输 库萨帕里并不答话，只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 “库头领，你是这些兄弟的头领，要请你带个头，归顺于我。 这样也免得再有兄弟无谓的伤亡了。“苏正劝道。 “哼，库兹马才是头领，你此刻和我说话的时候，苏正，恐怕你的飞鸟山已经被库兹马拿下了。” “你确定你不去看看么？”库萨帕里眼睛朝天一望。 “哈哈，”察灯在旁忍不住笑道。 “你的库兹马头领已被苏正击溃，攻飞鸟山的六百土匪已全军覆灭。” 库萨帕里脸色一变。 “你想用这些小儿科来骗我？”他厉声道。 “我早已打探过飞鸟山，守飞鸟山的只有一百人。” 我们六百精锐在那，何况有火炮有机枪，你就再添几百人，也无法让他们全军覆灭。“ “既然你打探过飞鸟山，应该知道我就是守飞鸟山。如果你围飞鸟山的人还在，我如何能在这里。”察灯耸耸肩。 库萨帕里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瞪着在场各位。 老牛达乌德趴在苏正耳边悄声说道。 “库兹马在山下来了，单枪匹马，恐怕还以为这里是他的囊中之物。” 苏正微笑，烦你亲去迎他上来。 库兹马平常白衣胜雪。 此刻白衣已污迹斑斑，衣领袖口处皆都还有血迹。 下摆处还缺了好大一块。 牵一匹矮棕马，马上有什么东西蠕动，用黑布盖了。 他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股恨意。 当他看到端坐在山顶，笑意盈盈的苏正时。 其时玛西正在给苏正奉茶，这个头领爱喝茶，几乎启明军中人所周知了。 他仰天长叹一声，露出一个凄绝的微笑。 “苏正，”他声音黯哑，和平时全然不同。 “你真的在这里，我的预感没错。” 他环顾四周，“我的四百兄弟也都被你拿下咯？” 苏正站起身来，“他们都安然无恙。” “呵！”他冷笑一声，却不防咳出一口血来。 他用袖背擦去血迹。 “苏正，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输了？” 他带着恨意道。 苏正放下茶杯，“何必去计较输赢，你的四百弟兄都还好好的在这儿。” “你何不让我找人为你医治，响震西沙的库兹马还是那个库兹马。” “兄弟们都恨我！”他撕哑着喉咙吼道，“我杀伐果断。” “被我亲手处死的兄弟都有几十。”他吼道。 众人都略带惊讶的看着他。 看来苏正占了牛背山彻底击垮了他。 “不过我没有输。我库兹马没那么容易输。” 他一把扯下马上黑布。 阿桃和阿花被绑成了棕子，在马上挣扎。 看到苏正，两人被绑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苏正色变。 库兹马从腰间拔出手枪。 众人也待要拔枪，被苏正伸手制止。 “如果这两个小姑娘没说错的话。她们都是你苏头领的女人？”他用枪口在两女身上来回比划。 苏正转身回椅上坐下。 端起茶杯轻轻啜吸一口。 “库兹马，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可听听我给你开的条件。” “只为你一人而开。”苏正沉静的说。 库兹马脸色苍白的摇摇头，“我付出这么多，才坐上泰洛西这个位置。” “我不能失败，我不允许自己失败。” “你完全……” “你，苏正，你听听我的条件。” 他朝地上啐一口血。 晨风凄冷。 众人无言。 “你说。” “把我的四百弟兄还给我，我把阿桃和阿花还给你。” “你别不知好歹。”察灯斥道。 苏正沉思一下。“你带着兄弟干什么？”他问道，“继续烧杀劫掠？” “何不这样，我把你的兄弟还给你，你归顺于我，我们一同做这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大业。” 他认真的说道。 “库兹马绝不受制于人。”他厉声说道。 他扳起保险。 “现在你决定，要你的阿桃阿花，还是要那四百人。” 气氛陡然紧张。 “库兹马，你最得意的是什么？” 苏正突然问道。 “枪法还是武功？” “随你选一样，你赢了，这四百人你带走，你输了，就心服口服的跟着我。” 苏正语气依然平静。 库兹马一楞，随即哈哈大笑。 库萨帕里也于一旁冷笑。“你们头领是在找死，”他跟老兵说道。 “他是西域击杀拳唯一传人，泰洛西中无人是他对手。” “苏正，那是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苏正端起茶杯又啜一口。 “愿赌服输！”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苏，”老兵急了，“他是……” 苏正抬手制止。 “找人给他诊治，让厨房拿牛肉给他吃。” “让弟兄们都出来。” “我要让大家亲自见证一切。” 苏正高声宣布。 艾莉萨在一旁默然不语。 她自然为苏正担心。 但她知道苏正为何要冒此奇险。 库兹马吼道：“你不会趁此机会杀了我吧。” 苏正一笑，“你见识过我的狙击手，你看看左右窑洞顶，我要杀你，只需挥一挥手。” 库兹马心里一懔。确实如此。 “好，拿肉来！”他大喊。 早有人带他前去诊治伤势。 苏正忙上前解开阿桃和阿花。 阿桃还没说话，阿花先一口哭了出来。 嘤嘤嘤嘤嘤。 苏正本来想责怪的话，都堵在嗓子眼。 “你们没事吧？”责怪变为关心。 “怎么没事？”阿花撒娇道，“你看手上脚上。” 苏正一看，确实，都勒出了血印子，鲜红夺目。 “还有身上。”阿花抱怨道。 苏正先看阿桃伤势，腰肢处擦伤了，有淤血一片。 阿花则扭到了脚，走不了路。 “那我带你们去处理一下。”苏正弯下腰，准备背阿花。 阿花破涕为笑，正要趴在苏正背上。 艾莉萨走过来说。 “你大战在即，还是好生准备吧，我会帮你们照顾她俩的。” 阿花一瞪眼睛，“谁要你照顾。” 自顾自的趴在苏正背上。 其他人见这是头领的家务事，都悄悄躲开了。 艾莉萨气得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给两女上了药，揉通经脉，已无大碍。 老兵悄悄来报，“相传这击杀拳只传奇经异脉之人，招招皆是致人死地。一拳都能打死一头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招 苏正沉默点头。 他知道自己在冒很大的险。 推门出来，已是繁星满天。 胸中烦闷顿时一轻。 刚走几步，艾莉萨跟了过来。 “苏！你……”她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我太冒险是不是？”苏正笑道。 艾莉萨没有说话，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星星近得彷似触手可及，空气中有桂花树的香味。 苏正深吸一口，发出赞叹声。 “幸好你没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苏正脸上仍挂着笑意，好像全无负担。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莉萨转头看着他。 他的脸在星光下好英俊，那是一种有承担，敢拼搏的英俊。 星光下他的脸部线条柔和，眼神却熠熠反射星光。 “你想收服这几百土匪，否则，就只有杀了他们。” 艾莉萨轻声道。 “你看天上的星星，简直不敢相信，它们是比太阳还大的星球。” 苏正没来由的说道。 “你不要岔开话题。”艾莉萨道。 “我能感觉到，你没有把握。”她担心的说道 苏正脸上笑意不改，“我没有。”他坦承。 “不过值得一试，我对自己有信心。” 他个子不高，于悬崖边挺立，却自有一股豪气，让人心生敬意。 “可是击杀拳你完全不了解。” 苏正摇头，“我不了解，但我对自己了解，没有谁能轻易击败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柔，像是在陈述某一个事实。 却显示出他对自己强烈的自信。那是经过大风大浪之后的自信。 苏，她在心里哀叹一声。 你太迷人了。 “可是，听说这击杀拳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艾莉萨的担心却无法散去。 “我也听说了，只能尽量不要被他打到了。”苏正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知道人家都担心死了吗。 “要收服这些兄弟，我们其实也可以再找其他办法，他们没有多少选择。“艾莉萨说道。 “除了这些兄弟，还有库兹马。”苏正说道。 “他意志坚定，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足可独当一面。” 唉，艾莉萨叹息，这家伙，真是有点搞不懂他，他一路提拔奥斯，她就知道他爱才。 可没想到，现在连敌人他也要爱惜。 而且据她的观察，他现在比以前放松一些了，好像也挺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的，搞不好也是个好色之徒。 唉，这是个什么人啊？她在心里哀叹。 “你想得太多了，这样会太累的。”艾莉萨说道。 “是啊，”苏正点点头。“所以我尽量只想眼前事。”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他比试？”艾莉萨问道。 “让他休息三天我想足够了。” “这三天我们再来多练习练习吧。”艾莉萨提议道。 想起上次他抱着自己大腿将自己放在地上，脸忍不住一红，幸亏黑暗中他看不见。 “好！”苏正一口答应。 不过看着这库兹马弱不禁风的，真有这么大的力量？ 三天很快过去。 苏正这三天练习了很多，对很多以前的想法有了更多的融汇贯通。 但是，他是和艾莉萨打，艾莉萨虽然也很凶猛，可她总不会想要苏正小命。 可库兹马必然以致苏正死地为目标。 他只有孤注一掷。 这三天来，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饮食送进去后，他就关上门，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动静。 窑洞外是黄土地。 山顶横风吹过来，将黄尘卷上天空。 天空阴暗，有乌云在天边。 库兹马换了打扮，白色的衬衣扎在土黄色的马裤里。 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发髻，看上去有点怪模怪样，不伦不类。 他于土坝中伫立。 周围几百兄弟，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一片。 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没见过头领这个样子。老牛头的匪兄弟们更加没有见过。 他脸色沉静，目光如水，肃立在那。 众兄弟只看这架势，就知道，库兹马是绝对的搏斗高手。 苏正在艾莉萨和察灯等人的簇拥下来到比武场地。 他一抖身抖掉艾莉萨给他披上的一件风衣。 露出里面暗绿的启明军军装。 启明军兄弟们暴发一声喝采。 苏正一笑。 艾莉萨已经帮他热过身，他的身体有微汗。 老牛达乌德抬头看了看天，阴沉天空不时有淡紫色的云向东。 他招呼两人向前。 苏正跳动着向前，保持身体的活跃感觉。 库兹马早没了那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加咳口血的狼狈模样。 他迈步向前，动作既轻盈又沉稳。 神态沉静自信。看起来是久经沙场的战将。 苏正知道，他没有小看自己，可他也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按照约定，苏正和库兹马于此决斗，生死皆由天，其他人不得追究。”达乌德朗声道。 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弹开。 达乌德退下。 击杀拳，苏正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拳术。 实际上苏正自己都不会什么拳术。 泰拳虽然是一种拳，但他更多的是理念，而不是实际的招术。 实际的招术在实战中可以灵活运用，有些招数在某些情况下会发挥出一击致命的威力。 他注意观察对方。 库兹马动作缓慢，和他平常轻盈样子不同。 他一步一探，并不急于进攻。 周围观众里，无论是谁，都屏住呼吸，期待两人会怎样决斗。 苏正先出手。 泰拳的试探直拳。 泰拳的组合招式厉害非常，要是轻看了对方的试探拳，接下来的重击可能直接致晕。 库兹马自然没接触过泰拳。 可他也有自己的拳路。 苏正的直拳向他面部刺来，他用手拨开。 在这一下，电光火石般，苏正已转身一个肘击，这是泰拳杀招之一。 人的肘部是人身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泰拳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用做杀招。 此一击不中还可上挑。其撞击力足可致晕。 而且泰拳讲究实用，招招皆攻要害。 猝不及防的肘击直奔面部。此变招厉害非常。 苏正又已经过热身，是以上手就打出厉害杀招。 库兹马眼前一花，一股劲风已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苦痛 他也是天生的练武奇材。 他突然偏头，向后一跳，硬生生躲了过去。 凌厉拳风刮过，苏正肘部扫到他的耳朵，火辣火烧的痛。 他突然明白，如果任由苏正招式发挥，自己迟早被打中。 因为苏正的拳也是走实用刚猛的路子。 如果被他占了先机，自己这击杀拳怕还没使出来就倒地不起了。 他当下打定主意，要以攻代守，先下手为强，自己进攻，让对方防守了。 刚好他这一跳开来，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他马步一扎，向前踏一步的同时，一击直拳挥来。 这样的招式，苏正早有破解之道，竖臂在胸前隔开，顺势及可用肘击对方胸膛。 可苏正太小看了击杀拳。也小看了库兹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板。 他竖拳一隔，只感觉有如被一柄撞锤撞到。 手臂摩擦的地方，一下淤伤一片。 可想而知，这一拳要是打实了是什么结果。 自然也没有机会用肘击了。 因对方右手摆拳已经过来，如果非要肘击对方的话。 那势必也会被对方右手重拳击中。 艾莉萨看得仔细，发出一声惊呼。 电光火石间，苏正向后一退，主动退出交战圈。 周围发出一阵惊叹声。 他们都看得出来，苏正这下吃了亏，已经被迫放弃原来招式。 寻求躲避了。 这样自然落于被动。 可这还没完 库兹马的身形跟着动了，他身形奇快。 击杀组合拳已经连环攻了。 好家伙，时机选得真好。 苏正本立足未稳，最害怕对方抢攻，可对方偏偏就趁此机会抢攻。 苏正只感觉对方拳风凌厉，拳头硬得像石头。 苏正不敢硬碰，只有用手架开，饶是这样，双手也隐隐作痛，他的拳里蕴含巨大力量。 真是险象环生，不到几下，苏正已经连退了好多步。 只剩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了。 搏斗中最讲究起势，一旦起势，高手自然会牢牢抓住，处于下方的一方也想极力翻转。 可库兹马拳风稳健，疾烈如风。 苏正竟不敢拂起缨。就这样，一路退到了悬崖边。 头领如此狼狈，启明军中兄弟都替苏正捏一把汗，同时心中也暗暗觉得脸上无光。 可在实战中的苏正才知道有多恼火。 这可是生死搏斗。他当然想尽快翻过上风。 可现在根本不是翻不翻上风的问题，他稍有不慎，要立毙当场了。 他只觉自己全身崩紧，招架起来也有迟滞的感觉。 对方的拳越来越重，他全靠一股气在支撑，可这样下去，迟早力竭。 真搏斗起来，库兹马尽全没有平常女态，反而沉稳凶狠，老练独辣，看来确实是颇得真传。 库萨帕里暗暗高兴，现在库兹马已经占尽上风，看不出苏正有什么取胜的可能了。 双方皆是赤手空拳，纯以力搏。 劣势累积，要想翻盘，难于登天。 苏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方面在兄弟面前表现得如此狼狈，另一方面自己也越来越没有取胜的机会。 可库兹马将击杀拳威力发挥出来，竟越来越稳，已渐渐落于不败之地。 苏正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颜面扫地，还给他四百兄弟事小，头领被人看扁事情就大了。 可对方全无破绽，自己招架尚且还来不及，又能如之奈何。 豆大的汗珠从苏正额上冒出，滴进黄土里。 浑身后背也已湿透。 苏正每退一步，艾莉萨在心里得暗叫连声。 苏正的性格她知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绝不会一退再退，他的性格内里十分刚强。 所以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再这样下去，就不仅要败，而且败得一点都不光彩。 而自己只所以要这场比武，要的就是气势和光彩，要收服人心。 再不能这样！ 苏正主意打定。 库兹马击杀拳从肩后抡圆，苏正竟不再闪躲，他迎面使出全身力量一肘从下往上。 两人都同时接触到对方。 围观群众惊呆了，苏正是冒了必死之决心和勇气，硬扛库兹马一拳。 他不要这样不光彩的退场。 库兹马也同样惊呆了，他没有料到苏正竟然敢硬扛他一拳。 他的击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苏正胸腹处。 苏正的身体弓起，一下飞了出去。 苏正的肘也几乎同时结结实实的砸到他的下巴。 那是全力的一击，库兹马也一下仰面朝天，飞了出去。晕倒在地。 腹中有股巨痛像有只野猫在里面撕扯。 苏正挣扎着站起身。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赢了。 他以必死之决心赢了。 苏正笑了一下，那笑容很甜。 然后嘴角流出一股鲜血。倒了下去。 众人被震撼了。 这样的比武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坚毅的性格和意志也让他们震惊。 人群久久不动。 艾莉萨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她知道，苏正这次伤得有多重。 甚至，可能……她不敢往下去想。 乌云飘了过来，呼啦一声，豆大的雨点洒了下来，有些人们四散躲避，更多的人反而冲进雨里。 旱见的夏日暴雨。 人们在雨中笑着跳着，欢庆新的生活。从此以后，他们也将是启明军下的一员。 苏正的部下，这足可值得骄傲。 屋檐还有些缓慢的向下滴水，发出稳定的滴答滴答声音。 被雨洗过的紫铃叶碧绿娇嫩。在毛毛雨中微微摆动。 艾莉萨已经守了苏正三天。 阿桃和阿花也同样如此，她们一左一右，挨在苏正床头睡着了。 艾莉萨探过苏正鼻息，微弱但均匀。 可他已昏迷好多天，奥耶腾给他熬过草药，却没再多说，只常见她于后山跪地祈祷。 这反而更让人心烦意乱。 库兹马留在牛背山，艾莉萨将苏正回了马鞍山，他知道苏正喜欢这儿。 可能是因为这里更加像他自己的家乡，有青翠碧绿的脸面青山。 木制的古庄园，他喜欢这些，还有阿桃和阿花。 她一度非常反感她们两个，因为她们分走苏正太多的爱。 可是，眼下，只要他高兴，就让她们陪着他吧。 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神色依然痛苦狰狞。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世 他的体内一定在出血，可惜这里没有西医，能够为他开刀做手术，封住出血点。 这里只能喝下草药，然后等他自己止血。 他相信苏正。 他有超人的意志。 他能扛过来，艾莉萨坚信这一点。 希望他不要那么痛苦。 她一路见证苏正遭受了太多的苦痛。 苏正都挺了过来。 而且一步一步，他走上了他应该走的道路。 他会没事的。 太阳和月亮交替上升和落下。 时光如白驹一闪而过。 转眼已是第五天。 苏正醒来时已是深夜。 窗外有枝叶摇晃。 夏虫偶尔鸣叫一声。 竟感觉一身异常轻松。 有恍如隔世之感。 艾莉萨敏感的醒了过来。 惊喜的轻声叫道：“苏正，你醒了？” 苏正一笑，窗外有微微光亮照进来。 是一个好静谧的夜晚。 苏正感觉，好像这里就是国内，万千思绪涌了上来。 竟然很有倾诉的欲望。 两人一路深谈。 “苏，你比我以为的还要好，那四百泰洛西土匪都甘愿臣服。” 苏正一笑，略有些疲惫。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艾莉萨撑着腮，像一个崇拜的小女孩。 “我在我们国家就是个失败者，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好。”苏正笑道，“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你上过大学，谈过恋爱吧。” 脸上好像有一点痒，苏正伸手挠挠，“是的，恋爱过。”他点点头。 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不会想讲什么假话，你只会做最真实的自己。 “给我讲讲呗，反正长夜无聊。” 苏正鼻子里发出一句哼声，微带点苦涩。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你们怎么认识的？”艾莉萨问道。 苏正却突然一下找到了讲述的欲望。 “读大学的时候，我是个毫不起眼的人。” “个子不高，长的不帅，没有什么特长，脑子也不怎么聪明。反正就是个混日子的人。” 艾莉萨有些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怎么会？你是身上有光的那种人！” 苏正苦着脸转头看向艾莉萨，“是吗？我自己怎么从来没觉得。” “反正那时候在学校里面很平凡，我的家境也不太好。家境你懂吗？”他问艾莉萨，后者摇了摇头。 “就是家庭条件，家庭条件也不怎么好，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很拮据。就是不够用。” “别说找不到女朋友，就算找到女朋友，我也不知道能带给她什么生活。” “那，你又是怎么恋爱的呢？”艾莉萨问道。 “有一年放暑假，我回家，火车上人很多，我只有站票。” “就是没有坐的位置，”他解释道。 艾莉萨点点头，表示懂。 他就又讲述下去。 “我和她是在网络上认识的，那时候很流行网络聊天，我们都会加大量的好友，上网聊天，当然大部分聊的都是异性。” “后来聊着聊着，就会只剩下一少部分聊得来的继续聊。”他停下来看看艾莉萨。 艾莉萨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她能听得懂。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总之，我们就互相喜欢上了对方。” “就在网络上，我们会通信，打电话，一次电话就是一两个小时，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是有无限的激情。” “我和她都互相在对方面前哭过，我现在还记得，她说，其实她不相信爱情。”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话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就飙了出来。” “可能是感觉自己的感情像是扑了个空，也或许不是。” “总之，我告诉她，要相信爱情，相信我很爱她，即使那时候，我们互相之间连面都没有见过。” “那时候的我，当然很天真，不过她却很被我打动。我们互相立下誓言，互相叫对方老公，老婆。” “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我和她相隔千里，却刚好都是同一年毕业。” “我都不记得在毕业签工作的时候我是故意去了她的省份还是这只是个巧合。” “总之，我毕业去了她所在的省份，却不是她的城市。” 苏正继续讲述，已经不管艾莉萨是否听得懂。 “而她也在这时候毕业了，她本来是师范专业，本来应该在自己的城市里面找一份老师的工作。” “可是她抛弃了一切，什么都没有，带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就来找我了。” “第一次看到她，和照片中的她几乎一样，还要更漂亮一点，个子小小的，却有点微胖。是很可爱的样子。” “她的笑容很甜，是很天真的笑容。” “我却有点拘谨，她一个劲的追着我问，为什么不理她。” “当时的我一贫如洗，刚刚工作，连第一个月工资都还没拿到。” “就算我拿到这笔工资，也只有六百块的生活费，因为我们签的合约是年薪制，工资要到年底才结算的。”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有向我姐借了一千块钱，在别人的家里面，租下一间小小的房子，作为我们的爱巢。” “而这时的我，竟然天真的准备养着她。” “所以我让她不要工作，只要在家待着，我去上班。” “她每天早早的起来，用各种杂粮加上米给我煮上营养早餐，开心的看我吃完。” “然后把我送去上班，自己才开始吃饭，然后为我准备午餐，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妻子。” “简直像一个完美的妻子。” “那时候我们只有一点钱，我连看到别人从超市出来，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会感觉到很羡慕。” “感觉别人好有钱，我们连最基本的生活必需都快要负担不起了。” “可是我去的工厂是个毫无前途的地方，也只是拿我们当廉价的劳动力使用。” “而我们的钱很快就用完了。” “于是她去一个通讯公司找了一个前台的工作。” “然后中午我就只能吃我们工厂食堂的饭，这本来没有什么，可是由于饭有点硬，我的嘴里被打起了泡。” 第一百二十章 不配 “她竟然心疼的辞去了工作，回家继续专门给我做饭。” 他停顿了，苦笑了一下，眼中隐隐已有泪光。 “我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还对她很挑剔，挑剔她以前曾经喜欢过别人。” “我要完完全全的占有她，要让她说出她以前只是错误的喜欢上了别人，完全没有尊重她的感情。” “听起来像是恶魔是吧。”他又笑了，然后瘪了瘪嘴。 努力忍住了哭泣的冲动。 “结果，任性的我想要追寻自己的理想，我竟然从我的工厂辞职了。” “那可是我们唯一的收入来源。” “所以，很快我们就过不下去了，我想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么愚蠢的自己，当时就该死。” “我们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可是，她想要离开我吗？” “是的，她是这样想过，也曾经这样做过。” “她说她这样一直待在陌生的城市里，给爸妈也是说的慌话” “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她有几次都收拾了行囊要走。可是最后她都放弃了。” “有一次，她是真的准备走了，我也知道，我很伤她的心。”“我那么穷，她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可是，我找她吵架，伤了她的心。” “她真的要走了，那时候的我也很生气，加上愚蠢，虽然我心里很想她留下来，却固执的不出声。” “她收拾好东西，在我对面坐下来，看着我。” “那时候我们甚至没有坐的椅子，也没有床。就是一张床垫，放在房间里。” “我们就坐在床垫上，她看着我，我却固执的不看她，我认为她应该走，这样对我们都好。” “可我心里也知道，她在等待我的挽留。 “即使在我一再伤她心之后，她还是希望我让她留下来。“ “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她又这里收拾那里收拾了一番。“ “然后，提着行李跟我说，我要走了。” “那时候我的心有零下二十度那么冷。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肯定很难看。” “我可能说了什么祝你以后幸福之类的废话。” “她又问道，你真的不留我吗？” “我犹豫了，即使愚蠢如我，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我不挽留，她就真的走了。” “所以，我不敢真的开口说，我不挽留你。” “可是我也不愿就这样说，你别走。” “她看了我一会，然后提起行李向门口走去。” “我终于忍不住说，要不你别走，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能感受到她一直在等这句话。”“她一下扔掉行李，跳过来紧紧抱住我，那种温度，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记得有一次，我伤她伤得很深，又说了要让她走的话。” “当我下班回家，我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她的字是清秀但很有力度的。” “她也是大学生，实际上自己完全能够养活自己，根本不需要我可怜的工资去养她。” “她写着：我走了，既然你不想我留在这里，我就决定走，如果你还想我留下来的话，就来某某商场找我。” “我骑上自行车，找到了在商场门口冷风中等了几个小时的她，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以后别做这么傻的事。” “她乖乖的被我牵着手就跟着回家了。” “回我们住的那个小小的房间，这个房间甚至没有椅子，却几乎是她的整个天地。” “她除了上午去给我买菜之外，其他时间都待在这个房间里。” “我下了班，吃过饭，我们会出去转路，回来后，大部分时间也是待在这个房间里。” “我的脾气很差，有时候在大街上都会跟她发脾气。” “女人最讨厌男人吼他，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吼她。”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没有尊严，可这样的错误，我却犯了多次。” “我简直该死。” “你们怎么会分开呢？”艾莉萨听得很入神。 “我还是那样愚蠢而无能，挣不到钱，这样的情况甚至持续了三年。” 他摇摇头，“现在想起来，竟然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我去另一个地方帮老板做事，却没有想到她在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 “我老是说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却连让她最普通的日子都没有过上。” “她彻底伤透了心，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她决定要离开，要回她的家。” “还好，那时候，我拿到了一笔工资，给她买了卧铺票。” “她很感动，我将她送上火车，本来有很多的话可说。”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也不敢说，只希望她以后会好好的，会很幸福。” “回到家，看到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每样东西上面，都还有她的味道，我还是忍不住哭得很厉害。” “你们就这样分开了？”艾莉萨的眼睛亮晶晶的。 苏正却笑了。 “没有。” 艾莉萨惊叫，“你们这样都没有分开？” “她走了之后，我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我又去了她的城市。” “可是她的父母都不知道我，我们只能转入地下恋情。” “我必然是让她很失望的，不过唯一没变的是，我的无能。”“我还是那样无能，还是挣不到什么钱，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 “我在她的城市里面，又生活了两年，她还带我去见了她的父母。” “不出意料的，她的母亲对我很不满意，当场就给了我脸色。”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可是她却很高兴，因为终于把我介绍给了她的父母，虽然开头不太成功。” “但没关系，这只是开始，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还记得，吃过饭后，她好开心的挽着我出去散步。” “我现在想起来，她真的好爱我，而我，实际上根本就不真正懂得爱，其实，也不配得到这样美好的爱。” 第一百二十一章 熠熠有光 “所以，最后我会弄丢了她。” “那你们到底是怎样分开的呢。”艾莉萨问道。 “连续的不如意，我幼稚的创业也失败了。” “于是我决定回自己的家，这当然就意味着彻底的分开，她很吃惊，说，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回去了。” “实际上，也不是突然的决定，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我始终有些格格不入，她的妈妈并没有想她想的那样，慢慢的接纳我。” “而是一直都不喜欢我，可能她看出了我是个很无能的人吧。” “苏，你不要这么说。”艾莉萨伸手摸摸苏正的脸。 “我却慢慢看清，其实我自己是一直在耽误她的幸福，没有我，她其实会幸福很多。” “后来我就回来自己的城市，然后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对方很好，她很幸运，而我一点都不难受。” “我知道，这是迟早的结局，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啊，你的爱情故事很动人。”艾莉萨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我完全没有想到，你有这样的感情经历。” 苏正看了看房间，好温馨，阿桃和阿花在床尾睡着。 又转头看四周，夜色愈发深沉。 身体却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明天会是全新的一天了吧。 牛背山上已开始着手整修。 按苏正的计划，牛背山上要驻扎六百人。飞鸟山驻扎两百人。 其余人在马鞍山上驻扎。 牛背山上防御设施陈旧，防御思路落后，被人围住只能等死。 这都是老牛头老农民思想搞出来的玩意儿，躲起来闷声发大财。 结果大财没有发，倒被发展更快的土匪吞掉了。 库兹马也已经痊愈，他虽然受了苏正重击头部，当场晕倒，但他本身受的内伤比苏正要轻得多。 实际上当场虽然是苏正赢了，但苏正受了更重的伤，可以说是到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苏正的布防思路是立体和联动。 牛背山的防御不止在牛背山上，山下各路口设防守点，一直到山上，互相呼应。 这样任何人都不能悄悄的摸到牛背山。 更不能绕过牛背山。 马鞍山在后面则形成一个支援基地，不止如此。 他还派骑兵巡逻，目的就是要让西起飞鸟山，东至牛背山，这一带是一方净土，人们可以安居乐业。 苏正正在山下带兄弟修筑防御工事。 库兹马一身白衣来了苏正身边。 他有些生硬的鞠躬。 “苏头领，库兹马感谢你不杀之恩，特来向你辞别。” 苏正转头，库兹马恢复得不错，潇洒神情依旧。 只是他的眼神，好像不再有那么咄咄逼人的东西。 “库兹马，你不能走。”苏正干脆的说。 库兹马大惊，“我以为苏头领说话算话，不会干涉我的去留。” “我会干涉。”苏正露出狡猾的笑。 “这……”库兹马一直以为苏正是正人君子，竟一时语塞。 “我要你留下来，你以前兄弟都还在这里。” “你要到哪里去？”苏正将铁铲一把插进土里。 走到旁边。 “你有勇有谋，对西沙边缘的情况又最熟悉。所以，我要你留下来帮我。” 他目光认真的看着库兹马。 “我，我……”他心乱如麻，根本也不知道去向何处，只知道自己输了，就只有孤身离开。 “我给你的条件还是一样，你可独当一面。” 苏正认真的说。 他低头思索。 “你仔细想一想，现在我给你机会，保一方平安。”苏正转过身。 “以后再不会有人给你这样的机会。如果你拒绝，你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可是我已经造了很多的杀孽，我烧抢村庄，为了建立威信，也把人活活烧死。”库兹马突然内心被触动。 “那你现在有了一个赎罪的机会。”苏正转过身。 “此事无须多想，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你要是不同意。” 他叹一口气，“我送你一匹马，你当即就走。” 库兹马“噗通”一声跪下。 “苏正，库兹马是你的了。” “你的兄弟还是你的，分三个连。你带人给我守住飞鸟山，不让任何土匪进来侵扰。” 库兹马领命。 “今日你可和察灯换防。” “我要让这里，成为人们安居乐业的第一个所在。” 苏正认真的说。 库兹马站起，眼里已熠熠有光。 派三十快马护送奥耶腾，将族人举族迁来此地。 另派奥斯带骑五十快马，将安达族人尽迁于此。 置于自己保护之下。 各人领命而去。 法格鲁终于回来了。 并非孤身一人。 身后有人有马有牛。 有人骑着矮小农马，有人坐在庞大牛板车上。 更多的人拿着长矛、刀剑、土制猎枪，少数拿着AK。 黑压压的一大群。 粗略一看，也有四五百人。 “苏将军，“法鲁格道，“我为你招来五百七十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苏正颔首微笑。 “长老辛苦，请安排长老用饭。“苏正喝道，早有人接引过来。 这些家伙瞪着乌黑眼睛四处打望。 对马鞍山的环境好奇得很。 粗略集合。艾莉萨已经下去训话。 训练的任务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苏正暗暗想道。 “这又是几百张吃饭的嘴，”察灯道，“我们养不起这么多人。 牛背山上的存粮也已经不多了。 达乌德虽然把牛背山的防御弄得差强人意，但粮食他还真存了不少。 也还多亏了他，这段时间，队伍吃的粮食都是他的。 但人数剧增，存粮减少得很快，除此之外，队伍也还需要供应大量的肉食，以提供必要的蛋白质。 否则，身体素质不行，怎么打仗。 艾莉萨给新兵训话，将老兵选出来带班排训练。 现在的格局是。 牛背山驻扎四百人，为三团，老兵任团长，老牛头任副团长。 库兹马带两个连驻扎飞鸟山，任二团团长，伺机补强。 察灯任一团团长。带六百人包括新兵驻扎马鞍山。 其中，一团设侦察营，骑兵连。否则侦察和巡逻任务。 奥斯任骑兵连连长，刀疤任侦察营营长。 苏正为启明军军长。齐祥任副军长。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谅 虽然有些扯虎皮做大旗的意思。 但大家一致认为这虎皮也要扯起来。 而且随着泰洛西土匪的归顺，对这边土匪震憾很大。 泰洛西之凶狠强悍，闻名西沙。 所以，一般的小土匪已经不敢和苏正抗衡了，只希望苏正别去找他麻烦就不错了。 苏正当下面临两件大事。 一是这么多人的后勤如何保障，衣食住行，包括武器物资装备。 这些都很短缺，作为前身是土匪，他们没有什么来源。 这可不行，这必须要建立新的来源，不能再全靠抢，抢的总有用完的一天。 部队规模再也不像当初那样，随便在森林里打猎都能勉强解决一些了。 另一个，就是他要再向西，出牛背山，将群山中的土匪全部收服。 经厉了这些，他已经不想完全这样靠军事的征服。或许还有其他办法，能让大家安心归顺。 如果先能让大家有吃有穿，能过上快活日子，或许其他土匪的想法又不一样了。 阿桃向来温柔。 上次和阿花私自下山把两人的胆都吓破了。 阿花看着刁蛮一些，其实真碰到事情，拿大主意的还是阿桃。 苏正这段时间没怎么理她们两个。 两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却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阿桃，你说怎么办嘛？” “那个苏正理都不理我们两个了。” 阿桃叹口气，“肯定是因为我们私自跑下山惹他生气了。” “哎呀，姐姐，你别怪我嘛，我还不是当时心急嘛。”阿花撒娇。 “你快想想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你没看他对我们不冷不热的，不像我们才跟着他的时候。” “是啊，那时候他生怕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恐怕我们饿死他都不会管了。”阿花嘟着嘴。 “唉，现在也别想这些了，要不，我们还是去给他采点茶送过去。”阿桃建议道。 阿花脸色却不见起色，“我送过去过，他只是说放下吧，竟然就出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哪能有什么办法？”阿桃喃喃道，“或许晚上我们把洗脚水给他端过去，帮他洗洗脚，这样他或许会高兴一点。” “可是洗脚的事情是尼瓦卡在负责啊。”阿花说道。 “我去跟她说一说，应该是没问题的吧。”阿桃自己点点头，“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族长亲自许配给他，他不能一直对我们爱理不理。” 苏正身体恢复期间，还不能做大量的运动，训练这段时间就没有再参加。 这倒让苏正有些很不舒服，四处看了训练情况回来。 给新兵们又平整了土地，盖了营房，安排站岗等事务。 苏正回到房间，刚坐到床上。 门一推。阿花吃力的端着一大盆水进来，阿桃则拿着毛巾等等。 看来是要准备让自己洗脚。 看阿花那吃力的样子，他不禁暗暗好笑。 阿花太任性了，竟然敢偷跑下山，他当时有多担心，过后就有多气愤。 所以这几天，两人找他，都被他借故躲开了。 倒也不是故意要怎么样，只是心中对她们这种行为实在生气，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发作。 可是两个女孩娇嫩如花，他又不真的舍得对她们大发雷霆，所以干脆躲着他。 想必这几天她们也察觉到了，现在居然把平时尼瓦卡做的事做了，来伺候自己洗脚。 “这是干什么？”他故意惊讶的问道。 “苏，来洗洗脚吧。” 阿花额上已有细密的汗珠，“苏，她有些可怜巴巴的，你不要生我们气好不好。” 苏正叹一口气，“其实，在这两个女孩面前，有气也不是很生得起来。” “你们做的事好危险。”他叹气道。“当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呀！你原谅我们嘛。”阿花撒娇道，“都是我，非要拉着阿桃下山。” 阿花撒娇的时候，带着一点点笑嫣如花。 看苏正看她，她故意笑得更灿烂了。 “苏，你就别生气了吧。我们也知道自己不对了，以后不会了。”阿桃也说道，一双黑黑的眼睛柔情的看着苏正。 苏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给我洗脚吧，我看看情况再说。”他故意拿着。大声说道。 两女忙蹲下身给他洗脚。 哇，这简直有点暴殄天物。 “好，我原谅你们了，而且，这边守卫好了，我可以带你们出去玩一玩了。” 两女大喜，“真的？” 苏正点点头。“这是我的目标，让这方土地安宁、平和。大家可以自由的去想去的地方。” 看着苏正认真的样子，两女心里也一阵高兴。 “苏，你受伤这段时间，我们好担心哦。”阿花感情要外放一点，说话直接。 阿桃则有点羞红了脸。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守着我。我即使在昏迷中，也知道。” 苏正眨眨眼睛。 “你骗人，昏迷的时候怎么会知道。”阿花娇嗔道。 “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你们守着我，所以，我一定要醒过来，不让任何东西带走我。有人在等着我，期盼着我。” “嘻嘻。”苏正你最好了。阿花抱着苏正胳膊。 艾莉萨刚走到门外，听到里面的声音。 倒有些踌躇了，她本来是来提醒苏正不可强行运动，要早点休息了。 这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略思考了一下，她还是敲了门。 阿花松开苏正，苏正正坐在床边。 艾莉萨进来，看看三人的样子。 “苏，你有没有感到胸口发闷？”她平静的问道。 苏正点点头，“有时候会。” “那是气血还不顺，你还不能运动，要多休息，让身体恢复。” “哦。”苏正点点头。 艾莉萨心里一阵难受，跟别人就这么多话，跟我就一个哦。 她有点难过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艾莉萨，”苏正喊道。 艾莉萨转过身来。 “我不想让你再做教官了。”苏正说道。 “什么？”她有些难以置信，“我做的不好吗？” 苏正站起身，艾莉萨眼睛有大大的惊讶。 “你做得太好了。你已经培养了太多优秀的士兵。” “以后训练就交给他们吧。” “那我做什么？”艾莉萨不解的问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抢客联盟 “你是我的左副官，艾莉萨，以后，我不在时，所有事情都交给你。” “你要去哪儿？” 艾莉萨担心的问。 苏正一笑，“我没有要去哪儿。” “但，如果我不在，你有完全的指挥和调动的权力。” “可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艾莉萨瞪大眼睛道。 “作为我的副官，你会跟在我身边。”苏正语言平静。 艾莉萨却一下瞳孔放大。 苏正笑了。 “艾莉萨，我想我们有机会。”苏正带着点疲惫说道。 “有什么机会？”艾莉萨不解。 “有机会实现你说的目标，我们有机会让这片土地安宁下来。” 他顿顿首，“在我们的保护之下。” 艾莉萨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苏正。” “我们会找到你的仇人，并且不给他归顺的机会。” 艾莉萨奔跑过来，不管不顾的抱住苏正。 “苏，我就说过，我说过你就是莱特王转世，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正如预言中一样。” 苏正一笑。“或许吧，我不要让人战战兢兢的活，我要让人们自由自在的活。” 这些训练全部是实战的训练，为了尽快的投入战场，因为建立新的秩序，就意味着打破旧的秩序。 库兹马在正午时分到达马鞍山。 他见了苏正先行礼。 和军中其他人一样，直呼苏正为苏。 其举止恭敬，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不过有点女里女气的动作不改。 且依然一身白衣，把自己打扮得潇潇洒洒。 他带来一幅地图。 群山中土匪的分布图。 “苏，自贝尼以西，泽格以东，泰加以北，奥兰以南。比较大的能叫出名号的土匪都标在这上面了。” “还有这种东西？”察灯惊讶道，“谁做的？” “是我花了一点时间做的。”库兹马说道，“作为一个小礼物献给苏正。” “你怎么会知道哪支土匪在哪里？”艾莉萨问道。 “大土匪们有一个秘密的组织，叫做抢客联盟。” “我曾经为这个联盟效力。” 察灯还想多问。 但库兹马不想再多说。 于是只好作罢。 察灯摊开地图，一行人挤在桌边观看。 达到上千人规模的只有四支了。 几百人的还有七八支。 人数在百人以下的，这个上面就没有再标注了。 “只要我们拿下这四支土匪，这片区域中就再没有人能和我们抗衡了。我们可以建立新的秩序。”库兹马说道。 “这片区域以外呢？”齐祥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突然问道，“是什么地方？” “这四座城市就像是边界，围出了这片土匪混战的区域，之后，就是城市。” “城市之外，又像是这样的广袤区域，同样被其他的土匪占领。”库兹马认真说道。 “就像地球。”齐祥说道。 “嗯？”众人皆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们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实际上宇宙中比地球还大的天体多得是。” 这齐祥，这段时间知识倒还见长啊。 苏正点点头，“对，我们就像沙漠中的沙子，沙漠很大，我们都很渺小，虽然如此，不过我们有我们的使命，等待我们去完成。” 众人齐看一眼。 这四支大土匪分别是：北部的“屠夫”哈杰尔。 西部的“枪王”萨夫。 南部的“红魔”迈特和中部的“狂人”特莱姆森。 至于那七八支百人规模的土匪，已经无法和启明军抗衡。 如不愿归顺，也有把握拿下。 “现在我们位于最东边，再背后是洛莫山和影子森林。” “你们就从那里来。”库兹马指道。 苏正点点头。 “每一次战争都会血流成河，很多土匪也是走投无路，我一直在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这个世界，枪就是最大的道理。”察灯道，“除了硬打下来，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没有，他们有的，我们还没有。”老兵叹道，“这些大土匪可不像达乌德这么好打发。” “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库兹马谨慎的说道。 看了众人一眼。 “你说。”苏正开口，目光还是盯着地图。 “你有屁快放。”齐祥对这个家伙总是没有好感。 库兹马却不和齐祥过意不去。 “抢客联盟每四年会举行一次比武大会。” “哪一直队伍能够在比武大会中夺魁，谁就做抢客联盟的老大。” “我们如果能在抢客联盟中获胜的话。” “他们都要听我们的号令，那时候要他们归顺肯定要容易得多。” 屋子里沉默了。 房间不大，陈设亦十分简单。一张长条大橡木桌，十张榉木白椅。 背后一个大木柜上了一把大铁锁，这就是启明军的作战室。 房间靠着山，非常幽静，窗外微风吹拂绿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太阳在山坡上方，照不下来，却映得视野一片嫩绿。 空气中有浓烈的野菊花味道。 半响，齐祥开口了。 “他们会接受我们参加比赛吗？” 众人一楞，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个比赛是开放的，不能拒绝别人的参与。库兹马道。 “何况以启明军现在的实力，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沙漠中强者为王，如果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我想他们也会答应。” “有些什么比赛项目？”苏正问道，“就是比武吗？” “总共就三个项目，拿到两个项目的冠军队伍就能成为主事人。”库兹马身体依然站得笔直。 其他人则回自己椅子上坐下。 “哪三个？”察灯问道。 “团体射击比赛、个人格斗和沙盘推演。” “他们有沙盘推演？”苏正有些不能置信的问道。 库兹马一笑。“苏，这些土匪根深蒂固，已经发展了很多年。” “比如西部的萨夫，据传他其实是掌控贝尼城的黑格将军的部下。” “黑格将军以前是皇室保卫军第28师师长，堂堂正正的正规军” 众人一惊，他们一路碰见的土匪，基本都是拿起枪的农民。 时间或长或短而已，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职业军人。 这些人已经玩起了沙盘推演，军事素养已不可小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钱 “我们有苏正，我想沙盘推演没有人能胜过他。”艾莉萨满怀信心的说。 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很好，情绪高昂，跟在苏正身边，内心亦颇为快活。 爱是很奇妙的东西，折磨起人来了，痛得能让人发疯。 可是当它如你所愿的时候，那种快乐，简直能开心到骨子里。 苏正摇摇头，“我只是听说过，从来都没有做过沙盘推演。” “哪有什么难的，”艾莉萨接口道，“无非是根据各自军队所在地形进行攻防的推演。” “我想沙盘的推演比较比拼硬实力。”苏正说道。 “我们在这方面还要大力加强，换枪换炮，争取能按正规军队配置装备。” 他声音有些低哑。 “我们没有钱，如果有足够的钱，我想，也能找到购买的渠道。”老兵开口道。 苏正点点头。“是啊，我们没有钱。” “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想我们就要奋力一搏，争取成功，这会省我们很多事。”艾莉萨说道。 察灯摇摇头，“我对这个比武胜利就能让他们归顺的说法我太赞成，不过，如果试试，我想也没什么坏处？” “齐祥，你呢？” “我在想，如果我们拿不了冠军的话。”齐祥有些慢吞吞的。 “是不是更加难以收服他们了？” “那是肯定的。”库兹马接口。 “在这样的比赛中失败，威信会大大低于获胜的队伍，如何能让信奉强者为王的土匪们心悦诚服。” 众人互相看一眼，等着苏正拿主意。 “总比冲上千人去死要好得多。”苏正一句话定音，“我们要全力准备这三项比赛。” “库兹马，你先帮我们联络。为我们争取到参赛机会。” “哦，对了，这比赛啥时候开始。” 他憨憨的问道。 “十月秋高之时，那是群山和沙漠中的土匪最盛大的聚会。” “到了现场，所有土匪都会放下仇恨和争端，来一睹这四年一遇的盛会。” “还有三个月。”齐祥喃喃道。 “那咱赶紧准备吧。我都闻到牛肉香了，是不是又炖了牛肉？” 老兵从牛背山上来，一直没吃上啥好东西，皱起鼻子嗅道。 其余人哈哈大笑。 苏正亦大笑，“没错，用饭。”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好枪要钱，好装备要钱，吃好的也要钱，要让大家保持士气还是要钱。 “现在可咋整，如果启明军还是土匪就好了。”吃饭的时候大脑袋叹道。 “我们直接去抢，就啥都有了。” 艾莉萨白他一眼。“都这么久了，你还是只知道个抢抢抢。” 苏正忍不住一笑，时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只是改变不了大脑袋。 即使按照普通陆军班排配备。 一个步兵班9人，包括班长和2个战斗组。 一个战斗组四人，包括组长、步枪手、榴弹手、机枪手。 组长、步枪手和榴弹手配备的步枪，倒是可以拿现在的AKM、AK74以及少量的M16对付。 但机枪手需要的机枪，榴弹手需要的榴弹枪。 如果从连排来看的话，还需要通讯兵，医务兵，更多的机枪以及迫击炮。 这需要通讯器材和战地医疗器材。 这还只是从连排的高度来看，如果从师团的高度来看的话，还需要骑兵旅、装甲营、机械化营等等，需要战车、坦克、反坦克装备等等。 艾莉萨把这些一列。 大家就只有面面相觑。 说到底，我们的启明军只是很多拿着步枪的人而已，根本还不能算做军队。 “这，这得多少钱？”大脑袋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这下明白了，这些真是抢不来的，因为就他能想象的，根本就没谁有这些。 有这些的军阀，又是不能抢的。 尽管有些准备，但算下来，会需要用到的钱，完全就是个天文数字。 简直看都看不懂。 不过好在，如果只是在土匪群里面称霸，到用不到这么好的装备。 那些土匪他们的情况也就只比启明军好一点，比如有些有迫击炮，有些机枪配备得比较多。 也都还没有达到比较现代化的军队配备标准。 不过、再困难，医疗通讯和常规武器还是要想办法配备。 这意味着需要大量的钱，还有大量的相关人才。 大家胡乱讨论一阵后就都散去。 苏正又坐到大橡树下的绿皮铁箱上，靠着树干思考。 左边有个不知明的昆虫尸体，有只牛蝇嗡嗡绕着飞舞，下方操场上训练口令声清晰可闻。 唉，苏正叹气，这可需要好多钱啊。 现在人多了，没那么担惊受怕了，可是烦恼也来了。 到了一定的地步之后，眼界也变了，比较的对象也不一样了。 以前是挣扎着想生存下来，现在是想发展下去了。 这些穷乡僻壤是弄不出来钱的，除非是开矿。 可是开矿需要技术，勘探、开采、运输、售卖。 这些都得要技术，这哪里有那个技术，就坐在矿上面也不知道。 看来，还得进城，不过进了城和谁联系，人身安全怎么保证，这些又都是问题。 和才开始无人认识不同，现在想要苏正人头的人已经不少了。 其实苏正有个想法，应该能赚到不少的钱。 这里无论是沙漠还是丘陵山地，都很适合汽车的行驶，更加上石油非常丰富。 他们甚至在地表就能开采到石油，用做照明。 所以可以想见的是，这里的石油储量相当丰富。 如果加以勘探，那汽车所需的汽油也将不是问题。 汽车将极大的改变这里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笔太有利可图的事情。 如果能够从国外进口很多汽车在这边销售的话。 那将会赚很多很多的钱，有了这些钱，再去请技术钻石油。 如果能有几个油井，稳定的收入。 那这支部队生存下来就不是个问题了。 如果能找到渠道进口汽车，销售甚至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这里无论农村还是城市，因为地势平坦，很多天然道路都很宽阔。是汽车行驶最有利的条件。 这个念头，他还没想任何人提起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丝竹 尼瓦卡提着水桶从身边走过，这个小女孩，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了。 尼瓦卡看见苏正坐在阳光下冒汗，傻乎乎的样子不禁让她一笑。 她抽出腋下毛巾。很自然帮助他擦起来。 “其实，我自己可以擦的。”苏正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 尼瓦卡有些固执的摇摇头。 唉，这丫头很细心体贴，从她的表现来看。 她对于跟着苏正以后的生活还是满意的。 “你在为什么发愁吗？”她轻声问道。同时仔细的帮苏正擦去额上的汉水。 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她已经不再像当初在那个土匪洞里面那样廋弱，肤色发黄。 现在她渐渐的立体起来，而不像开始的时候，人就像个纸片儿。 她开始变得更加像一个营养充足的女孩儿。 就好像她之前是一个干瘪的花朵，毫不起眼，可是一旦得到了养份。 她本身的美丽就舒展开来，那些美丽，藏在她的基因之中，那才是她的本色，现在，她正在开始绽放了。 苏正自然也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不过，人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本来是最容易疏忽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 不过，他吩咐过察灯和齐祥，要多注意一点队伍中，有没有什么人会起歹心。 “为了钱。”他笑道。 “钱？”她惊讶道，“我们哪需要钱，有吃的有穿的就够了。” 她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丝毫未觉有什么不妥。 对她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够美好了。 苏正摸摸她的头发。 “好多地方需要钱啊。” “那你想到怎么找钱了吗？”她认真问道。 苏正点点头。 她惊喜的瞪大眼睛，“你找到了？” 苏正转头看着她，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车。”他说道。 “车？汽车？”尼瓦卡惊道。 “对，车太方便了，可是我即使是在穆斯塔也只见过很少的汽车。” 苏正脑中还在规划自己的蓝图。 “可是我们也不懂汽车啊。”尼瓦卡萌萌的说道。 “是啊，是不懂，不过，懂汽车的人很多，只是我们这里太闭塞。” “如果有了汽车，那就真的可以形成城市和沙漠互相支援的情况。” 尼瓦卡笑着说，“我不太懂你说的，不过听起来是很好的事。” 苏正赶走艾莉萨，自己继续发呆。 看来得进城，这里最近的城市是泽格。向西北方向走，骑马的话，可能两天能到。 可问题是，再不能像之前大咧咧的一两个人就去穿越沙漠了。 必须有一支相应的护卫队伍。 这支队伍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有一个人他一定会带，就是法迪，不过他的样子，一进城的话，肯定有点惊世骇俗。 被烧伤的脸会不时不由自主的抽搐，他自己心理上也有些创伤。 经常一个人呆着，不太愿意和人说话，也不参与其他人的什么土匪。 在这样的土匪窝里还好，要到了城里，他的精神可能会面临大考验。 戴个面具肯定太扎眼了，看来还是只有让他穿上传统服装，黑袍遮身，黑帽兜面。 好多时候，有他的狙击枪护卫，会安心不少。 察灯机警，他带一个护卫班，应该也差不多了。 对当地话比较懂的，艾莉萨比较懂，但苏正希望她能留守基地。 结果听说要进城之后，尼瓦卡强烈要求跟去，而且她的当地话确实非常好，交流起来非常方便。 虽然艾莉萨很不情愿，不过也总算同意。 察灯带九人的护卫班，法迪和另一个同伴组成狙击组在后方掩护。 所有人都装扮成普通商人。 群山就像绿洲，包围他们的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偶有低矮的芨芨草披着黄沙外衣随风飘荡。 一行人带足食物饮水启程。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兴奋。 可一天过去，茫茫的沙漠让人心里发慌，总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从地图上来说，这时候应该会走入一座大山之中。 可两旁还是漫漫黄沙。 苏正确认了几次地图。 休息一夜，再度启程。 又走了两个时辰。 苏正自己脑袋也耷拉下来，凭意志力在勉力支撑。 沙漠中赶路，很苦很苦。 想想那些商队竟然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真是非常不容易。 “苏，你看。”察灯突然惊叫道。 苏正抬头一看。 一座巍巍峨峨的大山就在前方，在沙暴过后的晴空下，郁郁翠翠，简直美丽极了。 路途上已经几经周折，几乎完全迷失了方向，没想到一直找的那座大山，就近在眼前。 果然，再往前走不远，就已经有了人家，看来又是一个村庄。远远的就听到了丝竹之声。 看来此地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悲悲切切、空空荡荡的样子。 两人心里更加高兴，如果有富饶的村庄，或许还能做些补给，会省很多事。 随着两旁的景物由黄沙变成苍翠的树木，很多建在树木间的房子也显现了出来。 土黄色的圆形屋顶，树枝和泥土做成的墙面。 看起来颇有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不过奇怪的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察灯自觉不妙。 “千万小心，可能有埋伏，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他悄声对身后的苏正说道。 同时暗暗把手枪拿在了手中。 苏正挥手示意法迪警戒。 一袭黑袍的法迪悄悄隐去。 这样的村庄察灯最熟悉。 整个村庄会由族长管理，几乎所有的事项都由族长和长老们进行安排和指定。 包括打猎，耕种，婚配和祭祀等等。 很少有外来人找到这样的村庄。 他们也一般不和外来的人交流。 如果确实有不得不向外采买的东西，族长会派专门的人负责。 把一般的人和外界几乎完全的隔绝开来。 苏正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拨开一片超大的野生芭蕉页。 一个小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 小男孩浑身赤裸，肚子鼓鼓的。 眼睛有些无神，看起来有些病容。 苏正微笑了一下，“没事的，不用害怕。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慢慢学会了当地的语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朋友 虽然不知道在他们的耳朵听来，是不是有些怪异。 但是，他们确实已经能听懂他说的方言了。 男孩咬着手指，摇了摇头，还是有些害怕和苏正说话。 他双脚赤裸，站在林地间肥沃的淤泥里，小腿上也有污泥。 苏正突然觉得有点心酸。他伸手到怀里，把尼瓦卡做的甜饼，递给小男孩一个。 尼瓦卡也甜甜的笑着。 小男孩怯生生的接过，然后小口的吃了起来。 苏正摸摸他的脑袋，男孩顺从的依偎在苏正的身边。 非常仔细小心的吃着那个甜饼。 “苏，你看”察灯声音有些急促的提醒道。 苏正直起身。 两排当地部落打扮的人，冲过来，把三人包围起来。 要命的是，这些家伙可能很缺乏食物。 但他们不缺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AK。 “我们只是路过。”察灯大喊道。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苏正摊开双手，“我们没有恶意。” 小男孩也停止了吃东西，用一只手拿着饼。 另一只手却伸过来，牵起苏正的手。 包围的人中有一个人朝小孩大呼道：“快回你家。” 小孩却轻轻的摇摇头。 “我们没有恶意，”苏正重复道，“我们可以马上就走。” 他知道法迪就在不远的地方，如果他们有危险，这里的情况会变得很惨烈。 “是吗，可你们身上都带着武器。”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眼神严肃的看着这十来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苏正难免苦笑，这可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贸然表白自己身份恐怕不妥。 “我们是商人。”苏正回答道。可以和你们做生意的。 “你们有什么可做生意的？”中年人黑着脸问道。 “你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提供什么。”察灯大言不惭道。 “哼，我们从不和外人做生意。”中年人语气很不善。 他对这些个闯入者可没有什么好感。 “没关系，我们有一样小小的礼物送给这座被真主赐福的村庄。” 众人一听这话，脸色都缓和了不少。互相看了看，明显的放下了戒惕心。 苏正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黄金雕塑，那是一把枪口打结的手枪雕塑，象征着停止战争和平。 这个雕塑的意义倒是大家一想就都能明白，最重要的，这是实打实的黄金。 这其实是库兹马送给苏正的。 中年人脸色也缓和了。略一沉吟。 “请客人到祠堂喝茶。”他发言道。 众人收起枪。 苏正和察灯对望一眼，总算没有再竖敌。 到了祠堂，还有一个眼神很浑浊的老头子，据介绍说是族长。 但据苏正的观察，实际上管事的就是那个体型魁梧的中年人。 双方坐定，有人奉上茶来。 苏正喝了一口，实在喝不惯那浓重的土味儿。 不过，在这样的缺水的地方，还给他们泡茶，这绝对是当贵宾在招待了。 苏正直言不讳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来意。 希望在村子里面获得一些补给。 听到对方没有恶意，又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 中年人盯着黄金雕塑眼里发着光。 “既然这样，那大家就是朋友了。”中年人终于露出难得的微笑。 “我们这里今日正好有一个节日。你二位也是少年英豪，来参加这样的节日是再合适不过了。” “今天是什么节日？”苏正和察灯都略有些吃惊的问道。 因为据苏正所知，他们这边的节日很多。 一年的节日恐怕有好几十个，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上一个节日。 而且不同的部落庆祝的节日也不一样。 中年人微微一笑，显得有点神秘，来人啊。给两位戴上蒙巾。 其他的朋友请在此暂时歇息吧。 “可是我……”尼瓦卡有点疑惑道。 “那里不太适宜你这样的女的前去。” 尼瓦卡看向苏正，苏正给其他点点头，示意注意警惕，保护好尼瓦卡。 法迪应该也进入了村庄，不过他应该是潜行在不远处的地方。 听见招呼，进来两个面庞娇嫩，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手上各拿着一面黑长巾。 料想对方也不会害自己， 两人顺从的让对方给他们蒙在眼睛上。 然后，两个少女牵着他们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去。 苏正只听得乐器的声音越来越响。 同时有一股青草的香味扑来，拌杂着一些不知明，但闻了让人很兴奋的香味。 隐隐听到好像还有水声，这让苏正奇异不已。 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还有水声，这里离大海还有很远啊。 “到了。”身后的少女声音有若银铃，听来真是沁人心脾。 一恍然间，真是感觉回到了国内。 那些女孩总会有矫滴滴的声音。 到了这边，声音最好听的也莫过于尼瓦卡了。 但就算是她，声音也会有一些暗沉和沙哑。 苏正更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她有什么撒娇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阿桃和阿花也有，她们就有那种未经历过磨难，对世间还有着无限的爱和热情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真是让苏正感觉有些融化。 察灯可就没这么多感想了，他有点不耐烦的摘下眼罩。 这可不是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被挡住眼睛走路，弄得神神秘秘的只会让他不安。 “两位壮士，马上要有一场比武大会，你们有没有兴趣？”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那个中年汉子来到了身边，还脸带微笑的问道。 “比武大会？是为了什么？”苏正有些疑惑的问道。 中年男人有些神秘的一笑，“比武自然是为了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察灯豪气万丈的当下说道：“那我们要参加，苏是一等一的男人。” 苏正却不认为在这里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会有什么帮助。 当下摇摇手道：“我们不参加，我们看看就可以了。” 中年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您自己的选择。”用手捂了捂胸口，礼貌的告退。 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敲击声传来。 听到的男男女女都停止了动作，朝着钟声的方向望去。男人们更显得神色郑重。紧一紧自己的衣服。 第一百二十七章 欢呼 有些女人又把男人拉住，显然是有一些叮嘱。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比武大会。看这些男人们如此郑重的神色。 显然这结果对他们很重要。这些男人难道都是这村里的吗，这个村里有这么多人？ 苏正不禁有些疑惑，他侧头看了看察灯，显然，后者跟他一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既然来了，肯定要去看个究竟。 暮色已至，在一块清理好的大大空地上，有一座高台。 看得出来是用木材临时搭建而成，其上每个角都插上了两个巨大的火把，将比武台照得亮如白昼。 在比武台下，还有巨大的空地。 上面有一些标靶，四周也早已插上火把。 整个比武场竟然有种斗兽场的气势。 苏正和察灯都有些咂舌。 这样气势恢弘的比武场，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看来这沙漠，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只有贫瘠和荒凉。 在某些地方，还是存在非常具有财力的地方。 起码这个村子有些古怪，食物短缺却又这么多枪，还有这样弘大的比武台。 在比武台的下面，则站着一些族中女子。 所有的男子都已不见，想必去了什么地方为比武做着准备。 在更靠近比武台的地方，则站着十二名更加艳丽动人的女子。 从身姿和容貌上，都明显比普通女子更胜一筹。 两人都不明白这样做的含义。 这是两人周围也已经挤满了看客，很多都说着自己部落的话。 有些甚至在长相上都有些明显不同。 看起来，很明显的是，有很多人都来自不同的部落。 随着一阵鼓点，刚才的那个中年男人上了台。 他抱抱拳说道： “感谢各位尊贵的客人远道而来，今天是里木第十三次春武节，为了这次盛会，我们已经筹备了两年，现在各个部落的好汉都已经到齐。”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和怪叫声。 “那么比武马上就要开始。” “规则和往年的不变。” “另外，今年我们从各个部落选出了最美的十二名佳丽，只有最勇猛的男人，才有资格带走他们。” “现在，我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台下男人们顿时欢声雷动。 台下的姑娘们则各神色不同。 有些女孩明显有些焦虑和担心，不用说。 是为自己的心上人担心，有些则双手合十，在暗自祷告。 希望情郎战胜对手。 有些倒也带着微笑，想要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勇猛的男人。 周围的观众那表情就太丰富了。 可能有希望自己部落获胜的，也有希望自己的竞争对手落败的。 反正，那一瞬间看到的表情，简直让苏正很明白的理解了人性。 台上先有一个热身的比赛，是这村内人的比武。 他们的比武让苏正看得胆颤心惊，因为上手全是杀招，凶狠异常，全是致对手于死地，现代搏击根本禁用的招式。 胜负分得很快。 只有一个个子廋小，力量很弱，但被对手打得满脸是血也一直不放弃，仍缠着对手厮打。 顽强的意志力让人大开眼界，好多次大家都以为他是必死。 结果他居然又爬了起来。最后他被对手扭断了脖子。 热身赛就已经如此残酷。一行人心中皆大骇。 到得最后，正式的比赛终于开始。 台上很快上来了一位选手。 他上半身赤裸，露出褐黑结实的胸膛。 下身是一条长裤截短，便于他的行动。 他的身材匀称，看起来结实灵巧。脸上用五彩的油泥涂过，简直都完全看不出他的面貌。 不过苏正也知道，对于他自己亲近的人，肯定还是能知道他是谁的。 果然，看台下的一群人发出大声的叫喊加油声。自然是他所在的部落。 这时候，听见一阵咚咚的重物撞击的声音。 众人都略有些惊异。 刚才比武台后的通道上，爬上来一个体型庞大。 但身材却异常强壮的男人，这家伙比起像一块移动的巨石。 他的腿简直粗得像一个小脸盆，身体更是高大异常。 他行动有些缓慢，但看得出来，他下盘功夫不弱，走得稳稳当当，有一种天下霸主的气势。 可是他的眼睛，阴冷狭窄，自负的看着台下。 对他的对手，他却连望都没有望一眼。 他的出场，把台下的观众明显有些镇住了。 他的小臂像小山一样隆起，他的拳头则像一根树桩，谁要是挨上一下，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的对手，刚才的那个精壮男子，也有一些惊骇。 不过在族人面前，他必须表现出自己最勇敢的一面，即使他心里已经暗乎不妙。 所以他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还伸手在空中打了几拳，向对手示威。 那家伙阴冷的目光则始终没变。 怎么会一上来就出来这么一个怪物式的家伙，所有人都有些暗自感叹。 随着“叮当”一声，比武正式开始。 有人往火把里加了油，让火把烧得更旺。 那巨人听到铃声，转身朝他的对手走去。 他大马金刀的，好似毫不在意，朝着对手走过去。 但他气势骇人，每走一步，比武台的木地板便发出“咚咚”的声音。 他的对手自然不敢怠慢，凝神聚力，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动作，脚下却自然的有些后退。 下面观战的族人却当他已胆怯，大叫着他的名字，让他赶快上。 这精壮男子面露为难之色。 从当下的形势来看，迎着对方硬上肯定是最不明智的举动，但在族人面前露出怯懦的表现亦为人不容。 所以他当下有点进退两难。 苏正心里暗乎一声不好，临阵对敌，犹豫不决这是大忌。 形势瞬息万变，受到旁边人的影响则更是危险，那会影响你对局势的判断。 就在他犹豫的当下，那巨人般的家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也横下了一条心，要在众族人的面前硬刚这巨人。 巨人伸手要抓他，被他缩肩躲过，又一个前滚翻躲过了巨人跟过来的一拳。 此时的他已经到了巨人身下，他“嚯”的立起身。咣的给了巨人下巴一拳。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手刃 他的动作极快，是以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 他也是族中数一数二的精壮男子，经过层层挑选过来的。 所以这一拳打出一记闷声，周围的人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 若是平常人，必定已经倒下。 可是，这次的对手明显不是一个平常人，这巨人被打得只是偏过头去。 转过头来时，他阴冷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愤怒。 此时，他的对手已经毫无保护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顺手一拳，揍在对手的肋骨上。 “啪嗒”一声，精壮男子随着力道飞出很远，摔在几米外的看台上。 他随即又大踏步朝对手走去。 精壮男子这一下，肋骨已经断了几根，他捂着肋部，忍痛站起来。 眼眶已经开始变红。 “看来，这比武很快就会变成拼命。”察灯在旁边悄声说道。 苏正点了点头，现在这精壮男子胜利的机会已经愈加渺茫了。 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仔细盯着对手扬起的手。 他知道，对手这下是要劈在他头上。 他瞅准时机，又是一个前滚翻，冲到了对手身后。 他本想跳起来砸对方的脖子或者头的。但肋部的剧痛让他已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此时对手已经转过身来，他无暇多思考，他一定要赢，他曲起膝盖，向对手档部顶去。 巨人眼中阴冷更盛，他一抄手，就正好抄到了精壮男子的腿。 然后他直接手一挥，这一百七八十斤的精壮男子竟生生被他抡起来。 他将对方抡了个两圈，然后脱手甩了出去，“啪哒”一声重重的摔在台上。 精壮男子早已头昏眼花，又突然遭受剧痛，意识却还清醒。 他挣扎着还要爬起来，巨人已来到了他的身边，像一轮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他。 阴影伸出双手，抓住他，然后将他举起来，用力在肩上一挺。 “喀嚓”一声，巨大的声响全场可闻， 精壮男子的腰活生生被折断。 他不断在空中挥舞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下。 巨人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扔下看台。 族人忙奔向他，痛哭失声。 其他人不免有些色变，但可能这种事发生的也不少，所以大家并没有出现什么骚动。 巨人阴冷着站在台上。 那个中年男人又来到台上，大声宣布道：“来自西边图森部落的朗姆获胜。” 巨人一言不发的走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面请来自北海的“鱼人”上场。 说话间就跳上来一个汉子，比刚才被折腰而死的那个精壮汉子更黑。 他穿了一身黑衣服，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袖口长长的，看起来并不利于格斗。 但他凌空翻了三个跟斗，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影响。 “以及来自东沙的穆勒上场。”中年男人介绍道。 被称作穆勒的家伙带着微笑一身轻松的走上来，对着台下观众微微抱抱手。 表情看起来轻松自在，但他的双眼冷漠，没有丝毫感情，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是个狠角色。”察灯在苏正耳边说道。 苏正点点头，大敌当前，他竟丝毫不以为意，当然是因为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果然，一亮相，穆勒就让对方吃了苦头。 鱼人翻了跟头过来，动作很快。 可是穆勒居然比他更快，甚至大家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 他已在鱼人翻在半空中的时候，欺到了鱼人的身边。 鱼人这时身在空中，真是有苦说不出。 而穆勒的招式也特别简单，他直接横向一脚，将鱼人踹飞了出去。 鱼人身在空在，身体丝毫不能受力。也没见穆勒怎么发力。 但鱼人这一下竟然飞出有十几米远，可见穆勒那惊人的力量。 台下发出一声惊叹。 鱼人爬起来，已经摔得满嘴鲜血，面容也有些狰狞。 他摒弃了翻跟头这种虽然花哨，但明显吃力不讨好的招式，快步向穆勒冲过来。 穆勒轻笑一声，也向对方冲过去。 两人相接，鱼人已经曲膝，高高跃起，要用膝盖上顶穆勒的下巴。 穆勒却同样招式，屈膝上顶，要硬用强力将对方压趴。 却没想到，还有变故，鱼人的右手一挥，隐约中好像有道白光闪过，穆勒一惊。 一股凉凉的寒意逼来，已经到了穆勒的喉咙。 此时变招亦已经来不及。 半空中，穆勒的身子有些诡异的停滞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突然打横着倒向地上，堪堪避过鱼人的右手。 然后他从下方出手，折断了鱼人的手骨。 只听“当”的一声，一把银光闪闪。 全银打制的匕首钉在木板上，柄上刻着一条弯尾的鱼。 众人大哗。 鱼人还待要去捡匕首，伸出手却被穆勒用脚死死踩住。 骨骼碎裂，发出“咔嚓”令人心悸的声音。 鱼人却双脚上窜，两道寒光刺向穆勒。原来他的脚底还有武器。 他已是拼死之下，速度已是非常惊人。 但是在对手看来，还是太慢了，穆勒一个侧身，闪开了他的攻击。 然后又是一脚，踹在鱼人的腰上。 鱼人一声闷哼，再度飞了出去。 这次腰部受巨创，他试了几次，都已经爬不起来。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穆勒，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我好恨，我不能手刃你。” 穆勒却脸带微笑的说道：“想手刃我的人有很多。” “你，你杀了我全家。”鱼人从鞋底抽出匕首，向穆勒掷去，穆勒飞脚踢掉。 然后踩住鱼人的喉咙，微笑道：“既然你还没死，我就还没杀了你全家，现在我再杀了你，满足你的愿望吧。” 他的声音冷漠，脸上却带着微笑。 然后一用力，“咔嚓”一声，踩断了鱼人的颈骨。 鱼人身子软软的瘫下了，眼睛却突出鼓起，异常吓人。 “虽然我压根不知道你是谁。”穆勒软冷冷的接着说道。 台下有人不住的牙齿打战，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刺激太过，还是害怕。 苏正和察灯也目瞪口呆，怎么这比赛都是要杀死另外一个人的吗？而且也没有人阻止的？ 鱼人的族人上来，把他的尸体抬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对手 不过几分钟前，那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好汉，几分钟后，已经颈骨被人折断，浑身冰冷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带着他的恨。 接下来还有一些对决，两人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情去看，刚才这些人表现出来的功夫。 实在是让两人大开眼界，原来这沙漠中，是真正的藏龙卧虎，自己以前实在是太井底之蛙了。 原来最终的冠军会得到场下的这十二位佳丽。 台下的女子却都没有动，如果她们之前相中的人死了或者是比赛输了。 她们自然是不能再选择的，她们只能属于唯一的胜利者。 部落之间的比试是重头戏。 但之后上来的人，都远远不是巨人和穆勒的对手，这两个家伙是绝对的怪物。 最后的对决在穆勒和巨人之间展开。 此时苏正和察灯转了一圈回来，到了比较靠近比武台的位置。 听到这一个对决，自然都很关注，所有的人也都全神贯注的望着台上。 因为他们给观众的感觉实在太震撼，好像是不能被打败的存在，而且都直接杀死了对手。 现在天雷撞地火，到底谁能更胜一筹。这实在是所有人都关心的事情。 先出场的是巨人，他还是那幅阴冷目光，面无表情。 不过他的步伐更慢，更加稳重，隐隐有种王者的气度。 穆勒刚才杀了不止一人，但看起来他丝毫未受影响。 他步伐轻快，脸带微笑的来到台上。朝台下微微点头。 台下观众爆出欢呼声，看来这家伙已经有了不少的粉丝。 苏正发现巨人不再像上一场这样，丝毫都不看他的对手。 他偏转头，盯着穆勒看了一阵，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在苏正看来，穆勒搞不好是比巨人更可怕的冷血杀手。 其他不说，如果一个人在杀人的时候还能带着微笑，那这个人简直就冷血得可怕。 而穆勒刚才杀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甚至有一种异样的轻松和解脱的感觉。 现在这家伙面对巨人居然还不改那脸带微笑的本色，好像那微笑是刻在他脸上的一样。 苏正看不清他的目光，不过，对上这么强的敌人，想必他的目光里面早已暗藏杀机吧。 宣布开始后，巨人站在舞台中间没有动。 他肃穆如山的站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的对手。 他要把所有的力气留下来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他也知道，他这次对上了一个非常致命的对手。 看来这巨人比其他人想象的要聪明狡猾得多。 在他阴冷的目光下面，还有久经战阵的经验，冷酷强大的心脏，聪慧狡黠的头脑。 还有他那力大无穷的身躯。这些让他成了一个让人心惊胆寒的杀人武器。 穆勒却也并没有急着进攻，他浑身看起来很放松，双手自然下垂，在离巨人三五米的地方站定。 脸上的微笑已经收起，他的脸上有一种专注得好像外面的人都被杀光了也不干他事的样子。 他没有动，却有一股隐隐的杀气笼罩了过去。 巨人的目光更阴冷。 下面的观众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毕竟这是两个顶尖杀神的对决。 他们甚至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他们的打斗会怎样展开。 光从力量上来看，应该还是巨人占优，他的胳膊肌肉条条隆起，像是盘根错结的老树根。 如果穆勒被他逮到，相信他不会给穆勒逃脱的机会。 穆勒的身子动了，观众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快的身形。 只觉眼前一花，穆勒已到了巨人的身前。 他屈指直插巨人的喉咙，手法之快，连下面最自称英雄的人也知道自己防不了这身形如鬼魅的出手。 可是他的手却被挡住了，巨人脸色沉静的用巨掌挡在自己面前，然后反手抓住了穆勒的手。 谁也想不到，巨人的反应这么快，可能连穆勒都没有想到。 巨人会轻松的接下他这招，甚至抓住了他的整只手。 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 在电光火石中，穆勒左手已直插巨人的眼睛，巨人再次出手挡住。 不过这只是穆勒的虚招，他手在半途突然变向。 捏成拳头，朝着巨人的耳朵狠狠的一击。 “啪”的一声，巨人有些摇晃，吃痛中，穆勒早已将自己的手抽出。 台下的观众不禁有些惊叹，这看似容易，实际上对于其他选手来说，可能已经是在死亡的边缘了。 不过穆勒还不止如此，从第一次攻击过后。 他的攻击已经连绵不断的来袭。他双手飞快，上下攻击，巨人阴沉着脸不断抵挡。 但他虚虚实实，几招下来，巨人的脸上已经出现几道血痕。鼻子也刚刚着了一记重击，淌出血来。 看起来在阴狠之中，又添了一些狼狈。 他的目光却变得更阴冷。 双手的格挡虽然不是每次都有效，却可以看出，还没有乱了章法。 但在如此强大的杀手近身纠缠下，他也是险象环生。 因为对手招招都是杀招，招招都可以变得致命。 终于，穆勒找到机会，在巨人的后脖颈重重的一击。 巨人双手突然像遭到电击一般向外摊开，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稳。 穆勒是顶尖的杀手，哪里会放过对手这门户大开的机会。 他飞身一脚，由下往上，踢在巨人的下巴上。 相当于用脚给巨人来了一记下勾拳。 本身下勾拳的威力就巨大，它可以对对方的脑部和面部都形成重大的打击。 而他的这一记用脚踢出，威力更加巨大。 “嘭”的一声，巨人喷出一蓬鲜血。 身子一晃，“噗通”一声，他那如山的身躯栽倒在地。比武台被轰隆一声砸得直颤动。 台下观众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胆小的只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看着这如山的巨人倒下，众人心里无不震骇，就好像看着一头巨兽倒下一样。 穆勒却没有再趁此机会进攻，他转身轻盈的跳开，观察着巨人的动静。 这家伙真是最冷血的杀手，这个时候了都还如此小心翼翼。实际上，倒下的巨人比站着的巨人更可怕，可惜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这一点。 第一百三十章 诡异 因为一般人都没有见过巨人倒下，见过巨人倒下的，基本都已经死了。 如果刚才穆勒乘胜追击，巨人将他抱住，牢牢锁住的话，纵然是穆勒，恐怕也再挣脱不开。 因为，那必定将是拼死之锁，结局是有一方死去。 可惜穆勒，是超强的杀手穆勒，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会给巨人。 他的眼神如此专注的盯着巨人，好像他是全世界最关心巨人的那个人一样。 果然，巨人眨了一下眼，面无表情的爬了起来，还左右摇了摇脖子，好像刚才不过是挠痒痒。 不过他已满面的血，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甩了甩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像比赛才刚刚开始一般。 下面的人群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穆勒在他活动的过程中，却动也没动，像看着一头特别危险的巨兽。 在他的眼里，这是一头即将进入暴走状态的猛兽。 现在的对手虽然浑身都是破绽，但反过来说，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破绽。 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破绽，他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或许，对方已经下了必死之心，这样的对手，将可怕得厉害。 你不能有哪怕丝毫的失误，如果你有，对手就算是被你打死。 他也会不管不顾的先将你杀死。而眼前的这个巨人，无疑是有这样的能力。 巨人动了，他大踏步向穆勒走来，又是最开始的那个王者一样的气度和步伐。 在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对手一个人。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 他甚至不太知道那个身影最真实的实力，不过他已经无暇考虑。 他知道，这是一个必须用命去拼的对手，因为不这样的话，自己肯定没命。 穆勒面对走过来的巨人，却在往后退，他嗅到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 他不敢攻击，因为，对手可以承受住他的攻击，然后转过来给他致命一击。 像刚才那种插喉咙，耳朵的攻击都已经是小儿科。 从现在开始，这绝对已经是以命相搏。 让他有些为难的是，他有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攻击对方的弱点。 只要你露出一丝缝隙，他就能够找到，然后针对你的弱点进行一系列的攻击。 但是，眼前的巨人已经像是浑身铠甲的野兽。 他知道，巨人甚至不会管自己有没有弱点，一旦被他碰到，他绝对就再也不会放过了。 眼前的身影有些漂浮，巨人放慢了脚步。 他是要拼命是没错，不过不等于他已经丧失了心智。 他仍然是那个最顶尖的杀手，而且他最强的战力，才刚刚被激发出来。 穆勒开始左右晃动，他要用虚虚实实的招式迷惑对手。 最终，给对方致命一击。 徒手就致对手于死地，对他来说，至少有几十种方式。 即使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巨人，他还是有信心，通过三到五次的攻击，让对手彻底倒下。 巨人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他知道，对手也已经动了杀心。 他又开始行动，他不能再停顿，停顿会让自己的气势，自己的决心被消磨。 对手这一次却没有再退，身体虚晃着，突然出拳直击他的头部。 穆勒这一招本是虚招，他的本意，还是要攻击巨人的喉咙。 没有人能将自己的喉咙练得多强壮。 所以，如果巨人招架，他不会换手。 他将跳起用膝盖顶对方的喉咙。 如果击中，他还有一套跟着的连击，相信连最强壮的野兽也承受不起。 可惜这一次他算错了。 巨人丝毫没有管他的攻击，他的手刚接触到巨人的头。正要用力。 巨人的脚已经到了他的腰上，他感觉像被一根木头拦腰扫过。 身体不由自主的就飞了出去。 腹中一阵剧痛，他忍住剧痛，在空中调整自己的身形，但还是“啪哒”一声摔在了十几米外的地板上。 他刚支撑起身子，巨人已经奔跑过来。 这是人们第一次看见巨人奔跑。整个比武台甚至都有点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果然，巨人的沙锅一样大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他一个后空翻躲过，身子依然轻盈得像一只燕子。 下面的观众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这要怎样的训练，才能让身体达到这种程度，随心所欲的控制。 而最恐怖的是另外一件事。 是巨人的速度，他的后空翻刚落地，巨人的第二拳已经到了，他不得已又是一个后空翻。 巨人却已飞起一脚再次踢在了他的腰上。 “噗”的一声，他也吐出一口鲜血，身子飞了出去。 巨人又是一阵小跑，他现在已经化身追魂使者了。 他爬起身，狞笑了一下，巨人又已经赶到了。 巨人再次出拳。 穆勒却没有再躲开了。 他身子不知怎样的飞了起来，堪堪的擦着巨人的拳头，直接跃上了巨人的肩头。 狠狠的一肘向巨人的后脖颈砸去。 巨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叫喊，像是猛兽临死前的痛呼。 不过他不是野兽，他是比野兽更猛烈的人类杀手。 他反手抓住穆勒，用尽全力一扯。 那猛烈的力道差点将穆勒的右手臂活活撕开。 穆勒也发出惊天一呼，同时却用左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巨人太阳穴。 巨人眼前一阵发黑，更加死命的抱住穆勒。 穆勒挣脱了几次都挣不脱。索性死命的用力一下一下的向巨人的头部上砸。 巨人发出一下一下的痛呼，那声音像猛兽临死的厉呼，真是叫惨绝人寰。 手却死命的抱住穆勒的胳膊，用力向下扯。 下面的观众无不变色，甚至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 那个中年人却不见踪影，也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这场搏斗。 穆勒的脸色苍白，他的右胳膊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可能筋脉已经全断了。 他突然诡异的微笑一下。 巨人听见细小的一声“喀嚓”的声音。 一惊，猛一使劲。 竟然将穆勒的右胳膊血淋淋的扯了下来。 那上面筋脉齐具，尤自冒出森森热气。 巨人望着这条胳膊已经楞了。 就在这一刹那，失去右臂的穆勒已经高高跃起。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细细的沙粒 等巨人抬起头，发现一个黑影带着一股利气从天而降。 像从天而降的巨鹰。 这一脚直接踩在了巨人的头上。 巨人闭上眼，知道大限降至，脸色却已经平静了下来。 “哐当”一声，比武台却轰然倒塌。 巨人巨大的身子向下掉去。 四周的油桶倾倒，瞬间就燃起了大火，比武台又是全是木材制成。 瞬间已成一片火海。 失去右臂的穆勒身子却依然轻盈，赶在最后一根支撑木梁倒塌下来之前。 几个纵跃，已出了火海，人也消失不见。 巨人却已被整个火海包围。 满面血污站在火海中，目光迷茫的看着熊熊大火。倒像一个婴儿。 四周都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即便是穆勒，此刻也再不能逃出，何况是体型庞大笨拙的巨人。 四周的观众早已四散奔逃，油火流出来，将比武场照得通通透透。 几个躲避不及的，身上已经燃起大火，又传过周围堆挤在一起的人，整个比武场乱作一团。 这就是自己的归属么，巨人的眼里流出一滴泪珠。 “嘭通”一声，一块巨大的木板飞到巨人面前。 前方有两个黑影正在吃力的抬起另一块板，瞬间又扔了过来。 巨人定睛一看，自己眼前竟然出现一条木板铺就的道路。 眼前有个黑影在对面大叫。 他一楞，大踏步走了出去。 苏正和察灯继续找比武台上垮塌下来的木板，给巨人铺了一条求生之路。 巨人走出大火，面前是两个身形小小的人，其中有一个竟然还是外国人。 他有些惊讶，却笨拙的一言不发。 “你还想待在这儿吗？”苏正问道。 巨人摇摇头。 “那就跟我们走。我受够这个诡异的鬼地方了。”苏正怒吼道。 巨人突然转身，朝着火海大吼了一嗓子，苏正和察灯的耳膜差点被他挣破。 忙捂住耳朵，转身跑开。 巨人也跟在身后跑了出来。 到了祠堂，其他人皆不见，只有苏正的人还在焦急等待。 招呼一起出了村。 出了村，到山脚下歇息，集合众人。法迪和他的搭档抱着枪走了过来。 他撕下面罩，众人有些不太敢看。 他不发一语，独自坐在旁边。 苏正递给他水，他不吭声接过，一饮而尽，递还给苏正。 苏正又递给巨人，巨人一口就灌下大半壶。 “发生什么了？”尼瓦卡问道。 “这个村怎么这么邪门儿？”苏正擦擦脑门上的汗。 “这是武村。”法迪开口道。脸上的疤痕不住抽搐，亦加可怖。 尼瓦卡都不敢看。其他人也刻意转开目光。 “啥是武村？”苏正问道。 “村里的所有人都是被选过来的，到这里集中练武，为的是有一天能够在这样的部落比武中拿到冠军。” “相当于是个训练基地？”苏正恍然大悟的说道。 法迪点了点头，脖子上烧伤的疤痕抽动。 “这里的小孩没有人生，很多小孩在五六岁的时候就死了，因为他们每天要跑六十公里” 他顿了顿，目光也很阴冷，“跑不下来的，都已经死了。“ 众人安静听他讲述。 “他们住在一起，却互相仇视。” “最后只有少数人能够生存下来，就是他们也不一定能生存下来，死在比武台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说话时，看了看巨人。 朗姆面无表情的听着，狭窄的眼睛显得忧郁恶毒。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苏正问道。 “我就是武村的小孩。”法迪看向远方的夕阳，声音沉郁。 “十三岁那年，我受不了，跑了出来，当了土匪。” 苏正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严肃，啥也没说。他看了看朗姆。 这家伙个子高大，武功高强。 如果他愿意的话，之后抢客联盟的个人格斗，一般的土匪选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的这种打法太吓人了，简直能吓破人的胆。 法迪简短说了之后再不愿多说，但大家再不想之前那么躲闭着他，也敢看他了，他只是一个受伤的普通人而已。 风起了。 刮起黄沙，迷迷蒙蒙的满天都是。细细的洒在三人的身上。 沙漠，有时候会把它的粗暴表现得很温柔。 细细的沙落在脖子上的，你甚至会有一种久违的温柔的感觉。 可是，它也像一个脾气暴躁的情人。 当它发怒的时候，它的狂暴简直超乎想象。 苏正不以为意，艾莉萨拿出纱巾披在头上。 察灯却不断的伸手抖落，还不耐烦的扭来扭去。 巨人也稳步走着。 一行人顶着黄沙走了好久。 天色已晚，找了一个地方扎营。 巨人沉默的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捆柴。 苏正搬了一些大石头，垒成一道挡风的墙，今晚他们就在这儿过夜了。 拿出干粮分着吃了，大家都有些心事，坐在火堆旁，一时无话。 “我叫朗姆。”巨人突然开口说道，那声音有若打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苏正问道。 “我说我叫朗姆。”巨人张开嘴重复道。 “好，朗姆，你以后就叫我苏吧。”苏正点点头，拍拍巨人肩膀。 察灯和法迪惊诧的对视一眼。 察灯伸了伸舌头。两肩一耸。 要是在冷兵器时代，这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王者。 巨人说过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再没有声音。 不过他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或许他也开始信任苏正吧。 “察灯你别睡，盯着点儿周围的动静，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吧。苏正安排道。” “不，我和他守吧。”法迪说道。 苏正打量一下四周，那我们分三班吧，每人都可以多睡一会儿 “嗯，早点睡吧。”尼瓦卡揉揉眼睛催促道。 有了其他人的守护，即使是在毫无凭借的沙漠中，你也可以睡得安心。 苏正就是这样，他值完夜后一觉睡醒，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了。 他刚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尼瓦卡居然将将干粮烤好，吃起来也不再那么生冷难吃了。 唉，这才像一个团队嘛，苏正不禁有点沾沾自喜了。 结果他的高兴只维持了不到两个小时。 第一百三十二章 潮湿 他们困在了一个山洞 当时他们是为了休息而找到的一个山洞。山洞里黝黑冰冷，但很明显，山洞还有很深。 “我们还要再往里走吗？”察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苏正点点头，打起火把，走在了最前。察灯第二，朗姆走在了最后。 尼瓦卡有些奇怪的看着察灯，“当然要去看个究竟。”她认真的说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该不该这么好奇了？”察灯语气不是很好。 尼瓦卡转脸过来看苏正，苏正专注的往前探索。 这个洞非同寻常，除了黑暗冰冷，还有些湿滑。 之前见过的山洞，即使是明显没有人迹的地方。 也是干燥坚硬的，像这样走着脚底下打滑的山洞，这还是第一个。 “这附近应该有水。”苏正说着，把火把往天上一举。 果然，岩洞壁顶上，居然有颗颗晶莹的水滴，在火把的照耀下，闪耀出火红的光线。 “想不到，这外面大片的沙漠都没有水，这一个山洞怎么会有水？”察灯嘀咕道，他对这样的探险可不是很感冒。 他很讨厌未知的东西。 前方看起来到底了。 脚下有些滑，苏正吩咐大家小心。 火光映得山洞忽明忽暗，照出朗姆巨大的影子映在墙上。 他竖起耳朵，敏锐的感受周围的动静。 等走到了，却发现这只是山洞的一个转折，山洞在这里有一道狭小的缝壁向左转。 苏正把火把探了进去，里面更加阴暗潮湿，可能我们更加接近水源了。苏正说着。 一闪身进去了。 “你，怎么……，”察灯没说完的话，也只能不说了，其实他想说，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在沙漠中的人，发现了水源，又怎能轻易的错过。 当下四人鱼贯而入，苏正把火把往上一举。 扑楞楞一声一团黑影扑来，四人大惊失色，慌忙躲开。 尼瓦卡反应最快，藏在了巨人的身后。 扑楞楞黑影从众人头上飞过去了，原来是一群蝙蝠。 大家虚惊一场，不过蝙蝠向来喜欢潮湿的洞穴。 在这沙漠中的洞窟里，居然还有蝙蝠，说明了这附近一定有水源。 而且蝙蝠以捕食小动物为生，有这么多的蝙蝠能够生存下来。 说明这附近还有能供应不少小动物生存的地方。 走不多时，“吱”一声一个黑影从众人脚边窜过。众人吓得跳脚，等苏正放低火把去看时，又不见它的踪影。 “难道有老鼠？”苏正自言自语道。 “要不我们还是别往里走了？”尼瓦卡终于有些害怕的躲在苏正身后。 朗姆面无表情，不过跟得苏正很紧。 这帮家伙，少见多怪，杀人的时候都不眨眼，进个洞窟倒这么害怕。 路越走越潮湿，简直已经踩得到水了。众人也更加小心翼翼。 突然“噗通”一声，苏正一脚踩空，居然掉进了一团水里。 尼瓦卡下意识的去拉，结果也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倒是巨人步伐稳重，及时止住了脚步。 火把已经被水淹熄，四周漆黑一团。 苏正只觉这水冰冷刺骨，四周又什么都看不清，脚底下还踩不实东西，不免有些慌乱。 不过更惨的是尼瓦卡，她可是完全不会游泳。 也几乎没有泡在水里的经验，突然被冰冷的水包围了，她几乎一下晕厥过去。 可是她没有晕，恐惧像此刻的水一样包围了她。 她拼命的扑腾，却感觉自己丝毫使不上力气，或许就要命丧于此了。 就要这样了吗？她仍有一丝神智清明，不禁问自己。 苏正刚开始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人跟着自己掉了下来，因为事发太突然。 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掉进了水里面，实在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好在苏正自己倒会水，虽然这水冰冷刺骨，让他的牙齿不断打站，但他很快从水里冒出头来。 然后发现周围有个人在胡乱扑腾，而且好像正在下沉。 他立刻意识到，有人跟着他掉进了水里。 他无暇多想，游了两步，一把抱住对方。 是个玲珑有致的身躯，带着女人独有的触感，软绵绵的，他知道，是尼瓦卡掉下来了。 漆黑如夜的洞中，他摸索着，想要把尼瓦卡抬起来。 但突然得到支撑的尼瓦卡，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的把他往水里按。 他竟然被活生生的重新按进水里，想要冒头而不能。 慌乱中竟然吞下了几口这来历不明的水。 好歹他终于绕到了尼瓦卡的背后，从背后抱住她。 任由她的双手去前面像魔鬼一样乱抓，他浮了起来，把尼瓦卡也举出了水面。 尼瓦卡还没有从慌乱从清醒过来，嘴里哇哇大叫着，双手双脚还在使劲扑腾。 “没事了，没事了。”苏正大声在她耳边喊着。 “啊！？”尼瓦卡半晌才醒悟过来，呼吸了几下，果然无碍，那种窒息的恐惧才远去。 他们这一番扑腾，可急坏了在岸上不知所措的巨人和察灯。 他们完全看不清眼前景象，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听见两人不断在水里扑腾出各种水声，伴随着尼瓦卡的大叫声，让两人有些提心吊胆。 “苏，你没事吧。”察灯大喊道。 苏正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帮尼瓦卡把脸上的水抹去，可以睁开眼睛了，他对尼瓦卡说道。 尼瓦卡兀自不敢睁开眼睛。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让她恐惧，好像突然掉进了死神的怀抱里，还无法挣扎。 好在及时有一个手臂，把她托了起来，把她带出死神的怀抱。 她睁开眼睛，黑暗中看不清楚苏正的表情，但感受得到苏正身体的温度。 在冰冷的洞窟水中，感受到热乎乎的热量。她不禁有些感动。 能感受到苏正也正看着自己。 “没事的。”她听到苏正轻轻的说，用自己的衣衫温柔的帮她揩去眼睛上的水。 她在黑夜中，悄悄抱紧了苏正。 “好的，我没事了。”她悄声回答道。 “我们没事，”苏正大声喊道，“你们俩没事吧？”苏正回应察灯道。 “我们也没事。”察灯大声喊道。 “你背包里不是还有火把吗？点起来，看看周围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振奋 苏正大声喊道，一边把尼瓦卡托上了石头。 自己也跟着爬上了岸。仍忍不住牙齿打颤。 察灯如梦初醒的从背包里拿出火把点燃。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面前居然是一大潭水。 再仔细看去，好像是一条地下河，横亘在他们面前。 也怪苏正，打着火把左右观望，竟然没发现，有条河已经到了脚下。 “这河是淡水。”苏正有些兴奋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察灯奇怪的疑问道。 “老子刚才已经喝了好几口了。”苏正没好气的说道。 尼瓦卡听见他俩的对话却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苏正脸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察灯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巨人左右转头观望着。 既然有河，就有出口。 “如果我们顺着这条河游出去，或许能找到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法迪，你带队留守。”苏正快速布置道。 法迪回应一声。略微布置防守。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要下水？”察灯犹豫的问道。 苏正点点头。 “不过尼瓦卡不会游泳哦。”苏正沉吟道。 “不过也有办法。”苏正哗啦一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迎头一兜，扎成一个空的气囊。 “这个可以驼你一段，路上还有我。” “至于朗姆嘛，我估计这水都淹不到了。行动吧。” 苏正一口气布置完。 “还有我！”察灯不满的叫道。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能想什么办法？”察灯闹情绪。 “你自己不是会游泳吗？还要想什么办法。” 说着，苏正跳下水，其实这个水是流动的，只是它的流速异常缓慢，几乎感觉不到。 但将气囊放在水中，气囊慢慢的就向一个方向飘去。 无疑，这就是水流的方向，也是他们出口。 苏正慢慢把尼瓦卡接下来，尼瓦卡很小心翼翼。 刚才的感觉实在让她不愿再下水，但她信任苏正，刚才的经历让她对苏正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的信任和依赖。 她扶着苏正的胳膊，下了水。 刺骨的水还是让她惊叫了一声。 巨人不动声色的下了水，果然，只到了他的胸膛，这水也不是很深。 察灯磨磨蹭蹭的一直不愿下来，他害怕水。 苏正没好气的说，“你要再不下来，就一个人待在这儿吧。我们走。” 他才脱掉衣服下水。才刚脱掉衣服又在那儿抱着自己哆嗦个不停。 气得苏正恨不得赶上去给他一脚踢下水，不过苏正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他转过头，慢慢的探索着往前进，一只手轻轻托着尼瓦卡，他这临时的救生圈并不是很保险。 突然一阵水花溅过，巨人大踏步的走到了前面。 看来是他准备来探路，也对，他这么高，比较保险一点。 有惊无险的游过了几个暗洞，拐过了几道弯。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有出口。”察灯睛倒很尖，老早就惊叫道。 大家精神都振奋了一点。 应该是个出口。苏正也很高兴。 这冰冷的水让他体力消耗很大，他其实早已疲惫不堪，更别说他一只手还托着尼瓦卡。 游了这么久，尼瓦卡倒慢慢开始熟悉了水性，双手也像苏正那样自然的往前刨了。 虽然姿势有点不堪，但也让苏正省了很多力了。 游到了亮光跟前，原来是一个洞口。 洞口向上，离水面大概有一米多，要把人送上去不难，但有一个难题。 这个洞口太小。尼瓦卡和察灯过去肯定没问题，绰绰有余。 苏正也能过去。 但巨人明显是过不去的。 所以苏正站在水里有点犯难。 这时候察灯游到了，他嘴唇发乌，喘着粗气，眼睛也红红的，看来还呛了水。 他浮出水面，哆嗦着说，“这，还楞着，楞着干，干什么，赶紧上去啊。” 看他的样子，也到了体能的极限了，再不上去，可能都会有危险。 苏正不再犹豫，他让尼瓦卡爬在他背上，将尼瓦卡先顶了上去。 然后让察灯又趴在他背上，把齐祥也顶了上去。后者爬上去就直接躺地上了。 察灯也实在是累坏了，再加上他也不喜欢水，更不喜欢这黑洞洞的洞窟里面的水。 苏正其实也累坏了，一直喘着粗气。 朗姆蹲下身子，说道，“上来。” 看来他是要把苏正也顶上去。苏正略一思索，不再犹豫。 “我们上去了之后再拉你。”他对朗姆说道。 朗姆点点头。一用力，把苏正送了上去。 这下就是朗姆了，苏正大声招呼着让朗姆上来。 朗姆果然体型太大了，他先将双手伸上来，脚再一使劲。 就卡在了洞口。 三人见状，忙拽着朗姆的胳膊往外拉。 朗姆还是纹丝不动。 朗姆自己也用力挣扎，不过身体结结实实的卡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这下把三个人急坏了，一阵忙乱。察灯跑去抱来了一个大石头，使劲砸，想把洞口砸大一点，尼瓦卡则拖着朗姆的手用力拽。 苏正也觉得用力砸这个方案可行，也去抱了一块石头，用力砸。 可是砸了半天也还没动静，三人都累得不行了。 “干脆给硬拔吧。”苏正大喝一声。 三人拽住朗姆的身子，一起用力拔，为了让大家劲使到一块，苏正还喊起了一二三。 朗姆也在下面使劲挣扎，他的力量真是惊人。 苏正他们感觉岩层都传来一阵阵震动。 经过几次一二三之后，随着一阵使力，轰然一声岩层破碎了。 苏正他们急忙退开。 开始那个小小的洞口居然被扩大成了直径得有两米的不规则大洞。 朗姆攀住岩壁，三人又凑过来，将他拉上来。 朗姆也喘着粗气爬上来。 三人都很有成就感的互相看着，然后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朗姆也跟着慢慢躺下来，恢复一下，在这漆黑冰冷的山洞中待久了，外面真是温暖啊。 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天空蓝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像小学时候上台表演时的幕布，好纯净。 啊，这边的风景真的没得说，这样的天空更像是出现在梦中。 它简直有些不太真实。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世外桃源 可是你又明明能够知道，这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情。 唉，如果生活能够再富裕一些，那就真的算是人间天堂了。苏正躺着胡思乱想着。 尼瓦卡也的胸脯也不断的起伏着，她是个爱憎分明，敢想敢干的女人。 她作为一个女人，没有土匪队伍会真的接受她。 就算是接受了她，肯定也是没起什么好心思。 遇见苏正是人生的意外，是最美丽的意外，这个和其他土匪完全不同的土匪头子。 他很照顾部下，还宽容度很高，对自己这个外人也是不遗余力的帮助。 对自己这个女流之辈，居然还多加了些照顾，而完全没有什么歧视。 他还真是个怪人啊，想着这些，忍不住转头去看旁边的苏正。 只看他望着天空，微眯着眼，看得很出神，可能在想什么美好的事吧。 或许在想他的爱人？不知道他的爱人是什么样，不过肯定要很美的女孩才配得上他吧。 她很快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了，忙打住，千万不要多想。 等他们起身。 顺着旁边的山坡上爬上去一看。 四个人都惊呆了。 这里是一座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山坡上，绿草如茵。 在绿草中间，夹杂着无数的野花，星星点点，简直都可以用来做电脑屏保了。 还明显的有小动物在其中蹿动。 看惯了沙漠和森林，何敢想象居然有这样一片秀丽风光。 地下有地下河，环境又如此优美。 “如果我们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察灯大声说道。 尼瓦卡和苏正则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和无法醒过来。 那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值了。 “我们就把这儿也作为基地吧。” 察灯又说道。 这里当然好了，充足的淡水，想洗澡就洗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又几乎与世隔绝，简直是完美的所在啊。 “我们真的能把这里当做基地吗？”尼瓦卡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看！”朗姆简短的说了一句。 “啥也没有啊，看啥？”察灯咋咋乎乎的说。 “嘘！”苏正做出噤声的手势。 对面的山坡上，十几骑全副武装的人正从山口转过来。 他们在山坡上四处嘹望，四人赶紧把头埋低，把身子伏在石头后面。 隔得有点远，但从打扮来看，应该也是土匪。 他们腰间挎着长枪，为首的几人拿着望远镜。 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却没有下山坡，对下面这片美丽的带着花朵的草地也视而不见。 巡视一阵后，他们催马走了。 “想不到，有人捷足先登了。”察灯失望的说。 “想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都已经被人抢了，唉，可惜了这么美一个地方啊。”苏正也难掩失望之情。 他超级喜欢这种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好像那是一个自己内心可以真正寻求到宁静的所在。 “要不我们把它抢过来？”尼瓦卡不死心的说道。 朗姆和尼瓦卡都看着苏正，察灯也偷偷的斜眼看着苏正，想知道苏正要如何回答。 “我们翻过去，打探一下那边的情况，小心一点，注意别让他们发现。”苏正努力打起精神。 三人听见苏正这么说，好像又看到了一丝曙光。 “好，”尼瓦卡第一个响应，“看看再做打算。” 察灯也从地上爬起。 “要不让他留在这儿算了，他目标太大。”察灯指着朗姆说道。 苏正摇摇头。“跟上，我们分成两组。” “你和尼瓦卡一组，我和朗姆一组，走两个方向。” “这样目标比较小，但是记得，我们始终要保持在对方视线之内。” “你们走前面，我们会在后面看着你们。”苏正安排道。 尼瓦卡哦了一声和齐祥转身走了。 “不知道他们为啥对这片山坡视而不见，这么美丽的地方。” 尼瓦卡自言自语道。 “啊哈……啊！救命！” 察灯的身子突然倒下，像有人在他身上安了滑轮，一眨眼竟然溜溜的跑出去了十几米。 尼瓦卡大骇，定睛一看，察灯的腿上竟然缠着一条大蟒，正拖了他快速滑行。 察灯一边大呼救命，一边拼命挣扎。 这大蟒蛇身上有绿油油，黏糊糊的黏液，让他很是恶心，又吓得几乎魂飞天外。 “苏正，快救我，尼瓦卡，你怎么跑那么慢那。”他哀叹道。 其实不是尼瓦卡跑得慢，尼瓦卡反应很快。 从她发现齐祥腰上的大蟒，她就拔出腰间佩刀，追了过去。但这蟒蛇过处，都是滑溜溜的。 她追得太急，反而滑倒了好几次，几乎要越拉越远了。 苏正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妥，也听见了察灯的呼救声。 这家伙这次出来不知道为啥表现得和平常有些不同。 但是这次他好像是真的有危险了。 苏正一阵急跑，朗姆也紧紧跟在身边，四周景色如画，却谁都已经没有心情欣赏。 “苏正，你快点。”察灯开始的声音还很大。 那蟒越缠越紧，他的声音也开始带着点绝望。 “尼瓦卡，你真是废……” 后来的声音，尼瓦卡都没听见了。 “察灯！”尼瓦卡有点慌了，边跑边喊。 “察灯！”苏正也大喊。 “苏正你再不来，我被勒死了。”察灯挣扎着喊出一句，不过声音已经有些微弱，他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 他的大脑开始缺氧，渐渐进入昏迷的状态。 “你听到了吗？”苏正转头问朗姆，“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 朗姆点点头，朝右前方一指。 果然，那里的草有好像有点缺口。 “察灯，我来……” “呜！”苏正发出一声惊呼，同时发现一股巨大的力道来自自己的腿部，整个身子瞬间就飞了出去。 他定睛往下一看，一条黄褐花纹的巨蟒用尾巴缠住自己，将自己往花从里拖。 这家伙好恶心，浑身的黏液滑溜溜的。 苏正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他比察灯要冷静许多。 察灯这次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他从肩上顺下AK，用枪托对准这蟒身砸了一下。 结果枪“嗤溜”一下从蟒身上滑了出去。 那蟒略微摆动了一下，就继续疾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梦 这样下去可不行，察灯没救上，自己也搭进去了。 苏正打开保险，直接给这蟒来了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划过天空，他很不愿意开枪，因为这样很可能会惊动刚才那帮人。 但这时候已经顾忌不到那么多了。 那巨蟒尖叫一声，一下将苏正甩了出去，苏正在空中转了几个圈，飞出去很远，被甩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 但旁边有个奇怪的声音，他掀开草从，眼前的一幕让他魂飞天外。 一条浑身花绿的巨蟒，正张开大嘴，把察灯的整个头往里吞。 那猩红的舌头还不断的在齐祥的脸上缠绕。 察灯看起来已经昏迷了过去。整个身体被巨蟒缠绕在怀里。像一个虚弱的孩子。 苏正掏出马格南点二二，直接顶到巨蟒头上，巨蟒察觉，转身，猩红的大嘴大大张开，像一个恐怖的红色血洞。 苏正牙关紧咬，绷紧着脸。 砰，枪响了，巨蟒的头被打开花，嘭的一声软绵绵的摔在地上。 察灯也跟着倒下来，这是昏迷，脑部缺氧。 如果不能及时恢复呼吸的话，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苏正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他的父亲因急性心肌梗塞猝死。大脑会在几分钟内就开始死亡。 “察灯！”苏正大喊，用力拍他的脸。 察灯毫无反应，一摸，心跳都已经停止了。 苏正心里一凉，将察灯平放下来。 这时候朗姆和尼瓦卡也已经赶到了。 苏正开始做心脏复苏，他们看着都很惊讶。 察灯没有反应，苏正压得更深。脸色显得有点可怕。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他在心里默念着。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察灯，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察灯早就像是一个亲生的兄弟，祸福与共了。 察灯，你给我醒过来。 我知道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你给我醒过来，苏正用力一按。 察灯发出哽一样鸡打鸣的声音。长吸了一口气。 眼睛无神的打量着四周。 看察灯醒过来的样子，苏正泪花突然一下出来。 忙趁人不注意，偷偷抹了一下。 “哎，你没事吧。”尼瓦卡关心道。 察灯有些虚弱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地上满是湿滑的黏液，苏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太累了，只有看看这蓝蓝的天空，才能继续走下去啊。 美好的事情咋这么少呢，天天都疲于奔命的，跑动一下，就差点丢命。 简直是太让人疲惫了。 你刚才开了枪，不会把那些土匪引来吧。 察灯躺在地上，有些虚弱的问。 察灯的警惕性始终很高，大家都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刚从昏迷中情醒过来就想到了。 “唉，爱谁谁，我是跑不动了。”苏正挥着手有气无力的说。 其实他的体力消耗最大。 被蟒蛇缠着拖着走的时候，他也是魂飞魄散，吓得不行。 在国内的时候，那里见过这么大的蟒蛇，更没有被它缠住过。 他本身就有些怕蛇，纯粹是求生的欲望激发出来的勇气。 现在危险解除，他恨不得就在这瘫上一天，就这样看看蓝天白云。 一切忧愁也就都忘了，什么土匪，部下，粮食，都不去想他。 这会儿就只剩自己，躺在这陌生的土地上，在这天地间，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想。 “这是没人敢来，没问题的，放心吧。别说，这里躺着还真舒服，我都不起来了。”察灯也跟着说道。 “喏！”尼瓦卡努努嘴，“可能你不起来都不行了。” 察灯支起上半身一看。 对面的山岗上，一字长蛇排开了一队人，粗略估计也有二十来人。 他们骑在马上。手中长枪扛在肩上，静静的注视着下面的这几个人。 察灯环视一下，发现这边的山坡上也同样冒出几个人，同样骑着大马，扛着长枪。 “看来咱们是被包围了。”他低声说道。 苏正耸起鼻子，无奈的笑了一下。 他从开枪那刻起，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 说不定一动又会冒条蟒蛇出来吃你。 管他的呢，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 他支起身看了一眼，又倒下没动静了。 尼瓦卡和朗姆面面相觑，真的不跑啦？ 尼瓦卡拿她的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但他毫无动静。 不一会儿，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看来是真睡着了，尼瓦卡无奈的抬头说。 这心可真够大的。被敌人包围了，他还能睡得着。 不过山岗上的人还真配合，就这样立在山冈上，静静的注视着下面，好像不忍打扰苏正的休息似的。 尼瓦卡也没办法，看见朗姆已经坐了下来。也无奈的跟着坐了下来。毕竟站这么高，太显眼了。 苏正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初恋女友。 在梦中，她温柔又多情，她和自己擦身而过。 她柔软的身体碰到了苏正的身体。苏正不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突然蹲下身，系起了鞋带，那姿势非常诱惑。 勾得苏正有些邪念，她却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那种擦肩而过的温柔还在，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在梦中他对自己说道。 当时她身着一件蓝色的套头毛衣，那蓝色很特别，像是带有星空的夜幕。 下身穿着一条淡黄的格纹裙。 她个子高挑，身材玲珑，好美啊。 “喂，他们好像要冲下来了。“迷迷糊糊他听到好像是尼瓦卡的声音。 “苏！“尼瓦卡叫道。 天色眼看渐晚，暮色降临，到时候还被困在这个满是蟒蛇的地方就已经还不太妙。 何况周围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土匪。 苏正还沉浸在梦境中。 察灯倒是早醒了，真是祸不单行，山坡上的人已经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几个人在大声交谈。 看来这里还真像自己说的，他们不敢冲下来，不然，为何他们一直不冲下来呢。 不过他看到了草丛的波动，肯定又有其他的动物在附近。 想想刚才的遭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尼瓦卡敏锐的觉察到了，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取笑了。 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在心里暗想到，看上面人的架势。 好像是欲置自己这几个人于死地而后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柳眉倒竖 而这草丛中，那么大的波动，这东西绝对不小，天色一黑。 可能自己这几个人所处的就是绝地。 “苏，你快醒醒。”尼瓦卡忍不住再次催促。 同时用手轻轻摇着苏正的身体。 苏正却顺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左手紧紧的握住。 生怕她抽开似的，右手还轻轻的在她手上抚摸。 “丽红，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吗？”他嘟囔着说。 在梦中，最喜欢的女孩终于向他表示了好感，原来她也一直都喜欢他。 他握着她的手，发誓不再让这种美好溜走。 “丽红，我好想你，一看不见你就会想你，你不要不回应我好吗？” 他用手覆盖在尼瓦卡手上摩挲着。 尼瓦卡忍不住面泛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别到别处。 察灯在旁边看得是柳眉倒竖，好你个苏正，搞了半天还在发春。 “再不起来，我们就死定啦。” 他凑在他耳边大吼道。 “嗯！？”苏正一下支起身子，和察灯额头碰了一个大包。 “什么死啦？”他懵懵的问。 “哎哟，”察灯捂着额头，没想到苏正会突然起来。 怒道，“我们死了，马上就会死了，你还不快起来。” 你看山上。 山上的人已经点燃了火把，好几骑交替行走着，看来在做最后的准备，或者是最后的讨论。 苏正一下记起来了，回到了现实中。 梦中那甜蜜无比的相识相知相恋，都只是一场梦。 那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看起来也从来都不会发生。 他有些怅然，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紧握着尼瓦卡的手，想必是睡着了做出的荒唐事。 他忙把她的手丢开，却连对不起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样感觉实在很丢脸。 尼瓦卡抽回手，指道：“你看，他们冲下来了。” 果然，火把飞舞，这群人从两面山坡同时冲下来。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曾经有什么禁忌，反正现在他们已经是百无禁忌。 这帮家伙用不知道什么油彩涂了脸，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手中排枪乱放，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过这只是状大自己的气势，依他们之间的距离，现在还不能真的打到苏正他们。 “这帮家伙明明不敢来这里的，不知道怎么，现在又敢来这里了。”察灯不解的嘟囔道。 “苏，怎么办？”尼瓦卡有点慌了。 “跑啊，怎么办。”苏正一跃而起，张牙舞爪的向前跑去。 察灯反应也不慢，几乎瞬间跃起，跟在苏正的后面。 尼瓦卡一楞，没想到论起逃跑来，这两个家伙已有如此的功力，瞬间从躺卧变成了奔跑的人偶。 还嘴里哇哇大叫着，看来都被刺激得不轻。 更加没想到的是朗姆的反应速度，本来以为他会落在最后。 没想到他反应居然很快，起步虽然略慢了一点，但他几个大步就已经超过了尼瓦卡，跟上了苏正。 这样后面就只剩尼瓦卡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有点气急败坏。 当初叫快点跑的本来是我，没想到真跑起来，倒把我扔在了最后一个，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她在心里咒骂道。 前面三个跑得很欢，那里听得到她说什么。 “快跑啊！”苏正叫道。 “子弹已经追过来了。”察灯叫道。 朗姆倒没有叫，但他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应合着。 “苏，快等等我。”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但苏正那里听得见。 找到前方有一个小山坡，三人跳下去，瞬间人不见了。 “苏！？”不知道三人去哪儿了的尼瓦卡这次是真急了，她忙跑过去。 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拉。 她刚要惊呼出声。 嘴巴已经被一个带着腥臭的手掌捂住。 “呜~呜”她用力挣扎，那个手掌却捂着她让她蹲下来。 她看到苏正在她面前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点点头，那个手终于松开了。 正是苏正的魔掌，可能沾了蟒蛇的腥液，所以才会这么难闻。 她恶心的咧咧嘴，抬头往三人关注的地方望去。 却惊讶的看到刚才冲下来的人已经停止了开枪，正忙不迭的往回跑。 还不时有人哧溜一下就飞出去很远。 不时有人被抛到半空中，看见这些家伙在那山坡下此起彼伏。 看样子，他们也遭到了蟒蛇的攻击，这些家伙恨不爹妈给多生两条腿啊。 你推我挤的往山上跑，马早已都跑得不知去向。 “哈哈，这帮家伙也被蟒蛇攻击了。”察灯笑道。 另一侧的山坡，情况也几乎一样，不同的是，还有人有马。 正催着马快往上跑，但是，马冲下来固然很快。 想要它又爬上山就有点不太现实了，所以马也不怎么动，把马上的人急得不停挥鞭。 突然，轰一声，地上窜出一条巨蟒，一口咬住马上那人。 他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拖进了草从，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蟒蛇比才开始的时候更加富有攻击性了，不知道是什么惹得他们凶性大发。 察灯回头，拍拍胸口道，“看来我们安全了。” 尼瓦卡也懵懵的点点头。 总算这些家伙不会再对我们开枪了，尼瓦卡暗自庆幸。 “是吗？”苏正的声音传来。 “除非前面那两个怪物承诺不会吃了我们，我才会这么想。” 两人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前方山坡上，窜起两个怪物一样的巨蟒。 它们身体简直像是一根柱子，一白一黑，它们昂着头，竟硬生生的将半个身子立了起来，足有七八米高。 所以苏正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嘴角的涎液流有一尺多长，在火把的影射下还闪着晶莹的光。 那嘴更是硕大无比，看起来吃个把人简直都不够塞牙缝的。 它们高高的直起身体，像国王和王后一样巡视着战场。察灯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 看到苏正他们这边，其中黑色那头明显楞着将头偏了一下，像是要仔细打量一下的感觉。 接着就听见苏正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跑啊！” 察灯缩腰收臀，“哧溜”一声就窜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传说 四周一看，才发现另三人跑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赶紧加紧几步，跑到三人身边。 这时那一黑一白的巨大怪物蟒蛇低下了身子，看起来好像正从后边追来。 此时如果有个百米赛跑的职业选手看到，一定会惊讶这几个人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最高速度。 简直如离弦之箭。 黑幕笼罩上来，四人深一脚稀一脚的踩在泥泞里。 只觉得后背发紧，好像突然之间那两个怪物就要来把自己拖走一样。 恨不得生出翅膀赶快飞走。 身后的泥泞传来咕嘟咕嘟被搅动的声音，像是一锅极浓稠的汤被煮沸了。 众人闻声大骇，回头看时，只见一白一黑两个不甚清楚的影子在地上滚动着极速追来。 这不就是那两个怪物吗。 众人顿感末日临头。 眼看就要葬生蛇腹了，脚底下想再加快也已没有力气。 这时，“哎哟”一声，尼瓦卡摔倒了。 她发出一声惊叫声，扑腾在在泥泞里。 她没有再求救，因为她知道。 这时候谁回来救自己，就意味着多死一个人。 三人都听到了尼瓦卡的声音。 苏正没有思考就已经停下脚步回头。 其他两人也停住了脚。 望着尼瓦卡身后卷起的漫天泥浆。那真的是超级猛兽才能发出来的气场。 “说不得只好拼了！”苏正喊了一句。 脸上又出现那危难时候会出现的那种坚定和自信。 这是察灯最佩服他的一点，到了最紧急的关头，他反而能够冷静下来。 其他人也镇定了下来。 朗姆和察灯拿出长枪。 这AK虽然威力巨大，但用来对付这样的怪兽，可能还差得很远，连察灯的手都还是有些哆嗦。 “掩护我！”苏正喊了一句，就往前跑去，将尼瓦卡扶了起来。 这时候，这一黑一白的两头巨兽也终于现身了。 它们在众人面前直起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四人吼了一声。 一股带着腥臭的气浪扑面而来，苏正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扶住尼瓦卡，勉强站住，挺直自己的身板。 “要吃我们，也没那么容易。”他吼道。 掏出AK，枪口上指。 “嗷！”两头怪兽又同时吼了一声。 又四周环视一下，像是一种表示，自己才是这土地的王，又像是一种告诫，让他们快点溜走。 四人正有点发楞，它们却头碰碰头，转身伏在草从里，迅速游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四人。 “它们哪儿去啦？”察灯结结巴巴的问。 然后双腿一软坐了下来。 尼瓦卡则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苏正。 苏正也懵懵的摇摇头。 本来准备拼个你死我活，有尊严的死去算了。 这两头怪兽居然又放自己一马。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不管怎么回事，这里都不是久留之地。 四人找到来时之路，法迪和其他人还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退回到沙漠之中。 夜色深沉，生起了篝火。 有些战士很快入睡，有些还翻来覆去明显睡不着。 “苏，你说这两个怪兽为啥就走了呢？”察灯头枕着一块石头，靠着火堆旁取暖。 “或许看你太帅了吧。”苏正恢复了乐观的性格。 尼瓦卡看看察灯污泥满面的脸，几乎不辨雌雄，不禁一口笑了出来。 察灯也一笑，不以为意的说，“有没有可能是它们已经吃饱了。” “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说。”尼瓦卡有些迟疑的说道。 “嗯，什么传说？”察灯很有兴趣的问道。 一弯新月升起，沙漠突然变成了淡银色。 在月光下看起来，好像波光粼粼的海面。又像是银灰色深不可测的大山。 这群小小的人影在这广袤的沙漠中，即使有篝火，也还是显得有一些孤清。 如果有一只几百人的队伍驻扎，扎起帐篷，人生喧哗，自己坐镇中军，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苏正有些胡思乱想着。 听见尼瓦卡在说。 “传说在撒哈拉沙漠中，有巨蛇守护着一座宝藏。它们不会离开守护的领地，也绝不允许外人进入。” 尼瓦卡摇摇头说道，“不过这是小时候奶奶跟我讲的故事，几乎从来就没有人相信过。” “现在看来，好像这是真的，那些巨蟒真的在守护宝藏吗？”察灯好奇心大发。 尼瓦卡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如果真有宝藏的话，既然那些土匪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也会拿下那里的。” “也对哦，再厉害的大蛇肯定也打不过大炮。”察灯点点头认可尼瓦卡的看法。 “你觉得呢？”尼瓦卡转头问苏正。 “那个地方是挺神秘的。”苏正也斜躺着，让熊熊的火光把热量照射到自己全身，有些发烫的感觉倒是正好。 “不过我想那也只是因为那里适合那些大蛇生长，其他我再想不出来能有这样的地方了。”苏正口气淡淡的，不太在意。 “不过，这样大的巨蟒，你见过吗？”察灯追问道。 火光跳跃着照射在他年轻的脸上，有一些惊疑不定。 苏正摇摇头。 “也是，如果是普通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怪物般的巨蟒。”尼瓦卡也附和道。 “最最奇怪的是，它们明明是追我们来了，怎么追到我们了，反而却又转身走了呢？”察灯还是很不解的问道。 尼瓦卡在地上铺了一床毯子，才轻轻的躺下来。 然后眼睛望着天幕上的新月。悠悠的说。 “那个传说中，这片土地上，会出现一个人，他是救世主。大蛇的守护就是为了等他。” 苏正转头看了看，发现其他两个人都有些无动于衷。 “怎么啦，你们？”他不满道。 “这说明尼瓦卡是救世主啊，你们还不快起来拜上一拜。” 察灯知道他是在搞笑，没有理他，淡淡一笑，也像尼瓦卡那样望着天空。 尼瓦卡的表情却显得很认真，她没有理会苏正的取笑。 “救世主不是我，我知道。” 她说话轻轻的，像是怕吵到了什么似的。 “难道是我？”察灯故作惊讶的，“难道我是救世主而我自己不知道？” “天呀，你总算开眼啦，给我安排了个救世主的差使，应该还有什么美女，财宝这些都安排好了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美丽 说着他坐起身来，故作虔诚的对着天空拜了拜。 朗姆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吭声。 他的话很少，向来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很难辨别方向？”苏正突然说道。 “是吗？很难吗？”察灯坐起身来，左顾右盼。 “什么都不用担心，听救世主的就行，明天听我的。” 之后察灯又说了一些胡言乱语。尼瓦卡还有些碎碎念的说了些她奶奶的事。 苏正都已经进入了朦朦胧胧的状态，那些话在耳边转了一个圈就又出去了。 阳光和煦温柔，没在这样自然环境极度恶劣的地方生活过的人，很难体会这意味着啥。 就好像你爱上了一位女神，她美得让人炫目。 每个毛孔都充满诱惑，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充满魅力，无法阻挡。 她看你一眼，你能做十个晚上的梦，梦里面全都是她。 可是她一个眼神就让你退避三舍，她都没有说什么。 只是目光从你身上轻飘飘的移过，你霎那间就丧失了满腔的勇气。 那是你鼓舞了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积攒起来的勇气。 你突然明白了，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高高在上，你微不足道，你甚至不配跟她说你喜欢她。 你黯然魂消，茶饭不思，生活没有趣味，人生毫无意义 。她是最美丽的艺术品，而你就像一坨牛粪。所有的痴心妄想都显得可笑，愚蠢和自大。 你是绝对的自惭形秽。之后你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你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一种玷污，甚至是一种侮辱。 你恨自己无能，丑陋，愚蠢，像孤魂野鬼。 却爱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绝世的尤物。 你简直卑鄙，你对自己说。 从此之后，心无所寄，身无所依。 每天失魂落魄像游荡着的幽灵。 可是有一天醒来，你发现，她在你身边。 她温柔娴淑，对你细心体贴，她还是那么美丽得不可方物。 可是对你，她变了，她对你百依百顺，生怕你有什么不顺心。 生怕你有什么不开心，她照顾你，体贴你，一切以你的需要为需要。 你没想到的，她都已经帮你想到了。 这个尤物，俨然已经是你的妻子。 怎么样？ 这就是这阳光，夏天毒辣得能让人口吐白沫，到了现在，它给苏正的感受。 太美好了，简直让人不想醒来。 耳旁传来尼瓦卡的声音，“奇怪了，我们昨天明明是从那里出来的，那里现在居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翻身爬起，“什么没有了？”他问道。 “入口没有了。我们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尼瓦卡双手一摊，脸上是有些不可思仪的神色。 “我们不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吗？”察灯揉揉眼睛。 昨晚他自己瞎嘟囔了一夜，想必也是困极了才睡。 朗姆则站在另一个角落，也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站的地方。 “昨天的一切都不见了。”他声音低沉的说道。 本来他的声音就有些瓮声瓮气，此刻更是显得有些含糊。 不过尼瓦卡却一下就听懂了。因为这和她心中想的完全一样。 “昨天的一切都不见了，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她又是双手一摊。 苏正爬起来。 环顾四周。 果然，昨晚明明在自己右边的那座山丘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正前方的山谷，昨天自己还思考着从那里走出去。 现在同样也不见了，四周连一个沙丘都没有。 难道昨夜刮了大风？他思索着。 不对，如果沙丘都能刮走，自己这几个人又怎能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 更何况，那还不是沙丘，那是实实在在的山丘，昨天晚上，自己就是从那里走过来的。 “你还能辨别方向吗？”他转头问尼瓦卡。 “今天有太阳，我以太阳来定方向，应该不会错的。”尼瓦卡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苏正也点点头，叫醒大家。 众人围坐在地上。 “我们先吃点东西，接下来不知道要走多久的路。” 看几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郁，他也不再多说。 “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快拿出来。”他故意大声的说话，想要鼓舞一些士气。 这边实在是太原始和野性了。 有时候迷失方向根本就像是注定一样，完全无法控制。 太阳在天空划过弧线。 最后的余辉铺洒在大地上，入目金黄一片。 “我们的方向不对。”尼瓦卡终于斩钉截铁的说道。 四人脚步一起停下。 “你怎么看得出来？”察灯问道。 “我看现在和一个小时前的样子差不多，再走走说不定就能走出沙漠了。” “不，我们正走向沙漠的深处，而不是走出去。”尼瓦卡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看得出来？”齐祥不解道。 “你看这沙。”尼瓦卡蹲地捏起一把。 “这沙有什么不对吗？”苏正问道。 “和我们刚开始的沙不一样，这沙细腻均匀。” 苏正一下就明白了。 是的，沙漠边缘由于沙化程度较短，粗细不一，沙质也要粗糙许多。 “可是我们是根据太阳辨别的方向，难道太阳的方向会错吗？”察灯还不认可。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已经在沙漠的深处了。我们的方向绝对走反了。”尼瓦卡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绵延的沙丘在远处和天际相接，像安详的巨兽。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沙，那沙细腻，黄得有些耀眼。 太阳要落山了。 苏正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剩下的人都等着他说话。 “我相信尼瓦卡的判断。我们的方向有问题。”他简短的说道。 其实他的心里想的可不止这么简单，从昨天晚上的怪事起，到现在走到沙漠深处。 他感觉，这沙漠就像一头巨大的野兽，好像正在逐渐吞噬自己。 而且这力量像是来自不可被战胜的某个地方，让他心里很有些担忧。 其实，也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微笑 朗姆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尼瓦卡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担忧的神色。 察灯就更直接了，“从昨晚上的怪事出现后，我就感觉不对劲，以往我走这么久早就累了。” “今天走到太阳都下山了，我居然一点都不累。” 他说完，众人心里都一惊。确实如此，今天走了一天，竟然没有疲惫的感觉。 这到底怎么回事。苏正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那我们今天就少走点。找个地方歇下来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静镇定。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的犹豫和恐惧会传染得很快，到时候恐怕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他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可能是昨天受的刺激太大，大家的脑袋不清醒。 休息一晚上，有可能问题就解决了，现在最不应该的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尼瓦卡身体最灵活，她爬上朗姆的背，登高望了一下。 找到一个比较大的沙丘，四人歇了下来。 察灯四处找寻枯木树根都不可得，又害怕走失，不敢走远。 “回来吧，今天不生火了。”苏正大声招呼道。他拿出帐篷，今天晚上就只有住帐篷。 不过帐篷有些紧张，单独给女生一个帐篷可能有些不太现实了。 尼瓦卡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有些扭捏的说：“要不我睡帐篷外算了。” “那怎么行，这样的天气，晚上气温可以降到零度以下。”睡在帐篷外，那真是不想活了。 “算啦，算啦，”察灯打趣道，“我知道你想和苏正睡，你和他睡吧。我和朗姆睡。” 察灯可能是无心之言，尼瓦卡的脸却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那样不好。”她小声的说。 “就和我睡吧。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苏正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心里有些恼火，像察灯法迪都算是沙漠中的老手，居然这么久都走不出去。 却又无力可施，有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感觉。 他打开装食物的口袋，现在没有火，又只有用这皮塔饼将就了。 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 四人都听凝神谛听，却又再无声响。 但当他们靠在一起，开始吃皮塔饼时，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尖利，刺耳，但却不辨方向，听起来像是在很远的地方有人用刀尖刮过黑板。 “什么声音？”察灯忍不住问道。 “听起来离我们很远。”尼瓦卡回应到。 她已经明白这只小小的队伍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自己心态的稳定了。 朗姆虽然一言不发，但是脸色却很难看。看来这个大个子的巨人也是会恐惧的。 苏正看了一眼，他很感激尼瓦卡这样说，这样能让大家，包括自己都安心不少。 如果大家一晚都提心吊胆的话，那明天头昏脑涨，更容易陷入崩溃的境地。 尼瓦卡也明白这一点，微微向苏正点了点头。 朗姆的个子大，他小山一样的身躯钻进帐篷，就已经不剩下多少地了。 察灯拨拨他的脚，有些艰难的钻进去。躲在小山背后，倒是多了一份安全感。 “这家伙倒好，抱着美女入眠，剩下我在这半夜被大块头压死。“察灯嘟囔道。 “你说什么？“朗姆没有听清，要转过身来。 察灯忙把他的身体抵住。 “不用转过来，大个子，我啥也没说，你就安心睡吧。晚上可别随便翻身哈。”察灯大声说道。 “嗯嗯”朗姆鼻子里哼了两声就继续睡了。 异性相吸，女人的身体到底不同。 男人的身体又硬又重。 女人的身体却是软软的，仿佛自带吸引力。 苏正心里在想很多事。 但他想到此刻尼瓦卡可能比他的心里还要害怕得多。 毕竟她对这片土地比自己要更为了解，恐怕有些更加吓人的传说她听说过。 而苏正和察灯就不知道。所以反而还没那么怕。 果然，他听到尼瓦卡咚咚的心跳声。 “你没事吧？”他仰躺着，眼睛望着帐篷顶。 那里有些皱褶形成的图案。 “你觉得我们能走得出去吗？”尼瓦卡侧头看着他，注意观察他的表情。 要是有丝毫的撒谎和疑虑，她都要看出来。 这个时候，她最不想听的就是鼓舞士气的废话，她想知道苏正心里真的怎么想。 苏正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这种态度。 他也侧过了头，看着她。 尼瓦卡和白天的样子不同，白天的她敏捷、自信，逐渐长大的她看起来有些英气勃勃的感觉。 现在的她看起来稚嫩、天真，像是个会相信一切的小女孩。 土黄色的帐篷微微有些摆动，像是在哄她睡觉。 可苏正知道，她此刻只会更敏感，如果女人真有第六感的话，那她第六感现在是绝对全部打开了。 她秀气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苏正，浓浓的睫毛时而扑闪着。 苏正伸手轻轻摸了她的脸。微笑道：“我只知道凡事要竭尽全力，除非自己倒下了，永远都不能放弃。” 他顿了一顿又说，“其他的，我不敢想太多。” 苏正的手让她有些温暖的感觉，毕竟此刻太需要一个人来依靠了。 不过，此刻她却细细咀嚼他的话。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可是她知道，他肯定说的是真心话。他一直这么说，也这么做。 可是这片土地，还有很多人力所不能及的吧。 她有些许释然。 “你说得对，其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的皮塔饼还能够我们坚持好几天的，水也还有。” “就算是在沙漠深处迷路，我们也还很有机会。” 苏正看着她，微笑着。 “大自然固然残酷，但是，我想，我们仍然找得到辨别方向的方法。” “可能在这里，不能用平常用的方法。” “但是，一定还是有其他的方法。” “能够保证我们向沙漠的外面走，加上我们的食物和饮水，节约一点，我想，我们会没事的。” 尼瓦卡的眼睛有些亮晶晶，她虽然心里很担忧。 但是能听到苏正对明天有信心，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个小点 毕竟，被掩埋在黄沙中，变成干尸，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就像苏正说的，其实甚至都没有必要为明天担心。 明天全力以赴就是了，今天就过好今天吧。 把那些担心放下，她慢慢的也感觉到，其实还是有很多的解决方法。 心里放下了包袱，就轻松了不少。 对她来说，和一个男人睡在帐篷里，自然是段奇遇。 但奇怪的是，自己却觉得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 难道，自己心里，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另一半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脸色发红。 偷眼看看苏正，苏正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的面容平静，双眼微闭，胡须拉碴的脸倒很有阳刚之气。 最让她感觉到奇怪的是，他总是能让别人感到安心。 朗姆那么大的个子，神武无比，看起来对苏正也是服服帖帖的，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有些时候是知道自己有超出常人的聪明的，但对苏正，她是真的服气。 可能就是在你危难，绝望的时候，他总能给你依靠，总能把你从泥沼中给拖出来吧。 她有些满意的转过身，像苏正那样仰面躺着， 不会有事的。她面带微笑对自己说。 察灯醒得最早。 一是他心里本来就很担心，所以一晚上睡得也不怎么好。 二是朗姆的破坏力实在太大。翻个身都地动山摇的，把他挤在角落里，察灯实在是睡不安宁。 “还好，总算和昨晚上睡的时候一样，”他大声说道，“同时掀起苏正的帐篷，你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尼瓦卡正在坐起身，她昨晚上睡得简直又深又沉，现在都还有去不辨西东的感觉。 听见察灯的话，却一下清醒了，脸上不免一红。 “又在胡说八道了。”她嗔道。 苏正也听见了察灯的声音，“吃点东西，喝点水吧。”他在帐篷里安排道。 他走出帐篷，四处观察地形。心里更加认可了尼瓦卡的说法——这里是沙漠的更深处。 但好在他们也只向沙漠深处走了一天，倒也还不一定就是直线。 加上之前走的。如果找对方向，用两三天来走出沙漠是完全可行的，带的食物还够支持个三四天的。 想到这里，他更加有了信心。 看着朗姆走出帐篷，他示意后者把背包打开，拿出食物。 “你看一看，我们现在应该往那个方向走。” 尼瓦卡转身走了一圈，指着太阳的方向说，“我们开始是一直向西走，参照太阳的方向，结果走错了。” “我想，这下我们要一直往南走。” 苏正还在沉吟，察灯反应倒很快，“那有可能我们还是在往沙漠更深的地方走哦。” 尼瓦卡点点头，“是的，不过，如果是那样，几个小时后，我就能发现。” “那时候，我们就折向东北方向走，就一定会走出去。” “可是，你怎么确定方向呢？”察灯不放心的问道。 “当然还是依这个太阳。我说的东南，也未必就是东南，只是说如果依这个太阳的方向来看。” “如果太阳的方向错了，那东南也不是东南，不过，相对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她这番话说完，苏正和察灯都有些吃惊，“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两人异口同声。 尼瓦卡微微一笑，“在当土匪前，我父亲是穆奈尔大学的土木工程专业老师。” “那你怎么会沦落至此？”察灯还待追问。 苏正却摇摇手阻止了察灯的追问。 从大学老师的女儿到沦落到土匪窝里，想必其中有段悲惨的故事，这时候不是去触碰这些的合适时机。 察灯也就停住了不说，不过他的心里也略微安定了一些。 他看了下苏正，昨天苏正的样子让他很担心。 这是说明苏正自己心里也没了底，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苏正就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哪怕是在战场上，子弹从头顶“嗖嗖”的过，苏正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可现实让人心焦得很。 走了一上午，两边始终是一样的景致，这让人有点心慌。 察灯则早就又沉不住起气了。“我们是不是走得不对？” 他一路是几乎都在问。 开始尼瓦卡还认真的回答，说要再走一段才能判断。 后来索性也不吭声了，随他问去，反正没有苏正发话，他也不敢随便脱离队伍。 “我们是不是走得不对？”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又问了来。 尼瓦卡停住。“你们等等我。” 她只说了这一句，然后离开队伍，向无尽的黄沙跑去。 她的背影纤细单薄，现在为整个队伍带路的重任却要交给她。 苏正看着她的背影，不免有些为她担心。不过这样的大漠中。 从来只有最坚强，最强韧，最百折不挠的生物能够生存下来。 “大家休息一下吧。”察灯和朗姆都席地坐了下来，法迪和其他兄弟也坐了下来。 他们很沉默，体力也严重透支，能坚持着跟上已经耗费了他们绝大部分的精力了。 苏正站着看了一会儿，尼瓦卡的身影慢慢变成了一个小点。 他想叫她不要跑远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总是感觉到不太安全。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其他生物在这样干旱的沙漠腹地生存，但他经历的怪事太多，自己也不能肯定了。 不过，她肯定有自己的思路，他也怕出声招呼会让她打断自己的思路。现在所有人都仰仗着她呢。 所以他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的看着尼瓦卡走远。 两旁的黄沙纯净细腻，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反而会将你包裹。 可是这样的景色已经重复的太久。身后的苏正他们已经越来越远。 她要找几个相对高的地方观察一下，来印证自己的判断。 大漠的深处，真正见识过的人极少。 你站在中间，像是站在海浪中，你能知道头上是天，脚下是地。 可是脚下的地，各个方向都是一样的。 你很难知道，那边到底是那边。你很难找到醒目的参照物。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种色彩的画 没有参照物，你就难以确定自己的位置和方向，恐慌会很快向你袭来。 最后你会迷失在自己的思维里面。 她费力爬上了一座山丘，回头望了望苏正，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小点。 可是她知道，那就是他们，在那儿等着她。 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一个人穿越这样的黄沙，心中孤苦又凄凉。 可是，知道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心里又好受得多了。 她爬上了几个山丘，证实了一个自己最不想证实的可能。 他们还是走错了。 奇怪的是，听完她的讲述后，察灯并没有出声责怪她。 只是双手抱着脑袋，躺在地上不吭声。 开始她还不明白何以如此，之后才想起，肯定是在她走了的时候，苏正告诫了他。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感激的看了苏正一眼。 苏正脸色还是很平静。 “没问题，这次我们本来就是要试一试的。” “接下来，向另一个方向出发吧。” “好累。”察灯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苏正只看了他一眼，他就停止了抱怨，乖乖的不出声。 就这样，他们在沙漠里又跋涉了两天。 这天夜里，当他们决定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所有人的生理和心里的承受能力几乎都到了极限。 主要表现在大家互相之间都不说话了，对于苏正来说，他是真的累了。 察灯是除了抱怨之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苏正又不让他抱怨。而且他也知道抱怨确实是于事无补。 至于朗姆和法迪他们嘛，他们一直都不怎么说话。 不过，尼瓦卡的心里多了一些愧疚，大家这么信任自己，自己却始终没能领大家走出沙漠。 这走了两天，还不知道尽头在那里。 甚至，都很难判断自己的方向到底是不是对的，虽然她有种感觉，这次她们的方向没错。 这一定是走出沙漠的一个方向。可是，两天过去了。 两旁还是黄沙漫漫，她再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 察灯好多次建议要换一个方向试试看，苏正都坚决的拒绝了。 如果不断的换方向，只会更快的迷失，即使可能换到更近的那条路。 可是迷失的风险也太大了。 夜里，躺在帐篷里。她听见苏正均匀的心跳声，知道这个男人仍非常镇定。 但她自己的心里却总有些不舒服。 “苏，你睡着了吗？”她轻声问。 “还没。” 有点遭，看起来苏正并不想聊天。她心里暗暗想到。 苏正确实是不想聊天，心情其实可以说是糟透了，在路上耽搁好多天了。 现在连是否能回去都不知道，心情又怎么能好的起来。 不过，他对尼瓦卡并无意见，实际上不管她确定的方向是否正确，她都是队伍中唯一一个在努力确定方向的人了。 不过，沮丧，疲惫，悲观这些情绪不请自来，牢牢的抓住了他。 他静静的躺着，希望能够赶走这些。 尼瓦卡则完全误会了，苏正的冷漠在她看来就是责怪。怪她没能找到路，怪她将队伍带到这种境地。 想起她四处看路的辛苦，委屈的泪水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泪水还来势汹涌，很快就打湿了她红色的衣领。落到脖颈里面，冰冰凉凉的。 想起这一路的辛苦，想起未知的前路，她也越想越伤心。 哭得越来越凶，肩膀也一耸一耸的抽抽搭搭起来。 她也惊异于自己的动静如此之大，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故意为之，以引起苏正的注意的意图。 苏正果然发觉了，他当然知道尼瓦卡情绪不好，只是他自己现在也是一团乱麻。 所以想尼瓦卡自己就能调整过来。 没想到等他发觉，转过头来时，尼瓦卡已是哭得梨花带雨，满面泪痕了。 不用问，他大体也知道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轻轻帮尼瓦卡擦去脸上的泪水。 尼瓦卡努力忍住哭泣，睁着红红的双眼看着他，那样子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想起她这一路四处看路的辛苦，好多时候离开队伍孤身一人跋涉在沙漠中，那小小的身影。 苏正不觉微笑了。 他撩起自己的长袍，找到干净的地方，给尼瓦卡轻轻的擦去泪水。 “尼瓦卡，我的心里只有感激。这是我要对你说的。” “这一路，都仰仗，依靠着你，而你，再苦都没有抱怨过。”苏正的声音温柔低沉。是很认真的说话。 尼瓦卡的泪水却又一下控制不住的滚落出来。苏正又微笑着帮她揩干。 “而且，我相信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苏正微笑着说。 “你真的这么想吗？”尼瓦卡好像有点不敢相信的说道。 她自己是有这种感觉，但她一直都不敢说。 苏正点点头。“我父亲去世那一年，是我人生的最大的变化。”“那一年，我刚好有了稳定的工作，把父母接到了身边。” “我甚至感觉到自己梦想的全家团圆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父亲突然去世，整个家一下就限入了低谷。” “那是我人生最低潮的时期。” “可是，当我熬过那个时期，曙光就慢慢到来了。” “父亲说，你总会碰到艰难，你总要熬过去，不管以什么方式。” “你甚至可以告诉命运，你无法把我打倒，我永远都能站起来。” “那样的话，你就是一个站立的人了。” “这些话，对我影响很深，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敢放弃，也不愿放弃，也不会放弃。” “所以，我能相信的一点，就是，尼瓦卡，我们也一定会走出去的。” 尼瓦卡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有些话甚至是听得似懂非懂。 但是，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力量，一种温暖的阳光的力量。 那种力量竟然很强大，她甚至感觉到四肢像要漂浮起来一样。 浑身也暖暖的，像是泡在很温暖的水里。 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靠得苏正很近，能听见苏正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轻伸过手臂，把苏正环抱着。 苏正轻轻把她揽在怀里。 沙漠如海，黄沙铺天盖地，像一副只有一种色彩绘出来的画。 有两顶小小的帐篷支在其中，像是在沙漠中盛开的小小的花朵。 第一百四十章 最后一只 死亡的威胁一直循环往复。 好像处在另外一个荒凉的星球，好像永远也不会有出口。 看不出朗姆在想什么，但苏正看得出，他几乎是一步一步拖着脚步在走，他脸上的汗水比谁都多。 尼瓦卡也是精疲力竭，脸上还带着焦虑，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 苏正想拍拍她的肩，告诉她，没有关系，我们总能挺过去。但又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实在有些无力。 气氛简直死沉的很。 “要不，我们就歇在这里好了。”察灯终于说话了。 但苏正看他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大有问题。 他的眼睛悲伤，黯淡无光，看起来是要放弃了，是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样子。 他说的歇下，大概是就这样吧，把自己埋身在此的打算了。 尼瓦卡之听见这一句话，眼里就涌出了泪水。 不用说，她是一下就理解了察灯的真实意图。 朗姆则低下了头，谁也不看。 苏正也早已疲惫不堪，往前走简直是一股惯性而已。 他知道，只要自己点点头，大家就都会倒下，沉沉的睡去。 身体好像早就渴望这样的归属，可是内心却还不甘心，有火苗未熄。 天边残阳把沙漠染成血红色，一行人孤寂的走在这里，印出小小的血红影子。 “不，我们不歇。”苏正提高了声音，即使是在沙漠中，大家也能够感觉到他的声音很大，简直像在脑海在回响。 “除非我们倒下，否则我们不会死。”他大声说道。 这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跑进他们的心里。 他们疲倦的心里突然莫名的升出一股勇气，好像突然找到了一条出路。 对啊，我们只要一直走，不倒下，我们就不会死，而只要我们没死，就一切都还有可能。 众人的心里突然好像觉得轻快，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去掉了一般。 察灯回头朝苏正笑了一下，苏正点了点头，尼瓦卡则有些感激的看乐苏正一眼，是啊，就这样走下去吧。 朗姆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听起来像是远在天边的雷声。 “其实，这里很美。”苏正说道。 他的话本身有些莫名其妙，在场的人却都不这样认为，这简直是此刻最适合说的一句话，死在这里，固然也很美。 不过如果能够活下去，那岂不是更美。 苏正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大家却都能意会，有这样的感受。 在这样濒临死亡的极致体验中，大家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 “前面？”朗姆突然发出闷雷一样的声音。其他三人一楞，都朝朗姆看去。 朗姆手指着前方，回头看着苏正。 三人聚到他的身边都向他手指的方向看。 却什么也看不见。 朗姆有些急了，他吼了一声。 大踏步往前走去。 众人也加紧了脚步跟着他。 “看见了！”尼瓦卡大叫一声，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兴奋。 是啊，苏正和察灯也都看见了。 在目光的尽头的地方，有一片灰色的小点，虽然还很远。但是能够分辨得出来，那是这边的典型民居。 那里，是一个村子。 “我们走出来了。”尼瓦卡忍不住兴奋的大喊。 苏正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是的，我们走出来了。” 察灯也一改颓唐之色，眼睛有些湿润的向前跑去。 尼瓦卡却来到苏正身边，紧挨着苏正并行。 看得出来，这曾经是一个很大的村庄。 可是现在，很多的石头房子都已经垮塌了，房梁也腐朽霉烂，一副破败的景像。 村口的几间房子皆是如此。 “原来是一个废弃的村子。”察灯有些失望的说。 “不是，你看。”尼瓦卡指着村里面，那里正升起寥寥炊烟。 察灯一下又来了精神，看来有人家。 此时夜幕降临，明月把清辉洒了下来，给村子披上一层银妆，道路也清晰可辨，察灯心中暗自感激这光亮。 他取下身上的长枪，端在手上，弓着腰往前摸去。 尼瓦卡看了苏正一眼，苏正点了点头。 尼瓦卡也摸出自己的手枪，跟着齐祥，接着是苏正，朗姆也拿起了枪，负责断后。 这土黄色的AKM在他手中简直像是个玩具。 一行人终于摸到了炊烟升起的地方，原来是一个院坝。 聚集着大约十几个人，黑影幢幢的人头攒动，挤在一个大火堆旁。 火堆上是一个已经快熟的烤羊，发出阵阵香气。 四人都不禁狂咽口水。 苏正定睛细看，这些人大多是些老人，也有几个年纪较轻的。 约莫有二三十岁，好多时候，苏正也不太搞得清楚他们这边人的年龄，很多看起来已经很老的，也才只有十几岁。 “怎么办？”察灯悄悄的问。 “你们帮我们警戒吧，我去和他们交涉一下。” “额，”苏正又思考了一下，“尼瓦卡也跟着我，可能好交流一些。” 看着三人点了点头。 苏正站起了身，转出墙角，尼瓦卡也跟在身后。 “不好意思，打扰了。”苏正很客气的双手合十。 不过还是惊动了这些人，人群一阵慌乱，有些从地上抓了石头，警惕的瞪着走出来的一男一女。 苏正手心向外摊开，这样证明自己没有暗藏什么东西，用当地话说道。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此地，想问一下，我们能不能买一点吃的。我们可以付钱。” 有一个老者冷笑道：“付钱，在这里，钱没有用。” 另一个老者摆摆手示意这位老者不要再说。 招招手，让两位远客走上前来。 苏正和尼瓦卡走上来，尼瓦卡已经蒙上了面纱。 看苏正的唇焦嘴裂，尼瓦卡头发上灰扑扑的一层，也知两人必是赶了远路，此时已疲惫不堪。自然是一眼就知了。 “不瞒两位，我们这个村子，除了那边两个年轻人，就是我们这些老朽了。” “现在烤着的这头羊，是我们村里的最后一头羊了，我们吃了这只羊，恐怕也要一起去赴黄泉了。” “唉！”他叹一口气，“既然你们来了，那……” “那也算缘分，就来和我们一起吃这最后一只羊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与生俱来 苏正不禁看向火堆上的那一只羊，果然看起来有些廋骨嶙峋。 可是想起等在外面的两人，当下有些艰难的说道：“不瞒老丈，我还有一些朋友等在外面。” 那老人明显吃了一惊，随后苦笑道，“那少不得也只有来一起尝尝滋味了。” 众老人摇摇头转身走开，只剩两个年轻人在那里不断摇动着那穿着烤羊的大树杈。 苏正轻轻招招了招手，察灯和朗姆带着法迪一行人走了出来。 老人们看着巨人一般的朗姆，无不大吃一惊。有些惶恐的盯着他。 苏正倒觉得不好意思，当下向老人说道，“请分给我们四小份就可以了，言下之意，自己也不敢取过多。” 这时候羊肉已经熟了，摆上案台，刚才的那个老人抽出一把雪亮的解手刀，动作娴熟的分起了羊肉。 苏正称谢接过。 搭话道：“老丈，为何你们会没有食物了？” “唉！”老丈手拿羊肉却忍不住叹一口气。 “老丈，你但讲无妨。”苏正拿出刀将羊肉切小，分给众兄弟。 “唉，我们本来世居于此，水源向来充足，不想近年来水却越来越少，我族人为水不惜互动刀枪。” “结果死了不少人，水却还是不够。” “有些人想走出去，再也没有他们的音讯。” “剩下的人就一天天等死。” “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餐了。” “我看那边还有树木这些，能找些小动物吃吧。”苏正问道。 老者露出惊异的神色，“我们只吃蜗牛，可惜蜗牛都已经被我们吃完了。”说完又叹一口气。 这下轮到苏正惊异了，宁愿饿死也不吃其他小动物？ 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丈，你也不要急，希望你能带领大家坚持下去，我有粮食。” “你们知道马鞍山吗？”苏正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想我们总能找到方向的，只要大家再坚持一下。” 尼瓦卡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苏正转身对老人说道：“老丈，你告诉大家不要灰心，再坚持几天，我们有粮食，可以拿过来你们吃的。” 老人浑浊的眼里映出亮光，“你们有粮食？那你们怎么沦落到这幅样子。” 苏正一笑，“我们迷路了” 这时候一直细细吃着肉的朗姆突然出声道：“我知道这里是哪里，这是靠北村，我们在这沙漠的另一边。我曾经来过这里。” 他说话闷声闷气像在打雷，把老者吓了一跳。 “你知道这里？”苏正惊喜的问道。 那走回去要多远？ 朗姆把嘴上的羊肉拿开，“如果是去马鞍山，走路的话，起码要四五天。如果有骆驼的话，那就快了。” “哼，”苏正苦笑一声。 “来回就是十天了，这可怎么撑得下去啊。” “或许，我们还能找些食物。”尼瓦卡认真的说道，在火光照映下，有些亮晶晶的。 苏正也突然受到一种激励，生命总归是珍贵，值得珍惜的。“请大家不要灰心，我们的粮食有不少！”苏正大声说道 “我们明天再想办法去找找食物。” “那明天，察灯你和朗姆回去，通知他们运一半粮食来这里。我和尼瓦卡留在这里。” 满嘴流油的察灯点了点头，能回基地是他求之不得的，那里起码能有食物，这里守着这些老头，简直是够恼火。 当夜找地方睡了，一夜无话。 送走了齐祥和朗姆，苏正把村民们集合起来，把还能行动的分成组，寻找食物然后集中分配。 众人虽然兴趣不高，但也还算配合。 不过那两个年轻人却挺高兴，长得黑廋细长。 看起来有点害羞，不太敢上前搭话，苏正把他们两人分在了和自己一组。 族长带着几个老弱守家。 村里面随处可见枯死的树木，缠绕其上的枯藤一触即碎。村子里面安静得简直诡异。 看起来真是一幅濒死的样子。 “还有没死的树木吗？“苏正像那两个年轻人问道。 其中一个往后退了一点，显得有点害怕，可能是太久都没有见过生人了。 长期和这些老头子在一起，又处于这样悲哀压抑的环境中，难免会形成这种事事害怕的性格。 其中一个倒要好一些，点点头道，“还有的。“ 这时另外一个也跟着在点头。 “那带我们去。“苏正不假思索的说道。 只有有水的地方才有机会找到可吃的东西。 穿过了整个村庄，这种死亡的寂静让人很不舒服。 一路上，感觉自己走路的声音特别的大，仿佛是很不适宜的闯入者。 不过这村庄可真大啊，苏正他们足足走了将进一个小时才来到村庄的边缘，这里有一条已经干涸的河流。 河床已经硬化成石头，大部分的泥土也已经变成细沙，只有少许的地方还能看出这里曾经有水流的痕迹。 在这已经死亡的河流对岸，有两株树，看起来是一个品种。 虽然并不茂密，但长得很高大，最奇异的是，他们树干相互依偎，看起来倒有点像一对恋人。 “喏！就是那里，这两株树，是长的最好了。” 四人跳下河床，一种奇异的感觉袭来，即使是干涸了。但河流仍然有种与生俱来的力量。 身处往常水流奔涌的地方，苏正感觉能感觉到以前的河流奔涌流淌的感觉。 它们好像从身体穿过，让苏正有些起鸡皮疙瘩。 爬上对岸，再往里走几步，脚下有细细的小草。 苏正他们围着这树转了几圈，这对恋人一样的树，树叶苍翠，枝干饱满，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干枯的迹象。 嗯，苏正鼻子里发出若有所思的声音。 “这下面必定有水。”尼瓦卡却坚定的说道。 那两个青年一听，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不过想弄出来恐怕不容易。 树是通过树根吸水，像这样的大树，他的树根起码绵延了周围一公里。 而地下的水源，可能有几十米深，在这周围一公里范围内的某个地方。 苏正有点挠头。 水源深且难以确定位置，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怀抱 他看尼瓦卡，发现后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好像等他拿出一个好主意，他不禁哑然失笑了。 尼瓦卡忙问，“怎么？你想到办法了？” 他转头问这两个青年，“你们有什么凿开岩层的方法吗？” 这两个青年一脸懵，看来不是很懂。 苏正又指手画脚的说明了，就是打开下面的石头。 两个青年终于听懂了什么意思。一溜烟跑回去拿了，看来看到希望也是很激动。 现在的问题就是从哪儿开始凿。如果能离水源近，肯定就更容易发现。 不然到时候劳神劳力，发现是一场空，很多人的心里都是难以承受的。 “我想，说不定总还有蛛丝马迹，我们再看一看。” 这时候，苏正的脸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尼瓦卡凑上前来，拿手帕轻轻擦去苏正脸上的汗水，她细腻洁白的脖颈就在苏正眼前。 上面还有细细的绒毛，在太阳下亮晶晶的。 她抬起头，美丽的眼睛里是天真无邪，“你在看什么？”她问。 嘴唇也亮晶晶的像是在闪光，苏正有些看得呆了。 嗯？她调皮的在苏正眼前晃了一下脑袋。 然后苏正“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他最后听见了尼瓦卡焦急的声音：“你怎么啦？” 然后好像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刚毕业的时候，和女朋友一起去了工作的地方。 那时候自己天真的以为，可以养着女朋友，两人一起过很快乐的日子。 可是现实残酷得像一个恶毒的婊子，狠狠的扇了自己的耳光。 自己根本就养不起她，两个人穷得一塌糊涂。甚至到了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地步。 可是她却那么温柔，虽然也有争吵，可是她总是细心的煮好饭，等着自己。 自己下班回家，她会轻轻抱着自己的头，温柔的按摩，那真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的手软软的，手指胖胖的，白白嫩嫩像剥好的葱。 全身都感觉放松又舒服。某些原始的冲动就来了。 他好像醒了！ 苏正听到一个声音。带着点利落。 这不是她的声音。 他一下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尼瓦卡怀里，尼瓦卡正温柔的给自己按摩头部。 头上是一片翠绿，原来两人正躺在那株茂密的大树下面。 翠绿的叶子轻摇，眼睛近处是尼瓦卡的几缕发丝，飘在苏正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慢慢的，能看见尼瓦卡的脸了，能看见那细细的毛孔和细细的绒毛，微微带着红晕。 她脸上是焦急和关心的神色。 “你终于醒了。”她拍拍胸口。 “是不是太累了？”她又问道， 苏正却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好好的观察。 对的，就是观察，观察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在此刻，好像她的一切情绪，她生命的经历，她的渴望和恐惧，都能够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像她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也好像她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最应该去疼爱和保护的人。 苏正咧了咧嘴，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所有的困难，都不算困难，最重要的是，要做有意义的事。 要保护这些美好的人，这些美好的生命。 不管有多少困难，也一定也把这水源找出来。 想着想着，他不禁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是渴了。”尼瓦卡凑下来关切的问。 苏正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 那脸在此时此刻是如此可爱，仿佛是不假思索。 尼瓦卡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 尼瓦卡站起身，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既然醒了，就赶快起来想想办法吧。”想了半天，她脸看着别处说道。 苏正坐起来，四周好寂静，坐在这唯一的绿荫下，好像这里就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就是这片沙漠和这一片绿荫，自己和尼瓦卡，就是这世界唯一的人类。 “你想到办法了吗？”尼瓦卡又问道。 “嗯，我想到了。其实水源就在附近，所谓水往低处流，我们只要钻到足够的深度，其他地方的水就能渗过来。 所以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足够的深度。” 尼瓦卡转过头来，脸上红晕未去。“你说得有道理。可是，那可能要钻很深，我们没有这样的装备。” “这事关这个村子的存亡，我们必须尽一切力量去做到。”苏正也认真的看着尼瓦卡。 尼瓦卡发现苏正在看她，脸微微一红，“我很高兴你有信心。” 苏正点了点头，“其实，我刚才想明白了，眼前的这点困难，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们实在是太在意了。” “这么一点困难，事关如此重要的大事，岂有放弃的道理。等到我们的人到了，我想，更加没有问题。” “不过，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开始。” 苏正也站了起来，寻找最适合开始的地方。 他决定不想那么多，找了一处绿草最茂密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绿草呈深绿色，看起来是吸收了很充分的水分。 “就这里吧。”苏正大声说道。尼瓦卡就跟在旁边，也点了点头，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他说道。 这时候，那两个青年也拿了回来，铁锹，铁铲，铁镐。 这些东西确实有些太原始了，不过看来也只有依靠这些工具了。 苏正接了过来，铲下了第一铲。 呛的一声，铁铲居然贴着地皮滑了出去。 这一下才发现，下面居然接着密密麻麻的草根，像蜘蛛网一样，结得又密又硬。 看这些植物为了得到水，真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竟然把自己的根密密麻麻的扎在这土里。 四人都有些惊奇。 索性先用铁锹把所有的草根都去除。 陆续赶到的村民也都加入了进来。 苏正建议，以这里为中心，找到的食物也集中到这里进行分配。这样能够集中力量向下挖掘。 挖掘进行得比想象中要慢很多，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树根在泥土里盘枝错节，把土壤弄得很结实，很难一下崭断。 到了当天天黑的时候，大概向下才弄了三米深。 第一百四十三章 繁星 不过直径很大，约莫有五米。 大家把搜刮出来的一点粮食熬了汤喝了，肚子都饿的咕咕叫。 这时候最盼望的就是粮食快点送来。 不过算时间的话，一来一回，差不多要十天，那还早得很，照现在的情况，可能井还没打好，所有的人就已经饿死了。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尼瓦卡悄悄的向苏正说道。 “是啊，”苏正点点头，“这肯定不行。” “可是这里有什么还可以吃的呢。”苏正眉头皱成一团。 “我想，这里可能有蛇和蝎子。”尼瓦卡说道。 “抓蛇你行吗？”苏正问道。 尼瓦卡有些得意的笑了一下。 “你会抓蛇？”苏正非常吃惊。 尼瓦卡得意的耸耸肩。双手摊开表示这是天赋。 “好，那再带上两人，我们去找找看。” 蛇肉可有上好的蛋白质。要是能找到一些蛇，我们就又能坚持几天。 果然，如尼瓦卡所料，再向沙漠走，在一处岩洞里面，老远就听见响尾蛇抖动尾巴发出的声音。 两人凑过去一看，有一条硕大的响尾蛇正盘踞在里面。 很明显，这蛇也已经发现了来人。 它正面对着洞口，警惕的注视着几个人的动静。嘴里不时发出吓人的嘶嘶声。 不过，对于见过巨蟒的尼瓦卡来说，它的这点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尼瓦卡歪头看了看跟来的两个青年，这两个青年正面带恐惧的看着她的动作。 手上还拿了一根棍子。止不住的颤抖。 尼瓦卡一笑。就要进洞。 苏正一把拦住，“你就这样空手进去？” “你瞧着吧。”尼瓦卡歪歪头，“像一个得意的小女孩。” 苏正看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可千万小心。”他忍不住婆婆妈妈道。 尼瓦卡已经进了洞。 那蛇的尾巴摆动更剧烈，头不住的左右晃动，一幅马上就要攻击的样子。 尼瓦卡伸出右手在它跟前晃了一下，速度不算太快，也不算太慢。 但这一下，好像让这蛇有点疑惑，它停止了晃动，定睛看着，好像在瞄准眼前的这个目标。 可是，尼瓦卡的左手早已到了它的头顶后方，趁它瞄准不动的当下，一下就捉住了它。 它的尾巴立即卷上来，想要缠住尼瓦卡的手臂。 尼瓦卡用力一抖，它全身骨骼散架，一下就老实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苏正和那两个小伙子看得却是心惊胆颤。 尼瓦卡却带着开心的笑容提着条硕大的蛇走出来，将它扔在准备好的口袋里。 还得意的对苏正说，“学会了吗？” 苏正赶紧摇摇头，“既然你这么擅长，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你吧。” “哼！”尼瓦卡冷哼一声，“想得美，我可不轻易出手的，快看看哪里还有吧。” 结果居然很不错，他们找到了五条蛇，一窝蝎子，烤起来吃，够大家支撑两天了。 很难以想象，这些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居然会害怕蛇，不知道去找蛇来吃。 不过他们这边不同的部落之间习俗相差很大，有些简直可以说是完全背道而驰了。 比如尼瓦卡，捉蛇，即使是响尾蛇这样的剧毒蛇，她也是毫不废力。 可是这个部落都快要饿死了，也没有人去捉蛇来吃。 到了傍晚，洞已经扩大了了五米深，泥土已经依稀有些湿润的影子。 看起来比最上层的颜色要更深一些。 “这是个好迹象！”苏正站在坑沿顶。叉着腰大声说。 两个年轻人，还有参与劳动的一些老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士气低沉。 他给大家打气。 搜集了村里面的水，大家吃了蛇肉，在苏正的坚持下，把水烧开了饮用。 这些人觉得很惊奇，但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烧过后的水的味道。 它更加温和，更加好喝一些。 搭起了木架床，所有人都原地休息，这样就不用再来回奔波，为第二天的劳动做好准备。 苏正单独为尼瓦卡搭了一个帐篷。 夜幕笼罩上来，老人怕冷，点起了篝火，有些老人没有睡意。 笼着脚坐在火堆旁，静静的看着跳动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满天的繁星，像是发光的沙砾，星星如此之多，以致于你真的很难相信。 原来夜空中，可见的星星是如此之多，它们密密麻麻，不像在国内看到的稀疏的星空。 它们在这里密密挤挤，像极了银河中的沙砾. 苏正靠在帐篷外，双手枕着头，突然感觉，自己可能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天地苍茫，人渺小脆弱，不过仍有值得奋斗的理由不是吗。 再恶劣的环境，我们也不要屈服，总要找到出路，总要奔向更好的生活。 “苏！”尼瓦卡突然探出头来，吓了苏正一跳。 “你还没睡着？”苏正坐起身来。 “嗯，还没有。”尼瓦卡说着钻出帐篷，在苏正身边坐下，转头看了看苏正。 和苏正爱看星空不同，她爱看苏正。 苏正发现了尼瓦卡在看他，不知为何，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你在看什么？”他问道。 尼瓦卡一笑，并不做答。 “从今天的情况看，我感觉我们离水不远了。”尼瓦卡叉开话题。 “是，”苏正也来了精神，“比我想象中的情况还要好，按照这样的进度，明天应该就能看到泥土滴水了。” “如果有了水，在沙漠中，一切都有希望。”尼瓦卡感慨道。 “是啊，明天我们还要去找食物，一定要坚持住，只要我们的粮食运到。他们就能坚持下去，如果水源充足，还可以发展种植和养殖。” “种植和养殖？”这话又让尼瓦卡听不懂了。 “嗯，种植就是把常见的可食用植物集中种植起来，到了成熟的时候就可以收获很多。” “养殖就是把那些动物养殖起来，等需要的时候，就可作食物。” “哦，”尼瓦卡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那肯定要花不少的功夫，我见过人这样做过，不过随意种了一点，但都没有坚持下去。” 苏正沉默了，这种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这边农业的发展程度之低，简直让他瞠目结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灵 和大家以为这边贫困，干旱，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不一样。这边实际上有非常茂盛的森林和植被。 森林中的腐叶经年累月的堆积，加上腐烂的动物尸体被分化，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肥沃的土壤层。 只要砍掉大树，上面的生长的可食用植物就丰富茂盛，基本上不会出现缺乏食物的情况。 这里的地瓜大如西瓜，大多数时间，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食物短缺的问题。 因为大自然是如此慷慨，如此丰盛，所以基本还处于采摘和收集的原始阶段，一直不像其他大陆形成了高效的农业。 所以他们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也就特别脆弱，一旦发生持续性的干旱，大自然不再那么慷慨的时候，就会出现饥荒。 比如现在。 这是上千年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和习惯，现在让他们要坚持劳作。 形成种植和养殖，他们倒确实是不一定能习惯。 我们的国家，早就形成了规模的种养殖业，是很辛苦，不过知道自己有确定的收成。 “这种安定感，就是家庭和幸福的基石。”苏正不禁感叹道。 尼瓦卡虽然不能完全听懂苏正说的是什么，但也多半可以意会到他的感叹。 “我相信，这里的人们也可以的。”她认真的看着苏正说。 看着尼瓦卡睁大的圆圆的眼睛，火光在她眼睛里面形成小火苗。 那火苗跳动着一闪一闪，映得她的脸庞红润可爱。 苏正侧头看着她。 在黑夜的遮掩下，尼瓦卡也毫不躲避的迎着苏正的目光，那眼睛亮晶晶的，含满了情意。 清晨，苏正看到人们围成了一个圆圈，没有惊慌，没有大喊大叫，老人们静坐着，嘴里默念着什么。 苏正轻牵着尼瓦卡，看到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老人。 他的脸色看起来平静，身躯干枯廋小，他已经熬干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平静的去了。 默祷完的老人们。抬起这小小的躯体，往前走了一段，把这死去的老人扔在草地上，拍拍手往回走。 苏正有些吃惊，“就这样把他扔在那里吗？” 为首的老人点点头，“神灵会做剩下来的事。” 苏正忍不住撇了撇嘴，神灵会做什么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蛇和沙漠边缘的其他小动物，会将老人的尸体啃得乱七八糟。 然后瘟疫这些就容易传播开来。 他摇摇头，应该把他埋在土里，算是对逝去生命的尊重吧。 老人们先是一楞，随后摇摇头不再理苏正。 苏正也不再说什么。 拿了铁锹，在他们扔下老人的地方，开始挖墓坑，和开始一样，草根导致墓坑非常难挖。 苏正却锲而不舍的挖着。 应该给逝去的生命一点纪念和一些尊重，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等到他手上起了血泡，终于挖出了一个一米多的长方形大坑。 他把老人埋好，边上堆上石头，垒了一个小小的坟。 站在门前，唱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哀歌。 老人们听着这个奇怪的来自遥远国度的东方人，唱着奇怪的歌。 为他们这里的一个老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找了石头过来帮着苏正垒，慢慢的其他老人也过来了，一起用石头为这墓穴镶边。 现在，人们看到了会知道，这里埋葬着一个同类，他是被尊重和纪念的。 吃了食物，老人们主动的开始继续昨天的工程。 至于苏正和尼瓦卡，他们又要去寻找食物，为明天做准备。 这一次，他们走了更远的路，找寻每个石缝，石洞和大石头的下面，那里往往会盘踞着正在纳凉的蛇。 日头偏西，把苏正和尼瓦卡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地上，有些像剪影。 今天的收获很丰盛，找到了八条蛇，两窝蝎子，还找到了一只野兔。 这野兔机警异常，听到一点动静拔腿就跑，尼瓦卡本想拿枪打下它。 苏正却拦住，硬生生活活的把这兔子给追了回来，也可怜这兔子。 在沙漠中，能躲的地方实在有限，硬生生被苏正追得跑不动了，躺在地上喘粗气。 “你真的觉得，我们能把它养起来？”在回去的路上，尼瓦卡仍觉得苏正有些异想天开。 “没错，如果我们能再捉到一只公兔，我们有机会真正的养殖起来。” 苏正信心满满的说。 看苏正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尼瓦卡也觉得满心的欢喜。 老人们也已经停了工，坐在旁边，有些拿出烟叶嚼着，他们不抽烟，却喜欢嚼这种烟叶。 苏正还没有试过，他们客气的让给苏正一点，苏正摆手谢绝了。 挖的水坑已经到了七八米深，因为这里是坚硬的岩层。 所以挖起来进度很慢了。而且，由于这里是岩层，原有的水的迹象反倒消失了。 大家有些灰心，但好在这些老人经历了很多风霜。 所以都还显得很平静，接过苏正手上的猎物，开始烤制起来。 尼瓦卡也有些担心，因为大家实际上可以说是在悬崖上跳舞。 如果不能如预期的出现水源，所有的这些人，包括苏正和自己，都将直接面临死亡的危机。 她看了看苏正的脸色，苏正倒神态自如，和老人们攀谈着。 还拍了拍那两个神情萎靡的年轻人肩膀。好像一切都还很好一样。 可是在晚上的篝火旁，她看到他沉思的脸，一直盯着火光出神。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他是把责任和压力抗在自己身上。 对于明天，他并不是没有忧虑的，他只是把它藏起来，好让其他人安心。 “早点睡，明天我们全力挖井。”在黑暗中，苏正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说道。 两个年青人早来到了苏正睡的地方，他们醒得早，看苏正醒了却又不忍心叫醒他。 他的面孔微微发黄，上面有一层迷雾般的灰尘，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蜡黄。 满脸的胡须浓密，几乎已经遮盖了整个侧面。 可是就是这张面孔，给这里的所有人带来了希望，本来三天前，所有人就都准备去死。 可是，大家现在还在怀着信心挖井，好像有了他就总有了希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清亮 虽然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给人很多挫折，但有他，就有希望。 大家就不会倒下，不会放弃。 “苏，你醒了吗？”尼瓦卡也来到了身边，轻轻的问道。 苏正醒了，眼前是好蓝好蓝的天空，和尼瓦卡绽开的笑嫣。 看来是美好的一天。 这一层岩石坚硬异常了，两个年轻人已经受不了了，爬上来喘着粗气。 苏正的手也是，血泡已经破了，碰一下就疼的钻心，不过进展却不是太大，如果有好的钻井工具就好了。 眼前只有靠人力和这沉淀了上千年的岩层硬抗。 要想找到水，必须凿穿这岩层。 不过不知道这岩层到底还有多厚，也不知道就算凿穿之后，下面是不是一层更坚硬的岩层。 不过，这里附近一定有水。 我能做的只是不放弃，其他的就交给上天吧。苏正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 他拿起一件长袍扯烂，把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包扎起来，从地上抄起钢钎，顺着台阶又爬了下去。 尼瓦卡看见苏正的手，心里一悸，差点哭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坚强，这么勇敢，这么不要命的男人，好像凭他并不伟岸的身躯，就要挑战一切不可能一样。 凿出的泥土早已被运上去，现在坑底就是被凿得坑洼不平的淡青色岩石。 这岩石坚硬而美丽，即使想要在它的身上凿出一个小孔都要废不少力气。 苏正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凿出一个小孔，接下来还要依靠这个小孔再不断扩大，这将是让人筋疲力尽的工作。 大家又会在缺少水的情况下，怀着疲惫，失望，懊丧的心情度过这个夜晚。 这对整个士气会是极大的打击，按现在的情况看来。 明天到底还有几个人能够干活，都很难说了，或许水就在下面，但自己永远也探不到那么深了。 看着自己凿出的那一孔小眼，苏正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自己村里面小时候，用炸药开孔的事情。 也是将炸药装填在这样的石孔里，然后引燃，利用炸药的威力，可以很快的将岩层炸开。 他一下来了精神，叫起在地上萎靡不振的两个年轻人，请他们无论如何要坚持，一起开七八个孔。 把所有的子弹搜集起来，让老人们把子弹剥开，倒出里面的炸药备用。 这样一番忙碌，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也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引线用长袍搓成的长条浸油制成，一个青年将火石打燃，交给苏正，这是他的主意，理应由他来完成。 所有人都已经远远的避开，尼瓦卡也躲在离苏正不远的一块岩石后。 苏正接过火种，青年人跑开，苏正回头望了一下正在后面露出头紧张观望的众人。 尼瓦卡看见他直直的站着，胸脯起伏了一下，想来也是喘了一口大气。 然后他没有犹豫，直接点燃了引线，然后跑到尼瓦卡藏身的岩石后面。 引线上面的油按照苏正的要求浇得很足，是一个老人从家里提来的原始石油。 引线冒着火往前燃烧，众人眼睛都跟着火苗一直往前。 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连续响起七声冲天巨响，碎石喷涌而出. 呼呼拉拉像下了一场石雨，有些甚至呼啸着朝苏正他们藏身的地方飞了过来。 这炸药的威力有些出乎苏正的意料了。 好在飞过来的不多，大家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漫天的灰尘慢慢下降。在一片迷迷蒙蒙中，好像有一股清亮的颜色，白青白青的，从下而上。 难道？苏正揉揉眼睛，却发现尼瓦卡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该不会？ 他一下爬起来，朝那里冲过去，尼瓦卡也一样。 后面跟着这一大群人跌跌撞撞。 不可思议，竟然真的是水，形成了一股细细的水柱喷向天空。 苏正接了一把，清凉甘甜。 尼瓦卡也接了一把喝了，然后任水落在自己的脸上，泪流满面。 这些老人会因为这些水活过来，甚至还有可能重新振兴起来。 老人们在水坑里又唱又跳像个孩子。苏正则在一旁开心的看着. 两个青年人跑过来，一把抬起苏正，把他扔在空中，然后接住。 如此反复多次。 所有人好久都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了，辛苦的坚持终于换来了回报. 在此之前，大家的心里是一片死灰。现在，他们都活过来了。 而更大的惊喜是，原来这下面，有一条地下河。 开孔正在河的上方，所以水形成了喷射的形状。 这条河不仅可以满足上千人口的日常需要，甚至都可以灌溉农作物。 这是真正的生命之水。 众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老人们跪下来感谢神的恩赐，因为这就是奇迹。 众人又升起篝火，唱跳了整个晚上。 他们围成圆圈，牵着苏正和尼瓦卡的手，熊熊的火光影射着众人的身影，老人们像回到了少年。 把井沿扎好，铺上青石板，竟然异常漂亮。老人们也自发的出去寻找食物。 如果节约一点，将蛇熬成汤的话，就目前的食物，大家撑个十天也没问题。 到那时候，察灯他们也应该来了，苏正很想念他们。 感觉有他们才放心一样。 苏正和尼瓦卡也跑了几天，结果还有更大的发现。 这座村子简直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南边是广袤的沙漠，西边是一座大山. 不过是一座光秃秃的大山。西边是一条沙漠带，北边是丘陵，从方向上来看，如果一直往前走，可以到达大海。 如果这里有水源的话，甚至可能成为一个很繁荣的地方。 “如果把这里也发展为基地就好了。”尼瓦卡坦率的说。她注意观察苏正的脸色。 苏正努努嘴，这里离泽格很近，有什么补给也能第一时间运到，会是一个很好的支撑点。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毕竟是这些老人的村庄。 而自己毕竟是土匪，想必他们并不能接受。那到时候怎么办？ 所以，他摇摇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山坡上有微风吹过，细沙像调皮的孩子一样追逐着风。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习气 风把它们卷上天空再丢下来，形成一道小小的沙墙。 远处，太阳正在落下来，红红的挂在地平线上，像是一幅画。 如果，这里没有饥饿，战争，干旱，那这里好美啊。苏正微皱着眉。 “苏，现在这里就已经很美了。”尼瓦卡认真的说道。苏正心里一惊。 有一种不太清楚的感受浮上来。 是啊，眼前不就是很美吗。 到了当天天黑时分。 察灯果然来了，还有齐祥，朗姆。 用独轮车推来了不少的粮食，老人们乐坏了。 察灯的眼睛很毒。他前前后后转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一早，他就叫醒苏正。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跳板和支撑，我们向城市，如果要做生意，少不了这样一个支撑的地方。你觉得呢？ 他率直的问。 苏正尽管前一分钟还在朦胧中，但很快就清醒了。 他点点头，“确实，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好。” “我们如果在山下修筑堡垒，依托于此的话，我们就算碰到更加强大的对手，也能够全身而退。” “是啊，更重要的是，这下面有地下河，这简直不可思仪，我觉得，这是上天送给你的礼物。你不应该错过。”察灯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兴奋。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苏正自己又何尝不兴奋呢。 “可是，这不是上天送给这些老人们的礼物吗？” “不，你才是上天送给老人们的礼物。”察灯很快的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老人们好像态度已经有些变了。”苏正微皱着眉头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齐祥从一边走过来插话道。 他们几人昨天相聚之后，都欢喜异常，简直像见了亲人。 唉，难兄难弟啊，这种感情反而最深。 “何况，这下面居然有地下河，有了充足的水，这里足可做我们中转之地，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这里会繁华异常。” 察灯依然是这个意见的。 “那是肯定的！”齐祥附合道。 三人离得很近，说话也很小声。 尼瓦卡早就醒了，本来想过来看看苏正，却看见他被察灯和齐祥围着，那样子很是亲密。 感觉好像突然之间和苏正有了距离。 想起前几天自己和他是那样的亲密，同甘苦，共患难。 可是转眼之间，好像他最亲密的人就换了人，心里真是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又想一想，自己这吃的那门子醋啊。这是他亲密的战友，兄弟，这肯定是应该的。 不过，她也不好前去打扰，毕竟感觉自己还不属于他们那个圈子里面的一员，这样一想，又难免有点哀伤。 苏正点了点头，“这个地方，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现，确实是一个驻扎的好地方。” “可是这些老人，我感觉他们不会同意我们在这里。” “他们能怎么样？我们有人有枪，实在不行，把他们赶走，或者划一块地圈起来，让他们生活在那里面。” 齐祥马上提出了他的看法。看来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苏正倒是一楞，他没想到，齐祥会这样说。 正要说什么，村子里面的那个年轻人走过来对苏正说道：“我们长老有请。” 三人对视一眼，都无话。 不知道请去做什么。 尼瓦卡心里却大致明白。 从苏正基地来的几个人虽然行为大致还规矩，但是扛着枪，举手投足还是看得出有一股十足的土匪气。 村里的这些老人担心惹祸上身，昨晚上已经开会商量过，只是尼瓦卡也不知道他们商量的内容。 但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很不满意了。 想到这里，奇怪的是，苏正虽然边幅不修，衣衫不整。 但好像他身上倒没什么土匪习气，老人们倒很快就接受了他，还很听他的话。 老人们回到了村里的议事堂，稍微收拾了一下，黑压压的全坐着。那两个年轻人也沉着脸站在身后。 苏正三人进得门来，看见这架势，已知情况不秒。 老人也不让苏正坐，为首的张嘴就问道：“苏，你是不是土匪？”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很清楚，而且居然中气很足，每一个字都在大堂里回响。 在这样的情景下，土匪两个字显得特别刺耳。 尼瓦卡在后面听到都有点按耐不住。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辛苦。 为了这个村子，苏正和自己差点把命都搭上。现在他们却称自己是土匪。 苏正伸手拦住想要争辩的尼瓦卡。 很沉着的回答道：我们从未抢过普通人，我们是启明军。 一个黑袍老者抢话道：“哼，正规的军队是黑格将军那样的部队，你是吗？” 他摇摇头，“你们就是土匪。” 苏正转头和几个兄弟对视，齐祥和察灯都有些冒火。 “你……”齐祥差点骂对方听不懂人话，被苏正及时挡了回去。 这时候另一个老人又说话了，那就是说：“你们没做过坏事吗？” 这，苏正倒有些气结。 在这沙漠中，也交了几次火，打了几场仗，土匪之间的战争，这是正义之战吗？好像也谈不上。 “其实我们……”苏正还是想做一些辨解。 “你们不要再说了。”为首的老者用拐杖顿了顿地。 “我们村子几百年，从来没住过土匪，因为我们祖先在真神面前立下誓言，决不做土匪，也不与土匪为伍。” “这个誓言，我们村子坚持了几百年，只要我们几个老骨头还在，就不能容忍这个誓言被破坏。” “苏，你也不要怪我们无情，你为我们村子打井，送来粮食，我们都很感激，我们也无以为报，老朽就给你磕个头吧。” 说罢，颤颤威威的就要下跪。 苏正疾行两步，伸手拦住老人，“无须如此。” 又转身叹一口气道，“我们立刻就启程。” 说罢转身出门。 这时候往天一直跟在苏正他们身边的那个青年人追了上来，将一样东西塞到苏正手里。 苏正摊开一看，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果核雕刻的画，正是那口井周围的风景。 苏正不禁有些动容，对方却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 尼瓦卡也凑过来看，看到这个雕画，想起那艰辛的日日夜夜，和看到水涌出来那无可比拟的快乐。不禁红了眼眶。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差别 “走吧。”齐祥在催促。 带着运粮食的队伍，往回开拔。 “我们的粮食就这么白白的给他们吃了？我们得来这些粮食容易吗？” 一路上齐祥还在愤愤不平。 “是啊，”苏正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情绪。 但是，怎么办呢，把这些老人捆起来，扔到一边吗？ 那就真成了土匪了，那这样活着又真的有意思吗。 自己不是要带领他们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吗，如果这样，那和其他的土匪又有什么差别。 就走上了同一条路，如果自己在这边这样做，如果爸妈知道，他们肯定不会为我们感到自豪吧。 苏正也有些沉默，任由齐祥发牢骚，他知道他的牢骚过去也就没事了。 有时候自己真的好像和这边有些格格不入啊。 这种感觉其实让苏正很挫败，在国内的时候郁郁不得志。 平庸枯燥的工作，言而无信的老板，永远也看不到希望。 到了这边，命运把自己推上头领的位置，可还是感觉有些无力。 有时候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或许这是因为刻在自己骨子深处的不是自信，而是怯懦和自卑吧。 可该肩负的责任，咬牙也一定要肩负起来。 如果不知道坚持什么，这个也一定要坚持。 仍由齐祥带运粮食的队伍回去。 其他人依旧进城。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泽格已在眼前。 泽格位于奥兰和格里斯之间的一片绿洲里面。 既受南面撒哈拉沙漠很大的影响，也受到北边地中海气候的影响。 夏季干旱少雨，冬天倒温暖潮湿。 世界各地的有钱人都会到这些地方来渡过冬天。 所以，泽格虽然比不上港口城市的繁华。 仍然已经是一等一的现代城市了。 进城门口有士兵把守，但并不多问，泽格是沙漠中的绿洲，沙漠中的中转中心。 人来人往非常多。 一进城，一行人全呆住了，这哪是印象中的低矮的黄土砖墙，灰尘遍地的民居。 虽然周边仍然有一半被沙漠包围。 但城市干净整洁，现代的摩天大耧和地中海风情的别墅区枇次比邻。 进城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白马雕塑，显示了这座城的来历。 这里就是传统马帮建立的城市，是商业气氛异常浓厚的城市。 所以，对进城的人也基本没有什么盘查，这是一座在沙漠中可算开放的现代城市。 尼瓦卡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现代城市，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惊叹。 路上很多奇形怪状的汽车，有少数是世界知名的品牌。 苏正自然认识，但也有一些是苏正都从来没见过的怪异汽车。 这里的人们汇聚了各种民族的人，他们大多数都还着自己的传统服饰并以此为傲。 街道两旁不像苏正他们之前去过的城市那样到处都是沿街叫卖的小贩，很多的街道已经形成固定的商铺。 特别是在北城，高楼大厦，现代建筑的防热玻璃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南城，才是大量游商摊贩的聚集市场。 法迪用黑袍蒙了面，倒没什么人注意，这让他和苏正都放了些心。 苏正也已经一身白袍，甚至遮住了脸，尽量减少被人认出的机会。 察灯也有些兴奋，这样的城市，街道，人们的生活，简直是以前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内容。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走出那茫茫无际的沙漠，真的来到这样的城市。 并且，有机会亲眼见识这些在梦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尼瓦卡则兴奋得像个小女孩，当然她本身年纪也很小。 还保持着那些小女孩的动作，有些蹦蹦跳跳的，这倒让大家有些紧张。 一群人走在街上，多少都还是有些扎眼。 还是要分头行事。 这城里看起来还是比较安全，只要不被敌人认出来，苏正和察灯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或者再保护一个尼瓦卡也完全不是问题，毕竟，两人白袍下可都藏着点四五的M1911。 稍微吩咐一下，让法迪带着兄弟们去吃点好吃的。 法迪点点头，带着兄弟们走开了，好多兄弟都还有点懵懵的，四处张望。 好在街上的人们对此情此景恐怕也见识过不少次，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苏正的感觉是，这座城市一定是商机无限，如果能找到人在这座城市作为代理人的话。 这会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可惜就像猴子看到一片栽满香蕉的森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着手。 城市城市。 在荒漠里待了两三年了。 一进城里面，真是处处都不适应。 街上汽车不耐烦的按着喇叭，等待着穿得花花绿绿的人从面前慢吞吞的踱过。 三人打量了自己，简直有些格格不入。 三人都有点发愣，接下来就是感觉不自在。 这环境对人的影响还真的是不小啊，在无论那个基地的时候。 不管怎么穿，可从来没有觉得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的。 现在进了城，没谁说什么，自己首先就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了。 尼瓦卡穿的是艾莉萨的旧军服，已经严重褪色，好些地方还磨得有点破破烂烂。 平时在基地完全不觉得，现在看起来是真的有点磕碜。 苏正就更惨，一身白袍四处漏风，还有不少汤汁油迹。 一头乱发又蓬又长。脚上又穿一双不伦不类的军绿色胶鞋。 最惨的是他那一蓬胡子，乱糟糟的胡乱堆在一起。 就放在这城里，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浪汉。 三人对看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这来到现代社会了。真还有些不习惯。 尼瓦卡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在沙漠中的土匪窝子里生活惯了。 她算是比较收拾自己的了，进了城都这么惨不忍睹的，要是其她女人进了城，更加可想而知了。 苏正心里更觉得有点愧疚，尼瓦卡和其他女人，真没给多少特殊照顾。 但她们毕竟是女人，在那土匪窝里同吃同住任劳任怨的。 实际上，尼瓦卡天声丽质，历经这些劫难，她水蒙蒙的大眼睛，线条优美的脸蛋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传统 不过现在给弄得简直不修边幅，自己平时有些太忽略她了。 “得把自己收拾一下，不然没人会跟咱们谈生意。” 苏正砸着嘴说道。 看着苏正的傻傻的样子，尼瓦卡不禁一笑。 “当然要收拾一下，就咱们这样，别说谈生意了，能不把别人吓着就不错了。”察灯接口道。 幸好苏正这次有所准备，宽大的白袍下，有一个褡裢，褡裢里还是有不少第纳尔的。 三人进了一家服装店。 一个店员急匆匆赶过来道：“你三位是要做什么？” 苏正一楞，“我们自然是要买衣服。” “你？”店员脸上显出不信又犹豫的神色。 “这……”看来所谓狗眼看人低，哪儿都是这个道理啊。 苏正没好气的从褡裢中掏出一叠第纳尔，甩在店员手上。 “放心，我们有钱。” “哦，请进，请进。”店员改变了态度。 苏正无奈的摇摇头，进了商店。 如果你没有来过，你一定不敢相信，他们的服装店只卖一种衣服。 没错，就是长袍。 不过档次也有高有低，价钱不等。 苏正对这些衣服，没什么感情，只是入乡随俗。 随便挑了一件贵的。 尼瓦卡本来也在挑长袍。 苏正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拉起尼瓦卡，“走，我们不在这里买。” “嗯？”艾莉萨有些吃惊，“怎么，不买这个吗？” 苏正点点头，“这里是商业城市，肯定有其他的衣服卖。” “我想应该好好打扮你。” “打扮我？为什么？”尼瓦卡小声说道。 心里略微有点害羞。 “我觉得太亏待你了，在基地里面，你为我们做了好多，我连一件漂亮的衣服都没给你买过。”苏正认真的说道。 “我们去找找，肯定有卖你们国家的那些现代的衣服。你穿那种衣服肯定好看，这长袍，大大的，穿在身上从后面都看不出男人女人。” 艾莉萨一笑，同意了苏正的话。 果不其然，泽格有一条街，专门卖西方的服饰和各种用品。 苏正毫不犹豫的给尼瓦卡买了好几套。 其中有一件单裙，尼瓦卡穿上去，身材竟然异常性感。 苏正和察灯一下竟然有点脸红，天那，这也太美了。 两人不好意思的盯着地面，竟有些不敢看她。 她自然更加不习惯这样的穿着，也惊讶自己怎么一穿衣服就显得前凸后翘的，导致很不好挑选。 又选了一会，选了几套偏中性打扮的。 苏正付钱的时候偷偷给那套裙带上了。 察灯这方面也没什么审美，给自己选了一套黑袍，苏正想了想，也同样买了一身白袍。 三人又去剪了头发，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 终于像是体体面面，能谈生意的样子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修整一下，顺便也可以打听。” 泽格是座很特别的城市，各种文化交汇。据说这边有西撒最大的粮食贸易商，所以贸易风气相当开放。 各种风格的小饭馆也不少。两人随便选了一家，进去一看，布置得倒还相当别致。 这饭馆分两层，迎门是一个长长的吧台，既然有吧台，他就卖酒。 果然，这里不仅有食物，也提供酒水饮料。 木桌木椅看起来也很有味道，现在吃午饭略早，店里人还比较稀少。 最里的桌位有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人在和他的女伴调笑。桌上却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瓶子。 这年轻一头金发，不像是这个地区的人，他的女伴看起来也和他一样。 一头金发，像是一对壁人，只是两人穿着略显怪异，他的耳朵上带着硕大的一个圆形耳环。 简直像是一个钢圈，他的女伴则更加夸张，鼻子上带着鼻环，嘴唇上有唇环，甚至连脸上都还有钢钉。 这样朋克的打扮出现在这儿还真是奇了，苏正和艾莉萨对看一样，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两人咬了一大盘烤肉，苏正到这边来，感觉他们的烤肉实在是做得好。 牛羊肉切成粗细适中的块，串在木签上，抹上盐和胡椒。 然后用小火烤到肉油冒出来，盐和胡椒会渗进去。 此时再刷上一层盐和胡椒，再用火的力量把这些味道逼进去。 把肉油再烤出来，这样最后整枝烤串都非常有味道，而且，即使上面有肥肉，也不会腻人。 从烤制的时候就一直有诱人的香味跑进来。 现在端上桌来，尼瓦卡更加是食欲大开，看到苏正也是两眼放光。 不客气的就开始吃了起来，老板又端来两杯当地的味道怪怪的奶茶。 苏正一直都不太喝的习惯这种茶，不过吃了这个烤串，还真的需要来这么一杯。 店内又陆续进来了几拨客人，两人也没有在意。只有最后面进来的五六个男人，让苏正略微有些注意。 因为想让人不注意他们实在太难了。他们全部白袍遮面，即使进了店依旧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里的男人其实遮面的并不多，因为这是风气开放的商也之城，受西方影响很大。 即使是女人，很多也已经不再遮面了，大大方方露出自己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和浓浓的睫毛很有特色。 而这些人居然维持遮面这样传统的装扮，所以苏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接下来的事情又让苏正大跌眼镜，这些家伙居然一口起点了好几瓶酒喝。 酒还是波旁酒，这酒挺烈的，后劲尤其大。 传统教徒是绝对不能饮酒的。 苏正三人对视了一下，心中暗暗咂舌，不知道这几人是什么来头，行为如此矛盾怪异。 苏正刚刚吃完，就听见那边起了喧闹。 “啪”的一声，一个酒瓶摔在那个庞克打扮年轻人背后的墙上。 摔得粉碎。 那个庞克打扮的年轻人站起身来，苍白的脸上有些害怕的样子。 他身旁的女伴扯着他的大腿，示意他坐下。 但是很明显局势已经由不得他了。 “我没有做什么。”他双手摊开，用英语说道。 有个穿白袍的家伙却大大咧咧的向他逼进，不过看他走路歪歪扭扭的样子，他应该也喝了不少酒。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冒犯 果然，他没走两步，就被自己的长袍绊住。 “呲啦”一声，长袍被扯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自己的头则“咚”的一声碰到墙上。 这下可乐坏了他的同伴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那个年轻人却感觉到危险，有些不自然的往旁边靠了靠。 果然，在众人面前丢脸的这家伙，恼羞成怒，从桌面上拿起酒瓶。 朝年轻人用力砸去，年轻人一躲，瓶子又砸在墙上粉碎了。 两个年轻人明显被吓着了，哆嗦着往旁边躲。 这家伙一脸酒气逞凶，苏正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来头。 不过看店老板在用抹布擦着柜台却又不敢过来干涉的样子。 这几个人肯定不好惹。 这时候，这群男子中的另外一个家伙出手了，他大踏步走过去，扯过这个庞克打扮的女子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女子捂住脸却不敢作声。 “我们没有冒犯任何人。”那年轻人高声喊道，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绯红。 “你们这样打扮亵渎了神。”看起来是为首的一个家伙傲然说道。 “现在，我要代表神惩罚你们。” 说着，这个坐在中间，体型异常高大的家伙站起身来。 他撸起袖子，“把他俩捉住！”他命令道。 他的同伴冲上去，把意欲离开的两人捉住，靠墙按着。 “你们违背主的旨意，在自己的身体上安装邪魔的武器，现在，我要把他们撬下来。” 他拔出腰间匕首，那是一把金光灿灿，镶以银钻的匕首，看来非寻常人所有。 他一把拉掉自己套在头上的帽子，朝年轻人走近。 居然是一个满脸胡须但看起来很冷傲的年轻人。 “少主，小心。”一个抓住年轻人的家伙突然惊叫一声。 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庞克年青人竟然挣脱了两人的控制，狠狠一拳揍在这个什么少主的脸上。 但随即被人拉了回去，在他腹部揍了一拳，然后死死按在了墙上。 她的女伴同样被按在墙上，嘴里说着，“不要，汤姆。求求你们别伤害他。” 被称做少主的家伙松开捂着眼睛的手，那里已经明显的乌紫了起来。 他一边嘴唇抽动了一下，冷声道：“那我就代表真神判处你们两人死刑。” 说着拿着匕首朝这个年轻人的嘴里插去，这家伙阴狠异常，手段出人意料的残忍。 苏正早已看不下去，他一个箭步，那个少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拳打倒在地。 众人没料到会出来一个敢管闲事的家伙。赶紧松了两人，上前帮助他们的少主。 其实察灯一直按着苏正不让他动。 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头，察灯却可以猜中几分，从他用的仙子镶钻匕首就可以看出，这家伙是这边的权势人物。 他身边的人，就是他的护卫。他们飞扬跋扈，没人敢惹，因为他们的身后，有着常人无法抗衡的力量。 如果惹上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尽管苏正早就看不下去了，察灯却紧紧按着他。 不过到了这种情况，他也已经觉得看不下去了，不能让一对无辜的男女就这样被杀死在他们的面前。 所以，他手上的劲稍微一松，苏正就已经窜了出去。 这几个护卫还真的不含糊，苏正只感觉后背有股风声。 正要回头，一个木椅子已经从背后砸到了头上，喀嚓一声，椅子断成了几截。 苏正硬生生挨了这一下，肩膀上有股火辣火烧的痛，想必已经被打肿。 后面偷袭的家伙拿着根断腿，顺势朝苏正捅来。 苏正又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他转身一腿，踹在这家伙腰上。 这家伙惨叫一声，飞出好几米远，直砸到另一张桌上，把那桌刚上的羊肉汤锅砸了个稀烂。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 又有两个家伙扑了上来，有一个刚冲到半路，被察灯捡起一根棍子扫倒，然后顺势扎在这家伙两腿之间。 只听得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这家伙抱着这棍子不敢再洒手，生怕再给自己增添那怕一丁点疼痛。 另一个冲过来的家伙被苏正快速的往他喉咙上一点，他就捂着喉咙倒下了。 可笑的是，有个家伙看见这情况，很犹豫是不是应该上前，在犹犹豫豫中，被那个庞克女孩一棍敲在脑袋上，软绵绵的倒下了。 “你们快跑吧！”那个一脸络腮胡的老板冲出来说，“这是哈拉公子，马上就要出大事了。” 察灯点点头，拉起苏正就跑，苏正拉起尼瓦卡，掏出一把钱，甩给老板。咱啥时候也不能丢了风度不是。 “快跑吧，军队马上就会到了。”老板颤威威的接过钱，吓得直哆嗦。 察灯一扯苏正。那对庞克青年也牵起手跑了出来。 一跑出街，街上有行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四人的样子。 苏正才想起来，这跑也不知道往哪儿跑啊。 庞克青年对苏正说道，“跟我们来吧。”说着牵着女孩跑在前面。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要是三人就这么在街上乱晃悠的话，可能不一会儿就会被发现。 “哦，我叫汤姆。”男青年转头对苏正点点头，“她叫格瑞塔，是D国人，我是M国人。” 苏正点点头，跟着汤姆走下过街的一个桥洞。 这时上面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一辆军用吉普车拉着一整车士兵疾驰而去。 四人赶紧躲身在桥洞下，面面相觑，看来还真的是闯了大祸，这下军队都出动了。 一路躲躲藏藏，到了一处红砖房子外，汤姆摸索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房子分上下两层，里面都是一些现代的家具，看不出来。 这家伙住的地方居然不错，看他们穿着打扮，还以为他们也是穷得快吃不起饭的人。 五人都把自己摔在沙发上，长长的喘气。 “唉，真是谢谢你们，没想到会碰到他们。”汤姆喘着粗气说道。 苏正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尼瓦卡却好奇却问道：“你认识他们？” 汤姆起身，给每人拿了一听饮料。 自己举起拉罐，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罐才说道。 第一百五十章 天生丽质 “在街上见过几次。” “他们是什么人？”尼瓦卡追问道。 “那个一脸胡子的，被称为少主的，就是黑格的儿子。” 察灯倒抽一口冷气，尼瓦卡却茫然道，谁是黑格？ “黑格将军以前是皇室保卫军第28师师长，现在泽格的实际控制人。”察灯说道。 “两位放心吧，我这个住处极少人知道，生意上的伙伴也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住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汤姆这时候脸上才恢复了血色。 看起来暂时也只好这样了。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苏正有些好奇的问道。 尼瓦卡一笑，苏正肯定还想着买汽车的事。 “唉，”汤姆一笑，打了个哈欠，有些疲倦的样子。 “我哪里是什么做生意的料，还不是我爸，他是做供水设备的。现在他生病了，非要交给我来打理，我对这些根本就不懂，也没有兴趣。“ “在这边做供水设备？苏正有些惊讶。 其实他一直就想给基地里面装一套供水设备，让山庄里能够更方便的用上水。如果有可能的话，再给下面的农田装上灌溉的设备。 “是啊，”汤姆摇摇手，“我知道这边做这个生意的很少，在这个城里，只有我们一家，实际上在哈姆城，还有好几座城市也只有我们一家做。” 苏正有些惊喜的对方。 “其实我们的山庄就需要供水设备。” “你们山庄在哪儿？” “马鞍山你知道吗？” “什么？”汤姆和那个女孩都眼睛瞪得溜圆，“那是沙漠中啊，给沙漠里安供水设备？” “是啊，怎么了？”苏正不解的问道。 “你们看着也不像是农民啊，怎么会想到给沙漠里安供水？那个女孩好奇的问道。 “村里面落后得很，他们那需要安装什么供水设备。“汤姆笑道。 “就是因为落后才要安装这个供水设备啊。“苏正耐心解释道。 “你们那里有稳定的水源吗？“汤姆问道。 “有啊，有一条不小的溪流。“苏正高兴的说道。 “哦，你们那里很大吗？“汤姆又问道。 苏正点点头，“有两三千亩吧。“ “哦，那可要花不少钱。”汤姆打了个哈欠，埋下头，四处找着什么。 终于，他找着了他要找的东西，是一包塑料口袋包着的绿绿的东西。 他暂停了说话，很认真的取出一小块纸，取出那写绿色的叶子，卷成条状。 “大麻？”察灯终于看了出来，疑问道。 汤姆耸耸肩，递给对方，“来一支吗？” 两人摇摇头，汤姆又耸耸肩，将大麻烟点燃，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递给瘫坐在身旁的女友，女友懒懒的接过，然后很贪婪的吸了一口，徐徐吐出青烟。 这女孩皮肤雪白细腻，简直像是牛奶一般。 有一头金黄色头发胡乱披在脸上，仔细看时，才发现轮廓精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现在吸了大麻，脸上浮起一股红晕，显得更加艳丽。 “大概要花多少钱？”看他们已经得到了满足，苏正才问道。 “也不是我要赚你钱，”汤姆往后一躺，“眼神突然暴亮，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光是材料和人工都要不少钱，安装这个的工程师，很不好找，我父亲的老工人现在倒还有几个，不过都不在这个城里。” “算起来要多少钱？”苏正依然想追问个结果。 “至少四五十万美金吧。” 美金和第纳尔的汇率大概是一比十一。也就是说需要大概五六百万第纳尔。 那可真是天文数字了。 苏正叹一口气，也瘫坐在沙发里。 汤姆见状，自然也知道了苏正没那么多钱，把大麻烟又递给苏正。 笑道，“来一口？” 看见苏正摇头，又说道：“只要你吸一支，什么忧愁烦恼都没有了，不管你身在哪儿，兄弟，我保证，你的精神都在天堂。” 说罢，自己又贪婪的吸了一口，然后又递给女友。 这家伙，心还真宽啊，刚刚逃脱了追捕，转身就能欲仙欲死的。 有时候，苏正简直有些羡慕这样的家伙。 及时行乐，不为明天的事担心。 有时候他觉得，就应该要这样生活，无奈自己就算想要这样生活。 好像也做不到，相比之下，自己要活得累多了。 尼瓦卡还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她一直有一个坐得直直的习惯。 “我们还得想办法出去。”她对苏正说道。 苏正点点头。 “哎！别啊，现在外面肯定到处都在找咱们，咱们一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千万别急。” 汤姆摆摆手，听起来有点急，但他却一动不动，眼睛望着天花板。 和他那个漂亮女朋友一样，看来，他的精神已经进入天堂了。 果然，他已经不想再说话，微微眯上了眼睛，苍白的脸庞却有一股奇怪的红晕，像是非常激动似的。 苏正和尼瓦卡对视一眼，两人都还从来没见过人吸大麻之后的样子。 现在见了，不免有些为汤姆的健康状况担心，他身体消廋，脸色苍白，却好像对其他事情毫不上心。 而他女朋友本是天生丽质，皮肤却有些缺乏光泽，这也是明显营养不良的表现。 外面不时响起搜索的声音，苏正和察灯更加警惕。 五个人在这房间里，两个人好像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享受精神上的快乐。 察灯由于连日赶路，疲惫不堪，已经沉沉睡去。 这让苏正和尼瓦卡更感孤独，好像外面已经是末日，这里就是唯一的避风港。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苏正站起身，尼瓦卡也跟着站起来。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突然对苏正产生了一种很强的依赖感，简直是一刻都不想分开啊。 还好，汤姆储备了很多的食物，他父亲在这里建了一个不小的冷库。 里面面包，牛排，火腿，黄油，土豆，甚至还有蔬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尼瓦卡大喜过望，有这么多的东西，就算在这里躲一段时间也不要紧了。 艾莉萨取出一大块牛排，把它解冻，然后倒入色拉油开始煎。 在山庄的时候，她也练习过煎牛排。 第一百五十一章 柔和 现在煎起来就更加轻车熟路，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又烤了几片面包，切开摊在每个人盘子里。 牛排的香味夹杂着面包的香味，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两人把牛排端到客厅，那两人也差不多刚好处于精神最好的时候，看到牛排，食欲大振。 “谢谢你，你们，抱歉，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汤姆有些歉然的一笑。 “我叫苏正，你可以叫我苏，这是尼瓦卡，睡着的这位，是察灯。” 他眼睛亮亮的打量着两人，抿抿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很有趣的组合。” 格瑞塔也拿过自己的盘子，切下一小块牛排，咀嚼起来。 她的手臂上满是纹身，苏正却有些看不懂，好像是关于什么宗教的吧。 她总是很忧郁的样子，话也很少，她只抬眼看了看苏正和尼瓦卡二人，就静静吃自己的食物。 “我们住在你这里，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苏正问道。 汤姆大块的切着牛排，“怎么会，在我们是求之不得，我们在这里也是格格不入，和本地人很难交流，孤独得很，难得碰到你们，我感觉我这个地方才像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他咬下一块牛排。 “我和格瑞塔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这里，可是总是感觉冷冷清清的，所以我们也会上街走走，不过这里的当地人，对我们不是很友好。” 苏正一笑，他自然能理解，无论如何，和汤姆所在的国家所比，这里当然是个保守的地方。 就他两人这打扮，在自己的国家也显得有点惊世骇俗，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他心里也暗暗佩服这两人，到了差异这样大的地方，两人还是不改自己的风格，很勇敢的做自己。 这样的勇敢，可是可能会付出生命代价的勇敢。 可能只有这些偏执的家伙才做得到吧，不管怎么样，苏正认可，喜欢这种勇敢。 “你们随便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们绝对欢迎，我们食物也很充足，如果不够了，我也可以让人送过来。” 他耸耸肩，“这对我老爸来说不算什么。”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丰盛的食物？”苏正问道。 “这里离欧洲很近，每个月都有专门运送食物的船抵达这个港口。” “这个港口的拥有者是我老爸的好朋友，他们还是合作伙伴，所以，食物实在不是个什么问题。” 苏正一喜，如果港口的拥有者你认识，你能有渠道从国外进口汽车吗？我想在这边卖汽车。 汤姆耸耸肩，“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不过如果你想，我可以去问问看。” 苏正不禁露出笑容，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像是天堂一般的情况了。 可是看这家伙的样子，竟是丝毫不以为意。 钱啊钱，你太重要了，总的来说，这世界实际上只是为富人建造的，穷人只有受穷。 “我多嘴问一句，”汤姆瞟了苏正和尼瓦卡一眼，“你们是情侣吗？” 问完又摆摆手，“你们也可以不回答。” 尼瓦卡和苏正对视一笑。 “我们在一个基地。”苏正回答道。 “基地？”汤姆很感兴趣的问道。 “什么基地？” “我有一只队伍，有自己的基地。”苏正回答道，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想格瑞塔。 “哦？”汤姆显得有些疑惑，“你们到底是什么队伍？” “启明军！”尼瓦卡回答道，这是这边通行的说法。 “嗯，也有人说我们是土匪。”苏正摊摊手。脸带着微笑。 “哇！苏，你是土匪头子，哈哈，我居然在和土匪头子一起吃牛排，还是他亲自为我煎的，这是什么样的待遇啊，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惊呼道。 格瑞塔眼睛也亮了，带着笑意看着苏正和艾莉萨，耸耸肩道：“我们曾经商量过，要去当土匪。” 苏正和尼瓦卡都笑了，这两人真是天真浪漫，像他们这样活着真的很好。 汤姆却认真道：“你们别笑，我们是很认真的，我们喜欢那样的生活。” “那生活其实并不浪漫，现在我们有水源了，之前我们甚至半年都没有洗过澡，所以，我闻起来是如此的有男人味。” 汤姆和格瑞塔被苏正老套的幽默却逗得哈哈大笑，“太可爱了，”汤姆笑道，“一个有幽默感的土匪头子。” 说来也很奇怪，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很看重这个什么幽默感。 反正格瑞塔看向苏正的目光明显变得柔和了，好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她的目光本身自然就带着一种冰冷，还有些许的悲观、厌世。 这一切却让她形成了一种独有的魅力，更加迷人，汤姆这家伙应该就是迷上了这女孩的这些吧。 “我们这里可以洗澡，”格瑞塔的声音清脆，“你和你的女伴都可以去洗。” 说完却忍不住笑，“你可以好好去去你的男人味。” 他这样一说，苏正倒是略有点尴尬，搞不好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能真的很大。 他站起身，“我去洗一洗，希望我多少还能保留一点。” “苏，”汤姆又叫道，“你们抢过一些什么人，能告诉我们吗？”格瑞塔和我都很想知道。 苏正皱皱眉，“不是些什么快乐的故事哦。” “没关系，我们很想听。”格瑞塔很快的接道，还把身体往中间凑了凑。 “那，尼瓦卡讲给你们听吧，我要真的去洗洗男人味了，感觉散发得太厉害了。” 两人一笑，“好吧。” 尼瓦卡跟着苏正经历了这么多，但是在那荒凉贫瘠的土匪窝里。 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和分享。现在能有机会跟两个可爱的年轻人讲一讲。 她倒突然很乐意。 “其实，我们抢的都是土匪。”她简短的开场道。 两人很兴奋的睁大眼睛，示意艾莉萨快讲下去。 接下来艾莉萨跟他们讲了，他们当时是怎样的情况，怎样差点毁灭，怎样生存下来，怎样找到新的基地。 两人听得是津津有味，身体也越靠越拢。 “所以，其实你一直是可以离开的，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是被他们绑架进去的。”格瑞塔长长的睫毛眨啊眨。 第一百五十二章 答案 尼瓦卡笑笑，“我当然可以离开，一开始苏就给了我这样的自由。” “可是苏做的事是如此与众不同，即使在我们快要饿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抢过任何一个村庄。” 她耸耸肩，“哪有这样的土匪？” “他是个很神秘的东方人。”格瑞塔插话道。 尼瓦卡点点头，“如果有什么压力，他都是藏在自己心里，而让其他所有人都有信心。” “所以他是天生的领袖。”汤姆也兴奋的插话道。 尼瓦卡摇摇头，“反正他付出了好多。” “我觉得你们过着好浪漫的生活，这是我们一直追求的生活，我感觉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汤姆兴奋的站起来大喊。 尼瓦卡苦笑着摇摇头。 等到苏正好好的洗了个澡出来，汤姆对他极尽殷勤。 把自己干净的换洗衣服亲手递给苏正，甚至拿起毛巾要给苏正擦背。 苏正疑惑的阻止了这个明显过度殷勤的家伙，带着些不安的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尼瓦卡一笑，“他们两个决定要加入你。” “哈哈，”苏正不禁笑出声。 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肯定把土匪生活当成浪漫的野营了。 最多遭受一些风沙之苦，可不知，土匪不仅是缺衣少食，甚至随时面临生命危险。 “汤姆，如果你真的做了土匪，相信我，不出三天你就会后悔。” 他一边自己擦干身上的水，一边笑道。 汤姆却毫不退缩的回道：“不，我已经决定了，你说什么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心，这是我自己为自己做决定，就算是我老爸，也丝毫不能更改。” 看着这家伙仰着脸的样子，苏正更觉好笑，这么大的冷库。 储藏这么丰盛的食物，如此安全舒适的住宅，这简直是苏正在这里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生活。 他却不愿意享受，还口口声声要去当土匪，这简直就是最好笑的笑话。而他自己却还不自知。 “我也很支持他，你是不一样的土匪。”格瑞塔也在那里附和道。 苏正摇摇头，“我不同意，很感谢你的收留，过两天我们就各走各路吧。” 这话让气氛一下降了下来，尼瓦卡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 她知道苏正，他是说话算话，言出必行的。 虽然她也并不赞成这两个天真的家伙去当什么土匪，但是，这是他们的事情，她倒是有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但这话却让汤姆刺激很大，“你阻止不了我！”他吼道。 苏正本来转身要去拿毛巾，听见这话，他停住了，楞在那。 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当然，你得自己做决定，不过，如果你知道了足够的真相，恐怕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何况，你一旦走了，你父亲留下的生意怎么办，你忍心让他的事也毁于一旦吗？” “父亲自然会找到其他人来接手，这是他的事业，不是我的事业，我早就跟他说过。”汤姆寸步不让的说道。 “可是，给这边的城市装上供水系统，是很有意义的事业，在我看来，你父亲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苏正也针锋相对的说。 汤姆有些软了下来，“我也知道他做的事情很有意义，”他叹道，“可是，我不是做这个的这块料。” 他淡黄色的眼眸有些黯淡下去，好像这真的触到了他的痛处。 苏正也觉察到了，但，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想了想，岔开话题，“要带我参观参观你的房间吗？” 这房子有三层，最上面是仓库，堆满了汤姆父亲历年积攒下的一些玩意儿。 有特殊接口的水管件和他搜集的一些雕像作品。 汤姆给苏正和尼瓦卡安排了一间卧室，就在他自己卧室的隔壁。察灯则住在楼梯转角处。 有意思的是，格瑞塔倒是有一间单独的卧室。 房间里有一张超大的大床，格瑞尔动手帮助苏正和尼瓦卡铺好房间。 好软的一张大床，房间的角落还放着一张落地穿衣镜。 这边则有一幅梳妆台，是很古典的欧式房间的布置。 看得出来，这家伙真的是个富二代，他的父亲，也是挺有来头的一个人。 好久没有睡过这样软的床了，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以前睡这样床的时候，倒也并没有觉得多舒服。 之后在土匪窝子里面，直挺挺的睡在石头上面也睡过很久，后来好一点了，有了硬板床，居然也能习惯。 现在又睡到了这么软的床，苏正忍不住呻吟一声，吟出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又软又舒服的床，几乎可以瓦解人的一切斗志。 拼命的，坚持的，维护的，坚守的，好像一下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眼前，享受这个当下，当下这一切美好的东西。 苏正在心里哀叹一声不好。 其实城里还不算太冷，房子里却已经开了空调。 暖风吹过来。屋子里已经不是温暖如春了，简直比春天还要温暖，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一点躁热。 外面或许有人在追捕自己，但是那不重要。 不知为何，苏正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他也不害怕，毕竟只是一个照面。 等风声稍弱，顺利出城应该是没问题的。 躲在这个温暖的小小的城堡里，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这才应该是自己过的生活。 他突然警醒，这应该是汤姆过的生活，而不是自己，因为自己并不拥有这些。 你真是个大笨蛋，他暗骂自己。 提前享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来的只能是悲惨的结局。 他靠着意志力一跃而起，站了起来，站到镜子面前端详自己。 镜子里是一个轮廓分明的面孔，他带着点疑惑在打量，思维好像飘在了远方。 “这就是自己吗？”他疑惑道。 “你是那个能扫除一切障碍，坚定向前的人吗？”他问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那个人也在问他。 他突然醒了，这种问题的答案只能问自己。 如果自己的回答是肯定的，那这就是需要用行动来证明的答案。 第一百五十三章 着迷 我不会改变初衷，我会比石头还要坚硬。 尼瓦卡在洗澡。 温暖的热水从上而下把她包围着，山庄里有水洗澡，这已经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享受了。 可现在，热热的水流像温暖的手，轻轻的上下抚摸，变成一种难以相信的享受。 她伸手抹去镜子的水雾，镜子里的脸庞年轻俏丽。 这倒还是自己，她感觉到一些安慰，上天倒也没有太亏待自己。 想起在沙漠中的枪林弹雨，倒好像突然远去了，几乎就已经要被埋藏在记忆深处了。 奇怪，她暗暗想到，这不是才过去没多久吗。 很多场景都已经模糊，她清楚的记得，好几次自己都面临着生命的危险。 可是现在，那些记忆竟然像是有些不太真实，以致于她都有些怀疑，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 或许自己本来只是这里的女主人，那些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然后，她想起了苏正。 她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栗，她马上知道，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苏正就像这温暖的水流，即使是在最寒冷苦寒的境地，他的温度依然不减。 在最寒冷的时候，他就像火山，燃起熊熊火苗，将整支队伍照亮。 这或许是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的原因吧。 可当你靠进他，却发现，除了温暖之外，他内心也还有寒冷的一面。 这一切让人着迷，她自己知道，她早把苏正看作自己的男人，自己愿意一生侍奉他。 她为这个男人着迷，疯狂，已经无药可救，更加重要的是，她愿意沉浸在里面，不需要任何解药。 苏正看起来对她很温暖，非常照顾自己，可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像照顾队伍中其她的女性一样。 只是照顾，而不是喜欢。 如果他像自己爱他那样，爱自己。 那时候，所有的疼痛，渴望，守候都有了意义，都值得，那怕就燃烧这么一次。 她的身体像初醒的姜果棕树，渴望这种燃烧。渴望和那个男人深深的融为一体。 她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想法，却又认为这种想法根植于自己的心中，根植于自己的身体中，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是无须反抗的命运。 她披上了格瑞塔的纱巾。格瑞塔的身体比她小很多，她的睡衣她实在穿不上。 她决定什么都不穿，就披上这层薄薄的纱巾出去。 她吱呀一声推开门。 进入她和苏正的卧室。 苏正已经从床上起来，坐在沙发上，这样已经非常舒服，是他能承受的限度。 从他刚才惊讶的发现舒服会瓦解斗志以来，他就一直这样坐在这沙发上，想一想自己所走的路。 然后，他看到了打开门，披着薄纱出现的尼瓦卡。 那薄纱根本什么都遮掩不了，它只会勾起人的欲望，去撕开它，探寻更赤裸的真相的欲望。 那就像一副画，一切都那么浑然天成。 苏正呆了。 本来跟自己交战了很久，连这个床都不敢再躺，现在又出这么一档子事。 老天爷，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他暗自哀叹道。 难道自己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巾吗。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列飞翔在空中的的列车，现在驱使自己不顾一切继续飞翔的。 根本就不是什么动力，而是惯性，这个惯性一旦消失，自己就会啪哒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勇气，梦想，铁血这些都会消失，自己会害怕那些困难，害怕那些危险。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训练自己敢于去面对这种危险，可是马上。 它们就像自己这列列车上的壳，要剥落了，随风而去。 他感觉到一种危险。 可是室内温暖如春，脑子里的弦好像轰的一声巨响。 尼瓦卡坐在了苏正腿上。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眼神，少女柔媚似水。 那眼神好像在对你说，你就是我的一切。 你可以对我做一切事，任何你想做的事。 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会笑着死去。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双手不要移动到不该去的地方。 他却能够感觉到它们开始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 苏正还能镇定得住。 “我还是去和察灯睡算了。” 他知道，此刻太故意的正经，对眼前的女孩都是一种侮辱。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太经意。 他站起身，尼瓦卡却挡在他的面前。 尼瓦卡是如此的美，简直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他低下头，看着地板。 尼瓦卡轻轻坐下来，他却像被捅了一刀似的跳开。 往上缩了缩身子，“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买一些种子，奥耶腾和安达族人应该也到了。” 他强自镇定，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今晚上这个驾势，可能说什么都没有用。 尼瓦卡微微斜靠在床头上，嫣然一笑，媚眼如丝：“当然可以。” “下面有万顷良田可供他们生活。”他努力保持自己的思路。 有了水，他们可以种植粮食和蔬菜。啊！！ 他发出一声惊叫。 尼瓦卡已经轻轻握住他的手。 温柔馨香。 他实在不能再装做没事。 他艰难的想抽回手，却被尼瓦卡紧紧按住。 “尼瓦卡！“他有些艰难的说道。 “我不美吗？”尼瓦卡微微嘟着嘴。 尼瓦卡的大眼睛平时有一些锐利，此刻却显得很朦胧。 她的脸向上望着，带着点娇憨，渴望着一个吻，这个吻会立马将她全身点燃。 苏正咕咚一声吞下喉咙间的口水。 “尼瓦卡，我们不能这样。”他有些艰难的说。 “有什么不能，苏，你为何要这样对自己。”尼瓦卡有些不解。 说着话，嘴巴凑上来。 她心里暗暗决定，今天一定要攻克下苏正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以免他一天假正人君子，浪费大好光阴。 她慢慢凑了上来。 这绝对比刚才那个床舒服。 苏正后退着身体。 尼瓦卡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笑容浮现在她脸上。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她心里暗暗想道。 她干脆毫无顾忌的迎了上来。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她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戒律 苏正的脸一下红了，看来自己已经被完全的看穿，不是不想要，只是假正经而已。 “你必须在最艰难的事情上战胜自己，极度的自律，那时候你才能真正的做自己，你才会真正喜欢自己。” 大学老师的话突然一下冒了出来，他一个激凌，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他轻轻亲了亲尼瓦卡的脸，“尼瓦卡，抱歉，我正处于戒律之中，是不能近女色的。” “什么？”尼瓦卡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 “什么戒律？” “解释起来很复杂，总之就是不能和女人发生关系。” “有这种戒律吗，这种戒律守着有什么用？”她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苏正倒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瞎掰。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我是无法更改的。” “谁会知道？”她不解的问。 “这……”苏正一时语结，“佛会知道。” 尼瓦卡还待要问。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格瑞塔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杯牛奶。 她一见室内情景，也一下楞住了，解释道：“想说看你们要不要喝牛奶。” 尼瓦卡看一眼自己的身子，一下羞得满脸绯红。 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藏起来不让人看。 格瑞塔也有些慌乱的把牛奶放在门边的桌子上，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带上门快步走了。 苏正轻轻扯过毛毯，给尼瓦卡披上，自己准备慢慢溜掉。 尼瓦卡却伸出手固定住苏正不许动。 埋在被窝里面半天，才恨声道：“苏，我恨你。” 苏正叹一口气。 尼瓦卡站起身，钻到被窝里面，再也不理苏正了。 苏正轻叹一口气，这一天在做什么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好在看样子尼瓦卡没有生多大的气。 他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街道。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外面停了一辆军车，士兵们正跳下来，为首的一个家伙正指挥着包围这幢小楼。 “不好，尼瓦卡，有人要抓我们！”他轻喊一声。 同时穿好衣服，将手枪挂在腰间。 然后就冲出了门，他要通知汤姆和格瑞塔。 格瑞塔正在床边翻看着什么，苏正闯进来。 把她吓得一抖。 “来不及解释了，快穿好衣服，跟我走。” 苏正扔下这一句转身就走，迎面碰上一脸警戒的察灯。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已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汤姆在屋里踱步，他还在想怎样能让苏正接受自己。 苏正咣一声推开门，“门外有军队在包围我们，有没有后门，我们马上走。” 汤姆一听，脸吓得煞白。 半天竟然没说出一个字，这可急坏了苏正，却也只有无可奈何的干着急。 “有，有地下通道。”他终于回过神来。 “那快带路，迟了他们恐怕就冲进来了。” 这时候下面的门已经有了轻微的响声，可能他们已经在安装微型炸弹。 汤姆哆哆嗦嗦的打开抽屉，拿出一把看起来很精致的小枪。 苏正拉了一把，“快走。” 汤姆把枪掂在手里，有了些底气。 三人出了房门，刚好碰上穿好衣服出来的尼瓦卡。 刚下到一楼。 门口一声暴响，火星飞溅，升起一团浓雾。 “咣当”一声，那铁门竟然飞了出几米远。 四人刚好转进厨房，已有电筒的灯光射进来。 汤姆打开橱柜，将其中一个盘子旋转，一扇暗门无声的出现在身后。 四人鱼贯而入。外面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十来个人已经冲了进来。 四人站定，喘了口气，汤姆按动了一个开关。 苏正才看清自己的所在，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室内却挂满了各色枪支，急救药品。 汤姆也镇定多了，“还有地道，大家带武器，没想到我老爸准备的这些东西还真的有用处。” 其他三人都无言，取了自己称手的武器。 格瑞塔选了一支小巧的手枪。然后汤姆掀起一块地板。 一个黑黝黝的洞显现出来，仔细一看，还有一架小小的梯子架在边缘。 汤姆打头下来，然后是两位女士，苏正断后。 这地道比想象中的要长，黑暗中也难以感知时间，感觉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汤姆停下来了，然后在四处摸索。 “是不是到尽头了？”苏正在黑暗中轻声问。 “是的，”汤姆轻声回答，“这哪里应该有一个开关。我也是第一次来，我父亲在图纸上给我讲过，可我记不得了。” 他又摸索了一阵。 “那时候那里想得到，有一天竟然真的用得上。”他微有些感叹。 终于，在他快绝望的时候，竟然无意中摸到了。 向里一按，“喀嗒”一声，有什么开关开了。听声音是来自上方。 苏正挤过去，用力向上顶。有一个下水道大小的盖被顶开了，苏正伸出头观察了一下，被惊呆了，这是一间车库，车库里还停着一辆越野汽车。 他钻出身子，把身后的人一一拉上来。 “想不到你父亲安排的这样周详。”苏正不禁感慨道，“我倒很有些奇怪，你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车钥匙就放在驾驶台。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苏正问汤姆。 汤姆点点头，“父亲曾经对我说过，这是一处安全屋。” “离原来的房子有几个街区。”他补充道。 当他们驾车驶出时，才更加感觉到这个设计的精巧。 这是一处气象观测站，观测气象变化的地方，根本没什么人注意。 汤姆却好像彻底醒了过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这城里我可能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就去你的基地吧。”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苏正叹一口气。 苏正走了之后，日子变得有些难熬 艾莉萨咬着一块皮塔饼，心里这样想着，这些时间总是有点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早上训练时，有个家伙不听命令，还在嘻嘻哈哈的。 要是放在平常。艾莉萨肯定会耐心一些，要求他跑个两千米之类的。 但是那天的太阳有些不温不火，她的心里却有些莫名的焦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绪 她再次喊了立正，这家伙还有持无恐的继续在和同伴打闹。完全没有把她这个教官放在眼里。 她上前一步，直接把这家伙踹趴下了。 她还是很有分寸，踹了他的腰，所以他很快趴起来，再次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他挥拳向艾莉萨打来，此时艾莉萨双手还背在背后。 众人只看到她抬了抬腿，这个倒霉的家伙就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这不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她出手，但没看到她这么狠的出手。 看来这教官真的动起手来，在场的这群男人没一个够看的。 有意思的是，接下来大家都顺服了很多。 艾莉萨的心里却不好受，这不是一个教官应该做的，教官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把情绪发泄到学员的身上，那这样的话，学员也会自然而然的受到感染，养成暴戾的性格。 训练结束，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有些自责。 她是个要做什么就全力以赴的人，在部队的时候，也因为这点深受赞赏。 在上一段感情中，也是这样。她投入了自己全部的感情。 这样想着想着，甚至掉下泪来。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禁问自己。 又想起了苏正，苏正出去十六天了，还没回来。他一走，剩下的人好像突然失去了灵魂。 那些当土匪的老习性又恢复了回来。 懒散，随意，哄笑，全身心扑在女人身上。 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也全无追求。 即使她做了很多努力也不见起色。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她一惊，抓起了桌上的枪。 进来的却是大脑袋。 大脑袋有些气喘吁吁，看起来是跑过来的，那扇木门被他推之后撞在墙上，洒下一阵木屑。 “什么事这么慌张？”艾莉萨语气中略带有责怪。 “我们基地外有人在侦察，被我们的哨兵发现了。” 艾莉萨从自己的木床上弹了起来。 这可不是小事。这基本就是对方进攻的前奏，接下来，很可能自己会遭到攻击。 而且来人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来，他都绕过了飞鸟山或者牛背山这两道防线。 要么对方是很小的力量，要么他就很强大了。 “抓到他们了吗？”她边披上外衣，边问道。 “哨兵正在追。” “你去集合所有人，守住各个点。” “向飞鸟山和牛背山发出消息，让他们戒备，同时加派山下巡逻。” 艾莉萨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人，头脑非常清楚。 瞬间就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先做最坏的打算。 艾莉萨跑出基地，往右首的一座小山坡跑去，那里通往这座基地的出入口。 很多人也都跑了出来，拿着枪。 虽然近段时间的训练还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群家伙的精神面貌。 但是，比起苏正刚接手，碰到突袭只会缩到角落里发抖要好得多了。 大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惊慌，基本能按照训练时的安排，跑到自己的防守点位。 艾莉萨回头看了一下，感觉要放心一些，按照现在的安排，如果对方是和自己实力相仿的土匪，那要打进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对方实力强劲，也能保证一定的时间来转移物资和女人。 这是她和苏正深思熟虑之后定下的点位。 她跑过一段碎石路，爬上山冈，正好碰上扛着枪回来的两个哨兵。 不用说，他们没有收获。 “对方跑得很快。”其中一个脸色廋削，头发黑黑的年轻人说道。 “知道他们来自哪儿吗？”另一个茫然的摇摇头。 这一个也跟着摇摇头。 这些家伙最喜欢露出这种表情，茫然不知所措，漠然无动于衷。这是她最讨厌看到的表情。 “好，打起精神来，你们继续警戒，我会加派人手上来。”她大声说道。希望给这两个家伙一些鼓舞。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只是漠然的转身，去到自己警戒的位置。 她不禁摇摇头，更加思念苏正，要是苏正吼他们，他们可不敢这样。 女人们挤在一个屋子里，有意思的是，她们也完全没有慌乱，好几个人手里都还拿着土豆啃着。 大脑袋正挨个分发食物。 她不禁有些哑然失笑，也好，大家慌乱起来没什么好处。 不过，苏，你在城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有消息，这些人都好需要你，我好需要你。 在剩下的这些人当中，齐祥是事实上的首领，虽然没有谁这样说过，但大家都这样默认。 不过，他没有建立起威望，这些家伙只服从强者，所以对他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虽然大家不一定听他的号令，但对他起码有些忌惮。 以他的能力，加上艾莉萨，想必家中会没什么问题，起码内部不会出现什么矛盾。 这是苏正敢于放心出去的原因。 可是，从苏正走了之后，他就有些反常，一开始，他有些反常的兴奋。特别是在训练的时候。 当时有个个子高大的家伙，自认在近身搏斗方面是队中第一，在齐祥面前就有些炫耀。 齐祥开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到了他和对方交手的时候，他也只是随意的过招。本身也有些漫不经心。 没想到这家伙突然用力，一个过肩摔。 将齐祥重重的摔在地上，齐祥的身体搭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围观的众人都哄笑一声。 齐祥摔得有些痛，但这是训练中的较量，谁胜谁负本来就很正常，大家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他还是有些分神，懒洋洋的躺在地上。 这家伙本来可以退一步走开，但他有意挑衅。 竟然从齐祥头上跨了过去，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齐祥一下怒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了起来。 大个子警觉的转身，齐祥等他站好才迅疾的出拳攻他的面门。 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经常和苏正过招，肯定也不是白连的。 对方急忙格挡，齐祥却身形鬼魅的到了他的身后，用手臂环抱着他的脖子。 他很快满脸通红，双脚在地上乱蹬，齐祥却毫不松手。 这时候围观的众人也有点发楞，眼瞅着这家伙脸色由红变白，然后软绵绵的倒下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沉默 齐祥才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有几个人去扶大个子，他才冷冷的说道：“他没事，不过要昏迷一会儿。” 有些家伙仗着自己个子大不太看得起东方人。 他转身大步离开训练场，刚坐定，艾莉萨进来了。 艾莉萨脸色铁青，“为何伤害自家兄弟？”她问道。 艾莉萨是他的教官，他有些发自内心的敬畏。 “我没有伤害他，只是让他昏迷一会儿。”齐祥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你永远要记住，这些人是你的军中弟兄。”艾莉萨严竣脸色不减。 齐祥呆坐在床上，“你听到没有？”艾莉萨又问。 齐祥点了点头。 艾莉萨转身欲离去。 “你有苏正的消息吗？”齐祥问道。 艾莉萨看了他一眼。 “没有，有我会通知你的。”艾莉萨回道。 “我在外面守了一天，那些人再没来过，不过，我想更可能的是，他们不会放弃进攻我们这里。他没有回来，我很担心。” 齐祥说道。 艾莉萨脸色稍雯。 “多加注意，我也是这样想。” 又过了一天，大家都很沉默，仿佛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 眼看着日头偏西，山庄看起来很宁静。 齐祥想起了在国内的那些日子，他和苏正不一样。 他没有上过大学，初中毕业就出来闯荡，进过厂。 给人做橡胶鞋底，活倒不重，他能接受。 就是那橡胶味实在让人受不了，没几天就会被熏得晕晕的。 有些人慢慢就习惯了这个味道，齐祥却始终也没有习惯。 直到有一天，他晕倒在了车间里。 去医院一检查，血红素偏低，他自己心里明白，是这橡胶味的问题，咬牙出了厂。 家里又给了点钱，给报了个厨师班，培训半年。 这个厨师学校也不是只教厨师，还教缝纫，收的有女生班。 那是他觉得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有一个女生，个子小小的，人有点看起来营养不良，但却超乎寻常的聪明。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很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简直可爱极了。 其他的女生也很可爱，说话脆脆的，带着点娇嗔，他没事就会去和她们聊天，说笑打闹。 那个时候，他曾经想过，要开一家不大的饭馆，带着女朋友，幸福似乎触手可及。 可是一切破灭得也太快，毕业了，为了工作。 自己去了大城市，给一家老乡开的馆子打工，老板不是太仗义，经常要到晚上十一点才下班。 住在一个狗窝一样的房间里，每天浑身油腻的回来，他总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女孩，大城市的女孩心气很高，自己完全不在她们的视线之内。 他感觉，甚至没有人认真的看过自己一眼。 最可悲的是，自己像狗一样的工作，也没存下来任何钱。 因为工资实在太低了，只是刚够养活自己而已。 有时候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找什么女朋友，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所以和曾经很喜欢自己的那个女孩，也慢慢的断了联系。 听说她后来找了一个很好的人家，是做药的，家里非常有钱。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得知消息那天，一个人坐在那低矮的铁架床上抽了很久的烟。 他平常不抽烟，那天熏得流了眼泪。 这时候想起来，竟然有些怀念那时候的生活，那时候虽然活得卑微。 但是毕竟每天是安全的，自己踏踏实实的生活，有很多人还很喜欢吃自己做的瓦块鱼。 他的表哥带着女朋友来过，他竭尽所能的招待了他们。 那一次他们都玩得很高兴，他也很高兴，感觉到自己活着终于有些意义。 他那个表哥，性格有些像苏正。 有些时候，他不知不觉的，就把苏正当成了自己的表哥，当成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 苏正回来了。 开车进了村，队伍里的人全都被惊动了。 要么是从来没见过的，要么就见过也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见过的，停在那里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怎么得了，最后苏正还命大家赶紧散去才作罢。 “这就是你的基地？”汤姆笑嘻嘻的看着一脸恼火的苏正。 “其中一个。”察灯在后臭屁的说道。 “条件不错嘛，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啦。” 这家伙看着这环境新鲜，倒很满意。 苏正笑一笑，晚一点就知道苦头了。 源源不断的有土匪兄弟们又来看个没完。 还不止如此，好些家伙还爬上去摆弄起来。 汤姆这小子是挺大方的，随便大家摆弄，他也不做任何阻拦。 他钻进苏正的房间，看起来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他那副样子真的是让人啼笑皆非。 格瑞塔也是跟着开开心心的钻进钻出，倒好像他们是从沙漠到了城里一样。 到了晚上，恰好基地的伙食开得也不错，这两人就更加满意了。 还不客气的把苏正面前的面汤喝光，格瑞塔笑道：“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有食欲了。” 这话倒苏正有些感慨，从自己的角度看来，让这个家伙跟着自己做什么土匪。 肯定对他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但是对他自己来说，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这才真的是他要找的路。 他摇摇头，自己肯定想得太多了，这家伙只当这是一种浪漫生活，而对艰苦性还完全没有认识。 “苏，基地很不错，看得出来，你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起码比我爸也差不到那里去。” 苏正一笑，众人也笑嘻嘻的看着汤姆，感觉是来了一个开心果。 “你不是想装供水系统吗，我刚才看了，恐怕有点不太现实。” 他瘪着嘴。摇摇头。 “怎么呢？”苏正关心的问。 “这是沙层，没有稳固的地址结构，那水管铺设在那里呢？肯定不能铺设地上，如果铺设在地面上，影响地面的通行不说，更重要的是，还可能会老化加速。” “那就铺在地下。”苏正说。 “可是这个地下是不稳定的，不具备铺设水管的条件，如果埋建管槽的话，可能会造成地面塌陷，这样水管会被崩断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闪闪发亮 听这小子谈起来倒还挺专业的，看来也不完全是看到的那样纨绔嘻皮。 他那个神秘的老爸，好歹都教给他了不少的知识。 苏正沉吟半天。 “苏，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算了，就这口井用用吧，我觉得这样挺好。” 众人都不作声，看着苏正。 相处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知道，苏正有了一个习惯。 他思考的时候看起来面色平静，实际上在进行很激烈的思考。 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打断他的思路，他会很生气的。 汤姆见众人肃穆的样子，十几条人，都是土匪窝里的，竟然鸦雀无声，可见苏正在这里的威望和地位。 当下也不出声。 苏正这么想给基地建上卫生设备，比如那个差点失去孩子的孕妇。 如果有好的卫生条件，可能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 没有方便的水，就不可能建立好的卫生条件，没有好的卫生条件。 也就谈不上什么文明，像传染病，瘟疫，婴儿很高的致死率这些都尾随在后。 这样自己终究都还只是一支懵里懵懂的村级土匪。 这样活下去，简直和咸鱼没什么分别，既然都到了这里，还不如干脆的为理想而活吧。 如果有一天突然死了，起码死的时候可以对自己说，我奋斗过。 他收回目光，看着汤姆，一直把这家伙看得心里发毛。 “苏，你看着我这是什么意思。多难为情啊。”汤姆打趣的说道，这家伙总有些不正经的感觉。 众人发出一声哄笑。 “我决定，把建立供水系统这个事交给你。”苏正语气镇定的说。 “啊！？汤姆大惊失色，如果你真想加入我们的话，就做你所长的吧。”苏正平静的说。 “不管有什么困难，不管什么地层之类的，你都必须做到。” 汤姆呆若木鸡。 “这是我对你的要求，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就同意，否则的话，我立马就送你回去。” “啊别！”汤姆急道，“没事，这是很有意思的事，其实想来想去，也只有我做这事才行。” 他终于变得认真，“可是，材料和人工都得要钱，我没有钱，你得想办法凑起钱。” 他看着四周人鸦雀无声。 “技术上的问题可以交给我，我会去找工程师商量，看是否有办法。可是，无疑，这都需要花钱，而且比预计的钱还要更多。” 众人听这样一说都愁眉苦脸。 齐祥暗道，有钱我还当啥土匪呢，谁不想过好日子啊。 还不就是没钱吗？这富家的公子真是不知道普通人的难处啊。 “行，就这么说定了。”苏正轻轻一拍桌子，“先给你二十万第纳儿，你准备去吧。” 二十万也不够啊，这下轮到汤姆愁眉苦脸了。 “是不够，算是前期费用，把测绘这些搞起来，其他的，我们会给你补齐。” 艾莉萨有些惊讶的看着苏正，二十万离五六百万第纳儿还差得很远，他何以敢下这样的决定。 不过，众人面前，她不会质疑苏正的决定。 汤姆点头答应了。 众人散去，艾莉萨待在房间里面左思右想。 此刻想必是阿桃和阿花在陪着苏正，自己在这里却经受各种煎熬。 想到苏正对她的态度，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理这个男人了，但是心里却又总放不下。 你到底是怎么啦，要不离开这个地方算了，何必在这里自找罪受呢。 以前起码还有理由，最开始是为了逃避那段痛苦，后来心里期待一个人。 现在什么都没啦，那段痛苦已经过去，消失。 还要期待苏正吗？自己都那样了，他还拒绝，难道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自己还死心塌地的跟这土匪窝里耗个什么劲呢。 她坐在床上，简直是冥思苦想，内心的痛苦渐渐积累。 当你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影子的时候，那不一定是一种幸福，也不一定就是种痛苦。 这就完全取决于对方对你的态度，对方稍微对你好一点。 符合你预期的希望一点，你简直就会欣喜若狂，可是对方对你冷淡一点。 你会被迫窥见对方并不在意你的真相，那时候，那种痛苦简直能叫人发狂。 所以，喜欢一个人是一场冒险，是一场巨大的冒险。 你将自己交了出去，等待别人对你的判决，而当你这么做的时候，其实毫无疑问的，你已经处于下风了。 判决的结果往往都是死刑。 你都知道，你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感情的事情实在是太难控制。 对方太闪闪发亮，你很难控制自己的喜欢之情，那是刻在你基因里的强大的东西，任何人都会受它的摆布。 可是这种痛苦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人简直不敢去面对。 它像一团巨大的棉絮，不仅强行塞到你的脑子里面，它还在里面乱动，让你简直有些艰于呼吸。 这到底是谁发明的游戏，为何它会让人如此痛苦。 苏正，你为何要这样伤我的心，她忍不住低声抽泣，把脑袋伏在腿上，难过得哭了起来。 苏正也很不好受，因为钱的事。 想不到啊，想不到，当这个不管是土匪也好，雇佣兵也好，最后发愁的。 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为了钱，他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就好像突然看到了这个世界运转的方式，钱，或者说利益。 指引着这一切，抛开了这个，去谈其他的，都是空的，有些人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看起来要现实，势利一些。 其实，他们不过是更早的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而已。 有些人很晚才明白，所以他们看上去要懵懂，天真一些。 可是终究有一天，他会或明或暗的明白，这一切，这个世界运转的方式，人们会去向哪儿，会追随什么。 你抛开利益，那既不可能，且很无耻。 苏正有些暗暗懊悔，经历了这么多，好像自己才能真正明白这些。 这整整一年本来还以为多少做了点事，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虚度。 没有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穷得响叮当，破衣烂衫且还面黄肌廋，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好十倍的生活 自己这狗屁头领当得也太不称职了，以前还以为自己是把队伍扛在了肩上。 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拖着在原地转圈而已。 他心里忽而开阔，忽而闭塞，这是在和自己内心的对话。 而这些话只有自己说给自己听，就算是说给齐祥，既很难说得明白，也很难交流。 阿桃和阿花腻歪了很久，苏正好说歹说给送回了她们自己房间。 刚想静一静，尼瓦卡又端了奶茶进来，天气冷了，她把薄荷茶换成了奶茶。 和在外面喝到的一股浓浓的涩味不同，她调制的奶茶淡甜中带着一股奶香。 苏正接了过来，靠在床头上，喝了一口，思绪飘回现实。 她又出落得越来越更漂亮了，尤其是她的一对眼睛，又黑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经过那天晚上的事后，更加有种勾魂夺魄的魅力，也带着点少女的天真。 尼瓦卡看到苏正在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在看什么？” 边走到床脚替苏正掖掖被子。 苏正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对方看。 也嘿嘿一笑，只是摇了摇头，尼瓦卡身上除了温暖的气息，更多了一种诱惑的气息。 他总要让自己鼓起决心去拒绝这种诱惑。 尼瓦卡摇摇头，“很好啊，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她的脸部线条柔和流畅，看起来聪慧中带着点大胆的样子。 苏正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话，可是这个人最好是他平时不太交流的人。 因为有些话，他不想其他人知道。 现在突然发现，尼瓦卡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她可以知道自己，了解自己的想法，却不会透露给谁。 “你没有给自己弄一杯吗？”苏正问道。 尼瓦卡笑着摇摇头。 “你自己弄的，肯定是你喜欢喝的，来吧，喝我这一杯。” 尼瓦卡摇摇头表示拒绝。 不过她能看得出来，苏正有些话想跟她说，她于是坐在了床边。 眼睛里无法掩饰的流露出欢喜之情。 苏正将茶杯塞到她手里。 “我知道，是这奶茶很难得，你舍不得喝是不是。” “放心吧，我们会过上比这好十倍的生活。”他微笑着，“这是苏正的保证。” “像汤姆家那样的生活？”尼瓦卡瞪大眼睛。 苏正点点头，“像汤姆家那样的生活。” 尼瓦卡接过来，轻轻的喝了一口。 城里面美吗？苏正笑问道。 尼瓦卡点点头。 苏正轻叹一口气。 “我这次去城里，才知道，其实城里面的条件比这里好太多了，而且，他们的文明程度基本上已经是现代城市的样子了。可是我们这里简直还不如农业社会。” 苏正停下了问道，“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 艾莉萨摇摇头，鬓旁有一缕发丝飘来飘去，那样子可爱极了。 苏正笑了，“那就好，我就自顾自的说了，你就随便听听，好不好。” 尼瓦卡点点头。 苏正扯扯她的胳膊，让她在自己旁边舒舒服服的靠着坐下。 尼瓦卡爬过来的时候，苏正闻到一股清香，那是好美好的一种香味。 心旌不由一荡，她的身体带着股温暖甜蜜的味道，这才想起，其实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而自己还老将她当作一个女孩看待，确实是有点不妥了。 不过一想也无所谓，都在一个荒漠里面过得跟狗一样了，那里还要顾忌计较那么多。 “尼瓦卡，我现在才真正明白，我们队伍最重要的是什么。”他看看尼瓦卡，带着点考验，带着点得意的问道。 “你说我们队伍最重要的是什么？” “钱。”尼瓦卡毫不迟疑的说。 “什么？”苏正大惊失色，“你都知道我们队伍最重要的是钱？” 尼瓦卡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最愁的不就是没有钱吗。” 苏正直摇头，我悟了这么久才悟出来的道理，原来旁观者早就洞若观火了。真是失败。 可能尼瓦卡就属于天生对于利益特别敏感的那种人吧，不像自己。 虽然在国内就说要挣钱挣钱，其实对钱特别不敏感，从来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是不想搞清也得搞清了。 苏正点点头，“没错，我们最需要的其实是钱，我们最缺的也就是钱。” “我以前天真的以为是水和粮食。” “其实，如果我们真的有钱，我们甚至搬到城里去都行。” 尼瓦卡摇摇头，“不是谁都能进城。” 苏正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假如我们有很多钱呢，可以买通城里面的负责人，这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对不对？” 尼瓦卡点点头。 “所以，我决定了，我们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钱。” 尼瓦卡很赞许的点着头。苏正面容消廋，剃了胡子后年青的面孔显现出来，此刻他眼神柔和的看着尼瓦卡。 尼瓦卡突然有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得红了脸。 她转头看苏正，发现苏正根本没发觉，于是心里安定了一些。 “我想过了，我们在沙漠里，就算能生存下来，也绝对无法富有，无法建立现代的文明。” “我们唯一能赚钱的，就是做贸易。” 他自顾自的说着。 尼瓦卡惊讶道：“你还是想做汽车贸易？“ “当然，我还要进一趟城。” 话音刚落，山下响起沉闷的枪声。 两人皆一惊。 跑出房门，艾莉萨已经跑在走廊，握枪在手。 昏暗夜色中察灯和齐祥已经带着各自人马，向枪声的地方跑去。 朗姆高大的身影也夹杂在其中，苏正拦住了朗姆，示意他在山坡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对方的突击，如果像朗姆这么明显的目标，很容易在黑夜中成为靶子，那就可惜了朗姆的一身武艺了。 看来平时的训练起了作用，这要放在以前，早就乱作一团了。 苏正和艾莉萨也向树林跑去。 前面已是枪声大作，不时有子弹从头顶嗖的飞过。两人低了头。 这时左面右面也都响起了枪声。 苏正心里一沉，看来被包了饺子，对方是有备而来。 从枪声来判断，对方恐怕也有三四百人，今晚看来难善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黑夜森林 袭击来得有些突然，法迪的狙击班被苏正派去了飞鸟山。 黑暗中如果有个狙击班，打掉对方机枪手，那会对对方造成很大的震撼。 很多士兵都是刚入伍，和老兵比起来，简直蠢得像人形靶子。 夜幕笼罩这这片土地。 难以看清人，只看得到四处开火的枪口冒出的火光，不时伴随着有人惨叫。 有轻机枪哒哒哒高速喷射的声音。 子弹打在树干上会发出噗的一声，溅迸出碎屑洒下。 有些钻进了苏正的脖子里，苏正伸手轻轻掏出来。 即使已经经历这么多战斗，碰上这种场面。 苏正还是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莫名的感觉，手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齐祥躲在一棵树后开枪。在黑暗中，开枪就会暴露自己，对方会根据火光的方向开枪。 齐祥开了几枪，密集的子弹就嗖嗖的射过来，齐祥躲在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苏正从后面悄悄爬了上去。 看来咱们被包饺子了。齐祥看见爬过来的苏正大声吼道。 苏正示意艾莉萨到另外一个位置指挥。 对齐祥也大声吼道，你估计有多少人？ 估计不清楚，因为可能还有埋伏，从和我们交火的情况看。对方至少也有三百人。 而且对方的火力很有纪律，机枪和步枪配合也很默契。 苏正他们被压制的很难动作。 两人正说着，对方一颗手雷扔了过来。 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见，直到手雷砸在树上，发出磕的一声。 齐祥大喊一声卧倒，整个人朝苏正压了过来。 最怕的就是手雷在空中爆炸，造成的杀伤最大。 果然，手雷通过树反弹，在空中爆炸了。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齐祥用身体护住了苏正。 苏正只听见齐祥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一抖。然后感觉腰部湿漉漉的。 用手一摸，滑腻腻的沾手。 苏正惊呆了，他没想到在生死关头，齐祥会用他的身体来保护自己。 这种事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是库依，死在自己的怀里。 自己对齐祥的照顾也不算太多，可在这样的关头，齐祥竟然用生命来保护他。 苏正轻轻翻爬起身，将齐祥轻轻放在地上。 齐祥的背部嵌进了一块弹片。斜刺刺的插入脊椎的旁边。还有一小截留在外面。 疼痛已让齐祥满头大汗，但愣强撑着没有吭声。 “齐祥！”苏正轻轻呼唤。 齐祥咧开嘴一笑，“我没事。” 苏正点点头，咬着牙齿，“放心，兄弟，你会没事的。” “来人！”苏正大叫道。 所有人都投入了战斗，根本没人听见。 苏正只好自己去找到两个布莱克兄弟，交代他们将齐祥背回去包扎。 同时传令让所有人注意听自己的指挥。 黑暗中的包饺子，非常可怕，你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突围，因为对方可能在那个地方留下了埋伏。 何况，现在也没法突围，营地里还有女人们和齐祥，怎么可能丢下他们突围而去。 苏正打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凉，对方的火力很猛，甚至有三个机枪支援点。 自己这边被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再加上不时扔过来的手雷，自己这边时有兄弟受伤。 苏正也心急如焚，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总是这样，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能够很快能静下来，临危不乱。 幸亏是在黑夜中，敌人也摸不清这边的位置，不然伤亡更大。 这样下去不行。苏正心中马上形成了一个计划。 他命令所有兄弟马上停火。这边完全黑了下来。 对手失去了目标，在响了一会儿枪以后，也渐渐的停火了。 黑暗中的士兵们都瞪大眼睛，支着耳朵听着动静。 四周很静，连虫鸣声都没有。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是寂静和死亡。 不过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苏正带着兄弟退出了战场，但悄悄的留下了几个人，躲藏在各处。 自己则把整个防线后移，利用地形，重新布阵。 多亏了前线的哨岗，才给他们留出了这些纵深，能够有腾挪的空间。 现在难题留给了对手，对手本来是做好了包围圈，甚至也设下了埋伏。 但现在却突然失去目标，如果他们要继续进攻，就得在黑暗中向前摸进。 但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设下了埋伏。 实际上，他们是必须前进的，来的目的就是要吃掉这支力量，而且要抢在飞鸟山和牛背山支援之前。 怎么可能就这样退去。 所以，稍作犹豫过后，对方部队呈扇形围了过来。为稳妥起见，他们派了一个先锋队。 约三十人谨慎的向前推进。 后面的人紧张的盯着前面推进的部队。 战场上显得异常寂静，向前推进的人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每个人都把脚步尽量放轻，每个人都嫌自己的脚步声音太大。 向前推进了约摸有二十米了，还是没有动静，可能对方已经撤到了更深的地方。 领头的小头领向后看了看，身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知道黑暗中兄弟们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就是被艾莉萨抢过女人的那股土匪，本身只有七八十号人，实力较弱。 但现在他们被狂人特莱姆森接管了。特莱姆森派人占了他们的基地，派三百人进驻。 他们盯着苏正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次是看好了机会，饶过牛背山而来，直接拿下苏正。 特莱姆森外号“狂人”，行事出人意表。中部各路土匪闻其名而降服。 苏正号称要灭掉土匪，他如何能忍这口气，派三百兄弟趁夜要打苏正一个措手不及。 头领名叫悍哥，是萨夫的四当家。 作战强悍，他以为可以趁夜轻松吃下这股土匪，没想到居然碰到岗哨，让他现在有些延误。 但悍哥粗中带细，他很有想法，长期的战斗让他知道不能贸然行事。因此他派哈米德去探探路。 哈米德七八十人本来过得逍遥自在，可现在成了特莱姆森的一个小小头领。 有什么事都让他们顶在前面，所以他们既不甘，也有些心惊丹颤。 更别说存在骨子里的不信任了。 第一百六十章 黑夜之魔 眼看没什么事，头领有点放心了，应该是苏正他们退回仓库去防守了。 如果那样，就是瓮中捉鳖的事了，一排手雷扔进去，他们就得乖乖的跑出来。 于是他命令身后的部队也开始前进。 在黑暗中，他的人也黑压压的前进了。 即使没有头领的命令，凭着本能，所有人也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尽量不暴露自己。 走在前面的人心里打鼓，后面的人有些有持无恐。 哈米德看见那座仓库了，春山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在旁边瑟瑟发抖。 整座山都在黑暗中。 不知为何，他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砰”后方突然传来爆炸声。 哈米德还来不及卧倒，春山就中弹惨叫一声，栽倒下去。 哈米德赶紧卧倒，大吼一声：“他们在后面！” 所有人赶紧卧倒，朝后面疯狂开枪。 黑暗中，他七八十个兄弟的枪管喷射着火舌。 恐惧之中，全力输出。 这下可苦了悍哥。 本来他们后面的人是更安全的，走着走着，不知道从哪儿扔过来一颗手雷。 “砰”的一身，炸到好几个人，身边的人立刻就慌了，本能的就朝前面开枪。 结果前面的火力还击非常猛。 双方都以为遇上了伏击，所以对对方开火的地方都是毫不留情的疯狂开火。 前面的人忘记了后面是自己的人，后面的人忘记了前面还击的也正是自己的人。 从当下的状况看起来，自己正在交火的，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加上事发突然，每个人心中都很害怕，手雷，机枪什么的都响了起来。 在黑暗中，对于匍匐在地的人来说。 机枪是梦魇，是收割机。 机枪喷射着火舌，从地上扫过，几轮下来，前面没有声音了。 这时候悍匪才想起，前面就是自己的人。 一股凉意从悍匪的心中升起，以至于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命令陷入癫狂状况的机枪手停止射击。命令所有人都站起来，发现，能站起来的，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了。 悍匪不敢相信的看着十几个毫无生气像稻草人一样的下属。自己带着三百多号人过来，敌人模样还没看清，怎么就剩下这么十几个人了。 当时为了稳妥起见，特地带了三挺机枪，就算是对方抵抗再猛烈，相信也支撑不了多久。 今天到底碰上什么事了。 悍哥怒了。 “他妈的，兄弟们，给我冲！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结果刚一动，不知哪儿由滚过来五六个手雷。 “轰隆”一声，把机枪手和旁边一个士兵炸上了天。 “冲！” 悍匪已无暇思考。 兄弟们也胡乱奔跑起来，有些根本就向着来的方向跑去，这是要溜号了。 悍匪也无暇顾及，他只想赶快冲到那敌人面前，狠狠的打上几梭子。 “轰！”又一颗手雷在他身边爆炸，悍哥被炸上了天。密集的子弹围过来，身旁的土匪全部被收割。 察灯自草从在露了头，和其他人会合。 老兵和库兹马各带人回援马鞍山时，一切都已经平息。 事实证明，对苏正，黑夜中的突袭是没有用的。 黑夜是苏正的工具。 狂人特莱姆森的三百兄弟，还有菜刀峰的原班土匪，在这一战中全军覆灭。 自此之后，土匪中流传着一个苏正的绰号，“黑夜之魔”。 齐祥发起了高烧。 这是伤口感染的标志。 奥耶腾去召唤自己的族人，还没有归来。 察灯给齐祥把弹片硬拔出来的，把齐祥疼的浑身大汗，随后就陷入了昏迷。 察灯给齐祥敷上了草药。 但很显然，没有控制住感染。 “他现在需要抗生素！”艾莉萨摇摇头。 苏正坐在旁边沉思着。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控制感染。” “还有一个办法，把火药撒在他伤口上点燃，用高温来杀灭细菌。”察灯说道。 “可是他伤口这么大，他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剧烈的疼痛可能会让他陷入休克，那怎么办？”艾莉萨说到。 苏正用手摸着额头，可是他这样发高烧也很危险。 他用手摸摸齐祥的额头。 “齐祥，你要挺住，我们才刚刚开始。” 齐祥脸色煞白，手脚冰凉，身上却像火炭。 不能再迟疑了。 苏正对察灯点点头。 察灯马上打开一颗子弹，把火药均匀的撒在齐祥的伤口上。 看看火药太少，又打开一颗子弹，把火药撒在齐祥的伤口上。 艾莉萨紧皱着眉头看着。 苏正也揪着心。 “滋”察灯划着了火柴。 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看着他的动作，因为这一下，就可能判齐祥的生死。 所有人都知道苏正对齐祥的感情，所有人也都知道，苏正对这支队伍有多重要了。 今晚，要不是苏正的奇谋，对方三挺机枪，他们恐怕会损失巨大。 苏正咬着牙，抿紧了嘴唇看着察灯的动作。 察灯把火柴快速的朝齐祥伤口上一晃。 轰的一声暴起火光。军用火药的威力是很大的。 齐祥“啊”的惨叫一声坐起身来，随后又朝后倒了下去。 苏正赶紧一把抱住，朝后大叫道，他休克了。 “给他灌点凉水。”察灯赶紧吩咐道。有人很快拿来了水。 齐祥牙关紧咬，几人费了很大力气才给他掰开，灌进去一点凉水。 “他会没事吗？”艾莉萨问察灯。 “接下来看他自己，挺不挺得过了，能醒过来，就会没事，醒不过来。”察灯摇摇头。 “还有什么外力可以帮他吗？” 苏正问道。 现在他的魂魄已不在这里。察灯一句话让苏正心惊胆颤。 或许奥耶腾能帮到他。 察灯以前最不喜欢奥耶腾，现在他也认可她的那一套了？ 看苏正疑惑的表情，察灯解释道： “我小时候出天花，昏迷了三天，家里人也都以为我死了。后来来了个巫医，把我救活了。” 苏正看着齐祥，齐祥面色蜡黄，嘴唇发白，毫无知觉。 奥斯，你带一个连，前去迎接奥耶腾，让她先赶过来。苏正吩咐道。 年轻的奥斯话不多，低头称是。 随后带人连夜启程。 奥耶腾已经召集了族人，正在护送下往回赶，沿路小股土匪莫有敢动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保障 一路畅行，遇到奥斯，奥斯亲自带三十人护送奥耶腾赶回。其他人留下护送其他族人前来定居。 奥耶腾将苏正等人赶出，留齐祥一人躺在床上，室内燃起草药。 昼夜熏蒸。 苏正全都一一照办了。 第三天清晨，苏正赶紧跑去看齐祥。 齐祥居然早醒了，看见苏正居然一下就笑了。 苏正也一下笑了，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来。 他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有些虚弱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他的房内弥漫着一种燃烧的药草的味道。 不用说，这是奥耶腾的草药。 她的做法是苏正从来没见过的。 她将药草烧旺，吹熄明火，让烟雾萦绕在齐祥身下。 “我快成腊肉了。”齐祥看见苏正的第一句话就是。 苏正一笑，“是该熏熏你了。” “快点好起来吧，我们还有好多的事。” 齐祥也笑了，想爬起来，被奥耶腾一把按住。“你还不能动。” 安顿好齐祥。 苏正出门集合了队伍，呼拉拉一大片有九百人。 这些家伙崩紧身体，接受苏正的检阅。 苏正心理暗暗有点感动。他们看见苏正的那种喜悦，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朗姆也规规矩矩的站在队伍的后面。 接下来苏正发表了一番勉励的讲话，要大家鼓起斗志，坚守好自己的岗位，必然还会有很好的明天。 同时派出人去侦察，来袭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还有没有后手。 苏正带领第一批队伍，接到了安达族人，老族长已经去世。一众安达人见苏正尽皆下跪，口称族长。 苏正忙带人将之安排在山下，修房造舍，一片忙碌。 又会合了奥耶腾的族人，族人们举族迁徙。带的东西繁多。 从生活用具到生产用具，无一不具备。 而这是开始新的生活都很必须的。 苏正让大家先安定下来，各自划分一块地，或者分配一处房屋，让他们自行修建，住宿。 当他们看到那井中咕嘟冒泡的泉水时，都激动得不能自已。 苏正又命人打井，果然，山下是一片湿地，井水竟源源不绝，苏正带人打了数***，迁居至此的人们，此后不仅是生活用水，连生产用水，都能满足，只是人比较辛苦，要肩挑背扛。 可即使是这样，苏正还是大有感慨，如果一切顺利，他将让这些人真真正正的进入农业社会。 建立规模的农耕，想一想，还是有些激动。 大量的基础设施，道路，水井，灌溉，水渠开始热火朝天的弄起来了。 山下的这片荒地，终于开始迸发出从未真正有过的活力。 除此之外，苏正在山下村庄中又穿插营房修建。 左右建立了地堡。 比之前的那个基地防守能力已经有了很大的上升。可以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前后有飞鸟山和牛背山像两扇大门，进入之后还机关重重。 一般情况下，这里的安全已经能够得到保障了。 终于建设出了一个真正能够有所依托的基地。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个新的时期开始了。 依苏正的布置，普通的人甚至都难以发现这里不止是一个村庄。 如果有打这村庄主意，依托村庄建立的防御工事会让他们吃尽苦头。 忙活了三个多月，天气也一天天转冷了，大家却依然干得热火朝天，新的基地雏形基本形成了。 这是一个前窄后宽的盾形布局，村口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实际上有两处暗哨，一处流动哨。 进村后，是村里面的民居，大部分是奥耶腾的族人居住。再往后，就是安达族人，安达族人习惯住在后山靠山，水泽之中。 再后面，是一个指挥所和枢纽所在，不起眼的一排小房子，却是整个村庄的枢纽和中心，两旁都有石头房子拱卫，后面是营房，可是随时出动和支援，由奥斯负责。 再往后，是部队的训练场。 苏正对这一切都很满意，到了傍晚时，大家却到处找不到察灯。 最后还是苏正在山后的一块光凸凸的石头上找到了坐在上面暗自抹眼泪的察灯。 苏正大吃一惊，“怎么啦？” 察灯抬起眼来，满脸的泪痕犹在。 “苏，他说，我在梦中就梦见过这样的基地，没想到，居然真有成真的那么一天。” 被他这么一说，苏正也心理有些酸酸的，想起这一路走来，好艰难。 现在有了这么好的一块地方，一定要把这里好好发展起来，让大家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我要振兴这个地方。”苏正眼睛望着落日的余辉，很坚定的说。 察灯抬起头来，“苏，你一定能做到的。” 苏正微笑摇摇头，“不，是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最后大脑袋统计了村里面的人数，包括男女老幼共有两千一百一十七人。 现在都已找到了安身之处。 是夜，四处灯火点点，隐约还可听见些微人声。 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苏正立在自己房间门口，眺望着下面这静谧的村庄，不由感叹道。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艾莉萨她们已经去井边洗澡了，看起来至少要折腾到半夜。 他转身回屋，房间已被尼瓦卡精心收拾过，床上的棕被虽然不算很柔软，但保暖性仍然是很好的。躺在上面很有一种舒适和惬意。 总算空闲下来了，外面布置的岗哨也让苏正感到安心，从进了土匪基地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放松和惬意。 他的床前有一张小桌，上面还有尼瓦卡给泡好的一杯奶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一声感叹。 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食物虽不算丰盛，但能吃得饱饱的。 比起前段时间的劳苦奔波，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现在总算是一种收获了。 他斜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淡黄色的木纹，没注意到屋内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初冬的天气，这女人却穿着单薄，有些地方若隐若现的。 但她有些怯生生的。看向苏正的目光却又柔柔的，让苏正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种子 不过其实这个女人苏正认识，在基地也已经待了这么久了。 平常也没怎么注意她，今晚上看起来，竟然有种媚媚的妖艳。 苏正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给她，又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批上。 “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他很不解的问道。 山庄中不缺衣物，穿得很差，但缴获了不少衣物，穿暖是没有问题的。 女人脸一红，睫毛眨了几下，接过水杯，靠在桌前坐下。 却很快又站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 “怎么啦，有事你就说嘛。”苏正关怀的说道。 很多人好多时候会来私下找一找苏正，不过一般不进苏正的房间。 她抬起头，眼睛看过来，简直有一种火一样的热情。 苏正吃了一惊，这才暗暗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天和尘土打交道，几乎都忘了基地里面这些女人了。 他也禁不住脸一红，嘴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女人见苏正的样子，索性也就大方了，不顾天气寒冷，脱掉苏正给的外套，将自己的身体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你快穿上吧，苏正又给她披上。 她却顺势一倒，依偎着苏正，苏正一下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身体却感觉到一种温暖，久违这种感觉的苏正感觉有点陌生且不自在。 女人伸出胳膊，搂住苏正的脖子。 苏正倒还有些理智，嘴里强自说道，“这样不好，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女人说： 苏，我感谢你让我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没有人强求我做什么，我渐渐的才感觉到自己像个人，原来做人的滋味就是自由。” 她这样一说，苏正倒理智了不少，往床的另一头后退了几步。 嘴里说道：“你能这样想我也很高兴。” 身体想要脱离女人的怀抱。 女人却跟着缠了过来，“苏，你别躲，在这沙漠中，有这么多女人，你为什么从来不享受呢，你是不知道怎么做吗？” 苏正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这，怎么能被看扁呢。当下硬说道：“倒也不是。” 还把头强自硬起来，女人见了好笑，又上前来抱住苏正。 苏正来自东方，千百年来隐忍克制的性格，已经熔刻在骨子里。 到了这边以后，一直为生存奔波，尤其是一忙起来，连阿桃和阿花都顾不上了。 异性的热情和温存，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不过，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苏正缓慢但坚定的推开她。 灯光下女人已经泪光盈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尼瓦卡站在门口，惊讶的问道：“你是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在问苏正在干什么，还是在问这女人在干什么。 这女人听到艾莉萨的声音，忙从苏正身上爬下来，用手扯扯自己的衣服，慌乱的要从门缝边挤走。 尼瓦卡倒也没拦她，放手让她走了。 尼瓦卡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上，站在门口微带怒气的看着苏正。 “你一天艳福不浅啊。”她带着怒气说道。 苏正苦笑。 尼瓦卡转身气鼓鼓的走了。 苏正转身倒在床上，定定的盯着天花板，胸脯起伏个不停。 太阳从山的背后升起来，把阳光斜斜的投在操场上，带来一股暖意。 山下的村民已经在开始一天的劳作，把带过来的种子开始播种。 奥耶腾在山坡上好些地方，撒下了草药的种子，据她说很稀有珍贵。 队伍的日常训练也继续。 发展也算是蒸蒸日上了，不过带来的存粮未必能够支撑到来年收获的季节。 这需要的东西很简单。 就是钱。 苏正起来捉住还在四处瞎转悠的汤姆，“现在是到你做你的事的时候啦。” “这么急？”汤姆回道，“我都还没熟悉这个基地。” “你有的是时间去熟悉，到时候具体安装这些的时候，一切都还要依靠你。” 汤姆皱着眉头，这家伙接触这些具体的俗务很少，所以，总感觉棘手。 是时候鼓励他一番了，虽然对此苏正也不算擅长。 “汤姆。”苏正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汤姆看着苏正的眼睛，认真中还有一种威严，不禁心里一惊。 暗想道，他一直对我客客气气，可他是真正的土匪头子，果然有点不怒自威的气质。 “你到底是想要怎么过一生？”苏正很严肃的问道。 汤姆一惊，没想到苏正会问这么严肃的的问题。 这个问题，老爸也问过自己，那时候自己只是不耐烦。 因为，他自己也还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道路，自己以后到底要做什么。 本来是准备搞音乐的，那时候天天抱着个吉他练。 结果也没有坚持下去，大横按好不容易过了，击弦打板又不过关。 后来被那帮搞音乐的朋友带着迷上了大麻，老爸就再也不让自己和那些人来往了。 不过自己还是没有戒掉大麻，有一天，老爸突然回家，看到了自己正在抽大麻。 他看到老爸的脸突然变红，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老爸会掏出枪来给他一枪。 老爸却只是呆在原地，然后脸由红变白，白得有点吓人。 他看见老爸仿佛有些站立不稳，忙站起来问道：“老爸你没事吧。” 老爸摇摇手，有些颤抖的走到沙发边做下来，瞥了一眼大麻的冉冉升腾的青烟 问道：“儿子，你这辈子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到老爸的眼睛很严肃，却也有少见的慈祥，还有心痛，好像一瞬间老爸就老了。 父亲西装革履，向来腰板挺直，是很有气势的人。 这一刻，他坐在沙发边，弯着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汤姆能感觉到他此刻脆弱得简直像个小孩。 他嗫喏着，不知如何作答。 现在，此时此刻，苏正竟然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他的脸一下变白，他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正拍拍他的肩，让他跟自己一起走。 “不管你想做任何事，都要绝对勇敢的去面对他。”苏正的声音很大。 “我可以死，但我不会放弃。在沙漠中，要抱着这样的信念，才能把事做成。”苏正望着远方群山。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道理 “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汤姆低下头，却说道，“我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 “做成一件事本来就很难，有时候甚至看不到希望。” 苏正顺手坐在树下木凳上。 “但是，如果你去做，希望就会慢慢出现，最重要的是你必须不屈不挠的去做，毫不妥协的去做。” 汤姆抬起头来，眼睛也变得很认真，“苏，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装这供水系统了。” “是吗？你说为什么？”苏正带着笑意问。 “因为这是有意义的事。”汤姆很认真的说道。 苏正一笑，点了点头，“你终于明白。”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罢，转身要走。 苏正又叫住。 “你的车，是去哪儿加油？这边有加油站吗？” 汤姆哈哈大笑。 “这里没有加油站，但有卖油的地方，可以自己提着铁桶去买，我们的几个仓库里面都有储备，加油不成问题的。” 苏正沉吟，他知道有军阀控制着石油的开采，然后卖给其他地方，可本地并没有输油网络，这也直接限制了汽车的发展。 苏正点点头。“那就好，那你去哪里准备。” 我去加扎，我知道父亲的工程师都是在加扎。 “好，”苏正点点头，又突然想起。 “我有一个打算，不知道能不能见你父亲一面？” “你想见他？”汤姆摇头，“很难，我自己都很难见得到他一面，他超忙的。” 苏正点点头，“行，你先去收拾一下，中午为你送行。” 汤姆带着格瑞尔很快就离开了，他们有车，倒是方便不少。 不用像苏正他们一样，只能骑马或者徒步跋涉。 苏正这边，最重要的是要凑出钱，安装供水设备需要一大笔钱。 买粮食、武器、装备需要的钱更加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召集察灯等人，将四层会议庭用几盏大油灯照亮了。 连级以上军官都参会了。 “大家说，我们怎样才能弄到钱。” “肯定只有去抢。”大脑袋懒洋洋的说道。 这小子对这些事是不太感兴趣，他现在只专注在管理后勤上面，确实事儿也很多。 “你觉得呢？”苏正又问察灯。 “关键是我们也没什么卖的，我听说有人钻石油卖了大钱，要不我们也钻石油。” 艾莉萨却“扑哧”一声笑了。 “你以为这石油像打井一样，说钻就钻，那没有几百上千万的设备和技术人才能钻吗？” 众人皆不懂，只有艾莉萨见多来自西方，见多识广一些。 “何况前期的勘探都得花不少钱，那是真正有大钱的大公司做的事，就凭咱们，还想钻石油？” 察灯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苏不是征求意见吗，我只是说说想法。” “齐祥，你呢，有没什么想法？” “我也还是赞成抢，你也别瞪我，咱们也不抢老百姓，还是抢土匪，谁有钱咱抢谁的，以你的战术能力，我相信，还没几支土匪抢不了的。” “咱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抢什么呀！”艾莉萨反驳道。 尼瓦卡也点点头，“抢不是一个好办法。” 朗姆还是坐着没有吭声。 “我看，咱们既没有什么资源，也没有什么技术，唯一能走的，就是做贸易。”苏正点头说道。 “做贸易？众人都很惊讶，做什么贸易？”齐祥问道。 “我是想做汽车贸易，不过，我们没有钱，从国外进口汽车，需要很大的一笔钱，而且需要信用好的人做担保。” 众人沉默，皆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于是苏正继续说。 “即使不做汽车的贸易，就做小商品的贸易，我想利用我们的笼罩范围，也能做成这件事。” “这边的贸易可不是很发达。”齐祥泼冷水。 “我发现一件事，这边各个城市之间互相的交流是很少的，但各个地方出产的东西又不同，可以想见，如果把一个城市亟需的东西通过其他地方采购道，运过去的话，一定能赚钱。”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别人需要什么啊？“察灯纳闷道。 “我们可以问。问城里的商人，有哪些东西是他们想卖但是没有货源的。” 看来苏正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 “可是，我们没有本钱啊！”艾莉萨说道。 “如果我们能先赊出一批货物，卖了再给钱就好了，齐祥也被说得动了心。”很快的说道。 “我们现在有些什么？“苏正回头问大脑袋。 他知道，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这家伙把这点家底给绝对记得清清楚楚的。 “粮食有四百石，罐头……” 苏正打断，“还有啥值钱的没？” “上次倒是有一箱黄金饰品，就是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大脑袋有点迟疑的说道。 “管他的，带上吧，这就是咱的本钱，咱们先去奥兰的的商会，看一看我们能做什么吧。” 想到这里，苏正难免的一阵心痛，其实更好的选择是泽格，更近一些。可现在泽格已经不太敢去了。 管他的，现在也只能从大处着手了。其他的哪里管得到那么多。 你准备带谁去？齐祥有点迟疑的问道。 “艾莉萨对贸易最熟悉，而且她能和西方人交流，我当然是带艾莉萨。” 好几个人都低下了头，明显并不满意。 “还是我护卫吧。”察灯说道。 苏正摇摇头，“你留在马鞍山，注意山下巡逻，现在山下这么多人，再不能这样被人偷偷溜进来了。” 察灯点了点头。 “大家也要各守岗位，如果我们能够成功，我们能够把贸易做起来的话，以后，我们真的衣食无忧了。而且，我会安排大家定期进城。” 苏正为了鼓舞士气，朗声说道，“我相信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 众人闻言心里宽慰了许多。 让大家散了，艾莉萨自然留了下来，她心里总是很不平静，苏正好像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可是这次进城他又要带着自己，她的心里又感觉到一丝安慰。 不过想起来又要面临的长途跋涉，不禁又叹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哽咽 苏正又何尝不是如此，前面固然可以骑马，可有些地段，还非得凭一双脚去走。这实在太艰苦也太多意外。 这天，苏正正在准备路上的形装，外面却一阵喧哗，隐约中好像还有马嘶的声音。 在一旁帮着收拾的尼瓦卡一楞。 两人来到门外，看到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牵着两匹马，执拗的不让别人碰。 奥耶腾也站在旁边。 看到苏正走出来，却突然和奥耶腾都给苏正跪下了。 “怎么回事？”苏正问道。 时有一阵狂风吹来，将他的衣衫吹得裂裂作响。 隐隐之中，已有一股王者之气。 “这是新近归来的我们的族人，他们带回了两匹马，特来献给使者。” 奥耶滕跪在地上说道。 “你们请起来吧，见我勿须行跪拜之礼。”苏正站在原地不动。 “至于你们的马，我无功不受禄，也不敢领。” 周围人寂静无声，只有呼呼的风声啸过。 “使者，万不可如此说，我们整支族人都因你而受益，现在有这样一个稳定的居所，都是托使者您的恩赐，这两匹马，是他们从关外带回，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 两人捧手忙不迭。 “那就好好使用吧。”苏正仍然没有松口。 “苏，你们去奥兰不就正好可以骑这个马去吗？”齐祥在旁边碰碰苏正。 苏正何尝没有想到，只是把自己当使者，就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馈赠，这种行为和神棍有什么两样。 他们叫自己使者，自己本来就很不安了，何况还搞什么献给使者的话。 两人跪地不敢起，“请使者接受吧，我们本来带了十多匹，想着带回村里，这一路跋涉，最后能坚持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两匹了。” 说话间，也是言语哽咽，满脸泪水了。 归族千里跋涉的这种情感，苏正是能够体会的。 当下扶起三人，朗声道：“很感谢你们的一番情意，那我就收下吧。” 三人脸上俱露出惊喜之色。 “以后直接叫我苏，不用叫我使者，可记住了。” 这才转眼看这两匹马，对马他一向不是很懂。 但是，这两匹马虽然廋削，但自有一种挺拔威武之气。 一黑一白，如果假以草料将养的话，势必会成难得的骏马。 “你们二人懂马？”苏正问道。 两个风尘仆仆的黑脸汉子顿首道：“使……，额，苏，我们在外面就以贩马为生。” “那正好，我们也同样缺马，以及马的草料，请你们继续为族人贩马。” 他转身吩咐大脑袋去准备钱。 “我提供给你们二十万第纳尔，作为本钱，如果碰到争端，可谨慎解决，如果碰到有人抢，我们会再去抢回来。” 两人一听，大喜过往，叩首道：“我俩本寻思归族之后，不知道生计，既然如此，我俩就为族人贩马，这样既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了。” 看着两人热泪盈眶的样子，苏正理解了。 同族人对这种族有很高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对他们来说，为本族抛头颅，洒热血才是本分所在。 “你俩亦应该带领其他族人，大家同心协力，把这个生意做起来，现在我们族最需要的就是谋生的来源，你二人算是先行者。” 那二人闻之感动，做了一番表白的话，再三叩首而去。 当下自有人料理马匹，进得屋来。 齐祥问道：“你这二十万又要给汤姆买材料，又要买马，哪有那么多钱。” 只有先变卖一部分黄金了。汤姆那里一时还用不了多少钱，“原材料的钱我们都还差，只有等我们能做好这趟生意，再来补齐汤姆的钱。” 光阴似箭，苏正和艾莉萨又要上路了，经过几天的将养，那两匹马越发显得雄姿勃发，不住仰头高嘶，众人又来送别。 “请各位留步，一有消息，我们马上就会通知大家，请大家安心等消息，基地训练一日不可荒废。” 临走之时，众人皆是不舍，因奥兰甚远，即使骑马，单程恐怕也得七八天，何况路途难测，风雨不定。 在奥兰城里，又不知他们情况如何，阿桃和阿花更是红了眼眶。 苏正害怕这些离别场面，大步出门，翻身上马，纵向天涯。 沿途风光，艰辛，苏正早已不放在心上。 他好像看到了这支队伍要走的路，他们的未来。 原来要想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是要能挣到钱。 没有钱，简直像生活在原始社会，一切都无从谈起。 有了钱，才可以发展壮大，人才会活得有尊严，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文明即意味着财富的积累，没有财富，人们只能自相残杀。 旅程艰辛。 比如今天，可能已经走了将近二百公里，两匹马纵然是千里挑一，可太阳将带走水分，两匹马也已经疲惫。 艾莉萨白白的脸上的汗水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虽然一直有补充水分，但是看得出来，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辆能够在沙漠中奔跑的越野车就好了，就不用再用这样用原始的脚步了丈量这片土地。 唉，想一想，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生活在原始社会。 又立起了帐蓬，还是和昨晚一样，生起了火，入夜以后，气温下降得非常厉害。 寒气侵袭过来，艾莉萨忍不住抱了抱膀子。 苏正自然也发觉了，他把火拨得大了一些，“早点进去吧，外面越来越冷了。” 艾莉萨微蹙着眉头，盯着火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苏，我觉得你总像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是怎么回事？” “我有吗？”苏正疑问道。 “我想靠近你，却总是感觉有一堵无形的墙，当我靠近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将你隔绝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让我触摸不到你。” 艾莉萨脸上有种哀怨，眼眶里含着泪水。 苏正于心不忍，轻轻拍了拍艾莉萨的肩膀。 看着火光前艾莉萨晶莹的泪珠，很认真的说，“艾莉萨，我根本就身不由己，你美丽、善良、热情，一切都是我喜欢的。”他低下头，压抑自己感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 象征 “而且，你一直陪伴着我，可以说是和我生死与共了。” “那你为什么要将我推开呢？”艾莉萨大胆直白的问。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很难跨出这一步。”他敞开心扉说道。 他的脸色很认真，竟没有一丝邪念的样子，艾莉萨心中一个咯噔，暗道，“原来如此，其实他还是不喜欢我。” 当下心中黯然，什么也没说，默默拉开帐篷，钻进去躺下睡了。 苏正摇摇头，这势必会对接下来的行程产生影响。 在这样的环境下，让艾莉萨这样伤心，真的是很不应该的行为。 他的心里很矛盾，想进去安慰艾莉萨，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做。唉！他拍拍自己脑袋，你要能不这么拧巴就好了。 不能简单一点吗，抓住眼前的快乐，不用想那么多，不是很好吗。 为何老是想一些于事无补的事情，这样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明智的地方，为何同样的错误却老是一再犯呢。 苏正啊，苏正，你就是个大笨蛋，这样心里想着，自己也懊恼异常。 冷月无声，静静看着这人世间的痴男怨女，爱恨情仇。 苏正钻进帐篷，艾莉萨可能已经睡了，他掀开被子一角，轻轻的钻进去躺下。 和艾莉萨隔开一点距离，艾莉萨的身体的热乎劲还在被窝里，暖暖的。 在这最需要互相慰籍取暖的时候，两个人却不能相拥在一起，这真的是天底下最遗憾的事之一吧。 苏正心里想着，将被子给她多盖一些。 那就这样给她一点力所能及的温暖吧。苏正这样想着，睡着了。 半夜，他被一阵疼痛惊醒，是艾莉萨在扭他的脸。 借着星月光辉，他看到艾莉萨靠在他的身上，用手扭着他的脸。 脸上好像还带着微微笑意，可从这手上的力度来看，是不是也带着恨意？ “怎么啦？”苏正有点啼笑皆非，干嘛扭我，怎么不管那国的女生都有这动作。 以前恋爱的那个女孩就最喜欢掐人，没想到，这F国女生居然还是如此。 “你醒没醒？”艾莉萨问道。 “当然醒了，这么疼。”苏正活动活动脸部肌肉。 “我想好了。”她大大咧咧的说。 “我什么都不管，只要现在的快乐。”她在黑暗中，微带着调皮。 她呼出热热的气息冲到苏正的脸上，让苏正有些痒痒。 朦胧光线中，她的脸庞线条柔和。 天已大亮，艾莉萨倒是活力十足，起床烤好了早餐。 苏正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艾莉萨心情愉快的在那里忙这忙那的。 “早点上路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奥兰是什么样了。” 奥兰近海，越向前走，路两旁的植被就越来越多。 他们甚至路过了一片森林，看着身边好多的被砍掉的树桩。 如果不这么任性的话，自己经过的这些地方，搞不好也都还是森林。 穿过森林，他们爬上山一个山坡，在山脊处，发现了下方有一大片成规模的农作物。 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规模的人工种植物，不过苏正不认识这种枝杆高高的，有着卷卷叶子的植物。 转过头时，却发现艾莉萨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今天心情一直很好，脸上总是很轻松的表情。 可是现在看起来，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苏正看出了端倪，“这是什么？”他问道。 “这就是大麻，想不到这里居然种的有。”艾莉萨的声音很轻。 “大麻？这么大的面积，这得有多少啊？” 艾莉萨摇摇头，“很惊人的规模，我想，这下面应该有一支武装力量在看管这片大麻。” 苏正向下望去，果然，在山脚下，有一片白褐色的房子，看起来应该是营房。 “那我们要小心一点，你估计这里有多少。” 艾莉萨还是摇摇头，“面积实在太大了，实在很难估计，但按我以前知道的情况看，这里起码也有上亿美元的大麻。” 苏正这下彻底是惊到了，“上亿？那是多少的钱。” 艾莉萨点点头，“是的，就有这么多的钱。” “这么多钱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了！“苏正不禁感叹道。 艾莉萨点点头，扯了扯苏正，“趁没人发现我们快走吧，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惨了。” 这次的发现让苏正震惊得几乎要失去语言能力，上亿美元的收入？ 在这个地方，在这样的国家，这足以买很多很多人的命，让很多人去送死。 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你以为这里只有贫穷？原来这里有一片大麻种植园，甚至有上亿的产值。 很难想象拥有这片种植园的人，他们过的什么日子。简直就像是另一个星球。 原来这里并不都是这样贫穷的，有机会的话，自己也一定要拥有大量的收入，不能再这样所有人都过苦日子，苦苦煎熬了。 接下来都还顺利，有惊无险，奥兰同样是一座开放的城市，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城门，只在有一个地方立了半截低矮的城墙做为象征。 这截城墙用青黑色的华岗岩制成，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只是上面石块的花纹让人能看得出来它是表达的城墙的含义。 确实，这比写字要让人好懂得多了。 苏正笑了笑，不禁对这座城市已经有了些好感。 奥兰是一座港口城市，奥兰港是有名的矿物中转港。 在这片土地上开采的铅、银矿就通过穆斯塔港口运向国外。 各矿主是富得流油，很多小矿主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两人进了城，有些吓了一跳，感觉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完全就是一座现代城市。 两人都在沙漠中待得很久了，尤其是艾莉萨，本来是正在自己低落的时候跟着苏正去当教官。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这么久，几乎都忘了现代城市的样子。 进得城来，歇在一家客栈，两人稍做整顿，第二天再去拜访本地的商会。 两人特意将衣着穿扮成现代商人的模样。 艾莉萨穿了一套红裙，将自己好身材暴露无遗。 苏正看起来倒是很好看，艾莉萨却觉得非常别扭。 第一百六十六章 琉璃小台 她在镜子前不安的扯扯这，扯扯那，苏，能不能不要穿这个，我实在是感觉好别扭。 确实有点太惹火，只怪她的身材实在太过劲爆。 这个套裙并不是低俗的款式，但艾莉萨穿起来，确实惹火。 别说是在这样保守的地区了，就算是在西方国家的大街上，也难免引路人纷纷回头了。 “要不，我穿一套军服，扮做你的保镖算了。”艾莉萨说道，言语中带着一点乞求。 “岂可如此委屈，这样，你换一身你在你自己国家以前常穿的服装吧。还是本色些好，我也穿得随便一些，倒也不用太过重视，反而显得咱俩像骗子了。” 苏正向来豁达，更不是卑躬屈膝之人，何况是让女人为自己受辱，他如何肯干这样的事。 原本是希望两人的穿着能和现代商业比较合，从穿着打扮上去赢得一些合作合作的机会。 现在看来，这方面的努力也不太容易。 算了，还是保持自己本色吧。 艾莉萨穿了牛仔长裤。上身一件T恤套一件毛衣，普普通通，好身材却掩饰不住。 苏正也是牛仔裤加深黄色的夹克，显得潇潇洒洒。 这样好多了，两人互看一眼，太过刻意了反而显得底气不足。 现在进城有两件事，一件事是把那箱子黄金饰品估个价，看看到底值多少钱。 另外一件事就是和商会商谈贸易的事，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 所以先去找家金行估价吧。 这城市金店不多，可也比苏正想象中的多，苏正以前甚至想过，这城市有没有金店。 没想到，稍微问一问，就找到了。 有意思的是，他们的金店都位于半地下的位置。 沿街只看得到一扇窗户顶，看起来很普通。 在不太能注意的顶部，是暗木刻花纹，好像看起来是祥云。 看起来普通，不过所有的金店都这样刻，其他的店也都这样刻，看来在商业上，他们自己有自己的规矩。 沿街下去，看得到一个小小的店面，一扇窗户几乎占满整个店面。 但都紧闭着，只另开一扇小小的窗户，与其说是金店，看起来到更像是个当铺。 艾莉萨当地语流利，所以由她上前询问。 轻叩了几小窗户，才从窗户后面闪过一个满面胡须，头缠白布的大汉。 这家伙满脸横肉，对人也爱搭不理。看起来就有点烦。 而他出语更加没有好气，“有事就说。”他懒洋洋的说道。 “我们有一批黄金饰品，或许你会有兴趣。”艾莉萨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本是她的风格，她从不喜欢拐弯抹角。 大汉略带轻蔑的一笑，“你们有一批？拿来我看看。” 艾莉萨转身，从苏正抱着的箱子里捡出一条式样普通的项链，递给这家伙。 大汉还是漫不经心的接过，不过饰品刚入手，他的脸色已经微变。 这家伙可能态度不行，但辨别饰品真假可能是真有些功夫。 这饰品入手温良，略沉，有一种久远珍贵的感觉。 只一入手，甚至都还没有细看，他已经知道，这绝不是凡品。 他端正坐起来，将项链铺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琉璃小台上。 拿一条小小的白布将项链先细细的抹拭了一遍，然后拿出一个放大镜，对着项链仔细端详起来。 两人看他这样小心翼翼，郑重其事的，不禁对望一眼，这项链很值钱吗？两人额头冒出一个问号。 他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再抬起头来时，脸色却显得郑重了，这让他满脸的横肉显得有点可怕。 “这是哪儿来的？”他嘴角微抽动着问。 “这你无须问，你只须出价就好。” 艾莉萨面色平静的回答。 “我做不了主，要问我们当家的。”他拿起项链就准备往后走。 “你问可以，东西留下！”艾莉萨断喝一声。 这家伙转身想跑。 艾莉萨把纠住他衣领，“喀嚓”一声，枪已经顶上了他脑袋。 “你到底玩什么花样？想卖我们是不是。”艾莉萨喝道。 苏正倒是见过她训练土匪的样子，所以算是见惯不惊了。 这大汉何时见过一个女流居然像要把自己碾碎的样子，带着霸气。 “我，我……”他嗫喏着。 “喀嚓”一声轻响，艾莉萨已经将枪上了膛，“你不爱说实话是吧，好，我也没耐心听，我这就送你上西天。” 艾莉萨冷喝一声，把这家伙吓得魂飞天外，尿流出来，湿了一裤子。 “这，这，我，我……”这家伙看他满脸横肉，还以为他挺有种的，没想到是个怂包。 “这，什么，你到底还能不能说话，不能说话就去上西天吧。”艾莉萨继续恐吓他。 这一下，这家伙更急得满脸通红，却更加憋不出来字. “你说不出话，就说明你鬼心思太多，你有话直说不就好了。”苏正把头靠在窗户上，看着一地的尿渍说道。 “这，这是皇室之物，不应该会流落到民间的。”这家伙终于说了出来。 “所以，你想去告发我们是不是？”艾莉萨轻笑，这家伙更加吓得魂飞天外，眼泪鼻涕横流，“不敢不敢！” “你说说，这值多少钱。” 苏正问道。 “不是多少钱的问题，一般人，这个也不敢收。” “那你呢，你敢不敢收？”苏正问道。 这家伙看艾莉萨没有什么动作，稍微镇定了一些。 回答道，“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倒是也敢收。” “哼！”艾莉萨冷笑，“如果连你这个怂包都敢收，我敢说，这个城里的所有金店都敢收，死到临头了你还在那卖弄小聪明。” 这家伙又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这个项链能多少钱收？”苏正问道。 “你要乱报，小心我一枪打死你。”艾莉萨今天真像一个女土匪啊，苏正暗暗想到。 “这个，待我再看一看。”他带着点哀求的望着艾莉萨。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个生意迷。枪都顶在头上了，他想的还是这货到底怎么样。 苏正哈哈一笑，示意艾莉萨松开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 艺术价值 他老老实实坐下来，拿起他那木柄放大镜又仔细看了一遍。 抬头道，“我可以出到两万五千第纳尔。” 艾莉萨和苏正其实都不太懂，想一想，一条金项链，如果按照自己国内的价格，这价钱倒也差不多。 他们那里知道，这是皇室之物，它的实际价值可就远超金价了。 在这个价格上，起码还要再翻上两番。 艾莉萨一拍窗户，“起码三万，你收。” 这家伙装作为难的样子，“那就有点，有点……” “嗯！？”艾莉萨怒视。 他忙点头道：“那我收，我收。” 当下就先把项链仔细包好，心里暗自喜不自胜。 这一笔是赚大了。这样的珍贵货色，自然是各家抢着要的东西。 不止如此，有了这样的好货色，到了下次商会展览上，自己的地位都能大大提高了。 但他也算老尖巨滑，按耐住心头的狂喜。 脸色镇定的打开保险箱点钱。 “等一等。”苏正叫住。 “我们还有，你再看一看。” “哦，对，你们还有。”他这才想起来，两人来的时候明明就说了是一批。 自己差点拿了一个项链就以为捡到宝了，看来这次是非要大大的发一笔不可了。 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把头伸出来，望苏正手上的箱子。 “那就请让我看看吧”他把窗户撑开，要拿苏正手上的箱子。 苏正正要递给他。 “慢！”艾莉萨伸手拦住，“我总是信不过这个家伙。” “要不我们再走别店试试。”她提议道。 苏正也疑惑了，这家伙确实是让人不太有信任感，但是他出的价钱好像也还算公道。 再加上都被枪顶着脑袋了，难道他还敢耍什么花样不成。 这家伙一看两人发楞，忙拍胸脯道：“你放心，我给你的一定是本城最好的价钱，你们尽管可以放心。” 他看艾莉萨还有些疑惑，又递出三万第纳尔，”这是项链的钱，放心，现金交付，奥兰里面，还没有谁有我这么多的现金。” 就是他这句话让艾莉萨动了心，因为艾莉萨也在暗暗盘算，要是一条项链都要三万第纳尔的话。 那这一箱子的东西还不得好几百万第纳尔啊，谁会一时间拿得出来这么多现金啊。 到时候难道跑几趟？那变故就多了。 所以念及此，她也改了主意，却瞪着对方说道：“敢耍花样，我一枪崩了你。” 这大汉察言观色能力也是一流，看出艾莉萨心意已经不那么坚决。 忙伸手接过苏正手中那古朴的小箱，口中说道：“不敢不敢，哪敢再耍什么花样。” 入手比想象中沉重，别的不说，光这小箱。 现在是满身灰尘，但这古朴圆润的造型。 细刻镏金的边线，箱底是应该是纯金打造，他悄悄用手摸了摸底面，果然有一个意料中的图案。 这应该是摩国皇室之物，摩国皇室之奢华又是举世闻名。 他们的东西无一样不精美，无一样不奢侈，别说它的价值了。 光成本都是不斐，全是重金请名家打造。世人能得一件，已经惊为天人了。 现在自己手中可抱着的是一箱，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 让我穆罕默德家族也终于能够成为这些宝物的拥有者。 他轻轻打开盖子，里面也是灰沙满箱，看起来不甚起眼。 他拿起一顶发箍，只轻轻一擦拭，便知道这是纯金打造。 发箍正中，镶着一溜六颗红宝石，这红宝石个头可都不小。 色泽沉着，质地均匀，是上品中的上品。 红宝石的两边，还镶嵌着两排钻石，上下各十二颗，共二十四颗钻石。 这些钻石一个都有三四克拉，二十四颗，在这个发箍上面，只能做一个配角，可想而知，这个发箍有多么奢华。 这下可真赚大发了，这两个人绝计不懂。 可能是偷来或者抢来的，否则绝对不会这样大喇喇的把这样一箱宝物拿到金店来卖。 真主啊，你对我太仁慈啦。 他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偷笑。 “你笑什么？”艾莉萨喝道。 “没有，”他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我笑了吗？我没笑” 他左右看看，掩饰自己的慌张。把发箍放回箱内。 又拿起一件饰品。 “我说你到底看够了没？”艾莉萨喝道，在外面一直站着，已让她很不耐烦。 他只用手摸了摸，就知道手中这件黄金胸衣绝不会假。 他定定神，沉住气说道：“最好的还是刚才那个项链，这些东西都不算上品，不过金是真的，看我们的交情，我可以全部按金价给你们算，再上浮一成，你看怎么样。” 艾莉萨看苏正，苏正点点头道：“问他多少钱。” “你说吧，总共多少钱？” 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到了。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脸居然有点发涨，看起来是太紧张了。 他不太自然的摸一摸桌面，面露难色的说。 “这里也就二十四样东西，这件胸衣还比较值钱，其他的都不怎么值钱。” “你就说你能给多少钱吧。”艾莉萨不耐烦的说。 她总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我给你一百二十万第纳尔吧。”他有点犹豫的说道。 “一百二十万？”苏正怀疑的问道。 “额，我可以再多给你十万。”他有些扭捏的说道。 但这已经引起了苏正的疑心，且不说一百二十万到底多不多。 苏正自己暗自计算过，如果这些全部都是黄金饰品的话。 光那一件黄金打造的胸衣，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且不说它的艺术价值的加分，就按照一般的估计，这至少也能值个十几万第纳尔。 加上它本身的历史艺术价值的话，那可能直接就上百万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市场不景气，五六十万也没问题的。 他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真正的黄金制品还是只是镀金的。 看这家伙的说法，这肯定是真的黄金饰品了。 而肯用纯金打造这些东西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所以，这些东西是肯定很值钱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踌躇 苏正虽然不识货，但毕竟上过大学，有知识有文化，有基本的文学艺术素养，想完全的蒙骗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就完全只卖黄金的话，价值也远远的超出这家伙的报价了，所以，他肯定是在哄骗自己。 这是绝不能接受的事情。 那家伙看苏正踌躇，心里也有点慌神，手不知不觉的悄悄按住那个箱子。 这却更引起了艾莉萨的怀疑，她倒是对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也并不知道。 但她预感中这些东西是远不止值这么多钱的，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感觉眼前这个人绝不可信。 看着这家伙下意识的动作，她更加判定这个箱子不止值他抱的价钱。 苏正也警觉了，他正想说不卖了。 艾莉萨已经伸手进去拉箱子。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大汉的动作会如此敏捷，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 他已抱起箱子，推开他身后一扇沉重的铁门，然后消失在了那扇门后。 这可急坏了外面的两人，两人现在都知道这个箱子价值很大。 这可是基地最后的家当了，看样子，它所值的钱，不仅能按上供水系统，就连贸易的本钱都有了。 现在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两人何能甘心。 苏正抱着窗户的铁栏杆猛摇，竟然纹丝不动，艾莉萨将身体探进去抓东西，也同样是徒劳无功。 苏正心里涌上一丝惶恐，这可不是小数目，这可关系着基地的长远计划，关系很多人。 但，他有种感觉，这个箱子会就这样失去了。 他拉住在旁边急得猛踹窗户的艾莉萨，艾莉萨已经完全不顾形象。 头发也乱糟糟的，被铁窗栏反震回来让她手的虎口流血。 她这次是真急了，她暗暗后悔这样大意的将这样贵重的东西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 “放心吧。”他只说得出这一句。 艾莉萨扑向她，柔软的身体整个倒向他，然后像失去了力气，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没事的，他既然在开店，我们就能打听到他，既然能打听到他，我们就能找到他，这样贵重的东西，他也不可能会很快出手。” 艾莉萨心里稍安定一点，但是对自己的鲁莽大意还是难受得很，哭泣一时之间还止不住。 “没事的，我们会找到他。”苏正拍拍她的肩。苏正这才感觉到。 尽管艾莉萨体型丰满，个子高大，但其实还只是一个女人。 当她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无论如何，她也还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人。 要打听到这家伙并不难，在城里开金店的总共就这么几家，花了一点钱，很快打听到了。 这家伙叫穆罕默德，这金店是祖传的，家里也还挺有钱，住在城中间的一幢房子里。 有传闻说他曾经被土匪绑过，但他自己是一直否认。 打听到了他的房子位置，苏正和艾莉萨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里面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 从这半山腰的位置看下去，静谧中带着点朦胧的美感，两人却都无心欣赏，趴在一块大岩石下观察眼前的这幢房子。 这是一幢庭院式的当地建筑，看起来古朴气派，拥有者应该也是当地的富族，怎么会就这样抱了自己的箱子就跑。 苏正看了看地形，这庭院深深，倒有些自成一派，看大门晃来晃去的人影，应该也是有不少的护院，难怪这家伙有持无恐。 不知道他又有没有什么暗门，如果惊动了他，他可能又从某个地道钻跑了，那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因为看起来他为了这一箱子东西，好像什么都不顾了。 一念及此，他轻声对艾莉萨说道：“我们只有悄悄进去。” 艾莉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惊动了他，可能又跑了。” 这种事，如果察灯在就好了，苏正不禁暗忖道。 好在还有艾莉萨，也是个中好手，加上事已至此，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了。 好在两人事先已早有准备，随身已带了勾爪等物。 找一处僻静的高墙，艾莉萨一声轻斥，已将勾爪抛上了墙头，用力拉了拉，倒还承得住力。 艾莉萨转头对苏正说道：“你先上吧。” 苏正一笑，艾莉萨还真是处处对自己照顾，自己三番五次惹恼她，她却对自己处处留心。 先上的人，下面有个退路，接应，后上的人就只能往硬上了。 苏正摇摇头，“我断后，之后的一切行动皆如此，你记住了。” 他声音虽轻，表情却很认真。 艾莉萨咬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艾莉萨体重倒也不轻，不过长年的锻炼让她身体素质早异于常人。 她用手臂挽住长绳，一步一步向上攀判，不过几分钟。 她已稳稳当当的到了墙头，轻轻向下抖了抖绳索，示意苏正可以上来。 苏正左右看了看，周围无人，夜色笼罩了他们，这反而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他攀住绳索，刚要往上爬。 绳索却急剧抖动起来，这是艾莉萨的信号，意味着上面有情况。 他停住手，有些焦急的向上探望。 艾莉萨像一只壁虎一样趴在墙头，和黑夜融为一体。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有人谈话的声音。 “今天本来是我轮休的，”有个粗壮的声音说道，“真主诅咒他，居然要我也赶来值夜，神经兮兮的。” “唉！”另一个声音说道，“你抱怨啥，别人梭哈昨天才结婚，今天不也赶回来了吗。” “好像老爷在害怕什么？”那个粗壮的声音说道。 说着，啪的一声打燃了火，点起了烟筒。 火光一闪，艾莉萨忙往外墙趴了趴，立足不稳，差点掉下去。 弄出一点声响。 “嗯！？”下面有人向上望，接着一束雪亮的光射过来，是手电。 雪亮的光在墙头巡弋，把艾莉萨吓了个半死。 其实更加被吓了一大跳的是在下面不太清楚情况的苏正。 他只隐约听到了人声，还看到了艾莉萨躲避的动作。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奖品的味道 这让他担心不已，甚至想不如拿枪冲进去算了。 他没太搞过什么秘密潜入这种事，也和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是果断，明朗，当机立断的性格。 “你太多心了，咱这城主是皇室后裔，有几个土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个人埋怨道。 另一个人嘿嘿一笑，“你是没见过，我是真碰上了那土匪来抢啊……” 两人说着话远去了。 惊出一声冷汗的艾莉萨重新趴上墙头，朝下面轻轻拉了拉绳索。 刚才真是惊险，她经历得多，不像苏正那么热血。 刚才这种情况下，如果露出蛛丝马迹，对方顺下肩上的AK就是一梭子。 那可真是躲都没地方躲，一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想一想还真是有点后怕，不过她是那种过去了就过去了的性格，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 苏正趴了上来，先看了看艾莉萨的脸色，看她一切如常，才稍微放了点心。 落下了地，两人才感觉到这个庭院还真是不一般的大。 先顺着墙根找了一段，发现有一扇向地下室的门是虚掩的，两人快跑几步，一闪身进去了。 刚进得门，楼梯上已经传来人声，还有拖把拖地的声音。 两人忙在门背后藏好。 一只拖把已经伸了出来，在楼梯处来回擦拭，两人赶紧再往里缩缩身子。 苏正的身上有一股温暖的甜味，让艾莉萨大为诧异。 从被苏正拒绝了两次后，她实在是很伤心，本想在苏正面前表现得非常高冷。 甚至完全不理他的，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心又嘣嘣跳，根本高冷不起来。 她甚至感觉自己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更加尖利，更加女性化。 她其实不想在苏正面前表现得这个样子，可是偏偏却又是如此，让她苦恼异常。 现在苏正身上这股温暖的甜味不知是从何而来，他这几天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啊。 也没去过别的地方啊，那他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难道他背着自己去找了别的女人？忍不住开始有点胡思乱想。 她轻轻耸了耸鼻子，两人本靠得很紧，她却故意将自己的头离苏正远一点儿，以表示自己并不会随便的贴上来。 可是这个味道是在有点奇怪，没有来由，她忍不住还是从后面悄悄凑近，在苏正的肩头深吸一口气。 确实是一股甜甜温暖的味道，那感觉实在太好了。 好像这是梦中的宝贝，奖品的味道。 苏正却有所察觉，转身轻问道：“怎么了？” 艾莉萨脸一红，“没什么啊，她情急之下声音有点大。” 拖楼梯的女佣好像听到了什么，停住了拖地，把一张胖胖的脸凑下来看。 下面空空如也，她疑惑的皱皱眉，又放下拖把，下来看了一圈。 才带着点疑惑上楼了。 苏正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这拖地的女佣把地拖完，两人顺着楼梯，出了这地下室。 这应该是一个起居间的样子，地上铺着地毯，基本上都是纯木的家具制品，看起来是很不错的装潢。 这家伙挺有钱啊，居然为什么要这样抢走自己的东西呢。 两人也不知道这个叫做穆罕默德的家伙到底在哪儿。 “说不得只好找个人来问一问了。”苏正轻声说道 苏正转头看了看艾莉萨，她倒是神态自若，毫无畏惧的样子。 艾莉萨对这样的建筑倒是要更了解一些，不用说，这种三层楼的庭院别墅。 最上层的就是主人的住处了，有会客室，客房，最重要的是，主人的卧室会在庭院正中，最大的那一间房。 所以，艾莉萨摇摇头，示意不必，率先举步往前走去。 苏正只好跟在身后，这趟出来总是有点磕磕绊绊，看来产生这什么感情纠葛真不是个好事情。 简简单单的一个事情也会平生波澜。 再上楼梯，一个全身黑衣的家伙突然从拐角处出现，三人打了个照面。 都有些始料未及，黑衣男应该是保镖，一楞之下，意识到闯入了不速之客，伸手去腰间拔枪。 艾莉萨又哪里会给他机会，她手直插对方喉咙，对方迫不得已伸手来救，艾莉萨已经一拳击在对方腹部。 艾莉萨出拳很重，对方竟然被一拳打到了墙上。 艾莉萨踏上一步，就要锁喉，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是善茬。 他突然身子一矮，艾莉萨一拳击在了墙上，痛得直摔手。 苏正见势不妙，早已欺身而上，挥拳向男子击来。 苏正已必须出手，如果让他缓和一下，他拔出枪，形式就会一下恶化了。 这男子却头轻轻一侧，躲过了苏正的拳头，自己也摆出了拳击的架势。 苏正暗暗有点后悔，刚才小瞧了对方，没有在碰面的一瞬间就把对方拿下。 现在看来，对方很有点功夫，自己这边又害怕弄出动静，想要把对方制服，看来难度已经有点大了。 其实在黑衣男子这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他也是低估了对方，结果一交手就吃亏，现在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欺身而上的这个外国人，他感觉他好像浑身都没有破绽。 他知道，如果自己冒险去掏枪的话，对方一定会让自己一瞬间倒下。 他甚至不用去看对方的动作，他光凭气场就能感觉得到。 毕竟他也是多年的雇佣兵生涯。在欧洲也是叫得出名的人物。 苏正却没时间去想那么多，抢攻抢攻，一直到对方露出破绽，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所以他的动作毫不留情，全身欺近，手脚并用，看似毫无章法，但对方也没有丝毫喘息的空间。 他每天训练，拳脚纯熟，对方成名多年，但一时之间竟然也落了下风。 他还暗自心惊，怎么这家伙一个保镖就有如此实力？那这一趟岂不是凶多吉少？ 岂不知他和艾莉萨这次碰上的可不是普通人，这家伙在整个欧洲都还有点名气。 俱说他不隶属于任何组织，从来只是自己单干。 他有一句话很有名，“我就是自己的王，其他任何人都当不了我的王。” 第一百七十章 不配 如果苏正知道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可能还会对他有点佩服。 不过眼下就这么狭路相逢，两人只有以命相搏。 有意思的是，他可以呼叫其他人，但他向来自负甚高，既然自称王。 内心也是相当自傲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何屑于去向别人求救。 以后传出去，自己的江湖地位自然也就不保了。 苏正自然更不敢出声，两人一声不吭，拳拳都是硬碰硬，以肉相搏。 楼梯狭窄，此时苏正已经把艾莉萨挤在了身后，艾莉萨挤了几次，害怕妨碍到苏正，竟然在后面一直插不上手。 苏正固然凶狠，这黑衣人却更加老道，他行走江湖，遇见的凶险不知有多少。 像这样狭路相逢的事情亦不算少，几个回合下来，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是稳操胜券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人暴露的可能也就越来越大，而且心理也必然越来越焦急。 而且对方的拳脚虽然凶猛，但走泰拳一路，他很熟悉。 他曾经跟顶尖的泰拳师傅学习，泰拳的进攻套路于他了然于胸。 要不是苏正的路子野，这里又施展不开，恐怕他早已找到了破解之道。 苏正已是额头冒汗，自己凭借开始的主动一路猛攻到现在。 现在好像越来越被动了，攻守眼看就要易主，他却苦思不得解决之道。 他双拳齐出，直击对方太阳穴，这是泰拳杀招之一，此刻用起来，已是凶险异常了。 黑衣人轻笑，此招说明苏正已经别无他法，已经铤而走险了。 而对付此招，他起码有十种破解方法。 他双臂一张，硬挡苏正，接下来就是要在苏正招已用老之际，直插苏正咽喉了。 突然，他脚底一痛，左脚突然失去支撑，本来招架的双手竟然落了个空。 苏正的双拳竟结结实实地轰在他的太阳穴上。 那是苏正全力一击。威力可想而知。 他脑袋感觉轰的一声，软绵绵的倒下了。 原来艾莉萨久找不到空隙，眼看苏正渐露败相，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看到两人一直在上盘争斗，她突然想到，可以攻击对方下盘。 她拔出匕首掷到黑衣人腿上，她用力极大，匕首又锋利，竟硬生生插到了对方腿里。 所以这黑衣人才会突然剧痛，失了方寸。 他万没想到，也算是横行了一世，竟然会栽在两个无名小辈的手里。 这两个人哪里知道他是谁？当下把他拖入楼梯间。快步上楼。 铁艺雕花的栏杆快速闪过阴影，苏正和艾莉萨忙躲在一边。 又有两个当地打扮的彪形大汉可能听到了动静，正冲下楼梯。 苏正突然闪出，将两人的头向中间一碰，这两人软绵绵的倒下了。 看来已经暴露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两人快步向上跑，“噗”的一声，利器破空扎进厚厚的地毯里，有人用加了消声器的手枪在攻击苏正。 苏正从栏杆探了下头，对方又开了一枪。 却让苏正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和艾莉萨对视了一眼，突然加速向上跑。 对方忙探出头来追着打，艾莉萨乘机开枪，“噗”的一声，那小子胸部中枪，栽倒下来。 这是苏正和艾莉萨演练过千百次的配合。 苏正早已拔枪在手，冲在前面，已经点倒了三四个保镖。 前方又有黑影闪过，苏正一脚将面前的一张椅子踢过去。 却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一位仆妇，苏正挥挥手让她躲在旁边。 此时艾莉萨也已经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开始向主卧移动。 再也没有人上来，房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可能仆人们正躲在某个地方吓得瑟瑟发抖。 前方是一扇暗红色的大门，正是主卧的门口，艾莉萨碰碰苏正，苏正转头一看，也看见了这门。 艾莉萨轻轻推开，同时将视野内的所有目标用枪扫了一遍。 迎入眼前的是一张巨大的床，床头有一个暗黄色的瓶子倾倒在窗头柜上，流出棕褐色的液体，有一股异香。 两人肩靠着肩进门。 “砰”一颗子弹打在苏正的脚边，艾莉萨连开数枪，那边没有了回应。 两人跑了过去，在换衣间里，穆罕默德捂着胸口痛苦的躺在地上。 血从他指缝间涌了出来。 苏正拿起一根毛巾，用力帮他压住伤口。 “你把我们的东西放在哪里了？”他开口问。 穆罕默德咧咧嘴角，居然出现一丝笑意。 “你们永远不会找到的。”他挤出一丝力气说。 苏正简直火冒三丈，“那是我们的。” 他手上忍不住用了力，引得穆罕默德一阵咳嗽。 “那是摩国王室的东西，你们根本就不配拥有这样的东西。”他居然眼神镇定。 “现在它们在哪儿？”苏正语气冷了起来。这家伙看来是个很顽固的人。 在他心目中，等级尊卑重要过一切，苏正他们只是低等人。 根本不配拥有那样的东西，所以，他就要抢走。 “我早已命人送给少主了，他才配拥有这样的东西。” 哪位少主？苏正问道。 他一脸的鄙夷的不回答。 “这少主是你什么人？”苏正疑惑的问道。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他的总管。” “你说的少主，是不是就是哈拉？” 穆罕默德一惊，随即强自镇定道：“你们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从他慌乱的表情中，苏正已经猜出来自己说对了。 就是这个哈拉，上次满城追捕自己的也是他，这回还是这个少主，看来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穆罕默德抓着苏正的手慢慢松开了，眼睛却一直没有闭上。 “唉。”苏正叹一口气，这家伙还真会捣乱啊，好端端的一件事情，给搅得面目全非了。 两人潜回客栈，一切如常。 两人洗了个热水澡，沉沉的睡去。 这个什么少主本来就不缺这些金银财宝了，却有人争着给他送去。 自己一帮人快饿死了，拿在手里的财宝却被别人抱走了。 清晨，苏正从沙发上惊醒。有些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子里。 弄得他魂梦难安。 第一百七十一章 项链 艾莉萨睡在床上，她翻身爬起，看到苏正捏着被子正在发呆。 “苏，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同时心里一惊，好像这是自己最常问的问题，不止是自己，其他人也经常问的问题就是：“苏，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都要靠他来承担，也难怪他压力那么大，从来不肯放松一下自己了。 “全基地的人都等着这笔钱，不管在谁那里，我们都得拿回来。“ 苏正转头看他，眼神里竟然有一些凶狠。 是啊，苏正是真的怒了，虽说这也是自己抢来的，但那是土匪之间的战争。 也有可能是对方占了上风，那被抢的就会是自己了。现在因为对方是什么少主就要拱手让出吗？ 绝不可能，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是，这少主是有军队的，我们惹不起的。艾莉萨有些担心的说。 “唉！“苏正叹一口气，实在是太憋屈了，故意跑到这个奥兰来。 想不到，还是绕不开这个什么少主哈拉，黑格将军的势力可真大啊。 开始自己也没想到手中居然有这么大一笔财富，等到看出端倪来的时候，这笔财富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想着做贸易，建供水，卫生系统的钱都有了，那真是让自己做梦都能笑醒的事。 可惜，这个梦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破碎了。 可是这种感觉既窝火又让人疼痛，好像戳破的不是一个梦，而是自己的心脏。 不过一直躺着可不是办法，苏正翻身爬起，“走，先出去看看再说。” 不知不觉到了海边。 这海就是著名的地中海，就是这海隔开了欧洲和非洲。 在它的西面，通过直布罗陀海峡与大西洋相连，东北面通过土耳其海峡和黑海相连。 这海可以说是人类文明最早的摇篮。 苏正在国内的时候就听说过地中海，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真的站在它的面前。 即使是在港口，也能够感受到那湛蓝海水的魅力。 港口停着一些轮船，白色的海鸥不时俯冲下来觅食。 天色虽然有些阴沉，但这样的美景仍然是动人心魄的。 苏正看着，心中不自觉生气一股豪放之气，这一年来在沙漠中的辛苦. 疲惫和九死一生都全都淡去了，只剩下要干一番大事的豪气充盈心胸之间。 艾莉萨对这样的景象以前是见惯了的，她曾经在海军服役，所以在地中海上都生活了一段时间。 但在沙漠中久了，再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仍然是非常激动的。 在沙漠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不用太远，就有非常美丽的辽阔大海。 两人并肩站着，艾莉萨侧过头来看苏正，这个东方男人，凭借自己的坚韧一步步走到现在。 她心里惊讶又佩服，他身上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魅力吸引你跟着他。 为他的想法去努力，去竭尽全力达到他的目标。 他自己更加是百折不挠。 或许因为他是头领，却从来没有头领的架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生活。想起他想吃肉的样子，艾莉萨不禁笑了。 苏正是艾莉萨笑了才感觉到艾莉萨在看他，转头正想问她为什么笑的时候。 “哗啦”一声轻响，一条手链搭在了苏正手上。 苏正转头一看，一个打扮得花里花里胡哨的家伙笑嘻嘻的说，“这是条好手链，和你很配，让你很帅什么的话。” 苏正摇摇头。 他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艾莉萨，用生硬的英语说着什么漂亮女孩，屁股真大之类的该死的话。 又从随身一个大包里翻半天，翻出一个纯金的项链，有意思的是，项链的吊坠是一只可爱的山羊形状。 女人爱美，艾莉萨入手看了起来。 苏正是真想给她买下，可是，现在口袋里可没什么钱。 所以有点犹豫的问：“这项链要多少钱？” 这家伙先说了一番什么给你算得很便宜之类的废话。 苏正都快不耐烦了，他才说要八千第纳尔。 苏正心里一咯噔，他口袋里只有三千第纳尔。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艾莉萨挺喜欢这个项链。 艾莉萨对苏正的帮助很大，在各种困难的环境也不离不弃。 可以说所做的早已超出一个教官的工作。她早已是这支队伍的一部分。 所以，苏正很想买一个小礼物送给她，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能不能少点？”苏正的话说得有点结巴，倒不是他阿拉伯语变差了，他也不知为什么，这话说起来竟然有点艰难。 艾莉萨却轻轻把项链还给了那个家伙，轻摇着头说：“我们不要。” “不，不，不，不。”这家伙摇着头说。 “这已经是你的了，你戴过了，你必须买。” “什么？”艾莉萨有点生气。 苏正更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就说道：“请你算便宜一点，我买下好吗？” 那家伙看出苏正的心思，故意说道：“八千已经是给你们的特别优惠的价格，不能再少一分了。” “这……”苏正为难了。 “阿齐兹！”后面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去。 苏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国内老头儿，起码也是一个亚洲老头儿。 身体干廋，个子矮小，但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味儿。 老头儿看到苏正也吃了一惊，可能也没有想到会见到一个亚洲人。 被称做阿齐兹的这家伙看见老头倒有些像老鼠见了猫。 有些嗫喏的陪笑道：“我是正规做点生意，没有坑人。” 老头看到阿齐兹手上的项链，问道：“这个多少钱？” “这个，啊，我只要了他们四千块钱。”阿齐兹陪笑道。 “嗯！”老人威严的沉下脸。 “啊，是三千，三千块钱。”阿齐兹又改口道。 苏正和艾莉萨两人面面相觑。 老头又看向苏正，意思是你买不买，这是很可以买的价格了。 苏正忙点头，从怀中掏出钱，买了下来。 老头见状也离去了。 阿齐兹废话了几句也离开了。 苏正给艾莉萨戴上，衬在她白白的皮肤上，还真的是很好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水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艾莉萨虽然成天跟着其他兄弟这些训练，她的皮肤却一点也没有变黑，还是刚来的时候那白白的样子。 艾莉萨确实很喜欢这个项链，用手轻轻的摸着那只山羊链坠。 苏正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个亚洲老头。 不对，苏正灵光一闪。 拉着艾莉萨就走。 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阿齐兹和刚才那个老头正得意洋洋的在分钱。 “来，给您五百。”阿齐兹数出几张钱给老头。 老头接过，说道：“再给一百，没有我，你这笔生意铁定要黄，一点眼力见没有，这男的明显没有多少钱，你还在那乱开价。” “是，是。”阿齐兹佩服的说道，“我摸了他身上，他一分钱都没有了，还是你高。” 老头早没了刚才那种威严的样子，用手指着阿齐兹说道：“你还欠我一顿酒啊。” “这顿酒我请。”早在一旁观察多时的苏正回答道。 两人听声转头一看，简直魂飞天外，苏正和艾莉萨直直的伫在他们旁边。 阿齐兹拔腿就跑，被艾莉萨一把捉住。 这家伙马上露出很可怜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什么他家里很困难。 还有个妹妹躺在床上等他带食物回去什么的，现在肯定在床上想他什么的。 “叫他闭嘴。”苏正喝道。 艾莉萨捏住他衣领的手上用点劲，这家伙感觉呼吸不畅，一下就老实了。 老头也早赔笑道：“冒犯二位，包涵包涵。” 苏正用国内话问道：“你是东方人？” 老头一楞，反问道：同胞？ 苏正点点头，没想到老头一下哭了，不管不顾的抱着苏正，哭道：“十年了，我终于碰到一个祖国的人。” 苏正止住了老头的哭泣，把两人带到饭馆饱餐了一顿，老头已经很懂行，七弯八拐的找到了一个可以喝酒的饭馆。 饭钱老头和阿齐兹两人都争着给。 一番攀谈，苏正终于才明白了老头的来历。 老头叫黄道汉，苏正为了好记直接把他叫做黄老道。 这黄老道本来是个水手，而且做得挺不错，肚子里很有些道道。 可是有一趟大船走大西洋的时候，被船长发现，他竟然勾引了船长老婆，船长一气之下，直接给他扔在了海里。 他在海里扑腾了三天，被路过的一艘船救起，带到了奥兰。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十年中，为了生存下来，可以说他什么事都干过。 从去年倒结交了阿齐兹这么一个忘年之交，阿齐兹自己干点小偷小摸。 也自己销赃，和黄老道配合，耍点花样，日子也勉强能过得下去。 没想到今天被苏正识破了。 “你呢？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 苏正把大概经过说了。 老头沉吟半响说道：“也许是老天安排要让我来帮助你，成就你的大业。” 听他大言不惭，艾莉萨笑道：“你该不会是又想找个地方骗钱吧。” 黄老道正色道：“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做，我又怎么会骗钱。 阿齐兹，你和我一起，我们去苏正的队伍里，我相信，一定会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难得碰到一个祖国的人，苏正早有此意，更难得的是，黄老道自己也愿意。 所以，当下三人痛饮了一番。尽兴方摇摇摆摆的踏上了归途。 可怜了艾莉萨，一会儿照顾这个，一会儿照顾那个。 苏正好久都没有喝过酒了，没想到，今天一喝就醉了。 艾莉萨把他扶到床上，天色已晚，她找出被子给其他两人盖上，自己也爬上了床。 苏正是被一阵摸索弄醒的，他睁开眼，发现是艾莉萨在照顾自己。 “几点了？”他迷迷糊糊的问。 “大概半夜吧，你的酒醒了？”艾莉萨拱出被子，在黑暗中看着苏正问道。 “嗯，好渴，想喝点水。” “我去给你弄。”艾莉萨披上外套，直接跳下床。 现在她在苏正面前是毫无避讳了。 他猛的起身，差点把艾莉萨顶翻：“我想到了，现在有了黄老道和阿齐兹，我们就有办法了。” 少主哈拉最近有点烦，前段时间被几个小鬼当街殴打。 搞得自己颜面扫地，后来虽然是军队找了几天，不过也是乱找了几个人出气而已。 至于那个害自己腰骨骨折的家伙，硬是没有找到，他躺在病床上，把前来汇报的将军骂了个狗血喷头。 眼看着那将军在自己眼前脸青一阵，白一阵，一会儿又红一阵。 他胸中之气却丝毫不减，挥挥手让那个满头银发的将军立刻消失。 他忘不了那天碰到的那个人，亚洲的面孔，细长的眼睛，暗暗中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那真是个讨厌鬼，他暗暗想到，早该修理他。 他懊悔自己没早点发现这个人，而错误的把去针对那个黄头发的小家伙。 “少主，有人给您送来了一箱珠宝，你要不要过目？”他最信任的管家德切，是个唯唯喏喏的中年人。 “谁送来的？”他将脚抬高，缓解仰躺过久带来的麻木。 “是穆罕默德，就是老穆罕默德的儿子。” “哦，是他？”他略有些惊异，这家伙又想拉什么生意，他暗忖道。 “送进来我看看吧。”他有气无力的说道。 德切把箱子捧进来，在他面前打开。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 “哈，”他忍不住笑道，“这下我有理由去跟摩国公主说话了。” 德切在旁边一阵偷笑。 这小子虽然身份尊贵，在上流社会上的地位却很差，人也怂得不行。 他在一次宴会上，对摩国公主一见倾心，惊为天人，却连话也不敢上前去说一句，事后说起，还说找不到话题。 很好，他躺在床上，有些费力的抬起下巴。 肋骨仍隐隐作痛，让他随时有股无名火起。 “什么人送过来的？”他声音有点含混。 德切还是清楚了，他是在王子从小就跟在身边服伺的，从呀呀学语，到眼看他变成一个飞扬跋扈的王子。 他是一点一点看着他变化。 他是下人，没有评判的权利。 第一百七十三章 羔羊 不过这样的事他见得多了，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少主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那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王子，想娶一位平民姑娘为妻。 老王不同意，据说他直接跑到沙漠中和那女子躲起来了。 希望这个少主能正正常常的吧，有什么愿望总要尽力满足他才是。 “是穆罕默德。”他恭敬的回答道。 “穆罕默德不是已经死了吗？”王子咧咧下巴。 “是他的儿子。”他的态度仍然恭敬。 “奇怪了那就，那家伙我见过一次，是个贪财如命的家伙，他怎么会舍得把这些东西送给我？” 德切含笑点点头，“他的贪财比不上对您的忠诚。” 王子摇摇头，不去想这些。 “你看，如果我直接把这箱东西送给摩国的那公主怎么样？”他问道。 “恐怕先弄一弄清楚这箱子东西的来历比较好，如果是摩国皇室的东西，又怎么会到了穆罕默德的手上。” 德切凑近两步，这样可以更清楚的看到王子，王子胡须满面，思维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让他感觉到安心。 “你说得对，把穆罕默德叫来。”王子有点吃力的坐起来，德切想要伸手去扶，被他阻止了。 “回少主，穆罕默德身受重伤已经躺在医院了。”德切帮王子掖掖被子。 少主略显吃惊，“是怎么回事？” “据说，穆罕默德是抢了一个外国人的东西，结果这个外国人找上门去，把他打成重伤了。” “嗯，那这事我就不能不管了。知不知道是哪个外国人？” “是一个亚洲面孔，在这城里没见过。” 难道是他，少主内心一阵狂跳。 “你马上去找穆罕默德，把那亚洲人的画像出来，全城通辑。” “遵命，少主。” 奥兰的城市街道是巨石地板，大且厚，是建城时就地开采。 距今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石板呈青黄色，具有比肩混凝土的硬度和强度。 这么多年来，千人踩万人踏，竟也安然无恙，近代有了汽车，还是不能奈它分毫。 两旁的建筑则什么风格都有，政府没有太统一的规划，还有老旧的黄土墙房子，也有现代建筑。 大部分的现代建筑都是外国人所建，很多商人则建造了豪华的别墅供自己享用。 大部分本地居民则都基本还处在贫困线。是比较两极分化的社会格局，但基本上还相安无事。 最流行的汽车还是皮卡车，载货兼载人，是这边最流行的汽车样式。 偶尔出现的越野车，则基本属于这边的权贵阶层，或者是国外的一些大公司在这边的代表。 这两种车都很便于在沙漠中奔跑，但街上极少情况下，还会出现一些车。 这些车一般都是超级豪华的车，和普通人无缘。 它们样式沉稳，车体宽且长，一看就不是凡凡之物。 哈拉少主现在正坐在这样的车里，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景物和熙熙攘攘的芸芸众生。 他从泽格赶到奥兰，就是因为，有人在奥兰见到了那个东方人。 这破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待的，要不是家里的变故，他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偏安一隅。 要不是有国外的几个势力支持，他明白，自己的家族早就完了，自己也不可能还有这样的条件。 想起以前家里一掷千金的时光，和现在只能维持一个表面的排场，他感到一阵愤怒，简直出离愤怒了都。 所以，他痛恨改变以前，改变传统的这些人，那些古老的教义。 人们世世代代信仰的真理，现在这些人居然不当回事了，就连这个城市都已经堕落了。 好多的女人都不再蒙面，男人则更加随便，很多已经穿上了西方的服饰。 甚至，有人连真主都不再敬仰。 前方有个女人正在大街上捡她不小心散落的桔子，她倒是有包头巾。 不过她没有蒙住脸，而是像现在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流行，只包住头，却把脸毫不知羞耻的露出来。 他感觉到一股烦躁，司机在减速，“冲过去！”他喊道。 “可是……”司机有些犹豫，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撞死人。 这可不是以前，这王子怕是太任性了些。 “我让你撞你就撞。”他突然大怒，朝司机大吼道。 “少主，这样我们会被围住的。”司机有些担心的说道，脚下却始终不敢加油。 “真主诅咒你！”他恶毒的骂出一句，一巴掌甩在司机脸上。 司机脸红如柿子，“殿下，这样会撞死那个女人的。” 司机带着哭音说道，脚下却踩住了刹车。 没种的家伙，胸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他从后座用力一脚踹向司机的头。 却因自己脚举不高只踹到了对方的肩膀，不过这力道也让司机的头砰一声碰在了窗户上，嘴角渗出血迹。 司机不敢还手，转过头委屈的看着哈拉王子，后者已经翻过后座，来到副驾驶的位置。 “滚下去！”王子吼道。 “殿下。”司机委委屈屈的叫道。 看他这副样子更让王子生气。 “王子的话需要重复第二遍吗？”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司机。 司机虽说也见惯了他的暴躁易怒，但还从来没有被赶下去过。 看王子红通通的眼睛，他有些害怕，“咔嗒”一声打开车门下了车。 王子自己坐到了驾驶室，那个无知的女人还在那里有些慌乱的捡着桔子。 她有些头发从散乱的从头巾里冒出来，像羔羊那柔软的毛。 她蹲在那里，呈现一种不雅的体态，像一只发情的羊羔。 “这样的女人该死。”他重重冒出一句。 猛踩油门，向女人冲过去。 突然而至的汽车轰鸣声把女人吓了一大跳，等她转过身来。巨大的黑色钢铁怪物已经呼啸而至，那坚硬的钢铁已经触及到了她的身体。 她听到了死神的尖叫，只一瞬间，她的身体感觉冰冷。 丝毫动弹不得，她知道，那是一种足以夺去人生命的力量。 她知道，她没有丝毫抗拒的力量。 她赶紧望了一眼自己在店面玩耍的女儿，后者正惊恐的将眼睛睁得无比的大，看着一个黑色巨兽撞上自己的妈妈。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正的价值 她还没来得及再想什么，自己的身体却突然腾空而起。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瞬间。 那种感觉却异常清晰，之后的余生，她再也没有忘掉。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落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胡须满面，看她的时候，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是如此温暖，如果有真主的话，想必就是这个样子吧。 男人扶起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时女儿飞奔过来，扑在她怀里，差点失去生命的那种感觉才涌上来，她抱紧女儿，终于放声大哭。 哈拉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的车前一空，预料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 好像空气一荡，等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车标上倒挂着一缕土白色的长袍料子，好像是在对他嘲笑。 他“嘎”一声踩住刹车，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袍子烂了的年轻人居然面带微笑。 这不正是那天对自己出手的家伙吗？ 他心一阵狂跳，正是捉住他的好时机。 然后他很快就后悔了，德切在医院说穆罕默德想要见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结果他匆匆忙忙就上了车，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 记得警卫队长还问了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当时不耐烦的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回绝了他。 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司机也不知去向。 他身体一抖，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人，还是先走为上策。 他刚要去摸档杆。 “哐当”一声，车门被拉开，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没了笑容。 他刚要说什么。 后脑勺传来一股巨大的力，然后自己的头被这股巨大的力推着撞到了方向盘上。 他清楚的听见“嗡”的一声，像是金属撞击金属，然后这个声音就留在了脑内很久很久。 然后那只手把自己的头揪住，一把把他扯了出来。 他感觉有股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黏糊糊的，他用手一摸，是自己的血拌着尘土。 他眼神愤怒的看向周围，周围是比他眼神更加愤怒的眼神，这让他突然一下感觉心虚，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力量。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如果在平常，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现在有这样的姿态。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勇气站起来，他明白，如果自己站起来，面临的就是一顿乱拳。 那个可恨的年轻人却把自己扶起来，让自己有些摇摇晃晃的站好。 然后他都没看清这家伙咋出拳的，只感觉脸上像是有铁锤砸过。 “哐当”一声硬碰硬。好像是有谁在自己脑中大吼了一句，一时之下竟然有点不辨东西。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好像自己不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这种感觉给了他数倍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凭借的是什么。 也知道自己权力的来源，就是这具躯体，这是尊贵的躯体。 现在竟然有人敢当街殴打这样尊贵的身体，即使是天涯海角。 我也要追杀他到底，他低着头，狠狠的想道。 随后他的膝弯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自主的单腿跪地，转头看了一下。 发现踹自己的并不是那个亚洲人，而是本国的一个民众，是个当地人，从他头上的白布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加倍的愤怒，也加倍的屈辱。 “你敢……” 他本来想说你敢打王子，结果旁边一个老头一拐棍恰好打在他的嘴角。 让他一颗牙齿瞬间飞了，也带飞了他没说完的话。 随后围观的群众一起动手，把他揍成了一个猪头。 他依稀仿佛看见那个司机还夹杂在其中，乘乱踹了他几脚。 风吹着他嘴角带着血液的垂涎，今生今世，他没有想到会受到这样的侮辱。 感觉自己像一个蝼蚁，而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一个少主。 这种感觉让他深深的不安，这种事永远也不要再发生。 他迎着风，喝下一口，带着血腥味，已是双眼通红。 苏正早就走了，他当然是想教训一下这个藐视别人生命的家伙。 但很快他发现已经用不着他教训的时候。 他没管这么多，他是去找黄老道的。 黄老道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约了他。 大海在这里奇怪的转了一个弯，形成了一段内陆的港湾。 海鸥聚集在此，翅膀在太阳下闪耀着银光，它们高声大叫，好像要把生命的能量在此尽情宣示。 在港湾的里面，有一座石桥，石桥早已被风霜磨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好像已经成了自然的一部分，桥上两侧满是绿苔，桥上有稀稀拉拉的行人。 黄老道约的地方在桥底。 黑乎乎的桥洞共有五眼，除了黄老道外，阿齐兹也在。 还有几个衣衫褴褛，好像流浪汉般的人也在等着苏正的到来。 等黄老道一介绍，苏正才知道，这几个人不是流浪汉，简直比流浪汉还不如。 他们是乞丐。 真正的以乞讨为生，不过，他们也有那么一点点不普通。 这几人就是城中的乞丐头子。 黄老道之所以认识他们，就是因为他才来这城里的时候，也是做的乞丐。 黄老道将他们一一给苏正引见，他们也不和谁握手，自己双手在胸前一合，算是见过了礼，苏正也在胸前合十。 “你丢的东西，只有他们有可能帮你弄出来。”黄老道用当地话当着苏正和众人面说道。 看着面前这几个面容憔悴，破衣烂衫，好几个牙齿都缺了。 口风关不住的老头，苏正实在是有点难以致信，以致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感想。 这几个人眼睛只瞟了瞟苏正，大概明白了苏正的胸中所想。 其中一个干廋的老头伸手向苏正问道，“能先给我们几百第纳儿吗？” 苏正向来大方，金钱本是身外之物，奇怪的是，他越来越觉的钱重要。 却也越来越不在意钱本身，因为他明白，钱本身是毫无价值的，钱的价值在它里面，在它的背后。 加上是黄老道介绍的，他自然乐于给这些看起来就很缺钱的老头们一点钱，也表示一点感谢之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魔力 他于是伸手去捞怀里，那里有一个钱包，已跟随自己很久。 从国内都一直带着，到这边经历这么多风雨，都是这个钱包跟着它。 看着这个钱包，他好像更加能明白自己是谁，来自何处。 好像它是自己和过去生活的一个纽带，这个纽带很弱，但它真实的在那儿。 可是他的手摸了一个空。 他大吃一惊，他是把他放在贴身的内袋里，不管他外面穿什么衣服。 这个贴身的衣服都一直在，这个钱包的位置也从来没有改变。 它有一些微微的突起，在某些时候，他不用去用手摸，也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现在，它不见了。 他甚至好像还能想起几分钟前，它在自己怀里的温度，可是现在，那里空空如也，以致于他有些恍惚。 “对不起，”他的脸变红，“我的钱包掉了。” 干廋老头一笑，“我这倒是有一个。” 说罢用双手拎着苏正的黑色钱包提到苏正的面前。 苏正一笑，随即明白了，这老头肯定是看苏正的表情，觉得自己小看了他们，故意给苏正露这么一手。 当下双手合十表示歉意，其他几个老头则哈哈大笑。 “要找到那个箱子去了哪个地方，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黄老道大声说道，又凑到苏正面前用家乡话说到，“他们就相当于我们的丐帮，这城里哪里没有乞丐，有什么东西，去了哪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苏正点点头，再次道谢。 “他们要什么报酬？”苏正问道。 “按行规，是失物的百分之二十作为报酬。”阿齐兹搭话道，看起来，他比黄老道更加和这些人熟悉，也更加要好。 苏正楞了一下，这也是一笔非常大的钱。 何况，还难以想象当他们看到这个箱子以后，会不会也生出据为己有的想法。 毕竟，人在金钱面前是很难经得起考验的。 黄老道看出他的疑虑，当即说道：“再没有比他们更适合这个事的人了。” 苏正又一一端详众人，实在是事关重大，但自己在这里，没有人帮助，可说是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的帮助。 当下他将两手拇指竖起，再平相对，表示接受这个交易的意思。 老人们也都将拇指竖起，再平相对，表示接受交易。 “三天后，还是这里，等消息。”干廋的老头语气镇定的宣布，看起来信心满满，苏正心里却感觉七上八下。 从穆罕默德的表现来看，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价值应该很大，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自己和艾莉萨带着这个箱子其实已经很危险了，因为自己没有力量保卫这两个箱子。 实在是也不知道它是这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现在，不仅他们两人知道了。 想比已经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再想把它拿回来。 怕是很难很难了。他心里的预感不是很好，不过他还是镇定的点一点头，表示相信老人。 苏正是孤身前来，这也是老人们的要求。 黄老道和阿齐兹则负责来接头，事情商谈完毕，和老人们告辞，黄老道和阿齐兹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天色正午，金黄的阳光把海面也照得一片金光粼粼。 时还有白光耀眼，好像有无数的金银财宝似的，苏正不禁哑然失笑。 这几天是真的着了魔了，不管看什么都在想着那些金银珠宝。 这东西的魔力真大。 “苏，你笑什么？”黄老道问道。 苏正把心中感想说了，黄老道和阿齐兹两人也放声大笑。 阿齐兹提议去一家餐馆吃饭，并表示由他请客。 苏正却还记挂着在旅馆的艾莉萨，艾莉萨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 更何况一个女人要是有什么危险也没有人照应。 可是这里到旅馆也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如果有车就好了。 好多次苏正都会这样想，这里既没有现代的通讯设施，也缺乏现代的交通工具，好多时候真的好不方便。 看苏正兴致不高，两人也答应一起去找艾莉萨。 “苏，你不用担心，就等三天，一定会有消息的。”阿齐兹安慰道。 “唉，”苏正叹一口气，“我是觉得自己太无能，完全没有想到要防备，真是太傻了。” 苏正说完自己就笑了，这不是祥林嫂的话吗。 看来这箱子东西把自己变成祥林嫂了。简直是不可思议，自己向来是以豁达著称啊。 其实在一开始，也没想到这箱子东西值这么多钱，还以为是假的。 能换个几万第纳儿也就心满意足了，现在知道了是真的，倒是内心完全淡定不起来，得失心变得非常严重了。 “苏，你是不是想要汽车？”阿齐兹突然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苏正有些惊讶的问道。 “哈哈，”阿齐兹一笑，“你没发现吗，你看到汽车的时候，你的眼睛就是放光的。” 苏正一笑，眼神却暗淡下来，“我是想，可是我也知道，我拥有不了。” 阿齐兹和黄老道对视一眼。 “别灰心，苏，很多人都依靠着你呢，基地里的兄弟们都还在期盼着你带回去好消息不是吗？” 黄老道很认真的说道，却仿佛一道惊雷将苏正惊醒。 不就是一箱子黄金吗？严格来说，这本来也不是自己的。 不过是自己无意中得到的，或许它本来不属于自己， 不是凭自己本事得来的东西，总有一天它会随风而去，自己不是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当下有些歉然的一笑，“老道，谢谢你，我懂了。” 从现在起，不能为这个东西再魂牵梦绕了。 那最终会让自己沉沦其中，没错，它是很诱人，甚至可能寄托了好多可能它根本就承载不了的梦想在里面。 可是，现在它走了，当然应该努力去把它追回来。 但那已经掺杂了太多的变数，很多都已经由不得自己，如果还这样沉迷其中。 到时候两手空空的怎么回去见基地的弟兄。 难道他们想看到一个意志消沉的家伙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生存 当下打起十分的精神，自觉境界也开阔了不少，这些打击，你只会让我更加强大，更快的达到自己的目标。 他在心中暗暗想到。 艾莉萨果然哪里都没去，一直在旅馆里等他，实际上等待的日子相当难熬，每一分一秒都绝对是煎熬。 总是担心苏正出点什么事，简直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因为她知道，苏正在这里也是没有半点势力，外面又是很乱。 现在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强盗土匪横行，旧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却一直没有建立起来。 街上有时候有驴拉着车装着货物懒洋洋的驶过，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发现自己没法静下来，脑子里面像有个什么东西在高速奔跑，在催促着自己。 脑子里面全都是苏正，关于苏正的一切，当她发现这一点后。 不禁有些暗暗心惊。这可不是很妙的事情，看起来苏正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而自己还这样一厢情愿的沉迷于此。 她强迫自己离开窗户，或许应该出去走走的，可是她却哪儿也不想去，没有苏正，一切都显得无聊又难熬。 于是她回到床上，床上有苏正的味道，在天刚亮的时候。 她起来让苏正到床上来睡了一会儿，现在被窝里都还有她的味道。 反正现在四下无人，她有些贪婪的吸了一会儿。 他的味道有一点甜甜的，又包含了一点独特的味道，她想，无论过了多久。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能够很快的分辨出这个味道。 其实，她害怕自己如此的迷恋一个人，完全的交出自己。 包括自己的身体和心灵，这意味着对自己的放弃，对自我的放弃，这样是妥当的吗，她有些颤抖着问自己。 艾莉萨，你不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吗？为何会成这样。 她倦缩在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心理自责，却忍不住贪恋那种好像和最爱的人同床共枕的美好。 “喀嗒”一声，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这要被苏正看到成何体统。 她一下跳起来，赶紧抓起被子，做出在整理床铺的样子。 果然是苏正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黄老道和阿齐兹，她瞟了一眼苏正。 看他脸色平静，自己的心也要镇定不少。 看到艾莉萨乖乖的待在屋里，苏正心里也要安定不少，奇怪的是，这城里的条件当然比沙漠里面要好多了。 可是在这城里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要失去什么似的。 细细想却又觉得有些没有来由。 “艾莉萨，我想你回去通知察灯和齐祥，我希望他们过来，再带些人，要找回我们的东西，我估计可能不太容易。”苏正在床边坐下。 艾莉萨有点发楞，“一个人上路，是她有点害怕的。” “你不用担心，老道会陪着你，不止如此，他还会找到两匹马，你们一去一回也很快的。两天时间尽可以跑个来回。” “那你怎么办？”艾莉萨有点担心的问道。 “我就在这旅馆里等，阿齐兹会和我在一起，没什么问题的。”苏正有些懒洋洋的躺着。 “那我什么时候走？”艾莉萨问道。 “下午就走，老道已经联系了马，哦，如果汤姆回来了的话，也带他过来。我有些事要和他说。” 老道和阿齐兹进来之后其实略有点尴尬，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这里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一个私密的空间，所以他们两个进来总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苏正和艾莉萨说话简直也是完全家常式的说话，足以见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 阿齐兹也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抓紧机会说道：“那我请你们吃饭。算给老道送行。” 老道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送什么行，快的话，我明天就会回来了，慢的话后天也会到的。” 阿齐兹摸摸脑袋，“毕竟要走嘛。” 送走了艾莉萨和老道。 苏正趴在窗户上，看人来人往，跟苏正有这么两天了。 可是感觉还是不太理解苏正，好多时候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的话很少，常常一个人长时间的思考着什么。 阿齐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他知道那是他插不进去的地方。 他曾经试着问过，苏正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这家伙总是有点神秘，现在他又趴在窗户上，呆呆的看着下方走过的人来人往。 他也站在窗边，往下面望了一眼，一个癞痢头的老年乞丐正解开长袍。 就着太阳捉虱子，他肤色黝黑，廋得有些令人担心。 他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周围的事情，只专心致志的捉那可能已经困扰了他很久的虫子。 这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阿齐转头看了看苏正。 却发现他也没有注意这个老头，他的目光在远处，看起来空洞又迷离。 好像沉浸在了往事之中，远处，这里看得到城外的山峦。 在灰蒙蒙的一片中，能隐约看出一些绿色，那就是山峰的轮廓了。 他很想问苏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他又有点不敢问，苏正不喜欢别人问他这些。 好像他心底有一部分是从来都不向别人敞开的，你看着他对人和气，做事周到。 可是你要是想走入他的心里，那就不容易了，他可以快速的和你打成一片。 可是你想再往前前进一步，那就完全要看你配不配了，他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 他甚至不用说，你就知道，这里是非请勿入的地方。 苏正在想那个村子，现在这个新的基地，其实，如果有充足的食物。 没有战争，世态安稳的话，就在那里长期的生活也不错，艾莉萨是个很好的女人。 就娶她做老婆一定不会错，她总是全心全意关心照顾着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有些哑然失笑。 苏正啊苏正，你在想什么，你在国内还有家人，现在他们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你居然就想待在一个异乡，像蝼蚁一样苟且生存。 到底像蝼蚁一样活着是好还是不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所有人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始终没有答案。 街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一阵杂乱的汽车声音，然后响起了人们的尖叫声，还有女人挣扎的声音，咒骂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枪声，“砰砰”的声音异常结实，他知道，这是配置的FAMAS的声音，这是这边保卫队配备的枪。 上次和汤姆在一起，就见识过这个枪了。 “什么情况？”他转头问道。 阿齐兹同样疑惑的摇摇头。 “应该是皇家卫队在抓什么人吧。” “怎么弄这么大动静？”苏正皱着眉头。 他们骄横跋扈惯了，一向如此，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谁遭殃了。阿齐兹带着点苦笑。 身边的御医已经很有些年纪了，这本是跟在父王身边的老人。 父王还是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由先祖赐给父王，后来父王逃亡，又将它赐给了自己。 他头发已经半白，将哈拉肿得青黑的眼睛用一种绿色的药膏仔细涂抹均匀。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眼睛上荡漾开了，终于舒服了一些，这眼睛是被一个老头的拐棍击中，火辣火烧的痛。 御医又涂上一层白色的药膏，并嘱咐道：“千万不要用手去碰，如果再感染就麻烦了。” “只要你能忍得住，不过三五天时间，就会消肿。” “那我腰……”他的嘴巴也已经肿了起来，说话有些含糊。 “你的腰骨有骨折的迹象，我让助手拿一副背带过来，你穿上，躺在床上不动，假以时日，自然会痊愈。” “要多久？”他咧开嘴，样子有些狰狞。 “快也要一个月。”老御医的手有些抖。 “你是什么狗屁御医，我父亲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要是一周内我不能起身，我就把你丢去喂狮子。” “你，你……”老御医在皇室服务多年，深得老皇赏识，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谁会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 看老御医手有些抖，他内心的烦躁之气更盛，“废物一个。滚，去给我找M国的医生。” 德切闻声上前道，“我们没有M国的医生朋友。” “废物！”他抓起床边的一个琉璃烟灰缸砸过去，德切身子一缩，躲过了。 “不会拿钱去找吗？他怒吼道，”全是一帮废物。 此刻老御医已经颤抖着上完药，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子。 “带着你的药箱子快跑吧。”他吼道。 这时候诺夫将军推门进来了，这是个把自己收拾得利索整齐，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家伙。 他进来之后目光根本不往其他地方看，只瞟了一眼躺在床上大骂的哈拉，“王子，你要抓的人，都已经关进牢房了。” “所有人？”他捂捂疼痛的下巴。 “所有人。”诺夫肯定的回答道。 他的独眼射出狠毒的光，“先给我好好关着，那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要亲自折磨。” “是。” “东方人抓到没有？”他又问。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他的消息。”诺夫微微俯下身子。 “他什么来头？”他的声音又变大。 “城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头，不过他的名字叫苏正，此人好像也没什么背景，和几家外国商行也没有联系。” “那你一定要捉住他，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遵命。” “通辑令发了吗？” “已经全城张贴，相信不出两三天，他就会落网的。”诺夫语气肯定的说。 哈拉微微点头。 苏正啊苏正，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等着吧，让你见识到什么是王者之怒。 苏正下楼梯的时候，发现旅馆老板的眼神有些奇怪。 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也像看着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 他有些疑惑的瞟了对方一眼，对方却很快的低下头，走向别处了。 “这家伙什么毛病？”阿齐兹在后面说，他也感觉到了这老板的异于往常。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却发现周围的食客都在偷偷的打量自己。 等苏正去看他们到底看什么，所有人却又都把目光转移开去。 “不太对劲。”阿齐兹说道。 苏正也感觉如此，但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更加奇怪的是。 他们安静的吃完了一碗难以下咽的面条，那面条又粗又长，实在是只能裹腹，但看其他人居然吃得都还挺香。 苏正是坚持着像完成任务一样，把这当成一场战斗来打。 才把面吃完，阿齐兹胃口倒还挺好，大口大口的稀里呼噜赶在了苏正前面吃完。 结了帐，苏正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暗暗打量，等他转头回去看时，所有人却都一切如常。 外面阳光有些耀眼，苏正远远看见街对面围了一群人，好像在读着墙上的什么东西。 他本来没有在意，但等他走了几步，迎面墙上贴着的一张大大的告示，让他不注意也不行了。 这是一张通辑令，有意思的是，还是采用画像的形式。 不过稍加注意，就能分辨得出来，那个人就是苏正，因为苏正刮了胡子之后。 和当地人的区别还是非常大，而为了商谈顺利，他最近一直都没有留胡子。 阿齐兹也看见了，他大惊失色，“苏，你被通辑了。” 难怪大家会这样盯着自己看。 “苏，我们赶快回客栈躲起来吧。”阿齐兹有些慌乱。 “谁在通辑我？”苏正问道。 “是以哈拉王子的名义，泽格将军已经自立为王。”阿齐兹已经上前拉苏正了。 “就是那个哈拉？” “哎哟，你别问那么多了，先躲起来吧。” 背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苏正正要回头，一个人一下把苏正拉到了旁边的巷道。 苏正一看，这不就是旅馆老板吗？这家伙也是个没胡子的。 不知道是他天生如此，还是刻意刮干净了。 “你就是苏正吧？”对方问道。 阿齐兹挡在苏正面前，挺身问道：“你想干什么？” 旅馆老板一笑，“我叫穆扎哈，如果我要出卖你，你在旅馆睡觉的时候我就出卖你了。” 苏正轻轻把阿齐兹拉回来，“你有什么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通辑 “现在全城都在通辑你，你还敢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吗？” “为什么通辑我？”苏正仍茫然不解道。 “哼！”旅馆老板一声冷哼，“你记得你在街上揍了一个开车的人吧。” 苏正一下想起来了，“哦，难道他就是什么哈拉王子？” 穆扎哈沉着脸，显得很严肃，“对，现在那整条街的人都已经被抓了。” “什么？”苏正大吃一惊，“就因为他被打了吗？” 穆扎哈点点头。 “你打了王子？”阿齐兹吃惊得瞠目结舌。 苏正摊手，“我也不知道他是王子，不过当时的情况，我就算知道他是王子，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穆扎哈闻言一笑。 “我可以送你出城。” “城门必然已经要盘查，你怎么能送我们出去？” 苏正还没说话，阿齐兹已经抢着问了。 穆扎哈有些神秘的一笑，“我肯定能送你们出去。” 见他不远多说，阿齐兹也不再追问。 却看见苏正一脸凝重，“这么说来，此事是因我而起了，这么多人被抓，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这些人。” 穆扎哈一笑，“他能怎么对待？他暴戾异常，我想他受此大辱，大部分人都会被虐待致死吧。” 苏正一凛，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那我岂可就此逃走，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两人都听不懂他喃喃自语个什么，当下催促道：“还是赶紧动身吧。” 苏正摇摇头，用当地话说道：“既然这些人因为被抓，那我就不能因此逃走。” “你准备怎么做？”穆扎哈有些不以为然的问道。 苏正转头，却是很认真的神情，“我要把这些人救出来，请你帮我，我想你一定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穆扎哈仔细端详着苏正，狭长的眼睛里是很认真的神情。 阿齐兹倒有些茫然看着两人，好像不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一样。 良久，穆扎哈才点了点头，那你们跟我来。 他从侧门进了旅馆，又绕进后厨，才后厨的仓储库里搬开一袋面粉，打开一扇小门。 才发现里面是别有洞天。 最醒目的是挂在眼前的一个大大的拳击练习沙袋，下方有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放着老虎钳、钢丝锯等工具，这边墙上还挂着一排工具。再往后的墙上，则挂着一排枪，清一色的是AKM。 阿齐兹从进门开始就微张着嘴，没想到这旅馆老板还有这样一个秘密基地。 穆扎哈请二人坐下。 “实不相瞒，我们是哈萨成员。”穆扎哈靠着大桌子，沉声说道。 看苏正和阿齐兹两人都对“哈萨”这两个字毫不敏感。穆扎哈的神色反而轻松了许多。 “你们可能没听说过我们，我们是反抗组织。” 苏正一下明白了，他听说过这种组织，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一天会和他们打交道。 “我们的目标之一就是要除掉哈拉王子。”他语气平静轻松的说道。 苏正站起来，“我不在乎这些，只是那些人因我被抓，我想救他们出来而已。” 穆扎哈也站起身来，“我们的目标和利益都是一致的，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干。” 苏正摇摇头，我不愿意牵涉到这些权力争斗之中。 穆扎哈一笑，“你已经在局中了。想不牵涉上也不行。” 他拍拍手，一道暗门打开，两个全副武装的当地人走了出来，白袍罩得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现在的问题是，你到底选哪一边？” 哈拉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那个老御医的药膏还真有奇效。 他的眼睛早已消肿，身上涂沫过几次后，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德切给送了一位女子进来，这女子身材高挑，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虽然她脸上带着笑容，细看之下，倒有些锐利。 他无暇多顾，“过来！”他命令道。 女子嫣然一笑，款款走了过来。 看她走路那摇摆的腰肢，哈拉一笑。这种女人他见得多了。拿下毫不成问题。 但这女子身上倒好像有种魔力，让哈拉不敢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她。 待得她走得近了，才发现她的脸圆圆的，微胖，带着一点娇羞，却有股说不出来的大胆意味。 哈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她也没有躲闪。 “王子，你比我想象中英俊。”她开口说话，声音甜甜的，带着一点撒娇。 哈拉忍不住仰天大笑，“德切还真是知道我的胃口啊。” 他正欲动作。 这女子却灵活的逃脱了他，嗔声道：“你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呢？” 她说话并未带尊称，要是在平时，哈拉早已恼怒，不知为何，今天却觉得有趣得紧。 他放肆的打量这女子。 “那，你叫什么名字？”他带着笑意问道。 “我怕说了，王子也记不住。”女子耍着狡猾。 “怎么会记不住，如果你乖巧可爱，我自然就留你在身边，那时候朝夕相处，那还有记不住的道理。” 对于女人，他向来自信，都是简简单单的搞定。 果然，女子闻言明显一喜。 “王子此话当真？”她露出天真可爱的神情。 哈拉点点头，“自然当真，只要你确实很好，我自然留你。” 女子眼中喜悦之情更盛，“那我说我的名字，你可要记住了。” “你说吧。” “我叫阿扑杜勒佳伶。” 哈拉微皱眉，“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 女子一笑，“一点都不奇怪，我是内扶族人，长年在山中，王子自然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 哈拉摇摇头。“我就叫你佳伶吧。”说着拍拍沙发。 这女子有点伶俐异常了，这点倒是让他不太喜欢。 女子见哈拉神色之间已没有开始的那种欣喜之情，乖巧的来到沙发扶手上坐下。 哈拉自然也明白，这女子是要讨自己喜欢，她的一举一动，倒也确实有些魅力。 哈拉放肆的拉过女子。 女子此时倒显得有些惊慌，略微闪躲，却也不敢大肆挣扎。 但目光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寒光。 外面很安静，仆人们无人上前打扰，只有哈拉喂的狼狗叫了又叫。 他爬起身，来到书房，召来诺夫将军。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忘我 “苏正找到了吗？”他神色疲倦中带着冷气。 “回王子，已经有人报告了他的踪迹，我第一时间已经派人过去了。” 诺夫微躬着身子，些许白发在灯光照耀下有些刺眼。 “抓到他了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哈拉声音还是有些疲倦。 “是！” 王子挥挥手，示意退下。 “那些被抓的人怎么处置，已经有人在外面抗议了，好像民间也有活动。”诺夫微抬起头问道。 “哼，”哈拉冷哼一声，“所有人，先上一套忘我之刑吧，也让他们尝尝王子之怒。” “遵命，”诺夫恭敬的转身离去。 所谓忘我之刑，倒并非哈拉王子首创。就是用竹签钉入犯人指甲。 当钉到第十根的时候，犯人已经痛得你问他自己名字，他也回答不上来。 所以，王子取名为忘我之刑，为此他自己还很得意了一段日子。 当他再度进入卧房，阿卜杜勒佳伶已经走了，一阵风吹得罗纱乱舞。他有些心烦意乱。 打开柜子，拿出卷好的大麻抽了起来。 城内某条阴暗的小巷，路灯昏黄，照着两个人的脸有些忽明忽暗。 其中一人披肩长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眼神中有时候会透出一股锐利的光，正是那位阿卜杜勒佳伶。 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一身军装打扮的男人。 佳伶在这男人身边显得柔情万种，她轻轻依偎着这个男人，柔声说道：“你要求的什么，我都愿意去做，但是他喜怒无常，我害怕长期待在他身边。” 她的声音甜美中带着点楚楚可怜，饶是世间最冷酷的男人听了，也难免不起恻隐之心。 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当即也柔身安慰道：“把你放去他的身边，难道我不心痛吗？” “但是佳伶，你知道我是命中的真龙天子，成大事者，我连自我都必须要抛弃，所以，也让你受了委屈。” 这七尺男儿说着竟洒下猫尿，“佳伶，你务必要体谅。” 佳伶哭声更胜，“难道……”她有些迟疑，“你就不能放弃你的梦想，就我们两个人去其他国家，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吗？” 男子闻言缓慢但坚决的推开佳伶，目光变得严肃沉重。 夜黑如水，他的眸子好像也消失在了这无边的夜色中，看不清楚。 这让佳伶有些害怕，她固执的要去抱住男子的胳膊。 男子却坚决的把手抽开，他的手指修长，在月光下如整齐的神庙之柱。 但此刻他却以最无情的姿势推开佳伶。 他的神色变冷，“你说这种话，就已经是对我理想的侮辱和背叛。” 佳伶闻言身体一颤，急忙解释道：“乌拉，我只是这么一说，也主要是我太伤心了的缘故，你知道，我今天并不好过。” 男子闻言神色缓和了一些，“他今天对你怎样？”他站直身子问道。 “他……他没怎样。” “嗯？”被称做乌拉的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佳伶有点生气，背过脸去，“你又何必问这些。” 男子却不依不饶，“到底……” 女子眼神中的锐利之气倒一下爆发出来，让男子感到一阵寒气。 两只眼睛倒好像藏着两把锋利的匕首，当它飞出来时，看见的人无不感受到一股寒意。 “上了。”她冷冷的回答。 男子神色却未变，点了点头道：“你别忘了你的任务。” 女子闻言身子一震，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她终于忍住了，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泪光。 男子见状，轻轻揽了揽她，她的身子顺势倒过去。 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爱人的包容理解和宽容。 可惜看起来这个男人不会给她这些，他略微的缩开，敏感的她也感觉到了。 她反而止住了眼泪，用毫不掩饰的锐利眼光盯着男子。 男子有些胆怯，下意识的逃避了女子的目光，“佳伶，你也不要怨我，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佳伶无言以对，男子说完抽身走了。 留下佳伶独自站在原地，她却也没有再哭，只是在原地站了很久。 路灯的光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尤其冷清，将她高挑的身影拉长，活象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 她擦了泪痕，转过身，大踏步走了。 终于到了第三天，急不可耐的苏正催着阿齐兹快点带路赶到河边。 阿齐兹也知事关重大，丝毫不敢怠慢，一大早就赶到了河边那桥洞。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那天的那三个长老居然比他们还早，早已等在了洞里。 不过三人神情肃穆，仿佛山雨欲来。 看得苏正和阿齐兹也是面色一沉。 “苏，我们已经打听到了，拿走你箱子的穆罕默德，是哈拉王子的管家的儿子。” “他把你的箱子，已经献给了哈拉王子。” 后面一个黄色胡须的老者接话道：“恐怕你拿不回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三人沉着的说完。 苏正皱着眉头一直听着，却突然绽放出一个微笑，让这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这么巧，我本来就要找他，结果他倒找上了我。”他轻松道，“那就把帐一起算了吧。” 为首老者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阿齐兹把前因后果讲了。 那三个老者突然肃立，向苏正鞠躬道：“原来你就是那天仗义出手的年轻人，现在这个事情全城已经传遍了。” 苏正忙摆手表示不敢接受三位老者的大礼，“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更没想到牵连到这么多的人。” 其中一个老者闻言叹了一声气，“人命比狗贱，世事如此，能奈之何。” “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苏正正色道。 海鸥顺着海风滑翔，不时俯冲入海里觅食，无俱惊涛骇浪，像人类一样。 苏正心中顿生豪气，老者见苏正面色沉静，声音镇定，胸中自有豪气干云。 不觉暗暗称赞，看来这确实不是个普通人物。 当下拱手道：“少侠如果有我帮相助，尽管说一声，合守桥东有一家茶叶店，只要到店说四海本一家这几个字，自然有人引见，如少侠不方便，阿齐兹可做联络。” 第一百八十章 包围 苏正和阿齐兹两人都拱手称谢。 到了当天晚上，艾莉萨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察灯、齐祥和尼瓦卡。 几人虽然才分隔几天，但一相见，却倍觉亲切，却也不在表面做过多表示，一个眼神已能意会了。 苏正悄悄换了家旅馆，这家旅馆的主人虽说他们是互相需要。 但苏正也明白其中的风险，他们是有其他诉求的，而苏正没有这些。 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如果贸然合作，恐怕到时候，反而会互生隙嫌。 苏正把情况介绍了，听大家的意见，没想到的是，听完之后，大家都一言不发了。 就连艾莉萨也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现在全城通辑苏正。 相当于是正面交锋了，对方是正规的保卫部队，自己这边是来自沙漠的散兵游勇，可以说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如果还乞求过高的话，那就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当下众人都没有说话。 阿齐兹却突然道，“我想还必须要借重，”他指指原来旅馆的位置，“他们的力量。” “怎么回事？”艾莉萨不解的问道。 苏正又解释了。 “哦，我想也是这样，”艾莉萨听完之后表示赞成，“以我们的力量尚不足以达成我们的目标，我们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其中的风险呢，我们可能卷入一件更大的事情里面。” “管他那么多呢，我们现在单凭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成事。”齐祥有些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理解苏的忧虑，”尼瓦卡插话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苏正，她也跟了过来。 不过她只偷偷瞄过他几眼，甚至没有和他对视过。 眼前他的视线看向她，目光中带着赞许和询问，她也就大胆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还是那样，清澈单纯，在这样的地方，这是最难得的目光，她知道他心里有很多事，可是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和目光，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这个组织不是随便可以惹的，”察灯道，“我曾经接触过他们，他们是非常有力量的一群人，同样也有着非常大的野心。” “和他们合作，可能我们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你接触过他们？”艾莉萨疑问道。 尼瓦卡正要说什么，楼下突然响起一声枪声，然后是“砰”的一声，有人摔倒的声音。 苏正脸色一变，“戒备！”他低声喝了一句。 门口的察灯已经拉灭了电灯，窗外有光头进来，照在桌面上，有些冷冷清清的惨白。 然后窗外响起一片低低的杂乱的声音。 艾莉萨从窗户边缘向外看去，外面停着两辆军车。 第二辆上约莫有二十几人的士兵正依托这两辆车，形成一个包围阵形，将这栋建筑团团围住。 “苏，我们被包围了。”艾莉萨转头说道。 脸色倒是还很镇定，她轻轻放下窗帘，但免不了还是窗帘还是微微抖动，轻飘了一下。 “嗤”的一声，利器破空的声音。 接着“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颗子弹带着风声擦过艾莉萨的脸“噗”的一声射入对面的墙上。 苏正正想问对方有多少人，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怎么办？”是察灯低低的声音。 房间外面一阵悉悉索索，肯定也是正在完成包围。 一切已迫在眉睫。 可能总共还有几十秒的时间，对方就要冲进来了。 苏正脑子飞快的转着，外面已经形成了包围，正面肯定是出不去了。 最大的问题是，房间外面也形成了包围，当时还是太大意了。 起码应该在旅馆的门口留下岗哨，这样的话，现在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苏正脑子一动，向众人低喝一声，“大家见机行事，我们先出了这个房间再说。” 他闪到门后，示意察灯打开房门，房门轻轻一拉。 门带着轻微的一声“吱呀”开了。 门外鸦雀无声，不用说，肯定有很多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现在这个门，可以说就是地狱之门。 有一只未找到晚餐的牛蝇振翅正要从门口穿过，突然之间，它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死亡气场。 它一楞，正要往回飞，一颗子弹以千倍于它的速度击中它的身体。 它只思考了零点零零零一秒，就被子弹带来的高温气化，变成了一团空气和些许碎屑。 然后子弹带着它的灵魂穿过这道门射向暗处，有一个人惨叫一声。 是苏正开火了，他必须要主动将火力引出来，否则这扇门就是绝对的死亡之门。 任何生命都难以穿越过去。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随着对方有人惨叫，对方终于也开火了。 “噗噗噗”的AUG的子弹将房间内的那张桌子瞬间打得稀烂。 苏正他们还击的机会很少，因为对方的火力太强大。 以门口形成了一个扇形，这是一个死亡扇形，在这个扇形内的一切物体，起码都挨上了几十颗子弹。 枪声稍停，就有一颗手雷扔了进来，轰的一声，把门炸烂，升起一团浓烟。 现在双方的视线都被遮挡，但如果谁认为现在是穿过门的好时机。 那他就错得太离谱了，好几十把枪都喵着这门，门口稍有动静，都会是一阵强大的火力。 这样的低级错误，苏正自然不会犯，他们已经到了绝境。 如果不在谨慎中结合勇敢，勇敢中结合谨慎，明年今天，就是他们这里所有人的忌日。 浓烟升腾，门外的人握紧枪把，将食指轻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对冲出来的人进行火力消灭。 “嗤嗤嗤嗤嗤”几声轻响，浓烟中黑乎乎的冒出来几个物体，神经高度紧张的众人慌忙开枪，然后就开始后悔不迭。 里面扔出来五个手雷，很显然，里面的人根据刚才外面开枪的人的位置精心计算过，五个手雷飞向不同的方向。 等到他们看清飞出来的是手雷，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抱着枪忙四散奔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冷月 就在此时，苏正他们现身了，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就通过了门口，手中的枪喷对着四处奔散的人们喷射着火舌。 他们创造出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几秒钟时间，起码有十几个人倒下，而苏正他们却利用这一瞬间。 已经各自找到了掩护，和其他的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慌乱之中，察灯一直跟在苏正身边，现在他的胳膊已经中了弹。 他扔掉了长枪，拔出手枪跟着苏正趴在一个大石柱子后面。 “对峙对我们也是不利的。”他轻声说道。 苏正转头看他血流不止的胳膊，点了点头，他刚才看到尼瓦卡，齐祥都挂了彩。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伤情如何。但情形是真的已经万分凶险了。 从刚才的枪声估计，这上面大概还有五六个人，外面的人可能很快就要增援上来。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到时候会形成两面夹击的情形，那就应该是自己这几个人的终场了。 月光冷冷的洒下来，所有人都收敛自己的声音，却仍然依稀可以听见一些沉重的喘息声。 这座小小的建筑，现在已经成为一个修罗场，有两帮互相必须置对方于死地的人。 还是苏正率先开火，因为对方有个人可能咳嗽了一声，苏正的子弹就毫不留情的循声而去，永久的治好了他的咳嗽。 对方的子弹也打了过来，将石柱打得火花四溅，“冲！”苏正喊道，端起枪却向着对面冲了过去。 因为时间紧张，这是他们唯一的一个时间窗口，如果不把握住的话。 接下来两边夹击，自己就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是有些鲁莽的勇敢，却也是必须之举。 察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拿着手枪跟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交战了，这是纯粹的拼死相搏，苏正已经不躲闪。 那里冒出火光，就端着枪冲向那里，将那里的火光灭掉。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一切平息下来时，原先包围在房间外的敌人已经全部死亡。 苏正这边则全部受伤，在冲锋的过程中，苏正的腹部已经中了一枪。 艾莉萨的胸膛则中了一枪，鲜血涌出来，染红了衣袍。 楼下又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苏正大喝一声戒备。 自己拖着艾莉萨的身体也隐入黑暗。 在月光的照射下，艾莉萨身下有一抹粗粗的血迹，看起来却是黑黑的颜色，像某个蹩脚的书法家的枯笔。 尼瓦卡已是眼眶含泪，她看到了苏正腹部有一大片被血液浸湿的印迹。 她看到他已经有些吃力的拖着艾莉萨的身子，她也看到了艾莉萨已经一动不动。 苏正用手按住艾莉萨往外涌血的伤口，艾莉萨眼睛睁得大大的。 黑暗中，她却能看得清苏正的动作，和苏正脸上焦急的表情。 “苏！”她轻轻唤道。 太多的血涌出来，让苏正感觉自己有些难以按紧，他感觉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苏！”艾莉萨轻轻唤道。 她的声音实际上已经发不出来，苏正只看见艾莉萨嘴巴轻轻的开合，有种痛得锥心的感觉在胸腔深处发作。 她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滴到自己的脸上，苏正哭了。 她咧开嘴轻轻笑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苏正哭。 尽管经过了那么多的艰险困苦，苏正却从来没有掉过眼泪。 可时此刻，苏正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冰凉冰凉的。 艾莉萨正要开口说什么，枪声四起，已经有人冲上来，和察灯他们交上了火。 下面明显人数更多，但自己这边则更占地利的优势，唯一两个入口都被火力封锁。 苏正扯下自己的长袍，撕成一个巨大的绷带，用力将艾莉萨的伤口裹紧，口中不断的说着：“没事的，没事的。” 眼泪大滴大滴的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让他感觉好像一切都在开始远去，他早已忘了自己身体的疼痛。 用力将艾莉萨扎紧。 “我不后悔。”艾莉萨轻声说道。 苏正听到了这句话，他眼睛在黑暗中蓦然睁大，心痛得让他的脸扭曲变形。 他拿起枪转身，枪口喷出火舌。 黑暗中好像有漂浮的云彩，它们面容丑陋却质地轻柔。 它们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飘来飘去，颜色逐渐变淡。 渐渐地，她感觉到好像一切都在远去，云彩、坚实的黑暗还有最爱的人那冰凉冰凉的泪水。 恐惧这时才涌上来，传遍了她的全身，她能感觉自己身体在颤抖，但自己却一动也不能动。 “难道我就要这样死了吗？”她问自己。 她吃力的扭头，看向蹲在旁边正朝外射击的苏正，枪口冒起的火光将他的侧脸照亮。 那上面的油污有些像是一副水彩画。 “别了，我的爱人，我此生挚爱。”她轻轻说道，嘴微微开合着。 有实质的东西都远去，虚无的黑暗包围了上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苏正已经快没有子弹了，对方现在也聪明了很多，不断的消耗他们的子弹。 尼瓦卡那里已经哑火，应该是子弹已经打完了。 齐祥倒还在坚持射击，察灯的手枪子弹也已经打完，他捡了一只长枪，用一只手吃力的射击着。 苏正回头看了看在黑暗中已经毫无生息的艾莉萨。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发出崩的声响。 就这样吧，他心里默默的说道，我也接受这命运的安排。 尼瓦卡的腿被一颗步枪子弹直接穿过。 AK的威力很大，子弹对穿后在腿后部形成一个大洞，如果有人此刻看，可以直接看穿。 不过人到了这个时刻，很多东西都不在乎，很多东西都远去了。 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苏正，可是苏正却没有时间看她一眼。 现在整个场面，几乎就是苏正在坚持着，压制着想要冲上来的人，是敌人现在唯一的忌惮。 齐祥的位置最好，消耗也最慢，他在苏正的对面，入口的后方，所以他一直在观察苏正，当然也知道苏正快没子弹了，他的子弹也马上没有了。 他看着苏正，默默的念道，苏哥，这真是没想到的结局，来世我们还做兄弟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你在等我吗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枪声，然后是一阵急促的乱枪，看来有新的力量加入。 不过两三分钟，枪声开始在下面响起。 下面的人猝不及防，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枪声就停了。 下面有个人大吼：“苏，是我，穆扎哈，不要开枪。“ 众人心里一惊。苏正示意大家不要开枪。 穆扎哈身穿军装，腰间绑着子弹带，带着几个人走了上来。 先是被上面的情况惊了一下。上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尸体，剩下的几人也都满身血迹。 简直像是地狱。 苏正扑到艾莉萨旁边，朝穆扎哈大喊道：“有医生吗？“ 穆扎哈将他们转移到了一件地下的仓库里面，有一个医生专门照顾。 苏正腹部中弹，要取出来还很有些麻烦。 这是一个最深最恐怖的梦，苏正梦到自己在一个血窟里面。 血窟里的血浓稠坚硬，不断挤压着自己，让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疼痛无比。 而且还难以呼吸，自己还在慢慢下坠，于是拼了命的挣扎，却让周围压得越来越紧，越来越近。 几乎快要窒息，却又还留有一线的呼吸。 这样的憋闷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射进来几束强光，直接射在眼睛上。 苏正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迷糊中听见有人说：“病人对光照有微弱反应……胸腔内部积液30毫米……” 其他说的什么就再也听不清了。 再之后，就又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远远的，隐身白雾深处，隐隐绰绰能看见个人影。 是丽红吗？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丽红吗。 不知道，看不清，可是，这很像她的声音。苏正拿起手中的浆，向前划去。 这里真美啊，四周都是白色的水汽，自己的小舟是结实的木料做的。 还可清晰的看见木头的纹路，暮霭沉沉，像是仙境。 这里也没有痛苦，身上完全感觉不到痛，只觉自己身轻如燕。 对面浓雾中的人儿身姿绰约，在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苏正加快划手中的浆，怎么那个人儿还是那么远？ 她躲在第几重浓雾的后面？怎么一直到不了。是丽红吗 是丽红，肯定是丽红，他在等我，丽红，我来了，你快出来呀，别躲着了。 脚下的小船越走越快，小船荡开一层又一层的白雾，丽红却不见了。 一股绝望的感觉爬上来，好像早就知道，这是注定的结局，苏正的心一下被恐惧揪住了。 他一下明白，这片白雾将永远的隐藏住丽红，把自己和丽红深深的隔开了。 “丽红，丽红，你快出来，我来找你了，我来救你出去。”苏正情不自禁大声喊了起来。 空旷的雾面就只有自己的喊声，丽红不见了。 “丽红，丽红，你在哪里啊，我来救你来了，我要救你出去。”“快来呀。”苏正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些变形，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这是自己绝望的标志吗？ “丽红，我刚刚还看到你了，你不可能走远的，别藏着了。” 苏正挥起桨，把白雾打散，可是白雾只是稍稍推开，又马上过来紧紧的缠住苏正，显示苏正的动作是徒劳。 苏正挥动桨，向白雾的更深处划去。 白雾的深处还是雾，更多了一层凛冽的寒意，白雾也更加深重，慢慢的变成了黑雾，紧紧的将苏正包围。 “丽红，我不会放弃，我永远不会放弃。” 苏正的孤舟漂泊在黑雾深处。 黑雾越来越近，突然用力的压迫苏正，苏正感觉一下窒息，“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放弃反抗。” “病人心跳过速，病人失去心跳，准备心脏起搏器。” 这里没有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苏正只知道，尽管这里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但，这绝对是比地狱更恶劣的存在。 就因为这里什么也没有，不对，这里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被困在这里的人永远都出不去。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抓不到，有时候轰隆隆的好像又听到了列车开过的声音。 可是当他跑去的时候，浓雾遮盖了一切，什么也看不见。 “医生，他怎么还不醒？”尼瓦卡腿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坐在轮椅旁却一直陪着苏正。 苏正的脸色惨白，面容憔悴，看起来可怜极了，这几天她暗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的泪。 苏正向来有决断，能担当，但是现在，他可怜兮兮的躺在这冰冷的床上。 牙关紧要，皱着的眉头到现在都从来没有舒展过。 不管自己怎么叫他，他好像都完全听不见，好像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无数次探过他的鼻息，还好，他还有呼吸，可是躺在这里却和死人无异。 她看见齐祥也毫无生气的躺在旁边，自从苏正没有苏醒，队伍里面就毫无生气。 “他的生命很弱，所以，他承受不了这种大手术。”医生耸耸肩。 这医生是穆扎哈送来的，一脸的大胡子，实在不知道他的技术怎么样。 察灯在旁边却怒了，大吼道：“苏很强壮，怎么会弱，是不是你不懂怎么救他。” 三天前取子弹的时候，苏正流了太多的血，当时察灯就看得触目惊心。 所以对这个医生早就已经恼怒了，现在他说苏正很弱，更是激起了他的怒火。 被吵醒的齐祥只是翻了个身，却什么都没说。尼瓦卡忙用手挡住还想冲上前的察灯。 看到尼瓦卡手上的绷带，察灯总算停住了，他满脸怒容的转身坐到墙角，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咳咳。”苏正发出一声轻咳声。 两人忙围了过来，“苏，你醒了？”尼瓦卡急切的问。 苏正感觉像从一个泥沼里爬上来，浑身挂满了黑泥，让自己感觉既沉重又像被裹住一样透不过气。 眼前还很混沌，像是潜在海底，但隐约能够感觉头顶有亮光透下来。 那是光明和希望所在，毫无疑问，那里就是出口。 苏正奋力向上游去，四周的海水冰凉刺骨，想要将他留下来。 大夫过来看了看，“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波动，不过这是个好现象。” 第一百八十三章 苍蝇 “以他的身体，我现在能够相信，他会挺过来了。” 几人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都惊喜的对视了一眼。 “少主，诺夫有军情呈报。”德切收下哈拉刚刚喝完的牛奶杯。 “让他进来。”哈拉取下缠在头顶的头巾，露出地中海头顶。 德切悄悄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退出去了。 “王子，我们接到报告，那个穆扎哈又在城里活动了。据分析，我们派去的部队就是被他们打死的。” 哈拉王子惊怒满脸，“你是说苏正是被他们救走的？” 诺夫点点头，“从分析来看，是的。” 没想到，苏正居然也参与了这个解放组织，哈拉脸上忍不住抽搐，看起来形容可怖。 诺夫悄悄站远了一点。 派出三倍的人手，务必要把苏正和这个穆扎哈给我一网打尽。 “是！”诺夫点点头，退出去了。 哈拉王子仍旧怒容满面。 连番栽在这个苏正的手上，他简直恨透了这个从外国来的家伙。 现在听说他和自己头疼的反抗组织有搅在了一起。 他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方解心头之恨。 他随手拿起一个从东方传过来的瓷器，用力向地上一扔。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瓷器破得粉碎，他看见远处站着的那个青衣侍儿一哆嗦。 却不敢迈开半步，甚至不敢前来收拾，没有他的吩咐，一般人是不敢进来的。 “哎哟，发这么大的火呀！”伴随一声银铃般娇滴滴的声音，一阵香风飘进来，佳伶笑意盈盈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你这几天哪里去了？”他目光有些阴沉的问道。 几天都没见这女子，他倒确实有些担心过，这女子极聪慧，让他有点念念不忘。 不过，他也隐约觉得，这是个极难把控的女人，可他天生控制欲又极强。 所以，对这几天都看不到她的人影，他的心里有点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横亘在那里。 所以，他见到她的第一面不是开心，而是质问，要出入这里的女人，当然必须得干干净净。 “哎哟，是不是挂念我啦？”佳铃还是笑意盈盈，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自带一点撒娇的味道。 虽然给自己心里说过，要小心这个女人，但是，刚才积累在心中的不快，却很快的就烟消云散了。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佳铃锐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闪，心想，这家伙看来也不是那么难糊弄。 “倒不是其他，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外面这么乱，现在那个什么反抗组织也进了城了。”他语气缓和的解释道。 “哎哟，我不过是回了一趟我哥哥家，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啊。” 佳铃用手轻轻的打着哈拉的胳膊，带着点撒娇。弄得少主痒酥酥的，气也消了大半。 他抬头看了看佳铃，刚才为了表现自己生气，都没抬头看一下她，现在他要好好看看她。 她的眼睛笑眯眯的，像一弯新月，脸蛋白里透着纷红。 真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不倒杯茶给我喝？”她斜倪着眼睛看少主。 哈拉王子经历的女人也不少，称得上尤物的也有那么两三个。 但是真正能媚眼如丝的，佳铃是唯一一个。 当她斜着眼睛看你的时候，好像里面有好多的话给你说。 好像对你有无限的情意，无限的深意，让你忍不住去揣测，然后一步步陷落。 少主手一抬，傲然道，“上茶。” 刚才远处的两个青衣侍者忙一个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一个捧茶。 佳铃端着茶杯却很快的走到了桌旁，问道：“王子你倒是为什么发脾气啊？” 少主此刻的脾气早已飞到了九宵云外。当下回答道：“有个外国人开搅，在我手上三次都逃脱了，还杀了我一队守卫。” “嗯？”佳铃眼波流转，“什么人这么厉害？” “我已经派人查他的底细了，只知道他叫苏正，不过你放心，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我已经安排人全城搜捕，他现在不定躲在那个角落害怕得发抖呢。” 说道这里，才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忍不住笑了两声。 佳铃也凑趣的笑了两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反抗组织，是怎么回事？” “这帮家伙着实可恶，他们都是一帮穷鬼。 本来待在村子里面好好的，被有几个别有用心的家伙鼓动。 现在铁了心的反对皇室，要建立什么独立的自治区，所穿了，也就是想纂权。” “可不是吗。”佳铃附和道，“我看他们是活腻了，你有这么多军队，他们怎么是你的对手。” “说到这里。”哈拉倒是略有点尴尬的笑笑，但打住不说。 佳铃一笑，“你也别担心，这帮家伙虽说有点烦人，但料想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那当然。”哈拉王子脱下帽子，感觉连背心都有点发热。却露出他的地中海发型。 佳铃目光锐利的看了少主的发型一眼，目光有些闪烁，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哈拉却毫无发觉，“就诺夫将军报告给我的消息，他们也就四五百人。” “而我的保卫部队有一千多人，凭他们，想要来推翻我们，怕是还太嫩了点。” 佳铃却略有点惊讶的问道：“王子，全国之内，不都是您的军队，您怎么会只有一千多人的部队？” 少主脸上浮现出一阵尴尬，闭着嘴，看起来不太想谈这个话题。 这一次佳铃却没有识趣的转移话题，而是有些认真的看着少主。 哈拉笑了一下，“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现在不像以前了。” “父王现在支持者不多，你是知道的，我到这里来，就是因为奥览是不多的支持我们皇室的城市。” 其实他还有一个没有说的原因，就是因为奥兰临海。 如果实在待不下去了，黑格已用黄金买通外国的关系，到时候可以通过海路撤走。 佳铃锐利的目光又一闪，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听说马莫和马特两座城市也都宣誓效忠于皇室，您怎么不到那里去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日月轮转 她说的两座城市都是内陆城市，就他现在的一千多人。 也就是这两座城市一家给了他六百士兵。 叛乱发生时，黑格出逃时，除家人外，身边只有御医管家，连一个士兵也没有的。 不过这件事是极机密的，一般人哪里会知道，所以他难免起了疑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他眼带怀疑的问道。 佳铃却嫣然一笑，“这些事情，外面总是有些传言的，我有些冒昧，问你一下。” “哦，”他放了心，他也知道，现在外面传言满天飞。 自己也是如坐针毡，害怕这样的日子不能持续下去，自己这皇室一脉就要断在自己手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却有想要交心的欲望。 他摒退侍儿，悄声道：“现在有些风雨飘摇，但我也有准备，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我会从南港登船到F国。” 佳铃眼光不住闪动，显然在思索着什么，他却以为对方是在想跟他走的问题。 当下把身体往后一仰，说道：“如果你乖乖的，我也可以带上你。” “那真是感激不尽了。”佳铃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样子，眼睛眯成了月牙型，真是美丽极了。 终于冲破了头上的阻碍，让亮光真真切切的罩在了头顶。 胸口也顿时一松，刚想要大呼一口。 咳嗽却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咳咳。” “苏正醒了！”尼瓦卡惊叫一声，拄着拐杖来到病床前。 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面前白色的一片，有个模糊的影子也渐渐清晰了，是尼瓦卡有些激动的脸庞。 苏正这下真的醒了，感觉大脑好像是上帝交还给了自己。 他一下什么都想起来了，那狭窄的二楼，枪口一直喷射的火焰，巨大的爆炸声，刺鼻的硝烟味。 还有，倒下的艾莉萨。 他心里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 “艾莉萨呢？”他哑着嗓子问道。 已来到病床的察灯齐祥尼瓦卡三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三人犹豫的神色，苏正的心不住的往下沉，要不是现在没有力气，他早已发火。 “艾莉萨在哪？”他沉着声音，但有一股马上要爆发的情绪压抑在里面，却是大家都听得出来。 终于三人再对视一眼，还是齐祥说了。 “艾莉萨受伤太重，她……” “怎么样了？”苏正咬牙切齿的问。情绪快要爆发了。 “她一直昏迷着，后来穆扎哈把他送到科马城了，那里有最好的外国医生。”齐祥把话说完。 “她会没事的。”尼瓦卡有些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科马城是哪里？”苏正问道，他的语气有些虚弱。 “离这里有三四百公里。”尼瓦卡轻轻摸摸苏正的头发。 看他这么虚弱，他真的有些心疼，他知道，就是这个男人一路支撑，给了大家一条活路。 苏正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虽小，却像是叹在大家的心上。 大家自然知道他为何叹气，艾莉萨现在生死不明，自己这几个人也都已经受伤。 想要达到的目标却甚至看不到完成的希望。 所以众人也都黯然不语。 苏正很快就觉察到了自己刚做了一件让大家心里不好受的事情，于是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没事吧？”他问道，尼瓦卡坐在椅子上含着泪摇头，察灯忙将打着石膏的手背到背后。 苏正看众人的神情，自然什么也明白了。却不再多说，现在多说无益。 “我们现在在哪里？是安全的吗？” “是在穆扎哈的一个据点里，据他说，很安全。”齐祥回答。 苏正摇摇头。 “这次承蒙他们想救，我们要想办法报答他，但是，我们得另找地方。” “那你就客气了不是。”说话间，穆扎哈走了进来。 这次他一身白袍，身着传统的商人打扮，精神看起来虽好，却也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朋友，很高兴看到你醒过来。“他伸出手，在苏正的身上拍了拍。 苏正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已经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于是转过身去，开始喘起了粗气。 “我已经有一个计划，等你情况好点了，我再详细的跟你说。“穆扎哈声音很大声，却似略微有些颤抖，这是在场的人都听的出来的。 察灯心头更是一懔，她明白，自己这边被对方搭救。 这可不是什么免费的，迟早，他们得为此付出价钱，而且，看样子，对方的要价不低。 又是如银的月光，倾泄在大地上，一切都变了颜色，清辉遍地。 这个时候依偎在爱人的怀里，体验日月轮转，想必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佳铃不禁加快了脚步，她身形修长，步伐矫健，在月光下，像一头小鹿快速的穿过低矮的房屋和小巷。 也不知道他按时到了没，她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不远处传来狗吠。 让她心里一惊，她向来胆大，自己要做的事情。 天不怕地不怕的也要做到，可是这几天，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让她胆颤心惊。 路看得很清，却不太好走，月光让一切看起来更加冷清。 不像太阳下那么有温度，在这样的月光下走久了，心里也感觉空空荡荡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自己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再拐过前面那条巷子，就约定的地点了。 她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蓦地，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让她把刚发出的惊呼憋了回去。 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我。“ 她心里一惊，回头一看，不是他是谁。 不免又惊又喜，用小拳头砸着对方的胸脯说：“你吓死人家了。“ 黑影却压低了声音，冷冷的说：“有人跟踪你。” 她一惊，“我……” 黑影又捂住了她的嘴，动作有点粗暴，弄得她的嘴唇生疼，她不免有些委屈，但她不敢动作。 黑影带着她，拐进另外一条小巷。 月光下，是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没事了吧，”她悄悄问道。 对方点点头，单刀直入的问道：“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佳铃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但对方表情严肃，现在也不是撒娇的好时机。 第一百八十五章 镀金手枪 四下里显得异常安静，不远处的墙根下，有老鼠的吱吱叫声，让本来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寂静。 这样的环境让人有点害怕，对方的脸在月光下有些阴晴不定。 看来期盼已久的热烈的重逢，相拥，浓烈的爱意表达都不会有了。 她微微咬住嘴唇，心里一阵难过。 “有消息吗？”对方有些不耐烦的问。 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所谓图穷而匕现，现在已经到了要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他自己的部队只有一千多人，佳铃心也渐渐冷了，面无表情的说道。 “只有一千多人？”对方有些惊讶，“我听说给他的是三千精兵，号称国内最精锐的部队。” 佳铃摇摇头，“我只知道他说的是一千多人。” “他亲口说的？” “嗯，”佳铃点点头。 “他没有怀疑你吧？”对方狐疑的问。 一股火从佳铃心里升起，但只是表现得更加冷淡。 “没有。”她有些生硬的回答。 对方楞了一下，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火气。 “我也是担心你。”黑影说道。 只这一句，虽然不太能让佳铃相信，但心里已经舒服了很多。 “他自己也已经准备了退路，在南港已经联系好了，如果情况不对，他会从南港登船，去往F国。” 黑影激动的一拍大腿，“这个消息太有用了，佳铃，我没看错人，你始终还是那个最优秀的佳铃。” 佳铃笑了一下，爱被人夸简直是她的软肋啊。 “既然你有此退路，我就要堵上你的退路，永绝后患。” 两人很快分了手，佳铃独自返回。 夜深了，幸好佳铃早买通了守门的人。 他轻轻问了一声，“怎么这么晚？” 佳铃回首笑了一下，弄得那家伙心里一颤，当晚在被窝里很久都还在回味佳铃那嫣然一笑。 一张长条桌摆在屋子中间，穆扎哈带着他的人占了半边，苏正带着齐祥、察灯他们占了另外半边。 “行动计划已经出来了。”穆扎哈双手交叉。 “我们会从正面强攻，你们的任务是从侧面进攻，给我们打开大门，至于你们的东西，你们自己去找，除此之外，你们不能再拿任何东西。” 苏正沉着脸。 穆扎哈脸色也有些难看。 良久，苏正回到，“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一辆车，否则，一切就免谈了。”他神色坚定。 穆扎哈楞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车两天后就能到，你记得带上你的人。” 苏正点头。 “殿下，你的生日宴会宾客名单你看还有要改的吗？”德切捧着一个装帧精美的册子进来。 哈拉摇摇手，“我那个讨厌鬼弟弟会不会来？” “已经确认明天会出席您的宴会。”德切回答道，把手中的册子放在哈拉旁边。 哈拉拿起随手翻了翻。“你退下吧。” 生日宴会规模也不大，但往日的派场也还能依稀见着一些。 城内的权贵基本都出席了。 哈拉却不打招呼，目光冷淡的看着下面人群。 终于，随着门口一声，奥兰城防军第十三连连长乌拉到。 一个个子高挑，气宇不凡的青年昂首走了出来，他目光冷傲，面色有些阴沉。 在哈拉王子身后的佳铃不由有些心跳加快，她警惕的朝四周瞥了一眼，好在没人在注意他。 哈拉王子站起来，乌拉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殿下，生日快乐！”乌拉行了个礼。 哈拉哈哈大笑，“我的好弟弟，终于见到你了。” “哥哥，你还是那么胖。”乌拉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哈拉心情不错，没有计较，两人相拥了一下。 乌拉有些意味深长的盯了佳铃一眼。 佳铃略有些慌张，竟忘了笑，看见周围大家的笑脸，才发现自己表情有异，于是不太自然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宴会一切顺利，只是有个小插曲，城内旗花银行的少公子飞要乌拉喝酒，被乌拉毫不客气的揍了一拳。 没想到这少爷也不是好惹的，拔出枪就顶在乌拉的脑袋上。 乌拉脸色铁青却毫无惧色，一抬手将对方的枪打飞。 然后镇定的看着对方，那少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走了，连自己那把镀金的手枪也丢下不捡。 佳铃在心里暗暗叫好，他还是那个英雄，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宴会结束，哈拉王子有些疲惫，他躺在靠椅上，佳铃体贴的在后面给他揉着背。 “王子，我们已经掌握了反抗者的……” 诺夫将军走了进来，看见一个绝色女子站在哈拉身后，顿时打住了不说。 “哦，那我先出去吧。”佳铃乖巧的说。 哈拉懒洋洋的摆摆手，“不用，一个女人而已，诺夫将军你也太小心了。” “还是……”诺夫显然不认同王子的看法。 要提出异议。殿下这下有些坚决的摆手，“不用再说。” “你有什么直接说吧。” 佳铃摆出乖巧的笑容，站在少主的身后。 诺夫看了佳铃一眼，那眼光有些锐利。 “殿下，我们已经掌握了解放者的基地，他的几个据点我们也都掌握了。” “现在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将他们全部带回来。” 少主翻身而起。 “好！”他大喝一声。 “你集合人手要多久？”他问道。 “半个小时够了。” “好，那我就给你半个小时，我就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遵命。”诺夫行礼。 “等等。”哈拉王子脸上显出一丝犹豫，“要不要知会城防军一声？” 诺夫摇摇头，“我建议不要，这种事最重机密，城防军那边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我主要是担心他们到时候追问起来，面子上会有些难看。”哈拉王子有些恼火的站起来踱步。 “殿下，此事万不可泄密，否则前功尽弃啊！”诺夫将军看起来有点急了。 “好吧，那就不知会他们，你们准备好了就动手。” “遵命。”诺夫将军弯腰退出去了。 “来，殿下，喝了这杯蜂蜜柚子茶吧，据说这是来自东方的配方，对身体特别好，可以益寿延年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疾趋而出 不知什么时候，乖巧的佳铃已经泡了一杯茶来到了哈拉王子身边。 王子心情大好，端过来一饮而尽。 “哼！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折磨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吧。”他兴奋的向佳铃夸着海口。 可只过了五分钟，他就已经躺在沙发上鼾声大作。 佳铃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了一套黑袍，疾趋而出。 到了城防军营。心目中的英雄正脱下训练服，准备入睡，心腹突然来报，有黑袍女子求见。 他心里一咯噔，出来一看，正是佳铃，他急忙将她拖入旁边的食堂，转到杂物间。 “你怎么来了？” “哈拉已经知道了反抗者的基地和所有据点。诺夫将军正在集合队伍，半个小时内就要发起进攻了。” 佳铃急切的说道。 她聪慧异常，口齿清楚，将这件大事一句话就说得明明白白。 乌拉大惊，“他怎么知道的？“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 佳铃摇摇头。 “好，你还是回去他身边吧，我要去通知了。“他转身欲走。 “哎！”她叫住他，“我是把他药晕了出来的，再回去恐怕他会怀疑我了。” 她有些担心的说，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们还需要你再那里，你再坚持一下。”乌夫说完转身就走。 佳铃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跑过来，却连一句好听的话也得不到。 不过转念她又理解了，这样的关头，他肯定急都急死了，又哪来的心情照顾到自己的感受。 自己还是早点赶回去以免暴露吧。 可能是佳铃的药下得有点重，哈拉王子睡得像猪一样，一直都不曾醒过来，让佳铃放松了不少。 直到诺夫将军“砰”的一声把门撞开，目光像刀子一样看了佳铃一眼，然后看见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哈拉王子。 跟在身后一直劝阻的守卫见状忙劝道：“王子还没醒，您还是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说罢转身出们，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佳铃心如鼓跳，这个消息，他说的时候，自己在场。 如今消息泄漏，自己的嫌疑肯定洗不掉，现在他拿自己没办法，到时候王子醒了过来，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没人敢去叫醒王子，平时最了解王子的德切也不知去向。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时分，哈拉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诺夫还真沉得住气，就在外面坐了将近四个小时。 “王子，诺夫将军已在门外等候很久了。”佳铃轻启朱唇，报告道。 “哦，他回来了，叫他进来。”哈拉揉揉头，感觉咋这么昏昏沉沉的呢。 佳铃抿住嘴不出声，多说多错，她有超强的临场应变能力。 总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找到正确的出口，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吧。 诺夫带着一股寒气进来，室内金碧辉煌的装饰丝毫不能减少带给他任何温暖。 他已和这个反抗者组织斗争了好几年，眼看能够一网打尽的时候。 居然完全扑了个空，他心里明白，绝对不是情报错了，情报错也不会错的这么离谱。 所有的地方全部空无一人，不过没来得及撤走的资料，慌乱中丢弃的物品都可以证明。 他的情报是完全正确的，这次突袭的几个地点，就是他们的基地和据点。 可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只有满地来不及收拾的东西和资料。这是好多年的心血，当场就把诺夫气得吐血。 这肯定是有人泄了密，到底是谁呢，他自己肯定是不会泄密，行动的人更加不知道行动的具体目的和对象。 问题只能出在哈拉王子这里，而且，他高度怀疑，是这个进来没几天的女人。 他开始倒还没太注意，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她坏了大事。 哈拉有点惊讶的看着怒气值暴满的诺夫，惊讶的问道：“诺夫将军，出什么事了。” “殿下！”诺夫拱手，“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带人袭击了那些地点，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全跑了，有人泄密了。” “什么？”哈拉一下蹦起来，差点摔倒，这才发现自己还有点头晕。 “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哈拉王子怒目圆睁，感觉像最想要的姑娘到了自己床上却跑了一样。 诺夫将详细情况汇报了。 “这么说来，还真的有人泄密，你有没有查过你的手下。” “这件事，在我给你汇报之前，连我在内只有三个人知道。” 他瞟了佳铃一眼。 “您下达命令的时候，也只有三个人知道。”诺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什么三个人，不是只有你我两个人吗？”哈拉王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很显然，还有她。”诺夫一指佳铃。 哈拉猛的转头，很显然，他刚才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他的脸色变了，“对，还有你。” “你是不是出去了？”两人都有些虎视眈眈的看着佳铃。 佳铃心里暗道一声大事不好。 “你……你……我，我一直都在这里，再加上，我一个女人，泄什么密啊，我也不知道要泄给谁啊。”她有些结结巴巴的辨解道。 诺夫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跳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尽管她的体型也不小，现在在诺夫的手上却像被老鹰抓小鸡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哈拉。 哈拉却不为所动的说：“你回答诺夫将军的话。” 男人都靠不住，她在心里暗暗的想到。 “我的来历殿下都知道，是城里的一个普通人。”她收敛泪光，面对危险，反而开始镇定了下来。 “哼，从听到我们的话以后，你是不是出去过？”诺夫冷哼道。 “没有，”她断然否定，“你走不久，少主就说困了，我就一直在他身边陪着。” 她说到这里，不免迟疑了一下，因为如果少主追究自己怎么突然睡着了。 可又如何能够自圆其说呢，自己当时也是情急之下想出的下下之策，漏洞很多。 “这个嘛，问一问门口的守卫不就知道了。”哈拉王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食髓知味 转头大喊一声：“来人。” 守卫跑了进来。 “阿卜杜勒小姐从中午到现在出去过吗？”哈拉眼睛有些刁钻的问道。 守卫表现得很沉着，“没有，”他回答，“她没有出过这个房间。” “你确定？”哈拉带着点怀疑的目光。 “是的，殿下。” “那你退下吧。” 这步棋倒是早已安排好的，门口的守卫，早被佳铃用一片金叶子的代价收买。 “诺夫将军，你看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环节出了问题。”哈拉王子的脸色稍缓和了一点。 佳铃实在是个尤物，让他有些食髓知味，难以自拔了。 所以，内心里，他也希望佳铃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 “这……”诺夫也有点犯蒙。 “殿下，此次功亏一篑，我们几年来的心血付诸流水不说，最重要的，恐怕也会引起他们的疯狂报复。” “那你加强守卫吧，今天你也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哈拉揉揉自己的头，总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是，殿下，属下告退。” 佳铃心里却有些百感交集，她有些楞神。 哈拉王子一看她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儿。 拍拍身边的沙发，“来吧，美人儿。” 佳铃止住了泪水，看着哈拉王子那地中海发型和睡眼惺松的脸，感觉要亲切了许多。 哈拉王子揉揉头，自言自语道，“也没喝什么，不知道头怎么这么晕。” 这话让佳铃一个激凌，忙从沙发上下来，绕到王子身后，殷勤的给他按摩起来。 这下让哈拉王子很是受用，地中海舒服的晃动起来。 佳铃却心生惧意，看来在这里的危险是一天更甚一天，自己要想办法了，不然就等着死在这里吧。 诺夫回到自己的府邸，早有侍女上来帮他脱下外套。 他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叫来心腹，“去查王子身边的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这次我们的大事很可能就坏在她的手上。” “有结果，立马向我报告。” 手下领命而去。 那个侍女却已经跟随进来，倒了一杯热茶过来，诺夫却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摆手道。 “今天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侍女“扑哧”一笑，“瞧你那点出息。”说罢摆动身子离去了。 诺夫松一口气，喝一大口茶。闭目养神。 “苏，我遵守承诺，你要的车我弄到了。”穆扎哈哗啦一声拉开眼前的卷帘门。 一辆半旧的皮卡车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放着几个大油桶。 “你能遵守承诺吗？”穆扎哈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事已至此，就算前面是个火坑，也只有跳下去的。 “我会遵守承诺。”苏正说道。 “好，那就此别过，行动时间我会再通知你。” 有一辆车这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接下来的事实在是凶险万分，他们要彻底推翻这个殿下，起码在奥兰是这样。 双方拱手做别。 这是一辆锈迹斑驳，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皮卡，排量倒还可以，有2.5L。四个人挤进驾驶舱。 大家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还好的是，大家当时受伤虽然严重，但恢复情况都还很好。 苏正身体自然也还有些虚弱，不过行动无碍，只是这几天有些愁眉不展。 到了城门，守卫看见开车的，特别盘问，不过他们已经有了穆扎哈给的通行证，所以守卫很快放行。 出了城，四人心情大振。 天地辽阔，远处的山峦呈现土黄色，重重叠叠。看起来简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这次进城是非常郁闷的，不仅丢了自己的珠宝箱子，进城的人还全部负伤，差点有来无回。 现在连艾莉萨的情况都更加不知道了，苏正他们驱车要去的，就是科马城。 她一个人，没有人陪伴在她身边，想必也是非常孤独和害怕的，这时候，一定要有人陪伴在她身边。 不知为何，四人的心情都不错，四人都算是死里逃生，尼瓦卡哼上了部落的歌曲，不太听得出来调子，更像是一种碎碎念。 弄得齐祥好几次都忍不住好笑，遭了尼瓦卡好几次白眼。 尘土飞扬，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别的车，偶尔碰到了，对方往往还鸣笛打个招呼。让众人都有些新奇。 到了科马城，其实和泽格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西方建筑，多了一些高楼大厦。 看起来是要繁华一些，不过低矮的传统土墙房仍然是随处可见，让那些高楼倒显得有些异类。 找到了那家医院，前台接待的是个身体肥硕的中年妇女，她查了艾莉萨的名字，摇头道：“这里没有这个人。” “什么？”四人皆大吃一惊。难道被穆扎哈耍了？ “你请仔细再查一下。” “没有，”这妇女摊摊手，“她不在这儿了。” “嗯，她来过吗？”尼瓦卡赶紧问道。 “她入院当天就转走了。”中年妇女又摊摊手。 “因为什么原因？”苏正赶紧问道，这女人问一句答一句，始终搞不清楚情况让他有些恼火。 “你急什么急？”妇女却毫不客气的吼他一句，同时翻他一个白眼。 苏正在内心苦笑一声。真是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啊。 妇女翻开台上的一个本子，往后翻了翻，“这里不写着吗？本院无法医治。”她念道。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心中皆一寒。 “转到那个医院了？”苏正又问道。 这上面没有写。妇女摊手。 “到哪去了都不知道？”苏正忍不住有些冒火。 “你跟我发什么火，你要问这些问题，自己去找院长去。”妇女也冒了火。 眼看是谈不出个什么来，局面还要闹僵，尼瓦卡忙拉拉苏正。“我们去找院长吧。” 还好，在三楼的尽头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这院长。 这院长一身本地打扮，看起来倒非常朴实，如果走在街上，反正没人会认为这是个医院的院长。 唯一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个读过书的。 苏正一提艾莉萨的名字，他就知道了。 “哦，艾莉萨，”他说道，“她转走了。” “去哪儿了？”尼瓦卡问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守 院长从眼镜后面闪着光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苏正急忙解释道：“我们是一起的，她是我们的教官。” 院长的眼睑往下垂了一下，看来是接受了苏正的说法。 “是F国外交官来接走她的，要送她回国治疗，这里提供不了必须的医疗条件。” “你是说，她已经回F国了？”苏正问道，声音已经大变了。 “是的，看起来她们的国家还非常重视她，安排了专机送她回国。” 一股巨大的悲伤突然袭来，艾莉萨是来自F国的浪漫女孩。 却和自己在土匪窝子里面任劳任怨。现在，她突然回了自己的国家。 却是昏迷不醒和满身伤痕，跟着自己这么久，自己什么都没能够给她，结果她就这样走了。 苏正想着不禁悲从中来，想要努力抑制自己的感情，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来。 把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惊呆了，他们从没看过苏正在众人面前如此动容。 艾莉萨离开大家当然都舍不得，但苏正和她更多了一份生死与共的想守。 苏正赶紧离开那里，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忍不住放声大哭。 从心底涌出来的悲伤是如此巨大，以致于他哭得像个孩子，完全不能自已。 齐祥他们找到了苏正，来到苏正的身后，都在后面静静等着。 一直到苏正发泄完自己的情绪，转头看见三人，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失态了。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走，我们回基地。” 有了车，比起徒步真的是不知快了很多倍，有些地方虽然没有路。 时常陷入沙坑，但四人无所畏惧，想办法再把车弄出来继续上路。 弄得苏正开到最后，简直有一种天涯海角都敢开着去的感觉。 回到基地，大家自然都欢呼雀跃，不过最高兴的，还是汤姆。 他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供应商，供应商答应先给他们发货。 可以延迟一个月再付款，和工程师也已经谈妥，等材料一到，他们就会进场。 但工程师这边需要先支付一笔工钱，他找苏正就是要这笔工钱的。 苏正无奈只得跟他说了现在的处境，原本预计的钱现在没有着落了。 请他跟那边说明，晚一点支付，他们也可以晚一点进场，现在一时半会是有些顾及不上这些了。 因为大家马上会面临一场被动的，毫无把握的战斗。 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怎样，苏正心里毫无把握，所以也就特别的害怕。 夜里，他总梦见自己被团团包围，子弹嗖嗖的打在自己身边，带着利器破空特有的寒意。 他感觉自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他躺下时，他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自己是如此无力。 无法挣扎出来，也无法保护身边的人，好像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奔向死亡的结局。 这种感觉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让他筋疲力尽，烦恼不堪。 他摒退众人，独自窝在房间里的那张小床上。 感觉周围的墙壁像慢慢挤压过来，让自己有些透不过气，但这样毕竟能让自己静下来思考。 比起在喧闹的众人中间，他更爱这样的独处。 尼瓦卡送了一杯茶进来，然后乖巧的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他很感激众人的理解。 本来就不想和那个反抗者组织扯上关系的，他有过这样的体验。 就像是你在学校被欺负了，然后你找了另一个更强的人帮你欺负回来。 然后你得到解脱了吗？ 你不会，你变成了更强的那个人的小弟，他说的话你必须要听，他交代的事你必须要做。 你限入了更深的深渊。 虽然现在情况看起来有点变化，实际上却毫无变化，不仅你自己陷入深渊，还带着整支队伍的人都跟着进入深渊。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家已经没有逃脱的机会。无论从那个方向来说，自己都不可能出尔反尔。那样将会失去一切。 从自己的内心就开始失去了，那是无法承受的沉重。 几乎睁眼到天明，艾莉萨的离去的痛苦，在此时加倍了，他几乎无法起床。 不过他想到自己身处何处，自己肩上的责任，加上多年来的习惯。 他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感觉有点费劲。好像大脑在强迫身体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大脑袋推门进来了，端来了热腾腾的牛肉，上面放了香菜，看得出是精心烹制的。 察灯跟在身后，“趁热吃吧，这是大脑袋给你炖了一夜的。” 牛肉热气缭绕，香气扑鼻，苏正坐了下来，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他吃了一口，确实已经炖得很烂，软糯可口，他看了一眼大脑袋，后者正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大家都期盼着自己啊。好像突然有一股力量从心里升起来，来自于这里的人，来自于这片土地。 也绝不能任人宰割，必须将大家保住了，还有那一箱子东西也必须要拿回来。 诺夫脸色阴沉的背手在大堂散步。 “诺夫将军，这个佳铃一直跟乌拉有往来，好像是乌拉的情人。” “不过现在乌拉身边倒经常是另外一个女人，原来她是乌拉的女人，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有证据吗？”对方点了点头。 佳铃头一次看见哈拉王子这么生气的样子，他的脸扭曲得吓人。 以致于手都有些哆嗦，他抓起床边的青花大碗就掷了过来。佳铃一躲，离得太近。 根本躲不过，大碗“哗啦”一声在她头上砸碎，碎片从脸上掉下来，把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她用手摸了一把，黏乎乎的， 是血。 “殿下，求你饶了我！”她终于忍不住尖叫。 哈拉扑过来，扯住她的长发，将她摔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疼痛的本能让她想要反抗，但这个念头随着她重重的摔在地上而烟消云散。 她的膝盖着地，剧烈的疼痛简直能打消一切斗志。 她趴在地上。 “臭BZ，”哈拉王子骂着，用力朝她肋部狠踢。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暴走 开始是她还是尖叫，随后只变成了闷哼，疼痛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她全身。 哈拉好像还没有解气，继续狂骂，继续狂踢。 他越骂越气，脚也越踢越重。 好像这种地狱般的疼痛不会有终点。 她希望自己晕死过去，但自己却始终没有。 当哈拉扯起她的头发的时候，她脸色卡白，已经不像个人样。 但她没有晕过去，她的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哈拉。 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其实，哈拉本来也就是个陌生人，他们从来也没有真正的认识对方。 她的任务也不是要了解对方，只是这次的代价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这时刻，她真希望乌拉已经知道，已经有了对她进行营救的准备，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狰狞、扭曲，好像已经把他最凶恶的那一面暴露了出来。 这就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发狂的野兽。 “J人！”哈拉还处于暴走状态，锃亮的皮鞋又踹了过来。 这一下着实够重，佳铃只觉嗡的一声，头脑像一下散了开来。 双眼上翻，露出吓人的眼白，终于晕了过去。 哈拉王子还要再踹，诺夫过来拉住了他，“她已经晕过去了。” 哈拉王子瞪着血红的眼睛看了诺夫一眼，诺夫亦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着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的佳铃，哈拉心中的怒火却还没有平熄。 “把她给我拖到牢里，让每个狱卒都去上她。”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冷酷。 “这……”诺夫不禁发言道，“不太妥吧。” 哈拉猛的转头，眼睛射出冷酷的光，“诺夫将军，记住，永远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诺夫谦卑的低下头，“是，少主。” “反抗者那边的情况弄清楚了吗？”哈拉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们已经有人成功的打入了他们内部。”诺夫微抬着头，目光有些阴晴不定， “说！”哈拉吐出一个字。 “他们初步的计划，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号，会进攻这里。” 诺夫的语气都还算平静。 “你已经布置好了？”哈拉坐了下来。 其实从前皇室解体到现在，他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眼看着能控制的城市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背叛，离开。 当他走在外面的时候，他不敢面对任何人，因为他们的目光是仇恨的。 这也激起了他的仇恨，你们这些蚂蚁，他在心里骂道，你们恨我吗？ 哈哈，其实我更恨你们，你们这些废物，卢瑟，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全部重新跪在我的面前，你们永远只配这样低贱，下贱的生活，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你们就认命吧。 但是，情醒的时候，他知道，反对的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了几乎不能让自己安心生活的地步。 比如这个反抗者，已经策划了好几次暗杀了，其中至少有三次，都差点成功了。 那几次自己是绝对的死里逃生，而能够死里逃生的原因还主要是因为运气，上天没有要我的命。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对这个反抗者组织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绝对的必欲除之而后快。 可按现在的情报看来，他们可能有和自己相当的军事力量。 现在，他一切的希望，就寄托在诺夫的身上。 他打点起精神，虽然眼睛还像从黑暗从跑出来的兔子一样，红红的有些吓人，但语调终于平静了许多。 “你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请对方坐下来。 诺夫点点头，却并没有坐，“遵命，殿下。我对他们的动向了若指掌，放心吧，这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诺夫沉默半响。 “我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不知为啥突然停电了，失去了光芒笼罩的房间顿时变得黑暗阴沉，有些压抑。 俩人却都没有再说话，诺夫的眼眸闪动，有些深不可测。 穆扎哈收拾停当，穿上了一身短打扮，新的秩序就要来临了，那时候，这就是自己的世界了。 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这座城市将会有全新的主人，到时候，自己再也不用这样躲躲藏藏。 大家会发现，我穆扎哈将会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后面的士兵一身白袍，全副武装，也都做好了准备。 “兄弟们，我们的时候到了，到了实现我们的理想，实现我们的愿望，实现我们压抑的渴望的时候了。” 穆扎哈转过身来，大声吼着。 “等到天亮的时候，你们会成为这座城市新的主人。” 众人兴奋的大吼一声。 “你们不用再躲躲藏藏，而会有新的地位，你们都会有全新的人生。” 众人又大吼：“是！” “不过今晚，我们必须用最勇猛的作战姿态，去赢得我们的明天，否则，我们都会死，而且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说，这里死的是一群叛徒，一群懦夫。” 众人大吼一声：“是！” “出发！” 苏正的人也早已集合完毕，约莫一百四十人，差不过是一个连的编制。 他甚至没有将法迪的狙击班带上，这让法迪很不满。 但他知道，法迪的狙击班非常珍贵，如果断送在这里，对队伍是很不利的。 他当然有所保留，对于穆扎哈，他并不信任。 火力配置也非常齐整。经过了艾莉萨的精心训练，战斗力也不错。 分成了三个班，齐祥，察灯，尼瓦卡分任一个班的班长。 “我们在侧翼，从三个方向进攻，我们的目标，就是攻手侧翼，吸引火力，让正面的部队可以从正门攻进来。” 众人凝神谛听，现在是凌晨两点，周围简直鸦雀无声，众土匪简直能听到互相的心跳声。 苏正的声音也不大，但却非常清晰。在院子里激荡。 “我们的任务，打开大门，然后找到我们的箱子，那是属于我们的东西，然后，我们就撤离。” “大家清楚了吗？” “清楚！”所有人大声回答。 “出发！” 哈拉王子已经藏到了地下，和平时服侍他的几个侍女。 现在，这座城堡已经交给了诺夫管辖，由他全权指挥。 第一百九十章 配得上更好 整个护卫军也全部驻扎了进来，分成四个方向防御，四个方向各有碉堡，同时还可以互相支援。 诺夫坐镇中间的碉堡，好整以暇的等待进攻。 黑暗中有很多的力量在涌动。 苏正是其中的一股，他们也全身黑衣，到外围的时候，一直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不过半路上，察灯已经觉得事情不对了。 他对苏正说：“我想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 苏正一凛，“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路上，既没有灯火，也没有碰到半个人。” 齐祥插话道：“这说明什么？” “奥兰城，每晚有商上走商，有更夫巡逻，这些人都不见了，你看家家户户，就没有一家留着灯的？” “我想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城里将发生大变化了。” 齐祥在旁边倒抽一口凉气，“那我们还去不去了？” 他有些惊疑的问道。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我们多想了。”苏正咬咬牙，“按原计划出发。” 腹部的剧痛让佳铃醒了，其实她的身体素质一直异于常人的好。 好到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在冬天，即使是飘着鹅毛大雪的时候。 大多数人都穿上臃肿的棉袄，或者蓬松的羽绒服，她还只是一套普通的呢子外套。 轻盈的走在雪地中，有些中年女人会骂她疯女人，她却毫不在意。 也有年纪相仿的，有些羡慕的看着她，也有些会恶毒的骂她羊女，羊女就是谁都可以上的女人。 她对这些咒骂不屑一顾，她知道，这是弱者的行为。 男人们目光会仿佛粘在她的身上一样，半天舍不得离开。 这个时候才是她最得意的时候，自己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大胆的展示出来的。 她毫不畏惧这种展示，而且享受于男人们的目光。 在有些人眼里可能有些惊世骇俗了，不过，她自己却很享受这样的鹤立鸡群，感觉这才是自己该享有的人生。 可惜自己出生平民，爸妈做着小生意。 周围的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总把很多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开始的时候。 她还有些享受他们的目光，不过很快她就感到厌烦。 因为，他们简直不能带来任何的价值，有些蠢女人，会被这些蠢男人所迷惑。 给她们一些面包，一些黄油，她们就感觉找到了真爱，献身于那些畏琐丑陋，浑身体臭的家伙。 这些家伙她完全看不上，很快，她就明白，要摆脱这些家伙最好的方法是摆脱这种生活。 要摆脱这种生活最好的方法是找到更高层的男人。 毕竟，她这么美丽，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父母对她的想法完全蒙在鼓里，还费尽心思的在给她物色合适的人家。 殊不知，她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 她的身体，给了一个高大英俊，让所有女人都脸红心跳的男人。 那天，她去学校找妹妹，这调皮的妹妹，又没有按时回家，要依她自己，肯定由她去了，她才懒得去找她。 不过父母命令她必须去把妹妹接回来。 她才迈动双腿出门，她的心情不算好，沿途有些男人偷偷的看着她。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恨不得把她吞下去，不过她并不害怕。 她太习惯这些目光了，也知道这些男人都是些有色心没色胆的窝囊的家伙。 哼，她在心里只是浮起了一股冷笑。 她只做了普通的打扮，但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巾。 像一头骄傲的母鹿，细长的双腿像有着魔力的两根柱子，把男人的目光牢牢的吸引住。 她知道自己的臀部有些硕大，但她却以之为傲，她知道很好看。 不过她也知道，好多不怀好意的男人专爱盯着那儿看。 于是她用一套略微大一点的外套稍微遮住了。 她是个足够聪明的女人，起码对付周围这些愚蠢的男人是足够了。 有的时候，如果她想稍微利用一下谁，她甚至不用给他真的甜头。 她只需要对他笑一下，那个蠢家伙就会屁颠屁颠的去把事情给他办了。 然后那个蠢货会以为自己有了机会，还会给她送各种礼物。 等到被她冷冷的拒绝好几次，他们都还不一定会死心，还会巴巴的等着她的青睐。 她享受这种感觉，却也知道，不能真的给这些低贱的家伙任何机会。 她属于真正高贵的人，一个能带她飞出这平庸穷困的生活的男人。 他会骑着七彩的云霞，身披金黄的斗篷，像个真正的斗士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才是她的意中人。 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的这个要求不是空想，总有一天，会真正的实现。 没想到，他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着一身戎装，身材挺拔，肩头的勋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他脸上有极硬的线条，显示出钢铁一般的意志。 他站在操场上，目光深远，有些冷酷的看着操场的尽头。 只那一刹，她感觉到，那就是自己要找的王子，这个看起来有绝对力量的军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也看到了她，因为任何人都很难不注意到她。 他的目光却不像其他畏琐的男人那样跟着她转，她甚至有些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到了她。 因为他的目光很快从她的身上移了过去，好像她只是一栋建筑物。 她心里暗暗生气，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这个男人居然不看我？ 她心里有些乱，本来对自己的美貌是有绝对的自信的。 现在不知怎的，好像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美，起码这个男人就毫不在意自己，自己没能吸引住她。 她有些暗自费思量，难道是自己的脸上有些痘痘？看起来不太美？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痘痘传来有些不一样的触感，证明了它们确实存在。 “嘿！你是怎么一个人在这乱走？”一个低沉的男声。 她抬头一看，一张帅气的脸，不是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凑近了看，他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痘痘，突然羞红了脸，有些不敢看对方。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追求 低下头，有些慌乱的回答道：“我来找我妹，她在这学校读书。” 她的反应真是一等一的快，即使是这时候，她依然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对答得体。 也才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是找未归家的妹妹。 她抬起头四处张望。 “那里是不是？”对方指着一群正在泥坑里踢球的一帮孩子。 她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自己的妹妹浑身泥污，正玩得起劲呢。 她忍不住一笑，这笑既发自内心，也有给眼前这个男人看的些许意味在内。 她知道，自己笑的时候，很多男人是会神魂颠倒的。 男人也微笑了一下，大方的伸过来一只手，“我叫乌拉，是一名教官。” 她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和对方握了一下，“我叫哈卜杜勒佳铃。” 男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之后她总会找借口，去这学校和他碰面，见面的时间和机会多了，她和这男人坠入了爱河。 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后来这男人让她做了很多她不愿意做的事。她不知道该怎样看待这段感情了，可是现实已经逼得她没得选了。 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这囚牢甚至不分男女，有时候传来有些男犯人可怕的喘气声。 有时候又传来野兽一般的嚎叫声，不过最让她胆颤心惊的，还是女犯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让她在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嚎啕大哭过。 只是在想起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发现泪水流了满脸。 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她忍不住问自己，本来自己有一个虽然有些清贫，但还算幸福的家庭。 可是那时候这却是自己一心想要逃脱的地方，为了乌拉，也为了自己。 自己彻底的伤了他们的心，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现在自己待在这牢里，可能会被折磨致死。 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本以为进来之后，会受到更严重的折磨。 可当天的守卫就走了很多，很多人都不见了，现在牢里面，不管犯人做什么，都没人再管。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好，没有人再来折磨自己。 不过，也没人再送饭，她已经饿了两天了。 也许自己就会被饿死在这里，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她心里暗暗想着。 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在干嘛。 她有些头晕，终于又睡了过去。 苏正首先需要解决的，是西面的这一座碉堡。 在望远镜里，碉堡上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看起来像闪烁的萤火虫。 苏正突然像起那句著名的：“妈妈，我会变成萤火虫” 穆扎哈派了他的一个副官在苏正身边，截止到此时，他至少已经催促了三次。 苏正的部下都不喜欢他，苏正却对他以礼相待。 看着他又要开口，齐祥忍不住拦住了，“我们准备好了，自然会开始进攻。” “现在碉堡在前面，你说怎么进攻，要不，你带着你自己的枪去进攻。” 齐祥的话不无恼火之意，说的却也是实情，这碉堡分三层。 最上面一层只有两人把守，却也架着MG81通用重机枪，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有至少六个枪口，还不清楚里面的武器配备。 但如果防守得当的话，别说一百三四十人，就是再多一两百人，也冲不到碉堡的跟前。 而且，想在从地面冲进去，实际上就是活靶子。 情况绝对比想象的更加艰难。 一个稍微错误的抉择，所有人就会送到这里。 穆扎哈的副官和这边的大多数男人一样，满脸的络腮胡，当他生气的时候，脸就会红。 不过他也清楚这不是他的地盘，所以，他的话还算客气，不过显得有些硬邦邦的。 “这是苏正和穆扎哈的约定，是约定就应该要履行。”他的目光也有些呆板。 因为要得罪人又更加不敢看人，所以显得有些别有用心的怂恿似的。 齐祥大为冒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履行约定了？不履行约定我们全副武装把人带到这枪口下面干啥？” “苏，”察灯凑过来，“我想，我们可以用声东击西之术。” 苏正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察灯，带你的人去那棵大树那里，先点掉上层的嘹望，然后全力猛攻，我们会趁机冲进去。” 察灯点点头，转身就走， “记住，我们没打掉之前，你只吸引火力，别冲进来。” 察灯很认真的看了苏正的眼睛，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走了。 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 望远镜里的红色火光熄了。随后响起了AK和通用机枪的声音，在夜里显得非常刺耳。 随后，从碉堡的二层和三层都传出了通用机枪扫射时如织布机一般的声音。 能明显听到子弹划破空气，高速物体特有的利器声。 每层有两把通用机枪，齐祥凑在苏正耳边说。 这帮家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精锐，战术素养比传说中差劲太多了。 苏正带人像幽灵一样摸了进去。那帮家伙居然毫无察觉。 直到摸上他们的碉堡，直接用微冲把这帮家伙突突了。 看来进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正门的战斗也已经打响了，那是主战场，诺夫的一千多军队全部集中到了那里。 整个反抗者组织的军队也聚集在了那里。 双方不断的对大门进行争夺。 苏正命令察灯和尼瓦卡留守这座碉堡，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否则，他们一旦进入那座宫殿，有可能会被堵死在里面。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找出那批宝藏。 佳铃从昏睡状态中醒过来，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时间的感觉，这很让人发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简直让人绝望，之前经常听到的嚎叫声也没了。 只偶尔能传来被饿得将死之人的呻吟声。 佳铃活动了一下自己，还好。活动无碍。 她靠着墙壁站了起来，走动了几步，感觉自己像是在云端，脚底下几乎全无知觉。 她知道，自己这是极度虚弱的表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兵力配比 不过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乎身体的这些困扰，这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实质的伤害了。 她已经没有准备要活着出去。 这就是自己的一生吗？在黑暗中，她偏偏脑袋，想起自己曾经以自己的美貌自豪。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现在在这黑暗中，谁会看得见你，谁会在意你是否有美貌。 何况，现在，自己还真的有美貌吗？ 她有些苦涩的在黑暗中笑着，一大滴泪水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有些想不起乌拉的模样，好像他已经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一个人。 回想起来，其实和他的相处，一直都没有过快乐和欢愉，他总是为他的理想奋斗。 他总是忙，他总是对自己提出各种要求。 最重要的是，佳铃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爱自己，或者，他根本从来都没有爱过。 哼，她在黑暗中冷哼一声，看来美貌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不是吗。 这些男人，其实一个个现实的要死，他们只是想占点便宜而已。 真的需要他们付出的时候，没有人跑得比他们更快了。 哼，她在心里冷哼一声，冰冷的墙壁给了她回馈，她打了一个冷颤。 感觉脚有些软，依靠着墙软绵绵的坐了下来。 苏正点倒了迎面冲来的两个侍从，这两个家伙不知道从那里拿出的当地长刀想要砍苏正。 两人一组，“开始搜！”苏正下令。 正门的战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枪声一直没有停，应该是还没有分出胜负。 乌拉本身是想打一场奇袭的，不过，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他是反抗军的最高指挥官，他要夺回他认为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从对方的反击力度来看，对方甚至掌握了他们的兵力配比。 对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苏正的这一股力量，竟然从侧面已经攻入了城堡。 这是令哈拉完全没有想到的事，不过好在，正门的军队防守的很好。 乌拉在出发前的预感就不好，天上有乌云翻滚，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的心里一直打颤，“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军中最美的一妖姬走了过来，轻抚着他的胸膛。 他有些不耐烦的拿开对方的手，然后焦急的踱来踱去。 这时候，渡鸦也在外面烦躁的叫着，他突然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丧钟。 不能去了，他在心里决定。 临时由副指挥长代替指挥，他要躲在这里，等待结果。 现在，军中的姐妹花正好好的陪伴着他，让他暂时的忘却恐惧和疲惫。 或许这意味着好兆头吧。 苏正不知道这是不是好兆头，反正不时打出来的冷枪还是让他深感危险。 虽然这些家伙因为没有经过训练，打出来的子弹往往都已经失了准头。 但是，越是这样越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下一颗会不会刚好打在你的头上。 齐祥带了人拐进了另一个支路。 这宫殿比想象中的大得多，现在进来的这十几个人互相之间已经失去了联系。 跟在苏正身边的是朗姆，他身体高大，在这城堡里简直更加像个巨人。 倒避免了那些拿着刀想冲过来送死的人，看见朗姆的样子就跑得比谁都快了。 前方只有昏暗的光线，苏正辨认出了，这是一所地牢，守卫早跑得不知去向。 牢内不时有犯人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苏正燃起了火把，熊熊的火光照射出的是一片惨象，不少的犯人已经死亡。 看他们倦曲的样子，临终时应该是极度痛苦。 被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他们的生命力本就很脆弱，失去了粮食和饮水，大部分人都熬不过一天。 苏正把每个牢笼一一打开，即使铁门撞击的声音很响，可是也没有任何出现任何反应。 犯人们卷曲在冰冷的地板上，带着寒意和对生命无力的感觉，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咣当”苏正又打开这一扇铁门，这座牢房看起来要略微特别，因为里面只关押了一个犯人，一位女犯人。 她绻缩在角落，也已经一动不动，苏正看不到她的脸，但从她的身体判断，这应该还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犯人。 苏正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 女犯人却咳嗽了一声，身体也动了一下。 苏正一惊，轻轻抬起她的上半身，“你还活着”？ 然后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水灵的眼睛，那简直像是会说话的眸子。 那么美。 却失去了热情。 苏正轻轻拍拍她的脸，“我救你出去，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嘴里安慰道。 “你是乌拉派来的吧，” 她嘴里嘟哝着，“你告诉那个王八蛋，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 从他把我送给别的男人开始，我就已经死心了，我只是到现在才明白，他是天底下最自私自利的男人。” 没错，这个女人正是佳铃。 苏正摇摇头，“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还是会救你出去。” “那我就不要你救。”她身体完全无力，嘴里却仍然很倔强。 苏正不再多说，弯下腰，一把扛起她，她软绵绵的身体就这样搭在苏正的身上。 朗姆一声不吭的拿着M4在前面开路。 外面已经火光震天，门口的枪声已经稀疏了，已经有部分护卫军队开始转回包围苏正他们占领的碉堡。 因为苏正还没有回来，所以里面的人还在拼命抵抗。 “撤！”苏正对身旁跟着的战士喊道。 交替掩护撤离，这是苏正他们演练了多次的行动战术，此时大大的发挥了它的作用。 所有人都安全的撤离了出来。 然后埋伏在街道两侧，让追击的部队掉入包围圈，几乎全军覆灭。 他们顺利撤道了汤姆家的一个秘密仓库里。 脸色苍白的汤姆和女友都正紧张的等待在门口。 看到苏正他们来了，慌忙的打开了门，然后紧闭大门，察灯安排了防卫。 苏正把女人放在床上，尼瓦卡给她喂了流食，她张开嘴小口小口的喝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围绕和保卫 又休息了一会儿，生气开始回到了她的身上，脸上开始泛起正常的红晕。 苏正笑了笑。 齐祥找到了那个箱子，自己救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人安然无恙的回来。 今天，真是受上天眷顾的一天。 佳铃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开始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充满防卫，她担心救她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怀好意。 结果那个男人总共也没出现几次，这让她渐渐的放松了起来。 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她坚决不肯吐露半个字。 也没有任何人逼她，她和尼瓦卡待在一起。 苏正的部队纪律严明，何况大家还要忙着担心可能的追捕，根本没有谁真的注意到她。 感觉像是重返人间，黑牢里那些痛苦的记忆虽然还很近，但好像很快就随着出现的阳光而远去。 渐渐的接触了几次，她发现救自己的那个男人。 有着太阳一般的温暖魔力，有时候甚至还有略带羞涩的笑。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男人，她见过接触过的男人不少，但这个男人好像不能把他归入任何一类。 他是绝对独特的。 她经常看到他住的屋子里有人进进出出，看得出来。 他是这些人的头领，也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很爱他，因为他的住处。 没有任何岗哨，但大家自觉的围绕着他，保卫着他。 没人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思索，有时候神色平静，也有时候眉头皱起，看不清楚他眼睛里的光。 她发现自己爱偷看这个男人，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亟待解开的谜。 自己被救出来，还没有感谢过他呢。 苏正确实碰到了难题，现在城内刚刚经过剧变，到处风声鹤唳。 很多的商家都正想办法突破城门往外跑，根本没有谁愿意接受这么大笔的珠宝。 就算他们想接受，他们也没有这么多的现金。 食物，日用品都疯涨了，街面上的抢劫事件随时都在发生。 根本没有什么力量维持秩序，哈拉把自己的宫殿守住了，这座城市却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或许，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带着珠宝去姆马城，那座城市是古老的陆上要道。 古老的商业传承一直都在，不会随便的消逝。 只是自己有些无头苍蝇这样乱闯，始终不是个办法。 在这边毫无根基，所依靠的人，除了汤姆，其他人在这边也是没有根基。 对于商业更加是一窍不通，每一步行动都像是在冒险，实在有些伤脑筋。 “嗨！”门边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苏正抬头一看，正是那天在牢里救的那个眼睛水灵的女孩。 他对那双眼睛印象很深，然后就忙于自己的事了，除了开始去看了两次。 见她逐渐恢复之外，几乎就已经要把她忘了，不过现在她一出现，苏正又记了起来。 他一笑，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坐下。 女人迈步走了过来，他发现她长得很高，体态轻盈，是个很迷人的女子。 她眼睛弯弯的笑着，却始终有亮光盈盈。 苏正也很高兴，看起来她已经从那噩梦一般的地牢里真正走了出来了。 “谢谢你救了我，”佳铃看到苏正绽开了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熟悉温暖的感觉向她袭来，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个陌生人，而是早就相识一样。 她的防备，猜疑几乎一刹那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苏正摇了摇头，示意这样的话不必要说。 “看到你恢复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佳铃笑着点了点头，坐到苏正身边，“你一个人在这想什么？” “唉，”苏正笑着摇摇头，“都是一些烦心事。” 外面在追捕我们，我们现在要想办法逃出这座城去。 苏正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面，不管是什么原因，想必都是她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佳铃又追问了一些事，苏正都坦诚的告诉了她。 她不禁笑着说，“你就这么信任我啊，你不怕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哈拉王子吗？” “你认识哈拉王子？”苏正问道。 笑容一下从佳铃的脸上褪去，她的脸变得严肃沉重，笼罩着一层悲伤。眼睛看着地面。 “抱歉，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苏正自然察觉到了，很快说道。 佳铃很快换上了高兴的神情，“很好，我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主要是伴随着太难受的记忆。” 苏正点点头，“我能理解。”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叫人做给你吃。” 佳铃突然一下高兴起来，“那不如这样，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吃。” “那做你认为好吃的菜吧，如你所知，我还不太知道这边什么菜好吃。” “那好吧，我就给你做一个羊肉夹馍吧。” 佳铃站了起来，修长的双腿充满弹性，仿似有热力传递给坐在身边的苏正。 “好，听起来就很吃。”苏正望着佳铃，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很喜欢看她的眼睛。 那眼睛大大的，又明亮，有时候带着点锐利，很多时候，好像是在说话。 苏正不太知道它说的什么，但是，那眼睛实在太美了。 尼瓦卡在对面黯然的看着苏正屋里的动静。 佳铃做肉夹馍真是一绝，她本是悟性极高的人，还特别喜欢吃。 只是这些都被平凡忙碌的生活给掩盖了，现在，没想到有机会真的露一手。 首先检查面粉，她把手伸进面口袋，抓了一把出来，从入手的质感就能判断出来。 这是很好的面粉，是一等的货色。 那她就放心了，她拿小盆盛一盆出来，倒在案板上，开始和面。 和面是个需要耐心的活儿，首先要让面粉和水的比例达到刚刚好的程度。 那真是多一分就过硬，少一分则过软。 至于怎样才是刚好合适的硬度，全在和面人自己的心里。 水和面的比例搭配好了之后，就是揉面，不断的将面团充分的揉捏均匀。 让水和面充分的吸收融合，成为完完全全的一个整体，让面的筋道完全的发挥出来。 其实佳铃的身体很好，原本也很有一身力气，不过这段时间，在牢里面，身体吃亏太多。 第一百九十四章 舞台 揉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双手酸得不行，额头上也密密麻麻的冒出汗珠。她抬手用手臂抹去汗珠。 仍然坚持揉下去，她想做出一份让那个男人感觉惊艳的肉夹馍。 她做事从来都不肯服输，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在感情上，她只是一直缺乏一个能让她展现才能的真正的舞台。 其实她都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报答他把自己从地牢里救出来吗？ 那也有很多的方式，不一定要给他做饼啊，而且还这样自告奋勇的。 难道是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她不禁暗暗有些害羞，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自己确实有意无意的想在他的面前展现自己，有些害怕对方瞧低了自己。 想让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好女孩。 门外一直有人来来去去，她竟全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劳动之中。 加入发酵粉，要耐心的等待，趁此机会，她把肉料理了。 切成均等大小的薄片，在油锅里加入茴香，山柰，八角，放一点花椒，然后把肉片炒香即起锅。 烙馍的时候可就要耐心多了，必须文火慢煎，让火力慢慢的传透整个馍。 受力均匀，这样烙出来的馍才能质地清脆又有嚼劲。 不知不觉，竟花了两个多小时，佳铃将馍一一夹起，透过窗子张望，苏正还趴在那里奋笔疾书。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 她解下围裙，将自己略收拾了一下，端起馍来到苏正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苏正抬头见是佳铃，端着一篮香气四溢的饼，不禁询问道，“好香，做的什么？” 佳铃听到苏正这样说，心里很高兴。 跨进来说，看你一直没吃东西，给你做了几个饼，你尝尝。 苏正确实饿了，他这几天食欲不振，主要是被困在这里愁的。 人数太少，根本没什么战斗力，而且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 现在，必须把部队尽快的撤出城去。 只是没想到，佳铃会亲手给自己做饼吃，居然会做这么香喷喷的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咬了一口，清脆的馍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肉片带来一种满足的踏实感，这简直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了。 他还没有说话，佳铃又端出一杯晶莹带着嫩绿的薄荷茶，“听说你喜欢喝这个茶，给你泡了一杯。” 这简直是个妖精啊，连自己什么时候想要什么都知道，他这时候确实就想喝一口这带着清香的薄荷茶。 所以他接过茶的时候，目光中就有惊喜和赞许。 佳铃自然看在眼里，看着苏正喜滋滋的样子，她也绽开笑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 “实在是太好吃了，这是我来到这边以后，吃过的最好吃的馍。” “简直没想到能这么好吃呢。”苏正简直赞不绝口。 佳铃坐在旁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苏正很快就闻到了，很好闻，当下朝佳铃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反而让这夜显得更寂静，佳铃独自坐在窗前。 望着满院的月光，一轮明月又大又圆，让她想起了和他在月下幽会的日子。 现在想来，那是多么的卑微啊，自己被他送给别的男人，还一门心思的为他刺探情报。 冒着生命危险，而另一方面，他早已勾搭上了别的女人。 把自己当成一个利用的工具，这就是自己的爱情。她的心还是感觉到一种刺痛。 也怪自己，太想跳出那样的环境，太想过上不一样的，有意义的生活，本来以为他能够给。 其实，他从一开始，只不过是利用自己而已，根本也没有想要给过什么。 转眼，她又想起了苏正，苏正吃馍时那惊喜的表情一直印在她的心里。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的美好，简直超过以往所有的美好，说起来教人难以置信。 就那么一个眼神，自己竟然会感觉这样的美好。 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温暖的人呢。 想起苏正把自己抱出监狱，那噩梦般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什么白马王子的话，那才是自己的白马王子吧。 苏正沉稳，内敛，最重要的是，你看他的眼睛，干净透明，透着赤诚之心。 这样的男人是可靠的，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苏正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东西。 她喜欢看他的眼睛，她发现他也是这样，很喜欢看自己的眼睛。 她拿来镜子，扭亮了灯，在镜中细细的端详自己。 镜子里的脸依然漂亮，却不可避免的多了一分憔悴，仔细看看，眼角竟然有若隐若现的鱼尾纹。 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呀，她问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的嘴唇缺乏血色，淡淡白白的，却也在问她。 这才几年，咋就这样了，想一想这两年的遭遇，不免生出身似轻鸿，无可奈何的感叹。 这样想一想，心也就有些懒洋洋的，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懒洋洋的关灯在房间睡下。 她因为生病，又是女人，所以自己单独有一个房间。 和在基地不同，在这里，都是暗哨，站岗的都在暗处，苏正走了过去，就听到一声低低的喝问。 苏正也轻喝一声，对方听出了苏正的声音，却依然躲在暗处。 苏正朝黑暗中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做得很好。 清辉遍地，这院子的主人种了满园的桂花树，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桂花飘香的季节。 但桂花树却隐隐现出一种别国的风味。 苏正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如果心境平和，这是一个绝佳的休养所在。 可是现在心境极糟，而且所有人都还在危险之中。 穆扎哈他们在正门的溃败，实在是大出苏正的意料。 本以为他们应该万事周全，谁想到竟然全军覆灭。 他明白，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哈拉王子的头号敌人。 所以他格外精谨慎，除开暗哨外，在临晨的一点，三点，五点这几个人最有倦意的时间点。 又专门安排了人进行巡逻，以防有哨兵睡着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院子的月光 他自己临睡前则要反复检查，看看防守上是否还有什么漏洞。 察灯齐祥他们几个耐不住寂寞，已经打牌下棋去了。苏正只是嘱咐他们不可闹出大的动静，也就随他们而去。 因为他知道，心境不好的可不只他一人，每个人性格不同，不是所有人都想自己一样习惯隐忍。 如果没有一个宣泄的渠道，他们可能闹出更大的乱子。 不过到了晚上九点以后，所有的房间都必须熄灯，从外面听来鸦雀无声。 这样的话，如果外面有什么动静，里面的人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不过今晚，却有一扇窗户还透出明亮的光，苏正看到的时候，第二轮巡逻的卫兵也刚好看到。 他知道苏正的严令，这是他的失职，所以他的脸一下白了，刷一下立正，“我马上去处理。” 苏正摆摆手，让他继续巡逻，自己亲自去处理此事。 房间内倒是没有什么声音，苏正轻敲了一下门。 随即想起，这是佳铃的房间，当时为了他的康复，特地单独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 然后她舒醒以后，也没有人跟她说九点之后必须关灯的规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下在门口轻喊道：“佳铃。” 佳铃还坐在窗前发楞，窗外不时有寒气透入，她却觉得清爽。 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头脑更清醒一些，那些寒意能让自己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身在何处。 门外有低低的男声在叫自己的名字，她一楞，随即就听出来了，那是苏正的声音。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叫我，难道有什么事吗，或者…… 她有些多想，却感觉也没有时间多想，手脚比大脑更快，她脚摸索着在下面找到了鞋，然后跑到门口，拉开了门。 “苏，你……”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话。 苏正却将整个身体挤了进来，然后走到房间，拉熄了电灯。 她感觉有个厚实的身体擦过自己，然后房间里就一片漆黑。 然后有个手拉着她坐下。 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其实月光的清辉在院子里，室内也并没有那么黑暗。 她能看清苏正的脸，“晚上九点以后不能再开灯，你记住。”苏正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 哦，原来是这样，她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对不起啊。”她小声道歉。 “以后你记住了，我们可能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等队伍里面的伤员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城。” “嗯，”她点点头，心里有些乱，他们到时候要走。 那自己呢，自己去哪？自己也不算他们的人，只不过是被他们救下的一个人。或许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有些胡思乱想。 “行，没事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你把门关好。”苏正说着向门边走去。 黑暗中，她能够感觉到苏正的声音中有些疲惫，他肩负着所有人的安危，那担子一定很重吧。 白天光线太明亮，她从来也不敢认真的打量苏正。 现在，借着黑暗的掩护，又借着院子里月光的清辉反射，她有机会仔细的打量苏正。 “苏，你不要急着走。”她站起来挽留道。 她站起来才发现，苏正的个子并不大，也不高，和自己差不多高。 可是他的身子站在那里，却有一种力量感，让人一看便知，这绝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欺辱的人。 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不满那样的生活，为何总想要找到更有力量的人，为的就是自己能过上不被欺辱的生活。 可是事与愿违，自己甚至遭受到了普通人都不会遭受的侮辱和虐待。自己未来会怎么样？ 或许身似浮萍吧。 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却总是给她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他总是很忙。 为了所有人，他自己未曾在意自己，很多时候，天气转凉。 他仍然披着自己的一身单衣，她有些想去提醒他加些衣服。 又觉得，自己算是什么身份呢。却做这本来应该是他的伴侣做的事情，所以难免有些踌躇。 眼前，他温暖的身体就在自己的面前，这让她有种踏实感，心中还有些不由自主的开心。 苏正停下了脚步，“怎么？”他问道。 “你是有些害怕吗？放心吧，这里是安全的，外面还有很多岗哨，你是安全的。” 他的语气低沉温暖。 她本不是要问这个，他的话却让她感觉很暖心，这可是苏正，所有人都爱的那个人啊。 她轻轻吞了下口水，我是想问，“我在这里，是不是一个累赘啊？” 苏正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些胡思乱想。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轻轻念出这一句。 “嗯？”她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黑暗中，她懵懂的样子愈显可爱。 苏正不禁笑了。回道，“就是说，有些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个累赘，我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一看她，又继续说道：“后来发现，其实根本不用想太多。 只要其他人是需要你的，他们愿意你在他身边，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足够了。 再不需要任何其他的理由。” “可是这里，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人想要我在他身边。”佳铃嘟着嘴说道。 “我需要你，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佳铃惊呀的听见苏正说道。 她不禁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苏正的目光深沉如水，她看得出，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可是，怎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想进一步知道答案。 苏正到底需要她什么，自己和他话都还没有说过几句，怎么又会突然说出需要他的话。 “你很美！”苏正清晰的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 留下她在哪儿扯着花瓣，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 日子过得很快，有了汤姆在外面的全力奔波，大家都算是衣食无忧，安然的渡过了最危险的这一段时间。 院子了的桂花树都有春芽冒了出来，伤员们也都基本恢复了。 苏正和佳铃也接触得更多，佳铃甚至每天都暗暗盼望和苏正那短暂的见面的时间，聊上几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枪口 有时候只是苏正逗她开心，有时候是随便的闲闲聊天，可是，那就是她一天最开心的时候。 现在，是要策划如何出城的事了。 “哈拉的守卫军接管了全城，而且全城处于戒严的情况。” “为了加强兵力，哈拉又征召了大量的年轻人入伍，加强了队伍。” “情形比之前更坏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仍然有机会。” 汤姆介绍道。 汤姆还是那一头弯曲的卷发，不过和之前比起来，他的脸上多了一些艰毅，更加像一个男人了。 众人都凝神听他介绍完。 “很好，我们化装成商队出城，先由汤姆去打通守城的关节，如果还不行，那我们只有闯出去。” 苏正接着他的话说道。 “大家准备吧，明天一早七点，院子集合。” 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有些人你相处了一辈子，对他也半分感觉都无。 有些人只打过几次交道，你的心里都是他的影子。佳铃可真的愁住了。 苏正这几天太忙，忙着整顿队伍，收拾东西，也没有来问过她。 不过如果苏正来问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自己到底何去何从。 他们生活在沙漠中的一个村庄里，算起来还是土匪。 难道自己要跟着他们吗，那样会过什么日子呢。这简直有些不敢想象。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吗？回家，那只会给自己家人带来灾难。 哈拉王子也恨不得折磨自己致死，还有不知音讯的乌拉。 想起他，她的心里不免一阵心痛，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没想到却是一个完全不值得的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想一想，未免难过得掉下泪来，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不仅没有如自己预想的一样去到更高的层次。 反而，世界之大，竟没有自己的一个容身之处了。 想起种种过往，悲伤逆流得简直像河一样，泥沙俱下，控制不住。 “叩叩”门外响起轻叩声。 她收住眼泪，打开了房门。 苏正站在外面，看见佳铃满脸的泪痕，不禁问道：“怎么啦？” 她用手背擦去泪痕，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苏正不免生起怜惜之心。 “没什么事吧？”苏正关心的问道。 她摇摇头。却愈显娇弱的神色。 “我来是想问，你对今后是怎么打算的。”苏正的声音很轻，现在是到了不得不问的时候。 他其实仔细考虑过，不过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只有她自己拿主意。 果然，佳铃的脸上出现了他可以想象的犹豫和为难。带着一点点尴尬。 可是，要怎么选择，他想，必须得完全的由她自己来做出。 任何其他人的干预都是不妥当的，因为，这个选择可以说是事关重大，决定她今后生活的方向。 “我……”她有些吞吞吐吐。 迟疑了半响，她终于问道：“你愿意我跟你们在一起吗？” 苏正点点头，“我们的情况你都知道，危险随时在身边。” 他回头看了下穿梭忙碌的人群。 “我当然愿意你和我在一起，不过，你自己要首先考虑危险。” 佳铃摇摇头，“我曾经待在我以为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到头来却让我受尽折磨，所以，我不求什么最安全的地方了。” “你好好考虑吧，”苏正退后一步，“今晚上入睡之前我再来一趟，如果你有其他安排，或许我也能趁早为你想些办法。” “不，”佳铃反而变得坚定，“我想跟着你。”她的眼睛毫无掩饰的看着苏正。 美丽的大眼睛泛着光，像一对蓝蓝的宝石。 城门的守卫目光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商队，黑袍下的长须飘摇。 苏正一身当地白袍，牵着拉着马车的马，谨慎的打量周围。 从兵力的布置来看，这只是个普通的防卫，城墙上的守兵有些懒散的在聊天，有两个还点燃了粗长的叶子烟。 队伍后面其他的行人已经有些抱怨，他们商队庞大，看起来通过需要花不少的时间。 齐祥拉着另外一匹马，目光不时投过来探询苏正的意见。 察灯看起来手扶着马车，实际上在白布掩盖下，则是一挺5.6MM的乌兹冲锋枪。 但他脸色平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运货人。 汤姆走在最前面，金发乱蓬蓬的，他给领头的守卫解释了几句什么。 守卫昂着头，语气有些不耐烦，“这就是你的货物？” 汤姆陪笑着点点头，“这都是一些水管什么的，运往泽格的，您老费心了。” “哼，还是打开看看吧。”领头的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将军，将军，”汤姆忙凑上前，“就别检查了吧，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到时候您老人家的手下一抄，就全给弄乱了。” “没那个规矩，”头领脸色冷冷的，“过城门，我不看下货，我能给上头和兄弟们交代吗？” 汤姆这个死脑筋还待要分辨，手上却多了一包东西，他开始还有些迷惑，看着身边的尼瓦卡对他眨眨眼睛。 他才明白了，他打开一看，是整整齐齐的第纳尔。 “老总，老总，”他笑道，“请您老给兄弟们改善下伙食，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 他把那包东西塞到对方怀里，对方对这一套是早已轻车熟路了。 却仍然伸手打开，用目光略微点数之后才点头道。 “都是普通货物就算了吧，”朝后大喊道，“开门。” 封道的路闸被两个士兵搬开，阳光投射下来，简直有些刺眼。 苏正他们快步通过。 佳铃头上也包着头巾，望城楼上看时，却正好碰见了那首领的目光。 心中一凛，只得加快了步伐，悄悄挤在了苏正的身后。 眼看就要通过了。 却听见那首领喝了一声，“等等！” “哗啦啦”一声，他周围的兄弟闻言都拉上了枪栓。 汤姆被吓一大跳，回过头时，脸色都已经刹白。 “什么……事？”他结巴着问道，感觉自己牙齿上下有些打架。 “这个女人是谁？”头领一指佳铃。 佳铃忍不住身体一抖，那些恐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周围全是黑洞洞的枪口。 第一百九十七章 妖蛾子 察灯手已经握紧了乌兹冲锋枪的枪把，冰凉的感觉在手，他看向苏正。 苏正已经转身面向着头领，“既然我们都已经过去了，就放我们过去吧。” 他用当地话说着。 首领却指着佳铃，“她留下。” 苏正皱起眉头，有些痛苦的说：“可以不这样吗？” “她必须留下，我要她。”他颇有些颐指气使。 “唉，”苏正叹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却在刹那间崩紧，手奇快无比的从袍子下抽出手枪。 守城的士兵见状纷纷打开保险准备开枪，可是，他们的动作太慢了。 苏正的枪最先响，第一枪就奇准无比的打中了守城头领的头。 子弹将他掀倒，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尘土四扬。 然后察灯、齐祥、尼瓦卡他们的枪都响了。 守城的士兵倒了下去，带着点不敢相信的神情。 本来不需要这样的，苏正有些恼火。 “收了枪，快走吧。” 跟在后面的行人都被吓的不轻，不过人从惊吓中恢复的能力也非常强。 很快，这些人都站起身向城外跑去，甚至都超过了苏正他们的车队。 佳铃也是这样，这次危险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在开始，习惯性的恐惧扑了上来，可是看到苏正开枪后。 有一种更强大的情绪包围了她，恐惧反而退散得无影无踪。 看着同样身为女人的尼瓦卡，她拔枪可不比男人慢。 她突然好像获得了莫大的勇气，谁说女子不如儿男。 在这个世界，唯有勇敢，唯有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所爱。 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才是唯一的出路，才是唯一正确的路。 她感觉力量又重新回来了，而且是以更强大的方式。 尼瓦卡看了看苏正，后者也正在看她，他巡视了一圈，看大家都没什么问题。才点点头。 苏正对她疏远了，是始于自己对他的疏远，这其实是自己引起的，可是现在最难受的反而是自己了。 她上前，毫不避嫌的拿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汗，她知道，苏正对这样的行为不会拒绝的。 周围的人一声不吭，不过她知道，他们的目光会有些怪异，会在心里打量她这样做的意义。 但她就是要宣示，苏正是她的，起码她们是很亲密的关系。 她看到佳铃直直射过来的目光。 哼，防的就是你这个小妖娥子，以为我没看到你看苏正的眼神吗。 “我们把东西运回基地。”苏正悄悄传令。 老远看到牛背山那巍娥翠绿的山顶。 老兵和达乌德早早得报，带了牛羊肉和好酒下山在路口迎接。 两排队伍整整齐齐，黑黝黝的脸庞，挺拔的身姿。 齐声大喊欢迎苏将军归来。 不知道这是达乌德还是老兵的主意，搞起这形式主义来了。 好多家伙嬉皮笑脸的拿着他们土制的乐器吹得叽哩呱拉的，好不热闹的景象。 苏正自然是不喜欢这些的，却也有些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看着他们咧开的大嘴，发自内心真诚的微笑。 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老兵这家伙，最会察言观色，看苏正笑了，更加得意。 他朝后轻努了努嘴。 一队女人举着鲜花扭着腰肢转了出来。 还高喊：“苏正、苏正，凯旋归来！” 齐祥扑哧一声笑了，这些女人颜值可真是不怎么样。 黑黝黝朴实的大脸堂子，涂着鲜红的嘴唇，夸张的笑着。 那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苏正也一楞，本身不太高兴的，见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兵看苏正高兴，也哈哈大笑起来。 达乌德倒不觉得有何不妥，被苏正他们笑得莫名其妙。 那几个女人就不乐意了，辛辛苦苦排练的节目，居然没得到好评，还遭来了嘲笑。 她们嘟着大嘴，跑到苏正身边，非要苏正说出笑的是啥。 眼看着一张张面盆上的血红大口扑来，苏正真有点慌了。 他慌忙摇手，“没笑你们，我是笑齐祥样子太傻，你看。” 果然，齐祥在那里笑得生活不能自理了都。 众女人一看齐祥那样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整支队伍都笑起来，大家快活极了。 佳铃看着这笑意盈盈的队伍，也受到了感染。 想不到苏正的队伍是这样的队伍，不管这是土匪或者是其他什么部队，跟着他的人一定很快活吧。 想着想着，他的脸上也洋溢出笑意。 当晚就宿在牛背山。 头领到来，老兵早腾出最好的厢房，洒扫一新，铺上厚实的铺盖。 还有个侍女进进出出的端茶倒水，极尽殷勤，苏正真是有些受用不起。 尼瓦卡见苏正面有尴尬，就摒退侍女，自己亲自给苏正弄好被子，上下忙碌一番。 牛背山也是自己的地盘，可是总不如在马鞍山自在，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齐祥和察灯他们在外面和老兵饮酒作乐，苏正却无心参与。 几人端着酒杯进来拉了苏正几次，苏正强打精神应付一阵。 后来就干脆让尼瓦卡也出去，自己拉熄了灯，独自在屋内静坐。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就不再来打扰。 尼瓦卡也知道因为艾莉萨的事，心情绝不会好，所以她也默默退出。 苏正坐在屋内，在奥兰城里的时候，精神始终高度紧张，好多事情都来不及捋一捋。 有些难过的情绪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得到释放。 他最难受的就是艾莉萨的下落不明。 艾莉萨在他最困难一无所有的时候被他请到土匪窝里面做教官。 从此不离不弃，一路风风雨雨，撑起队伍的半壁江山。 自己的这些人，也从啥也不懂的菜鸟，变成格斗、射击、侦察等都精通的人，才能够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存活了下来。 整支队伍更具有战斗素养，不是以前一打就散的土匪，具备了真正的战术纪律。 冲刺，队形这些，包括苏正自己，都是艾莉萨手把手交会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不只是他的教官，更是他的师傅。 把他从一个在异乡打工的人，变成一个军人，一个士兵。 她是指引者，是支持者，是坚信苏正会有一番作为的人，在苏正自己都还不这样认为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使 她就像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在苏正最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来到了苏正身边。 循循教导，带领苏正走出最黑暗的低谷。 他也早习惯了，基地的事务和她商量。 可现在，她突然就杳无音信了。 像身体被抽空一样，有种难以名状的难受。 窗户外有淡橘色的光，兄弟们笑闹的声音不时隐约传来。 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为了不打扰苏正休息，其实大家很快就明白了苏正心情不好。 艾莉萨早已是启明军的一部分，甚至一杆旗帜，身为女子却坚强勇敢。 她一走，苏正竟感觉身边一下空了一大块，心里也空落落的不好受。 身体非常疲倦，可是却不想睡，也睡不着，脑子里也感觉有滚烫的泥浆翻腾，非常难受。 如果自己更有能力，或许可以去F国找她，不为其他的。 她辛苦这么久，起码也看看她，恢复没有，过得怎么样。 她肯定也很思念自己，如果她还在世的话。 最坏的可能，就是她已经死了，或者成了植物人，这两种可能他都想过，带来的唯有痛苦。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就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决策，恨自己想要这想要那，恨自己带去的人太少。 痛苦涌上来时，心像要涨开一样难受，且无法排解。 他静静的坐在黑暗中，独自忍受。 第一缕晨曦透过绿漆窗户，带来柔和的光芒，苏正才发现自己彻夜未眠。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才发现腿脚都已麻木，小腿有旧伤，更是牵扯着隐约的疼痛。 他挣扎着站起身，牙不自觉咧到了耳根。 尼瓦卡推门进来，看见苏正咧着的嘴。 “怎么了？”她问道。 苏正一笑，“没事，”他说，“有点发麻。” “你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尼瓦卡过来扶着他。 声音带着一点责怪，那一刹那，苏正有一种错觉，好像身旁的是艾莉萨。 他扭头看着尼瓦卡。 尼瓦卡有清秀的耳根。 “你在看什么？”尼瓦卡笑道。 苏正一楞，这不是艾莉萨，艾莉萨是真的走了。 他站起身，看着升起的淡金色朝阳，又是新的一天了。 可是有些人，在心里留一个结，像一道伤痕。 回到马鞍山，刚收拾停当，库兹马和法鲁格长老都前来探望，山中兄弟也好一阵闹腾。 大脑袋也很高兴，听说那箱东西又拿回来了。 可是没能换成钱，他也犯了难。 阿桃和阿花出落得更白更水灵了，苏正白天访客众多，她二人一直躲在隔壁偷看偷听。 终于到了晚上，两人悄悄潜入苏正卧室，苏正疲惫了一天，正要入睡。 热情的两女却带来安慰。 次日一大早，阿桃起床梳洗，开门时，却发现大脑袋已经等在门外。 大脑袋见是阿桃，略吃了一惊。 搓搓手问道：“族长醒了没？” 苏正听见大脑袋说话，料知大脑袋是有重要事情要汇报，当下回道：“到树下等我吧。” 苏正说的树下，自然是他经常静坐沉思的那棵哨兵树下。 等苏正也梳洗完毕，才到楼梯，看见佳铃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口，托腮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一想她的经历，苏正在心里不禁暗叹一声，人活着真不容易。 佳铃看见苏正，望了过来，有些可怜巴巴。 自从到牛背山开始，她和苏正原先比较亲近的关系就不见了，苏正像被突然抢走一般，被很多人围绕。 她偷偷去看过他很多次，从他起床，到他睡觉，总是有很多人围绕着他，而自己完全插不进去。 跟他像隔着一个世界。 他是她和这个基地，这所有人联系的唯一纽带。 她发现虽然也有其他人偷偷打量她，还有些男人露出渴望的目光。 可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她。 一切都没有变，自己又像回到了出生的地方，脏乱、贫穷，充满粗鄙的好色之徒。 失去和苏正的联结，她就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立足之基。 她站起身来，望着苏正，看苏正匆匆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苏正看见她却笑了，“来吧，你跟着。”他说道。 确实，自从在那院子里跟她说过话，好像再也没有说过话。 甚至都像没有见过她，她突然来到这陌生的地方，肯定很不适应吧。 带着她，让她熟悉熟悉吧。 阿桃和阿花倚在四楼木栏杆上下楼，看见佳铃靠近苏正，什么也没说，不过目光有些冷冷的。 女人是很敏感的，她抬头望了一眼，正好迎着两姊妹冷冷的目光。 我可不会管你们那么多，她在心里冷哼一声。 大脑袋搓着手，“苏，下面的人已经在已草根为食了，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我们十天后，最多最多十五天，就再没有食物了。” 苏正一惊，“这么快？！”他问道。 大脑袋点点头，“现在大家情绪不错，所以我没有告诉其他人。” 他一边说，一边警惕的看了佳铃一眼。 佳铃扑闪着大眼睛，显得很关切。 “那钱呢，我们还有多少钱？”苏正问道。 大脑袋摇摇头，“苏，你上次全带走了，哪还有钱？” 苏正点点头，想起来了，确实，钱早就在扯着用了。 这可不妙，大大的不妙。 现在部队两千多人，加上山下的居民，总数已经过万人，一旦缺了粮，后果不堪设想。 那时候，是真正的人间悲剧。 苏正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到办法的。” 他拍拍大脑袋肩膀，让满脸忧虑的后者放心。 大脑袋显然还是没能放心，他是个称职的后勤部长，未雨绸缪，将有限的资源利用得很好。 现在这么多人，需要的粮食可不是一点两点，需要的钱也就不是一点两点。 这可怎么办？大城市的粮商可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苏正站起身，感觉清晨的太阳光辉很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佳铃关心的扶住他的身子，他轻轻甩掉佳铃的手。 他对佳铃还没有那么信任，内心的隔阂也需要身体空间上的距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山脉顶端 佳铃有些受伤的缩回了手，但很快装做若无其事的说，“你没事吧。” 苏正摇摇头。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一大笔钱。”佳铃突然说道。 “嗯？”苏正有些吃惊。 “是乌拉他们为反抗埋藏的钱，现在，恐怕乌拉出不了城，这笔钱我知道埋在那里，如果用来买粮食的话，肯定能买很多粮食。” 苏正一楞，没想到佳铃突然提供这么一个消息。 这笔钱有些烫手，但上万人等着粮食，族人们已经以草根为食，眼看是撑不下去了。 再不能犹犹豫豫了。 “好，在哪？”苏正问道。 “在奥兰城外一座山上。”佳铃眼睛闪闪发光，看起来很殷切。 从还在熟睡的汤姆那里拿了钥匙。 带上法迪，察灯，佳铃三人坐在驾驶室，六名士兵坐在皮卡斗里。 迅速出发。 机械的力量真是人力所远远不能及，好几百公里的路程，竟然几个小时才到。 到了奥兰城外一座大山，名唤奥兰王座的巍峨大山下。 佳铃说道：“就是这座山上了。” 法迪和察灯对望一眼。 这座山真大。 山的南面阳光充足，参天大树布满山麓。成了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就在这上面？”察灯带着点疑惑问道。 佳铃肯定的点了点头。 法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再往上，只能走山路了，将汽车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了，派两名士兵看守，一行人开始上山。 走近了看，人高的矛草、剑齿草和狗尾草交替。难以找到上山的路。 察灯拿了把大刀准备在前开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是在这山上？这里毫无人迹。” “是在这山上，不过我上次来的时候，并不是从这里上山，走一段路后，有一条密道。” “有密道？”察灯问道。 佳铃点点头，“可我不记得应该从哪里上山了。” “如果我们找错了上山了路，这么大的山，就算转上几天，我们都不一定能找到密道。” 察灯转身说道。 所有人看着苏正。 “你当时上山的路是什么样的？“苏正问道。 “我记得和这里差不多，有低矮的灌木从。“佳铃为难的说道。 “这里到处都是这个样子”察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又四处张望。 “那边有人。”后面有士兵发出一声低吼。 众人条件反射的伏低。 法迪抽出手枪，抵上了佳铃的背。 从草从望出去，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山脉顶端，有人正拿着望远镜在四处眺望。 “我想，我们已经被发现了。”法迪说道。 “对方什么人？”他恶狠狠的朝佳铃问道。 烧伤的疤痕不住抽搐。 佳铃吓得要哭。 “这个B子绝不能信任。”法迪喊道，将她推到察灯面前。 自己架起狙击枪，眺望远方的山顶。 “是穿军装的人，”他说道，“看不很真切，有人拿着铁锹。” “还有什么？”苏正问道。 “还有工程师模样的人。”法迪半眯缝着眼睛，脸上的疤痕却平静下来。 或许只有在狙击枪下，他才是那个完整的自己。 那个正常的自己。 “或许，对方的目的和我们一样。”苏正沉思道。 “他们有多少人？”他又问道。 “站在山顶上的只有几个人，不过如果是来找藏宝的话，他们的人起码不会低于一个连。”法迪边观察边说道。 苏正点点头，“看样子他们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他也向远方眺望着。 从这个距离看上去，远处山顶上的人只是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佳铃能帮助我们，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他说道。 “你还信任这个女人？”法迪转身问道。 所有人都看着苏正，包括佳铃自己。 苏正点点头，“是的，我信任她，也需要她，我相信她说的话。” 法迪闭嘴把满腔怒火关在口内。 苏正倒面色平静，“不过，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我们不能侥幸认为对方没发现我们，不过森林很大，有法迪的掩护，我们能全身而退的机会很大。” 法迪的怒气消了一些。 苏正沉声道：“我们太需要这笔财富了。” “法迪，你选一个人带着掩护你，你们掩护我们，保证我们能够安全撤退。” 法迪看苏正时已经没了怒气，可他扛枪经过佳铃身边时却狠狠的瞪着她。 她身上谎言和欺骗的气息如此浓厚，他轻易就能闻得出来。 可苏正，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精明的头领好像有点乱了方寸。 我会盯着你的，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挑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士兵跟随着他。 “现在，佳铃，我们会继续往前走，希望你快点想起来，我们必须找到正确的路，而不是胡乱的尝试。”苏正平静的说。 佳铃此时已经吓得脸颊绯红，闻言忙慌乱的点头。 察灯在心里叹一口气，这女人必有古怪，苏正不该留这样的女人在身边。 一行人沿着山脚继续前行，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些巨石之外，其他和开始看到的灌木从都差不多。 佳铃仔细的看着，可是，她一直没有再说话，只涨红了脸在默默的搜寻。 其他人则都已经摸出了枪，猫着腰戒备着前行。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队伍，那么危险就会随时降临了。 眼看日头要偏西，一行人的耐心也快要被磨尽。 佳铃却还是没有找到秘密通道的入口。 “如果你到了藏宝的地点，你能认得出来吗？”终于苏正忍不住问道。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的神经先崩溃了。 佳铃点了点头，“宝藏在一棵树下，一棵榆树。” “可山上有很多榆树。“察灯不耐烦道，被动的跟了这么久，他早已经满心焦躁。 “这棵榆树有什么特别吗？”苏正问道。 佳铃摇头，“这棵榆树没什么特别，不过在它东南二十米的地方，有一棵榆树是歪脖子的。找到那棵歪脖子树，就能找到宝藏。” 佳铃这时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清晰的说道。 “那我们直接上山，找那棵歪脖子树。”苏正决定。 第二百章 暗花 “如果我们进入森林，会和法迪拉开距离，在密林中，我们会失去他的掩护。”察灯提醒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现在只有用这种笨办法了。” 一行人向上，进入这片茂盛的原始森林。 奥兰近海，湿润的海风孕育了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巨大巍峨的山脉已经被森林征服，像一只浑身长绿毛的巨龙。 这是一片古老的原始森林，古老到谁也不知道它伫立在这里已有多少年。 苏正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样大的森林。 两旁的景色逐渐变化，天色看起来也越来越暗沉。 茁壮翠绿的树木逐渐不见，代之以暗沉有些看不清颜色的巨大树木直耸天际，巨大的华盖遮住了大部分光线。 地上是多年堆积的腐叶，踩上去吱吱作响，还有股说不清楚的味道，那是多种气味的混和。 走在前面的察灯竖起手指叫停，众人皆停了下来，悄悄握紧手中的枪。 不远处有只鸟发出呱呱的怪叫声，在森林寂静的背景里响亮异常。 好像一切都停了下来，在等待什么发生。 佳铃挨着苏正，她甚至能听到苏正的心跳声，是那么有力，那么强壮。 后者正睁大眼四处打量。 察灯在旁边一棵看不出年岁的大树上摸了一把，手上沾上了黑绿的污泥和汁液的混合。他把它摸在脸上，又抹在自己的衣服上，全身都涂抹。 “我们的气味太特殊了，动物们很害怕我们。”他轻声道。 “而且，我们可能惊醒了什么沉睡的动物了，这里的很多动物都逃走了。” 众人都依法照办，把自己全身涂抹，直到自己闻起来像一头大便完没有揩屁股的狗熊。 旁边有树枝的轻响，苏正忙转头，只看到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不确定那是不是松鼠，它隐入树枝，再也看不见。 四人继续前行，森林里光线昏暗。 佳铃脚下一滑，扑哧摔倒，她自己站了起来，顺手扶上旁边的一棵大树。 入手光滑冰凉，还在蠕动，她一惊，忙松开手。 旁边已响起一片沙沙声，有片暗红色的花在扭动。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发现是一条巨蟒正在苏醒。 苏正轻轻拉开发呆的她，巨蟒吐出腥红的舌头。 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面前的四个人，可能它有些不太确定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如果当作食物，无疑有些太大了，它晃晃脑袋，重新绻缩回树干。 “看来它还没有生气，”察灯在前面小声说道，放低了枪口，“我们继续，记住，不要去扶任何树或者枝干。” 苏正点点头，“树上住着很多有毒的动物，如果被他们咬中，情况可能就非常麻烦了。” 进了密林路可能更难找。苏正对此心里有数，可是一直在外面搜寻，暴露在对面那一伙人的视野之内，也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苏，谢谢你愿意信任我。佳铃悄悄的说道。 苏正微微笑，这对我们很重要，他略微避开话题。 又走了好久。 前方终于开阔，原来难得的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上只有几株矮小的柏树长在草地间。 草长得郁郁葱葱，阳光从上面正射下来，有些黄色白色的小花。 佳铃惊喜的跑过去，摘下一枝深嗅。 啊，太美了，森林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压抑的多。佳铃忍不住说道。 黑暗压抑，处处充满危险的森林让她真是极不自在，简直比战场更加让她难受。 苏正就不一样，他对于黑暗阴森，几乎有种本能的适应。 这些对他来说，不是危险，而是保护，他很快的适应这样的环境，在黑暗中视物也几乎全无障碍。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察灯看了看苏正，苏正点点头。 在浓密的树林里面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外面这么大的太阳。 从太阳的位置来看，现在正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草地上升腾起一股热气，一切都懒洋洋的。 法迪和察灯合力打开帐篷，铺上地垫。拿出准备好的牛羊肉干和饮水。 佳铃也早已累了，一屁股坐在地垫上，拿手给自己扇着风。 苏正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艰苦的环境，可她没有，她已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性格。 察灯皱了皱眉，“我去弄点野味来烤起。”他放下包裹说道。 “要不算了吧，我们这个也够吃了。”苏正说道。 察灯坚持的摇摇头。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苏正建议道。 察灯还是摇摇头，“我很快回来。” 他重回浓密的树林之中，森林中有獐獾狸等动物体型适中的动物，很适合打一只回来作午餐。 他聆听，搜寻，察看，追寻。 稍倾，他听到动静，然后追寻，不过当他跳下一面悬崖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长着青面獠牙的巨型野猪。 这野猪看起来不太面善，他对出现在这里打扰他进的家伙更有满面怒气。 察灯想退，这不是好惹的家伙，看起来它已经有些年岁了，黑棕相间的毛色发亮，在之下的，就是粗糙坚硬的猪皮，经过历年的磨砺。 那里已经形成了一层自然的铠甲，寻常子弹都穿它不透，只会激起它的怒气。 如果贸然向它开枪，不仅不能将它击倒，它反而会记仇，一直追杀你，这样的故事猎人讲过很多遍。 所以察灯节节后退，希望在野猪生气之前可以退到不引起它注意的地方。 可是这家伙看起来怒气很大，察灯的身手已算敏捷。 不过才退了三步，他已经毫不迟疑的向察灯冲了过来，它步伐之快，几乎眨眼间已经到了察灯眼前。 察灯忙向右侧一个滚翻，坚硬的猪毛夹杂着臭气从身边掠过。 这是野猪最常见的攻击方式，用头向猎物撞去，可不要小看它的撞击。 它皮糙肉厚，一旦被撞上，当场就能撞得骨断肉裂，而它还不会就此罢休。 他会继续攻击，确保你完全没有行动能力才会离开，或许还会用猪嘴啃你个稀烂。 察灯刚站起身来，它调整了方向也再次撞了过来，这家伙速度实在太快太快。 第二百零一章 露营 察灯本想躲在树后，竟然没来得及，他一头拱在了察灯的腿上，一下将察灯拱翻。 一击得手，他更从容，立刻掉转头再压了过来。 察灯不顾身上的巨痛，用力一跃，跳下这面悬崖。 “噗通”一声，扎进了一潭水里，没有想到，这下面竟然是一潭深水，救了自己一命。 他从水里抬起头，那野猪站在悬崖边，还示威似的对他哼哼叫。 水潭不大，不过枪还在上面，他检查了下刚才被拱到的腿，那个地方一片青紫，已经肿了起来。 还好，应该只是皮外伤，他不敢再爬上去，怕那头猪还在那里等他。 野猪很记仇，有猎人被野猪根据气味追了几天的记录。 法迪把烤架都架好了，却半天也等不到察灯。 想去找他苏正却不允许，他相信察灯的能力。 此刻大家不能再分散了。 天色愈晚。察灯还是没有回来。 森林有种莫可名状的危险，于人苏正决定大家一起去找察灯。 再次踏入森林，林中不时传来布谷鸟响亮的声音，伴随着有些野兽的嚎叫。 佳铃听得心一紧，忍不住抓紧苏正的胳膊，法迪带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后面。 如果苏正会看足迹的话，就会发现自己完全找错了方向。 可惜在森林中，他看足迹的本事还不如一只狗熊。 在森林里兜兜转转了半天，都没有察灯的影子，而且苏正发现一个严竣的事实。 他们迷路了。 现在的路他全然不认识，也没有来过，可是也找不到回头的路，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 看着身边还信任着自己，跟着自己的人，他的心里不禁涌起一阵羞愧。 天色逐渐暗沉，这更加给他增加了不安，好在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等等，在这样的森林中迷路，不就是最大的危险吗。 苏正啊苏正，你怎么这么蠢，他不禁暗骂自己。 怎么办，是告诉她们还是不告诉她们？ 告诉她们，她们肯定会更加惶恐，如果不告诉她们，那接下来自己又怎么和她们一起去找出路呢。 佳铃明显有些疲惫了，她和其他人不同，艾莉萨身体里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但她身材弱小一些，更加不习惯没有方向的在森林中转来转去。 “算了，还是先不告诉他们吧。” 又走了一段，各处都像是没有尽头，无数的枯藤缠着参天大树，好像各个方向都一样。 再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下去，恐怕只会更加的恐慌。 苏正停住脚步，他准备撒一个谎，他这一生撒了无数的谎，这一个慌，是他觉得最不靠谱的。 “额，据察灯说，在这里宿营的话，早上醒来会看到他”他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吗？”佳铃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可是察灯去哪儿了？”她疑问着问道。 “我想他一定是碰到了非常值得追寻的猎物一路追下去了，放心吧，森林根本就难不倒他。” 佳铃看了看四周愈加阴暗的苍暝森林，心中恐惧加倍。 “我们今晚要睡在这里吗？”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恐怕不得不如此了，”苏正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们把帐篷架设在这棵大树上，这样地面上的动物也够不到我们，我们是足够安全的。” “我们能不能回到开始那个草地上去露营？”佳铃问道，“我想那里会更加安全，也开阔一些。”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到那里了，苏正在心里暗道。 “到了晚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很多动物会聚集在那里乘凉。”苏正胡诌道。 “何况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必须马上为自己找到一个过夜的地方，否则一旦夜晚到来，动物们开始觅食，情况对我们就不利了。”一吭声的法迪站在头领这一边。 佳铃闻言身子一抖，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苏正已经说：“那我们快动手吧。” 苏正在心里暗叹一声，在这黑漆漆充满野兽叫声的森林过夜，自己又何偿不怕。 不过，现在怎么也得打起精神。 先去砍了一些小树，保留枝桠，剥下树皮，将中等大小的树枝架设在两棵树的中间。 用树皮扎牢，再斜着方向架设一些树枝，同样用树皮扎牢。 再捡一些枝叶茂盛的小枝铺在上面，这样一个还不算太小的临时帐篷就搭建成功了。 苏正忙完已是一身的汗，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干脆把衣服脱下来. 挂在树枝上，这时三个士兵也已经在附近捡了些干树枝回来。 苏正升起火，用带的铁皮罐头烧了一些水饮用。 他们其实已经发现了察灯掉下去的水潭，也发现了一些痕迹，可是却没有察灯的身影。 苏正还射到了一只獾，艾莉萨几下剥掉皮，清洗了挂在火上烤着，不一会儿就冒出了诱人的香味。 等到食物入腹，紧张的感觉慢慢散去，倒有些新鲜刺激的感觉冒了出来。 “真香啊。”佳铃舔着手指说道。 就在这时，苏正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下了一个大错。在这样的森林里，这样肆无忌惮的烧烤，弄出这样扑鼻的香味。 势必会引来其他的动物，而且，必定会有很多的食肉动物闻香而来。 这时，一声熊嚎传来，听得如此清楚，简直有些震耳，它一定就在不远处，或许正循着香味而来。 苏正脸色一变，“上树，快。” 女人还惊讶的看着他。 “没有时间解释了，快上树。” 众人迅速爬上刚才铺设的树屋，下面的火堆都没有熄。 上了树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了，周围很暗，可各种声音却纷至沓来。 即使如苏正这般不熟悉森林的人，也能听出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是属于大型动物。 有些沙沙的响个不停的声音，应该是蟒蛇的，只有它们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头顶的树影幢幢，晃眼看去竟似有长蛇悬挂其间。 饶是法迪这样的人心都砰砰跳。不过他隐藏着自己的表情，只脸部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 第二百零二章 动物之间 佳铃则不由自主的跟苏正越挨越紧，把苏正挤得几乎动弹不得。 可现在苏正完全无心感受，他趴下身子，把自己贴在树枝上，看着下方火堆的动静。 最先出现的是一都黑熊，它体型有些肥硕，胸前有若隐若显的Ｖ型毛发。 带着些好奇在火堆旁转来转去，把苏正他们吃剩的残羹翻来翻去。 可能在决定要不要吃下去，终于，它抵抗不了香味的诱惑，放下尊严，决定吃这剩下的食物，它用爪子把食物送进嘴里。 还抬头对苏正他们藏身的地方嚎叫，好像在说，怎么给我留下这么些骨头，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 它知道我们藏在这里。苏正心里暗暗想道。其他两人也同样如此想。 动物和人之间，好像在此刻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可以很轻易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可惜，属于黑熊的进食时间不长，火光旁只见黑影一闪，黑熊被一头狮子扑到了地上。 黑熊岂是能如此欺负的，它抬起巨掌一扇，这头还有些年幼的狮子顿时被扇得晕头转向，脚步不稳。 黑熊翻爬起身，四肢朝地朝狮子跑去，这狮子果然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脾气。 它明显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碰到这样的场面竟然丝毫没有退缩，还咧起牙齿，对着黑熊发出怒吼。 黑熊站起身，以取得身高上的压倒性优势，狮子却已乘机扑了过来，将黑熊再次扑倒在地，亮出雪亮的牙齿咬响黑熊的喉咙，黑熊用手挡住。 狮子一口咬住黑熊的手，巨大的咬合力让黑熊的骨头发出喀嚓声，黑熊吃痛，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那声音震彻这片树林。 苏正他们听得也是胆颤心惊。 黑熊用另一只手不断的挠狮子，几次过后，狮子终于松开。 脸上也是一道一道的血印，顺着毛往下滴血水，在火堆的印射下，像光亮的小球，结满仇恨的烙印。 黑熊看来有一只手已经骨折，它让它垂在自己胸前，用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同时发处怒吼。警告对方快离开。 狮子像是突然抽离了现实，它绕着火堆转了两圈，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黑熊的动静。 终于悄无声息的离去。黑熊见自己得胜，再次发处惊天动地的怒吼。 等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食物，这食物它之前甚至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吃，可现在对他来说竟像珍宝般珍贵。 可谁能料到，一条不知死活的蟒蛇竟正在将它们卷入腹中，他发出一声怒吼，几步跑跳过去，用好的那只手将蟒蛇一把抓住，用力甩在树上。 可怜的蟒蛇，只为了贪吃一点残羹，竟活生生的被摔破脑袋。 它的尾巴还倔强的想缠在树上，可是脑袋早已裂开，腥红的舌头露了出来。 佳铃已经不敢再看，动物之间的斗争竟如此剧烈。 苏正也看得心里惨惨的，这些原始生命的搏斗，这样的野性，却又有自己的分寸的把握，简直太惊心动魄又充满智慧了。 黑熊终于心满意足的坐下吃着这些骨头，奇怪的是，它很快平静了许多，不再向苏正他们大喊大叫，专心的对付眼前的食物，好像已经原谅了苏正他们的吝惜。 它只剩一只手可动，它不时舔舐着自己被咬出一个大窟窿的伤口，喉咙时有呜咽声。 树上的三人静静的看着，黑熊似乎很贪念这火光，它一气之下把食物残羹都吃得一点都不剩。 不过一直不愿离去，坐在火堆旁，就着火光舔舐自己的伤口。像一个受伤了的孩子。 可惜我们不知道怎么和动物相处，不然则的话，或许可以帮它一下。苏正在心里暗想道。 黑熊在树下安静的坐着，火堆渐渐熄灭，它才从容起身缓缓离去。 它身上真是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王者气度，舍我其谁的感觉，让苏正很受震憾。 火堆熄了之后就很冷，森林里的阴冷潮湿之气浸润过来，众人不禁越挤越紧，把身上的毛毯也紧裹着。 苏正还是感觉到身边佳铃在不住的颤抖。 要不，我下去再把火升起来？他问道，同时试图起身。 不要，佳铃叫道，此刻的依靠实在太宝贵，她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快躺下吧，别把这热气给弄跑了。”佳铃扶着他的背让他躺下来。 “可是，我感觉你好像很冷。”苏正嘀咕道。 佳铃摇摇头。 躺在苏正身边。 树屋的另一边没有动静，士兵们已经发出鼾声，他们确实也太累了。 苏正还没睡着，不一会儿，他感觉有一个温热柔软的手伸过来。 轻轻放在他的胸前，从方向判断，他知道这是佳铃的手。 这段时间，和佳铃的相处也并不多，他感觉自己还是无法完全信任这个女人。 今夜，或许她太害怕了吧。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对方感到安全。 苏正是被一阵鸟叫的声音惊醒的，他睁开眼，天已大亮，在自己头顶上方不远处。 有个黄白相间的小雀儿在那里放声高歌，可能是在告诉同伴，自己发现了几个怪异的家伙。 他撑起身来，朝树下看去，发现察灯已经坐在了树下。 他一喜，拍醒尚在熟睡的其他人。说道：“察灯回来了。” 察灯朝上看了一眼，“昨晚我听到狮吼的声音，就想可能和你们有关，所以一路寻了过来，到的时候也快天亮了。” 不知道他昨晚经历了什么，不过日子一定很难熬。 “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苏正问道。 “传说中的宝藏真的存在吗？”察灯摇摇头，有些筋疲力尽的样子。 他扯下一条正试图往苏正他们歇息的树上爬的蛇，一刀斩下它的脑袋，。 后哧溜一声剥掉蛇皮，就只剩蛇肉在扭曲翻滚了。 他将它扔在树叶上，重新点起火堆。朝上笑道：“下来吧，我们有早餐了。” “你昨天碰到什么了？我们一直等你不到。”醒过来的佳铃问道。 “唉，一言难尽，我找到中午休息的那个地方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我当时就知道，这下可能会有些麻烦了。” 第二百零三章 枯萎 察灯架起木架，把蛇缠绕在木棍上烤着，蛇肉在上面扭动，像正在成熟的麻花。 众人也也下了地，今天的任务是起码找对高度，你还记得大约的高度吗？苏正问道。 “应该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哦，我记起来了，那里有一条小路，通向下方的沙漠。”佳铃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那山壁光滑无比，看到的人自然就能明白。 从沙漠中走出来，又突然进入这样的环境，感受上像是根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那些烦恼，束缚，不知不觉的慢慢抛开了。 这森林有些阴暗，可是，当你逐渐适应它。你会发现晚秋的阳光从繁枝茂叶中穿出来。 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的腐殖上，让整个森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尤其是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那种昏暗，那阳光就更显美丽和耀眼了。 你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小花，巨树，无数的藤蔓，隐藏其中的跳蛙。 盘踞在树干上的蛇，还有这镶嵌其中的阳光，都是这整个森林的一部分。 它并没有那么危险，如果你觉得危险，是因为你没有把自己当做其中的一分子。 可是现在，你已经进入了森林，你就是其中的一分子，你必须要把自己当做其中的一分子。 你甚至不用刻意的去了解它，它会介绍它自己。 前方又有一片略开阔的地带，有一片鲜艳的野花，泛着幽幽的蓝光。 在这森林里看起来有种奇异的美丽，又有些不可思议。 哇！佳铃奔了过去，贪婪的要摘下。 “不要！”察灯还没来得及阻止，佳铃已经摘了下来，那花一下枯萎，从断裂的茎部滴出一滴白色的汁液。 佳铃只闻了一下，就软软的倒下。 “这是迷魂香，在盛开的时候它是无毒的，可是一旦摘下，它马上就会释放出致迷幻的花香。” “看它开的这么艳，那正是它药效正强的时候。” 苏正走过去，拍拍佳铃的脸，毫无反应。 “她会怎么样？”他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察灯耸耸肩，“每个人的表现都不同，或许只有她知道，不过最好的是在这里歇息一会，我去找些食物。” 法迪，你跟着他。苏正转身吩咐。 法迪点点头，扛着枪沉默移动。 苏正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在地上铺上干草，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刚把她放在地上，她就醒了。 不过，那目光和平常有所不同，简直差别太大了。 她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又似包裹着一团迷雾一般深不见底。 她轻轻舒展四肢，好像已经对这个环境熟络已久，而且她习惯喜欢甚至享受这个环境。 她对苏正微微一笑，盯着苏正看了好久，直到苏正有点心里发毛。 她又站起身来，打量四周，那眼神好像这里是一个聚会的场所，而不是有些略阴暗的森林。 “苏！干嘛那么严肃，你没觉得这里很美吗？”她开口说话，软软糯糯的声音。 苏正还有点茫然，但看她思路还算正常，于是回道。 “是挺漂亮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实际上，我感觉好极了，这一切都上天赐的礼物。 包括你，苏正。” 苏正额头冒出黑线，“怎么了这是，突然说这些话。” “我给你拿点水吧，”苏正要去取包里的水，却被佳铃的手轻轻握住，“不用，我很好。” “喔”苏正放下包，可那个手却还在自己手上，一直没有拿开。 “这……”苏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把包又重新拿了起来。 “这个，还是喝一点吧，可能你的感觉会好一点。” 对方却不再拒绝，接过水杯，眼睛却还是含情脉脉的盯着苏正，轻轻啜吸一口。 “谢谢，我感觉像是天堂，这蔚蓝的大海，这坚实的天空，这美丽的花，还有你，苏。” 她拉着苏正倒了下来。 额，苏正额头冒黑线，这到底是怎么啦。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点儿一切都无所谓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这是不是刚才察灯说的中毒的症状。 可是看她的样子，甜美可人，完全又不像是中毒，简直要了亲命。 她看苏正挣扎着坐起来，却也并不着急，用甜美的声音说道：“你看那梦好轻，还有我小时候坐的粉红色摇蓝，苏，我能看到一切。” “我能感受到一切。” 她又勾勾苏正的手，“苏，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她诡魅的笑了一下，“你藏不住的，来啊，我给你。” 苏正不禁脸红，他四周张望了一下，三名士兵在远处打瞌睡，没人看到自己这窘迫的样子。 佳铃却注意到了苏正的样子，“苏，你是一个假正经，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欲望。” 苏正再一次脸红了，她说的确实如此，自己不敢面对自己的欲望，这是真的，他其实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 不过，平时那有谁会在意呢，可现在，这佳铃却直接的说了出来。 “或许我们的旅行就是为了达到这里吧，苏，我哪里也不想去了，我就想在这里，一辈子就在这里。” 她仰躺着望着天空，眼睛里是蓝蓝的圈。 “你去搭建房子吧，我会给你抱来木头，就你和我，我们生活在这里，没问题的。” 说着说着，她又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一堆枯枝，苏正忙把她拦住。 “我们可以的，我甚至能够看得到我们的房子，古朴干净的木屋，我们会有可爱的孩子，他们会和这些动物成为好朋友，生活在这里。” “你不觉得样的生活很美吗？”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天空是一片黄色的微茫，童年曾梦想过天使，精灵和可爱的男孩。 他们都飞在天空中，精灵很不安分的四处飞舞，她想要去触碰它们，可它们总是调皮的飞开。 有些还朝她吐口水，弄得她哈哈大笑。天使则一直安静的陪伴着她。 好像在说，我会对你无限的包容，你不用担心，一直有我，你会好好的。 第二百零四章 巨蟒 她有些欣喜的看向旁边的那个男孩，男孩已经长大，他一头漂亮的金发已经变成了黑发。 他的目光明亮深邃，却有着茂密的胡须，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无可奈何。 好像最让自己喜爱，最让自己安心的东西都已经聚集在其中，好像美梦成真的感觉。 她伸手摸了摸男孩，他的胡须硬硬的，这是如此真实的，这不是一个梦。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哦。”她呢喃着。 苏正听见她的低语，她在自己胡须上摸索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她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嘴唇还一开一合的在说着什么，不过已经没有声音。 唉，苏正叹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在这被困着正事没做，妖蛾子倒没少经历，啥也没发生。 大约过了盏茶时分，佳铃嘴角带着甜美的浅笑醒转。 “我怎么在这儿躺着？”她问苏正。 苏正笑着摇摇头，“你只是睡着了，我好像做了很美的梦。” 她伸了个懒腰，“我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没有，不过你记得，不要再去拔那种花了哦。”苏正指指不远处的那一从幽蓝的花。 “我……” “你闻了那花之后就昏倒了。” 佳铃拍拍胸口，“难怪，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花这么厉害。” 她又转头看着，“察灯他们呢？” “去找食物了，快回来了吧。” 说话间，察灯和法迪已经回来了。 察灯打回了几只野兔，还有一条蛇。 法迪则采回了一些红透透的浆果，她连枝摘了回来，尤还带着早晨的露珠，看起来真是诱人极了。 看着那鲜艳的颜色，苏正有点怀疑的问道：“你确定么，这个不会吃了又昏倒吧。” 法迪将浆果轻放在苏正面前，说道：“尝一尝吧，这是我很熟悉的野果，名子叫做覆盆子，用来充饥解渴是再好不过。” 说罢分给众人品尝。 察灯也笑道：“这野果有一股特别的甜香味儿，特别吸引蛇。 基本上在它果子最甜美的时候，旁边都会有蛇，你看，这蛇就是从它的枝从中打到的。” 说着提起那蛇，当蛇软绵绵的耷拉下来时，苏正发现这蛇比自己想象中要长很多，软绵绵的吊着，看起来倒有些骇人。 他顿时对那野果都失去了兴趣，摆摆手道：“快弄着你们吃吧，我来烤点兔肉吃。” 佳铃惊讶的说，“这很好吃啊，为什么不尝一点呢？” “额，”苏正脸露难色，“其实是因为我太喜欢吃兔肉了。” 察灯在旁边扑哧一口笑了出来，“你怕蛇就怕蛇吧，说什么太喜欢吃兔肉了。” 被察灯当面揭穿，苏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当下将野兔剥皮，掏去内脏，用不着再清洗。 直接挂在树枝上就开始烧烤，不一会儿野兔肉香就传了出来，四人大快朵颐。 当天他们继续西行，途中居然遇到了一条溪流，取水的时候，苏正被一条巨蟒缠住，顺势就拖入了水里。 那巨蟒一身蛮力，苏正却也自恃力量不弱。 竟跟那蟒蛇硬耗了一阵，那蟒蛇见拖苏正不动，便将身体越缠越紧。 苏正感觉有如一捆巨绳，将自己勒得动弹不得，起始他还能和其抗衡。 可过了一会儿，便觉手臂发麻，渐渐有些力竭的症状了。 大河虽宽，水却不深，大概刚到苏正腰部，那蟒蛇凭着一股本能在水中搅动。 想要把苏正拉翻，苏正却生生扛住，心里一股豪气定要胜它。 察灯也赶到了岸边，看苏正在奋力搏斗，虽然险象环生，但也不至于有立即的危险，所以在河岸边站定观看。 佳铃看察灯不下去救，急着大呼小叫，察灯却摇头不语。 这蟒蛇将将苏正拖不翻，竟回头张口要来，想要立即将苏正吞下腹中。 那血盆大嘴张得老大，像一个粉红色的洞窟向自己套来。 苏正腰部被缠住，像抽出匕首也不能，察灯开始大踏步涉水而来，发出哗哗的响声。 苏正难免有些心慌，不过他的特点是危急时刻，总反而特别冷静。 想起以前看到的书里面，如果在外面遇见蟒蛇，它可能会想要吞掉你。 这时候你要把手斜张开，让它发现从你头上是吞不掉的。它就会从你的脚开始吞起。 于是他放开一直在和蟒蛇角力的双手，斜向上举。大大的超处了那血盆大口能张开的极限。 果然，那血盆大口在头的上方停住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它突然松开缠在苏正腰上的身体，一个大转身，朝苏正冲过来。 它是想将苏正冲倒在水中，然后从脚开始把苏正吞下。 苏正微吸一口气，摸出腰间匕首。 像一截巨大的木桩劈开水花，透过水幕，苏正看见一个巨大的蛇头正冲过来。 那怪眼圆瞪，泛着绿莹莹的光，看起来愤恨中带着冷漠，像是死神的化身。 离得更近了，苏正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察灯开始大踏步奔跑，不过是在齐腰深的水里面，他很难跑得快。 终于冲了过来，苏正甚至能看到它那那绿色巨眼里，倒影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他出手了。 将匕首扎进它的下颌，扑哧一声，像划开一面塑胶的墙。 然后向后一拉，蟒蛇本身冲过来的惯性，加上苏正的力量，血一下喷涌出来，将湖面染红。 然后苏正感觉到沉重的撞击，这是蟒蛇冲过来的惯性，这是避不开的。 他的身体高高飞起。 嘿，我像一只小鸟额，他暗想到。 然后飞在了十几米外的水面上。 蟒蛇怒嚎一声，转身飞速逃走，在黄绿相间的浑浊水面上，留下一道粗壮血迹。像一个拿着扫帚当画笔的画师。 察灯跑向苏正身边。后者正从水中爬起，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跑进了嘴里，有一股带着血腥的怪味。 “你没事吧？”察灯问道。 苏正看着蟒蛇逃走的痕迹，哈哈大笑，“这家伙，还想把我吞了，胃口也太大了。” “还有好多人等着我呢，被你吞了怎么办？”说着，不禁又笑了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洞若观火 岸上的女人看他莫名其妙的在笑着什么，也觉得好笑。 “你有没有发现，这头领经常发疯。”法迪眼睛斜着，撇撇嘴，对佳铃说道。 “我从来都没觉得他像什么头领。”佳铃耸耸肩。 “不过他就是这么讨人喜欢，不是吗？”法迪同样耸耸肩说着，一副洞若观火的表情。 佳铃耸耸肩，不置可否。 和蟒蛇这样搏斗，察灯知道，即使在自己以前生活的以勇敢著称的部落里面。 也没有几个人敢做，就算有敢的，也不一定能做到。 像这样大的蟒蛇，是完全能活生生的吞下一个人的。 大部分时候，即使是猎人也要绕着蟒蛇走，因为它们很难缠。 像刚才这样暴怒的蟒蛇，它们会不顾一切攻击对方。 而不一定是要吞下对方，它们会恼怒对方敢于冒犯它的尊严。 而像这样的巨大怪物一旦被惹怒，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苏正却敢，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在那里和蟒蛇比力气，站在水里面。 这家伙，看来比我想的还要疯狂很多。 察灯摇摇头，跟着苏正走了回来。 苏正兴致很高，刚才的一番剧烈搏斗也让他兴奋异常。 “你们刚才看没看到？”他一脸的兴奋问站在岸上的法迪和佳铃。 “和水中的蟒蛇搏斗，可算不上什么明智。”法迪冷冷的说道。他不喜欢苏正这样以身犯险。 “不过，你还是赢了。”佳铃接口道，对苏正暗暗递了个赞赏的眼神。 苏正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心马上又热了起来。 “我当然会赢，其实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放心吧，从我追下水开始，我就没想过会输。” “还有很多人期盼着你，你自己要记得。”法迪冷冷说了一句，转身走开。 剩下三人互看一眼，苏正耸耸肩，“这怎么也惹到他了？” 察灯忍不住憨笑一下，现在苏正的威望很高，所有人对他都死心踏地。 尤其是法迪，他渐渐恢复，这种恢复，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苏正给了他再重新开始的机会，苏正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也让他深受影响。 所以，在内心深处，他是最害怕苏正出事的，可苏正又老有点不那自己当回事的性格，让在乎他的人很焦虑。 渐渐的到了森林的腹地，和之前经常听见小鸟清脆的叫声不同。 这里有大鸟，淡黄色的翅膀，飞翔起来翼展有两米多长。 它们栖息在巨树的顶端，偶尔从高空俯视下面经过的人群，发出如雷鸣般的闷叫声。 森林里比之前安静，察灯让大家小心，这里是猛兽出没的地段。 一般人从来不会如此的深入原始森林的腹地，猎人也不会，在此之前，他们就会折返，这里充满太多未知。 其实察灯不说，其他人也知道，走在如此寂静的森林中，着实有些诡异。 而且，绝对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尼瓦卡回头望了几次，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过那东西虽然没有脚步声，但他们的身体碰到小树或者腐叶的断裂声却让尼瓦卡暗暗心惊。 他们一行是四人，都算全副武装，居然有动物敢打他们的主意。 真不知道在这森林的深处，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动物。 她悄悄看了看苏正，苏正面沉如水，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她能发现，他自己的脚步更轻，好像生怕惊醒什么。 同时，他的话语更少，如果有，也是以非常轻的方式说出。 那些话跟随游荡的风儿飘到耳边，刚听到就随风飘散了。 “我断后，察灯和法迪注意左边，佳铃和我右边，散形。” 他的声音轻得像在念某种咒语，不过从大家队形的轻微调整来看，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现在，察灯走到了第二的位置，他把自己喜欢的AKM拿在手上。 这枪是从她进土匪队伍就跟着她，已经不知道发射过多少子弹。 但它的性能却从未减退，相反，它更加的顺滑，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仔细小心的保护它。 现在，它土褐色的枪托在反射出周围暗沉的光芒，枪身有冰凉的感觉给她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他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提心吊胆的，如果有什么东西，他希望它冲出来，双方大张旗鼓的搏斗一番。 法迪在前面支起耳朵，微低着身子，很仔细的探寻任何动静。 看来，周围一定有什么。 佳铃拿着苏正送她的glock，这枪轻，小巧，她很爱。 尤其在这样对周围环境不确定的情况下，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 森林里的藤蔓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被缠住双脚，察灯尽量贴着树根走，这样可以减少一些阻力。 不过他还是不时要抽出砍刀来劈砍开路。 前方几乎被藤蔓完全遮盖，是绕道而行，还是劈开冲过去，察灯略作思索，选择了后者。 苏正是半退着行进，有些辛苦，不过他也不太能够顾及，有东西尾随上了他们。 至少已经跟了几里路，看起来对方很有耐心，他们能够感觉对方的踪迹. 但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对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一种猛兽. 在这样的森林腹地，敢于尾随武装的一队人，必定是猛兽，而且，明显不只一只。 苏正有些不确定它们一直尾随的用意，他们不显露自己踪迹. 看起来是想发动突然的袭击，不过自己这边已然警戒。 可它们毫无舍弃，反而耐心的跟踪了如此之远的距离。 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野心不小，而且也不会放弃。 森林里的细微动静原本很多，以前也不太在意. 可现在这些细微动作简直就像是死神蹑足行走时留下的声音，让人头皮发紧。 察灯回头望了一眼，那眼神里不仅有戒惕，还有掩饰不住的慌张。 苏正咬了咬牙，他也能感受到。 周围的细碎响声越来越密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能毫不露面，但又如此紧随，从声音来判断，它们离自己已经极近，而且数量比之前想象的要多得多。 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 两个女子也是面色煞白。 第二百零六章 心计 恐惧像轻舟穿过树林。 突然，察灯的枪喷出火舌，不过他的枪歪歪扭扭的向着半空。 大家都有些楞住了，他这是要打什么。 然后察灯像团烂泥一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苏正看到他的手臂上插着一根银光闪闪的针，针的尾部还有一团细小的绒毛，像一团轻盈的羽毛。 “有人。”苏正大喝一声。 奔上前搂起察灯，却感觉自己脖子上一痛。 不好，他心里暗喊一声。 然后他看见两个部下在他面前倒了过去，他想拉住，发现力气竟然奇异的已经离他而去。 他用力回转身，身后有一群五彩斑斓的人，世界好像扭曲。 他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记得有个赤裸着的脚碰了碰自己的脸。 白日梦蓝。 混沌的脑海中像过了一千年那么久，也像都才刚刚发生。 梦中有美丽的人鱼在水中摇摆。 鼻子里却有腥臭的泥水味道。 美人鱼突然变得一身污秽，美丽的笑脸也变得狰狞。 “啊！”他惊叫一声醒来。 面前是佳铃的脸。 天空好蓝。 她蹲在面前，俯看着自己。 美丽未减，他翻爬起身，吱牙咧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 四周是奇怪的部落民居，有些人直接把窝扎在了树上。 有矮小敏捷的黑猫乱跑。 自己躺在一片泥泞地上，此刻已经衣衫尽湿。 “其他人呢？”他嘶哑着嗓子问道。 佳铃嫣然一笑，“没事，他们都没事。” “这是哪？发生什么了？”他站起身来，发现一切建筑都很低矮，隐藏在大树之中。 佳铃跟着站起来。 “苏，这是布依族人，是我的族人。”她的声音冷静，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苏正有些惊疑的看着她，“你的族人？” “我本来自大山。”她一笑解释道。 “其他人怎么样了？”他追问道。 佳铃领他推开一扇低矮的房门，察灯等人手脚被绑，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所以，这一切是个骗局？”苏正心里自然大为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 佳铃目光一闪，变得锐利非常，也不完全是，她看起来竟隐隐有种王者之气。 “苏，我让你来，是要跟你做一笔交易。” “我不和骗我的人做交易。”苏正声音很冷。 “哼，”佳铃轻蔑的笑了一下，“其实，你也没什么选择。” “你到底想要什么？”苏正问道，心里对这个女人突然一下感觉陌生异常。 看她巧笑嫣然，却是如此工于心计。 “我要你的部队！”佳铃目光如刀。 “什么？”苏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你任命我为启明军的总司令，我要完全的指挥权。” “我为何要任命一个骗子当启明军的总司令？”苏正气极反笑。 “因为你不想让他们死。”她指一指躺在屋内的几个人。 “你以为你能控制住我？”苏正冷笑道，“我怎么可能将启明军这么多人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中。”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交出启明军的。”她微笑。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她轻轻推开旁边的一扇门，阿桃阿花手脚被绑在一个椅子上。 就脸嘴里也绑有布条，见到苏正，露出惊喜的目光，看起来已经受了很久的委屈。 人也清廋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苏正惊骇道。 “我就是佳铃啊，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她还是嫣然一笑，却已经有些莫测高深。 苏正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看起来圈套早已摆下，只是自己一直都还不觉。 佳铃看苏正浑身发抖，淡然一笑，“苏，你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了，希望你能够冷静的考虑一下。” 苏正想不到，居然被一个小女子这样教训，可现在确实思绪纷乱，竟全理不出一个头绪。 “你，你要我的部队做什么？”他颤抖着问，感觉自己有些站立不稳。 佳铃却根本不看他，她走出小屋，透过树木的顶端望向远方的群山。 “这片土地上，会有一个救世主，她会彻底的改变这片土地。 一切的一切都会为她让路。“ 她转过来嫣然一笑，“你没想到吧，苏正，我就是那个救世主。” 看着苏正惊愕的眼神，她眼睛却亮晶晶的。 “真正的天选之人，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这实际上也是你的荣幸。” 苏正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一个保龄球。 “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会珍惜这份荣幸，所以，我只好用一点手段让你就范。” 苏正闭上嘴巴。 “怎么样，你选她们的命，还是选你的队伍？”她平淡的问，像是早已预见了答案。 “可是……可是，如果我不救你，你甚至会死在牢里。”苏正还是觉得有些搞不清楚。 佳铃闻言却哈哈大笑，“你救天选之人？”她笑道，“天选之人自有自己的命运，你们都只是她的工具。” “这是个疯子。”他在心里暗想到，倒慢慢冷静下来。 “你要我怎么做？”他仔细看了下艾莉萨。 看起来艾莉萨的身体已经无恙，只是被关在这里受了不少委屈。 其他几人应该和自己一样，被银针毒晕了。 “我要你和我一起返回你的基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任命我为启明军总司令，然后宣布自己身体不好，无法继续担任这一职务。” “你认为其他人会听你的？”苏正问道。 “这你放心，我只需要这么一个开头，治理军队，我比你有经验。” 她轻拍手，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过来，竟然着F国的一支著名特种部队的冬常服。 “怎么样，你答应吗？我耐心不算好。”她已完全掌握局面，说话竟也是毫不客气。 “军中有些将领一定不会服你，何况我和他们感情很深，我要带他们走，其他人，可以全部交给你。” 苏正说这话时，感觉一种深深的屈辱。 佳铃一笑，“我同意，反正你的那几个将领，我也准备杀掉。 你带走了也好，我懒得动手了。” “我还有一个条件。”苏正平静的说道。 第二百零七章 道理 佳铃开始有点不耐烦，“你最好记住，你是在和谁说话，条件应该由我来谈。”她傲然道。 苏正却不予理睬，继续说道，“山下居民要供给他们粮食，我不能将他们就此抛下。” 佳铃翻了个白眼，“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她直白的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你听过吧。” 苏正沉默。 “救世主的诞生就意味着很多人的人头落地。” 她的声音有些尖利。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让他们自生自灭。” 苏正脸色很难看。她却毫不在意。 她说完对两名士兵点点头，“带他下去，好生看管，准备好车辆，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硬绑绑的架起苏正就走，阿桃和阿花急得在屋内发出“喔喔喔”的声音。 看起来，这里就是这个佳铃的秘密基地，苏正发现她不仅有车。 还有发报机，还有卫星电话，很多现代的设施。她身边的人，也都训练有素。 用银针将自己迷晕的人，却再也没有见到过。 这女人还真有一套，看起来，或许是某个国家支持的一股天翻地覆的力量。 将苏正押下山，那两名士兵已脱去军装，穿上当地白袍，一口当地话竟然说得也很流利。 昨天他们和佳铃交流的时候用的可是F国官方语言。 这想必是特工了。 佳铃的能量还真大，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动了自己部队的心思了。 到了山下，早有吉普车在等待。 “我的车呢？”苏正问道。 “送你走的时候，会还给你的。”佳铃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这女人在苏正的心里却愈发的神秘。 他简直有种要被彻底打败的感觉，这队伍，可是一点一点的建起来的。 好不容易达到了两千人的规模，怎么舍得拱手让人，更何况。 这女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已经信不过了。 跟着苏正的两名白袍士兵，在苏正背后抵上一把手枪。另一名士兵开车了。 简直恍然如梦。 浑身酸痛，背后的手枪不时戳到他的尾椎骨，提醒他自己在经历什么。 “你对自己一直这么有信心吗？”两旁黄沙飞逝，他问坐在副驾驶的佳铃。 “当然。”她的语气很冷。 那个在森林中因为害怕而紧挨着苏正的小姑娘不见了，代之以一个冰冷的杀手，不将几千人命放在心上的女魔头。 苏正苦笑一声，“你做这一切为了什么？”他又问道。 佳铃转过身来，他能看见她眸子里有冰冷蓝火在燃烧，那幽蓝如此之冷，连她整个人都像一大坨冰块。 “秩序，新的秩序，属于这片土地的秩序。”幽蓝冰火照耀着苏正。 她直瞪着他。 “属于这片土地的是什么秩序？”他问道。 她闭嘴不答，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 半响，她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着，“希望你能看到。” 她转过来，目光依然冰冷，“如果你配合得好，我会留你一条命。” 她认真的说道。 苏正低下头，叹一口气。 “你明明有自己的势力，干嘛非要我的部队？”他抬起头来问道。 “我需要一支队伍，这才会是我全新的起点，苏，如果你死了，也不必太伤悲，你是为了伟大的事业而死。”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搞笑，可她脸上却无丝毫笑容。 苏正颓丧的靠在背上，看来真的没法沟通了。 牛背山设卡巡查，苏正只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哨兵就发行了。 佳铃略有些紧张，看苏正的表现还算满意，转身说道：“看来你还算识时务。” 苏正苦笑，并不答话，她却来了谈兴，“这世界就是有很多人不识时务，要坚定的逆潮流而动，你还不错。” 苏正苦笑，“我倒是纳闷，你是如何如此坚信你就是救世主而不是别人的？” 佳铃收敛淡淡的笑容，“用不着跟你说，你只要知道并相信这一点就够了。” 苏正摇头，再不答话。 风尘仆仆到了马鞍山下，哨兵见苏正和陌生人一起回来，心里皆暗暗吃惊。 苏正只摇头，并不说话，开到练武场时，正是正午，齐祥、奥斯，大脑袋都已在此等候。 “快，下车，照我说的做。”佳铃略有些紧张，还不太放心的看了看顶在苏正背后的手枪。 到了自家地盘，苏正心头并没有轻松多少，他慢腾腾的下车。 奥斯等人已经看出苏正脸色有异。 齐祥和大脑袋更是和苏正相处多年，可以说对对方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其他人不见回来，和几个陌生人回来，自然知道已经有事了。 佳铃也机警异常，看见几人脸色有异，索性大大方方的拔出自己一把金光闪闪的小手枪，对准苏正。 众人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大骇。 那两个护卫更是拉开架势，将枪顶紧苏正，一时之间。 苏正头上竟然顶着三把手枪。 苏正却反而哈哈大笑，“诸位不必如此紧张，好歹我是这里的东道，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佳铃见苏正的态度，也略微放忪了一些。 “你前面带路，照我说的做，死的人会很少。”她叮嘱道。 苏正点点头，示意奥斯和齐祥走前面。 都在基地之中，迎接的这三人连枪都没带，如果贸然起冲突，他们面对的可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山庄起码好多人要牺牲。 苏正望前走时，轻轻盯了苏正一眼。 奥斯已经明白苏正的用意，当下迈步走在前面。 “请诸位到大厅用茶，我这就召集队伍，宣布决定。”苏正已泰然自若。 其实他一直都并不紧张，只是被佳铃这样欺骗，一路蒙在鼓里。 让他有些难受，像是有些难以打起精神，觉得世事无趣。 争来争去也不知道争些什么。 但眼下看来，这所有的人命，她都毫不在意，只在意自己的目标能不能达成。 奥斯走最前，大脑袋第二，齐祥走在第三。 佳铃和苏正并排走着，挽着他的胳膊，小手枪顶在他肋下，不知情的人看来倒很亲密。 第二百零八章 美梦 两个特工走在后边，将枪放在黑袍下，对准苏正。 “苏，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样，否则，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你。” 佳铃微笑着咬牙说道。 苏正却毫不在意的一笑。 “其实我一直都不想当这个头领，我根本不适合，从第一天起，我就没有愿意过。” 佳铃笑笑，“那你正好让给我，我让你解脱了。” 这女人真是难以揣摩，当时和苏正见面的时候，楚楚可怜，眼睛晶亮，像充满了无限的崇拜。 可眼下她即使在笑，也仍然能够感觉到她对苏正毫不在意，那种全身心的冷从骨子里透出来。 让苏正觉得有种彻骨的寒。 大厅敞亮，红木大门已经打开，门口没有卫兵。 实际上马鞍山上除了各防守点的岗哨紧密之外，真到了内部，基本都不设卫兵。 所有人都可直通苏正卧室，要来这大厅更是轻而易举。 佳铃眼看一步步安全了，不禁笑道：“你连卫兵都没有？” 苏正亦笑道，“有你们三个，我是再也不想多一个了。” 奥斯三人率先进厅。佳铃则在门口谨慎的张望。 她扎起马尾，细白的脖劲向前探着，还是个十足的女儿模样。 可谁想到，她竟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苏正侧头看她，心出不禁感到暗暗惋惜。 那三人进大厅后都已握枪在手，但看苏正的样子，竟然是不准备行动。 忙悄悄将枪插回腰间。 几人坐定，早有人奉上茶来，可众人皆无心品茶。 只苏正大咧咧的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牛饮一番。 有些女人闻听苏正回来，忙奔来相见，路上被机灵的人拦住，守护在四楼。 头领回山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里，佳铃刚才情急之下拔枪对准苏正，早已被其他人看见。 各营连排骨干，早已悄悄暗中布置，现在大厅外，起码已有上百人包围了过来。 只是为了护得头领安全，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佳铃固然有魄力，可他也将这更换头领之事想得过于简单。 这些战士，将领，无一不是跟苏正朝夕相处，对苏正除了服从，更有崇拜。 哪里可能如她所想，一句话就能让出司令，由她来控制。 她以为是像现代军队一样，换了司令就行。 可这不是真正的现代部队，这是从土匪部队转变过来的苏家军。 可以说，除了苏正的号令，谁的号令也不会听。 所以，佳铃的行动已经注定失败，可怜她还毫不自知，尤在做着掌控部队，完成大业的春秋美梦。 “好，现在你即刻召集队伍，马上宣布任命决定。” 苏正面露忧色，“你固然身手了得，且心思灵活，诡计多端，可你真的带过部队吗？” 佳铃怒道，“少废话，赶紧按我说的做，不然，你知道后果。” 苏正叹口气站起身来， 将手伸进怀里。 佳铃身后特工赶紧举枪，可对面奥斯等人早已将枪对准了他们。 只一刹那，那两个特工身上已中了七八枪，那两人犹自不能相信的瞪大眼睛。 佳铃见事有变，忙去怀里拔枪。 可他离苏正太近了。 苏正一个跨步，出手飞快击在她的喉咙。 她正在拔枪，哪里来得及，竟然硬生生的被苏正击中。 剧痛袭来，她忙伸手捂住自己喉咙，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呼吸。 她早受过训练，自然知道对方这一击的威力。 她慢慢躺倒下来。 缓解症状。周围人早已拿枪对准了她。 她死死的盯住苏正。 然后凄惨的笑了一下，将头别向一边，再不看苏正。 将她五花大绑丢在空房间。 众兄弟欢庆一番，各自散去。 跟苏正亲近的人有如劫后余生般喜悦和激动，苏正却心情不好。 到了半夜，夜晚湿气浸润，凉意袭来，苏正披衣下床。 打开那间空荡荡的屋子，室内空无一物，只在角落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苏正反手轻轻关上门。 黑影依旧一动不动。 “佳铃！”他轻喊道。 黑影依然没有声音。 他轻步踱到佳铃面前，佳铃手脚被缚得死死的，侧躺在地板上，狠狠的瞪着前方。 “肚子饿不饿啊？”苏正轻问道。 “我下碗面给你吃啊？” “哼，用不着你可怜我。”佳铃冷哼道。 苏正一笑，“如今你是我的俘虏，说话还这么不客气吗？” 佳铃转头瞪着苏正，“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她倒在这黑暗的空荡大屋子里，凑近了看，显得如此的小，小小的身子，身上缚满绳索。 这绳子捆得很结实，将她的肉都捆得挤了出来。有这么长的时间，想必她手脚都发麻了吧。 苏正伸手去解她的绳子。 她冷哼道，“你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上午你给我喉咙那一下，差点要了我的命。” 苏正笑道：“你骗得我这么苦，又关押我的兄弟，我只打你一下，也算公平得很。”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佳铃冷笑。 “我想的什么？”苏正温柔的一笑。 “你想要我的人，我的关系，你想要我。” 苏正老脸一红，佳铃对他确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她的关系，他并不怎么关心，但是她的人，他确实想要。 “你想多了。”他嘴上说道。 “抢客联盟想必你也知道，我们马上有一场大比武，你身手敏捷，枪法如神，如果你能帮我夺魁，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购销了。” “此话当真？”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苏正这才慢条斯理的解开她的绳索。她翻身坐在苏正面前。 “突然道，如果我现在马上控制住你，闯出这山庄怎么样。” 苏正哈哈大笑，你总是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我这山庄你可也不要小看了，不说其他人的身手，我甚至有一个狙击班。” 他有些得意的说。 “一个班的狙击手，你能跑出哪儿去。” “再加上，就论身手，我也未必比你差。” 佳铃皱眉道：“你想比试比试？” 苏正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甚至手都反撑在了地上。 佳铃被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夜风 “佳铃，你也实在太小看我了。你身手敏捷，可你的力道不足，所谓一力降十会，真要打，你不是我的对手。” 佳铃盯着苏正良久，叹气道：“好久我真的要试试。” 苏正知道她心里已经动摇。 “我提的条件怎么样？你接受吗？” 她低头想了一下，“你不怕我就这样跑了？”她问道。 苏正摇头，“你不会。” “为什么？”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知道，你事业成功的希望在我的身上。” 苏正正色道。 佳铃站起身了，看了苏正一眼，“苏，我可能确实小看了你，我会放了你的人，处理完那边的事之后，再来拜访。” 她走到门边，“现在，你会放我走对吧？”她眼睛瞪得大大。 这个在乱世讨生活的女子，像一只猫，既凶狠又胆颤心惊。 她等在门边，夜风吹动她的长发，在门前和脸上飘散。 苏正只看了一眼就低头，“是的，我会放你，也会等你。” 他低着头说道，再没看佳铃。 “族长，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清晨的微光穿过山峦，洒在他披散的淡金色头发上。 苏正点点头，“我们还有人在她手里。” “可是，你不怕……” 苏正一笑，“不用担心。” 到了下午，果然，有人开车将阿桃阿花和察灯等人送了回来，拉走那两个特工的尸体。 “没想到那所谓的黄金竟然是个圈套。”察灯擦擦额前的汗。 “我总觉得，或许此事没那么简单，”苏正说道，“黄金的事恐怕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认为真的有？”齐祥问道。 “我认为是真的，只是她没有想要让我们来分一笔羹。” “你认为黄金在哪里？”齐祥问道。 “就在那座山上，不过她并不知道确切的地点。否则，她早已经拿到了。” “那怎么办？”察灯问道。 “察灯，法迪，我要你再潜入她的基地，跟踪她们，看看她们在做什么，带上通讯员，我会让老兵排人在沿路接应。” 奥斯哈哈一笑，“苏正你还真是老奸巨滑。” “这种夸人的话还是等到成功了再说吧。”苏正淡淡一笑。 察灯天生廋小，这些日子虽然伙食改善了不少，可一直跟随苏正四处奔波，他廋小身形丝毫未变。 只是更加精干，法迪身形同样不大，不过更高，廋削身形，平时无声无息，简直形如鬼魅。 早有车将佳铃接了过去。好在，知道她要去哪里，所以不用太着急。 早有人牵出两匹黑马，两人带足设备，纵马而去。 沿路自然有人接应。 苏正凭栏而望，面沉如水，心中却焦急不堪。 现在是队伍太困难的时候，如果挺不过去，那一切就完了。 女人们已在山上四处找野菜，队伍中自然也已有抱怨之声，可对大部分人来说，苏正对他们都有恩，所以抱怨的声音没有成为主流。 可是这毕竟一步一步的在向他们的极限靠近，一旦真的到了完全填不饱肚子。 他们就算不抱怨，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何况，自己作为头领，还有啥面目站在他们面前。 如果有艾莉萨在，自然可和她做商量，可是艾莉萨一去。 察灯一走，感觉身边刹时空了，有些事根本不知道和谁商量，和齐祥商量？ 苏正发现齐祥这几天有些不对劲，晚饭后就消失得不见人影。 其他人都相约着跑到村子里面去转悠，或者下棋，或者弹起土琴。 齐祥也爱下棋，下得也还行，很快就跟着当地人学会了几种棋，还说特简单。 不过这几天他都没下棋，苏正问张瘸子的时候，他都摇摇头，和二楞子继续下棋，这就怪了，这家伙跑哪去了？ 齐祥这人吧，看着胆小，胆子确实也小，不过身上还是很有股韧劲，真到了什么危难关头，是可以信任的人。 苏正想起一句话，说是你玩牌的时候，如果过了半个小时你还不知道谁是其中最傻的，那你就是最傻的那一个。 反正吧，他知道，齐祥决不是最傻的那一个。 屋里有潺潺的水声，这在齐祥刚刚靠近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让他有些踌躇。 他后退几步，想转身就走，终究还是不忍。 他停下来，听着那潺潺的水声。 心里不禁痒痒起来。 艾拉，你就是我的美神，他在心里暗暗叹道。 他曾经偷看到一次艾拉洗澡的身影，只那一眼，就再也不能忘。 那就是梦想中的女人的样子，不，那是连梦都不曾敢梦到的美好。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高中还没毕业，就被老爸带去了工地。 那个工地之大啊，齐祥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真的有点慌了神。 而当老爸把他带到第十六层钉支木的时候。 他放眼一看，整个工地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怪兽，正张开腥黄的巨口把这一切都要吞噬。 它的舌头凌乱肮脏，上面有无数的毛刺，现在自己就站在它的一根毛刺上面。 想着想着，他真的有点晕了，下面的一切都有些摇摇晃晃。 尤其是脚下的木板，简直有些像是在跳舞。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了起来，他赶紧抓住旁边的脚手架，蹲了下来。 脚手架是用粗糙的圆钢管架成，像巨人的丑陋盔甲，现在握在手里却让他安心不少。 他大口喘气，脸色煞白。像一条刚被捞上岸的鱼。 整个世界好像一下缩小了，他看不清远处，城外迷蒙的青山像梦一样只在记忆中了。 工地边缘，像怪兽的嘴一样带着毛刺，就连旁边的那些针刺突起。 现在都统统不见了，只剩眼见这好像已耸入云端的脚手架，下面已是万丈深渊。 薄雾弥漫开来，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地面。 这实在是他上来之前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局面，当时凭着一股勇气往上爬，现在恐惧像潮水一样把自己紧紧困住。 父亲转过头来，看见了他额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父亲的眼睛一下变得有点严肃，他平常都不爱说话。 这次也什么都没有说，转身顺着脚手架再爬上了工作台。 第二百一十章 天下秀 剩下他一个人蹲在哪儿，像一条等待被晾干的鱼。 适应了很多天后，他终于能够和父亲一样站在那脚手架上，用充气锤支木。 不过早晨的时候，脚手架上还带着露气，像摸着一条滑腻的蛇。 他永远也不会喜欢那种感觉，下午的时候，它又烫得像要用来给谁煺毛的钢钎。 那感觉真是恶心极了，那些老工人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工地上的女的少得像外星人一样。只有一天，父亲让他出去买烟。 在那矮小狭窄的小卖部，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她的脸显得有些平，但五官清秀，有些廋弱。 他一下就看上了，不过他是如此久没有看到年轻女生了，他甚至怀疑，简直连母猪都变得越来越清秀了。 他刚冲过澡，穿着一条还算干净的亚麻长裤，上身赤裸，脚上提拉着一双断边的夹指拖鞋。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 “你要什么？”女孩淡淡的问。 眼神迷蒙的透过他，穿到了不知道别的什么地方。 “额，”他走上前，“想着要多和她说几句话。” “那个，以前倒没见过你。他不敢看女孩的眼睛，用眼神胡乱扫了下货架。” 却还是忍不住把眼睛转过去偷看她的样子。 女孩的眼神飞快的扫了一下他。 “你要什么。”她语气变得更淡。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买包烟。”他大声武气的说。 女孩扔给他一包天下秀，这是现在最便宜的烟。 他拿在手中，感觉到一种虚弱。他现在明白了自己看起来是样子。 下午上工的时候，他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结果一气枪打在了自己的手上。 雪亮的钢钉毫不留情的冲进肉里，像扎进木头，他甚至听见了肉被撕开的咝咝声。 当天晚上，一向不喝酒的父亲却特意买了酒，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一仰脖，把自己面前的那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本来想说“你别喝那么急”。话到嘴巴却也说不出去。 “你干不了这活，祥。”父亲又给自己倒上酒。 他端起来又是一口闷干，火辣的劣质白酒穿过喉咙，让他忍不住呼出一大口气。 不过他像是在跟谁置气一样，极力抑制，这让他的脸上肌肉有些跳动，父亲突然像年轻了很多一样。 齐祥有些楞楞的看着他，这不是平常的父亲的样子，印象中父亲好像从来也没有这样过。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父亲的接触也实在不多。总是要等到过年。 才能看到父亲的影子，他经常背后扛着一个大蛇皮袋，“咣当”一声进了屋。 蛇皮袋里没给齐祥准备什么礼物，不过这个身影却总是让他感到安心。 这种安心会持续十几天，到他再次离开为止。 父亲不太说话，也没挣到多少钱，他甚至都不知道父亲在外面一天忙着什么。 他那次跟父亲说自己不再读书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父亲还是和平常一样沉默。 甚至比平常还要更沉默，父亲沉默了很久之后只说了“也好”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你得自己去找生路了。”父亲脸色有些红润，有些像久不上舞台的小丑突然画了妆，看着有些渗人。 他又猛灌下一杯，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扔在齐祥面前，“咣当”一声推开桌椅。 有些踉跄的往前走。 “你就这么把我扔啦？”齐祥在他身后吼道。 那个身影定了定，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看自己儿子一眼。 “真TM挺爷们儿的。”他吼了一句。 打开这破破的桔黄色信封，里面有三千块钱，他咬住嘴唇，泪水不听话的跑出来。 “这就撒手不管了是吧，就这样把我像个叫花子一样打发了。”他记得自己最后对着空荡的屋子吼。 他再也没回过那个工地，不知道那老头怎么样了。 也再没有见过那个女孩，那是女孩留给她的记忆。 她们美丽青春，却有些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有些高攀不起。 或者也不是高攀不起的问题，而是她们真真实实的和自己并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这一个发现让他心酸。 愤懑和无可奈何。 从此之后，青春的冲动好像被深深的埋了起来，深到连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以至于无处祭奠。 他知道，除非你拼命挣钱，拥有一个真的光明的未来。 否则，你所处的世界都依然是一个和这些美丽女孩不相干的世界。 这也是他决定要出国闯一闯的原因，这不是开玩笑，这是他发誓拼命要做到的事情。 决不妥协，决不丝毫妥协，他宁愿送命，也不要再这样活着，像一个蝼蚁，没人在乎，没人喜欢。 他不要像父亲那样，对妻儿不问，最后像是分手费一样给了自己三千块钱。 他要有一个快乐，富有的家庭，能给儿子最好的教育，支持他去追求他的梦想，而根本不用为钱担心。 他要有美丽的女友，他发誓，要么就没有，反正我不愿再在别人的白眼和嫌弃中过日子，永远也不。 可是在国内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会在各处遭遇各种嫌弃的眼神，这让他难过伤心。 到了这边，虽然很苦，又做了土匪，可是在苏正的这只队伍里。 他有自己的地位，有很相处得来的人，这些都给了他归属和认同感。 不知不觉，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和苏正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最重要的，他能感觉自己被需要，被认同，这让他渐渐有了信心。 以前逝去的青春冲动开始回来。 有一个身影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她体态风腴，身体强壮，美丽的脸上总是那么坚定，她简直是自己的女神。 他想多找时间和她相处，可是他完全迈不开步子，自卑像埋在心底的毒蛇。 总在最紧要的关头钻出来朝着自尊痛咬一口。 他犹豫退缩，又总是安慰自己。 可是就像他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的“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 他无法隐藏自己的爱恋，也无法不追随自己的内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繁盛的基础 他已经在艾拉的房门前转悠了几天，连艾拉的起居规律都已经掌握清楚了。 艾拉是奥耶腾的族人，跟着奥耶腾熬制草药。有非常漂亮的棕色发辫。 他知道艾拉什么时候刷牙，什么时候洗脸，什么时候睡觉。 他现在来是时候本来正应该是艾拉要上床之前的空档，他想把握这个时机，向她一吐衷肠。 从平时的接触来看，他知道艾拉对他起码不太反感。 可现在里面传出的潺潺水声让他有些慌乱。 要不要凑过去看一眼？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 刚用木料和泥巴和起来的板房还有不少地方有缝隙，这他是深知的。 可是，那样自己岂不是禽兽了吗？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道。 哎呀，这不过是个外国娘们儿，不看白不看啊。又有一个自己冒出来说服自己。 那就看看吧。 他轻轻挪动脚步，深怕发出任何声音。 把眼睛在墙上来回找缝隙。 “齐祥！”背后传来一声大喝，差点把他的魂吓掉。 他有些颤抖的回过头，原来是苏正。 苏正见他满脸大汗，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他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没干什么，就随便转转。” “那你眼睛？”苏正指了指里面。 “嘘！”他忙伸手堵住苏正的嘴。 “你们在这说什么呢？” “吱呀”一声门打开，艾拉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那模样简直美得有些不可方物，齐祥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哦，没什么，齐祥他……”苏正用手指了指齐祥。 齐祥一瞪眼，“哦，我从这里路过，刚好碰见苏正。” “哦~”艾拉发出不太信任的声音。转头看着苏正。 苏正看了一眼齐祥，后者正对他拼命使眼色，苏正其实何尝不知道，他只是故意逗一逗他罢了。 他忍住笑说道，“其实这里也不太当道，齐祥你怎么会刚好路过这儿。” 他一脸正经的问道，齐祥简直有些大惊失色。 这家伙，不仅不帮自己打掩护，好像反而还要帮着艾拉来审问自己。 苏正啊苏正，平时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就是这么对兄弟的。齐祥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还要找出理由来搪塞。 “是啊，也不是很顺路，不过，我刚好要去山上看看月亮，所以，哈哈，就路过了这儿。” “你其实可以从苏正那里走啊，那里还要近一些。”艾拉带着点疑惑说道。 “额，是，今天我想走远一点，所以故意想走远一点。”齐祥感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了。 “哦~~”苏正故意发出很大声的哦声，恨得齐祥在旁边一直咬牙。 “艾拉，其实我正有事想找你，你现在方便吗？”苏正客气的问道。 艾拉耸耸肩，“当然，请进来吧。” “齐祥，你也来，刚好也要找你商量。”苏正转头对齐祥说道。 今晚虽然有月，但被苏正一头乱发遮挡。 齐祥只能看到苏正头发下面黑乎乎一片，看不清他的目光，闹不清他到底搞什么鬼。 不过既然苏正在叫，他硬一硬头皮也跟着走了进去。 艾拉的房间也很简朴，不过女人的房间，怎么都和男人不同。 首先所有的东西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顺着墙边排好。 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淡黄色的野菊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 床单更像是用熨斗熨过似的一丝不苟，齐祥踌躇着有些不知道该往哪坐，看起来简直没有自己能坐的地方。 艾拉搬来两个弹药箱，“你们坐这里吧。”她说道。 苏正一屁股坐下，转头看了看齐祥。 这下齐祥看清楚了，那目光里藏着满满的狡黠。 这家伙，他心里暗骂一声，肯定藏着什么鬼主意。 “你这里布置得很漂亮啊。”苏正四处打量，目光变得单纯纯净。 艾拉笑了，“随便弄了一下，这花是我跟奥耶腾自己在山上采的。” 苏正不禁轻轻叹了一声，在这样的环境里。 还想着要采一束花在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整洁又带一点温馨。 这份心思，简直不是第三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艾拉看苏正在那很有感叹的样子。 齐祥在那只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倒好像那里有很多值得研究的东西的样子。 “有什么不对吗？”她问道。 “我在想，我们这里还是太破败了，太凋敝了。”苏正目光变得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嗯，”艾拉点了点头，“是这样，不过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对此很有信心。” “我仔细看了几天了，以我们现在的水源，其实更多的人也容纳得下。”苏正很认真的说。 “苏，你想说什么？”艾拉问道。 “我想，我们去找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住在这里，这里才能真正的活过来，只有人，能真正的赋予这个地方生命。” “你是说？我们主动邀请？”艾拉很吃惊的问道。 齐祥也同样吃惊。 “我们不是一直怕别人抢我们，所以我们才会搬到这里来的吗？” 齐祥忍不住插嘴道。 “人是一切的根源，没有人，这里终究无法真的兴旺起来，人是一切一切可能的基础。” 苏正埋着头，挠挠头，模样有些恼火。 “我们人还是太少，这里住几万人甚至十万人都完全没有问题。” “苏，你恐怕还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艾拉的眼睛亮亮，但声音轻柔，却透露着一种坚定。 “这边每个族基本都拒绝和其他的民族生活在一起，有些之间还互相有宿怨，甚至可以说，水火不相容。” 她神情很认真。 “你想让大家都来这儿，他们非打得不可开交不可。” 齐祥瞪着眼睛看着艾拉，这家伙，美色在前，哪里还能思考，恐怕他都不知道艾拉说了什么了吧。 苏正站起身来，走出房门，齐祥跟着他。 “我想来想去，要想让这村子繁盛起来，真正的不受欺负，要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才行。” 第二百二十二章 精准 他转头，看着艾拉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艾拉叹了一口气，月光斜射得苏正的影子斜廋孤清。 他要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他要做别人未曾做过的事。她在心里暗暗的说。 这是一条艰难得充满血雨腥风的路。 这是毫无疑问的，他要做前所未有的事。 让各个民族融合，和谐平等的相处，人人都能过上好的日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救世主？ 可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这有多么的难，难到几乎完全不可能实现。 她看苏正，苏正笑盈盈的，但是很明显有些憔悴。 “苏，你将会面对从未有人面对过的事，从未有人面对过的困难。”她依在门口，看着月光下的苏正。 月光如银，倾泄在他的肩头，地上两个细长的影子。 奥耶腾现在很多时间都在下面的村庄里，很多族人都在开荒的过程中受了伤，她忙着熬制草药。 所以留了艾拉在苏正身边。 苏正点点头，叹一口气，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他伸手拍拍齐祥，大步要走。 他老有这个习惯，好像一件事情还没谈出个结果就准备走了。 艾拉看他毫无征兆的站起来，有点急了，“苏！”她伸手拉住苏正。 “奥耶腾说你是我们的使者，我也深信这一点。”她很认真的说道。 苏正笑了一下，撇着嘴，倒更像是哭。 “可我认为，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融洽的生活在一起。”她盯住苏正的眼睛。 山庄里有果木的香味，看来大脑袋今晚上会给大家弄一顿烧烤，想必是找到了野味。 现在每天都安排有人在四周捕猎，来弥补食物的短缺。 “我会找到办法。”苏正有些生硬的说。转身出了门。 齐祥忙跟着钻了出来。 刚走出两步，却发现苏正就在前方等他。 “你喜欢艾拉？”他问道。 齐祥冷不防差点撞上，而且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当下吱吱唔唔。 “也不是……” 他掩饰道。 苏正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艾拉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他有些没来由的说。 然后转身就走。 “这苏正，现在连我都越来越看不懂他了。”齐祥嘀咕道。 好像他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内心也不像大家才开始一样，每个人都看得清。 现在他慢慢的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就连齐祥也经常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又等了两天，等来了佳铃。 佳铃今天上身一件夹克，下身牛仔裤，完全的现代女性打扮，还戴了一顶白色草帽。 漂亮的脸蛋在草帽下巧笑嫣然，又是一副天真活波的样子。 好像两天前拿着枪对着苏正脑袋的那个冷血女霸主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任苏正怎么看，她都是那样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哪里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你要我做什么？”她仰脸望着苏正。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含着无限情意。 又像是小女孩一般对苏正充满崇拜。 苏正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如此，他在心里暗暗的说，是说怎么自己在短时间内就对她有了一些特别的感觉。 原来她真不是凡人，她手段高超，这一切都在她的设计之中。 从两天前的事情来看，她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可现在她的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怨恨，而且倒好像对苏正暗恋已久似的。 这是她的手段，想必作为一个特工，她专门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苏正暗叫一声好险，差点着了她的道儿。 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她的一个手段，万不可再傻乎乎的掉进去了。 这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得多，这场游戏，自己还真不一定玩得过了。 当下如平常一样安排训练。 苏正的计划简单。抢客联盟的项目总共三个，一个是搏斗，一个是射击，还有一个团体。 苏正见识过佳铃的枪法，她的天赋着实惊人，可以说甩开自己和察灯一大截。 完全不是普通人的准确。 在训练中，更加让苏正开了眼界。 苏正的训练场是专门平整出来的平地，长宽各两百米，在左侧设有靶场。 有一百米，二百米和四百米靶，四百米靶是法迪的的狙击班的训练靶。 二百米靶是步枪靶，一百米的也是步枪靶。 佳铃只用稍作调整，她的手枪可以直接打百米靶，而且他的靶环是十环。 十环。 十环。 十环。 十环。 从未错失一次，也不偏一次，她的手稳得吓人。 察灯等人对苏正留下佳铃的决定自然是不太赞成的，也不喜欢佳铃。 可佳铃出手，让大家真的傻了。 察灯的嘴简直可以塞进去一个鹅蛋，还必须是最大的鹅下的那种。 此前，所有人从未见识过这种精度和准度。 手枪百米外十环，而且她只是稍调整自己的姿势，并不是瞄准。 她根本没有仔细瞄准，抬手就打，然后一直保持十环的命中率。 苏正回头看，所有人的目瞪口待。 苏正不禁略有些得意，意思是我没看错人吧。 法迪的眼神阴沉，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手枪好，步枪未必能行。”察灯不太服气的说道，毫无疑问，他对这个女人是深有戒心。 佳铃一笑，像一个小女孩，看不出来什么自信的样子。 她伸手，“把你的枪拿来！” 察灯不情不愿的卸下自己的步枪。 察灯对自己的枪法一直深以为傲，虽然比不上法迪的狙击枪那么准。 但在实战中，自问也是得心应手。 佳铃徒手抬起枪，以站立姿势瞄准。 “你枪不准。”她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将枪放了下来。 察灯一声冷笑，“我枪不准？那要看谁用了。” “膛线这里有些偏差，必须在瞄准镜这里校正。”她像是自言自语。 察灯还要再说什么，她手一扭，已经将枪卸了下来。 她手只动了几下，枪已经卸成了一堆零件。 察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来要叫她别乱动他的枪。可看对方这熟练的程度，这可不是在乱动。 对方对枪的熟悉，了解，确实是到了自己所不能及的地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求之不得 光卸枪的动作，能这样精细准确，毫无多余动作，肯定是经过千百次锤炼的。 她取出钢条，对膛线轻轻打磨，“有没有油？”她抬头问道。 苏正点点头示意，有人很快拿来了枪油。 她又将准星仔细校了，只校了三次。 “这下好了。”她说道。 话音刚落，她“咔嚓”一声装上弹夹。 抬手就打。“怦怦怦怦”连发十枪，略作停顿，又是十枪。 略做停顿。又是十枪。 众人根本看不清，那边到底打在了几环。 早有人跑了过去，取来了靶子。 黑白环的纸板靶子只有在最中心的位置烧了一个洞，其他地方毫无痕迹。 三十枪，三十颗子弹，一个完整的弹夹。 打在了同一个地方。 而且她发枪很快，第二枪是压枪而发，跟着都压枪来抵消枪支的跳动。 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即使是机器，要算出弹药导致的跳动也不太可能准确。 可事实摆在眼前。 难怪她自诩为救世主。 她这一手确实惊世骇俗了。 众人围过来看。 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过来，笑眯眯的站在对面，看众人的脸色。 苏正发现好像自己这边人都突然矮了一大截，像某种火焰渐渐熄灭。 众人心中都不禁有了些敬畏，苏正自问做不到，甚至差得很远。 众人莫不如是，那一刹那，笑意盈盈的佳铃在众人的眼中像是天神下凡。 那是神的使者，或许，那就是神本人。 “那你试试我的枪。”阴沉的法迪摘掉兜帽，嘶哑着声音说。 “哇，这么大的枪，”佳铃惊道，“这我可不会用，法迪，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不会这枪。” 众人沉默，没有人相信她不会用这枪，这是世界上最出名的狙击枪之一。 以她对枪的熟悉和了解程度，这枪在她手中的效果一定很惊人。 “我果然没看错人，”苏正大喝一声，“佳铃就是我们参加射击比赛的最佳人选。” 佳铃一直笑意盈盈，充满情意的看着苏正。苏正一直视而不见。 众人却都替苏正捏一把冷汗。 有些对佳铃的看法，不知不觉间竟然改变了。 这个女人可不是凡人。 她表现出来的实力，是神的实力。 苏正是凭借在历次艰难困苦中带领大家脱困而建立起来的威信和神话。 可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赤裸的用凡人无法完成的神迹来证明她不是个普通人。 苏正和其他人一样吃惊，他是见识到佳铃随手一枪的准度。 可没有想到，她的真实准度竟然如此吓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站立持AKM，竟然能打三十个十环。 他只有满心欢喜，这下这比赛中可以夺得冠军，让众人心服口服。 艾拉站得不远，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苏，你将面临很大的挑战。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晚间大家都在大厅用餐，佳铃下来得晚，她换了一套迷彩军常服下来。 个子虽不小，腰肢却纤细。众人目光有些跟随，却都不太敢看。 她冲大家嫣然一笑，“今晚吃什么？”她问。 “都是些难吃的东西。”有人粗声粗气的回答。 “让我看看。”她巧笑回答。 她沉下脸，“确实不怎么样，或许，今晚，我能为大家改善一下。” “不知道头领同意吗？”她看向苏正。 苏正一摊手，“求之不得。” 她带的人很快拿来了好几支大火腿，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陈年火腿，端出来时，已是香气扑鼻。 尤其是这段时间众人已被这粗糙猪食一般的伙食弄得肚腹空虚。闻到香气早已垂涎欲滴。 佳铃还贴心的为每个人细心分好，众人赶紧大嚼起来。 她使出浑身本领，让大家快乐连天。 苏正同样埋头大嚼，他和其他人一样，现在粮食吃紧的时候，他也没能吃到什么东西。 艾拉看着碗里的一小块火腿，看了看苏正，也微微一笑，咬了下去。 佳铃简直是天生的头领，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好像和所有人都已经很熟。 众人原本都很讨厌她，因为她竟然将枪比上了自己头领的头。 可这短短的时间相处下来，众人竟然觉得，这个女人不仅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还非常的懂他们的心思。 这样过了三四天，只要佳铃所到之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片，和苏正当头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苏正当头领，大家更像是普普通通的过日子。 可是佳铃来了之后，大家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更有奔头。 或者说，这才是每个人都想过的日子，快快活活。 察灯，法迪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有自己的任务，前前后后，已经派了一百多人过去了。 那茂密的原始从林里，必须要保证足够多的人，才能保证不会迷失。 渐渐的也有了发现。 佳铃目前，有两股力量，一股是F 国的特种部队力量，还有一股，就是如她所说，她的族人。 布依族人。 布依族同样是古老的一个民族，他们生活在原始从林中，还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 他们不允许使用枪支，还用着自制的原始武器。 其中最为让人防不胜防的就是吹针。 吹针是一个尺长的圆筒，入口敞大，出口细小，银针带长须。 出去无声无息是最为致命的。 银针一般淬毒，即使是对于鹿等大型动物，也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用来对付人，更加是不在话下。 他们的势力范围很广，和佳铃的特工们也形成了互不干涉的默契。 特工们负责寻找，族人们则对他们寻找的范围进行警戒，一般几乎无法靠近。 他们只有远远的跟着。 佳铃心思缜密，一切安排得是井井有条，看样子，他们找到黄金的话，自己也很难插足进去了。 苏正听了回报，沉默不语。 此事目前还是机密，可假以时日，佳铃势必会知道，到时候她会更加防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山下的居民们继续在自力更生，苏正的心情则一天低沉似一天。 缺钱缺粮，这可怎么办。 这天晚上，他终于又走到佳铃所在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四章 嘶哑 佳铃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房间，在二楼，和其他女人住在一起。 苏正去时，佳铃不在。 他有些悻悻的离去的时候。 看见佳铃端着一盆衣服归来。 “你去……”他疑问道。 “洗澡啊。”佳铃甩甩半干的头发。 “你能到上面来一下吗？”苏正问。 佳铃看了看苏正的眼神，清冷月光下，有刀光一样锐利的锋芒飘过。 “你等我换好衣服。”她说道。 周围其他女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苏正有些尴尬的笑笑。 到了会议室，苏正轻轻扣上房门。 会议室向山，周围的绿藤萝在黑暗中像乌云笼罩在旁边。 佳铃没有笑容，她有些慵懒的伸了下腰，“你找我有事？” 苏正点点头，“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事。” 佳铃眼神看过来，如刀般锐利。 “你还在打黄金的主意，是不是？”她问道。 “嘿嘿，”苏正一笑，“我这不是找你商量吗？” 被她一语揭穿，苏正有些不好意思。 “哼，你的算盘以为我不清楚，你一方面把我留在这里，另一方面盯上我的手下，只要我把黄金找到，你就要把它抢过来，据为己有，是不是？” 她语音严厉，毫不留情的斥责。 “你先不要这么激动。”苏正试图安抚。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想把我玩弄于股章之中，要是个寻常女子，早着了你的道儿。” 她怒道。 “可你不是寻常女子。” “我当然不是，我是唯一的救世主。” 她怒气不减，“你知道，我有机会杀你，却留了你一条命。” 她怒瞪着苏正。 “其实，我也是。”苏正声音不大。 “你还敢说，你不杀我，却又处处算计我。”她腾的一下冲到苏正身边。 这……苏正哪里会吵架，何况是和佳铃这样的奇女子。 他张口结舌，根本说不话来。 “哼，”佳铃已全面占据上风，当下毫不退让道，“对一个女子，你这样良心不会痛么。” 苏正无语。 良久，“他才说，所以我来找你，就是想说。” “其实，我们何必合力寻找，找到的黄金，我们一人一半，我们也不用互相戒备，等到比武之后，你可自去。” 他注意观察佳铃的表情，“我绝不阻拦。” “哼，这黄金与你何干？”她傲然道。 “以你的力量，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有这么多人，只要你同意，就是把这座山翻遍，我也有这个力量的。” 苏正真挚的说道。 “哼，你可知道，为了这笔黄金，我已经谋划了多久，且付出了什么。” 苏正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财宝同时也意味着危险。 我早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这笔黄金，“她一顿，显然还有未说之话。 “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实话说，我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她怒瞪着苏正，“包括你，你最好马上撤走你的人，否则，我不保证他们的安全。” 苏正垂下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不一定能守住这些，依你所说，这笔财宝数额巨大。” “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一旦有了这笔财富，怎么保住它就够你伤脑筋了。” 佳铃冷哼，“这用不着你操心。” 她浑身冒着冷气。苏正即使离她几米之外，也能感到阵阵的寒气。 眼看是只能不欢而散，苏正心里五味杂陈。 佳铃身上有很多的优点，即使在这乱世之中，仍闪闪发光。 现在这样弄得剑拔弩张的，绝对是一个双输的结局。 他其实想过佳铃的未来，想过让佳铃担任重要的角色，她有这个能力，只是她的方式和方法，他很难苟同。 他长叹一声，声音低弱而嘶哑，“佳铃，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 他转身准备出门。 “哼，”佳铃在背后冷哼，“你怎么样？又想要把我关起来吗。” 苏正摇摇头，“不，佳铃，不会，我决定放你走，不用你帮我比赛了，我也不会再去追这笔黄金。” “你走吧，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什么？”佳铃在身后略惊异。 苏正摇摇头，出了房门，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不知为何，他心乱如麻，且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钻进杂物间，走到窗户的下面，深吸了一口气，独自在那儿待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佳铃已经走了。 艾拉松了一口气，这绝对是能让这个地方翻天覆地的角色，情况真可能不可收拾。 佳铃已连夜离去。 苏正亦撤回所有的人。 放弃这批黄金。 “为什么？”察灯问道。 “无非两败俱伤而已。”苏正显得有些疲惫。和这个女人的这些纠缠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佳铃走了，他倒有些全身一松的感觉，这些日子，不管什么事情，好像都和她有关系。 她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现在，和她这样井水不犯河水。 他倒觉得全身一轻。 接过大脑袋递过来的一大碗稀粥，他稀里呼噜一口气喝完。 看着聚集在周围的人。 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这是自己的班底，他心里升起这样一股豪气。 路还在脚下，自己走得还算踏实。 汤姆不算一等一的商上，不过他的M国人身份在这边还是很好用，他基本可以出入任何城市而畅通无阻碍。 各城的设备要是换其他人去采购，集中，运输的话，可能要半年以上才能完成。 可是汤姆两个月时间，就基本搞定了。 基地里，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下方的种植也已经绿油油一片。 人们的智慧无穷无尽，各种想办法弄吃的，勉力维生，一旦到了收获的季节，吃饭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队伍不断扩大，超过了两千人的规模，依旧每日训练，从不懈怠。 这让苏正又想起了艾莉萨，想起那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且有真本事，把队伍训练得攻守有术的艾莉萨。 每当想起这个，他的心里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哑然 失去艾莉萨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那是一个完全信任自己的人。 将自己完全的奉献给了基地，而自己，几乎对她毫无回报，这怎能不让人伤心欲绝呢。 艾莉萨的房间，他让人仍然保持原位，每天都有人打扫。 思绪所至，忍不住又去到艾莉萨的房间，她用过的梳子。 睡过的床铺，睹物思人，他又想起艾莉萨一身军装，神态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一阵的痛。 如果不是我为了钱，就不会去奥兰城，后来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的心里总是忍不住的常常自责，这对他自己影响很大。 虽然他自己并不太觉得，直到有一天，派出去的负责采购的“果猴”看到苏正就说，苏，你怎么这么廋了。 大家也才发现，苏正果然比之前廋了不少，加上冒出来的满脸胡须。 他更加显得双颊消廋，两颊简直都深陷了进去，只是大家每天见面而不觉得而已。 只他一双眼睛，倒还是炯炯有神，射出大家习惯的永不屈服的光芒。 矛盾开始出现了。 让苏正始料未及，矛盾因女人而起。 这其实是苏正早该注意的问题，不过苏正因为不断的忙这忙那，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那天傍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因为训练强度大，苏正特意吩咐晚餐给加了香喷喷的罐头肉。 大家吃得都很满足，结果然后就出事了。 苏正只听见一阵女人的惊叫，然后跑过去的时候。 发现以前队伍里面的一个大家叫他小黑的家伙拿着刀，有些惊恐的站在地上。 新加入的一个虎背熊腰但爱留手指甲，大家叫他猫爪的家伙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这家伙受伤很重，腹部上好几个洞汩汩地向外淌着血。 有个身材很好的女人有些斜靠在旁边的那棵大树下。 “猫爪想抢小黑的女人，被小黑捅了好多刀。”大脑袋凑上来在苏正耳边说道。 看大脑袋这样子，很难说他在其中有没有起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 苏正瞥了一眼靠在树上的那个女人，她也正带着有些求助的眼神看着苏正。 他转头吩咐齐祥把这个女人照顾好，不要出什么事。 然后蹲在地上，想用手帮猫爪堵住伤口，却发现他肚子已经烂成了模糊一团，无从堵起。 猫爪喉头咕嘟几声，冒出一股鲜血，四肢抽搐了几下，眼睛里那挣扎的光芒逝去了。 苏正停下了手，盯了小黑一眼。 “把他关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冷。 “是啊，这些家伙都是些很缺女人的人，把这些女人放在基地里，爆发出这些问题，几乎就是必然的。” 苏正有些懊恼，本身欠缺食物就够恼火，现在又出这么档子事。 女人们现在无疑成了一个大麻烦。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又把她们赶走吧，她们在基地也早同吃同劳动，成了队伍的一部分了。 何况把她们的女人赶走，那些男人肯定也会拼命啊。 可是，总带着这些女人也总不是个事吧。 苏正很伤脑筋，简直觉得这是个解不开的结。 先看看那个引起事端的女人吧。 早有人点上了几盏很亮的琉璃灯，苏正见了不禁哑然失笑，这些家伙，弄这么亮，是以为我要严刑拷打是吧。 摒退左右，他要单独和这个女人谈谈。 女人见了苏正，也瞪着大大的黑眼睛，露出恐惧的神色。 苏正一笑，自己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女人却有些害怕的站起来，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苏正招招手示意对方坐下。女人看对方不是要来兴师问罪的样子，顺从的坐下了。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苏正的语气很温柔，更像是拉家常。 女人瞪大眼睛，仔细的打量苏正，她和苏正接触得极少，虽然看到的时候很多。 可是几乎从来没有真正说过话，对苏正的了解基本来自于背后的闲言碎语。 有意思的是，关于苏正的闲言碎语很多。 有些是关于苏正的怪癖的，比如说苏正每天必喝一大壶薄荷茶。 或者是每天晚上必须要有人给他按摩脚，他才能入睡。 给他按摩脚的人就是尼瓦卡，还有说他从来没近女色，说他极度恨女人，所以他不会碰女人。 等等此类的流言很多，所以，她对他的了解，基本就限于这些流言里。 而且这类的流言越传越凶，很多事都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像是绝对准确的秘辛。 这女人居然很漂亮，苏正惊讶的发现，她的脸是少有的光洁。 几乎没有什么瑕疵，难怪那个廋廋弱弱的小黑会为了他把另一个人捅成那样。 自古红颜祸水，到那都一样，苏正心里不禁暗暗思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正问道。 女人还有些扭扭捏捏的不想说，看她那扭捏劲儿，苏正不禁有些来气。 “你只需要如实的告诉我，甚至都不需要思考。”苏正按耐住自己的脾气。 女人眼睛骨碌碌乱转，显然在不停的思索什么，或许还没想好怎么说吧。 苏正叹一口气，总不能用强吧。他架起双腿，“你慢慢想吧，什么时候说清楚了，什么时候走吧。” “头领，我有什么说的嘛。我一个女流之辈，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动刀动枪的，你为难我干什么呢。” 这女人终于说话了。 一开口倒把自己推了个干净。这倒让苏正有些警觉。 还说自己是女流之辈，根据苏正的经验，会说自己是个女人。 所以应该特别照顾的，这种已经懂得利用自己性别优势的女人，往往都很厉害。 他心里警惕着，这女人看来不简单啊。 “小黑为什么捅人，这你总知道吧。”他脸上带着笑，是一种鼓励对方一言而尽的味道。 “小黑嘛，不被逼急了不会捅人的，你是知道的。” 苏正点点头，并不接话，逼迫对方说下去。 “他嘛，就把人捅了嘛。”这女人还在转着圈子。 “他无缘无故怎么会捅人？”苏正微皱眉，他不喜欢一直兜圈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同 女人还是有些害怕苏正，这人再随和，他也是头领。 她不敢说，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会捅人。 她低下了头说，“他们都说是因为我。” “你自己不知道他是不为了你？”苏正追问道。 她不说话了。 “他总跟你说过什么吧？”苏正接着问道。 女人有些甜的笑了一下。 “你从来没注意过我吧？苏。”她用手绕了绕自己的头发，把它弄成一个结，然后又解开。 苏正有些纳闷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她却抛过来一个眼神。 这，这，如果不是我老糊涂了，这就是勾引的眼神啊。苏正在心里暗想道。 不过表面却若无其事的回答道，“我是很少到你们的宿舍来。” “我却每天都在观察你，你知道吗？”她又是那样的眼神抛过来。 那是有温度的眼神，暗含着热量。 苏正脸微微一红，如果刚才那一下，他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的话，那这一下就无可怀疑了。 他有些惊讶于女人对你示好的时候，她们可以轻易的表达出来。 自己以前对女孩子表白的时候怎么抓耳挠腮的表现得这么笨拙呢。 虽说他也不是很容易就昏头昏脑的人，不过心里确实升起一种愉快的感觉。 “观察我干什么？”他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她站起身来，目光变得有些热烈。 “不是说小黑的事吗，扯到我身上干什么。”苏正微皱眉。 女人却不管不顾的走过来，手轻轻搭上苏正的胳膊。 “我不在乎小黑，还有被捅死的那个人。我关心的只有你。” 她一头红色短发，静距离看更是皮肤白得像牛奶一样。 五官非常均衡，初看会觉得她是漂亮的，可是细看之下更会发现。 她有异于平常的漂亮，是非常漂亮的女孩，有些像第五元素中的那个女孩。 他突然想起，她长得很像艾拉。 他轻轻推开她，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道。 “你终于问我名字了。” 苏正沉默着等答案。 “我叫波拉。” “我想起来了，你是艾拉的妹妹。”苏正点点头。 “有烟吗？”女人伸手道，嘴唇不自觉的撇了一下，有些冷漠厌世的感觉。 她和冷静理智的艾拉是如此不同。 苏正摸出一颗递给她，她接过烟，修长的手指略有些颤抖，苏正要给她点火，她却突然笑了一下。 “算了，”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抽烟。你过得像个苦行僧。” 她把烟摆在一旁，“我不想做会让你感觉不高兴的事。” 她的眼神飘过来，苏正当没看见。 她自顾自说，“对小黑，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对死去的哪个家伙也一样。” “说真的，我连他们怎么会打起来都不知道，”她耸耸肩，“不过我也不关心。” “你倒是很做自己。”苏正笑容中带有一点苦涩。 “你也不用嘲讽我，这是我的性格，是我不会改变的性格，对我不在乎的人，我压根不管他是谁。” 她空吐一个烟圈。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根本的原因在哪。” 苏正直截了当的说。 女人摇摇头坐下。 “我发现，对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是出这些乱子的主要原因，所以，我只是希望以后千万别再出这些乱子了。窝里面内讧，这是最恼火的，再好的局面也会给毁得一塌糊涂。” 女人点点头，“我同意你说的。那个小黑，你准备怎么处置？” “你有什么建议吗？”苏正问道。 “肯定是驱逐吧。”女人有些不假思索。 苏正不置可否沉默。 女人深深的看了苏正一眼。 “好，谢谢你，你走吧。” 女人一笑，站起身来，苏，你可别忘了，有人期盼着你。 苏正苦笑，这么厉害的女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也站起身来，送女人出门。女人摆动着腰肢，有些旁若无人的走了。 苏正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佩服之心，这女人在这么艰险的地方，竟然能活出自己的性格，这简直是奇迹。 她的背后，想必有很多的故事吧。 看起来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或许，如果在城市里面，她当一个酒店的老板娘是应该没问题的。 对小黑怎么处置，其实苏正是没想好的，他不想失去一个兄弟。 可是这个女人抛弃了其他的因素，简单明快的给出了答案，肯定只能逐出伙去。 还能怎样，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吧，不管对方是多么罪有应得。 也不能纵容这样的风气，更何况，两人实际上都说不上谁对谁错。 女人一个也没有看上，两人完全就是吃闲醋，就这样弄出一条人命。 唉，这些家伙。 将小黑一直绑到村口，小黑一直都哭哭涕涕，平是他本来就廋小。 大家基本也都把当小弟一样，没想到这家伙动起手来却异常的凶狠，毫不留情。 苏正对他也不算了解，好多时候把他放在后勤上帮忙，没想到到头来出这么大的事。 给他松了绑，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头不停的在地上如捣蒜，“不要赶我出去。”他求道。 “苏，真的别赶我走，我不知道去哪儿。”他痛哭流涕的说道。 可是既然已经这样判决，又怎能不执行。 “小黑，”苏正大声说道，“这是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必须承担后果，你明白吗。” “不要赶我走，”这家伙兀自磕头个不停。 “你也不要再磕了，自己好好谋生去吧。你和我们的缘分到这里就尽了。” “以后千万不要出现在这里，这里已经把你当外人了。”察灯也大喊道。 他抬起头来，满脸泪水，一脸的凄苦相。苏正看了有些不忍再看，转身挥了挥手。 大踏步回村了。 有了这次教训，苏正发现，要想让女人不被欺负，最重要的是。 让她们有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成为男人的附庸，如果她们只是附庸的话。 为了生存，她们将不得不忍气吞声。 毕竟不只是女人，男人也一样，为了生存，好多时候卑躬屈膝。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