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黑领结》 听逍遥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啊…… 这几时任逍遥，谁人痴痴笑。 啊…… 风萧萧云遥遥，秋叶随风飘。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作新曲，知了知了。 啊……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我是你的眼 淅沥沥的阴雨天， 低矮屋檐。 你拿着伞， 却止步不前。 我在雨中回首， 却看到了你的眼。 我好想， 不是下雨天。 我好想， 你能看的见。 雨幕如珠帘， 咫尺如天边。 我闭上眼， 感受着你习以为常的黑暗。 弃了雨伞， 拨开这珠帘。 你说， 风风雨雨便是人间。 我愿， 淅淅沥沥不是今天。 我是你的眼， 带你走过浮华世间， 去看那沧海变桑田。 我是你的眼， 为你写下美丽诗篇， 去听花月鸟语山川。 我是你的眼， 我陪你走出黑暗。 我是你的眼， 一起走过这珠帘。 或许有一天， 你能看得见。 或许有一天， 你走得很远。 请记得带上我， 因为我是你的眼。 梦如人生 疾驰的列车， 匆忙的人生。 虚度的时光， 有谁会聆听。 梦只是梦， 留不下光影。 风只是风， 吹不乱人生。 啊…… 多少的烛光， 灯影重重， 啊…… 多少的楼台， 烟雨之中。 这梦。 这人生。 看，水中倒影。 观，云中繁星。 听，一曲觥筹。 谓，此生何从。 琴声止，清梦随风。 一曲罢，烟雨蒙蒙。 第一章 不见的 在一个充满阳光和鸟鸣的清晨，一位衣着简朴但很干净的老人慢腾腾的走出了郊区别墅区的门岗，晃了晃脖子之后，老人转身看向了花园的方向。 贴满了精美瓷砖的花坛边，一只黑猫静静的趴在那。若不是它时而摇晃一下的尾巴，估计人们只会把这只黑猫看成是一件装饰品。 “谢谢你，让我多活了几年。”老人如是说道。 黑猫依旧摇晃着它的尾巴，似乎老人的话不是对它说的一般。 老人也没有指望黑猫会和他说什么，伸出干枯的手对着花园的方向晃了晃，转身走出了别墅区的大门。 但就在老人走出别墅后不久，花坛边上的黑猫肆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跳下了花坛，跑向了别墅的大门。 然而门岗中接替老人的年轻人却并没有注意到黑猫的存在，他只是随意的左右看着。 看花，看树，看风景，看别墅。 那是一幢位于郊区的别墅区，里面住着一些为了生活更好而努力的人。 当然，也可能只有一座别墅里面住着人。 因为只有正对着花园的一座别墅门是开着的，一名推着吸尘器的女孩在里面走来走去。似乎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女孩回手将门带上了。 上午八点二十五分，别墅二层卧室中的张志慢慢睁开了双眼。 习惯性的伸了个懒腰之后，张志的手像一条毛毛虫般从豪华大床爬到了床头柜上。一阵蠕动之后，慢慢的从烟盒爬向了挨着的几张CD，随后又从CD爬回了烟盒的位置。 并非张志想吸烟或是听CD，他只是在找他的领结。 但是他没有找到。 初醒的困意与疲倦瞬间一扫而光，下一刻张志如鲤鱼一般从豪华大床上跳了起来。胡乱的在脸上揉了一把，张志的目光紧盯着床头的位置。然而那里除了一盒香烟以及几张CD之外，别无他物。 “到哪去了！”顾不得衣服的单薄，惊慌的张志赤着脚跳下了床，顺着床头的位置开始仔细寻找了起来，从床垫到床缝，甚至于柜子的后面他都翻了一遍，即便床头柜紧挨着墙壁。 由于他找的太专注了，所以他没有听到敲门声。 咚咚……咚咚…… 门开了。 一名端着西式餐盘的女孩推开了位于数米之外的精致雕花木门，踩着小碎步向张志豪华大床方向走来。 当走到距张志二米的时候，女孩才看到了穿着内裤趴在地上寻找东西的张志。女孩楞了一下，随后趁着张志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空当将衣服向下拉了拉，才端着餐盘继续向前走去。黑色的鞋子与花梨木的地板之间发出了嗒嗒的声音，正是这阵声音让张志注意到了女孩。 不过张志似乎对早餐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女孩将食物放那就可以走了之后，继续开始沿着豪华大床转了起来。女孩脸上一丝不悦闪过，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张志来来回回的寻找。脸上的表情也像是天气预报一样。前一刻还略显阴郁，随后又在张志面向自己之后又变成了九十分的微笑。 终于在张志又围着大床转了一圈之后，女孩才轻声问了一句。 “张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张志叹了口气，扯过了一条毯子围在了腰上。“你有看到我经常戴的那一枚领结吗？就是那个黑色的……” 女孩认真的听着，随后摇了摇头。身子微微前倾将餐盘里的早餐一样一样的放在了桌子上，随着她的动作，一道完美的曲线展现在了张志面前。 “张先生，小美一直在忙着给张先生做早餐，所以，并没有看到张先生的领结。” 张志撇了撇嘴。“你可以走了。” “张先生……” “让你走没有听到是吗！” 小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委屈，手足无措的看了一眼张志，转身朝门口走去。嗒嗒的声音中，依稀能够听到小美低声的抽泣。 但现在的张志并不关心小美是不是哭了，他依然绕着自己的豪华大床转着圈。从前到后，从上到下。如果他可以，他很想把这张床也翻过来。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到哪里去了呢？”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张志颓然的坐在了花梨木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床头的方向。细密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在了张志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慢慢拉长。 滴答滴答…… 另一面墙上钟表的声音静静的飘了过来，安静的让张志感到了世界有些不真实起来。 他是一名歌星。 而且，是一名当下正红的歌星。 从当初业余选拔赛到小组出线，从决赛场到全国闻名，张志凭着他那特有的音色，征服了所有的评委以及观众。当然，还有一家肯为他提供别墅作为住所的经纪公司。 但没有人知道的是，张志之所以会成名靠的并不是他自身，而是他那个只要一参赛便会戴着的黑色蝴蝶结。正因为如此，他有了一个很有趣的别称，领结先生。 年仅二十五岁的张志一夜爆红，从决赛胜利到首张MV发行，不断更新的榜单上，只有他黑领结张志的名字一直存在着。 或许只有张志自己明白，所谓的榜单以及原创歌曲是怎么来的。 他只能唱，而且是在有黑领结的前提下。 至于那些曲子，是公司给张志专门买下的。 钱能通神这句话不假。 但现在，张志最为珍贵的黑领结不见了。 就像它全然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从张志的面前消失了。 比起给他送来早餐被他赶出去的小美，现在的张志才真的是手足无措。 他开始回想自己在睡觉之前自己摘下领结的每一个细节，从用的姿势到放的位置。视线从床上直接跳到床头，又从床头挪回了床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领结不见了会是怎么样，因为自从他凭借着领结成名之后，他除了睡觉的时候会偶尔摘下领结，其他的时候一直戴在身上。 “到底去了哪里！” 当墙壁上的钟表指向九点一刻的时候，张志开始了歇斯底里的大吼。声音之大不禁让数米外的木门轻轻动了一下，门缝中露出了小美以及另外一名女孩的脸。 “张先生怎么了？”另一名负责打扫整座别墅的女孩看向小美。 小美向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刚才去送早餐时候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另一名女孩再次看了一眼卧室中的张志，迈步朝吸尘器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喃喃低语。“有钱人的世界真搞不懂。” 小美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的拉上了门，也朝着吸尘器走了过去。 “小荷姐。” “恩？” “你有看到张先生经常戴着的那个领结了吗？我想张先生之所以心情不好应该是那个领结找不到了。” “领结？” 小美点了点头。 “黑色的那个？” 小美再次点了点头。 小荷歪着头想了几秒，摇了摇头。“没有看到，再说我只有到中午才能去清扫张先生的屋子啊。” “那就奇怪了，我记得张先生一直戴着的，怎么会不见呢？” “不就是一个领结吗？再买一个不就行了？”小荷推着吸尘器笑道。 小美转过了身，从门缝中看向张志的方向。“或许，是那个领结对张先生意义很重要吧。” “有多重要？”小荷有些不是很理解小美话中的含义。 小美楞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似乎是觉着这样不做回答很不礼貌，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应该是有着某种意义的东西吧。” 听到了小美声音的小荷再次抬起了头沉思了数秒，浅浅一笑表示理解之后继续推着吸尘器向前走去。当听到身后小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的时候，小荷才停下了脚步，拉开了袖子看着手腕上的塑胶手链。 “意义啊……” 第二章 领结先生的咖啡屋 上午十点五十分，随便找了一身衣服的张志面色颓然的走出了经纪公司为他安排的复式二层别墅。经过大厅时，小美小荷正在各自忙着，见张志灰着脸走下转梯。二人相视一眼，满是不解。 在她们眼中，张志有一副好嗓子，是年少多金的大明星。自从她们来到这间别墅工作之后，张志的脸上每天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但是像今天这样黑着脸一语不发的张志，小美和小荷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美？” “恩？”小美将目光挪向了小荷的方向，说话的空当，张志的身影已是走远。 小荷将吸尘器放在了一旁，随意的甩了甩手。“小美你说张先生是不是因为过几天的演唱会发愁啊？” “不像，昨天我给张先生送午餐的时候就问过演唱会的事情。” “怎么说？” “当然是没问题，原想着借此表示一下关心，可张先生压根就没把我的关心当回事，好像要开演唱会的不是他一样。” “关心？”小荷的目光从小美的脸上慢慢下移，停留在了小美的低胸装上。“看来我们的小美长大了呢……” 小美脸色瞬间红了一下，伸手便朝小荷抓了过去。小荷一声尖叫，朝远方跑去。 二人就这样在大厅里嬉闹了起来，直至一阵发动机声响起时二人才又朝门口跑去。当到了别墅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张志开着他的捷豹F-TYPE跑车绕过了花园，直奔大门方向而去。 “张先生！”小荷挥手喊道，然而张志的车已经开了很远，加上小荷的声音低了些，张志车速未减，直接开出了位于花园另一边的大门。 别墅区门岗警卫小李还没来得急对张志点头致意，张志的跑车便随着一阵发动机轰鸣声消失在了正街上。直看得小李一阵摇头，暗道一声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买一辆这样的车。 低语了几句之后，小李将目光转向了花园另一边的别墅。刚好从他这个位置能看到站在门口的小美以及叉着腰的小荷，一阵微风吹过，一缕长发在小美的脸上随意摆动。 小李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好香。” 别墅门口的小美正在劝小荷张志可能只是去散散心一类，可话刚说完，便看到花园另一边小李炙热的目光，理了理被风吹起的长发，小美拉着小荷进了别墅。 “怎么了小美？” 被小美这么直接拉进来，小荷有些不明所以。 “你看到那个色狼了没？就那个看门的！”小美一边撇着嘴，一边隔着墙指向大门的方向。 小荷一听不禁乐了起来，被张志不理睬的抑郁少了许多。 “小美啊，人家只是一个孩子，哪是什么色狼。” 小荷是认识小李的，因为在许多时候像买东西的任务都是小荷去做，所以，她经常能见到门卫小李。 虽然只是管理着整个别墅小区的大门，但薪水却和小美以及小荷不相上下。 整个别墅区内有五处别墅，从前到后依次分布于池塘边，花园旁等等地方。而张志住的这处别墅，刚好是距大门最近的一处，如果站在二楼，可以看到整片花园的景致。大片大片的月季蝴蝶兰盛开，给整座别墅区增添了许多生机。 “他还是个孩子？”小美惊讶的看着小荷，不禁撇了撇嘴。 “小荷姐姐，为什么听完你这句话感觉你像一个老阿姨呢？” “你才是老阿姨，快给张先生打个电话吧，要不然一会米姐问起来可就不好了。” 小美这才想到张志连一个招呼没打就出去了，连忙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摁了几下。随着一阵嘟嘟声音的响起，二楼的张志房间中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铃声。小荷侧耳听了听，叹了声气。 “唉，连手机也没拿，看样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那怎么办？”小美点击了挂断键，语气中有些不知所措。 小荷顺势拿过了小美的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之后朝小美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和米姐说了。” 米姐，正是张志的经纪人。正如这座别墅以及小荷小美一样，都是公司安排的。 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因为有着一副好嗓音的张志在公司老板的眼中就像是一颗摇钱树。这一点从公司为张志出的专辑中就能看得出，不论是独到的转音或是激昂的高音，张志都能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所以经济公司想捆住张志，从饮食到起居都给出了最高的配置。也是因为如此，在合约上也给了张志一笔不小的数目。正因为这样，张志才有了他的捷报F-TYPE。 但是今天，他的黑领结不见了。 他几乎翻遍了整间屋子，却仍是没有找到黑领结的影子。 所以，他现在有些慌。 他要出去走走，又或者说他是在逃避。 他去了哪？ 如果用距离算的话，现在的张志已经在别墅区外十几公里之外了。如果要再具体一点，那就是公司为他安排举行演唱会的体育馆门前。 连张志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心中的不安，亦或是恐慌促使他必须来这里看一看。 体育馆上方挂着一条横幅，周围几张大幅的海报工整的排列着。下方几名穿着运动装的年轻男女不时对着海报说着什么，看得张志愈发慌乱起来。摇起了车窗，戴着浅色墨镜的张志将车停在了距体育场一条街的停车位上。 他忽然有些怕，他怕看到体育场，怕看到上面的横幅，怕看到旁边的海报。 下一秒，张志用最快的速度推开了车门。由于是中午加上自己正在停车位中，所以来往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位戴着墨镜从跑车里下来的年轻人正是张志。毕竟这里的跑车太多了，而且张志的发型比海报上要乱了许多…… 锁上车之后，张志拉高了衣领沿着街边随意的走了起来。 在经过了一家服装店以及蛋糕店之后，张志看到了一个挂着很小匾额的饮品店。 如果是以前，张志断然是不会光顾这种饮品店的。但现在，张志很想进去看看。 一是因为他现在心情，另一个就是这家小店的名字。 领结先生的咖啡屋。而且上面的标志Logo正是他经常戴着的那枚黑领结的形状。 “领结……先生……” 张志一阵喃喃低语，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昨天自己摘下黑领结的一幕。渐渐的，脑海中的黑领结和匾额上的图标重合了。 “你好，欢迎光临。” 发出声音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在小店门口放着的塑料猪。合成的电子音让张志愣了一下，视线转向被放在门口的塑料猪。 “你好，欢迎光临。” 不知是不是塑料猪失灵了，电子合成音又响了一遍。 张志慢慢的伸出手，朝塑料猪伸了过去。 他没有摸到。 因为在这之前，隔着几张小桌的柜台后面伸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睡眼惺忪的盯着戴着墨镜的张志看了一会，圆脑袋才又升高了一截。当然，是在一个胖乎乎的身子的支撑下。 “先生你好，想喝点什么？” 第三章 一只黑猫 “没……没什么，我就是进来转转。” 张志见咖啡屋老板没有认出自己，不禁有些懊恼，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装扮就算是小荷以及小美也不一定能认得出，也就有些释然了。 “就只是转转啊。”胖胖的咖啡屋老板低声念了一句，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伸了一个不是很标准的懒腰。 “随便坐吧。”恢复了一些精神的咖啡屋老板指向了张志身旁的几张桌子。 张志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咖啡屋的装潢一边拉过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之后拿起了桌上的价目表。 “为什么要叫领结先生的咖啡屋？”张志随口问道。 胖老板回答的很快。“嘿嘿，这不是赶潮流吗？最近不是有一个唱歌的火了吗，叫什么领结先生的。而且还要在对面的体育场开演唱会，我灵机一动，就换了个名字。” “唱歌啊……”当胖老板说到领结先生字样的时候，张志有意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心中顿时一惊，没有黑领结的事实再次摆在了面前。 “给我来一杯领结先生的忧伤吧。”张志慢慢抬起头，尽量不让咖啡屋老板看出自己的神色。 “哈哈，稍等我几分钟，很快就好。”胖老板见张志点了价目表上最贵的一杯咖啡，脸上笑出了花一样。擦了擦手之后，开始鼓捣起来。门口一阵微风吹过，珠帘上一枚铃铛叮铃作响。 张志静静的看着胖老板拿出了咖啡粉，鲜奶油，巧克力米各种材料。并在一旁的架子上挑了一个精致的咖啡杯。随着一勺黑咖啡的舀出，胖老板开始了娴熟的动作。材料的配比以及奶油的使用上，那一刻，张志找不到黑领结的恐慌少了许多。 “你好，欢迎光临。”门口的塑料猪传来了一阵电子合成音，使得张志和胖老板的目光同时转向门口。然而门口只有来回摆动的门帘，没有什么人。 “嗨，那只猪成精了。没事的时候总要叫上几声，可能是看我经常让它看门没给它薪水生气了。”胖老板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 胖老板的幽默还是很有效果的，张志会心一笑，伸手在口袋里摸了起来。然而他将几个口袋都摸了一遍，除了车钥匙和钱包之外，并没有找到手机。 看来自己没有拿手机。 张志理了理自己的发型，将车钥匙和钱包放在的桌子上。也是这时，胖老板端着调好的咖啡走了过来。弯腰的时候，胖老板瞥了一眼张志的车钥匙。 “哟，捷豹。” 张志点了点头。 “跑车？”胖老板追问了一句。 张志忽然对挨得这么近胖老板居然没有认出自己感到有些失落，随意的嗯了一声，将调好的咖啡向自己这边拉了拉，一股子香气飘了出来，鲜奶油混合咖啡的醇香让张志感觉不到一点忧伤。见胖老板依然看着自己，张志再次点了点头。 “我最喜欢跑车了！等我能赚到钱一定要买一辆！”胖老板兴奋的搓了搓手，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当门口的塑料猪传来一阵你好欢迎光临的声音之后，胖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兄弟，是不是那辆红色的？” “恩，是的。”张志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拿起汤匙慢慢的放进了咖啡杯中。 “你车上怎么有一只黑猫？”胖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张志猛然抬头，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最快的速度朝门口奔去。 你好，欢迎光临…… 铃铃…… 由于张志的动作快了些，以至于塑料猪和铃铛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门口的胖老板也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一头乱发从屋里冲出来的张志。 “在哪呢黑猫？”张志直接看向自己停车的位置，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在你车上……唉？刚才还有一只黑猫来着？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呢？”胖老板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脸上一阵尴尬的笑。 “我明明看到有一只黑猫来着。”胖老板重复了一句。 “那只黑猫……长什么样子？”张志有些激动的握住胖老板的手，胖老板用力扯了扯，却不抵张志力气大。 他不明白张志为什么会这么激动，难不成那是他的黑猫？ “黑猫有什么样子，就是黑猫啊。”胖老板直截了当答道。 “快快，你跟我来。”不等胖老板将手抽回去，张志直接拉着胖老板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跑了过去，胖老板一阵回头，大喊着我店里没有人。 张志没有理会胖老板的话，硬是把胖老板从店门口拉到了自己的跑车前。指着正上面一个位置，看向胖老板。 “老板，刚才那只黑猫是不是趴在这里的？” “好像是吧。”胖老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店门口的方向。 “那它的眼睛是什么样的，是什么姿势？”张志追问道。 胖老板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店门口的方向之后，看向了张志的跑车。 “我只是看了一眼，再加上这里到我店门口那么远。兄弟你看看，从这你能看清我门口的那只猪吗？” 胖老板指的自然是那只只会说你好欢迎光临的塑料猪。 张志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不妥，简单的表达了歉意之后，才跟着胖老板回到了咖啡屋，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张志又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黑领结Logo。 “你好，欢迎光临。” 塑料猪一如既往用着欢快的语气欢迎着胖老板以及张志。 进了店的胖老板先是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人趁着自己看跑车的时候溜进店里之后，招牌式的微笑才又重新挂在了脸上。 他以为张志是担心黑猫把车抓伤，毕竟那么好的车真要是有点什么印记可就不好看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张志就是因为曾经在这辆车上看到一只黑猫之后，才得到了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黑领结。所以，在听到咖啡屋老板竟然也看到了黑猫的时候，张志才会那么的激动。 第四章 赝品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张志才又开着跑车回到了别墅门前。正在亭子里盯着周围看的小李一眼就认出了张志的车，开启了大门之后，小李用最快的速度在电话上摁了起来。 嘟嘟…… “你好，我是米……” “米姐，志哥回来了！”小李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对方的自我介绍。 “恩？在哪？” “刚开到花园。” “好，知道了。”电话中米姐利落的挂了电话，十几秒后，张志住的别墅前门左右大开，小美小荷以及其他几名男男女女出现在了门口。正前方的位置，一名身着正装身姿高挑的中年女子视线在花园中转了一圈，随后又顺着花园旁的大路延伸而去，直到看见红色捷报F-TYPE出现在视野中时中年女子才松了口气。看着一头乱发的张志慢悠悠的打开车门，中年女子带着众人朝跑车快步走去。 “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当众人和张志在花园正中位置相遇时，中年女子厉声问道。 张志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歉意的点了点头。“米姐。” 原来这位连走路姿势中都带着气势的正装女子正是公司给他安排的经纪人米姐。 “去哪了？有没有被娱记拍到？要是对演唱会有什么影响，你知道问题严重性的。” 张志的心里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在那一瞬他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看着米姐以及身后的男男女女，张志抬手捂住了嘴掩饰住了自己的恐慌。 “就是出去转转，还喝了些咖啡。” 他确实只是出去转转，也确实喝了咖啡。 只不过，他喝了很多的咖啡。从领结先生的忧伤到泡芙小姐的微笑。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张志几乎将能点的咖啡全尝了一遍。忧伤不忧伤张志不清楚，反正在他走出胖老板的小店时候，胖老板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喝咖啡？”米姐的脸变得严肃了起来，抬手指向依然在门口站着的小美以及小荷。“你要是想喝什么咖啡没有？” 张志本想硬气的顶撞几句，但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搞砸演唱会加上自己没有打个招呼就走确实有些不对，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张志抿了抿嘴。“对不住米姐，就是心情有些不好。所以出去转了转，走得急了些，没拿手机。” 似乎是觉得自己回答有些简单，张志又补上了一句。“下不为例。” 听到张志的话，米姐脸色好看了许多。回身朝一名西装男摆了摆手，西装男向前迈了几步，并将手里一个精致的盒子递了过来。米姐伸手接过，顺势转交给了张志。 “拿着。” “米姐这是……” “我听小美小荷说你的领结找不到了，所以就按照你原来的样式又订做了一个，你看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以修改一下。”说罢，米姐直接打开了张志手中的盒子，细腻的绒布上，一枚黑领结静静的摆在盒子正中。 “这……” 看到盒子中的黑领结，张志有些失神。因为在他眼前的那枚黑领结，正是他找了一上午的黑领结。 “米姐，你……”张志欲言又止，伸手拿起了黑领结，仔细看了一圈之后，脸色又从欢喜变回低沉。 这不是他要找的那枚，虽然形状极其相似，但依然不是他要找的。 张志曾不止一次的研究过那枚能改变他音色的黑领结，毕竟那是帮他圆梦的存在。所以，在张志拿起米姐给他的黑领结之时，直接就知道那是一枚赝品。 “你们先去车那边等我。”米姐回身对着跟着她的男男女女吩咐道，几人应了一声，俱是绕过张志走开了。张志数了数，刚好是六个。 “小志。”米姐见人们走开了，才换了一个称呼看向了张志。“姐知道你被公司安排住在这里没有自由，但公司不是想让你有个更好的地方练习新歌不是。哦，对了，演唱会的曲目表我放在你桌子上了，你回去看一下，省的到时候走不好台风。公司没给你安排什么新歌，都是你拿手的老歌，还有几个嘉宾会和你合唱，公司的意思是想让你带带他们……小志你怎么了？” 米姐这一段话说了很长，但张志只是手里拿着米姐送他的黑领结怔怔的看着，当米姐问起的时候，张志才放下了手中的黑领结并歉意的笑了一下。“没事，咖啡喝的有点多。” 米姐楞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幽默之意。“喝醉了？” 张志点了点头。 米姐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研究，见张志恢复了常态之后又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在得到张志的肯定回答之后，米姐才看了一眼时间。回身对着门口的小美小荷扬了扬手，小美小荷连忙快步跑了过来，恭敬的叫了一声米姐。 “今天让你们加了会班，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我们能为张先生服务，高兴还来不及呢。” “刚好我这有两辆车过来，一起走吧。去哪，我送你们。” “这怎么好呢，米姐。” “客气什么，对了小荷小美，明天给小志选几种咖啡，要好的。” “是，米姐。” 就这样，米姐带着小美小荷离开了。剩下了一头乱发的张志，在其手中，正拿着赝品的黑领结。 黄昏的天暗黄暗黄的，像是有人用一层糖果纸蒙在了天空。别墅二层的张志慢慢抬起头，看向了暗黄的天空。 当然他想的并不是这得用多大的糖果纸，他想的是黄昏之后，便是黑夜。 他就这样拿着赝品的黑领结呆呆的看着黄昏的天空。 很久，很久…… 第五章 黑夜 夜静悄悄的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将张志的思绪从九霄之外拉回了现实。看着自己手中精致的黑领结，张志一阵苦笑。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张志慢慢的坐直了身体。 演唱会迫在眉睫，自己却不能开口了。 倒不是张志五音不全，而实在是他现在的音色和戴了黑领结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就像一个人爱吃甜品，而且他经常会看到一款色香味极佳的甜品店广告。然后他想了很久，决定去这家店里品尝一番。然而店里有的却只是普通的食物，甚至于不及街角的亭子。 或许只有一个食客不会影响什么，但如果有成百上千名食客汇聚一堂。 结局可想而知。 情绪是会渲染的，愤怒开心忧伤喜悦。 音乐或许不会像甜品那样使人上瘾，但道理是一样的。如果自己在舞台上达不到观众们预期的效果。又或者说自己不出现在舞台上，天知道这些食客会把自己怎样。 卧室中的张志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昨天的这个时候不戴着黑领结睡觉而非要把它摘下来…… 唉。 黑漆漆的夜中，张志慢慢站了起来，手持着米姐送给他的赝品黑领结朝厕所方向走去。 张志曾听过一个故事，那就是在半夜起床去厕所的话。一定要走出声音，并且要先开灯。因为只有这样，一些人眼看不见的东西就会提前藏起来。 张志没有发出声音，一是他走的很慢，另一个就是他赤着的双脚。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宽敞的卧室，来到了洗手间门前。 他没有开灯。 他慢慢的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忽然一道白影在张志眼前晃动了一下，瞬间让张志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限。 惊魂未定之余，张志看向了已经静止的白影。 那好像是小美的围裙。 看来是忘记收起来了。 张志伸出手，扯下了搭在梳妆架一角的围裙，吸鼻子闻了闻，薰衣草的味道。 张志依然没有开灯，他就这么手拿着围裙转向镜子的方向，并回手关上了房门。 卧室中是有些星辉的，但洗手间却没有。尤其当张志将自己关进洗手间之后，周围的黑暗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张志感觉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层冷汗，他忽然想要跑回卧室。但另一只手里的赝品黑领结却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他就这么在漆黑的洗手间中静静站着，左手一件白色的围裙，右手一枚黑领结。 哦对，面前还有一面镜子。 张志在想，如果现在能出现一个只有电影里才能出现的黑影就好了。但别是那种一出手就致死那种级别的。如果只是将张志敲晕就更好了。 他怕面对，但是他不想死。 还记得他没有成名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因为对音乐的热爱，张志经常会去各种音像品店里转转。也经常会无意中看各种杂志，浓墨重彩的插画上，张志总能看到许多美女或是名车。 大抵这就是男人的爱好吧。 也可以委婉的描绘成事业和爱情。 后来张志在杂志的熏陶下，跑去看了一场车展。 和许多去看车展的人不一样，他只是想看车。 那是他第一次看车展。 据说能让一个男人激发心中欲望与斗志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看车展，另一个是看车展。 当张志真正看到一些只能在杂志中才有的跑车时，他真的被惊艳到了。 他很想去上去试一下，即便是摸一摸方向盘或者就那么对着油门踏上几下也好。 但张志没有动。 他看向了自己脚上不足百元的运动鞋，和其他行人的鞋子比起来，张志有些自惭形秽。 “如果我能有巨星一样的嗓音就好了。” 这是张志在一辆跑车前的叹息。 然后就在张志准备再看一眼跑车就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黑猫。 说不上多特别，但就是这只黑猫突兀的出现，将张志吓了一跳。 黑色的毛发，黑色的眸子。尖尖的耳朵，一条尾巴随意的垂在身后。 “怎么会有只猫？” 张志低声念了一句，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这只不知道怎么出现的黑猫。 “先生你好，这辆车是不可以触摸的。”一个很好听的声音阻止了张志的动作，张志偏过脑袋，看着身旁高挑身姿的美女愣住了。 “我只是想抱一下车上的猫……”张志的声音愈发低了起来，呼吸渐渐沉重。 “先生您真幽默。”高挑身姿美女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幽默？谢谢你的夸奖……咦？黑猫去了哪？” 张志像一个第一次看魔术表演的观众一样睁大了眼睛，上下左右来回看了一圈，方注意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黑色的领结。 “这个……” 张志还想再说什么，身姿高挑美极有礼貌的对张志笑了笑，微微扬起的嘴角让张志的脸上感觉有些火热。表达了一下歉意之后，张志拿着黑领结走开了。 连张志自己都说不清楚那枚有着奇异魔力的黑领结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他能想到的只有那只惊鸿一现的黑猫。 所以，张志在咖啡屋中听到胖老板说看到黑猫时才会那么的激动。 黑猫，黑夜，黑领结。 将自己关在洗手间中的张志渐渐感觉有些闷，耳中似乎多了一阵幻听似的耳鸣，猛然的转过身，张志拿着小美围裙的手快速向身后拨了过去。 然而身后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墙壁上的端正放着的花洒。 下一刻，张志像疯了一样的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跑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拨开了洗手间里的灯光开关。当温和的光赶走了洗手间中的黑暗之后，张志才大口喘着气，随意将手中的白围裙扔在了地上，一只手拿着米姐送他的黑领结朝门口走去。 一分钟后，张志将别墅中所有的灯全点亮了。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将米姐送给他的黑领结摆放在床头。拿起了烟盒以及CD，朝工作室方向走去。 说是工作室，倒不如说是一个耗费了大量隔音材料做成的卧室。原本里面是有一张床的，后来直到张志住进来公司才将里面的床换成了一些乐器音响一类的专业设备。 第六章 深夜的歌声 工作室是不是隔音张志并不怎么在乎，毕竟现在这座别墅里只有他自己。即便有什么其他看不到的，估计也在满满的灯光中遁形了。 工作室中设备很全，从乐谱到琴架，光是电吉他就有很多种。 在一面墙边，摆放着一台电脑。张志慢慢走过去，点上一颗烟之后，开启了电脑。 当熟悉的蓝天白云景象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时，张志将另一只手中的CD塞进了光驱中。随着光驱界面的弹出，张志慢慢的将手放在了鼠标上，深吸了一口手中香烟。大团的烟雾喷了出来，与屏幕上的蓝天白云相映成景。 一分钟后，蓝天白云中间的位置多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张志的专辑。 做为一个歌手，最大的梦想大概就是如此了。 MV做的很好，完美的凸显了张志签约公司的实力。尤其当张志的声音从电脑音箱中传出时，做为原唱者的他不禁也感到了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听自己的歌，只不过是在他找不到黑领结的时候。 张志是会弹吉他的，专辑里的曲子他早已闭着眼睛可以弹出来。但演唱会要的不是吉他手，人们要看的也不是音乐剧。所以在深夜十二点五十分开始，张志就这么坐在电脑前一遍一遍的听起了自己的歌。 人们要的是张志独有的嗓音，所以现在张志要试着去模仿。 模仿他自己的声音，在没有黑领结的情况下。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天亮的时间。张志从烟盒里摸出了最后一根烟，看着烟盒上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样点燃了香烟。 淡青色的烟雾从张志的嘴里喷了出来，丝丝缕缕盈盈绕绕。 他还是没能模仿出自己的声音。 这听上去有些滑稽。 “夜渐醉，人不寐，青丝白发，等与谁……” 再次吸了一口烟之后，张志念起了屏幕上的歌词。 不知是不是张志唱了很久的缘故，亦或是他抽了太多的烟。总之当张志念到等与谁的时候，嗓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了起来。 张志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手中只剩下一截的烟屁股。 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如果我嗓子哑了，是不是就可以应付演唱会了？” 喃喃低语之后，张志抹了一把脸上的油腻，将手中的烟咬在嘴里，敲击了一下空格键，丝丝青烟喷出，张志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唱了起来。 那种完全不顾及曲调以及高低音的唱法。 张志想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声音弄得嘶哑一些。 但他却忽略了小美以及小荷的存在。 上午六点四十分，住的还算比较近的小美以及小荷一起来到了别墅门口。由于还不到夜班的换班时间，所以看门的并不是小李，而是一样住的很近的孙大爷。 “孙大爷，这是给您带的早餐。”小荷将一个袋子从亭子的窗口递了过去，孙大爷楞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嘿嘿一笑，指了指张志所在的别墅。 “快去看看吧，不知道大明星又在搞什么名堂。晚上十二点就把灯全开开了，我老人家以为他要出门，就一直盯着，可谁知道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小美和小荷相视一眼，俱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由于张志在前一天便有些反常，所以二人顾不得和孙大爷再说什么，直接朝别墅的方向跑了过去。至一层门前时，小美匆忙在自己的包里翻出了钥匙。小荷直接拿了过去，咔哒几声，别墅的门开了。亭子里的孙大爷伸着脖子一直看着，直到小美小荷进了别墅才提过小荷给他带的早餐。 “嘿，豆汁！” 进了别墅的小美以及小荷飞一般的顺着转梯上了二楼，正要赶往张志的卧室之时，二人的目光转向了张志的工作室。里面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传了出来，小美小荷聂着脚凑了过去，正听到里面张志沙哑而又怪异的歌声。 “这……这是张先生？”小美惊讶的看向小荷。 小荷没有回答，轻轻的拉开了一条门缝，一股子烟味飘了出来。 “咳咳，是张先生。”小荷捂着鼻子点了点头。 “可是我听着这声音怎么像我爸喝多了时候呢？” 小美是听过张志唱歌的，对其优美的声音以及独具特色的转音惊叹不已。也正因为如此，小美会经常有意无意的跑去和张志闲聊一些有关于音乐的话题。但只有小美自己知道，她对音乐一点也不感兴趣。 小荷依然仔细的听着，直至一个高音唱完。小荷才抬起了头，眉头紧皱。“小美。” “恩？” “我听着张先生好像嗓子哑了？” “好像……是有点。” “快！小美你去把别墅里的灯全关了，我这就给米姐打个电话。” 小荷原本是想直接进去劝一下张志的，但一想到她只是管理别墅的卫生以及杂物的，这些事情还是和米姐说比较好。如果她冒然的去和张志说什么，依张志这两天阴晴不定的脾气没准会把小荷赶出去也说不定。 小荷需要这份工作，也需要钱。虽然清扫工作听上去不怎么样，但她的薪水已经足够抵得上一名白领的薪水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米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张志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小荷犹豫了片刻，只是说张志在练歌，但嗓子却哑了。 “什么！”米姐的声音瞬间提高了许多，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给小荷下达了命令。“拦着他！别让他再练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好吧。” 挂断了电话的小荷撇了撇嘴，也是这时别墅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工作室里面的水晶吊灯以及电脑。 原来小美一时匆忙竟是忘记了去挨个屋子关闭开关，她想到的只是一层转梯旁的电源总空开…… 所以，在整座别墅黑下来之后，张志的声音也慢慢止住了。 “咦？停电了吗？”张志抬起头，嘶哑的声音像是一只乌鸦。 “不是的，张先生。” 工作室的门慢慢被推开了，一身简单搭配的小荷胆怯的站在门口。 第七章 清晨 “已经到早上了吗？” 张志伸手摸出了手机，解开手机锁的同时刚好看到了有五个未接的电话。 是米姐的电话。 张志因为要专心练歌，所以手机开了静音模式。 又或者说，他不想被别人打扰。 尤其是现在他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下。 “张先生，你……” 小荷刚要询问张志嗓子的情况，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米姐的电话。 “喂。”小荷接通了电话。 “让小志接电话！”米姐的火气从话筒中喷涌而出，吓得小荷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张先生……”小荷胆怯的向前走了几步，将手机递了过去。顺势瞥了一眼电脑桌旁的烟灰缸，里面大量的烟灰满满的堆着，像极了神台前的香炉。如果不是之前听到张志在练歌，她很可能以为张志是在对着电脑祈祷。 “米姐。”张志微微一笑，接过了手机，沙哑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他的嗓子里面塞了一只鸭子。 “小志！”米姐的分贝再度提高，使得刚来到小荷身后的小美也能听到米姐的咆哮。 “你知不知道这次演唱会有多重要！公司下了多大力度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嗓子要是完了，演唱会怎么办！” 颓然坐在电脑椅上的张志嘴角微微动了下，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但一旁的小荷却清楚的看到，米姐在说起演唱会的时候，张志整个人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米姐，我练的有点过了……”沉默了几秒后，张志还是没有说出他想说的话。 “嘟嘟……” 米姐没有给张志任何答复，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张志一阵苦笑，将小荷的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小荷的手抬了一下，又慢慢放了下来。回身看了看，正见小美手中端着一杯清水。 小美是管理张志的饮食的，而且是合理搭配营养的那种。 “张先生，喝点水吧。”端着水杯的小美绕过小荷，弯腰将水杯放在了电脑桌上。张志木讷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去拿水杯。 气愤忽然陷入了僵局，直到几分钟后在张志口袋中的小荷手机再次响起。 张志这才想起小荷的手机在自己这里，连忙拿出了手机，朝小荷的方向递了过去。小荷伸手刚要接，张志又将手机拿了回去，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接听了电话。 “张先生，你怎么可以……”小荷有些生气的念了一句，但在听到电话中传来米姐的声音之后不禁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没了声音。 原来张志看到了是米姐的电话。 这一次，米姐没有咆哮。似乎她还不知道接电话的不是小荷，而张志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满是油脂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波动，直到米姐说完，张志才将电话递给了小荷，拿着自己的手机起身朝卧室走去。 “米姐。”接过了手机的小荷连忙将手机放到了耳旁。“刚才是张先生在听电话。” 电话中出现了几秒钟的沉寂，随后米姐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我这就过去。” 张志去卧室并不是要补上一个养颜觉，他是要拿他的车钥匙以及钱包。 拿到了车钥匙以及钱包之后，张志直接走出了卧室，大步朝楼梯口走去。由于动静大了些，工作室中的小荷以及小美纷纷转身，正见张志已经到了楼梯口位置。 “张先生，你要去哪里？” “出去转转！”张志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说话之间人已经走下了转梯。 “不好！快告诉米姐！” 感觉张志有些反常的小荷直接朝张志的方向追了过去，但以她的速度怎么可能追得上身形矫健的张志。即便是张志一夜未眠，依然将小荷甩出了很远。 伴随着一阵发动机轰鸣声的响起，刚跑到花园中间位置的小荷停下了脚步，无神的看着张志的跑车如一道流光般驶向别墅区门口，当孙大爷满脸微笑的打开了别墅区大门后。小荷原地蹲了下来，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花园中的月季纷纷于清风中伸过了脑袋，仿佛对小荷洒在地上的水珠很感兴趣一般。 十分钟后，一辆商务车开进了别墅，停在了张志经常停车的位置旁边。一身职业装的米姐利落的推开了车门，看着旁边空着的停车位呆住了。 商务车司机慢慢摇下车窗，刚好听到了米姐一声不重不轻的咒骂。商务车司机一阵咂舌，连忙快速将车窗又升了起来，两只眼睛直视前方，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上午八点一刻，神采奕奕的小李沿着别墅区旁的大路来到了大门口。刚要和孙大爷打招呼，便看到院子里的一番热闹景象。 “嘿！老孙头，那怎么了？”小李直接倚在小门旁的雕花栏杆上，冲亭子里面的孙大爷瞟了一眼。 孙大爷没有理会小李的问题，他只是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从装满茶水的保温杯到一个黑布口袋，口袋的一角有一个窟窿，一根天线从里面伸了出来。 “我说老孙头？出什么事了？”见孙大爷没搭理自己，小李直接绕过小门来到了亭子门口，重复了一遍问题。 “想知道出什么事了啊？”孙大爷不轻不重的说着，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似在微笑。 “想啊。”小李梗着脖子，似乎对孙大爷之前没有搭理自己的事情有些不悦。 “自己去问啊，嘿嘿，我老人家先回去了，这熬了一晚上，够劲。” “嘿，我说老孙头，你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家里又没娘们。” 孙大爷脸僵了一下，瞪了小李一眼。“小伙子净放屁！我这个年纪了什么娘们不娘们的。昨晚上大明星开了一晚上灯，我以为他要出门，就这么一直等到早晨，人家才开着小车出去。所以啊，我现在得回去眯着了。唉，老了啊不中用了。” 小李的视线渐渐转向停车位的方向，口中喃喃低语。“你懂什么，酒越老越香。” 孙大爷抡起手中的保温杯在小李身上打了一下，骂了一句你小子嘴忒损之后便扬长而去。 第八章 会跳舞的焦糖 “你好，欢迎光临。” 当上午的阳光洒进胖老板的咖啡屋中时，张志从门外走了进来并挨着门口最近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正在给几名女孩调制咖啡的胖老板抬起头，看向张志的眼睛亮了一下，嘿嘿一笑，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来了啊，今天要喝点什么。” 张志想到胖老板之所以这么热情大概是因为自己昨天在这喝了大量的咖啡，摆了摆手，示意胖老板先忙。胖老板嗯了两声，自顾自的忙了起来。一时之间张志有些无聊了起来，看了一会在柜台旁等咖啡的几名女孩之后，张志拿出了手机。 却没有点亮屏幕。 他只是把手机当成了镜子用。 他就这么看着黑漆漆手机屏幕上映出的自己，散乱的头发加上油腻腻的脸，邋遢的很。 “唉。”张志叹了口气，将视线转移到所在的咖啡屋中，虽然他昨天已经仔细的看过了一遍。 当张志的视线掠过门口的塑料猪时，张志才注意到门口的塑料猪不是昨天的那一只了。 “老板。” “唉！” “你门口这猪……”张志伸手指了指，沙哑的声音让几名女孩不禁也回过了头。在看到张志蓬头污面的造型之后，又转了回去。 胖老板将调好的一杯咖啡递给最近的女孩，顺势用白手巾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那猪他不听话，我就给他换了。” 听到了咖啡屋老板的回答之后，张志的心跳没来由的快了起来，以至于他没有听到胖老板接下来的话。 胖老板是在问张志的嗓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看着张志只是有如失神般盯着门口的新塑料猪看。胖老板不禁摇了摇头，调起了下一杯咖啡。 “叔叔你调的奶茶真好喝！” 一名女孩的声音将张志从呆滞中拉了回来，看了一眼柜台方向，胖老板正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那是咖啡。” “可为什么这么甜呢？”女孩双手捧着咖啡杯，细细的喝着。 “我加了巧克力还有奶油啊。”胖老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女孩认真的听着，再次细细的喝了几口之后看了一眼卡通腕表，郁闷的嘟起了嘴。 “哎呀时间到了，不然真想再喝一杯这么好的咖啡。”说完女孩双手捧着咖啡杯几口便喝完了，拿出带着坠饰的手机准备付款。 胖老板手中动作未停，眼神示意了下旁边架子上的袋子。 “你可以带走啊。”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女孩眼睛一亮，欣喜的看向胖老板。但随即，欣喜又变成了嘟嘴。 “我要去上课了，明天再来喝吧。” 门口的张志静静的看着这名女孩，只见女孩拿出手机付了款之后对胖老板摆了摆手，甜甜的声音充斥着不是很大的咖啡屋。 “叔叔再见。” 门口的张志有些愣住了，倒不是因为门口塑料猪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已经将价目表上的咖啡都喝了一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好喝的地方。如果一百分是满分的话，张志只能给胖老板打六十分。而且其中几分还是看在老板给咖啡起了很多文雅的名字上面，比如领结先生，比如泡芙小姐等等。 所以在张志看到女孩因为喝了胖老板的咖啡满脸欣喜之后，老道的张志觉得那个女孩一定是个托。 不知怎么的，张志在想到托这个词语的时候又联想到了几天之后的演唱会。苦笑一阵之后，张志又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的塑料猪。 演唱会也是有托的，他们大多混在人群中，等到一定的气氛时举牌呐喊或是尖叫。 当然，这些托一般会被放在稍微靠前一些的座位上，毕竟只要挨着舞台的气氛带起来了，后面的观众就不言而喻了。 “你好，欢迎光临。” 新塑料猪的声音再次将张志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门的是刚才那名说要去上课的女孩，只见她一阵小跑来到了胖老板柜台旁，拿起了价目表，指着上面点了起来。 “叔叔，我要一杯这个，还有一杯这个，全带走。” 胖老板愣了一下，端着托盘朝另一名等了很久的女孩走了过去。 “怎么？不去上课了？”放下了托盘的胖老板转身笑眯眯看向女孩。 “嘻嘻，我请假了啊。”见胖老板问起，女孩甜甜的笑了起来。“不过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前提是要给老师带一杯好喝的咖啡。” “好嘞！”胖老板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走向了柜台的位置。 门口的张志不禁撇了撇嘴，暗道一句这托还很敬业。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张志看了一眼，米姐来电。 张志的手摁住了屏幕正中的圆圈，却没有向左或是向右滑动。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米姐的电话。 他又想到了胖老板的话，那只猪不听话就给他换了。 看样子如果他不按照公司安排的走，公司也会把他给换了。也很有可能，他的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了。 很快，手机屏幕从米姐来电变成了未接来电加一，张志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直至手机屏幕再次变成了蓬头污面的自己。 张志索性直接将手机揣进了口袋中。视线转向正在调制一杯新的咖啡的胖老板。 他记得胖老板现在正在调制这杯咖啡的名字，因为那是整个价目表中还算好喝的一款。至于名字，依然是文雅的很。 会跳舞的焦糖。 张志不知道胖老板是怎么研究出这些文雅的名字，不过看着胖老板搅动奶泡壶的动作以及倾倒牛奶的姿势好像比昨天专业了许多。非但如此，另一名刚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的女孩，脸上一样洋溢出陶醉的神色。 难道这咖啡真的很好喝？ 张志有些对自己的品味不确定起来。 他忽然觉得那个不惜请假也要带走两杯咖啡的女孩不是托。 就算是找托也没有必要找两个吧，而且是在屋子里加上自己只有五名顾客的情况下。 昨天老板不在状态？要不要再点一杯尝尝看？ 想到此处，张志拿着价目表站了起来。在几名女孩的注视下，来到了柜台旁。 “就点个领结先生的忧伤吧。”张志嘶哑的念了一句。 胖老板笑眯眯的应了一声，一边看着壶里面热水的量一边给张志准备要用到的材料。 张志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口处的座位走去。 或许是张志不够细心，他没有注意到胖老板衬衫袖口前端多出的一块黑色手表。 第九章 站票 当一杯不论是从色泽还是从香味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黑咖啡摆在张志面前时，他似乎理解到了那几名女孩的感受。 看来昨天的胖老板真的不在状态。 由于店里只剩下了张志一名顾客，所以胖老板在收拾完柜台之后便来到了张志过道另一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见张志在浅尝了一口咖啡之后惊讶的神色，胖老板笑眯眯的看向了自己的手表。 这一次，张志注意了胖老板的手表。但比起手表来，咖啡带给他的震惊要大一些。表示了对咖啡口味的震惊之后，张志和胖老板闲聊了起来。由于张志今天的样子比前一天还要萎靡的多，所以咖啡屋老板依然没有认出张志。 张志也不想被他认出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抑郁的张志开始和脸上一直挂着笑的咖啡屋老板闲聊了起来。在这期间，张志又喝了数杯咖啡。 似乎是胖老板的调制手法起到了作用，张志在喝完几杯咖啡之后声音好了一些。 那时候他就想，如果给一只鸭子喝上几杯咖啡不知道会怎样…… 男人坐在一起，谈论的最多的无非是工作女人还有钱。 和前一天满口抱怨相比，张志明显感到了咖啡屋老板今天的不同。伸手指了指胖老板一直抚摸的手表，放下咖啡杯的张志随口问了一句。 “蛮好看的，在哪买的？” 胖老板见张志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手表上，楞了一下之后笑眯眯回答了起来。“朋友送的，朋友送的……” “我可以看看吗？”张志再次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胖老板抬起的手僵住了，整个人就那么顿住了一秒之后才又笑了起来。“嗨，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值什么钱，再说刚才还沾上了点奶油，不入你这大老板的眼。” 说罢，胖老板用另一只手在手表上指了指，作势擦了一下。 张志只是静静的看着，轻咳一声之后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因为在胖老板抬手的时候，张志清楚的看到了上面没有什么奶油或是其他东西。 他知道，胖老板不想让他看。 虽然没有直说，但张志明白，做为成年人，犹豫就是否定。 那就喝咖啡吧。 一时之间，咖啡屋中忽然静了下来，胖老板干坐了一会，自言自语了还有东西并未处理又站了起来，迈步朝柜台方向走去。张志随意的瞄了一眼，见到胖老板走路的时候特别的有范。想了一下，可能是和自己这个昨天今天口感评价反差巨大的顾客有关。 就好像唱歌一样，前一刻跑掉走音的街头歌手忽然用高音唱出了世界名曲，即便是路过的乞丐想必也会停下来看上那么一眼。 但如果这个过程调过来呢？ 张志不敢想。 再次的拿出手机，张志看到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张志忽然有些不像米姐来第一个电话时候那么的害怕了，将手机屏幕向下放在了桌子上，张志从钱包里拿出了自己演唱会的门票细细看了起来。和其他已经预售出去的演唱会门票不同的是，张志手里这张演唱会门票只是一个样本，没有座位号码。 柜台后面的胖老板远远瞥了一眼，擦了擦手将衬衫袖口向下拉了拉之后又走了回来。 “哟，第几排的？” “……站票。” “兄弟你真逗，又不是坐火车，哪还有站票了。” 张志将桌面上的手机翻了过来，咕哝了一句。 “那就站舞台上。” 胖老板的听力似乎格外的好，圆圆的脸再次浮现出招牌式的笑容。“你要是能站舞台上，我天天给你送咖啡去。” 张志有些抑郁的拿起了黑屏的手机，和另一只手中印着自己照片的样板票做比对。直看了数秒，方低语了一句是不太像。 “兄弟，这是看什么呢？”胖老板好奇的问道。 张志将拿着样板票的手举了起来，并转过了头。“看看自己像不像大明星。” 胖老板笑意更盛了。“哈哈，兄弟你真幽默。人家是什么身份，能来我这喝咖啡？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那个什么明星还真有那么点像。就气质和造型上差了点，没准你化化妆，还真能给大明星当替身去呢，哈哈哈哈。” 就在张志思考怎么回答胖老板的话时，门口的新塑料猪声音传了过来。悦耳的电子合成音带着欢快的语气，全然不像嗓子里面塞了一只鸭子的张志。 “你好，欢迎光临。” 张志与胖老板齐齐转过身，正看到一身黑衬衫西裤的小李走了进来。 “志哥。”小李见张志果然在里面坐着，三步并二步来到的张志面前微微点了下头。“米姐看到了你的车。” 张志楞了一下，随即才想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伸了伸脖子看了看门外，并没有米姐的身影。 “米姐她们在车里。”小李伸手指了指，方向正是张志停车的方向。 “我再点杯咖啡就回去。”张志拿起一旁的餐巾纸在嘴角擦了一下，另一只手拿起价目表，指向了价目表里最上面的一栏。 胖老板自小李进屋的时候就收起了笑容，他原以为张志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这么一听，好像小李是专门来找张志办事的。见张志又点了一杯咖啡，胖老板连忙起身快步朝柜台走去。 很快，一杯简单调制的咖啡被端了上来，在精致的托盘上，放着一枚汤匙以及一块方糖。而一旁的小李则是拿出手机摁了起来，张志知道，小李是在告诉米姐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塑料猪在这。 “老板。”张志一边说话一边将放糖放进了咖啡杯中，并用汤匙开始搅拌起来。 “怎么了先生。”可能是由于小李在场，胖老板的语气以及称谓都跟着变了。 张志笑了笑，将已经搅拌好的咖啡向前推了推。“以后记得天天给我送咖啡。” 说罢，张志站了起来，将样板票放进了钱包中。 胖老板楞了一下，看着被推到面前的咖啡，有些发懵。 张志没有理会发愣的咖啡屋老板，而是径直转身朝塑料猪的方向走了过去，微微有些嘶哑的嗓音与新塑料猪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杯请你喝吧。” 你好，欢迎光临…… 几秒种后。 “唉，还没给钱呢！” “喊什么喊！”一旁的小李瞪了胖老板一眼，从怀里拿出了钱夹。 胖老板见小李衣着光鲜，便也没再说什么，看着小李利落的给了钱不禁问了一句。“刚才那位是你们老板？” 小李收起了钱夹，鄙夷的眼神看向胖老板。 “你连大明星都不认识就敢用人家的外号开店？” 随着新塑料猪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小李走出了咖啡屋。 过道正中位置，胖老板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还真是站票啊！” 第十章 梦想 当黑夜再一次即将来临的时候，张志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小李叹了一口气。 米姐以及公司没有立即把张志这只不听话的塑料猪换掉，大抵是因为这只嘶哑的塑料猪身上还有筹码。 所以在施展了一番甜枣大棒战术之后，米姐带着自己的小组以及小美小荷离开了。 留下了小李。 作用就是看着张志。 所以，当仍旧一脸萎靡的张志走到别墅区大门口时，身后的小李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下。“志哥，米姐说了，让志哥好好休息。” 张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了，像这样的话小李至少已经说了十几遍。 “志哥，米姐说了，不能抽烟。” “志哥，米姐说了，不能出门。” …… 张志又回到了别墅二层自己的卧室，再次将整个屋子里面找了一遍。直到天黑下来，张志才一脸颓然的坐到了地板上，汗珠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花梨木地板上，渐渐的晕成了一个圆。 “小李。” “恩？” “你有梦想吗？” 小李认真的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张志没有再问，他忽然想换个人聊天。可整个别墅区就只剩下了他和小李，至于小美小荷早已经回去了。 张志想到了孙大爷。 几分钟后，孙大爷看着亭子门口的张志和小李愣住了。 “唉，是要出门吗？”孙大爷关掉了收音机，看着张志问道。 张志摆了摆手，将手中的袋子晃了晃，里面是小美晚上给他准备的水果。 “晚上没什么事，来您老这呆会。”说罢，张志将水果放在了孙大爷的收音机旁。 孙大爷楞了一下，视线从张志挪到了水果上。“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 张志身后的小李撇了撇嘴。“老孙头你要是不要就给我，正好我愿意吃这些。” 孙大爷眯眼看向了小李。“都给你！脑子里面不是吃就是女人！” 小李瞬间就涨红了脸，瞪着孙大爷却不知道怎么去还嘴。 他是想还嘴的，但因为张志就在身边，总觉得这嘴还是不张为妙。 孙大爷看着小李的神色笑了起来，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张志身旁，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已经褪色的暖水壶。 “想喝水用那个盖子就行。” 张志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看着地上的暖水壶，不禁想到了白天喝的咖啡。 不得不说，胖老板的咖啡还是很有提神效果的。因为自从他找不到黑领结那一刻到现在，张志已经是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孙大爷，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张志开门见山的说道。 孙大爷顿了一下，老神自在的点了点头。“看的出来，要不然也不能一晚上不睡觉。” “孙大爷，你有梦想吗？”张志换了一个问题。 “有啊！”孙大爷回答的十分干脆，见张志和小李都看着自己，孙大爷便提起了一旁的暖水壶，拔出木塞，对准自己的保温杯口咕噜咕噜倒了起来。当水面渐渐上升时，孙大爷才将暖水壶立到了一旁，伸鼻子闻了闻，接着说道。 “要说这梦想啊，还得从我年轻的时候第一回做买卖开始说起。” “老孙头你还做过买卖？”斜倚着门站着的小李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 孙大爷瞪了小李一眼，又接着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会啊，我刚走进社会，想着得去找点活干，转了一大圈，就去了工地。我身子骨结实，干什么都有劲，忙前忙后也不觉得累。就因为这个，工地上一有什么活别人不愿意干的都落到我身上了。” 听到此处的小李再次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好似他当时就在孙大爷身旁一般。“那是你傻。” 孙大爷拿起保温杯的盖子朝小李扔了过去，小李一个闪身避开，保温杯盖子打在了门上，轱辘了几下，停在了张志的面前。 “那后来呢？”慢慢捡起瓶盖放到桌子上的张志问道。 “后来啊，我就成组长了。”孙大爷嘿嘿一笑，布满了岁月印痕的脸上神采奕奕，好似回到了当年。 “我干的活多，人们以为我傻。其实大领导看在眼里，趁着一回之前的组长拖延工期，直接给他撤了。名义上是让我暂替几天，可是我心里明白，那就是要把我扶上去。 咱心里清楚，所以赶着一个节日的时候就买了点好酒好茶去了趟大领导家里，嘿，我那一趟真就没白去！酒当场就喝了，我这个嘴年轻的时候也没什么把门的。掏心窝的话说了一大堆，还吐了人家一墙，哈哈哈哈。” 孙大爷慢慢的说着，见张志和小李都听得入神便拿起保温杯吹了几下，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再次讲了起来。 “再后来几年我手里就有钱了，东西也学了不少，就想着买个房子。想来想去，就借了一笔钱咬牙把房子买了。 那几年挺不好过的，又得去上班又得装点自个的房子。好在我干劲足，楞忙了几个月，才住进去。” 斜倚在门口的小李有些不耐烦了，趁着孙大爷吹热水的空当不轻不重念了一句。“我说老孙头，这和你的梦想有什么关系。” 孙大爷不慌不忙的放下了保温杯。“别急，这就来了。” “那年我骑自行车去买涂料，正遇到一个不论是谈吐还是交际都很让人折服的大老板。当时啊我就想，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张志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因为孙大爷故事中的心境和他第一次以观众的身份去看演唱会时候似乎是一样的。 又或者说，那就是梦想。 “那后来呢？” 问话的是小李，似乎在门口站的有些累了。小李径直绕过了张志以及端着保温杯的孙大爷，自顾自的拿了一个小塑料凳子挨着张志坐了下来，在蹲下的时候顺势解开了一颗衬衫的扣子。 “后来啊……”孙大爷笑呵呵的喝了一口茶水，仰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静静的夜空中，一轮月牙挂在天上。暗黄的月光映出了周围云朵的形状，偶有几颗星辰闪烁，都不及月牙来的明显。 第十一章 老孙的故事 不知不觉间，张志已是在门岗中呆了近一个小时。在其身旁，额头上满是汗珠的小李抱着肩膀认真的听着。 “后来我就不在工地上干了，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一想到以后最大的官也大不到哪去，就直接撂挑子了。嘿嘿，我还记得那天大家伙喝了很多的酒，真到了要转行的时候，你别说还真有点舍不得工地了，可一想到自己当老板的梦，就硬着头皮挺下来了。” 趁着说话的空当，孙大爷双手捧着保温杯猛灌了一口茶水。看着张志和小李都是认真的听着，就径直从张志给他拎来的袋子里面拿出了几个水果，在裤子上蹭了几下，咔哧一声咬了一口继续含糊不清的讲了起来。 “说是要当老板，其实啊就是要有点身份和地位。当初从家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嚷着要混出个人样，总不能一直在工地上趴着不是？ 然后我就在我那房子里面琢磨，一直好几天没出屋。后来有天早晨去喝豆汁的时候，我有了主意。这一个大包子一碗粥的，不都是钱吗。 想到我就去干，当时不像现在这么严，会做点茶叶蛋大包子，再撑上一个木板就成了。刚开始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工地。前几个月还好，可后来其他几个在工地卖早点的看我眼红，就把我赶走了。我一想这摊子是支不成了，就想着学门技术，坑坑洼洼的又走了几年，手里也有了点闲钱，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山沟子盘下了一个小厂。 说是厂子，其实里面就一台铣床，一台磨床，加上一堆没什么用的劳什子设备。当时的十来万，那可是我的血本。 好在我要的价格比别人低，单子慢慢多了。当时就我和两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师傅，于是就又去工地上招了几个工人，这么的也慢慢有了起色。再后来买设备，加订单。直到那个时候我他娘的才明白，人手好找，但人才不是。 厂子的生产规模越来越大，我也成了真正的大老板。但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嘿那第一眼我就动心了。就像我想当老板一样，我说什么也要把她给弄到手！ 可后来一打听，这女人是有文化的。肚子里有墨水，看不上我。” 孙大爷说的很慢，直说的天上的月牙都挪到了天边。满脸是油的张志打了一个哈欠，拿出了一个水果学着孙大爷在裤子上蹭了一下，啃了起来。身旁的小李一看也来了精神，手摁着腿站了起来，捧了好几个水果坐了回去。一时之间门岗中只剩下了几人啃水果的声音，听上去倒还有些惬意。 “要我说啊，人家看不上你正常。”啃完了一个苹果的小李咕哝了一句。 孙大爷嘿嘿笑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但是我有钱啊。” “钱？” “对，就是钱。”孙大爷搓了搓手，继续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大多数女人啊，嘴里面说的是要找爱情。其实就是在挑，你拿水果还挑个大的啃，女人啊一样。但大多的女人啃不着个大的，只能挑一个适中的水果先吃着了。慢慢的就成了爱情了。” 认真听着孙大爷言论的小李不屑的摇了摇头，对着手中的苹果啃了一大口。 孙大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语气之中多了些许感慨。见只有张志看着自己，才继续说起了他的故事。“后来的故事估计你也知道了，这个女人成了我的对象。那几天啊，我连走路都变慢了。” 听完了孙大爷调侃似的话语之后，张志给出了一个男人才有的微笑。正要效仿小李的口气开上几句荤笑话时，孙大爷叹了一口气。 “唉，可是好景不长。我记得那年是九六年，工厂里就出了事。” “什么事？”张志问道。 “嗨。” 孙大爷手撑着腰站了起来，来回在张志和小李面前踱起了步。“有一个工人车东西的时候袖子卷到里面去了，因为我买的工服质量都没的说。整个人也就被带到机器里面去了，等我到的时候，机器上都是血……” “那估计是完了。”小李如是说道。 “当然是完了，嘿嘿。”孙大爷的微笑中似乎蕴藏着当年的苦涩。“家属啊闹得特别厉害，不得已工厂停了工，各种机器能卖的卖，其他的工人一见苗头不好都辞职了。一大笔的工资拿出去，我这个老板也就什么都没了。” 张志忽然有些明白孙大爷的感受了，因为如果没有了黑领结的他。身边的一切也会慢慢失去，甚至于还要面临违约的问题。 “有了经验东山再起还是很容易的。”张志安慰道。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这一行里啊，一旦你倒下去再想起来总会有人去压着你，因为他们知道，你是个落魄的人。不趁着这时候狠狠给你一脚，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本来我以为这些都能挺过去的，但当我的女人走了之后。我就真的没有那股子劲头了，每天一瓶大曲酒，过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嘿嘿，好在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贵人，也就是我的一个同乡。长得一般，但人是真的好。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唉，真的是委屈了她了。” 小李将旁边好几个果核捧了起来，扔在了门口的垃圾袋中。“这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孙大爷瞪了小李一眼。“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娶了她。 后来我一想人总得有个营生不是，商量了好几天，决定去养猪。” “养猪？”小李有些错愕的上下打量起了孙大爷，似乎完全看不出面前的这位整天嘻嘻哈哈的老人还会养猪。 “对，养猪。”孙大爷点了点头。“我又有了干劲，尤其是有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之后。” 小李微微眯起了眼，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九六年，九七年……” 孙大爷摆了摆手。“别算了，他比你小两岁。” 小李抬起了头，想到了一件事。“那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孙大爷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视线转向天际的月牙。 第十二章 假唱 孙大爷没有继续说他的故事，看了一会天际的月牙后。孙大爷慢慢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盯着张志念出了一句话。 “人生啊，最重要的是你还有的选择。要是你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一旁的小李倒是撇了撇嘴，旁敲侧击的问起孙大爷有关他儿子的情况。但孙大爷只是背着手，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喜怒无常的老头。面对小李的问话，孙大爷只是将剩下的水果装进了自己的兜子里，嘟囔起了小李太能吃一类的话。 张志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似乎是这几天寻找黑领结的缘故。张志开始仔细打量起门岗小屋来，从窗户到椅子，从孙大爷的收音机到一旁的架子。 张志忽然看到架子上有几本书，伸手拿了一本。正看到上面发黄的书页上三个黑色大字，故事会。 盘问孙大爷后续事情无果的小李又回到了张志身旁，看着张志手中的故事会楞了一下。视线转向窗前依旧看着月亮的孙大爷，清了清嗓子后嚷了起来。“我说老孙头，你是不是把这故事书里面的事编到自己身上了？” 孙大爷侧过了身子。“想知道啊？” 小李点了点头。 “自己去看啊。”孙大爷伸手指向了放满了故事会以及其他书的架子。 小李被孙大爷的话噎的撇了撇嘴，一边嘟囔着老孙头一点都不痛快一边来到了张志拿书的架子旁，随手拽出了一本。也是这时，张志翻开了手中泛黄的故事会。第一页一行极为工整的钢笔字出现在了张志面前，张志一惊，手不禁抖了一下。 上面写的是：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张志忽然对这本故事会没有一点兴趣，他想回家。 自从他得到了黑领结之后，张志只顾着自己享受了。家里面他也只是邮过去了一笔钱，并没有趁着空闲回家看看。 他不禁想到了孙大爷的话，不混出个人样就不回去。 自己好像有点样子了，可是…… 周杰伦的一句歌词忽然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她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六百块。 张志因为周杰伦而喜欢上了音乐，对于他而言，那是他的青春。 也因为青春，他走上了音乐这条路。 和许多人相比，张志是幸运的。 如果张志能够顺利的举办完这次演唱会，他很有可能去见到他的青春。 但现在，他没有了黑领结。 他不敢想。 饥饿与困倦一起涌了上来，让张志感觉自己正在向崩溃的边缘慢慢靠近。 他曾经听到过一句话，那就是人在饥饿或是没有精神的情况下不要去做任何的决定。 匆忙的将手中的故事会塞进了架子中，张志微微点头向着孙大爷的方向道了一声谢之后，转身朝别墅方向赶去。小李一看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手里的故事会打着转飞到了木桌上。 孙大爷看着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真能吃。” 回到别墅中的张志并没有睡觉，他先是去洗了个澡。 当哗哗的水声从洗手间传出时，门外的小李开始打起了哈欠。回身看了一眼，暗道看一个人比看大门要累的多。想了几秒，又因为自己正在看管着一位大明星而少了些许困倦。 洗完了澡的张志整个人变了许多，除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之外和演唱会门票上的照片更像了。 小李如释重负的伸了一个懒腰。“志哥要睡觉吗？” 张志摇了摇头，迈步走向了工作室。 身后的小李做了一个深呼吸。 “志哥，米姐说了……” 砰！ 张志大力的关上了工作室的门，挡住了小李接下来的话。 几分钟后，贴在工作室门上的小李听到了里面传出了优美的旋律以及歌声，将脑袋收了回来。 “这隔音材料就是好。”小李如是说道。 他以为张志是在练歌，其实不然。 张志只是静静的听起了自己的专辑，从第一首到最后一首。 他就那么静静的听着，整个人如咖啡屋的塑料猪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 而门口的小李也渐渐感到了困倦，玩了一会手机之后整个人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当时间指向清晨的六点四十分时，小荷提着一个大袋子来到了别墅门口。 “孙大爷，给您带的早餐。”小荷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孙大爷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袋子。指了指别墅的方向，打了一个哈欠。“大明星又一晚上没睡。” 小荷楞了一下，快步朝别墅方向走去。孙大爷笑眯眯的看着，打开了小荷给他带的早餐。 “嘿！包子！” 一分钟后，小荷看到了在工作室门口满脸口水歪着脑袋做春秋大梦的小李。 小荷没有喊醒小李，看了一眼紧闭的工作室门，小荷将袋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两只手握住门把手，一点一点的拉开了房门。 她听到了工作室中传出的优美旋律，以及从塑料猪变成一只真猪的张志。 小荷笑了起来，重新关上了工作室的门。也是这时，小美的身影出现在了别墅二层。看着在地上睡相难看到不行的小李，小美一脸嫌弃的踢了小李一脚。 “喂喂！” 小李坐直了身体，茫然的抹了一把口水之后看向小美，皱着的眉头似乎是在埋怨小美惊醒的他的好梦。 小荷伸手比了一个低声的手势，指了指工作室里面，笑吟吟的看向小美。“张先生睡着了。” 她没有说起张志的呼噜声。 小李从地上站了起来，揉着肩膀盯着小美看了起来。 “你看什么！”小美向后撤了几步。 小李撇了撇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眼睛长我身上，你管我看什么。” “你！”小美气的不轻，心中暗道刚才踢的轻了。 小李走了，并且是在得到米姐的允许之下。 上午九点零五分，米姐带着她的团队出现在了别墅中。经过大门口时，米姐让司机送走了孙大爷以及小李。上车的空当，小李再次问起了孙大爷夜里讲的故事。 张志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下午二点的时候，张志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多出的米姐以及小美小荷等人，张志揉了揉有些发瘪的肚子。 看样子，他是被饿醒的。 小美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并随着米姐的摆手和小荷以及其他人走出了屋子。 偌大的工作室中只剩下了张志以及米姐二人。 “你还能唱了吗？” 这是米姐的第一句话。 张志认真的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米姐的身子抖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丝凌厉。 “唱不了也得唱，就算是假唱也得把演唱会撑过去！” 第十三章 你的心就是你的方向 这场谈话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直到米姐摔门而出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没有人清楚米姐为什么会发那么大脾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跟了上去。偌大个别墅中只剩下了小美以及小荷，以及在工作室中发呆的张志。 直到下午五点一刻的时候，张志才慢悠悠的走出了工作室。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依然存在，像一只在别墅中散步的猫头鹰。 小美端来了精心准备的晚餐，看张志状态不好就没有说什么，轻手轻脚的将餐盘放在了豪华大床边的桌子上。 张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小美。 “张先生有什么吩咐吗？”小美问道。 张志坐直了身体，看向桌子上的餐盘。“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小美楞了一下，没有明白张志话中之意。“张先生您太客气了。” “我要和公司解约了。”张志忽然说道。 “什么……”小美的眼睛身子没来由的抖了一下，看着张志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怎么会这样？张先生。”小美问道。 张志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自身出了些问题，以后可能都唱不了歌了。” “那过几天的演唱会……” “公司会安排我假唱，所得的收益算做违约金。” “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已经决定了。” “那我和小荷……” 张志笑了笑，视线转向窗外，说不出的苦涩。“看样子你和小荷姐只能再找个工作了。” 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小美在一旁怔怔的站了一会，才慢慢朝卧室外走去。 几分钟后，别墅一层储物室。 “解约？” 小美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惊讶神色的小荷。 “为什么要解约？”小荷放下了手中的抹布，问道。 “不清楚，刚才我去送饭的时候张先生亲口和我说的。”小美停顿了一下。“不像是开玩笑。” 小荷的视线隔着楼板看向二层，悠悠的叹了口气。 “唉。” 几分钟后，小荷从储物间中找到了修剪植被用的大剪子，拎着朝门外走去。 “小荷姐！你要干什么！”小美有些惊慌的喊道。 “剪一下树枝。”小荷的声音从别墅门口飘了过来。 小美喃喃低语。“这个时候剪什么树枝……” 别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反常起来，一向只研究怎么搭配营养的小美开始收拾起了屋子。而小荷只是拿着大剪子在花园周围来回转着，阵阵咔咔声之后，地上多了大量的枝杈。 别墅二楼落地窗前，张志静静的看着小荷的动作。他很想大喊或是找点什么东西发泄一下胸中的苦闷，但在看到小荷认真修剪出的枝杈之后又忍住了。 他忽然很想喝胖老板调出来的咖啡，那种苦涩中带着清香奶油的味道一下子从胃中涌了上来。 “还真的是忧伤啊。”张志喃喃说道。 黄昏来临之时，小美和小荷先后向张志告了别，下班了。当经过门口时，正看到孙大爷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打过招呼之后，孙大爷看着小美小荷笑了起来。 “今天我来的早吧，嘿嘿。” 小荷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其实是她们走的晚了，但为了让孙大爷开心点，小荷只能顺着孙大爷意思来，毕竟以后能见到孙大爷的机会很少了。 看着二女的身影渐渐远去，孙大爷抹了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看来有大事情啊。” 几十秒后，孙大爷坐到了门岗的屋中，拎着水壶向水龙头方向走去。“大明星的事我可操心不起。” 夜再一次的降临了，黑漆漆一片。似乎是映衬了张志的心情，天上找不到一颗像月亮的星星。 当孙大爷一边听着广播一边把玩着自己的保温杯之时，张志来到了门岗。如前一天一样，张志一番简单的寒暄，坐在了凳子上。 这一次，张志没有谈什么理想。而是问出了一个比理想还要更玄奥的话题，人生。 孙大爷不慌不忙的重新沏好了一壶茶，坐在了张志对面。扯了扯身上满是褶皱的布衫，讲了起来。 张志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位看大门的老人似乎懂得很多，再联想他昨天没有讲完的故事。张志觉得，孙大爷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然他不会从一个破产的企业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养猪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提起他的儿子总会满面愁容？ 孙大爷没有说，张志也不好意思问。 他只能听着孙大爷用着最简单的话说着一些听起来很玄奥的东西。 “嘿嘿，人总感觉什么东西都是固定的。男人一样，女人也一样。男人想有钱，女人想漂亮。男人有了钱之后想一直富有，女人漂亮之后想一直漂亮。所以啊，才有了大别墅和化妆品。男人我就不说了，你心里也明白。咱还是说女人吧，她们欣赏自己的漂亮，别人也欣赏她的漂亮。她不想变老，不想变丑。可谁的身体不是白骨和血肉撑着的？时间一长，再好的化妆品也留不住，哈哈。所以说啊，这人就是一种假象，就像我手里这个杯子，谁知道再过几年会是怎么样。时间在走，东西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你的心，你问我人生要怎么走，你的心就是你的方向。” 深夜，张志坐在了别墅二层窗前的地板上。脑海中不时想着孙大爷说过的话，在其身旁，正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速溶咖啡。 张志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唉。” 张志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然而就在这时，花园中被小荷修剪的极为整齐的一簇枝杈摇晃了起来。本来张志对这些是不怎么在意的，但当他从枝杈丛中听到了一声猫叫之后。张志的视线就紧紧的盯住了花园，整个人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 喵呜…… 猫叫声再一次从枝杈丛中传出，紧接着一道黑影从花园中跳了出来。 张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碰倒了身旁的咖啡。 那是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橘猫，并非黑猫。 章推 感谢两位书友，阿银阿白。 做为在这条路上缓慢行走的我，能认识二位书友甚感欣慰。 我想我这本书会有推荐的，那么在这之前我要把阿白和阿银的作品在这里推一下。 除了感谢二位支持之外，另一个意思就是互勉。 阿银的《夜与燕》有点像随笔的风格，大概是想到哪里就在哪里画上一笔。感悟较多，没准有一句会符合读者的胃口。 阿白的《六记斋记》我其实只看了二十几章，文字比较细腻，贴上一条阿白的简介吧。 何谓六记？记生死有命，记悲欢离合，记福祸相依，记善恶有报，记六道轮回，记众生芸芸。闲来六记斋，玉盘珍馐杯中酒，天下熙熙又攘攘，魑魅魍魉莫能逢，福也好祸也好，生也好死也罢，不过生而有命，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神也好，各有寂寞难诉说。他习惯了旁人唤他姜九爷，掌柜的，再次见她，方想起有一世，那人曾唤他小九。这些久远的事他就早忘了，可有些人，总要唤起他身上那些贪婪与杀戮，以及那被封印的不断蠢蠢欲动的恶。 像个文艺青年…… 第十四章 梦境 落地窗前，找来了抹布的张志一点一点的将地板上的咖啡擦拭干净。看着倒在一旁的咖啡杯，张志忽然想到了卡耐基的一句话，我们若已接受最坏的，就再没有什么损失。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句话，或许是猫叫声，又或许是孙大爷的启发。 其实张志很想去做一些挣扎，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黑领结，就像在一场游戏中。没有了辅助道具的张志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接下来的关卡，所以他选择了退出游戏。即便他会为此付出些什么，譬如违约金，又譬如他的身体。 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米姐提出解约的事情。如果真要找出个原因，可能和张志现在的状态有关。 孙大爷那句极其深奥话再次于张志耳畔响起。 你的心就是你的方向。 张志摇了摇头，捡起了咖啡杯，瞥了一眼花园的方向，朝床边走去。 人生像游戏，张志要努力扮演好属于他自己的角色。但没有了黑领结，张志从主角儿变成了跑龙套的。 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窗外的橘猫依然在叫，却不再能够吸引张志的注意力。 豪华大床前，张志将咖啡杯放在了一旁。颓然的坐在了床边，感受着深夜的宁静。 他认为，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人或是某种有独立意识的物种正在看着他。又或者在一个特大的屏幕前，一个叼着一米长香烟的外星人正盯着在屏幕中发呆的张志，怪异的触手在有着五十个字母的键盘上摁下了能够让张志睡觉的按键。 所以，张志睡着了。 他睡的是那么的沉，即便他已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一把长了手脚的吉他正捧着一个人在那里轻轻的弹着，由于这把怪异吉他的手指上布满了螺丝。所以人被弹的哇哇大叫，远处的张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表情。好似这个梦与他无关，又好似世界本该如此。 终于，这把长着手脚的吉他扔掉了手里已经不再叫喊的人。满是螺丝的手迅疾伸出将远处的张志扯了过来，并从旁边拿过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将张志的身子放在了上面，用力的把张志的手脚拉长到了极限，直到一阵嗡鸣传出时，怪异吉他才用另外四个夹子固定住了张志的手脚。 诡异的角度中，张志看到这把有了生命的吉他从一旁拉过了一张钢板，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他很想转过身子看的更清楚一点。但由于整个身体都被怪异吉他钉在了架子上，张志也只能就这样看着怪异的吉他，看着它面前的钢板。 那好像是一张乐谱。 但为什么上面都是人形的符号？ 张志想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感受着身体被拉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张志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一阵音乐旋律忽然响起，将张志聪梦境拉回到了现实。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hey call him a man? How ma a white dove sail 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 那是他的手机铃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张志拿过了手机，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直接点击了挂断。之后看了一下自己扭曲的睡姿，张志或许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了。 苦笑着摆正了睡姿之后，张志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五点四十分。 谁会在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呢？ 怀着对梦境的恐惧，张志点开了通话记录，看着那个被自己挂断的号码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后，张志给这个未知号码回了一个电话。 嘟……嘟…… “喂！”一个满是稚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你是大明星吗？我姐姐说这个是大明星的电话。” “我……”张志本想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瞬间又想到了自己已经决定和公司解约的事情，不禁摇了摇头。“我不是大明星。” “可是我姐姐说你是大明星，还说等我好了会带我去你的大别墅里面玩……” 没等张志回答这个稚气未泯的声音，听筒里面传来了另外一个让张志极为熟悉的声音。 那是小荷的声音。 “小玉！你在给谁打电话！” “大明星呀！” “什么！” 听筒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小荷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张先生？” 张志这才明白清晨给他打电话的这位是谁了。 “那是你弟弟吗？”张志轻声问道。 听筒里面停顿了几秒。“是的，张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记得张先生的电话号码，希望没有打扰到张先生的休息。” “我背下来的！”小玉的声音在听筒中传了过来。 张志笑了笑，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因为一些事情失眠了希望小荷姐不要太在意。 可即便是张志这样说，小荷还是认真的道了歉。一时之间，弄得张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瞥了一眼床头的咖啡杯，张志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样吧，小荷姐。” “张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样的，小荷姐。在我要开演唱会的体育场对面，有一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小荷姐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杯咖啡吧。当然，你可以晚点来。” 小荷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咖啡屋的名字，答应了张志的要求。 清晨的光线穿过落地窗，洒在了别墅二层的地板上。张志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朝洗手间走去。在脸上扑了一把水之后，张志的精神好了许多。对着镜子看了看，黑眼圈也不是那么的明显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唉。” 张志伸着手指头数了数，距演唱会还有四天。 上午八点五十分，两辆商务车开进了别墅。第一辆车里面坐着米姐和她的小组，另一辆车里面坐着公司的老板。 公司的老板很胖，比咖啡屋老板还要胖上一圈。这一点从他一个人占着一辆商务车后座就能看出，不过也有可能因为他是老板的缘故。 当然，他也是张志所在别墅区的老板。做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总是要在房地产行业做一些尝试的。所以，便有了这五座别墅。 两辆商务车不疾不徐的停在了花园另一边的停车位上，米姐带着自己的组员下了车，赶在老板下车之前给老板打开了车门。 “董事长，希望你能劝劝小志。” 老板提了提裤子，笑呵呵的下了车。环视着周围的景致，迈步朝张志所在的别墅走去。 “年轻人嘛，有点想法是很正常的。” 第十五章 抉择 中午十点一刻，小荷拎着一杯装好的咖啡跑进了别墅。 在别墅一层的会客厅中，她看到了许多生面孔。譬如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又譬如张志以及米姐所在公司的老板。宽阔的桌面上，零散的放着各种A4纸打印的文件，小荷瞥了一眼，似乎是张志的合约。 众人只是看了一眼拎着咖啡杯的小荷，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坐在里面的张志。 “声音不行可以用技术合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唱不出以前的效果。但公司把你捧起来不容易，总要在你身上赚一些钱的。既然你声带出了问题，那公司就要做出相应对策。以后你的提成收益可能会少很多，网站上的资源推荐也会少一些，你还是大明星，我还是你的老板。怎么样，要不要认真的考虑一下？” 坐在张志对面的公司老板对几名医生装扮人员挥了挥手，眯眼看向张志。 从小荷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志额头的汗珠，联想到公司老板刚才的话，小荷很能体会张志现在的压力。看着几名白大褂医生正在收拾着各种仪器，小荷不禁向后撤了几步，拎着的塑料袋发出一阵声响。 正是这样，张志注意到了小荷手中的袋子。轻咳了一下，张志朝小荷做了一个手势。小荷连忙从旁边朝张志的方向走了过去，在经过公司老板的时候，小荷礼貌的点了点头。 几十秒后，张志扭开手中的咖啡杯，一阵淡奶油的香气从中飘了出来。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张志径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另一边的米姐眉头皱了皱，向后拉了一下凳子站了起来。未等她走到张志面前拿走那杯小荷送来的咖啡之时，公司老板喊住了米姐。 “小米啊，去算一下违约的金额。” 米姐楞了一下，随后对着公司老板的方向点了一下头。 她明白，董事长是想从另一个角度去劝说张志。 会客厅中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米姐走路的声音外，剩下的就只有张志喝咖啡的声音了。 一分钟后，张志才喝完了杯里的咖啡，环视众人目光，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那就解约吧。” 那一刻，公司老板的嘴角微微抖了一下。想说什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眯着双眼慢慢的点了点头。 “董事长，小志他最近可能……” 说话的是米姐，做为张志的经纪人，她很想再给张志争取一丝机会。 公司老板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瞬间严肃了许多。吓的米姐止住了接下来的话，整个人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我不懂音乐，我只懂生意。” 说罢，公司老板转身看向张志的方向。“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好像记得当初签你的时候违约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凭你的专辑收益好像还不够。” 盯着黑眼圈的张志颓然的抬起头，将手中的纸质咖啡杯捏成一团。 “我会去演唱会，假唱。” 老板走了，带着对张志的懊恼与愤怒离开了。 门口的小荷依然不是很理解张志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解约这样的事情，因为在她看来，即便是变音了，也不至于解约。 或许这个问题只有张志自己才能回答的清楚。 但张志好像根本不愿意理会小荷或是其他人，将手中的咖啡杯用力的揉成一团之后，张志径直起身走出了会客厅，直奔二楼的卧室。门口的米姐摇了摇头，开始整理起桌面上的文件。 几分钟后，小荷拉着小美来到了储物室。未及开口，小美先问出了一个问题。 “小荷姐，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小荷摊了摊手，将张志让她去买咖啡的事情告诉了小美。 “可买一杯咖啡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呀？”小美不解的问道。 小荷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摁了几下之后点开了一张照片。小美趁机将脑袋凑了过来，正看到图片上一条排了很长的队伍。在队伍的最前面，正是那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 “这就是张先生让你买咖啡的地方？” 小荷点了点头。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演唱会的缘故吧。对了小美，你还没有和我说刚才出了什么事情呢？” 小美伸手做了个低声的手势，同时走到门口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什么人在附近之后又回到了储物间，拉低了声音给小荷讲了起来。 原来在米姐以及公司老板到来之后不久，几名资历颇丰的医生便来到了别墅。在董事长的要求下，几名医生对张志进行了一番检查。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几名医生没有在张志身上发现什么病理性的原因。 董事长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张志说自己是因为着凉而导致的声带受损，可做了一番检查之后。公司老板以为张志是想提条件或是有其他要求。 之后直到小荷带着咖啡来到别墅，精神已经崩溃的张志对于什么是违约金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那一刻，张志只想跑出别墅，不去看会客厅里的人们。所以在喝了一杯咖啡之后，张志毅然做出了解约的决定。 第十六章 明月 之后的几天张志过的都很简单，每天除了吃饭和熟悉一下演唱会的步骤，偶尔也会去小李或是孙大爷那坐上一会。小美依然按照最营养的搭配管理着张志的饮食，而小荷则是每天都要迟到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总是会有一杯或是两杯的咖啡，不知是不是咖啡屋老板的生意火了的缘故，在小荷第三次给张志买咖啡的时候，打包的袋子上竟是多出个黑领结的标志。 别墅二层，张志一手端着小荷带回来的咖啡，另一手拿着印有黑领结Logo的袋子苦笑了起来。 从小荷的描述以及拍回来的照片中，张志知道了咖啡屋现在的火爆程度。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张志将袋子放到了一旁。 他很想再去咖啡屋中坐坐，即便是什么也不喝，能看看那只塑料猪也是很好的。 但好像他在演唱会之前都不能出去了，一是因为解约，二是因为体育场周围大量的歌迷。 张志能够在短时间火起来和公司的造势是分不开的，按理说他应该继续维持合约，即便是不唱歌，也能给公司带来一定的效益。 但问题就出在了张志自己的身上，找不到黑领结之后，他没有了自信，加上他听了自己的歌声之后，他很想从这个环境中跳出去。他怕有一天会被歌迷听到自己现在的声音，他怕自己会在某个节目或是记者发布会上会被要求清唱一段。 没有了黑领结，张志现在的嗓音出现了很大的落差。曾有一次张志以为自己模仿的很像了，却又在录了一遍声音之后将咖啡杯摔得粉碎。 让张志如此气愤的原因一个是黑领结，另一个就是自己提出和公司解约的决定。 已经过去了几天，张志仍然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在那天坚持解约。倒不是他走出了崩溃的边缘，而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违约金这个问题。 不过好在公司答应让张志将演唱会的收益算在其中。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张志要让演唱会圆满成功。 张志很矛盾，一方面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在演唱会上出什么问题，另一方面又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解约。两种思维混合在一起，使得张志再一次失眠了。 深夜，张志再次光着脚来到了洗手间。漆黑的别墅中，张志走的很慢。 他看向了镜子，脑袋里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故事一个一个的跳了出来。 也只有在这时，张志才会感觉自己正从崩溃的边缘折返。要不是有小荷带回来的咖啡，估计张志早就开着跑车冲出大门散心去了。 漆黑的别墅中，张志的手慢慢的抵到了镜子上。看着镜中依稀的轮廓，张志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切本不属于他，如果没有黑领结，他早就在小组赛中被淘汰了。然后再回到家乡，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或许会在下一次歌唱比赛前准备上几个月，却不会再倾注全力了。 决赛那天，主持人以及评委夸奖张志是天才。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好声音，观众们为他呐喊，评委们为他亮起高分牌。那一天，是张志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但他只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即便是披着各种耀眼的光环，他依然只有二十几岁。 他经受不起挫折，他不能没有黑领结。 他不是天才。 他想到了逃离，不过是在演唱会之后。 违约金的事情再一次压了下来，让张志呼吸变得急促。 周围的光线忽然亮了一丝，张志从洗手间中伸出脑袋，正看到月亮从乌云中跳了出来。 音乐是他的理想，是他的青春。 他想到了月亮与六便士中那个扔掉一切跳进油彩中的红胡子大叔，或许自己现在正站在大叔的对立面。大叔是因为追求所谓的梦想而放弃了一切，而自己则是因为作弊而要放弃这一切。 红胡子大叔看见了月亮，而自己只能转身。从所谓的空中楼阁跳下去，没有翅膀。 镜子中的自己忽然起了涟漪，像进入了某种幻境。 下一刻，张志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看到了自己跟着电视中音乐的节拍手舞足蹈，看到了自己在大学宿舍捧着吉他的身影。 洗手间中，张志转过了身，大步走进了工作室，在月光与夜色的洗礼下，捧着一把吉他静静的弹了起来。悠远的声音充斥了整间工作室，完美的映衬了这首曲子的歌词。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啊…… 这几时任逍遥，谁人痴痴笑。 啊…… 风萧萧云遥遥，秋叶随风飘。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作新曲，知了知了。 啊……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第十七章 演唱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演唱会举办的日子。 这天上午，别墅中聚集了大量的生面孔。其中有公司专门为艺人准备的化妆师造型师，也有作为驻场嘉宾的新人。但除了那天在会客厅中的几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张志即将在演唱会上假唱。 在数名造型师的努力下，张志又变成了那个神采奕奕的大明星。公司的新人纷纷凑过来道贺，说着大多一样的话。 依然是在会客厅，张志微笑着对众人一一作出回应。帅气的发型搭配着时髦的衣服，完美的掩盖住了他的颓然与不安，甚至于他这几天出现的黑眼圈也在造型师的努力下变成了一种类似烟熏妆的存在。 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 别墅门口位置，公司老板以及米姐几人一脸凝重的看着会客厅里面的张志。直到张志和众人寒暄完，公司老板才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的年轻人啊。” 身旁的米姐连忙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双手托着递到了老板面前。“董事长，解约的事情……” 公司老板摆了摆手。“演唱会结束了再说。” 原来他还没有在上面签字。 他以为张志只是一时激动，没准什么时候声音恢复了又会改变主意。 不论作为一个老板还是一个生意人，他想的都很周到。 因为他也是从年轻的阶段走过来的，他明白张志这一步只要走出去就回不了头了。 会客厅中，被造型师修剪整齐的张志似乎感受到了公司老板的用心。在公司老板看向会客厅的时候，张志悠悠的发出了一声轻叹。 随后，张志的视线绕过了会客厅中的众人，穿过了窗户，看向了花园的方向。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张志只想喝上一杯胖老板调出来的咖啡。 要不是曾亲眼见到胖老板调制咖啡的过程，张志可能会觉得咖啡屋老板是不是在里面添加了某种让人上瘾的药物。 是的，他对咖啡上瘾了。 他以为自己可能是在短时间内摄入了大量的咖啡因才会这样，可当他试着去品尝其他种类咖啡的时候，张志才知道，自己只是对胖老板的咖啡上瘾了。有可能是甜品的缘故，又或者咖啡屋的名字。 “领结先生……” 会客厅中的张志慢慢低下头，看向了米姐送给他的黑领结。 慌乱与惶恐再次涌进了张志的脑袋，使张志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再一次转向花园的方向。 没有小荷的身影。 下一刻，张志以上厕所为借口，拿着手机走出了会客厅。当经过米姐以及公司老板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一下嘴唇。伸手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张志快步走开了。 他不敢去直接看公司老板以及米姐的眼神，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极度的不安， 他很想去买些类似氟西丁一类的药物服用，但在想到胖老板调出的咖啡后放弃了买药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从没有了黑领结那天开始。 很快，张志来到了别墅二层的洗手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张志反手带上了门。 没有开灯。 或许只有黑暗以及咖啡才能让张志感觉好受一些。 嘟……嘟…… “喂？张先生吗？” 听筒中传来了小荷的声音，由于洗手间中较为安静，所以张志很清楚的听到了除了小荷以外的嘈杂声音。 “恩。”张志回道。 “实在是抱歉张先生，本来已经快要排到我了。可是……” 听到张志的声音之后，小荷有些激动。 “可是什么？” “可是有一个人因为插队和其他顾客吵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好。” 洗手间中的张志忽然感觉有些失落，连日以来的失眠让他的反应能力有所下降，他并没有想之后要怎么办，他现在想的只是插队这个词的定义。他忽然对这两个字感到陌生，脑海中骤然跳出一团拼音，却不是插队的正确读音。 “张先生？” 直到小荷再一次从电话中询问张志要怎么办的时候，张志才清了清嗓子并告诉小荷先回来。毕竟他已经让小荷在那等了一上午，只为了一杯咖啡或许有些说不过去。 挂断了电话之后，张志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当外面的光线映出镜中的自己时，张志感觉自己的不安少了一丝。但也只是一丝，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黑领结不见了。 他还是想喝一杯咖啡，所以在下楼的空当，张志找到了正对着水果秀刀工的小美。 出乎张志的意料，小美直接放下了刀并给张志看了小荷发来的视频。 原来事情远比小荷说的复杂的多，两名顾客因为插队的事情大打出手。而作为挨得最近的小荷，不得已要跟着警察叔叔协助调查。所以在结束了张志的电话之后，小荷直接将买咖啡的重任甩到了小美身上。 “我还以为……”张志试着去想小荷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荷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看着小美手机上以小荷视角拍出的视频以及拜托买咖啡的事情，张志惭愧的低下了头。“那麻烦小美了。” 小美轻笑了一下，一边擦手一边学着其他人说了句一样的话。“预祝张先生演唱会圆满成功。” 张志看了一眼会客厅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张先生是要去演唱会现场了吗？”扯下了围裙的小美问道。 张志点了点头。“要过一会，熟悉一下场地和舞台顺序。” “那我怎么才能把咖啡给张先生送过去？我记得没有门票的话是进不去的。” 张志微微皱起了眉，笨拙的沉思了几十秒才从钱包里拿出那张样板票以及里面所有的现金。 “张先生这是做什么？”小美惊讶的看向张志递过来的现金。 “我……”张志欲言又止。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小美现金，见小美没有接，张志径直将现金和样板票塞进了小美的手中，转身朝会客厅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张志转身看向了小美。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就当，就当是请你和小荷姐看演唱会了。” 小美愣了一下。“可是只有一张票啊。” 然而已经走远的张志并没有听到小美的话，他想的只是下午的演唱会以及插队两个字的读音。 还有咖啡。 第十八章 咖啡 下午二点五十分，张志以及米姐等人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体育场。 由于还不到观众进场的时间，体育场门口的广场上聚集了大量的歌迷以及售卖塑料黑领结以及烤肠鱼丸一类吃食的小贩。自然，人群中还有一些娱记和兜售黄牛票的。 当商务车开到体育场门口时，有娱记认出了公司的车。在一阵阵尖叫声中，商务车瞬间被歌迷围住了。车窗慢慢摇下，米姐以及造型师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热情的歌迷们像寻找金子一样对着车里面扫视一番，却没有在里面看到张志的身影。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手举着黑领结以及大字牌的歌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向稍微有些气场的米姐询问了起来。 他们想问出张志的所在。 商务车副驾驶位置，米姐极有礼貌的与歌迷们挥手点头，伸手指了指体育场里面，告诉了歌迷他们的黑领结先生已经在里面了。 原来早在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还不到二点的时候，张志就已经先坐着公司老板的车去了体育场。 公司老板以为张志是要熟悉一下舞台，其实并非如此。 由于咖啡屋就在体育场的对面，所以张志一眼就看到了咖啡馆门口长长的队伍。当然，他也看到了在队伍中间不时摆弄手机的小美。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张志坐在临时搭建的舞台旁看着手中只有百分之十六电量的手机。 他要忙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也是这时，载着米姐等人的商务车缓缓驶进了体育场，绕了一个圈停在了舞台侧面。早就等在那的公司老板点了点头，视线转向舞台旁的张志。 在车上他就曾告诉张志，不论如何都要把演唱会撑下去。即便是假唱，也要有声有色有感情…… 数日以来没怎么好好休息的张志认真的点了点头，被啫喱定型的头发像极了花园中整齐的枝杈。 张志给小荷去了一个电话，得知小荷正在向演唱会现场赶来时不禁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到现在还没有喝到咖啡而有些情绪低落。 下午四点零六分，在咖啡屋门口排队的小美对着正街的方向喊了起来。倒不是她也遇到了插队的情况，之所以喊是因为她要引起小荷的注意力。 小荷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小美前面排队的人数，还有五个。 “小荷姐，为什么这家咖啡屋这么火啊。”小美嘟嘴抱怨道。 小荷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第一天给张先生买咖啡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可能，是因为演唱会要在这里举行的缘故吧。” 小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看着又有一名顾客拎着袋子从咖啡屋中走出，小美欣喜的拍了拍手。 “应该还来得及。”站在一旁的小荷看了一下时间。 小美朝小荷招了招手，将张志给了她一张没有座号的票以及一大笔现金的事情低声告诉了小荷。 小荷愣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 她知道张志是有一张样板票的，却不能当做正常的演唱会门票用。 小美看出了小荷的心思，拍了拍自己的包对小荷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 “小美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去支持张先生了，不过他没有给我们票，那我们只能自己去买了。” “可现在哪还有……” 小荷刚想说门票已经卖完了，却又在一瞬间想到了黄牛。 小美给小荷使了一个眼神。“张先生也说了，让咱们去看演唱会。我想啊，这可能就是他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的原因。”说罢，小美将自己的小包搭在了小荷的身上。 小荷看了一眼小美前面的四名顾客，点了点头，转身朝体育场门口走去。“恩，那我去买票。” 似乎是巧合，张志给小美的钱不多不少刚好够两张黄牛票的价钱。 小荷看着面前一直说个不停的大叔，摇了摇头。不顾大叔的挽留，转身走向另一名对游客问个不停的大叔。 十几分钟后，小荷拿着两张演唱会门票回到了咖啡屋门前。朝着队伍第二位的小美晃了晃手中的演唱会门票，脸上一阵得意。 但小美似乎对这些并不怎么关心，她只是嘟着嘴，趁着前面的顾客摆弄手机的空当将脑袋凑向了小荷。“小荷姐你知道吗？前面这个家伙居然点了十杯咖啡！” 那一刻，小荷很想笑，但想到小美是因为自己才会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之后不禁忍住了笑，将演唱会门票递给小美一张之后，小荷站到了小美的位置。未等小美身后一名女孩开口，小荷直接将小美从队伍中推了出去。 “给你，要知道我可是讲了很久的价呢。嘻嘻，剩下的钱你买点吃的去吧。我听张先生说，演唱会要两个小时呢……” 被小荷推出去的小美愣了一下，视线转向柜台后面忙碌不停的咖啡屋老板。 “小荷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快去，这是命令。” 小荷板起了脸，同时递过了小美的包。 小美瞥了一眼咖啡屋门口长长的队伍，点了点头。“嗯。”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买好了咖啡的小荷走出了咖啡屋，开始了对小美手机的无级别轰炸。 当小荷拨出第五个电话的时候，拎着一袋子的零食的小美出现在了咖啡屋门口。看着小荷拎着的两杯咖啡，小美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快去给张先生送去吧。”小荷将印有黑领结标志的塑料袋递给了小美，并顺势接过了小美手中装满了零食的袋子。 “可是我记得张先生只要一杯呀。”小美指着塑料袋问道。 小荷的视线转向了装满零食的袋子。“嘻嘻，另一杯是给你的。” “小荷姐，那你怎么没给自己买一杯呢？” 小荷抬起头，手里面多了一袋酸奶。“我不喝咖啡的。” 小美歪着脑袋看了一会，笑着点了点头。“那谢谢小荷姐了。” 随后，拎着两杯咖啡的小美快步朝体育场方向走去。 很快，小美来到了体育场入口处。瞥了一眼门口入场的时间，小美从包里摸出了手机，拨出了张志的电话。 几秒之后，听筒中传出了一句经久不衰的台词。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十九章 光明与黑暗 每一件事物能够被大众所熟知一定有它必然的原因，就像胖老板的咖啡屋。 张志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觉得在演唱会开始之前能喝上这么一杯咖啡或许自己的状态会好一些。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凑巧，当提着两杯咖啡的小美在体育场入口给张志拨出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张志的手机刚好关机。倒不是他手机待机性能不怎么样，而是因为他每隔几分钟就会看一眼手机的缘故。 所以，小美没能提前进入体育场。 意识到这一问题的张志瞬间有些慌了，绕过身旁在舞台上做标记的工作人员，张志快步朝后台走去。 他要找到米姐，因为只有米姐的手机里面有小美的电话。 又是几分钟后，张志终于在体育场的灯光室找到了米姐。 “米姐……” 张志欲言又止，因为他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借用米姐的手机。 正在看着灯光顺序图的米姐转过了身，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你不去熟悉舞台来这里干什么？” “我……”张志深吸了一口气。“我手机没电了，想用一下米姐的手机。” 米姐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静静的看了张志几秒，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呼……”张志接过了手机，歉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灯光室。 嘟……嘟…… 听筒中传来了小美的声音。 “米姐。” “我是张志。” “张先生？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提示关机。” “我手机没电了，你在哪？” “我就在体育场门口，没到时间他们不让我进去。” “咖啡买到了吗？”张志压低了声音问道。 “恩，就在我手里。” “那好，我现在去接你。” “张先生。” “恩？” “这里有很多人，您出来似乎不太好。” 张志顿了一下，转身看向灯光室门口的位置。“那你等会。” “好的张先生。” 挂断了电话的张志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机还给了米姐，简单的表示自己已经将舞台位置熟悉的差不多之后，转身朝体育场入口走去。 灯光室中，米姐看着张志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点开了手机，给通话记录最后一条的小美拨了过去。 几十秒后，灯光室中响起了米姐的喊声。 “胡闹！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喝咖啡？” 刚好这时找不到张志的造型师来到了灯光室，看着匆匆走出来的米姐不禁询问起来。 米姐只说了一句话，张志可能要跑。 作为张志的经纪人，米姐的话分量极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造型师连忙和其他工作人员朝体育场入口奔去，一束灯光垂直洒在了舞台上，在舞台正中形成了一个圈。 或许可以称之为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灯光师自然不是神，他只是按照人们的要求控制着光束的位置。 因为在大多人眼中，高高在上便是圣洁的，便一定有光。 张志自然是不会自己出去接小美，他找到了一名经常跟着米姐的工作人员。大费一番唇舌才说服这名工作人员出去接应小美，而张志则是在门口不远处耐心的等待着。就在他看到提着两杯咖啡的小美出现在体育场入口时，米姐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小志！” 气急败坏的米姐见张志还真就是为了一杯咖啡跑到这里，顿时无名火起。顾不得周围人多，站在张志面前喊了一句。 “……米姐。” 被米姐这么一喊，张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瞥了一眼已经进场的小美，张志慢慢伸出了手，见米姐仍然瞪着自己手又收回了手。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好似正在看着他们的外星人摁下了暂停键。 几秒钟后，张志再次抬起了手，指着小美的方向轻咳一声，顾不得米姐惊人的气场。咬牙快步朝小美的方向走了过去。不等小美开口，直接从小美的手中拎走了一个塑料袋。指了指观众席的方向，转身朝米姐的方向走去。整个过程张志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怕米姐会因此迁怒于小美。 待张志回到身前，米姐的火气消了一些。看着手中多了一杯咖啡的张志，米姐抬手指着舞台的方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志，如果演唱会有什么问题，这里的人就全白忙了！” 米姐的话像一枚炸弹一样重重的轰在了张志的心头，他明白米姐的话中之意。因为他没有了黑领结，所以他只能假唱。 “对不起，米姐。”张志低下了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这就去熟悉舞台。” 米姐轻叹一声，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她很想问张志最近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想到演唱会开幕在即，米姐只是念了一句你明白就好转身朝舞台方向走去。 当然，是在张志跟着的前提下。 又是几道灯光从舞台顶棚洒了下来，照亮了张志前方的路。 但越是如此，张志的压力就愈发大了起来。好像他现在要走向的并不是什么演唱会的舞台，而是中世纪最为邪恶的绞刑架。 就这样，张志托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舞台上。绚丽的灯光瞬间凝聚到了一起，使张志成为了舞台的焦点。 张志的身子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视线看向只有小美一人的观众席。 “张先生，加油！”小美挥手大喊，另一只手重托着一杯咖啡。 张志只是笑了笑，转身提着咖啡走向后台。一阵干冰制成的烟雾从舞台两侧溢出，挡住了张志的身影。 从台下到台上或许很难，但要想从光明走进黑暗，只需要几步。 观众席上，小美看着手中依然微热的咖啡歪过了脑袋。 “这个咖啡真就那么好喝？” 咕噜咕噜…… “哇！” 第二十章 开幕式 不知道为什么，后台的张志又想到了门卫孙大爷。 他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受害者心里在作祟。 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甩了甩头，张志试着去转移注意力，但孙大爷的身影还是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张志的脑海中。 或许只有比他的境遇还要糟糕的孙大爷才能让张志找到一丝心里平衡。 但也只是一丝，因为张志很清楚他最怕面对的事情即将来临。 泛滥的恐惧淹没了骤然出现的受害者思维，孙大爷的身影也渐渐变成了体育场的一角。 他是个受害者，也很有可能即将成为一名失败者。 大多数电视台里面都有不止一个受害者类型的节目，譬如嘉宾访谈，又譬如一些故事讲座。 有的人会在里面找到安慰，有的人则会在里面找快感。那些比他们还惨，还坎坷的故事无形中提高了节目的收视率。 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 张志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因为小荷小美曾经不止一次对张志的生活表现出了向往。 而现在，他不得不面对黑领结消失的事实。 纸质的咖啡杯上，一枚黑领结的标志吸引了张志的注意力。 他忽然有些愤怒，他在想咖啡屋老板可能是看自己这位真正的领结先生都没有说什么才大肆用起了这种商标。自己的演唱会给胖老板带来了生意，而胖老板却没有给自己这位领结先生某种利益或是咖啡免单券。 “唉。” 看了一眼纸质咖啡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张志一饮而尽。嘴里的苦涩瞬间被巧克力的醇香所淹没，味蕾以及感官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张志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梳妆镜。 他看到了神采奕奕的自己，以及米姐送给他的黑领结。 “并非是因为用了领结先生的名号，而是因为咖啡自身的味道。领结先生的名字只是一个契机，让刚好来到这里观看演唱会的观众注意到了这家咖啡屋。如果味道不好，一样不会有人去门前排队。” 虽然只是一杯咖啡，但还是让张志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毕竟他曾经尝到过胖老板调制出来的普通味道咖啡，他心里始终不愿相信咖啡屋能火起来是因为胖老板的手艺。 但手里的咖啡说服了张志，尤其上面醒目的黑领结标志更是让张志从咖啡屋联想到了自己。 他热爱音乐，但没有天分。要不是黑领结，他可能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和胖老板的咖啡屋一样，自己能够站到舞台上也是因为他那特有的嗓音。 只不过，那是黑领结的功效。 或许他会用十天甚至更久才能模仿出自己的声音，但现在演唱会开幕在即，他没得选了。 下午五点十分，体育场门口的倒计时变成了一行醒目的零。 拥堵在入口处的观众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演唱会门票，等待着检票人员的到来。 检票人员是不会挪动的，会动的只是观众自身。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用怎么动，因为后面渐渐增多的人潮已经在无形中推动了人群的流向。而那一声声欢呼，就是此刻的潮声。 从检票到进场，足足用了四十分钟时间。当拎着一袋子零食的小荷坐在小美身旁时，小美才松了口气。嘈杂声中，小美一脸埋怨的给小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那上面有她给小荷的五个电话。 小荷愣了一下，顺手在袋子里摸出一袋零食递了过去。“怎么了小美。” 小美嘟着嘴，指向一旁扶手上印有黑领结标志的塑料袋。 “……咖啡太好喝了，我想让你帮我再买几杯。” …… 直到此时，小美才明白张先生为什么会连米姐都不惜得罪也要喝上一杯咖啡。 如果单单用好喝来形容这杯咖啡是不够的，因为那种醇香与鲜奶油的融合瞬间将小美心中对于咖啡的味道提升了一个层次。 小荷的声音被一阵欢呼声淹没了，二人停止了交谈，看向欢呼声的来源。 那是一束灯光，一束正对着舞台中央位置落下的灯光。 小荷很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欢呼，因为舞台上根本就没有张志。 甚至于连个人都没有。 对光的期盼？ 或许不是。 因为他们还身处在光明中，并非那种满目黑暗的世界。 似乎是小荷的预言有了效果，在舞台上光束洒下后的几十秒，整个体育场的棚顶灯瞬间熄灭了，已经要平息的欢呼声再一次响起，且随着黑暗的降临变得更为响亮起来。 骤然的欢呼吓得小美不禁抖了一下，小荷给她的零食因此顺着她的腿掉到了地上，小美弯腰再想去找已是不知道零食去了何处。 一大蓬烟雾忽然从后台方向喷了出来，同时又有几道光束从舞台上方投向观众席。与舞台正中的光束不同的是，这些灯光是绚丽多彩的。它们从观众席上扫过，带起了新一波的欢呼声。 这便是演唱会的开幕式。 没有什么烟花，没有什么旁白。 只有一束像极了篝火晚会的灯光，以及台下的观众。 几十秒后，欢呼声渐渐淡了。 洒向观众席的霓虹灯渐渐回拉，聚集在了舞台正中也就是那一道最为明亮光束的地方。 台下忽然变得极为安静，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舞台中央位置。偌大的体育场瞬间紧张起来，喧嚣后的宁静让人感觉到一阵幻听。 忽然，一蓬比之前更多的烟雾舞台四面八方喷出，当这些烟雾将要淹没舞台正中位置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舞台正中位置跳了出来！随着烟雾的汇拢，这个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观众的视线中，出现在了灯光下。 那是张志。 第二十一章 听逍遥 不得不说，大多数人都是喜欢光的。或许是生物的本能，亦或是对希望的渴求。 新生代歌星就这样出现在了光照与烟雾中，台下的观众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喊声。无数个亮着灯光的领结灯饰遍布全场，好似台上的这束灯光是月，而他们手中的灯饰便是星。 台下一脚，看着全场观众反应的公司老板摸出了一根香烟，却只是咬在嘴里。倒不是他没有火，因为就在他要点烟的时候，音乐响了。 并非是那种光怪陆离的音乐，被排在第一首的是张志的成名作，也就是他在音乐比赛上夺冠所唱的歌曲。一首极具古典特色的歌曲，听逍遥。 与其它歌曲不同的是，张志的这首成名曲不论是曲子还是歌词全都是他自己创作的。可以说是他的心血之作，如果不是黑领结，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听到这首歌曲。 轻柔的音乐抚平了台下观众的心灵，欢呼声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满天的星辰以及台上的月，只不过，这些星辰大多是一枚领结的形状。 舞台上，张志的身旁忽然亮起了一盏灯。暗黄的灯光虽不及照射在张志身上的光束耀眼，但还是吸引了观众的目光。 那是一把暗黄色的木吉他，在灯光的映照下，吉他仿佛多了一丝古韵，尤其是当一阵烟雾在木吉他周围缭绕时，更是给人一种此物非凡品的感觉。 台上的张志慢慢转过身，走到了麦克风架子前。顶棚的主光束随之移动，而那些绚丽多彩的霓虹灯则是在一瞬间重新洒向了观众席。一时之间，星河中开出了七彩的花。 几乎和所有演唱会的开场白一样，张志先是感谢观众感谢主办方，随后在又一次响起的欢呼声中捧起了身旁的吉他。 “为了感谢大家，现在我要带给你们我的一首原创歌曲，相信你们都有听过，歌曲的名字是……” 说到这里，张志故意顿了一下，做侧耳状，台下的观众瞬间齐声喊出了这首歌的名字，激动的情绪渲染了整座体育场。 “听逍遥！” 观众席后方，小美的脸上多了一丝怒意。倒不是她不想听张志唱歌，而是因为张志骤然进行的互动又将她的零食给吓掉了。而更为奇怪的是，她试着弯腰去找零食去了哪，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真是的，吃个东西都这么难。”小美气鼓鼓的瞪了一眼舞台方向，重新在袋子中拿出了一袋零食。 在其身旁，小荷倒是安静的坐着。对于小美的抱怨她也只是笑笑，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舞台。在那里，张志已经拿起了吉他，算不得纤细的手指压住了品柱，另一只手按在了弦上。 小荷的内心是紧张的，当然其中也有她第一次来听演唱会的缘故。观众的呼喊并未感染她，反倒让她的心提了起来。因为她很清楚，台上的张志已经不是那个清唱都能迷倒一干粉丝的转音能手，而是变成了一个连高音都很难唱上去的醉酒大汉。 一阵平缓的歌声伴随着张志拨弦的动作悠悠响起，使得观众席再次安静了下来，数枚领结形状的小星星也跟着节拍左右摇晃起来。 小荷不止一次听过这首歌，也知道这首歌前面几拍并没有什么高低音一类的技巧，只需要咬字清楚连音唱完这几拍即可。但如果唱完了这几拍，就需要连续的转音了，甚至于还有假声转高音，甚至于鼻音和低音之间来回转换这一类的唱功。 所以，小荷才会担心假唱对口型的张志会不会在第一首歌就失败。 似乎张志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音乐即将进入到高潮时。张志直接从弹拨变成了扫弦，在一阵激荡的扫弦声中，整首歌的第一个高音到来了。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许是张志的扫弦带动了观众的情绪，台下的观众竟是齐声跟着合唱起来。虽没有音响中张志的声音那般悠扬，却有着浩瀚磅礴的气势，激昂之情不禁让观众席后方的小荷也跟着唱了起来，而其身旁的小美则是又弄掉了一袋零食。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啊…… 这几时任逍遥，谁人痴痴笑！ 啊…… 风萧萧云遥遥，秋叶随风飘！ 啊……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做新曲，知了知了！ 啊……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梦微醒，伊人泪，红尘一笑，听逍遥！” 第二十二章 夜与燕 很快，张志的第一首歌唱完了。随着吉他的尾音被拨出，台下的观众齐声喊了起来，有的是喊小志，有的则是称呼其为领结先生。不论称呼如何，都是鼓励的话。偶尔有女孩子表达出了爱慕之意，却都在欢呼声中被冲淡了。 台下观众席后方，小荷长呼了一口气，正准备和小美说两句话。正看到小美已是将脑袋伸向了座椅下方的位置，手中的薯片也因为身体的倾斜洒了出来。 “小美，你在找什么呢？”小荷轻轻的从小美手中拿过薯片，并将小美身上的薯片收了起来。 小美抬起了脑袋，气鼓鼓的看着周围除了小荷以外的观众，然而大家只是盯着台上的张志，并没有在意小美的目光。 “小美？”小荷伸手在小美面前晃了晃。 小美嘟着嘴指了指脚下的地面。“小荷姐。” “恩？” “不知道怎么的，只要我零食一掉在地上就找不到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小荷看着二人中间还有很多的零食，顺势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方向。“怎么可能呢小美，是不水你掉下去的时候一激动踢走了呀？” 小美伸出了一只手，样子极为的惊讶。“小荷姐，你觉得我就算踢我能踢走五袋零食吗？” 小荷在听到小美竟是有五袋零食不见了不禁也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启了手电筒功能，刚准备弯腰帮着小美找找零食去了哪。观众席上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停下了手中动作的小荷抬头看向了舞台方向，才知道观众欢呼的原因。 原来张志要唱下一首歌了，歌词什么的小荷记不清了，她只能想起这首歌的名字，似乎叫夜与燕。 随着观众欢呼声的褪去，张志极为悠扬的声音从音响中传了出来。小荷仔细的听了听，拿着手机帮小美找零食去了。 “夜色下，燕儿翩翩飞。 烟雨中，你真的好美。 我说，你看星看月看云看微风。 你笑，婉转声声你只振翅前飞。 Oh…… 这夜色让人醉。 Oh…… 燕儿你翩翩飞。” 当歌曲到高潮部分时，观众们再次跟着唱了起来。而弯腰寻找着零食的小荷也抬起了头，看着小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也没有找到。 在地上，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杂物以及各种各样的脚。 没有零食。 “好奇怪！”小美不信邪的又拿起了一袋零食，对着之前零食掉落的地方扔了下去。 “小美！” 没有理会小荷的劝阻，小美在零食落地几秒之后迅速的弯下了腰，一边嘟囔着我看是哪个混蛋敢拿老娘的零食一边用手机朝地上照去。 那一刻，小美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多出了一阵冷汗。整个人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僵硬，耳中一阵嗡鸣，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一直盯着小美的小荷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连忙也拿着手机弯下了腰，见小美脸色有些惨白。连忙将小美扶了起来，伸手在小美面前晃了几下，才听到小美近乎哭腔的声音。 “小荷姐，有鬼。” 小荷皱了皱眉，伸手在小荷身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哪有什么鬼。” 小美摇了摇头，浑身发抖的指着地面。“刚才我直接扔的零食，一弯腰就不见了。” 小荷楞了一下，凭着她对小美的了解以及小美的神情上看小美不像是在开玩笑。顺着小美手指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 小荷瞬间拿出了自己的演唱会门票，看向了自己的座位号码。 受小荷的影响，小美也拿出了自己的演唱会门票。 小荷的是十号，小美的是十一号。 观众再一次爆发出了欢呼声，刺耳的尖叫让小荷与小美的恐惧少了许多。 几秒之后，小荷从袋子中拿起了一袋零食，朝之前小美指着的地方扔了过去。几乎在一瞬间，小美以及小荷同时弯下了腰，紧盯着刚落地的零食。 零食袋子在地上滚了几下，安静的躺了下来。 小美与小荷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看向零食。 那袋零食依然在地上静静的躺着，好似它本来就在那里一般。 小荷松了一口气，撑着座位扶手直起了腰。 但就在小荷直起腰的瞬间，地上的零食如瞬移般消失了！ 紧盯着这一切的小美当即发疯般喊了起来，手中的手机也扔到了地上。但似乎是小美受到了惊吓的原因，她的喊声只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骤然的尖叫惊动了周围的观众，前排的几人回身看了一眼，低语了几句又转过了身。因为在他们回头的时候，小荷已经将小美抱在了怀里。 “小美，到底怎么了！”小荷顺势捡起了小美的手机，问道。 “小荷姐，零食不见了！” “怎么可能！” 小美抬起头，脸色一阵发白。“我看着它不见的！” 小荷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弯下了腰，一只手用手机照向零食的位置，另一只手在袋子中又拿出了一袋零食扔到了地上。 零食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小美就这么紧紧的盯着，连张志唱完了第二首歌都没有抬起头。 几分钟后，当张志的第三首歌从音响中传出之时，小美也拿着手机弯下了腰，看了看小荷，又看了看地上的零食。 “难道我出现幻觉了？”小美低声念道。 小荷没有说话，她依然紧盯着地上的零食。好似她一个不注意，这零食便会消失一般。 见小荷有些认真，小美的恐惧少了许多。随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果汁，插好了吸管之后重新弯下了腰。 “小荷姐。” “恩？” “张先生一共要唱几首歌啊。” 小荷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像是十二首吧。” “可是十二首也才一个小时啊。”吸了一大口果汁的小美再次问道。 “还有其他明星驻唱呢。”小荷再次看了一眼零食的方向，撑着座位扶手直起了腰。 然而就在这时，一张倒置的大脸骤然出现在了零食前面不远的地方。 小美刚要喊，却在一瞬间认出了这张大脸正是坐在她前面的观众。 倒置的大脸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零食，随后又看向了瞪着大眼睛的小美。 “你是在找这袋零食吗？” 第二十三章 疯狂的女粉丝 小美没有再去做零食落地消失的实验，一是她买的零食不多了，另一个就是这样的事情对于小美来说还是有一些吓人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小美将两条腿收了起来，手捧着仅有的几袋零食，在观看张志演唱会的同时，尽量不让零食掉在地上…… 如此一来，倒显得身旁的小荷有些不那么拘谨了。只见小荷不时拿出手机拍几张张志在台上的照片，不时又两只手捧着手机敲敲打打。 小美的脑袋嗖的一下伸了过来，却不及小荷的速度。 小美用纸巾抹了抹嘴，饶有深意的看着小荷。“小荷姐在给哪个帅哥发消息啊。” 小荷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嘻嘻，天下第一的帅哥。” 小美腾出了一只手，准备趁着小荷不注意将手机抢过来。但因为动作太大，小美怀里的一袋零食差一点被挤了出去。小美见状连忙放弃了计划，立即坐正身姿，挺胸收腹并将零食抱得更紧了。 舞台上，张志已经唱完了第六首歌。短暂的休息之后，开始了嘉宾驻唱一类的环节。 说是驻唱，其实就是公司想借着张志的名气拉上几个新人一把。他们中有和张志一起参加比赛的，也有是其他选秀节目大放异彩却没有得到名次的。相比起来，新人多了一些。 公司原本是要给张志安排一些真正的重量级明星来做为压轴嘉宾，但由于张志现在是假唱对口型的缘故。公司只得取消了所有的计划，并将着重点放在了张志身上。 一些小荷没有见过的面孔相继涌上舞台，他们有男有女，甚至于还有组合以及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存在。 “可能这就是艺术吧。”趁着小美认真看着舞台的空当，小荷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昵称为天下第一帅哥的微信。 就在她点开微信的那一刹，身旁笔直坐姿的小美一手按住零食，整个身体迅疾探了过来。小荷大惊，连忙点击返回按键，但她的动作却不及小美速度之快，即便是已经返回到手机壁纸界面，小美依然呼了一口气，笑吟吟的看着小荷。 “还真是天下第一帅哥！” “看演唱会！”小荷伸手在小美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小美一声娇颠，盯着小荷开始了盘问。“小荷姐，有没有照片啊。” 小荷伸手从小美怀里拿出一袋零食，朝之前零食消失的地方扔了过去。 这一下，小美不敢问了。看了看怀里的零食数量，又看了一下根本没有帮她捡零食意图的小荷。小美再次嘟嘴坐直了身体，并伸出一条腿朝零食落地的方向探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什么也没有碰到。 零食又消失了！ 那一刻，小美再一次的感到了恐惧。听着周围观众的欢呼，小美下意识的向小荷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舞台上，驻唱的嘉宾纷纷演唱完了自己的曲目。虽说各有特色，却都不如张志声音的悠扬婉转，虽然也获得了许多掌声以及欢呼，却没有张志那样的满堂彩。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到了七点五十分的光景。绚丽的灯光游走于舞台与观众席之间，浓郁的烟雾一蓬又一蓬的喷出，让人们在视觉以及听觉上都得到了最好的享受。 一阵高音转鼻音之后，张志手握着麦克风摆出了一个Pose。直到音响中的尾音消失时，才拿着麦克风向前走去。当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张志黯然的低下了头。 观众席瞬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因为他们不论从时间亦或是张志的动作上都已经明白，演唱会要结束了。 舞台边缘，张志慢慢抬起头。宛如一名巨星般对着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场上所有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聚拢到了张志身上。 “感谢大家来到我的演唱会，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但是，一首歌总要有结尾的。演唱会也是一样，下面就让我为大家带来本场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落花在那个秋。” 说罢，张志手托着麦克转身朝舞台中间位置走去。台下的观众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齐齐的爆发出了一阵掌声，与之前的欢呼尖叫相比，这一次观众们给出的只有掌声。既是对张志的鼓励，也是对张志悠扬歌声的一种赞誉。 “秋风起，你我长亭中。 叶婆娑，青丝绕双颊。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情怀依旧。 可你却说，不再回眸。 可你却说，不再依旧。 我多想抱着你，带你看尽浮华。 情依依，一蓑烟雨任平生。 恍然如梦初醒，你已远走不在。 风切切，却道天凉好个秋！ 啊……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啊…… 一蓑烟雨将何去，却道天凉好个秋。” 随着音乐的渐渐低沉，观众席上竟是有人不禁抹起了眼泪。再加上张志的低音转鼻音，更是将整首歌的意境渲染了出来。 或许是张志的渲染力达到了一个巅峰，又或是他的某一句歌词达成了共鸣。当张志的第二段准备开腔的时候，观众席前排的一名女粉丝直接站了起来，不顾远处安保人员的喝止飞快的向舞台方向跑了过去。当然，周围的人也听到了这名女粉丝的喊声。 “小志！我爱你！” 台下一角，正叼着雪茄满脸得意的公司老板瞬间扔掉了手里的雪茄。肥硕的身体迎着女粉丝的方向跑了过去。但不知是他太胖的缘故，又或者是身上的西装太过于掣肘。他没能拦住这名疯狂的女粉丝，看着神情激动的女粉丝已经跑上了舞台，公司老板连忙拿出手机，坐在地上拨出了音响师的电话。 然而他的速度和疯狂的女粉丝相比还是慢了些，毕竟女粉丝已经到了张志面前并直接报住了张志，而音响师那边只是一阵忙音。 按理说演唱会有粉丝冲上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就在这名女粉丝抱住张志的时候，音响中传出的音乐却并没有停止，依然是低沉而婉转的声音，好似女粉丝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张志一般。 但其实，张志的麦克已经转向了一旁。而他整个人也被女粉丝扑倒在了地上，也是这时，音响中张志的声音悠悠传出。 我多想…… 抱着你…… 第二十四章 喧嚣 一瞬间，原本极为嘈杂的体育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几名工作人员拉走了将张志扑倒的女子，同时扶起了张志。 重新站起的张志慢慢走回麦克风前，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台下观众安静的有些反常。原本在观众席上闪着微光的黑领结标志，也在一颗一颗的变暗了。霎那之间，体育场里面压抑的让人发闷。 张志慢慢拿起了麦克，犹豫了几秒还是慢慢开了口。“对不起，最近因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没有从音响中听到自己的声音。看向了舞台入口的方向，正看到音响师一脸无奈的看着满是插头的音响。在其旁边，公司老板正紧皱着眉头盯着张志。 张志有些慌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冲上来一名狂热女粉丝。当然，他也没有想到音响师的动作会慢了几拍。 其实不是音响师的动作慢，而是女粉丝的动作太快了。从公司老板起身准备拦她到她冲上台扑向张志，整个过程也才用了不到十秒。任音响师怎么操作也不能完美的在张志倒地的时候暂停音乐，所以才会有张志倒地之后音响中传出的声音。 至于音箱上的插头，是公司老板拔下来的。 终于，沉寂了许久的观众席前排有人拿出了手机。对着舞台正中的张志拍了起来，一点白光闪烁，舞台上的张志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更多的手机被举了起来，嘈杂的议论声如瘟疫般向四周蔓延。一名情绪激动的观众愤然站起，指着舞台的方向喊了起来。起初张志还没有听清他喊的什么，但当更多的观众齐声高喊的时候，张志才知道，他们喊的是退票。 之前拉走女粉丝的工作人员再次跑到了舞台上，拉走了张志。当经过公司老板身旁时，张志清楚的听到公司老板的一声低吼，一声怨毒之中带着愤然的低吼。 “你怎么不摔死在台上！” 那一刻，张志的脑袋像塞进了一个榨汁机一般思绪开始混乱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听到的话也变成了嗡鸣。 张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后台，总之在一声高过一声的退票呐喊中，稍微清醒一些的张志有种想要把耳朵塞上的冲动。 又过了几分钟，米姐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志面前。 没等张志开口，米姐直接指了指张志。“快，带他先走！” 就这样，张志再次被几名工作人员稀里糊涂的带上了一辆装满杂物的车。随后又在体育场内来回绕了几个圈，才开出了体育场。 当车子远离喧嚣的那一刹，张志忽然想到了自己还在后台充电的手机。从车子后座的窗户向外望去，车子正开往别墅的方向。 “希望米姐能帮我把手机拿回来吧。” 杂物车上，张志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想着弄砸演唱会的后果。 正如卡耐基的那句话一样，凡事只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不会再有担忧。 可张志还是一直在想，但他想的并不是自己要承担什么。反倒是张志正在以观众的角度去想这件事，他在想即便是自己喜欢的明星真的在演唱会上对口型假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又是到了最后一曲。 但张志却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他的粉丝。譬如第一个从观众席上站起来高喊着退票的观众，又譬如那个将手中的饮料扔向舞台的大汉。只不过在瓶子落地之前，张志就已经到了后台。 十几分钟后，载满杂物的车子来到了别墅门口，门卫处小亭中，小李在脸上抹了一把，提着警棍走了出来。 “这里是私人别墅区，你们找谁？” 车子后排的玻璃被摇了下来，张志那张神情复杂的脸露了出来。 “志哥？” 小李将手中的警棍挂在了腰上，扶了扶帽子朝张志走了过去。 张志点了点头，对着小李身后的栏杆努了努嘴。 小李当即会意，随手在遥控器上摁了一下。随着嘀的一声，身后的栏杆慢慢抬起，小李也向旁边挪了几步。 张志并没有什么心情和小李寒暄，现在的他只想回到别墅里面静静的坐一会。 于是乎当车子开进别墅区的时候，无视小李一脸笑意的张志慢慢将车窗摇了上去。看着车子进入别墅区的小李不禁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像这样的破车也敢开到这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第二十五章 落幕 接下来的几天张志都没有走出过别墅，每天的生活除了对着花园发呆之外就是赶在孙大爷接班的时候去门岗聊聊天。 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几天，直到第四天上午的时候，米姐带着一份文件来到了张志所在的别墅。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小美以及小荷。 会客厅中，米姐看着神色憔悴的张志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张志的手机，放在了张志的面前。 张志慢慢的拿起手机，熟练的解开了屏幕锁，看着上面的数百个未接来电以及未读消息楞了一下，随后又苦笑一声摁灭了手机，揣进了口袋。 倒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不敢看。 米姐微眯着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几下。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那是张志的解约合同。 上面除了详细的叙述了解约之后各种收益的详细划分以及版权所属之外，还更为详细的列出了张志违约金的数目。 版权一类的东西张志没有去看，在翻了几页之后，张志的目光定格在了写着违约金的纸张上。 上面的数目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范围，甚至比他银行卡中的余额还要多出一些。 “这……” 张志很想询问演唱会的收入情况，但在想到那个高喊着退票的观众之后又顿住了。 米姐看出了张志的顾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摁了几下，将一条新闻给张志转发了过去。 “看看吧，事闹得挺大的。” 张志犹豫了一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解开了屏幕锁，点开了米姐给他转发的新闻。 新闻的篇幅并不算长，但在小编的笔下张志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弄虚作假的典范。尤其是在贴上了几张张志被女粉丝扑倒的照片之后，这篇很短的新闻就变得尤为立体了。 张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了整篇报道，他感觉自己的手正在颤抖。文中的事情正是四天前演唱会上所发生的事情，但又似乎没有文章中说的那样夸张。但要详细的说出哪里夸张张志又一时说不出来，颤抖的将文章拉到了最下方，张志直接关掉了新闻。 “米姐，我……” 张志欲言又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和米姐说这件事情。 米姐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放到了张志面前。不等张志翻开，米姐径直站了起来，单手伸出，极有礼貌的朝张志伸出了手。“再见。” 张志没有伸出手，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米姐。 几十秒后，米姐笑了笑，转身看向了门口的小美以及小荷。“你们是我雇来的，所以我再挽留你们几天。你们也看到了，他现在状态真的不怎么样。” 米姐口中的他指的正是张志。 小美与小荷齐齐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一身正装的米姐朝门外走去。 当一阵汽车启动声音响起的时候，张志翻开了面前的文件。 那一刻，张志的额头骤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不止要赔偿违约金，还有租用体育场的钱。 他想到了自己的经济状况。 他做了个最简单的加减法。 似乎自己的存款还不够违约金的数目。 现在又加上了一个体育馆租借的费用。 他又想到了公司老板在他下舞台时候的嘴脸。 “你怎么不摔死在台上！” 会客厅中，张志感到了一阵无力。用力的将面前的表格揉成一团，张志起身朝转梯方向走去。 当经过小美小荷身旁时，小荷喊住了张志。 “张先生。” “恩？”张志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小荷的方向。 “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和小美说。” 张志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果解约，就没有继续住在这里的权利。 “对不起。”张志如是说道。 “张先生！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让你们失去了工作。” 小荷没有回答，对于张志的道歉，算是默许了。 事情发酵的很快，当第五天的阳光洒进别墅中时，张志便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了。 吵醒他的并不是来点提示，而是电量过低。 迷糊中的张志闭着眼拿过了手机，看着多出来的大量未接来电皱了皱眉头。 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件事，因为在未接来电中有很多是家里打过来的。 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传了过来，使得张志不得不再次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八点五十分。 “请进。” 端着餐盘的小美推开了雕花木门，如往常一般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张先生，您的早餐。” 看着餐盘上面精致的早餐，张志放下了手机。 “谢谢。” “张先生太客气了，这是小美应该做的。” 张志一阵苦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张志吃的很慢。 他忽然很想哭。 于是他哭了出来。 模糊的视线中，张志看到了小美惊讶的脸色。 “张先生……” 小美想要去安慰张志，但除了让张志多吃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张志的眼泪终究没有落下，模糊的视线让张志不禁看向了床头的方向。在那里，静静的躺着一枚黑领结。 那是米姐送给他的，并非他之前视若珍宝的那枚。 第二十六章 老孙之死 现在的张志几乎不敢去看手机，因为只要他一点开手机就会看到各种有关自己的新闻。 譬如一些新生代歌星与女粉丝不得不说的故事又或是当红歌星竟然是对口型一类的震惊体文字。 张志开始佩服这些撰写各种新闻的小编，看着窗外渐渐昏沉的天色，张志叹了一口气。 “第五天了啊。” 小美以及小荷走的时候都和张志打了招呼，并给张志留下了晚餐以及小美专门去排队买来的咖啡。 听小美说，体育场对面的咖啡屋现在已经火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即便是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五天，依然有很多的年轻男女会为了一杯咖啡在门口排上一个甚至更多个小时。 其实小美没有说的是，她自己也是这些人群中的一份子。 凝视着桌面上已经没有热气飘出的纸质咖啡杯，张志走出了卧室。一步一步走下转梯，来到了位于一层的厨房。看着一尘不染的橱柜楞了一下，随即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橱柜，找到了一只印着好看的油彩但却有着一道裂痕的咖啡杯。 裂痕是那天张志在前几天失神将咖啡杯弄掉地上所造成的。 原本小荷是想建议张志换一只咖啡杯，但由于张志的坚持，小荷只得把这只咖啡杯洗刷干净并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黄昏中，张志怔怔的看着咖啡杯上的油彩愣了神。 又或者说，他是在看上面的裂痕。 他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人生是要有裂痕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 张志又想到了门岗夜班孙大爷，但是他却没有再去找这位仍然以为他是大明星的老人。 他只是拿着咖啡杯回到了卧室，享用起了小美为他准备的晚餐。 黄昏总是会让人的思绪蔓延，张志也不例外。 他想到了达芬奇。 之所以会想到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大抵因为黄昏，又或者是因为晚餐。 张志是看过最后的晚餐这幅画的，也曾被画面上十二门徒的神色吸引住。从慌乱碰倒盐瓶的犹大到巴多罗买，都能让张志神往。 不过张志看到的只是赝品，当时的他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去看那个经历过二战的教堂。 他记得达芬奇在创作壁画的时候曾遇到的窘境，拙劣的经济状况以及那句我不得不谋生。 小美准备的晚餐虽不算多，但是很丰盛。除了有甜品以及水果沙拉之外，还有一块泛着金黄色泽的芝士牛排。 张志吃的很慢，每一口都要来来回回嚼上几遍才慢慢咽下去。 他并非真正在享受食物带给他的快感，之所以吃的很慢是因为张志一直在想要怎么面对搞砸演唱会这件事情。 “也只好卖车了。” 夕阳的余晖给桌上的牛排以及油彩咖啡杯添上了最后一层涂色，金黄的色泽下张志的食欲稍微提高了些许。 下一刻，张志将盘中剩下的一大块牛排全部塞进了嘴里，另一只手端起了咖啡。丝滑与香甜瞬间俘获了张志的味蕾，一时之间张志竟是有些醉了。 晚上八点十分，冲了一个澡的张志来到了别墅二层的工作室中。当蓝天白云图案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时候，张志已经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夹着香烟的手朝着鼠标伸了过去。 他看了很多卖车的网站，也看了很多捷豹F-TYPE的报价。 在心中给自己的爱车估了一个价之后，张志在一个网站上慢慢填写起来。直到这一切都忙完之后，已是到了深夜。 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的张志拖动着鼠标点开了自己的论坛，看着上面黑领结的标志张志忽然很想暴躁的把屏幕打穿。 味蕾中的香甜抑制住了张志暴躁的情绪，在换了一个账号之后，张志点开了自己论坛的置顶帖。 帖子的内容自然是关于他对口型这件事的，他要看的自然是下面的评论。 文字的力量是伟大的，数以万计的评论中不乏对张志的谩骂之词。张志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一点一点的向下拨动着鼠标滚轮。 他看到了另一群力挺自己的歌迷，虽然在用词上不像谩骂那样博人眼球。但那种字里行间的支持张志还是可以看出来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张志开始给这些评论逐一点赞。 他并非只给支持自己的歌迷点赞，他是给所有的帖子点赞。 就这样，张志在电脑前坐了很久。直到他觉得脖子有些酸痛的时候才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烟灰之后走出了工作室。 清冷的月光下，张志轻轻的推开了别墅的门。 他怕自己动作太大会惊扰到门外的月亮或是虫鸣。 几分钟后，张志出现在了花园旁边。挨着小荷精心修剪的枝杈坐了下来，静静的感受此刻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张志再次站了起来。搓了搓手之后，张志朝别墅走去。当走到路口时，张志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很想去门岗那转一转。 于是张志一边搓着手一边沿着花园边朝门岗走去，当走到门岗前数米时，张志呆在了原地。 在门岗前的空地上，张志看到了坐在一棵树下睁眼看着天空的孙大爷。任树木如何轻摇，孙大爷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天空。如一尊雕塑般，眼睛也不眨一下。 第二十七章 队长 起初张志只是以为孙大爷晕过去了，可当他颤巍巍的走到孙大爷面前试探了一下鼻息之后，张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几天来经常笑嘻嘻的陪张志聊天的老孙头，没有了呼吸。他那双望着天空的眼睛睁的是那么大，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惊慌失措的张志连忙朝别墅方向跑去，不知是不是太过着急的缘故。上楼梯的时候张志一个不留神踩空了，整个人就这么顺着转梯滚了下来。直到他的脑袋重重的撞在地板上时，他才知道这地板竟然是这么的硬。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张志足足缓了几十秒才重新站了起来，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扶着转梯的扶手朝楼上跑去。 当张志终于跑到卧室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鼻涕忽然淌了出来。随后抹了一把，张志拿起了他之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然而就在张志刚要拨打电话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鲜红的手。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清晰的印着张志屏幕锁的图案。 那是鼻血。 张志随手将手机屏幕在身上蹭了一下，一边仰着头一边给米姐拨出了电话。 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给谁打电话了。 很快，电话中的提示音响了数遍。手捂着鼻子仰着头的张志屏住了呼吸，好似下一秒米姐便要接电话一般。 然而直到听筒中传出忙音提示米姐也没有接电话。 张志想米姐可能是睡得太沉了，连忙又拨了一遍。 和之前一样，电话没有人接。 张志有些慌了，随意的找了东西塞住了鼻孔之后。张志拿着手机朝楼下跑去，一边跑一边不停的给米姐拨着电话。 米姐还是没有接电话。 张志想到了小李。 这一次，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小李吗！” “志哥是我，怎么你这个时间……” 张志没有给小李说完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小李的话。 “快点来别墅这！老孙死了！” “什么！志哥你说谁？” “还能有谁！老孙啊！” “我马上过去！”在听到张志确认一遍的话语之后，小李的语气竟是比张志还要着急。 张志应了一声，将老孙现在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便要挂断电话。但就在张志的手即将触碰到挂机键的时候，小李在电话中喊了一句。“志哥你报警了吗？” “报警？” “对啊，你想想看，老孙是倒在外面的，很有可能是别墅里面有人进来了。” 张志左右看了看，不知要怎么回答。直到小李再次催促了一遍之后，张志才挂断了电话直接报了警。 小李来的很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张志便听到了小李叫门的声音。 张志连忙跑到了门卫室，打开了别墅区的大门。一身黑衣的小李飞速跑到了门岗处，正迎上了满脸血迹的张志。直吓得小李原地一个趔趄，身子晃了几下之后竟是原地摆了一个起手式。 “小李，你干什么！”张志紧皱眉头问道。 “志哥，你的脸……” 小李收起了架势，但还是和张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的脸？”张志随手抹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上楼梯摔倒的事情。连忙和小李说明了情况，并指了指孙大爷的位置。 小李不敢怠慢，连忙顺着张志手指的方向看去。如张志看到老孙一般，小李直接张大了嘴。愣了许久方慢慢朝老孙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树木。当然，也不时瞥一眼身后的张志。 对小李表示理解的张志没有跟过去，将手机在身上擦了擦之后张志开始继续拨打米姐的电话。 也是这时，警察到了。 和张志料想中有所差别的是，别墅门口竟然一下子来了两辆警车。依次停好之后，两辆警车的门同时打开了。前面的警车上走下一不苟言笑中年民警，环视周围一圈，中年民警看向了后面的警车。 “队长！” 两名年轻的民警齐声点了点头，中年民警摆了摆手，迈步朝门岗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正看到了满身狼藉的张志。 如小李一样，两名年轻民警也被张志的样子吓了一跳。甚至于其中一人拉出了身上的警棍，中年民警回身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走去。 “是你报的警吧。”中年民警眯眼问道。 张志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脸上解释起来。“这个是刚才上楼梯太匆忙一不小心摔的。” 中年民警慢慢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将手向后面比了比，另一名年轻民警递过来一支手电筒。 “要不我先去把脸洗一下吧。”张志如是说道。 中年民警脸色微微沉了一下，同时拧开了手电筒招向了张志。骤然出现的白光晃得张志有些睁不开眼，抬起手的空当，张志听到了中年民警的一声低吟。 “不用，你就在这站着就行。你们两个给我看住他，我去那边看看。” 刺眼的白光消失了，放下手的张志转身看着朝小李以及老孙方向走去的中年民警。想跟过去说一下情况，却被两名年轻民警拦住了。 第二十八章 未讲完的故事 那一刻，张志忽然意识到中年民警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凶手。尽管是自己报的警，但却没有可以为自己证明的人。 当天色稍微亮一些的时候，米姐终于给张志回了电话。但这时的张志和小李早已被带回了警察局，整个别墅区只剩下了民警以及问询赶去的公司老板。 老孙的死让米姐沉默了很久，毕竟人是她招进来的。而且老孙也已经在别墅区干了很长时间，于情于理米姐都坐视不管。在挂了张志的电话之后，米姐开始翻找起了当初雇佣老孙时留下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但其实早在米姐给张志回电话之前，警察局就已经找到了老孙的相关资料。也是那时，小李和张志才明白老孙为什么没有讲完故事。 老孙没有编故事，因为他确实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但后来因为手续的不足以及工厂出事，老孙从企业家变成了闲人。幸好有同村的姑娘照顾，老孙才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并成了家。 当这些有关老孙的档案摆在张志以及小李面前时，小李才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将资料翻了一页。 在第二页上，写着老孙成家之后的事。 老孙的猪养的很成功，具体有多成功小李和张志并不清楚。但却能从档案上写出申请猪肉加工厂的规模上看出了端倪，毕竟要想建厂没有一定的实力是不行的。 虽然档案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小李和张志依然很认真的看着。似乎是对老孙的缅怀，又或许他们在找老孙没有讲完的故事。 可惜的是，档案上除了老孙靠着养殖业东山再起的报告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小李想到了老孙口中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见看完了老孙档案的张志正在回想着第一眼看到老孙时候的细节，小李不禁提出了要找找老孙儿子的档案。 民警有些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电脑。“死了。” 正在回想细节的张志不禁转过了脑袋，显然他的想法和小李是一样的。 民警见张志看向自己，连忙对着张志笑了笑，和对小李的态度截然不同。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位报警人的身份。其中之因由除了张志在单子上填写的职业以外，更多的则是最近风头正火的假唱风波。 不论是公众角度还是财富角度，张志都是要比小李要高上一个层次的。所以民警会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他们，毕竟要讨好一个不是嫌疑人的大明星可要比门卫看上去更有作用。 小李对这些并不是很在乎，他关心的只是老孙的故事。 由于关注事情的人多了一个张志，所以民警的话较之前多了一些。小李和张志静静的听着，大致从时间线上勾勒出了老孙的故事。 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或许是悲凉。 老孙是有一个儿子的，但却在老孙的加工厂开启后五年因为酒后飙车去世了。当时的事件在电脑中只用了一句话，那就是一死十二重伤。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张志和小李俱是看向了对方。因为他们是听过老孙讲故事的，那种在讲到自己的工厂死了人的惋惜语气总能让人产生许多感慨。 档案中没有写加工厂后来的命运，但小李和张志能够自然的联想到十二重伤这种直观的概念。尤其是当他们在老孙的户口上看到了另一条消息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的老板死了，是在他们儿子出事之后的几年因病去世。 审讯室中，张志与小李沉默了。他们似乎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他们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个老孙没有讲完的故事。 生死别离总会让人伤感的，虽然张志只和这位孙大爷聊过几次有关理想人生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但正是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让张志在崩溃的边缘又走了回来。不然他很可能早在黑领结不见的那几天便消失了，孙大爷给他的不只是方向，还有那种对什么都看淡了的信念。 上午六点五十分，审讯室外多出了很多人。其中有因此赶来的米姐以及老板的助手，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的媒体记者。 面对着媒体记者的提问，米姐很是老道的以无可奉告一一回绝了。伺机而动的记者们并没有就此罢休，当拿着笔录的民警从审讯室电子门中走出时，几名记者瞬间围了上去。各种诸如张志是不是杀了人以及他的动机是不是因为演唱会对口型或者舆论压力的话相继而出，民警愣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其他的结论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定论。” 不远处的米姐在听到了民警的回答之后不禁松了口气，毕竟只凭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记者是不能再写出什么的。可就在米姐这口气刚放下的时候，一名记者的尖叫重新让米姐的心提了起来。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米姐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由于民警是一只手拿着笔录的本子，所以当他回答记者的问题时手不自觉的晃了一下。也是因为如此，夹在本子里面的几张照片掉到了地上，其中一张最为显眼的便是张志那张脸上以及身上满是血迹的照片。 虽然民警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照片捡了起来，但还是低估了记者们捕捉影响的能力。数声快门响声之后，民警的额头冒出了几滴汗珠。 “你们可不要乱拍啊！”民警提高了声音喊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挨得近的几名记者只是鼓捣着自己的手机或是相机，气愤骤然变得尴尬起来。 “麻烦各位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删掉好吗？因为这有关我们公司以及旗下艺人的形象问题。” 说话的正是米姐，作为一名经纪人。他要做的就是避免一些对张志或是公司的负面新闻出现，所以在记者摆弄手中的电子设备只是，米姐站了出来。毕竟现在张志与公司解约的事情还没有公开出来，媒体要是真拿张志的事情做点文章，公司的形象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米姐的话很管用，几名被米姐目光扫过的记者纷纷找出了自己拍摄设备中的照片转向米姐的方向。米姐微微眯眼，一边让助手仔细检查记者们的相机一边询问起民警详细的情况。 第二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助手检查相机的时候，拿着照片以及笔录本的民警绕过了众人，从另一边走了出去。拦住记者米姐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询问起有关验尸报告的时间问题。 民警已经大致知道米姐的身份，转身见身后没有记者跟来，民警给米姐讲述了一些简单的流程。并告诉米姐放心，如果有什么会第一时间通知米姐。米姐应了一声，顺手将几张叠在一起的红票子递了过去，嘴里面念叨着让警官费心了。民警来回推辞了几下，终于在米姐一句这点钱也算不了什么的低语中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后，米姐见到了张志以及小李。由于张志脸上以及身上的血迹需要化验，所以米姐在看到张志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孙大爷在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米姐可能也会像民警一样把张志当成是嫌疑人。 相比之下，倒是小李的问题多了一些。从老孙头家在哪到招来老孙头的时间都问了一遍，直到米姐的手机再次响起，小李才停止了提问。转身看向张志的方向，正看到张志一脸颓然的盯着窗外的树叶，脸上一条条褐黑色的血迹。 “志哥，想什么呢？”小李问道。 张志慢慢低下了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在想以后去做什么。” 小李没有接话，让忽然想起面前这个满身狼藉的青年人几天之前还是个风光无限的大明星，现在却和自己想一样的问题。 其实小李也只是随便想想，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的他并不像张志想的那样远。正如之前向米姐提问题一样，小李脑袋里想的全是老孙头的故事。 一阵微风吹过，又饿又冷的张志紧了紧衣服，喃喃低语了一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上午九点四十分，得到消息的小美以及小荷赶到了警察局。瞥了一眼审讯室周围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小美小荷不禁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一圈，正见到在走廊最里面来回踱步的米姐。 小美连忙拉着小荷朝米姐的方向赶了过去，当二人将要来到米姐身旁时才看到米姐正戴着耳机讲电话，所提到的话题全都是和张志有关的事情。小美想要仔细听清楚米姐谈话的内容，却被小荷拉着走开了。 又是几分钟之后，讲完了电话的米姐才朝审讯室这边走了过来。蹲着的小美连忙站起，挥手打了一个招呼。 米姐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一边摘下了耳机一边朝大厅的方向走去。小美小荷对视一眼，跟在了米姐的身后。 米姐是去问老孙死亡原因的，却被告知最快也要第二天中午才能知道。 随后米姐又带着小美小荷找到了夜里出警的队长，问起了是否能先带走张志的问题。队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表念叨了一句明天早上再过来领走吧。 就这样，张志在警察局审讯室里面一直挨到了下午。而外面的记者以及米姐等人，一样跟着挨到了下午。 下午三点二十分，张志身上的血迹化验结果出来了。坐在大厅后面的米姐随意的瞥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再次拿出手机，翻看起了助手发来的视频。 由于孙大爷倚着的那棵树正是摄像头的盲区，所以米姐才会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其他监控器的视频。好在另一个角度的视频中，米姐看到了一直在花园边上发呆的张志。 但这并不能作为张志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之后的张志直接站了起来，走进了监控的盲区。几分钟后，另一个视频才显示张志一瘸一拐的从别墅中跑了出来。 大厅中，米姐揉了揉眼睛。收起了手机，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米姐，吃点东西吧。”一旁的小美递过来一块糕点。 米姐摇了摇头，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还能吃的进去吗？” “要不我和小荷姐在这吧，有什么事情再联系你。”小美如是答道。 “再等一会，看老板那怎么说。没事，小志这孩子不会干这事的。你们也不用等到晚上，小李在那就行。唉……我先接个电话。” 说罢，米姐再次摸出了发出嗡嗡震动声的手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接起了电话。 几十秒后，大厅中传出了米姐的一声惊呼。 “什么！” 身旁正在啃糕点的小美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与小荷一起看向惊呼的米姐。 又是几十秒后，米姐紧皱眉头挂断了电话。不等小美小荷问起，直接在手机上点了起来。当一张照片出现在手机上的时候，小美以及小荷大致明白刚才米姐为什么会发出那样一声惊呼了。 那是一张背景为地板的图片，正中的位置正摆着张志那张脸上以及身上带着血迹接受调查时拍下的照片！ 第三十章 卖车 既然这样一张照片能出现在米姐的手机里，那就说明已经有很多人看过这张图片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米姐立即点开了张志的论坛，果然，在首页多出了一条附带这张图片的帖子，而且随着评论数的增多，帖子的热度正在一点点增加着。 小美小荷见米姐表情有些不对，连忙凑了过来，当看到那条名为领结先生情绪失控，血溅门卫室的标题时，小美不禁气得骂了一句脏话。尤其是在看到帖子里面的照片以及下面的评论时，小美更是要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去和论坛里面的人解释清楚。 米姐拦住了小美，倒不是她不想小美这样做。而是她明白当务之急是尽快给张志正名，否则让这些媒体小编一直闹下去，对公司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 想到此处，米姐连忙拿着电话走出了警察局。手搭在门上时，米姐转身看向了小美以及小荷。 “你们先在这，一会我就回来。” “是，米姐。” 就这样，小美以及小荷在警察局大厅里面极有耐心的等了起来。至于那些记者，倒显得有些耐心不足了许多，三三两两的走了几个，剩下了一些也收起了相机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审讯室中，只剩下了小李以及张志。按说小李是可以走的，但考虑到张志的缘故小李也就留在了审讯室中。好在二人年纪相仿，倒也有聊得来的话题。 “志哥，你怎么就一下子唱不上去了呢？”在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小李终于问出了张志最忌讳的问题。 张志慢慢收回了目光，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烟盒，另一只手在盒底弹了一下，一根香烟从烟盒口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一个抛物线之后落到了地上。 张志微微皱眉，掉转烟盒，从里面轻轻的磕出一根香烟咬在嘴里，点燃之后，才弯腰去找地上的香烟。一边弯腰，一边低声回了小李一句。 “有没有听过江郎才尽的故事？” 小李楞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志哥就是张郎了，恩，张郎才尽。” 张志朝小李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同时拿起收起看着自己的脸。由于化验报告已经出来，张志早已洗干净了脸并换了一件衣服。 一条消息刚好在张志拿起手机的时候跳了出来，张志轻轻弹了一下烟灰，点开了消息。不看则已，这一看张志直接将手中的半支烟扔进了烟灰缸中，气恼的将手机扔在了桌面上。 “怎么了志哥？”小李如是问道。 “自己看。”张志指了指手机上帖子的界面，小李点了点头，拿过了手机。歪着脑袋看了一会，不禁朝地上呸了一下。 “还真会用词，血溅。得亏是老孙头身上没有什么伤，要不然啊这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清脆的打火机声音再次响起，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的张志转过了身子，视线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略微呆滞的目光像极了孙大爷临死前的样子。 张志忽然有些理解孙大爷的话了，但却有些晚了。 直到手里的香烟燃尽，张志才轻叹了一口气拿回了手机。随意的点着自己的论坛以及其他软件，帖子下面的评论虽然多，但张志却看不进去，这种状况就好比一个人在被雨淋湿了上衣之后又被淋湿了裤子，之后索性就释然了，不再去避开坑洼之地。当然，也不会顾及路人的目光。 张志想到了他的车，毕竟有些事情他总是要面对的。 当软件的读秒指示过后，张志点开了自己发布的卖车信息栏，看着上面显示着浏览一百五十留言零的提示不禁摇了摇头。 他标出的价格比其他车主要高一些，其中的原因除了张志保养的很好以外，再有就是张志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想着再从车上看到那只不知道从哪出现的黑猫，然后找到黑领结。 几天以来，张志不止一次对着自己的跑车发呆。却仍是没有看到什么黑猫，甚至于那只偶尔会在花园里叫上几声的橘猫也没有见过。 天色渐渐深了，接到了电话的小李跑了出去，给张志带来了小美买回来的盒饭，并带回了米姐的一句话。 帖子的事公司会压下去的。 张志苦笑了一下，慢慢的掀开了盒饭的盖子，当尖椒肉丝的香气从盒子中飘出时，张志已是拿出了筷子，夹起一大口菜嚼了起来。被张志吃相传染的小李也跟着打开了盒饭，看着自己饭盒里的排骨愣了一下。 “志哥，你好像拿错了。” 黄昏的景致在一阵阵微风中渐渐的走远，当夜的序幕登场时，警察局不远处体育场对面，一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中，赤膊着上身的胖老板正一边摸着手腕上的黑色手表，一边数着钱。 直至他将厚厚的一沓钱数了一遍之后，胖老板才笑眯眯的拿起了地上的一瓶酒拧了开来，直接仰脖灌了一大口。 “恩，再赚点钱可以买辆车了。” 第三十一章 洗浴 深夜的警察局冷清了许多，偶尔有几个人影出现也大多是带着一身酒气或是挂着彩。街上的灯光或明或暗，照亮了这些城市守卫者的身影。 审讯室中，那名赶去别墅的队长慢慢的坐在了张志对面。将一张纸放在了张志面前，顺势点燃了一根香烟。当淡青色烟雾缓缓喷出的时候，队长的身子直接靠在了椅子上。 “张先生，很是抱歉。耽误了您很多事情，现在，您可以回去了。” 张志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看着面前的纸张。 那是老孙的验尸报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极具专业性的词语，譬如白细胞身体机能等等。 张志微微皱眉，视线直接跳到了最后一行的结论上面。 他看到了一行极为工整的印刷字体，被检测人确认为身体机能丧失，定性为自然死亡。 一瞬间，张志感觉面前的这行小字有些模糊，脑海中关于这几个字的定义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当他眨了几下眼想再确认一下这行字的时候，他竟是不知道这几个字应该念什么了。 对于一个偶尔咬文嚼字的歌手来说，张志很明白身体机能丧失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旁边的小李趁着张志皱眉的时候凑了过来，视线直接跳过报告上面的专业术语定格在了结论上。 几秒之后，审讯室中传出了小李的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老孙头身体那么好！” 仰头吸烟的队长摇了摇头，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一边顺手弹了弹烟灰，一边在报告上指了起来。 其实队长作这个动作也只是想引起张志的注意，因为小李以及张志的目光随着队长的手指看去时，发现队长的手其实只是点在了一处空白的地方。 “张先生，你知道。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法医的报告至少要明天下午才能出来。” 张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队长的话。 队长深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了起来。“我在去拿报告的时候，听法医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张志如是问道。 队长微微转头，吐了几个不算很圆的烟圈。正看到一旁墙上一张禁止吸烟的标志，又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法医说，这个人能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 队长的话让张志和小李都感到了一阵惊讶，因为他们不是很明白队长话中的含义。似乎他们眼中很惋惜的孙大爷，早就应该不在这世上才对。 队长终究还是掐灭了手里的半支烟，将报告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掐烟的手重新回到了报告上，认真给张志以及小李解释起来。 这一次，小李和张志都沉默了。 据队长所讲，孙大爷的身上有两处已经到晚期的癌变。而且在影像上看，孙大爷的肝脏早就已经萎缩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正因为这样，法医才会说孙大爷能活到现在是一个奇迹。 “那队长，老孙头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沉默了许久之后，小李抬起了头问道。 队长见提出问题的是小李，不禁拍着身上的烟灰站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法医。”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些不妥，队长又补充了一句。“具体的情况要等明天或者再过几天才能知道，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做一个，咳咳……研究。” 桌子对面的小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跟着站了起来。因为他还记得队长刚进来时候说过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就这样，张志和小李走出了警察局。小李刚要拦下一辆出租车，张志摆了摆手。 他只是想随意的走走。 身后的小李怔怔看了张志数秒，拍了一下手。“志哥，你看我这脑袋。” 张志转过了身。“怎么了？” “志哥你看那些电影里面，一般大哥出来都是先去大吃一顿然后去泡个澡洗洗身上晦气。要不咱们也去找个地方洗洗吧，你看怎么样志哥？” 张志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十分钟后，小李和低着头的张志走进了一家算不得豪华但装修颇为精致的洗浴中心。 大堂中随意走动的服务人员当即走了过来，神似小美一样的微笑挂在了脸上。 “先生你好，请问几位？” 小李比了一个剪刀手。 服务人员点了点头，笑着去柜台那拿了两个手牌走了回来。“两位先生手牌拿好里面请，进去左转是男宾区，门口有拖鞋两位先生当心地滑。” 小李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率先朝着服务人员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刚走了几步，才转身看向张志，见张志只是低着头跟在身后，小李又继续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张志之所以过来倒不是小李劝说的缘故，实在是他在警察局呆了一天也确实想找个地方洗个澡。能跟着小李过来，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拿别墅的钥匙。 于是乎，在一阵宽衣解带刷洗浸泡流程之后。心事重重的张志先换上了浴服，看着还在刷牙的小李皱了皱眉。 他决定去休息区等小李。 然而当张志漫步来到休息区的时候，他正看到一个微胖的身影从休息区另一边站起。张志连忙抬手，准备去向这个微胖的身影打一个招呼。 但他的手又瞬间放下了，因为张志看到了胖子身后位置又站起了一名穿着洗浴场所衣服的女人。而前面的胖子则是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身，戴着黑色手表的手伸向了女人的屁股。 第三十二章 不完整的人生 似乎是看到了咖啡屋老板的缘故，张志在洗完澡之后就拉着小李走出了洗浴中心。也似乎是同样的原因，张志有些不再想去品尝胖老板调出来的咖啡了。 凌晨三点，一身清爽的张志和小李在街上开始了散步。晨曦的光辉渐渐取代了城市的灯火，忙碌的人走到了街上，开始了这一天的酸甜苦辣。 不知是心有所想，亦或是体育场和警察局挨得近了些，随意漫步的张志竟是无意中走到了体育场门口。 当清洁工三三两两的从身后走过时，张志看着体育长大门叹了一口气。而小李则是蹲在一旁，视线不时看向远处的早餐摊。 看了许久之后，张志转过了身，挨着小李蹲了下来。“小李。” “恩？”小李收回了目光，等着张志接下来的话。而张志则是摇了摇头，重新站了起来。小李挠了几下头，却没有问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在体育场门前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他们像两个摄像头一样盯着渐渐增多的车流以及人影，当街上的路灯彻底熄灭时，一些晨练的老大妈拉着自己的狗或是老头来到了张志小李所在的小广场。 张志又想到了孙大爷，他还记得孙大爷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总会绕着花园走上几圈然后从屋里搬出个凳子对着树或是别墅发呆。那时的张志只觉得孙大爷是因为无聊所致，可现在看来，孙大爷真的是在享受人生。毕竟孙大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之所以张志小李没有看出一点端倪完全是因为孙大爷早就讲这些看淡了。 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过的人，或许他的生活会简单的很多。 如果世界只剩下一天了呢？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经不重要了。人们大多会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尝试一些没有体验过的东西。珍惜时间，感怀过去。 如此看来，人生还是有很多意义的。只是人们不想去选择而已，又或者说，不敢去选择。 张志是这样想的，因为他刚刚经受了挫折，也看到了凌晨三点的街道。虽然不是凌晨三点的伦敦，但意义上总是有些相似的。 上午八点五十分，张志和小李回到了郊外的别墅区。看着会客厅中忙碌的米姐等人，张志慢慢朝转梯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会客厅中的米姐追了出来，喊住了张志。 “米姐，有事找我？”张志一手搭在转梯扶手上回身问道。 米姐左右看了看，拿着文件的手指了指楼上张志工作室的地方。张志会意，立即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等米姐迈步向楼上走去时，张志跟在了后面。 米姐是要和张志谈解约的后续问题，当然，还有一些有关那条帖子的处理情况。 当谈到违约金方面的问题时，张志委婉的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等到他将车卖了之后，再补齐违约金。 米姐微微犹豫了几秒，答应了张志的要求。因为她很清楚，不能将这位昔日的大明星逼得太急。 但似乎有些事总能出乎张志的意料，譬如一个自称要看车的电话，又譬如准备辞职的小美小荷。 看车的人询问的很是详细，作为车主的张志也很有耐心对每一个问题进行了解答，直至对方想要当面看下车况时，张志才与对方定下了次日看车的时间。 时间过的很快，将要至中午的时候小荷才推着吸尘器来到了张志的卧室。清扫一番之后，小荷告诉了张志她与小美准备辞职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张志很是惊讶，但在进行一番思索之后，张志才木讷的点了点头。 “那……张先生……”小荷欲言又止。 “恩？” “能给我签个名吗？”小荷递过了一个笔记本。 正要接笔记本的张志手忽然抖了一下，因为他在笔记本上面看到了一幅怪异的简笔画。 那是一个只有一只耳朵，一个眼睛，一条眉毛的素描人像。而且这仅有的眼睛耳朵眉毛还不是在一边，它们或左或右，构成了一张简单但却有些恐怖的简笔画像。 注意到张志神情的小荷笑了一下，翻开了笔记本的封面。 “我弟弟画的，让张先生见笑了。” 说罢，小荷在本子的第一页上指了指，示意张志将名字签在这里就好。张志点了点头，接过了本子，描龙画凤一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小荷准备拿回本子的时候，张志的手按住了本子。 “这是你弟弟画的？” 小荷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画，我的意思是，咳咳……这样看上去很怪异。” 小荷低头看着张志数秒，低念了一句。 “他说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第三十三章 吃饭 听到小荷的话，张志的眼皮没来由跳了一下。 他很想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小荷的弟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随即在联想到自身的时候，张志还是忍住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如他的黑领结。 “小荷姐，你等我一下。”张志挤出了一个不算是微笑的微笑，拿起了一旁的签字笔，在笔记本正面画了起来。不一会儿，那个看上去很是怪异的素描画像就被张志补齐了眼睛鼻子耳朵，甚至于还加上了一枚黑领结。 看出了张志用意的小荷连连道谢，接过本子的手腕上一条塑胶手链来回的晃动着。 张志的笑一直持续到小荷走出卧室。 他很困，而且是那种瞬间眼皮开始打架的感觉。 于是，他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孙大爷慢慢的走到张志身旁，一边摇晃着张志的身体一边笑着对张志低语你醒了。 二层卧室大床上，张志瞬间惊醒。看着落地窗前小美正踮着脚将窗户慢慢关上，一条近乎完美的曲线在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秀色可餐。 张志转移了视线，开始认真的回想他这个梦境。 有些细思极恐。 也是这时，关上了窗户的小美转过了身。 “张先生你醒了。” 张志木讷的点了点头。 “做噩梦了？”小美再次问道。 张志瞬间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梦到了孙大爷。” 小美的身体骤然打了一个寒颤，想要和张志开玩笑的心思瞬间消失于无形。 几秒之后，张志率先打破了僵局。 “对不起小美，是我让你们丢了工作。” “张先生太客气了，我和小荷姐可以再去找一份工作的。”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的小美认真答道。 瞥了一眼小美的神色，张志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张先生。”小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志重新将视线转向了小美的方向，等着小美的问题。 “您真的唱不了了吗？” 小美问出了一个张志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十几秒后，张志很违心的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歇一段时间。” “原来真的是这样，刚才我听小荷姐说张先生状态有所好转我还不相信呢。” 张志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张先生。” “恩？” “您等一下，小美准备了晚餐。” “谢谢了。” “张先生不用客气，我这就给您送来。” 几分钟后，小美小荷一人推着一辆小车来到了桌子旁。当一道又一道精致菜肴被摆上桌子的时候，张志才真的感到有些饿了，顺着香味看去，青菜丸子与切片烤鸭正挤在一起，凉拌海蜇皮霸气的站在他们后面，将鱿鱼圈以及寿司的气势瞬间压了下去。 咕噜…… 张志感觉自己的口水瞬间溢了出来，不等小美开口，张志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烤鸭。 “张先生。”正在端上一盘青虾的小美看着张志笑了笑。 刚要将咬牙塞进嘴巴的张志停下了动作，咽了一下口水之后视线转向了小美。 一旁的小荷趁机晃了一下手，并做了一个洗手的动作。 张志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睡醒的事情，嘿嘿一笑，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当然，是在将烤鸭塞进嘴巴的前提下。 正当张志准备推开门走出卧室的时候，小美再次喊住了张志。 “张先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只手握住把手的张志侧过了身子，正看到小美举起的两杯咖啡。纸质的咖啡杯上，黑领结的标志格外的显眼。 联想到在洗浴中心看到咖啡屋老板的张志瞬间摇了摇头，走出了卧室。即将关闭的木门外，传来了张志的回答。 “留给你喝吧。” 第三十四章 怪异电话铃声 食物的魅力是巨大的，它除了能供给人们身体必须的能量之外。还能够缓解人们心中的低落情绪，真正的化抑郁为食欲。 所以，洗完了手的张志仿佛忘记了心中的不快一般，快步回到了桌子旁，指着桌子上的菜肴咽了一下口水。 “可以吃了吗？” 小美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对着已经少了一块的烤鸭盘努了努嘴。“你不是已经吃了么。” 就这样，晚餐开始了。 张志的胃口算是几个人中最好的，当小美喝完了一杯咖啡转身准备去拿另一杯咖啡的时候，张志已经是将整盘烤鸭消灭干净，并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自顾自说些有的没的。 桌子的另一边，小美则是捧着第二杯咖啡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腾出一只手在桌子上啄几下，也都是些果品或是点心一类的食物。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荷，小美夹起的点心在空中转了个弯朝着小荷的盘子飞了过去。 小荷点了点头，夹起点心细细咀嚼起来，未等吃完，盘子里又多出了几根青菜。 与其说是晚餐，倒不如可以说成是几个人的散伙饭。 张志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在洗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平常的状态，毕竟是因为他才会让小美小荷失去工作的。 很快，小美的第二杯咖啡见了底，而吃的直打嗝的张志也慢慢放下了筷子。小荷左右看了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气氛一下子变得静了下来，甚至于连张志的打嗝也止住了。 几十秒后，小荷慢慢站了起来，对着满桌的杯盘狼藉深吸了一口气。 “张先生……” 未等小荷说完，张志直接摆了摆手。“不用收了，味道挺好的，嘿嘿，我留着当夜宵。” “可是张先生，明天我和小美就……就走了……” 张志撇了一下嘴，捏起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怎么小荷姐，你觉得我连桌子也不会收拾吗？” “张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收拾好了再回去。” 张志再次拦住了小荷，并很违心的说了一些诸如有空常来看看他一类的话。 小荷愣了一会，才慢慢的点了下头，轻道了一声再见。 几分钟后，张志孤零零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各自拎着手提袋朝别墅门口走去的小美小荷。一阵微风吹过，花园中的枝杈摇曳，挡住了张志的视线。 张志很想叹一口气，却不想打了一个嗝。 这有点滑稽。 无奈之下，张志又回到了桌子旁，当他拿起水杯准备倒上一杯饮料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个印着黑领结标志的咖啡杯。 那一刻，张志的嗝再一次奇迹般的消失了。 脑海里关于咖啡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对醇香的渴望瞬间如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个很矛盾的过程，就像一个决心要戒烟的人忽然犯了烟瘾一般。 但张志既没有扔掉咖啡杯，也没有喝下刚斟满的饮料。左右转了一圈之后，张志走出了卧室。不一会，提着一瓶伏特加的张志回到了桌子旁。 咚！ 伏特加的瓶子与餐桌撞到了一起，轻微的震颤使得杯中的饮料微微晃了起来，偶有几滴溢出，也是沿着杯壁外侧慢慢的向下滑去。 似乎是受到了咖啡屋老板的启发，拧开了伏特加酒瓶的张志并没有立即开动。而是端起了那杯饮料猛灌了一大口，随后再次拿起伏特加酒瓶，将瓶口对准了杯中的饮料。 清澈的酒液瞬间与果汁混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杯新的饮品。黄昏的光线穿过了杯中的琼浆玉液，散射在了满桌的佳肴美食上。 张志有故事，也有了酒。 所以，他喝多了。 之所以喝多的原因并非张志酒量不行，而是他忽略了酒瓶上面的符号文字以及酒精度数。 如果有一名俄罗斯人或是懂俄文的人看到酒瓶，那他一定会指着酒瓶说这是一瓶能让雕像倒地的东西。 张志不是雕像，他只是个对口型并且负面新闻缠身的解约歌手。 他是有意喝多的。 然后，他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英文铃声唤醒了张志的意识。 张志慢慢的睁开眼，于黑暗中看向铃声的方向。 那是他的手机。 已经记不清为什么会趴在地上的张志慢慢朝手机爬了过去，当他的手指刚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随即卧室门口摆放的电话瞬间响了起来，两种声音的间隔甚至不超过一秒。 拿着自己手机的张志转过了身，咕哝了几句不雅之词后又慢慢朝卧室门口爬了过去。 可当他的手正要拿起门口的电话之时，铃声再次停了下来。随即另一阵电话铃声从门外骤然响起，铃铃之声好似一只闹钟放在了门口一般。 第三十五章 幽灵之声 突如其来的铃声使得张志的酒意瞬间清醒了许多，将手中的电话放回原位之后，张志于黑暗中向门口走去。 然而当他的手握住门把手准备推开木门之时，门外的铃声却忽然停了下来。 “恩？” 饶是酒劲尚在的张志也不禁被吓了一跳，手心之中渗出了一层汗珠。紧握住木门的手僵在了空中，好似这门在外面被锁住了一般。 也许是张志喝酒的缘故，亦或是两道铃声的完美衔接，以至于黑暗中的张志竟是忘记在他的右边不远处就是卧室的吊灯开关。 就这样，黑暗中的张志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声音。直至几十秒之后，张志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绷紧的胳膊晃了晃，手腕一转推开了卧室的门。 但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的铃声竟是再次响了起来！ 张志的心跳瞬间飙升到了极限，握住木门的手再次僵住了。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慢慢握紧，并不是很发达的肱二头肌拉扯着张志的小臂慢慢抬起。 张志想冲出去，但是他失败了。 因为卧室里的电话也响了。 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楼下以及客厅中的电话依次响了起来。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门铃的声音，两种以上的座机铃声混合在了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喧嚣。 这一次，张志放弃了开门的想法。他像一个受了惊的豚鼠般冲到了几步之外的电话旁，双手捧起电话机朝身后扔了过去。随着一阵哗啦之声的响起，独特的喧嚣淡了许多。 十几秒后，张志想到了吊灯的开关。 当柔和的光线赶走了卧室中的黑暗时，张志的恐惧感少了许多。仔细听了听门外依然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张志再次朝门口走了过去。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底气不足，走到了门口的张志又折返到桌子旁提起了伏特加酒瓶回到了门口。 这一次，张志开门的速度奇快无比，好似这木门后面有什么极其恐怖的生物一般。 门后是没有恐怖生物的，有的只是黑暗以及不知为何响起的电话铃声。 卧室中的光线将张志的影子散射到了地板上，模糊之中透着一点晶亮。 那是从伏特加酒瓶上散射出来的光线。 铃声依然在响，张志也渐渐镇定了下来。紧了紧手中的酒瓶，张志迈步朝二楼大厅的吊灯开关位置走去。 然而就在张志的手刚摁在吊灯开关上的时候，不远处卧室中的灯光竟是骤然熄灭了。来不及多想的张志连忙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摁下了大厅的灯光开关。 然而周围仍是一片黑暗，配合着此起披伏的电话铃声，张志感觉自己心跳似乎停了下来。 他惊恐的转过身，后背挨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双眼紧紧盯着大厅中电话的位置，握着酒瓶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水流的声音，即便是在这种此起彼伏的喧嚣声中。 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酒瓶。 下一秒，张志咬开了瓶塞，双手捧着伏特加酒猛灌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那种辛辣入喉的感觉竟是让张志有些舒爽。 咕噜咕噜…… “哈……” 喝光了瓶中酒的张志抹了一下嘴巴，吐了一下舌头。 不得不说伏特加的作用效果是很快的，未等口中的辛辣之感消失，张志便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 依然存在的喧嚣声中，张志揉了揉眼睛。 “咦？我怎么飞了？” 事实证明，张志并没有起飞。而是在向前走了一条曲线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当张志的脑袋撞击到地板的时候，别墅的顶棚上方忽然传出了一声猫叫。虽说和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比起来并不明显，但怪的是，随着这声猫叫的响起，大厅以及楼下的电话铃声竟是依次停了下来。 地板上，酒劲渐渐上涌的张志歪过了脑袋，学了一声猫叫。 第三十六章 因为他是张志 不知过了多久，张志再次醒了过来。 环顾四周，张志发现他仍然在别墅二层卧室中，而不远处的餐桌上，正放着一部七零八碎的座机电话。 小李的脑袋忽然从另一边挤进了张志的视野。 “志哥你醒了。” 张志没有理会小李，他只是盯着餐桌上的座机电话发着呆。 “志哥，上午有个人一直给你打电话，说是要买车。” 这一次，张志将目光转向了小李。“你说什么？买车？” 小李点了点头。“是啊，在志哥你喝多了的时候对方来了多个电话，我想了想就接了。对方说什么他已经到了约好的地方，问怎么没有看到我。” 听及小李之言，张志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转身开始寻找手机。 看出了张志意图的小李从裤兜里摸出了一部手机，在张志面前晃了晃。“志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要看车的人不买了。” “不买了？”张志重复了一遍小李的话，眼睛眯了起来。“小李你是不是和对方说什么了？要不他怎么不买了？” 床边的小李耸了耸肩，两只手慢慢弹开。“我只是和对方说了志哥的身份，因为我想对方可能以为志哥在放他鸽子，告诉他身份也能让对方放心不是。” 张志不禁捂住了额头，一脸苦笑的止住了小李接下来的话。 “怎么了志哥。”小李如是问道。 “没怎么，我知道对方为什么不买我的车了。” “为什么志哥。” 张志伸手指向了自己。“就因为我是张志。” “可是志哥是明星啊，怎么说也不是个放别人鸽子的主。” 张志摇了摇头，从小李手中拿过手机点了起来，直至点出一条新闻时，张志才转过了手机。“小李你看这个。” 小李立即向前凑过了脑袋，盯着张志的手机屏幕念了起来。“知名歌星竟是口型骗子，大胆女歌迷奋不顾身揭穿其丑陋面目……” “志哥，这……” 张志摆了摆手，重新在手机上点了起来，直至另一条新闻出现时，张志再一次的转过了手机。 小李点了点头，低声念了起来。“新生代歌星深夜，血溅门卫室……” 未等小李开口，张志先收回了手机，一脸玩味的看着小李。“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不想买车了吧。” 小李愣了数秒，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是，志哥……” “没有什么可是的，人们每天看到的是手机，并不是我张志，所以他们看到什么，就觉得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我也确实在演唱会上对口型了。” “那什么血溅门卫室……” “鼻血啊，这些编辑在想标题时为的就是吸引人们去看。所以他们才不管血溅哪里，只要能够博人眼球，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小李沉默了，许是因为他将张志的身份告诉看车人，又或是他不知道该聊什么。于是在几十秒后，小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门外。“志哥你先呆着，我去给老孙头烧点纸去。” “烧纸？”张志一脸不解的看向小李。 “对啊，你知道的压根没人管老孙头的死活。所以啊，公司老板自作主张给老孙头化了，因为志哥你喝多了，所以这事老板就没和你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张志一边站起一边朝小李走去，当进过餐桌时，张志停下了脚步。 “小李。” “怎么了志哥。” “这个电话……”张志欲言又止。 小李楞了一下，随即捧起座机电话笑了笑。“志哥你看我这记性，本来说是要扔了的。” 张志开始回想起自己晕倒前所听到的电话铃声，以及那一声让电话铃声止住的猫叫。 “小李，昨晚你有没有听到别墅里面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小李微微思索一下，摇了摇头。“志哥，电话铃声我没有听到。不过我却知道那些把电话线咬坏的老鼠怎么样了。” 张志当即从小李的话中听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有不止一只老鼠咬坏了电话线。 “你说，老鼠咬坏了电话线？” “是阿，整个箱子里面的线几乎全都被老鼠啃了一遍。不过啊，幸好有一只大黄猫出手，要不然这几只老鼠还会继续啃下去的。” 小李说的很慢，但到了张志这里却有如得到了答案的解谜游戏般畅快无比。 原来他听到的电话铃声或许只是因为老鼠咬坏了电话线，而后那只大黄猫的出现刚好打乱了老鼠们的计划。 别墅二层卧室中，张志的脑海中多出了一只大橘猫的模样。 第三十七章 故事会 当张志跟着小李来到一个写着老孙头字样的简易木牌前时，他才知道小李要给老孙烧过去的东西除了纸钱以外，还有那些孙大爷放在门岗架子的几本故事会。 木牌前，小李一边低声念些有的没的，一边点燃了一捆面值巨大的纸钱。黄昏的风撩拨着火苗飘出阵阵青烟，使得木牌的影子左右摇晃。 “给你钱你还晃，再给你来几本故事书！”小李微微眯眼，从身旁捡起了一本故事会。 “小李等等。”见小李作势要把故事书扔进火堆，张志连忙挡在了小李的身前。 “怎么了志哥？” 小李一边问，一边将手中的故事会递到了另一只手中，胳膊绕过张志，手腕一抖，故事会旋转着飞向了火堆。 “唉！” 听到了故事会落地声音的张志再想拦阻已是来不及了，连忙拉着小李向旁边挪了一步，顺势转身看向木牌的方向，那本泛黄的故事会已经变成了一簇火焰。 “志哥你的意思是这书不能烧？” 显然，小李已经看出了张志的意图。 张志点了点头，从地上另外几本故事会中随意捡起了一本，将第一页上的钢笔字转向了小李。 “我觉得还是留着的好，毕竟这是老孙给我们留下的唯一可以纪念的东西。” 小李楞了一下，随即看向了故事会首页上的字，自顾自的念了起来。“希望你可以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记住我在你身边呆过。” “这……” “志哥，我怎么觉得老孙头这话有点渗人呢？” 听到小李话语的张志连忙转过了故事书，映着火光仔细的看起了上面的话。 除了小李念出的那句之外，右下方的页脚上还有一个名字，村上春树。 张志虽然没有看过太多的书，但他还是知道村上春树的名字的。 不等小李询问这句话的含义，张志直接翻开了故事会的下一页。 第二页并没有了孙大爷的字迹，微微有些泛黄的书页上堆满了排版工整的印刷字体。 那是一个故事，一个和首页钢笔字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 无暇阅读故事的张志继续向后翻去，直至一张薄如蝉翼的票据出现时，张志才停了下来。 “志哥，这是什么？”一旁的小李凑了过来。 张志静静的看了数秒，悠悠的看了一口气。“好像是孙大爷的医药收据。” 小李歪过了脑袋，以便于能够看清这张蓝色机印票据上面的字迹。 似乎是张志过于粗心，亦或是小李只关心一些比较直观的东西。几秒之后，盯着票据看的小李发出了一声惊呼。 “老孙看病用了这么多钱？” 听到小李惊呼的张志不禁重新将视线转向了票据，当看到整整六位数的数字以及后面大写的金额时，张志不禁也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孙大爷为什么会在首页写上那样一句话，也似乎明白老孙那句真正的悲哀是连选择都没有的含义。 希望你可以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记住我在你身边呆过。 几天之后，别墅二层卧室。 宽敞的落地窗前，张志手捧着一本挪威的森林看的津津有味。 原本他是想找到孙大爷那句话的出处，却不想因此看完了整本书。也大致明白了孙大爷为什么要写下那样一句话，那是一种孤独与自我救赎的矛盾心理，一种精神悲观到极致的体现。 晨曦的光辉照亮了卧室，张志慢慢合上了书，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行李箱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要搬出别墅了。 因为公司已经向媒体宣布了他解约的事情。 他不能再住下去了。 好在他还有一辆跑车。 几分钟后，提着行李箱的张志走出了别墅，绕过了花园，穿过两片植被中的羊肠小径，走向了那辆停了数天的跑车。 就在他拿出钥匙准备唤醒这辆布满了灰尘的野兽时，他的手机响了。 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松开了行李箱的张志接听了电话。 “唉，好，好好，请问你是不是大明星张志张先生？” “恩？”张志顿了一下，脑海中开始回想在哪里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然而直至对方再次开口，张志也没有想到。 “张先生？”对方再次问道。 张志极为警惕的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一圈，视线从跑车掠至花园，又从花园绕回了跑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一次，对方回答的极为干脆。 “我想买你的车！” 第三十八章 再见来不及握手 听到对方要买车，张志不禁有些惊讶。举着手机沉思了数秒，张志问出了心中所想。 “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对方被张志这么一问，笑声当即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因为在几秒之后，一声更豪放的笑声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哈哈，张先生你不记得我了？体育场对面！领结先生的咖啡屋！你来我这喝了两天的咖啡！想没想起来？” 其实对方在大笑的时候张志就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了，之所以没有打断对方是因为张志在犹豫是不是要挂掉对方的电话。 最终张志还是听完了咖啡屋老板的笑声，将手机换到了另一个手，张志转向了跑车方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记得，咖啡屋老板。” “对对！你看我就说大明星记得我吧嘿嘿，原来我还想去给张先生去送咖啡的，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有什么事情吗？”张志直接打断了对方。 “嘿嘿，张先生别着急。我想买车！买你的那辆跑车！”听及张志问起，咖啡屋老板的声音在听筒中变得尤为洪亮。 许是对咖啡屋老板的厌烦，亦或是张志还没有做好卖车的准备。所以张志并没有直接回答咖啡屋老板的话，一阵微风吹过，张志将电话平放在了车顶，任由电话中咖啡屋老板喂喂的发问。 几十秒后，对方将电话挂断了。 张志叹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将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并顺势拿出了车钥匙。 他还不想卖车。 随着两声解锁提示音响起，跑车的橘黄色示廓灯闪了一下。提着行李箱的张志绕到了另一边，一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将行李箱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瞥了一眼车内饰，缩回的手重新在行李箱上摁了一下。 一分钟后。 轰轰…… 阵阵发动机轰鸣撕开了别墅区的宁静，红色的跑车如一抹喧嚣的尘烟般向门岗方向飘去。 也是这时，小李的脑袋从门岗中抬了出来，瞥了一眼跑车的方向。小李从门岗中跑了出来，单手撑着腰，像一只招财猫般等着张志的跑车。 不一会儿，张志的跑车便绕过了花园，停在了小李身旁。 “志哥……”小李吸了吸鼻子，瞄了一眼副驾驶的行李箱。 张志应了一声，侧身拉开行李箱的一侧，拿出一本书递了过去。“拿着。” 小李楞了一下，看着上面挪威的森林五个大字挠了挠头。“这是歌词本？” 张志嘴角不自禁撇了一下。“什么歌词本，这是本小说。” “比那几本烧了的故事会加一起还要厚啊。”小李如是说道。 “那当然，你就当这是本新的故事会看就行。”说罢，张志再次晃了晃手中的书。 小李下意识的在裤子上搓了搓手，接过了张志的书，拿在手中看了看，又将书递了回去。 “怎么了？”张志不解的问道。 小李深吸了一口气。“志哥，我不看日本人的书。” 张志怎么也没有想到小李会是因为这个理由把书递了回来，怔怔的盯着小李看了数秒，张志重新将书塞回了行李箱中。 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喧嚣，甚至也没有了微风。 十几秒后，小李率先打破了沉默。 “志哥，保重。” 小李挺了挺身子，腾出一只手按下了别墅大门的遥控器。 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将脑袋从车里伸了出来，微眯着眼睛转向别墅的方向。直至大门完全打开时，张志才又钻回了车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看看那只不知道住在哪里的橘猫。当然，其中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只黑猫的缘故。 “保重小李。”张志重新启动了车子。 小李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直到张志的跑车开出别墅时，小李才摇了摇头，低语了一声再见。 第三十九章 时光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慢慢流走。如白驹过隙，如过眼云烟。 距张志搬出别墅后一个月，有关于张志的舆论才稍微平淡了些。许是因为张志与公司解约，又或是人们发现了新的八卦。 一个月来，别墅区门岗除了白天站岗的小李之外，米姐又招来了一个夜晚值班的刘大爷。与孙大爷相比，刘大爷的入职要求里面多了一张健康证。 至于张志，倒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要不是米姐曾提起过张志正在筹钱以及别墅二层工作室的存在，估计小李也会把张志给忘了。至于新来的刘大爷，虽然一样的爱笑，但小李却很少和对方交流。也只有赶在太阳初升以及落下的间隙小李才会恭敬的对刘大爷点点头，咕哝上一句刘叔好。 在这期间，小荷曾经来过几次。然而她并非是来寻找张志或是小李，让小荷念念不忘的，是那个枝杈丛生的花园。 时间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它像一片海，有的人在岸边静静的欣赏风景，而有的人则必须要不停的游动。并非是他们不想上岸，而是因为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这天清晨，城郊一处居民区。 “孙姨，再来一个包子！” 喊出这话的并非他人，正是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张志。 其实他并没有消失，只是把住的地方从别墅挪到了这里。由于这个小区里面老人居多，再加上张志不修边幅的造型，所以人们只当张志是一个新来的年轻人。而且，是一个低调的年轻人。 之所以说张志低调，是因为一次小区里的老钱和老赵俩人因为下棋连吃对方几个子儿的事情打了起来。虽说两人都没有动用什么棍棒武器，但由于老赵心里承受能力不好，硬生生气得心脏病犯了。当时由于是黄昏，加上小区位置偏僻，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去市里的车。 恰巧那天张志散步回来，二话不说直接从一个简陋的车库里面开出了自己的跑车。轰鸣的发动机响彻整个小区，也让人们对张志的看法变了。 以前，他们觉得张志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现在，他们只认为张志是一个深藏不漏的高人。而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一辆跑车。 人们大多是尊重有钱人的，大抵是因为人们知道努力就会有财富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有钱，就必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其说人们尊重富有，倒不如说人们是在尊重他的努力成果。 不多时，穿着围裙的孙大娘端着一个碟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在碟子上，一个大包子正冒着热气。 “刚蒸的，当心别烫着。”放下了碟子的孙大娘嘱咐道。 张志抬起了头，额前的长发与稀疏的胡茬相映成景。 “没事儿，蘸一点醋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志是笑着的。但就在孙大娘点了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的时候，张志的脸色又变得黯然了许多。 这一个月，张志过的很不好。 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豪华大床。 他就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般，整天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得到黑领结的宠幸。 他甚至会经常出现幻觉，感觉那枚有着神奇魔力的黑领结会在某一时刻忽然出现一般。 这种幻觉持续了一个月，直到一次深夜张志看到米姐的留言时，张志才彻底从幻觉中跳了出来，重新站在了现实的面前。 平常他是不开机的，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亲朋好友的问题。 至于家里，张志也只是简短的报告了一下自己近况尚可便结束了通话。 所以这天，张志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 然后，他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 并非是张志饿了很久，而是因为他要去见一个人。 咖啡屋老板。 几十分钟后，梳洗完毕的张志将车辆买卖所能用到的相关手续塞进了包里。回身看了一眼租住的简陋小屋，苦笑一声朝门口走去。 他要去卖车，买家正是一个月前就嚷着要买车的咖啡馆老板。 嘎吱嘎吱…… 老旧的车库大门随着张志的拉扯敞开了它的怀抱，阵阵的嘎吱声好像在抱怨张志没有力气。 当车库大门完全开启的时候，张志将背包向身后拉了拉，正对着跑车的方向蹲了下来。 这一蹲，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他还是不想卖车。 可是他却不得不卖。 “唉……” 车库前，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了香烟，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大口。 第四十章 浮雕 从郊区到市中心并不算远，但张志却用了很长的时间。 与其说张志在开车，倒不如说他是在转圈。 一个从外环到市中心的大圈。 他就这么一直开，直到仪表盘上提示油位低时，张志才减缓了速度慢悠悠的朝加油站开去。 正因为这样，清晨出门的张志直到中午才来到了体育场对面。看着熟悉的街道以及停车位，张志熄了火，视线转向了体育场另一面的街道。 那一刻，张志感觉自己的身子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 他本来是要找那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的，可当他按照印象中看向那个位置时，张志才明白为什么咖啡屋老板会那么有底气要买他的车。 原本的小店以及匾额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堪比体育场上横幅大小的匾额以及一枚硕大的黑领结浮雕！ 非但如此，在变大了许多的门口，大量的年轻男女进进出出，他们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快乐。而且大多从里面出来的人，手中都拎着一个印有黑领结标志的袋子。 记忆中的甜腻香醇之感一瞬间在味蕾中爆了开来，溢出的津液使车上的张志很想立刻去买一杯咖啡尝尝。 但是他忍住了。 他是来卖车的。 再次看了一眼黑领结浮雕下方络绎不绝的人群，张志收回了视线，拿出了手机，摁出了咖啡屋老板的电话号码。 嘟……嘟…… 电话没有人接。 跑车上的张志缩了缩身子，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之后，再次拨了出去。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与前几天商量卖车一样，电话中咖啡屋老板的笑声依然洪亮。但不知怎么的，张志总是能从这笑声中听出一阵猥琐之意。 “嘿嘿，原来是张先生，刚才一直在忙，一直在忙。” 蜷缩在驾驶位上的张志再次将视线转向黑领结浮雕的方向，另一只手在方向盘上继续轻轻的敲着。 “看得出，这么大的生意。” “哪里哪里，全都是小生意，不值一提。和您这大明星比起来，还差的远。” 跑车中的张志嘴角不禁抖了一下，脑海中关于对口型以及血溅门卫室一类的词汇瞬间涌了上来。 “哪里的话，我现在已经不是个歌手了。”张志慢慢回道。 咖啡屋老板可能也意识到用词不当的问题，尴尬的笑了几声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嘿嘿，能起来就说明有实力。唉，对了，张先生你的车……” “我开来了，就在你门口。”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嘿嘿，那时候我说要买，可张先生你说什么都不卖，我就想你可能太忙，没空理我这粗人，嘿嘿，你等我一会，我把手里的活忙完就出去。” “恩。” 一通电话就这样结束了，驾驶位上的张志慢慢坐正了身体，降下了身旁的车窗，视线转回体育场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条横幅，写着某某曲艺团将在几天后在这里进行巡回演出。 但有些滑稽的是，体育场前方的人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上面的横幅一般。他们行色匆匆的走过，连看都不看上方的横幅一眼，和张志演唱会开幕前的门庭若市相比，算得上冷清了。 张志摇了摇头，从包里摸出了香烟，随口念了一句现在的人啊。 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小李亦或是小荷小美，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张志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张志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等了起来。 他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就在张志以为对方是不是故意晾晾他的时候，咖啡屋老板的身影出现在了跑车前面。 “张先生！”身形比一个月之前还胖了一圈的咖啡屋老板骤然一声喊，吓得张志手中的香烟不禁抖了一下，一截烟灰因此飘落，化作了尘埃。 “哈哈，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张先生等了这么长时间，还把张先生吓了一跳。哈哈，走走，这附近有一家酒楼，我请客！”见张志脸上有些不悦，咖啡屋老板率先抛出了橄榄枝。未等张志想好是不是要去吃这一顿饭的时候，胖老板已经热情的拉开了车门，肥硕的大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在其手腕上，正戴着那块黑色的手表。 “张先生，上一次你来我店里的时候实在是招待不周。我心里一直惦记这回事儿，这不，刚忙完就跑了过来。哈哈，到了我这，张先生就别见外了，走走，先吃饭再谈事情。” 驾驶位上的张志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哈哈，那走吧张先生。”咖啡屋老板再次做了一个手势，脸上的笑像一朵花。 第四十一章 鹊桥仙 很快，咖啡屋老板领着张志来到了一家位于几条街之外的酒楼前面。 “哈哈，就是这里了。”咖啡屋老板笑吟吟的指了指酒楼的正门，率先走了过去。张志犹豫了一下，跟在了后面。 酒楼的外观算不上气派，但里面的装饰以及布局却很有讲究。从单间的排列方式到门牌上的花名，都很有一番古韵意味。尤其是楼梯上的雕花扶手，竟是让张志想到了别墅里的转梯。 酒楼一层的迎宾显然是认识咖啡屋老板的，寒暄几句之后，直接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咖啡屋老板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张志。“嘿嘿，走去二楼！” 张志应了一声，迈步跟在了咖啡屋老板的身后，顺着木梯嗒嗒的上了二楼。至二楼时，张志顺势向上看了一眼，当看到这木梯到了三楼之后就没了才继续朝里面走去。 其实如果张志能再向上走几步，那么他一定能在三楼看到一身服务员装束的小荷。但张志只是向上瞥了一眼，便随着咖啡屋老板进了一间名为鹊桥仙的包间。 如一个月之前在咖啡屋中聊天一般，胖老板自坐下起便拉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志聊了起来。起初张志还能认真的听上几句，时不时点头表示回应。但直到服务员将菜品端上时，胖老板依然说个不停。张志不禁有些听烦了，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一杯水，不去看胖老板的脸。 但饶是如此，胖老板依然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故事。从店面装修到黑领结浮雕，甚至于连张志较为关心的塑料猪都说了一遍。 “嘿嘿，我就想啊，这塑料猪怎么着也叫了有几天了，也不能扔不是。但要在那么大个店门口放这么个东西也不太像那么回事，所以啊，我就雇了个人。嘿嘿，正宗的女大学生。就因为这个，来我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啧啧，你是没有看到，那身材那长相……” “咳咳。” 就在咖啡屋老板唾沫横飞的讲述着女大学生的时候，不耐烦的张志直接轻咳几声打断了胖老板的话。“要不还是说说买车的事吧。” 胖老板的脸色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笑脸。“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光想着和你聊天了，把正事给忘了。刚好菜上来了，先吃几口。服务员，来一瓶五粮液！” 张志一听连忙摆了摆手。“我不会喝酒。” 胖老板闻言眯起了眼睛，一边挽袖子一边咯咯笑了起来。“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放心啊不多喝，就一点，怎么也是一个月没见了，喝一点没事的。” 张志正想说自己酒量实在不行一类的话，却刚好注意到了胖老板手腕上的黑色手表。不禁伸手指了指，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老哥你这个手表在哪买的来着。” 咖啡屋老板脸上的。笑再次顿了一下，挽袖子的手僵在了空中。 “手表啊，在那边的商场里买的。” 顺着胖老板的手指方向看去，张志点了点头。仔细的盯着黑色手表看了一会，张志的眼睛渐渐睁大了。 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只手表一般。而且在张志注视黑色手表的时候，张志的潜意识告诉他应该把这块手表借来看看。 然而咖啡屋老板仿佛从张志那炙热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僵住的手迅速的将袖子拉了下来，挡住了手腕上的黑色手表。 也是这时，张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老哥，你这手表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咖啡屋老板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将袖子拉下来的手慢慢抬起，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动了动嘴，晃动的胳膊倒像是在演某种哑剧。 “老哥？”不明白咖啡屋老板在做什么的张志再次问道。 这一次，咖啡屋老板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对了张先生，你刚才说你不能喝酒来着？” 张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问的是你的手表。” 胖老板的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嗨，一块手表有什么好看的。唉！那个服务员，酒怎么还没上来！” 未等张志再次开口，胖老板径直站了起来。一边念叨着服务员怎么这么慢一边朝门口走去，但其实在胖老板站起来的时候张志就听到了门口的应答声，随着咖啡屋老板掀开门口的帘子，手托着一瓶五粮液的服务员出现在了门口。 “您要的酒。”服务员面带笑意的将五粮液放在了桌子上。 咖啡屋老板楞了一下，戴着手表的手不漏痕迹的伸进了裤兜中。 “再来一瓶！” 正在想着胖老板以前好像提起手表是朋友送给他的张志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对服务员连连摆手。“别，就一瓶。” 咖啡屋老板侧过了身子，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一分。“一瓶哪行，咱俩的酒量怎么着也得……” 看着五粮液瓶子大小的张志连忙止住了胖老板的话。“喝完了再要也行的。” 胖老板眯眼看向了桌上的五粮液，沉吟数秒。 “那行吧，先来一瓶！” 随即胖老板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摆了摆手，服务员会意，面带微笑的念了一句有需要尽管招呼便出去了。 “快吃吧，要不一会凉了。” 看着服务员走远的咖啡屋老板回到了座位上，顺手拧开了五粮液。 张志很想再问一遍有关于胖老板手表的事情，但看着五粮液酒瓶已是随着咖啡屋老板的动作向自己的杯子飘来。张志连忙托起杯子，迎向了飘来的酒瓶。 其实早在几天之前，张志就与咖啡屋老板商议好卖车的事宜。今天来到这里，一是为了让咖啡屋老板看看车况，另一个就是签一下买卖合同。但似乎胖老板对买车一事并不怎么在意，他依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志聊着天，时不时的给张志倒上一点酒。 渐渐的，张志感到了一丝醉意。拿起一旁的水杯灌了一口，张志随意看向窗外的方向。在那里，一辆黑色商务车正慢慢开到了酒楼门前，绕了几下之后，停在了一个空处。 张志摇了摇头，没有再看停下的黑色商务车。 其实如果张志再多看一会，那么他一定会看到手挽着一名中年男人走下车的小美。 第四十二章 别样人生 许是张志的身体对伏特加产生了恐惧，亦或是他吃了太多包子的缘故。总之他只是喝了几口甚至于连半杯都不到的时候，张志就已经感觉到了轻微的醉意。 与一个月前饮用伏特加的伶仃大醉相比，张志很享受这种感觉，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整个人如缥缈的烟尘一般，在这名为鹊桥仙的包间里面飘荡。 也是这时，依然带着笑意的胖老板再次的举起酒杯，飞跃过桌上的菜肴，和张志的杯子碰了一下。 “咱们说说买车的事吧。” 微醺的张志慢慢抬起了头，一只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口鼻中的辛辣使得张志半晌未语，良久之后才吸了几下鼻子看着胖老板笑了起来。 “好。” 然而令张志没有想到的是，咖啡屋老板所谓的进入正题并非谈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以及什么时候给订金，而是另一个话题，讲价。 开场白很简单，首先以咖啡屋老板唉声叹气诉说自己做生意的艰辛为起点，接着再延伸到雇佣人手众多开销巨大这一条线，直至拓展成兄弟你看这车的价格能不能再让一些时，张志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碟子中的自己用筷子拨成的肉丝球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胖老板的注视下，张志再次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那你想出多少钱呢？”放下酒杯的张志低声念了一句。 似乎是看出来张志并没有完全喝醉，胖老板再次拿起了一旁的五粮液酒瓶，朝张志的酒杯伸了过去。阵阵细流落下，张志的酒杯再次装满了酒液。 “来，吃菜，价钱的事不急，慢慢谈。” 就这样，胖老板再次将买车的话题拉到了别处。明白了咖啡屋老板目的的张志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拨着碟子里的肉丝。 他只是在享受这种半醉半醒的感觉，至于胖老板什么时候谈价格，他真的不在意。毕竟经历了黑领结事情之后的张志，心态上也变得不似从前了。 有菜有酒，缺的只是故事。 张志是有故事的，但是他不想说。至于胖老板一直在讲的故事，张志也不想听。 所以张志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转移注意力。 正如面前碟子中的肉丝一样，抿了一口就的张志想的是如果这只猪也会讲故事是不是就不用变成肉丝。 渐渐的，一瓶五粮液见了底，看着已经有些要打瞌睡的张志。咖啡屋老板停止了他的故事，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坐到了张志身旁。 那一刻，沉醉于这种飘飘然状态中的张志明白，胖老板又要开始讲价了。 果不其然，在胖老板一番类似于诉苦之类的开场白之后，胖老板委婉的提出了一个价格。 原本张志已经是在昏睡的边缘徘徊了，但听到咖啡屋老板提出的价格之后不免又提起了一丝精神。面对着胖老板提出的委婉价格，张志轻轻摇了摇头。从包里摸出了香烟，弹出一只咬在嘴里，另一只手点燃了打火机向嘴边凑了过去。 “我记得前几天咱们不是谈好价格了吗？”张志转身看向咖啡屋老板。 胖老板微微泛红的脸色骤然一僵，尴尬的盯着张志，直至一道淡青色烟雾升腾而起之时，胖老板才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显得有些突如其来，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那是那是，我就是问问。嘿嘿，你看啊，我这生意也不容易。”说罢，咖啡屋老板又端着酒杯回到了之前的座位，看着张志再次尴尬的笑了几下。 其实张志已经在几天前对价格上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双方达成共识之后，才有了今天的见面。却不想此时酒过三巡之后，胖老板竟又动起了价格的心思。 “咳咳。”张志轻咳了几声，将手里的烟摁在了烟灰缸中。“这样吧，有空咱们再谈买车的事，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张志拿起了背包，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一只手从包里捏出钱夹便要起身。 “别啊，兄弟！这是哪跟哪呢？事情是需要商量的，老哥我最近真的是手头紧了点，要不然也说不出这话。” 张志将背包向后拨了拨，脸上多了一抹微笑。“没事，我也不着急卖。” 咖啡屋老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看着准备起身的张志，胖老板嘴角微微动了几下，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大半杯酒液一饮而尽。当杯子与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时，胖老板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价格吧。” 张志楞了一下，慢慢放下了背包，盯着胖老板看了半晌，二人齐声大笑起来。 包间外，刚给另一间名为醉桃源的包间送完菜的服务员不禁瞥了一眼张志与胖老板所在的包间，摇了摇头向楼梯方向走去。 酒楼有三层，每一层都有着各自的特色。譬如一层一间名为湘月的包间，虽说它的位置和二层鹊桥仙的位置对应，但里面的装饰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似乎是对这种位置的呼应，跟随着中年男人的小美正坐在这间名为湘月的包间中，如之前一般，中年人的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小美身上游走起来。 他们是听不到张志以及胖老板的笑声的，正如张志和胖老板听不到酒楼三层小荷的叹气一般。 如果有一个淘气的孩子从顶层的阁楼爬到楼顶，那么他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一只黑猫静静的趴在酒楼最高点的一个地方。在其身旁不远处，另一只橘猫正悠闲的撕开一袋包装精美的零食。由于这只橘猫的动作夸张了些，袋子里的零食洒了出来，一条果干顺着酒楼顶端的屋檐滚了下去，匆匆的瞥了一眼叹气的小美以及半醉半醒的张志之后，果干在一棵树上弹了一下，落在了湘月包间的窗台上。 如果这个时候小美能注意到这条果干，那么她一定能想到在张志演唱会上消失的零食。 第四十三章 选择 时间，像一阵自由的风。虽然它没有任何的形状，但却能让许多自诩永恒的东西变了模样。 人们在时间中思考，回忆过去，展望未来。直到他们真正的理解到一些所谓的真谛时，时间的风已经推着历史的巨轮走出了很远，人们只得把这种未完成的真谛写在纸上，留在风中。以求再有后来人能够有所共鸣，进而完成所谓的真谛。 但由于每个人所感悟到的真谛都有所不同，所以便有了各式各样的文字。当再有人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时间的风已是不能重塑当年的情形，所以这些后来人又对所谓的古人有了一些新的感悟。而这些感悟，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成了过去。至于他们，也成了多年以后的古人。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正如他们对大千世界的选择。 历史虽然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 即便是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也会因为各自的选择不同而发生变化。因为人生，本来就是要做出各种不同的选择，从工作的选择到生活的取舍，从对人的态度到处事的方式，都是在不停选择中慢慢前行。 或许只有孙大爷能够深刻的明白这一道理，正如他经常念叨的那句话。 真正的悲哀，是没得选。 比起小美小荷小李老孙以及胖老板，张志是幸运的。 他选择了音乐，并且在这条路上走出了一定的高度，即便他现在又回到了起点，但人们依然能记住他曾经的高度。 人们会为了这种高度而痴迷，而疯狂。但他们却不知道黑领结的存在，因为他们不是张志。他们没有看到那只黑猫，那只在张志纠结于理想之路所在何方时看到的黑猫。 所以，这些为了理想而努力的人要走很多的路。要比张志付出十倍百倍的艰辛，他们没有黑领结，他们是芸芸众生。 酒楼二层名为鹊桥仙的包间中，咖啡屋老板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买卖合同，从上面的金额到注意事项，甚至于连上面的字迹他都用手去摸了几下，唯恐张志会用出什么他想不到的骗术。 而张志却只是看着窗外，微微有些发晕的脑袋让张志感到了一阵困意。若不是咖啡屋老板还没有签字并给他订金，张志很想现在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 又是几分钟后，反复看了数遍买卖合同的胖老板才点了点头，拿过了一旁的签字笔在合同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仔细的看了看之后，才用另一只手蘸着一旁的印泥按下了手印。 “这是订金，你数一下。” 摁完了手印的胖老板擦了擦手，从一旁的手包里拿出了几沓现金，并顺势将一张合同一并推到了张志面前。张志慢慢转过视线，从现金下面抽出合同看了一遍，随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五万现金点了点头。 “我给你写个收据吧。”张志如是说道。 胖老板将擦完手的纸团随手扔在了地上。“你不数一下？” 摆正纸张的张志嘴角微微上扬，拿笔的手压在了页脚上。“不用了，我信得过老哥。” 这一次，胖老板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张志写完收据，直到张志将收据以及车钥匙一并递过来的时候，胖老板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好合同和车钥匙，顺势将一旁的酒杯拿了过来。 看出了胖老板意图的张志摆了摆手，单手拿过了一旁的水壶，玩笑的口气念了一句不胜酒力。 胖老板哪里会听张志说什么，硬是自顾自的喊来了服务员又要了一瓶酒。 然而之后不论他怎么劝，张志只是用另一个杯子喝着水。无奈之下，胖老板只得自斟自饮起来。偶尔会念叨几句生意上的事，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大笑。 从胖老板口中张志了解到，咖啡屋老板自从回头客多了之后就琢磨着扩大经营。研究了几天便注意到另一家有些萧条准备出兑的点心店，谈好了价格之后，咖啡屋老板直接给点心店换了个牌匾就开业了。 当然，胖老板也留下了点心店的设备以及一些雇工。正因为如此，赶来捧场的食客们在品尝咖啡的同时，也会去买一些点心亦或是零食带走。 短短一个月中，胖老板的饮品店可谓是一飞冲天。从几个不知名的主播来店里体验到一些达人专门赶来做点评视频，胖老板的饮品店渐渐的成为了网红必选。直至一家极富盛名的美食杂志对胖老板的咖啡做出报道时，这家门口立着一个黑领结浮雕的店铺才真正的火了起来。正因为如此，胖老板才有了买下张志那辆跑车的底气。 之所以买张志的跑车，除了跑车本身的物超所值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领结先生的名号。用胖老板的话说就是，张志能开得起跑车，他现在也能。当然，如果能开张志那辆，他还是很高兴的。 张志并不会去研究胖老板的想法，吃了几口菜后，与胖老板定下了办理过户的时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张志提出了回去的要求。胖老板有心挽留，拗不过张志的坚持，一番推辞之后，胖老板只得跟着站了起来，拿着手包跟着张志向楼下走去。 结账的时候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拉扯，但由于张志先下楼亦或是其他缘故，酒店的前台最后还是收下了张志递过去的钱，客套一番之后，前台将找出的零钱以及单据一并递给了张志。 也是这时，一旁面色红润的胖老板拿着手包凑了过来。“兄弟你看，都说好我请了怎么能让你花钱呢。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去洗个澡，算作是礼尚往来了。” 正将零钱揣进口袋的张志连忙摆手，坚定的拒绝了胖老板。晃了晃手机，张志紧了紧身上的背包。 “老哥你太热情了，但我实在是有事在身，就不再多耽误了，等回来办完了手续再去也不迟。” 说罢，张志礼貌性的笑了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胖老板见多说无用，只得揉着肚子点了点头。一边咕哝着就这么说定了一边左右看了起来，直至张志走出酒楼胖老板才拿着手包快速朝一层的厕所跑去。 酒楼一层的洗手间是不分男女的，一面大镜子对着几个隔间的那种。当胖老板捂着肚子跑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在梳妆台镜子前补妆的小美。听到胖老板进来的小美一手拿着眼线笔，侧脸看向跑进来的胖老板。 那一刻，胖老板竟是看的呆了。直至肚子里面再次一阵翻腾时，胖老板才歉意的点了点头快步跑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转身时再次瞥向了小美的方向，见小美竟是收拾东西准备出去，胖老板不禁有些责怪起自己的肚子来。带上门之后，迅速的脱下裤子并听着小美的脚步声，直至感觉小美走出很远以后胖老板才咧着嘴深吸了一口气，肥硕的身子蹲了下去。 那是一声很奇怪的声音，若不是门口标着洗手间几个字估计人们会以为有人在里面戳爆了一袋真空包装的薯片。 第四十四章 刀马旦 走出了酒楼的张志并没有立即折返回住处，反而是直接打车向郊外的别墅赶去。 他是要去看看小李的，然而让张志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来到别墅区大门外准备给小李拨一个电话的时候，张志刚好看到几名衣着鲜丽一看便是戏曲装扮的花旦小生在花园周围转着圈。 园中的花朵异彩纷呈，倒像是给这些花旦小生做了映衬一般。一时之间，张志竟是看得有些呆了，连无意中给小李拨出电话都没有察觉。 几十秒后，门岗的小门应声开启。摇晃着手机的小李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张志果然在门口站着，小李嘿嘿一笑，大步走了过来。 “志哥今天怎么这么……喝酒了？” 张志摇了摇头，打趣的拍了一下小李的肩。“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 小李还真就向街上的方向看了看，寻找着张志的跑车。然而街上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跑车。 忽然间明白张志话中之意的小李再次嘿嘿笑了起来，朝着张志以前住的别墅努了努嘴。“嘿嘿，看样子志哥是专程赶过来摔电话的。” 听到小李调侃的张志嘴角不禁微微抽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花园周围的花旦小生将话题引了过去。 “这些是唱戏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看出了张志心中所想的小李收起了玩笑神色，认真的给张志介绍起来。 原来这些在园中练习唱腔以及台步的花旦小生，正是张志在体育场宣传横幅中看到的全国巡回演出曲艺团。而负责接待他们的商家，正是之前张志所在的公司。 “嘿，看这样是挺有范儿的。”大门外，张志不住赞道。 小李倒是不甚在意，朝门岗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张志去里面坐会。张志也不客气，再次瞥了一眼花园方向，刚要迈步，正见一名手挽花枪，背插几只大旗的女子从后面绕了出来。字正腔圆的喝了几声，随手挽了一个枪花。 如果说之前的花旦小生一类给张志的印象是温文尔雅，那现在绕出来挑花枪的角儿带给张志的就是惊艳了。不论是工架的气质还是油彩的搭配，都让门外的张志眼前一亮。 “这演的是什么？”门外汉张志站在门外嘀咕道。 已经快要走进小门的小李停下了脚步，顺着张志的目光看向了花园旁手挽花枪的女子。“恩，看样子是齐天大圣。” 张志一听顿时乐了，虽然他不是很懂戏曲，但齐天大圣他还是知道的。 “小李，先不说齐天大圣是不是女子装扮，单说她手里这根兵器，你觉得像棒子吗？” 被张志这么一问，小李不禁也有些犯难起来。整个人歪着脑袋盯着看了半晌，直至这位耍花枪的收了架势向后绕去时，小李才一边进了小门一边回身喊了一句。 “志哥你先去里面坐着，我去问问她演的是不是齐天大圣。” 张志想要拦住小李，但由于他的好奇心作祟。门外的张志只是看着小李的背影吸了几下鼻子，才迈步走进了小门，走进了别墅区。 别墅区中并没有太多的改变，甚至于连味道也和一个月前一样的清新。 微醺的张志深吸了几口气，感觉精神清爽了许多。左右看了看，迈步朝门岗走去。 他是来看小李的不假，但其实他更想到门岗里面坐上一会。或许是因为别墅中只剩下了小李这么一个熟人，亦或是孙大爷曾在这里给他讲过的故事。 门岗中整体的格局依然和一个月前没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架子上诸如故事会一类的书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沓不知名的超市特惠劵，张志拿起来看了一会，又放在了原位。 也是这时，小李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过来，张志转身，正见小李出现在了门口。 “志哥，你猜刚才那位是什么角儿？”门口的小李嘴角微微上扬，一脸笑意的看着张志。 张志直接撇了撇嘴。“我要是知道还问你？”见小李仍是一脸得意状，张志不禁又补了一句。“反正我就知道那肯定不是齐天大圣。” “志哥你这话算对了，那确实不是齐天大圣。” “那是什么？”张志追问道。 “刀马旦！” “刀马旦？” “对，刀马旦。” “什么是刀马旦？”张志如是问道。 这一次，小李没有回答。回身看了看花园的方向，小李不禁挠了挠头。 显然，他只知道刀马旦这个词，却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 见小李吃瘪的张志顿时笑了起来，酒后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刀马旦就是京剧里面的一个角色，像你知道的穆桂英花木兰这种。” “志哥你原来知道！” “不，我只知道花木兰穆桂英是刀马旦。但是我却不知道刚才那个的装扮就是刀马旦的装扮，而且啊，我还知道齐天大圣是武丑扮的。但是我没看过京剧，像什么刀马旦武丑一类的根本就不认识。” 门口的小李认真的听完了张志的解释，似明白了什么一般的点了点头。就在他迈步走进门岗的空当，张志又喃喃低语了一句。 “好像现在的人很少看京剧了。” 小李转身将一旁的凳子搬到了门口，倚着墙坐了下来，随口应了一句。 “估计只有老孙头才愿意看。” 一瞬间，张志和小李不约而同的变得沉默了。毕竟在他们心里，孙大爷是一个苦命人。 沉默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已经座下的张志才指着花园的方向念了一句。“我估计啊，他现在正看着呢。” 门口的小李并没有因为张志这句话被吓到，随着张志的视线望去，小李悠悠的叹了口气。“毕竟是国粹。” 二人再次沉默了，直到又过了几分钟，小李手机的一条消息提示音响起，张志才收回了视线。 “微信吗？”张志问道。 小李点了点头，手指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点了起来。 张志微微眯眼，看着小李嘴角的笑调侃了一句。“看你这笑，八成是个姑娘。” 听到张志的调侃，小李的手不禁顿了一下，随后在一阵点击之后，小李将手机屏幕转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丝。 “志哥，这是小美。” 第四十五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听到小美的名字，张志不禁盯着小李的手机屏幕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给小李发来消息的，正是小美。 “看不出啊小李，什么时候加的。”张志继续调侃道。 小李微微笑了笑，将手机转向了自己的方向，手指继续在屏幕上点了起来。“就在志哥你搬出去后的几天，小美专程来找我要的微信。” “哦？有戏啊。”张志回道。 “哪有志哥，没可能的。” “那她为什么要专程来加你的微信啊？”张志笑着问道。 小李的头微微抬了一下，语气中多了一丝惆怅。“她加我只是想让我在这里招人的时候告诉她。” 听到小李的回答之后，张志不禁楞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动了动嘴唇。毕竟是因为他才让小美以及小荷没了工作，也是因为他米姐在公司的地位有所降低。 一时之间，张志竟是不知道再说什么。看着依然在回复消息的小李，张志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他知道小李是喜欢小美的，但张志也明白，小美并不适合小李，原因大抵是小李给不了小李想要的生活。 他很想劝劝小李，但张志还是没有开口。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是一个刚卖掉跑车满身酒味的普通人。 又在门岗中坐了一会，困意上涌的张志向小李辞了行。小李一阵挽留，却依然拗不过张志的坚持。无奈之下小李只得陪着张志来到了大门外，直到张志上了一辆出租车之后才返回门岗。 别墅区到张志租住的郊外并不算远，加上路况良好。出租车只用了几分钟便到了张志所在的小区，付清了车钱之后，斜背着皮包的张志晃悠悠的下了车，慢腾腾的朝小区中走去。 由于这座小区在设计的时候就想到了居住人群可能会以老龄居多，所以在小区里随处可见木质的长凳以及小亭，小亭中有石桌。其中有几处石桌上，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刻上了棋盘，除了极个别的围棋棋盘外，其他的全都是标注了楚河汉界字样的象棋棋盘。 走过了几个小亭的张志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只是在一个亭子一个亭子的寻找，直至一张有着围棋棋盘的石桌出现在他面前时，张志才挨着石桌坐了下来。一只手在包里摸了几下，拿出了香烟点上了一根。 之所以找有围棋棋盘的石桌是因为张志不想被打扰，因为按照现在的时间看，那些有象棋棋盘的石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占领。 果然，在张志抽完了一根烟之后，几名手捧着盒子的老大爷纷纷从小区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一名老大爷左右看了一圈，快步朝一个小亭走去。 就这样，那些有着象棋棋盘的亭子里面人渐渐多了起来。唯独张志所在的亭子以及其他没有棋盘石桌的亭子冷清了许多，偶尔有几名来回走动的大爷认出了张志。也都是相互点头致意，便算作打了招呼。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手捧着皮包的张志竟是不知不觉间在亭子里打起了盹，脑袋里不停的浮现出最近遇到的事情，伴随着周围的沙场征战声又一点一点的揉在了一起。加上一点酒，便成了一团浆糊。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背包中还有现金的张志骤然惊醒，左右看了一圈，天色已至黄昏。 “我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我还可以写歌。没有人听，我就自己听！” 小亭中，张志挨着柱子看向亭外的天空。一股名为自信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涌了上来，却又在瞬间消散于无形。 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之后，张志再次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的精兵猛将，张志挑了一条没有阻碍的小路，迂回着朝小区超市的方向走去。 他买了一瓶酒。 并非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之所以买酒是因为他想大醉一场。 于是乎当天空出现了点点星辰的时候，出租屋中的张志颓然的坐在了窗前，点燃了一根香烟之后，拧开了酒瓶的包装。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饮酒伤身一类的话突然在这一刻涌上了张志的脑海。 “恩，吸烟有害身体健康。”猛吸了一口烟的张志低声念道，当一个个烟圈朝窗户飞去的时候，张志拿起酒瓶猛灌了一口。 “咳咳……咳咳！” 本想大醉一场的张志不想却因此剧烈咳嗽了起来，胸腔中的辛辣之感让张志不得不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视野一阵模糊，眼见是落了泪。 张志忽然想到了一句话，眼泪是心灵的海洋。虽然他是被呛得，但还是落泪了。 一瞬间，张志变得有些呆了。瓶中的酒液依然在轻微摇晃着，像是在提醒张志它的存在一般。 但张志并没有去看酒瓶，环视一周，他拿起了一旁的烟盒，怔怔的看了几秒，用力的将烟盒扔向了窗外。直至一声烟盒落地的声音响起，张志才重新拿起酒瓶灌了一口。 似乎是之前被呛到的缘故，放下了酒瓶的张志非但没有感到醉意，反而感到有些精神起来，唯一有些不足的是胃里的烧灼感，连带着胸腔的不适让张志没敢再喝下一口。 他忽然想到了在小亭里面昙花一现的自信。 “我还可以写歌……” 昏暗的出租屋中，张志转身看向了墙上的吉他。 一分钟后，吉他出现在了张志手中。 借着窗外的星辰之光，张志的手指轻轻的在琴弦上划过。阵阵叮铃之声悠然传出，使张志的不适感少了许多。 下一刻，张志左手托起吉他，右手绕过琴箱，按在了琴弦之上，左手四指压住和弦，另一只手同时轻轻弹了起来。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连张志也不知道这首曲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或许是伤感，亦或是他现在的心境。 既然有曲，那就应该有词。 静静弹奏无名曲的张志慢慢抬起头，注视着窗外的星辰张开了嘴。 “啊……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啊…… 星辰不见风，画楼烟雨中。 啊…… 彩凤飞来去，天涯自飘零。 啊…… 不见风，烟雨中。 啊…… 飞来去，人飘零。 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许是张志嗓子没有完全恢复，又或是他被呛到的缘故，其嗓音竟是异常的沙哑，虽说曲子的旋律倒还可以，但是这沙哑的嗓音总让人听了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尤其当张志最后一句唱完，其身后不远处静立的一名白衣长发女子再次给这种意境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四十六章 白衣女子 张志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女子，他依然手捧着吉他，于窗前看着星辰，回想之前所弹奏的无名曲，深吸一口气，手指再次搭在了琴弦上。 自然，这词也是随意想到的。或许是观星有感，又或是晚风染心境。 又或许是他曾在小时候对这首诗印象深了一些。 “啊……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啊…… 星辰不见风，画楼烟雨中。 啊…… 彩凤飞来去，天涯自飘零。” 唱到此处，张志不仅顿了一下，压住和弦的手慢慢松开，提起酒瓶灌了一口。 大口的酒液犹如一条火线般从食道向胃部涌去，再度来袭的烧灼感使得张志将拿酒瓶的手挪到了胃部，只凭着一只手拨动着琴弦。 好在张志的吉他技艺娴熟了些，即便是少了和弦他依然能够弹出这首无名曲的神韵。倒真应了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老话。 就这样，张志一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轻撩琴弦，更为嘶哑的嗓音接着唱了起来。 “啊…… 不见风，烟雨中。 啊…… 飞来去，人飘零。 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曲罢，张志松了一口气。正欲将吉他放到一旁，却忽然听得身后骤然传出了一阵拍手声，回身看去，正见一白衣女子立于门口不远处，且其长发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那一瞬，张志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有些僵了，喉结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直至白衣长发女子停下了拍手的动作，张志的僵硬之感才好了许多。 虽然张志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重呼吸在这间没有开灯的出租屋中还是十分清晰的。停止了拍手的白衣长发女子微微侧耳，身子不由向后快速挪了几步，一只手慌乱的在身后摸着，直到搭在了出租屋的门上时女子才停了下来。 “你……你好。”白衣长发女子于黑暗中怯生生的朝张志的方向打了一个招呼。 殊不知此时的张志竟是比白衣长发女子还要惊恐了些，没有大喊出来可能是因为饮酒的缘故。盯着已经撤到门外并向自己打招呼的白衣长发女子，张志感觉自己的舌头似乎打了结一般支吾了几声却依然没有说出个话来。 已经身在门外的女子微微顿了一下，侧耳听着门内的声音。几秒之后，才又慢慢的念了一句。和刚刚的怯生生相比，语气轻柔了许多。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直到此时，张志的恐惧才缓和了许多，大口喘了几下之后，张志应了一声，略带嘶哑的嗓音只是挤出了一句你是谁。 听到张志嗓音的白衣长发女子在知道张志被自己吓到之后不禁笑了起来，一只手搭着房门另一只手指向身后。“我也是这一层的，听到你在唱歌，所以我就想听一下。” 张志并没有理会女子的后半句话，他只是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而由于屋中光线黑暗加上楼道里面声控灯失灵的缘故，张志一时之间竟是看不清女子的身影。恍惚之间，好似一个飘在门口的贞子。 再次感觉到张志呼吸变重的女子用一只手拨了拨散开的长发，用着比之前还要平静的语气继续说了起来。 “你不用怕，我看不见的。原本是想在门口听听你的歌，可没想到你没有锁门，就不自禁走了进来。” 由于女子说的很慢，加上她撩起头发露出的面庞。张志才将这一切弄清楚，原来是自己没有锁门才会让人家姑娘跑了进来，回想女子刚才说到她看不见的话，张志的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注视着一手扶着门随时准备跑回屋里的女子，张志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暗道这姑娘还是怕自己的。 想到此处，张志不禁问出了心中所想。 “你真的看不见？还有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门外的女子再次笑了笑，语气较之前几次又平静了许多。“起初是怕的，但听到你唱歌就不怕了。而且，我听他们说起过你救了赵叔叔。” “赵叔叔？”感觉有些头脑发晕的张志歪着脑袋想了几秒，直到女子提醒他才想到所谓的赵叔叔正是那个因为和钱大爷下棋被吃了一组士相心脏病发作找不到车的老赵。 “那就是帮个忙，不值一提。” 张志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顺势将吉他放在了一旁。想要走到门口开灯，又想着姑娘可能会害怕。左思右想一阵，张志对着门口咳了一下。 “咳咳，这位姑娘。那个你可以帮我把灯开一下吗？就在你旁边的墙上。” 白衣长发女子并没有帮张志开灯，只听得她重复了一遍张志的话之后再次咯咯笑了起来。口中虽是低语，但还是飘到了张志的耳中。 “原来你没有开灯，怪不得能被我吓到。” 不知道怎么的，张志竟是有些心疼起这个在门外嘲笑自己的女子来。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张志竟是语塞了。 最终女子还是没有帮张志开灯，她只是朝张志的方向喊了一句哥哥你自己开我先回去了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张志的房门。窗前的张志连忙起身朝门口赶去，但却因为坐了太久以及喝酒的缘故，身子一个趔趄直接撞在了旁边的柜子上。咚的一声闷响，疼的张志面目一阵扭曲。 张志原本是想大叫一声来缓解自己的疼痛之感，但一想到白衣女子可能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家里，张志只得咬牙蹲了下来，直到门外再次传来了一声关门的声音，张志才面目扭曲的对着窗口的方向大口喘了起来。 伸手在肩膀上按了按，瞬间的疼痛让张志额头见了汗。迈步走到门口摁亮了灯，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扯开了衣服，正看到肩头处的一大块紫青。 “看来啊，饮酒伤身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喃喃低语的张志又回到了窗前，当走到那个撞了他一下的柜子前时，张志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那个原本外形尚可的柜子，竟是因为张志这一下凹进去一块。 第四十七章 静夜 几分钟后，简单涂了一些药膏的张志回到了床上。随意瞥了一眼窗外星辰，身心俱疲的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了一会论坛，却又在看到一些诸如新生代歌星与门卫小子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一类的标题之后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他已经不去想舆论方面的问题，因为他已经走出了那个圈子。许是一时激动，又或者可以说是没有黑领结的自信缺失。 只够他一人伸展的床上，张志翻了个身，一边念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一边进入了梦乡。几分钟后，几只自驾游的蚊子从另一间屋子组团飞了过来，在张志的上空转了几圈，落在了张志肩头的一团淤青之上。 夜色如水，大抵是因为它的安静。尤其是张志所在的这样一个小区中，没有城市喧嚣的夜，是那样的静怡，那样的深沉。 夜是温柔的，如水般的温柔是那么善解人意和宽容体贴，当伤感亦或是忧愁的时候，它总用它的黑暗来掩饰眼泪，用它的沉稳来解读心灵，用它的神奇来抚慰伤口。 在这温柔之夜里，一切都被它的体贴和温暖所溶化，夜色如水般地倾泻而下，将空中的星辰洗刷干净。那点点微光，便是这静夜最好的诠释。 翌日正午，感到肩头有些不适的张志慢慢睁开了眼睛。晃了几下脖子后，张志看向了自己的肩膀。 那一刻，张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肿了？而且还这么大？” 原来他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肿胀至原来的二倍大小，正因为如此，原本的紫青色也跟着被拉伸了开来，外观极其夸张的肿起搭配着一大片淤青，让张志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人要是点背喝凉水都塞牙的道理。 索性张志随身的行礼中还有一些譬如风油精这类消肿止痛的药膏，强忍着肩膀疼痛的张志当即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拧开了风油精瓶子，挖了一大块风油精在肩上涂了起来。刺鼻的气味渐渐弥漫开来，让张志很想打喷嚏。张嘴啊了许久，却也只是吸了几下鼻子。 虽说肩膀处的肿起有些吓人，但涂了风油精之后丝丝凉意抵消了原本的不适之感。 随后张志又对着镜子撇嘴看了许久，待确认并没有什么问题才打消了去医院的决定。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张志重新坐回了床上。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没有了职业没有了目标的感觉让张志感觉有些发空。 左右看了一圈，他注意到了立在墙角的吉他。 “好像我昨晚上喝醉的时候弹了一首曲子？” 总算找到一点事情的张志连忙捧起了吉他，但就在摁住和弦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的指法。那种明明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让张志感到抓狂，随意的扫了几下弦，张志重新将吉他放回了墙角。 正午的阳光算不上刺眼，湛蓝的天空星星点点飘着几片云朵。窗边的张志渐渐静了下来，斜倚在窗前的椅子上，一只胳膊托着腮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脑海中不时回忆着那首无名曲。 他这一呆，便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阵咕噜声传来，发呆的张志不禁苦笑了一声。看着将他拉回现实的肚子摇了摇头，慢慢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楼道中虽不像别墅里那样精致典雅，但也十分干净。准备出门觅食的张志懒郁的走出了门，却在要带上门的时候停住了。 他想到了夜里出现的白衣女子。 或许是白衣女子的出场方式过于惊异，又或是对无名曲的联想。 几十秒后，门口的张志学着夜里白衣女子的姿势向身后伸出了手，随后又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定格在了楼道对面的房门上。 由于他这一个月都很少出门，所以他平时很少注意周围住着谁。盯着对面的房门看了许久，张志慢慢的走了过去。懒郁的神情加上一边肿起的肩膀，使张志看上去像一个无意识的丧尸。 张志想要去敲门，但就在他抬起胳膊的时候。肩膀的一阵剧痛让张志收回了手，怔怔的盯着门上的猫眼儿看了会。张志转身快步回到了自家门前，带上了门之后快步朝楼下走去。 他有些惶恐。 几分钟后，张志走进了楼下那间只挂着一张木牌上面写着早夕二字的包子铺。 “孙姨，还有包子吗？”挨着门口一张桌子坐下的张志提高了声音。 柜台后面的帘子晃动了一下，孙大娘的脸从帘子中间挤了出来。待看清是张志之后，孙大娘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小张啊，包子有。不过都是素的了，还要吗？” 张志的眼睛亮了一下，肿起的肩膀向旁边侧了过去，整个身子顺势转向了孙大娘的方向。 “就要素的，最近胃不太舒服。” 孙大娘腾出一只手拨开了帘子，另一只手迅速将经常用来装零钱的小包扔在了柜台下面。同时瞥了一眼张志的方向，笑着问了起来。“要几个，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热，太烫了还要等。”张志摆了摆手，顺势将桌子上的油碟拿了过来。“先来五个，吃不了带走。” 孙大娘在听到张志竟是要了五个包子的时候不禁楞了一下，但随即想到张志昨天早晨就吃了五个包子不禁释然了。正要转身去拿包子，却是无意中看到了张志耷拉在一旁的肩膀以及平放在桌上的胳膊。 “小张你这胳膊是怎么了？”孙大娘问道。 正在调制油碟的张志身子顿了一下，犹豫了几秒方回了一句不小心在楼道里摔的。 听到张志回答的孙大娘当即来了兴致，一边给张志夹着包子一边对小区的物业开始了谴责。原因无他，只因为就在前几天，孙大娘在上楼梯的时候也因为声控灯失灵的缘故摔了一跤。 原本张志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孙大娘竟也有此类遭遇。正欲回应孙大娘的话，张志忽然从声控灯上联想到了夜晚见到的白衣女子。见孙大娘已是端着包子走来，张志顺着孙大娘的话风念了一句这小区物业确实不怎么样。 由于包子并不像刚蒸出来的那样烫，再加上张志饿了一晚上的缘故，所以当孙大娘从张志所在的桌子走回柜台时，盘中的包子已是没了一个。 就在张志准备吃第二个包子的时候，窗外的一阵歌声让张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着的身子顺着声音看去，正见到一名拿着导盲棍的蓝衣女子出现在了窗外。而她口中所唱的曲调，正是张志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的无名曲！ “啊……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啊…… 星辰不见风，画楼烟雨中……” 下一刻，张志像中了邪般侧着身子猛然站起，拿着一个包子朝门外跑了出去。动作之迅捷直让孙大娘楞了一下，随即看着张志的背影咕哝了一句还没给钱。 第四十八章 小莲 包子铺门口，张志很快便发现了之前从窗前走过的蓝色女子。正欲追上前询问无名曲的事情，却注意到了女子身侧还有一名黄衣女子的存在。回想了一下，大抵是蓝衣女子从包子铺窗前走过的时候，刚好挡住了黄衣女子的缘故。 下一秒，张志看向了自己随意找到的外套以及手中不知道为什么拿出来的包子。盯着两名女子的背影摇了摇头，张志转身向包子铺方向走去。 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蓝衣女子竟是再次哼唱起了张志的无名曲。 “不见风，烟雨中。 飞来去，人飘零。 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张志的脚步顿住了，整个人犹如触电般僵在了原地，甚至连手中的包子也是一个不留神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 没有理会掉在地上的包子，深吸了一口气的张志当即转过了身，以便于更清晰的听到蓝衣女子的歌声。 然而蓝衣女子却没有接着唱，只因其身旁的黄衣女子的问题。 “咦？这首是谁的歌？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蓝衣女子依然轻轻的用导盲棍点着前方的地面，回答中略带一丝俏皮之意。 “不告诉你。”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小杨姐姐教你的对不对？”黄衣女子如是问道。 许是黄衣女子搀扶着蓝衣女子的缘故，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张志。 “才不是。”蓝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 黄衣女子楞了一下。“那是你自己写的？唉？你是谁？” 显然，她已经看到了身后的张志。 听及黄衣女子发问，蓝衣女子也跟着转过了身，略显娇小的面庞上一抹病态的白，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眸子。但即便如此，张志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双眸子中的黯然，像被乌云遮住的星。 “请问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见张志只是盯着蓝衣女子，黄衣女子不禁追问了一句。毕竟她们走的是一处空旷地，就算是散步也不至于跟在她们身后。而且从张志的穿着以及斜着的肩膀上看，一点也不像是散步的样子。 “我……” 被黄衣女子这么一问，张志顿时语塞了起来。原本脑海中已经组织好的语言瞬间乱成一团，整个人就那么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左右飘忽不定。 不知道怎么的，张志忽然很不想让蓝衣女子知道这首歌是自己弹出来的。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形象，又或许是蓝衣女子黯淡的双眸。 “小莲，我们走！”黄衣女子直接拉起蓝衣女子的胳膊，当先朝不远处的一处小亭走去。 “怎么了小林姐？”被扯着走出几步的小莲轻声问道，同时黯淡的双眸看向张志的方向。 黄衣女子小林依然拉着小莲继续向前走去，同时用只有她和小莲才能听到的声音念了一句。“遇到一个色狼，快走。” “可是我就听到他说了一个字啊。”被拉着向前走去的小莲回道。 小林并没有理会小莲的话，她依然拉着小莲快步向前走去，直到和小亭还有几部距离的时候小林才放慢了脚步，转身盯着仍是站在原地的张志松了口气。 感受到胳膊上力道松了些的小莲睁开了小林的胳膊，黯淡的双眸再次看向张志的方向。“到底怎么了小林姐。” 小林正欲详细的给小莲描述一下张志的猥琐形象，却不想正看到张志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小林连忙拉起了小莲的胳膊，并用目光搜寻着周围的人群聚集地。 走了几步的张志见黄衣女子小林又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不禁苦笑了一下，举起了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停在了二人十步之外，看着蓝衣女子略显惊慌的神色，张志感到了一阵自责。 “对不起。”张志微微提高了声音，嘶哑的强调中泛着一股包子味儿。 “刚才我没有说明白，之所以跟着是因为昨天晚上这位，恩，是叫小莲是吧。昨天晚上小莲来我家的时候……” 未等张志说完，黄衣女子小林直接打断了张志的话。 “你胡说！小莲什么时候去了你家！” 然而就在小林正准备进一步的谴责张志的时候，一旁的小莲拦住了小林。 “怎么了小莲！”小林没好气的说道。 “小林姐，我知道他是谁了。他不是色狼，就是他救的赵叔叔。” “你？认识他？” 听完了小莲回答的小林不禁再次打量了张志一番，松开了拉着小莲的胳膊。 “算不上认识，只是我刚才唱的那首歌是他写的。” 小林的眼中多了一抹惊异的神色，任她怎么想也无法将眼前的张志和一个会写歌的联系到一起。 几秒之后，小林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小莲你晚上去了他家？” 小林的话如一个炸雷般吓得小莲的身子抖了一下，纤瘦的身子微微向后撤了一小步。 看到小莲反应的小林当即哼了一声，再看向张志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林姐，你听我说。” “不用你说，我让他说！”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张志像被老师提问的学生般将自己是如何的喝醉，然后又无意中弹了一首曲子，接着又被突然出现的小莲吓了一跳的事情讲了一遍。当讲到小莲关门出去的时候，张志又顺便指了指自己肿起的肩膀。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肩膀才撞到了柜子上。” 听完了张志故事的小林眼神微微缓和了许多，但还是和张志刻意保持着距离。转身看向小莲，却发现小莲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笑意。 “小莲你笑什么？”黄衣女子小林不解的问道。 小莲微微压低了声音，微笑的脸上两个酒窝清晰可见。 “小林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听他的声音都发抖了。还有啊，刚才我听到他被我吓的撞到了柜子就笑了出来。” 小林的目光再次转向了张志的肩膀，左右对比了一番，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么一看这边的肩膀确实比另一边大很多。” 第四十九章 我是你的眼 解除了误会的张志以及小莲小林并没有继续再聊什么，大抵是张志没有给小林留下一个好印象。即便是小莲说起张志救过什么劳什子赵叔叔，小林依然觉得张志不像一个好人。 深感这一点的张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擦干了手上的油渍之后，张志要了小林的联系方式。当然，是在小莲答应的前提下。至于小莲和小林则是在一番听起来不像是寒暄的寒暄声中继续散步去了，而张志则是随便找了长椅坐了下来，一边咕哝小莲小林两个名字的饶舌性一边用手机记下小莲哼唱的曲调。 又或者说是他自己喝醉了创作出来的曲子。 在没有黑领结之前，张志的生活和现在很像。如果说真要找出点什么区别，那或许就是张志现在的心态了。 很快，记完了简易曲谱的张志抬起了头。刚好看到了把赵大爷气的心脏病发作的钱大爷牵着自家的金毛犬遛弯，当路过包子铺门口时，金毛犬一眼便看到了张志掉在地上的包子，直接一口叼了起来。钱大爷一看立即连拉带拽的将金毛犬嘴里的包子抢了过来，待看清包子的样式和他每天早晨吃的一样之后又扔回了地上，一边摇头一边念叨着现在的人真不会过一类的话。 长椅上，唯恐钱大爷会把不会过这种字样安到自己身上的张志当即转移了视线，却恰好看到了小区另一端一处小亭中小莲正饶有兴致的说着什么。而作为聆听者的小林则是一边听一边时不时的看上张志的方向一眼，那种隔着几十米依然能感觉到的寒意让张志又将视线挪向了别处。 其实在没有出包子铺前，张志只是想听小莲再唱一遍无名曲。不过当张志更清楚的听到小莲的声音之后，他多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让小莲去唱歌。 但由于小林的存在，张志并没有提出自己的建议。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小莲的歌声，张志肯定会想到空灵。如果不是小莲身上并没有其他饰品，张志可能会以为小莲也有一个类似黑领结一样的东西。 这个想法在一出现就被张志彻底的否决了，只因为他看到了小莲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小莲也有一个类似黑领结的饰品，张志觉得她不会笑的那么淡然。 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当看到门卫孙大爷时，张志的受害者心理总是能得到些许慰藉。但当他真正看到孙大爷临死前仰望星空的脸庞时，张志才真的感到了羡慕。 羡慕孙大爷的豁达，羡慕孙大爷的坦然。 生活总是要有希望的，因为彻底绝望的人已经死了。 而现在张志又看到了眼盲但有着空灵嗓音的小莲时，张志很想帮她一把。 或许是同情心，又或者是他对音乐的热爱。 他是热爱音乐的，但由于他真正的嗓音以及腔调实在是算不上出类拔萃。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去写歌作曲。像那首听逍遥，像这首无名曲。 成就感这种东西真的不好说，它可以让人感到喜悦，也可以让人感到振奋。甚至于忘却了饥饿，忘却了自身的处境。 譬如想要再弹一遍无名曲的张志。 因为在他发呆这几分钟里，他忽然想感受一下写出第二首原创歌曲的振奋。 于是乎当钱大爷领着金毛犬在小区里走了几圈决定找个亭子坐一会的时候，张志已是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中。 他还是没有完全忘却自己的处境，因为他只要想压住和弦，肩膀的疼痛就让他不得不放下吉他。无奈之下，张志只得翻出了五线谱本以及变调夹，对着手机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实验。觉得合适了，便在五线谱本上记下一笔。 时间在忙碌中过的总是很快，当张志终于写满了一篇所谓的初稿时，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飘到了天际。 而张志并没有立刻去按照曲谱弹奏，第一是因为他的肩膀，另一个就是他想到了海明威的一句话，那就是初稿就是狗屎这句至理名言。 于是乎为了寻找成就感的张志撕下了这张初稿五线谱并贴在了被他撞的凹进去一块的柜子上，转了几下手中的中性笔之后，按照上面的符号再次写了起来。 之所以要再抄一遍并非是曲调的问题，而是张志想要把其中的和声声部以及复调等等细节再完善一番。而且他要根据配器的选择这一方面来加以调整，尤其是一些二段式变奏曲式一类的结构形式定义，就更要一边或是多遍修改了。 由于有了柜子上的初稿，张志的第二稿完成的很快。瞥了一眼黄昏的天色，饥肠辘辘的张志把第二稿贴在了初稿的后面，对比了一番之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学着电影里面说书人的语气念叨了一句初稿真是狗屎。 那一刻，张志真正的感到了所谓的成就感。不过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这两张曲谱并不能完全遮住柜子凹进去的那一块，如果想完全遮住，大概要再贴两张曲谱才可以。 意识到这一点的张志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身体，下意识的伸手朝经常放烟盒的地方摸了过去，然而在一番摸索之后，张志只摸到了打火机。 “哦，想起来了，我好像把烟扔到楼下去了。” 咕噜噜…… 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一个名为饥饿感的大臣在烟瘾之后递上了一本奏折。 若是一般人，这个时候估计会趁着天没黑去超市亦或是饭馆寻找一些食物以便于打发掉这个名为饥饿感的大臣。但张志却没有，随意去洗手间喝了些水之后，张志又回到了柜子前，直盯盯的看着上面的两张稿子许久，才慢慢的拿起了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写曲谱。 他写的是歌词。 他没有再借用李商隐的诗词，也没有像听逍遥那样完全遵循着古风雅韵。正如他现在心中的感悟一般，曲谱本上渐渐出现了这首歌的名字。 我是你的眼。 第五十章 交易 如果说一首歌的曲调是他的骨干，那么歌词就是这首歌的灵魂。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他们既是生活的缩影，也是一瞬间的感悟。正如萧煌奇看到了天空，而张志看到了小莲。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 那一瞬，张志似乎忘去了所有。黯淡的黄昏下，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手中的中性笔也变得像一把刻刀一般，一笔一笔雕刻着这首歌曲的灵魂。 ‘我是你的眼。 淅沥沥的阴雨天， 低矮屋檐。 你拿着伞， 却止步不前。 我在雨中回首， 却看到了你的眼。 我好想， 不是下雨天。 我好想， 你能看的见。 雨幕如珠帘， 咫尺如天边。 我闭上眼， 感受着你习以为常的黑暗。 弃了雨伞， 拨开这珠帘。 你说， 风风雨雨便是人间。 我愿， 淅淅沥沥不是今天。 我是你的眼， 带你走过浮华世间， 去看那沧海变桑田。 我是你的眼， 为你写下美丽诗篇， 去听花月鸟语山川。 我是你的眼， 我陪你走出黑暗。 我是你的眼， 一起走过这珠帘。 或许有一天， 你能看得见。 或许有一天， 你走得很远。 请记得带上我， 因为我是你的眼。’ 不知不觉间，黄昏变成了黑夜。放下了中性笔的张志满意的看着手中的五线谱本，将这张写满了歌词的纸张撕了下来，挨着曲调初稿的位置贴在了下面。盯着仍然露出一角的柜子凹陷处看了数秒，又撕下了一张空白乐谱贴了上去。直至四张五线谱纸完全遮住了他撞出来的凹陷时，张志才心满意足的躺了下来。 渐渐的，张志睡着了。 他睡的很沉，很沉。 自从黑领结消失以来，张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睡的安稳。或许是成就感的作用，又或者是小莲的天籁之音。 第二天上午，洗漱完毕的张志带着自己跑车的相关手续走出了家门。巧合的是，在张志走出楼道的单元门时，正看到一身白衣的小莲以及小林二人迎面走来，脑海中白衣长发深夜幽灵的形象与面前柔弱不堪的小莲融合到了一起，让张志不禁笑了起来。 然而这笑落到小林眼中就变了一种意味，她依然如刚见到张志一般拉住了小莲的手，警惕的看着张志。 于是乎，第二次想建议小莲去唱歌的张志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的寒暄了一番之后，张志坐上了赶往市中心的出租车。 他是要去办理车辆过户手续。 十几分钟后，张志再次见到满面堆笑的咖啡屋老板。与两天前相比，胖老板的精神好了许多。远远的看见张志下了车，胖老板下意识的将戴着黑色手表的袖子向下拉了拉。 过户手续办的很是顺利，咖啡屋老板也如约将余款转到了张志的卡上。但即便如此，也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当二人兜兜转转从银行回到车管所时，胖老板指了指远处没牌子的红色跑车。 “嘿嘿，要不要送你一程？” 张志摇了摇头，尽量不让胖老板看出自己的情绪。 “不用了，我还要去一趟广场小区。” 听到张志回答的胖老板眼睛不禁一亮。“是吗？那巧了，我也正要去广场小区！” 张志忽然有些想骂人。 他只是随意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却不想竟是和咖啡屋老板撞到了一起。 未等张志询问咖啡屋老板去广场小区的用意，胖老板倒是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原来胖老板是想看看广场小区附近的房子，无奈之下，张志只得硬着头皮坐上了前一个小时还是他自己的跑车，看着胖老板笨拙的拨动着控制杆，张志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好在胖老板还是有一些驾驶功底的，当一阵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时，跑车朝广场小区方向开了过去。 一路上，张志都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咖啡屋老板在一直说个不停，从最近的房价说到天气，然后又从天气转回到自己的咖啡屋。尤其是当他提到自己新招来的服务员时，更是唾沫横飞，让张志有跳车的冲动。 但就在张志准备将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的时候，胖老板的一句话打消了张志的念头。 “嘿嘿，你知道吗？我找的这个服务员她说认识你，以后你要是去我店里喝咖啡就不会觉得尴尬了哈哈。” “认识我？” 在距目的地还有几分钟路程的时候，张志终于说出了他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 “那可不！当时我就以为她在吹牛。可直到她把你的照片给我看时，我才知道她确实认识你。不得不说兄弟你很有眼光，像这样好身材的服务员可不好找。啧啧，多给点钱还是很划算的。” 听及咖啡屋老板之言，张志不禁有些发懵了起来。看着前方正值红灯，张志不禁追问起胖老板口中认识她的所谓何人。 “名字啊我还没太记住，我就记得她开口一个张先生闭口一个张先生的。哦对，她还说是你的营养师。” 当听到营养师字样的回答时，副驾驶位的张志再次沉默了下来。原因无他，只因他知道了这个营养师所谓何人。 小美。 或许是因为小李，又或许是胖老板的为人，张志很不想让小美去胖老板的店里打工。 但也只是想想。 因为他很明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尤其是当他从一名新生代歌星变成了一名舆论缠身的歌手之后，他更是对这些事情看淡了许多。 他忽然感觉有些烦躁。 车子继续启动，见张志并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胖老板索性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话题之广泛直让张志觉得要是把胖老板带到自己的小区，估计他能和钱大爷的金毛犬说上一天。 很快，车子到了广场小区。咖啡屋老板当即提出了共进晚餐的要求，却被张志以要事在身否决了。一番无意义的寒暄之后，张志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看着一张崭新的临时车牌与跑车一并远去，张志下意识的在包里摸了起来。 他在找烟，但包里却只有一只那次和小李去洗浴中心时赠送的打火机。 张志又想到了洗浴中心里见到胖老板的事情，左右看了看，用力的将打火机朝街角扔了过去。 砰！ 第五十一章 支持国粹 接下来的几天，张志大多的时间都是宅在家里。当然，在这之前他先去了一趟之前签约的公司，结清了违约金。 当天张志是很想和米姐提一下小莲这件事情的，但想到还没有征得小莲同意便放弃了。 卖掉了跑车结清了违约金的张志手里多了一笔足够支撑他数年开销的存款，张志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这笔钱打给了家里。只因在他的眼中，金钱并不是全部。 一个人如果把金钱也看淡了话，那么他的生活会简单许多。 几天以来，张志一直在雕琢自己的新歌。也趁着肩膀好了一些之后按照曲谱自弹自唱了一遍，终于在几番修改之后，张志定下了这首歌的终稿。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声音，虽然也能唱好一些基本的音调，但张志的音色依然达不到有黑领结时候的高度。 这让他很懊恼。 他不禁又想到了那天在林荫路上听到小莲随意的哼唱，心想着如果这首歌能让小莲去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他开始有意的在楼下小亭以及林荫路上蹲点，为的是再见到小莲。 但是他失败了。 小莲像闭关一样好几天没有出门，若不是看到小莲家猫眼里面的光线，张志可能会去给小林打电话然后去问她们是不是走丢了。 蹲点几次无果的张志索性又回到家里宅了起来，时而弹奏自己的新歌，时而去听一些其他类别的歌曲。 与年龄不符的是，张志找到的歌曲全都是一些经典曲目。许是他心态的变化，又或许是他落伍了。 他总是会把一些觉得好的歌词摘抄下来，顺着四张五线谱纸的位置依次贴在了柜子上。于是乎在几天之后，这个被张志撞的凹进去一块的柜子，变成了一张便签墙。在墙上面，贴着许多张志眼中的经典。 譬如那首给自己的歌中的摘抄。 岁月你别催，该来的我不推，岁月你别催，走远的我不追。 当然也有一些张志比较喜欢的古风摘抄。 剑出鞘，恩怨了，谁笑?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红尘客栈风似刀，骤雨落，宿命敲，任武林谁领风骚我却只为你折腰，过荒村野桥，寻世外古道远离人间尘嚣，柳絮飘，执子之手便逍遥。 几天以来，张志零零总总的记下了许多歌词。但如果有人细心的看了一遍，那么他一定会发现张志摘抄的这些歌词里，鲜有爱情方面的句子。 自走上音乐这条路起，张志就明白要想作词作曲，就一定要踏足爱情这个区域。其中之原因大抵是爱情的受众面比友情以及其他方面要广一些，换而言之，情歌相对保险一点。 人们喜欢听情歌，是因为或多或少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而现在的张志却是专门寻找一些哲理向的歌曲来听，大抵是因为他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这天，吃完了午饭的张志又回到了家里。一只手随意的翻动歌单，另一只手中的中性笔在无聊的打着转。 忽然，一行极为简短的歌词摘抄跳了出来，很符合张志心态的句子让张志的手停了下来，同时另一只手上的中性笔也完成了属于它自己的舞蹈。 下一秒，中性笔旁五厘米远的笔记本被慢慢翻开，跳完了舞蹈的中性笔开始了新的征程。 过去没有开始，未来没有终点。这是希望的旅程，是谁在风中奔跑。自由穿行梦想，向着幸福的远方。 世界像无尽的画卷，一切像美丽的诗篇，如清风自在地旅行，掠过这辽阔的原野，掠过夕阳里的远山，在无限宽广世界自在奔跑，在蓝色天空下面，鲜花在风里摇曳，这是无忧的旅程。 许巍的风行让张志发了许久的呆，他又像前几天那样看向了窗外，忧郁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像一名诗人。 “或许我要出去走走。” 几分钟后，张志开始在手机上搜寻附近可以旅游或是值得一去的地方。 随意的点了几下，一条帖子吸引了张志的注意力。 那是一条号召大家前去观看即将在体育场举办的曲艺团巡回表演的帖子，文中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太多的引经据典。只是围绕一个观点展开了最简单的号召，那就是支持国粹。 之所以说没有太多的引经据典，是因为帖子的末尾还是引用了一个就在前几天在同一位置开演唱会但却是对口型的故事。正因为如此，这条帖子下面的大多评论都是从原本的支持国粹变成了抨击文中所谓的张某某这个反面教材。 这让前一刻还想着支持国粹的张志久久不能平静。 他又从行李箱中找出了米姐送他的黑领结，用双面胶贴在了玻璃上。远远看去，像是一只蝴蝶。 “唉，就算是为支持国粹做出点贡献吧。”随手将纸张贴在柜子上的张志低语道。 下午五点十五分，张志来到了体育场门口。与前几天的冷清相比，门口相对热闹了许多。那些把握好商机的小贩小商，又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跳了出来，用他们最拿手的方式，推销着他们的货物。 售票窗口前，全副武装的张志慢慢递出了身份证。 几十秒后，无精打采的售票人员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售票人员欲言又止。 预感到不妙的张志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把胳膊从售票窗口伸了进去，粗鲁的拿回了身份证以及门票，转身快步走进了人群。 售票人员楞了一下，随即将脑袋凑向了售票窗口，不顾下一位买票人惊异的眼神喊了起来。 “还没有找你钱！” 然而人群中还哪里有张志的影子，售票人员无奈只得放弃了对张志的寻找。坐正了身子后，接过了下一位买票人的身份证。当又卖了几张票后，售票人员趁着窗口前的人找钱包的空当，将本来要找给张志的零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而此时的张志则是像一个特务般在体育场入口等了起来，左顾右盼之际，一个身影让张志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看到了身着一件橙色外套的小莲，在其身旁，正站着提了一袋零食的小林。 第五十二章 第六排 张志原想着以他现在的装束，小林一定不会注意到自己。但令张志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注视小莲方向还不到十秒的功夫，小林的目光便定格在了张志身上。 那一刻，戴着浅色墨镜的张志忽然有一种被某种仪器扫过的感觉。见小林撇着的嘴角，张志知道小林已经认出了自己，尴尬的笑了笑，张志朝小林以及小莲的方向挤了过去。 但还未等到张志赶到，小林倒是先拉着小莲朝相反的方向挤了出去。目睹着一切的张志呆在了原地，摇头一阵苦笑，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体育场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虽不及张志演唱会时候的盛况，但也有了一定的规模，尤其是到了快要进场的时间，人群的密集度更是增加了许多。直让人群中全副武装的张志感到了有些发闷，再次向小莲小林的方向瞥了一眼，也只能看到一片的人头攒动。 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流，有交流也便有了故事。 似乎是人们也觉得这么干等实在是太无聊了，便有几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奋力开垦出了一小块空地，并在这片暂时属于他们的领地上聊起了天。那些被他们挤出去的人们见他们人数较多，便也就没在说什么，只是用着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以及语调，默默的问候着对方的亲属。 张志和他们的距离并不算远，所以在这几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嘴里带着脏话开始聊天的时候。张志默默的摸出了随身带着的耳机，另一只手点开手机中自己存进去的专辑。 但就在张志刚将一只耳机塞进耳朵的时候，几名小伙子的话题忽然从曲艺转到了他的身上。张志不禁又摘下了刚戴上的耳机，静静的听了起来。 几人的腔调和论坛上大多的帖子回复一样，无非是把张志这个反面教材的故事再次拿了出来。如果说真要找出什么区别，或许就是几人嘴里面不时跳出的脏话了。 人群中的张志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用力朝人群外挤去。 他想要回去。 然而事情总不如张志想的那么顺利，由于已经临近了开场的时间，人群的密度犹如遇到了糖的蚁群一般炙热。张志好不容易才挤出去了几米的距离，却又被一只肥硕的大手给拉住了。 与大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让张志极为厌烦的声音。 “兄弟，你也来看戏啊！” 大手的主人非是旁人，正是前几天刚买了张志跑车的咖啡屋老板。 胖老板的喊声直接让张志成为了五米之内的焦点，而对这一切全然不觉的胖老板依然满面堆笑的等着张志回应。而他那只戴着黑色手表的手，正搭在张志刚刚消肿的肩上。 无奈之下，张志只得于人群中转过了身，硬挤出一丝微笑和胖老板打起了招呼。 与往常一样，胖老板娴熟的打开了话匣子，并就着当下的曲艺团表演啧啧说了起来。一时之间，直让张志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我说兄弟，你在第几排啊。”有些说累的胖老板随口问了一句。 “第六排。”张志漫不经心回答道。 然而下一秒，张志有了想给自己一拳的冲动。 “嘿！我也是第六排！兄弟你可真会买票，一会我窜到你身边，咱们一起看戏。” 已经热到额头沁出汗珠的张志眉头皱了一下，朝人群外方向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不看了。” “别介啊兄弟，好不容易来了走什么。”见张志竟是要走，胖老板的语气中多了些许惋惜之意。 “真的有事，实在是抱歉了老哥。”抹了一把额头汗珠的张志摆了摆手，没有理会胖老板的下一句话直接转身继续朝人群外挤了出去。拥挤的人群中，再次响起了胖老板的喊声。 “那行，有空去我那喝咖啡啊！” 张志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像围城里面想要出去的人一般继续向外挤去。 终于，在张志的一番奋力厮杀后，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回身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张志舒爽的呼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另一只略显纤细的手从人群外面朝张志的肩头伸了过来。与胖老板那种力道不同的是，这只手是直接拍在张志肩膀上的。而且，是对准了张志肿起的地方拍下的。 一瞬间的痛感让张志迅速转过了身，顺着这只手臂的方向看去。扭曲的脸色怔了一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拍张志的正是之前拉着小莲挤出去的小林，在其身旁，正站着身着橙色外套的小莲。 见张志脸色难堪，小林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 “色狼，一会帮我们开个路。” 对于小林的称呼，张志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而小莲也是在听到小林的话之后慢慢抬起了头，无神的双眸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原来小莲姐说的那个讨厌的人是你。” “恩，是我。”张志一脸无奈的瞥了小林一眼。 “那就谢谢你了。”小莲轻声回道，并对着张志的方向点了点头。 感到机会到来的张志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小莲，态度转变速度之快直让小林的眼中多出了一丝警觉。 但也只是一丝，毕竟和黑压压的人群比起来，张志还算是有些作用的。 其实在这几天来，小林也从小莲以及孙大娘的嘴里知道了张志的大致为人。之所以喊他色狼，只是因为张志给她留下了一个不怎么好的第一印象。 “这个给你，一会你就在前面，我和小莲在你后面跟着。”见张志没有推辞，小林像一名指挥官般递出了手中装满零食的袋子。顺势看了一眼张志的装束，小林追问了一句。 “对了，你是第几排座位？” “第六排。” “第六排？” “对，第六排。” 张志不清楚为什么小林要再问一遍，直到小莲再次说出的一句话。 “小林姐，我们好像也是第六排。” 小林没有回答，但张志还是从小林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但也是在那一瞬间，张志忽然想到了一样是第六排并嚷着要窜位置过来的咖啡屋老板。 第五十三章 七仙女下凡 如果要用一篇古文来表达张志现在的心情，那么一定是孟子的鱼我所欲也。 时间没有给张志过多的时间犹豫，当体育场入口检票处上方的指示牌出现开始检票字样的时候，拥挤的人群瞬间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齐齐涌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在挤什么？不是有座位号吗？” 人群最外面一层，挡在小莲小林身前的张志悠悠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们花了钱，所以啊，都想着能多看一会。” 小林的话看似在回答张志，实则在暗讽前面黑压压的人群。表示赞同的张志点了点头，随着人群向前走去。 与张志料想的有些不同的是，小林以及小莲的座位虽然同是在第六排，但却和他的座位相隔很远。 已经决定怎么也要趁这个机会和小莲小林混个脸熟的张志在将二人送到座位之后直接挨着二人坐了下来，一边盘算着一会怎么和这个座位的人商量换座的事一边左右四顾。 然而还未等张志这个座位上的观众出现，身形肥硕的胖老板倒是出现在了张志的视线中。只见其一手扶着第五排的椅子，一边说着借过一边向张志的方向挤了过来。 张志心中一惊，瞬间将脸转向了小莲小林的方向。 “你怎么了？”正在袋子里面翻找零食的小林问道。 “没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心中暗道张志就是个土包子的小林鄙夷的瞪了张志一眼，顺手拿出一瓶水递给了身旁静坐的小莲。小莲点了点头，接过了水瓶双手托着放在了腿上。黑色的长发自然垂下，遮住了双眸。 而张志则是在感受到小林略显敌意的眼神之后直接趴了下来，同时心里暗道咖啡屋老板赶快找到自己的座位。 然而事情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当胖老板念叨着借过的声音由远及近时，张志的汗更多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小林直接在张志身上拍了一下，同时递过了一瓶水。 “我说你不热吗？穿这么多。” 压低了声音以及脑袋的张志慢慢的侧过脸。 “天冷。” “天冷？” “恩，天冷。” 对于张志这种等同于没有回答的回答，小林没有再说什么。左右看了看，视线定格在了向他们挤来的胖老板身上。 “那个人真胖。”小林自言自语道。 这一刻，张志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重新将脑袋埋起来之后，张志开始祈祷着只要自己这个座位只要不是胖老板的就好。 似乎是张志的祈祷得到了回应，扶着第五排椅子挤过来的胖老板座位号并不是张志坐着的位置，而是挨着张志身边的座位。 所以当胖老板心满意足的坐在位置上左顾右盼时，张志的脸慢慢转了过来。 那一刻，胖老板的脸色骤然僵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志会坐在他旁边，毕竟在体育场外他可是看着张志挤出人群的。 “咳咳，我是要回去的，刚好在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朋友。” 面色尴尬的张志慢慢坐直了身体，朝小莲小林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 几秒之后，张志所在的位置再次响起了胖老板的笑声。 “哈哈哈，兄弟你看你，都说要一起看了，你非要走，哈哈，来来一起看戏。” 说罢，胖老板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张志刚刚消肿的肩上。疼的张志身子不禁晃了一下，同时呲牙咧嘴的将脸转向小林方向。微微缓了缓，又挤出一丝微笑坐直了身体。 似乎想到自己还戴着黑色手表，胖老板在张志再次坐直身体的时候又将胳膊收了回去，瞥了小莲小林一眼，胖老板开始了他的新话题。 “兄弟我记得好像只有排队买票才能座位挨着，可是我买票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你啊。” “咳咳，我座位不在这，我正想着一会怎么和这个位置的人换票。”张志一边回答，一边从兜里摸出了门票在胖老板面前晃了晃。 微眯眼睛的胖老板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一边看着走进第六排的观众一边向张志打着包票。 “好说，一会人来了我帮你和他说。嘿嘿，我以为我得窜位置到你那，想不到还得你窜过来。” 对于胖老板的帮助，张志礼貌的道了谢。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向小林的方向偏了过去。 其实他很想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一想到要趁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下小莲以及小林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深吸了一口气，张志的目光也跟着转向走进第六排的观众。 很快，张志看到了他所在位置的观众。未等张志开口，身旁的胖老板直接和对方说了起来。对方愣了一下，盯着胖老板上下看了数遍才递出了自己的门票。 那一刻，张志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位和自己换了座位的观众之所以会答应胖老板的话，大抵是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和张志预想中的一样，胖老板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起来。张志有心不理，但想着这样会给小莲小林留下不好的印象。无奈之下张志只得有一声没一声的回应着，直至整个体育场的灯光变化以及一名主持人走上舞台时，胖老板才又停了下来，与其他观众一样将视线转向舞台。 与张志的演唱会不同的是，这场演出并没有什么绚丽的灯光，也没有什么绚丽的舞台布置，甚至于连说着开场白的主持人，也是在介绍完了曲艺团相关情况之后便绕到了后台。 似乎是在卖关子，主持人并没有说第一场的曲目名字。直到一个个脸上涂着油彩，身着戏服的花旦青衣走上台时，坐在张志身旁的胖老板才嘿嘿笑了一声，将脸转向了张志的方向。 “兄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剧种吗？” 张志摇了摇头。 预料到张志反应的胖老板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黄梅戏。” 未等张志点头，胖老板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你知道这场是哪一出吗？” 张志再次摇头。 “嘿嘿，这一场是天仙配。” 张志楞了一下，本来准备点头亦或是摇头的他不禁问了一句。“天仙配？” 胖老板笑意不减，肥硕的脑袋上下点了点。 “对，又叫七仙女下凡。” 第五十四章 不见的零食 对于胖老板，张志是有些无奈的。 比如你和他讲话，他会把话题硬生生拉到你不熟悉但是他却知道一些的领域，然后用压倒性的语气占领了上风。你若有求知欲便好，他会一直带着你在各个领域徜徉。如果一不小心遇到了你擅长的领域，那么他会用他更为擅长的转换话题再将你带出去。然后你烦了，他笑了。 并非是他生来如此，大抵是他生活中苦闷繁多，难得以有倾述之人，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畸形的语言方式。他以此为乐，且乐此不疲。他不要别人去欣赏他，他只要说。任这大千世界熙熙攘攘，他只想让人们知道他的苦闷。 所以在主持人下台，花旦青衣粉墨登场时，胖老板便就着七仙女下凡这个题目延展开来，进而又说到了黄梅戏，就在他要把知识面从黄梅戏拉到俗称蹦蹦戏的评剧时，台上的仙女开了腔。胖老板这才转移了视线，跟着台上的正角儿仙子的腔调哼了起来。 霞光万丈祥云开， 飘飘荡荡下凡来。 神仙岁月我不爱， 愿作鸳鸯比翼飞。 啊…… 愿作鸳鸯比翼飞…… 当花旦吟唱完了开场诗之后，台下大多的观众齐齐的喊了一声好。那些没喊的，多是一些年纪较轻的。并非是他们不懂戏曲，只有可能是他们听得少了。 或许他们有时若能再看到这曲艺团的演出，再听上这一曲子天仙配，也会在七仙女唱完开场诗召唤土神的时来上那么一嗓子。 便是这一声好，将坐在第六排的张志吸引住了。静静的看着再次开腔的七仙女，而台下的观众也是变得静了下来，正因为如此。原本在学着花旦唱腔轻声哼哼的咖啡屋老板也闭上了嘴巴，只是用一只手在腿上拍了起来。 张志对戏曲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在听对方的唱腔以及嗓音。 这听上去很像是职业病。 而其身旁的小林则是不然，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目光只在七仙女衣服的华丽装饰上。 当然，除了小莲。 与张志小林胖老板不同的是，小莲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态，没有什么过于欣喜以及其他的神色变化，手中小林姐递给她的那瓶水也是静静放着。或许只有观众们齐声叫好时，小莲的脸色才会有那么一丝惊诧，但也只是一丝，到了第二声叫好声出现时，小莲便能适应了。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就那么坐着。听完了七仙女第二番对话的张志趁着胖老板没有说话的时候向小莲的方向瞥了一样，正看到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小莲。 那一刹，张志的心境忽然回到了他在写下我是你的眼歌词时候的同情心。 喧嚣，雨幕，黑暗，光明。 张志慢慢闭上了眼睛，学着小莲的姿势托着水瓶并放到了腿上。 身旁的小林最先看到了张志的动作，将零食放到了另一只手中，小林紧皱眉头。 “你闭上眼睛干嘛？” 张志没有回答。 小林盯着张志看了数秒，不禁又嘀咕了一声有病。 但就在下一秒，小林的视线直接转向了小莲，待看到小莲依然拿着水瓶静坐的时候才明白张志的用意，视线来回左右看了看，小林低头看向了手中的零食。 “怎么感觉你们像两个护法呢？” 小林的话终于让小莲笑了起来，慢慢将脑袋凑到了小林耳旁轻语了起来，而闭眼的张志正想着挪个身子听清小莲在说什么，另一边的胖老板又不合时宜的问起了他为什么闭着眼。 几秒之后，小林突然笑了起来，手中的零食袋子也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落到了地面上。 被这笑声吓了一跳的张志连忙睁开了眼睛，看着小林强忍笑意去捡地上的零食。 几秒之后，小林的声音从座椅下方传了出来。 “奇怪了，我记得刚才就掉在这了。” “怎么了小林姐。”听及小林之言，小莲将手里的水瓶放到了一旁，同时侧身询问道。 小林慢慢直起了腰，扫描仪般的眼神看向周围的所有乘客，直到看见没有人手里多了一袋零食或者目光有所变化之后才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缓了缓语气之后才给小莲说他掉在地上的零食不见了。 “那就再拿一袋了。”小莲一边说，一边伸手朝座椅扶手的方向摸去，在那里，正挂着小林的零食袋子。 “我拿，我拿。” 似乎是担心小莲摸不到，小林直接探过身子，在小莲拿到袋子之前伸出了手。 小莲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张志深感震惊的话。 “袋子就在那，一次拿不到就再拿一次。位置是不变的，只是我看不见罢了。” “如果你还拿不到呢？”小莲随意的接了一句。 “一直找啊。”小莲轻快的回道，清婉的声音与台上七仙女的歌声相映成景。将这周围的喧嚣都压了下去，也使得睁开眼睛的张志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闭，便是直接挨到了演出结束。 倒不是他非要去体会小莲的感受亦或是其他状态，之所以一直闭着眼睛到演出结束完全是因为另一边的咖啡屋老板。 见张志闭着眼睛听戏，胖老板的言语也少了许多，不时瞥了张志几眼，也只是自言自语几句便又继续看向了舞台。 出场的人群并不像入场时候那样拥挤，观众们井然有序的走出座位，走出体育场。他们来到街上，他们像神仙一样消失在各处。 似乎是对张志的不理睬感到了厌烦，胖老板只是随意的说了些什么便先走了。而张志则是要一边擦着汗一边寻找着空着的出租车，在其身后，小林小莲静静的站着。 “小莲你说是不是怪了，我那几袋零食到底去了哪？” 问话的自然是小林，之所以这样问完全是因为她在后来又不小心掉了几袋零食，与第一袋零食一样，之后这几袋零食全都是不知去了何处。其中之状况像极了当时在张志演唱会上小美的遭遇，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小林不见了四袋零食，小美则是不见了五袋。 如果此时小林能够回到体育场观众席，那么她一定会在第六排某个座位下面看到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橘猫，以及几袋空了的零食。 第五十五章 三种人生 已经走出来的几人自然是不可能为了几袋零食再进去的，大多的人们都只是想着快点回去。天色渐渐漆黑，出租车成了这个时候的必需品。 出了门的张志与小林小莲几人挨在东面的街角静静的等着出租车，之所以没有去西面等完全是因为那边是领结先生咖啡屋的方向。 有人在东，有人在西。 如果张志能在观众出场的时候在体育场门口前走上那么几圈，那么他一定会看到同样来看曲艺团表演的小美以及小荷，只不过小荷这次带的并不是小美，而是一个带着毛线编织帽满脸病态的小男孩。而小美的身旁，则是上一次张志在酒楼中无意瞥到的中年人。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 晚上八点零五分，终于有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停在了张志几人面前，身后的小林松了一口气，正欲拉着小莲上车。却看到小莲轻轻摇了摇头，垂下的长发微微荡漾。 “小林姐，走一会再回去吧。” 小林歪着头想了片刻。“恩，好。” “那你先回去吧。” 这是小林对张志说的话。 张志自然没有回去，一是他对二人的不放心，另一个就是他也想走走。 最后，在出租车司机的一阵念叨声中，三人慢慢的沿着体育场东面的人行路向前走去。直到周围静了许多时，小莲才喃喃低语了一句好长时间没有在这里散步了。 而也是这时，带着小男孩的小荷则是走进了正对着体育场的一家童装店，微笑的店员连忙迎了上来，热心的给小荷介绍起来。 小荷听得很认真，也很有耐心的跟着店员一件一件的看着衣服。直至看到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黑色外套时，小荷才停下了脚步，询问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小男孩。 “弟弟，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带着编织毛线帽子的小男孩嘟了嘟嘴，没有说话。略显病态的脸上，两只眼睛格外的有神。 “我不想要衣服，我想去看大明星。”小男孩嘟嘴道。 听到弟弟的话，小荷脸色不禁僵了一下，一只手拍在小男孩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是拿下了卡通图案黑色外套，在小男孩身上比了比。 “颜色不行，有没有浅一点的。”小荷转身看向店员。 预感到小荷是一个真正要买衣服顾客的店员眼中闪了一下。“唉，有。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过来。” 说罢，店员面带微笑的朝一旁的架子走去。而小荷则是慢慢蹲了下来，认真的看起了小男孩。 “等买完了衣服，姐带你去看大明星好不好。” 小男孩嘟起的嘴慢慢扬了起来，清澈的双眼也跟着似乎明亮起来。 “好，那我们拉钩。” 小荷笑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伸出的小拇指上面，贴着一个印花的创可贴。 “姐你的手还没有好啊。”小男孩的嘴再次嘟了起来，苍白的小手直接将小荷的胳膊一并扯了过来，以便于能够看清小荷小拇指上的创可贴。 “等你的病好了，我也就好了。” 小荷说的很慢，好似这些话要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抓着小荷胳膊的小男孩歪着脑袋思索半晌，伸出一只小手沿着小荷的手腕向上摸去，直至一根塑胶材质手链出现在小荷的手腕上时，小男孩才认真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一刻，小荷会心的笑了。 她笑的是那么的真，那么的满足。 但只有小荷自己明白，她这个笑容里面的辛酸。趁着小男孩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小荷迅速站了起来，趁着店员还没有感到，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当时间的脚步从八点零五走向八点零六分的时候，沿着体育场门口向西走去的中年人以及小美则是回到了那辆商务车上。 车没有启动，只因驾驶位置的中年人正在一个一个的回着电话，而小美则是自顾自的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东西在脸上涂抹了起来。亮的发白的路灯下，小美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在脸上涂着油彩的角儿。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当某个标志性建筑物上的时钟指向八点三十分时，张志和小林小莲已经走出了很远。 “我想找你唱歌。” 一处街角前，张志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小莲没有回答，而其身旁的小林也是诧异的盯着张志。 看出了小林神色的张志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几分钟后，小林的神色中多了一抹嫌弃。 “你就是那个对口型的家伙？” 听到小林对自己评价的张志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转向了小莲。 “我把那天晚上的歌，就是你唱的那首重新写了词。” “叫什么名字？”小莲轻声问道。 “我是你的眼。” 气氛一下变得僵了下来，长发遮住眼睛的小莲没有回答，张志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一旁的小林来回看着，却也只是动了动嘴唇。 与此同时，体育场对面的童装店中，小荷看着小男孩撇起了嘴。 “你要哪件？” 小男孩依然保持着嘟嘴的样子，像个大人一般审视着店员身旁的一排衣服。直看了数秒，也没有给出个答案。 也是这一时刻，体育场西面的商务车中，中年人放下了电话，点燃了一根香烟。转身看了小美一眼，伸手朝小美身上摸了过去。小美身子一僵，依然自顾自的补着妆。 三个人，三种选择，三种人生。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夜色。 或许又不只是他们三个人的选择，因为在这一时刻做出选择的并非只有他们。 标志建筑物上，分针的指向慢慢挪到了三十二上。 街角一旁，良久未语的小莲没有给出答案。她只是和张志说要再想想，张志点了点头，拦下了一辆回家的出租车。 “走，上车。” 也是这时，童装店中的小男孩摇了摇头。左右看了一圈，指向了小荷挑的那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外套。 “就要那件。” 而此时的商务车中，补完了妆的小美任由大手在身上肆虐。眼睛转向窗外，看着来往的车流。 …… 第五十六章 扮演好梦中的角色 夜深了，张志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怔怔的看着满天星辰出神，脑海里有关星座占卜一类的东西跳了出来，却又在瞬间又消失于无形。 渐渐的，张志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正身处一辆疾驰的列车中，而在其对面，正坐着那个会在故事书上写下人生道理的孙大爷。 “你醒了？”孙大爷看着张志说道，其脸上的笑意让张志感到有些发怵。 “我这是在哪？”张志茫然的看向窗外，然而不知是不是由于车速过快的缘故，他并不能看清窗外的风景，各种斑驳的色彩被拉成了条状，像是一种另类的涂鸦。 张志又回想起了孙大爷刚才的那句话。 你醒了。 看似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张志感到有些窒息。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刚看完曲艺团表演的事情，自然，他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正躺在出租屋的床上。 “当然是在车上。”孙大爷依然笑着，两只手如以前那般来回搓了几下。 “车上？” 张志咕哝一声，开始仔细打量起所在的列车。但更多的，是在观察周围的乘客。 是的，整节车厢并非只有张志以及孙大爷两个乘客，每一个有桌子的位置上，都坐着或多或少的乘客。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让张志感到有些诡异的是，他们只是坐着，像小莲那样静静的坐着。 也就是说，整节车厢上就只有孙大爷以及张志两个人在说话。 这听上去有点恐怖。 看出了张志所想的孙大爷脸上笑意更盛了几分，枯瘦的手在张志面前晃了晃，将张志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孙大爷，你这是……”张志不解的问道，视线随着孙大爷的手落在了孙大爷的衣服上。 下一秒，座位对面的孙大爷说出了一句玄之又玄的话。“如果没有这件衣服，你还能认出我吗？” 张志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看着已经过世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孙大爷，张志点了点头。 不等张志开口，孙大爷的手再次挪动。这一次，他停在了自己的脸上。 “如果我换了一张脸，你还能认出我吗？” 张志依然点头。 孙大爷再次笑笑，指尖忽然溢出了一团五颜六色的油彩。只是一瞬间，这团油彩便飞进了孙大爷的身体，而孙大爷本人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身上的衣服到脸部的样貌，甚至于连头发的颜色也变了起来。 十几秒后，对面的孙大爷以及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在张志记忆中出现过的年轻人。 “现在，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张志愕然的张大了嘴巴，许久之后惶恐的摇了摇头。 年轻人又变回了孙大爷，但张志的恐惧却依然存在。 孙大爷依然没有理会张志的想法，枯瘦的手再次晃了晃，带着张志的目光指向了窗外。 “你看，它们是不是在一直变化？”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啊。”张志当即回道。 “哦？” 听到了张志回答的孙大爷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现在很害怕？” 看着行为举止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孙大爷，张志快速的点了几下头。 孙大爷的手又重新指向了窗外。“要放轻松，你睡了太久的时间。你把梦境当成了现实，却忘了这里的存在。你忽略了变化的存在，你为你梦境中的成就而沾沾自喜，也为那里的失败而郁郁难眠。你以为那里的景致是永恒，是不变的。但等你有一天真正醒来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和这些乘客一样，都只是一个做了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梦。 你会因为对梦里的记忆而感到伤感，对你记忆中的人以及事物而不能自已。你因此不能扮演好你在梦中的角色，你恐惧你所谓的生活，你恐惧你的得失。但其实，你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也没有真正的失去什么。 因为你不论怎样，那都是一场梦。而你的意识，正留在这列时间的列车中。你看啊，这窗外的风景，多么的美。” 说罢，孙大爷的手再次点在了窗户上。 怪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张志感觉有些抽象的油彩瞬间出现了变化，而他自身也仿佛瞬间置身于宇宙星空之中一般，大量的发光线条围绕着他的身体飞速旋转，一朵朵绚丽的花朵在周围盛开。 那一刻，他便是这绚丽的中心，他便是这些光线的主角。 渐渐的，张志感到了困倦。 在即将沉睡之前，他慢慢转过身。 无尽的黑暗之中，一辆飞速疾驰的列车正穿过眼前的虚无以及绚丽光团向远方驶去，速度之快让张志根本看不清列车上的一切。自然，也看不清将他扔出来的孙大爷。 那一刻，虚无黑暗中的张志陷入了迷惘。他就这么在一团飞舞的光线之中静静坐了下来，瞪大着双眼看着这辆飞驰的列车。 他想要看出些什么，但是却没有。 这辆列车很长很长很长。 直到张志的身子向后倒了下去，他也没有看到这辆列车的车尾。 上午八点十二分，满身冷汗的张志瞬间从出租屋的床上坐了起来。惶恐四顾左右，一阵眩晕感涌了上来。 明白自己可能是起猛了的张志又慢慢躺了下来，一边听着耳朵里面轻微的鸣叫一边回想着他刚做的这个梦。 恐惧渐渐降低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张志对周围一切的茫然。 这种茫然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时，张志才穿好了衣服来到了门前，从猫眼向外看去，正看到小林那张等得不耐烦的脸。 门开了，让张志意外的是，门口除了小林之外，还有小莲以及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子。之所以只看到了小林，大抵是小林也想从猫眼中看到张志屋里状况的缘故。 见到张志终于开了门，怒不自已的小林直接哼了几声，直到张志提及自己着凉刚刚起床时。小林才停止了攻势，指着身旁的女子介绍了起来。 “呐，小杨姐，这就是你那个对口型的偶像。” 第五十七章 小杨 张志不认识小杨，也不知道小林来找自己什么事。但听到小林如此直接的话，张志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了。 看出张志脸上难堪的小杨作势拍了一下身旁的小林，浅笑着打起了圆场。 “小林你也真是的，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张先生你别往心里去，小林啊她就是嘴直了点，人还是挺好的。” 还别说，经小杨这么顺势一说，张志的难堪真就少了许多。看了看门口的三女，张志又回身看了看自己凌乱的出租屋。 张志挠了挠头。“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趁着张志转身的空当，撇着嘴的小林顺势瞄了一眼张志的屋里。待看到满地散乱的纸张以及矿泉水瓶时，小林的嘴撇的更夸张了。 “猪窝。”小林自言自语了一句。 站在小林身后的小莲不禁捂嘴乐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吸引了张志的目光。自嘲的笑了笑，张志没有再说什么。 回答张志问题的是小杨，出乎张志意料的是，小杨并非是要替小莲做出什么决定亦或是其他什么。她来只是要看一下张志写的那首歌，也就是张志在街角与小莲提到的我是你的眼。 张志没有推辞，转身进卧室里面找了起来。而门口的三女则是在门口低语了起来，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莲也是向前走了几步，低声询问起了最前面的小杨。 “小杨姐姐，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 小杨转过了身，看着小莲的双眸叹了口气。 “小莲啊，姐知道你喜欢唱歌，也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今天过来啊，一是想看看他的曲子，另一个就是想看看他这个人。” “他这个人？”一旁的小林不解的问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小杨向里面瞥了一眼，见张志仍没有从里面出来又继续压低声音回答了起来。“小林你不听歌，不知道他在比赛的时候有多火，况且那个时候的歌声总不能也是假唱吧。我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而且我知道他后来直接和公司解约了。却没想到躲在了这里，所以啊我觉得怎么也要来看一看。” 被小杨这么一说，小林不禁有些愣住了。歪着脑袋沉思数秒，视线转向张志客厅中地上的纸张。 随后，小林随手捡起了一张，默默念起了上面的文字。 “一切全在你自己，对你来说，一切是自由的，在你面前是无限的可能。” “这，这是歌词吗？”小林看着纸张上面的五线谱摇了摇头，捡起了另外一张纸念了起来。 “你们外表很美，但心中却是空虚的，没有人愿意为你们而死。没错，一个过路人，会觉得我的玫瑰和你们没有什么不同，但我的玫瑰本身却蕴含了一种你们千万朵玫瑰所无法比拟的特质。因为他是我浇灌的，是我把她罩在玻璃罩里面，是我把她遮住。而且为了她，我才会打死毛毛虫，只留两三只变成蝴蝶。而且，我会倾听她的一切声音。发牢骚也好，乱吹嘘也罢，甚至沉默不语，我都会倾听。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直至小林念完，张志才拿着一本崭新的五线谱本走了出来。而小杨则是拿过小林手中的五线谱纸张，对着张志的方向晃了晃。 “小王子？” “恩，小王子。” “那这个呢？”小杨又指向了小林另一只手中的五线谱纸张。 “这个啊。”张志递过了手中的崭新五线谱本，顺势看向了小林另一只手中的摘抄五线谱纸张。 “好像是解忧杂货铺。” “怪不得。”接过五线谱本的小杨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身旁的小林倒是渐渐皱起了眉头。“小小王子是谁？什么杂货铺？” 张志很想念上一句人丑就要多读书来挑衅一下小林，但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只可能让小林起身对自己的肩膀来上一下之后便作罢了。 而这个时候接过五线谱本的小杨则是耐心的为小林解答起来，不过这解答在张志听来倒像小杨在顾及怎么不在刺激到小林的前提下而想到的。 “小王子啊，就是一部根据图画书编成的动画片。刚才的那句话，就是里面的台词。” “动画片啊，那杂货铺呢？” “也是一本书啊，不过因为名字的关系很少有人看的。” “那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啊，因为里面讲了一个有关于把音乐当做梦想做选择的故事啊。” “原来是这样，那和你很像。” “恩，其实张先生也是很懂音乐的，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替你邀请张先生到你家去坐坐呢？” 小杨一边说，一边对着小林家门口方向给小林使了一个眼色。 小林犹豫了片刻，视线在张志身上游走一番之后点了点头。 就这样，几人从在张志门前站着变成了到小林家中坐着。 小林的家里很干净，从一尘不染的茶几到光洁如新的地板，和张志的出租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面对这一切张志倒是十分坦然，他只是看着小杨，因为他很清楚，在其身旁静坐的小莲能否唱自己的歌完全要取决于这位小杨姐姐。 他忽然想到了刚才小林无意中的一句话，推敲了一番，大致明白了面前的小杨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同类人，是一个把音乐当做梦想的存在。 客厅中，小杨竟是看着张志的乐谱出了神，嘴里竟是不由自主的按照上面的词语哼唱了起来，这一唱不要紧。可把一边的小莲给弄成了一个大红脸，本就低下的脑袋垂的更深了。 注意到这一变化的小杨连忙停止了哼唱，双手将五线谱本慢慢合上递给了张志。“张先生，小莲不能为你唱这首歌。” “为什么！”张志压根没有想到小杨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失态。 小杨微微笑了笑。“因为这首歌要张先生自己唱，不过嘛，你要是能写出别的好歌，我这个学生可是很乐意唱的。” 说罢，小杨伸手轻轻拉起了小莲的手。 第五十八章 恐怖星期五 小杨的话算是从另一方面答应了张志的请求，也在无形中给了张志一些创作的动力。 因为现在的张志是想让小莲唱他刚写出来的这首歌的，或许是那天从包子铺出来小莲的声音印在了张志的心底，又或许是梦里老孙的话。 从小林家回来之后，张志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开始了他的新歌创作之旅，看着柜子上以及墙上贴满的各种摘抄文字，张志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在论坛上随意看了起来。 一条消息没来由的跳了出来，张志打了一个哈欠随手点开了帖子。 但当他看到这条帖子的标题以及内容的时候，张志才再次感到了世界的不真实之感。 因为这条帖子，正是他昨天百无聊赖在出租屋里面想着去哪里打发时间时所看到的那条帖子。 按说这种帖子即便是重新刷新出来也没什么，但让张志感到恐怖的是，这套帖子下面的发布时间却明确的显示是在十分钟之前！ “恩？怎么连评论也少了许多？” 抱着一探究竟的心里，张志直接将帖子拉到了最下面，看着一条条把自己当做反面教材的鲜活评论出现，张志立即点开了手机的日历。 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因为他清楚的记着曲艺团演出的时间是星期五，而现在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以及日期正是星期五上午！ “时空倒流？” 张志感到了一阵后背发凉，顾不得其他，张志直接跑进了卧室，找到了自己的外套。 当一些诸如耳机墨镜钱夹纸巾钥匙一类的东西被整齐的摆在床上时，张志才坐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门票。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看完了曲艺团的表演，而且是在左边坐着小林右边坐着胖老板的情况下。 既然如此，那现在又冒出个号召大家一起去看今晚演出的帖子又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张志直接穿上外套拿好各种随身物品下了楼。直到他在孙大娘包子铺中得知今天的确是星期五的时候，张志的恐惧才被放到了最大，付完了包子钱之后，张志直接坐车朝市中心赶去。不多时，便到了体育场。 由于是正午，体育场门口并不像晚上那样人头攒动，依稀只有一些午后散步的身影，大多是转了几圈便走开了。 而张志则是不然，下了车之后他径直来到了体育场入口处，直接和管理入口门栏的工作人员提出了要见曲艺团演员的要求。工作人员自然不肯，却不抵张志的坚持。无奈之下，工作人员只得拨通了相关人员的电话。直到几分钟后，一脸不悦的米姐从体育场里面走了出来。 “米姐？” 张志怎么也没想到负责这次曲艺团演出的竟然是米姐，而米姐也没有想到中午赶来闹事的人是张志。 一番闲聊之后，米姐转到了正题。 “小志你认识曲艺团里面的演员？” 张志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你要进去？” 张志微微顿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想看一下曲艺团的演出节目表以及演出人员。 “就这点事？” 听完了张志要求的米姐有些想笑，但想到张志的身份以及之前种种又忍住了。 张志频频点头，急切的像是他就是曲艺团中一员一般。 米姐有些不懂张志的意思，从包里翻出了一张样板制式的门票，递到了张志的手里。 张志这才认真的看起了这张演出门票，与他之前买到的除了少了一个座位号之外，其他的地方完全一样。正想问米姐为什么要给他一张样板票的时候，张志注意到了门票背面的演出时间表。盯着上面看了许久，张志额头沁出了一层汗珠。 这太吓人了！ 从第一场的黄梅戏天仙配到最后一曲的豫剧红灯记，他都看过！ 虽不能按照原句子唱出来，但几处精彩部分尤其是在咖啡屋老板的哼唱之下，张志更是记住了其中的神韵。 “小志你怎么了？” 体育场门口，觉察到张志有些不对劲的米姐连忙问道。 张志摇了摇头，递回了样板票之后直接走了，甚至于连米姐准备请他吃饭的事情都没有理会。 他去了胖老板新开的咖啡屋。 与往常一样，变大了许多的咖啡屋生意依然火爆。更有许多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女，在喝完了咖啡之后依然在座位上摆弄着手机，时而自拍，时而将镜头转向了桌上的咖啡杯。似乎那个印着黑色领结标志的咖啡杯，便是一种时尚的象征。 进门的张志对于这一切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想找到胖老板询问有关于曲艺团演出的事情。然而胖老板没找到，张志倒是看见了一身黑白搭配的小美。 “张先生，你怎么来了？” 对于张志的出现，小美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是知道张志喜欢喝这里的咖啡的，所以当张志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时，小美直接来到了张志身旁聊了起来。 没有太多心思逗留的张志只是问了一些小美的近况之后便又走出了咖啡屋，翻出了手机中胖老板的电话看了许久。悠悠的叹了口气，将手机重新放进了兜里。 其实如果张志这个时候能给胖老板打上一个电话，那么他一定会知道重复了这一个星期五的并非只有他一人。因为此时的胖老板，也是在郊外别墅区附近看着张志的电话叹气。原因无他，只因他在醒来的时候也是感到了时间的不对劲，尤其是那些明明昨天来买过咖啡的顾客重新出现在店里时，胖老板才真正的感到了惶恐。 所以他也像张志一样跑到了体育场门口询问了起来，无果之后又赶了一些时间调出了一些咖啡之后直接赶往了郊外的别墅区，却没有找到张志。 两个人就这样在惶恐与惊惧中过完了这个重来一遍的星期五，直至晚上曲艺团表演即将开始的时候，买完了票的张志才又在人群中看到了胖老板。 当然，张志还看到了拎着一袋零食站在人群外面的小林以及小莲。 第五十九章 重来这一天 那一刻，张志有了一种拍电影的感觉。 他如再次走场一般在人群中听到了被几名小伙子当成了反面教材的话，也如之前那般在人群外面见到了胖老板。 只不过这一次，胖老板的话题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虽然大多也是在说店里的生意以及其他，但已经和胖老板谈过一次话的张志还是感觉到了不对。 但随即张志自己给出了解释，第一次他与胖老板的谈话是因为他要挤出人群，而现在他是在有意寻找胖老板。 如果说真的要重演一次星期五，那么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很有可能就会像蝴蝶效应一样的真正影响到什么。 要重演一次吗？ 张志摇了摇头，直接朝小莲小林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对胖老板笑了笑。“老哥你先等着，我找几个朋友。” 人群外面，胖老板的脸不禁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张志的身影暗自低语。“怪了，他不是要先说回去的吗？难不成是我说的话和昨天不对出问题了？唉？我昨天都说了什么来着。” 几分钟后，张志在人群外再次找到了拎着零食的小林以及跟在身旁的小莲。如昨天一样，小林直接一掌拍在了张志的肩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句色狼，帮我们开个路。 张志忽然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时间开始回到星期五的。 应该是上午，不然要怎么解释小杨的出现以及答应自己的那句话。 难不成自己还要再趁着散步的机会询问小莲一遍？ 这一刻，发呆的张志开始有些同情起了那些拍电影的演员了。 因为从小莲以及小林的状态看，全然没有小杨出现这回事，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似乎就更没可能要求小莲唱歌了。 于是乎当检票口上方的指示牌变成了开始检票的时候，张志竟是发起了呆。正在愣神的功夫，张志又挨了小林一掌。 接下来的事情又按照张志记忆中的顺序走了一遍，但当他将小林小莲带到第六排座位的时候，却又遭到了小林的攻击。 “你带我们到这来干嘛？”小林气鼓鼓的问道。 “不是第六排吗？”张志拿出了自己的门票看了起来。 这一回，小林更气了。“你的座位是第六排，我们的是第十排！” “第十排？” 张志开始回想进场之前小林说的每一句话，好像是有那么一句是说到第十排某个座位的。 不知道为什么剧本被改动的张志只得拎着零食袋子来到了第十排，直到小莲小林坐下之后张志才挨着他们坐了下来。 “你不是第六排吗？坐这里干什么？”小林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似乎是在对张志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发着脾气。 而张志则是感到一阵头大，明明他已经征得小莲音乐老师小杨的同意，现在又要再来这体育场演一遍戏。尤其是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之前的顺序来，一时之间竟让张志感觉他现在是在做梦。 直到小林再次扬起拳头时，张志才又从第十排回到了第六排，刚刚坐下，正看到了从远处凑过来的咖啡屋老板。 “唉？你朋友呢？”未等张志开口，胖老板先是问道。 “在后面坐着？” “后面？怎么会去了后面？” 而张志则是坐直了身体，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知道，我还纳闷呢。” 张志的语气使得胖老板没有问出小林小莲为什么不是坐在第六排的话，不然张志一定能从其中听出胖老板的不对劲。但胖老板没有问，张志也没说。气氛就这么一下子僵了下来，直至主持人上台说了一番之后，胖老板才若有所思的转过了身。 “兄弟你知道这台上的是什么剧种吗？” “黄梅戏！”张志连想都没想便立刻答道。 胖老板的脸色微微顿了一下，如一个忘了台词的演员般嘴角动了动，随后又接着问了起来。 “嘿嘿，那兄弟你知道这场的……” 未等胖老板说完，张志直接咕哝了一句。“天仙配，又称七仙女下凡。” 那一刻，胖老板的脸色可谓精彩到了极致。愣愣的盯着张志看了几秒，胖老板将身子靠回了椅背上。“恩，看戏吧。” 张志自然是没有心情看戏的，他所关注的只是第十排的小林以及小莲。所以当场上的七仙女在台上走了一圈准备开腔之后，张志已是转身看向了第十排的方向。 一旁的胖老板觉得有了展示自己知识的机会，连忙撑着扶手重新凑了过来。 “嘿嘿，兄弟可是知道黄梅戏的渊源？” 被胖老板问得有些烦躁的张志直接转过了身，就着记忆中胖老板之前给他说过的黄梅戏起源到别称尽数说了一遍。恰巧这时台上的花旦唱至最后一句比翼飞的尾音，张志直接伸手双手，盯着胖老板的脸拍手叫了声好。 随后直到戏曲表演结束，胖老板都没有再就戏曲方面的知识与张志展开话题。而乐得清静的张志则是在演出结束第一时间赶到了第十排，正看到了弯着腰在地上寻找东西的小林。 “怎么了？”张志挨着小莲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小林姐说有几袋零食掉地上不知道去了哪？”听出了是张志声音的小莲只是坐着，腿上放着一瓶水。 几分钟后，张志带着一直念叨着零食如何如何的小林以及小莲走出了体育场，如之前一般，几人向东而去，当张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时，小莲低语了一句想走一会。 那一刻，暗道自己还是很有演戏天赋的张志对着出租车司机摆了摆手，带着小林小莲向东面慢慢走去。当走至那个记忆中的街角时，张志慢慢转过了身。正欲开口，却看到了小林惊恐万分的眼神。 “当心！” 一阵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小林小莲的身子，随着一阵刹车声的嘶鸣传来，张志本能的转过了身。 他看到了胖老板以及他前几天卖出去的跑车。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飘在了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朝地上落去。 视线慢慢变成了黑暗，耳边只有一个声音渐渐萦绕。 “如果让你重活这一天，你会做什么？” 第六十章 徘徊 耳畔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随后又变成了一种空洞的鸣叫。 骤然一惊的张志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将身旁对着五线谱本品头论足的小林小杨吓了一个激灵。 “要死啊，一惊一乍的。”小林拍了拍胸口，杏仁眼蹬向张志。 而张志则是像中了邪般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没有得到回答的小林准备用抱枕去打张志，小杨的手拦住了小林。 “兴许是做噩梦了。”小杨慢慢合上了五线谱本，喃喃说道。 几步之外的窗边，目不能视的小莲转过了身子，攀着窗台的手渐渐握紧。 “不好意思，又做了一个噩梦。”张志的眼睛动了动，恢复了正常。 窗前的小莲松了一口气。 小杨注意到了张志所提到的又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张志额头的汗珠。 “你可真是的。”小林抱怨了一句。 张志没有打趣亦或是做其他表情，他只是拿出手机看起了时间，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星期六上午时才在小林的再一次问话中回答起来。 小林问的是张志做了什么梦。 仍旧惊魂未定的张志只挑了梦境中的一件事，那就是有一辆车在星期五的晚上撞向了街角的他。而那时的他，正要问出小莲要不要试一下唱歌的问题。 一尘不染的客厅中，小杨率先笑了起来。将五线谱本推回到了张志面前，小杨站了起来。 她要走了。 从她们只言片语的谈话中张志了解到，他现在所在的房子其实是小林的，而小莲则是小林的堂妹，至于小杨，则是小莲的音乐老师。 似乎是这个白日梦有些过于真实的缘故，张志顺势也回了家。进门之前，张志答应了小杨再写出新歌一定要给她看的要求。 回到出租屋的张志随手将五线谱本扔到了床上，开始对着这两个奇怪的梦境回忆起来。接连的虚幻现实转变让张志有些发懵，若不是他现在能清晰的感觉到肚子的饥饿，张志一定会觉得他现在依然还在梦里，并未醒来。 其实张志不知道的是，在他从小林家沙发上醒来的一瞬间，十余里体育场对面咖啡屋中打着盹的胖老板也是同一时间醒了过来。与张志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呆滞。直至一名糕点师的提醒，胖老板才从呆滞中恢复过来，一边调着咖啡一边嘟囔着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 张志梦到跑车从街角冲向他，而胖老板则是梦到他在街角转弯时刹车失灵了。 或许那不是梦境，但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时间又一点一点的溜走了，戒烟戒酒的张志开始尝试写一首有关于这两个梦境的曲子。但似乎这种生命时间的命题稍难了些，张志用了几天也没有写出一篇完美的曲子。反倒是其他各类的书籍看了不少，放柜子的一面墙上也被他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摘抄。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张志决定去一趟胖老板的咖啡屋。如那个梦里一样，他在坐下的时候看到了小美。只不过小美的穿着和张志梦里看到的并不一样，至于其他店里装饰以及东西摆放上倒是与梦里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让张志再次感到了恐惧。 因为他自打卖车以来，就没有真正的走进过这家咖啡屋。唯一一次进来也就是那天梦境中的星期五，眼下他在几天之后重新走进咖啡屋，却看到了和梦境中一样的装修甚至于东西的摆放位置，这让张志再次感到了惶恐。 他首先想到了是黑领结。 他不以为自己会平白无故的做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梦境，他觉得这可能是使用黑领结的副作用亦或是其他。 张志也看到了忙碌不停的胖老板。 从窗口的位置看，店里一共有包括胖老板在内一共三位的咖啡师。但赶来的顾客似乎只是对胖老板的手艺情有独钟，人们直接在胖老板的窗口前排起了队伍，狭长的队伍让胖老板根本没有和张志吹嘘的时间。 张志没有喝咖啡，他只是到另一边的窗口要了一些点心坐了下来，看着小美以及顾客在大厅中来回走动。 张志有心想要多坐一会，但几名挨着张志坐下的食客所点的咖啡让张志不得不走出了咖啡店。 连张志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胖老板的咖啡会在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毕竟他第一次走进那家并不怎么起眼的咖啡屋时，胖老板的调制手艺不过尔尔。 昔日的画面如幻灯片一般出现在了张志的脑海中，从那只塑料猪到简陋的柜台，从肥硕的短袖到宽大的衬衫。 蓦地一瞬间，张志愣在了原地。视线穿越过食客与玻璃，落在了依然调制咖啡的胖老板身上。 又或者说，是落在了胖老板的那只戴着黑色手表的手上。 “看来是这样了。” 门外的张志深吸了一口气，沿着咖啡店门口的小路向前走去。刚走了十余米，张志又转身走了回来。 徘徊。 直至黑夜渐渐浓郁，张志才轻叹一声朝体育场走去。一边走，张志一边咕哝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本是想走到体育场那边绕个弯然后再打车回去，可就在转弯的空当，张志注意到了停车位最里面的一簇妖娆的红。 那是胖老板的车。 又或者说，是胖老板从张志那买来的车。 或许是天冷的缘故，体育场门口的广场上大爷大妈少了许多。偶尔有几名玩滑板的少男少女，却依然不能改变冷清的格局。 就这样，张志看着跑车发起了呆。 直到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时，张志才惊慌的抬起了头，瞥向有说有笑朝跑车方向走来的咖啡屋老板，正看到了在其身旁不苟言笑的小美。 如果只是胖老板自己，张志倒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多了个小美，张志就不好再现身了，左右看了看，张志直接绕到了跑车旁边的一辆黑色福特车的后面蹲了下来。 几十秒后，在一阵关门声后，两人的对话声不合时宜的飘了出来。 “嘿嘿，小美啊，去陪我看看新买的房子吧。” “不太好吧老板，而且现在的时间了。” 似乎料到小美会这么说的胖老板再次笑了起来，启动车子之前咕哝了一句明天给你加五千的工资。 第六十一章 直播 当夜再深一点的时候，张志找到了一家网吧。 倒不是他想玩什么游戏，他只是想用一下电脑。 交完了押金之后，张志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启动了机箱之后，一只手下意识的在桌面上敲了起来。直到电脑屏幕变成了欢迎界面的时候，张志才将手挪到了键盘上，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电脑的桌面依然是张志最熟悉的蓝天白云，唯一有些突兀的就是右下角的一张通缉告示。具体的情节张志没有细看，他只是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像便点开了浏览器。双手在键盘上空顿了顿，才对着键盘敲了起来，随着啪拉啪拉键盘声的响起，浏览器搜索界面上多了一行字。 许愿黑猫。 一大篇有关黑猫传说的相关讯息随即弹了出来，涉猎之广泛让张志花了眼。随意的点开了几个诸如黑猫象征以及波斯传说一类的网页，却都不是张志想要的消息。 于是乎张志又登上了自己的论坛，并且在搜索框上贴上了许愿黑猫的字样。 这一次，相对较少的帖子弹了出来，张志粗略的看了一遍，却依然没有他想得到的讯息。 放下了鼠标的张志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自言自语了起来。“也难怪了，任谁有这种经历都不会贴到网上。” 随后张志又重新搜索了诸如黑色手表以及跑车黑猫一类的字样，却仍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鼠标的指针朝着一款音乐软件挪了过去。 好在他只是和公司解除了创作合约，那张已经发行的专辑销售合约是一直有效的。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有人购买了张志的专辑亦或是从其他方式订阅了张志的歌曲，他还是有一部分收益的。 虽然只有一点，但略胜于无。 听了几首歌的张志并没有在网吧坐太长时间，重温了一下自己的歌声之后便下机了。 倒不是他不想听，而是他困了。 不凑巧的是，网吧门口并没有什么停滞拉客的出租车。走出来的张志等了几十秒，双手随意的搓了搓，随意的朝前方走去。 忽然，一阵歌声吸引了张志的注意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张志看到了一名在空旷地方架着手机支架以及灯光圈的年轻人，在其身旁的地上，放着一个音箱。 深夜的歌声或许不会让每个人跟着哼上几句，但至少会吸引住路人的目光。 就这样，被冷风吹得精神许多的张志延缓了打车回家的计划。双手伸进了裤袋中，学着电影中绅士的姿势朝年轻人直播的地方走去。 过往的行人本就不多，所以在年轻人周围驻足观看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当张志慢悠悠的走过几个摊铺来到年轻人周围时，正值年轻人一曲唱完，聚集的路人相互说了几句，有几人走开了。 张志这时才注意到了年轻人音箱上贴着的一张纸，欢迎点歌，五元一首。 张志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伸手从兜里摸出了零钱。在路灯的光芒下看了看，抽出一张十元的递了过去。 正对着手机感谢不已的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一边调整着手机的角度，一边询问张志要点什么歌。几名刚刚驻足的行人也将视线转到了张志的身上，等着看张志会说出什么。 果不其然，在张志说出听逍遥的歌名时，几名驻足的行人摇了摇头走开了。 显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穿着高领外套戴着口罩的路人会点这么一首歌。 年轻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拿出另一只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阵让张志熟悉的音乐便从音箱方向传了出来。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啊…… 这几时任逍遥，谁人痴痴笑。 啊…… 风萧萧云遥遥，秋叶随风飘。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作新曲，知了知了。 啊……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一曲唱罢，张志身旁的路人又少了几个。而张志则是眯着眼，身子跟着音乐的尾音轻轻晃动。 年轻人搓了搓手，对着手机说起了题外话。似乎是想到了张志点了两首歌，才又将视线转向了张志的方向，不算是很有特色的喊声中，询问着张志下一首想听什么。 张志倒是没有直接给出年轻人答案，他只是拿出手机问起了年轻人直播软件以及年轻人的昵称。直至手机屏幕上出现年轻人的侧脸之后，张志才凑到年轻人的耳边给出了额答案。 “什么，再唱一遍？” 年轻人的惊呼让几名路过的行人停下了脚步，也让另外两名等着张志答案的路人摇摇头走开了。 年轻人的错愕在张志再一次的点头中渐渐变成了微笑，手中的手机无意识的晃了晃。 看出了年轻人心中所想的张志点了点头。“谢谢了，你唱的很好。” 年轻人的微笑顿了一下，眼中多了一抹从未有过的自信。怔怔的看了张志数秒，按下了手中的播放键。 熟悉的音乐再次从音箱中响起，树下的张志低下了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明显变瘦了一圈的年轻人不禁重新抬起了头，对比了一番之后张志的嘴角不禁挑了起来。刚好这时的音乐节拍顿了一下，眯眼微笑的张志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跟着节拍唱了起来。 这是张志自解约之后第一次重新唱这首歌，与工作室以及舞台上比起来，这种深夜路人的所在更让张志回想起了当初他创作这首歌时候的场景。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作新曲，知了知了……” 歌声渐渐悠扬，多了一丝自信的年轻人不知不觉间调高了音箱的声音，使得几名准备起身的行人再次停下了脚步。集体看向年轻人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树下的张志。 然而张志却是渐渐停止了歌唱，视线落在了一名从远处走来的中年人身上。 第六十二章 雨一直下 张志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一个网络通缉犯。 许是对方的辨识度高，又或许是张志在网吧多看了几眼右下角的图片。总之当那名穿着夹克的中年人出现在张志视线中时，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几十分钟前看到的那张网络通缉令。 恰巧这时年轻人的唱到了第二拍的高潮部分，骤然提高的音调吸引了更远处的几名路人。 自然，也吸引了那名眼神飘忽不定的中年人。 随后，中年人慢慢朝年轻人以及张志的方向走了过来，当距直播青年十余步的时候，中年人左右打量了一番，才又迈步走到了年轻人附近。 不多时，青年的歌声到了尾音部分，在拉了一个长音之后，青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正要问张志还有没有其他想听的歌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张志的人去了哪。无奈之下，青年只得再次将视线转向了新来的路人。眯着眼，脸上洋溢着笑。 当问到那名穿着夹克的中年人时，中年人明显楞了一下，待明白青年的意思之后才摇了摇头，同时左右看了一眼。 青年只当中年人不懂直播一类的东西，便耐心的给中年人以及另外几名路人解释了起来。清冷的街道上，这一簇人群倒也成了一种风景。 就在这时，青年支在架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青年连忙对中年人笑了笑，小跑回到了用以直播的手机前，看着满屏幕的鲜花礼物开始了他的感谢之词。哪知刚念了几句，青年的脸色便僵住了。 原因无他，只因在其手机屏幕上这位送了许多礼物昵称为热心市民张先生的观众在他的直播房间里面发出了几条消息，虽说有大量的错别字，但青年还是看懂了这位热心市民张先生要表达的意思。 给青年送礼物并发出消息的正是身在网吧里面的张志，之所以回到网吧张志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为此张志还专门借用了另一位青年的电脑，起初那名青年还在催促张志，可当张志说起他可能看到右下角那个人时，青年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样，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看错的张志当即报了警。随后又担心中年人会就此走了不禁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让那个唱歌的青年想办法拖住中年人。至于报酬，就是他刷出的礼物以及那张网络通缉令上标注的高额奖金。 张志是用这种方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直播青年，但他却忽略了青年直播间还有其他观众的存在。原本直播间里面的几名观众还在对青年的第二遍歌曲品头论足，直至张志放出这么一个消息后，屏幕上的字符全变成了有关那张网络通缉犯的消息。甚至于有人还专门找到了更为详细的介绍，一条一条贴了出来。 那一刻，青年犹豫了。 其实他已经猜出了这位热心市民张先生就是刚才那个让自己唱了两首歌的风衣青年，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唱完歌没有看到张志的原因。 粗略的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多出来的消息，青年重新朝中年人方向走了过去。脸上重新洋溢起了八十分的微笑，但不知是不是知道中年人身份的缘故，青年的笑总是显得有些不自然。甚至于步伐也跟着慢了下来，整个人如服装店里的模特般直挺挺的来到了中年人以及其他路人面前。 好在夹克中年人并没有注意到青年的变化，他只是盯着地上的音箱以及上面的字看了一会，才又将视线转回到了青年身上。 “五块一首？” 青年点了点头，鬓角一层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那给我唱一首雨一直下。”中年人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递给了青年。 青年楞了一下，接钱的手僵在了空中。直至中年人皱起眉头才又笑着连点了几下头，拿出了另一部连接音箱的手机。 很快，轻柔的音乐从音箱里面传了出来。青年再次点了点头，走回了用于直播的手机前。 屏幕下方聊天框里的消息瞬间多了起来，青年瞥了一眼，大多是在讨论怎么拖住夹克中年人。 似乎是青年看的入了神，以至于当前奏音乐结束时，青年并没有开口。直到第二个和声响起时青年才跟着音乐唱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却是有些微微中气不足，甚至于还有几句走了调。 几米之外，夹克中年人眉头渐渐皱紧。暗自低声咒骂了一句，迈步朝青年走去。 “唱的什么东西，钱拿来，我不听了！” 中年人的举动让青年的身子没来由的晃了一下，僵硬的笑容只是盯着中年人看，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就在夹克中年人准备伸手去扯青年的领子时，一身黑色风衣的张志从树后绕了出来。眯着眼睛来到了中年人以及青年中间，顺势接过了青年的麦克风。 “嘿，雨一直下。” 说罢，张志用身子将青年挤到了一旁，一边用眼神示意青年重放一遍伴奏一边对夹克中年人赔笑道歉。 “大哥你消消气，他这是天太冷冻的。还在这硬撑，想听什么我给你唱就是了。” 不算宽敞的街道旁，张志的语气听起来像一名为了生活所迫的舞女。 夹克中年人显然是吃这一套的，看着衣着整洁的张志只为了几块钱就如此态度，中年人点了点头，鼻子里面传出一声哼声。 轻柔的音乐再次响了起来，前一刻还嬉皮笑脸的张志在拿到麦克风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般跟着节奏摇晃起了身体。夸张的动作使得几名原本要走的路人生出了再看一会的念头，毕竟张志这种开场可是比青年的开场更有吸引力。 “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你爱着他也许也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不远处一棵树下，被张志挤到一旁的青年在听到歌声时不禁将视线从夹克中年人转回到了张志身上。看着张志拿着麦克风的一举手一投足，青年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其实在青年心中，一股对张志的佩服感油然而生。不单单是佩服张志的歌声，也是佩服张志的临危不惧。 第六十三章 热心市民张先生 自张志从青年手中拿过麦克风开始，直播房间中的消息刷新量再一次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速度。因为有些人已经知道，现在这个穿着风衣拿着麦克风的人正是之前让主播拖住中年人的那个热心市民张先生。 或许是张志最近经常被当做反面教材的缘故，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张志。也是那个时候，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竟是在几分钟之间从几百人变成了数千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保持着上升趋势。 张志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若有若无的盯着不远处的夹克中年人。任手机画面怎么震动变换，张志只是极尽所能的吸引着夹克中年人的目光。 张志的心里自然是极为恐惧的，但为了能拖住眼前这个连孩子都不放过的通缉犯。张志用歌声代替了恐惧，或许这样会带来危险，但张志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许是出于本能，又或许是他的正义感。 如张志所料，夹克中年人在张志一曲唱罢之后再次点了一首老歌。树下的青年主播趁机凑了过来，拿起一旁的手机开始搜索伴奏。 然后，青年主播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部用于直播的手机。当看到上面显示的观众数量时，青年主播慢慢张大了嘴巴。 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直播房间里面见过这么多的观众。 瞬间飙升的成就感让青年主播内心的恐惧少了许多，瞥了一眼正在和夹克中年人聊天的张志，已经找到伴奏的青年主播开始认真的看起了聊天框中的内容。 几秒之后，青年主播再次张大了嘴呆在原地。 他原以为直播间里面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观众是因为夹克中年人所致，可当他仔细看了几条消息之后才明白。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汇聚来的深夜观众，全都是奔着那个热心市民张先生去的。 “怪不得感觉这么眼熟。” 青年主播的视线再一次的转回到了张志身上，脑海中不禁为自己在张志演唱会上喊出的那一声退票而感到有些自责。 有的时候改变一个人在他人眼中的印象并不是很难，正如现在的张志。 以前的张志自从比赛夺冠开始，就一直活跃在人们的视线中。从专辑的发行到演唱会的开办，领结先生的名字一直是新生代歌星中的佼佼者。 也正因为如此，当人们得知张志在演唱会上对口型假唱之后，才会爆发出非比寻常的愤怒。 人们似乎忘记了张志当初的惊才艳艳，只记得他在演唱会舞台上的丑态。尤其是当媒体将诸如张志血溅门卫室这类的标题张贴出来时，这种愤怒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就好像一个考试总是得高分的孩子，偶然一次作弊被老师发现。大多的看客虽然不会大声嘲笑，但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和另一个不在场的人炫耀一句知道吗，他就是作弊得到的高分！ 而此时的张志，则是让那些从舆论中了解他的观众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人们觉得这种心理上的反差感觉很奇怪，所以他们在第一时间把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分享了出去，以便于让更多的人感受到这种反差，正如他们当初把孩子作弊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一样。 不多时，张志拿着麦克风重新朝青年主播走了过去。看着青年主播明显与之前不一样的眼神，张志楞了一下。 “我，我没认出来是你。”青年主播瞥了一眼夹克中年人的方向，语气有些结巴。 张志微微眯眼，伸手做了一个低声的动作。瞥了一眼青年手机中的伴奏，示意青年可以开始播放了。 青年摇了摇头，眼中一抹自信的神色微微闪动。“要不我唱吧。” “你唱？”张志略显玩味的问了一句。 青年点头，像一个刚上完发条的玩具。 张志朝夹克中年人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随后直接从青年手中拿过了手机摁下了播放键。 “合唱吧。” 那是一首略显低沉的老歌，没有了之前悠扬的前奏，当厚重的年代感从音箱中慢慢飘出时，张志以及青年主播并排站在了手机前。 或许再过上一些时间，张志亦或是其他当下流行的歌曲也会变成后人眼中的老歌。或许到那个时候，还会有一个人，戴着黑领结，惊才艳艳的出现在舞台上。 但毕竟那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好呢？ 渐渐的，歌曲从低沉变成了激昂。宛如大提琴一般的伴奏中透着一股沧桑，深吸一口气的张志应声而唱，似乎在这一刻，他胸中的苦闷找到了宣泄点，借着这首老歌的节奏一并唱了出来。 而其身旁的青年主播也在这一刻得到了鼓舞，渐起的高音与张志的微微沙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在低沉的伴奏中形成了一种另类的风格。 驻足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在一个夹克中年人看不见的角落，几名身着制服的民警正以合围之势走了过来。 当张志与青年的合唱到了尾声时，那名张志曾见过一面的队长出现在了夹克中年人身旁。正准备鼓掌的夹克中年人如有所感的转过了身，扬起的嘴角瞬间冷峻了下来，不等队长开口，夹克中年人直接转身推开了驻足的路人，朝远方奔去。而早已经埋伏好人手的队长直接拔出了警棍，飞身追了上去。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喊出了那句足以让坏人吓破胆的话语。 “不许动，警察！” 而另一边，张志依然在跟着节拍轻轻的点着头，实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街尾被几个人摁住的夹克中年人，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状况吸引了更多的路人，而青年主播也是在观众的一致要求下将手机转向了街尾。当他把手机位置调整完毕之后，却发现张志又不见了。左右看了一圈，青年的视线落在了一件在夜幕中渐渐变淡的的黑风衣身上。 青年摇了摇头，低声念出了张志在他的直播间里用到的名字。 “热心市民张先生。” 第六十四章 朋友 几天之后，警察还是通过报警电话找到了张志。非但如此，网络上还多了一个张志与青年主播合唱老歌的视频。 这一次，视频下方没有任何一条评论再说张志唱歌音色平庸。即便是有，也在其他对张志行为点赞的行为中淹没了。 而那个和张志为了赞留住通缉犯而合唱老歌的青年主播，也因为这次事件而变得火了起来。当几天后张志拿着报案所得的奖金在城市的另一条街边找到青年主播时，青年主播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没有要张志的钱。 张志一再推辞，青年主播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番话。大致是指张志除了带给他一个机会之外，还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无奈之下，张志只得拉着青年主播大搓了一顿。席间，青年主播频频给张志敬酒。直至张志的脸色有些泛红之后，青年才又支支吾吾的为当时的窘态向张志道歉。 而张志则是不以为然，微微泛红的脸上，满是对青年的赞许。听及青年说起当天的事情，张志放下了筷子。在手机中找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正是那个因男孩不小心玩耍碰到了他便将小男孩殴打成重伤的通缉犯相关消息。 那一刻，青年主播沉默了。抬头看了看张志，欲言又止。 青年主播有一个很平凡的名字，小陈。 或许是这次事件的缘故，张志和小陈成了朋友。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志偶尔会在他的出租屋里点开小陈的直播。那些小陈不愿要的钱张志大多又以礼物的方式给了出去，正因为如此，总会有一些人特地蹲守在小陈的直播间里等着张志的出现。而小陈也是乐此不疲的跟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问上几个问题，如此一来，自然有人又提到了张志假唱对口型的问题。 起初的时候，当有人问起有关演唱会的问题时，其他的观众总会用最简单回敬这些提出问题的人。直到几天之后，张志在直播间发言区留下了一行字。 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站稳。 连张志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条回复竟会被人截图并转发到了论坛之上。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却没有一个人再会把张志当成是反面教材。 而后张志再用热心市民张先生这个昵称出现在小陈的直播间中时，其他的看客总是会问起张志声带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张志并没有回答这类的问题，因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能有这些，全都是黑领结的功劳。 所以，他没有回答。 就像明天。 人不能预知明天，但可以把握今天。 岁月苍老了人生，无论你今天怎样去祈祷。明天的落叶还是会飘下来，很多事我们无法预知。我们能做的，就是要把握好今天。 挫折会来，也会过去。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人们可能会变得简单了许多。 因为时间一旦停止，明天就真的变成了一种奢求。 停滞的时光，死寂的黑夜。 然而时光不会停滞不前，他依然如一阵风般默默的推动着历史的巨轮。向前，向前。 又是几天之后，当张志正为去创作什么曲子发愁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没等张志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小林在门外催促的声音。 一并前来的还有小杨以及小莲，之所以敲张志的门是因为他们在无意中看到了张志用唱歌的方式拖住通缉犯的帖子。几人一商量，便借着看望张志的名义敲响了张志的门。 面对着三女的问题，张志很有耐心的一一作了解答。也是这一番闲聊，张志才真正的和三女熟络了起来。 而张志也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莲在几年之前是能看得见的。之所以失明，是因为一次眼疾以至于眼角膜受损。 至于小莲的歌声，小杨的看法和张志是一样的。 小杨知道小莲有着一个完美的嗓音，也曾经和小莲提出去当一名歌手的事情。全都被小莲否决了，至于理由小莲倒是没说。她只是笑笑，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而小杨倒是和张志没出名之前很像，她也会像张志一样有感而发去写几首曲子，但都没有什么成就。出于对音乐的热爱，小杨自己开办了一个少儿钢琴室。教孩子们钢琴的同时，也为她的温饱有了保障。 正如鲁迅所说过的，人的第一要求是生存，然后是温饱，其次才是理想。 当张志小杨四个人并不担忧温饱问题的时候，音乐便成了他们的话题。如此一来，小林倒是成了外行。看着小杨和张志在一起研究这里是用高八度还是低八度音节的时候，小林很是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当看到小杨身旁的小莲也是认真听着张志与小莲的谈话时，小林撇了撇嘴，再次对着手里的水果咬了一大口。 从那天起，张志就再也没提起让小莲去当歌手的事情。 回到了出租屋，张志又开始了对宅文化的研究。虽没有什么灵感，但也是用了几天时间硬磨出了几首曲子。随后张志兴冲冲的找到小杨时，却看到了小杨皱起的眉头。 对于小杨的无声评论，张志很是在意。因为他在作曲的时候，大多是站在以吉他为演奏乐器的立场所考虑的。而小杨的强项则是钢琴，正因为如此，张志才会很认真的听小杨给出的意见。 或许在小杨的心中，张志那首酒后随意弹出的曲子，也就是他后来更名为我是你的眼的那首，才是张志的真正水平。后来张志给她看的曲子，并非是不好，只是不及那首曲子罢了。 对于这一点，张志也是很苦恼，看着柜子上贴纸正中的那四张五线谱纸张，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 难不成为了找点灵感要再喝一顿？ 不行，喝酒伤身。 一个小时后，张志提着几样打包好的饭菜回到了出租屋。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慢慢的从兜里摸出了一瓶酒。 …… 第六十五章 梦如人生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张志是想喝醉的，但直到月儿挂上枝头，他依然格外的清醒。 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餐盒以及酒瓶，张志对自己的酒量有了重新的认知。 慢慢转过身，张志看向了一旁的吉他以及柜子上的各种摘抄贴纸。 他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创作的灵感。 其实张志是想以数天前的梦境为主题去创作一首歌，但却不知道怎么起手。 于是乎在几分钟之后，冥思苦想的张志推开了窗户。 渐渐的，如水的月光注满了张志的小屋。而张志则是躺到了床上，回想着那个虚无的梦境以及重来的那一天。 许是微风的缘故，亦或是张志酒劲上涌。当清风将月亮拉到了窗边的时候，床上的张志逐渐感觉到了一阵视线模糊。脑海中的画面如幻灯片一样出现在了眼前，疾驰的列车，窗外的月影。 一时之间，张志竟是看不清月亮的位置。他只是觉得自己恍如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月不是月，灯不是灯。 蓦然间，张志竟是觉得有些伤感了起来。大抵是他把窗外的月当成了屋中孤灯，又或是微风吹动了窗前的影。 忘却了自己为什么喝酒的张志一步三晃的走向了吉他，但却因为视线模糊而一不小心撞在了贴满摘抄纸张的墙上。纸张如雪般散落，而张志则是因为这一撞直接躺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张志才重新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地上的摘抄，回身摘下了吉他。却不是抱着吉他，而是把吉他平放在了腿上。 那一刻，他把吉他当成了古筝。 记忆中的扫弦指法被张志搬了出来，毫无章法的对着腿上的吉他开始了蹂躏。 嘈杂的声音瞬间赶走了屋中的月光，奇形怪状的音符像吹起的尘埃一般在屋中乱飞。 而张志则是像变了一个人，一边无意识的扫弦，一边借着月光看着地上的摘抄纸张。直至他看了一圈，才用他那嘶哑的嗓音跟着扫弦唱了起来。 “啊…… 烟雨蒙蒙。 啊…… 灯影重重。 啊…… 簌簌清风。 啊…… 梦如人生。” 似乎是觉得这些只言片语不足以搭配这种乱杂的弹奏，唱完了几句的张志慢慢闭上了眼，脑海中的画面再次现出。只不过，在这些画面中，却是多了一个月亮。 “疾驰的列车， 匆忙的人生。 虚度的时光， 有谁会聆听。 梦只是梦， 留不下光影。 风只是风， 吹不乱人生。 啊…… 多少的烛光， 灯影重重， 啊…… 多少的楼台， 烟雨之中。 这梦。 这人生。 看，水中倒影。 观，云中繁星。 听，一曲觥筹。 谓，此生何从。 琴声止，清梦随风。 一曲罢，烟雨蒙蒙。” 如同在映衬张志的歌词一般，当张志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手中的吉他竟是不知道飞到了何处，茫然四顾的张志睁眼左右看了看，继续以扫弦指法在腿上拨了起来。渐渐有些含糊不清的嗓音愈发嘶哑，像是一部放久了的唱片机。随着屋中渐渐变暗，张志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也是这时，张志的出租屋门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漆黑的楼道中，端的十分恐怖。 那是小莲以及小林。 “小莲，你说你发什么神经。半夜来听这个疯子嚎叫，真难听。” “嘘……”挨在小林身旁的小莲伸手比了一个手势，将一边揉脸一边准备去敲张志门的小林给拉了回来。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以便于能更清晰的听到屋中张志嘶哑的歌声。 小林以为小莲是在听歌，其实并非如此。 小莲只是在听张志弹奏的曲子，至于张志的歌声，小莲自动给忽略了。 直至屋中张志的声音渐渐消失，楼道中的两名白衣女子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是有一点难听。”小莲如是说道。 清醒了许多的小林撇着嘴，对着张志的门恶狠狠的比了比拳头，扶着小莲朝身后开着的门慢慢走去。 直至带好了门，适应了屋中光线的小林才撸起袖子对小莲开始了所谓的林氏语录。小莲只是坐在沙发上，慢慢的摸出了笔记本，对着小林的方向晃了晃。 似乎知道小莲要做什么的小林不情愿的撇了撇嘴，从架子上找到了一支笔。在一阵拖鞋与地板的摩擦声中，小林坐到了小莲的身旁。 “写什么？” 小莲微微思索了片刻，轻声念了起来。 “疾驰的列车， 匆忙的人生。 虚度的时光， 有谁会聆听。 梦只是梦， 留不下光影。 风只是风， 吹不乱人生。 多少的烛光， 灯影重重， 多少的楼台， 烟雨之中。” “你都记下来了？” 写满了一页纸的小林趁着翻页的时候略显惊讶的问了一句。 面对小林的回答，小莲微微点了一下头，不置可否。 “我记得你记忆力没有这么好啊。” 翻到了第二页的小林随口说道。 对于小林的话，小莲只是微微笑了笑。“其实我记得并不是歌词，而是他弹得曲子。但因为我在记曲调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记下了歌词，所以我现在要在能记住的时候把它给写下来。” 听到了小莲回答的小林猛然抬起了头，却又慢慢将视线落在了笔记本上。 她很想说上几句小莲是个天才一类的话，但当她看到小莲隐藏在发丝下的双眸时，小林一时之间竟是沉默了。手中的水笔重新落在了纸上，完整的记下了张志这首新歌的歌词。 “这梦。 这人生。 看，水中倒影。 观，云中繁星。 听，一曲觥筹。 谓，此生何从。 琴声止，清梦随风。 一曲罢，烟雨蒙蒙。” 直至记完最后一句，小莲才又沉思了起来。纤细手指慢慢伸出，对着身前的茶几摁了起来。 对于小莲很有默契的小林当即翻向了下一页，等着小莲的数字组合。 夜渐渐深了，思索完毕的小莲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手指慢慢收回，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念了起来。 …… 第六十六章 活在梦里 直到第二天上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跑到了客厅沙发的张志才慢慢醒了过来。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张志直接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当他感受到一个明显不属于额头位置的凸起之后，张志的嘴角不禁撇了一下。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朝卧室走去，当看到满地的狼藉以及一把倒置的吉他之后，张志才又念出了那句至理名言。 “恩，喝酒伤身。” 似乎是夜里开窗的缘故，醒来的张志除了感到脑袋发沉之外，还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歪着脑袋在沙发上回忆了一会自己夜里的动作，也只是记起自己撞了一下墙。 “看来灵感真的不能靠喝酒啊。” 喃喃低语一句之后，张志围着毯子关上了窗。在冰箱里一阵翻腾，找到了西红柿以及鸡蛋。 自然，还有一包之前存下的手擀面。 之所以要吃面并不是张志不会做饭，只因为他现在的偏头痛以及浑身发冷。 番茄煎蛋面。 洗净并将西红柿以及葱花等切好之后，张志开始有条不紊的在厨房忙碌了起来。当阵阵香气从锅中溢出时，张志的口水便流了出来，找到了装着胡椒粉的罐子，深吸了一口香气，身上的冷意也少了许多。 那一刻，张志似乎忘记了他在夜里的鬼哭狼嚎，缩在桌子旁的他，更像是一只将要过冬的豚鼠般盯着桌上冒着香气的大碗。时不时的揉几下脑袋，另一只手慢慢拿起了筷子。倒像是映衬了鲁迅的那句第一要求是生存，然后是温饱，最后是理想。 未过多时，吃完了整碗番茄煎蛋面的张志重新回到了卧室。一张一张的捡着地上散落的纸张，当看到一些有关于诗词一类的摘抄时，张志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转向了吉他的方向。 “好像，我昨晚上唱了一首歌。” 卧室中，张志撇着嘴坐到了窗边，看着手中的摘抄自言自语了起来。 “难道我又给忘了？” 似乎是本能反应，又或是其他原因，想到自己真的在酒后弹了一首曲子的张志快步来到出租屋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板推了一下。 门是锁着的。 “看来要是再喝酒一定要事先准备个摄像机才可以。” 几分钟后，苦想无果的张志摇了摇头，躺在了床上。 没有的话，有一个录音机也是可以的。 要是都没有，那就只能依靠人形录唱机小莲了。 并不算宽敞的床上，张志渐渐再次感到了一阵困意。与正常的困意有些不同，张志的困倦之中多了一些虚弱之感。 就这样，过冬的豚鼠慢慢的蜷缩起了身体。当一阵轻微的鼾声响起时，张志已是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梦。 他变成了一只黑猫。 而且，是一只会飞的黑猫。 没有翅膀，没有推进器。变成黑猫的张志就这样在天空中肆意的遨游，那些以往只能仰望的云彩，也慢慢出现在了眼前。 张志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数天前会在小林家里梦到重来了一天一样。 他只能飞。 他从东面飞到了西面，看了一眼落日的余晖之后又折返向东方飞去。 似乎是生病的缘故，梦中的张志意识总是有些涣散。连续的飞行无形中摧毁了张志对梦境的理解，使得张志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猫是不会飞的。 渐渐的，张志感到了疲倦，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有着黑色爪子以及长长尾巴的张志从空中飘了下来。如一只黑色飞鸟般，无声的落在了一栋居民楼的天台上。 那一刻，张志看到了一名站在天台边上唉声叹气的中年人。 无意识飞行了很久的张志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歇一会，而这个站在天台边上的中年人却是有些扰了他的兴致。再加上他极其哀怨的唠叨，让张志有些厌烦了起来。 要是有阵风就好了，梦中的张志这样想到。 就在这时，原本极其静怡的周围毫无预兆的吹起了一阵大风，呼啸而至的风并没有吹动天台上的黑猫，反而是将这名中年人的身体吹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朝楼下坠去。 中年人的喊声让张志的困倦少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会起风的张志来不及多想，直接飞身朝中年人掉下的方向跳了过去。 那一瞬，张志感到了视线中的一阵模糊。上一秒还在天台上的他竟是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到了这栋楼的下面，在其上方的空中，中年人的喊声正慢慢接近着。 又是一阵厉风吹起，将距地面还有五层楼高的中年人卷了起来，一阵飞速的旋转之后，中年人又回到了天台上，落地之时，一道黑影从身前掠过，轻巧而又平稳的停在了中年人身旁。 “喵。” 梦里的张志想要开口问上几个问题，直到一阵猫叫从他的嘴里面传出来的时候，张志才想起他变成了一只猫的事情。 而中年人则是在听到这声猫叫之后大叫一声呕吐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张志心中有些不悦，瞥了一眼中年人以及地上的呕吐物，张志再次产生了一种想让中年人被风吹起的想法。 就在张志这个想法刚出现不到一秒，手扶着栏杆呕吐不止的中年人身周骤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呼呼声响中，中年人朝另一座楼顶的天台飞了过去。 “难道我有超能力了？” 梦中的张志慢慢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只有着黑色肉垫的猫爪。 张志有些害怕。 微微清醒许多的意识中，忽然多出了几个有关哲理的问题。 我在哪？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去哪？ 随后，天台上的张志开始了进一步的沉思，直至另一座楼顶的天台上出现了中年人的大叫时，张志才又慢慢的抬起了头。如一道利箭般飞到了另一座楼顶，猫爪与地面接触的时候，中年人的脸慢慢转了过来。 那一刻，张志愣住了。 那是一张与别墅区门卫孙大爷完全一样的脸。 第六十七章 人要靠自己 在看到中年人脸的那一刹，张志便醒了过来。 骤然的视野变换把张志吓了一跳，不顾身上的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张志就想到了小时候老人嘴里面经常说的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什么一个人阳气弱就会招惹到一些东西啊，什么天干地支风水相术啊。甚至于连电影中一些有关黑猫的情节张志都在这一时间联想了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他这个梦做得有些太逼真了。 他不禁又想到了和小李一起给孙大爷烧纸的那个夜晚。 那天张志拦住了准备把故事会烧掉的小李，然后就有了他这几天的噩梦。 出租屋中，张志身上的冷汗渐渐多了起来。 顾不得身上的冷汗，张志直接跳下了床。从柜子里面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翻腾了一阵后，从里面拿出了几本泛黄的小人书。掉漆的封皮上，黑色的故事会字样十分的富有年代感。 张志在搬出别墅的时候就把这几本书随身带着了，倒不是他喜欢看这种不着边际的故事，只不过张志是觉得这里面有老孙的感悟以及笔迹，带在身上算是有着一个回忆。毕竟自己在最低谷的时候，是孙大爷将自己给拉出来的。 正因为这样，张志才会将这几本故事会放在了行李箱最底下。而今他又一次的梦到了孙大爷，而且还是年轻了许多的孙大爷，张志不禁有些后怕起来。以往所学的无神论诸多观念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手中的故事会倒成了他现在最为重视的东西。毕竟他连黑领结这件不能理解的东西都遇到了，那还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 几十秒后，回到了床上的张志像一个神婆一样把基本故事会均匀的放在了身前的床单上。煞有介事的开始默念起来，所用到的词语集合了张志最近所有的阅读量。若是此时卧室中有一个此类行业的人士看到，那他一定会惊叫着张志是个天才。 或许是心里上的作用，又或是张志身体机能的运作。念叨完一阵的张志竟是觉得自己的晕眩感少了许多，视线转回到身前的故事会上，张志眯起了眼。随意的拿起了一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是想看孙大爷留在这本书上的字，但当他看到上面的字迹之后，张志的身上再次出了一层的冷汗。 发黄的书页上，一行极为工整的钢笔字印在正中的位置。 不求鬼神，人要靠自己。 “人要靠自己。” 手捧着故事会的张志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一遍。 他现在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一行字，联想到最近的几个梦境以及孙大爷以前说过的话，张志心里一个名为勤奋自勉的小人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同时手里举着人要靠自己五个字的牌子提醒着张志。 张志并没有将这几本故事会放回去，他只是将上面的字和墙上的摘抄做着对比。 不知怎么的，张志竟是觉得自己从不知道多少本书多少首歌里面摘抄出来的东西，竟是比不上孙大爷随手写下的几句话。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自以为傲的剑客仗着花哨的剑术赢得了众人的欢呼，却在比赛的时候被对手一记最简单的招式打破了防御。 这一天，张志沉默了许久。 心中感慨颇多的张志又在卧室中挨到了晚上，终于在黄昏来临之前从自己的体温上确定了一件事。 他病了。 一个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感觉孤独。 以前张志很不明白这句话其中的含义，直到他现在手捧着故事会趴在床上。 他并不是在休息或是其他，他只是在看故事。 直到将手中这本故事会看了个七七八八，张志才明白孙大爷为什么会在这本书的末页写下了人要靠自己这样的话。 因为在这一本故事会中，大多是人们坚持自我有所成就的故事。简洁的词语搭配着黑白相间的图画，给这些所谓的励志故事增添了许多可读性。 但故事始终是故事，有些事情总还是要行动的。 或许是这句话给他的鼓励，又或是身体的虚弱感。放下了书的张志直接下了床，拿下了墙上所有的摘抄纸张，只留下了柜子上的四张五线谱纸。毕竟要是把这四张纸也拿下来，柜子后面被他撞出来的凹陷就显得很不美观了。 做完了这一切的张志松了一口气，穿好了衣服拿好了钱包手机一应物件，做好了去诊所的准备。 出门之前，张志又瞥了一眼柜子上那张空空如也的五线谱纸，沉思数秒，拿起了一旁的中性笔，在上面写下了五个大字。 人要靠自己。 诊所中的人不多，但即便如此张志还是在里面看到了熟人。除了几个张志经常打招呼的大爷之外，张志还看到了小林和小莲。 看着小林身旁的吊瓶，张志的心情忽然感觉好了许多。没有急于寻找诊所里的医生，张志先是来到了小林身前。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了小林满含杀气的双眼。 那一刻，张志不敢笑了。 “小林姐，你怎么病了。”张志违心的说道。 “我怎么病了？”小林依旧瞪着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莲，随后又用更为凌厉的眼神看向了张志。“要不是你半夜嚎叫，我能病？” “恩？”不明白小林话中之意的张志当即撇了撇嘴，正欲回上一句我唱什么与你何干一类的话，却忽然将视线转向了一旁静坐的小莲身上。 “你们昨晚是听到我唱歌了吗？” 没有理会小林话语的张志追问道。 见自己被忽视，小林不禁有些气不过的直接抬腿朝张志踢了过去，张志一看连忙后撤了几步。 “要不是看你写的歌词还可以，本姑娘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我写的歌词？” 对于小林的话，张志顿时有些感觉头大了起来。瞥了小莲一眼，正看到小莲用脚不漏痕迹的踢了一下小林。 然而小林却是将视线转向了一旁，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第六十八章 饮食男女 直到天色有些将黑，张志才用各种美食作为条件成功的和小林达成了共识。 当然，其中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小林看到了医生拿来了几个吊瓶放到张志面前。 输液的过程是痛苦的，就像学习知识。要一点一点的吸收进去，然后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与辩证，才能真正的找到问题的所在。 诊所中，张志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倒不是因为许诺下的美食，而是因为他的吊瓶比小林要多。 好在小林输完液之后又多坐了一会，除了和小莲闲聊以外。还会时不时的对苦着脸的张志说上几句，好似只要她一开口，病情便会好上许多一般。 张志的注意力自然在音乐身上，但不管他怎么问，小林依旧卖着关子，使得张志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不得已，在张志又许诺了各种条件之后小林才用手机将当夜记下的歌词以及简易曲谱给张志发了过去。 那一刻，张志是激动的。 他感到了体内白细胞与病毒在做斗争，而且在战斗的过程中，细胞们还神采奕奕的唱着歌，曲调正是小林给他发来的简易曲谱。 “原来是扫弦啊，怪不得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诊所中，张志如一个着魔的剑客一般盯着手机看了起来。时而沉吟，时而低吟，若不是医生临时过来瞥了一眼，估计张志可能会因为输液回血而休克。 随后的几天，张志大多都是下午或是黄昏时候来到诊所，偶尔会撞到同样来打吊瓶的小林以及比病人更像病人的小莲。 就这样，在小林数次不平等条约的催促下，张志的病情渐渐好了起来。而这首类似摇滚风的新歌，也被张志在这几天内修改完善了许多。 又是几天之后，当张志从小杨的脸上看到了与之前几首歌完全不一样的神情时，张志就知道，他这首酒醉所弹奏出来的歌曲算是过了小杨这一关。 为了庆祝，张志硬是给自己的不平等条约里面加上了一顿火锅。 火锅店的位置与上一次与胖老板商量卖车事宜的酒楼挨得很近，似乎是受酒楼的影响，火锅店的装修风格也是极近复古，譬如大堂正中的桃树，又譬如单间之间的镂空隔断。 一处不大不小的包间中，张志带着三女坐了下来，委婉的对小莲夸奖了一番之后，张志将菜单递给了小杨。然而小杨并没有接菜单，反倒是冲着小林使了一个颜色，张志才又把菜单递给了小林。 小林倒也不客气，狮子大开口般点了起来。细节之多使得张志产生了对火锅吃法的重新认知，尤其是在点完了菜调料的配制上，张志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四人之中，除了小莲的一碟陈醋之外，就属张志的芝麻酱最为单一了。反观小林以及小杨二人，可真是将调制调料的过程当成了一种类似化妆的存在。 食物总是能让人感到满足，尤其是当身周坐着三名性格各不相同的女子。那一刻，张志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郊外的别墅区，面前的小杨小林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小美以及小荷，至于小莲，则依然是小莲。 张志又想起了在别墅区中和小荷小美一起吃饭的场景，或许是那天的电话铃声给他留下了印象，又或是那瓶伏特加酒的缘故。 桌上的菜品在几人的说笑中一点一点被消灭殆尽，身为一个准病号的张志吃的倒是不多，反倒是最不怎么被看好的小杨吃了很多的东西。至于小林，则是比小杨逊色了许多。而一直静坐的小莲，则是细嚼慢咽的如一只猫儿。 张志曾详细问过小林有关于小莲眼睛的问题，小林认真的想了许久，摇了摇头。 如果按照辈分亲戚算来，小林应该是小莲的表姐，而小杨则是小林的闺蜜，几年前的一个偶然，小杨第一次见到了小莲，惊讶于小莲谈吐的同时，小杨从心里觉得小莲是一个这方面的天才。不单单是她悠远空灵的嗓音，更是那种只要认真听了一遍的曲子便能记下来的能力。 也就在几人将要吃完的时候，与小杨几人闲聊的张志忽然听到了门口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声音。拨开帘子向外看去，正见到一身黑衣的小李从门口走了进来，在其身后，正是小美。 在看到小李的那一刻，张志很想出去打一个招呼。但当他看到小美也跟着走进火锅店的时候，起身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眼见着小李被服务员领到了一处靠门的包间，不由得摇了摇头。 “怎么了，大明星？” 见张志视线一直看向外面，吃饱了的小林不禁问道。 张志收回了视线，转身笑了笑。“没什么，见到一个朋友。唉？你们还吃什么，我再点几份。” 见张志竟真的拿起菜单作势要点菜的样子，面前放着数个空盘的小杨不禁连连摆手。“真的吃不下了，我已经吃很多了。” 张志又将手中的菜单朝小林晃了晃，小林微微撇了撇嘴，随后又看着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头。 深感小林这一动作与其风格有些不符的小杨不禁笑了起来，齐肩的短发随着耸肩的动作变得弯曲了起来。 随后张志又与几人闲聊了几句，才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走出了包间。 在服务员的注视下，张志漫步来到了前台，礼貌性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包间的位置。 “结账。” 收银员点了点头，拿起了柜台上的点菜单算了起来。 也是这时，等着前台算出价格的张志看到了小李所在包间的菜单。看着上面堪比小林点菜风格的直线，张志不禁喃喃道。 “很丰盛啊。” “生日啊，自然要丰盛了。” 挨着柜台站着的一名服务员在听到张志低语的时候当即笑了起来，语气之轻柔不禁让张志联想到了小荷。 “生日？” 不等收银员算出价格，张志直接将视线转向了小李所在的包间。镂空的屏风中，小李的笑脸刚好出现在了张志的视线中。 第六十九章 野餐 张志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和小李打一个招呼，当听到服务员说起女子过生日的时候，张志不禁楞了一下。看着收银递出的收据沉思数秒，朝门口走去。 他确实不知道小美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几秒之后，张志走到了小李的包间门口。当他正犹豫着怎么去打招呼的时候，包间里面小李的声音刚好传了出来。从小李的语气中，张志明显听到了了一种不自然。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刚走到门口的张志抬起的手就这么顿在了空中，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小美的回答。门口的张志摇了摇头，转身朝自己的包间走去。 他没有听到小美的回答，也不用听小美的回答。 回到了包间中，张志又和三女闲聊了一会，才提出了回家的要求。 当几人在服务员的目光中走向门口时，张志顺势瞥了一眼小李的包间。 不知何时，屋里只剩下了小李自己，以及一桌丰盛的菜品。 张志还是没有去和小李打招呼。 因为张志很清楚，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只是付出就是有回报的。有的时候，吸引力更是一个尤为重要的前提。 就像那个以此为名的吸引力定律一样，只要释放了内心的潜能量，就能得到实现内心的渴望。 从张志的角度看，小李的内心固然是渴望的。而至于那个曾数次有意无意接近他的小美，张志只是轻轻的摇着头。 倒不是小美不够漂亮，只是因为她没能吸引到张志。 如果那个时候小美肯花点时间去学一些与音乐有关的知识，或许张志真的会仔细的想一想也说不定。 似乎是对这件事的惦记，几天之后将新歌重新又改了一遍的张志以野餐为由专门去了一趟别墅区。 如张志所料，就差将抑郁写在脸上的小李委婉的拒绝了张志。 对小李很是了解的张志并没有放弃，转移了几次话题之后，小李再次提出了野餐的请求，并且着重的介绍了会有一些新朋友。 最后在张志不厌其烦的邀请下，小李答应了野餐的要求。 张志口中的新朋友自然是小林小莲小杨三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将张志奉为偶像的小陈。 野餐当天，小陈早早便开着他的那辆噪声略大的七座代步车来到了张志的住处。一番大肆采购之后，几人直接赶往了野餐的目的地。 那是一处位于城市另一个方向的森林景区。 至于小李，则是早就在森林景区门口等候着几人的到来。 当小陈的代步车出现在小李面前时，小李脸上的阴云瞬间少了许多。看着手拎着零食水果一类东西被小林挤出来的张志，小李会心的笑了。 在小李心里，张志就像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即便张志经历了演唱会事件之后，小李依然觉得他和张志并不是一类人。 而现在，当他看到一身简易穿着以及小陈的代步车时，小李才觉得，之前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从停车场到景区算不上远，但也要走上十几分钟。 早在下车的时候，张志就将几人挨个介绍了一遍。本就有些内敛的小李只是朝是朝三女点了点头，当看到小莲黯淡的双眸时，小李的反应和当初张志一样，呆愣了片刻便转移了视线。左右看了看，自顾自的朝小陈凑了过去。 或许是小陈自带吸引力属性，又或是小陈经常做直播语言风趣。所以还未等几人走到风景区，小李与小陈就已经像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闲聊了起来。走在后面的张志仔细的听了一会，不禁快走了几步跟着一起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所云之言从天上的鸟到地上的树，从水中的鱼到小陈的车。虽然语气和话题很像是胖老板经常说的话题，但几人的心情却和胖老板有很大的不同。 到了景区后，几人直接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找来了石块铺好了桌布，将之前采购的食物一样一样摆了起来。 当各种美食水果与周围的大自然构成了一道新的风景线时，几人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似乎是爱美的天性，小李以及小杨几人纷纷拿出手机对准了摆放整齐的美食。而小陈则是拿出了手机以及支架，对着周围的树木景致开启了直播。 而张志却是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挪到了小莲的身旁，静静的看着其他几人以及周围的风景。 忽然，一直保持静坐的小莲开了口，轻柔的语气仿佛大自然中的精灵。 “我很想知道周围都是什么样子。” 听到小莲开口的张志身子没来由的颤了一下，应了一声之后，张志开始了对周围景物的描绘，所用之词汇聚集了他最近所有的阅读量。 “你听，就是在你左手边的前方，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树。比其它的树都要高，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人有意而为，在这棵树的周围有一圈简易的栅栏，刚好在栅栏的另一边，有一片花圃，里面有很多的花。对，很多的花。” “有红的，有黄的。嘿，那边还有几朵蓝色的。” “花圃到这边就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了，草坪到这边算是最整齐的，虽然这边也有几朵小花，但却比不上花圃那边的数量。 你听小林姐的位置，现在她就坐在草坪上玩着手机，在旁边一点就是我刚才给你们介绍的小李了。唉？小林姐为什么在瞪小李？算了，让小李也感受一下小林姐的厉害吧。” 张志说的很慢，为了能让小莲真切的感到周围的景物，张志的描绘像极了一个带团来此旅游的导游。只不过导游是介绍风景名胜的故事，而张志只是在说景物的颜色以及形状。 当张志说完了左边，准备向右边延展的时候。他刚好看到了微笑的小莲，微微扬起的嘴角旁，两个酒窝印清晰可见。 似乎是感受到了张志的注视，小莲伸手理了理垂下的长发。随后微微的抬起了头，就这么轻声的唱了起来。 第七十章 天籁之音 如果把周围的森林景区看成是一个故事，那么小莲骤然而起的歌声便是这个故事的配乐。 故事是幽静的，是清新的。是故小莲的歌声便是幽静的，是清新的。二者相辅相成，让本就心旷神怡的几人更是感到了一种怡然自得。 不远处，正在调整手机角度的小陈不禁张大了嘴巴。算不上一名专业歌手的他在做这一行之前，早就对各大男生女生的唱腔有了一番研究，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去观看张志的演唱会，只不过在演唱会末尾出现了对口型的事情。 但当小陈骤然听到了小莲的清唱之后，心中一根不知如何命名的琴弦瞬间便被触动了，看着小莲愈渐抬起的头以及黯淡的双眸，小陈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跟着唱上几句却是不知道这首歌曲出自何处。 他只得静静的听，如小杨小林以及小李一样，静静的聆听这属于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然而有一点是小陈没有注意到的，那就是他正在直播中的手机。虽然他的脸是转过去了，但小莲的声音却还是出现在了虚拟直播房间之中。 那一刻，小陈的直播间沸腾了。原本等着看张志亦或是小陈的观众纷纷用文字表现出了惊讶之情，本就十分拥挤的聊天框上瞬间刷新了大量对小莲这首歌以及其空灵嗓音的赞誉之词。甚至于有人特地送出了一些虚拟的礼物，只为了能看一眼声音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然而小陈只是转着身，全然不顾手机的连续震动，看向小莲的眼中似有光芒闪动。 小莲清唱的歌曲，正是张志第一次看到她时随意弹奏的无名曲。后来张志又将昨夜星辰昨夜风的歌词改了一遍，并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我是你的眼。 “淅沥沥的阴雨天， 低矮屋檐。 你拿着伞， 却止步不前。 我在雨中回首， 却看到了你的眼。 我好想， 不是下雨天。 我好想， 你能看的见。 雨幕如珠帘， 咫尺如天边。 我闭上眼， 感受着你习以为常的黑暗。 弃了雨伞， 拨开这珠帘。 你说， 风风雨雨便是人间。 我愿， 淅淅沥沥不是今天。 我是你的眼， 带你走过浮华世间， 去看那沧海变桑田。 我是你的眼， 为你写下美丽诗篇， 去听花月鸟语山川。 我是你的眼， 我陪你走出黑暗。 我是你的眼， 一起走过这珠帘。 或许有一天， 你能看得见。 或许有一天， 你走得很远。 请记得带上我， 因为我是你的眼。” 一首清唱没有用去太多的时间，但当小莲唱至最后一句低下了头时，聆听的几人却有了一种过了很长时间的错觉。 最为惊讶的自然要属写下这首歌的张志了。 看着小莲逐渐低下的头，耳中依然回荡小莲声音的张志彻底呆住了。茫然的眼神中，倒映着小莲的影子。 让张志从发呆状态中转过身的是小陈的一声低呼，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见到小陈一脸惊慌的把支架上的手机拿了下来，来回的滑动了几下之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怎么了小陈？”张志问道。 小陈苦着脸抬起了头。“志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预感到一丝不妙的张志瞬间想到了小陈的职业，回忆了一下小陈刚才调整手机的动作，张志的脸色不禁也跟着沉了下来。 看出了张志脸色的小陈直接跳过了叙事的步骤，拿起黑屏的手机对着张志晃了晃。“志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着播一会就下了，却不知道小莲姐忽然唱了起来。不过有一点要提下，就是手机并没有拍到你们，只是声音被观众们听到了。” 似乎是和张志一样对小莲声音震惊的缘故，说完的小陈又看着张志补上了一句。 “虽然只是声音，但是他们的反应很大。” 听明白事情经过的张志依旧沉着脸，几秒之后，才看着小陈问了起来。 “他们怎么说？” 预感到事情有所转机的小陈连忙拍起了小莲的马屁，所用之词几乎比刚才张志描绘风景所用到的词语还多了一些。 直至小陈说完，张志才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小莲，毕竟他是很明白这种明星效应所能带来的利与弊。 面对着张志的道歉，小莲很是随意的摇了摇头。说了些诸如只是声音又没什么一类的话便继续沉默了起来，大致对小莲脾气有所了解的张志当即闭上了嘴巴，虽没有再多言，却一直对着小林以及小杨使着眼色。 然而小林却是自顾自的对着桌布上的食物发起了进攻，好似在他面前挤眉弄眼的张志如空气一般。 相比之下，小杨倒是很够意思的笑了笑，起身来到小莲身旁，一边夸奖着小莲刚才的歌声，一边帮小莲拿着她喜欢的食物。说说笑笑之间，几人又变成了刚来这里的样子。而张志则是挪到了小李与小陈身边，一边喝着果汁一边听着二人的谈天说地。 当张志手中的果汁喝完了一半时，小陈忽然将脑袋凑了过来。 “志哥。” “恩？” “刚才小莲姐那首歌难不成是志哥写的？” “你怎么知道？” 小陈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连珠炮一般的夸奖之词不带一点停顿的从小陈嘴里飞了出来。语速之快直让张志没有一点张嘴的时间，听着一些诸如文采斐然信手拈来一类的词语都被小陈搬了出来，张志只得苦笑一阵，灌了一大口果汁。 直到几人带来的食物被吃得七七八八，几人才又站起身四处走了起来。而直到此时，小林才又恢复了她人形拐棍的作用。凑到了小莲的另一边，与小杨一左一右的拉着小莲向风景区里面走去。 至于小李则是显得比往常安静了许多，要不是小陈拽他去走走。估计小李会一直在原地坐着，时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上一眼。 不知不觉间，几人沿着石子小道来到了花圃旁，当看到远比视线中还要大上许多的花圃时，跟在几人后面的小李不禁呆住了，歪着脖子看了一会，喃喃低语。 “要是小美能一起来就好了。” 第七十一章 对弈 宴席如人生，有聚便有散。 当几人绕着周围的森林景区又转了数圈，才回到了野餐的地点。收拾好了剩下的食物以及垃圾，六个人依次朝景区外赶去。 当小陈那辆朴实无华的代步车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李忽然提出了让几人拍张照的想法。 众人当即就着小李的建议讨论了起来，最终以五票对一票的结论达成了最终意见。 反对的那一票自然是张志，倒不是他不喜欢拍照之类，他只是觉得这样似乎对小莲有些不好。但看着包括小莲在内的几人都是兴致满满，张志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张志才真正理解了那句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句话。看着以往只用眼神便能杀死一只骆驼的小林在镜头下变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张志有了一种想要给小林颁发个奥斯卡小金人的冲动。 和小林比起来，镜头下的小杨倒是含蓄了许多。不论是自拍还是合拍，小杨都是一副恬静自然的站姿。 不知是不是小杨的站姿给了张志启发，亦或是小陈的直播让张志联想到了什么。当几人拍完照准备上车的时候，张志认真的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们可以组一支乐队。” 没有人回答他，几人之中除了不懂音乐的小李以及小林相互看了一眼之外，其他人都是在第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等了几秒不见回答的张志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随意的将话题转到了别处便上了车。 直到小陈将车子开除了风景区，张志才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暂不说几人之间的了解程度，单说各自的音乐风格可能就很难组成一支乐队。 既然如此，那还是继续写自己的歌吧。如果有一天能有幸回到舞台上，也好有更多的准备不是。 颠簸的车上，张志这样想到。 很快，小陈将车开到了张志所在的小区。当张志与小林几人下车时，正看到牵着金毛犬在小区里遛弯的钱大爷。瞥了几人一眼，钱大爷的视线落在了张志身上。 “哟，这不是救了老赵的小张吗。” 张志自然听出了钱大爷嘴里的讥讽之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经常会为了小事而争得不可开交，倒像是孩童一般。 钱大爷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觉得张志不应该去救赵大爷，他只是觉得面前的张志现在是赵大爷那一方阵营的人。 与孙大爷有过多次交流的张志似乎明白了钱大爷的话中之意，简单的回应了几句，张志转身示意小林等人先行回去。在小林不解的目光中，张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亭。 “钱大爷，要不来两盘？” 张志指的自然是象棋。 作为小区里数一数二的好手，钱大爷自然不会畏惧像张志这样的挑战。尤其是他觉得张志还是老赵阵营的人时，就更要应战了。 一分钟后，主动下战书的张志已经来到了小亭中。在其身后，钱大爷将手中的布袋子扔在了桌子上。哗啦啦的声音从袋子中传来，让张志不禁想到了电视中经常出现的碎银子。 袋子里面装的自然是象棋，只不过钱大爷要先拴好金毛犬才能专心战斗。于是乎摆棋子的重任便落到了张志身上，咔哒咔哒的声音中，张志的黑棋先是摆完了。 也是这时，已经将金毛犬拴好的钱大爷不禁瞥了一眼张志的黑棋。啧啧了几声，自顾自的摆了起来。直至士車马士相摆放整齐之后，钱大爷才将手中的大帅重重的摁在了棋盘上。清脆之音传出，隐约之中一股杀气传出。 然而张志倒是有些开始漫不经心起来，没有理会钱大爷杀气腾腾的起手式，张志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摆弄起来，一边在手机上点着，一边撇着嘴朝钱大爷使了一个眼色。 “钱大爷你先走吧。” 感觉自己被轻视的钱大爷当即皱紧了眉头，低语了不客气便直接来了一首当头炮。似乎是见惯了钱大爷这一招起手式，一旁伸着舌头的金毛犬不禁哼了一声，一道口水落在了地上。 而张志这边则是不慌不忙的伸出了一只手，随意的提了一步马。 之所以说其不慌不忙，是因为他在与钱大爷对局的时候另一只手依然在摆弄着手机。 钱大爷的眉头再次皱紧了许多，枯瘦的手拈起了自己的一匹马，却未落子。 “年轻人，做事要专心！” “嗯嗯。” 面对着钱大爷的话语，张志置若罔闻般点了点头，继续在手机上点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动作加上轻松自如的神情，不由得让钱大爷心中有些烦闷起来。看着张志懒散的坐在石凳上，钱大爷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一定要把这小子的棋全部吃光！ 想到此处，钱大爷的心情不禁好了许多。没有再和张志多说什么，枯瘦的手直接挪回到了战局之上，指挥起了属于他的千军万马。 如果钱大爷能在这个时候绕到张志身后，那他一定会让一旁的金毛犬给张志留下一个纹身。 因为张志此时并非是在摆弄手机，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名为象棋专家的软件，并在和钱大爷对局之前便开了一局，在选到对手难度的时候，张志直接点在了最高难度专家级别上。 钱大爷每走一步，张志便按照钱大爷的落子在自己的手机上点了一步。当对手迅速给出对应时，张志才按照专家级别的招数在自己棋盘上走出了一步。 但钱大爷是看不到张志手机的，至于那只金毛犬倒是无意中瞥了一眼张志的手机。似乎是秉承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行事准则，金毛犬极为无奈的转了一个圈，慢慢的趴在了地上。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分钟，之前想着要吃光张志車马士相的钱大爷额头不知呵斥多了一层汗珠。手中的一颗棋子来回的把玩着，却始终不肯落子。 至于张志，则是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静静的撑在了棋盘旁。 第七十二章 蝴蝶效应 如果要给这场对弈划分一个类别，或许可以看成是小区第一高手和整个棋谱的对局。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素来自以为傲的钱大爷被杀得只剩下了一对士相。 更让钱大爷来气的是，赢了他的张志依旧微微笑着。一边继续摆弄着手机一边询问着钱大爷要不要再来一盘。 直到这时，钱大爷才明白低估了面前的年轻人。联想到对方如此年级便能开上跑车，不禁有些恼了起来。暗道若不能就此找回场子，以后要怎么面对小区第二高手老赵，要怎么在这几个小亭中立足！ 想到此处，钱大爷将自己的一摞棋子推到了张志面前。在张志纳闷的眼神中愤愤的念了一句，这回你先走。 张志愣了一下，看着钱大爷吃瘪的脸色张志不禁暗自笑了起来。一边继续按照专家的路数挪动着棋子，一边注意着身后。毕竟要是钱大爷知道了张志这种比作弊还要可恶的事情后，非得把张志打成心脏病不可。 或许是因为天气，又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到人们散步的时间。以至于当张志第二盘象棋将要胜利时，依然没有人来到他们所在的亭子。即便是有，也是大多瞥了一眼二人的棋盘便走远了。 就这样，钱大爷又输了一盘。 看着比天气预报播音员还要淡定自若的张志，钱大爷的嘴角狠狠撇了起来。 “再来一盘！” 钱大爷输了。 他连着输了三盘。 而直到此时，面前虚托着手机眯眼沉吟的张志才站起了身，正要找个理由借故回家时，钱大爷的一声怪叫吓得张志又坐了回去。左右看了看，正看到那只金毛犬正无奈的摇着头。 张志终究还是没有和钱大爷下这第四盘棋，一个是因为张志手机电量不多，另一个就是他也怕因此把钱大爷给气出个心脏病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生活一如既往的张志没有再写什么新歌。他只是一边听着自己以前的唱片，一边想着曾和小杨几人提起过组建乐队的事情。 其实张志在野餐当天提出这个建议是经过思考的，虽然他现在嗓音不行了，但他可以做一名吉他手，至于小杨以及小陈，完全可以做键盘亦或是副歌选手。至于主唱的位置，张志理想的位置自然是拥有空灵声音的小莲。 只不过小莲好像并不喜欢去做什么歌手，而小杨与小陈也不想去做键盘以及副歌选手。或许他们想要的，是那个主唱的位置。 但他们也明白自己的声音和小莲是没法比的，所以他们才没有回答张志。 没有人是天生愿意做配角的，张志也是一样。如果不是黑领结的消失，现在的张志可能会依然站在那个星光闪耀甚至于更大的舞台上。 如果不是黑领结的消失，张志或许就不会认识小莲小杨几人。或许也不会在深夜看到在路边为了生计而忙碌的小陈，更不会跑到这里来野餐。所以要说，是黑领结造成了几个人的相遇。正如蝴蝶效应一般，张志的变化正在无形中影响着身边的人们。 譬如小莲。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正午，张志正趴在窗边盯着小区广场上的人们发着呆。刚好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将张志从发呆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小陈的电话。 当电话被接通的第一时间，小陈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说了起来。语速之快甚至超出了他正常直播时候说话的语速，略显焦急的语气中，张志大致明白了小陈要表达的意思。 那就是之前野餐时候小莲无意中清唱的那首歌，竟然有人在直播的时候给录了下来。虽然只是几句，但还是受到了众多网友的关注。短短几天中，就是这么只有几句的歌声，就被大量网友转发评论，知道小陈给张志拨出电话的这天，小莲的这几句声音已经被顶到了论坛搜索榜单的前沿。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户外直播的小陈经常会被问到这位清唱的主人是谁，住在哪里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本该今天直播的小陈选择了休息。思量再三后，小陈拨出了张志的电话。 其实张志也曾想到小陈直播无意中拨出的声音会提高小莲的知名度，但没有想到却会是这么的火热。如果是其他人或许这会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小莲，张志不敢说。 张志想了很久，正当他准备去敲小林家房门郑重的向小莲道歉的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与正常铃声截然不同的声音传出，使得张志连看都没看手便直接摁下了接听键。 “喂，小荷姐。” 来电话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小荷，听到张志先是开了口。小荷不禁笑了一声，微微顿了一下，又换了一种语气。 “张先生，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忙？” “怎么了小荷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我弟弟，恩，他现在很想见你。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合适，但是他就要手术了。所以，我才会问到张先生是不是忙。” 小荷说的很慢，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张志还是明白了小荷的话中之意。联想到小荷曾提到过一次他弟弟的病情，张志的心中当即紧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直接问起了小荷现在的位置。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小荷曾不止一次说有可能会带着她弟弟来看一眼他这个大明星。只不过还没等见到小荷的弟弟，张志的演唱会就出现了问题。 “张先生，我和弟弟其实就在你现在的小区。”听筒中，小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数秒之后，小荷才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弟弟真的很想见张先生，所以就没有提前预约就过来了。” 听到小荷声音的张志不禁愣了一下，视线迅疾转向窗外，与广场上搜寻小荷的身影。 果然，在挨着小区大门的位置，一身轻装的小荷正在蹲着讲电话，而其身旁正站着一名男孩。 第七十三章 男孩 “嗨，小荷姐你太客气了。我这就下去接你们，等着啊。” 说罢，张志直接拿起了外套钥匙举着电话跑出了门外。当走出门时，正看到对面小林家的门被剧烈退了开来，杀气腾腾的小林出现在了张志的视线中，看着正往楼下跑去的张志，小林已经握拳的手在空中挥了挥。 “站住！” 张志哪里会理会小林的恐吓，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继续向楼下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咕哝着小林姐我去去就回一类的话。 说话间，张志已是跑出了很远。门口的小林再想要说什么已是不见了张志的人影，一时间杀气腾腾的小林竟是楞了一下，瞥了一眼张志已经锁上的房门，小林就这么又回了自己家。回身带上房门的空当，正看到了慢慢朝门口走来的小莲。 “唉，小莲你要干什么去？” “小林姐，我是想去看看你干什么去了。刚才，我听到你自言自语的那些话了。” 听及小莲问起，小林不禁笑了起来。 “听到了你还问我？” 已经走到门口的小莲并没有直接回答小林的反问，她只是嘟嘴思考了几秒，又慢慢转身朝沙发走了过去，门口的小林连忙甩掉了鞋子，快步跟在了小莲的身后。 “傻妹妹，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虽说你没什么意见，可我怎么也得敲打敲打那小子不是。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生活，看你小林姐怎么收拾他！” 小林的话看似慷慨激昂，实则只有小莲心里最清楚，她这个表姐心地还是很好的，之所以要去找张志就是想让张志和小陈说一下别把她们的信息传出去。毕竟她和小莲是想有个安静的生活才住在这里的，不然以小莲的家境远可以住到更好的地方。 就这样，二女的话题又从张志转到了电视节目上，直至楼道里传出张志的笑声时，小林才又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大步朝门口走去。蓦地一推开门，正看到张志身后的小荷以及带着毛线编织帽的男孩。 在那一瞬间，看多了电视剧的小林瞬间想到了一些诸如某些大明星真实生活的各种桥段，随后又看了一眼张志与小荷脸上的笑意，小林决定暂时先放过张志。 小林想放过张志，但张志却不想放过小林。看着小林家房门刚好开着，张志丝毫不客气的带着小荷以及男孩朝小林走了过去。在小林错愕的目光中，张志开始介绍了起来。 “小荷姐，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小林姐。别看她平时很粗心，但其实挺认真的。” 被张志这么夸，门口的小林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到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上下打量一番，目光看向张志。 张志直接挠了挠头，朝自己的屋子使了个眼色。 “是这样的小林姐，小荷姐是我以前在公司认识的朋友。那个时候她弟弟说相看大明星，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现在啊孩子就要做手术了，小荷姐就带着弟弟来我这了。我一想我屋里，咳咳，有些风格单一，就想着先带着小荷姐到你家里坐坐，小林姐你看……” 原本小林正沉浸在张志对她的夸奖之词中，骤然听到张志形容自己的屋子风格单一时，小林不禁笑了起来。刚笑了几声，小荷身后的男孩也跟着笑了起来。 “姐姐你笑起来好漂亮啊。”男孩如是说道。 这一次，小林再一次的愣住了。张志的夸奖她会觉得是张志在花言巧语，但当她从小荷弟弟的口中听到夸奖之词时，小林心中那一根许久未触动的心弦在不经意间跳出了一个音节。 正因为这样，本来想再听听张志怎么说的小林直接蹲了下来。微笑着看向盯着自己的小男孩，胳膊慢慢伸出，手指触碰到了男孩的脸上。 “快进来，别在这站着了。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说话之间，小林直接将男孩抱了起来，伸手在男孩鼻子上捏了一下，顺势转身瞪了一眼张志。收到小林特有讯号的张志连忙笑了笑，迈步进了小林家。 早在张志认识小杨起，他与小林的关系就变得比以往好了许多，看似小林的脾气变得火爆了许多，但张志还是知道小林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至于身后的小荷倒是拘谨了许多，大抵是因为她并不认识小林，又或是她的性格本就如此。 小林的家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这点倒是与小荷所在的别墅有一点相似。 早在几天前张志在小林家和小杨研究曲子的时候张志就提起过小荷，只不过那个时候小林并没有认真的听。 进得屋中，张志又再次将小荷给小莲介绍了一番。小莲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小林不记得小荷，但小莲却是记得很清楚。从张志的语气中，小莲是能听出这个小荷的地位是高于那个小美的。而且从刚才小林姐对小荷弟弟的喜欢程度上看，小莲在心中已经对小荷有了一个定义。 到了小林家的小荷始终显得有些拘谨，反倒是被小林抱进屋的男孩活泼了许多。光着脚丫来回在屋里跑了起来，这摸摸那看看，直到小莲的身影出现在男孩的视线中时。男孩才有些不自然的嘟起了嘴，盯着小莲的脸看了半晌。男孩挨着小莲坐了下来，些许稚嫩的脸上多出了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 然而男孩的第一句话却把小荷吓得不轻。 “姐姐你是看不到对吗？” “弟弟，不要什么都问！”小荷皱着眉头看向弟弟。 挨在一旁的小莲正想帮男孩说几句话，男孩却是先开了口。 “在我的医院里，有人一样看不到。不过啊，我觉得他们都比我好。” 不知怎么的，小莲在这一刻竟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纤瘦的手指慢慢伸出，试探般的拉住了男孩的小手。 “为什么你觉得他们要比你好？” 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是嘟着嘴。 “因为医生说过如果手术不成功那么我可能就会死。” 第七十四章 生如夏花死如枯草 当诸如会死一类的词语从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嘴里面出现的时候，小林以及张志都沉默了。甚至于连小男孩身旁想要摸一下他的脸的小莲手指也不禁抖了一下，时间恍若在那一刻静止了数秒，直至小莲的手继续慢慢前伸又恢复了正常。 “小雨，不要乱说。” 不远处的小荷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对小男孩的担忧变成了斥责。 小雨，正是他弟弟的名字。 面对着小荷的斥责，小雨有些闷闷不乐了起来。继续仰头看向身旁的小莲，稚嫩的小手拨开了小莲的手掌。 “可是医生说我就是快要死了啊，那天医生去找你我都知道的。” 这一次，是小荷沉默了。 某个记忆中的片段瞬间涌出，那个医院，那个角落，医生紧皱的眉头，以及身后拐角处的一个小男孩。 “小雨，那是医生在骗你。如果手术成功，你还是有希望的。” 小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用着张志平时没有见过的语速慢慢说道。直至说完，小荷又指向了在沙发上坐着的张志。 “小雨，你不是要见大明星吗？刚才姐姐和张先生讲电话的时候，还说起要让你在舞台上跳舞哩！” 被小荷这么一说，小男孩闷闷不乐的表情终于又变成了笑脸。双手一撑直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欢快的朝张志跑了过去。 “小荷姐，弟弟的病情……” 张志作势欲问，但话还未出口便看到了小荷的摇头。也是这时，小雨已是跑到了张志身旁。有些惧怕的看了张志一会，随后像坐在小莲身旁那样挤在了张志身旁。 而张志也是隐藏起了复杂的情绪，半侧过身子微笑着看着身旁的小男孩。 小男孩犹豫了片刻，仰起了头。“我听好多人说你不会唱歌，你只是在演唱会上对口型。” “小雨！” “没事的小荷姐。” 挥手止住了小荷的斥责，张志学着小荷在小区门口那般蹲了下来。 他忽然发现小雨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的双眼中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不含一丝杂志的晶亮中，张志仿佛看到了世界最美的存在。 张志点了点头。“我病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唱歌了。但为了演唱会的顺利进行，我只好去假唱。” 小男孩的双眼中再次多了一丝光辉，扬起的嘴角上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刚刚还说着就要死了的人。 “我就说，大明星是有苦衷的。” 茶几的另一边，小荷忽然不受控制的掉漆了眼泪。注意到这一点的小林连忙扯出了几张纸巾，坐在了小荷身旁。 “姐姐，你怎么又哭了。不是说好的吗？能看到大明星我就会去做手术，放心吧，医生可是很厉害的。” 略显童稚的声音中，小雨跑到了小荷的身旁。稚嫩的小手扯住了小荷的胳膊，左右摇晃。 “姐姐是为你高兴，不要想那么多。” “恩，我还要和大明星去舞台上跳舞哩！”说完，小男孩转过了身，朝张志的方向晃了晃手。“张志哥哥，你会带我到舞台上跳舞吗？” 强忍住自己眼泪的张志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一刻，张志忽然好想能有一个黑领结亦或是黑色手表一类东西的存在。不为什么惊艳唱腔亦或是顶级的咖啡，只为面前这个男孩不要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痛苦。 有生皆苦。 一个小时后，小荷带着小雨走了。在将二人送走了之后，小林家卧室中剩下了小林小莲以及一直叹气的张志。 蓦地一瞬间，小林开始了嚎嚎大哭。声音之悲绝远比她看到任何一部电视剧的结局还要凄然，在其身旁，柔弱的小莲倒是镇静了许多，好似一个姐姐般将手放在小林身上轻轻的拍打着。 在送小荷出去的时候，张志听到了小荷这样一句话。 其实小雨已经是到了晚期，手术只是要切除一部分癌变的肝脏。如果手术顺利，也只能延长小雨几个月的寿命。 情绪是会感染的，如此时的小林。 又如一旁一直在叹气的张志。 不知过了多久，小林渐渐止住了哭泣。 梨花带雨的脸像一只没有了小鱼干的猫般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张志。 “小雨什么时候手术？” 正在思考小雨问题的张志视线对上小林的眼睛。“明天。” “那好，我明天去看小雨。” 张志像一尊雕像般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点了一下头。 “好。” 卧室中又回到了之前的沉默，依稀能听见不知名的鸟叫以及小区中人们的闲谈。 张志忽然想到了他在一本书上摘抄的句子，生如夏花死如枯草。 一个直击内心的问题骤然出现在张志的面前，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段时间他会去做什么？ 他回答不出。 如果是以前他会淡然的回答写歌亦或是唱歌，但在见到小雨以及小荷之后张志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见过了孙大爷的死，张志觉得自己已经看淡了许多东西。钱财名声什么的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若不是看到了小雨他可能还在想着哪一天伶仃大醉一场。去寻找所谓的灵感，以及那个被他放置了许久的理想。 他的理想就是站在舞台上。 后来他站到了舞台上，却因为黑领结的消失而一蹶不振。 他以为这是黑领结的问题，其实是他自身的问题。 第四张五线谱纸上的字如咒语般出现在了张志的视线中，人一定要靠自己。 再又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张志站了起来。“明天我也去。” “等等。” 说出这句话的并非是小林，而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小莲。 “怎么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张志转身看向了小莲的方向。 “如果我可以去做歌手，不知道可不可以去开演唱会。” 小莲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张志开门的手顿在了空中，看着小莲坚定的神情。良久，张志认真的回答道。 “可以。” “那我要带着小雨。” 第七十五章 的故事 生命一直是一件最具有正能量的事情，我们坚持生活，坚持理念。却总是会忘了生命的本质，那便是唯一。 人生看似很长，但要和宇宙万物大千世界比起来还是太短暂。甚至于可以说是渺小，人们口中所谓的永恒只不过是在自我安慰。那些以此为题的歌词亦或是句子也只不过是给这种自我安慰包装了一番，当剖开本质后，所谓的永恒也只不过是匆匆数年。 时间的长河中，所谓的彼岸也只不过是一座不甚明显的孤岛。浪依然会来，风依然会至。 游吧，顺着内心的方向。游吧，寻找唯一的真谛！ 第二天正午，张志与小林小莲来到了医院。一同前来的，还有得知了这件事情的小陈以及小李。 张志没有告诉小美，也不想告诉小美。 医院里人很多，从排着队的门诊窗口直到小雨所在的病房。有病的人和健康的人挤在一起，因为病魔而绝望抑郁的人和另一些无病呻吟的人齐齐聚一堂。 走在充满福尔马林以及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中，张志总是觉得身上多了一丝凉意。看着走廊中静静摆动的窗帘，很像是一些不想走远的灵魂。 由于要做手术，早上就没有吃东西的小雨正坐在病房里面发着呆。当看到张志带着小林小莲出现在病房中时，小雨的眼中多了一丝光亮。但也只是一丝，或许是因为手术，又或是因为太饿的缘故，小雨眼中的光辉又在瞬间黯淡了下去。 病床旁，小荷慢慢站起了身。朝着张志的方向点了点头，正想着让小林小莲进屋坐着。却看到门口的小莲拉了一下小林，低语了几句后，准备进病房的小林停下了脚步。 正在病床上盯着张志的小雨也是注意到了小莲的动作，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他是想喊住小莲姐姐以及小林姐姐，但却不知怎么的，他没有开口。 眼神一直在小雨身上的小林朝张志使了个眼色，张志当即会意来到了小莲身旁，点了点头，搀着小莲朝一处窗口走去。 早在来医院之前，小莲就曾无意中提起一句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小雨所在的病房并不算是重症看护病房，但里面的味道还是比其他病房要浓了许多。大抵这便是小莲不想进去的原因，当张志搀着小莲来到一处窗户前时，小莲才又接着对歌手的问题询问了起来。 对于小莲的问题，张志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从音响到节奏，各方面的细节他都给小莲细细的讲了一遍。 他没有提到灯光，因为小莲看不到。 至于小莲的声音，张志有着绝对的自信。其他的不敢说，即便是拥有黑领结的他，也不敢说能完全超越小莲的水平。 其实张志还有一点没有提起，那就是演唱会举办所需要的前提。 如果能有公司签下小莲是最好的，但如果没有。之前他说过的话完全就是一句空话，他现在所讲的话也完全变成了一番无稽之谈。 但更为重要的一个前提就是，小雨的手术要成功。 连张志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会答应小雨，直到小莲在张志出门前说要成为歌手的话，才让张志有了一定要办成这件事的决心。 病房中，小林一如既往微笑着给小雨讲起了故事。然而无论小林搬出什么平常她自己都笑得不行的故事亦或是笑话，小雨依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病床一旁的小荷看在眼中，悄无生息的走出了病房。 看着小荷的身影，小林鼻子不禁有些发酸。深吸了几口气后，小林又故作镇定的和小雨闲聊了起来。直至小雨不耐烦的捂住了耳朵时，小林才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盯着小雨看了一会，沉默无言。 十几秒后，意识到自己行为很不礼貌的小雨歉意的拉过了小林的手。 “小林姐姐，我不是不想听你的故事。” 见小雨竟是主动拉自己的手，小林又重新坐了下来。脸上硬挤出一抹笑意，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小雨依然沉闷着脸，接着说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怎么会呢？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男孩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林。“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只是我没有和姐姐说。” 小林明白小雨口中的姐姐指的正是小荷，看着男孩脸上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小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难过之情，转身直接走出了病房。当将要走到张志与小莲所在的窗前时，小林的视线已经是模糊了。 至于小荷则是在感谢张志，因为在她去找张志的时候正听到张志说要在演唱会上带着小雨的事情。 但张志却摇起了头，并将视线转向了小莲的方向低语了一句其实我是要让她站在舞台上。 直到那时小荷才明白张志随意提到的不能再唱歌的那句话并非虚言，盯着双目黯淡的小莲看了许久，小荷深深的鞠了一躬。 当小林来到了窗前时，张志才走进了病房。盯着一脸颓然坐在病床上的小雨笑了笑，张志给小雨讲了一个故事。 黑领结的故事。 是的，他讲的就是他怎么在毕业放弃了事业而选择了理想。之后又怎么去的车展，以及那只黑猫，最后，才是那枚让张志走上舞台的黑领结。 这一次，男孩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到了故事上面。他听得很认真，生怕一不小心就漏掉了一个重要情节。直到张志说起在一个早晨黑领结不见了时，男孩的眉头才皱了起来。 “所以啊，我现在唱不出那么好听的歌了。” 病床前，张志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似乎此时那些所谓的其他都不重要，他只想让小雨多上一丝勇气。 男孩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半晌方说出了一句让张志哭笑不得的话。 “张志哥哥，你要是不能唱了那我怎么去舞台上跳舞啊。” “还有小莲姐姐啊。”张志如是答道。 “小莲姐姐唱歌像你一样的好听吗？” 张志点了点头，慢慢的拿出了手机找到了从论坛下载的小莲的歌声。 第七十六章 医院里的人来人往 虽然小莲歌声的录音只有几句，但还是让病床上的小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志手中的手机，双眼中似有微光闪动。 “这真的是小莲姐姐唱的吗？”小雨如是问道。 “当然，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小莲姐姐啊。” 张志收起了手机，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小雨嘟起了嘴，看着门外的方向摇了摇头。“我要是去问了，小莲姐姐会小看我的。” 张志哑然失笑，看着眼前这个小机灵鬼，给予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雨啊，如果你手术成功了。小莲姐姐可是会带着你上舞台跳舞的，是那种很大的舞台啊。” “真的吗？”小雨侧歪着脑袋抬起头，戴着的毛线编织帽歪在了一旁。 “当然，所以啊，你一定要加油。手术没有那么可怕，哥哥相信你可以的。” 小雨的眼神又变得黯淡下来，怔怔的盯着手腕上的纸条看了一会，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就在张志准备再次安慰小雨的时候，小雨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抬起了头，抿着嘴认真的看向了张志。“这可是你说的，谁要是说话不算数谁就是坏蛋。” “恩，谁要是说话不算数谁就是坏蛋。”张志肯定的答道。 由于手术要到下午进行，加上小雨一天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在小雨又询问了一遍张志有关于黑领结的故事之后，小雨竟是打起了哈欠。没过一会，小雨就在张志的注视下睡着了。 张志没有继续在病房里面呆着，与走廊中的小莲小林以及在候诊室坐着的小李小陈会合之后，几人开始商议起了去哪填饱肚子。 小李小陈之所以会跑去候诊室，只是因为他们是第一次看见小雨，去病房中也只是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便出去了。 当张志与小林小莲来到候诊室的时候，正看到小李兴致勃勃的听着小陈在讲有关于直播的事情。看的出，小李对直播很感兴趣。以至于当张志提出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小李也只是摆了摆手咕哝了一句志哥就麻烦你给我带回来一份吧。 至于小陈则是盯着一脸炙热神情的小李看了几秒，也跟着点了点头。 “嘿嘿，志哥你也给我带一份吧。” 于是乎，决定几人吃什么以及去哪吃的重任落到了张志的身上。听了一会依旧研究直播的二人，张志想到了一家医院附近味道很好的牛肉面馆。 本来小林也想学着小李小陈一样让张志带回来，但由于小莲对医院中的味道并不怎么感冒。再加上候诊室里面人多了些，小林这才不情愿的拉着小莲跟着张志朝电梯赶去。 当张志与小林小莲走出降到一层的电梯时，正看到迎面几名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朝电梯口奔来。张志连忙侧过了身，而小林也是拉着小莲躲在了一旁。 很快，护士便推着担架车从张志身旁奔了过去，张志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担架车上的病号。就这么一看，张志的身子霎时间愣在了原地。 只因他在担架上，看到了那个买了他的跑车的咖啡屋老板。 “护士，请问这个病号是怎么了？” 担架车很快便被推进了电梯中，趁着电梯门还没有关上的时候，张志不禁问了一句。毕竟他没有在胖老板的身上发现什么伤口，若不是周遭环境的存在，张志只会以为胖老板是睡着了。 然而没有护士回答张志的问题，倒是一名穿着黄色外套跟在护士身后的胖女人盯着张志上下打量起来。 张志连忙解释自己认识胖老板云云，胖女人才叹了一口气，念叨了一句胖老板可能是累的。因为她在赶到咖啡屋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好到。听店里的人说，很有可能是胖老板这几天为了买房子亦或是其他原因从早到晚不停的调制咖啡饮品，才会累的晕了过去。 他很想跟着担架车去看看，可一想到小林小莲还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加上电梯已经是即将关闭。张志只得叹了口气，默默的看着担架车消失在视线中。 朝医院门口走去的时候，张志的脑海中不禁多出了一个名为过劳的词。 牛肉面馆距医院并不算远，三人走了不到几分钟便看到了张志所说的那家味道不错的牛肉面馆。不算是很大的匾额上，除了面馆的名字外，还在最前面画了一头扎着围裙的牛。 面馆里面的装饰风格倒显得精致了许多，素白的桌子并列排成了两排，每一张桌子上都放着调料油碟。在最里面一处空着的桌子前，张志率先坐了下来。看着周围吃相各异的食客，张志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 由于是面馆，所以小林的特有点菜技能没有被派上用场。加之一会还要去医院给小雨加油打气，小林就只是点了一碗最普通的牛肉面便快速吃了起来，倒是张志多点了几份泡菜并给小李小陈打包了两份牛肉面之后也开始吃了起来。 至于小莲则是点了一小份青菜素面，没有小林的辣汤，也没有张志的肉酱，座位里面的小莲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一根一根的吃着碗里的素面。直到张志的面碗见了底，小莲才慢慢的用筷子在碗中拨了几下。小心翼翼的动作直看得张志内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脑海中又回忆起第一次看到小莲的场景。 他似乎明白了小莲对音乐的喜爱方式，或许她只是喜欢听喜欢唱。却不想像张志的理想一样站在舞台上，即便是台下只有一个人，小莲也会觉得很不自然。 而如今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孩，小莲竟是做出了要去当歌手的决定。其中所经历的心理斗争或许只有黑领结消失的张志才会明白，毕竟要让一个人去做他不喜欢的事，任谁都会有所抵触。 但小莲没有，好似做决定的并不是她一般。 看着小莲另一只手准确的拿到了之前放在碟中的勺子，放下了碗的张志不禁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凭印象去拿桌上的筷子。 第一次，他没有拿到。 他没有再去尝试第二次。 第七十七章 舍得 从面馆回到医院的张志又去了一趟病房，当看到小雨蜷缩着身子在病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张志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对于小雨的病情小荷没有说太多，张志也没有多问。但是从医生以及护士的眼神中，张志看出了小雨病情的严重。尤其是张志在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小雨服用的药物之后，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小雨的手术成功几率很小。 病房中，张志朝倚着窗边站立的小荷走了过去。 不明白张志要说什么的小荷连忙向一旁挪了挪，如之前在别墅一般点了点头。“张先生……” 张志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手术的钱够不够，我这里还有……” “啊，不用的张先生。”听到张志的话，小荷惊讶的摆起了手。“我在去别墅工作之前就存了一些钱，现在还有一些。” 张志没有理会小荷的推辞，接着说道。“可是后续的治疗费用还有很多，我这里也用不到钱。” “后续治疗……” 小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眉间微微皱起，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 看出了小荷心中所想的张志对着病床上蜷缩的小雨使了个眼色。“小荷姐，不用太担心。这小子皮着呢，手术会成功的。” 听张志这么一说，小荷慢慢转向了窗外，视线穿过钢筋水泥森林，落在了天际的一朵云上。 “但愿吧。” 就在小雨将要开始手术前的十几分钟，张志再一次看到了咖啡屋老板。 结果与胖女人所说的大致相同，咖啡屋老板由于过劳加上大量的饮酒以及高热量食物，以至于肝功能衰竭，进而引发了脏器的失衡。也是因为如此，胖老板才会在咖啡屋中因为血压过高而产生了昏迷。 与小雨即将要进行手术的手术室相隔五个屋子的抢救室中，张志见到了醒转的咖啡屋老板。也看到了正在为胖老板忙前忙后的胖女人，从胖女人给咖啡屋老板擦手以及话语中张志大致知道了胖女人的身份。 他没有和咖啡屋老板过多的闲聊，一是因为张志觉得不太适合，另一个就是小雨即将进行的手术。 然而即便如此，张志还是从胖老板低沉的脸色中看出了一抹似曾相识的神情。随意的说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张志走出了抢救室。出门之前，张志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胖老板的手腕。 没有黑色手表。 睡醒了的小雨精神比中午的时候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一丝时隐时现的焦躁。 手术室门前，小李与小陈正在轮番对小雨做着鼓励。而小荷则是手捧着一根塑胶手链在低声念着什么，小林小莲则是坐在小雨的另一边。 周围的灯光有些发暗，气温也有些低。小雨一边听着小李小陈的鼓励之词一边点着头，像是一只人形的玩具。 不过，是在喇叭中传出小雨的名字之前。 听着一旁音响中念出小雨的名字时，一直低头默念的小荷猛然抬起了头，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快步走到了小雨身旁。 “小雨……” “放心吧姐姐，我还要和张志哥哥去舞台上跳舞哩。” 一名护士从里面推出了平板车，朝小雨走了过来。 在护士开门的一瞬间，更多的冷气从手术室中涌了出来。骤然的低温让站在等候室门口的张志也感到了一阵凉意，瞥了一眼手术室里面，张志看到了一张冰冷的手术台，以及一群穿着一样手术服的医生。 视线微微晃了一下，推着小雨的护士出现在了张志的视线中。门口的张志本能的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手术室门关上之后才停了下来。 等候室中再次安静了下来，除了小荷沉重的呼吸声。 或许是呼吸声体现了安静，又或许是安静体现了小荷的担忧。 张志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起来，看了看门外的方向，张志忽然想出去走走。 他就这样走了出去。 从等候室到电梯的方向。 当他经过胖老板所在的抢救室时，他正看到咖啡屋老板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双手。 张志在想胖老板可能是忘了戴上那块不知道是不是有神奇作用的黑色手表。 张志猜对了。 胖老板之所以会晕过去并非只是身体上的问题，也是因为他在早晨起来的时候不见了黑色手表。 正因为有了黑色手表，胖老板才会在几个月的时间有了现在的一切。正因为有了黑色手表，胖老板才有了买张志跑车的底气。正因为有了黑色手表，胖老板才能调制出让张志欲罢不能的饮品。 现在，黑色手表不见了。 如张志的黑领结一般，在这个清晨，不知所踪。 张志自然是不会专门跑到抢救室里面去询问胖老板的，他只是匆匆一撇便走了过去。当电梯的门缓缓敞开时，张志走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漫无目的走着的张志来到了医院正中的一处广场。在这里有着一处白求恩雕像，周围均匀的分布着几处喷泉花洒以及防水灯珠。相信到了晚上如果点亮这些灯珠，喷泉涌出的时候，面前的白求恩雕像或许会更加的伟岸。 挨着雕像不远处的一处长椅上，张志慢慢的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手机，调成了最大音量。 他怕知道手术是否成功，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就像他在演唱会之后选择了解约一样。 不远处一名老爷爷缠着一名老奶奶慢慢走进了张志的视线，二人的步履蹒跚使得张志有了想要去搀扶一下的冲动。但直到老爷爷搀扶着老奶奶走出了很远张志也没有站起来，倒不是他没有爱心。只是因为他在这一刻想到了孙大爷，想到了那个孤独的死在月光下的孙大爷。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天色有些变暗了许多，张志的手机才想了起来。变得像一尊雕像的张志瞬间拿出了手机，看着上面小李的电话屏住了呼吸。 “喂，手术怎么样。”摁下了接听键的张志直接问道。 “手术很成功！” “刚才你说很成功？” “是的志哥，手术很成功。” 在那一秒，面对着白求恩雕像坐了很久的张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第七十八章 乐队 几乎是第一时间，张志就赶回了小雨的病房。当看到病床上一脸惨白身上缠满了绷带的小雨时，张志的心才放了下来。 按照小荷的话说，手术成功的小雨还可以活上一段时间。至于时间的长短，完全要看病人自身。如果恶化的缓慢，创造奇迹也不是不可能。 张志是相信奇迹的，因为在他自己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由于用了麻药的缘故，小雨只能眨眼以及做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当张志走到病床前时，病床上的小雨慢慢睁大了眼睛，发干的嘴唇上下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张志伸手比了一个低声的动作，附耳在小雨耳边低语了几句。直至说完，小雨的嘴角才微微扬起，对着张志的方向眨了眨眼。 “你和他说了什么？”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小林不禁问道。 见小林问起，张志有些玩味的笑了起来。“想知道吗？” 小林点了点头。 “我说啊，小林姐姐其实很能吃的，如果你不快点好，小林姐姐会把你的零食全吃了的。” “你！” 虽然小林知道张志肯定不会和小雨说这些有的没的，但诸如这类小林姐姐能吃一类的话从张志口中说出时，小林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气鼓鼓的瞪了张志一眼，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 病房中的沉闷正因为小林的一声冷哼减少了许多，深知小林脾气的小李小陈也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就连小林身旁的小莲也是轻耸了几下肩，额前的长发轻轻晃动。 最为开心的自然要属小荷了，即便她心里很清楚小雨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正如大多的人喜欢折中的心里，譬如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忽然延长了几个月的寿命。 这种喜悦虽然很微不足道，但却是人内心最为脆弱的一面。 天渐渐黑了下来，小雨的脸色也好转了许多，张志跑到医院外的超市买了许多流质食物以及水果，踏着夜色走出了医院。 当几人如野餐当天一样挤进了小陈的七座代步车中时，天色又黑了许多。驾驶位上的小陈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启动了车子。 很快，载满了对小雨祝福的车子开到了张志的小区。当小林小莲下车回望车上的张志时，张志摆了摆手。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和他们兜兜风。”还在车上的张志眯眼说道。 小区门口的小林眯眼盯着张志数秒，撇了一下最便拉着小莲走进了小区。远去的脚步声中，传来的小林的低语。“渣男。” 坐在前面的小李以及小陈当即大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曾经是一位明星的张志在这个圈子里是属于一个领导者的地位。而越是这样，脾气暴躁的小林越是不把张志放在眼中。 对于小林的奚落，张志也很是无可奈何。趴在车窗上等了数秒，直到小林家的灯光亮起之后，张志才对着前方挥了挥手。 “志哥，你们要去哪？”见张志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小李不禁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罢，张志抬手指向了市中心的一个方向。小陈会意，轻打方向盘，驾驶着车子开出了小区。 出乎小李意料的是，张志与小陈并没有去什么酒楼亦或是饭馆。在绕了几个圈后，小陈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小广场旁。瞥了一眼空旷的小广场，小陈示意小李将后座的手机支架以及音响捧了出来。 直到此时小李才明白，张志并不是要去大吃大喝。而是要做直播，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广场，正是张志和小陈第一次直播的地方。 很快，手机支架以及简易灯箱摆放完毕。调整好手机角度的小陈拍了一下手，对张志比了一个手势。张志会意，将那张发皱的纸张贴在了音箱上。 如果有当天观看张志和小陈合唱的观众在场，那么他们一定会注意到现在的手机支架以及音箱摆放的位置和当天的摆放位置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要找出什么差别，或许就是那张比之前皱了许多的纸张。 其实在小陈观众多了之后，他就换了一个地方直播。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怕那个通缉犯的朋友会找到这。 而今再回到这里只因张志在小雨病房外和他说的一句话。 大致意思就是如果小雨手术成功，那么张志就会组建一支乐队。而小陈，则是这个乐队中的副唱。 起初小陈还是如野餐当天一般持犹豫态度，但当张志提起他自己会去做一名吉他手时，小陈才停止了犹豫。 因为他明白，即便是现在张志的嗓音没有之前那般出众。但还是要比他小陈要高上一个等级的，更何况张志曾是一名真正的明星。眼下却要因为小雨的事情而甘愿做一名吉他手，自己要是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在这一天小雨的手术成功了，张志的乐队也成立了。 几人的动作很快便吸引了数名夜不能寐的路人，当三三两两的路人聚集在小广场周围时，小李的兴致也被带了起来。尤其是当观众中有人认出那个挨着音箱不远处站着的人就是以前经常出现在电视中的张志时，聚集的观众越发多了起来。 或许他们觉得，昔日要花钱才能看到的明星此时竟会出现在街边。不多看一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乎领结先生要直播的消息让更多的行人停下了脚步，之前还显得有些冷清的小广场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让小陈没想到的是，张志在回应人们打招呼问好的同时。还着重向人们介绍了他，所用的身份自然是乐队歌手。 观众里面自然不乏听过张志歌曲的人，见张志提及乐队一词。便有人提出了问题，大抵是张志是不是想重新出道一类的话。 对于此类的问题，张志只是摇头。当有人问起乐队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张志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前襟。 “就叫黑领结吧。” 第七十九章 合奏 亏了张志在想乐队名字的时候摸的是衣襟，如果他摸的是衬衫或者是裤兜，那乐队很可能就要被命名为黑衬衫或是口香糖了。虽然这些并不算难听，但和黑领结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丝意境。 就这样，这个乐队在张志的无意识下有了自己的名字。 黑领结。 张志之所以拉着小陈来到这里直播，并不是他想唱歌亦或是怀旧。他只是想找个地方说些话。或许是他宅的时间久了，又或许他想给乐队造势。 广场周围驻足的行人中刚好有人在看小陈的直播，当张志以及小陈的脸挤进屏幕中时，左下的聊天框中多出了一些有关于张志为什么要建乐队的问题。 对于这些问题，张志只是保持着一个态度。就是那句大多明星都会用到的词语，以后你们就会知道的。 并非张志不想说，他只是想卖个关子。因为他很清楚，你也是让他们云里雾里，那他们就越想知道。正因为这样，张志才会左右言他只字不提黑领结乐队的事。 不过看客还是从一直微笑的小陈脸上猜出了端倪，被张志这么一说，评论区又变成了张志的个人采访节目。从张志的生日到他为什么对口型，从他之前门卫室的事件到那天的拖延行动。 对于这些问题，张志都是一一作了回答。语气之平静好似他面对的并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些媒体娱记。 时间过的很快，直到广场周围的人少了许多时，张志才又将直播位置让给了小陈。而他自己则是拉着小李来到了一棵树下，小陈愣了一会，才像以往一样开始了他的直播。 由于张志的出现，直播房间中的观众人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饶是之前有过心理准备的小陈，也在看到达到五位数的观众时暗自高兴了一番。 对于每一个主播来说，观众的数量就是他们的动力。与张志一样，他们也是站在舞台上。虽然是虚拟的舞台，但实际意义还是一样的。 树下，小李时而看着对着手机说个不停的小陈，时而盯着身旁的张志看上几眼。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又将视线转向正在直播的小陈。 直到小陈说完了一些极具格式化的开场白准备唱歌时，一直眯着眼静静坐着的张志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小李，你梦到过孙大爷吗？” 小李的视线瞬间被张志的这句话拉了过来，见张志正看着自己，小李摇了摇头。 “我梦到了。” 料到小李会有如此反应的张志伸了一个懒腰，慢慢的给小李讲起了那个玄而又玄的梦境。自然，还有坐在身旁随便那么一抬手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孙大爷。 小李的表情渐渐变得丰富了起来，因为张志竟是能描绘出他口中那个有着孙大爷梦境的每个细节。这让原本以为张志是在讲故事的小李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恰巧一阵微风吹过，小李抱紧了肩膀。 当小陈直播结束的时候，几个人还是找了一家尚在开业的饭馆，没有什么大鱼大肉，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他们只是因为饥饿而赶来填饱肚子。至于小李，则是感觉有些冷。 第二天上午，洗漱完毕的张志换上了一身正装，来到了小林家的门口。 当皱着眉头的小林出现在张志视线中时，张志的脸上洋溢出一丝微笑。 然后，他挨了小林一记重拳。 几分钟后，手捂着肚子的张志在小林家中看到了小杨。 也可以称之为乐队的键盘手。 当得知小雨手术成功时，小杨激动的拉着小林的手晃了起来。力度之大晃得小林直接撇起了嘴，渐渐皱起的眉毛像极了一个要出招的武士。 又过了几十分钟，张志才接到了小陈的电话。朝小杨的方向扬了扬手机，张志率先站了起来。 既然乐队已经成立，自然要先练习一下所谓的契合度。至于地点，自然是小杨的钢琴室。 而观众，则是变成了对音乐一直都不是很感冒的小林。 至于小李，则是因为要顾及别墅区的工作没有前来。 小杨的钢琴室并不算大，但在小杨的精心布置下倒也显得有模有样了起来。至于乐器，张志则是带上了他现在仅有的那把木吉他。 这是他在大学时候就一直带在身边的吉他，虽然上面的琴弦已经更换了多次，甚至于琴箱上面已经有了几处变色的地方。但张志依然把它带在身旁，正如他把它带进别墅一样。 因为张志觉得，乐器是有灵魂的。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它，那它就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你。 掉色的木吉他，追求理想的张志。 消失的黑领结，钢琴室中的人们。 作为对张志这个乐队首领的尊重，小莲小陈小杨一致选择了张志的新曲作为练习对象。 梦如人生。 或许是张志是因为喝多了才创作出来的曲子，亦或是他心中只想着用吉他作为演奏乐器。以至于几人在第一遍合奏的时候，竟是有了偏差。 斗志满满的几人随后又试了第二遍，结果第二遍的和声竟是比之前还要差了许多。 随后几人又尝试了第三遍，第四遍。 直到第十遍的时候，小杨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一旁铺满了阳光的钢琴。 “要不，我试下钢琴吧。” 当阵阵叮铃的声音从钢琴中传出时，手捧着木吉他的张志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忽略了小杨本身的特长。 吉他和钢琴是可以合奏的。 不过要有个主次的关系。 看着一脸陶醉神色的小杨以及在一旁跟着点头的小莲，张志再次横过了木吉他，并对着另一边捧着电吉他的小陈使了个眼色。 似乎是练习了十遍的默契，又或是这首曲子的缘故。当张志与小陈的吉他声一起响起时，沐浴在阳光中的小莲也跟着清唱了起来。 那一刻，坐在钢琴室边上的小林不禁睁大了眼睛。原本的困意瞬间消失于无形，看着摇头晃脑的几人，小林渐渐张大了嘴巴。 第八十章 孩子的眼睛 早在张志从别墅中搬出去的时候，他就在选择是拿几本五线谱亦或是六线谱本子的时候纠结了很久。 虽说六线谱更适合他的木吉他，但当时的张志还是慢慢放下了六线谱本，将几本五线谱本放在了行李箱中。 如果真正比较，吉他是比钢琴要有难度的。也许是吉他适用性的缘故，搬出了别墅的张志并没有选择学习其他乐器。 至于小莲则是不懂吉他的，仅有的一些钢琴技巧也在眼盲之后忘记了许多。但对于音乐的热爱使得小莲能够清楚的记住音节，正因为如此小莲才能在那个深夜记住张志扫弦中的音节变化。 她是黑领结乐队的主唱，也是个天才。 虽然她眼盲，心却不盲。 “疾驰的列车， 匆忙的人生。 虚度的时光， 有谁会聆听。 梦只是梦， 留不下光影。 风只是风， 吹不乱人生。 啊…… 多少的烛光， 灯影重重， 啊…… 多少的楼台， 烟雨之中。 这梦。 这人生。 看，水中倒影。 观，云中繁星。 听，一曲觥筹。 谓，此生何从。 琴声止，清梦随风。 一曲罢，烟雨蒙蒙。” 直至钢琴室中又恢复了宁静时，双手按住钢琴琴键的小杨才慢慢转过了身。正看到张志将木吉他斜背在身侧，对小杨投以一个赞许的眼神之后鼓起了掌。 被张志这么一带，小陈以及作为观众的小林也跟着鼓起了掌。小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身打趣的看向众人。 “看吧，我还是钢琴拿手。” 在那一刻，整个钢琴室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如果此刻能有一部相机记下几人额笑，那将是一部珍贵的纪录片。 随后几人又试着合奏了一些其他歌曲，其中包括当下正红的一些热歌，也有一些年代久远的歌曲。 直到正午的钟声响起，小杨的钢琴室门口多了几名孩子时，几人才意识到小杨要开始工作了。寒暄了几句之后，几人又回到了小陈的代步车上，经过钢琴室门口时，张志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孩子们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那眼睛更像是一个宇宙。 他若有所思，身体不受控制的朝一名孩子走去。突如其来的动作以及张志眼中的炙热让被盯着看的孩子慌了神，胆怯的看了看周围，跑进了钢琴室。 意识到自己把孩子吓了一跳的张志回过了神，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向了小陈的车子。 “怎么了志哥？”驾驶位的小陈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那个孩子挺好看的。” 发动机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里面还夹杂着小陈的奚落。“生一个啊。” 张志抬手在小陈的头上拍了一下。“生？和你生啊？” 车子缓缓启动，小陈有条不紊的转动着反向盘，视线转向上方的后视镜，趁着车速缓慢的时候，小陈眨了眨眼睛。 “我当然是不能生的，不过志哥你要是喜欢我也没意见。” “开你的车吧！” 不等小陈说完，张志的手便再次向小陈伸了过去。 其实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张志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悟。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孩子的眼睛就是这个世界最为清澈的存在。不含任何杂质，像是一种灵魂本源的存在。如果那名孩子没有跑，而是让张志再多看一会。张志敢肯定，他一定能根据那一瞬的灵感写出一首歌来。 但孩子跑了，张志的感悟也随着车辆的颠簸而只剩下了那么一丝。当车子停在张志小区中时，这一丝也只是剩下了一个点。 由面到线，由线到点。 逆向的递减，让张志觉得很不好受。 他将自己关在出租屋中，疯狂的回想那个孩子的双眼。不知是不是走火入魔，曾有一刻张志竟是幻想自己是小陈钢琴室的门。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更近的看清孩子们的眼睛。 这一个点终究还只是一个点，他没有变成线也没有消失。他在张志的意识中游荡，弄得张志有些发痒。 他走出了出租屋，坐上了去市中心的巴士。 他有意的注意沿途上车的孩子，却都找不到在钢琴室门口的感觉。倒是他的眼神让很多人皱起了眉头，譬如那些孩子身旁的大人，又譬如张志身旁的一名老爷爷。 张志是因为想东西入了神才忘记了让座的事情，显然老爷爷也看出了这一点。直到车子过了几站的时候，老爷爷才慢腾腾的下了车。缓慢的步伐中，老爷爷的声音有些无奈。 “现在的人啊。” 终于想到刚才身旁一直站着的身影是一位老年人的张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他开始回想老爷爷上车的经过，从那一声老人卡到走到自己身侧。那时的自己正盯着老人身后的孩子看，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位老爷爷的存在。此时再想起，张志似乎记得老爷爷走来的路上似乎还有几个年轻人。 “现在的人啊。” 张志重复了一遍老爷爷的话，视线转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不敢再去看孩子亦或是车上的其他人，他觉得老爷爷那声叹息就是在对他说的。这让张志感觉很不好，虽然老爷爷的话很有可能是对整个车上的人说的。 但他是站在张志身边的，不管老爷爷这一声叹息对谁说起。张志都有些惭愧， 对自己没有让座的惭愧。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有可能给刚才那个他一直盯着看的孩子心中留下了一个行为标准，在那个孩子白纸一般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愿让座年轻人的拓印。 于是乎张志又将视线转向了乘车口，注意着是不是还会有老年人上车。 这听上去很滑稽。 似乎是这几站线路上的老年人有意为难张志，直到巴士到了体育场附近依然没有一个老年人上车，抑郁不堪的张志皱了皱眉头，没有下车。 车子缓缓开动，而张志也与他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 直到又过了几个站地，张志才激动的站了起来。 因为在这一站地，上来了数名走路缓慢的老年人。 第八十一章 广场上的舞蹈 有很多人在二十岁就已经死了，不过要等到六十岁在下葬。 而也有一些人在二十岁就已经死了，但他的名字却直到几十年后依然有很多人记得。 人生有很多可能，也有很多的不可能。 幼时总角，再至豆蔻，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 一万个人就有一万种可能。 生活环境的不同，所受教育的差异，才会有了这一万种可能。 所以张志很想给面前孩子白纸一般的心中留下那么一颗好的种子。 似乎是受到了张志的影响，那个被张志盯了一路的孩子在看到张志给一名老人让座之后也有样学样的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名老年人。孩子的妈妈正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身旁老年人手中的一叠医药单据之后止住了要说的话。看着孩子数秒，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孩子。 张志没有再管孩子会不会再让座给下一个老人，当巴士到了下一个站点时张志就下了车，算了算到体育场的距离张志放弃了打车或是乘坐巴士的主意。或许是他知道了节省，又或是他很久没真正的走上一段路了。 他是想去那家命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去喝上一杯咖啡的，其中之原因除了想知道是不是胖老板跳出来的咖啡真的好喝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张志想顺路看看小美。 如果医院中的胖老板知道张志此时的想法，估计会被再次气得晕了过去。 蓦地一瞬间，张志瞥到了体育场上方的一张横幅。 早就已经习惯那个位置会出现横幅的张志并没有感到好奇，由于太远所以他没有看清上面的字，待走得近些了张志才盯着横幅上面的大字认真看了起来。 直至看完，张志站在原地开始自言自语。 “芭蕾舞？恩，倒是比曲艺团吸引人多了。” 不知是不是张志的声音大了点，几步之外一直晃悠着胳膊的老大爷乐了起来。一边继续晃着胳膊，一边朝张志走了过来。“那可不，嘿嘿，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早就去抢一个前排票了，啧啧，看不懂舞蹈去看看腿也行啊。” 知道自己嘀咕被老大爷听到的张志连忙顺着老大爷的话笑了起来，打趣一般的指了指体育场正门前小广场上跳舞的大爷大妈。 “芭蕾舞看不成咱可以看这个啊。” 老大爷摆了摆手，撇着嘴道。“啧啧，我可不敢。这要是让……” 说到这，老大爷作势左右看了一圈，待确定周围没有目标人物后老大爷才接着说道。 “这要是让那个母老虎知道我看广场舞，她非得弄死我不可。” 然而他的话刚说到这，另一边的人群中便有一老太太身影快步走了过来，看其走路的姿势以及方向，张志已然知道这位老奶奶所谓何人。 老大爷自然也看到了走来的人影，但他却装着看不到一般继续晃着胳膊。一边晃，一边正色对张志念叨了起来。 “我和你说啊年轻人，我家的那口子绝对是羞花闭月落雁沉鱼。你就是没看见，你要是看着了哪有什么心思看广场舞。唉？我这刚说到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呢，你就来了。怎么着，老李太太又和你吹牛皮了？” 老大爷的前半句自然是和张志说的，至于后半句则是在老奶奶来到老大爷身旁之后。 听到老大爷直白的话语，老奶奶瞪了老大爷一眼。“也没个正形，老李和我有什么可吹的。我啊，是看他们广场舞跳的起劲，所以想看看你想不想一起去跳一会。” 老大爷连想都没想就摇起了头。“不去。” “嘿！我说你这个老头儿啊，不知道是谁原来说着你看那广场舞跳的多好，也不知道是谁还学了几个八步动作，现在给你机会让你去跳你又摆上谱了，其实你心里就想去跳是不是！” 老大爷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状。“你看看，我这就说了个不去你就搬出这么一堆的话。再说了，我说想去的时候那不是以前没有得病的时候吗，你看我现在这个身子，就算是想跳也跳不动了啊。” 不知是不是老大爷体积自己得病的缘故，老奶奶的眼神微微缓和了许多。轻瞥了一眼老大爷，慢声慢语的说了起来。 “你知道自己有病就得多活动，你看那医生都说了，生命在于运动，我不是说你在这活动不好。我就是觉得你得多做一点运动，你看人家那谁谁，不都是跳广场舞把病跳好的吗，刚才的话你别当回事儿，我就是图个嘴，你要是想跳我不拦着你。” 听及老奶奶语重心长之言，老大爷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广场舞人群，又看了一眼老奶奶。 “不去！” 那一刻，张志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在他看来，他已经大致知道了老大爷的心思。只不过当老奶奶来了之后，老大爷倒是变了一个态度。 “不去就是不去，你要是想去你就去跳。”老大爷趁着老奶奶还未开口又补了一句。 见老大爷执拗的态度，老奶奶的嘴撇得更厉害了。良久之后，老奶奶才叹了口气。 “你看要不这样，算是你陪着我去行不？” 老大爷眼睛依旧眯着，不动声色的看着老奶奶。 “不想去。” 老奶奶静静的看着老大爷，神色逐渐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怎么着！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老大爷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观点。“你的话得听，可这个广场舞啊……” 未等老大爷说完，老奶奶直接提着老大爷的耳朵朝广场舞的方向走去。未走几步，老大爷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快松开，我去。” 老奶奶这才松开了老大爷，一边说着有的没的一边率先朝广场走去。而老大爷则是在走了几步之后慢慢的转过身，对着张志的方向微微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张志感觉老大爷以及老奶奶两人就像是两个切磋了很久的棋手。看似一人稳稳压制对方，但其实是另一个棋手故意输了多年。 第八十二章 夜晚的咖啡屋 从体育场到胖老板的咖啡屋算不上很远，所以当张志看着老爷爷老奶奶消失在广场舞周围的人群中时。便朝着咖啡屋赶了过去，过了一条主干街道，左手边的位置便是了。 虽然没有了胖老板，咖啡屋的生意依然很火爆，站在门口看了看，张志走上了台阶。 “欢迎光临。” 一个声音略显青涩的男生从里面拉开了帘子，伸手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动作。 张志点了点头，视线在大厅里面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小美。 “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 这一次，说话的变成了在各个餐桌之间来回走动的服务生。 张志也不好直接问小美去了哪，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处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餐盘看了一圈，伸手指了指最下面一款咖啡。“那就来一杯领结先生的忧桑吧。” 服务生楞了一下，但还是彬彬有礼的在单子上记了起来。“好的先生，要不要再来点甜点。” 张志沉思数秒，顺势接过了服务生手中的本子。翻了几页，点了几个他没吃过的甜点。 服务生再次笑了笑，手捏着单子向柜台方向走去。顺着服务生的视线看去，柜台后面正有几个年轻人围聚在一起，不知是开会或是在讨论着什么。当服务生把张志的单子拿过去之后，几个年轻人皆是齐齐的看向了张志的方向。 张志点上这么一杯咖啡只是想感受一下胖老板之外的咖啡，看那几名年轻人的动作以及服饰，估计是胖老板雇来的咖啡师亦或是学徒。 张志他猜对了吗？ 是的。 那几个围聚在柜台后面如政要大员一般议论事情的服务生正是胖老板收来的徒弟，他们中有慕名而来的咖啡师，也有交了学费想要学习胖老板这一门手艺的学徒。 不管怎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师父。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聚集到一起。 因为他们并不能按照胖老板的配比调制出一杯可口的咖啡，即便是调出来一杯配比非常接近的咖啡，却还是让几名经常来的食客摇头不止。 所以，他们慌了。 他们之中有人曾专门计算过胖老板使用各种材料的用量，以及各个工序的细节。但当他们真正的动起手来，才知道这些细节竟是如此的难以掌握，至于那些配比用量，也都在大家的议论中变成了不确定因素。 眼下，张志又点了一杯店里面价格最贵的咖啡，且服务生又接了张志的单，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一杯咖啡给调出来。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做和十个人做总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尤其是当这十个人意见还不是完全统一的时候。 甜品很快就被摆到了张志的桌子上，然而咖啡却是很久都没有上来。 张志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只是一边品尝着甜品一边寻找着小美的身影。偶然一个瞬间张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着小美可能是提前下班了亦或是今天刚好不在店里。 又过了十几分钟，吃了几块甜品渐渐感到有些口干的张志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视服务生的微笑，迈步朝柜台方向走去。 他这么一走，可把几个在柜台后面忙七忙八的年轻人吓得不轻。他们如塔罗牌般前后站好，静静的等着张志过来推他们一下。 但张志却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只见张志自顾自的拿起了他们放在一旁的水壶，瞥了一眼架子的方向，拿起了一只他觉得很好看的咖啡杯，倾斜水壶，倒上了一杯开水。 “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师父他……” 跟随在张志身后的服务生见几名咖啡师没有一人开口，不禁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张志倒是随意了许多，轻轻的将咖啡杯拉到了自己面前，吹了一会问出一个问题。 “不知道小美是不是下班了？” 如果说之前几名年轻人像是一列塔罗牌，那么在张志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之后，这几名年轻人就直接从塔罗牌变成了与张志相同极性的磁铁。 从他们闪躲的眼神中，张志看出了问题的所在。端着已经吹了许久的咖啡杯，张志轻轻的喝了一口水。 随后，张志放下了咖啡杯转身看向服务生。 “你说，小美去了哪？” 此时的服务生尽管心中正一遍又一遍的问候着几名年轻人的家属，但脸上还是保持着不变的微笑。 “是这样的，小美她辞职了。” “辞职了？”张志微微眯眼，试图从服务生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被张志这么一看，服务生的笑愈发显得有些僵硬了起来。直至张志再一次重复了一下问题之后，服务生才叹了口气。 “小美她因为弄坏了东西被老板娘辞退了。” 这一次，张志没有再多问。 因为他从服务生口中听出了问题的关键，那就是辞退小美的并不是老板而是老板娘。 虽然张志没有发问，但服务生却是就小美的事情问了起来。张志只是笑笑，说了一句自己只是一个经常看到小美的顾客罢了。 听到张志的回答之后，服务生才松了口气。笑着和张志说了一些有关咖啡制作缓慢一类抱歉的话，便走开了。 而张志则是端着甜点和清水从他原来的座位挪到了窗边的一个位置上，视线慢慢远眺。依稀可见体育场门口的热闹景象，偶尔能从人群的空隙中看到几名广场舞者的身影，都不是刚才和张志搭话的老大爷。 “唉。”再次感到口渴的张志收回了视线，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水，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顾客，念叨了一句要是现在有一本书看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张志的念叨有了作用，一名刚吃完东西戴着耳机夹着几本书从张志身旁走过的青年紧了紧胳膊，一本书掉在了张志的身旁。 张志的嘴巴瞬间张的老大，愣了一阵之后，张志直接捡起书朝青年的方向喊了起来。 “那谁，你的书掉了。” 然而青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依然夹着书本慢慢朝前走着。 第八十三章 孤独 见年轻人没有听到，张志再次提高了声音。 这一次，已经走到门口的年轻人停下了脚步。在所有服务生以及顾客的眼神中慢慢转过了身，当看到张志手中的书时，青年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摘下了一只耳机，对张志的方向摇了摇头。 “那不是我的书。” 说罢，青年没有给张志再次说话的机会，迅速转身推开咖啡屋的门，一边戴上耳机一边快速走了出去。 窗边的座位上，张志不明所以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当看到封面上的书名时，张志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直到此时，张志才明白为什么青年会连书都不要就直接跑出去。只因他手中这本书的内容大多是有关三国玄德的，换成是谁也不会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回这本书。 由于已经吸引了一些顾客的注意，张志自然不好再公然翻看书中的内容。调整了一下神情之后，张志将青年的书垫压在了甜品下方，一边吃着剩余的甜品一边继续欣赏着窗外的夜色。 然而直到张志吃完了桌上的甜品，他的咖啡还没有上来。看着依然在柜台后面忙前忙后的几名年轻人，张志摇了摇头。 他的咖啡还没有好。 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窗边的张志直接端着咖啡杯再次朝柜台方向走去。机灵的服务生连忙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询问张志有什么要求。 “再要一份我刚才点的甜品吧，打包。” 服务生当即允诺，正要转身下单，却听到了张志的另一个要求。 “另外，那杯我等了很久的咖啡要是能做好也打包吧。” 服务生的视线飘向依然在柜台后面研究着配比的年轻人，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倒不是他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因为张志已经端着咖啡杯走到了柜台旁，不知是不是有意，他另一只手上正拿着青年掉在他身旁的书。 几名年轻人自然也听到了张志的话，面对着柜台里面的一片杯盘狼藉，张志眯起了眼睛，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转身朝服务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退了吧咖啡。” 服务生楞了一下，随即顺势应了一声。 “好的先生。” 几分钟后，没有喝到咖啡的张志走出了咖啡屋。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星星，随意的走了起来。在其手中，正拎着打包的甜品，略大的包装袋上，印着一个黑领结的标志。 其实这才是张志的用意，听上去倒有些像是那个买椟还珠的成语。 街上的人依旧很多，有趁着夜色出来消食的，也有来到这座城市观览一番的游客。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他们汇聚此时。 偶然之间，张志在咖啡屋附近的一处停车位上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跑车。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志总觉得自己只要再站一会就能在跑车顶上看到一只黑猫。 十分钟后，张志叹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向远方走去。 车子并不能代表一个人，工作一样不能代表一个人。 所以衣服，饰品一样不能真正的代表一个人。 以前人们在提起张志的时候，总会想起他在演唱比赛决赛时候的表现。 而现在，张志一手拎着袋子形单影只的走在街上。清冷的夜色下，身影或多或少显得有些孤独。 身周的行人一一掠过，走出了很远的张志慢慢转过身。视线穿越朦朦暮色，看向跑车的方向。 孤独的人，孤独的车。 孤独的夜，孤独的风。 或许月也是孤独的，但却在这时飘过了几朵云。 城市有的时候就是成千上万孤独的人聚集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张志心中所想，亦或是他本就决定好了。拎着甜品的张志竟是慢慢的走到了医院，那尊他曾经看过一次的白求恩雕像在灯光以及喷泉的映衬下显得立体了许多。 他来到了小雨的病房。 病房中，正在给小雨讲故事的小荷直接站了起来，热情的搬过了一张简易凳子。 “张先生，请坐。” “小荷姐，你太客气了。刚才去吃了点东西，就随便给你带了点。”张志一边说一边将手中印有黑领结标志的袋子递了过去，小荷正要拒绝，可当她看到打包袋子上的黑领结标志后，当即接过了袋子。 因为在张志还没有举行演唱会的前几天，都是小荷去帮张志买这家咖啡屋的咖啡的。 见小荷收下了甜品，张志又将视线转向了病床上的小雨。 小雨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色比起手术当日红润了许多。见张志问起，半躺着姿势的小雨甜甜的回了一句。“好多了，张志哥哥。” 正当张志想要接着再问几句的时候，身旁小荷的一句话让张志收回了问题，回身直接拿走了小荷手里的书，捏了几下塞进了自己口袋中。 小荷问的是。“张先生，这本书是送我的吗。” 能出现在这个打包袋中的书自然是之前那个青年掉落的书，张志之所以把它放进袋子里只是不想让服务生看到。而后他拎着袋子走出咖啡屋，却把这本书给忘了。 从小荷微微有些变了的眼神中，张志大致明白小荷已经看到了书的名字。心中一边懊恼刚才怎么没把书给扔了，一边厚着脸皮微笑起来。 “这当然不是给你的，咳咳，这是小李的书。” “小李他……”小荷欲言又止，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说小李。看着张志已是将视线转回到了小雨身上，小荷只得装成是没有看到书名。但不知怎么的，她越是这么想，那本书的名字就越是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使得小荷的脸色愈发不自然起来。心中默默的对小李进行了一番腹诽之后，小荷起身在床下拿了几个水果走向了门口的卫生间。 同一时刻，远在郊外别墅区门卫室中的小李没来由的打了几个喷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李起身关上了窗户。感觉有些发闷之后，小李又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 “这天也不冷啊。”小李喃喃道。 第八十四章 计划 或许是夜深，又或许是打包袋中书本的缘故。张志并没有在病房中呆太长的时间，和小雨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张志出现在了回家的出租车上。 至于那个印有黑领结标志的打包袋，则被张志要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张志在下车的时候顺手将口袋中青年的书放在了车座上。 一分钟后，数了一遍零钱的出租车司机正准备启动车子。随意瞥了一眼后座，正看到座位上多出的一本书。 “唉！小伙子你的书。” 然而张志早已走远，出租车司机无奈只得借着路灯的余光翻开了书本的首页。试着从上面找到什么名字一类，即便是找不到，看看是什么书也好。 这辆出租车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次启动。 第二天清晨，张志很早就起了床，算了一下小林应该到了起床的时间。洗漱完毕之后又去楼下的包子铺啃了几个包子后才跑去敲了小林家的门，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既不是小林，也不是小莲。 而是一名张志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女人。 瞥了一眼小林家中，小林小莲正在沙发上并排坐着。而小林则是对自己使着眼色，张志楞了一下，没有明白小林眼色中的含义。 中年女人倒是客气了许多，上上下下盯着张志打量一番之后才慢慢开了口。 “你就是张志吧。” “是的，阿姨您是？”张志如是问道。 “我是小莲的妈妈，我听小林说你们是不是要组建一个什么乐队？而且小莲还是主唱？” 张志连想也没想就直接点了点头。“是的阿姨，小莲她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远处，一直对张志使着眼色的小林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整个人堆坐在了沙发上。身旁的小莲则是慢慢伸出了手，顺着小林的胳膊将小林的手拉了过来。 “小林姐，要是妈妈把我带回去了，你就和小雨说我病了。” 小林诧异的偏过了脑袋，认真的看了小莲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向门口的二人。 门口处，中年女人依然保持着笑。听张志说了一些小莲的优点时也只是点了点头，直到张志说完中年女人才又慢慢问了一句张志来此的目的。 “当然是排练啊。” “那就有些对不起了，小莲以后都不能和你们去排练了。” 张志骤然一惊。“阿姨，为什么？” “因为我要带她去美国看病，不能让你们几个在这里胡闹了。” “美国？看病？”在中年女人话音落下的时候，张志似乎明白了小林眼神中的含义。视线转向客厅中，正看到小林正看着自己。 “阿姨，小莲的眼睛有可能治好吗？” 聪明的张志瞬间想到了中年女人口中所谓看病的含义。 听及张志问起，中年女人不禁轻叹一声。回身瞥了一眼拉着小林手的小莲，语重心长道。“有没有可能总要去试试看，国内的医术你也了解。原本是想让这孩子上一个月就去的，可谁知道她非要来看看她姐姐。” 中年女人的话直接打乱了张志早就定好的计划，之前他还想着要在今天或是明天带着小莲几人去公司求米姐或是老板拉一下赞助。可现在，他觉得好像不需要什么赞助了。 见张志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中年女人继续说了起来。 “我知道小莲平时喜欢唱歌，也知道你的事情。阿姨不是有意要针对你，只是你也看到小莲的情况了，我想带她去美国去试一下，不过在这之前，阿姨想让小莲回家呆上一段时间。” 如果中年女人没有说后来这一段话，张志只会觉得她是真的想带小莲去美国看病。可当他听到诸如回家呆上一段时间这类的话之后，张志就不这么想了。 或许是中年女人想让小莲回家，又或是她不想让小莲加入张志的乐队。但不论是哪一种想法，小莲都要走。 似乎看出了张志所想的中年女人脸色又回到了之前的微笑，饱含深意的看了张志一眼。“你不会拦着阿姨吧。” 张志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怎么会阿姨，我就是想问下昨天那个高音用不用换成低音。” 中年女人轻轻摇了摇头。“都要走了，哪有什么高音低音的。” 张志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那我再找一个主唱就好了。” 卧室中的小莲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你为什么不说小雨的事情？” 小莲的话自然是和张志说的，作为黑领结乐队的组织者，小莲感觉张志没有一点要挽留她的意思，不免心中有些气恼起来。 “小雨？”中年女人轻轻皱了一下眉。“小雨是谁？” “是这样的阿姨，小雨是我一个朋友的弟弟。”张志顺势接过了话，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小雨的事情讲了出来。直至说完，中年女人的眉头才又皱了起来。 “你自己没有能力带孩子上舞台就让小莲去？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假唱对口型，我现在觉得，你根本就不适合弄什么乐队。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这样了。” 不知是不是张志讲故事的水平有限，亦或是他有意要把重点放在自己身上。总之当张志给中年女人讲完了小雨的故事后，中年女人直接下了逐客令。 客厅中，小莲的声音再次提高了许多。 “妈！” 然而中年女人好似没有听到小莲的声音一般，依然面色不善的看着门口的张志。 无奈之下，张志只得轻轻的点了下头。“对不起阿姨，打扰了。” 说罢，张志直接朝楼梯走了下去，当走到小林家下面一层的时候，张志刚好听到了小莲的下一句话。 “是我自己要决定完成小雨的梦想的。” 张志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视线定格在凹凸不平的台阶上。 “自己的梦想都没有完成还帮着别人完成梦想？” 随着一声关门声的响起，张志没有听到小莲的回答。呆呆的站了几秒，张志继续向楼下走去。 第八十五章 从点到面 张志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想到不能完成小雨的梦想，张志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沮丧了许多。 他没有去找小陈亦或是小李诉苦，随意的在小区周围逛了一圈之后，张志找了一个隐蔽的亭子坐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钱大爷有意寻找张志，亦或是钱大爷的金毛犬闻到了张志的味道。当张志在小亭中坐了不到十分钟的时候，钱大爷和他的金毛犬出现在了小亭中。 “来不来一盘？”钱大爷笑眯眯的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袋子里面的棋子与石桌发出了一阵碰撞声。见张志没有回应，钱大爷又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绳子拴在了小亭一旁的柱子上。金毛犬一脸不情愿的向另一个方向用力的挣着绳子，却不抵钱大爷的手劲。挣了几下之后，金毛犬硬生生被拉到了钱大爷身旁，看着钱大爷枯瘦的手将绳子另一边打了一个结，金毛犬生无可恋的呜咽了一声，极为幽怨的眼神看向张志。 张志看了看周围。“等会，我先去买点东西。” 未等钱大爷回应，张志直接起身走向了最近的一家超市。未过多时，张志拿着一包烟走出了超市。 当张志走回到小亭中时，钱大爷不禁撇了一下最。 “唉？小伙子你不是不吸烟？” 张志将烟盒放进了口袋中，搓了几下手之后解开了桌上的袋子。 “送人的，来钱大爷来几盘。” 钱大爷见状顿时来了兴致，干笑了几声之后拿起棋子摆了起来，啪嗒啪嗒声音在小亭中传出，隐约之间一股杀气浮现出来。 只不过这杀气只是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于无形。 几分钟后，张志看着被钱大爷重兵包围的主帅挠了挠头。 “我输了。” 钱大爷不动声色的将张志的一堆大将推了过来。 “再来一盘。” 啪嗒啪嗒声中，楚河汉界两边刀枪林立。在钱大爷脚边趴着的金毛犬站起身瞥了一眼，甩了几下身上的灰尘之后又趴回到了地上。 这第二盘棋自然也是以张志的失败收了尾，看着张志心不在焉的样子。钱大爷斜过了身子，一边用张志的大将轻轻敲着石桌一边眯着眼问了起来。 “小伙子有心事？” 张志点了点头。 “爱情？”钱大爷如是问道。 张志摇了摇头。 “事业？” 张志顿了一下，再次摇了摇头。 钱大爷嘴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一颗一颗的捡起了桌上的棋子。 “不玩了，胜之不武。” 张志有些好奇的追问了一句。“钱大爷你怎么不接着问了？” 一边慢悠悠解着金毛犬绳索的钱大爷哼了一声，鼻音里面透着一股不屑一顾。 “爱情和事业上都不是，那还有什么可想的。” “那要是人生呢？”张志再次问道。 “人生？”解开了金毛犬绳索的钱大爷转过了身子。“你能改变吗？” 张志摇了摇头。 “既然你改变不了，那还想什么！”钱大爷慢慢站起身，拉着金毛犬走下亭子。不知是不是赢了棋局的缘故，金毛犬的走路姿势也比之前要英气了许多。 直至钱大爷走到小亭外八九步，才施施然侧过了身子。 “你要是能改变，那你在犹豫个屁！” “婆婆妈妈，不如老赵。” 被钱大爷一顿饱含个人情感大道理抨击的张志愣了许久，直到视线中只剩下了一只金毛犬时，张志才摸出了口袋里的烟盒，一边想着钱大爷的话一边习惯性的撕开了烟盒。 在张志即将要把烟咬在嘴里的那一刻，他不禁又想起了当初要戒烟时候说过的话。 “如果我连烟都戒不了，又怎么去改变眼下这一切！” 喃喃低语一句之后，张志将香烟放进了烟盒中，径直朝小亭外道路旁的垃圾桶走去。随着一道优美弧线的出现，烟盒飞进了垃圾桶中。 他还是没有去找小陈以及小李，他只是回了一趟出租屋，带上了两首歌的谱子，直接赶去了小杨的钢琴室。 当张志到达小杨的钢琴室时，正值小杨在给孩子们上课。张志只得耐心的在门口等了起来，看着小杨正手把手的教着一名男孩如何按压琴键，张志倒也跟着学了起来，只不过男孩的手是摁在了琴键上，而张志的手是摁在了栏杆上。 终于到了小杨休息的时间，张志这才拿着本子走了进去。未等开口，小杨倒是先开了口。 “小莲和我说了，她让我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张志有些惊讶的盯着小杨看了几秒。“她知道我要来这里？” 小杨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小莲她说你一定会来，但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所以，你让我也有些惊讶。”小杨接着补上了一句。 “那小莲她？” “可能会去美国吧。” 在那一瞬间，张志的心里似乎骤然少了什么一般变得有些不适应起来。 “那小林姐？” 小杨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小林她有可能跟着小莲回去，也有可能留在这。” 张志没有再多问，看着不远处在一起讨论乐理音符的孩子们，张志提出了一个请求。 那就是让他旁听一节课。 对于张志的要求，小杨倒是没有什么意见，除了那个之前被张志吓了一次的男孩。 不过好在有小杨在一旁为张志进行了开脱，男孩这才改变了主意。 当小杨坐回到钢琴前给孩子们讲着有关于弹奏钢琴方面一类的技巧时，身侧的张志则是将视线定格在了下方的孩子们身上。 如果要确切的说，张志是在看孩子们的眼睛。 面对着眼下这种冠冕堂皇注视孩子眼睛的机会，张志自然不会错失。 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眸并列出现在张志面前时，张志脑海中那个不知飞到何处的点又凭空现了出来。随着小杨讲解的深入以及孩子们眼神的变换，这个点又慢慢延长成了一条线。之后小杨又手把手的指导了几名孩子，当这几人一脸欣喜的坐回到座位上时，张志的线又慢慢延展成了一副景致优美的画卷。 第八十六章 星光 从点到线，从线到面。 张志的灵感有如一颗种子般在星空下慢慢发了芽，又随着琴键叮咚声慢慢开始了生长。 蓦地一瞬间，张志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怪异列车上的梦境。只不过眼前的发光线条变成了一颗颗璀璨星辰，安静的夜空中，没有任何喧嚣。偶尔有几声叮咚声响，那是来自异域的天籁之音。 而他张志，便是一名朝圣者。 在这茫茫星光之中遨游，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切在眼前飞速变换，蓦地一瞬，眼前又变成了孩子们的眼睛。 下一秒，张志木讷的站起了身。在小杨与孩子们的注视下，慢慢走向了挂在钢琴室一面墙上的木吉他。 当第一声弦音从木吉他上传出时，小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蹙，杏眼直盯着张志。 她倒要看看张志想做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单音节从张志手中的木吉他中飞了出来，回荡的余音静静的在钢琴室中飘飞。如果正在弹吉他的不是张志，所有人会以为这是一名吉他初学者。 随着单音节数量的增多，张志的手指也跟着变得灵活了许多。左手也从之前的托位变成了和弦，另一只手拨动的单音节也变了音调。 直到此时，小杨才明白张志刚才是有了感悟，看着仍是一脸不解的孩子们。小杨作了一个低声的手势，同时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慢慢朝张志走去。 那是一首很奇怪的曲子，乍一听像是一首被加快了的童谣。一高一低的单音节在张志和弦的变换下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出自何处。 渐渐的，张志的弹奏速度几乎达到了扫弦的速度。那些原本听起来毫不相干的音调竟是在这一刻多了一种激昂的曲风，听上去竟是有了一种重金属的味道。 聚集在钢琴旁的孩子们似乎也明白了这位之前一直盯着他们眼睛的青年在做什么，他们的视线聚集到了张志的吉他上。直到张志慢慢减缓了弹奏速度，激昂的曲调又变成了之前的单音节，有如一场暴风雨之后的水滴落下。 随着最后一个低音传出，张志的手才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最先鼓掌的是小杨，在小杨的带领下，不明所以的孩子们跟着鼓起了掌。 “新曲子？” 拿着手机的小杨迈步走到了张志对面，轻声问道。 张志点了点头，陶醉般的神色出现在了脸上。 “听上去有点像儿歌。”小杨打趣笑道。 张志的视线落回到钢琴周围的孩子身上，没有作答。 其实他脑袋里想的就是要弹上一首儿歌，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没有认真的看过儿歌的谱子，又或是他将每一首想到的儿歌都借鉴了几句。以至于他刚弹出来的曲子听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了起来，尤其是张志加上了和弦并提高了弹奏速度之后。 “谢谢你小杨姐。”张志指了指小杨手中的手机。“我有的时候记不住自己弹了什么。” 表示认同张志观点的小杨点了点头，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听一遍就知道了。” 几秒钟之后，张志从小杨的手机中听到了自己的新曲子。 当一个个单音节缓慢的传出时，作为曲子创作者的张志不禁皱起了眉。因为这和他预想中的儿歌有很大的出入，正想着哪个音节不对的时候，手机中的音节渐渐提高了速度，瞬间的加速让张志放弃了改动音节的想法。 只因这些听起来并不怎么连贯的单音节在加上了和弦之后竟是有了质的变化，恍如一排大小不一的风铃被一起吹动一般。 十分钟后，张志一边听着小杨传给他的录音一边走出了钢琴室。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张志直接赶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当张志正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小林家的门开了。一脸复杂神色的小林出现在了门口，看其身上的衣服似等了很久。 “额……”小林欲言又止。 “小林姐。”张志如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呼，视线绕过小林看向卧室，却没有看到小莲的身影。 “小莲她……” 小林点了点头。“她没有选择。” 张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楼道回到出租屋的，脑袋里面刚想好怎么改动这首曲子的主意又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团浆糊。 选择。 这是一个对张志而言很有意义的词语。 他忽然有些怀念那枚有着超凡魔力的黑领结。 但也只能怀念。 没有了小莲的天籁之音，张志不知道要去哪才能拉到演唱会的赞助。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小杨发来了一条消息。 那是小杨根据张志的曲子做的改动。 张志无心细看，随手将手机扔到了一旁，整个人就这么躺了下来。 无意之间，他看到了墙上的那句被他奉为格言的话。 人一定要靠自己。 几分钟后，张志又坐了起来。盯着柜子上的五线谱纸良久，才起身坐到了桌子前面，翻开了笔记本，拿起了中性笔。略微犹豫片刻，笔尖跳起了舞。 “一闪一闪晶莹晶莹， 璀璨星空耀眼繁星， 叮铃叮铃， 晶莹晶莹。 这是一片星空， 这是一幕晶莹。 星星对我说， 要勇敢前行。 月亮对我说， 要避开星星。 大的星星小的星星， 叮铃叮铃， 晶莹晶莹。 我看到星星， 美丽的身影。 我听到月亮， 在赞美繁星。 一闪一闪晶莹晶莹， 璀璨星空耀眼繁星。 我在星空中， 满天的光影。 月亮对我笑， 要勇敢前行。 叮铃叮铃， 满天繁星。” 几分钟后，张志放下了笔。看着纸张上好似儿歌一般的歌词笑了起来，拿过了一旁的手机，找到了小杨传给他的录音。当一个又一个单音节从手机中飘出时，张志按照纸张上的歌词唱了起来。 叮铃叮铃，晶莹晶莹…… 要勇敢前行，看满天繁星…… 很快，张志按照手中刚写下的歌词清唱了一遍。手机中录音播放结束的那一霎，张志提笔在歌词上方空白处写下了这首歌的名字。 星光。 第八十七章 剪影 接下来的几天，张志的生活变得丰富了起来。 向来起床看心情的他也在这天之后订下了晨练的闹钟，门口的衣架上也多了一套运动服。 而他晨练的目的地，也正是他以前所居住的别墅。 于是乎在这几天清晨，每当伸着懒腰的小李来到别墅门口时，总能依稀听到张志在一片林子里练嗓子的声音。 之所以要练嗓子，是因为张志想要模仿出昔日有黑领结时候的音色。然而无论他怎么练习，依然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这一天清晨，张志如往常一般慢跑到了别墅附近的林区准备一展歌喉。当他从别墅门前跑过的时候，正看到数名身着舞蹈服的妙龄女子从他以前居住的别墅中涌了出来。 他忽然想起了曾在体育场上看到的有关芭蕾舞团的横幅。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芭蕾舞团的邀请者正是他之前的公司老板。 “不愧是生意人啊，一招不行就换了一个。” 这一天，张志没有在林区中练歌。 直到小李出现，张志才从门外的窥视变成了在门岗中的审视。 时间在不经意间飞速的流逝，直到芭蕾舞团完成了晨练。小李才意犹未尽的眨了几下眼睛，环顾周围，正瞥见张志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书自然不是小李的书，而是那个接替孙大爷夜班岗位的刘大爷的。磨的有些掉漆的书封上，依稀能看得出聊斋志异几个字。 下一秒，觉得有些无聊的小李低声念叨了起来。“这书有什么好看的。” 张志微微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正在揉眼睛的小李。“这你就不懂了吧，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没听过吗？” 小李摇了摇头，视线转向花园广场上的几名芭蕾舞演员。“眼下就有的，还用去书里看？” 张志翻了一页手中的聊斋志异，喃喃道。“往日的罗裳，已经化作灰尘，前生的罪孽，枉自为它悔恨。伶仃十年，尝够了凄凉的况味，直到今宵，才看到春天的芳馨。” 小李楞了一下，才意识到张志念得大致是书中的诗词，不免撇了撇嘴，拿起手机随意摆弄起来。刚点了几下，张志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凄风苦雨，吹打着三尺孤坟，谁能料到，还会作暮雨朝云？偶尔打开，那镂着金的箱箧，不忍重见，碧血染满的罗裙。” 正午时分，张志买了一些水果以及补品来到了医院。当走进小雨的病房时，正看到嘟嘴盯着窗外看的小雨。 不知道小雨为什么会有这种脸色的张志当即放下了水果，和小雨闲聊了起来。 原来在上午的时候，小林就已经来过一次。与小荷闲聊的时候，小林无意中说出了小莲生病的消息。正因为如此，小雨才会在小林走后变得抑郁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小雨从小林的语气中感觉到小莲姐姐并非只是生病那么简单。 小孩子的直觉有的时候还是很敏锐的。 听着小雨一点一点分析着小林姐姐的语气，张志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见张志没有回答，小雨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 “张志哥哥，小莲姐姐是不是不能带我上舞台了。”小雨如是说道。 张志愣了片刻，之前在小林家里答应小雨的一幕浮现出来。看着小雨殷切的眼神，张志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即便是小莲姐姐不带你上舞台，不还有你张志哥哥吗。” “可是我听姐姐说，你已经和公司解约了。” “再签一次就可以了。” “真的吗？” “当然了。” 病房中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小雨的嘴角才慢慢扬了起来。一抹自信出现在了小雨眼中，像是一抹星光。 “放心吧，张志哥哥。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跳的舞可是很棒的。” “是吗？那张志哥哥可要拭目以待了。” 病房门口，一直沉默无言的小荷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从小林的口中，她已经知道小莲被带走的消息。也明白小雨想站在舞台上跳舞的愿望变成了泡影，看着小雨自信满满的眼神，小荷轻轻的叹了口气。 或许只有小荷才最清楚，她这个弟弟对舞蹈的热爱到达了什么程度。在没有查出来病魔的时候，小雨就表现出了他惊人的舞蹈天赋，甚至于在一些小型比赛上还拿过名次。不过当小荷准备让小雨进行更专业的舞蹈学习时，小雨病倒了。 在与病魔斗争的初期，也就是小荷还在别墅区打工的时候，小雨经常会一个人在病房里练习着他曾经在比赛中跳过的舞蹈，听到小荷无意中提起别墅区里面住着大明星张志。男孩才会记下了张志的电话，才会有了那个张志凌晨五点的未知来电。 眼下，小莲走了，只剩下了与公司解约的张先生，虽然张志已经答应了要帮小雨实现愿望。但小荷明白，这貌似有点难。 这是一个一夜爆红的年代，正因为如此，诸如张志一样在舞台上跌倒的明星很难再回到舞台上。就像钱大爷和赵大爷对弈时经常念叨的那句话，只要你倒了，就会有很多人踩着你向上爬。如果你想站起来，就会有人专门来踩你的手，甚至于会给你一棒子。 现在的张志倒没有遇到踩他手亦或是给他一棒子的人，因为他早在人们准备踩他的时候就和公司解约了。他跳下了舞台，跑到了郊外。 几分钟后，病房外的走廊中。 “张先生，你没必要为小雨去特意做什么。他能看到你，就已经很高兴了。” 张志没有直接回答小荷的话，眼神直直的看向医院门口进出的救护车。良久之后，张志问出了一个问题。 “小雨很喜欢跳舞？” 小荷沉思数秒，点了点头。 张志慢慢闭上了眼睛，手指在窗台上轻轻的敲打着新歌的旋律。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而且我不只是为了小雨。” 几声力度不一的敲击之后，张志重新睁开了眼睛并转身看向身旁的小荷。 “也是为了自己。” 第八十八章 张志的决定 张志的晨练越来越准时，目的地也不只是拘泥于别墅区。有事他会直接跑到市中心体育场，吃了点早餐之后再坐车回来。 他不再为了练嗓子而跑步，他只是要跑步。 运动的确可以增强一个人的意志力，譬如张志。 他似乎跑上了瘾，短短十天内，原本看上去身子就很消瘦的张志又瘦了一圈，不过气色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消沉，也没有了之前的迷茫。 更值得一提的是，晨练了几天之后的张志性格上变了许多。说话做事总是少了许多表情，整个人安静了许多。 期间来听张志新歌的小陈深感意外，看着张志出租屋里面多出的书籍和本子，小陈只道张志是学傻了。 对于小陈的评价张志倒是没说什么，他依然每天准时起来跑步。偶尔会在回来的时候看到刚起床的小林，打趣了几句又将自己关在了出租屋中。 他没有再写什么新歌，却是把之前的那首星光大改了一遍。虽然开始依然是那些听上去很是突兀的单音节，但到了中间也就是弹奏速度变快的时候张志加上了一段勾弦。 用他的话说就是，既然要变，那就变得彻底一点。 事实证明，张志的想法是正确的。 当一首曲子从纯粹的单音节渐渐加快直至变成了一首摇滚音乐随后又回到单音节的时候，给人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十天以来，张志的黑领结乐队没有再排练什么曲目。小陈的直播间他依然会去，只不过当有人问起张志有关于黑领结乐队一类的问题时，张志只是左右言他，不予作答。 时间就这样随着天气的一天天变冷而慢慢溜走，张志依然坚持着跑步，偶尔会去看看小雨，也只是说一些能让小雨高兴起来的事。 包括小杨小林在内，人们都以为修身养性的张志可能放弃了黑领结乐队。不然的话，他不会连着十几天没有任何动作。 对张志的猜想停止在了一个多云的上午，这天张志如以往一样跑完了步回到小区。却正好看到了在小区门口等着他的米姐，没有丝毫意外，张志直接走了过去。 “米姐。”张志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米姐点了点头，认真的打量了张志一番。随即转身走向路边的商务车，拿出了一瓶水扔给了张志。 “变得比以前内敛了许多啊。”米姐如是说道。 张志有着几丝棱角的脸上笑意不减，似有精光的双眼瞥了一眼路边的商务车。 “让米姐专门来一趟，真不好意思。”喝了一口水的张志打趣说道。 米姐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笑与身上的正装搭在一起，倒有了些都市俏佳人的韵味。 “我来一是想看看你，另一个就是想告诉你体育场的事情没有谈妥。” “哦？”张志微微挑了挑眉，不自觉的将矿泉水瓶盖子又紧了一下。 “是钱的问题。”米姐直接给出了答案。 张志沉默了片刻，挑起的眉毛微微皱起。 “只不过是用几天，也这么贵吗？” “按常理说你的价格是可以的，只不过最近体育场的演出多了些。倒有些坐地起价的意思，老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张志表示了解的点了一下头，视线落在了米姐手中的文件夹上。 似乎知道张志要问什么，米姐直接将文件夹递了过来。“这是你需要申请大型演出的各种单子，至于你的演出资格，公司之前早就给你办理过了，只是……” 说到这，米姐停顿了一下，见张志只是盯着文件夹里面的单据看，便又接着说了起来。 “只是公司没有想到你会解约，不过米姐倒是有些惊讶，你居然会想自己去搞演出。演唱会吗？” 刚看完一张名为大型演出安全申请单子的张志应了一声，合上了文件夹递还给了米姐。 “算是演唱会吧。”张志的语气中有些消极。 米姐没有接文件夹，反倒是盯着张志认真的问了起来。 “是你自己组建的那个黑领结乐队吗？” 见米姐没有接文件夹，张志伸出的手只好转了个圈又拿了回来。 “恩。”张志的回答中听不出语气。 米姐瞥了一眼张志收回的手。“敢想就是好事，没帮上你米姐挺不好意思的。单子手续在我这也没用，放你那吧。要是再有什么开演唱会的心思，也能用得上。” 本以为张志会感慨个几句然后收起文件夹，却没想到张志并没有这么做。手中的文件夹再次转了一下，递到了米姐的面前。 “这是……” 米姐一脸的疑惑不解，她不明白张志要做什么。 “米姐。”看出了米姐神情的张志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 “恩？” 张志犹豫了片刻，接着之前的话说了起来。只不过语气变慢了许多，似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不知道还差多少钱才可以？如果不是太多，我可以凑一下。” “凑一下？” 如果说谁能最为了解张志的经济状况，那么一定是面前这位曾经作为张志经纪人的米姐了。看着张志坚定的眼神，米姐接过了文件夹。 “小志，米姐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一定要办这场演唱会呢？”米姐如是问道。 被米姐这么一问，张志不禁沉默了几秒，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将小雨以及自己组建黑领结乐队的过程讲了出来，当说到小莲的声音时，张志微微顿了一下。正要去拿手机，米姐直接扬了一下手机。 “听了几遍，挺有潜质的。” 张志明白米姐所指的正是之前小陈在直播时小莲清唱的录音，而且他也从米姐的神情以及语气中看出了她对小莲的肯定。 “可是她现在不在这里，所以我可能要再找一个主唱。” 说话之间，张志指了指米姐手中的手机，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或者我试一下。” “你嗓子好了？”米姐收起了手机，施施然问道。 张志摇了摇头，视线转向天上的云朵。 第八十九章 梦境里的歌声 “我现在知道小荷当初为什么迫切的要做别墅区的工作了。” 说罢，米姐的视线落在了张志身上。稀疏的阳光下，张志的影子被拉的修长。 原来早在当初米姐给别墅区招人的时候，前来应聘的小荷只是作为候选人之一。如果不是她专门找到米姐恳求一番，可能张志在别墅里看到的就是小美以及另一个人了。 其实连米姐自己也说不清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小荷，或许是小荷的态度打动了米姐，又或是米姐没有看中其他的候选人。 见张志收回了视线，拿着文件夹的米姐又追问了一句。 “自己做主唱吗？” “想试一下。”张志回答的很快，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不像自己的风格，张志又自嘲一般干笑了一下。“毕竟要自己出钱。” “商演？”米姐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商务车，率先走了过去。 然而还未等米姐走到商务车旁，张志的话又让她停下了脚步。 “米姐，我准备把门票降到一块钱。” 米姐骤然转身，确定张志的眼神并不像开玩笑之后又回到了张志身旁。 “小志你疯了吗？” 张志摇了摇头。“可能……” “可能我只是想开一场演唱会吧。” 米姐沉默了，她忽然有些看不懂张志。 “那就谢谢米姐了。”张志微微有些棱角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 米姐没有再劝张志，微微思索了一番之后给出了自己的选择。只不过语气略微有些停顿，像是在斟酌用词。 “那我，那我再去和体育场交流一下。不过，如果你真的要把票价定成一块钱的话，工商那边似乎不会同意。” 张志点了点头，笑意不减。“如果对方的价格太高，我也就不用卖低价票了。” 下一秒，米姐与张志相视而笑，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请你吃个饭吧，米姐。”蓦地一瞬，张志忽然开口问道。 “吃饭？不了，公司还有事。” 米姐直接拒绝了张志的邀请。 “总要吃一点东西吧，要不我心里哪还能过意的去。” 米姐环顾四周，视线停在了小区里面孙姨的包子铺上。“就那吧。” “这怎么行？米姐专程来的哪能去吃包子。” 几分钟后，张志与米姐一起走进了孙姨的包子铺。 倒不是张志没有劝动米姐，而是因为米姐的时间确实不太充裕。 当张志与米姐坐下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了孙姨招牌式的喊话。 “看看要吃点什么，小张啊，怎么，今天还想吃五个包子？” 张志一脸黑线的咳了几下，装作没有听到一半看向窗外。 而桌子对面的米姐则是笑的那叫一个前仰后合，作为张志的经纪人，米姐怎么也不敢相信张志能吃下五个包子。 一旁的孙姨哪里知道张志看向窗外的意思，她只当张志没有听到，不禁又提高了声音再问了一遍。 不得不面对自己能吃五个包子这一事实的张志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了几个包子以及两碗豆汁便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了包子米姐就直接回了公司，自然，还有那个装着张志表演资格以及演出申请的文件夹。 而张志则是直接回到了出租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躺了下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用手机看着论坛。 他看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论坛，而是有关于小雨病情的。 由于是论坛，里面大多是和小雨有同样病症的病友。铺天盖地的文字中，张志总能看到各种饱含消极情绪的帖子。偶尔有几个正能量的帖子，也多是惜字如金。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不经意间溜走，床上的张志渐渐有了一些困意。看着一会窗外的云卷云舒，张志将手机扔到了一旁，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早晨跑步有些多的缘故，亦或是天气有些发闷。当床上的张志换了一个姿势时，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重新站在了舞台上，周围的灯光绚丽多彩，比他之前在体育场开演唱会的时候还要华丽了许多。 但当张志的视线转向台下的时候，梦中的他也不禁发出了一声苦笑。 台下是空的。 整齐的座椅，寂静的如一张照片。 张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依然是早晨跑步所穿的衣服。 他忽然有些慌。 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像眼前这样亦真亦幻的梦境了。 空无一人的舞台，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在那一刻，恐惧的张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不知是不是因为张志的恐惧，上一秒还绚丽多彩的灯光瞬间齐齐熄灭。只剩下耳中的丝丝嗡鸣，世界一瞬间静的可怕。 黑暗中，张志慢慢抬起了手，按照之前记忆中的位置寻找着舞台的台阶。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数着自己的步数。 不知不觉间，张志已经走出了数十步。但是他依然没有碰到什么台阶亦或是墙壁，甚至于连记忆中的台阶也不见了。 茫茫黑暗中，张志停下了脚步。 也就在他停下脚步的一瞬间，身后数十步之外忽然多出了一道光影。张志猛然回身，正看到一身白衣的小莲出现在了他之前站着的地方，而也是这时，周围一瞬间消失不见的绚丽灯光又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 直到这时，张志才看到自己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观众席上。周围的座位依然是空着，与台上的小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志很想大叫，但不论他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舞台上，一身白衣的小莲却是慢慢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唱了起来。 所唱的歌曲，正是张志之前写下的那首星光。 一闪一闪晶莹晶莹， 璀璨星空耀眼繁星， 叮铃叮铃， 晶莹晶莹。 这是一片星空， 这是一幕晶莹。 星星对我说， 要勇敢前行。 月亮对我说， 要避开星星。 大的星星小的星星， 叮铃叮铃， 晶莹晶莹。 我看到星星， 美丽的身影。 我听到月亮， 在赞美繁星。 一闪一闪晶莹晶莹， 璀璨星空耀眼繁星。 我在星空中， 满天的光影。 月亮对我笑， 要勇敢前行。 叮铃叮铃， 满天繁星。 …… 第九十章 真真假假 叮铃叮铃，晶莹晶莹…… 不知是不是观众席只有张志一名观众亦的缘故，小莲的歌声比之前在野餐时候的清唱声音还要悠久空灵。尤其当她唱的还是张志写出的歌时，更是让台下的张志渐渐的陶醉了。 他忽然分不清眼前的舞台灯光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就像他梦到重来的一天以及会变身的孙大爷一样。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小莲的清唱声依然在体育场中回荡，绚丽的灯光在小莲身周萦绕，如星光，如彩虹。 忽然一瞬间，小莲的身影变得有些虚无缥缈起来，如星光如彩虹的灯光映在了小莲身上，在小莲的白衣上形成了一个交织点。 光总是美妙的，不论是在梦境亦或是现实中。 当各种美轮美奂光线聚集到小莲身上的时候，张志的眼前再次变成了一片黑暗。瞬间的变换使得张志在一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一阵颤栗，出租屋顶的吊灯出现在了视野中。 张志醒了。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张志开始回忆起了他刚刚做的这个梦。 从台上到台下，从台下到黑暗。 他忽然觉得这个梦境有些很像他最近的经历。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是到了下午。精神仍旧有些迷糊的张志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朝书架走了过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拿起了一本有关于梦境解析的书籍。 之所以会买这样一本书倒不是张志有什么封建思想，只是因为他最近的梦实在是有些不着边际。从直行在宇宙中的列车到重来的一天，从变身黑猫到舞台上的幻境。 下午的光线有些暗，翻了一会书依然没有找到和舞台有关梦境解析的张志不禁皱了皱眉，将书又放回了架子上。闭眼沉思片刻，拿出手机找了起来。 不得不说科技化时代信息的发达，只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张志便找到了与舞台以及光线有关梦境的解析。 解析里面大多是说张志是因为事业上的羁绊以及生活的波折才会做这样的梦，看着千篇一律的词语，张志叹了口气。 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爽了许多的张志穿好了衣服，拿着钱包走出了家门。却不想在下楼的时候正看到了一个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身影，小李。 “志哥……”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会看到张志，单元门口的小李不禁挠了挠头，咧着嘴朝张志打了一个招呼。 “你是来找我的？”张志如是问道。 小李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 “志哥。”小李欲言又止，用了几秒时间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之后，小李抬起了头。 “我是来找小林姐的。” 张志楞了一下，慢慢眯起了眼睛。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别墅门岗中闲聊的时候小李曾无意之中问起张志对小林的印象，由于当时张志正在翻看刘大爷的聊斋志异，所以只是随口回了一句比狐狸精好多了。 眼下小李专程跑到这里，而且又不是来找自己。任张志就算是再迷糊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看着小李略显尴尬的神色，张志伸手在小李肩上拍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迈步绕过小李朝前方走去。 “志哥你去哪？” “去看小雨。”走出了几步的张志当即给出了答案。 小李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小区算不得大，几座居民楼的排列也是有些偏中式风格。所以当张志快要走到孙大娘的包子铺时，才快速转身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小林正抬手重重一拳打在小李身上。吃痛的小李一阵呲牙咧嘴，扬手指向张志的方向。 那一刻，小林的表情很是精彩。倒是远处的张志有些不自然起来，迅速的转过身，随手叫一挥，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在小林与小李的注视下，出租车驶出了小区。 如果真的要张志来说，他倒是觉得小李和小林倒是很搭。除了性格互补之外，或许还有小美的因素存在其中。 小林的性格虽然看上去不拘一格，但其实只有经常跑小林家蹭吃蹭喝的张志明白。小林的心思其实很细，不论是家里的布局亦或是清扫的程度，都能说明小林粗中有细的性格特点。 至于小李则是反了过来，看似他经常会注意一些细微的事情，但其实小李的神经大条几乎可以媲美张志曾经在咖啡屋门口看到过的那只塑料猪。 十分钟后，张志来到了医院。 当张志站在病房门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门框玻璃中的一幕让张志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正在跳舞的小雨。 并非是那种节奏鲜明的爵士亦或是街舞一类的舞蹈，而是那种舒缓悠扬的倒像是瑜伽一类的舞蹈。 如果不是小雨正穿着病号服，张志一定会错把这个一手上扬一手翻转的孩子当成是其他人。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拎着几个餐盒的小荷出现在了走廊拐角处。 “小荷姐。” 张志压低了声音，示意小荷不要惊动病房里面跳舞的小雨。 已是走到张志身边的小荷从门框处瞥了病房一眼，破天荒的笑了一下，略显疲态的脸色也跟着好看了许多。 “张先生，你又来看小雨了。” 不知是不是小雨的舞蹈到了尾声，亦或是小荷的声音微高了些。病房中翩翩起舞的小雨慢慢转过身，对着门框中的张志以及小荷笑了起来。 面对着小雨的笑，张志原本犹豫不决的心里瞬间拿定了主意。 他要开演唱会，即便是很多的钱，只要有可能，他就要试一下。 没有小莲，他就是主唱。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只要有信念，总会有奇迹出现。 不论唱的好与坏，他都要重新走上舞台。 而小雨，则是这个乐队的伴舞。 在张志坐在小雨身旁开始给小雨讲故事的同一时刻，小莲的妈妈正带着小莲走过了机场的安检。看了一眼手中的机票，小莲的妈妈不禁叹了口气。 “这孩子。” 第九十一章 米姐的故事 既然有了目标，就要去行动。 尽管张志还不知道米姐会谈出一个什么价格，但有一点让张志相信的是，米姐一定会尽力帮他的。 倒不是因为米姐曾经是张志经纪人的缘故，而是因为那天在吃包子的时候米姐给张志讲了一个故事。 虽然米姐没有明确指出故事主人公的名字，但张志还是从米姐长吁短叹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 那是米姐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个有关农村小女孩来到城市闯荡的故事。 面对着满眼的高楼林立，小女孩很慌。她只是因为从自己的好朋友那里听来城市是何等的繁华秀丽才从农村跑了出来，却不想刚一下火车就迷了路。 小女孩饿了一整天。 幸好小女孩有着农村女孩的质朴，才得以在一家车站附近的小吃店找到了一份工作。而那家小吃店，主要的吃食就是包子。 小吃店的老板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老人，起初他也是看到小女孩在车站来回的走才上去搭话。当然，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小女孩的质朴吸引了他。毕竟在车站周围像小女孩这样来回走动的人不计其数，用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形容也不为过。 找到了工作的小女孩不至于饿肚子，但却丝毫没有感到好朋友口中城市的繁华秀丽。对她而言，城市的生活就像是喂猪。每天她都要按照各种形形色色食客的吩咐准备食物，然后用劳动力换取她自己的食物。 如果说一个城市的市中心是他的脸，那么作为人流量最多的车站完全可以是某个黑暗的角落。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城里的人想要追寻什么，城外的人只是羡慕。 不过也正因为小女孩是在车站附近打工，才得以更快的了解了这个城市。 她变得成熟了，也真正的明白了好朋友不止一次提起的繁华秀丽。 那是给上等人的，像她这样只为了填饱肚子而忙碌的农村女孩很难体会到那种生活。 阶级，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正因为它的永恒所以才使得更多的人想要跨越这条天堑鸿沟，栖身于所谓的上游社会，立足于高山上。 至于那个不爱说话的老人，小女孩心里还是感激他的。虽然他没有给小女孩等价劳动力的薪水亦或是报酬，只因在小女孩饿肚子那天他给了小女孩几个包子。 锦上添花总是比不得雪中送炭，虽然这个送炭的最后带你去了他的木炭店铺。 随着对这个城市以及城市中人的渐渐了解，农村来的小女孩有了自己的梦想。 她想成为一个有钱人，像小吃店老板那样每顿饭都不一样的有钱人。 她做到了。 那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米姐没有多说，张志也没有多问。 不过米姐还是着重的挑了一些词语叙述了一下那个艰难的过程。 当时的张志只顾着吃包子，对于这些词语他倒是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小女孩在几年后变成了另一家小吃店的老板。 不是在车站。 可能是小女孩的经营理念，亦或是她的质朴性格。小吃店的生意异常火爆，即便是在郊外，依然让小女孩赚到了第一笔钱。 她成了有钱人，她也可以每顿饭吃不一样的菜。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她有了更高的目标。 倒不是小吃店的收入满足不了她，只是因为小女孩在一次偶然逛街的时候看到了橱窗里的连衣裙。 对比着身上的衣服，小女孩开始了她的第二次计划。 她报了各种各样的学习班，也买了一些她以前从来不敢想的衣服。 她觉得，真正的投资并不是去盯着市场亦或是其他什么。更主要的，是对自身的投资。 她变了一个人。 她放弃了小吃店。 又是一段时间之后，小女孩带着一部分积蓄以及学到的知识冲进了金融市场。 她失败了。 没有精力再去重新经营小吃店的她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唯一有些不同的似乎只有增长的年龄以及那几件好看的衣服。 她决定回家。 回去的前一天，她去看了一场演唱会。 她是想体验一下那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幸运的是，那天在现场有一个互动节目。就是要挑选几名现场观众上台，一起做一个游戏。 以为自己没有任何机会的她在茫然中走向了舞台，当绚丽的灯光聚集到她与其他几名观众身上的时候，她转过了身，看向了台下。 那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很激动，连主持人说什么都没有注意。 她输了游戏，却有了继续留在城市的理由。 为了生活。 后面的故事米姐没有多说，一是因为张志吃完了包子，另一个就是还有工作要做。 这是一个故事，也是张志相信米姐会帮他的理由。 就像是换位思考。 给小雨一个在舞台上表现的机会，也是给张志自己一个机会。毕竟他是在舞台上摔倒的，在那个灯光绚丽的舞台。 至于其他诸如门票价格一类的问题，完全是张志自己的主意了。 不过现在，张志只能等。 等米姐的消息，等小雨的康复，等黑领结。 不过…… 不过米姐已经指出要想在体育场演出，还需要一些钱。 小雨的康复也只是暂时的，即便会有奇迹出现，小雨依然不会有太多的时间。 至于黑领结。 就让它变成这个乐队的名字吧。 人总是要有希望的，因为那些彻底绝望的都已经死了。 只要行动起来，还是有机会的。 要么忙着活，要么忙着死。 深夜，张志回到了出租屋。回想着小雨的舞姿以及米姐故事，不多时，张志在夜色中进入了梦乡。 他再一次梦到了那个舞台，以及那些绚丽斑驳的灯光。 似乎是前一个梦境的倒叙，梦中的张志从黑暗中出现，随着灯光的晃动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当数道聚光灯定格在他脚下的时候，张志才意识到他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舞台上。 随后，张志转过了身。 他看到了台下的人潮人海。 第九十二章 小美的点心屋 在等米姐消息的这几天里，张志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果梦境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是，要怎么去探索。若不是，又为什么会有这样身临其境的梦。 他依然会去医院看小雨，偶尔也会在路过体育场对面胖老板咖啡屋的时候去里面坐一会。 他没有再看到胖老板，无意中问起店员也只是说老板还没有康复。直到张志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路过咖啡屋的时候，看到了门口贴出的一张贴纸。 贴纸上面印着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字，兑店。 张志有些想不明白胖老板为什么会把这样一家店转手，虽然在没有胖老板的支撑下生意下降了许多，但这家咖啡屋的客流量依然比另一条街门口挂着一张老爷爷肖像画的西餐厅要好上许多。 带着这个问题，张志再一次走进了门口立着一枚黑领结标志的咖啡屋。 他得到了答案。 只因咖啡屋老板需要钱看病。 而且，在没有胖老板的支撑下，咖啡屋的客流量正在飞速下降。毕竟很多赶来买咖啡的人，是冲着胖老板的手艺来的。但现在胖老板病倒了，那种味道一流的咖啡也就不见了。 咖啡屋中，张志又看到了那天在一起研究怎么调配咖啡的几名年轻人，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聚在一起，算不得冷清的咖啡屋中，几名年轻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有顾客进门，他们也只是轻轻的抬头看上一眼。随后继续之前的工作，不带一丝表情。倒像是几个做工精良的机器人，而且是会调咖啡做点心的那种。 这一次，张志没有要什么咖啡亦或是饮品。他只是按照上一次尝过的点心种类要了一份，随后又自己拿着杯子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清水。 他忽然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喧嚣的城市中，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吃上几块点心，看窗外的人来人往。 最食人间烟火色，且以美食慰风尘。 蓦地一瞬间，张志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他身旁掉下一本书的青年。 如果不是张志曾大致看过书中的内容，那他一定会以为这个安静捧着一本书坐在角落里的青年是一个文艺青年。 这个世界真的有很多人都是在一直伪装自己，他们会习惯把自己伪装成一种特别好的样子。 如端着清水看着窗外的张志，又如角落里捧着书本的青年。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是有的时候这些难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即便这样，这些内心存在难处的人们还是依然会觉得别人过得比他要好，相比之下，无形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或许是他们不想让别人过于可怜自己，又或是他们的自卑感作祟。他们开始了伪装，不论是言辞亦或是文字，都在给出一种假象。 或许有的时候他们觉得累了，想要彻底的无拘无束的去追寻自我。不过到了那时候，可能他们很难找得到了。 吃完了点心没有在咖啡屋中停留过多的时间，买了一些水果随意的在街上闲逛了一会。一家门口站满了孩子的点心店吸引了张志的注意，按说刚吃完点心的张志并不会被点心店一类的店铺所吸引。之所以驻足完全是因为店铺上面的名字，以及在店里忙碌不停的人影。 小美的点心屋。 而那个在小店里面忙个不停的身影，正是张志数天没有看到的小美。 想到小美以前营养师的工作以及上等的厨艺，张志不禁朝小店走了过去。 当明显和孩子们身高不等的张志出现在小店门口时，小美刚好给几种点心做好了包装，双手托着递给一名孩子。还未开口，目光停在了张志身上。 “……张先生。”楞了一下的小美浅浅一笑，同时对接过点心的孩子点了点头。孩子直接咧起了嘴，满心欢喜的接过了点心盒。嚷了一句谢谢姐姐便跑开了，之前在他身后的孩子见状连忙挤到了小美身前，将手里的钱扔在了小美面前。 “你先忙。”张志应了一声，身子向旁边挪了几步。 小美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面前的钱以及孩子双眼中渴望的眼神之后，对张志投以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才开始询问孩子要什么点心以及需不需要果酱一类的东西，孩子认真思考了一下，举着双手对着墙上点了起来。 至于一旁的张志则是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打量起小店的布局，偶尔也会看一会周围排队的孩子。 与其说是小店，倒不如可以说成是一家只有几平米的街边摊。只不过这家街边摊被挪到了屋里，而且还多了一块牌子。 里面的点心看上去大多像是刚做出来的，不远处还放着一个烤箱以及几个不知道做什么的瓶瓶罐罐。虽说地方有些小，但总还得上整洁。尤其是在加上那种极其浓郁的烘焙香气之后，点心屋有了一个大致的样子。 很快，小美按照孩子的要求从烤盘中包起了几块点心递了过去。看到张志正在左右四顾，小美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张志可以先坐着。 张志摆了摆手，倒不是他不想坐着。而是因为周围正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就这么直接坐下张志总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打量完小店中的布局之后，百无聊赖的张志将注意力放到了周围的孩子身上。 原本他是想从孩子们聊天亦或是动作中找到什么灵感，然而当张志认真的听了一会之后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孩子们的话题并没有聊什么书本知识，而是在谈游戏。 虽然张志没有玩过孩子们正为之争论不休的游戏，但张志大致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尤其当排在队伍末端的一个孩子从包里拿出手机之后，其他人立刻汇聚了过来。嘴里面嚷着装备金币一类的专业术语，让张志不禁感慨良多。 于是乎，张志的视线又转回到了正在询问另一个孩子要求的小美身上。当小美从孩子手中接过钱的时候，张志的视线不禁顿了几秒。因为在小美的手上，张志看到了一枚黑色的戒指。 第九十三章 面谈 不知是不是黑领结的缘故，张志对这种黑颜色一类的饰品异常的注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胖老板那块黑色手表的原因。 但不论怎样，张志的视线一直停在了小美手上的黑色戒指上。 早在郊外别墅区的时候，张志就经常和小美以及小荷聊天，也知道小美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首饰。却没有一样是黑色的，当时的张志曾无意中问起一句，小美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黑色的有些压抑便没有再说什么。 似乎是觉得这么直直的盯着小美看有些不妥，张志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孩子们身上。 由于张志愣了一会，以至于之前拿着手机在给其他孩子显摆着游戏装备的孩子从队伍末端又向前挪动了一些。而其身后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几个孩子，由此可见小美这家小店还是很火的。 新来的几个孩子目光被前面聚集的孩子吸引了过去，硬挤了几下凑近了人群中，待听到他们正在讨论的游戏之后，新来的几个孩子也加入了讨论。 此刻作为一个倾听者的张志有些无奈，看着依然在里面忙碌不止的小荷。张志轻咳了几下，以有事在身为由准备离开。小美只得抱歉的笑了笑，在烤盘中看了看，包了几块点心塞给了张志。 原本张志是不想要小美的点心的，毕竟他刚在咖啡屋中吃了一些。但当小美说起诸如让张志尝一下她的手艺一类的话时，张志只得收下了点心。似乎是作为交换，张志将水果留给了小美。 张志并没有立刻前往医院，因为在他走过这条街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米姐的来电。 当米姐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时，张志已是来到了路边一处广告牌前站了下来。 电话很简短，但张志的嘴角还是慢慢扬了起来。连连点了及下头之后，广告牌前的张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好的米姐，我这就过去。” 就这样，一通电话结束了。而张志则是直接从广告牌前赶到了街角，盯着上方的红路灯秒数起了倒计时。当红色的灯骤然熄灭的时候，张志的一只脚已是落在了人行横道上。 几分钟后，张志又回到了胖老板咖啡屋附近的体育场。 在体育场门口，张志看到了一直左右张望的米姐。当张志从街对面走来时，米姐直接招了招手。 未等张志开口，米姐直接对张志使了个眼色，同时压低了声音。“小志你要记住，一会对方要是问起你有关演出的事情，你一定要认真的把你要承办演出的事情告诉他们。” 听到米姐的话张志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米姐。 “为什么？” 米姐微微皱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和张志说明。 看出了米姐眼神的张志一瞬间便想到了自己曾经在这里举行过演唱会的事情，自嘲的笑了一下，张志追问了一句。 “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演唱会对口型的事情？” 米姐的眼神直接给出了答案。 张志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体育场入口。 “放心吧米姐，我会谈成的。” 见张志似乎好像不准备采纳自己的建议，米姐再次斟酌了一番词语之后才又缓缓说了起来。 “小志，在上一次的演唱会事件之后，这家体育场就把你拉进了黑名单。” 张志哑然失笑，点头以示明白。顺势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了米姐，同时示意米姐继续说下去。 米姐微微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张志递来的点心上。赞了一句之后，接过了张志递出的袋子。“原本之前就已经和他们谈妥了价格，但今天他们听说是你要承办演出之后又变了主意。米姐只得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给你一个机会，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他们想见见你。” 说罢，米姐拎着袋子的手朝体育场入口方向晃了一下。“走吧，其他的进去再说。” 张志点了点头，跟着米姐朝入口走了过去。走到大门下方时，张志不禁又瞥了一眼那个经常会挂出横幅的位置。 那里是空的。 没有什么新生代歌星的演唱会，没有曲艺团演出。 当然，也没有了芭蕾舞表演。 体育场里面的大体布局依然和之前张志举办演唱会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广场正中间舞台上的杂物以及背景布。 不知不觉间，跟随着米姐步伐的张志来到了舞台下。 他又想到了自己在举行演唱会当天的一幕幕场景，那天的焦虑以及惶恐。久等的咖啡以及冲上台的女粉丝。 忽然之间，张志就那么笑了起来。 倒不是他觉得摔在舞台上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他只是觉得以前的事情都在时间的脚步下变成了过往。 又是几分钟后，张志在体育场办公区一间唯一门口没有挂着牌子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米姐口中那个想见他一面的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若不是米姐之前曾提到对方的身份，张志根本不会想到对方是体育场的负责人。 “我看了你的演唱会。”对张志打量一番之后，中年人开门见山说道。 “谢谢。”张志点了点头，但随即想到演唱会当天的状况之后又补上了一句。“抱歉那天给这里添麻烦了。” 中年人的脸上多了一抹微笑。“你这个麻烦算不得什么，之所以让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制造个更大的麻烦。” 由于中年人是笑着说的，所以一时之间张志有些揣测不出对方话中之意。认真的想了一会，张志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 “大麻烦不会有，不过我是想谈一下承包体育场的价格。” “哦？”中年人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一只手慢慢的拿起了桌上的单子。 “那不知道你是想加价还是减价呢？” 说罢，中年人将手中的单子朝张志递了过去。张志连忙双手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那是一张有关整个体育场使用权租借的相关合同。 第九十四章 金钱 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的，如正要压低价格的张志。又如早已看出张志用意的体育场负责人，两人对视一眼，倒是让一旁的米姐有些发愣了起来。 张志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情况，包括要当主唱以及一个患了绝症的男孩作为伴舞的事情。 中年人的脸色依然不变，并没有因为张志的故事动容亦或是说些什么。正是这种从容自若的眼神，让张志在那一刻感觉中年人还是和很多人不一样的。 又过了几分钟，中年人才将手伸向了一旁的水杯。当他的手触碰到水杯把手上时，不重不轻的开了口。“价格可以减，不过有一点要先说明。要知道一分钱一分货，我管的是体育场，不是个慈善家，所以我给你减掉一部分费用，但是有关于你办什么演出相关的宣传，就要看你自己了。” 中年人说的不疾不徐，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而张志也在听到了中年人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连旁边的米姐使眼色都没有注意。 如果在一般人眼中，可能只是认为中年人口中的宣传无非是门口上面挂着的那条横幅。亦或是有几张不知道在哪个街角广告牌上出现的宣传单，又或许是某个电梯里面的海报。 但曾经在这里举行过演唱会的张志很是明白，中年人口中的宣传远远不止这些。 在如今这个信息化高速发达的时代，宣传的手段已经早就不只是局限于以前的方式。不论是手机亦或是电视节目上，总会有各种形形色色的广告以及推送消息，或许人们在看到的时候不以为意，但当他第二次看到的时候或许就会记住了这条消息。好坏不论，即便是混个脸熟也算是种成功。 而体育场方面，就张志已知的宣传途径除了广告牌以及告示之外，还有诸如电视节目播报以及出租车灯牌等等。如果没有了所谓的宣传，价格是会降低许多，但很有可能会因此流失大量的观众，既然如此，那演唱会似乎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时之间，张志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手指轻轻的在腿上来回的点着，呼吸也跟着凝重了许多。 中年人倒是看不出一点着急的迹象，他只是慢条斯理的喝着水，脸上一抹岁月堆积的微笑印痕。 当张志深吸了一口气并凝重点了一下头的时候，身旁的米姐直接对中年人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和小志再商量一下。” 中年人摆了摆手，呵呵笑了一下。扬了扬手里的水杯，起身朝外面走去。“我去倒杯水。” 当中年人走出办公室后，米姐才郑重的看向了张志。 “小志，你想好了吗？” 张志没有回答，视线微微转向桌上的纸张，呼吸仍是有些发重。 见张志沉默，米姐只得又耐着性子将椅子向前挪了挪。“米姐知道，小志你是想做成一件事情。可是你也清楚，但凡是一场活动没有了宣传造势，那就可能没有一点流量。你要是这么做，这钱不就是打水漂了吗！” 张志慢慢转过了头，他忽然感到自己和公司解约真的是太鲁莽了，毕竟他现在不得不为金钱而权衡一些东西。 他是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不过是在他用不到钱的时候。 而现在张志想要办一场演唱会，他需要钱。 之前他确实有过将演唱会门票定成一块钱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的不自信，又或许是他对观众的渴望程度。但不论怎样，他都是希望会有更多的观众的。正因为这样，张志才会对有没有宣传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直到最后，张志还是没有给出答案。 大抵可能是因为即便是不需要宣传价格上还差了许多的缘故。 中年人倒是极为随意，言语之中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看着起身准备回去的米姐以及张志，中年人点了点头，只是轻声说着有主意再谈。 米姐由于公司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对于张志的犹豫不决。米姐表示理解，但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就是让张志再等一段时间。 一是能练习一下新歌，即便是没有了以前的声音，能试着找到另一种风格也好。 至于另一个，就是有关于金钱的问题了。 作为张志曾经的经纪人，米姐最清楚张志的存款以及收入支出。也明白张志如果要举行一场演唱会很有可能会背上债务，再没有什么宣传造势，就更有些荒谬了。 凭借着以前领结先生的名声？ 貌似有些不合实际。 暂不说张志在演唱会上对口型以及之后的门岗亭事件，就说张志在夜里小陈的直播房间里回答观众的问题以及他唱的歌曲。 虽然他依然有流量，有热度。但在这样一个一夜便可爆红的时代，没有了好声音的张志早已经成为了一颗黯淡的星。人们或许会关注他，但要是花钱去看他的演唱会，或许大多人都会摇头拒绝。 张志想到了赚钱。 从体育场出来之后，张志直接联系了小陈。闲聊了几句之后，张志有意无意的询问起了有关直播的一些事情。 在小陈眼中，张志对这些东西一直都是不怎么感兴趣的。而今骤然提起，小陈不禁打趣问了一句志哥难不成你也要做直播。 张志犹豫了几秒，对着电话嗯了一声。 小陈忽然沉默了，几秒之后阵阵拍手声从听筒中传了出来。但也只是拍了几下，因为小陈忽然意识到张志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就这样，张志将准备承办体育场的事情告诉了小陈。耐心听完张志讲述的小陈吸了几下鼻子，直截了当的告诉张志一定要有宣传。 随后小陈又对张志再次强调了一遍宣传的重要性，言辞之详细好似忘记张志曾经是一个爆红的明星一般。 小陈的言传身教没有让张志感到不适，反倒是在小陈极具幽默的发言中笑了起来。约好了地点之后，张志放下了手机。看着街上不时拿出手机看上一眼的人们，低念了一句去试一下直播也是挺好的。 第九十五章 寻香 当张志真正从小陈那里了解到直播的一些专业术语以及收入之后，他才真的惊讶起来。 因为在他眼中，直播只不过是是另一种形式的街头卖艺，即便是有收入也不会太多。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持续到了小陈给张志看了一张图表便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小陈这一个月直播收到礼物的数量曲线图。 看着曾直线上升的曲线，张志的心中更加确定了做直播的念头。 小陈倒是没有劝阻张志，他只是笑着给张志看着手机上的曲线。“志哥，要不是你我哪有怎么多礼物。那天你在那广场上出现的时候，我就想着怎么会有人点那么一首歌。当时我就想和志哥说了唱这首歌的人没什么本事，亏了那天没说出来。要不然哪有这么多礼物，哈哈哈哈。” 小陈家附近的一家餐馆中，小陈开始回忆起与张志认识的事情。一边说，小陈一边给张志倒上了一杯酒。 张志很想说自己已经戒烟戒酒了，但看着小陈兴高采烈的样子便没有推辞。就着小陈的话题调侃了几句之后，脑海中关于演唱会的烦恼减少了许多。倒真应了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但其实酒并不能真正的消愁。 酒能让人暂忘掉一切，包括忧愁在内，这虽然这不是永久的，但在喝酒前，我们还是期望着，期望酒可以让我们忘掉一切生活中的种种忧愁，追求那种酒醒了，愁没了的境界，但事实却是。 酒醒了，愁还在。 于是每每遇到忧愁时，人们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希望，也一次次地绝望，生活就这样过了几千年，借酒消愁也就过了几千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放在别处，是一种生活积极进取的美德，但用在借酒消愁这件事情上，那就成为了一种绝对的以对生活的妄想，酒就是酒，它最直接的作用就是能麻醉身体，而我们却一次次地希望它能排解我们心中的苦闷与忧愁，希望它能够为我们做到它不可能做到的是，这确切地说，就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上升到一种高度来说，就是我们对酒的一种精神层面要求。愁和酒，永远也不会分开，借酒消愁，还会一直持续下去，愁不会消，酒却也能常在，在对二者进行剖析的同时，我们也要知道，酒和愁虽然不是生活的常态，我们不能天天忧愁，也不能日日纵酒，但从整个人生历程着眼，这二者却也是生活的常态，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一生无烦事。 生活常在，忧愁就常在。 吃完了饭之后，小陈和张志两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了起来。似乎是天气的缘故，又或是小陈家附近住户较少。二人绕过了几条主街区，正看到了一处露天公园。 公园中花草的芬芳浓郁如斯，直让小陈与张志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二人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阵阵微风吹过，淡淡的花香飘了过来。 渐渐的，张志感到了醉意。看着眼中逐渐模糊的景象，张志有了唱歌的冲动。 歌是老歌，人是旧人。 借以这浊酒，悠悠听逍遥。 于是他便开了口。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唱了起来，身旁的小陈默默听了几句。点头赞了几句，兀自打了一个酒嗝，顺着张志的歌词唱了起来。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啊…… 这几时任逍遥，谁人痴痴笑。 啊…… 风萧萧云遥遥，秋叶随风飘。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作新曲，知了知了。 啊……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直至一曲唱完，张志与小陈才像两个江湖剑客一般对视一眼。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意，宛如笑傲江湖中琴箫合奏那二人一般。 不过当张志与小陈注意到不远处一个捧着足球捂着耳朵跑远的孩子之后，这种惺惺相惜之感瞬间消失于无形。 自嘲的干笑了几声之后，张志开始寻找起了花香的源头。身后的小陈似乎也觉得刚才就这样在公园里面唱歌有些许的不妥，也只得跟在了张志的身后。 寻香。 几分钟后，当一片斑驳五彩的花田出现在张志与小陈的面前时，二人的酒意不禁少了许多。 或许是花香解酒，又或是眼前的一幕让高歌完一曲的二人有了另一种兴致。 那一刻，张志恍若置身于茫茫花海之中。而其身周的风，便是他的翅膀。 微风携带花香伴着鼻息，树树繁花映亮困倦的眼睛。 白的清雅，粉的娇媚，黄的艳丽。圣洁，活泼，热情。清雅脱俗，媚而不妖。 面对你，她们没有丝毫的羞怯，而是大胆地迎向你的脸庞，在上面嬉笑打闹。似乎你轻轻抬手，就能触碰到她们在阳光下盛开的快乐。玩耍得还不尽兴，索性调皮地闯入你的眼睛，一直沉到你的心底，而且一路留香。心灵便在她们的馨香中更加生动，生命也在清新的自然中更加平静。 那一缕花香。 张志又回到了那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他不再去想什么体育场演唱会。眼前的五彩缤纷瞬间如雪花一般飞起，揉乱了张志的视野。 而其身旁，一边看着花田一边揉着眼眶的小陈则是左右四顾了起来。 “志哥，你去哪了？” “唉？你怎么倒下了……” 第二天，清晨。 感到一阵头痛的张志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布局以及身上的衣服，张志开始回忆睡醒之前的事情。然而想了许久，他只是记得那个捧着足球跑远的孩子以及会飞的花朵。 似乎还有一缕清香。 一阵推门声响起，小陈走了进来。 “志哥。”小陈如是说道。 张志再次打量起了周围的布局，当看到墙上挂着大量的素描图之后不禁楞了一下。 看出了张志神情的小陈干咳了几声，将张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随便画的，只当做打发时间的。” 第九十六章 孤独 如果不是看到墙上的画，张志怎么也不会把绘画和小陈联想到一起。 或许是会画画的人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艺术造诣，而在小陈身上，张志更多的只能看到一些烟火气息。 没有立即和小陈回忆酒醉后的事情，张志开始一幅一幅的看起了墙上的画。 画大多是铅笔素描，除了一些简单的静物特写之外，张志在最右边的墙上注意到了一副半成品的肖像画。 虽然只是一副半成品，但张志还是从线条的勾勒以及发型上认出了里面的主人公。 小杨。 见张志目不转睛的盯着半成品肖像画，小陈的眼神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挠了挠头，小陈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在那一瞬间，张志又想到了跑自己家楼下去找小林的小李，再看着一旁小陈尴尬的眼神，张志无奈的笑了笑，揉了一下额头顺势挪下了床。不经意间，张志闻到了身上的一股清香。 脑海中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出，幻灯片一般将张志的记忆重新组装了起来。 那一片花田，以及倒在花田中的自己。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喝酒了。”张志喃喃低语。 在小陈家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张志拿着一张写满了有关直播注意事项的纸赶回了出租屋。 他没有再提小杨肖像画的事情，也没有说起小李小林。 毕竟有些事情，只有时间才能给出方向。 时值夏末，空气中多了些许凉意。回到了出租屋的张志一边研究着直播，一边随意的翻着书架上的书籍。 直到黄昏时分，张志才点开了直播软件，却不想被告知需要有一定的热门作品才能有直播权限。 看到此处，张志郁闷的关闭了软件。正要将手机扔回床上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米姐。 出乎张志意料的是，米姐并不是要和他研究什么体育场演唱会的事情，米姐只是想问下那些糕点是在哪里买的。 犹豫了片刻，张志还是将小美的店铺位置告诉了米姐。当听到那些点心是出自小美之手时，听筒中米姐的声音有些微微惊讶起来。 几分钟后，挂断了电话的张志看向了柜子下方那个印有黑领结标志的包装袋。 听得出，米姐对小美的点心有着很高的评价。 “真的有那么好吃？” 虽说小美的厨艺精良，但还没有让张志感到米姐所言那种唇齿留香的程度。 他想到了小美手上多出的黑色戒指。 难道是另一种形式的黑领结亦或是黑色手表。 那一刻，张志有了想去询问小美是不是看到过一只黑猫的冲动。 自从黑领结出现之后，张志的生活就完全改变了。也正是因为这种改变，使得张志现在依然找不到一种正常的生活方式。有时候他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像是在养老，缺失了以往的豪情壮志。 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人只有跳出舒适区才能进步。 可是要怎么跳，以及跳到哪？ 这是一个问题。 张志有些迷茫了。 像大多迷茫的人一样，张志开始探寻起了生命的意义。 窗外响起了悠悠的钟声，像是一首悠扬的歌曲。 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憧憬某一首歌？或许里面有和他们相似的故事。 而此时响起的钟声，像是一个丢失心爱玩具孩子的哭泣。 生命是短暂的，昔日已过，那便是过了。唯一能掌控的，只有当下。 夜渐渐变得深邃，张志捧起了书架上的书。 蓦地一瞬间，张志拿起笔在纸上记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心暖则柔，心素则安。让每一颗温暖的心，都停泊在一个温暖的地方。 脑袋里忽然有了一抹灵光的张志放下了笔，直直的盯着自己写满摘抄文字的笔记本。 既然直播需要先有一些热度的作品，倒不如就把自己摘抄的这些文字贴上去，如果可以，再加上一些音乐。 现代人的内心总是有很多缺失的东西，所以他们总会在书本亦或是其他地方寻找答案。 想到此处，张志直接放下了笔，开始用手机搜索起了作图软件。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直到窗外的喧嚣变成静默时，张志才看着手机中多出的几个短视频松了一口气。 满满的正能量。 梳理了一下顺序之后，张志将这几个短视频上传到了直播软件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上传成功的字样，张志慢慢的伸了一个懒腰。晃了几下脖子，关灯躺在了床上。 或许是成就感，又或许是他看了太长时间手机的缘故。张志这一觉睡得很香，很香。 直到第二天太阳初升，张志才又慢慢睁开了眼睛。活动了几下身体之后，张志直接拿起了一旁的手机，用最快的速度点开了直播软件的图标。 随意点了几下之后，夜里上传的几个视频出现在了手机界面上。 他以为视频会有很多的赞，像极了当初专辑发售的那个夜晚。 然而手机屏幕上寥寥无几的播放量还是让张志感到了一阵情绪低沉，尤其是视频最下方显示为零的赞，更是让张志直接关掉了直播软件。 或许是清晨的惫懒，又或是点赞数量为零的缘故。看了一会太阳的张志又重新躺在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忽然感觉有些孤单，即便是视频有了很多的点赞，张志也不知道去和谁分享这种喜悦。 更何况，现在又没有这种喜悦。 孤独是一种药，在有限的生命中，它时而会治愈忧伤，也会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变成一种慢性毒药。 张志自以为已经习惯了孤独，却不想只是孤独还没到临界点。 孤独与意义，一个深奥到捉摸不清的问题。 一个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但生命的意义并不被生命的有限性所困扰。只要在生命的实践过程中能发现真理、获得真理，即使生命转瞬逝去，也没有什么惧怕了了。 早晨获知真理，即使晚上死去，也是可以的。可见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生命形成的长短，而在于生命本质的体现。 第九十七章 意义 孤独的时间总是很难熬，如果不是饥饿把张志从床上拉起来，估计他能一直躺到太阳落山。 拿起了手机，翻了一遍电话本之后，张志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的内容无非就是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东西，从天气到吃的什么，各种生活上的小事凑在了一起，便成了这一通几十分钟的电话。 挂断了电话之后，张志又跑到小区附近的超市采购了一些食物填饱了肚子。 当美食变成了能量之后，张志的孤独感减少了许多。无所事事的翻看了一会书之后，张志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播软件上的视频播放量以及点赞数量。 不出张志所料，即便是经过了一上午，视频下方的点赞数量依然是圆圆的一个零。 难不成是视频的制作不够精良？张志这样想到。 于是在几秒之后，张志又找到了一件新的事情，那就是把视频中的歌曲换成了自己专辑中的歌。 这样一来，张志再看这些视频就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却多了些自嘲的意味。 又或许是张志想趁着这个机会宣传一下自己。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此时正有一个人默默的听着张志的歌曲。 小莲。 只不过是在美国。 那是一家私人医院。 一间门口挂着英文字母的诊室门口，小莲的妈妈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小莲。“小莲啊，一会进去做体检的时候不用太紧张。” 小莲应了一声，摘下了只戴着一边的耳机。 时光飞逝。 几天之后，张志又写了一首新歌。 曲风倒是和之前的星光又有了些许不同，没有了之前的单音节和变调，倒是多了一种低沉的意味。 那是张志根据钟声所产生的联想。 只不过他没有填词。 他是想把孤独写进去，但怎么也找不到灵感。 小雨倒是康复了许多，张志偶尔会看见小雨自己在病房中跳上一些大幅度动作的舞蹈。 他的视频还是没有点击。 在一个阳光晴暖的上午，张志又去了一趟小美的点心屋。却不想正看到了正在和小美闲聊的米姐，听了几句，大多是夸奖小美做点心味道独特一类的话。 出于好奇心，和米姐打过招呼的张志带走了几样甜点。 之所以说是带走，完全是因为小美并没有要张志的钱。 张志又看到了小美手上的黑色戒指，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能想到自己消失不见的黑领结以及胖老板视若珍宝的黑色手表。 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张志对小美厨艺的了解。 就像他曾经品尝过胖老板的咖啡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胖老板的咖啡屋换了一个老板。 那是一个有着和胖老板几乎一样身材的中年人，只不过却不怎么爱说话。虽然也会调制一些稀奇古怪的咖啡，却没有胖老板的那种让人喝了一口便回味无穷的味道。 张志把这些归结于黑色手表的功劳。 带着这种心思，绕过了几条街的张志打开了从小美那里带走的点心。 轻轻的掰下了一小块，慢慢的塞进了口中。 一瞬间，这一块点心在口中似乎融化了一般，随着嚼动化作了一抹清香。唇齿之间香气四溢，好似他吃的并不是一块糕点，而是一团上好的香料。 张志有些不敢怀疑起了自己的味蕾，看着点心盒中剩下的一大块点心，张志好似不受控制般再次咬了一大口。 也是在这一秒，街边长椅上的张志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和小陈喝醉后去的露天公园。身旁的行人也变成了一朵朵泛着香气的花束，满身的毛孔在同一时刻舒展开来。真切的让张志明白了为什么米姐会对小美的点心赞不绝口，只是用好吃一词评价未免显得有些太单一了。搜索了一遍可以用的词汇，张志只想到了皇帝的贡品。 陶醉。 曾经对胖老板咖啡上了瘾的张志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张志直接一口气吃完了点心盒里面的食物。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去感受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良久之后，张志才又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确定了自己对那枚黑色戒指的定义，就像他戴上黑领结的时候。 原来幸运之神并不只是会眷顾他一个人，有的时候也会关照诸如小美以及胖老板一类的存在。 张志没有继续品尝剩下的甜点，他像疯了一样跑到咖啡屋附近的小区，试图去寻找那辆跑车。 他没有找到。 随后，张志又凭着记忆去了广场小区。在茫茫的车林中，搜索那个熟悉的影子。 他还是没有找到。 他拿出了手机，找到了胖老板的手机。犹豫了许久，依然没有按下拨出键。 不知是不是手机屏幕在这一秒出了问题，并没有按到拨出键的手机屏幕晃了一下，变成了正在拨出的界面。 然而却没有人接听。 张志没有再拨第二遍，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向胖老板提出想看看跑车的要求有些奇怪。 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一系列的奇异现象，就像那些所谓的诸如先有鸡先有蛋一类的哲学问题。 科学在这一时刻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天色将晚，张志又回到了出租屋，翻出了行李箱里的西装，戴上了那枚米姐送给他的黑领结，对着镜子拍下了一张照片。 他不知道要和谁去分享此刻的心情，翻了一会电话本之后，张志再次点开了直播软件。犹豫了一会，将自己刚拍的照片传了上去。 夜幕降临之前，一身正装的张志坐在书桌前，静静的给自己的新歌填好了词。 正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新歌的名字就叫做孤独。 如果我有点心， 我要给你一半。 如果你有忧愁， 把它给我一点。 你拿着点心， 喜忧参半。 我听着故事， 净水潺潺。 蓦地一瞬间， 你身影不见。 只剩下我， 独坐窗前。 啊…… 咖啡与美酒， 忧愁与甜点。 谁人在此中， 谁人坐窗前。 啊…… 咖啡与美酒， 忧愁与甜点。 谁看穿孤独， 谁见字如面。 第九十八章 深夜直播 如果我有点心， 我要给你一半。 如果你有忧愁， 把它给我一点。 你拿着点心， 喜忧参半。 我听着故事， 净水潺潺。 蓦地一瞬间， 你身影不见。 只剩下我， 独坐窗前。 啊…… 咖啡与美酒， 忧愁与甜点。 谁人在此中， 谁人坐窗前。 啊…… 咖啡与美酒， 忧愁与甜点。 谁看穿孤独， 谁见字如面。 …… 这是一种对孤独的诠释，也是一首名为孤独的歌词。 而此时的张志则更像是在倾诉着他的孤独，只不过他不是用说的，而是用笔记下了这一刻的静默。这一刻的窗前，以及这一刻的感悟。 哪有什么灵感，不过是偶然间某种情绪达到了负荷值。 临睡之前，张志随手看了一眼直播软件。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点开软件的时候，右上角一个显示为留言数量的地方骤然间变成了九十九，而那几个他做的视频，也是从零点赞数量变成了五位数。 怎么会这样？ 张志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当他点开留言逐条看了一遍，从其中找到了答案。 只因他在写歌词之前上传的那张照片，才让他在不到一个小时间便有了如此之高的热度。 还真是明星效应啊，张志无奈的摇了摇头。 留言里面除了说张志照片如何如何帅气一类的夸奖之外，还夹杂了许多奇怪的问题。 譬如有人会提起张志照片后面那个黑色的布置物品是不是内衣亦或是其他应用之物，又譬如有人跑到张志做的几个小视频下面评论说这不是张志的原创。 对于这些评论，张志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指来回拨了几下，一条官方提示弹了出来。 他有了直播的权限，而且是有特别标注的那种。 这听上去有些可笑。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正装以及黑领结，张志拿着手机回到了书桌前，寻找到一个看上去并不乱的背景之后，他第一次自己开始了直播。 手机屏幕下方，挨着留言框的地方，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可以看到观众的人数。刚点开的张志如中了美杜莎的诅咒般直盯盯的看着那个人数，之前小陈教给他的什么诸如欢迎你好一类的专业术语也被张志忘得一干二净。 张志感觉有些无聊，他总觉得对着手机就这么看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在没有一个观众的前提下。 于是在下一秒，张志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倒不是什么经典名著，而是一本吉他谱。 时不时的扫一眼手机屏幕，观众数量依然是零。 张志叹了口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捧着吉他谱看了起来。 似乎是他刚写完一首歌词，又或是有些无聊。张志竟是看得入了神，直到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声时，张志才想起他还开着直播。 放下了手中的吉他谱，张志连忙看向了手机屏幕。在看到观众人数之前，他看到了下方聊天框中飞速刷出的评论。而那个之前显示为零的观众人数，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四位数。 “你们……” “咳咳，你们好。”忘记了小陈教给他的专业术语微微顿了一会，搬出了他在舞台上的那一套。 手机中并没有传出什么回答，多出的只是留言框中的大量评论，依然有些不适应的张志只得聚精会神的盯着聊天框念了起来，每念一条，然后又自己回答一遍。 自问自答。 但由于聊天框中问题刷新的很快，张志并不能逐条回答。而且有的问题总是显得比较直观，总是能让张志感到有些尴尬。 他感到有些累。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回答问题的机器。 看来直播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张志有心关掉直播，可一想自己还要用这个去赚承办演唱会的钱，索性一咬牙重新凑到了手机屏幕前，继续有选择性的回答起了问题。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一个小时，张志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下意识的拿起一旁的吉他谱，却没有翻开。 他累了。 手机屏幕依然不停的震动，那是观众们送出礼物的声音。 张志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句谢谢，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个一样的回答。 他决定先歇几分钟。 就这样，一手拿着吉他谱一手揉着脖子的张志重新看向了手机屏幕。 聊天框中的消息不知何时竟是齐齐变成了一句话。 某明星直播看吉他谱月入百万…… 张志忽然笑了，对于这些网络词语他还是懂一些的，双手搭在脑后，张志看着手机屏幕中的自己自言自语了起来。 像是闲聊，又像是对着一面镜子。 他忽然觉得只要不一直盯着聊天框看，还是很自然的。 他开始注意聊天框中眼色不一样的字体，那是一些送出了礼物的观众特有的标志。 不经意间，一条微黄色的问题跳了出来。 “张大大，你不是组建了一个乐队吗？是不是要重返舞台啊。” 手机屏幕前的张志沉思数秒，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好似面前的并不是手机，而是一群热情的观众。 “是组建了一个乐队，想再开一场演唱会，可是……” 张志在一瞬间又想到了体育场负责人的话，微微停顿了数秒，张志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可是我现在唱歌没有以前好听了。” 这像是一种自嘲，亦或是一种自我审视。 微黄色字体又跳出了一条消息。 “没事的张大大，只要有新歌，我会去听的。” 在微黄色字体的消息跳出来之后，聊天框中的消息又全都变成了和乐队有关的话题中去了。譬如有人会询问演唱会的时间地点，又譬如黑领结乐队的成员。 联想到资金短缺这一重要因素之后，张志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张志才重新抬起了头。 “演唱会的日期还没有定下，至于成员暂时就不说了。还有，我写了几首新歌，但愿不会让你们失望。” 聊天框中的评论刷新速度瞬间又多出了几条，然而张志却只是注意其中的微黄字体。 消息很简短，只有几个字。 “张大大，我会去看的。” 第九十九章 张志并没有直播很久，一是因为他觉得累了，另一个就是他真的困了。 在对几个一直给他送了礼物的观众表示了感谢之后，张志关掉了直播。活动了几下身体之后，张志一件一件脱下了正装，当他要摘掉黑领结的时候，手不禁顿了一下。 “或许那个黑领结本就不属于我吧。”张志自言自语道。 瞥了一眼书桌前的手机，张志双手托着黑领结放到了吉他谱的旁边。静静的看了一会，走向了床边。 “其实它已经给了我很多。” 低语之后，张志躺了下来。计算了一下礼物的变现金额，张志的脸上多了一抹微笑。 不得不说明星效应真的很有用，在接下来几天里，张志愈发习惯了对着手机自言自语。而那些之前一直嚷着张志对口型假唱一类的观众也变得少了许多，人们来看张志的直播也渐渐变成了习惯。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和张志拖住那个通缉犯是有很大关系的。 张志也真切的体会到了直播的收入情况，也明白了小陈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一次合唱而对自己改变了看法。 就像米姐的那个故事一样，有的人除了必要的信念之外。如果能有个人带他上舞台看一眼，那他一定会记者这个人。 随着收入的一点点增加，张志对于演唱会是不是需要宣传的犹豫也有了主意。 又是十几天之后，一个初秋的上午，张志再次找到了米姐。也是这个上午，张志再次见到了体育场负责人。 那个一直保持一个表情的中年人。 对于张志的再次到访，中年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他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水杯，不时的抿上一口。即便是张志提出可以按照之前的价格承办演唱会的时候，中年人也只是点了点头。 正因为这样，签协议的过程顺利了许多。看着张志利落的签下了名字，中年人眉毛微微挑了挑，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由于大型演出要提前二十天申请，所以张志又拿这相关单据去跑了一大圈，当得到确切的消息时，又是几天过去了。 那天，张志拿着演出许可请小林小李小杨小陈以及米姐吃了一顿大餐。 原本张志是想叫上小美以及小荷的，但小荷却以照顾小雨为由没有赴宴，而小美则是要忙着扩张店面以及其他事情也没有去。 张志心里明白，小美没有来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小李。 席间，小林又提到了当初野餐时候的场景。当无意中提起了小莲时，小林的声音渐渐低了。 倒不是小林不想说，而是大家都知道再过几天远在美国的小莲就要去做眼角膜移植手术了。 张志很想去给小莲打个电话，但想到小莲妈妈的眼神之后，张志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只有从小林处打听着小莲的消息。 拿下了演出资格后，包括张志在内的黑领结乐队也再次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排练。 至于主唱，张志没有再找其他人。 他想再次找到那种舞台上的感觉，也想去挑战一下自己。 他依然坚持着每天早起去做晨练，然后到小杨的钢琴室等着其他人。偶尔会路过小美新开的点心铺，也偶尔会去看看医院的小雨。 张志并没有对小美的点心产生诸如咖啡一般的瘾头，并非是小美的点心不够吸引张志的味蕾，而是张志的意志力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小美的点心屋从之前的几平米变成了几十平米，食客也从之前的孩子变成了男女老少。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张志很想去和小美提醒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索性便随他吧。 因为他也不清楚小美的黑色戒指会不会像黑领结一样在某个清晨消失于无形…… 偶然之间，张志又去了一趟咖啡屋。点了一杯咖啡之后，静静的坐到了窗前。 咖啡自然是不及胖老板调制出来的味道，似乎现在的老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就在咖啡杯的选用上下足了功夫，从复古到华丽，从艺术到格调。虽然没有了之前的品质，却因为这些琳琅满目的咖啡杯而吸引了一些顾客。 这就像是生活，也像是人们追求美的另一种体现。 生活就像是在磨咖啡，大多数人只是去在意咖啡杯的形状，却总是忘记去品味咖啡本身的味道。 世间有很多的事物，当人们判断它是否为美时，心中必然已有了一个美的原型。这心目中美的原型又来源于理念世界中那个绝对的没。譬如这些咖啡杯，人们之所以觉得它美大多是把它和之前胖老板所用的咖啡杯做了比较。 生活中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似乎在这些如珍如宝一类的咖啡杯映衬之下，咖啡的味道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天，张志在咖啡屋中慢慢的抬起了头。视线如穿过云层般直视苍穹，良久之后，张志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咖啡屋。 如果小李能看到这一时刻的张志，或许小李会想到死去的孙大爷。 因为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孙大爷在临死之前仰视天空的翻版。 和孙大爷比起来，张志是幸运的。 他很感谢黑领结，不只是黑领结带给他的一切。 也因为，黑领结的消失。 那是一种经历，不论是心态亦或是其他方面都是极为宝贵的。 摸底一瞬间，张志想到了孙大爷。他不知道孙大爷是不是也曾经见到过那只许愿黑猫，会不会有什么类似黑领结黑色手表一类的奇异物品。 他没有去求证，因为孙大爷已经走了。 又或许是回到了梦里，回到了那列没有终点的列车。 列车的名字叫时间。 时间飞快，又是十几天过去了。 小雨出院了，也瘦了一大圈。 眼中的神采少了许多，身上也多了条缝合的疤痕。 那天，张志定下了演唱会的日期。 排练的人数多了一个，那就是作为乐队伴舞的小雨。 而关于领结先生准备重返舞台的宣传，也再一次拉开了帷幕。 但随着宣传的进行，张志以前的黑幕也被媒体挖了出来。甚至于连张志上学时候考试不及格的事情也被找了出来，看着手机上一条条的负面新闻，张志沉思了许久。 第一百章 不见的黑戒指 看着一条条有关自己的黑幕，张志有些无奈。 既然已经定下了演唱会的日期，张志就要将它做到最好。 或许是责任感，亦或是与小雨的约定。 体育场的宣传只是局限于所在的城市，却不能涉及到网络方面。 想到此处，张志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就是用直播的方式给自己宣传。 首先，他找到了米姐。 听完了张志的问题之后，米姐点了点头。 “小志，你这个演唱会本身就是有闪光点的。黑你的人除了同行就是一些无聊的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人们看到你承办演唱会的初衷。虽然有些功利性，但出发点总是好的。既然要宣传，为什么不做到最好呢？” 米姐的话打消了张志心中最后一丝顾虑，赶去与小陈小杨几人再次排练了一遍新歌之后，张志回到了出租屋。对着那张写着人要靠自己的五线谱纸思索良久，点开了直播。 由于有了前几天的铺垫，直播开始不到几分钟，观众的人数就上升到了四位数。 面对着摄像头，张志直了直身子，如往常一样闲聊了起来。直到观众的数量上升到五位数时，张志才又沉默了一会，瞥了一眼聊天框的问题，挑了一条与演唱会有关的问题回答了起来。 就这样，张志成功的引出了自己想要讲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自然就是乐队的伴舞小雨。 事实证明，观众们是喜欢听故事的。 尤其是张志讲出的故事。 张志讲的很慢，从见到身患绝症的小雨一直讲到了小雨出院排练，当然，张志也着重说了一下小雨手术之后的变化。 如张志所料，聊天框中多出了大量诸如报名去看张志的演唱会的消息。偶尔会有一条不雅的评论出现，也被随后出现的消息压了下去。 直播的末尾，张志站了起来，看着聊天框中刷新出来的大量评论，对着手机的方向鞠了一躬。 正如米姐所言，虽然有些功利性，但总好过没有观众。 张志并没有将门票的价格定成一块钱，但还是就原来的价格打了一个对折。 演唱会开幕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体育场门口那个冷清了几天的位置也多出了一条横幅。红白相间，如超市最醒目的特价商品标签。 张志依然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乐队的排练，不知是不是晨练的缘故，张志的嗓音比之前的沙哑音色好上了许多，虽然仍不及戴着黑领结时候的惊艳，倒也算是张志的一种新风格了。 而另一边，出院的小雨气色也在这几天的排练中好了许多。美中不足的是，小雨的身体愈发消瘦了。 值得一提的是，小雨的舞蹈天赋还是让张志几人吃了一惊。联想到小雨在医院中跳舞的场景以及小荷说过的话，张志不禁有些不忍。 生命是有限的，既然不能延伸它的长度，那就去拓展它的宽度。 排练的这段时间里，钢琴室里面总会出现两个固定的观众。 小李和小林。 虽然在几人面前小林只是将小李当成了出气筒，但张志小杨几人还是看出了其中的微妙关系。只不过没有点破，毕竟这是小林和小李的事情。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到了演唱会开幕前的五天。在进行完最后一次排练之后，张志带着众人来到了小美的点心屋。正要进门之前，门口的一辆跑车让张志停下了脚步。 熟悉的外观，熟悉的内饰。 “志哥，这不是你的车。” 队伍最后方的小李念了一句。 张志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小陈他们都知道张志已经将这辆车卖给了咖啡屋老板。 张志的视线掠过跑车，看向了小美的点心屋。 随后，他看到了正在柜台前对小美大喊的胖老板。虽然不知道胖老板在喊什么，但从他脸上的神情上看，总不会是一些好听的话。 张志眉头微皱，快步走进了点心屋。适时咖啡屋老板正抬起手，作势欲打小美，张志见状连忙发出了一声低吼，胖老板的手这才没有落下。 看着骤然出现的张志以及身后的几人，胖老板的脸上一阵神色变换。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一种轻微的狰狞。 “怎么了小美。”张志直接绕过了胖老板，站在了小美的身旁。 小美只是摇着头，不发一语。 见小美沉默，无奈的张志只得重新看向胖老板。 然而胖老板却直接忽略了张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美之后，胖老板直接朝门口走去。出门之前，胖老板扔下了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 挨在小陈身旁的小李身子没来由的向前迈了一步，却被小陈拦了下来。 小陈知道小李与小美的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拦下小李。 或许是因为小林，又或是他觉得和胖老板这种人争执有些不值得。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点心屋门口少了一辆跑车。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志再次问道。 小美依然摇头，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手。 顺着小美的目光看去，张志没有看到那枚黑色戒指。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在进门之前胖老板的咆哮，看其口型似乎是在说你不给我钱就要你好看一类的话。 张志并不能确定胖老板是不是真的这样说了，他也只是无端猜测。毕竟小美不说，张志也不敢确定。 僵局持续了几分钟，小美才挤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小杨几人歉意的点了点头。 “先坐着，总不能一直站着吧。” 张志没有坐，他依然看着小美的手。双眼微眯，喃喃低语。“你也看到了黑猫？” 张志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使得一直低头不语的小美瞬间抬起了头，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一刻，张志笑了。 虽然他没有从胖老板那里证明了许愿黑猫的存在，却从小美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张先生难道你……”小美欲言又止。 张志没有回答小美的问题，反倒是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要不要一起去聚个餐？” 小美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又落回到手上。 “张先生你们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 末章 烈焰 对于小美的婉拒，张志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小美只是想静一静。因为他在黑领结不见的那几天里，也是这样想的。 拿出手机在小美面前晃了一下，张志朝门外努了努嘴。 “有什么事打电话，我先走了。” 就这样，几人走出了点心屋。出门之前，位于队伍最后的小李慢慢的转过身，视线停在了小美身上。要不是小林不漏痕迹的一拳，估计小李可能会看上很久。 不知是不是张志的错觉，出了点心屋之后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某个角落里盯着自己。环顾四周，只有行人以及昏黄的灯光。看了一眼最后出门的小李以及小林，张志摇了摇头走到了路边等起了出租车。 没用上一分钟，便有两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张志率先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位。指明了目的地之后，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的出发了。 就在两辆出租车开出去不久，点心屋附近的一处树丛中走出一个人。 胖老板。 遥望已经消失在街角的出租车，胖老板哼了一声。重新走回到树丛中，拎着一个装满不明液体的塑料桶朝小美的点心屋走去。适时正有几个高矮不等的孩子站在点心屋门前，对着点心屋橱窗里各式各样的样品点指一番后几个孩子齐齐的走进了点心屋。 而另一边，张志等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家很有名气的火锅店。 与其他火锅店不同的是，这家火锅店用的并不是店，而是明火。 半透明的燃料散发着淡青色的火焰，将上面的紫铜火锅烤的滚烫，一阵阵热气腾出，各式各样的菜品出现在了桌子上。 淡青色的火苗轻舞摇曳，如一只跳跃的精灵。 小李端起了一盘青菜，用夹子夹了几片放进了锅里。瞥了一眼下方的淡青色火苗，小李摇了摇头。 “这火要是大一点就好了。” 话音未落，小林的攻击便到了。小李一阵呲牙咧嘴，几片青菜落了下来。 一阵兹兹的响声传出，那是火苗炙烤菜叶的声音。 挨在小李身旁的张志笑了笑，站起了身。 “我去一下洗手间。” 出去之前，张志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犹豫了片刻，没有拿手机。 十几秒后，张志来到了洗手间。拧开了水龙头之后，张志在脸上扑了一把水。 或许是包间中的温度，亦或是张志只是想对着镜子站一会。 丝丝清凉之感让张志神清气爽了许多，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张志回到了包间。 “志哥，小美刚才来电话了。” 见张志进来，小李指了指张志放在桌上的手机。 “恩？”张志快步回到了座位上，拿起了手机。“她怎么说的？” 小李没有回答，眼神落在了小林身上。 张志微微皱眉，直接给小美回拨了回去。 没有人接。 再次试了一遍依然如此。 张志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快！去点心屋。”张志直截了当说道。 不等小陈几人回应，张志率先走出了包间。渐远的脚步声急促而又匆忙，像是在奔跑。 包间中的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顾不得其他，一并向门口跑去。速度之快有如田径场上的运动员，又像吃饭不给钱的食客。 当服务员从火锅店中追出来时，张志几人已是上了出租车，服务员气恼的喊了几声，不见回应，无奈之下，服务员只得在火锅店门口气急败坏的大骂了一阵。 很快，两辆出租车来到了点心屋所在的街道。未等到达点心屋前，一片火光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中。而那一片火光出现的位置，正是小美点心屋的位置！ 当车子停下来的一瞬，张志直接冲下了车，顾不得街道上的车流，直接从栅栏跳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向点心屋冲了过去，又或者说，是向那一片烈焰冲了过去。 点心屋周围，正有一群提着水桶端着水盆的人走来走去。飞扬的水幕如雨落下，却依然不能阻止火势的蔓延。 在门口不远处，张志看到了满身黑灰的小美。快步来到小美身前，张志不禁松了口气。 “小美你没事吧。” 这是张志的第一句话。 小美木讷的摇了摇头，颤巍巍的指向火光中的一处。 “还有，还有几个孩子没有出来。” “什么！” 小美的声音有些微弱。“里面，咳咳……里面还有，几个孩子。” 顺着小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个身影正抱成一团看着外面。熊熊烈焰中，孩子的身影显得有些微弱。 张志的心没来由的颤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张志直接从一名路人的手中抢过了一个水桶，双手举起洒在了自己身上。撩起衣服一角捂住了口鼻，奔进了烈焰中。 救火的人们顿时惊住了，直到他们注意到了橱窗中的那几个身影。 十几秒后，张志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橱窗中。只不过在烈焰的炙烤下，张志与孩子们的身影有些变得扭曲。 渐渐的，烈焰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张先生！” 小美放声大喊，却没有人回应。 又有几名路人学着张志的动作浸湿了衣服朝点心屋冲去，却又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小陈以及小李。 “张先生，张先生他……”满身黑灰的小美伸手指着烈焰，语不成声。 忽然一阵惊呼声响起，小陈几人连忙顺着小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熊熊烈焰中，正奔出一个人影。在其怀中，正抱着两个孩子。 那是张志。 满身烈焰的张志。 他就那样从烈焰中奔出，如一个魔鬼。 一蓬蓬水幕飞起，落在了张志的身上。化作了阵阵飞灰。 张志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传出。双手慢慢张开，两个孩子摔在了地上。 当两个孩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张志已是向后倒了下去。已是一片焦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更多的人冲了过去，包括小陈以及小李。 他们看到了张志慢慢闭上的眼睛，也看到了那张已经扭曲的脸。 也是那一时刻，一只黑猫骤然出现在了张志身旁。尽管在张志身周站满了人，却依然没有人注意到这只黑猫。 这只黑猫就这样慢慢的朝张志走了过去，一只爪子慢慢抬起，摁在了张志的额头上。 那一刻，奄奄一息的张志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无比宽广的舞台之上，堪比星空的灯光聚集在他的身上，海潮般的呐喊声震撼着大地。十米之外，一身白衣的小莲正拿着一个话筒向他走来。 他忽然很想唱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闭上眼，认真的感受着人群的欢呼。 蓦地一瞬间，视线中多出了一抹光。 他睁开眼，看到了台下的人山人海。 章推一本书《地下城许愿树》 （致敬八百万经典勇士） 在阿拉德大陆一个名为洛兰的小村，林轩无意邂逅了精灵族圣女赛丽亚。从此之后，他的生活就此改变。 烈焰，钢铁，时空，梦境。 从梵风衣到墨竹手镯，从暗黑雷鸣废墟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野玫瑰…… —————————— 钱大力：“唯有大力才能创造奇迹！” 林轩：“我有许愿树。” 唐莉：“我的砖就是你的剑！” 林轩：“我有许愿树。” 旭宝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林轩：“我有……唔？土豪请留步……” 远处，艾萌一脸鄙夷的瞪了林轩一眼，随后扛着比例不符的魔法杖走向阴影中的黑猫。 “干活啦！”艾萌气鼓鼓的喊道。 “艾萌，我感冒了，今天的佣兵团任务你去做吧。”身为佣兵团长的林轩惫懒的走向艾萌。 深感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艾萌一脸黑线的抡起魔法杖打在了林轩的肺部。 “猪头！” ………… 勇士，我一直在等你！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