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三国之凌秦霸业》 第一章 河谷遇险(一) 东汉末年,发生了一场全国性的旱灾,随后引发大规模蝗灾,无数麦田毁于一旦。 百姓饥苦,贼匪横行于乡野,国祚四百年的大汉帝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境地。 ... 洛阳城。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遮天蔽日,鸦雀乱飞。 白昼如夜,王朝局势如这天一般混乱不堪,腐朽的宫殿里,住着一个昏聩病重的主人。 朝内十常侍干政,汉灵帝亲小人远贤臣,置天下黎民生死存亡于不顾,买卖官爵之风盛行。 外有黄巾三十六渠肆虐,各镇名义上打着剿灭黄巾的旗号,实则拥兵势强,导致时局动荡不安。 何进本为屠夫,其妹子深受灵帝宠爱,遂在朝中逐级攀升,拜为大将军,总镇京师,节制诸军。 后诏董卓带兵勤王,剿灭十常侍阉党,却不了反被困杀于内庭。 事后,十常侍恐何进部下曹操,袁绍等人报仇,连夜挟持少帝逃跑,不料撞见了来勤王的西凉军。 西凉太守董卓领兵进城后,祸乱朝政,挟少帝于洛阳,借以统御庭臣,把持朝政。 又逢黄巾祸乱天下,群雄英豪初露锋芒,用无数人的鲜血铸就了这一壮烈的三国战歌。 ... 雁门南郊。 这里属于丘陵地带,满山遍布着碧绿丛林。 两面是山,当中有一狭窄河谷之地,出了谷口,往南走是太原,往东行就到了五台山境内。 一队骑兵呼啸而过眼瞅着出了南郊,沙尘飞扬呛的凌秦用肘弯捂住口鼻。 待骑兵走远,他才从干枯的河塘里爬出来,眼睛盯着前方说道:“我去,一个个骑的这么快,不去拍古装戏真是可惜了。” 转身走到河边,看着满是龟裂纹的河床,干涩的嘴唇抿了抿,抱怨道:“贼老天,你这是要渴死我的节奏?” 早上一觉醒来,凌秦发现自己置身于荒野,当第一支骑兵队飞奔而过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拍戏现场。 可当他遇见一伐木樵夫以后,这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而且还是在东汉末年,乱世将起,大夏将倾。 早上还是天蒙蒙亮,现在却已是太阳高照头顶,万里天空不见一片白云,酷热难当。 忽地,凌秦看到不远处的对岸,好像有个人在那里歇息,于是剥开草丛,朝向那边的人走去。 干枯河床里面是湿润的土,脚踩在上面不好拔出来,稍花时间才走到对岸来。 那人倚靠在树下,眼睛闭合歪着头,像是在睡觉。 凌秦不想打扰对方,可是他真的很渴,眼睛直直盯着那人腰间别的土葫芦,抿着干涩的嘴唇,轻唤道:“哥们儿...” “兄台?” 又试着用古代称呼叫了一声,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微微皱紧眉头,凌秦心想:这人睡的可真熟,烈阳天的也不怕中暑了? 伸手轻怼说道:“喂,兄弟醒一醒。” 谁知这一碰,对方竟是直接斜倒下去,那软塌塌的样子令凌秦瞬间打一个激灵! 几乎下意识地坐倒在地,惊呼说道:“我去,这难道是个死人?” 半响。 凌秦将最后一滴水倒进嘴里,摇了摇空空如也的土葫芦,砸吧着嘴说道:“行吧,总算是有口水喝。” 看了眼旁边的小土包,里面是刚才那位仁兄,凌秦顺手把他给埋了。 毕竟喝了人家的水,这也算是有恩有报吧,不至于落得抛尸荒野。 喝了些水,思考着今后要去哪谋生,“眼下黄巾大军揭竿而起,我这体弱单薄的样子,拉支军队四处征战是别想了,保不准哪边抽冷子给我来上一箭,那可就嗝儿屁朝凉了。” 凌秦心说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妙,可这谷口几分钟就会有一队骑兵呼啸而过,发现他以后,还不得直接掳了去充军。 除非换成是博尔特,否则凭他的脚力,在下队骑兵赶到之前,是绝对走不出谷口的。 一旦被抓,多半就是充军或劳役了,然而他并不清楚的是,就这事还有人上赶着抢名额呢。 看到周围被剥光皮的树干,大致对这个灾荒年间的末路王朝有了一些认识。 要知道在这年头,姓袁的可不是什么农作物学家,而是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袁绍,袁术可都是一方豪强,两兄弟加起来足有十万重兵! 旱灾和蝗灾,导致大面积的粮食短缺,甚至是整村断粮!这在古代,足以使一个强大王朝跳崖式衰落了。 “还得寻一处安逸之地才好,我可不想步了这位兄弟的后尘。” 凌秦将空荡荡的土葫芦挂在皮带上,大步流星地走下河床,往刚才过来的河岸走回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对面传来马踏的声音,不由站住了脚步,半眯着眼睛朝前看去。 又一支骑兵队从雁门镇里出来,跟前几次不同,他们每个人的马匹后面,都捆绑着穿囚服的犯人。 “驾...” 马踏飞快,后面用绳索绑着的犯人就那么被拖着,看的凌秦暗自揪心,“这帮恶棍!” 随即又是一叹,这里是东汉末年,人命如草芥,没人会管这些囚徒的死活。 凌秦找个草丛比较高的地方蹲下来,好不让那些人发现,从草缝间盯着对岸的情况。 离得太远,听不真在说些什么,那几个骑兵脑袋上裹着黑巾,身上穿的都是布衣。 “奇怪,他们到底是匪徒还是黄巾军?脑袋上为何裹的黑巾?” 其实这头裹黑巾的,乃是一方渠长的黑山大王张燕,手底下有三大部曲编队,对外号称23万黑山黄巾军! 而那一队队的骑兵,则是张燕的王牌部曲戟骑兵,出河谷南下太原劫掠去了。 凌秦看到,这些被绑囚徒多为精壮汉子,应该都是兵士出身,却不知为何会沦落至此境地。 骑兵小队在岸边停住,有几个人从马上一跃而下,去拉扯囚徒。 凌秦由半蹲改为趴在地面,动都不敢动一下,草丛隐蔽性很好,只要那些人不过来他就是安全的。 忽地。 有一人挣脱绳索跳下河床,朝着他这边跑来,那几个裹黑巾的士兵,手拿长戟在后面追赶。 “我去...怎么还有个逃跑的!” 凌秦这下可荒神了,左右看了眼,却只有那颗被剥光树皮的树。 身后距离300米距离左右,有一片山地丛林,到是个可以周旋之地。 却担心对方背上挂着的长弓,在这300多米的草丛奔跑,他是完全暴露在对方眼中的。 “站住!” “不许跑!” ... 第二章 河谷遇险(二) 眼见那逃跑之人已经半渡河床,再有十几步就要到这里了。 凌秦攥紧拳头,猛咬牙决定拼一下,站起身来便要调头跑。 逃跑囚徒稍显瘦弱,突然间看到草丛里冒出个大活人来,当即一愣,几乎下意识的反应,身体朝侧方翻滚过去。 后面追赶的人也是多年随军征战的老手,看到站起来的凌秦之后,也跟逃跑那人同样反应,侧身翻滚做出躲箭姿势。 凌秦鼓足勇气决定要博一下,生或死就在这300多米之间了。 然而,当他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后,还以为哪里有埋伏,又再次趴在地上,眼睛左右乱瞄着。 草丛生长的很高,所有人都没看清凌秦手里到底有没有弓箭。 “他娘的,都给老子起来!” 不知是谁呵斥一声,那些追赶而来的人陆续站起来,再朝着那个地方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弓箭手? “快走!” 凌秦正警惕着的时候,背后忽然有只手将他拖拽起来。 转头看去,不由微微一怔,这不是刚才那个逃跑的囚徒吗? ... “喂,你干嘛...” 凌秦完全是被拖着的,也不知那囚徒瘦弱身板哪里来的力气,奔跑起来很是迅捷。 一米高的杂草刮在身上有些痛,凌秦双脚蹬地,尽量跟上对方的速度,不至于弄的太过狼狈。 “老大,他们朝那边跑了。” “快追!” ... 那囚徒身上脏兮兮的,完全看不清脸的模样,拉着凌秦朝那片丛林奔逃而去。 嗖! 凌秦刚跟上对方的步子,旁边忽然射来一支长箭,尖利的钉在地面,吓得他脸色煞白,脚下一个不稳,失去重心栽倒下去。 那囚徒灵活地一个跳起转身,娇喝一声双手将凌秦整个人抡起,像扛麻袋那样的扛在肩上,速度丝毫不减,继续奔向那片丛林。 “快站住!” 凌秦脑袋朝着追兵的方向,听着喊叫声,身旁不时飞过长箭,吓得他一阵肝儿疼。 “大侠,我的脑袋快被弓箭射穿了...” 那囚徒淡淡的说了句:“真是啰嗦!”将凌秦朝前一抛,双手在下面接住,直接变成公主抱了。 凌秦的心理阴影面积... 被这样公主抱着,虽说有些羞耻,但也好过脑袋朝外被当成靶心。 那囚徒抱着凌秦跑进丛林,不一会儿便没了人影。 追兵在丛林外站住脚,没人再敢进一步,你看我,我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人小声念叨着:“喂,听说这片森林里有个秃头怪人,饲养了一群大虫(老虎),我们...” 听到此话,很多人都心生退意,单只老虎都是极其危险的,更别说是一群了。 “他娘的,都给老子把罩子放亮点不就没事了吗!少叽叽歪歪,都赶紧的进去追人!” 那带头之人直接将一个士兵踹进林子,其他人这才踮脚跟上,可这速度却是变慢了许多,还要时刻提防着老虎。 ... 丛林中有条小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噗通一声。 那囚徒四下看了看,觉得追兵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便直接把凌秦扔在地上,寻了块石台坐下歇息。 凌秦屁股着地,一阵疼痛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呀好痛...” “哼,堂堂八尺丈夫,弱的却像个女子!” 那囚徒似乎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又说道:“你若想被抓去做苦力,继续喊便是了。” 凌秦揉着屁股站起来,踉跄着走过来朝石台坐去,“苦力?不是抓壮丁充军呀?” 那囚徒抬起一脚踢开不让他坐,眼睛对着凌秦上下瞧了瞧,没好气的道:“就你这样的?就算到了人公将军那里,他们也不会给你配发武器。” “我自幼在这黑山长大,像你这样白嫩之人还是头回见到。” 在凌秦脸上多看一眼,随后便起身朝向丛林深处走去了。 “不用这样损人的吧,我只不过是比你力气小了点而已。” 凌秦将手放在脑后跟着走,身上穿的普通灰布衫,是从土葫芦原主人身上扒下来的。 没办法,之前那套白T恤牛仔裤实在太过显眼儿,在这大汉朝行走很不安全。 两人没走多远,便远远听见虎啸声传来,震飞一群惊鸟。 “什么声音?” 凌秦被啸声所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心里猜测定然是凶恶猛兽,熊?狮子?老虎? 那囚徒抬起手来道:“别说话。”上身微躬着沿石壁小心摸去。 顺着石壁往上,有一条极为隐蔽的狭窄小路,通向高嵩陡峭的悬崖。令凌秦微愣的是,在那悬崖中间处,竟有一排木石阁楼。 “我的天啊,那上面住的是神仙吗?”凌秦叹道,很难想象会是什么人住在上面。 “喂,你等等我呀。” 见那囚徒披荆斩棘的渐渐走远,凌秦心里一阵惊慌,想起刚才那个声音,多半就是老虎吧,抬脚连忙跟了上去。 ... 山路险陡,两人前后朝上面走,左边是坚硬石壁,依稀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而右边,就是千丈深渊,石子儿落下去以后,很难听到声音。 那囚徒停下脚步,转头说道:“当心一点,从这里掉下去,可是绝对活不成的。” 凌秦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里想着,这蜿蜒的崎岖山路,也不知是哪位高人修的,这难道是要一路上西天的节奏? 手扶着石壁,胆战心惊地缓慢朝前走,后面有追兵和野兽的威胁,想要回头是不可能的了。 ... 行至半山腰,那囚徒突然停下来,伸手拦住往前走的凌秦,淡淡的道:“等等,我们到了。” “到了?就这儿?” 凌秦下意识抬头看去,头顶不远处便是在山下时所见的木石阁楼,颇具古风色彩。 疑惑问道:“我说哥们儿...” 似乎觉得这样问有些不拖,便轻咳一声换了种问法:“这位兄台,此地乃是山险穹壁之地,唯有头顶的这座阁楼可以歇息,可是我们又怎么上去呢?” “兄台?” 那囚徒忽然撩起长发,露出一张略显清秀的脸,眼神淡淡撇向凌秦,直言快语的道:“这样称呼我...合适么?” “你是...女的?” 凌秦惊疑不定地问道,心说这怎么可能?方才抱着他撒丫子飞奔的那股劲儿,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做得到的?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一脸脏兮兮的囚徒,模样确有几分女子秀气,凌秦的心理阴影面积又扩大了一倍... 第三章 五台山伐木记(一) 姜氏并未作答,转而在石壁上摸了摸,拽出来一条麻绳,熟练的系在腰上打个节,抓住麻绳,双脚沿着石壁向上攀登。 “喂,这位兄...姑娘,你这样做不安全,万一绳子断了,这下面可是千米高的山涧啊!” 姜氏一边攀登着说道:“你这个人好生啰嗦,怎么尽作些女儿态。”说着,从石壁缝隙之中,又抠出另一条麻绳甩了下去。 低头看向下面的凌秦,淡淡说了句:“这条绳子是备用的,你也爬上来吧。” 凌秦抓住麻绳看了眼,绳子由几根细绳编织而成,扽了扽觉得还算结实,深吸口气,也将麻绳绑在腰间,连续打了好几个节。 确定很牢固之后,这才照搬姜氏的动作,缓慢向上攀爬着。 ... 山下。 追来的黑巾士兵走到刚才两人歇脚之地,便迷失了方向,分不清该往哪边走才好,殊不知凌秦二人已经爬上山去了。 嗷! 虎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还不止是一声,追兵们立刻慌乱起来... “戒备!” 黑巾士兵好歹也经历过血色战场,危险时刻懂得排列兵阵,在带头人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一个机动散阵,长戟朝外警惕四周。 嗷! 虎啸不止,忽左忽右,绕是这些士兵,也难免感到惊恐不安,长戟在颤抖。 有人害怕说道:“听声音,有好几只大虫,怎会一下子聚集这么多...” 一只...两只... 前后出现8只吊睛猛虎徘徊,眼见着就要伺机而动。 “大家不要慌,保持阵型!” 带头那人这样说着,自己手中的长戟却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感觉越发的重了。 “老大,这五台山脚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只大虫啊?” “不,不,我会死在这里的...” 带头那人怒斥说道:“都他娘的镇定点!要想活命就拿出胆量来!大虫又如何,给老子把手里的家伙事儿攥紧了!” 这话一出,果然起到些作用,将几个精神差点崩溃的士兵唤醒过来。 ... 虎啸声自山脚向上,回音传入凌秦的耳朵里,攀登动作为之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悬崖绝壁的视觉强袭心头。 “哎呀!” 凌秦一不小心,脚下打滑失去平衡,身体重重撞在石壁上,还好有绳子系在腰上,不然就掉下去了。 姜氏淡漠地说道:“小心着点,掉下去的话,我可不管埋尸。” 凌秦双手抓紧绳子,稳住身体重新向上攀爬,从他憋红的脸上看得出,爬这石壁并不轻松。 抬眼看去,姜氏竟然健步如飞地几下就爬上木楼,转过身伸手抓住凌秦的那根麻绳,用力往上拉拽。 凌秦就这样很没面子的被拉上来,对方竟还是个女子,力气怎么会这么大?瘦弱的身子骨,长得都是肌肉吗? “我的天,终于爬上来了,可累死我了!”凌秦喘息着说道,目光向姜氏看去,可对方却转身朝前面走去了。 山涧风景美如油画,绿林密布,颇具自然之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全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口渴的要命。 哗啦啦... “嗯?是水声!” 凌秦挣扎着站起来,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脸上突然一喜,“果然是水流声!” 连忙起身寻声走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地面是圆滚木连接而成,不甚平坦。 扶着木楼门窗缓步走去,转过一个弯,眼前所见却令他看呆了。 山涧溪泉清流而下,美仑美奂,姜氏跪坐溪边,脑袋扎进水里,猛地抬头,长发向后甩出一弯弧形水花,露出她的绝美面容。 这一幕刚好让凌秦看到,整个人不由得震住了。那精致的俏脸,简直如同精灵般美丽。 “好美!” 凌秦忍不住赞了一句,那双眼睛再也离不开了,直直盯着那张被洗干净的玉面俏颜之上。 谁知... “登徒子!” 姜氏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布衣,拿眼神儿直瞪过来。 凌秦当即一愣,才想起来这里是东汉末年,随便对良家女赞美容颜,可不见得人家会欢喜。 这一句骂也算是白挨了。 心里苦笑,随后拱手施礼道歉:“是小生冒失了,方才初见姑娘绝世面容,一时失态妄语,小生告罪了。” 姜氏上下打量着对方,这副白嫩模样倒是有几分文士风气,不由问道:“看你文邹邹的,可识得字?” 凌秦老实地回答道:“识得。” “可是世家子弟?” 凌秦微微一愣,随后摇头道:“不是。” “那你可是谁家的门客?” 凌秦又是一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摇摇头答道:“也不是。” 姜氏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着对方,“那就奇怪了,你既非世出名门,也非文士门客,如何懂得识字呢?” 说话间,缓步走了过来,抬眼仔细打量着凌秦。 “额,这个嘛...” 凌秦手放在后脑略微琢磨,被眼前的一张俏脸看的心发慌。 问出一个在姜氏看来很白痴的问题:“识字的人就非得是在这两者之间吗?” 姜氏用一种瞧傻瓜的眼神看着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柄幽暗匕首,架在凌秦的脖颈上面。 “当然了,我等山野贫民可没那功夫读书识字...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雁门镇郊外?” 凌秦心头一跳,低头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一动也不敢动,颤巍巍地的道:“你说雁门关?我们是在雁门关吗?” 谁知,姜氏一把抓住他按在木墙上,匕首闪着幽寒光芒,冷声道:“你这小生,别跟我耍花样!” 凌秦受到惊吓,紧张地说道:“我叫凌秦,凌霄宝殿的凌,秦始皇的秦。小生二字呢,只是在下自谦的称呼。还有...咱能不能先把刀放下来?挺吓人的。” 姜氏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匕首,拿在凌秦眼前晃了晃,“你管这个叫刀?”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儿,说道:“说话奇奇怪怪的,算了,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也无需警惕什么,那边有水自己去喝,饿了屋里有斋食。” 说完,便把匕首收了起来,重新别在后腰上面,转身朝着二层楼梯走去。 匕首拿开,凌秦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闻言一愣,下意识道了句:“斋食?” 步入屋内,见姜氏已然上了二层,只有声音传来:“我平时只吃素,酒在罐子里自己舀。” 凌秦心说,吃斋的不都是和尚吗?这里可是东汉末年,怎么就流行上了呢? 第四章 五台山伐木记(二) “分明就是一只母老虎嘛,怎么还是吃素的...” “你在嘀咕些什么?” 凌秦心里一荒,连忙道:“啊?...没什么啦,我在看五台山的风景,哈哈!” “赶紧吃东西走人,等下那老秃驴来了,你连酒都喝不上!”姜氏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凌秦当即一愣问道:“老秃驴?没头发?和尚?” 楼上没再有话音传来,凌秦等了片刻不见也回答,只好忍住好奇心,先去把肚子灌饱再说。 木屋里显得很简陋,一张木床,一扇木窗,食桌一具。 凌秦大致看了眼,随后便被木柜上的几个小木雕所吸引,看上去像是各种小动物。 好奇地蹲下来看,木雕里面有牛,兔子,老虎,鹿,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其中竟然还有大象木雕。 要知道,象这种动物,早在很久以前就在中原绝迹了,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人能雕刻出来呢? 眼见被摆在最中间的大象木雕,伸手想要拿起来仔细的悄一下,却被一个声音喝止住了。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收手,此乃象神是也,不可碰,碰不得...” 从门口进来一位白袍老者,拄着精木雕的手杖,另只手拿着一串紫檀念珠,头顶无发却有六个圆点。 “您是?”凌秦转过身来,一眼便瞧出这是个和尚啊! 从其外表装扮,以及头顶那六个烫出来的圆点,瞬间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阿弥陀佛,贫道乃是在这五台山中潜修的比丘僧人。” 老者说话时的声音颇具磁性,让人一听就会感到心神宁静且祥和。 少顷宁静,老者轻步走来,对着那大象木雕双手合十做礼。 凌秦看的一愣,心说这还是不是汉朝了?怎么会冒出来个老和尚?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师,您是...和尚?” 闻言,那老者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来双手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小哥谬赞了,贫道一粗鄙山野之人,又怎敢窃称为‘和尚’二字呢。” 这里要说明一下,东汉早年间就有僧人,而‘和尚’二字则是胡语音译过来的,最初却仅是一个敬词。 无论男女,不分贫贱,需德高望重者,才当得起‘和尚’之称,只是后世逐渐演变为僧人专用的了。 ‘贫僧’一词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才有的,东汉时期的僧人多以‘贫道’自谦。 但是凌秦对此并不了解,于是问道:“额,大师,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究竟是和尚还是道士呀?” 老者低眉顺目的道:“贫道自然是出家的僧人。” 凌秦寻思着道:“您是印度那头来的高僧?” 老者回道:“阿弥陀佛,贫道所修之沙门起源于身毒,专为传扬我教八道梵音,如今已过数十载,贫道本为洛阳人士,家师却是身毒国人。” “身毒...” 凌秦想了想,脑袋里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国度,不过身毒与印度的读音相近,估计属于同一个地方吧。 这个时期的东西,与后世认知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师父,您回来啦!” 正在这时,从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凌秦转头看去,眼神便再也移不开了。 雕簪齐发,素衣罗裙,梳洗过的面容像一朵盛开的白莲,随心绽放。 从楼梯走下来,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焕然一新的姜氏,面对老者的时候多了几分活泼气。 而当她看到直眼儿的凌秦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样子。 “喂,胆小鬼,用过饭食以后还请自行下山,那些追兵应该已被我师父养的几只阿圪哈(老虎的梵音)给吓跑了,你可以放心离去。” 说完话后,不管旁人地跪坐在草席上,自顾自的舀一勺酒喝了起来。 “阿什么哈?”凌秦听的一知半解,不明其意。 姜氏解释道:“是阿圪哈!就是大虫的意思,我师父养的阿圪哈不吃肉,只要别主动招惹,你就可以安然无恙的下山。” 老僧似乎对姜氏吃酒这件事很有意见,走过来轻扶衣袖伸手拦阻,表情略显严肃说道:“姜儿,你怎么又吃起酒水来了,贫道不是说过,出家人不可沾染此物。” “姜儿?” 凌秦下意识的说了句。心说: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真的很好奇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闻言,姜氏对凌秦瞪一眼,随即无奈将酒水放下,拿起一块芋头轻咬起来。 诉苦道:“师父,您的觉悟高,别总飙着我行吗?您看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都快瘦成柴了。” 凌秦想起姜氏把他从河谷救走的那股劲儿,不由失笑说道:“姜儿姑娘此言差矣,从科学的角度讲呢,这蔬菜水果一类的素食,多吃点对身体健康很有益处。” “况且凭姑娘的身手,三五个壮汉都近不了身,瘦一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老者点头说道:“这位小哥说话虽然有些奇怪,但却有几分道理,敢问这位科学先生是哪里人士又身处何地呢?” “额...这个嘛。” 凌秦直接被这种奇葩问题难住了,如果详细介绍科学含义的话,对方没准还会问些更奇葩的问题。 念及此处,他便胡说了一句:“这个科学嘛...他也是位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对万事万物的了解跟普通人有些不同啦,哈哈!” 闻听竟有如此人物,老者眼睛不由得一亮,双手合十说道:“德高望重不敢当,不过贫道却对这位通晓万物之人很感兴趣,如若有缘,定要亲自登门拜会一番。” 姜氏一脸怀疑的说道:“如果真有此等人物,定是位极具名望之人,即便是像师父这样的隐居深山,也会传出一些动静来才是。” 凌秦心中一阵无语,只得说道:“那个...他老人家喜好云游四海,行事作风甚为低调,连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呢。” 姜氏摆明了不信他的鬼话,轻哼一声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世间哪有通晓万物之人,那岂不成了神仙?” “姜儿,休得无礼!”老者训戒道。 转而对凌秦说道:“阿弥陀佛,贫道也有外出远游的想法,倘若那人真的存在,想必也是我沙门中人,茫茫大地之中,若能相遇亦是一种缘份。” 闻言,凌秦大为汗颜,怎么一句话就把人家说的想要去流浪了呢?好想把实话说出来... 第五章 五台山伐木记(三) 凌秦试探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位老先生还是否健在...” “阿弥陀佛,贫道一心求觉悟,平生所愿皆为能如那释迦族王子般的大彻大悟。” “即便是无缘寻见,也定要远游四海,寻求觉悟之法。”老僧双手合十淡淡说道。 好吧,算你赢了! 凌秦起身拱手一礼说道:“大师之志远非常人所及,小生佩服。” 姜氏似是对刚才被训斥心有不满,又见凌秦文邹邹的样子,不由得轻哼一声说道:“假惺惺的只会装模作样,连出身都要隐瞒的伪君子罢了。” “姜儿,你若再乱说,贫道便罚你去静室抄写四十二章经三遍。”老僧语气略重了一些,不过在凌秦看来,重点则在后面的四十二章经上。 “本来就是嘛,他就是个不愿透露身世的伪君子,亏我还冒险救了他一命,不吃了,我上去休息。” 姜氏气不过地轻拍了一下,转身朝着二楼楼梯走去了。 “你...唉,都怪贫道平时把她给惯坏了。”老三无奈的摇了摇头。 凌秦心里想的却是四十二章经,脑海里瞬间出现了韦小宝的形象,眨巴着眼睛问道:“四十二章经?汉朝就有了吗?” 老僧已经适应了凌秦的说话方式,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自明帝始,摩腾,法显等身毒僧人整理编著释迦牟尼佛言语录共计四十二经卷,广传于世间。” 凌秦听的一愣,不解地问道“明帝?哪个明帝?” 老僧答道:“自然是那汉家皇帝了,明帝当年还特意修建了白马寺,实乃大功德之人也。” “只可惜,后来的皇帝不太重视,我教沙门也就逐渐落寞下来。” 凌秦听的一阵迷糊,恨不得找本史书拿来看看,汉朝的四十二章经就已经够刷新常识的了,怎么又出来一个白马寺?汉明帝当年真的崇信佛教吗? “距编著经文才过去几十年,那您年轻时也参与其中了吗?” 谁知,老僧摇摇头,轻叹一声道:“并没有,贫道当年不过是摩腾师父座下最小的一个弟子,年纪尚幼。” “岁月匆匆,如今的沙门弟子,大多都分崩离析,各谋出路去了。” 凌秦心想:你们整天宣扬出家理论,与帝王之道背道而行,这能不崩吗,看看儒家那些教义,都在竭力维护封建王朝的统治地位。 倘若有后世那套普渡众生的理念,估计也不会沦落至此。 只是这些东西都要一点点去摸索,凌秦并不想拔苗助长,或是不会现在就告诉这老僧人。 如果现在就把普世救人的理论搬出来,汉家王朝还不遍地都是秃头?不敬皇帝,不敬权贵,真要让沙门做大,简直比各地黄巾还要来的可怕。 凌秦认为,什么时期就要有相匹配的才行,有些东西过早出现并不一定都是好事。 老僧指着食桌道:“这位小哥请坐,山野之人食物粗陋了些,还望不要介怀。” 凌秦先是还礼,说道:“岂敢岂敢,多谢大师招待了。” 坐下来后,老僧笑着说道:“贫道这里还算是个安逸之地,倘若小哥不嫌弃,便暂住下来如何?” “这个嘛...” 凌秦下意识看了眼楼梯口位置,脑海里出现姜氏的面容,心里却有些犹豫,刚才这个彪悍妹子,可是说让自己吃完就离开的呀。 老实说,他对这里的环境还是很满意的,也很想呆在这里,毕竟,山下的世界太乱了。 张燕的黑山黄巾军,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玩死他,还不如就躲在这里,过着平淡的日子也不错。 老僧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笑了笑说道:“你不用在意姜儿说的话,她呀,就是这个性子,从小被我惯坏了。” 凌秦寻思了一下,一觉醒来就来到了古代,还是灾荒战乱的东汉末年。 虽说没准可以见到那些个三国名人,但暂时还别无他处可去,倒不如就先在这山上落脚好了。 于是乎,点了点头准备应下来,却听到二楼传来姜氏的声音:“要想留下来住也可以,每天烧火用的柴须得由你去伐。” “姜儿!”老僧呵斥道。 忽地,姜氏的脑袋从楼梯口露出来,盯着凌秦说道:“不过我估计你连爬山的力气都没有,到时候呀,有你哭的时候。” 凌秦几次被怼也上来劲儿了,双手掐腰,直视对方说道:“好呀,不就是砍柴火嘛,谁怕谁Soeasy!” “哼,说话怪里怪气的,等着瞧!”姜氏 老僧无奈摇了摇头,招呼着凌秦跪坐下来继续吃东西。 ... 太阳东升,红霞渐淡。 躺在床上的凌秦一夜未眠,他从未想过穿越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木床坚硬,空篓木枕,睡着没有席梦思舒服。 刚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的敲门声,紧皱着眉头换了个躺姿,懒洋洋的说道:“谁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啊...” “登徒子,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起床去伐木!”门外传来姜氏的声音,一边还在拍着门板。 “伐什么木啊,再让我睡会儿...”凌秦不为所动地说道。 门外。 姜氏生气地用力拍了两下门,“喂,你不要赖皮呀,说好的去伐木。” 见里面没有反应,便自顾自地说道:“不去也行,但你得交房钱,这一天嘛...两文钱好了!你是要交房钱呢?还是乖乖跟我去伐木?” 门开,凌秦披着单衣迷迷糊糊的站在门口,半眯着眼说道:“干什么呀,一大早的就来敲门。” 姜氏说道:“昨天约好的,今天你要跟我一起下山伐木,全当房钱。” 凌秦看着姜氏存心气人的这股劲儿,心里直想笑,忍不住逗趣说道:“我说这位‘壮士’姑娘,想要马儿跑,也要先吃草不是?” “大清早的就来堵我被窝,这样做不太好吧?” 闻言,姜氏瞪眼说道:“谁堵你被窝了?你这个口无遮拦的登徒子,羞也不羞!” 凌秦将手臂展开,露出里面的内衫来,“那你看,我现在可是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过来给你开门了。” 姜氏看了眼连忙背过身去,气的她直跺脚,“你...臭无赖!” 第六章 五台山伐木记(四)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两人前后走在下山路上,依然是之前那个盘山路。 凌秦一边打着哈欠,松垮地拖着一柄青铜长斧,发出撞击台阶的叮当声响,山中宁静氛围全让他给破坏了。 听的姜氏一阵心烦,忍不住转头说道:“喂,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凌秦停住脚步,下意识回了句:“我一直很安静啊。” “我的意思是让你把斧头扛肩上!”姜氏比划着手里的家伙事儿,半威胁地说道。 见此,凌秦拿姜氏没有办法,只得露出一个苦笑来,老实的将斧头扛起来,实在是惹不起她。 凌秦很好奇,眼前这个性格洒脱,我行我素的山野丫头,刷新了他对古代女子那种温良的看法。 没想到在这东汉末年,也能见到这么别具一格的奇女子,这大概就是程朱理学以前,中原大地的女子风貌吧。 跟在后面问了句:“大师他人呢?刚才路过没看见他呀。” 姜氏淡淡的道:“打坐练功,我师父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有时候选的地点连我都找不见。” 凌秦好奇问道:“你和你师父在这深山生活多久了呀?” 姜氏转过身来,两边嘴角微微上翘说道:“当然是从你这个外地人来到以前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山下,东汉年间,森林覆盖面积是很大的,凌秦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色。 姜氏走到一棵树下,挽起袖口,在手心里轻啐了两下,抡起长斧就要准备砍了。 一旁的凌秦则是抬眼盯着巨目发呆,心说,这里的树怎么如此巨大,又这么粗,要砍到猴年马月去? 转眼看向姜氏,发现她身前的那棵树有明显的旧痕,像是砍了几天的样子。 这要是在后世,一棵树而已,撂倒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凌秦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盯着手里拿着的长斧发愣,垫了垫重量,心说这笨家伙能抡起来几次? 郁闷的转头说道:“喂,不是真的吧?你要知道这种树很难搞的!” 姜氏已经抡起来砍了,一边说道:“这算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是来这里砍。喏,你看那边不是也有人在砍。” 凌秦顺着方向看去,还真看见几个人在挥汗如雨的砍树。 事实上,古代还是有很多伐木人的,远比猎户要多很多。 伐木呢,满山遍野都是像这样的巨树,又没有什么危险性,砍多卖多赚钱多,谁不乐意干呢? 好吧,既然如此,凌秦也想试一试,双手握斧,看准了眼前的树干,酝酿着力气,对准目标用力砍了下去。 “哎呀!” 凌秦双手虎口传来阵阵疼痛,由于用力过猛,那青铜长斧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姜氏流露出鄙夷的目光,砍了一斧子之后问道:“喂,你行不行?” “当然,没问题!”凌秦攥着隐隐发疼的手,倔强地回答道。 “哼,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弱的汉子。” 说着,姜氏娇喝一声,手里的青铜长斧轮成了满月状,对准已经砍了好几天的那个部位,用力抡了下去! 那巨力震的整棵树都在摇晃,从头顶落下一片树叶,斧刃已经深陷其中。 “我勒个去,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凌秦看得无力坐倒在地上,心中百感交加,难道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如此强悍吗? 其实不然,像姜氏,这样的女子还是为数不多的,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别说什么女子温良贤淑,无才便是德,在汉朝这一套行不通。 尚武风气之下,王亲贵胄里的子女,也多为文武全才者,只是很少有像姜氏这般凶猛的女汉纸。 姜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瘫坐地上的凌秦,忍不住说道:“亏你还是个堂堂八尺男儿,还不如那荀令君府上的阉人!” 我去,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凌秦心想,他再不济好歹也是个穿越者呀,怎么能被说成是连太监都不如呢? 当即火了,站起来拍了拍灰尘,怒目而视说道:“喂,话不可以这么说的,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拿我跟那些阉宦之流相提并论吧?” 见对方嚣张的样子,凌秦气不打一处来,随口说道:“不就是砍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姜氏也不多说什么,淡淡的道:“那好,既然你觉得很容易,我们不妨比试一下喽?” “比就比,怕你啊!” 凌秦话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跟眼前这个暴力女汉纸比砍树,那绝对是疯了,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输。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凌秦也只能干鸭子硬上架,继续把脸面撑下去了。 看到姜氏投来鄙视加嘲讽的眼神,转念一想心生妙计,于是说道:“比试可以,不过规则需由我来定,你看可好?” 姜氏看着对方这一副软弱身板,嘴角轻轻上翘着说道:“随便你怎么样,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她知道伐木是个力气活儿,除非叫人来帮忙,否则,面对她这个伐木王,绝对没有可能赢的。 凌秦眼睛一亮,隐含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来,淡淡的道:“那就一言为定,一周之内,我俩比试谁伐木数量多如何?” “既然你这么不自量力,那我就答应这个比试好了。” 姜氏听到以后简直想笑,任凭他如何的折腾,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这一点,她从那片干枯的河床与之相遇时就知道了。 “好,我们一言为定!”凌秦说着,伸出一只手来,不过很显然用错了对象,握手这个词,在东汉是完全不存在的。 姜氏皱眉,身子向后微微退了半步,言道:“你这是何意?” 凌秦尴尬地甩了甩手,呵呵笑道:“这个...没什么啦。” 两人约定以后,还要继续伐木,凌秦毕竟身无分文,他需要锯下一块很上等的木头拿去贩卖。 但是眼前这棵巨树,很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在姜氏,无限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凌秦花了些时间,找到一颗细一点的树干。 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才终于将其砍下来,找了根麻绳绑在树干上,另一边系在腰间,跟着几个运木头的大汉往同一个地方走去。 第七章 五台山伐木记(五) 看着费力托拉木桩的凌秦,姜氏不禁怀疑地说了句:“就这身板能走多远?” 凌秦一步一个脚印的缓慢行走,他并没有像周围的壮汉那般把伐好的木材扛在肩上,而是用麻绳子捆绑住拖着地面。 饶是如此,也把整张脸憋的通红,渐渐落在伐木工大部队的后面。 身后赶上来的人见状,都感到很稀奇。 要知道,在这一时期,民间多劳力者,身膀腰圆,就连那些吟诗作赋的文人都是精壮汉纸。 像凌秦这样瘦不浪迹的后世人,还真不多见,就算是有,也是个病秧子,多半活不久。 “小兄弟,需要我帮你吗?”身后走上来一爽朗壮汉,那肌肉紧绷的样子,给人一种很有力气的感觉。 凌秦不由羡慕地瞟了眼,见此人肩膀扛一水缸粗木,面不红来气不喘,泄气地停住脚步,喘息叹道:“没...没关系,我能行!” 那爽朗汉子笑道:“你就别硬撑了,前面距离县城还有很长路途要走,还是我帮你吧。” 凌秦连忙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可谁知,那汉子直接伸手一把将凌秦伐下来的木料提溜起来。 “我帮你拎上一段路程便是了。”说着,不等凌秦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了。 凌秦站在原地发呆片刻,连忙追了上去,嘴上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就这样明目张胆把我的木料吞了? “哈哈,小兄弟不必勉强,前方山路崎岖不平,这木料可不是如此拖拽行得通的。” 凌秦无奈,只得紧跟着对方,心中祈祷自己遇见的是个热心肠,而不是抢木料的坏人。 远远的,一道土培垒成的矮墙出现在凌秦视野范围内,残破不堪,看上去好像是很久未曾修缮过的样子。 “这就是太原...城?” 凌秦跟在伐木人身后,从一条隐蔽山路走出河谷,却在第一时间呆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和心中想象的太原城有极大反差,他甚至怀疑这个比前世村庄还要破败的城镇,里面有没有人存在? 那爽朗汉子肩膀扛着自己那根粗木料,另一边手臂夹着凌秦的那根细的,举目远眺,“小兄弟,前面便是太原县了。” 凌秦作揖一礼说道:“多谢这位壮士夹木之劳,剩下的路还是我自己来吧。” 心里则是在说:大哥,你可别不认账啊,这可是我费了许多力气才砍下来的木材。 殊不知,人家根本就没有强抢的心思,汉袭秦制,法度较为严苛。 除非是那些山寨剪径之人,寻常老百姓可不敢轻易触犯法令条例,哪怕仅仅只是一根木头。 再者说,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上你凌秦伐下来的细木料好吧。 结果证明了凌秦来自后世人的有色眼光,人家完全是出于好心,没有半点强抢之意,很痛快的把细木料还给他了。 “多谢壮士了。” 凌秦心有愧疚,先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咱也道谢了不是,大不了以后飞黄腾达的时候,提携他一下好了。 想到此处不由问了句:“壮士一路夹木相助,还不知尊姓大名?” “某乃山野村夫,叫我丛钱好了!”那爽朗汉子拍着胸脯说道。 凌秦微微施礼说道:“原来是丛钱兄,我叫凌秦。” 丛钱爽朗一笑,“哈哈,凌秦小兄弟不必如此客道,看你这文弱身板,难不成是外乡游学之人?” “额,游学?”凌秦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瘦不浪迹的身子骨,心有无奈,就坡下驴的说道:“正是如此,丛钱兄果真慧眼如炬。” “嗨,少来这些文邹邹的词,某家听得酸的慌!” 丛钱伸手指向远处的矮土墙,“凌秦老弟,那里便是贩卖木材之地,进城后见到头裹黑巾者,万不可与之交流,切记!” 一番叮嘱之后,丛钱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凌秦也是个识趣之人,那头裹黑巾者应该就是张燕的黑山黄巾军了吧。 却不知如今的太原县城是汉家所属,还是张燕之地? 凌秦心下一横,拖着细木料跟在后面,心里想着,反正咱只是个卖木头桩子的,管你占有者是谁,也决计不会和一个砍木头的人过不去。 然而,仅是最后这点距离,对于凌秦来说,托着根木头也是很费力的,路面清晰可见马蹄印。 不由令他回想起刚那些飞奔而过的骑兵队,那些人的行进方向,应该就是眼前这座破败不堪的县城。 结果可以想象,无外乎两种,一被占领,二被洗劫。 城门口没有士兵把守,跟着伐木大部队很轻松的走进来,凌秦第一时间就被眼前景象震撼了... 满街都是四肢不全之人,穿的衣衫褴褛,瘦如骷髅,最令他心灵受创的是,竟然有人当街卖儿卖女。 似是看出凌秦的异状,丛钱轻叹一声道:“唉,灾荒年呐,五谷颗粒不收,又有北方黑山黄巾军的不时掳掠,这易子相食,也逐渐变得理所当然了。” 凌秦双手紧紧攥着,眼睛盯着那对儿正在被交换的孩童,心中五味杂全很不是滋味。 如若按照丛钱所言,这对儿孩童多半便是那易子相食的对象了,作为一个后世人,他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做出此等天怒人怨之事。 “我要阻止他们的恶行!”凌秦不能坐视不理,便要上前阻止悲剧发生,却被一条粗壮手臂拦住了。 丛钱微微摇头说道:“凌秦老弟,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管的,就算你阻止了这次交换,他们还会有下一次。难道你能救出全天下的孩童吗?” “难道你能救出全天下的孩童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根毒刺般地插在凌秦心中,如鲠在喉,那攥紧的双手指缝间渗出丝丝血水,而不自知! 凌秦转头看向对方,斩钉截铁地说道:“可他们还是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丛钱兄,助我救人!” 说完,没等丛钱反应过来,凌秦丢下细木料朝着那交换孩童的墙角跑去。 第八章 捡了两个小活宝(一) “喂,老弟别冲动...” 丛钱喊了一声,却没有丝毫作用,略微权衡了下,干脆一咬牙,心中想着大不了就是被抓去打几板子。 这事儿干了! 心下一横,迈开大步朝着凌秦追赶而去,几息之间便追上来了,与凌秦并肩跑着。 两人相视,彼此所想一目了然。 来至近前,见双方已然交换完成欲走,凌秦当先怒喝一声:“给我站住!!!” 洪亮的嗓音字正腔圆,犹如一股浩然之气直直灌入耳中。 那两家人见到凌秦时原本没甚在意,不过当看到精壮的丛钱之后,心中多少有几分惧意。 要知道,这年头身子骨硬朗者,无非山寨歹人和山野猎户,而太原县城缕造劫掠,如今黑山黄巾军更是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城里,很自然的就把丛钱当成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那两家人在面前跪下,战战兢兢地叩首讨饶,凌秦没太听清说的是什么,也懒得去听。 直言快语的问道:“这两个孩子,你们交换以后要如何待之?” “这个...” 有一老叟犹豫着说道:“小老自然是...烹而食之。” 闻言,凌秦面露愤慨之色,怒道:“好一句烹而食之!” 从眼前几人身上一一扫视而过,随即又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还是那个老叟拱手说道:“这位小哥,孩子是我们自家的,如何处置似乎不必经由小哥...” “我去你的!” 凌秦霸气一脚踹向老叟面门,小暴脾气上来,哪管你说的什么话,对待这种家伙不必多说什么。 “哈哈,踹的好!” 丛钱爽朗一笑,撩开膀子也加入进来,这两家人骨瘦如柴哪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两人打的七荤八素,鼻青脸肿的跑开了。 凌秦看着孤零零站在原地的两个孩童,目光落在逃走的那两家人身上,不由得轻啐一口,“我呸,什么东西!” 又见两娃欲哭,凌秦连忙走过来蹲下,用布衫擦去两个孩童的泪珠,尽量语气和蔼的说道:“放心,你们没事了。” 两个孩子尚且年幼,才学会站起来,走路还哈吧哈吧的呢。 丛钱在旁,先是怜悯地看了眼两个孩子,然后转眼说道:“凌秦老弟,即便你现在把孩子救下来,他们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在这灾荒年间是决计不会有活路...” “那我就收养他们!”凌秦斩钉截铁地说道。 丛钱微微一愣,看了眼凌秦瘦弱的身板,不由摇头说道:“老弟不要开玩笑了,就你这样,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连自己的一日口粮尚且不能接续,又谈何收养这俩孩子呢?” 凌秦轻轻抚摸着两个小脑袋,表情尽量放的温柔些,而那双眼睛里,却露出一种坚定的光芒! 他,凌秦,一个后世而来的穿越者,一定要设法改变这个时代的乱局,只为发生在眼前的这种事情从此以后不再出现。 凌秦知道丛钱的话也不无道理,但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俩孩子再进虎口,于是坚定的说道:“就算勒紧衣带,我也要收养他们。” 丛钱皱眉不语,不知其内心所想。 ... 日渐黄昏。 凌秦在丛钱的帮忙下将细木料卖掉,换了几个零钱,就一脸兴奋地直奔铁匠铺去了。 “姜氏,你给小爷我等着,这回一定要你心服口服才行!” 与铁匠详细介绍了所要打造的工具之后,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城门。 “快走快走,过时不候。” 刚巧是关城门的时间,两个不知在哪打了一天盹儿的守卫,懒散地把城门关闭了。 凌秦转头看去,心说就差在城门上当中写下幽冥界了,太原县城的残破程度,完全颠覆了他心中古代城池的巍峨形象。 殊不知,早年间这里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城墙高大且守卫森严,只不过随着东汉王朝逐渐衰落,自然灾害频发,各地反叛势力袭扰。 这才有了太原县城如今的景象,实在令人感到惋惜。 山路难走,又带着两个幼童,绕是凌秦走过两次,也感到颇为吃力,上到木阁楼之后,大口喘息。 擦了擦额头汗水,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喘着粗气说道:“呼,总算把你们这对儿活祖宗给弄上来了!” 只见姜氏拿着做菜的长勺走出来,先是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随后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一对私生子。” “怎么可能!” 凌秦拍了拍布衫上的灰尘,轻咳一声,装腔作势地说道:“我这可是大发慈悲之心,拯救了两个无辜可怜的小孩子,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帅气呢?有没有被我的高尚人格吸引住?” 姜氏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撇了撇嘴说道:“就你?倘若是有人说谁把你给救了,我反而会相信。咱们事先说好,这两个小崽子我可不管,人是你带上来的,那就自己负责养活吧。” “喂,不是吧,你要不要这么绝情?”凌秦露出一脸苦瓜相的表情,无奈地看着转身走开的姜氏。 忽地,布衫下面有轻微的拉扯感,低头看去,就见是那小男孩儿伸的手,旁边的小女孩儿也好奇地盯着。 两个小家伙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围着凌秦的腿打转转,奶声奶气的好不快活! 凌秦看得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来,眼见两个小家伙围在身边玩耍,不由感叹道:“呵呵,真真是天真无邪的稚童啊,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得,好好好!” 连说了三声好字,凌秦越发喜爱这对儿小家伙了,弯起腰来,分别在两个圆嘟嘟的脸上捏了捏。 “饿了吗?走,我带你们吃东西去。”一手牵着一个,凌秦领着小家伙们朝厨房走去。 可是,临门一脚却顿住了。 姜氏倚靠门边,双臂环抱着,摆出一副刁蛮任性的模样出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过来。 凌秦贱模贱样地挫着手,一脸媚笑地说道:“姜氏妹纸,你看哈,我走了一天的山路,都累没力气了。” 姜氏露出一个疑惑表情,故作不知的问道:“然后呢?” 凌秦眼睛下意识瞄向姜氏身后的厨房,试探着说道:“饿呀...” 第九章 捡了两个小活宝(二) 姜氏没好气地挑了挑眼皮,坚决的道:“此路不通,粮食没啦...” 凌秦厚着脸皮凑上来,眨了下眼睛说道:“怎么可能,我早上明明看到还有半缸稻米。” 姜氏拿眼睛一瞪,娇喝道:“哼,少来了,别真把这里当成善堂了。” 凌秦不怒反笑,身体前倾直接给姜氏来了个壁咚,露出讨喜的笑容,“别这样,我这条命不也是你救的,我知道的,其实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好姑娘!” “我...你...哼!要吃自己做饭!”姜氏说不过或是因为好姑娘这三个字而脸红,瞪了凌秦一眼,然后转身朝楼梯走去。 凌秦二指并拢示意着喊了声:“谢啦!好姑娘!” ... 就这样,日子平淡过去,凌秦终于看到了多日不见人影的老僧,依然是那么慈眉善目,头顶上的六个戒疤显得很端正。 老僧甚是喜爱两个小家伙,并大为赞赏凌秦的做法。 算了算日子,与那城中铁匠约好取货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趁着两个小家伙有人看管,便独自下山去了。 而这几天里,姜氏每天都去砍树,之前那颗已经伐下来了,正在对另一根上等好木料下手。 与凌秦约定的时间将近,她才不信自己会输,即便如此,也要尽可能多的砍伐才行! 而凌秦呢? 他只在约赌那天伐下来一颗廉价的细木料,其余日子里几乎都在和两个小家伙玩耍。 姜氏看到他的时候,每次都要说上一句这样的话:“哼,你个无赖,一周过后自行离开,否则...” 凌秦则是每次都会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淡淡的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输的。” 每次都是如出一辙的回答,姜氏也就懒得管他了,到日子以后任由其自行离开便是。 可是,凌秦非但没有离去之意,内心反而十分的自信,因为,他将得到一把非常牛掰的伐木利器。 仿德式手工锯! 清晨。 姜氏如往日一般盘好发髻,规整衣衫之后下楼梯,却没有看见凌秦,心下好奇走出阁楼左右瞧了瞧。小声嘀咕道:“奇怪,那小子去哪里了?” 凌秦此时正在赶往太原县城的路上,多亏有丛钱的带路,他才能躲过河谷那些不时出没的黑山骑兵。 走进城里,找到了几天前托付的那个铁匠,刚要开口寻问进度,怎知,那铁匠见到他以后,立刻惊呼起来... 神情激动地说道:“鲁班传人!真的是您啊!”随着铁匠的一句话,铺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见了,经过短暂安静以后,随即爆发起一片惊呼。 凌秦眼神呆滞地看着周围围拢过来的铁匠们,整个人懵逼在原地。 心说:搞什么?我只是来拿定制的东西,你们犯得着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求放过呀... 见此情形,又尝试着说道:“要不...那件东西我不要了?” 那铁匠激动地说道:“不会错的,您一定就是鲁班传人,才能设计出这么锋利的伐木器具。” 凌秦看向对方双手捧着的一柄黝黑物件,眼神不由为之一亮。 其外形酷似水果刀,却有近乎一米多长,一侧有锯齿刻纹,厚重大器,末端有抓手状物,其上印有五指凹槽。 没有理会铁匠话中之意,凌秦接过这柄东汉时期的德式手工锯,心情难免有些小激动。 感觉上虽然沉重了些,但是那锯齿排列却极为工整。 凌秦用钦佩的眼光看着铁匠,“真是太感谢您了!” 那铁匠献宝一样的将德式手工锯交出来,随后一脸忐忑地问道:“您觉得,小老儿造的这件利器可还满意?” 一句话问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都在等着凌秦的答复,或者说是点评。 好评与差评可不是后世某猫某宝才拥有的,在这没有多少科技实力的古代,匠人的技能尤其重要。 春秋战国时期,匠人之中的高手甚至被奉为国宾,单说鲁班一人,就已然近乎被神化。 凌秦却并不知,凭着几天前的一副设计图,他已经被太原工匠们奉为再世鲁班的层级了。 他现在说的每句点评,关乎着整个太原铁匠铺铸造技艺的名誉! “啊...这个嘛...那啥...嗯...” 凌秦吭哧半天没憋出一个那啥来,急的那个铁匠脸色通红,心脏扑通通的狂跳不止。 没办法呀,东西是他打造出来的,凌秦的一句话关乎着铁匠的声誉。 凌秦翻看两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来,面对众铁匠们说道:“非常好!” 欢呼... 一个鬃毛大汉手臂揽着那个铁匠,大声说道:“哈哈,徐老蔫儿你可以呀!凭这一手,你以后在整个太原郡都吃得开了!” 那铁匠听到凌秦赞许之言,内心也是很激动,却又苦笑一声说道:“但愿不被拉去充军才好...” 鬃毛大汉大手拍了一下铁匠的背后,佯怒道:“哼,你怎么竟说些丧气话,咱们的郡守可是鼎鼎大名的荀令君。” 另一人也说道:“就是,令君大人可是名门望族,雁门那边的人也要给几分薄面呢。” 你一言我一语,逐渐招来更多人聚集于此。 听着这些人的话,言语之间多是称赞那个叫荀令君的人。 凌秦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名,如果所料不错,众人口口传颂的荀令君,应该就是那个被曹操称奉为‘吾之子房’的荀彧荀文若了。 这位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帮助曹操稳固后方局势,立下汗马功劳。 凌秦没想到这位竟然会出现在太原,荀彧不是颖川人吗? 其实,这是他的一个错误认知,荀彧的确是颖川人士,至于为何会成为太原郡守,此事却说来话长。 ... 县政暑。 荀彧正襟危坐着,二十几岁的他,生得一副好面相,却显露出老成某国的愁苦之感。 左手位有一年轻寡妇,名陆郑氏,多谋略且攻于心计,性格冷血暴虐,为荀彧所不喜。 却总能在一些事情上给荀彧提供建议,这才一直被器重。 荀彧垂手长叹道:“现今天下兵起连年,天子蒙尘反贼猖獗,若是不尽早除患,必至百姓疲弊,仓廪空虚,我汉家基业...哎!!” 第十章 寻找鲁班传人(一) 陆郑氏不止一次看到荀彧的长吁短叹,每当此时,她便默不作声的保持沉默。 相较于天下的时局大势,在陆郑氏的眼中,似乎连唇边的一盏清茶都不如。 荀彧转头说道:“陆郑氏,你难道就没有解此困局的妙计吗?” 陆郑氏并不急于回答,缓缓放下茶具,抬起眼睛,露出一副娇媚容颜,眉心却隐含着一种对外的执拗感。 颔首一礼,淡淡的道:“令君大人忠于汉室之心,令小女子深感钦佩。然,妾身早已对您说过,汉室将倾于即倒,非人力所能...” “够了。” 荀彧抬了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类似的回答他已经听过几次了,试问连智计百出的陆郑氏都难有匡扶之策,难道我汉室真的要毁于这场天灾人祸之中吗? 陆郑氏没有去看荀彧愁苦的表情,似是知其心中所想,拿起茶具轻淡浅尝。 “报...”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声短促呼喝,荀彧心知是那负责传信的小差,便叫他进来。 传信小差的呼喝声很有讲究,如是重大事情,需在报子喊出后拉长音儿,倘若是市井小事,只需短簇一句便可。 那小差脱掉鞋子,轻步走进来,抱拳拱手言道:“禀县令大人,今日市井铁匠铺忽地聚集多人,传言说是...” 荀彧手抚短须,见小差犹豫不定,于是淡淡的道了声:“说。” “喏,小的听说是因为一个人,大家都管他称作‘鲁班再世,鲁班传人’什么的。” 荀彧轻哼一声说道:“好大的口气,鲁班再世...鲁班传人...哼,又是谁在借机声势,焉敢比肩那匠圣鲁班?” “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走掉了。”传信小差并未见到凌秦本人,只是道听途说,觉得此时有些蹊跷,便将那铁匠的图纸木笺也拓了一份来。 将刻有德式手工锯的木笺拿出来,双手托举头顶,“禀县令大人,小的听闻是因铁匠打造出此物,从而引起的百姓聚集。” 木笺自有女俾呈上来。 荀彧拿到木笺以后将之展开,尽管嘴上如何说,还是先要看一看再做定论。 “小的告退。”传信小差完成任务,识趣地退出去了。 陆郑氏看了眼关好的门,将头转过来淡淡的道:“不过一件小事罢了,令君大人何必在此笺上面虚耗精力。” “这...这...” 荀彧拿着展开的木笺,当他看到里面的图形,长、宽、高的独特标注以后,不由得呆愣住了。 陆郑氏皱眉问了声:“令君大人?” 荀彧此人,极善于处理各种内政事物,只一眼便看出图中之物的精妙之处,尤其是那等长宽的锯齿,如若用于切割,想必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此物是由何人所造?” 荀彧本想寻问,抬眼一瞧,那小差已经退出去了,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有说过是城中一个铁匠所造。 陆郑氏疑惑问道:“怎么,此笺可有何奇异之处?” 闻言,荀彧将木笺交给女俾,示意其拿给陆郑氏观看。 陆郑氏心存疑虑地接过木笺,由右至左轻轻展开。换作她却怎么都看不懂,眼前只是一片花里胡哨的线条。 皱眉细瞧,还是一无所获,遂将木笺合上,抬首言道:“妾身愚钝,只看出其中好似有一柄...短剑。” 在‘短剑’二字上说的很是迟疑,似乎又不太确定。 荀彧捏须微笑,淡淡的道:“此物之妙在于匠学,你不善此道,不知也属正常。” 陆郑氏微微施礼告罪。 只听荀彧又言道:“不过,我却是对那个设计此图之人甚为好奇,若能结实便好了。” 陆郑氏看了眼门口位置,随后说道:“这人寻铁匠铸造此物,定然有所需求。令君大人想必已经知晓此物用途,可以此来顺藤摸瓜,找到此人应该不难。” “嗯,此言甚妙。” 于是唤道:“来呀,传话下去,择日招募修缮城墙之义工,需技艺娴熟者数名。” 门外,还是那个传信小差,抱拳拱手道了声:“喏。” 陆郑氏立刻出言道:“令君大人,如今城内民心慌慌,各家百姓都在忙于防御张燕贼兵,这时候征缴义工恐怕会有点麻烦...” 荀彧则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捏须说道:“无需多虑,本县自有安排。” 见此,陆郑氏也不再多说什么,根据以往事例,她知道荀彧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随着政令的传出,市井之民三五围聚议论纷纷。 “唉,怎么会在这时候要征人修城墙呢?” “就是说呀!眼下城中男丁都忙着防御贼人的骑兵队,哪还有余力去修城墙?” 几名妇人在河边捶洗衣服。 有一妇人说道:“爱谁去谁去,反正俺可不让俺家大壮去。” 另一妇人说道:“他二嫂,你别瞎担心了,人家念告示的人说了,只要技艺高超的老手,就你家大壮那个笨样子,主动报名都不要。” “说什么呢,俺家大壮再不济,也比你家二狗子强多了。” “你...” 荀彧政令发出以后,很快在县城以及周边区域传开。 征召的是具有高超匠作技艺之人,却并没有发现强制抓人的士兵出现,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休城墙。 于是,这道政令便随着日子向后拖,整个乡政暑跟往常一样,没人着急此事。 清晨。 五台山木阁楼。 凌秦少有的起个大早,懒散地坐在门口地面,旁边摆放着一柄黝黑物件,细看正是木笺刻画出来的图形模样。 德式手工锯! 这可是集力学,人体工学于一体的伐木利器! 在这东汉末年,绝对堪称是宝物级别的匠器了,不过凌秦并不想将之传扬出去。 他喜欢看山涧的一片翠绿,而不是后世黄沙遍野的景象,倘若给山下的伐木者人手一把,估计用不了多少年,就看不见眼前的美景了。 凌秦拿起手工锯,对它说道:“看来,赌约完成之日,我便要将你毁掉了。”心中多少有些惋惜,却也实属无奈。 第十一章 寻找鲁班传人(二) 滋啦啦... 楼梯口出现走动声音。 凌秦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姜氏一如往常般地穿着单薄布衫,像个小乞丐一样。 不过,脸蛋却不知怎地,比以前洁净许多,虽未梳妆,眼眉之间却多了几分少女清纯之感。 缓步下楼,便看到凌秦同样在往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姜氏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转眼看向别处。 当看到坐在门口没个正经样子的凌秦后,新奇地说道:“呦,这是日头从西边升出来了,今天你竟然起的这么早。” 凌秦站起身,将手工锯扛在肩膀,对姜氏眨了一下眼睛,略带得瑟的说道:“走,伐木去!” 姜氏不疑有他,围着凌秦转了一圈,似是要仔细看看面前这个懒散的家伙是中了什么邪。 凌秦被看的有些心虚,不禁说道:“我说你看够了吧?即便我再怎么帅,也应该含蓄一点吧?” 姜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撂下一句话以后转身进屋,似是并不太着急去。 见此,凌秦急于展现手工锯的威力,不由得催了一句:“喂,还去不去了?今天可是约定好的最后一天。” 姜氏停下脚步,转过半边身子来,拿眼神打量着说道:“你还知道是最后一天,真是难得!” “喂,你什么意思啊?” 凌秦眼看着走进厨房里的姜氏,却又无法强拉着人家下山去,怕被打成猪头。 厨房里传来姜氏的声音:“我饿了,先煮些东西吃!” 闻言,凌秦心中一阵鄙夷,嘴里小声说道:“嘁...整天只会煮煮煮,连个炒菜都不会。” “什么叫炒菜?”姜氏撩开门帘抬头疑惑地问道。 “额...”一句话却是把凌秦给问住了。 半响。 厨房里传来滋啦啦的声音,刚巧老僧脚步跨进门槛,立刻停住了,脸上露出一丝异色,忍不住的道了声:“好香...” 厨房里,两人正在忙活着,凌秦不知在哪寻得一块瓦片,大小适中刚好可以代替锅底使用。 起锅烧油一**的贼六,给旁边的姜氏看的一愣一愣。 凌秦挑眉说道:“发什么呆呢,还不帮我下手。” 姜氏从未听闻过男子下厨的,而且这种做菜方法简直闻所未闻,却又感觉比自己大锅煮的玄妙不少。 “好的...我该做些什么?”闻言回过神来,下意识问了句。 凌秦面带着春风般的微笑,“麻烦帮我切菜,谢谢!” “哦,切菜。” 姜氏看不懂这种做菜方法,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一时间竟然变得言听计从,应了声乖乖拿刀切菜。 “哎呀!!” 谁知,她一个不小心,却是切到了手指,划破一个小口子。 “瞧你干点小活,怎么都这么粗心大意的!”凌秦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拿起那根手指放进嘴里轻嘬。 姜氏微微一愣,随即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就像是石化了一样。 就算这个时期的女子没有程朱理学的束缚,比较自由。可这姜氏一个妙龄女子,却也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的肌肤之亲啊。 正巧老僧进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展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可是紧接着,就发生一个喜剧性的大反转。 姜氏全身觉得像是触电般地酥麻,伤口处先是一阵温凉,随后传来轻微刺痛感,将她重新唤醒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将手指抽出来,另只手顺势就扇了凌秦一个大耳光子。 凌秦被扇的一脸懵逼,随即怒道:“喂,你干嘛打我?” “我...我就打你了能怎么样?哼,你自己在这做炒菜吧,本姑奶奶不伺候了!” 姜氏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便走出去了,不过怎么看似乎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飞也似的上了二楼,不知道她躲起来在干嘛,也许会靠在门后,聆听自己的心跳声吧... 过了一会儿。 将三两个炒菜做好端上食桌,都是后世里的家常小炒,差别只在佐料上面。 不过,凌秦好歹也是个东北大老爷们儿,弄几个菜出来简直SoEasy!! 佐料不全,但是有盐,再加上精心把控的火候,又添加几种厨房里的现成佐料,味道却也很不错。 “阿弥陀佛,你这几道斋菜却有独到之处,不用费时烧水去煮,更加难得的是,飘散而出的味道也是十分香甜。”老僧实话评价说道。 凌秦听到夸赞的话心里一喜,用筷子夹起菜,放到老僧的木碗里,“只是几道普通小菜而已,当不起大师的称赞。” “多谢了。”老僧双手合十一礼,并未多言,心中所想皆在饭食之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一番。 老僧将那一口炒菜咀嚼,嘴里瞬间被醇香之气所填满,咕噜咽进喉中,眼睛顿时一亮,赞道:“甚妙!此乃贫道平生所食最香的斋菜了!” 一旁同样跪坐于塌的姜氏噘嘴说道:“真有那么好吃?师父您不会是在敷衍这小子吧?” 老僧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 见此,凌秦又夹起一道菜,往姜氏的木碗里放去,却被人家给拿开了。 姜氏将木碗护到一边,自己用筷子夹菜,“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夹!” 凌秦耐着性子,微笑说道:“好好,你自己来嘛,尝尝我的手艺。” 姜氏夹起一块炒鸡蛋,没好气地说道:“吃就吃,有什么了不起的!” 凌秦也不多话,很淡定的等着结果,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深知炒菜对于只会烹煮食物的东汉人来说,吸引力有多么的巨大。 果然,香软嫩滑的炒鸡蛋一入口,姜氏脸上的整个表情都变了,激动的她真想蹦起来跳,一个劲儿的说好吃,好吃... 凌秦递过来一杯水,略有一丝丝无奈地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好吃!真香!啊呜啊呜啊...” 姜氏三两下就将炒鸡蛋咽进肚子里去了,手不停地又去夹菜。 见此,老僧也夹起一小块炒鸡蛋,仔细端详,好奇问道:“此为何物?” 凌秦一时语塞,偷偷瞄了眼吃的正欢的姜氏,心知老僧一定是不喜姜氏吃荤腥的,眼珠一转,决定编个小谎话出来。 可谁知,却被姜氏嘴不把门儿的给说露馅儿了。 第十二章 寻找鲁班传人(三) “这个嘛...” 凌秦不知该如何说,下意识瞧了姜氏一眼,后者心虚地默不作声。 老僧不喜荤腥,平日也是经常劝诫于她,凌秦用炒菜之法做出来的鸡蛋,一时间却没有分辨出来。 姜氏却清楚看到了这道菜的做法,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凌秦打了两个鸡蛋在里面。 凌秦不好把实话说出来,换了个称呼回答道:“哈,这是我用豆花和面粉做的啦!” 心中略微忐忑不定,不知对方会不会相信。 “嗯。” 老僧轻轻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夹起来的鸡蛋放回去了,也许是不想吃,或是凌秦拙劣的回答,让他看出了一些猫腻。 凌秦尴尬笑了笑,转而指向另一道素菜,“大师,不妨再试试这道菜。” “嗯,如此甚好。”老僧点了点头,这才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 姜氏把头埋的更低了,小眼神偷瞄向那盘香香的炒鸡蛋,却再也不敢下筷子,只好跟着师父一起吃素菜。 凌秦却不在乎这些,有荤腥的菜全让他一个人吃光了,给旁边姜氏馋的直流口水。 却只能气愤地夹一大口素菜放嘴里咬,恨不得把狂吃中的凌秦嚼个稀碎。 对姜氏和老僧来说很别样的早餐,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吃完了,老僧端了碗清粥去喂那俩小家伙了。 只剩凌秦两人大眼对小眼。 “我去洗碗。”凌秦从小就是个很勤快的人,能自己做的事情从不假手他人。 打个饱嗝,姜氏揉着小腹,眼神看向端碗走进厨房的凌秦,她有些好奇,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不仅是言谈举止很奇怪,甚至还会下厨做饭,那个叫炒菜的方法,更是世间少有,闻所未闻。 ... 日上杆头。 凌秦与姜氏来到几天前约好的地点,互相对视着,谁也不服谁的架势。 在姜氏身后,摆放着三棵粗大树杆,断口处有密密麻麻的斧凿痕迹。 而凌秦这边...什么都没有。 姜氏双手掐着腰,不无得意地说道:“臭小子,今天就是你我约定的最后一天,你已经输了,所以,麻烦你在日落之前赶紧离开。” 凌秦拿着手工锯在另只手上轻拍,十分淡定地说道:“俗话说得好,吃人家的嘴短,哇,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太不讲情面了吧?” 姜氏这才想起刚才还吃了人家做的菜,气势却有些提不上去,强辩道:“我那是在试毒,谁知道你是不是来谋害我师父的人。” 闻言,凌秦疑惑问道:“怎么,德高望重的大师,你还担心有人会来加害?” 姜氏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没有,山下可有不少猎户惦记着我师父饲养的阿圪哈呢。” 凌秦先前已经知道,阿圪哈就是老虎的梵文音译,不解地问道:“他们直接去猎杀老虎得了,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加害大师呢?” 姜氏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老秃驴专精于饲兽,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跟随沿江北上,兼有独到的驯兽之法,沿途降伏了不少野兽。” 抬头做回忆状。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秃驴当时有只象神坐骑,可惜后来却被我偷偷给炖了。” 话说的很轻松,听在凌秦耳中,却是别样滋味,对于偷吃大象的做法,凌秦表示很佩服,可以想象一下老僧看见小姜氏抱着大象腿狂啃时的表情,一定特别精彩! 凌秦竖起大拇指,给她一个赞,“厉害厉害。” 姜氏转身言道:“多说无益,还是展示一下你手里那件古怪东西,想必你该不会无聊到做一个无用之物出来吧?” “放心,等下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说罢,在鄙夷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一颗大树下面。 颠了颠手工锯,嘴角露出一个信心十足的微笑。 凌秦之所以要起个大早,主要是怕自己力量不够,手工锯毕竟不是电锯,还是需要一些力气才行。 姜氏跟过来,好奇地站在旁边,她怎么琢磨也看不懂凌秦手里的东西应该如何使用。 像长斧那样抡起来砍? 可是那一排锯齿刻印又是干什么用的呢?答案很快揭晓了。 只见凌秦在树下站稳脚步,一手抵在树干上,另一只握紧手工锯,锯齿锋利之处紧贴树皮。 姜氏目不转睛地看着,隐约猜测到些什么。 咯吱咯吱... 凌秦握着的手工锯前后拉合,那锯齿尖端很轻易就切入其中。 “这...怎么可能?” 姜氏从未见过如此伐木之法,眼看着手工锯像切豆腐一般,三两下就锯进去了,比她用长斧砍的不知快多少倍! 咯吱咯吱咯...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凌秦锯的起劲儿,那入木三分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穿越的命。更加想不到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类似光头强的存在。 咯吱咯吱咯... 清脆声伴随着木屑的不断飞落,此番情景引来不少伐木者的围观,面面惊奇。 姜氏和这些人的表情差不多,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一个简陋物件,竟然会有如此强悍的切割能力。 手腕缓缓攥紧,她知道,这次的赌约已经输了。 姜氏仰头望天,心里想着,照这样的速度,凌秦一天下来所伐的木材,绝对会超过她花了几天时间才砍好的三颗木料。 “呼...好累!”凌秦锯了一小会儿,便停下来,擦去额前的汗水,甩了甩有些发酸的右手。 见此。 姜氏的脸上重新绽放出微笑,淡淡的道:“看来,我也不一定会输呢。” 随着凌秦的停手,周围逐渐多了几分议论声,对那深切进树干中的手工锯指指点点。 一小队兵差从那狭窄山路走出来,朝着围聚一起的伐木者走过来。 “我看够呛,你看他瘦不浪迹的样子,估计很难坚持到伐下整根木。” “呵,这么厉害的人,不去帮忙修缮城墙,却在这里伐木头,而乡政暑的人还在别处乱贴告示。” “就是,这一纸告示,害的我们家老涅儿整天提心吊胆的躲在家里,生怕被抓去当苦力。” “喂,少说几句,那边有官差来了。”一个机灵点的人提醒说道。 第十三章 寻找鲁班传人(四) 那几个兵差过来的时候,姜氏只是稍微留意一眼,便又将目光重新落在凌秦身上。 与北边的黑山骑兵相比,这些太原兵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爱来就来,想看便看,她懒得去理会。 相较于来的这几个太原兵,姜氏对凌秦还能坚持多久,反而比较上心。 事实也正如姜氏所期望的,凌秦个头虽然高,但却属于后世典型的宅男,整天只会敲电脑打游戏。 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还不如健身房里的女人壮实。 锯了不到2分钟,手臂就感到很是酸麻了,无奈之下,只好暂时停手休息。 千算万算,还是想漏了一点,那就是凭他自身的力量,能否在规定时间内,锯掉三棵以上的树。 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正在往头顶上方悄然靠近,留给他决胜的时间不多了。 姜氏一脸轻松地坐在粗木料上面,双手交叉着静静的看好戏,话中略带嘲讽的寻问道:“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呀?” 凌秦看了眼四周,心说不行! 咱丢人不要丢面儿,这么多人看着,用了好些时间才弄出来的伐木神器,怎么也要伐下来一棵树。 假装看不到姜氏投过来的轻蔑眼神,凌秦鼓足了劲儿,再次拉锯起来。 咯吱咯吱咯... 那兵差之中有一文员,见此法伐木甚为好奇,于是问身旁之人,“老乡,不知这位小兄弟所用何物,竟有如此迅捷效率?” 被问之人一转头,看到文员长相以后微微一惊,当即拱手行礼言道:“原来是尹礼大人,小的头回见到此等利器,也不知其称呼。” “哦...” 尹礼略微沉吟,又问道:“那你可知此人是何许人也?” “这个...”那被问话之人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见此,尹礼便不在多问,跟众人一起眼含期待的看着,所有人都想知道他锯下一棵树需要多少时间。 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 眼看已是正午时分,凌秦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拉锯动作也缓慢下来,面红耳赤的样子,显然用尽全力,属于超水平发挥了。 饶是如此,也足以令所有人震惊,手工锯已经快要锯到一般的位置了。 在平时也要一个壮汉用两天时间才能砍到这种程度。 就算是凭姜氏的实力,也要整整一天时间才能完成。 凌秦却只用了半天不到,手工锯初次显威,就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大家都看得出,凌秦的身子骨并没有多少力气,却能完成如此惊人之举,关键点就在那柄怪模怪样的工具上面。 姜氏缓步走来,也不多话,一下将凌秦推到旁边,握住了手工锯的抓手。 她跟其他人一样,都对这件利器大感好奇,从小跟着老僧靠伐木为生,忍不住想要亲手一试。 凌秦正累的气喘嘘嘘,脚跟无力,被这一推直接栽倒在地,摔个屁墩儿,微怒道:“喂,你推我干什么?” 谁知,姜氏对此根本毫不在意,眼神中没有半点歉意,转过头来问道:“是这样拉扯就可以了吗?” “你...” 凌秦既气不过,又打不过,于是只得垂头丧气的坐在草地上,没好气地回了句:“你不是看半天了,还用问我!” 姜氏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将目光重新落在手工锯上面,眼神里充满凝重之意。 凌秦见她这种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无奈地摇摇头,拍拍布衫站起身上前指点。 “呐,只要用一只手就可以了,这只手扶在这里。” 凌秦没有注意到,当他拿起姜氏的手,她的眼神微颤了一下,但很快被掩盖过去了。 “双脚站开一点,对,就是这样!” 在凌秦这个门外汉的指点下,姜氏终于找对感觉,开始尝试拉锯手工锯了。 咯吱咯吱咯... 姜氏不亏是能从骑兵队逃脱出来的,瘦小的身体里,孕育着强大能量,拉锯速度非常之快。 凌秦看着姜氏的动作,眼角微微一抽,心说:她真的是个女人? 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姜氏只用了小半天的功夫,就将一颗庞然大物般的树木锯断了。 当巨树砸落地面的那一刻,周围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姜氏心中产生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单手举起手工锯,用力颠了两下,就像是身处战场的女将军,得胜归来。 有一熟络的人问道:“姜妹子,这是何等宝物?怎会有如此神力?” 闻言,姜氏却是眉心微微一皱,她使用的很顺手,却不知其原理,眼神下意识转向某人。 凌秦斜靠着旁边的树干,见很多人的目光跟着姜氏一起看过来,嘴角微微上翘,心说这算什么,小爷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本不想多说,但他毕竟还在这五台山地界居住,也不好驳这么多人的面子。 走到姜氏面前轻看她一眼,顺手把手工锯夺过来,拿在手里朝着众人解释道:“这个呢,叫做德式...叫做汉式手工锯,是我的一项发明,还没来得及申请专利。” 说完,调皮的对姜氏眨了眨眼睛。 “汉式手工锯...” 尹礼先是念了一下这个有点奇怪的名字,随后拱手一礼,道:“敢问这位小兄弟,此物为何会有如此神力?” 凌秦还是头回遇见文邹邹的人,看对方的衣服着装,应该是个官府文吏什么的... 学着对方的动作拱手回礼,随后言简意赅地说道:“这跟神力没有多大关系,简单点说呢...就是木屑的切割受力面增多了,工作效率也会跟着提升起来。” “受力面?” 尹礼用手指扣了扣脑袋,略加思索一番,却也不知其含义,虚心讨教道:“赎在下愚钝,工作效率想必指代伐木所用时间,只是不知这受力面是何意?” 这话问的倒是把凌秦难住了,寻思着该怎么解释呢... 结果,姜氏直接将手工锯架在尹礼的肩膀上,简言道:“别打歪主意,这武器是我的了!” 闻言,凌秦感到一阵狂汗,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把德式手工锯当成武器了,倘若拿它上战场削人的话... 简直不敢想象那个鲜血淋淋的场面。 第十四章 寻找鲁班传人(五) 凌秦不满地说道:“喂,这明明是我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据为己有呢?” 姜氏也不多话,好似没听见一样,挑眉直视着尹礼,只等对方答话。 锵锵锵... 随行兵差瞬间紧张起来,长戟尖头纷纷对准过来。 此番状况令凌秦心头微微一跳,想起河谷的那次遇险,连忙挥手做和事佬,劝解说道:“大家别冲动,有话慢慢聊哈。” 姜氏微抬起下巴,拿眼神儿瞪视对方,似是一句话令她不满意,就会用这手工锯滋啦一下! 尹礼却也不怂,缓缓抬手,阻止兵差上前将事情扩大化,一脸淡然的说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强行抢夺之意,如若愿意,可以钱财相与,不知姑娘是否...” “没兴趣!” 姜氏没等对方说完话,直接给回绝了,收手转身,丝毫不拿对方当回事儿,自顾自地朝前方走去。 “姑娘,姑...” 尹礼试着叫了声,却没能让对方的脚步停下来,只得轻叹一声作罢。 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眼前的少年郎正是荀彧要找的那人,小小年纪就能造出如此利器,果真不凡。 尹礼出于谨慎,又试探着问了句:“这位小兄弟贵姓啊?” 凌秦眼神还落在走开的姜氏身上,闻言一愣。 旁边有一兵差喝斥道:“喂,我们大人问你话呢!” 尹礼忙伸手阻止,老谋深算的他知道,眼前此子定然不凡,仅凭差役恐吓是没有用的,况且这也跟他的办事方法相搏。 “小兄弟见笑,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凌秦看着对方伸手相邀,本不想与之深交,但他却对那县令荀彧比较感兴趣。 那位可是号称‘王佐之才’的牛人,曹家军一路南征北战,为曹操奠定北方霸主的地位,立下了卓越功勋。 凌秦知道总是待在山中非长久之计,一旦乱世起,中原大地便无有全身之所。 去北方苦寒之地? 别闹了,这个时期可没有棉衣棉裤穿,而且长城以外还有游牧民族的威胁,北方的危险与中原各方诸侯乱战有的一拼。 凌秦淡然一笑,很有风度的同样伸手向前,“尹大人请。” 两人很有默契的同行,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队兵差,更后面的围观之人大眼扒小眼,有心想要跟来寻问有关那件利器之事,却畏于兵差不便上前,只得远远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 尹礼问:“不知小兄弟大名?” 凌秦答:“晚辈名叫凌秦,凌霄宝殿的凌,秦始皇的秦。” 尹礼脚步不由得一顿,用异样眼神看了看他,心说这小子口气不小,竟敢比肩那秦国皇帝。 倘若这番自我介绍让已故的灵帝听了去,还不得将他抓起来宰了? 淡淡点头说了句:“好名字。” 却又对前面的凌字来历有些困惑,于是又问:“凌秦小兄弟,不知这凌霄宝殿是...?” 凌秦这才想起来,凌霄宝殿啦玉帝什么的,这些都是后世王朝才杜撰出来的。 东汉时期,人们只敬苍天,眼下还没有玉皇大帝与凌霄宝殿这一说呢。 只好胡乱解释道:“这个凌霄宝殿的意思就是...我的老家。” 尹礼道:“老家?” 凌秦随口说道:“就是你们常说的什么哪哪人士,燕人张翼德什么的。” 如今十八路诸侯尚未聚齐,刘关张三兄弟还没机会崭露头角,尹礼自然不知这张翼德是何许人也。 不过听凌秦这么一说,却有些明白过来,抚须说道:“在下明白小兄弟的意思了,原来你也是名门之后,凌霄宝殿,嗯不错,光听这府邸名字就能看出,凌氏家族,定是那高雅脱俗,不入凡尘之流。” “呵呵...” 凌秦干笑着,没想到这样胡说的也行,不入凡尘,可不嘛,凌霄宝殿可是天上的,能不脱俗吗? “在下尹礼,隶属荀彧荀大人制下参事是也。” 所谓参事只是一个谦称,并不代表实际职位。 但尹礼是能在荀彧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所以若真论职务来说,在太原境内,他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只是跟随荀彧的人,行事作风都比较低调,头脑清晰,思维敏捷,且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 凌秦拱手说道:“原来是尹礼尹大人,失敬失敬。”别说,他这种仿照古代人的言行举止,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尹礼回礼道:“小兄弟客气了,不知小兄弟方才所用之物是何人所创?” 其实,尹礼心里还是不相信手工锯是凌秦这么年青就能设计出来的。 凌秦心想:正瞌来了...盘算着怎么才能弄点好处。 至于那柄德式手工锯的制作方法,他还不想就这样拱手送出去。 首先是担心伐木速度变快以后,会提早让河套平原变成一片黄沙之地。 其次,他想以此来换取一些粮食,接连发生的自然灾害,硬生生拖垮了这个延嗣四百多年的封建王朝。 而乱世之中最为重要的,唯有粮食二字。 囤积粮食,大发战争财! 这就是凌秦目前的思路,他可以继续推出一些别的小物件,不过用作交换的只能是粮食。 凌秦淡淡的道:“就是我呀。” 尹礼略带惊疑地说道:“真的是你研究出来的?” 凌秦不无得意地说道:“当然了,如假包换!” 尹礼看了眼周围,随后附耳问道:“可愿将此物卖与我?” “这个嘛...” 凌秦假意犹豫不绝,却是在放线钓鱼,就不知尹礼这条大鱼,究竟能给他多少好处了。 别看那只是一柄手工锯,它的伐木速度有目共睹。 然而,尹礼看上的却并不限于伐木,还有利于建筑,建造更多的箭支,战船等相应的军事设备。 在见识了手工锯超快的锯木速度以后,他就升起要广泛配备给匠作暑,用以提高各项武器配件的数量。 凌秦先是略带迟疑地想了想,随即说道:“我只要粮食。” “粮食?” 尹礼微微皱眉,若是索要别物,他尚且可以做主,只是这粮食在如今局面,着实太珍贵了,仅凭他一个人,是没有权利做出此等决策的。 第十五章 粮食(一) 尹礼还是试探着问了句:“不知小兄弟需要多少粮食,才可以将这利器的铸造之法卖与我?” 心想着凌秦就一个人,最多再算上刚才那位姑娘,两个人能吃多少粮食。 不过,他隐隐觉得凌秦会狮子大开口,万一索要数目多了,还真不好做主。 果然,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心中所虑,险些忍不住将无耻二字说出来。 凌秦想了下说道:“嗯...这个你放心,我只想要您一个承诺,在有需要的时候,允许小子去府库任意拿取便是。” “你...” 尹礼欲言又止,怎会想到能提出这种条件,什么叫在有需要的时候? 两个人吃一辈子? 还是想把整个太原仓据为己有? 别说尹礼不能答应,就算是荀彧再怎么惜才,也段然不会以如此代价来换取利器。 于是,尹礼皮笑肉不笑的言道:“呵呵,小兄弟说笑了,这种条件报道令君大人那里,也是绝无可能应允的。” 凌秦试着问道:“不再考虑一下吗?我这手工锯可是有大用处的。” 闻言,尹礼微微摇了摇头,“小兄弟的手工锯的确有其精妙之处,但眼下各地黄巾猖獗,粮食实乃重中之重,段不可轻易与之。” “那就算了,反正我现在吃得饱睡得好,也不是很缺粮食。”凌秦说完转身欲走,实则却是在吊胃口。 见此,尹礼表情略显犹豫,心知这个少年郎就是令君大人要找的人,却也不好把气氛搞太僵。 “小兄弟请留步!” 凌秦闻听此言,差点载个跟头,心说:这家伙难道有申公豹的潜质?那我该不该转身回头呢? 纠结了一下,他还是转过身来,脸上保持着礼貌性的淡淡微笑,“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尹礼略显不悦地说道:“虽说之前所仪不能应允与你,但我却可以答应每月送你一石粮,直到你寿终正寝为止,你...意下如何呀?” 凌秦略微沉吟,抬眼说道:“一个月一石粮,这一石粮又有多少呢?” 其实之前所提条件,他并未认真,除非对方脑子坏掉了才会答应。 但他觉得手工锯怎么也能值几个钱,尽量多换些粮食,囤积起来,然后坐等粮价上涨。 静待董卓死讯,天下大乱之时,粮食可是堪比黄金的! 闻言,尹礼微微一笑,用手指比划着说道:“这一石粮,足以让你饱食一月,也就是说,你只要答应把手工锯的结构图转交于我,便可保你一世吃喝无忧也。” 本想着以此条件,对方段然不会拒绝,要知那还在杀猪卖肉的张翼德,也不敢说自己能顿顿吃饱。 凌秦表情中流露出冷笑之意,看来尹礼是拿他当猴耍呢。 一石粮,餐餐管饱。 这种待遇或许对普通人来说是天大的恩赐,但在凌秦眼中却一文不值,小爷我有手有脚的,还用不着你来施舍。 当即亮出五根手指来,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我要十石,每月初必须派人运到山上。” “这...” 尹礼一时间为难起来,眼下恰逢灾荒之年,朝廷运来的振祭粮草每月也仅仅200石。 远不足以平息郡内饥荒,却要给凌秦抽走10石,他也做不了这个主。 于是拱手说道:“既然小兄弟这么说了,那在下这就回去禀报县令大人,由他做最终定夺好了。” “嗯,去吧,我在山上等尹大人的好消息。”凌秦随意地回礼说道。 “告辞。” “回见。” 尹礼说完拂袖离去,心中却已经记住了这个山野小子,似乎特立独行就是他的标签一样。 十石粮食... 尹礼走在蜿蜒山路上,一边琢磨着荀彧会不会答应下来。 目送着尹礼等人离开,凌秦转念一想,只要十石粮食是不是少了点? 手工锯看似渺小无奇,倘若批量铸造,用于修缮建筑和军事用途,都是无可替代的宝物。 绝对可以提升一座城镇的防御水平! 凌秦看了眼围观人群,他只跟丛钱比较相熟,冲他眨了下眼睛,转身朝着姜氏离开的方向走去。 山路盘绕,凌秦轻车熟路的走到木阁楼下方,看着那两根粗麻绳子,双手互相搓了搓,抓起一根来向上攀爬。 双脚踩在石壁上面,攀爬速度似是比第一次快了许多。 待他上了阁楼,内心却忐忑起来,之前的赌约可是他输了,就这么贸然进去的话,会不会被赶出来。 凌秦下意识瞧了眼右侧那深不见底的山涧,心里不由得一阵害怕,担心会不会被姜氏一脚踢飞... 正这样想着,离门口近了,恰巧看见姜氏从里面迈出来。 凌秦赶紧在脸上堆出一个笑容,贱嗖嗖地说道:“姜儿,这么巧,在门口都能遇见你。” 姜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说:阁楼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说得跟见一次面很不容易似的,你这家伙果真不要面皮! 凌秦见对方只是白了一眼,便擦肩而过的走掉,连一句话都没讲,他的内心更加不安起来,迫切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这山上居住。 于是乎,他又贱不喽嗖地追上去,挡在前面,凝重表情颓然一变,厚颜无耻地问道:“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呢?” “你再敢这样叫一声,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姜氏直接伸手捏住凌秦的脖颈,把他怼到石壁上,又没好气的一把将他推开,径直向前走去。 凌秦揉着脖子,吐了吐舌头才感觉好过一点,无力地说道:“喂,不是吧,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大师叫得,我却叫不得。” 眼见姜氏拾起靠在石壁的手工锯,转身斜倚着仔细端详,她似乎很喜欢这个‘武器’。 凌秦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满心无奈,觉得已经无法阻止姜氏拿手工锯当成武器了。 突然,姜氏抬头问了句:“你管它叫手工锯?” “额...嗯嗯。” 凌秦呆萌地回答道,却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敢深问,怕再被掐脖子。 姜氏若有所思的淡淡点头,眉头微蹙着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 第十六章 粮食(二) 凌秦疑惑问道:“喂,你怎么了?” 姜氏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搞什么? 原来是想给手工锯换个名字,吓得凌秦还以为自己又拥护啥引起她的不满了呢。 凌秦脸上出现一个放松的表情,试着问道:“那就换一个?” 姜氏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手指轻抚锯面,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 此番情景,凌秦着实想笑,却又不敢,怕被对方一巴掌给打死。 却又实在看不过眼,苦口婆心地劝道:“拜托大姐!这真的只是一件伐木工具而已,怎么可能当成武器呢?” 忽地,姜氏抬眼看过来,给他看的心里一阵发毛。 凌秦连忙后退半步,双手护着说道:“喂,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面对姜氏的强势气场完全处于下风。毫不夸张的说,她的一个挑眉都能让凌秦神经绷紧。 姜氏直接将手工锯丢过来,然后以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那你就修改一下,把它打造成像模像样的武器。” 凌秦双手差点没接住,听到此话后,只感觉脑壳疼,心说:我又不是爱因斯坦,你这是让我研发新式武器的节奏? “修...修改?” 姜氏缓缓点头,淡淡的道:“没错,帮我把它改成长刀模样的,对了,你不是懂得识字吗?顺便给我的武器取个好听的名字。” “啊?取名?” 见他迟疑不定的模样,不禁令姜氏微微皱眉,不由分说的一脚踹过去,“还不快去琢磨!在这发什么呆!” “哦,好好...” 凌秦走回自己睡的房间里,整个人处在懵逼状态中,下意识看了眼双手抱着的手工锯,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苦笑。 “早知如此,干嘛要跟她打赌呢?手工锯呀手工锯,我真不该把你弄出来。” 夕阳落山,一天过去。 原本凌秦赌输应该应约走人,却因姜氏对手工锯的喜爱,意外的没有被驱赶,还是像往日那般住在木阁楼的一层。 一老一少秉烛看书,老僧手里拿的是本不知名经书,凌秦看的则是一本梵汉互译的书,俩人看的津津有味,谁也没打扰谁。 烛光燃尽,书页最后翻动了一下。 凌秦看了眼窗外天色,已至深夜,想抬头看看二层楼,视线却被木板所阻挡,无法窥其究竟。 阁楼二层,姜氏在窗前趴着,似有所思。 两个人隔空望月,眼神中充满着朦胧中的梦幻,嘴角同时向上翘起来。 夜色渐深,人已入睡,姜氏不老实的把被子蹬掉地上。 ... “嗷!!!”(老虎叫声) 树林中,有一队迷路的士兵,他们头裹黑巾,长戟向外,小心戒备着向前悄然挺近。 忽然! 只听嘎嘣一声,打破了 有士兵脚踩到了什么东西,火炬照过来却是一惊,“头领,我这里有情况!” 又是嘎嘣一声。 “我这里也有!” 嘎嘣,嘎嘣... 连续不断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麻,再加上远处不时传来的老虎吼声,绕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免心生畏惧。 不知谁惊叫了一声:“这是...人骨头!!” 一句话引爆了所有人的肾上腺素,火炬纷纷朝着地面照去,尽是一些零碎白骨,看的人心生恐惧。 那头领还算镇定,呵斥道:“都别慌,只是一堆骨头而已,俺在广宗跟随人公将军时,可谓是遍地残骸,区区几个白骨,又能怎地!” 话音刚落,有士兵捧着一件盔甲走来,“禀报头领,这件甲胄是在白骨旁边发现的。” “哦?” 那头领拿在手里仔细端瞧,却是挑了挑眉,疑惑地道:“这不就是咱们骑兵兄弟的衣服吗?” 发现此等线索以后,抬头命令道:“赶快看看自己脚下,还有没有跟这件甲胄一样的。” “喏。” “喏。” ... 士兵们纷纷寻找起来,很快,一件又一件盔甲三三两两的被找到,其中还包括几柄长戟。 那头领看着眼前地面摆放的装备,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几天前,有一队骑兵在河谷神秘失踪,从此再无音讯,看样子,这地面的白骨,应该就是那些人了。 看到这里,有几个士兵腿脚开始打起哆嗦,他们跟头领一样也认出来了,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像这些骑兵们一样,死在这片树林中。 “嗷!!!”(老虎叫声) 恰逢此刻,又是一声虎啸传来,几个士兵立马崩溃了,长戟掉落地面,颤抖着说道:“头...头领,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是啊,这片林子里,有...有好多大虫出没的...” 啪嗒声响是长戟掉落的声音,这帮士兵没有骑兵队的素质,武器掉落的那一刻,吓得转身奔逃而去。 只有三五个士兵还坚挺的没有逃跑,却也是提心吊胆的围拢在头领身边。 那头领见溃兵已成,便是多说无益,索性由着他们去吧,转身看向没走的这几个人。 “你们还有谁要走的,现在就站出来,俺决不阻拦!” 等了片刻,有一人犹豫着缓缓举起手来,羞愧的低着脑袋。 “你走。” 等那个士兵离开以后,头领转过脸来,在四名士兵身上一一扫视而过,沉声说道:“既然你们几个都不怕死,那就跟俺上山去,等明天天一亮,再继续下来林中寻找。” “喏!”四人齐声唱道。 见此,头领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心说这杂牌兵里面总算还有几个像样的。 于是,在头领的带领下,五人排成一条线,披荆斩棘的朝着山上迸发。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是因此,无意中侥幸活了下来,并且在几天以后,发现了那条通往木阁楼的隐蔽小路。 ... 滋啦啦!(炒菜声) 起锅烧油,倒入那啥啥。 为表诚意,凌秦起个大早,专门给姜氏做了一盘炒鸡蛋,趁着老僧还未睡醒,踱步走上了楼梯。 凌秦悄悄地走上来,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二层,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木屋,跟一层差不太多。 晾衣架上搭着几块形状怪异的白布,窗台内侧有许多木雕小人儿,旁边还有雕刻工具,想来应是她闲暇时的一个营生吧。 目光又一转,看到了横七竖八躺在木床上的姜氏。 第十七章 粮食(三) 凌秦无奈摇头,走过来将炒菜放在一边,捡起掉地上的被子,朝着姜氏身上轻轻盖去。 心里在说:这疯女人还真是个另类,那些说古代女人如何温良贤淑的人,还真是眼瞎啊。 姜氏熟睡中,还不忘抱着手工锯,只是一边快要掉下床了。 凌秦弯下腰,伸手想要将手工锯抽出来,却被姜氏一把抓在手里,拿不出来。 “喂,不是吧,睡觉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话音刚落,就看到姜氏的眼皮微微一动,暗道不好! 转身欲走,却被身背后的声音给叫住了。 “站住。” 凌秦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 姜氏从床上缓缓坐起来,脸上的困意潮水般退去,换上一副冰冷表情,看向凌秦的眼神里,释放着森然寒芒。 “你有何企图?” 凌秦心知这种情况有点难以解释,不过还是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我的企图呢,就是一大早起来,去到厨房里炒菜,然后再给端上来,看你睡的这么投入,我也不好叫醒你,顺便还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你盖上,就这么简单喽。” 姜氏听后还是心存怀疑,皱眉问道:“果真如此?” 凌秦说道:“当然了,不信你看旁边的烧菜,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闻言,姜氏转头看去,只见那盘菜还冒着白气,应该是刚刚做好的。 眼睛猛然一亮,姜氏目光紧紧盯着盘中的几片薄肉片,忍不住暗咽了口唾沫,肉这种东西,她几乎都快忘记是什么味儿了。 老僧的鼻子比那啥的还灵,她不敢吃肉,怕被师父闻到以后罚抄经书! 凌秦见此,心里暗笑,面上却督促道:“你快吃吧,凉了还得拿去热,很费时间的。” 说完,眼神不自觉的瞄了眼那柄手工锯。 姜氏真的很想扑过去大口大口的狂吃一顿,却碍于凌秦杵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殊不知,咕咕叫的肚子已经把她给出卖了。 凌秦假装没听到,没看到,不挨打嘿嘿... 姜氏抬眼看向他,手按在手工锯上面,“你刚才是不是动我的武器了?” 凌秦回答道:“哦,我只是看它快掉下来了,顺手动了一下。” 唰! 凌秦只觉眼前一花,姜氏几个闪身来到近前,一把手工锯横架在他的肩膀,身体向后退几步,再次被壁咚在墙上。 “喂,不是吧,我只是碰了一下手工锯而已,你又这样...” 凌秦哭的心都有了,赌输没被赶走,大早上起来寻思着做顿好菜表示一下,没成想又被怼墙上了。 好歹咱也是个纯爷们儿,不过又一想山下那些赤膊壮汉,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自信呢。 姜氏没多说什么,将手工锯直接丢给他,转身走到桌前,将那盘热气腾腾的肉片炒菜端起来,淡淡的道:“拿去给我改造一下。” 没这样气人的,吃着我做的菜,你这态度好歹温和一点吧? 凌秦抱着手工锯,抱怨说道:“喂,求人办事不是你这个样子的吧?” 姜氏粗鲁的坐在床边,手抓起一片薄肉往嘴里放,咀嚼着说道:“呵,我姜氏从小长大怕过谁?求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若不是看在这盘菜的份上,就凭你擅闯房间,我绝对会将你的双腿打断!” “我...” 凌秦不忿地说道:“哼,筷子在旁边,别用手抓!怪野蛮的!” 说完话,气呼呼地抱着手工锯转身下楼去了。 凌秦在心里为自己辩解道:“我才没怂呢,只不过看她是女人,又是愚昧无知的古代人,这才没有跟她一般计较...嗯对,就是这样!” 姜氏一口接一口的将肉片往嘴里放,配菜等会儿再吃,她真的是馋肉了。 凌秦回到自己房间,将手工锯随意丢在旁边,气呼呼地掐着腰,一个人在房间里打转。 微弱动静惊醒了熟睡中的老僧,抬头眯眼问道:“凌小子,你在干什么呢?” 凌秦转身一瞧,原来是大师睡醒了,“大师,姜氏她也太...” 刚想告状,就听到了二楼楼梯口的脚步声响,已经到嘴边的话瞬间憋了回去。 老僧脸上露出一丝寻问之意。 这功夫,姜氏已经从楼梯口走下来了,手里端着一盘‘素菜’,肉片已经被她挑着都给吃光了。 姜氏面带着微笑,可在凌秦眼中,却分明看到了两把匕首闪着寒光。 凌秦轻拍了拍额头,无奈的违心说道:“姜氏她...太懂事了,大一早起床硬是拉着我给您做了盘炒菜。” 闻言,老僧微微一笑,从床上坐起身子,将僧袍穿在身上,一边说道:“姜儿从小被我惯坏,没想到你来以后,她改变了不少,难得呀...” 隔着一堵墙,姜氏听见两人的对话,小脸蛋却是一红,貌似这还是师父第一次这样夸她。 低头看向盘中的剩菜,却是一阵担心,老僧的鼻子可是出了名的敏感,尤其是对肉类荤腥。 “这个凌秦!” 姜氏心里抱怨道:好你个堵人被窝的臭小子,这是存心叫我难堪呀,别说吃了,师父只要在这盘子上一闻,立刻就露馅儿了。 凌秦搀着老僧从房间里走出来,便看到站在旁边的姜氏。 嘴角挂起一个微笑,心说:这回看你还怎么得瑟,你牛啊,壁咚我两次了,看你如何在你师父面前交代。 姜氏看到凌秦得意的样子以后,直拿眼睛瞪他,却又不敢在老僧面前发飙。 只得乖乖做个合十礼,轻声道:“师父您早。” “嗯。” 老僧点了点头,或许是真没注意到身旁两人的眼神交流,缓步走到桌塌前,摆手说道:“无妨,我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凌小子无需多虑。” 见此,凌秦退开一步,恭敬地说道:“大师气色充盈,全然不见老态,想是天上的观世音菩萨保佑。” “观世音?” 老僧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凌秦轻轻拍打额头,心说自己怎么又说秃噜嘴了,现在可是东汉时期,哪里来的观音菩萨... 第十八章 粮食(四) 果然。 老僧想了片刻,不知这观世音菩萨是何许人也,便虚心寻问道:“凌小子,你方才所说的观世音菩萨,听名字倒像是我沙门之人,不知这位菩萨是哪里人士,贫道有生之年定要去拜会一番。” 凌秦听后心里一阵无语,隐约记得观世音菩萨有文献记载是在东晋时期。 西晋初年好歹也是个大一统王朝,也不见有观世音菩萨的传闻,可见,此称应是五胡乱华之际产生的。 当时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汉家子民竟被灌以两脚羊的称呼。 想是百姓心中希望有个寄托之所,恰逢沙门之人游走。 遍观世间饥苦,聆听悲者之音。这才有了观世音之说,最初只为一种修行之法,并非神性化的个体。(读者注:该解释出自杂说,不具参考价值。) 凌秦知道的没有这么详细,但他也从老僧困惑的眼神里看出,最起码东汉末年,观音菩萨的事情还未流传开。 凌秦只得解释道:“这个嘛,大师还是别白费心思了,那位高人远在天竺国,离我们的汉帝国相去甚远呢。” “原来如此,可惜,可惜了。”老僧脸上露出一丝黯然,好像见不到观世音菩萨就感到很遗憾。 凌秦在心里补上一句:“您别可惜,上西天保准儿能见到。”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但很怀疑老僧对‘西天’二字的理解有几分。 “姜儿,凌小子刚才说你给我准备了斋菜。” “哦,是,师父...” 姜氏犹犹豫豫的将盘子端到桌面,立刻飞也似的逃走了,落下一句话:“我去给师父打水洗脸。” 老僧摆手道:“慢点跑,别被绊倒了。”话没说完呢,人已经跑出去了。 摇摇头叹道:“哎...这孩子,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可怎么办才好。” 凌秦安慰道:“姜儿才思敏捷,当世女子无人能出其右,我想应该不会受欺负。” “才思敏捷?呵呵...” 老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说道:“她哪有什么才,除了一身我教她的躲闪之法,别无它处。” 凌秦好奇问道:“躲闪之法?” 老僧言道:“旁门小道尔,不足道哉。” 凌秦说道:“大师何必自谦,姜儿的一身好武艺,堪比当世豪杰,又怎能说是旁门小道呢。” 老僧捏须笑了笑,并未答话。 少时,姜氏打水进来,第一眼落在那盘尚未动筷的炒菜上面,心下松了一口气。 “师父,水来了。” 老僧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开始洗漱。 凌秦趁此时抬头笑了一下,换来姜氏的一个白眼儿。 只见姜氏双手戳进布衫口袋里,对正在弯腰洗脸的老僧说道:“师父,这菜都凉了,我拿去给您热一下。” “去吧,当心点别烫着了。”老僧一边洗脸一边说道。 姜氏端起盘子,不由分说的踹了凌秦一脚,外加瞪眼睛,那样子似是在说:“不服气你咬我呀?量你也没那个胆!若敢告诉师父我就打爆你的头!” 算你狠!! 凌秦表情夸张,手揉着被踹的地方,苦逼的暗自承受。 见姜氏得意地端盘朝厨房走去,凌秦看了眼洗脸中的老僧,说了句:“我去帮你忙吧。” 说完,紧随其后的走进了厨房。 哗啦啦... 老僧双手往脑袋上扑棱水,认认真真的清洗中,好似真的不知两人的猫腻一般。 厨房里。 “喂,你刚才干嘛踢我!”凌秦气呼呼地表示内心不满。 谁知姜氏丝毫不在乎,直接将盘子放在案子上,很潇洒的靠在一边,双手环抱着说道:“你来做。” 凌秦不由说道:“凭什么?你先向我道歉!” 姜氏轻哼一声说道:“笑话,你下山打听打听,我姜氏什么时候对人道过歉?倒是你应该对我道歉,刚才害我平白紧张,险些被师父发现吃了荤腥。” 凌秦说道:“喂,不是吧,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踹我,怎么又变成我向你道歉了呢?” 姜氏走到某处,拿出一小捆蔬菜随意扔在那里,“快点做吧,师父还等着吃呢。” 说完转身面向窗外,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一典型的古代人特征,令凌秦大为不解,不由得问道:“喂,你们古代人为什么...为何一说话就喜欢背对着人呢?” 闻言,姜氏转过身来,找了个席塌跪坐下来,抬眼直视过来,也不说话,就这样干看着。 凌秦心说:得,这样子比刚才更古怪了。 无奈叹气地摇摇头,还是拿着那捆蔬菜去清洗了。 稍后,凌秦又做几盘纯素菜端出来,三人围坐而食,还算和谐地把一顿早饭吃完了。 太阳初升。 此时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机,阁楼有一处空地,是老僧早年间特意腾出来练武用的。 如今却是他的品茶之地,依山傍水,观看山涧美景,甚为美哉! 姜氏则在空地中间练武,一拳一脚劲力十足,凌秦丝毫不会怀疑,就算给她一头老虎,也能平安无事的上演一场武松打虎的桥段。 “这女人...真是没救了!” 凌秦摇了摇头,盘坐于地,继续在木笺上一刀刀的刻画着。 姜氏练的很是投入,这或许便是她如此强大的原因吧。 这体质,在后世怎么说也是国家一级跳水运动员的水平。 鸟语花香,凌秦手里的刀刷刷刷地在木笺上刻画着,不多时,引来姜氏的观望。 她擅长的是梵文,对汉字的辨析度有限,却能看出凌秦是在画图,上面还有一些对角细线和奇怪符号标注。 眼睛眨啊眨的完全看不明白,却又不敢多问,生怕打扰到对方,感觉每一刀刻画出来的条条框框,都显得很神秘,很神秘...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老僧早已喝完茶去山中游走了,姜氏却还站在后面驻足观瞧。 “大功告成!” 凌秦拿起木笺轻轻吹了口气,将上面的些许木屑吹掉,一张条理清晰的武器结构图显现出来。 姜氏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伸过脑袋来,直勾勾地盯着木笺上的图形,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匕首?” “就叫它‘剖月紫金夺’吧!”凌秦画出来的的确是匕首,而且还是双匕首。 第十九章 粮食(五) “剖月紫金夺...” 姜氏下意识念了一句,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虽不知其意,但确实感觉很好听。 凌秦解释道:“刚才见你在练武,发现在身法上的造诣很高,更胜于蛮力,我想这柄长匕首才更加适合你使用。” 姜氏伸手在木笺上面抚摸着,看了眼上面的两个极为相似的匕首图形,疑惑问道:“这是两个匕首?” 凌秦淡淡点头回道:“没错,是双匕首,两面开锋,中间有血槽,内侧面有锯齿,比手工锯的要更加锋利。” 简单讲解完毕,凌秦抬眼去看对方的表情,只一眼就看出姜氏对这种武器的喜爱之心。 老僧说的躲闪之法,更加确切点讲,就是类似于刺客,忍者一类的迅捷身法。 凌秦这才想到匕首这种最适合姜氏的武器。 遂起身拍拍手上的木屑,提了提布衫,“我这就下山去找铁匠,上次那个打造手工锯的人也不知怎么样了,我想尹礼应该不会去为难他吧。” 闻言,姜氏合上木笺说道:“这你大可放心,匠工最忌讳的就是技术泄露,就算是官府之人,也不得强行夺取。” “我跟你同去。”姜氏不由分说的抬脚便要准备下山。 凌秦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跟着去,反应过来以后,几步追上来问道:“喂,你真要去呀?” 姜氏边走边说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替我办事,总不能让你下山出什么意外,放心,有我罩着你会很安全的。” 话说的有那么点小感动,凌秦不禁想起两人在河谷相遇的那次,公主抱的屈辱感仍然存在。 心想这女人哪都好,就是动不动爱踢人,这个毛病不太好,虽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再怎么说,咱也是个男人啊,却整天像茜儿似的踢来踢去。 两人下山,在唯一的狭窄山路行走。 同一时间,有五个人正沿路向上走来,双方仅隔着一层走在盘转的山路上。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老僧法眼,远远目送姜氏和凌秦下山,苍老面容上流露出一丝不舍。 老僧一直没有对姜氏说的,是这山路暗藏机关,乃是一王姓先辈为防汉军所设。 而那人最终还是败了,新朝灭亡,这山里机关也荒废了。 “阿弥陀佛,姜儿,凌儿,但愿你们能平安无恙,贫道这便去了。” 老僧独站山头,言语中似有离别之意,却不知晓他意属何方... 这上山的五人,正是前日里进林子抓捕伐木者充军,当然这只是名义上指派的事情。 真正目的实则是找到凌秦,并将之带回黑山军老巢去,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当日赌约完毕,手工锯的消息不令而走。 太原县城的荀彧,雁门城寨的张燕,双方先后得到了消息,得知世间竟有如此工匠利器,张燕立刻派遣黑山军小分队进林搜捕,势必要降凌秦活捉回去加以利用! “头领,我...走不动了。” “是啊,两天没吃饭,饿的没力气。” 第三个人更是直接,晕晕乎乎的竟然一头栽倒,掉下千丈山涧去了。 惊悚喊声逐渐平息,这里也听不懂那个倒霉鬼落地的声音。 着实吓坏了剩下的四人。 头领跟队员的情况好不到哪去,他是黑山军部曲中的得力干将,参加过不少次生死战场,是极少数从广宗逃出来的幸运儿。 并且他始终相信,这种幸运会一直伴随着他,为此,敢于勇闯虎林毫不畏惧。 “再坚持一下,上面那间木阁楼里定然有吃食,加把劲儿我们爬上去!” “喏。” 三名士兵有气无力的回应着,强行驱使身子跟随头领继续向上爬着。 轰隆隆... 山体好像微微震颤一下,吓得凌秦还以为是地震了,紧贴石壁不敢乱动。 姜氏也是微微皱起眉头,抬头望天,不知所以然。 那剩下的四人也差不多,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晃动惊吓到了。 谁也没有看到,在某段必将会合的路段,突然产生了一个分叉,使原本应该相遇的双方上下交错而过,不知有对方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都是老僧精心安排的,凌秦的手工锯,消息也是他传给黑山军那边去的,至于原因... 反正,当姜氏再次返回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老僧的面了,谁也不知道这位高僧去了哪里,更像是忽然间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阿弥陀佛,姜儿,凌儿,希望你们能够平安无恙。” 白云笼罩了木阁楼,看上去给人一种神秘感,老僧的身影在云雾中渐渐隐去。 不多时,那上山四人顺着麻绳爬上阁楼,提起长剑,严阵以待。 那头领看了看周围,白雾茫茫无迹可寻,“都当心一点,我感觉这地方有点古怪。” 此时,凌秦二人还在下山的路上走着,全然不知木阁楼上已经招来了贼人。 凌秦跟着后面,当路稍微宽了些的时候,他就贱不喽嗖的并肩上来,胳膊肘搭在姜氏肩膀上。 大模大样地说道:“姜儿,我们这回在城里多待几天呗?” 姜氏没有理他,虽然不止一次的说过不许这样称呼自己,但是凌秦就是屡教不改,脸比城墙厚。 习惯时她也就不在意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叫得烦了直接上脚踢就是了。 两人脚步不停,没用多久就走到山脚下了。 在一片花草密布之间穿行,姜氏手里拿着一条树枝,边走边用树枝拨草开路,凌秦百无聊赖的跟在后面吹口哨。 口哨吹的很难听,却还在自我陶醉其中,走路不看前方,眼睛往两边乱瞄。 姜氏突然停下脚步,结果凌秦直接撞了上去。 “喂,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姜氏直皱紧眉头说道:“你能不能不吹口哨,很烦人的知不知道!” 凌秦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捂住嘴巴,然后脸上露出招牌式的贱笑,却只换来对方的一个大白眼儿。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咯咯咯...”(老母鸡的声音) 凌秦听见后一把拉住姜氏,对她做了个禁声手势。 “你干嘛?”姜氏皱眉问道。心说这个家伙一路上都不让人清净,真是烦心透了。 倘若凌秦不是烧的一手好菜,姜氏早就... 前面有个农户之家,方才的鸡叫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凌秦一脸狡黠地说道:“姜儿,你想不想吃炸鸡呀?” 姜氏也听出是老母鸡抱窝的声音,疑惑问道:“炸鸡?那是何物?” 第二十章 进城(一) 姜氏只知道炖鸡,烹煮之法,却还是第一次听说炸鸡,如何炸?下油锅吗? 凌秦不由得意地小声说道:“这个炸鸡呢,嘿嘿,那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我等会做给你吃。” 姜氏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见识过凌秦炒菜之法,心中对炸鸡多少有些期待之意。 日头向西,两人悄悄朝着农户家摸去,有长长的花草遮挡,谁也发现不了这两个馋嘴小贼。 悄悄的摸到篱笆外边,凌秦抬头观察四周,除了几只鸡以外,并没有看到人影存在。 “走,我们进去。” 凌秦招呼一声,当先迈进篱笆墙内,姜氏也不多说,紧跟着翻了进来。 两人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而那屋子外部却显得极为破旧,好似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一样。 “这边。” 凌秦伸手指了指鸡窝处,示意别去管屋子,直接去抓鸡就是了。 姜氏轻轻点了点头,在凌秦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如虎入羊群般直接扑了上去。 “咯咯咯!!!”引起所有鸡的警觉,场面瞬间炸窝了,看的凌秦眼角直抽动。 心说,果然是个奇葩的女人,我的意思是悄悄地过去打枪的不要,她可倒好,生怕屋里的人听不到动静,场面搞得这么富有激情。 凌秦下意识的往屋子那边瞟了眼,随即舒了一口气,还好屋内没有人。 在心里安慰自己,想来应该是废弃很久了吧? 这些鸡他仔细看过了,羽毛五颜六色的都是山鸡,脸色不由一喜,这在后世可是严禁捕杀的。 至于味道如何?那要等处理过,做熟之后才能知道。 就在凌秦思虑之时,姜氏一手拎着一只山鸡走过来。 “好了,我已经抓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凌秦伸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顺便给姜氏一个赞,“走吧,我们找一个好生火的地方。” 两人又悄悄的离开了农户的家,至于油和面粉,凌秦顺手从屋里拿了一些出来。 看家具上面的灰尘,屋子主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既然面粉和油没人用,倒不如拿来做炸鸡。 找寻片刻,两人在一石台秃地处停下脚步,旁边是流着清泉的小溪,正好可以用来拔鸡毛。 这个活儿姜氏还是会的,凌秦则是将身上带出来的几包佐料一一摆好,别问他身上为什么带着这东西,还不是以防被姜氏毒打,拿来当免打金牌的。 凌秦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大块儿瓦片,刚好可以用来当锅使用。 姜氏很快就把两只鸡的毛拔光,然后便是起锅烧油。 在某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凌秦先将整只鸡撕碎成小块儿,去除内脏和鸡屁股。 搞笑的是,当凌秦把鸡屁股扔掉的时候,姜氏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一切不言而喻,原来这妞喜欢吃鸡屁股啊! 但是鸡屁股吃多了不健康,凌秦也就假装没有看到,好似不经意的,将鸡屁股扔向小溪,让它随着水流被冲走。 两人忙碌小半天,才配合着将炸鸡做好,没办法,光是生火和烧热油就用去很长时间,条件有限,干什么都慢。 不过,当炸鸡吃到嘴里的时候,姜氏忍不住激动的坐着跺脚。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那外表金黄的一层脆皮,咬一口噗呲的响。 几口就把手里的炸鸡块吃光了,伸手又去拿了一块。 “慢一点吃。” 凌秦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甚是可爱,嘴角挂起一丝微笑,挽住袖口伸过来擦去姜氏嘴边的油渍。 姜氏一心忙着吃,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埋头狂啃起来。 见此,凌秦忍不住说道:“喂,你能不能淑女一点?” “不能!” 姜氏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凌秦故意说道:“哇,不是吧,吃东西也这么刁蛮?早知道我就把大师叫过来,让他罚你抄那个什么经书,抄个百八十遍的。” “你敢!” 姜氏再次含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外加一个瞪眼儿。 凌秦在旁边说道:“呐,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 话才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姜氏,已经亮出了她的小拳拳,拿在他的眼前晃啊晃。 凌秦咽了口唾沫,还是比较明智的,将后半句话咽肚子里去了,以免因此招来皮肉之苦。 可是他气呀,堂堂男子汉怎么被女子如此恐吓? 忽地,凌秦发现地上有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顿时眼睛一亮,心说女人多半都是怕这东西的。 正好拿来试一试,于是,他猛的一扑,双手将老鼠按在地上。 一手拎起老鼠尾巴,拿在姜氏面前晃悠。 “啊!你快拿开,拿开呀...” 果不其然,世间女子多数都怕老鼠,绕是姜氏外表如此强悍,看到老鼠以后也不禁面露恐惧,吓得她连鸡肉都掉地上,一个劲儿的躲闪。 凌秦难得有翻身之日,拎着老鼠在后面追赶。 “你别过来啊!赶紧把它扔掉...” 凌秦爽朗地笑道:“哈哈,姜儿,你看这只老鼠肉多么的肥嫩,给你加个餐怎么样啊?” 姜氏慌不迭地喊叫道:“我不要加餐,快拿开!” 两人一逃一追的围着石台打转,树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好似也是在相互追逐打闹。 夕阳渐落。 两人头挨着头躺在草地上,举头望天,看着那一片红灿灿的云朵,无比娇艳。 凌秦问道:“姜儿,你有没有梦想?” 姜氏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梦想是什么?” 凌秦闭上眼睛,略作沉吟的说道:“梦想就是你心中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啊,” “比如说找个白马王子结婚,习得绝世武功降龙十八掌什么的...” 姜氏没太听懂,但却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自己承认不像山下女子那般温良贤淑。 谈婚论嫁什么的从未曾想过,或许练武是心中所喜,却感觉并没有在心中占据全部位置。 于是,姜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没有梦想呀。”转头看向凌秦的侧面,问了句:“砍树算不算呀?我想砍更多的树,换点钱给师父建一座佛堂。” 第21章 进城(二) “好吧,算我没问。” 对于姜氏的回答,凌秦不置可否,或许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也同时体现出这一时期人们的纯朴思想。 其实,相较于独尊儒术的汉朝,凌秦更喜欢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那个时候的人们思维活跃,没有条条框框的制约。 哲学理念堪比欧洲的文艺复兴! 只可惜... 吃饱喝足,又躺了片刻,两人准备趁天未入夜之前进城。 两人拍拍布衫迈步朝前走,只留下身后的零碎鸡骨,仔细看,有一大半骨头上面有深深的牙印。 咯嗒...咯嗒...(马踏声) 距城门还剩小段路,从两人身后有一骑飞奔而过,上面是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蒙面人。 最特别的是,在他身上绑着两个还处在懵懂期的半大娃娃。 “喂,你骑马不看人的呀!” 凌秦忍不住喊了一声,却只能眼看那骑马之人飞奔远去,连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刚才好悬被马撞上,好在姜氏反应够快,拉着凌秦及时躲开了。 “姜儿,你没事吧?”凌秦转过头来寻问道。 姜氏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却带着一抹焦急,伸手指着前方说道:“是长宝和长汐...” 凌秦闻言一怔,刚才的一刹那,他仿佛是看到那黑衣人身上挂着两个东西,却没看清是什么。 至于长宝和长汐,便是他几天前带回来的那对儿尚在襁褓中的幼童,名字则是老僧给起的。 却不知为何... 凌秦疑惑问道:“你确定没看错?” 姜氏急切地点头说道:“确定,这个贼人把孩子掳去了!我们快追...” 说完,迈步朝前跑,想要吧两个孩子追回来,可是人力又如何与马相比呢。 纵使姜氏跑的再快,也只能眼瞅着马屁股距离越来越远。 凌秦跟在后面,呼哧带喘地喊道:“姜儿你等等...别追,追不上了!” 姜氏急切说道:“快,长宝和长汐...” 凌秦扶着她劝道:“好好,我知道,我们这就进城去找。” 姜氏这才稍微冷静一点,刚才那个骑马的黑衣人,方向也是太原城,于是说道:“凌秦,你这么聪明,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凌秦深吸口气,他的心里也很着急,但却知道需要冷静思考。 拉着姜氏的手朝前走去,一边说道:“你别急,我们先进城,然后去长宝和长汐家里看一看。” “嗯。” 尽管凌秦知道去两个孩子的家里,多半也是找不见,但还是要去的,倘若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满大街的问了。 两人脚步很快,当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天边还有一片红韵,只是微微有些暗淡。 罕见,今天城门有士兵把守,往来之人都会被盘问一番。 姜氏见此,疑惑的道:“奇怪,往日这太原城门无人问津,今天是怎么回事?” 凌秦说道:“会不会是有高官驾临,王公贵胄出城什么的?” 姜氏淡淡的道:“你当这里是洛阳城吗?还王公贵胄,里面最大的怕是只有那荀彧荀令君了。” “荀彧...” 凌秦不由念了一句,其实他还是挺想结识一下的,但眼下还是要寻回长宝长汐要紧。 两人逐渐离城门口近了,前面士兵正在盘查来往之人。 凌秦压低声音说道:“喂,咱俩就这样进去没事吧?你之前可是...” 心中有些担心姜氏的逃犯身份,不过张燕是跟汉帝国对立的势力,也不确定两边的在逃囚徒信息有没有共享。 姜氏怎会不知其意,冷眼瞧着那守城士兵,不削地说道:“这些太原兵也就比暴民强上一点,你以为我会被他们这种货色抓到吗?” 凌秦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你要知道,在一千多年后的社会,抓犯人很有技术性的事情,各地方呢都是互通消息的,犯了法的人想逃走都没可能。” 姜氏皱眉问道:“一千年后?你莫不是又在胡言乱语了。” 凌秦说道:“我讲的都是真话,不信就算了。” 说话间,两人身前的人已经走进去,轮到他们俩人接受寻问了。 “站住,干什么的!” 那士兵一身破烂戎装,满身灰尘不知是在哪个墙角旮旯躺着弄的。 姜氏直接说道:“我们要进城找...” 凌秦连忙暗中拽了拽她,打断了话后,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对那士兵说道:“您辛苦了,我们是要进城里找铁匠打些农具。” 那士兵略做观察,见两人衣装普通,也无甚特别之处,便打算直接放行了。 至于入城费这种东西,在东汉是没有过的,真有人给钱也没人敢收。 汉袭秦制,法令森严,即便是守城士兵也不敢触犯,除非有人照着,估计也没有大人物为区区几个子儿的入城费,而冒险触犯汉律。 就在士兵即将开口放行的时候,城内传来一个高呼:“令君大人出城了,闲杂人等立刻退避!” 没有想象中的敲锣声,凌秦看到城内街上出现一队士兵,分成两列将百姓驱赶到两边。 一架两人抬的车轿当中而来,中间的轿身有明显幅度的上下颠簸。 “荀彧出城?” 凌秦眉头微微皱起,明明已经快要进去了,这下还要等上一等。 趁此时间,寻问一下那守城门的士兵,“这位兄弟,请问之前有没有看到一黑衣人骑马经过?” “骑马经过...” 那士兵先是想了一下,随即说道:“哦,对的,不久前的确有个人骑马而过,身上还绑着两个包裹状的东西。” 闻言,姜氏脸上闪过激动的表情,总算是追赶上了,只要那人还在城里,她就有办法找到! “快说,那人去了何处?”姜氏无脑般的质问道,直接给那士兵整懵圈了。 虽说不经常守城门,但还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面相倒是挺好看的,但还是一个普通百姓啊。 一个普通百姓竟敢对他如此放肆,简直是反天了! 那士兵的脸色渐冷,正要发火的时候,凌秦急忙打圆场。 “不好意思,贱内初离家门,很多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兄弟海涵,我在这向您赔不是了。” 第22章 进城(三) 见此,士兵也不好再发火了,不咸不淡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又言道:“我奉劝你们一句,不管是拥护啥事情,不要细究下去了,那骑马之人乃是令君大人府上的人,刚才我也是看了他的腰牌才放行的。” “不然的话,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想进城门,也要下马而行,岂有横冲直撞之理?” “荀彧的人?” 凌秦听到后大感意外,按理说,凭荀彧的人品,绝对做不来这等掳掠孩童之事呀。 那士兵见凌秦直呼荀彧之名,顿时暴喝一声,“你这市井小民,令君大人的名字岂是你能随意说的,我看你二人不像是夫妻,怕是雁门那边的贼徒吧!!” 随着他的话落,旁边的两个士兵瞬间将长戟横在身前,尖端对着凌秦两人,便要将之拿下入牢狱。 姜氏见对方刀兵相向,本能的摆出架势,瞬间暴露了她并非普通女人这个事实。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凌秦站在旁边心里着急。 那士兵大喝一声:“哼,早就知道你们并非良善之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与我回县衙大牢问罪,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那你就试试看!”姜氏回怼了一句。 就在此时,荀彧的轿子朝这边走来,两边的护卫士兵看起来很精壮,这些人其实是荀家豢养的家兵,看起来比赢弱不堪的太原兵强了许多。 而那三个守城门的士兵也不再跟姜氏对峙,转身朝着荀彧的轿子肃立,即使再懒散的兵,表面样子也还是要做一做的。 同凌秦两人一起进城的人也纷纷停住脚步,参差不齐地拱手行礼。 只有凌秦和姜氏例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凌秦轻怼了姜氏一下,抱拳拱手,示意她也向自己这样做,并且小声说道:“喂,你还想不想找孩子了?被这些士兵看到我们就麻烦了。” 姜氏对这些太原兵没什么好感,心里还有一丝不屑一顾,就算是北面的黑山军,她也能在其中七进七出。 不过,正如凌秦所说的那样,她没有心思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早些寻找到长宝和长汐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拱手隐没在众人之中,伺机而逃,潜入荀彧府邸找孩子。 轿子渐渐走远,身边之人却一动不动,联同那守城门的士兵一起,像是一群雕像般地站立不动。 凌秦抬眼四下观瞧,嘴角上翘,心说:原来不是一群雕像,彼此都私底下窃窃私语呢。 于是乎,两人竖起耳朵仔细听... “你听说了吗?令君大人这次给黑山贼人准备的粮食供奉比上一次少了十石。”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这是我一个在府库当职的兄弟告诉我的。” “那这次令君大人还敢亲自出城,就不怕黑山贼人翻脸吗?”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雁门那边早就有瞿恭瞿公子疏通了关系,这月的供奉降低了。” “原来如此,有瞿公子做保,令君大人当无恙以。” “嗯,太原有令君大人打理,和瞿公子的周旋,我等百姓无虑也。” 凌秦听到的大致就是这些内容,不管是真是假,那十石粮食多半跟他的手工锯有关。 眼睛下意识看向姜氏背在身后的手工锯,这东西目前来说太显眼了,等会还是找块布包一下为妙。 荀彧的轿子出城以后没走多远便止住了,轿夫似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敢再踏前一步。 人们陆续将头抬起来,却并没有离去,都在关注着轿子这边的情况。 凌秦趁机拉着姜氏悄悄后退,并没有让之前的守城门士兵发觉。 然而,性子直率的姜氏却并不想走,只因刚才那士兵说了句掳走长宝长汐的黑衣人,身上腰牌是荀彧府上的。 瞧她的意思,似是要直接上去问个清楚,这可把凌秦吓了一跳,一个劲儿的拖拽。 “走吧,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晚上再去他家里找。” 姜氏脚下却像是生根一样,任凭他如何拽也无济于事,小眼神儿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轿子。 就在凌秦竭力劝说的时候,远方升起小片烟尘,伴随着马踏之音,由远及近,来了一队黑山骑兵。 希律律... 勒马止行! 马队清一色的黑巾布甲,将领身背萱花战斧,斧刃处明光闪闪,一看就非善与之辈。 于毒,前锋将军,黑山大王张燕的一员得力干将,以作战勇猛,手段狠辣著称。 不想今日竟亲自前来与荀彧会面,其中不免有那个神秘瞿公子的两边周旋。 姜氏不顾劝说,在人群中逐渐朝着轿子这边走来。 “喂,姜儿,你冷静一点!” 凌秦在后面紧忙拦不住,干着急。 双方碰面,轿帘斜拉,里面竟坐着一位玉面郎君,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当凌秦看清轿中之人时,心里大感讶异,印象中的荀彧,可是个老成某国的面相。 怎么见到真人以后,竟会是...一个奶油小生?难道东汉末年就有流量男生了? 拍戏也没这么不走心的吧... 其实,却是凌秦先入为主的想错了,有文献记载,荀彧本就是俊美公子之模样。 只是为人较为低调,中年以后又一心谋国匡扶汉室,其才能远远盖过外表面貌。 这才导致荀彧在外表上面,没有那江东周郎那么有名气。 此人的确是荀彧,只见他轻捏短须,一双丹凤眼显得炯炯有神,稳坐轿中,面对狼伺贼徒而无惧哉! 于毒拱手一礼,当先说道:“久闻荀令君大名,今日一见,某家感到三生有幸!” 荀彧字正刚枪地回了句:“于将军之名,本官也早有耳闻,亦乃当世豪杰也。” 于毒拱手道:“荀令君客气了,今日我等,乃是为月供消减之事而来。” “嗯。” 荀彧淡淡点头,轻声说道:“月供之事本为多年来的定数,本官若非无奈,断然不会轻易更改。” 于毒抬手打断道:“此事无需多虑,有瞿公子做保,我便应允与你便是,这月的供奉消去十石。” 闻言,荀彧捏须的手顿了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从今日起,往后每月的粮食供奉,都要消去十石。” 第23章 进城(四) 闻听此言,于毒当即就不答应了,别说是自己这一关,倘若让张燕大王知道少了十石月供,到时难免会被责罚一顿。 瞪眼说道:“那怎么行?每月十石粮食,一抖都不能少!” 荀彧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们整日强取豪夺,我这小小太原城已无力如先前那般提供粮饷,城中饥民已出现易子相食的事情了。” 话遂中肯,但听在于毒耳中却毫无作用。 手提着萱花战斧,半威胁式的说道:“奉劝荀令君还是交了那十石粮草,如今黄巾猖獗,我家大王也是朝廷平叛需借助的力量,些许粮草资助还望荀令君慷慨解囊。” 荀彧轻捏短须,虽面色不变,但在心里已经暗骂出声,他张燕如果也是平乱之臣,那才是怪事。 头上换成了黑巾,就脱离了黄巾反贼的恶名了吗? 不过,正如于毒说的那样,张燕的黑山势力,与其他地方的黄巾势力暗里不和,彼此也是有争斗存在的。 面对这样一支立场不清的势力,荀彧也不能跟对方完全撕破面皮,逼其倒向黄巾那边。 犹豫半响,荀彧说道:“关于这十石粮草,将军可否宽限些时日?” 于毒想了想,心说也不能逼迫太急,伸出五根手指来,言道:“五天,五天之后,某家再来此处取粮。” “如此甚好。” 交谈毕,一方调转马头而走,扬起的沙尘,不仅令荀彧微微皱眉,衣袖掩面。 片刻,荀彧轻叹一声说道:“唉,回吧!” 调转轿头,回转到城门口来。 轿中,荀彧面露伤感,心中感叹威威汉统已至如此困境,一郡县令竟然也要仰人鼻息。 这种情况若是几月前,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直到接管太原县令以后,这才深刻体会到时局之危。 张燕部因之前与汉帝国有约,没有再攻占城池,只是偶尔会对周边村镇劫掠一番。 饶是如此,包括荀彧在内的各镇县令也无计可施,究其缘由,汉军大部分兵力都拿去剿灭黄巾反贼了。 张燕部的黑山兵这才能够趁机发难,拿全城百姓来要挟荀彧,每月都会来收缴粮草。 轿子折返而归,人们又是一片拱手行礼,而姜氏此时也在人群中穿梭,已经离轿子很近了。 “姜儿,不要过去!”凌秦担心地跟在后面,却无法让她停下脚步。 “后退,你要干什么...” 士兵见姜氏欲强闯,连忙喝止! 然而,姜氏根本懒得搭理,在士兵身上一个借力,高高跳起,相继踩踏几名士兵的肩膀,飞身落在轿子上面。 “姜儿!” 凌秦过不来,只能在心里干着急,被几个士兵的长戟叉住,寸步难行。 轿中,荀彧正为汉帝国的衰落感叹,忽听头顶轿子似有重物,下意识的抬起头。 “快下来!” “贼女焉敢袭扰令君大人!” 数十长戟对准了站在轿顶的姜氏,却忌惮的不敢出手,唯恐伤及荀彧。 姜氏环视四周,冷哼一声说道:“尔等鼠辈不知进退,那就休怪我下重手了!” 说着,手伸向后背,抽出凌秦的那柄手工锯,锯齿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着幽幽寒光。 “住手!” “尔敢!” ... 姜氏举起手工锯,本要一下将顶盖掀开,眼神却突然一凝,迅速转身将手工锯横于身前,挡住了背后射来的箭支。 凌秦看的心里发毛,换作是他的话,刚才那一下绝对躲不开,而姜氏却可以敏锐察觉到,果真厉害! 轻松挡下一箭,姜氏眼神轻蔑的瞧了眼放冷箭的那人,顺手夺过一杆长戟,用力抛了出去。 “啊!” 射箭之人慌张躲闪,大腿边还是被划破口子,疼的那人直冒冷汗。 凌秦已经木然了,姜氏战斗能力貌似比他原本想象的还要强。 咔擦! 轿顶被她用手工锯轻易揭开,纵身直接跳了进去。 两名挑夫乃是荀家下人,哪见过这场面,吓得将轿子落在地上,慌不迭地躲到士兵后面去了。 唰! 手工锯架在荀彧的脖子上面,面对从天而降的姜氏,荀彧只是微微一惊,然后脸色便又恢复正常,眼神在手工锯上格外看了一眼。 “你欲何为?” 姜氏拿眼睛瞧着这个短须白面男,喝道:“说!” “说什么?” 荀彧眉头一紧,不明白对方是要干什么。 姜氏用手工锯把他逼到角落,冷声说道:“少装糊涂,快说,你把孩子掳到哪去了?” “什么孩子?你的?” 荀彧被突如其来的寻问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还是很意外,这柄架在脖子上的‘武器’,倒是和木笺上面的图形相合,难道此女就是那个传言中的鲁班传人? 不对呀,那铁匠说过的,当时给他木笺的人,是名年轻公子。 “说不说!信不信我手一抖,直接把你给宰了!” 见此,荀彧连忙摆手说道:“莫急,我想这定然是个误会,本官不认得你,更别说掳走你的孩子了。” 姜氏见对方还是不肯说,便要见点血才行了,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凌秦的喊声。 “姜儿,别动手,他不是真凶!” 凌秦对叉他的士兵说道:“拜托,快让我进去,只有我能说服她。” 两名士兵略显犹豫,现在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荀彧已经被劫持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倘若荀彧有什么闪失,他们这些穿着太原兵戎装的家兵会被荀家抛弃,就只能去战场混饭吃了。 趁着士兵犹豫当口,凌秦找准时机突然冲进来了,刚要往前走,却又被十几杆长戟逼停。 搞笑的是,凌秦竟然下意识做出双手高举的动作,士兵们反而更加警惕起来,防备着凌秦的‘突然攻击’。 “放他过来。” 后面的轿子里传来荀彧的声音,依旧是如先前那般的淡定从容。 得到命令以后,士兵们才缓缓给凌秦让开一条路,却还是一步步的紧紧跟随不太放心。 凌秦在士兵长戟的防备之下,缓步来到轿子跟前,抬眼看,上面破开一个大洞,姜氏刚才就是从那里跳进去的。 姜氏并没有阻止荀彧拉开轿帘,她在潜意识中,还是想听听凌秦的主意。 第24章 进城(五) 当凌秦看到轿里两人情况以后,眼角不由抽动两下,心说姜氏真不愧是当世女汉子。 这小姿势,简直就是天生的女土匪,给她一把小米加步枪,估计都能上天了。 凌秦心中本就不信荀彧会做出掳掠孩童之事,无奈却拦不住冲动的姜氏,才导致现在这般局面。 “大人您好,在下...五台山人士凌秦,这厢有礼了。” 凌秦试着用古代人的说话方式好打招呼,却不曾想自己这番话说的很不自然。 荀彧短暂的观察了会儿,缓缓点头说道:“凌秦贤弟不必多礼,我与你年长不了几岁。” 心里算计着,难道这个人就是那铁匠所说的鲁班传人? 倘若果真是此人,那我段然不能错失良机,定要招揽到他才是。 凌秦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只想化解掉眼下之局,然后和姜氏平安离开。 至于寻找长宝和长汐的事,大可以从长计议,入夜潜进荀府便是了,没必要如此用强。 两人互相拱手,像是多年未见之人。 彼此的客气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荀彧是在试探对方的气量,而凌秦纯粹就是古不古今不今的一通乱摘词。 姜氏架在荀彧脖子上,看着这两人彼此交谈,显得颇为尴尬。 握着手工锯的手指不经意地扣了扣另一根手指,凤眉轻挑着说道:“你们俩个有完没完?再这么客道下去,天黑城门可就关了!” 荀彧微笑说道:“无妨,我与凌秦贤弟初次见面,等下让守门士兵晚些关城门便是。” 凌秦也笑着说道:“哈哈,荀大人果然如传言之中一样,当真是快意君子。” 荀彧拱手说道:“贤弟谬赞了,本官本欲辞官归乡,中途却听闻太原乱象,这才主动请缨调任过来的。” 治政,荀彧可谓是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才来太原县城几月,就把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安稳住了北方黑巾贼寇,只待汉帝国大军调来之日,便是张燕身死魂灭之时! 可是这些都跟姜氏没有关系,她现在只关心长宝和长汐的安危,那带走孩子之人,身上腰牌是荀府的,那她就要从荀彧嘴里问出来。 凌秦对姜氏说道:“姜儿,相信我的判断,好吗?” 姜氏思考片刻,随后无奈地把手工锯从荀彧脖子上拿开,淡淡的道:“但愿你的判断是对的。” 其实,她也觉得荀彧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毕竟荀令君的大名在那摆着呢,周边百姓谁不知道这个德才兼备的令君大人,跟掳掠孩童之人,实在挂不上钩。 见此,凌秦这才松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凭姜氏的身手,绝对是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那类人。 如果她对荀彧做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会引起士兵和百姓的集体围攻。 到那时,她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凌秦却绝无可能安然无恙,姜氏势必会出手相救。 万一两人谁有个闪失,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荀彧整理一下衣服,仪态犹在,光是这种临危不惧的气破,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轻捏短须说道:“多谢两位的信任,如蒙不弃,还请随我一道回府,倘若本官真的私藏孩童,倒时任凭处置便是。” 见话已至此,姜氏也不好再说什么,飞身从轿中跳出来,随便抢过一匹马来,娴熟的勒住缰绳,冷声说道:“既如此,我便信你一回。” 凌秦这才松了口气,戏说道:“嘿嘿,这才对嘛,我家姜儿最听话了。” “呸!谁是你家的了,不知羞!”姜氏没好气地说道。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逐渐适应了凌秦说话方式的同时,对于一些过于亲密的调侃话语,潜意识里并不是很排斥了。 “呵呵...进城吧。”荀彧捏须微笑着唤来挑夫,重新起轿。 眼瞅着队伍开始回城,凌秦懵逼在原地。 他才想起袭击不会骑马,总不能跟着士兵一起吃尘土吧?那样也太丢范儿了。 一只玉手向他伸来,姜氏骑在马上说道:“上来吧。” “好嘞!” 凌秦脸上顿时一喜,姜氏如此主动还真不多见,抓住对方的手以后,瞬间传来一股力量,将他整个人提上马。 两人一马,跟在荀彧轿子旁边进城,队伍直奔荀府而去。 所谓的荀府,并非唯一一处,作为东汉时期的名门望族,荀家府邸遍布天下,跟后世的房地产商人有的一拼。 城内是一如既往的萧瑟,凌秦眼中看不到任何街边摊贩。 没有商人,这对于一座城池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内耗,坐吃山空。 耕地旱灾减收,又有黑山强人袭扰打劫,难怪荀彧连十石粮食都要大费周章。 与那个叫于毒的什么将军约定的五日期限,到时候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都是荀彧该考虑的问题,迫在眉睫,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招来黑山贼军的攻击。 只凭现如今的城墙,决计不可能抵挡得住。 荀府早知消息,府门大开,从内跑出两排家兵,各个严阵以待。 想来是有人通报消息,专门保护荀彧来了。 轿子直接被抬进府,没有在街边停留,更没人吆喝‘落轿’什么的。 要知道,这一时期,即便是有人在街面大声喧哗,也会被抓去治罪。 久而久之,汉朝百姓形成了一个很自觉的习惯,即便是在繁华的东都洛阳,人们在公共场合交谈,也仅限于窃窃私语,声音不会很大。 当然,这是凌秦以后才了解到的,毕竟古代,有些东西是考古无法印证的。 姜氏前,凌秦后,两人骑马踏进府邸,身后跟着同样骑马的兵士。 别看太原兵弱,马匹却从未缺少过,究其缘由是在太原西北方,有一处名叫朔方的地方。 那里也曾置过郡县,只不过因北方游牧民族的滋扰,最终荒废掉了,百姓也都相继转移到南边的盐场附近。 朔方虽然已经荒废,骏马却成群结队的在这里繁衍。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牠们没有任何天敌,种群数量达到了一个十分庞大的规模。 当然,在后世,这里已经成为黄沙遍野的荒凉戈壁了。 凌秦双手放在姜氏腰间,没办法,他这还是第一次骑马,貌似有点恐高... 第25章 剖月紫金夺(一) 况且还有周围紧跟着的荀家家兵,凌秦内心慌的一匹,全无环抱美女之妙感。 姜氏眉头微微一蹙,不由转过侧面来说道:“喂,胆小鬼,你敢不敢把手拿走?” 凌秦想也没想,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敢,我怕掉下去...被马踩到。” 身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尽管这样说很羞耻,但他真的很无奈。 连牛都没见过,更别说是骑马了,内心非常紧张。 好在有姜氏在前面控缰绳,才没有令他过于紧张掉下地面。 不过,凌秦还是感受到了周围家兵警惕中,夹带的那种鄙夷之意。 假装没有发现,还对他们摆手示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坐在前面的姜氏,并没有太大反应,她对这些太原兵,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眼神四顾,在府内寻找着长宝和长汐的下落。 轿子忽然一停,荀彧从中弯腰出来,整了整衣袖,在下人的陪同下,几步来到姜氏马前。 “两位现在可以在本官府内随意走动,去寻找你们的孩子吧。” 闻言,姜氏早已按耐不住,直接一把将凌秦推下马,自己随后翻身而下,在一名管家的指引下,朝着府内走去。 凌秦起身揉了揉屁股,第一次的骑马,本想着有姜氏的护持会安全一点,结果还是从马上摔了下来。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被她亲手推下来,“喂,不是吧,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牢骚话说了也没人听,周围还有鄙夷的眼神投来,凌秦别提有多郁闷了。 心中不忿,转而朝着另一方向走去,边走边喊:“长宝...长汐...你们在哪呀?” 跟着的另一管家连忙摆手说道:“这位小相公,还请禁声,府内不好大声喧哗。” 凌秦被推下马,心情本就有点不爽,面色不快地说道:“喂,你们家...府邸这么大,光靠眼睛找要到什么时候?” “这个...小相公恕罪,恕罪。” 凌秦见此,看出这个管家是个老实人,也不想为难与他,遂又摆摆手,无奈四顾只用眼睛寻找。 饶是如此,刚才那声奇葩的吆喝,也被很多人听到了,其中就有荀灌。 (荀灌本为晋朝女将军,诸君须知。) 荀灌乃一女子,与其家族不同,她颇为喜爱武风,总角习马,当初在洛阳是个孩子王级别的人物。 喜好穿着戎装甲胄,但受制于府上规矩,荀灌于人前还是身着女装,身后跟着两名英姿女俾,看面相也是会点拳脚的下人。 这两人是荀彧特别挑选,给荀灌立规矩用的,她们原本是薄弱女子,只是跟了这个喜好舞枪弄棒的女主子之后,竟也学会了些粗陋的拳脚功夫。 “方才是何人喧哗?”荀灌清冷的话音从嘴里说出来。 其中一女俾看了眼花园,回答道:“小姐,好像是那边传来的声音。” “走,过去看看。” 荀灌不由分说的抬步走去,身后两婢也是健步如飞的跟随其后。 荀彧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派来教导礼仪的下人,如今反而变成荀灌的翻版,哪还有半点仪姿? 凌秦走在花园中,一边寻找一边问身旁的管家,“喂,这位...那个什么老兄之类的,你看没看到天亮的时候,有个骑马的人进府?” 管家细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道:“本府今日只有随令君大人出去的骑兵,未曾见到进来的。” 凌秦追问道:“真的没有?你再仔细想想,我听守城门那哥们儿说有个骑马进城的,那人身上还有你们府上的腰牌。” 管家又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道:“确实没有。” 见此,凌秦无法,看了看周围绿油油的植被,心说只好用笨方法一点点的找了,但愿这个荀府面积不是很大。 眼见天色渐暗,凌秦中午吃的自制炸鸡,还没喝水呢,一时间口干舌燥。 转头问道:“老伯,你们府上哪里有水喝呀?” 那管家拱手说道:“原来您是口渴了,请随我来,老爷吩咐过,厨房已经给您备上酒水祚肉食用。” 凌秦摆手说道:“酒就不必了,直接给我一杯水就好。” “都有,都有,您这边请...” 凌秦点了点头,心说这个荀彧还挺好客的,既然如此,就先歇息一下,找孩子也要有力气才行。 “前面带路吧。” “好的,您随我来。”管家客客气气的指引凌秦走进一处长廊,却正巧与荀灌撞个对脸。 管家见到前方快步走来的三女,怎会不知是谁,连忙侧身,拱手行礼道了句:“灌儿小姐。” “仲伯好。” 荀灌虽为主,但还是出于礼数,给予年长者冠以尊称。 打过招呼,转眼便将目光落在凌秦身上,凌秦也在打量着她。 四目相对,在两人之间形成一个独特气场,顺便在内心做出一个简单评价。 凌秦心说:“哇,这个女人五官端正,妆容还算可以,但是看人时眼神倨傲,下巴好像被吊起来一样,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之人,谁娶谁倒霉啊!” 荀灌心说:“这个小白脸是哪里来的?这么短的头发,是被谁给砍去半截的吗?瘦不浪迹的还没我健壮呢,指定没人嫁给他!” “仲伯,这是何人?”荀灌上来直接板起脸来。 没等管家介绍,凌秦主动说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凌秦是也!” “噗...” 那两名女俾听了他这种特立独行的自我介绍,忍不住轻笑一下,随即又收起表情,颔首而立。 荀灌嘴角向一侧翘起,眼神中的不削之意更浓了,“我还是头次听见这么别具一格的自我介绍,恕我不厚道的笑场了。” 凌秦淡然以对,亦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关系,我不会在意。不过呢,你笑的时候,不由让我想起山下的一位老大妈磨豆汁,哇,那味道真的很棒,改天定要请你喝一碗。” 两人的初次见面,却像是一对儿活冤家,彼此谁也不服谁。 荀灌脸上保持着不自然的微笑,不难看出她其实是在磨牙。 转头问道:“仲伯,府里规矩多,您是最清楚的,怎么会让某些市井之徒随意进出呢?” 指桑骂槐? 第26章 剖月紫金夺(二) 指桑骂愧! 凌秦怎会看不出来,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横叉一路来的女人。 管家迟疑地看了眼凌秦,却是为难起来,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位可是荀彧吩咐过要好生伺候的。 却不成想会在这里遇见荀灌,这位主可是惹不起的,连荀彧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是他一个管家呢? 光是提亲之人,就不知被荀灌赶跑多少次了。 那些王公大臣们逐渐也知道了她的性格,提亲之人也少了许多。 为此,荀家的长辈们操碎了心。 凌秦可不惯着她,直言说道:“我当然不是所谓的闲杂人等,我怀疑贵府上有人掳掠幼童,特来查探一番。” “你说什么?” 荀灌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说,这可是荀府,族内之人全都是才德兼备的,光是举孝廉去各地赴任的官员,就有不下二十名。 这样的家族府邸,怎么可能会发生什么掳掠之事? 荀灌瞪眼说道:“喂,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堂堂荀府,怎么可能有你说的这种事情发生!” 身后两名女俾很默契的抽出随身佩剑,剑身露出一半的长度。 凌秦下意识后退半步,半举双手,一脸警惕的说道:“喂,你们冷静一点,不要随便就抽剑好吧?” 荀灌高傲的扬起下巴,轻声喝道:“出去!荀府不欢迎你!” 见此,管家连忙挡过来,“灌儿小姐息怒,万不可如此呀,此事事关令君老爷的名誉,就由我带他巡视一遍好了,这样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那怎么可以!” 就在荀灌还想赶人的时候,身后一女俾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您的闺房里,不是正有一对儿...” “闭嘴!” 荀灌没等女俾说完,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其实,她是很聪慧的人,见凌秦说的真切,心里有点信了。 而且,就在不久前的几个时辰,荀灌在自己闺房里竟然发现一对尚在襁褓中的幼童。 当时很奇怪,好端端的怎会冒出两个孩子?荀灌自己又是单身,倘若事情传扬出去,对她名声极为不利。 荀家虽说不至于为保名节,将她处死,但抹去族籍剔除荀氏家族是可以肯定的。 为此,荀灌和两个女俾都不敢声张,这几个时辰对她们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其实,当凌秦说出来因以后,荀灌悬着的心踏实不少,却又不想跟对方轻易低头,承认那两孩子确实就在闺房之中。 那女俾见此,吐了吐小舌头,便不再多说了。 荀灌强撑着说道:“什么孩子,我没有看到。” 听到女俾的半截话,凌秦怎会看不出其中猫腻。 眼前这个叫灌儿的少女,定然知道长宝和长汐在哪里,三女的神情动作他看的很仔细。 心中确信无疑,荀府果真藏匿了孩子。 凌秦脸色渐冷,淡淡的道:“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一下荀彧这个人了。” 谁知,荀灌却气鼓鼓的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祖父怎么样用不着你来说!” “祖...祖父?” 凌秦听到此处整个人懵逼了,荀彧看其面相,顶多不超过三十岁,而眼前这个少年正值花季。 却要叫荀彧一声祖父? 古代人之间的称呼都这么夸张吗? 管家似是看出凌秦的疑惑,解释说道:“好叫小相公知晓,我荀家乃是名门,有着较为悠久的传承,到现在,这辈分之间也就...” 凌秦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懂了,原来这个叫灌儿的大小姐,并不是荀彧这一门所出。 更没想到荀彧的族内辈分竟会如此之高,难怪能成为三国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不过,既然已经得知长宝和长汐的下落,凌秦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奉劝姑娘还是早点把孩子交出来,免得局面弄大,到时候连累你家令君大人。” 荀灌小脾气上来了,掐腰说道:“没有,就是没有!想要孩子自己去生啊!” “小姐...”两边女俾欲劝说,却被荀灌气势所慑,不敢开口。 站在旁边的管家可就为难了,他是男子,不便去女眷闺房,可是倘若置之不理,恐怕真会如凌秦所言,最终会累及荀彧名誉。 思虑片刻,管家踱步站到荀灌身边,小声说道:“灌儿小姐,您真的不知那两个孩童之事吗?” “我...” 面对管家的亲口寻问,荀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有心承认,又怕此事被荀彧知道以后,将她逐出宗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管家见其眼神游离不定,心中却是一惊。 心说:难道果真是灌儿小姐做的吗?这等事情怎会发生在荀府呢?哎!这边如何是好... 管家心中焦急,伸出手指颤抖着说道:“难不成此事真是灌儿小姐所为?” “仲伯,我...” 荀灌欲言又止,心中有她自己的难言之隐。 对那真正的贼人恨之入骨,却又找不出任何线索来,抓住真凶证明自己清白,便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她承认与否,貌似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想到即将受到的惩罚,荀灌脸色逐渐变得黯然。 如此模样,管家和凌秦都已看懂,可是身旁的两名女俾却看不过去了。 女俾道:“小姐是被陷害的!” 管家一听,便觉事有蹊跷,连忙追问道:“春香,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女俾叫春香,是府上给取的贱名,只为下人之间好区分。 “这...”春香一时冲动,话脱口而出,却不知接下来又该如何说才好。 旁边的是冬香,两人乃是表姐妹,身形体态倒也有些相似。 冬香比春香大一岁,也显得更加沉稳几分,见表妹语塞,便抢言道:“还是我来说吧。” “冬香!”荀灌责怪的念了一句。 冬香则是挽着她的手臂,不忿地说道:“小姐,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那挨千刀的贼子存心嫁祸,小姐您不能就这样甘心承受啊。” 凌秦见此,并未急于追问,稍显耐心的准备听听这个女俾的话。 看她的意思,这里面貌似还另有隐情?倘若果真如此,那个黑衣人的掳掠行为是谁授意的呢? 第27章 剖月紫金夺(三) 女俾冬香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白天的时候,荀灌刚刚沐浴更衣,从屏风后走出来。 却突然发现床榻上多了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童。 颇为意外,环顾四周,并无任何异常,也不知是谁将孩子放进来的。 长宝和长汐长的白嫩,荀灌见了欣喜之。 正在她将孩子抱起来逗弄的时候,门口传来女俾的轻敲。 “小姐,我给您添热水来了。” 荀灌闻听是春香的声音,便轻声道:“进来吧。” 春香和冬香并肩而入,手里各自提着两个大木桶,经过荀灌的‘调教’,两名女俾不仅学会舞刀弄棒,力气也提升不少了。 提着盛满水的木桶也丝毫不费劲儿。 荀灌对外人刻薄了点,但对这对表姐妹却很是喜欢,平时给的好出不少,主仆关系较为融洽。 “你们俩快过来,看看这对儿小可爱。”荀灌边说边逗弄着,眼里满是宠溺之情。 将木桶置于门侧,春香和冬香缓步走来,一左一右站在荀灌身边。 春香见了两个孩子以后,和荀灌一样甚是喜爱,坐在床边抱起另一个孩子。 冬香轻声问道:“小姐,这两名孩童是哪里来的?” 闻言,荀灌一愣,下意识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方才出了木桶,就发现这俩小可爱了。” “来,给你也抱抱吧。” 冬香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皱眉说道:“小姐,这俩孩子不该就这么出现在闺房里。” 荀灌听了还不明白,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冬香解释道:“小姐您已籍萁,又退了那么多提亲之人,早已成为王公大臣们的焦点人物,倘若此时传扬出去,在您闺房里有两个孩子,他们会怎么想?” 荀灌闻听此言,心里顿时慌了,赶紧把怀中抱着的孩子放回床榻,眼神慌乱地说道:“这...孩子不是我的!” 冬香低声说道:“我知道不是小姐您的,春香也知道。” 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是其他人却不会相信,他们只会认为是您作风不简单,与男人...” 话到此处,却是说不下去了,不过,这也足以让荀灌明白过来,这两个孩子恐会给她带来不可预估的灾难! 荀灌深知荀家族规,小的时候就亲眼见过那些作风不检点的族内女子,她们都会被剔除族籍,沦为市井庶民。 更严重点的,甚至会被活生生的杖毙... 想到此处,荀灌不由吓得一个哆嗦,惊慌失措的眼神看向冬香,求助问道:“冬儿,你一向主意最多,快帮帮我,这孩子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说着,眼泪竟然掉落出来,看来她是真的慌了。 一旁的春香听了后,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和荀灌一样的内心慌乱,“冬儿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冬香轻皱着眉,并未立即答话,正在思考解决办法。 片刻后,轻出一口气,抬眼与荀灌对视着,“小姐莫急,我已想出对策,只不过...” 听此言,荀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问道:“好冬儿,你快说,我究竟如何才能解释清楚?” 冬香沉吟着说道:“奴婢倒是有两个办法只不过...” 荀灌是个急性子,急不可耐地说道:“好冬儿,我的好姐姐,你就别绕弯子了,快点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见此,冬香微微点头,言道:“奴婢第一个办法,就是趁着还没有第四个人发现,便直接将这两孩子给...” 用手比划一个向下切的动作,却引得荀灌和春香惊呼声。 两人随后惊觉过来,下意识捂住嘴巴,免得被屋外之人听了去。 荀灌眼神里流露出复杂之意,“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春香也被这个方法吓了一跳,小声说道:“这个办法也太残忍了...” 冬香淡淡的看了表妹春香一眼,转而对荀灌说道:“奴婢知道小姐心地善良,但这也是最为稳妥之法,将孩子置于竹篮内,我三人一同出府,以买布绢的名义,沿路找个隐秘之处,便可...” “不行,不要这样做。” 荀灌眼神中有恐惧,有害怕,单更多的是一种坚决。 坚决到甘愿放弃这个稳妥之法,不忍心对这俩孩子这么做。 “还是说说第二种方法吧。” 冬香知道荀灌的心性,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已经料想到她会回绝了。 于是,她又说出了第二个方法。 “小姐心善,实乃当世女子之楷模。” 冬香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说道:“那奴婢就说这第二个办法了。” “嗯嗯...”荀灌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认真听着。 冬香抬头看了眼表妹春香,随后说道:“这第二种方法便是让我承认是孩子的娘亲。” “什么!” “这怎么可以!” 荀灌和春香同时惊呼一声,没想到冬香会这么说。 冬香知道如此说与她们听,定然不会明白,便又详细讲道:“不仅如此,为求真实,小姐还要寻一男子圆谎。” 说到这里,冬香暗暗低头,声音多少有些消沉地说道:“为求真实,稳妥起见,我们可以假戏真做...” “不要说了!” 荀灌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虽为主仆,但比姐妹。 冬香说道:“若不如此,此事小姐您段然是解释不清的!” “不,不可以!”荀灌一个劲儿的直摇头。 冬香见此,扑通一下直接跪在地面,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奴婢从小便跟随您的身边,这些年来虽聚少离多,但是奴婢对小姐之忠心从未改变。” 冬香磕了磕头,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养育之恩,奴婢今生无以为报,甘愿以此来挽回小姐与荀家的名誉,您就答应下来吧。” 荀灌哭了,春香也哭了。 春香转身同样跪下来,“小姐,换我去吧,春香无悔!” 冬香见此,抬起头来,转眼看向表妹,轻轻摇头说道:“不,你太不善于隐藏情绪,到时候一定会被人识破的。” 两人相互争了一番,尽显姐妹浓情,最后还是荀灌的一句话止住了两人的争抢。 荀灌起身说道:“你们不必在这个问题上争下去了,我绝不答应这样做,若无法护你二人周全,荀灌这个名字也就白叫了!” 第28章 剖月紫金夺(四) 冬香叙述完以后,荀灌跺了跺脚,耍小性般地别过头去,自己跟谁较起劲儿来。 凌秦则是有些对眼前这位明显被家族宠坏了的娇娇女刮目相看。 面对有可能身败名裂,性命之忧的事情,荀灌竟然还能顾及到下人的安危,倒也算仗义。 春香稳不住性子,问出荀灌所想,“你不是要找孩子吗?我这就拿给你便是。” 到了此时,凌秦反而不是太着急了,对眼前这个高傲不像话的荀灌,产生想要戏弄一番的想法。 双手踹胸,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有说过是来找孩子的吗?抱歉,记性不是太好,想不起来了。” 闻言,荀灌回头瞪眼看过来,似是要喷火一样,气鼓鼓地说道:“哼,既然如此,你就马上从府中滚出去!” 她看来被气的着实不轻,连脏话都脱口而出了。 “告辞!”凌秦存心逗她,简洁二字说完转身便走。 见此,荀灌狠狠跺了跺脚,却拉不下脸来留人。 唰! 关键时刻,春香拔出宝剑,直接架在背过身去的凌秦肩膀上。 “你不许走!” 凌秦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说拔剑就拔剑,完全不带事先通知的。 举起双手来说道:“喂,阿sir,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拔剑吧?” 春香听不懂‘阿sir’是啥意思,但她知道如果就这么放他离开,那自家小姐就要背负偷养私生子的冤名了。 凌秦缓缓转回身来,面对着怒目而视的春香,淡淡的道:“好好,我不走,那你可以把剑放下来了吧?” 还是冬香看的明白,抬手将剑按下来,对凌秦欠了欠身,轻声道:“奴婢冬香,斗胆敢问问公子尊姓大名?” 凌秦拱了拱手,爽朗地道:“好说,在下凌秦,凌霄宝殿的凌,秦始皇的秦。” 荀灌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连名字都花里胡哨的,一看就并非什么正人君子!” 凌秦说道:“喂,你能不能说话别总带刺呀?” 荀灌转头过来瞪眼说道:“我就带刺了怎样?扎死你!” 凌秦将脸顶上来,与之对视着说道:“哇,你还真是长了一张毒舌精的嘴巴乱咬人啊。” 荀灌双手掐着腰,下巴抬高高地说道:“咬的就是你这种臭无赖呀!” 凌秦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眼不见心静,我走就是了!” 荀灌顶着说道:“恕不远送!” 此话一落,两人默契十足地分开两边走。 见状,春香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倘若凌秦就这么走了,那小姐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施展身法在空中,于凌秦头顶飞过,稳步落地,调转身来,挡在了凌秦的前面。 冬香较为冷静,模仿男子拱手一礼,缓缓说道:“还望凌公子见谅,既然您之前是为寻找孩子而来,那这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说的较为客气,但是字里行间又都穿插着不容拒绝之意。 其实,凌秦刚才只是吓唬一下荀灌,并没打算真的拍屁股走人。 冬香的话,正好给他这个台阶下,于是说道:“算了,我呢,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娇娇女一般见识。” “哼!” 荀灌听了后轻哼一声,并未作声,比刚才斗嘴的时候老实许多,想来她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键。 无论如何,先让凌秦把那两个烫手山芋弄走,最为要紧了! 正当冬香要指引凌秦往内宅方向走的时候,不远处的长廊拐角处,姜氏在另一管家福伯的带领下,缓步走来。 地面有木板,踩在上面会发出极其轻微的咯吱声响。 姜氏刚转过弯来,就看到了凌秦几人,随口喊了声:“凌秦。” 凌秦停下脚步,转头看到了姜氏正朝这边走来。 那步伐犹如龙行虎步一般,只看双脚,全然不知竟会是个女流之辈。 待姜氏走到近前站定,抬眼瞧着凌秦身边的三名女子,姿色都很不错,尤其是衣着华丽的那位,算得上天姿国色了。 不过,这在姜氏眼中却毫无意义,她自幼跟随老僧游走四方,习修武艺,胭脂粉黛一类的从未碰过。 荀灌见到姜氏以后,眼睛却是一亮,习武之人对彼此的感觉很敏锐,况且又是两个女人。 心下好奇,便问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不会也是来找孩子的吧?” 没等姜氏答话,荀灌迈步走来,围着姜氏打量着一边说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夫妻,可是这就奇怪了,我看那对儿龙凤胎,长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停在姜氏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莫不是你与别的男人的私生子,在外面偷情生出来的...” “胡说八道!” 姜氏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抬手成拳,便要将荀灌打飞出去。 啪! 却意外地被荀灌双手架住了,又笑眯眯地说道:“姐姐好大的脾气,小妹只不过是随便瞎猜,别生气哈。” “呵...” 姜氏嘴角微微上翘,拳头缓缓放下,双手似松却紧,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原来孩子在你这里。” 要完... 凌秦深知姜氏的暴脾气,经过荀灌这么贴着耳朵羞辱,哪还能忍受的住,看到她嘴角上翘的那一刻,身子没来由的打个哆嗦。 荀灌脸上也露出笑容,与姜氏彼此对视着,眼神交织在一起,似是有一道看不见的电流连接。 气氛渐僵,周围静的可怕,凌秦感觉空气温度都降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太阳落山的原因。 “我说你们...” 想要劝说一下,可是刚一开口,却貌似起到哨子的作用了,两个都会武功的女人瞬间动了! 碰! 姜氏和荀灌双手相抵,彼此角力,银牙紧咬,谁也不服谁。 凌秦觉得荀灌其实也不坏,只不过是个被家族宠坏了的女孩罢了,放在后世里,这种女人一抓一大把。 不想两个女人大打出手,于是站到中间劝道:“喂,大家有话好好说,拜托不要动不动就拳脚相向可以吧?” “闭嘴!” “你闭嘴!” 本想劝和的凌秦,却同时遭到两个女人的呵斥,心中顿时郁闷了。 第29章 剖月紫金夺(五) 本想劝架的凌秦,却被两个女人同时瞪眼给怼回来了。 随后,荀灌率先出手,姜氏轻松招架住,反手还击,攻势凌厉。 凌秦看的眼花,对于姜氏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但这个叫灌儿的大小姐,看外表文质彬彬,竟然能跟姜氏打个对手。 凌秦见阻止不了,便来到叫仲伯的那个管家身边,问道:“喂,仲伯,你们大家族的子女都这么彪悍吗?” 事关小姐声誉,管家也不好多说,不过好在不像宋朝那样,女子必须温良淑德。 事实上,唐代往上,女子领兵打仗者也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 管家老实地说道:“小相公有所不知,灌儿小姐自幼偏好习武,跟一些将军们学了些东西,失礼之处还请多担待。” 汉朝对女子的约束虽少,却有一大堆的繁文礼节,如荀灌这般稍显跳脱的女子,倘若不是有大家族的背景撑腰,早就受人非议了。 凌秦担心姜氏会受伤,急切地道:“喂,你还不快上去拦住你家小姐。” 两个管家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为难之意,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好拦,拦不住。” 凌秦见此拉下脸来,心中无奈,看这俩老头默契的样子,想必这个叫灌儿的大小姐,欺负人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不过今天遇见姜氏,也不知还能否像平时一样,或是成为反被欺负的那个人呢? 说话间,只见两人如腾飞之燕,在长廊里游打起来。 初时还不见高下,荀灌攻击迅猛,想将对手尽快按在地上摩擦... 可惜,她还是小看了姜氏的实力,围着柱子一不小心露出破绽,被后者抓住机会。 只见姜氏一个漂亮的转身,顶上前一步,将荀灌的落脚点逼到石台边缘,而下面就是碧绿荷塘,水里生长着大叶子的荷花,还有一些藻类。 “喂喂喂,停手!” 荀灌背对着姜氏,只有脚后跟点在石台边缘,整个人的重心有点不太稳。 “小姐!” 冬香和春香见此一惊,担忧地喊了句,刚要上前帮忙,就被姜氏转过来的眼神震慑住了,不敢再向前半步。 荀灌想要还手,或是抓住点什么东西,可惜她现在是背身,手抓不到后面去。 姜氏一只手揪着她的衣服,只要一松开,荀灌下一秒估计就会变成落汤鸡了。 凌秦看到这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心说:果然还是我家姜儿厉害。荀灌啊荀灌,本大爷呢,就在这里看着你出丑的样子。 荀灌见够不到对方,心里一慌,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怒道:“快放开我!听到没有呀!放开...放开...放开!” 姜氏嘴角上翘,手一松,淡淡的道:“没问题。” 抓住的手放开后,又顺手朝前轻轻一推,荀灌表情错愕的整个人向前倾倒。 噗通! 长廊里看戏的几人,包括凌秦在内同时捂脸。 正如想象中的那般,荀灌失去重心掉进荷塘里去了。 “小姐...” 春香不会水,只能看着表姐跳下去救荀灌了。 冬香以一个很标准的入水姿势,跳进荷塘里,游到正在乱扑腾的荀灌背后,将她架起来向后划水。 凌秦见此,不由对这个叫冬香的女俾刮目相看,不仅头脑清晰,而且还会水! 忍不住对管家说道:“喂,你们府上这个女俾了不得啊,不知芳龄几许,是否婚配呀?” 管家拱手说道:“这个...在下实在不知,雕虫小技,让小相公见笑了。” 凌秦敏锐的抓住语病,指着对方故意的道:“哇,你竟敢说冬儿姑娘是在雕虫,岂不是说荀灌就是那只...” 闻言,管家连忙摆手,“万万不可如此说呀,在下一时口误,口误。” 凌秦脸上露出奸滑的笑容,指着有些懵逼的管家说道:“别怕,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 说完,目光又投向荷塘之中,就见冬香已经划到了对岸的台阶上,水性确实不错。 饶是如此,也累的她气喘吁吁,毕竟还拖着一个大活人呢。 “咳咳...” 荀灌不会水,趴在台阶上剧烈咳嗽着,只刚才一会儿,便喝了好几口水。 “小姐,你怎么样?”冬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脸关切的问道。 荀灌又咳了几下,才稍稍缓过劲儿来,转头朝后看,对岸的长廊上,姜氏稳稳站立。 她才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祖父说的没错,果真是一山自比一山高啊,以往是自己太过张扬了。 冬香见状,忍不住说道:“小姐,还是赶紧把孩子给他们吧。” 可是! 小拳拳轻锤地面,抓起一粒石子儿,轻磨着牙齿,她不甘心就这样输给对方。 不顾冬香的劝说,站起身子来,脑袋微微一甩,将落在额前湿嗒嗒的头发甩向后面。 直视着对岸的长廊上,气鼓鼓地说道:“你竟敢如此对我,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还没受过如此欺负!” 手心里握着的石子儿攥的嘎嘣响,忍不住直接抬起手臂扔了出去。 凌秦看见荀灌狼狈模样,正想着如何取笑一番,怎知对方竟会做出丢石子这种奇葩攻击方式。 不由指着对方说道:“我去...呐呐,咱们不带这么玩的,打输了不要赖账啊。” 石子落地,并没有打到谁,姜氏很机敏地微微旋转,背靠在一根石柱后面,依然保持着很酷的小姿势。 凌秦和两个管家可就遭殃了,在慌不择路的躲闪过程中,承受了对岸接二连三的丢石子攻势! “哇,快停手!这样会砸死人的!” 凌秦捂着被石子砸了一下的头部,在长廊里蹦跳着躲避。 身后跟着两个管家,也显得很是狼狈。 春香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并没有受到波及,小眼神儿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对岸那个埋头捡石子扔的荀灌,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姐气成这个样子。 “小姐,您别这样...” 冬香尝试着劝说,却也拿气在火头上的荀灌没有办法。 荀灌气的小脸蛋通红,喝道:“还不快帮我捡石子!” “哦...”冬香下意识应道,老实的蹲下腰来跟着一起捡,然后双手捧着一把小石子,任由荀灌抓起来扔。 第30章 剖月紫金夺(六) “灌儿,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中年男子站在另外的长廊里面,身后跟着一大堆端茶递水的仆从。 荀灌闻言停手,眼睛下意识转向声音来源那边,看到那人以后,小身板顿时微微一颤。 乖乖地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微微欠身悄声说道:“父亲。” (荀家女眷难找资料,荀灌家族关系杜撰出来的,读者须知。) 啥情况? 凌秦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中年男人,一句话竟然就把疯魔乱舞的荀灌拉回正常。 而那一声‘父亲’叫的却是令凌秦感到有些意外。 但见此人迈着稳健步子走来,先是淡淡看了一眼凌秦,略做观察,没有说什么。 转而看向两个管家,沉声说道:“仲叔,福叔,灌儿从小顽劣,难服管教,你们怎么还如此由着她胡来?” 两管家对视一眼,同时拱手低头不语。 凌秦眼见这位出场逼恪如此之高,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在下凌秦,不知您是...” 那人转过头来,神色平淡,似乎隐藏着一切了然于胸的感觉,“凌秦,好名字。我是颖川荀攸。” 原来他就是荀攸... 凌秦深深看了眼对方,面相上倒是与荀彧有几分相像。 史书记载,荀彧善于内政,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 而这荀攸,虽无舅父名气大,却在对外军事战略上,颇有远见,曹操能赢得官渡之战的胜利,他功不可没。 但是眼下那曹阿瞒只是崭露头角,远不及袁氏双雄之万一。 最关键的是,汉天子还在董卓手里,尚未被曹操截获。 忠于汉室的荀氏一族,也就没理由归附与曹。 话不多讲。 且说凌秦知道此人就是荀攸之后,瞬间对其恭敬起来,这位颇有远见的谋略家,可不是那怀揣着社稷黎民的荀令君。 倘若恶了此人,说不得想走就难了,凌秦还是那句话,他相信姜氏能从家兵防守森严的荀家全身而退,但自己却绝无可能逃脱。 凌秦吃不准荀攸是否为心肠狠辣之人,倘若被抓进府牢之中,指不定会承受何等苦头呢。 连忙躬身行礼,规规矩矩的说道:“原来是荀攸先生,失敬,失敬。” 鸦雀无声... 凌秦胳膊肘忽地被轻怼了下,耳旁传来管家仲伯的声音:“我家小老爷名攸字公达,您应该称呼一声公达兄...” 闻言,凌秦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看到对方冷板凳般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称呼说错了。 可是他白天直呼荀彧之名时,也不见对方有丝毫不快呀? 通过简单的一个称呼,他似乎有些明白荀彧为何会有令君之名了,这便是高德之人与寡德之人最直观的不同之处。 凌秦明白过来以后,再次拱手说道:“公达兄。” “嗯。” 荀攸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布衫,还算干净整洁,与府外的那帮泥腿子还是有些区别的。 但是他也没必要与一个普通庶民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抬脚朝着对岸绕过去了。 此番情景,令姜氏不禁微微皱眉,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身处在人家府上,没被当场赶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荀攸走到荀灌面前,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灌儿,闹够了吗?” 荀灌头更低了,双手扯着衣衫,老实的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荀攸似是也知道不会等来回答,于是转身朝着内府方向走去,留下一句话:“随我来。” “哦...” 荀灌乖巧的应了一声,眼神似有不舍地偷瞄了眼长廊那边,随后便老实的跟在后面离开了。 “这就走了?” 凌秦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像个小钢炮似的疯丫头,一转眼就变成乖乖女了? 春香对几人欠了欠身,踱步跟了过去。 两个管家也是拱了拱手,不多话的走了。 姜氏对凌秦摇了摇头,似是对他刚才躲石子的狼狈模样很是不屑,转身寻着荀攸离开的方向走去。 凌秦双手掐着腰,一脸无奈的说道:“喂,不是吧,你们就留我一个人。” “姜儿,等等我。”停了一会儿后,也跟着追了上去。 ... 荀灌闺房门外,凌秦,荀攸,两个管家站在外面。 凌秦来回踱步,弄的像是屋里有生孩子似的,其实是在担心长宝和长汐的安危。 荀攸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一直捏着他的胡须,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两个管家则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他们不是对荀灌一点办法没有,而是出于溺爱之心,不舍得拿出家族规矩来约束于她。 门开,四女两前两后鱼贯走出。 凌秦瞬间抬起头,看到的则是姜氏怀里抱着的小婴孩,边走边逗弄着。 这个场景不禁令他看的痴了... 冬香抱着另一个婴孩,来到凌秦身前,示意他接过去。 凌秦看出来眼前的婴孩是长汐,再次相见,难掩内心喜悦,忙不迭地伸手将长汐抱在怀中。 “小长汐,终于找到你了,你个小调皮总是乱跑,长大了可别像你姜儿姐姐那样蛮横粗暴。” 同样在哄孩子的姜氏听了后,也学着凌秦的样子,对怀中的长宝说道:“长宝呀,等你长大了些,我就教你习武,别像某人那样的弱不禁风,真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凌秦和姜氏,两人抱着孩子彼此对视。 “喂,我跟你上辈子没仇吧?至于用得着这么损我?” “那你呢?说我蛮横粗暴,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亏得你有脸面将此话说出口。” “我...” 凌秦还想反驳,却被后面的荀灌打断了话语。 荀灌碍于父亲在此,小性子明显收敛很多,却也没好气的说道:“孩子已经给你们俩了,这下可以了吧?” 还是荀攸老谋深算,转身捏须言道:“两位小友费尽心思寻找这对儿婴孩,令我深受感动,如今天色已入夜,便留在府中歇息一晚如何呀?” 凌秦和姜氏暗自对视一眼,彼此都吃不准这个荀攸打的什么主意,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 凌秦想到此处,便觉得极有可能,战术谋略家这类人若想成功,其心必须是黑的,越黑越强。 想来那蜀汉诸葛孔明,其心恐怕已是黑的发亮那种了吧... 第31章 剖月紫金夺(七) 凌秦婉言拒绝说道:“这就不必了,我二人呢,山间野地住惯了,这就告辞...” 谁知,姜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却与他说的截然相反,抱着孩子,声音清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府上了。” “喂,你没事吧...”凌秦没想到姜氏真会答应住下。 在管家的指引下,两人来到偏房,专门给客人居住的房间,里面东西较为齐全,且干净整洁。 将长宝和长汐放在床上,姜氏跪坐于塌,静心喝茶,神情淡定从容。 凌秦不习惯这种跪坐方式,靠在床头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看着很懒散的样子。 “喂,你明知道那荀攸不怀好意,还答应人家住下来,就不怕晚上趁我们睡觉的时候,悄悄下黑手吗?” 姜氏听见对方的话,却没有理会的意思,将热茶拿到鼻尖轻闻,随后抿了一小口。 见此,凌秦坐不住了,走过来盘腿坐在她的身边,苦口婆心的说道:“姜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人呢,出门在外一定要有防人之心,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真的很危险。” 姜氏轻哼一声,放下茶杯说道:“笑话,我姜氏跟随师父四处游历,还从未怕过谁,若是真有歹意,那便让他来好了!” 凌秦无奈,“你们这些古代侠客啊,就知道逞强好胜,刀头饮血的事情,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轻视呢?” 姜氏早就听他说过什么一千多年以后的事情,但却一直不相信,只当是凌秦在胡说八道。 “你又在乱说了,倘若我是古代之人,那你又是谁?别告诉我你是天帝太一派来人间的使者。” 凌秦摆摆手说道:“什么太一太二的,那些都是迷信,糊弄人的东西。” 为了让姜氏明白,凌秦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出房间。 天已入夜,两人站在庭院里,凌秦伸手指着天上的点点星光,讲解道:“呐,我告诉你,其实这天上根本就没有神仙,都是空气组成的而已。” “还有这些闪烁的星星,它们只不过是宇宙中的天体,被阳光折射出来的效果,本身呢是并不会发光的。” 姜氏听的玄玄乎乎,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听见此番言论,看向凌秦的眼神露出一丝不解。 心说: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仅说话方式怪怪的,对天地之理也与常人大不相同。 抬头看向点点繁星,疑惑的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宇宙二字我尚能理解,可是何为‘天体’呢?难不成是个强大的神仙之体?” 凌秦就知道她会寻问,早就准备好了详细讲解,“这个所谓的天体呢,它并不是哪路神仙的躯体,而是...” ... 随着太阳的最后一抹红韵消失,天空已经完全黑暗下来,地球的东亚部分缓缓转到背面,没有任何后世里的那种亮光出现。 凌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姜氏讲明白一些天文常识。 不过他不确定姜氏是否认同了无神论的理念,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封建迷信可是深入骨髓的。 已入夜,太原城内的普通人家纷纷吹灭蜡烛,大街上没有任何人走动。 荀府却是独领风骚,长廊里,花园中,一片灯火通明。 大户人家的每个夜晚都是如此,一方面提供给夜间劳作的下人们,另一方面也可以有效防范小偷贼子的翻墙盗窃。 内府周围都有家兵24小时轮换巡逻,从而确保家眷的人身安全。 “这个爱因斯坦呢,他原本在欧洲...” 凌秦正绘声绘色的给姜氏灌输着科学概念。 管家从不远处走来,拱手一礼笑呵呵地说道:“小相公,大老爷已命人设下家宴,特意让在下过来请二位前往。” 咕噜噜... 一听有吃的,凌秦和姜氏肚子同时不争气的发出声响。 中午那两只炸鸡虽然很好吃,但只吃七八分饱,现在已经入夜,早就饿的心里发慌了。 话不多说,两人抱着孩子跟着管家来到设宴之处。 入得门来,抬眼一看,有七八名女俾站立左右,她们当然不是陪酒的,只负责给贵宾斟酒而已。 有三张桌席摆了些肉食,上首位一桌,左边一桌,右边一桌。 管家伸手说道:“两位先行入座,令君大人随后便到。” 凌秦学着拱手说道:“有劳,有劳。” 他本想直接盘膝坐下,却看到姜氏云淡风情的一个标准跪姿,有心跟着学习一下,便又挪动身子,也改成了跪坐之姿。 姜氏淡淡的看了眼,“不习惯就别勉强,小心跪久了你起不来。” 凌秦脸色正常的说道:“我很好呀,来,小长汐想不想喝米粥啊?” 将长汐放在腿上,拿过桌面的一碗稀粥,用小勺崴了一下,放嘴边轻吹了吹,温了以后才喂给长汐吃。 姜氏看着他的动作,心中颇为意外,没想到凌秦喂孩子的时候会这么细心。 理解不了暖男风范的姜氏,只能以浅浅的嘲讽说道:“我真是长见识了,从古至今,在此道上,怕是万千男子也不及你万一。” 凌秦又细心地喂了一勺,随口说道:“这有什么,在我们那个时代,别说是喂孩子吃饭了,喂妻子的都大有人在。” 姜氏没好气地说道:“你又在胡言了,世间哪有男子喂食女子的道理,我想倘若真的存在,那个女子也并非良善之辈。” 凌秦懒得跟她解释,直言说道:“不信算啦,反正呢,我跟你讲,现在的这个大汉朝,你们女人的地位实在太低下了。” 姜氏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也试着学凌秦喂孩子吃粥,却烫到了可怜的小长宝,奶声奶气的干咳两声,似是在表达不满。 “那又如何,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不过,要我姜氏在别的男人面前趋炎附势,却是绝无可能的!” 闻言,凌秦轻切了一声,随后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是我呢?你也还是这么强势态度吗?倒不如学乖一点,说不得我还会把你像长汐这样喂食吃。” 姜氏听过凌秦的调侃话不少,早就产生一定的免疫力了,轻蔑地瞥了眼说道:“你大可以试试,就看你禁不禁打了。” 凌秦看着对方亮起来的小拳拳,顿时蔫巴了。 第32章 剖月紫金夺(八) “大老爷到...” 门外一声清嗓长喝,颇具后宫太监之风,凌秦瞬间就听出来了,这喊话的是个真太监。 荀彧缓步而入,就瞧见凌秦二人在喂孩子,不由得微微一愣,心说:难道我这府上真的有掳掠儿童之事? 游弋不定的走过来,拱手与两人见礼:“两位抱歉,本官方才有些琐事缠身,故而来的有些迟了。” 姜氏拱手还礼说道:“无妨,能得荀令君的招待,乃是我等之幸事!” 荀彧笑着摆摆手,缓步走上首位,一边说道:“严重了。” 凌秦作为一个后世人,对这种客人先到主人后到的习惯,有些不太适应,不过正所谓入乡随俗,他也并没有计较些什么。 毕竟人家大晚上的摆筵席,虽说桌面上的食物有些寒酸,整只烤鸡是没切的。 但毕竟是对方的一番心意,在灾荒年间的大汉朝,这种配置已经算是高规格的了。 要知道,就算是一些大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食,大多都是野菜配米汤之类的。 管家识趣的将大门关闭,几名女俾相继退到一边,只留下三个女俾跪坐在旁小心伺候着。 那女俾就在凌秦身边跪坐着,将一盏酒水填满,之后放下长勺端坐,礼数很是得体,显然是受过专门培训的。 凌秦却还是第一次喝酒有‘女伴’作陪,虽说只是负责斟酒,但却也让他很是不自在了。 心里某处似有声音蛊惑着他:“搂过来呀...” 但是凌秦明白,这里跟后世的那些娱乐场所不同,人家只是和荀府有雇佣关系,说不定就是府邸附近的温良女子呢。 倘若在这里手脚不规矩,天晓得会引起怎样的麻烦事。 荀彧举杯说道:“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本官有失远迎,还请满饮此杯!” “荀令君请!” 姜氏看样子对荀彧的印象很不错,话里话外都透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尊敬。 凌秦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也举起杯来说道:“荀大人太客气了,我二人虽说不是真正夫妻,但是长宝和长汐呢,我们却真的当成是自己孩子一样。” 荀彧听此言,却是将话头引出来了,不解地问道:“这对儿孩童果真是从本官府邸找出来的?” 姜氏直率地说道:“的确如此,我是在灌儿小姐闺房之中找到的。” “灌儿?” 荀彧微微皱起眉头来,若是别人他还不太信,但如果是荀灌的话,那么还真有些可以。 整个荀氏家族,论宗族辈分最尊贵,且最淘气的女眷,非荀灌莫属。 荀彧一脸惋惜的说道:“哎,是我们把她宠坏了,如今竟会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 凌秦连忙解释道:“荀大人也不必如此,此事其实只是一场误会,真正的凶手掳走长宝和长汐以后,悄悄嫁祸给了荀灌而已。”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以及冬香当时所说的话,一并说给荀彧听了。 荀彧明白事情原尾以后,这才在脸上露出恍然之意,捏须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灌儿还真是被冤枉了。” 转而又看向两人怀中抱着的孩子,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来,淡淡的道:“原来这对儿婴孩的名字一个叫长宝,另一个叫长汐。嗯,不错,确实是个好名字。” 随即又问道:“却不知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呢?依本官看并不像是出自同一家的面相啊。” 凌秦拱手捧话说道:“荀大人真是慧眼如炬,我二人乃是山野之民,尚未谈婚论嫁,怎么可能会生出孩子来呢。” 闻言,姜氏不由别过脸去,心里暗骂:死凌秦,臭凌秦,你就不能说话正常一点,怎么总是说些羞人的话... 凌秦随后将当初遇见长宝和长汐的过程叙述出来。 谁曾想,荀彧听了之后,手掌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震的果盘都好悬翻车。 气到如此程度,想来也是真生气了。 荀彧眼神里闪着怒火,目光如炬地盯着一处说道:“时逢乱世,又闹灾荒,百姓流离颠簸,但我却没有想到,这太原城已至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 “易子相食...” 荀彧深吸口气说道:“就算是那秦朝末年,也从未听闻过,我大汉朝...哎!” 看着重重叹息的荀彧,凌秦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因为在他眼里,这个时代饿死的人,只是历史车轮的正常转动,他不想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相比而言,凌秦更加关心的是自己和姜氏的生计问题,总不能一辈子蜗居在五台山上吧? 天晓得哪天会不会被三国里的某个将军骚扰,到时候没钱没势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姜氏则对荀彧很是敬仰,举杯说道:“荀令君忧国忧民,实乃我辈之楷模,在下深感钦佩,便先干为敬!” 荀彧亦是端起酒盏来,轻声道了句:“惭愧!” 两人仰脖豪饮,把不胜酒力的凌秦晾在一边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呃...” 凌秦打着饱嗝通红的脸,从怀中取出一捆木笺,随手拿给身旁女俾,伸出手指来,哼唧着示意她拿给荀彧去看。 心里则是在抱怨:是谁说古代的酒度数低的?你给小爷我站出来,站我面前你自己尝尝! 呃... 目光朦胧地跟着女俾的背身,缓缓说道:“荀...大人,这是我画出来的匕首,名...叫剖月...紫金夺。” “我跟你讲,这可是全年部一等奖的作品,我设计出来的,在电...脑上哈哈...” “可惜,现在只能用小刀刻画出来了,不精准...不精准...” 噗通一声! 凌秦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一下子趴在桌面上,很快便打起呼噜来。 荀彧面露疑惑,心思却大半都放在那女俾递来的木笺上面。 姜氏也还是头回见到凌秦喝酒,却不成想,他的酒量竟然差到如此地步!简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轻轻摇头说道:“这家伙的酒量实在是太弱了。” 转而将目光落在荀彧手里展开的木笺上面,淡淡的道:“那是凌秦要给我打造的武器,我们还未来得及去呢,半路上就遇见了掳走长宝和长汐的黑衣人。” 第33章 剖月紫金夺(九) 荀彧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在木笺上面细细观瞧。 看着上面刻画出来的精密线条,荀彧心中大感疑惑,除了知道这是一件与短剑类相近的武器以外,对那些三角形的奇怪符号感到很困惑。 荀彧捏须说道:“此图颇为精妙,恕本官眼拙,只看懂了这两柄短刃,却不知其深奥之处。” 凌秦嘴角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笑,心说:你当然看不懂了,小爷我学的可是平面设计专业,而且这个作品还拿过一等奖。 姜氏看过这张图,也一样不了解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用意,看向凌秦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它与寻常短刃的不同之处吧?” 凌秦轻挪了挪身子,有些不适应这种跪坐,放下酒杯详细讲道:“这的确是一把匕首,哦,就是你们所说的短剑短刃一类的啦。” 觉着有点不好讲明白,便起身走到荀彧跟前,半蹲下来对着那木笺比划着说道:“出于方便以及多用途使用呢,我在上面做了些小机关。” 手指着木笺上面的某处说道:“荀大人请看这里,掰开呢是个指甲刀,就是类似你们修剪指甲用的撮子。” 荀彧轻轻挑眉,显然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功能,捏须耐心聆听着。 姜氏见此,也坐不住了,起身走过来,驻足观看。 凌秦似是有些小得意,这件武器的功能远不止于修指甲这么简单。 于是继续讲解道:“把它按回去,会有个卡槽确保牢固,原本我设计的是闭合无缝隙,极为精密的那种,不过很显然在汉朝是做不来那种工艺的。” “不过,若是找个好铁匠的话,我想应该不会影响匕首的性能。” 接着指向另一处说道:“而这个地方呢,就比较厉害了,你们看,沿着向后有条纹路。” “这是我制作的一个触发机制,手柄的这个地方按下去,啪!的一下,这里就会弹射出一些钩针。” “钩针内侧有微型毒囊,接触到皮肉就会像蛇类那样喷射毒汁的那种。” “而最要命的呢,就是这些深入皮肉内的钩针,匕首拔出来时,就会扯出大块血肉,随便一下就能够重创对手了。” 姜氏和荀彧均深吸口气,对这个弹射钩针产生些许畏惧。 修指甲的小刀只是方便之用,而这个钩针的存在,简直就是杀伐利器。 荀彧微微皱眉说道:“此物却是颇为歹毒了些,有违我辈君子之风。” 凌秦心知他的君子之名,有此评价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换作那心黑得发亮的诸葛孔明,怕是直接点赞加关注了。 姜氏并没有这般顾及,那双兴奋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对这件专门给她设计的武器更加期待起来。 凌秦微微拱手说道:“荀大人仁慈,实乃我辈楷模。” 小小的捧了一句,惹得对方展颜而笑。 闻言,荀彧摇头说道:“不敢当,凌兄谬赞了!” 眼神落在木笺之上,盯着手柄边缘的弧形缺口,伸手指着问道:“那此处又有何用处?” 凌秦顺着看去,脸上却露出一丝小尴尬,这本来也是作品中的一部分,可是穿越来到汉朝以后,那个地方显然用不到了。 凌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嘛,本来是个酒起子,但是现在却没什么用处,我也只是顺手一画,全当装饰之用吧。” 凌秦没说的是,这也算作一个对后世地摊文化的念想吧,想起当初跟同学们出校门,去街边撸串的场景,就是一阵感怀呀。 荀彧听的有点迷糊,对‘酒起子’这种物件还是头次听说,不过想来应该跟酒水有关吧,却也不足道哉。 这回又换作姜氏发问了,眼睛盯着匕首中间的凹槽,疑惑问道:“凌秦,这里又是干什么用的?” 凌秦闻言看去,心里对她大为佩服,心说:难道女人对镶宝石的地方都这么敏感吗? 凌秦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呀,有两个用途,一是可以当做血槽,匕首插进体内以后呢,就会造成大量出血,有一定的放血效果。” 姜氏轻轻点了点头,这个她是懂的,在士兵用的长戟上面,也刻画着一些凹陷纹路。 凌秦又说道:“当然,这个凹槽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如果有一些稀事珍宝,宝石和田玉之类的,也可以叫匠人镶到上面。” 果然,姜氏听到第二个用途之后,双眼放光的看着那个凹槽,就像是上面已经镶了宝石一样。 当然,凌秦这个在后世拿了设计一等奖的作品,还有更加厉害的地方。 凌秦看到两个人专注的表情,知晓他们已经被木笺上的武器吸引住了,便又继续讲解道:“其实呢,他还有一个很强大的用法。” 伸手指向木笺上的一串锁链形状,“你们看这里,这是我设计的一个可以连接两把匕首的方法,遇见长兵器呢,就可以以此链,将两柄匕首末端连接在一起,变成一个类似双节棍的武器。” “双节棍,那是什么武器?”姜氏面露疑惑地问道。 凌秦这才想起来,双节棍在汉朝是没有的,简单解释道:“所谓双节棍,当然就是有两个结组成的,你看这条锁链,它的两边有卡扣,正好可以将匕首手柄末端的圆环。” 凌秦将双节棍的使用方法简单说给她听,但还是劝她使用的时候一定要当心,毕竟这两节不是短棍,而是明晃晃的匕首。 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伤到自己,到时候,未伤人先伤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匕首的结构讲解完了,荀彧轻呼出一口气,感叹说道:“凌兄所设计的新式武器,着实让本官大开眼界,倘若我汉军人人皆佩此武器,黄金之乱当不惧以。” 姜氏,接过木笺,在一边细细观瞧着,手指轻抚上面的纹路,一脸甚是喜爱的样子。 凌秦说道:“其实呢?这种武器有很大的弊端,并不适合大规模投放。” 闻言,荀彧心生疑惑,一脸求教的表情询问道:“哦,不知是何弊端?” 凌秦淡淡的道:“是这样的,我管它叫做剖月紫金夺,这是专门为姜氏设计的。” “其他人使用的话,如果没有好的躲闪之法,是很容易伤到自己的。” 第34章 她是我师父(一) “原来如此,想来能使此物者,必定是身手了得,偏以速度见长。” 荀彧淡淡分析着能够驾驭剖月紫金夺的人物特性听闻是为姜氏所设计,眼神不由看向她,重新审视起来。 想起白天姜氏干脆利落的破开轿顶,竟视周围的家兵如无物,此等身法果真了得,怕是荀灌也远远不及。 不过,这并非他今晚宴请之意,转头过来看向凌秦,淡淡问道:“凌兄,我听闻你于几日前找城中铁匠铸了一件伐木利器,不知此事...” 谁知,凌秦还没回话,姜氏直接将后背的手工锯丢了过来,眼睛还在盯着刻画剖月紫金夺的木笺。 “拿去。” 荀彧双手接过手工锯,微微一愣,貌似被弄的有些突然,没想到对方给的这么干脆。 凌秦看着姜氏抚摸木笺的样子,内心暴汗...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喜新厌旧? 先前还将手工锯当宝贝似的护着,这一转眼就找到‘新欢’了啊。 凌秦尴尬说道:“荀大人见笑了,她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荀彧淡淡一笑说道:“无妨,令夫人性情洒脱,颇具商之妇好遗风。” 凌秦知道妇好这个人,传言是商朝的女将军,很有名气的那种。 姜氏却抬起头来,很干脆的说道:“我们并非夫妻关系。” 说完这句,又转而研究木笺上的武器去了。 荀彧神色间略显迟疑,不知该如何接话的好。 见此,凌秦拱手解释道:“荀大人,我二人并非真的夫妻,之前只是为寻找孩子而已。” “哦,是这样。” 荀彧脸上露出一丝恍然来,随即又问道:“那不知二位的真正关系是?” 凌秦看了眼摆弄木笺的姜氏,随后回答道:“她呢...其实是在下的师父啦。” 姜氏听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只是轻微停顿一下,便又继续观察木笺上的图形,这貌似算是默认了。 荀彧得知姜氏竟然会是凌秦的师父,心里颇为意外,便又说道:“原来凌兄的师父,竟然会是这位年轻姑娘,确实令本官感到很意外。” 荀彧又将注意力投向手中的手工锯上,正反两面仔细端详,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此物甚妙,若是大规模铸造,我太原郡的木材产量定然会翻倍增长!” 又对姜氏拱了拱手说道:“没想到姑娘如此年轻,不仅武艺了得,还教出来如此天资的徒弟,真令本官深感钦佩。” 闻言,姜氏合上木笺,抬起头来,淡淡的道:“荀令君谬赞了,其实我只通武艺,这些奇技淫巧之物,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我并未参与其中。” 荀彧大感惊奇,转头看向凌秦,颇为好奇地说道:“原来凌兄研制出此器物,竟是无师自通的,稀奇,当真稀奇也!” 凌秦谦虚地说道:“荀大人过奖了,其实这些纯粹是我一时兴起的灵感,算不得什么。” “不过,有句话我想要奉劝大人一句。”说到这里,凌秦原本洒脱的脸上露出些许凝重之意。 “哦?不知是何事,还请凌兄畅所直言。”荀彧显示足够的耐心,摆出虚心聆听的意思,手习惯性的捏着短须。 凌秦沉声道:“其实,我之前并不想把手工锯在人前显露,它的出现,的确会在短期内提升太原郡的木材产量。” “但是荀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将手工锯广泛使用的话,树木的生长速度能否跟得上伐木人砍树速度?” 荀彧陷入沉思当中... 凌秦继续讲道:“倘若荀大人真的将此物大规模铸造,那么想来几十年后,我们的子孙所看到的,将是一片由黄沙黄土构成的荒凉之地,再不复如今绿树丛林,百草风貌之景。” 荀彧皱眉思索着,却是对此言论一知半解,不由问道:“凌兄此言颇为深奥,仔细琢磨,倒也有些在理,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 凌秦就知道他会发问,毕竟你让一个古代人去理解山川地理,大陆风向走势,这种‘超高深’的知识,是很困难的。 不过荀彧毕竟非寻常之人,凌秦也试着用通俗一点的方式讲给他听。 还有一直都对凌秦‘胡言乱语’很是好奇的姜氏,也抬起头仔细听着。 凌秦顿时有种后世之人的优越感,跪坐太累不习惯,便直接盘坐在荀彧身旁,像是唠家常般地说道:“当然可以。” 双手比划着说道:“呐,大人请看,我的右手就好比是汉帝国,左手则是西域蛮荒之地。” 荀彧轻轻点头,捏须细听... 凌秦说道:“我想大人应该知道西北边陲的风向吧?” 荀彧想了想,随后说道:“本官记得是往长安方向吹的时间较长。” 凌秦说道:“没错,这个呢,就叫做西北风,它不仅从西伯利亚带来寒流,还顺带着把西域的沙地黄土渐渐向东吹。” “而这中间呢,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绿树丛林,它们有效的阻止了沙土东阔的速度。” 荀彧点点头,表示这一段听明白了,姜氏的眼神却显得有些迷茫,显而易见,她并没有太多的地理概念。 凌秦继续讲道:“不仅如此,黄河的水冲涮积泥,在弯曲的河道旁堆积黄土,也对树林面积构成了严重威胁。” 见荀彧面露疑惑,凌秦立刻明白过来,补充说道:“黄河就是大河水的意思。” “哦...” 荀彧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古时黄河称呼比较笼统,只叫河水或大河水。 河水泛滥在汉朝也是时常发生之事,荀彧给皇帝研磨,专于内政多年,当然明白河水之患的严重。 但却没有将之与树林的逐年减少联系在一起。 听到凌秦的此番言论,荀彧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布衣,说的或许是对的。 看来,这件伐木利器真的不可轻易投放入寻常百姓人家。 颇为遗憾与不舍地将手工锯慢慢放在一旁,也许这就意味着他听进去凌秦的劝告了。 荀彧很快便从此种情绪中摆脱出来,抬眼重新看着凌秦,“凌兄真是当世奇人,文若自愧不如。” 看来他是真的对凌秦刮目相看,竟然连文若二字都用出来了,这可是文士对他人极为尊敬的表达方式。 凌秦见对方竟然如此评论自己,心中有喜,却还是自谦地拱手说道:“严重了,在下只是略懂小道尔,怎敢比得上您这样的忧国之臣呢。” 闻言,荀彧露出一个微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谦卑之态,转而抚须说道:“凌兄对天象地势如此在行,实在令文若感到好奇,不如暂且住于本官府上可好?” 第35章 她是我师父(二) 见对方盛情相邀,凌秦的确有些意动,毕竟也不能一辈子总在木阁楼上面住吧? 就算是以后跟姜氏结为夫妻,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办? 跟着两人一辈子窝在山上,也当个山野村夫吗? 生活保障不齐全,病了吃药没有钱,最关键的是,倘若眼看着汉帝国这样乱下去。 中华大地必然陷入长期动荡与混乱之中,到时候诸侯忙于争霸,谁会管你老百姓的死活。 到那时别说生病抓药了,就连口粮估计都难以卖到,千金难求一石粮,也不是没有可能。 略作思考,凌秦还是准备应下来,可是话却被姜氏抢先了。 姜氏自幼跟随师父游走四方,无牵无挂,谋生技能算是比较强的了,所以她并没有凌秦那么多的顾及。 直言婉拒说道:“多谢荀令君的好意,不过在下自由自在惯了,今夜在此叨扰贵府,天亮时便走,家中还有老人需要服侍。” “哦,是这样,那真是可惜了。” 荀彧面露遗憾,姜氏身法了得,他很希望将其招揽过来,但却没能如愿,转头看向凌秦,“那么凌兄意下如何呢?” 凌秦知道,对方虽说并未直言,但言语间不难看出招揽之意,其实他是有些心动的,刚才好悬就答应下来了。 被姜氏这么一抢话,便又犹豫起来,最后还是拱了拱手说道:“荀大人,在下乃一砍树挑木之徒,况且我师父既然说了,那我也就没有过多逗留之理。” 闻言,荀彧再次遗憾的轻轻一叹,他知道,若想招揽此二人,可能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既然已经表明态度,荀彧也便不再谈此话题,举杯说道:“既如此,那本官明日命人为两位备好两匹快马,全当荀某的一番心意了。” 闻言,凌秦和姜氏对视一眼,也不好拒绝,便一同举起酒杯,同声说道:“多谢荀大人(荀令君)抬爱!” 一顿饭很快便吃完了,凌秦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歌姬舞姬唱跳的场景,这个古代似乎跟印象中的电视剧某些桥段有所不同。 更加真实,更加朴素,也更加的充满危机... 深夜,月缺。 凌秦躺在地上,身下垫了一层简陋凉席,还好有个麻被可以盖,好让睡觉舒服一点。 床榻上的姜氏瞧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凌秦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有点后悔刚才强逞能,主动提出要睡地上,把床让给了她。 眼睛睁开,直起身时来,目光落在床榻上面,看到姜氏奇葩的睡姿以后,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夸张的表情。 在心里鄙视地说道:哇,不是吧,睡觉也这么不老实,真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又见姜氏没有被子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被子,略微犹豫,随既站起身来,把被子展开,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还很细心的往上拽了拽。 谁知,姜氏即便是在熟睡当中,警觉性也要远远高于常人,这也是她与老僧能安然无恙走出原始森林的原因所在。 眼睛还未睁开,翻手便直接给凌秦来了个大擒拿! “哎呀呀,疼!你轻点...”凌秦被屈辱地按在下面,手肘处一阵酸疼。 姜氏已经醒转过来,一腿压在凌秦背上,手扣紧了他的手腕,往上提。 “鬼鬼祟祟的,你意欲何为?” 凌秦满肚子的冤枉,苦着脸说道:“拜托,我怎么鬼鬼祟祟的了?刚才只不过是想给你盖层被子而已。” 姜氏轻哼一声,看了眼身旁的被子,又看了看被压着的凌秦,手劲儿不由得松了松。 凌秦一翻身,从中挣脱出来,揉着酸疼的肩膀,一边说道:“哇,你这女人真是力气够大的,我这还真是好心办坏事呀。” 姜氏别过头去,淡淡的道:“成天鬼话连篇的,谁知你安的什么心!” 凌秦顿时感到很冤枉,不由说道:“喂,我担心你会着凉,好心盖层被给你,不感谢一下也就算了,反过来还怀疑我的动机?” “拜托你呢,好好照照镜子,像你这样说话做事硬梆梆的女人,完全不必担心谁会对你做出非礼之事。” 片刻后... 凌秦从屋子里,以比较圆润的姿势滚出来,门瞬间关闭,并从内用木栓反锁上了。 凌秦气的站起来指着门口,很想破口大骂,却又怕把姜氏惹炸毛了出来揍他。 正当他郁闷的时候,长廊里缓步走来两名女俾,挑着灯笼站到凌秦身后,轻轻施礼说道:“凌公子,大老爷吩咐过,如有不便,还为您准备了另一房间。” 闻听此言,凌秦稍微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嘛,毕竟我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女人睡一个房间呢。” “公子这边请。”两名女俾将路让开,示意凌秦跟着她们走。 凌秦看了眼姜氏的房门,轻轻摇头,抬脚跟着女俾走了。 夜深,蝉鸣。 姜氏骑着凌秦之前的那个被子,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第二天。 一大早,姜氏醒过来,直起上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皱眉看向窗外的阳光,略感刺眼。 转而瞅了眼地上铺开的凉席,揉了揉脖颈,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如平常一样,起床洗漱,然后习惯性做些舒展筋骨的动作。 姜氏走在花园中,正要寻一处适合施展拳脚的地方。 却无意中发现正领着两个女俾扎马步练拳的荀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对这个与众不同的荀家大小姐,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荀灌严厉说道:“春香,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扎马步呢,腰盘要放低一点,小腿软松松的怎么行!” 春香一脸委屈地嘟嘴,小声抱怨道:“小姐,这个动作很累的啊,这个月我都瘦几斤了...” 闻言,荀灌顿时一瞪眼,拿出当初某个朝中重臣教训她的原话出来,“想要变得强大,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才行!” “可是...” 春香细不可闻的说道:“我又不想变强嘛。” “春香!” 荀灌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鼓鼓地掐腰,准备再出言教训,却在这时,看到她最不想见到的姜氏缓步走来。 “一大清早,这里就如此热闹,真是令我感到意外。”姜氏双手背在身后,闲情逸致地向三人走来。 第36章 她是我师父(三) 荀灌看到来人,想起自己被对方制服的时候,心中就有股气,也不理对方,转而继续监督春冬二香练武。 “你们俩个都给我专心一点,别左顾右盼看些杂七杂八的。” 春香:“哦...” 冬香:“喏!” 姜氏见此展颜一笑,心知这是荀灌故意说给她听的,纯属小孩子心性而已。 面露微笑地说道:“杂七杂八的,你是在说我吗?” 荀灌轻哼一声,也不正眼去看,似有所指地说道:“哎呀,这大清早的,怎么没个肃静的地方呢?真是的!” 姜氏见此,也不恼,淡淡摇头走到一旁。 “看什么看!专心练习!”荀灌训斥着可怜的春香,眼角却有意无意的瞥向姜氏那边。 就见姜氏站在一片花丛之中,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吐气如兰,芳香灌体,一阵舒爽自在。 嘴角微微弯曲,双手下压,两脚分开,立稳重心,眼睛突然间睁开! 眼神给人一种十分凌厉的感觉,双臂带动躯体,摆出一个非常俊美的起手势。 荀灌见此,也不教导二香了,转过身来专注看着。 姜氏随即展露出闪身之法,身形灵巧的在花草之间辗转腾挪。 其间还特意折断两根细棍,当做武器与身法相结合,却有些不太协调,不如刚才空手时顺畅。 荀灌看得明白,皱眉自语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心说:为什么会突然变招了呢? 要知道,习武之人最忌讳贪多嚼不烂,像荀灌这种半吊子的,只是练好了一个下盘功夫而已。 若要让她真刀真枪的上战场厮杀,估计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问题。 其实姜氏是为了那件新式武器,折下来的两枝细棍全当做剖月紫金夺了。 虽说身法上不如以前那么灵活,但还是很适合使用匕首类武器的,她一想起凌秦介绍的那些功能,内心就一阵激动。 真恨不得下一刻就见到她的武器! “剖月紫金夺...” 姜氏猛然间停下来,眼神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细木棍,就好像是看到了真正的武器一样。 荀灌心里始终不服气,见对方使用的细棍有点不顺手,便有心斗一下。 眼睛环顾四周,抬脚走到草木旁边,轻手折下一截长棍,在手里颠了颠,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转而朝着姜氏那边走去,冬香和春香对视一眼,想要跟过去,却又不敢轻易挪动身体,便继续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一脸关切的向前方看去。 不多时,两个人便打斗起来,荀灌擅长使用长剑,折出来的细棍长度刚好足够,与姜氏比试起来,略占上风。 姜氏则连续凭借躲闪之法,避开了要害位置,险之又险的躲过攻击。 双手以反握的方式,始终紧握着两节短棍,倘若单凭身法,刚才她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将对方瞬间制住。 然而,姜氏有心在实战中提升对匕首类武器的操作能力,以己之短触敌之长,仍不放弃这种比较生疏的战斗方式。 荀灌得势不饶人,快步逼近过来,木棍直指姜氏身体躯干。 姜氏眼神异常专注,就在荀灌攻击刺过来的那一瞬,她动了! 脚下迅速进行几个旋转,与长木棍擦身而过,眨眼间来到荀灌跟前,彼此距离不足一拳。 双手由两边叉向对方肋下,姜氏不愧是深得老僧真传的高手,这么快便悟到了匕首武器的精髓。 匕首和短剑或是双剑类武器不同,贴近对手展开攻击,才是最佳的战斗方式。 “你又输了!” 姜氏只是在荀灌的两肋处轻点一下,毕竟若是真教训她的话,也要估计府邸主人的面子才是。 荀彧毕竟招待她和凌秦借宿一晚,这第二天就把府上的千金大小姐给打了,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而荀灌呢,下意识低头看这抵在自己双肋处的短棍,脸上委屈的表情更甚了。 撅着嘴倔犟说道:“你说赢就赢?我可不同意!” 话说完后,转身后退,随后一记类似回马枪的动作,用长棍向姜氏心口刺来。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姜氏抬手用短棍轻松架开,再次化解了对方的突然攻击。 两人飞檐走壁般的再次打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冬香和春香小脑袋上下左右的来回移动,看着自家小姐和姜氏的激烈打斗! 正巧这一幕被才起床,正在伸懒腰的凌秦看到,不由感到有些意外地说道:“哇,不是吧,一大清早的就这么充满活力,还真是难能可贵呢。” 凌秦对此道而言是个门外汉,一窍不通,更加看不懂谁更强一点。 还是冬香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凌秦,轻声唤道:“凌公子...” “凌公子...您快去阻止一下吧。” 凌秦听其言甚为有理,目光落在飞檐走壁的两个女人,心说再这样打斗下去,保不齐会有人受伤,还是想办法让她们停手的好。 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为什么古代人动不动就要用这种暴力方式抒发情感呢? 给冬香比划一个OK的手势,抬脚快速走向两人打斗之处。 站在一颗大树底下,抬头看去,两个女人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于是,凌秦双手掐腰对上面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赶快投降...” 不对,整串了。 凌秦轻咳一声,重新组织好语言说道:“喂,你们当是在拍古装戏吗?爬那么高摔下来可是很危险的。” “阿嚏...” 凌秦喊完话,一不小心打个喷嚏,有点轻微感冒的意思。 兴许多半是昨晚凉着了,换一间房以后,虽说夜晚不太凉,但却还是有点小感冒。 很快,树上传来一道声音:“本大小姐做事不需你管,今天我就是要教训她,然后再轮到你!” 凌秦本是好意提醒,怎知换来这个回答,顿时气不过地说道:“喂,你讲不讲道理了?我明明是来劝和的,真是好心没好报。” 见此,凌秦摆了摆手,转身回屋去了,“得,算我啥都没看见,回见吧您内!” 任由她们在树上胡闹好了,反正手里拿的又不是真正武器,况且以姜氏的武功底子,应该不至于落在下风才对呀。 第37章 她是我师父(四) 谁成想,正当凌秦一脚踏上台阶的时候,只觉身后袭来两股阴风,呼...的一下! 姜氏和荀灌从他头顶飞过,落地后,两人的武器相交,抵在一起。 一端刚好离凌秦咽喉不足寸许,实在是非常危险。 凌秦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护住脖子往后退,一边说道:“哇,不是吧,你们打斗时好歹也估计一下旁人,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害死人的!” 荀灌眼睛直勾勾盯着姜氏,用力将木棍压向对方,颇为吃力地说道:“是你自己不长眼!” 反观姜氏这边,虽然也用出不少力气,但却显得游刃有余,谁更强一点立见分晓。 凌秦说道:“喂,你嘴巴这么刁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荀灌心气,不再跟他说话,转而用力将姜氏向后逼退几步,脚顶在树干上才停止住。 姜氏抬眼,脚底踏起诡异步伐,像游龙一般扭转身体,两根细木棍顺势舞出花来。 在荀灌身前显得眼花缭乱,一时间疲于防守,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套路,这种诡异身法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后退过程中,身上接连被打了七八下,姜氏似乎是想教训一下,出手重了些。 那两节短棍打在身上,每次都会很疼,却仍然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奋力坚守着支离破碎的防线。 凌秦也是第一次见姜氏施展躲闪之法。 而所谓躲闪之法呢,并不是说一味地去躲避,还会在躲对方攻击的同时,借助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来协助她进行走位式攻击。 仔细看,姜氏每次攻击的位置都很刁钻,实在是剖月紫金夺的不二人选。 凌秦一边看,一边摇头感叹道:“姜儿真是越来越暴力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倘若将那两节短棍换成锋利武器的话,那么荀灌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够呀。 瞧她衣衫上面被抽打出来的痕迹就能想象得到了。 看着那些刁钻的印记,凌秦都要怀疑姜氏是不是华佗弟子,东汉朝的骨科医生了。 在几下连贯动作的击打之下,荀灌最终单膝跪地,手捂着疼痛难忍的小腹部位。 脸蛋上流露出些许痛苦之意,却很快被气氛所占据,她已经被打的快要失去冷静了。 小银牙咬的咯吱吱响,手指深深扣向地面。 这一细小举动,看的凌秦不禁愕然,心说:难道她是想用那招? 扬沙! 凌秦猜测的对,荀灌就是存了这个有点无赖的招数。 从小到大,她荀灌除了父亲还怕过谁?就连荀彧的短须她都揪下来过! 府里上下没人敢惹她,就算是像现在这样出远门,别人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从来没有被人给这样打过! 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来,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血印,很生性的吐出一口沾血的唾沫。 手里攥着的沙子向前扬洒,短暂的干绕到对方视线。 她则趁机将长棍丢向旁边地面,娇喝一声:“我今天跟你拼了!”说完,撸起衣袖直愣愣的冲来。 姜氏没想到她会这么拼,扬起的沙土并没有影响到她,一时间却有些淬不及防,被快速撞过来的荀灌拦腰抱着往后退。 眼看脚后跟以外就是荷塘,姜氏及时止住了去势,见对方还是不依不饶的推桑,不由皱了皱眉说道:“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耍赖皮的人!” 说着,双手一下子抓住荀灌的背后衣衫,用力直接将她举了起来,双手托在头顶上。 “可恶,快放我下来!”荀灌在上面乱扑腾着。 凌秦惊讶地注视着,姜氏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如此轻松就把一个大活人举到头顶。 后世里只有举重运动员可以办到,偏偏姜氏的身材看上去还这般瘦小,当真了得! 姜氏淡淡的道:“想不想再体验一次落水的感觉?” 闻言,荀灌挣扎的果然小了些,却还是执拗的不服气,“赶快把我放下来,听到没有?竟敢对我这样无礼,你这个庶民,我要告诉小叔去,把你们两个都抓起来!” 姜氏将双手往荷塘一侧微微倾斜,半吓半唬地说道:“你若再不老实一点,我这便将你丢进荷塘里去。” 闻听此言,荀灌这才老实下来,却委屈的哭泣起来,“呜呜,从来没人把我举的这么高,你欺负人,呜呜...” 姜氏下意识和凌秦对视一眼,心道这名门千金看来还真是被宠坏了,心理素质着实有点脆弱。 见状,姜氏便没了打下去的兴致,跟一个孩子真犯不上。 就在姜氏双手落下,准备将委屈哭了的荀灌放下来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放肆!” 目光寻声看去,只见长廊里站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典雅精致的美妇人,脸上只是淡妆,却有种很特别的腔调。 眼睛里散发着智慧的光芒,似乎在她眼中,一切早已被看破了似的。 而刚才那声吆喝,则是身旁的一名男子所喊,这个人凌秦认识也见过,还说过话。 就是当初亲眼见到他与姜氏比试伐木速度的那个尹礼。 当时也算是个彬彬有礼的文士,没成想这第二次见面,竟然会以这种形式。 那美妇人没说什么,抬步朝这边走来,而同时,姜氏也将荀灌放在地面,她虽有膀子力气,却并不是大力士。 没有理会摔个屁堆儿,被冬春二香搀扶起来的荀灌。 姜氏转身看着逐渐走近的美妇人,即便是她这种不太在意外表的女人,也不禁惊讶对方的容颜。 观其发型可以看出,美妇人已为人妻,而且还是正在守寡的那种。 兴许是同为女人的第六感吧,姜氏感觉此人一点都不简单。 同样,美妇人在看姜氏的眼神里,也有着一丝异样感,只是比较善于隐藏,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而已。 走到近前,美妇人慢条斯理的将双臂置于身前,很标准的拱手一礼。 凌秦呆愣住了,作为一个后世里阅便万千女色的人,他很确定,这是所见到最有韵味的女人。 以美来形容会显得格调很低的那种。 举手投足之间,你会为她停住目光,屏住呼吸,好像有股神秘力量瞬间冲进体内,无法自拔! “晋阳遗妇陆郑氏,见过凌公子,姜儿姑娘。” 第38章 陆郑氏(一) 尹礼表情不太友善,只是淡淡说了句:“晋阳尹礼。” 凌秦哈哈一笑,学着拱手说道:“原来是尹兄,小弟凌秦,我们之前见过了。” 尹礼淡淡点了点头,他似乎对姜氏刚才的举动很不满,不咸不淡的说道:“灌儿小姐是荀家千金,辈分尊贵,幼时颇受先帝喜爱,册封朔方郡主,不可被人轻易冒犯。” 朔方郡主? 凌秦和姜氏相互看了眼,随即说道:“据我所知,那个什么叫朔方的地方,只是一个养马场而已,怎会在那么荒凉的地方册封郡主呢?” 好吧,凌秦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又演义了一遍无知,好几双眼睛盯着他,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 这次由姜氏主动解释给他听,“朔方现在虽为马场,但在古时却是秦赵两国都要争夺的地方。” “汉帝国,也曾设立过朔方郡,只不过,自从迁都以来,北方蛮夷频频滋扰,当地百姓不是被掳走为奴,就是南下躲灾,慢慢的,朔方也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彻底荒废,无人问津。” 尹礼好似是因为她刚才对荀灌不敬的原因,强辩说道:“真是一派胡言,我汉军何等强悍,汉民何等坚毅。又怎会被那北边之蛮夷掳去为奴?” “当年朔方之民南迁,原因有很多种,区区几百蛮兵有何惧哉!” 凌秦来到姜氏身旁,捂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哇,你看他尖嘴薄舌,面色苍白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伪君子的标榜啊,亏我之前在山下还跟他那么客气,真是是非不分。” 很小声说的,却还是被尹礼听见了,当然,凌秦也没想偷偷摸摸的说。 “你...当真是无礼至极也!” 尹礼手微抖着指向凌秦,想骂却不好当场爆粗口,毕竟身边还有他的仰慕之人在。 荀灌看了姜氏一眼,连忙小跑躲到陆郑氏身边来,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委屈地诉苦道:“郑儿姐姐,你可算来了,她刚才欺负我...” 看着像是小孩子告状般的荀灌,陆郑氏露出一个浅笑,脸侧边有酒窝隐现。 陆郑氏将荀灌搂在怀中,无奈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好啦,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哭,也不害臊啊?” 荀灌蹭着脑袋,就是不说话,一副很依赖陆郑氏的感觉。 姜氏手指点着额头,心说:我刚才到底是跟谁在打斗...这个荀大小姐怎么忽然变成小鸟依人的模样了? 陆郑氏对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轻声细语道:“两位贵客还请见谅,民女尚有些政务要去处理,便不多待了。” 民女?政务? “什么鬼?” 凌秦下意识脱口而出,实在搞不懂这两个词汇怎么串联在一起的,民女要去处理政务,这是什么逻辑? “什么?”陆郑氏皱眉问道。 凌秦连忙摆手说道:“没事,口误,一时口误而已,呵呵...” 陆郑氏没说什么,对姜氏微微欠身以后,转身带着荀灌向另一长廊走去。 尹礼刚要甩袖跟上去。 却听陆郑氏留下一句话:“尹大人烦劳您带两位贵客去前堂,大老爷在那等着呢。” “哦,我知道了。” 尹礼对着陆郑氏的背身微微施礼,抬眼观其步伐,目光中流露出倾慕之意。 凌秦看着轻微摆动的青衣素衫,一时间竟也有些痴了,愣神地缓缓拱手道:“再会...” 姜氏站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眼睛看向已经深入长廊里的陆郑氏,淡淡的道:“别看了,人家都走了。” 伸手扒拉一下,忍不住问道:“喂,你什么时候给我打造武器去呀?” “哎呀,别扯我衣服!” 凌秦头也不转地缩回手臂,目光还在注视着长廊那边。 见此,姜氏双手环抱着,将头偏向一侧,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心说:这个家伙,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子,呵,真是太可笑了。哎!就不知我的那柄剖月紫金夺,什么时候才能铸造出来... 稍后片刻,尹礼不情不愿地将两人引到前堂,早有太监等在殿门侧前。 太监垫步过来,直接跪于面前,在凌秦呆滞的目光注视之下,伸手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 随后是另一只鞋子,凌秦错愕的表情看着太监蹭到姜氏身前,伸手就要再把她的鞋子脱掉。 姜氏连忙后退半步躲开‘魔爪’,很不习惯的说了句:“我自己来就好。” “喏。”太监轻轻应了声,便没有对姜氏的鞋子过于执着,直立起身来,退到旁边。 待姜氏也将鞋子脱掉以后,太监伸手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低眉顺目地说道:“两位里面请。” 凌秦嘴角一勾,对这个第一次看见的太监颇为好奇,眼神还不忘往下瞄了眼,轻笑着说道:“谢了兄弟!” 太监听的微微一愣,他服侍主人这么长时间,见过很多王公大臣,像凌秦这样的庶民虽说不多见,但也偶尔会有。 不过,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跟他称兄道弟的呢。 要知道,太监在十常侍被斩杀以后,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奴隶,往日里一些老太监会收几个干儿子或干女儿。 如今这年月嘛... 老实说,凌秦能正眼看他一眼,都算是莫大的荣幸了,更何况是还跟自己称兄道弟。 绕是无心之佚,一句‘谢了兄弟’,也令这个太监内心缓缓的,自然印象会比别人好一点。 在太监的积极引领下,凌秦和姜氏轻步走进前堂,眼神四顾,碉梁壁柱,颇具大家之气。 凌秦还是第一次来荀府前堂,这里是荀家接待重要客人的场所,殿内左右一应俱全。 通俗点说,就是吃喝拉撒睡都可以在前堂里面解决。 有不下十名女俾和太监的服侍,可谓是东汉末年的五星级酒店翻版了。 两人原本也是顺道来请辞的,毕竟昨晚已经婉拒了对方的招揽,在此多做逗留,就会比较尴尬了。 然而,荀彧正愁治理太原急缺帮手,遇见这两位一文一武之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原来,他已经将留住两人的筹码准备好了。 “两位贵客,欢迎来到我这前堂,怎么样?感觉如何呀?” 第39章 陆郑氏(二) 姜氏轻施一礼说道:“这里简约大气,没有过多的雕梁穷壁,却有几分朴实无华的典雅之风。” 凌秦对于她的点评,感到有些意外,小声说道:“哇,没想到你这么强悍的女人,竟然也会懂得拍马屁,真是不容易啊。” 闻言,姜氏面露疑惑问道:“拍马屁?据我所知,若想马儿跑得快,需用鞭子抽打,光拍是没有用的。” 凌秦听了后,直接无言以对了,竖起大拇指来,淡淡的道:“你说得对!” 正如之前所言,荀彧并没有放弃对两人的招揽。 凌秦抬眼细瞧,桌面空空的只有两盏茶杯,有女俾已将茶水备好。 不过老实说,凌秦对这汉朝的茶水,实在有些下不去口,黏糊糊的里面不知放了些什么。 荀彧很客气地伸手说道:“两位请上坐。” 凌秦抱拳拱手,言道:“荀大人客气了!” 姜氏也是一个拱手感谢,与凌秦一同落座。 跪坐姿势虽说有些不太习惯,但也有其妙处,最起码可以有效防止痔疮的出现。 要知道这里可是一千多年以前的汉朝,真的得了那种病,会很遭罪的,保不准痔疮就会跟你一辈子,比老婆孩子都爱你。 为了不喝桌面的茶水,凌秦只好抢先开口说话,“荀大人两次相邀,真是令我凌某有些不好意思呀。” 荀彧摆摆手说道:“凌兄不必介怀,我作日已拆人将城中铁匠悉数请来,还有我府上的铁艺高手。如若不嫌弃,大可以让他们试试,看能否铸造出那件新奇武器来。” 姜氏一听关于剖月紫金夺的事情,眼睛立刻放出光来,真恨不得现在就能拿到手里耍上一耍。 凌秦只用看的就知道,她内心激动的都有些跪坐不住了,眼神看过来,似乎是在说:你快答应下来啊! 剖月紫金夺的设计木笺,其中的精巧程度,可以说是当世比较有难度的了。 光是那个弹射毒钩的内部构造,就足以令所有铁匠头皮发麻。 当然,这只是凌秦猜想的结果,至于汉代铁匠的技艺能达到什么水平,大概只有亲手试过之后才知道。 “如此,那就有劳荀大人了。”凌秦抱拳拱手道谢。 荀彧说道:“不妨事。” 随后,轻拍手,示意女俾将十多名铁匠陆续带进来,其中,还有一个熟脸的人,正是给凌秦打造手工锯的那个铁匠。 不过记得当初这个铁匠穿的破破烂烂,怎么看都是一副穷酸相,一转眼竟然连锦衣都穿上了? “见过荀令君!!” 众铁匠们齐声拱手,他们之中有城内庶民,也有荀府匠人,能在大清早的来荀府,可见荀彧的名望之强。 荀彧捏须点头说道:“各位不必客气,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希望见一见手工锯的设计者。” 伸手指向左手边的凌秦,继而讲道:“这位凌兄便是你们要找的人,而且,他还有一件更为精巧之物需要各位帮忙铸造。” 说完,荀彧便不再多说了,他很确定,眼前这些能工巧匠们,得知剖月紫金夺的设计木笺之后,到底会变得多么疯狂。 似是印证了他的猜想一般,铁匠们在看凌秦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同了,一个个眼冒绿光,就连那个铸造过手工锯的铁匠也不例外。 凌秦顿时就变成了众矢之的,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根金条,一颗钻石,朝着四面八方散发耀眼光芒。 凌秦求助的眼神看向身旁。 姜氏浅尝茶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当没看见,自己乐得清闲。 凌秦郁闷地说道:“喂,你不会这么不讲义气吧?这可是为你的武器啊。” 姜氏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答话,貌似很想看到凌秦窘态时的样子。 凌秦转头对众多铁匠强行扯出一个笑脸来,说了句没营养的话:“大家好,各位其实不必这么客道。” 当时给他打造手工锯的那个铁匠排众而出,拱手一礼,充满敬意地说道:“凌公子深得鲁公真传,实乃我等匠人之榜样,又何须自谦呢?” 凌秦心头暴汗,只是随手画了一个草图而已,怎么还就成了鲁公真传了呢? 荀彧似乎很在意鼻下短须,说话时习惯性的捋一捋,颇为儒雅的说道:“铁匠之言虽显粗糙,然,倒也有几分道理。” “凌公子才思敏捷,不落俗套,假以时日,必定会取得不俗成绩。” 凌秦笑着拱手说道:“多谢荀大人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转而对铁匠们说道:“凌某那个什么不才,前几日设计出来一种匕首类武器,不知能否帮忙参谋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它给打造出来。” 荀彧说道:“凌兄尽管放心,之前我已将此事阐明,这几位都是仰慕你那匕首而来。” 一名略显老态的铁匠说道:“是呀,凌公子,凌相公,小老儿我自幼起便接触铁艺,平生所愿,唯有像那鲁公一般,铸造出一件绝世神器。” 姜氏见此,嘴角微微上翘着说道:“那你今日便可如愿了,这个木笺你拿去和几位同僚仔细研究。” 那铁匠如获珍宝地双手接过木笺,一脸凝重的将之展开,众铁匠们顿时围了上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起来,不时就会有一两人忍不住惊叹,当然,也有几个盯着毒钩说明的地方直皱眉。 估计这几个人兴许是觉得毒钩功能太过阴毒了,显然,他们并不适合参与此次铸造。 也没等凌秦说,那几个人先后摇头叹气的走出来,站在旁边沉默不语,以示立场。 对此,荀彧早有所料,这几个人都是衣着华丽的府内匠人,受荀府君子之风熏陶颇深,不喜这等杀戮利器也属正常。 讨论半天,只有给凌秦打造手工锯的那个铁匠衣着华丽,其他人都是布衣庶民之身。 其实他也是沾了手工锯的光,被荀彧赏识破格纳入府内匠人之列,却不怎么受同僚的待见。 凌秦见此,便问了一句:“怎样,你们可有把握将这件武器铸造出来?” 几个铁匠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那个伸手接过木笺的老铁匠出言说道:“我等可以一试!” 第40章 陆郑氏(三) 于是乎,两人便在荀府住下,等待武器的铸造完成。 姜氏这段时间,一有空闲就会去匠作暑,看着自己的武器铸造过程。 不得不说,凌秦这个学平面设计的家伙,弄出来的这件匕首非常精巧,光是小组件就有二十几个之多。 虽说越小越难造,但汉朝自建国那时起,便奉行无为而治,直接将秦国的东西照搬过来。 其中就包括秦匠精准的铸造技术! 得益于此,剖月紫金夺各组件的铸造,都在有条不絮的顺利进行中。 而凌秦趁此时,独自在大街上漫步,有时也会像今天这样,硬拉着姜氏一起上街。 他并没有瞎转悠,而是专门找一些大户人家,并且记下所在位置。 走了半天,姜氏还以为他是存了打家劫舍的心思呢,不由问道:“喂,姓凌的,像你这样挨家挨户的踩点,莫非是别有所图?” 凌秦伸着食指,脸上露出一副你很懂我的表情,“你观察的还挺细致,果真是那个什么...慧眼如炬!” 姜氏赏给他一记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说道:“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我姜儿做事一向都是坦坦荡荡,这种跳梁小丑的行径,真亏这你也想的出来。” 跳梁小丑? 凌秦听的一阵迷糊,不由问道:“喂,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可不是来让你进去人家里偷东西,知不知道那是违法的?” “在我们那个时代...地方呢,满大街都是监控探头,想要拿到东西跑路是完全没可能的,严重点被抓住了,可是会判刑坐牢的。” 姜氏转身看向他,直言快语地说道:“看来,你对汉律真的不知情,偷盗之贼被抓到的后果,往往都会很惨,削手削脚都是最基本的,然后便是严刑拷打,直至将所有被偷之物的藏匿点吐露出来。” “不过估计熬到那时,人也基本算是废了,即便侥幸活了下来,被扔出大街,很快也会被人蛇拖走,至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我就不再细说了。” 姜氏说完看着凌秦,淡淡的道:“你老家的那种在牢里干坐着,简直就像是在赈济灾民。” 凌秦以后世人的观点争辩道:“这个呢,就叫做符合人性了,即便是一个小偷小摸的罪犯,首先他也是个人,严刑拷打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注定会被时代的进步所淘汰。”说道此处,凌秦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得问道:“喂,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蹲点的吧?” 姜氏看着他,淡淡的道:“那不然呢?大白天的我陪你走七八家,如若不是事先踩点,等过后摸墙而入,行那盗窃之事,那又何如?” 闻言,凌秦得意一笑,挑着大拇指指向背身的那扇大门,“我才没有那么低端呢,我只是准备做比大生意而已。” 姜氏疑惑问道:“哦,是何生意?莫非你要从商?” 两人缓步溜达,一边闲聊着天,此情此景,似乎连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彼此之间是有多么的般配。 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投过来的目光,大家都在看着这对儿金童玉女。 忽然,前面有位古叟老者,手里提着长铲,对着地面一乌黑之处拍打着。 凌秦新生疑惑,不由上前问道:“老丈,您这是在干嘛?” 那老者抬眼瞧了瞧,顿时在心里感叹,心说好一对的金童玉女,将长铲竖立身旁,拱手一礼说道:“这位公子想必应是外来的吧,如今到处都在打仗,太原城的驰道也因县衙无有钱粮,年久失修,变成如今这样的坑坑洼洼。” “小老儿实在看不下去,便将从山上挑来的一些黑土用来填平路面。” 闻言,凌秦便将目光投下地面,忽地微微皱起眉头,蹲下来伸手轻捏起一小撮,放在鼻尖闻了闻。 随即便认真对那细小颗粒观察起来。 姜氏一同蹲下,疑惑问道:“你怎么了?这些黑土可有不对的地方?” 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凌秦的感觉,由最开始时的鄙夷,抵触。 到现在时不时会问上一句,潜意识里已经把凌秦当做百科全书来看待了。 不过,姜氏怎么瞧,眼前的坑行填埋之物,就是黑土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凌秦专注地比出一个禁声手势,“嘘,别说话。” 见此,姜氏百思不解,却也没有再打扰到他,而是蹲在旁边静静注视着。 不知怎地,凌秦认真起来时的样子,还是蛮耐看的。 “难道这个所谓的黑土,就是...煤?” 细小颗粒在凌秦眼前逐渐清晰,那外形结构,简直跟后世的煤块碎渣完全一样。 姜氏皱眉问道:“没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凌秦在搞什么鬼,怎么会突然对满山遍地都是的黑土如此感兴趣。 凌秦将煤渣拿到她面前,解释道:“不是没什么的没,我刚才说的是可以用来烧火做饭取暖所使用的那个煤。” 即便如此,姜氏对于这个新颖的念法还是感到很迷糊,完全搞不懂凌秦在搞什么。 姜氏伸手捏起一小细渣,学着凌秦的模样略做端详,疑惑问道:“你是说,这小东西可以取暖?还能用来烧火做饭?” 竖立旁边的老者闻听两人的对方,他更加听不懂了,于是说道:“小老儿世居太原,周围大山环肆,却不曾听说过这种黑土有公子您刚才说的那般能力。” 闻言,凌秦并不感到意外,心说:你们俩个不知道就对了,这可是在后世里十分重要的资源。 煤的功能远远不止于次,灼烧过后成焦炭,再次引燃所能达到的高温,简直能爆东汉时期的表! 如果运用方法得当,炼出钢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到那个时候,嘿嘿嘿... 姜氏看着凌秦状若拉布拉多式的表情,不由得使劲儿翻了个白眼,“你总是这样,整天话说半截,还喜欢卖关子,你就不怕我哪天把你打成残废?” 凌秦看着在眼前晃啊晃的小拳拳,下意识向后躲了躲,并且说道:“哇,你这女人真的是好暴力,而且头脑简单啊,不知道冷静下来多思考事情,整天打来打去的...” 咯吱!咯吱! 姜氏按着手指噼啪作响,这一手亮出来,瞬间令凌秦把后半截话卡住,咕噜一声轻咽了口,心里一阵怕怕的感觉。 偏偏姜氏还对他绽放微笑,却怎么看都像是即将爆发的前兆。 第41章 凌秦成长记(一) 两人漫步来到一处矮墙,这里围了很多人,凌秦个子高,站在边缘抬脚往里看。 姜氏好奇问道:“怎么样?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了吗?” 凌秦抬着脚后跟,扯着脖子往里面看,一边回答道:“墙上挂着黄颜色的布娟,好像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字,有两个太原兵在看守。” “黄颜色的布绢?” 姜氏面露疑惑的说道:“难道是...皇榜?” “皇榜?开什么玩笑?才不过两个巴掌大的破布而已。” 凌秦听到皇榜两个字,心中多少有些意外。 印象中的皇榜是那个样子的,可是眼前分明只是一块脏兮兮的黄布,一点皇榜的样子都没有。 稍微费了一番功夫,两个人挤了进来,站在第一排好无遮挡的看着‘皇榜’。 姜氏轻怼了他一下,“凌秦,读一读给我听。” “啊?哦。” 凌秦下意识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墙面的黄布一脸懵逼。 心说:这是啥字哦,歪歪斜斜的谁能认清? 他这才记起来,古代文字与后世的大不相同,这一个字都不认得怎么读? 可是之前早就夸下海口,跟姜氏说过识字的呀,如果被戳穿的话,岂不是很丢面子? 管他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随便应付一下好了。 于是,凌秦准备自己杜撰一条皇榜出来,轻了轻嗓子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 怎知,他才念了七个字,就被旁边一个面相猥琐的庶民抢去话了。 “陆府诏令在此!!!” 那人生的尖嘴猴相,眉毛格外的粗重浓密,身上布衫到也干净,脖子上挂着袋子,一直延伸至小腿部位,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显得鼓鼓囊囊。 手里举起一卷灰麻布,走到中间空地,郑重其事地将灰麻布挂在皇榜之下。 很奇怪的是,那两名看守皇榜的太原兵像没有看见一样,站在原地,并没有打算出手阻拦的意思。 灰麻布被挂在皇榜下面,仔细看会发现,其上所记载的内容,跟皇榜上大致相同。 只是在每一条新规定的下方,都有额外的很多小字加入。 凌秦这才看明白过来,刚才之所以没人负责诵读,原来大家都是在等这第二张告示的出现。 那个身上挂着布袋的人站在旁边,照着灰麻布朗声念道:“诏曰:先帝始定,但凡有心报效朝廷之商贾贵民,皆可凭捐献多寡购买相应职位。” 念了一堆没有营养的虚话以后,便开始接下来的正文。 “捐500石者升伍长,秩俸60石。” “捐1000石者升什长,秩俸100石。” “捐2000石者升伯长,秩俸300石。” ... “捐10万石者,需举孝廉方可升至骑都尉。” 下面还特别写了一句话:“但凡各部所属骑都尉,均可自行招募兵士,务必尽除黄巾,匡扶朕之汉室!” 那粗眉之人念完,众人便开始议论起来,怎么说的都有,却没有要捐钱买官的人。 凌秦听完皇榜内容,感觉那个汉灵帝真是作死界的楷模啊。 天灾人祸不断也就算了,你还买卖官职,知不知道一个升迁,底下会牵连多少人的利益? 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拿来交易,那个董卓看来也是个贪财之人,挟持小皇帝颁发这道诏书,竟然连军官都拿来做生意,还真是... 姜氏亦有同感,对灵帝买卖官职的这件事很是鄙夷,于是直言对周围的人说道:“灵帝昏聩无能,生前宠溺奸佞也就算了,还发布此类诏书,这般会市作风,我第一个不服气!” 闻言,凌秦被吓一跳,话已出口,捂嘴是来不及了,低声对她说道:“喂,你疯了,青天白日的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就不怕被当成反贼抓起来?” 姜氏抬手指天,转头将眼神与他对视,淡淡的道:“你认为如今这个体制崩坏的乱世,还会有人管这等琐事吗?” “姑娘之言在下不敢苟同。” 人群中走出一位翩翩公子,重衣华服,一见便知其为权贵子弟。 瞿恭虽无荀彧那般玉面郎君之颜,却颇具福寿之象,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很持重的感觉。 肤白大耳,微微隆起的肚子,显示出他是一个胖子。 凌秦并不知这人是谁,不过看外表花里胡哨的,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在如今的太原城里可不多见。 姜氏眼角瞄了眼对方,只一眼便看出此人身份,眼中隐现一抹肃杀之意,转过身来与之对视。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自己被抓的那一刻。 时间倒退,距离凌秦穿越还剩20分钟... 铁链将犯人锁成两列,旁边有监卒提鞭巡视,姜氏是犯人中的一员,因刺杀某个做尽坏事的伯长,救出几个无辜女童,最后被团团包围抓住。 不过,所幸她当时脸被泥土遮掩,头发和衣服破破烂烂的,再加上打斗时堪比壮汉般的奇葩力量。 令当时的士兵没人看得出她是个女人,侥幸逃过一劫,被划归男囚之中,被一小队骑兵押解着去修缮赵长城。 怎知,姜氏却会缩骨之术,跟老僧学来的,一出城便趁机逃脱了,正巧遇见从天而降穿越过来的凌秦。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而在她被关押囚禁的时候,她无意间抬头,透过铁网看见的正是瞿恭,而另一个人,则是之前在城门外与荀彧对峙的那个叫于毒的杂号将军了! 姜氏记得很清楚,那天瞿恭穿的正是这件衣服,身为汉庭权贵子弟,他竟会出现在逆贼之地,其中怕是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姜氏很确定对方并不能认出她来,那就佯装不知好了。 “此话何意?”姜氏淡淡问道。 瞿恭抬了抬衣袖,颇显优越感,高傲地仰头说道:“我堂堂强汉,虽有些许震动,也不至于到了动摇根基之境,姑娘此言如若放在以前,恐怕是会被万民唾弃的吧。” 凌秦虽说被姜氏欺负了很多次,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向着她的。 况且,姜氏说的不无道理,看看山下那些赋闲在家的壮汉就知道了,东汉末年的募兵体系已经失去控制。 大批精壮汉子不是像五台山这些人一样躲藏起来,就是加入了黄巾起义兵的队伍之中,沦为受人操控的反贼。 第42章 凌秦成长记(二) 凌秦小声寻问:“姜儿,这人你知道是谁吗?” 谁知,这话却引得瞿恭身旁的家仆不满,撸胳膊网袖子地站出来说道:“好一个没见识的乡野庶民。” 伸手指向瞿恭说道:“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位可是我家瞿公子,在整个太原城里,我家公子说一,就找不出人来说二的!” 瞿恭虽觉这样纵容家仆,影响不太好,但也没有出言表示什么的意思。 或许在他眼中,凌秦和姜氏两人只不过如同其他庶民一样,贫贱如蝼蚁,无需顾及太多吧。 其实,放眼大汉朝里,类似瞿恭这种人比比皆是,正是他们对百姓,对天灾的不理不睬。 或是吞食掉朝廷下发的赈济口粮,这才导致了人祸的形成。 凌秦不想跟这类人走的太近,有意避开,略微拱手说道:“原来是瞿公子,真是失敬。” “嗯...” 瞿恭只是侧过脸去,轻声应了一下,似乎不削与凌秦这等庶民过多交谈。 那家仆似乎就是他专门与庶民对话的另一张嘴巴,没好气的对凌秦说道:“瞿公子这三个字岂是你能叫得?哼,庶民...” 好吧,凌秦对这主仆二人的嚣张程度算是有了个深切体会。 俗话说得好,狗咬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来吗? 显然,凌秦就是要咬回来,而且还是带嘬的那种。 仿照着对方的话,回怼了一句:“我等庶民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啊?家奴!” 好爽。 这就是凌秦喷完的感觉,尤其是那‘家奴’二字,怼的简直不要太爽了。 闻言,瞿公子的脸色果然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俗话又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是在间接打他瞿恭面皮呢? 瞿恭伸手拦下正要发火的家奴,那双贼眉鼠眼微微闭合,只露出一条缝隙来。 眼神落在凌秦身上,冷声道:“好一张伶牙俐齿,却不知真正实力如何,剑,你去试试这位小兄弟,记得点到为止,(点不到的话,自己去库房领罚款,交现金的那种。)尽量不要伤到人。” “喏。” 唰的一下,凌秦只觉眼前光影一闪,仰面多了一位身材挺拔,剑眉凤目的游侠。 高高扎起的头发梳成马尾,身着普通布衫,手里仅有一柄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着寒芒。 眼睛落在地面上的某处,并没有直视他的对手。 凌秦愣住了,没成想仅仅不服气说的一句话,对方就瞬间喊来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大侠。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害怕,毕竟还有姜氏在身边呢,这也是他刚才敢正面硬怼回去的一个原因。 对于姜氏的身手,凌秦是亲眼见到的,不说是天下第一吧,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了。 仅仅只是一名侠客而已,想必姜氏应该可以应付的来吧... 凌秦很给男人丢脸的躲到姜氏身后,一边说道:“喂,姜儿,你应该能打的过他对吧?” 姜氏面露无奈,嘴形保持不变,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说道:“你到是真会给我找来麻烦啊!此人眼神平淡,却气定神闲的,不是傻子呢,就是武林高手呀。” 凌秦一听,心里顿时没底气,原本仗着有姜氏给撑腰,他就打算来个狐假虎威。 谁曾想,威还没假出来呢,就遇见一个高手。 不过凌秦有点不确定,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游侠,就像个智障一样,一直盯着地面装酷。 听那个瞿公子刚才好像是以‘贱’字来称呼,当真好奇葩。 不过在场之人,也就凌秦会这么想,多数人都听得明白,瞿公子刚才唤的其实是‘剑’字。 太原城内本地人才知道,大名鼎鼎的瞿恭瞿公子,其手底下有三大武者常随左右。 分别是:剑,炙,心。 三名武者都是身法与力量的集大成者,接受瞿恭的招募之后,轮换休息,每时每刻都与他寸步不离。 保障着他的人身安全,防止被黄巾起义兵刺杀。 剑,只有这一个名字,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 缓缓将长剑举起来,冷冰冰的说道:“亮出你的兵器。” 姜氏缓步上前,与之对峙,却是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有。 凌秦在后面一脸担心的说道:“姜儿,你千万不要逞能呀,觉得打不过的话,就直接认输,大不了我向他认个错。” 姜氏侧过脸来,淡淡的道:“你这个胆小鬼,这种事以后自己解决。不然你大可以直接认怂,也不至于总让我替你挡剑。” 凌秦说道:“知啦知啦,你注意安全啊...” 姜氏不再多说什么,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凝聚在对手身上。 面对一个游侠,这是目前以来,姜氏遇到过最具挑战性的对手了。 反观游侠这边也是一样,他的对手虽说是女流之辈,除了有几分姿色外,却是给他一种压力感觉。 这在他走南闯北的游侠生涯里,是不会多见的,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炙和心这两个人是他的对手。 剑,这个人可以说是一心只追求极致的天生武者。 这一点姜氏的感觉颇深,是同属于武者的追求。 “你的武器呢?” 剑,没有急于攻击,而是想等对方亮出武器,然后很公平的进行比试! 姜氏抬起双手,摊开说道:“你看到了,我两手空空,并没有什么武器。” 凌秦见此,连忙抬手说道:“对对,她没有武器,你也应该公平一点,将长剑...” 啪! 长剑落地。 还没等凌秦说完,剑就把自己的长剑瞥向一旁,开口说道:“现在公平了。” 闻言,姜氏摆开战斗姿势,两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而刚才为姜氏捏了吧冷汗的凌秦,则是深深呼出口气,心说:赤手空拳最好不过了,这样的话,危险系数应该可以降低很多。 “放肆,皇榜重地,你们焉敢逾越比斗?” 正在两人战斗一触即发的同时,凌秦鼻子嗅了嗅,似是闻到了陆郑氏身上的气味。 凌秦没有感觉错,果然是那时匆匆一别的陆郑氏。 比之前文质彬彬的模样有所不同,大概是受了姜氏的启发,她也换了一身男子布衫,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缓慢地行走而来。 第43章 凌秦成长记(三) 陆郑氏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正要出手的姜氏和剑,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面色均略显不悦。 对于武者而言,有人中途阻碍决斗,这种事会令他们感到很不爽。 以往遇见这种事,剑不会多说一句话,他会用最直接的方法将那多嘴之人处死。 但眼前这个人,他却杀不得,因为...你看他是怎么称呼的。 剑正身低头,拱手行礼道了句:“主母。” 主母? 凌秦和姜氏同时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完全没有想到剑竟然会这么称呼陆郑氏。 凌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哇,他怎么说都已经步入中年了,竟然管这位年轻姑娘叫主母。” 东汉这种奇葩的年龄与辈分,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现在就算是弄个大人抱着孩子,管孩子叫祖爷爷,凌秦都觉得很有可能。 虽说有点夸张,但也反应出来这个时期的亲戚宗族之繁盛。 后世那种一夫一妻,少生优生的事情,在这里简直想都别想。 一个家庭如果长年无嗣,没准就是拆了重组的结果。 万恶的程朱理学兴盛以前,女子改嫁他人是不会被人说闲话的。 话题扯远。 陆郑氏翻身下马,在几名家兵的护卫下,朝这边走来。 停下脚步,看了眼姜氏和剑,一脸淡然的说道:“你们在此聚众斗殴,如此藐视皇权,还真是胆大包天。” “瞿恭见过大姐。”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外表嚣张跋扈的瞿恭,竟会在陆郑氏面前如此放低姿态。 凌秦心想:莫非这个叫陆郑氏的女人,背后有着更庞大的势力支撑? 姜氏知道太原城的瞿恭,却对这位晋阳陆郑氏不太了解。 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印象,只因陆郑氏平时太过低调,就连城内之民对她都不甚熟络。 大家只知,她加荠之时便已丧夫,这么多年过去,陆郑氏依然是守身如玉的清寡妇人。 按理说,早就过了守孝之期的寡妇,如有未嫁者,定会受人非议,甚至还有可能被官府抓去其他乡里,强塞给你一个丈夫。 陆郑氏的守孝之期已经过去几年了,却还是悠哉的住在陆府,从未听说有刁难她的事情发生。 甚至荀彧一来,不几日便亲自接见于她,并且每次下达的政令,都会耐心听一听她的建议,然后才会决定可行与否。 陆郑氏轻轻点头以示还礼,轻声说道:“瞿公子劳心北边雁门之事,真是辛苦了。” 那瞿恭听到此话后,不仅没露出符合性格的得意表情,脸上却带着一丝惶恐。 轻弯下腰来,见礼说道:“大姐言重了,瞿某愧不敢当。” 凌秦内心觉得奇怪,看不懂这俩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郑氏也不多话,一笑而过,转而将目光落在姜氏身上,言道:“姜儿姑娘能和剑大侠过招,想必身手也必然了得,恕我冒昧问一句,尊驾师出何门?” 见此,姜氏心知今日之战是打不成了,便收手,随后说了句颇显禅意的话:“我师无名,无识我名,无我无名,无我师名。” 陆郑氏一听,先是皱起眉头细想,很快便悟出来其中之意,展颜微笑,轻轻点头说道:“嗯,此言颇为高深,想必令师尊当是位道德高僧。” 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再次移开目光,看向还在琢磨‘无我无师’之意的凌秦。 之前在荀府见过一面,她对这个皮肤比当世女子还要白嫩的俊朗公子有些印象。 轻唤了声:“凌公子。” 凌秦还在琢磨着,并没有注意到对方。 陆郑氏见此,很有耐心的又唤道:“凌公子...” “啊?怎么啦?” 凌秦一脸懵逼的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不知何时走到面前来的陆郑氏。 先前,他就对这个美得冒泡的小寡妇投以恋恋不舍的目光,长得和后世的网红脸很像,就是没有她们那么白。 陆郑氏展颜一笑,说道:“早闻凌公子博学多才,尤其是在匠巧工艺上,堪称再世鲁班呢。” 得,鲁班传人的称呼还没热乎,又变成再世鲁班了。 凌秦知道,应该是因为那个剖月紫金夺设计详解的木笺。 客气回道:“不敢当,在下只是粗通皮毛而已,岂敢与匠圣比肩。” 陆郑氏淡淡的道:“凌公子谦虚了。” 随后示意身后仆人将两匹骏马牵来,“凌公子,姜儿姑娘,这两匹朔方骏马是荀令君之前答应相赠之物,可作代步之用。” 凌秦不由眼睛一亮,不过还是含蓄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荀大人德高望重,一诺千金,确实是这个当世的正人君子,凌某愧不敢受。” 熟知其秉性的姜氏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为了两匹快马,连一诺千金都用上了,这不就是等于说,你荀彧亲口答应的送马之事,可不能食言啊... 陆郑氏或许如姜氏一样,也看穿了凌秦的意图,却并未在一诺千金四个字上纠结,假装糊涂地说道:“凌公子无需推诿,此乃荀令君对二位的一番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凌秦看到两匹马以后,眼睛就从未离开过,闻言,便顺坡下驴的拱手说道:“那就多谢荀大人的美意了,凌秦在此谢过。” 那牵马仆人将绳子交给凌秦和姜氏,拱手一礼便退到后面去了。 近距离站在高头大马旁边,老实说凌秦这还是第一次,很担心马蹄子会突然间把他踢飞出去。 双手握着绳子,显得有些不自然。 而另一边的姜氏,轻轻抚摸两下以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回拉缰绳,简直帅到爆炸。 简直就是当世花木兰,当世穆桂英,当世那谁谁!! 凌秦看的下意识嘴巴张开而不自知,“哇,不是吧,你这么简单就骑上去了...” 姜氏提着缰绳,控制着马不乱动,一边说道:“这有何难,我自幼便学会了骑术,当时跟随师父骑的马,可比这匹高大多了。” 好吧,算你狠! 凌秦也不跟她比,比也比不过呀,自顾自的开始与马沟通起来,对着马耳朵说道:“乖马儿,好马儿,等会千万别让我出丑啊,就骑你一下下好吧?” 在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凌秦开始尝试初次骑马。 一旁,那个之前宣读陆府‘皇榜’的粗眉毛,轻步来到陆郑氏面前,拱手一礼说道:“大姐,您何必为此小事亲自出来呢?” 第44章 凌秦成长记(四) 陆郑氏眼睛注视着犹豫不决的凌秦,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小声说道:“此人并非池中之物,言谈举止与人迥异,我只是出于好奇想多了解一番。” 粗眉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原来如此,大姐向来善于看人看事,非我等凡俗之人所能及也。” “马兄,一定要给力啊。” 凌秦‘沟通’好了以后,就要准备牵绳上马,回想刚才姜氏的潇洒动作,就要准备效仿一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凌秦深吐出口气,一只脚踏上布蹬,纵身跃起! 双手压稳鞍垫前端,带动身体跨坐于马背上面。 凌秦直到坐上来时,才松了一口气,顺带着还有点小激动。 “哇,这么高。” 凌秦双手握紧缰绳,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把马给惊了。 陆郑氏一眼便看出,他还没有学会骑马,心中颇为感到意外。 要知道,在这一时期,特别是在离朔方马场仅隔条河的太原郡,连稚童都会骑射之术。 就算是积弱不堪的太原兵,弓马娴熟者也比比皆是,倘若把他们放在明朝末年,估计能和八旗军有一拼了。 成年男子之中,像凌秦这种还不会骑马的,除非是身体有残疾,或是老幼之人。 凌秦不自察,自己上马之后的窘态,正在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就差有人说他是连马都不会骑的‘文盲’了。 “喂,马兄,你别乱动啊,稍微配合一点啦!我很轻的...” 凌秦刚坐上马背感觉良好,可是好景不长,马儿似乎有些不太愿意,开始在原地来回跺步。 蹄子在地上挠啊挠的刨土,马头忽高忽低的晃动着,吓得凌秦脸色一僵,双手紧紧抓住缰绳。 姜氏在旁提醒道:“双腿放松,别夹马肚子。” 谁知,马儿却忽然跳起来,将来不及反应的凌秦直接顶飞出去。 按照‘轨迹’来看,凌秦最终应该会在四五米开外处落地,怎么也会摔个见血见伤的结果出来。 然而,就在凌秦懵逼在半空中的时候,突然有只瘦小却有力的手将他当空提溜起来。 顿时只觉一阵的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已然坐在姜氏胯下的马背上。 短短瞬间,姜氏竟然可以直接将凌秦从半空中截下来,这份功底当真厉害。 看得那个叫剑的游侠眼睛发亮,心中更加想要与之打斗一番了。 “好俊的身手!” 陆郑氏看着马背上的姜氏,不由得夸赞一句。 她是个普通女人,虽说也会骑马散步,但却不是很专精。刚才姜氏的这一手凌空抓人的超高技术,向她诠释了女人凭借身手,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凌秦从懵逼中清醒过来,摇晃了下脑袋,随即便察觉到自己依然坐在姜氏的马背上面。 之前顶飞他的那匹马,马上就老实下来了,低头在地面寻找着草根绿叶,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牠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凌秦惊讶地说道:“哇,不是吧,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在那么千钧一发之际把我拉回来?” 想想刚才的情形就感到有些后怕,好在有姜氏及时相救,不然的话,只怕是不被摔成傻子,也会留下点伤口什么的。 姜氏稳操缰绳,直言道:“你明明不会骑马还要硬来,这简直是在作死。” 凌秦辩解道:“没那么夸张吧,我可是见过的,连小孩子都能安全的在小马驹背上玩耍,我一个大男人,没道理不行的。” “荒缪之言!” 姜氏转过半边脸来,对身后说道:“自古以来,控马之术都是伴随着危险,连成年人尚且容易受伤,更别提稚童了。” 凌秦无奈地摇摇头,他说的是后世的养马场里,接待游客时的场景,当然与如今的大汉朝有很大不同。 单说这胯下的马鞍和马蹬,只是随随便便垫了几层软布而已,马蹬也是粗布条样式的简陋版。 这种配置,倘若不是骑马老手,马儿跑起来以后,是很容易会被甩飞的。 上马之前尚且不觉的有什么难度,可谁曾想,要让马儿听话,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凌秦生怕再次被甩飞,便将双手向前环抱,抱紧了姜氏的细腰。 怎知,这一举动却令姜氏感到很不解,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凌秦无奈解释道:“喂,女侠,我知道你呢各方面都很厉害,你看能不能照顾我一下,我若松手的话,保不齐这匹马也会像刚才那样,再把我甩飞出去。” 两人的动作颇为暧昧,凌秦却也是无奈之举,其实,他现在好想念脚踏实地的感觉。 姜氏没好语气地说道:“巧言滑舌,赶快把手拿开,否则不用马儿来,我先把你扔下去!” 陆郑氏平淡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意,同为女人,又是旁观者,她似乎从这马背上的两人身上,看出了些什么。 眼睛里释放出智慧之光,她敢打赌,姜氏一定会教凌秦学习骑马之术。 轻身转回去,身后自有家仆和家兵的严密守护,吐气如兰的传来一道声音:“华佗,跟我回府。” 凌秦耳朵似是微微一动,听到华佗二字时先是一愣,随即猛然反应过来。 东汉末年的华佗! 那个替关羽刮骨疗伤的华佗! 还有那个生性多疑的曹老板! 凌秦眼神在四下里寻找,他很想知道历史上的华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会受到后世里万民敬仰。 谁知,回话的确实刚才宣读皇榜的那个粗眉毛。 只见他拱手弯腰,道了一句:“喏。” 随后大摇大摆地挂着身上的大步袋,跟着陆郑氏往回陆府的方向走去了。 凌秦呆愣的看着逐渐走远的华佗,他现在眼睛里仿佛只剩下华佗这一个人了。 自打穿越过来以后,最让他关心的人就是这位神医华佗了。 像凌秦这样惜命的人,又怎会不关系自身的健康与否呢? 此刻,凌秦似乎想明白了一些,无论何时,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大事。 而如何才能有效抑制在古代生病,要知道这里可没有药店,连青霉素都还没人制造成功过。 第45章 凌秦成长记(五) “他就是华佗?” 凌秦看着陆郑氏一帮人离开的方向,盯着那个粗眉毛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 妙手神医呀,又怎么会沦落太原,以陆郑氏马首是瞻呢? 姜氏问道:“你认识他?” 凌秦微微摇头说道:“名字熟悉,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个人。” 姜氏皱眉问道:“什么人?” 凌秦答道:“我知道的那个华佗,是个妙手神医,我跟你讲,神医华佗呢很厉害的!喂,你有没有见过刮骨疗伤?就是不打麻药硬刮的那种。” 姜氏直言道:“没见过。” 牵动马绳,调转过来,在大街上慢悠悠的骑马散步,一边说道:“我从未听闻有如此稀奇疗伤之法,原本有伤在身,还要剥开皮肉去刮骨,岂不是伤上加伤?” 凌秦说道:“所以我就说,你们古代人头发长见识短,神医之所以被称为神医,肯定是有他异于常人之处。” “就好比说呢,一个伤口重度发炎的人,在后世里的医院呢,很轻易就能解决,恢复如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又要怎么办呢?华佗就想出了刮去腐烂皮肉的方法,虽说有点粗暴,但却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外科手术了。” 姜氏听得半知半解,疑惑地说道:“你又在胡言乱语,倘若果真来自未来,那又为何会来到这里呢?” 凌秦说道:“哎呀,这个问题呢,我也解释不清楚,晚上我还在网吧包夜打游戏,到了第二天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的穿越来到三国时期了。” “三国?” 姜氏轻哼一声说道:“真是越说越离谱!普天之下,除了刘汉一朝,就剩下周边蛮夷小国了,又何来三国之说?” 凌秦心知刚才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下意识看了看天,心说:还好还好,老天爷今天没上班,不然我这泄露天机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凌秦从小就不信鬼神之说,即便是当了穿越者,他也始终认为这是人类还不了解的科技领域。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凌秦也就不想藏着掖着,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眼下呢虽然还是汉家天下,可是自从汉灵帝那个昏君驾崩以后,大汉朝这锅开水就开始往外沸腾了。” “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来自未来吗?那你看着好了。眼下洛阳城被董卓的西凉军控制。” “不久之后,就会爆发十八路诸侯的大会盟,围困洛阳城,共讨逆贼,解救少帝。”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马背上缓慢溜达,旁边有个牵马之人小心跟着。 仔细看会发现,当凌秦说到十八路诸侯会盟的时候,那小兵眼神不自禁的斜了一眼过来,却没有更多的表现,继续默不作声的牵着马。 姜氏听的一阵迷糊,疑惑的道:“十八路诸侯...那得多少万人马?如此荒诞之言,也就你能想的出来吧。” 坦诚相告,怎奈对方听了不信,凌秦满心无语,“是真是假,那就让时间来告诉你答案好了。” 姜氏翻了翻白眼,虽然嘴上说不相信,可是心里却隐约感觉,凌秦说的事情兴许真会发生! 倘若如此,岂不是说,身后这个家伙真的是一个未来人? 姜氏不信邪地又问道:“你还没说三国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三个如同汉帝国这般庞大的国家吗?” 凌秦双手再次抱上去,没办法,他是真的怕摔啊... 姜氏身子又是微微一僵,低头看了眼,却也没再说什么,皱眉等着对方的回答。 凌秦厚着脸皮说道:“三国呢,论其战力,每一个都比现在的汉军强。其实你也应该猜到了,所谓的三国,正是从这十八路诸侯之中脱颖而出的三个势力。” “曹操,刘备,孙策,这三个人呢,就是汉末三国的老大,他们各自控制一方势力,将整个天下分成了三份。” 姜氏听得专注,下意识点点头,说道:“这样说来,他们也跟那董卓一样,都想要祸乱刘汉天下了?” 凌秦说道:“准确点说呢,他们都有自立称帝之心,从众多诸侯割据之中脱颖而出,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姜氏说道:“你这个故事编造的到是有些水平,但是很可惜,你似乎并不知道这三人现属何等境地。” 凌秦将一支小臂搭在姜氏肩膀上,有些得意地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一个织席贩履,另一个宦官之后,最后一个倒是有些名气,孙策人称江东小霸王,但也只不过是个杂号将军,他们现在远不如四世三公的袁氏兄弟。” 闻言,姜氏颇感意外,一个织席贩履,一个宦官之后,还有一个杂号将军,这三人真的能成为撼动天下的最后三方诸侯势力吗? 姜氏不知的是,这三人何止是能,三国时期的东汉王朝,早就被挤兑的名存实亡了。 民心随着黄巾军的一闹,正在逐渐丧失,即便是刘秀再世,也无法再能力挽狂澜。 而且,当初刘秀起兵推翻王莽政权,借助的是各地世家贵族名门子弟。 可是现如今,为了迅速剿灭黄巾反贼,允许各地自行募兵,名门贵族自此有了自家私兵,也就无需扶持起另一个刘秀出来了。 也就是说,汉朝的根基,在刘焉进言的那刻起,便已然被动摇了。 两人说话间骑马出了城门,门口站的还是当时那个士兵,凌秦还特意对他招招手。 那个士兵只是拱了拱手,没有再像上次那样阻拦。 事实上,原本城内规定严禁骑马进出,可是天下乱象已起,连募兵制度都遭到毁灭性破坏了,更别说城内规矩,有人给你看城门就已经不错了。 朔方马场在黄河西边,晋阳在东,河边有一鱼港小镇,近年来,随着伐木者的增多,此地水质越来越浑浊,鱼蟹数目远不如以前了。 东岸还有些草地,土壤松软很适合跑马。 凌秦和姜氏先后从马背翻身下来,凌秦牵过来自己那匹马,小兵拱手示意了一下,自觉地放慢脚步跟在后面。 第46章 凌秦成长记(六) 凌秦牵着马,伸手抚摸着说道:“哇,马兄,你我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深仇大恨似的,信不信我等会忍不住会拿你饱驴肉馅儿饺子啊?” 姜氏将马绳系在树干上,拍拍手说道:“我还是头回见到与马对话的人,难道未来之人都有如此无聊嗜好?” 凌秦一边轻轻抚摸着马脸,一边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万物皆有灵,你跟牠相处的好,自然就能够听懂你的话了。” 姜氏对此不屑一顾,转身朝着河边走了两步,站在那里背对着说道:“真是荒缪之言。” 凌秦抚摸两下,马儿似乎乖了许多,他顺便又在马头上亲了一下,牵着来到河边,与姜氏并肩而立。 遥望远处,可以看见对岸的草原,模糊中有几个小黑点,应该就是野马了。 古代养马始于匈奴人,秦汉以来不过三四百年,即便到了东汉末年,养马场里也显得较为简陋。 不过胜在空气新鲜,草场肥沃,即便不善打理,马匹数量也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规模。 这也是三国乱战,北方游牧民族也不能有效组织起南侵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单单一个并州军,就足以击溃胡骑于千里之外。 可惜到了晋朝,人和马基本都已拼光了。 中原人口百不存一,遍地骸骨,这才导致后来的五胡乱华。 汉朝所谓的养马呢,大部分都是散养的,养马人除了偶尔组织一下马儿的繁衍问题,基本上都是将马儿放在草原,随便牠们去耍。 只是在一定范围内安置围栏,篱笆什么的,没有后世里的那么多条条框框。 凌秦转过身来说道:“喂,你们古代人都喜欢这样背对着人说话吗?知不知道这样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姜氏没有说什么,好似习惯性的又转身,再次留给凌秦一个大后背,没有纠结于礼不礼貌的问题,直言说道:“现在开始,我教你学习骑马射箭。” 闻言,凌秦微微一愣,随后摆着双手说道:“不必了吧,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差一点就被马兄给...” 姜氏一下子转过身,“那怎么行!身为男子,怎可不通马术?倘若传扬出去,必会有损我的名声!” “啥?我会不会骑马跟你的名声有什么关系?”凌秦有些没听明白意思。 姜氏双手负背在后面,抬头看向河边方向,淡淡的道:“因为你在人前说了,我,是你的师父!” “哇,那明明是一句随便那什么的之言,你不会当真了吧?” 凌秦看着转过脸来的姜氏,有种掉进对方陷阱里的感觉。 姜氏很认真,面带微笑地告诉他:“你说呢?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带你来此地?” 凌秦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环境,好吧,也算得上是鸟语花香,视野开阔,地势平坦很适合跑马。 不过,凌秦真的没什么兴趣学习骑术,光他知道的就有一百种方法能够限制,甚至是成为骑兵的克星。 于是推脱道:“不必了吧,你看这环境多美好,不要浪费了。我们呢,应该找点野鸡野鸭什么的,生堆篝火做烤肉吃,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姜氏轻轻点头,似是真的想了一下,不过转而又说道:“很好呀,想不到你对野炊也很上心,但是!你还是要先给我学会骑马。” “为什么啊...” 凌秦刚说完,直接被对方暴力的一脚蹬倒地,紧接着后脖领的衣服被揪着,整个人被姜氏提溜着扔到马背上。 “喂,你用不用这么暴力啊!好歹我是个男主角,给留点情面可不可以?” 凌秦内心郁闷地趴在马背上,大字不敢动一下。 姜氏见他这个怂样,有些滑稽,有点想笑,却还是给憋回去了,板起脸来,有模有样地来回踱步说道:“不论是骑马还是射箭,都是有技巧的,你的身体在马背上要保持适度放松,但也不能太松弛,不然的话,一旦马儿跑起来,你很有可能会失去平衡...” 凌秦被动听着对方有关骑术方面的熏陶,好后悔之前干嘛要在陆郑氏和荀彧面前说‘她是我师父’这句话。 更没想到,姜儿这个暴力女人,竟然当成真格的了,小爷我可还没行跪拜大礼呢啊... 想到这里,凌秦暗暗发誓,绝不会对姜氏屈膝下跪,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 “喂,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姜氏一副严师的模样,随手在凌秦大腿根儿上拧了个小麻花。 凌秦瞬间疼的大叫出声:“哎呀!!我在听,在听呢...” 闻言,姜氏这才放手,紧接着后退半步,“那好,现在你便按照我刚才说的试一下。” “哦...啊?” 凌秦下意识指了指胯下的马,问道:“你是叫我现在就...” 姜氏双臂交叉着说道:“当然,你不用紧张,按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哦,是这样。” 凌秦低头看着手里的马绳,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刚才姜氏说的什么,他貌似在想别的事情,没太注意听... 于是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地说道:“那个啥,姜儿,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呀?” 姜氏面露无奈... 夜幕降临。 两人双双骑马进了城门,这次没看到守城士兵,估计是躲到那个旮旯里睡大觉去了。 姜氏冷声说道:“连城门都懒得关,这些太原兵还真是懒散的不像话。” 凌秦跟在后面,姿势有些怪异,马儿颠起来,他也跟着颠儿。 没办法,骑了一下午的马,屁股和大腿根儿有点扛不住了,跟在后面抱怨道:“喂,我说你能不能慢一点!” 谁知,姜氏的一句话,直接把他给吓得从马背上掉下来。 “这点程度就受不住了?明天早上的训练你又该怎么办?” 凌秦闻言一脸苦涩地说道:“还要练啊?” 我倒! 噗通一声,凌秦累得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凌秦,姜氏摇了摇头,叹道:“未来之人都像你这般羸弱不堪,真不知他们会以什么方式去打仗...” 趴在地面的凌秦缓缓抬起一只手,比出一个只有后世人才看得懂的手枪动作。 piu~ 第47章 凌秦成长记(七) ... 太阳东升西落,看不出它的年纪。 凌秦坐在石崖上面,仰头望天,某一刻,他仿佛感觉又回到了未来世界。 与姜氏两人留在太原城里已经快半个月了。 在这期间,他先后学会了骑马和射箭,尽管还是属于‘半吊子’级别,但也算是有所收获,摔下马,受伤的事情也算是没有白挨。 姜氏从后面走来,手里拿着已经打造好的剖月紫金夺。 不得不说,汉朝的匠人技艺已经达到一个很高水平。 剖月紫金夺的结构完全按照木笺设计出来的,某些细节方面甚至犹有过之。 阳光照在上面,没有丝毫反光效果,汉袭秦制,这工匠手艺也就承袭下来了。 姜氏将一把铁质大剑插在凌秦身旁的石缝中,言道:“歇息过了,我们继续吧。” 凌秦顿时苦着脸说道:“不会吧,我怎么感觉才休息一小会儿?你看我这手臂还是酸的...” 就在前天,凌秦初步学会了骑马以后,姜氏又不知从哪弄来一柄铁质大剑,交给凌秦让他跟着习武。 凌秦当场差点跪了,劈叉都不会呢,一上来就要耍剑,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时间,姜氏在他心中的形象,宛如逼良为娼的女魔头。 第一天就被累成死狗,这柄铁质大剑可是实心儿的,重量就不用多说了。 凌秦双手才能将其拿起来,在姜氏的淫威逼迫之下,毫无章法的挥来挥去。 第二天稍好一点,可是手臂酸疼的要命,不敢那么大力气的挥剑了。 凌秦揉着手肘说道:“姜儿师父,咱能商量一下不?你看我的手臂都肿了,这样练下去会废掉的。” 此言倒也有些到了,毕竟是半路出家,筋骨早已定型了,如果强行超负荷猛练,反而会产生副作用。 见此,姜氏也觉得不能逼迫太紧,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当师父,这股劲儿还没过去呢,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好徒儿。 转而说道:“也罢,今日便不练剑了。” 闻言,凌秦顿时一喜,畅快地张开双臂朝着姜氏拥抱过来,“哈哈,这就对了嘛!好姜儿,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谁知,即将抱上的时候,却被剖月紫金夺挡住了,锋利之处抵在身前,令他不敢再往前半步。 姜氏一脸淡然的说道:“剑可以不练,但还是要学些功夫才行。” “不会吧...” 凌秦顿时沮丧起来,看来今天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个难熬之日... 雁门镇。 张燕所部,于毒似有深思的站在旁边,今天的主位却不是他来坐。 张燕已过而立之年,青面薄唇,身形高大魁梧,在夏天喜欢露出半边肩膀来,其上有纹身。 这身板在后世怎么也是个社会大哥级别,除了差支烟,其他的都不缺了。 它就是令太原郡军民文风丧胆的黑山大王张燕。 而他所率领的部曲,之所以叫黑山军,或是黑山黄巾军,原因就在于周围的大山上,或是平地充满了漏天煤矿。 当地人只以为这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黑土,而且此地为黑山势力所有,闲杂人等根本不敢靠近半步。 台阶下,有一绒毛大汉,一身破烂的半跪着,颇有几分败军之将的感觉。 他叫做李大目,和于毒一样,也在三大部曲杂号将军之列。 虽是最忠心的一个,但却也是最笨的,用后世某大力哥说的话,一天不挨骂他是浑身难受啊! 张燕眼神冷酷的盯着他说道:“李将军,你怎么空手回来了?临走时,我叫你去带回来的人呢?” 李大目犹豫了下,不敢抬头的低声说道:“回禀主公,某家与几位兄弟上了那山,却只见几排空阁楼,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随后又在附近找了好几天,除了几个伐木的乡野之民以外,并未见到甚么鲁班传人。” “某家一气之下,就...” 张燕听此,面色见冷地说道:“就什么?说!!” 李大目被吓下了一跳,如同熊掌般的双手抱拳说道:“某家一怒之下就将阁楼尽数烧了。” “烧了??” 闻言,张燕顿时火冒三丈地站起来,双拳紧握,眼睛直直地盯着李大目。 李大目也是被打出经验来了,知道张燕一露出这个表情,也就表示自己又要挨打了。 很滑稽的摆着手,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内心怕怕地说道:“不,我不是故意要烧的,当时只是很生气,没有找到人,哦,我还留了一点没有烧尽。” 于毒站在一旁直摇头,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戏即将上演... ... 几日匆匆。 姜氏充分尽到了师父的责任,每天都会或拉,或托,或赶的把凌秦提溜出来。 今日练剑,明日练脚,然后练抗击打... 有的时候也会放松一下,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松弛有度才最为尚佳。 就像今天一这样,两人站在河边,手里空空都没有使用武器,当然不是在对练,凌秦还达不到那个资格。 只见姜氏对空出拳,击掌,侧踢,凌空旋转,再加上最后的飞腿,一套动作做完,一气呵成! 看得凌秦一个劲儿的鼓掌,“好好,真是不错,姜儿你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精进了,想来放眼大汉朝也没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垂气收劲。 姜氏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嘴巴是涂了油了,你可知当今世上比我更强的大有人在,就说并州当年的神将吕布,即便是我也难以招架其一二。” 凌秦听闻吕布二字,不由得一愣,记得此人之前跟随丁原的时候,就是在并州境内,貌似只是一个小小主傅。 谁知如今一飞冲天,跟着董卓混之后,几乎可以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其勇武,其地位,整个洛阳城里就挑不出比他更高的了。 “哇,吕布这个人可是很厉害的,怎么,难不成你与他见过面?” 姜氏转过脸来说道:“见是见过,不过只是远远瞧见罢了,当时我在山上砍柴,看见他在和那帮胡人比武斗酒吃。” “身手嘛,确实名不虚传,胡人车轮战与其单挑,到最后却只剩他自己摇摇晃晃的站着。” 凌秦追问道:“吕布受伤了?” 姜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观其动作,却像是喝酒醉了的样子。” 第48章 凌秦成长记(八) “喝醉了?不会这么夸张吧...” 凌秦满脸的不相信,试问有谁能在那么多人轮番上来单挑的情况下,还会安然无恙呢? 更别说喝的醉醺醺,连站都站不稳了,“喂,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他总会有力竭的时候,你当是在拍戏打醉拳呀。” 姜氏说道:“不信算了,那是你没有亲眼见过。” 随即忽地转过身来说道:“闲话不多说,你按照我刚才的打法来一遍吧。” “什么!” 凌秦当即一惊,用手比划着说道:“喂,你刚才那招咔咔咔的,难度那么高,叫我怎么学的出来啊?不如换些难度低一点的动作好啦,像是太极拳啊,五禽戏之类的...” 姜氏面露疑惑,五禽戏她知晓,那是城中孩童玩耍嘻戏常用的,颇为通俗,与身法什么的完全不搭边。 传闻五禽戏是陆府下人们传出来的,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姜氏也就一直没当回事。 至于说太极拳... 姜氏还真没听说过世上有这么一套拳法,心下好奇问道:“太极拳?那是什么招术?可有我的象拳厉害?” 凌秦无语地看着摆出类似后世泰拳姿势的姜氏,心说:拜托,我知道你从小跟着大师一路从东南亚那边走过来的。 可是也别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女拳手的模样好吧? 还有,人家都是在原地踱步的,你这上身泰拳,下面扎马步是几个意思? 凌秦知道光凭说呢,是描述不清的,于是,决定亲自展示给她看一下。 什么叫做沉淀了几千年的中华传统武术之精髓! “看好了,这个呢就叫做太极拳,俗称的打太极了。” 凌秦说完,双腿叉开一点,身体下蹲,底盘尽可能的放低。 双手在身前轻轻摆动,双眼闭合,脑海里回想着本山大叔的那套要诀:“洗牌...码牌...抓牌...胡了!” 姜氏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 当凌秦从慢动作中突然出拳的那一刻,晃的姜氏表情一怔,随后又恢复正常,直勾勾地看着凌秦继续耍麻将。 凌秦则是胡扯八扯的瞎嘞嘞,“这个太极拳呢,主要讲究的就是圆润,你的每个动作都要想象成一个圆形。” 姜氏懵懂的问了句:“为什么?” “额...” 一句话把凌秦给问住了,是啊,太极拳为什么要打出圆形来呢?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于是,凌秦又是乱编一通的说道:“是啊,为什么会是圆形呢?一定是有原因的。” 姜氏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眼神还是看着对方在等着答案。 凌秦没办法,只好编造了一个说道:“原因呢就是在于老子的无为自然,而地球呢,则是个圆形的球体,我们站在上面,做事情当然要接近于这个圆形才会更加方便。” 暴汗... 凌秦说的连自己都不信。 而旁边的姜氏,却很意外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继续说。 关于脚下的地球是个球体,凌秦早就跟她讲过,还有一些宇宙常识,姜氏也都能理解。 凌秦解释的虽然有些不着边际,但是大致意思却很通俗易懂。 见此,凌秦只好一边比划着一边继续讲道:“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分八卦,太极拳呢,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借力打力。” “比方说,你打我一拳。” 谁知话音刚落,姜氏毫不犹豫的直接一拳打在凌秦脸上,瞬间懵逼了。 凌秦捂着被打的脸,心里发苦,有种想哭的冲动,无奈说道:“喂,我不是叫你真打,可不可以不要每次动手都是这么冲动呢?” 姜氏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小拳拳,迅速收了回来说道:“哦,抱歉。” 凌秦摆了摆手,自认倒霉的说道:“哎呀,算了算了。” “总之呢,这个太极拳的精要就在于,借力打力,在不断的见招拆招中,积蓄力量,然后一瞬间爆发出去!” 还别说,凌秦讲解时的小姿势,到是有那么点意思。 姜氏听完,自己尝试着模仿凌秦之前的动作做了一遍,然后收手说道:“此拳法虽然颇有瑕疵,但是细细品味之下,颇有大道之韵。” 眼神有些意外地看着凌秦,“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奇遇,想必能创此拳法之人,必然是隐世高手。” 凌秦轻轻摆手说道:“那当然是隐世高手了,而且还是一位百岁老翁呢?” 姜氏皱眉说道:“你又在胡言了,世上之人大多年过四旬已为高寿,岂有能活过百岁者?” 凌秦说道:“那只是你们这个朝代,在未来呢,尤其是21世纪以后,人类的平均寿命早已超过80岁了,90几岁到100岁的大有人在。” “真是无稽之言!”姜氏转过身,背对过去,摆明了就是不相信。 不过,凌秦作为一个后世人也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平时能吃饱一顿饭就很不容易了。 更别说其他医疗设施,福利保障什么的,在东汉末年想都别想。 而且,一些对凌秦这个后世人,完全没有影响的病毒,在这个时代可能会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闻一闻太原城内的臭味就明白了,从内虽然有简陋的排污系统,却早已年久失修已然荒废了。 导致满城的粪便无法运出城外,从而更容易滋生病菌瘟疫什么的。 这还只是太原一个城而已,放眼全天下,估计早已臭气熏天了。 阳光照射出影子来,正巧与自身比例相当。 姜氏的影子是侧身形态,身后突然多出另一条影子,比她高大一些。 手臂从后面缓缓抱住她的影子,姜氏见此,慌忙向前躲开,没好气地说道:“凌秦,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凌秦站在后面,双手保持着环抱的姿势,轻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这世上为何会有影子?” 一句话,却是勾起了姜氏的好奇心,眼睛往侧边看向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后面的那个混蛋影子又抱上来了。 不过,这次她却没有急于躲开,下意识的问道:“为何?” 凌秦得意地走过来,伸手揽着对方转向太阳的方向,指天说道:“呐,我跟你讲,其实呢道理很简单,光线从天上照射下来...” 第49章 荀灌落水(一) 荀府。 凌秦和姜氏练武而归,进院便看到荀灌正在和冬春二香踢毽子。 这是几天前凌秦交给她们的,女孩子嘛,就该这样才对。 整天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暴力妞有姜氏一个就够他头疼的了。 可不想再多一个,所以呢,凌秦要为人师表的想办法把荀灌拐到正常女人的路线上去。 “凌公子,姜儿姑娘!”冬香和春香看见两人以后,连忙欠了欠身。 多亏有凌秦叫府里匠人做的茜儿,现在荀灌每天不再督促她们习武了,三个人寻了处阴凉地踢茜儿玩。 尤其是春香,看凌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像是看见蒸屉里的白面馒头一般。 凌秦看着笑开花的春香,又见她手里攥着一只鸡腿儿,忍不住打趣说道:“哇,才刚过饭点你就偷吃鸡腿,当心长肉变胖。” 春香一听,连忙把双手放在背后,对他吐了吐小舌头,娇羞地看向地面,细声说道:“我才没有偷吃,这是我家小姐给的。” 凌秦看了眼站在一旁,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荀灌,心想:真没想到,这疯丫头对身旁下人还挺不错的。 “春儿...” 冬香蹙眉呵斥,随即低声问了句:“凌公子,您刚和姜儿姑娘练武回来,一定累了,我这就命人给两位准备热水桶,稍稍洗漱一番。” 闻言,凌秦伸手指着冬香,对春香说道:“你看看,还是冬儿知道疼人。” “哼...” 春香听了后,竟使起小性子来,跺了跺脚,侧过身去不理人了。 她在荀府下人们当中,算是最没规没矩的了,却深受荀灌的宠,两人平时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见此,凌秦轻笑一声也不多言,转而将目光落在荀灌身上,嘴角朝上勾起一个弧度。 故意言道:“灌儿小姐不去舞枪弄棒,能有闲情雅致在此踢茜儿,还真是令我感到意外。” 荀灌将茜儿在手里抛了抛,淡淡的道:“舞枪弄棒,也总比某些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强。” 凌秦和荀灌,这两人就像是前世冤家一样,几乎见面就掐架。 对此,姜氏已经习以为常,轻笑着摇摇头,走到冬香这边,伸手说道:“冬儿,能够借此茜儿一观?” 她懒得理会那吵架拌嘴的两个人,反而却对凌秦研究出来的茜儿很感兴趣。 冬香很大方地把茜儿交给她,欠了欠身,轻声道:“奴婢这就去吩咐人给两位贵客准备洗漱事宜。” “嗯,有劳!” 姜氏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茜儿,仔细瞧了起来。 春香还在自己憋闷子,却被懂事的冬香拽着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少了两个女俾,姜氏自己寻了块地方尝试踢茜儿去了。 这里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凌秦和荀灌,似乎不把对方瞪死誓不罢休的样子。 凌秦面对颇具强势的娇颜,不由得无奈说道:“喂,你是不是非要和我过不去,还会感到舒服?” “对呀!本小姐就是看见你不爽,又能怎么样?”荀灌双手掐腰一步步将凌秦向后逼退。 凌秦随之退后,上身尽量后仰着,双手半举,以示并无非礼和混水摸鱼。 面对如此刁蛮的富家千金大小姐,凌秦无奈说道:“好吧,算我怕了你,我说,咱俩能不能稍微保持点距离?这个样子我很辛苦的...” 视线拉远。 荀灌将凌秦逼退到小路边缘,脚后跟再往外就是碧绿色的池塘。 凌秦此时是一个上身向后仰的姿势,没功夫闻扑面而来的芬芳体香,他只觉得再继续保持这个动作下去,老腰估计就不行了。 “县尉大人到!”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呼喝声。 凌秦本就是强弓之末,被这一吓直接向后倒去。 荀灌毕竟是习武之人,况且只是故意为难一下,并不想真的将他逼进水里。 眼疾手快地就要把凌秦拉回来,谁知,她却没有姜氏那种力量,低估了对方的体重。 拉是拉回来了,自己却向后倒去。 兴许是凌秦最近跟姜氏习武,反应能力有所提高,见此,几乎下意识的向前一个跨步,手从荀灌后腰揽过。 瞬间形成一个很经典的动作,两人脸对脸,眼睛对眼睛,彼此都愣住了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凝固了...但在下一秒又很快融化掉。 长廊里铿锵走来一队执戟兵士,为首一人玉面寒眸,乌黑的头发整齐披散在肩膀上。 眼神冷冽地向这边看过来,盯着凌秦的神情中,沉着一种阴霾。 “灌儿,你们在干什么!” 荀恽是个五官出身,原本在司隶任职,荀彧自请太原县令,随其来到这里,当了个县尉。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荀彧只是想顺路将太原郡稍作整理一下而已,并不会逗留太久。 这个县令头衔,也只是临时的罢了,甚至连后世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 (读者须知,荀彧原为灵帝执笔,后辞官回乡,又走冀州会面袁绍,后来曹操‘救回’少帝欣然投效。) 荀恽的一声呼喝,把陷入定格之中的两人吓了一跳,凌秦几乎下意识的放开手。 荀灌缓缓张大嘴巴,整个人向水里倒去。 “糟了!” 凌秦想要伸手拽回来,可惜没够到她。 结果就是‘噗通!’一声,荀灌再次掉进水里。 难道是自家荷塘与她相冲?连续两次落水,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凌秦知道荀灌不会水,左右无人只有他一个,几乎想都不想地纵身跳进水里去了。 荀灌如同上次那样在水中胡乱扑腾着,不知连续两次落水,令她内心是否产生对水的恐惧了呢? 凌秦不仅是平面设计专业的高材生,更加会水,有着不错的底子。 虽说比不上运动员的水平,却也远远凌驾于普通游泳者。 下水救人,还是个没多少重量的女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凌秦绕到荀灌身后,双手从其腋下往上提,然后一路仰泳到岸边,标准的入水救人姿势。 在这过程中,荀灌一直在胡乱扑腾,好在凌秦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仅用两三分钟就把她托上岸了。 不远处的荀恽看的心惊胆战,无奈他也是个旱鸭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内心干着急。 看到凌秦两人上岸以后,连忙小跑过来,寻问道:“灌儿,你怎么样了?” 第50章 荀灌落水(二) “灌儿,你怎么样?” 荀恽见凌秦在旁边,一把将其推开,并呵斥道:“你走开!” 可怜的凌秦好心救人,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结果还被不知哪里来的玉面小将推倒了。 简直有种想一脚踢回去的冲动,可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观其身上披挂的锁甲,少说也要二三十斤重,在后世绝对属于特种兵尖兵的那一行例! 凭他这瘦不拉几的键盘侠体格,动起手来,还不得被对方给大卸八块,估计那样都是轻的。 凌秦心里想着:唉,也不知姜氏躲什么地方踢毽子去了,如果她在这里就好了。 眼神落在对方脸上,在心里又说道:不过,看他的面相,到是和荀彧有些连相。 两个人剃掉胡须的话,估计在后世都可以去当‘玉面小郎君’了。 凌秦看着对方傻模傻样的只是摇荀灌肩膀,忍不住说道:“喂,你这样摇啊摇的,就算喊破喉咙她也不会醒过来,在耽误一会儿保不齐就...” 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回怼道:“都是你,是你把灌儿害成这样的!” 见对方瞪眼看过来,面带杀气的样子,凌秦连忙摆手说道:“喂,你可不要乱来呀。” 荀恽缓缓站起来,真的摆出一副想要将凌秦怎么样的架势,一步步往前走着。 见此,凌秦忙后退说道:“喂,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这里可是荀府!” 荀恽也不做声,缓步朝他走来,顺手抽出腰间佩剑,这是真要动手杀人了啊! 荀灌是他的侄女,从小看着长大的,眼见她受‘欺负’昏迷不醒,又如何忍得下去? 当即对凌秦动了杀心... “你不是真的吧...不要过来...” 凌秦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嗅出了死亡气息,身后就是假山,已然没有了退路。 深呼吸... “不要紧张...不要怕...”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 面对近乎死亡的威胁,凌秦猛地睁眼直视过去,由内而外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啊啊啊!!” 只见他大喊一声,猛地撞向对方,双手直接抱住了荀恽的腰,一股冲劲儿地往前顶。 荀恽丝毫不慌乱,他也是受命清缴黄巾反贼的一份子。 作为荀彧的长子,他手底下原本就有几百家兵,刘焉献策成功恢复州牧制度以后,允许各地自主招募私兵。 荀家在各地也征召了不少家兵,光是荀恽的兵就有多达两万多人,这还不算粮草辎重。 荀恽这几年征战沙场,像凌秦这样的不知杀多少了。 长剑唰的抽出,阳光折射过来,晃得凌秦不由得眼睛一眨,推式也缓了下来。 荀恽脚后跟深踏地面站稳,双手反握剑柄高高举起,瞪着眼睛就要朝着凌秦背部狠刺下去。 锋利处寒芒毕露,明光烁烁! 眼见凌秦即将倒在血泊之中,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一把乌黑短刃凌空飞来,直取荀恽胸膛正中! 荀恽毕竟是经历过战场的人,反应自然不慢,见此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做出应对。 长剑第一时间做出斜挡,不偏不倚地将之挡开。 然而,那乌黑短刃却在空中沿着弧形飞舞,转眼又奇迹般地飞回来。 仔细看,乌黑短刃的手柄处末端有条细锁链,其上传来一个巧劲,将被挡开的短刃重新拉回来。 荀恽何曾见过如此诡异兵刃,只见过抛出去的,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会返回的。 就在他这片刻的愣神之际,那细锁链在短刃的带动下,将其长剑紧紧缠绕住。 随后猛地从其上传来一股大力,淬不及防的荀恽,长剑刹那间从手里滑走了。 荀恽目光随之看去,却见那把乌黑短刃的主人竟是一名女子。 姜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这里,站在凌秦头顶上方的假山上面。 刚才也只是顺手而为,剖月紫金夺配合上她独一无二的身法,那才是真正的发挥。 仅仅只是动用一把剖月紫金夺,就轻松地将荀恽缴械了。 长剑与姜氏在半空中交错而过,后者如同老鹰捕兔一般从天而降。 荀恽面对突如其来的强悍攻击,只好放开凌秦,双手高举,一个劲儿的抵挡。 姜氏这下也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无影脚法,这招不用说,也是老僧交给她的。 嘭嘭嘭!! 姜氏不知踢了多少脚,除非放慢动作细数。 荀恽可就惨了,一开始还能招架几脚,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的脚力会如此刚猛。 十几脚下去,荀恽前胸的甲胄上面已经多了七八个脚印。 本人也不甚掉进水里,虽说是旱鸭子,兴许是力气大的原因。 荀恽在水里乱扑腾的时候,脑袋是可以抬在水面上呼吸的,无形中领悟了一种叫做‘狗刨式’的大众游泳姿态。 姜氏眼疾手快,心里也不是真要大打出手,便将一把剖月紫金夺扔向对方。 另一把剖月紫金夺用手拽着,等对方伸手抓住,她就可以一下子将人带甲胄的一同拽上岸。 “喂,你这边拖延一下,我有事情要做。” 凌秦就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姜氏是一定会出现救他的。 但却对这个愣头青的荀家县尉有些无奈之感,刚才他真的只是想说荀灌不能只这么平躺着。 凌秦好歹也是一名高材生,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却还是知道后世的一些小常识。 抢救的时候呢一定要规范要科学,要先半蹲下来,然后将溺水者俯卧在腿上。 手用力拍打对方后背,速度适中,视吐的情况而定。 “哕!!” 凌秦趁此空档,小跑过来将荀灌按照上述方法俯卧在大腿上,轻轻拍打着。 还别说,这种方法挺管用的,只拍了没几下,荀灌就突然从嘴里把水吐了出来。 眼睛睁开,算是醒了。 凌秦见此微微松了口气,心说:荀大小姐啊,你晓不晓得刚才为了救你,我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 “哕...” 荀灌窝在凌秦腿上,连续吐了好几次才缓过劲而来。 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怎么了呀?” 凌秦曾经在医院晕倒过,心知人在苏醒过来的一瞬间,思维意识是一片白纸。 时间和地点是完全没有头绪的,想也记不起来,只有人物关系能够一眼就看出来。 荀灌从腿上下来,看向凌秦,虚弱地问道:“凌秦,我在哪儿?你怎么会在我身边?” 第51章 黑山之威(一) 荀灌醒来的一瞬间,完全不知自己在哪,目光从凌秦身上移开,茫然四顾。 记忆一点点的重新回到脑海里面,令她不禁微微皱眉,手下意识摸向喉咙,感觉略显不适。 凌秦扶着她慢慢直起上身,见她吐了几口水醒来之后,心里一松,如果发生什么事,到时候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唯有跑路一途,问了声道:“喂,荀灌,你怎么样?记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荀灌轻轻皱着眉,似是在努力回忆,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 闻言,凌秦一愣,他记得自己当年晕倒醒来的时候,短暂性失忆也只是几秒钟而已。 却没发现,荀灌迷惘的眼神里,忽地闪过一抹狡黠。 趁其不备,突然双手抱向凌秦后脖颈,往下一用力,转瞬间将其制服,颇有几分摔跤感觉。 不过,好在荀灌没学过夺命剪刀脚,不然可就要吃苦头了。 凌秦被对方强压在地,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荀灌早就恢复记忆,这是要开始报仇了。 荀灌冷眼盯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的小情绪,带着一种森寒之意,似是要将其千刀万剐了似的。 躺在地上的凌秦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举起双手说道:“你别这种眼神看我好吧?再怎么说,刚才也是我下水救了你。” 啪!(扇嘴巴) “救了我!” 啪!(又扇) “很了不起!” 啪!(第三下) “我让你救了吗!” 连续被扇三次嘴巴,凌秦直接懵逼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苦着脸说道:“喂,你讲不讲道理啊,刚才分明是你动手在先,害得我差一点掉进水里。” 闻言,荀灌不由想起之前的窘态,手举高高便要再扇他一耳光。 然而这次却没能成功,姜氏不知何时走过来,一把攥住了荀灌的手腕,任其如何挣脱也是无用。 姜氏朗声说道:“人家救了你一命,你就这样回报?荀家之人各个自称有德之士,我看也不过如此。” “哼!我荀家好与坏,还轮不到你等庶民点评!” 姜氏回头看去,只见浑身如同落汤鸡的荀恽从岸边走来。 这家伙在水里扑腾的‘狗刨式’,她刚才可是从头看到尾,当真精彩。 姜氏和凌秦两个人都会水,看到旱鸭子用蛮力游泳,自然会感到很好笑,便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正巧听到清脆的啪啪声,一转眼便见被压在地面扇嘴巴的凌秦。 看到这一幕,姜氏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天她也没少教拳脚技击之法,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任由对方欺负呢? 她真的感觉这个师父不太好当,就不知道能不能退货退徒弟呢? “你松开我!”荀灌拗着性子说道。 姜氏见此,便将其放开了。 荀灌撅着小嘴巴,一脸不忿地揉着手腕,看了姜氏一眼,却不敢说什么,怕再被对方给扔水里去。 呕气地跺了一下脚,轻哼一声走到荀恽身边去了,像小孩子般地撒娇鸣冤。 “叔父,他们俩个合起伙来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荀恽的手臂被摇晃着,抬眼看着姜氏,却是满心的无奈,他很想告诉侄女:叔父我也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啊! 却也不好直接认输,强撑着说道:“今日本县尉骑马劳顿,不在状态,你且等来日,我定要讨回来!” 说完,不理会荀灌呆愣的表情,拉着她就朝长廊里走去了。 凌秦和姜氏面面相视,这位县尉大人来去匆匆,还真是很奇怪的一个人。 凌秦说道:“也不知他的县尉之职是怎么搞到手的,哇,你看看落荒而逃的样子,还不如旁边的荀灌。” 风凉话说的很大声,也不知荀恽听没听见。 不过,荀灌却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看样子,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 ... 轰隆隆!! 大地震颤,数万代甲士兵排成队,行进在山岳丘陵之间。 马踏地面卷风沙,隆隆作响,当先一杆将旗迎风飘荡,其上有一‘杨’字。 大军浩浩荡荡挺进黑山黄巾的势力范围。 领军之人是一白须老者,年过半百却依然是精神抖擞,表情沉稳内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的模样。 前方马踏来一探路小将,来到近前,手持长枪抱拳说道:“杨老将军,前方八百里处有一山涧,其南边是五台山,北边便是黑山贼寇所在,附近常有黑山军出没。” 那老将捏须点头,缓缓说道:“传令将士们原地修整,辎重部队万不可懈怠。” “喏!” 身后若干将领齐声应喏,纷纷调转马头,向各自所属部曲传达命令去了。 浩浩荡荡的大军成批次地停下脚步,原地休息。 ... 雁门东郊。 张燕闻知有汉帝国大军到来,便连夜从郡城赶来。 负责东郊关隘防守的将领名叫黄龙,此人颇有才能,深得张燕器重,独领一军常年在此驻守。 张燕依旧是露着半边膀子,站在城头上负手而立。 旁边之人便是黄龙,黑山军三大部曲之一,与于毒,李大目三人并称‘黑山三大将’。 黄龙为人敦厚老实,言行举止较为低调稳重,他说的话,张燕大多数都会点头同意。 黄龙言道:“主公,我部方才有人探马来报,杨彪已经命令部队原地修整,并未有扎营迹象。” “原地修整...” 张燕眼望远方谷地,念叨着说道:“果然不愧是杨彪杨老将军,看来伏击一策是要落空了。” 黄龙稍微想了一下,随即言道:“既然伏击不可行,倒不如施以火攻!” “哦?仔细说说...”张燕闻听此言,心里顿时来了兴趣。 黄龙沉思片刻,拱手献策道:“主公,我黑山之地遍布着可以引燃的黑土,若将这些黑土提前铺设在汉军必经之地,其上浇油,我等只需在山后安置少量人马,静待入瓮,再以火箭攻之,则敌必败!” 闻言,张燕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来。 抬手摸向身旁女俾端着的茶盘,自有茶杯送到手里,拿来浅尝一口。 抬起头,眼角微拧出两道折痕,颇具狠辣气质,轻声言道:“就依你之言,下去吧。” “喏!”黄龙领命,转身离去。 第52章 黑山之威(二) 杨彪,领太尉之职,本不该亲自出来带兵缴贼。 虽有天子诏令,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其实是董卓所为。 杨彪属于汉庭老臣,自然是朋党众多,董卓空有西凉军在手,却在布政方面几无插手之处。 这就令他很不爽了,倔劲儿一上来,也不管那些,直接留在后宫不出来了。 心说:你们不总是阳奉阴违的不听咱家的吗?那咱家就吃喝拉撒睡在皇宫里,看谁熬得过谁! 又有郎中令李儒进言,借天子之名,责令杨彪率领虎贲军出城缴贼。 实为驱虎吞狼之计,杨彪出城,董卓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不服从的人下手了。 杨彪坐在高头大马上,他当然知晓董卓的意思,自己离了洛阳以后,朝堂之上怕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受天子诏所累,不得不听从其言,带甲佩剑亲赴战场。 却不知应该去往何地,缴哪里的贼寇,一路过河北进,闻听黑山势力在当地猖獗。 于是,杨彪便决定先对张燕所部下手,经过打听得知,就在不久前,荀彧自领了太原郡的县令一职。 通过对荀彧的了解,杨彪心知对方定是有心在当地整顿一番,便没有去打扰,转而向东绕路而走。 途径铁矿区,补充了一点武器装备之后,则又继续赶路,绕过五台山才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杨彪捏须微笑,不由得他不得意,出城时,董卓并未与他多少装备,想来是存心要对方死在外面。 却不知太原东郊,有座产量可观的铁矿区,那里储存着大量的武器装备,杨彪亲眼得见以后,大手一挥直接给搬空了。 部队有了装备,杨彪这才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 想来董卓当时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座铁矿区的存在。 当然,杨彪能寻得此矿和武器装备,背后也有朝中旧友暗中相助。 一小将上前说道:“杨大人,前方是一片山谷之地,我已安排人在山上看守,确保大军顺利通过。” 杨彪听了以后满意点头,捏须说道:“如此布置甚好,贤侄这几年在北军历练,当真长进不少啊。” 尽管杨彪是被董卓设计出城,但是能跟在他身边的将领校尉,无不是名贵子弟,躬亲王侯之后。 这便是汉代的举孝廉,一个将晋升空间圈在少数范围之内的强权社会。 “叔父谬赞了,小侄实不敢当,哦对了,小侄深知叔父喜好吃洛阳酒,出城之后担心您寻不到,已命人提前将几车好酒放在后方辎重里面了。” 那小将本就是洛阳人,得到杨彪的亲口赞扬,简直如获珍宝一般激动,心想着回京以后,觉对能以此向同僚吹嘘好几个月。 没准还会被虎贲中郎将大人所看好,器以重用犹未可知。 杨彪嗜酒,听闻此言,心中甚为欣喜,不由仔细瞧了眼那小将,想来是已经将之相貌熟记于心了。 随即立马扬鞭地说道:“传我将令,大军务必有序进谷,中途不得停顿!” “喏!”(将士齐声) 杨彪确定山谷安全之后,这才下令进军,大军继续前进,鱼贯挺进谷口。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当他们两脚踏进谷地之中,地面的土壤逐渐变暗,再往前一点便彻底变黑了。 杨彪疑惑看向左右,不解问道:“此处地面甚是奇特,原何会显出黑色?” 众将互相看了看,均是面露困惑表情。 那小将见无人应答,稍微思索着说道:“叔父,小侄听闻那张燕之所以自称黑山大王,原因就是这黑色土壤所致,当地人则直言称之为‘黑土’,除了不能耕种之外,与普通土地并无不同之处。” “哦,原来如此。” 杨彪恍然点头,淡淡的道:“山野之地,竟有如此无用之土,孕育出张姓反贼,倒也实属正常!” 那小将好心在旁提醒一句:“叔父,小侄听闻贼徒张燕年初就已经归化于朝廷了,我们倘若在此时前往讨伐,恐会引得其他路归顺之民说闲话。” 杨彪也深知此理,这么几年时间,张燕的手早已伸向大河南岸的洛阳城了。 心知此次讨伐反贼张燕,到最后有可能演化成劝降逆臣。 在性质和规模上,与各地镇压军有所不同。 谁知。 杨彪冷哼一声,似是对张燕很不爽,冷声说道:“什么逆臣,乡野恶民而已,他也配称为臣子?” 杨彪话说的很有气劲,眼睛半眯成一条细缝,摆出一副老成谋国的模样来。 “叔父说的是...” 大军继续前进,先头部队已然进入谷內,只剩下主力战队和辎重拖在后面。 ... 东郊关隘。 张燕和黄龙两人带着身后一队部曲,早早来到门口等候,倘若真的有敌人寇关,两人可以在第一时间返回城内。 “报!!” 关外有一胡骑兵扬尘而来,停在张燕身前,抱拳拱手言道:“禀杨大人,我等战斗部队已经全部抵达谷內,现在正在安排出谷事宜。 张燕脸上总是有种胜券在握的淡淡笑容,即便是来了报信之人,也是如此模样。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可是,杨彪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有些莫名担忧。 这一路上没有遭遇到任何贼徒,似乎感觉来的太过容易了些,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眼角下落,马蹄踏着的不再是稀松的黑土,而是一粒粒的小石子形状。 杨彪皱眉看着地面,有心想再寻问一番,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黑土不见,众多士兵脚下踩着的不再是软绵绵的黑土(煤粉),而是满地大小不一的煤块。 这东西在后世可谓是用途甚广,也是人们烧火做饭,起锅烧油的不二选择。 但是,这里是东汉末年,人们知道这黑土块能够当木柴使用,却也流传着一句话: 黑土是受天地之间瘟气所致,不可触碰,更不可带回家里,否则就会带来灾祸。 那小将将此话说出来,周围将领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关于煤土和煤块的事情。 当然,他们并不理解煤的重要性,只知有遇火而燃的特性。 第53章 黑山之威(三) 五台山山背处,却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有四五个山野之民正在赤膊伐木,用的工具还是长斧。 看来,荀彧倒是守信之人,并未将凌秦的德式手工锯大批量铸造。 树林里响着梆梆的斧凿之声,山的那边飞来一群惊鸟,从几人头顶掠过。 一人言道:“奇了,为何突然间会有这么多鸟?莫非是有大虫出没?” 另一人言道:“应该不会吧,最近那几只大虫都不见了。” 随后指天说道:“我还听说,山上的那位老神仙,几日前证道飞升了。” “真有此事?” “那还能有假,不信你去看看,阁楼都被雷公爷劈成黑土了!” “这么厉害...” 两人议论纷纷,却没主意到身旁其他几人默不作声的站立不动。 说话那人见此,走过来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喂,老兄,我怎么看你们几个有点面生,不像是这片乡野住户啊?” 与他对话那人眼尖,看到那几人赤条的膀子上,均有条带状的浅痕,他知道那是常年穿戴甲胄所致。 那么这几个陌生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想来他也没什么心计,看出什么就直接言道:“你们是...官兵!” 要知道,他们这些荒野伐木为生的人,都是为逃兵役逃劳役,拖家带口的搬到林中苟活。 平时以打猎贩木为生,就怕的就是遇见四处抓丁男丁女的官兵。 如今太原城自顾不暇,分不出精力来入山抓人,又有老僧驯养的几只吊睛老虎威慑,就算是黑山军都不敢轻易进林,他们这才有了些舒服日子过。 不曾想到,今日竟然会在林中遇见官兵,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搞不好会被抓走当苦力的事情。 此话一处,那几人同时转头看过来,眼睛里凶芒毕露,这在太原兵里是不常见的。 “你们...是黑山...” ... 杨彪大军已半数入谷,地面不再是小煤块,周围遍布着巨大煤石,有些比人还要高。 地面几处有些湿润‘水渍’,却没人过多在意。 然而,他们已经走进阎王嘴边了,整个路面早已浇上了油,只不过是被太阳烤干了而已。 仔细看,每一处煤块表面上都是油光程亮的,只需一根火柴,就能轻易引燃。 极端时间内就会把这里的一切焚烧成人间炼狱! 杨彪抬头望天,感觉天气似乎越发闷热了,视线放远都能看到炙热扭曲的景象。 那小将献媚般地将乘水布袋递过来,轻点两下脸上的汗珠,一边说道:“杨大人,喝点水吧。” “嗯。” 杨彪贵为太尉,又是世家贵族之人,已经多年没有亲自领兵打仗了。 这么热的天气,他还真有些受不住,接过布袋便大口喝了起来,身后众将各自都佩挂着水袋,倒也无妨。 只是再往后的士兵们,看的直吧唧嘴,一个个渴的心发慌。 忽地,从一处山口拐出几名赤膊壮汉,肩上扛着伐好的木桩子,缓步朝前走来。 锵! 锵! 锵! 世家子弟们一个个拔出宝剑,那谄媚小将高喝一声:“尔等何人!” 谁知,那几人却不答话,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朝他们这边靠近过来。 “止步!尔等再往前一步便尝此箭之利!” 有一小将善使弓箭,从背后箭壶抽出一支,弓弦拉满随手一松。 嗖! 箭支不偏不倚地落在当前一人脚下。 几十步距离之下,能精准定位,这人的箭法也算高超了。 见那几人已被震慑站在原地,小将不由得意的缕着胡须,旁边有人对他竖起大拇指。 杨彪见此,不由得眼睛一亮,着实没想到,众将之中还有如此娴熟箭法的人,于是好奇问道:“你是谁家子弟?” 那人拱手答道:“末将盖武。” 杨彪缓缓点头,心里对此人甚为满意,淡淡的道:“名门之中,你算是佼佼者了。” 众将闻听此言,低声丝语,能得杨彪如此赞扬,盖武今后在洛阳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盖武并没有如众将所想的那般激动,只是抱拳道了声:“太尉大人过奖了。” 杨彪似是平淡的看着他,内心又高看他一眼。 再将视线转移到赤膊壮汉这边,仔细看,走在前面的几个人,虽说脸上布满灰尘,但还是能看出他们惶恐不安的表情。 因为身后有伪装成伐木者的黑山军士兵威胁。 毋庸置疑,能被派来的都是些好手,精兵强将类型的,控制住几个伐木百姓简直轻而易举。 “继续走!” 身后有个森然的声音,听在前面几人耳朵里,就像是魔音一般。 有一人颤颤巍巍地说道:“几为大哥,我等与你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还请高抬贵手,再往前走的话,我们恐怕会中箭...” “啰嗦什么!再不走,信不信我这就结果了你?” “别别,我走,我们走...” 几人被威胁着一步重似一步地再度前行。 嗖! 嗖! 两只箭不偏不倚地钉在落脚处前的地面上。 几人脚步又停住,却感到背后传来轻微刺痛,只得再次抬脚向前。 “尔等不要命了吗?再不止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盖武短须,表情严肃,眼神很是凌厉地盯着前方不足三十步的几人。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缓缓抽出背后的一支箭,搭在弓弦之上。 轻微调整角度,将剪头对准了走在最前面那个人的腿部。 嗖! 满弓之箭脱手,疾驰飞出,化作一道黑影瞬间贯穿了那人的大腿肚子。 血溅于地。 “啊!!” 那人手捂着大腿,坐在地上疼的大声喊叫。 “吵死了!”之前向杨彪谄媚的那个小将面色阴沉地说着,也从背后箭壶里抽出一支,搭在弓弦之上,便要直接一箭结果了他。 可却被盖武伸手按住了。 “稍等...” 盖武说完,便不理会对方,转而严阵以待地盯着前方,他似乎看出了些事情。 目光尤为在后面的几人身上观察着,离得近了,看的也清楚一点,当看到对方身上条带状的晒痕以后,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将绑在鞍上的双斧解开,双手各持一柄,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下一刻,盖武舞动双斧,大喝一声:“全军戒备!!” 第54章 黑山之威(四) 杨彪闻言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那几人身上,但是发现了端倪。 拔出长剑说道:“准备迎敌!” “喏!”众将呼应道。 唰唰! 各部兵将瞬间严阵以待,齐刷刷的一看就是经常训练,但却独缺几分杀戮之气。 他们都是来自戍卫司隶的虎贲、羽林,长期驻扎洛阳城内外,几无战事可出。 除了气势比较强劲之外,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在京畿,他们都是小爷般的存在,这种身临其境的场面还是头回参与。 然而这次却是凶险异常,这些新兵蛋子们势必要经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就在杨彪发号施令之时,那躲在伐木者身后的人瞬间发难。 迅速散开队形,从腰间不知怎么,抽出软木长箭,箭尖兴许是受力摩擦,瞬间升起一簇小火苗。 不得不说,古人还是很聪明的,早早就学会利用摩擦力,尽管不知其原理。 火箭飞逝,坠落,连成一片火海。 附着在煤块上面的燃油,加剧了火势的燃烧,大军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所有兵将都变得慌乱起来,有几个点背的身上已然着了火,慌不迭地四处乱窜。 而那几个施放火箭的人,则已经抽出藏于背部的弯刀,朝着慌乱之中的汉军走来。 不光是他们,从四面八方突然显出一大堆头裹黑巾的贼徒兵,同样手持弯刀呼啸而来。 “莫慌!莫乱!” 尽管阵型已乱,但他还是要尽力挽回,心里已然十分懊悔。 看着眼前的凶猛火势,他这才明白自己已然中了敌人圈套,脚下的黑色土石原来是故意铺设的。 “莫要乱跑!哎...” 杨彪对这些兵将们的表现很是无奈,心里想到:倘若换成皇甫嵩、卢植的军队,绝不会出现如此乱局。 雁门东郊关隘处,一小兵来报:“启禀主公,探马来报,杨彪大军已然中计,现场混乱不堪,全无秩序可言!” 张燕将五尺大环刀支在地面,眼神望着远方山谷之间升起的黑烟滚滚,得意说道:“我已经看到了,哼哼,杨彪老匹夫也不过如此!” 旁边,黄龙拱手说道:“主公,火计已成,我愿率领五百精锐将士前往奇袭!” 张燕点点头,言道:“你去吧,记住,有可能的话,一定要活捉杨彪于我有重用。” “喏!”黄龙听罢,领命离去。 东郊关隘,黄龙一马当先,令了五百精兵出关飞奔,朝着不远处冒黑烟的地方掠去。 五台山顶。 视线上寮,阳光正面显出三道人影,细看,当中一人头顶无发,右手边竟是一位女子。 小巧玲珑,一见便是属于那种身法灵活多变的类型。 最令人意外的是,在她手里竟然拿着和姜氏的剖月紫金夺一模一样的武器! 脸上裹着黑色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俯视着山脚下陷入火海之中的汉军。 中间那无发之人抬手将脑后兜帽撩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微动,淡淡的道:“炙,心,救杨彪!” “尊矩子令!” “尊矩子令!” 左右两人齐声说着,拱手抱拳拜向中间的神秘人。 手指上带有玉扳指,缓缓伸向前方。 唰唰! 左右两人迅速飞奔下山,竟是丝毫不惧怕下面的悬崖陡壁。 远远看去,两人身法极其灵敏,就像蜘蛛侠那般,从身上射出绳索,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准确落点。 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踪影。 山顶。 那人站在原地不动,镜头下移,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熟悉的旧僧袍。 ... 乒呤乓啷! 汉军慌乱四散而逃,煤块逐渐升温,完全红透的地面炽热难当,连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火势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杨大人,我们还是快撤吧!” 盖武见势不妙,心知对方既然摆出此等火计,随后必然会有大军前来围剿。 倘若再不走的话,便再也走不掉了。 杨彪已不复之前风光,身上衣服脏兮兮的,被几名亲信将领护持着,估计应该是摔倒过。 老头固执地说道:“不,本官不走,你们都给本官去收拢队伍呀!”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话,火势这么猛烈,转回头去送死吗? 他们才不想为此冒险,其中大部分人只是想跟着杨彪随军出城,顺手捞些业绩军功什么的。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声名远扬了呢,要他们调转回去玩命?傻了才会那么干。 “杨彪哪里走!!” 不远处,一队黑山骑兵轰隆隆奔袭而来,为首的人短须敦实,乃是张燕三大部曲将之一的黄龙。 手持红英长枪直指前方,如利箭般瞬间刺入汉军阵营,一马当先,撞飞了几个不开眼的士兵。 踏马速度未减地继续向前飞奔着,逐渐向杨彪这边追来。 那些跟随其后的黑山军骑兵们见此,顿时气势大振!如虎入羊圈般地溅起一路的鲜红血花。 所过之处,不知砍下来几个人头,这些京畿的新兵蛋子何曾见过如此场面,有几个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当场吐了。 盖武见此,目光看向那领军之人(黄龙),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他早就听闻张燕部在雁门东郊,有一支长驻部队,设有校尉一职。 盖武心说:那东郊校尉,该不会就是这位吧? 仔细看了眼对方率领的几百名官兵,各个都是沙场精英,每人的手里都曾沾染过鲜血。 绝不是这些到处乱窜的洛阳兵可以比拟,数量比黄龙带领的五百骑兵不知多了多少倍。 却很戏剧性的抱头鼠窜,全然忘记了以前在皇宫内外,每天都要训练的排兵布阵。 这便是走形式给十常侍看的结果,与张燕的黑山军想必,还是有很大不足之处的。 “救命啊!杀人啊!” 终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伴随着惨叫声,匆匆向后跑去,想要原路返回。 可是,黄龙会给他们顺利逃跑的机会吗? 当然不会! 只见五百精兵在其带领下,如同割韭菜一般,所过之处必然溅血,长戟如一柄柄的死神镰刀,将这些洛阳城的少爷兵一一砍杀。 第55章 墨者(一) 面对如此乱局,杨彪心知已无回天之力,被这些少爷将领们强行搀着四处逃遁。 威风凛凛的大军,就这样被一把火给击溃了。 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可是他们又能怎样呢? 少爷兵们各自忙着抱头逃命,这时候没人会听从将领,一切光鲜被火焰灼尽,只剩下倒在血泊中的骸骨残躯。 杨彪和一众将领狼狈逃跑,战马已失,唯有步行。 “杨彪休走!” 就在这时,侧面冲来一队骑兵,为首之人头裹黑巾,身披锁甲,一杆长枪在马背上舞出了花。 黄龙见到仓皇逃窜的杨彪,心中大喜,暗道:我若将其擒住,必定会扬名立万! 于是,绕起鞭子猛抽,战马吃痛惊呼一声,跑速更加快了几分。 “不好,是黑山贼徒黄龙!” 有人一眼便认出那一马当先追赶而来的人,不由吓得大惊失色。 其他人也都惶恐不安,脚步加快了许多,尤其是先前对杨彪各种谄媚的小将,直接将身上披挂重物尽数脱去,不管不顾地自己跑了。 杨彪年事已高,没人搀扶着走不快,看着之前还护在身边的众将领,慌不迭地从眼前跑过,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 转头看去,那黄龙已然临近,其后还跟着几名骑术高超之人。 眼见那明晃晃的武器折射出白光来,杨彪已是面如死灰,他就那么站在原地,跑不掉,也不想跑了。 脑海里浮现着出城时,百官相送的情景,以及董卓那厮站在一旁的得意表情。 低头叹了声:“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汉四百年的基业吗?” 不远处,盖武抡起双斧,一个漂亮的低身旋转,砍倒了周围敌兵。 抬眼一瞧,便看到黄龙举枪追逐的情景,另一边只有杨彪一个人孤零零站着。 见此,盖武心下大急,疾跑过去一边喊道:“贼子,休要伤害太尉大人!” 一路大开大合的砍杀而过,斧刃乱舞,犹如一台人形绞肉机。 “匹夫,休得猖狂!” 前方分出四个偏将出来,手持各异武器挡在前面。 盖武大喝一声:“都给我闪开!!”举起双斧就跟四名偏将战做一团。 这四人虽说实力一般,但联手的话,也能将盖武困住一时片刻,为黄龙争取到足够顺利擒住杨彪的时间。 锵锵锵! 兵器相交,碰撞,腿扫黄沙。 盖武不亏一身好本领,面对四人的紧密围攻,还能做到不落下风。 其攻防有度的身法,绝对是上将之资,可惜,却也困于这四人的联手围攻之中,短时间内脱不开身。 杨彪缓缓闭上双目,盖武那边的情况他都看到了,相比于那几个谄媚之徒,敦厚老实的盖武在最后关头也没放弃他这把老骨头,这份忠勇实属难得。 “哈哈,杨彪,今日便是本将军拿你立威之时...” 马立高头,嘶鸣而止!兵将随后赶到将杨彪围住。 杨彪看了眼周围指向他的长戟尖头,神情淡定,没有丝毫慌乱的感觉。沉声一哼说道:“尔等逆贼不知国恩,领私兵公然与朝廷作对,此种行径当不为人子!” 黄龙做事稳重,却也较为看重功名利禄,至于说报销国恩这种话,对他来讲还不如个屁。 而对于如同口中肉的杨彪,他又怎会轻易放过。挥着红缨枪向前指着说道:“来呀,把他绑紧了。” “喏!” 两名小贼领命走出,一人手持粗麻绳,眼见杨彪就要被绑缚住。 就在这时,临空飞落下来两道黑影,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把那走出来的两个小贼秒杀。 谁都没有看清过程,只看到那两人身体同时一怔,软塌塌的倒在地上,微微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仔细观瞧,其中一人脖颈间有条细痕,若非有鲜血渗出,几乎微不可查。 而另一人却是被利器戳穿心脏,伤口处成锯齿状,有碎肉被带出来。 突逢变故,令所有人感到惊惧万分,黄龙胯下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了隐隐的杀意,不安地原地踱步蹬蹄。 黄龙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那两个黑影酷似人形,头上有‘巨鸟’带其滑行。 忽而,又从低空回转过来,阳光照射出其中一人手持细丝线,反射出来的光有点晃眼睛。 第二次的滑行速度变慢了许多,让黄龙有了些许反应时间,却只来得及低了低头。 紧接着,他只感觉一阵阴风从头顶掠过,那细线竟然直接将他的头发削了去。 只差寸许,削掉的估计就是脑壳了。 ‘巨鸟’自行飞走,两人凌空翻腾,随后稳稳落地,蒙着面部,只露出眼睛来。 黄龙反应过来,手下意识捂住散乱的头发,惊声问道:“尔等...是人是鬼?” 他心里怕了。 就算再沉稳的一个人,你让他与小鬼妖怪见个面,打声招呼,估计谁都得背脊发寒的打冷颤。 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不仅秒杀了两个人,还将包括黄龙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震慑住了。 他们何曾见过人在天上飞的,一时间,都用看妖魔鬼怪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那男子跨前半步,冷眼斜视着说道:“墨者,心。” 那女子拿着匕首耍了个小花,淡淡的道:“墨者,炙。” 黄龙眼睛微眯,捏须慢语道:“墨者...” 墨家之事他还是知晓一些的,虽说当年董仲舒搞了个罢戳百家,独尊儒术。 连同墨家的很多流派都没落了,但并未完全消亡。 事实上,直到东汉末年,诸子百家在民间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墨者更是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但他们有自己的原则。 只要不违背兼爱非攻,且是良善之人,便不会成为他们的行动目标。 黄龙甚至这些江湖墨者的厉害,不想与其在此翻脸,否则,他的余生将活在心惊胆颤之中。 无时无刻都要防备墨者的刺杀... 黄龙抱拳拱手言道:“原来两位是墨家兄弟,我黄某平素里不曾与你们交恶,不知为何要在此与我为难呢?” “救人。” 那男子似乎很不想多说一个字,直言不讳地道明了来意。 第56章 墨者(二) 闻言,黄龙不由紧了紧手中长枪,又很快松弛下来,面色不善地说道:“就凭你二人吗?莫非是欺我黑山无人?” 那女子将手背身后,言道:“我二人只为此人而来,不想与你为难,希望尊驾可以...让一让路。” 两人很默契的嘴角齐齐上翘,却不为外人所见。 墨家虽已没落,但相比于其它百家不同,墨徒多为能工巧匠,还有一小部分则被称为墨徒。 墨徒身手敏捷,行踪诡异,被称为最危险的刺客。 当然,他们面对普通平民的时候,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黄龙一听顿时恼火,心说:这两个墨徒也太猖狂了,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五百精骑。 当即冷笑着说道:“哼,好一句让让路,说的可到轻巧,你可是当我黑山精骑全是摆设吗!” 那女子不理会对方的愤怒,以及周围无数喷火的眼神,只是声音平淡地说道:“差不多吧。” 话音一落,丹凤眼向两边看了看,长戟明显向她这边探了些许。 而那些黑山兵将们,一个个憋的面红耳赤,恨不能马上就把她碎尸万段。 “小小墨徒休要猖狂!且吃我一记长枪!” 有一小将忍不住纵马攻击过来,长枪尖头直指女墨徒。 黄龙并没有阻止,想来也是要试探一番,不能仅凭对方是墨徒身份,就把已是囊中之物的杨彪拱手交出去吧? 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那个小将,只见其稳驾战马,将长枪舞出个花来藏于身侧。 即将临近之时,突然抬臂上寮,带动长枪锋刃之处攻击过去。 无论是力度或角度都很实用,若是换作战场上,也可称得上是一名百人将了。 女墨徒表情沉淀,从始至终纹丝不动,目光直直盯着那攻击过来的小将。 在枪尖即将刺向面部之际,只见她上身突然后仰,那枪头就在鼻尖上端惊险掠过。 可她却十分淡定的闪过攻击,单膝着地抬头前看,两柄酷似剖月紫金夺的匕首握在手里,前后呼应。 仔细看,她并没有姜氏的那条细锁链,而且身材也要高出一些。 与姜氏有一个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帽衫下摆处,有长长的棕色卷发。 而姜氏头发是顺直的黑发,也没有她的这么长,估计这也是被眼前的黑山兵将们视为妖孽鬼怪的一个小原因吧。 女墨徒蹭的一下冲出,如水中灵蛇般迅速游走过来。 形如鬼魅的身法,令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步伐。 那小将瞬间警惕起来,将长枪横于身前,小心戒备。 然而,那个一直站在原地,再未动手的男墨徒惜字如金地说道:“晚了。”话音中似是多了几分阴柔。 貌似是印证了他的话一样,只见女墨徒施展身法,几步来到小将马前。 那小将的反应还算迅速,及时将长枪刺出。 女墨徒如黑影般迅速扭转身体,竟然沿着长枪,脚底轻踏两下,纵身飞过小将的高度。 那小将下意识抬头仰望,只能看见在阳光中的一抹玲珑倩影,还有随着对方下落而撩起的面纱。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武官非常精致且富有立体感,只看一眼,便能给人以强烈的内心冲击。 “好丑...” 不过,以汉朝人的审美观来说,这位很有可能是中亚人的女墨徒,简直‘丑’出了新境界。 也许是他说的好丑二字,引得对方严重不满,女墨徒双手的匕首同时抬起,在身前交叉划过。 噗呲! 血花飞溅,那小将微张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嘴里冒出来的却都是血水。 就这样,女墨徒轻易而举的斩杀了黄龙所部的一员偏将。 其身法之诡异迅捷,令所有人感到深深震撼。 女墨徒从马背上旋转飞起,顺便将已死小将踢落地面,自己轻身站在鞍垫上面,显得十分飘逸潇洒。 “如何?黄将军,还要继续打下去吗?”女墨徒说话语气与姜氏有几分相似,但两者性格却有显著区别。 姜氏是外冷心热,俗称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凌秦才一直处在痛苦和快乐之中,并没有被对方升起气来虐死。 而这个女墨徒却是另一种性格,表面平和正常,动起手来可谓是铁石心肠。 黄龙攥紧缰绳,有心打下去,却并没有下命令围剿。 因为他能感受到,从对方眼神中传来的杀意,那可是实打实的肃杀之气。 女墨徒昂首说道:“不回话,我就当时默认了。” 说着,她便不等对方做出表态,大摇大摆地飞身落马,将两柄匕首插回腰间。 并没有像姜氏平时那样,擦亮以后才收纳起来,从这一点来看,女墨徒只是把剖月紫金夺当成单纯的武器来用了。 刚才的身手,已经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但并不包括不远处静立一旁的男墨徒。 黄龙阴沉着脸,眼见对方二人就要带杨彪离开,不由攥紧了拳头。 “且慢!” 黄龙忽然间叫了一声,说完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闻言,押着杨彪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那男墨徒阴声阴气地说道:“何事?” 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分明带着实质性的杀意。 好似再若多说废话,定会瞬间出手结果了你这个黑山三大部曲之一。 黄龙想说而不敢说,最后只得沉声说道:“放他们走。” “这怎么可以...” “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啊...” ... 黄龙低着头,皱眉似是在想着什么。 随即大喝一声说道:“我说放人离开,你们没听见啊!” “这...” “真的要让路?” ... 众人你看我我看他的,最后只得有气无力的道了声:“喏。” 前路缓缓让出来,两名墨徒押着杨彪从其中走过。 眼见功绩即将溜走,有几个士兵不干了,直接将人拦在前面。 “不...不许走。” 有一偏将伸手把人拦住,可是这次,那男墨徒并未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指,指想前方。 嗖! 微不可查的攻击从男子衣袖中飞出,瞬间贯穿了那阻拦之人的额头,眉心一点红,却是已然死了。 第57章 墨者(三) 那偏将僵直着向后倒去,眼睛微瞪着,似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而且还是一击毙命。 见此,原本就不忿的兵将们彻底燃爆了,倘若只有三两个人,他们决计会吓得撒腿开跑。 然而... 视线拉开,两名墨徒被一群人紧密包围,而周围的人解决掉仓皇逃窜的洛阳少爷兵之后,也在不断的聚集过来。 黄龙眼见士兵们自发向墨徒靠近,有心阻止,却明白现在并不是说放人的时候。 保不准话一出口,就会酿成一场兵变出来。 黄龙在黑山势力里虽然很得器重,但是也因此有人很不服气,背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 目光落在其中几个偏将身上,这几人平日里对他阳奉阴违,如果趁机携众哗变的话,那就糟糕了。 因此,他明知道这样会交恶墨家流派,却也无奈的不能强行下令放人。 两名墨徒见此,各守一边,将杨彪护持在内,细看之下,不知何时已将其双手捆扎住了。 男墨徒亮出十根手指,其上缠绕细丝线,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柔软而又坚韧,在阳光照射之下,闪着幽幽寒光。 背面的女墨徒双手持匕,摆出了攻击姿势,她的目光在众兵将面前扫过,面对数不清的长戟,依然毫无畏惧,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丛林猛兽,随时准备撕咬猎物。 黄龙见此,心知今日势必会得罪墨家了,既然如此,何不干脆与之彻底撕破脸皮呢? 缓缓举起长枪,高喝一声道:“众将士听令,与我速速拿下此二贼!割首级者,赏其领取三人份的口粮!!” “喏!” 赏品一经说出,顿时炸锅了,小小的几份口粮,却能激起所有人的亢奋之心。 由此可见,不光是平民百姓饿的没东西吃,即便是充军的将士兵卒,也是如此。 看看他们瘦的皮包骨模样就清楚了,这还是黑山士兵,有时会南下打打草谷,对太原城还能洗劫一番。 想对比其他地方的士兵,他们算是待遇不错的了。 就算这样,黑山兵将们每天也仅有一顿饱食和一顿稀粥糊口。 听了黄龙给出的‘优厚’待遇之后,又怎么能不动心呢? 每天都能领到三个人的口粮,这意味着不仅自己可以吃饱,城寨里的家人也不必担心会挨饿了。 锵锵锵! 所有偏将先后抽出长剑,遥指着喝道:“本部曲听令,给我杀!” 呼喝声震耳欲聋,前排的人还想准备一下的时候,已经被后面的推上来了。 “喂,不要推我呀!啊...” 那个士兵还在回头呵斥身后推搡者,却不知女墨徒的匕首已经朝他刺来,匕刃在其肋下刺入,又立刻拔出,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几个呼吸之间,被匕首刺伤者有十余人,其中一人还是个偏将。 “啊!好疼...” 包括那偏将在内,被匕首刺伤的人瞬间失去战斗,伤口形状怪异,其中流出大量鲜血,还夹杂着碎肉块。 再看女墨徒的匕首上面,宽宽的凹槽里,已变成鲜红的一片,锯齿处连带碎肉点点滴落。 那男墨徒也毫不逊色,其手段甚至更加狠辣,迈着诡异步伐在兵将之中穿梭。 手中细线随着身体移动拉长,缠绕住对方身体的某一部位。 他的身法更加灵活飘逸,视四面八方的攻击如无物,自在游走地穿行来去。 忽然间,只见他猛地一借力,身体高高跃起,脚底踏着众人肩膀飞了出去,顺手提溜着晕乎乎的杨彪。 潇洒的一个凌空转身,随后稳稳落地,五根手指亮出来,每一根手指上都系着十余条细线。 杨彪不知这两人来意,为何要救他一命,就见对方伸出的五根手指瞬间收握成拳。 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在连线的另一边,却爆起一团又一团的血花。 那些之前游走时绑上的地方,随着五根手指的收紧,如后世水刀一般,瞬间被切割开。 “啊...” 顿时,比之前更多的惨叫声响起,丝线染血,在地面沟壑出一条条印痕。 同样的事情在不远处发生,女墨徒如地狱修罗般地穿梭在兵将当中,运用灵活的身法躲过所有攻击,随手挥出便是一条生命被带走。 由于‘剖月紫金夺’的特殊性,她不需要格外瞄准要害位置,随便一刺就会使人流血不止,瞬间对目标造成重创。 面对强势的两个人,黄龙所部的兵将们有些束手束脚,眼见同伴淌了一地,没有人再敢上前半步。 短时间内,两人周围竟形成一个真空地带,周围不再有喊杀声,变得有点寂静。 刀刃滴着血,在地面溅起一片涟漪,女墨徒来到男墨徒身边,两人护着杨彪一起缓步后撤,同时提防着周围的兵将。 兵将们都被两人的手段所震慑,哪敢上前接近,后面的见两人往后退,慌不迭地也向后退去。 前面的人不自觉的被推,形成了一个跟着移动的真空圈。 男墨徒见此,冷淡且轻柔的说了三个字:“抓黄龙。” 女墨徒会意地点点头,单手将匕首舞出个刀花来,随后纵身飞掠而出,并没有直线朝着黄龙方向跑去。 这种‘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更不能横冲直撞了。 “快退,快退!女魔头朝这边来了...” 刚才,他们可是亲眼所见,那柄外形怪异的匕首,只要刺进体内,拔出来就多半没得救了。 于是,没有人再敢触其锋芒,而是主动给她让出条路来,女墨徒一路畅通无阻的疾跑而过。 黄龙沉着一张脸,他并没有强行下令让士兵抵挡。 因为他知道,自己亲手带出来的这支山地精骑,此时已然被吓破胆,都不想成为死在那柄匕首之上的又一亡魂。 黄龙看着快速接近过来的女墨徒,攥着枪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心说:既然如此,那便一战而定胜负吧,墨徒又如何,我自幼习武,想要这颗脑袋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见对方已至近前,黄龙眼睛猛然一亮,踢踏马背飞身而出,红缨长枪凌空一轮,与地面的‘剖月紫金夺’锵的一声,碰撞在一起! 第58章 墨者(四) 一长一短,兵器相交。 两柄匕首交叉,其上有几处卡槽,竟将长枪牢牢扣住,任其怎么也动弹不得。 黄龙下马落地,想要将长枪抽回来,却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怎么也拔不动。 心下骇然,看向女墨徒的眼神带着一丝惊讶,不知她这女流之辈,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他却不知,每名墨徒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出来的,这些人会进行一些类似强健体能的训练。 一日三餐,餐餐有肉,加上超负荷式的训练,以及一些独门身法的传承,这才造就了眼前的这两个人。 墨炙和墨心,这便是各自的名字,墨家受‘兼爱’影响,收留了许多无家可依的孤儿。 墨炙和墨心就是从其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经常执行一些刺杀任务,因而两人身上的杀气较重,出手也是越发的狠辣。 短兵相接,胜负只在一霎那间揭晓,女墨徒将匕首连带红缨枪头深叉地面。 凭借敏捷的身法,站到枪杆上面,利用自身重量强行压低了对方重心。 随即,飞起一脚朝着黄龙面门踢去,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不到一秒钟之内完成。 尽管黄龙在第一时间用双手抵挡,然而,却也完全挡不住那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双手从枪杆上滑开,连带着后退三四步才止住。 双手微微颤抖,火辣辣的疼。女墨徒的腿并没有那么好接。 对方没有给他什么机会,速度不减的贴身上来,挥舞着匕首朝他刺来。 黄龙虽有些匹夫之勇,但却无法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不落下风。 女墨徒的攻击很迅速,且招招夺其要害,只过了几个回合,黄蓉的双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淋。 终不敌,眼见那锋利的匕首即将袭向面门,他的瞳孔不由得恐惧放大,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边传来一个苍老声音:“英儿且慢动手...” 此话平庸寡淡,可是传入女墨徒耳中,却像是暮鼓晨钟般地敲击在心头,瞬间止住了攻势。 匕首尖头在黄龙喉前止住,不由全身直冒出冷汗来,他并不怕死,但也不能在这种心知必死却未死的情况下保持淡定。 直到女墨徒将匕首拿开后,他这才喘了口粗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能在刚才的攻势之下活着。 抬眼看去,就见半空中有一僧袍老者,只露出嘴巴和鼻子,无法看到全貌。 与先前的两个墨徒一样,头顶也挂着一只‘巨鸟’,缓缓飘落地面,飘渺如仙,不恋红尘。 关于‘巨鸟’:(古典《墨子鲁问》有记载: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 黄龙抱着一边的手臂,看向对方问道:“尊驾也是墨徒?” 那老者单手立于胸前,缓缓说道:“阿弥陀佛,贫道就是贫道,是墨非墨,徒者无名,黄将军又何必相问。” 黄龙听了有些犯迷糊,却冥冥中感觉对方说的很深奥。 于是,便将其看做是得道高人,黄龙抓着一边低垂的手臂,微微低头说道:“道长见谅,恕我现在不能全礼了。” 意思就是一只手臂废了,不能抱拳拱手。 女墨徒缓步走来,行礼道了声:“师父!” 不远处的男墨徒护持着杨彪,也淡淡的道了声:“师父。” 尽管没有自我介绍,但老者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更加紧张起来。 无疑有他,两个徒弟都这么厉害,那么师父一定更加强大。 包括黄龙在内,没有一个人轻视这个突然出现的出家人。 “嗯...” 老者淡淡点了下头,嘴唇轻起说道:“无妨,能否让贫道看一看呢?” 黄龙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半信半疑地说道:“您通医术?” 老者点了点头,慢声道:“不妨一试。” 说罢,便抬脚往前走,全然不看周围严阵以待的兵将们。 黄龙抬了抬手,阻止了几个想要出手表现的小兵。 他抱着那只手臂,也同时抬脚向前走去。 两人距离本就很久,在所有人的眼神注视之下走到一起,彼此距离不过半步。 倘若老者现在发难,那么已是重伤之躯的黄龙,是决无可能生还的。 但是,心中却有种只觉,黄龙选择相信老者,便将自己手臂的伤亮了出来。 老者伸手轻捏两下,黄龙疼的直咧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叫声,这份忍耐力当真了得。 嘎巴! 一声脆响,老者颇通推拿续骨之法,轻松将其错位的手臂接续回原位。 黄龙露出一个痛苦表情,很快便被愣神所取代。 试探性的晃悠着手臂,发现果真完好如初了。 抬起手臂攥着手,稍微活动了下,随即拱手道谢:“多谢道长为在下医治手臂,黄某在这里谢过了!” 老者抬手说道:“谢就不必了,我这俩徒儿方才也伤了不少你的人,贫道还要希望黄将军能不计前嫌呢。” “这个...” 闻言,黄龙犹豫起来,其实,自老者来了以后,他就已经把杨彪给放弃了。 心知今天怎么也留不住人了,那何必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既然是道长要人,黄某岂敢拒绝,便由您的两位弟子带走吧。” 老者闻听此言,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双手合十一礼说道:“那就多谢黄将军了。” 黄龙拱手说道:“无妨!” 随后大手一挥言道:“弟兄们,我们回城寨。” “喏!” 跟之前的几次应声有些不同,众并将们似乎变得有气无力。 黄龙怎会不知他们为何会这样,心中却也很无奈。 毕竟是到手的鸭子飞了,怎么会不令人感到可惜... 一场歼灭战下来,死的死伤得上,尤其是那柄剖月紫金夺,简直就是触之必死。 杨彪皱眉看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表情中似是在回忆。 两人好似是在洛阳城内见过,杨彪当时正端坐轿中,偶尔便会掀开轿帘,领略一下市井之风。 迎面走来一个光头番僧,手持拐杖,嘴唇微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人也只是相视一眼,便个走个的擦肩而过。 第59章 仲秋佳节(一) 五台山侧。 杨彪跟着三人行走在下山路上,双手早前就被解开了,当时之所以绑住,也是怕他乱跑,增添营救难度。 黑袍老者走到一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单手立于身前言道:“杨太尉由此路可放心离去,山下不远便是太原县城。” “太原...” 杨彪不由得念叨一句,眼神飘忽远望,叹道:“我如今狼狈至此,又有何脸面去见他(荀彧)呢。” 老者似是知晓那个他是谁,淡淡的道:“阿弥陀佛,杨太尉遭逢此劫乃是定数,不必太过介怀,况且谁都知晓你被董卓逼迫,那荀令君也是心知肚明,段不会指责于你。” 话虽如此说,但是杨彪还是感到很羞愧,声势浩荡的领兵出城,结果却... 摇了摇头,杨彪似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抬眼看向对方的衣衫,目露疑惑地问道:“尊驾这身衣挂甚是眼熟,我似是在哪里见过?” 老者微微顿了顿,不知是否也回忆起路边擦身而过的景象,随后说道:“衣着只是身外之物,表色声象,太尉又何必执着。” 杨彪听了眼睛一亮,捏须说道:“尊驾此言甚是玄奥,杨某深感钦佩。” 说罢,大袖一摆,鞠躬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倘若有再见之缘,杨某定当以上宾之礼招待几位。” “杨太尉慢行。” 老者双手合十,低头回礼,两名弟子则是拱手抱拳。 “再会。” 杨彪也是大气之人,若不然也坐不稳太尉之职,与三人践行之后,便潇洒转身离去。 看着其远去的背影,女墨徒这才伸手撩起面纱,竟是个大美人! 绝世姿容,说她倾国倾城也不过分,肤如凝脂玉般洁白,杏眼桃腮,竟是一个混血美女。 而且还是清秀脱俗的瓜子脸,眼睛清澈明亮,秋波留慧。 手指插进棕色卷发之中,轻轻拨弄了一下,开口说道:“师父,我们为何要救朝廷之人?” 当初,董仲舒的一句‘罢戳百家,独尊儒术’,不仅仅是维护了皇权,还招来了诸子百家的仇恨,包括墨家在内的很多人都对朝廷很不满意。 却又无法撼动坚若磐石的大汉强军,从而纷纷退居二三线乡野,避世隐藏起来。 当然,也有像墨家这样根底雄厚的流派,中原已无立锥之地,他们就将目光瞄准了西域,以及更远的地方。 这个叫英儿的混血女墨徒,就是从西域那边调派过来的。 即便东汉又三国,然,墨者仍在... 老者说道:“杨彪必须平安回到洛阳,即使之后遭难,那...也是定数。” 男墨徒也将脸面露出,他的长相倒是和中原人很相似,只是皮肤白嫩了些,眼波流转间有着几分媚态。 他对老者的话倒是明白一点,但却有些自己的主见,掐出一个兰花指来。 轻捋发鬓,柔声说道:“汉庭昏聩,早已成了一根朽木,非人力可以回天。” 老者并未摘去帽袍,只露出似有些熟悉的白须和口鼻,仰头望天,不知其意。 ... 荀灌闺房。 “哇!你有双王竟然留到最后才出!” 凌秦惊呼一声,直接蹲起在桌案上面,跟他身旁的几个女人也都没个正行,或蹲或坐或跪的围在一起。 好几双眼睛盯着中间的一堆小木片,仔细看会发现,木片上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 荀灌将手中牌打完后,双手掐腰抬起下巴说道:“哼,怎嘛?你不服气我们再来玩一局!” 凌秦瞪着眼伸手指着牌面说道:“来就来,输的人今晚请吃烧鸡!” 春香一听赶紧提醒道:“凌公子,您上上上局已经把今晚的烧鸡输给我家小姐了。” 闻言,姜氏默不作声的瞥向一旁,将手里的几张牌扔掉,她也是第一次玩这种叫做扑克牌的东西。 可是要论天份呢,这里荀灌是最出色的了。 几局下来,基本都是在赢赢赢,害得其他人只有嘤嘤嘤的份儿。 凌秦一听这还了得,轻皱起眉头说道:“好啊,你们这是主仆二人联手抽老千。呐,说老实话,刚才是不是你帮你家小姐耍诈了呀?” 春香听了轻轻跺脚,嘟嘴说道:“我才没有耍诈,我们家小姐是凭真本事赢的。” 说话的时候,背身的双手向旁边的冬香传过去两张小木片,竟然真的是在抽老千,春香这天赋简直了! 姜氏眼尖,伸手瞬间攥住手腕,微微用力,春香吃痛地把手松开。 当啷! 小木片直接掉落地面,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凌秦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指着荀灌说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一直是在抽老千耍诈,亏你还是荀家大小姐,哇姜儿,我看咱们还是尽早离开荀府为妙,免得被人冤枉说是从骗子窝里出来的。” 荀灌怎会不知情,刚才她和春香从中作梗,换掉了好几张牌。 眼见骗局被识破,对方竟然还搬出荀家来说三道四,大小姐性子又上劲儿了。 当即甩袖跺脚看向一旁,呕气地说道:“哎呀,不理你了!我又不是故意要耍诈。” 凌秦走过来面对着她说道:“喂,千金大小姐,耍诈还分故意和不故意吗?一只烧鸡,我只要吃烧鸡,把你的那份送给我怎么样啊?” “不给!” 荀灌再次扭过身去,一脸不满地立刻拒绝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灾荒之年,府外的人饥肠辘辘,饿的连树皮都不放过,就可以想象一只烧鸡的弥足珍贵了。 荀灌心里想到:凭什么要我输给他一只烧鸡,知不知道本小姐已经四五天没开过荤了! 凌秦对这个爱耍性子的大小姐呢,还是很有好感的,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很想要那只烧鸡。 只是现场戳破了她和侍女玩牌做鬼,存心想逗逗闷子而已。 要不然呢? 穿越来这个乱世将起的年代,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脑,他只好无聊的做些类似扑克牌呀,网球,台球之类的娱乐设施出来,与几位美女消磨时间了。 闻言,凌秦再次绕到她前面来,“灌儿小姐,咱能讲讲道理吗?开始玩的时候说好了三局两胜,赢的人得一只烧鸡,结果你在这里抽老千,是不是应该赔偿一点经济损失费什么的啊?” “什么损失费,听都没听说过,没有赔偿,没有烧鸡,哼!” 第60章 仲秋佳节(二) “喂,你...” 凌秦刚要继续跟她讲道理,只听春香和冬香一个劲儿的给他向后使眼色。 凌秦不解,眼神下意识看向姜氏,却见她轻咳一声,抬眼看梁柱去了。 “喂,你们怎么奇奇怪怪的?” 疑惑的转头看去,却见一有些发福的中年妇人,正冷面寒霜的盯着他看。 正在较劲儿的荀灌冷不丁地转头一看,顿时吓得瞪大了眼。 反应过来马上正过身,瞬间变成了小白兔,老老实实地一个欠身,低声道:“姑母...” 那中年妇人目光从凌秦身上移开,面含怒意地说道:“灌儿,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今日竟然领男人来闺房中嬉闹,好不知羞!” 凌秦深知古人这个什么闺房禁忌之类的事情,有心为荀灌解释一下,便插言说道:“这位姑母...阿姨您好,其实这件事呢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只是看灌儿小姐平日里闲着无聊,便带了点小玩意来,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起消磨时间嘛...” 不说还好,此话一处,中年妇人的仇恨值重新被拉了回来,横眉冷对着问道:“你是何人?” 凌秦一看这眼神,得,这是把咱直接比做坏蛋了,又不用我学着星爷的唐伯虎,敲个西洋打击乐器出来? 不过呢,这位疑似府上女主人的‘姑母’,凌秦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再不济,也要给荀彧和荀灌的面子不是... 于是老实回答道:“在下凌秦,五台山人士。” 谁知,话未说完就被问道:“祖籍哪里?听口音,你不像是我晋阳之民!” 凌秦心说:不是吧,才刚一见面就查户口式的开问,别人误会还以为是丈母娘看女婿。 遂老实地拱手说道:“尊夫人真是那个什么...哦对了!慧眼如炬。其实我在下的老家在东北。” 中年妇人眉宇间显出一丝疑惑,一是凌秦独特的说话方式,二则是东北这个回答有些笼统,跟没说一样。 其实,这是汉朝人的地域观念问题,仅将东南西北中局现在中原大地上,潜意识里忽略掉其外部的‘蛮夷’之地。 “你是幽州人?” 幽州... 凌秦脑中冒出一个大致的地理位置,依稀记得‘燕云十六州’中就有个幽州,貌似还是北京的前身。 凌秦说道:“差不多就是那个地方吧,只不过我家还要再往去东北一点。” 姜氏之前曾寻问过他,听到如此回答反应平平。 不过,在她心中始终很好奇,那里一千多年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里,似乎也多了一层歧视感。 “原来是北方蛮夷人,难怪这么没规没矩的闯到姑娘闺房里来!” 闻言,凌秦当即不干了,想要在闯这个字上争辩一番。 刚要说话的时候,却被姜氏抓住了手臂。 姜氏对他小声说道:“你想如何?人家说的是事实,我之前早就警告过你,女孩子的房间不要随便踏足,现在你就祈祷不会被看成采花贼处理了吧!” 说完,手掌竖立成刀,示意性的在空中虚划一刀。 凌秦挑眉说道:“哇,不至于吧,我只是带着扑克牌过来玩玩而已。” 两人之间的说话很低声,却还是被屋子里的人听到了。 中年妇人微微抬着下巴说道:“这你放心,我人老了眼睛却不花,无论你是何目的,男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转而又对荀灌说道:“灌儿,你平日里怎么胡闹我不管,可是今日却不该把男人带进房里,如若此事传扬出去,败坏的不仅是你的名声,还有我们荀府,乃至全天下的荀家人!” 一番训斥之下,中年妇人的威势达到了顶峰,除了姜氏以外的人,都慑服在她的强势威压之下。 房间里落针可闻,荀灌似是习惯了被对方数落,双手跟罗裙带子过不去,小嘴巴不满地嘟着,眼眶红红的略带湿润地眨动着。 见此,中年妇人也说不下去了,于是换了个温和一点的脸色,无奈地道:“灌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是这么贪玩。” 缓步走到荀灌身边,抬手轻抚秀发说道:“我看还是尽快寻一世家子弟,早日成婚的好。” 闻言,荀灌立刻不干了,变脸比翻书还要快,扭达着向前两步,撅嘴说道:“姑母啊,我都说了不嫁人的!” 中年妇人板起脸来,训斥道:“那怎么行,这世上哪有女子不出嫁的?” 荀灌一听,顿时有话说了,“有啊有啊,去年我听伯符兄长提起过的,荆洲那边有些清淡居士(早期僧人),其中就有女子的出家人。” 逐渐温和下来的中年妇人,令凌秦有些不太适应,心说一分钟前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怎么突然间,严妇变媒婆了?还说要给荀灌找个对象? 开什么玩笑... 凌秦捂着嘴对身旁的姜氏低声说道:“喂,你信不信,就凭荀灌的性子,结婚不出三天,老公...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夫君,一定会被打的不敢回家,噗...” 还好他说话声音压的很低,并没有让第三人听到。 姜氏只是白了他一眼,脑袋似摇非摇地转向一边去了。 尽管没听到前句话,但最后噗的一声笑,还是令中年妇人不仅直皱眉头。 露出半张侧脸来说道:“此乃闺房,闲杂人等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我闲杂...” 凌秦刚要与之争论几句,却见姜氏一声不语的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凌秦反应过来几步追上来... 片刻后,两人一齐走出闺房,下了台阶后,凌秦不由得问道:“喂,你为何一言不发就出来了啊?这也太不像你了呀。” 姜氏停住脚步,双手习惯性的背在身后,转过身来反问道:“哦?那你说说,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双灵动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巧笑倩兮,美玉流香。 凌秦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微微后仰着说道:“喂,你别离我这么近好吧?老实说,这种突然间的温柔,我有些不太习惯...” 姜氏见状,顿觉无趣,轻哼一声,又习惯性地背过身去,思维有些跳跃地说道:“马上就到仲秋佳节了,你不想办法讨好一下这闺房里面之人吗?” “荀灌?” 凌秦摆摆手说道:“别逗了,我讨好她的话不得被打死,还不如跟你拍拖一下,约到那个河边老地方(姜氏教凌秦习武之地),铺张垫子坐下来,品品茶,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呢。” 第61章 仲秋佳节(三) “越说越离谱。” 姜氏脸上露出一个丝毫不感兴趣的表情,抬脚朝前走去。 边走边说:“抱歉,我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不太感兴趣。” 虽说话里玩笑的成分多一点,但是被这样当面拒绝,饶是如此,凌秦心情难免有些小不爽。 遂横跨过来挡住姜氏的路,为自己辩解道:“喂,就算你拒绝跟我约会,也不用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吧,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自尊心?” 姜氏管你自尊不自尊,在她眼里只有强者与弱者之分,抬眼问道:“那你是想跟我打一架喽?” “我...好男不跟女斗!” 凌秦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勉强找出一个理由来,实际上就是服软了。 单凭这点来说,他还是很聪明的,没有自大到跟古代女侠客一较高低的程度。 不过刚才提到的中秋节,凌秦却是很感兴趣,于是转移话题的问道:“姜儿,先别说这个了,你刚才提到的中秋节很好玩吗?” 姜氏眼神颇为无奈地看向他,“是仲秋啊!” 提醒一句后,习惯性的走向一旁,继而言道:“宵中,星虚,以殷仲秋。此节自古有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果真如荀灌那个姑母所言是个北地蛮族。” 凌秦一听顿时说道:“哇,我真的很怀疑你和荀灌是不是孪生姐妹,怎么话里话外都带着刺。” 闻言,姜氏说道:“你又在胡言了,我姓姜,她姓荀,又怎会是孪生姐妹?” 两人边说边行,不一会儿便来到熟悉的长廊里,看着下人们正忙着张灯结彩的布置景观,不由双双驻足停了下来。 凌秦放眼看去,整体布置的比较偏简约朴实,并没有像唐朝那种大红大紫的效果。 或许,这也跟汉朝的社会生产力息息相关吧。 管家福伯,管家仲伯,两人正在忙里忙外的指挥下人们做事,偶尔也会上前搭把手。 眼见福伯抱着一大竹筐的东西走过来,凌秦忙上前伸手说道:“福伯,我帮你一把。” “使不得,凌公子乃是府上贵客,岂能干这等事情。”福伯诚惶诚恐地放下竹筐,躬身行礼。 凌秦看其架势,如若自己不答应,他会不会一直这样行礼下去? 见此,他也不好再去伸手帮忙了,“福伯,你不要这样,好吧好吧,我不干活就是了。” 闻言,福伯这才缓缓直起身子,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凌公子体量。” 看着福伯抱起竹筐离去的背影,凌秦不免有些感慨,摇头说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古代人的人际关系。” 两人继续漫步长廊之中。 姜氏信不信的反正已经不跟他在古代和未来这个话题争论了,即便凌秦是未来人又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待在现世里。 侧身躲开两名抬东西的女俾,淡淡的说道:“这很正常啊,包括福伯,仲伯在内,还有这些下人们,进入荀府之前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从他们一脚踏入荀府的那一刻开始,就表示自愿放弃庶民身份,甘心为奴。” “所以,即使福伯凭借荀家的关系,在太原城里混的顺风顺水,说到底还是荀府的一个普通下人。” “而下人呢,自然有他们该做之事,我们也是一样,身为贵客,就要有客人的样子,像你这样冒冒然的随便伸出援手,不仅没有帮助,反而还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 凌秦听后不由说道:“不会这么夸张吧...” 姜氏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说道:“夸张与否,你稍后大可以向随便一个下人寻问便知,这些世家名门的府苑规矩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好意思。” 凌秦躲过一个搬运东西的杂役,下意识的跟对方赔个不是。 谁知,那杂役像是见了鬼般地瞬间躲闪开,然后就像福伯那样,第一时间将东西放下,躬身拱手行礼。 连续两次都是这种情况,这种名门世家的风气令他有点小不爽,无奈地挥挥手,示意那杂役离开。 走着走着,姜氏的眼神落在凌秦脸上,好奇地看着他。 凌秦心里正在纠结荀府内自卑的下人,转眼一瞧,便看到姜氏正目不转睛地朝这边看。 “喂,你干嘛一直看我?” 姜氏嘴角很难得的向上翘起来,“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有时自大到没边,有时胆小怕事做事畏畏缩缩,还会与这些荀府家奴一视同仁。” 凌秦听的迷迷糊糊,“喂,你这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 闻言,姜氏抬着下巴说道:“两者参半吧。” 说完,也不理对方,迈开小步伐竟直向前走去。 反应过来的凌秦伸手追问道:“姜儿,你等一下,把话说清楚再走...” 旁边走来一下人,低声说道:“凌公子,我家荀老爷有请。” 闻言,凌秦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问道:“荀老爷?” 心说这府内上上下下都管荀彧叫令君大人,怎么这小厮竟然口称荀老爷? 想来是看出了凌秦心中的疑惑,那下人见四下里无人,便又特别小心地补充一句:“我家老爷名唤荀攸。” “哦,原来是那个老的。”凌秦下意识说道。 那下人只当做没听到对方有些不敬的话,微微拱手低头道:“还请凌公子赏脸,随小的走一趟。” 说罢,便侧身给让出一条路来,伸手相请。 见此,凌秦看了走没多远的姜氏一眼,随即整了整衣衫,双手学着背在身后,摆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模样,昂首阔步地随着下人的指引,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荀彧与荀攸是叔侄关系,荀彧为叔,荀攸是侄。 奇葩的是,荀彧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三十出头,而荀攸却显得年长许多。 叔侄两人对坐下棋,荀氏一族内多聪明慧达之人,这棋艺高明者也有很多。 当中数荀攸棋艺最为精湛,哪怕是号称有‘王佐之才’的亲叔叔荀彧,都略逊其一筹。 荀攸一子轻松落下,轻声问道:“叔父为何以我名义唤那人前来?” 荀彧二指叼子,犹豫半响,却仍未决定好落在何处,只见他嘴唇微动,神情专注于棋盘上,淡淡的道:“我观此子颇有实才,却甘愿做一庶民,此子...并非世上凡俗之人啊。” 第62章 仲秋佳节(四) 荀彧犹豫半响,才把棋子落下去,继而言道:“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通过与你对话,从而试探。若他能为汉室所用,我便不息代价也要扶持一番。” 荀攸拿起一子,想也不想地就落下去,“如若此子并非你所期许的那般呢?” 闻言,荀彧微微一皱眉头,盯着刚刚落下去的那颗棋子,毫不犹豫地抓出一子,用了些力度点在旁边,随手将对方的棋子捡掉。 眼睛半眯起盯着棋盘,久久未发一言。 有一下人穿鞋站在门外,轻声说道:“两位老爷,凌公子已经来了前院。” 闻言,荀彧对荀攸使个眼色,自己转身走向旁边的屏风另一边,刚好能挡住他的身形。 荀攸见此,微笑着捻起衣袖,一粒粒拾起棋盘上并不多的棋子。 待到凌秦随下人走来,他也刚好将棋子黑白分明的拾完。 桌上,两杯茶水热气未退。 荀攸缓缓起身,习惯性的轻拍两下衣摆,双手指尖相对,中规中矩地说道:“凌公子。” 凌秦之前在荀灌第一次掉进荷塘的时候见过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是那么太好,尤其是对方的小眼神,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个好人样。 抱拳回礼说道:“荀老爷。” 身旁下人应该有人提点过,知道凌秦对人称呼这一块总爱瞎胡说,于是捂嘴凑过来提醒道:“公子,你又说错啦,我家老爷年长且辈分比较大,您应该称一声荀公。” 凌秦先是一愣,眨巴两下有些懵圈的眼神,很想问一句:我们认识吗?为什么要说‘又’? 不过,人家既然提点他了,一个名字而已,公不公的叫一下又有何妨?便又有模有样的叫了声:“荀公。” 荀攸面色平常,伸手指着对坐说道:“请坐。” “多谢。”凌秦说罢便也不矫情,很是熟练的跪坐下来。 眼睛第一时间朝着桌案上的两杯热茶看去,心说:应该不会是特意招待我提前泡好的吧? 荀攸见此,对身旁立着的女俾示意了一下。 那女俾倒也聪慧,低身将那杯荀彧喝了一半的茶杯换掉,将一杯新茶放在凌秦这边,缓步后移站在一边,好随时侍奉。 凌秦拿起杯子,假意不知地看了眼那女俾,“谢了美女。” 听在女俾耳中,话虽古怪了些,但却是知道其意,欠了欠身颔首不敢言语。 见此,凌秦微微摇了摇头,对这些被自卑心侵噬的下人们,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他与这个时代的人在某些观念上有很大不同,包括姜氏在内的很多人,对畜养府邸家奴这种是看的很正常。 但凌秦不同,他无法接受这种奴隶制度,更不忍心去看身旁站立不动,宛如石雕蜡像般的女俾。 即便府上给她们优厚待遇,也终究还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凌秦对荀攸没有多少交集,更无好感,于是拱手直言道:“荀公找我前来这里,想必是有事情要说吧?” 荀攸那双标准坏人类型的小眯眯眼没有丝毫颤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不过一时找不见可以对弈之人,这才忍不住派人去请凌兄弟过来,咱们互相切磋一下,你看可好?” 凌秦用食指扣了扣脑瓜子,看着桌案上的棋盘有点为难。 五子棋他倒是玩过,而且还挺厉害的,可是这个围棋嘛... 凌秦轻笑着摇头说道:“呐,说老实话,我对围棋还真是一窍不通,光是看着这些横七竖八的线条,就够我头疼的了。” 闻言,荀攸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凌秦不会围棋这件事。 要知道,围棋这种东西在娱乐项目匮乏的古代,那可是深受无数人追捧的。 尤其是在士族圈里面,更是发展到了棋艺精湛者,是举孝廉之人的其中一个要求。 眼前就有一个棋艺高超者,荀攸不仅善于谋略攻伐,更加酷爱与人对弈下棋。 不过,既然凌秦已经说了不会围棋,那就不好再苦苦相逼了。 抬手示意女俾将棋盘端走,桌案上只剩下两杯浓稠的汉茶。 与其说是茶水,倒不如说是茶粥,有种棒面儿粥对热水的感觉。 “凌兄弟,请饮茶。” “好好,多谢了。” 凌秦看着那杯粘稠的‘茶水’,不由眼角微微抽搐一下。 上次他喝过一次这种‘茶’,差点没当场吐出来,这味道实在是与后世的茶水有很大不同。 但又一想,汉帝国的这个时期,地摊连炒菜炒饭的都没有,又怎能期待他们去炒茶叶呢? 凌秦端起茶杯仔细端瞧着说道:“其实呢,我比较习惯喝咖啡。” “我在下的老家呢,那边很多白领上班族每天都要点一杯的。” 荀攸一听来了兴致,不由重复了句‘咖啡’二字,面露困惑地问道:“凌兄弟说的这咖啡之物,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想来那应该是一种很特殊的茶饼。” “若有机会,定要亲自去寻来一些。” 凌秦摇头苦笑着说道:“还是算了吧,就算你寻到美洲去找到咖啡豆,也没有机器可以磨粉,还是喝不到嘴里。” “至于说咖啡这种新式‘茶饼’,还是有它独到之处的。” 荀攸一脸感兴趣的拱手问道:“哦?还请不吝赐教。” 看着对方一脸的诚恳表情,凌秦有心大致说一下关于咖啡的事情。 凌秦并没有介绍咖啡的冲制方法,而是用以别的方式,将咖啡简单的进行了一个点评。 凌秦说道:“其实呢,咖啡原本是一种坚果类植物,植物你应该知道吧?” 见荀攸微微捏须点头,于是,凌秦继续讲道:“而且咖啡的味道很苦,但是一些经常喝的人,就能尝出其中的浓香。” “就像是人生里的饥苦与甘甜,在我们老家那边,真正懂咖啡的人呢,他们都会选择点一杯美式咖啡。” 凌秦说着,端起泡着茶饼的杯子,轻轻浅尝了一口,砸吧两下嘴巴,貌似是将其想象成美式咖啡了。 又言道:“每个人的心情,与对待人生的态度都不相同,品尝出来的茶水或是咖啡,味道都是各不相同的。” 第63章 仲秋佳节(五) 荀攸也抿了口茶,闭眼细尝着,似是在品味凌秦所说的人生苦与甜。 片刻,将茶水咽下去,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对方说道:“按你刚才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伸手捻须说道:“不过,人生百态,仅凭一盏茶水就全部包揽其中,是否有些言过了?” 凌秦手拿着茶杯,有模有样地说道:“呐,这个我认为呢,所谓的人生百态,只不过是人的心情,而心情又跟每个人的个性息息相关。” “所以说,不管是茶或咖啡,哪怕是一杯纯净水,当你静下心来的时候,喝下去也能尝到不同滋味。” 荀攸陷入思考之中,似是在品味其中之意境。 而藏在帘后的荀彧则是微微点头,这两个荀家大能者,在各自领域皆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荀彧对人心把握上有些天赋,否则,他也不会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内政管理这一块,可是要考虑到各个方面人际关系的复杂工程。 荀攸思绪良久才轻轻点头,“嗯,听你之言颇有些道理。” 再看凌秦,他很好奇这个青年明明没有多大年岁,还是个砍柴伐木之徒,怎会说出如此深奥言论? 不由问道:“凌兄弟真是令荀某刮目相看啊,却不知你对当今之世有何高见?” 闻言,凌秦心知正题来了,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老小子是想试探我对汉朝的忠心啊。 荀氏一族对汉帝国的忠心世人皆知,难道是看上我的才华,想要招揽我? 凌秦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者,在某些才学领域要远超这个时代的人。 如果真有招贤纳士的意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不过这薪水嘛,就要仔细研究一下了。 如今是乱世将起的年代,粮食自然是最金贵的东西。 可是细想一下,你就算是有座米山面山,没有强大能力守护,最终还是空梦一场,被别人抢了去。 凌秦陷入了沉思,貌似还在想自己薪水问题。 荀攸提醒道:“凌兄弟?” 连叫了两声,凌秦才从高薪水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这才想起还要回答人家的问题,于是,略做思考说道:“要说这个天下大势呢,这是一个很深奥的话题。” 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三国演义电视剧里的第一集独白。 凌秦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所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冥冥中自有定数。” 荀攸听得点点头说道:“嗯,此言甚妙,商周以来皆是如此,那你的意思是我汉家天下也会...” 话到此处,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王朝兴衰的规律,他还是比较能接受的,可是另一人就不同了。 只见荀彧在帘后甩袖垂足,一句‘合久必分’气的他头顶直冒烟。 谁‘分’? 分‘谁’?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汉帝国合的太久了,该到了‘分’的时候了吗? 遂深吸口气,忍住又继续听起来。 凌秦并不知道那边帘幕后面藏着人,见荀攸一脸认同的模样,这才放心下来。 其实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有些后悔了,要知道荀氏一门,大多都是汉室朝廷的死忠粉儿,自己这样说不是在找死吗? 不过好在这个荀攸看的透彻,对汉室,乃至整个帝国并不是那么执着。 于是,凌秦便敞开心扉地说道:“汉家天下,这个我可不好说,不过就目前情势来看...” 凌秦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他可不敢在荀府里面说,那纯粹是在找死。 帘幕后,荀彧轻叹了一下,凌秦的一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像一记重锤般砸在他的心口。 或许他不相信汉帝国已是穷途末路,但却承认现如今的天下,已然乱成一锅粥了,而且还是煮开冒泡的那种! 荀攸见他直摇头,心中也已了然,眼神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帘幕处。 其实,他早就劝过叔父荀彧,不要对汉室太过执着,王朝兴衰更替,以荀家的实力,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何必非要沾染皇室的这趟浑水? 凌秦说的话颇和荀攸心意,脸上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两人都不想在分与合这个话题上再探讨下去。 相互敬茶,同饮而下。 帘幕后,荀彧轻抬了抬腿,貌似有点站累了...看来偷听别人讲话这个活儿并不容易啊。 茶杯放下,荀攸下意识看了眼棋盘,有点不太习惯空盘的感觉。 沉吟一番,又言道:“凌兄弟言词颇为新颖,眼界甚是开阔,却不知对黄巾之事有何看法?” 凌秦想了想,他最近倒是在街头巷尾的听到些言论,貌似张氏三兄弟都已经被灭了。 黄巾反贼虽然群龙无首,各方渠长彼此不服,但其声势在民间还没有完全消退呢。 还有就是,当初奉旨自行招募兵将缴贼的各路诸侯和王公贵族们,他们对这些群龙无首的黄巾兵将,也不像之前那样赶尽杀绝了。 反而择其优者编入自己的势力之内,其中当属陈留的曹操收获最丰厚。 青州黄巾军整体归附曹家军,大幅度提升了曹军的战斗力,使其势力可以在四战之地迅速成长。 不过,凌秦对这些却只是听个大概,只知道不久以后会有十八路诸侯组成联盟军,一起收拾董卓。 虽然对古代战法不太了解,但是他可以说现代的呀! 凌秦略微一想便有了说词,抬眼看着对方说道:“现在外面那么乱,动不动就来个约战,短兵相接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很不理解。” 荀攸听了面露异色,好奇问道:“两方势力,自古以来都是相互约战,定好章程后才会打战,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闻言,凌秦轻轻摇头,随手抓了一把白子撒在棋盘上,零散铺开。 又抓一把黑子放上面,也同样将其散开。 见他如此随意摆弄棋子,顿时令荀攸这个爱棋之人不仅皱起眉头,却又想听对方说些什么,所以并未多言。 凌秦则是没在意那么多,直言不讳地说道:“荀公,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闪电战’这三个字?” “闪电战?” 第64章 仲秋佳节(六) 荀攸和站在帘幕后的荀彧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同时一愣。 他们还是头回听到这么新颖的一个词汇。 凌秦在读书的那段时间,抽空读了些关于二战的书籍,其中就有希特勒惯用的战术‘闪电战’。 “没错,就是‘闪电战’,这种战术大致类似于突袭,欺诈之类的非常规作战。” 见对方面色如常的听着,凌秦顿时放宽心,这位公达老兄与荀彧相比,少了几分君子之风,却很是务实。 对凌秦所说的话并不太排斥,再看帘幕里的荀彧,闻听此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削。 凌秦继续讲道:“所谓的闪电战呢,顾名思义,就是要像闪电一样发动奇袭,以迅捷灵活的机动能力,集中一点摧毁敌军的某个战略要害。” 一边说着,凌秦伸手摆弄着棋子,将黑子抓成一团,瞬间撞进零散的白子之中。 凭着这团黑子,在白子里面横冲直撞,就像是个搅屎棍一样。 荀攸凝神盯着棋盘,白子那边已然被打散的不成样子。 凌秦将黑子放回,指着几个被分割的白子,继续说道:“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而响叮当之势,将对方阵营迅速冲散。然后呢,就是老鹰捉小鸡,大鱼吃小鱼的把戏。” 将手里黑子猛地砸出去,并说道:“嘭!逐个击破。” 一番颇为精彩的讲述,令荀家两位大佬颇为震撼。 荀攸对此道了解颇深,很快就看出了闪电战的几个重要环节。 于是说道:“听你之言,此战法的确不错,若是两军交战时,用上一用,或许会有不错的效果,但是...” 说到这里,荀攸轻捋胡须,幽幽叹道:“你这战法确属上乘,可惜若想成功实施,这难度...” 凌秦看他摇头晃脑的模样,心里知道对方所想,无非就是支撑士兵们快速反应的后勤力量,还有就是精准的情报来源。 这两个先决条件是支撑一场大规模闪电战的关键! 凌秦轻笑一声说道:“其实,以眼下的后勤和情报能力,不是难,而是根本就无法支撑一场闪电战。” 荀攸想的正是这些问题,一种新型战法的实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综合各方面提供相匹配的支撑才行。 凌秦继续说道:“但是如果精细归化一下,也不是完全没有能力达到那个要求。” 荀攸皱眉问道:“你说,如果换成轻装骑兵,可否?” 凌秦说道:“不行,那只是兵种的置换,我说的是战略战术方面的整体颠覆。” 闻言,荀攸不由摇了摇头,叹道:“这不可能,你可知道拉出一支军队打仗有多复杂...” 凌秦不知道汉朝军队情况,但他却清楚知道后世的军队编制才是最实用,最灵活的。 尤其是特种部队一类的野战军,强大的纪律性是汉军远远无法企及的。 随便拉出一支来,都能很快扎下根基,继而发展壮大自身势力,最终一统天下不是梦。 凌秦也不想跟他较真,再者说,把现代战争带入古代冷兵器战场,那是需要花一段时间转化调整的。 仅凭几句话无法描述清楚,邓爷爷不是说过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门外却传来了声音:“老爷,杨彪杨太尉在偏殿等候。” “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荀攸刚说到这里,表情猛地一变,当即蹭的一下站起来,吓了凌秦一大跳,还以为是哪句话聊不对了,对方要收拾他呢。 之后的一句话,却让凌秦放心下来。 “什么!你刚才说的是杨彪?太尉杨彪?”荀攸一脸吃惊地问道。 门外那人答道:“正是太尉杨大人,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 后面的话说的很小声,却还是让庭院内的三人听了真切。 凌秦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是觉得杨彪二字比较耳熟而已,想来也是个名门世家之人。 帘幕后的荀彧却是站不住脚了,一个跟抢摔了出来,看的凌秦眼角直抽抽。 心说:这小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眼睛转向那扇帘幕,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这叔侄二人还真是存心试探他呀,却没想到被人称为荀令君的玉面帅哥,也会做出这种偷听之事。 荀彧摔倒后想要起来,却发现双腿一时间站的有些发麻,最后还是被两个女俾搀扶起来的。 只见他伸着手指向门口报信那人,来不及跟凌秦解释,面色急切地问道:“当真是太尉大人?” 那人答道:“是。” “随从军士还剩多少?” 注意,荀彧开口问的是还剩多少,也就是说,他从刚才那报信之人的话中,已经猜出杨彪大败的事情了。 那人老实答道:“仅一人。” “什么...” 荀彧听后似是有些站不稳,幸好有两名女俾搀扶着。 他常年专研于内政管理,身体素质连凌秦这个后世人都不如,有时跪坐久了忽然站起,便会感觉头晕目眩。 荀攸忙走过来问道:“文若,你怎么了?” 凌秦见此,也不好再跪坐,便跟着站了起来。 只见荀彧颤手说道:“杨太尉被董贼算计遣出洛阳,今又逢此败绩,哎...我汉室还有何人能立于朝廷,与那国贼抗衡啊!!” 一句话说的很激动,而且还是拍着心口窝说的。 凌秦看的颇为感慨,闻听此言,他也记起这个叫杨彪的是何许人了。 董卓进京以后,在朝堂之上最大的对手,也就剩下位极人臣的太尉杨彪了。 凌秦不知具体情况,不过却看得出来,荀彧是真的在着急,其对汉室的这份忠心也属难得了。 荀攸听得困惑,不解问道:“叔父,你怎知杨太尉出征不利了呢?” 荀彧摇头摆手说道:“此次出征本就是董贼设计,跟随的都是些洛阳城的少爷兵,他们懂什么叫做打仗!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局险棋。” “但我却未料到竟会败的如此之快!我原本是想挑选些精壮军士,暗度陈仓的去接应一下,可谁知...” “哎!” 看着荀彧一脸苦涩的表情,凌秦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他很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汉室。 自古王朝兴衰有其定数,跟很多方面都有关系,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存在与否而改变现状。 第65章 仲秋佳节(七) 荀攸劝道:“叔父,还是先去见一见太尉大人吧。” 闻言,荀彧缓缓点头,伸手前指道:“走吧。” 两人经过凌秦身边的时候,荀攸对他拱了拱手并未多言,叔侄二人原本今天想要招揽他,却没成想被杨彪之事搅了局。 荀彧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拂袖离去,想来,应该是凌秦的那句‘合久必分’恼了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即便没有杨彪前来,荀彧听到凌秦说完这句话以后,也不太会招揽他了。 凌秦左右看了看,心说:就这样把我一个人凉着了?好歹咱也是‘知识渊博’,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21世纪五好青年。 轻轻摇着头自言自语道:“哎,真是太不珍惜人才了。” 话落,转身朝向门口走去,天下名门多的是,又不是只有荀氏一家。 更何况以姜氏的性子,做门客这种事还不一定会答应呢。 凌秦也想好了,如果姜氏不同意依附某个大家族的话,那他也不会去的。 大不了,两个人在五台山上共度一生,给老和尚养老送终,以后说不定还会子孙满堂,也不失为一种活法。 凌秦莫名其妙的穿越来到东汉末年,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和野心,只为求安定而已。 直到凌秦他走回自己的房间,也没看到杨彪的身影出现,估计是在某个殿门内与荀彧荀攸说话呢。 凌秦推开门,便看到四个女人聚在一起玩牌的情景。 “哇,你们这么热闹?” 玩牌四女分别是姜氏,荀灌,冬香和春香,人手一把小木牌,见门开,齐齐投来目光。 尤其是荀灌,这小妮子竟然在第一时间将双手背在身后,这是生怕被那个姑母发现吗? 可见,凌秦弄出来的扑克牌是有多受欢迎。 这才多大一会儿,荀灌打发走姑母后,就拉着冬春二香,来到姜氏的房间打牌了。 凌秦看着四个女赌徒,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好的古代女子被他带坏成了‘败家老娘们’。 忍不住说道:“荀灌,你前脚才被姑母说完,又跑这边来玩了,就不怕被发现了叫你抄家规呀。” 凌秦在荀府住的这些天里,管家仲伯曾拿了荀氏家规给他看。 当他看到那长达几十卷宗的家规以后,好悬没被吓死。 心说这家规怎么这么多条?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制定荀家家规的那个老祖宗是怎么想的。 而且,他还了解到,荀家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举孝廉之人前往各地为官,从小抄家规起到很大的作用。 荀灌一听家规二字,小脸儿下意识的拉下来,看样子,她以前尝过炒家规的滋味。 荀家家规从不抄第二遍,这在所有名门世家里,都是众所周知的。 而其原因则是家规太多,一个人只抄一遍,速度快的话也要业月余时间。 有着古老传承的世家名门,家规都是有很多条目的,但是像荀家这么多的家规内容,放眼整个大汉朝,也属于凤毛菱角的存在了。 世家门阀的子女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同样也被各种条条框框所约束。 甚至,有些家族的子女连进出门去哪,都要有严格的限制,除了衣食无忧以外,与犯人无异。 荀灌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也不知为什么,当她看到凌秦的时候,气就不打一处来。 刁蛮的性子又上来了,“哼,被发现又怎样?我不妨告诉你,本小姐从小到大从未被任何人打过,至于抄家规?呵呵!你也太小瞧本小姐的能力了。” 说着,荀灌轻拍了拍手唤道:“来呀,去把本小姐的食客们都叫过来。” 身旁的冬香和春香将扑克牌放下,起身轻声道:“喏。” 荀灌这个马虎的大小姐才反应过来,并不是自己的闺房,那些使唤丫头们不在这里。 见此,只得说道:“那什么,那就你们俩人去吧。” “喏。” 冬春二香应了声缓步离开,貌似是奉命去叫人了。 “食客?” 凌秦有些摸不着头脑,门客他知道,贵客他也知道,但这食客是个什么鬼? 来府上讨饭吃的客人?似乎这个解释也有些不通啊。 姜氏见此,拿着小木牌在桌面轻磕着,“食客与门客差不多,都是府上请来的文墨工人,食客是府上其他人供养的,而门客则是府邸主人亲自聘请,当然,薪水也比食客要更丰厚一些。” 听姜氏讲述,凌秦这才明白过来,点头说道:“那就是一个正式挂牌,另一个无证上班喽?” 姜氏听的直皱眉头,不过还是大概听懂了对方的奇怪话语。 “随你怎么理解好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等会儿应该会来些舞文弄墨之人,自己管住点嘴巴,当心被人家戳着脑袋说的体无完肤。” 凌秦嘿嘿一笑,随意坐下来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要我保持足够的低调,相信他们也不会为难与我。” 姜氏一边嘴角翘了翘,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小口。 荀灌得意地扬起下巴说道:“怎么,这就怕了?告诉你,本小姐就算被罚抄家规,也不用亲自动手。” 不一会儿,几名身穿清淡布衫的文人墨客前后走进来,站在殿门口齐声道:“参见郡主殿下!” 荀灌当先跨出门槛来,两边跟着凌秦和姜氏,冬香和春香欠了欠身,识趣的老实站在旁边。 凌秦用眼睛大致一瞧,好家伙,也不知荀灌从哪弄来这么多食客,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不是说科举制以前,识字的人非常少吗?仅仅一个虚名郡主,怎么就有这么多的食客? 养这么多人,每天工资又要怎么结算呢? “免了免了,各位不必如此拘礼,我说过的,大家都是我荀灌的人,只要照我的意思去做,保证你们天天有肉吃,府上女俾除了我的冬春二香,任凭尔等挑选!” “郡主英明!” 闻言,凌秦与姜氏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 先不提工资与天天有肉吃两者的关系,单说荀灌的御人能力,还真是令凌秦有些刮目相看。 完全没有想到这么个刁蛮任性,被宠惯坏了的富家千金,竟会有这种驾驭人的气魄。 第66章 仲秋佳节(八) 凌秦有些无语地看着大放厥词的荀灌,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位主儿是东方不败呢。 食客当中,一个比较资深的老人拱手相道:“郡主小姐,不知您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额...这个嘛!” 荀灌原本只想在凌秦面前炫耀一下,却没思考过该怎么应对的问题,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有聪慧机敏的冬香在身边出谋划策,这才没有把结果搞成类似‘烽火戏诸侯’的事。 “小姐,过几天便是仲秋节...” 闻言,荀灌眼睛一亮,经过冬香的提点,她瞬间想到该怎么回答了。 “咳咳...” 轻咳两声清清嗓,负手漫步,眼睛在众食客身上一一扫过,伸手整了整其中一人的衣衫。 朗声说道:“之所以叫各位来此呢,那当然是有原因的了,我不可能闲得无聊,故意这样显摆给某人看对吧?” 所有人一愣,随即有几个机灵的怼了怼身旁的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很默契的齐声说道:“小姐说的在理。” 凌秦不由得抻了抻眼角,荀灌刚才的话,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姜氏却是忍不住抿嘴笑起来,外表冷漠的她,却对荀灌这种有点虎的个性很有好感。 春香也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只不过,这里的人也就她想的最简单,就是看自家小姐威武霸气帅!水灵灵的小眼睛闪着迷妹般的光亮。 冬香听后,不由得半捂住脸,心说:小姐啊,您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而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觉悟,继续说道:“这马上呀就是仲秋节,各位家里的菜园子可都要守好了。” “倘若有谁的园子很‘幸运’被年长而未嫁的女俾偷到菜,那可是必须要娶过门做妻妾的哦!” (此梗来源:古代仲秋习俗之一,相传过节当晚,如有少女偷到邻家菜园,便可寻觅到她的如意郎君。) 众食客闻听此言,皆是一阵心惊胆颤,记得上次过仲秋节的时候,就有个青年食客运气不好。 原本这个食客,打算在节日里种些小葱小菜,吸引一些美女过来采摘。 可是却运气不好的被一个200斤胖女人摘走了所有的菜。 可以想象到他当时是个什么表情,然而,规矩是荀灌定下的。 那个食客也只能不甘愿地将胖女人纳作小妾,并且成为其他了食客茶与饭后的笑柄。 荀灌见众人的兴致,貌似有些不是太高,当即掐腰,挑着凤眉说道:“你们大过节的,怎么都哭丧着脸?成心给我添晦气是不是呀?” “属下不敢...”食客们连忙拱手告罪。 凌秦见此,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喂,荀灌,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手下吗?” 看着这些人衣冠楚楚的样子,凌秦不由感到即便是挂虚名的郡主,手里掌握的能量也很庞大。 在场之人,大多都是衣衫纶巾,谈吐不俗的人,有很多人的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玉佩,一看就是简直连城的那种。 随便拿出一块玉佩来,放到后世都能卖出个天价。 凌秦猜想的一点都没错,这些人多是当地的小家族子弟,有的更是整个家族都是荀家附庸。 这也是他们甘心听命荀灌的其中一个原因。 当然,朔方郡主之名才是其中关键,不然的话,他们才不会随便依附于寻常庶民之女。 就比如说晋阳第一豪门的陆家,拥有绝大部分的耕用土地,荀彧没来之前,陆府可以说是太原城里的地头蛇,土皇帝了。 然而,整个府邸也不见有一位门客,陆郑氏年纪轻轻实为童养媳,却天生聪慧,独自一人将陆家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话题转回来。 却说这荀灌为了彰显能力,竟然将府内她自己的食客全部召集过来,开堂会的节奏? 荀灌眼珠一转,回答道:“那当然。” 忽地,将双手捧到凌秦身前,介绍着说道:“各位,既然是快要过节了,怎么可以少了诗句乐赋庆贺呢?” “这位新来的兄弟,可是我花大价钱雇的,他可是自称过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哦,你们的才华可要当心被他给比下去了!” 说完,转过头来眼神看向凌秦,流露出一种极富挑衅性的感觉。 似乎是在说:这回傻眼了吧?我看你如何收场,这些人在城里城外可是有名的大嘴巴,保准会把你丢人现眼的事情传扬出去。 凌秦也小声对她说道:“喂,你何必玩的这么绝?你当我是在舌战群儒啊!” 荀灌可不管你折不折,只要她觉得有意思就好了呀,哪管你那么多。 果不其然,此话一处,顿时引来所有食客的仇恨值,一个个的或斜视,或不削,或横眉冷对的看着他一个人。 还是之前那个资历较深的人说道:“这位小兄弟的面相气宇不凡,没想到仅仅弱冠之年,就能说出如此欺天之言,呵呵...” 凌秦看着正捋着胡须的这个人,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眼神。 得! 荀灌一句话,令凌秦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没有想到这个疯丫头竟会想出如此高招。 面对好几十只眼睛,凌秦心知这回可不太容易随便蒙混过关了。 而且这个说话的家伙明显是存心让他难堪,不用说一定是荀灌的死忠粉。 凌秦还是拱了拱手,很客气的说道:“在下凌秦,凌霄宝殿的凌,秦始皇的秦。” 闻言,姜氏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一边去了。 不介绍还好,这小形容词讲的,都把自己比做秦始皇了,这得有多自信? “哼,狂妄!” “好个狂生!” “黄口小儿,岂敢欺天以!” “大逆不道!” 习惯用的自我介绍方式,却是把仇恨值瞬间放大了N多倍,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更有甚者,颤着手指向他,责问道:“你...你竟敢把自己比做皇帝...说!你是何居心!!” “就是,快说是何居心啊!” ... 好吧,凌秦算是见识到了,这帮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言词犀利。 这还没说几句话呢,直接给他扣上一个反贼的帽子。 第67章 仲秋佳节(九) 凌秦见此,为平众怒,只好拱手一礼,规规矩矩的说道:“各位恕罪,是小生刚才一时唐突了,还望海涵。” 谁知,食客们根本不听他的赔礼道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连反贼都说出来了。 其中有人说了句:“叉此反贼去见令君大人!” “对,叉他!” 凌秦眼见众食客撸腕挽袖的就要抓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姜氏见状,瞬间拔出匕首,明晃晃的剖月紫金夺,闪的人眼睛睁不开。 将匕首横于身前,挡住众人,冷着脸说道:“尔等莫非要试此匕锋利否?” 凌秦不争气地躲了过来,在姜氏身后,对众人说道:“哇,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只是一个自我介绍嘛,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呢?” 姜氏侧过面来说道:“早就告诉过你要谨言慎行的。” 凌秦躲在她身后说道:“帮帮忙啊大姐,我怎么知道这帮看似如此斯文的人,竟然会变得这么暴力。” 姜氏将头转回来,“你这个奇葩的自我介绍,也该换一换词了,任谁听了都会把你当成反贼。” 姜氏的强势,令所有人不敢再多言,但却还是私底下在小声议论,指指点点的,都是对她二人的不满。 姜氏冷冰冰地说道:“我看还是把这些人全部解决掉,不然的话,你刚才惊世绝伦的自我介绍,必会由此传扬出去。” 闻言,凌秦张大嘴夸张地说道:“哇,也不用做得那么绝吧,好歹这也是几十条人命。” 两个人彼此挨得很近,说话没有第三个人听得见。 荀灌得意地向后瞟了一眼,看到凌秦吃瘪时的样子,心里就很舒服。 虽然如此,但也不好做的太过,没见姜氏都已经拔出匕首来了,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这些食客被杀个精光。 那样的话,以后再被姑母或小叔(荀攸)罚抄家规的时候,可就没人帮她代笔了。 没错,眼前这些所谓的食客,大多都是小家族里的纨绔子弟,他们没什么本事,但却因为从小的成长环境,每个人都能写得一手好字。 还有一点比较有意思的就是,荀灌招揽的这些食客,只有花光了钱的纨绔子弟才会来她这里混日子。 等到下个月有钱的时候,又可以去集中逍遥。 如此循环往复,久而久之,荀灌竟然无意中与这些家伙们构建了一个关系网。 荀灌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伸出双手压了压说道:“各位莫恼,想来这位凌公子,一定是习惯站在女人背后,我们就饶了他这一回,下不为例如何?” “哈哈哈...” 荀灌说完,顿时引得所有人大笑出声,就连站在一旁的春香,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随后被冬香轻怼了一下,这才控制住笑容。 侮辱,这是明目张胆的侮辱啊! 凌秦火冒三丈,心说:你以为我愿意躲在后面,我...我这是懂得谦让。 姜氏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将匕首一横,摆出一个站立式的攻击姿势,当即说道:“我看谁敢再笑!” 剖月紫金夺,与其说是一把匕首,倒不如说更接近于短刀,刀身两端开刃,一侧内部暗含锯齿。 只是看一眼,就会令人感到心凉凉,如果一刀刺进体内,伤口处理起来会十分困难。 一句话震住了眼前的所有食客,他们自谦君子,却并不代表不会怕死。 最前排站着的几人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荀灌见此,也不想把事情继续扩大化,连忙转过身来,小手搀上姜氏的胳膊说道:“姜儿姐姐,这些都是我的人,就算了吧好不好?” 姜氏知道这只是荀灌纯粹为了瞎胡闹弄出来的,但是这些食客大放厥词,竟然连反贼二字都说了出来,就有点过头了。 于是问道:“你确定他们离开后不会对外乱嚼舌根?” 闻言,荀灌脸上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来,眼珠在姜氏和凌秦身上来回的看,故意拉着长音说道:“哦...我明白了,原来姜儿姐姐你竟然这么关心他。” 姜氏听后便收起匕首,重新插回腰上,脸色微羞地低声道:“休要胡言,我才没有...” 凌秦识趣地背过身去,仰头盯着屋檐看了起来。 荀灌追问道:“真的没有?” 姜氏侧过身去说道:“没有。” 荀灌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还甘愿为他拔刀?” “我...” 姜氏一时被问的词穷,不知该如何回答。 食客们面面相视,都在困惑,这两个人和荀灌到底是什么关系?把我们叫来不就是为了撑场子的吗? 怎么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呢? 有心思机敏之人瞬间转变了态度,捋着短须说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 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后,那人自我感觉良好地轻咳一声说道:“郡主心怀善心,有意给此人一个机会改过,我等清淡君子又怎可斤斤计较?” “王兄所言在理。” “嗯,在理在理...” 凌秦看着这些食客们,真心无语了,目测这都是些见风使舵的高手啊。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事实,荀家的实力是真硬! 在古代,一群人为女子马首是瞻,这本来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荀灌做到了,而且并没有特别难,几乎每个月都有‘新人’加入进来。 他们除了钱花光了,更是为了能通过荀灌这个郡主,与荀家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之中的几个小家族,追根溯源的话,各自的家主都曾是荀家佣人。 闻言,荀灌看向那人,他知道此人比较与众不同,肚子里有点墨水,总能给她提出一些好的意见。 当然,这些意见多数都是跟玩耍有关的。忽闪着眼睛,好奇地问道:“王当,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 王当看上去不年轻也不老,但小胡子却生的很长,抬步跨迈而出,拱手说道:“回禀郡主,此时正值仲秋时节,我等当行风雅之事。” 凌秦仔细看了眼他,心说:行毛线的风雅之事,难不成他还会唱昆曲不成? 王当偷眼看了看,只见荀灌正在微微点头,心下拿捏准了,这才又转向凌秦,将话头挑了起来。 “这位凌公子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定然也是风雅之人,不知可否现场赋诗一首,好令我等品味一番?” 第68章 我会飙诗(一) 此话一出,荀灌顿觉眼睛一亮,欣喜地砸着手腕说道:“这个提议不错,赋诗好呀,对!就是要赋诗。” 凌秦无语地看着她,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会作诗。” 姜氏转过脸来,对上耳朵悄声问道:“喂,你不是说自己是从21世纪来的人吗?这一千多年里,应该有不少好诗吧?” 闻听此言,凌秦很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还记得这茬,不过细琢磨的话,到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凌秦决定采纳其言,找一个三国以后,不,是两晋以后的诗词大神的作品。 毕竟,这样才最保险嘛,不容易在以后被撞诗。 可是想归想,但却不知具体该剽窃哪位大神的诗呢? “诶,凌公子就莫要自谦了。” “就是呀,赋诗一首好让我等看看。” ... 这些食客都不傻,经王当的提点,他们都心中了然。 姜氏或许跟荀灌关系不错,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荀灌和凌秦之间一定有什么梁子。 总之,在有尺度的前提下,尽可能的给凌秦添堵就对了! 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家族派过来的唯一任务就是不懈余力的巴结荀灌,最好是能赢得对方的芳心,结为夫妻会带给家族更大的利益。 当然,荀灌再怎么顽劣,她也明白这些家伙一个个打的什么歪主意。 不过,她并不在乎,因为她是荀灌,是先帝亲口册封的朔方郡主。 就连荀彧都没有权利决定她的婚事,除非皇室赐婚,或者她倾慕于某人,自愿下嫁。 即便是虚名郡主,也是皇室册封的,拥有与之相匹配的权势地位。 “凌公子,你意下如何呢?” 荀灌这三个字叫的很轻柔,宛如大家闺秀之言。 但凌秦却明明看出来她藏在眼神里的得意之色。心说:好啊,你这是存心想要我当众出丑,那怎么可以呢! 凌秦给她一个轻淡的微笑,转而看向食客们,淡淡的道:“各位既然如此盛情,那么我凌秦也不能坏了大家的兴致,随意吟诗一首便是。” 王当敏锐地看出了他的一丝底气,当即说道:“诶,凌兄怎可随意敷衍了事,值此仲秋佳节,当有望舒之意境也。” 凌秦面露疑惑地问道:“忘啥?” “咳...” 姜氏轻咳一声凑过来提醒一句:“望舒的意思就是月亮。” “哦。” 凌秦脸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心说:原来古代的月亮还有这个称呼,长见识了! 转眼瞧向王当,顿时觉得此人有点讨厌,故意提及月亮望舒什么的,存心给他增加难度啊。 王当催问道:“凌公子,你可有好诗赋来?” 身旁之人顿时挤兑着说道:“对呀,可有好诗赋来?” 凌秦见此,难得豪气一回,轻轻扯了扯嘴角答应下来:“好啊,赋就赋喽,要有月亮的对吧?” 王当等人拱了拱手,以示正确。 凌秦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大家都在等着他吟诗,表情各异。 于是,他便开始装腔作势地沉思起来,抬手做个捋胡须的动作,才发觉自己嘴边光秃秃。 踱步望天,却是一片晴空白日,月亮还在地球的另一面呢。 该吟一首什么诗呢? 众人静静等待着,见他良久不语,只是在不断在小范围内踱步,有几人便逐渐失去了耐心。 甚至,连姜氏都悬着一颗心,有点担心他能不能赋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快失去耐心,渐渐交头接耳之时,凌秦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想到了! 双手背在身后,举头望着晴天,缓缓开口吟道:“明月何时有?举头望晴天...” 好家伙,原来踌躇半响,这货竟然想起来苏轼的水调歌头,只是言语之中,将其略做改编,使之更为应景。 单听头一句,并没有什么深度内涵,感觉只是很平庸的语句而已。 更加令食客们鄙夷的是,凌秦所赋竟然是个五言诗。 这个时期,诗经和楚词那些兮来兮去的比较受欢迎。 当然,诗词歌赋里,其实几个字的都有,只是主流与否的区分罢了。 凌秦并没有理会那些指指点点的人。 因为,他知道这首诗有很高的层次,接下来的几句,一定会彻底堵住这些人的嘴巴。 继续念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寂静! 落针可闻! 一张张惊愕的表情! 凌秦越吟越带感了,竟然慢悠悠的晃荡起身子来。 继续吟道:“转木阁,未绮户,日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吟到这里,凌秦忽然断片了,很搞笑的下意识低声唱了一下歌曲,这才想起来后面的诗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三个字被他很是卖弄的故意拉长音,伸出右手向前轻挥,好巧不巧地正对上早已听呆的姜氏和荀灌。 纵然姜氏不通诗词歌赋,也不仅被苏轼的诗词所折服。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荀灌呆愣地念了一句,她跟这些纨绔子弟的食客们一样,从小被动的接受了良好教育,对诗词歌赋之类还是能感悟一番的。 凌秦吟完一看,眨巴两下眼睛,将众人的状态尽收眼底,心里不由暗暗向苏轼先生道了个谢,顺便说了声抱歉,剽窃了您的佳作。 当中因为改动了几个字,导致在意境上稍显欠缺,不过,即便如此,这首在后世广为流传,并制作成歌曲的词,也给众人带来很大的震撼。 每个人都在半神游状态之中,似乎那个在日头底下,饮酒起舞的狂生就是自己一样... “好诗啊!”不知是谁最先醒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凌秦。 一句话说罢,令众人相继从意境之中清醒过来,每个人看向凌秦的目光都变了。 没有之前的轻蔑,没有人再将他看成是个毛没长齐的弱冠狂生,没有人再敢小瞧于他了。 王当拱手一礼,上身压的很深,随后缓缓直起腰板,貌似有些羞于正视凌秦,偏着头说道:“凌公子大才,王某...不如也。”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艰难,但还是很诚恳的说了出来。 “我等不如也...” 食客们一改之前态度,纷纷跟着王当一起拜服赔礼。 荀灌没有理会食客们,眼睛直直的盯着凌秦,看了又看,好似从头到脚都不打算看漏掉一丝一毫。 心扑通通的跳个不停,好似是对诗句的迷恋,又像是...对眼前这个人。 姜氏亦是如此,她虽然知道这首诗词多半是凌秦剽窃过来的,但还是被里面的意境所感染。 与众人不同,她的脑海之中,回荡着的只有那句‘起舞弄倩影,何似在人间!’ 还有就是一片黑暗中,她尽情地耍弄剖月紫金夺的潇洒身姿... 第69章 我会飙诗(二) 渐渐的,姜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很动人的那种,毕竟她本来也是个美人胚子。 只不过是平日里不太注重着装打扮,倘若给她配个后世里的化妆师,走出化妆间就是一位国际女星。 姜氏看着凌秦,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表情,眼神里闪着浓郁的好奇感。 她很想知道凌秦来的那个时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竟然会有如此扣人心弦的诗词存在。 赞美之言不绝于耳,凌秦凭着一首熟记的歌词,成功化险为夷,瞬间征服了这些食客们。 凌秦谦虚地拱了拱手,“不敢当,多谢各位的捧场了,小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冬春二香从小陪伴荀灌长大,间接也通一些诗词歌赋,对凌秦的这首诗词同样很是欣赏,尤其是春香。 这小妮子心思比较单纯,竟然因为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而感动哭了。 “呜呜...” 春香眼眶红润,抖大的泪珠朝下滴落,双手在眼睛上面轻轻揉着。 冬香见此,则在其身旁低声安慰起来。 低低的抽泣声将最后几人从意境里拉出来,他们无不对凌秦大加赞赏。 荀灌看到此情形,心里虽然有些不满意食客们的表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她自己都被凌秦吟的诗词所折服,刚才差一点都像春香那样哭出来了。 可是一想起之前落入水中,荀灌就觉得很不爽,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让凌秦也尝尝落水的滋味。 不过,貌似上次落水时,也是凌秦把她从荷塘里面救上岸的。 凌秦一边赔笑着,将眼神朝着荀灌这边看过来,似是挑衅的说道:“荀大小姐,不知凌某赋的这首诗词,可还中听否?” 荀灌当然不会将内心真实感受说出来,强撑着说道:“一般般吧,娘里娘气的,一点男儿汉的豪爽之意都没有。” 说罢,没等对方反驳,对着身后冬春二香半命令的口语说道:“我玩累了,咱们走吧。” “喏。”冬香和春香轻声应了应,便跟随荀灌身后朝着院门处走去,临走时,那冬香似是无意地瞄了眼凌秦这边,随即又迅速地转回头去,老实跟着自家小姐走出去了。 刚巧,这一细节被姜氏眼睛捕捉到了,心下了然,转过身来对凌秦说道:“看来,你还挺受女孩子喜欢的嘛。” 凌秦并没有注意到冬香临走时的那一回眸,因此,他只认为这只是姜氏的讥讽之言。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在他穿越过来以后的记忆里,姜氏这女人也没少收拾他... 凌秦是怎么想的呢? 只要你别动手欺负我,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小爷我可是21世纪来的五好青年,地地道道的斯文人。 凌秦以前信奉着一句话:“能吵吵就尽量别动手,毕竟打的都是钱啊...” 不过,当他穿越来到东汉末年后,这才发现一个事实。 在这个法度极为简陋的古代社会,大家貌似都很喜欢动手,还美其名曰是彼此切磋较量武艺。 见荀灌走了,这些见风使舵的食客们你看我我看他的,纷纷告辞跟着后面走了。 屋院之中,只剩下他和姜氏两个人,一起盯着院门口处,各有所思。 片刻,两人回转走进屋里,相对跪坐,姜氏熟练的给自己冲泡一杯茶水,她知道凌秦不喜喝这种茶,就只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些白水。 只见,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方才的诗,来源于哪个时期?” “谢谢。” 凌秦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略微一想说道:“是宋朝人,名叫苏轼,我只从历史课本上简单看过,大概是距今七八百年之后的人物。” “七八百年?” 闻言,姜氏不由一怔,貌似这个年代跨度对她来说有点大了。 “那汉朝呢?难道已经...” 凌秦点了点头,先是小心地看了眼门窗位置,然后半捂着嘴说道:“那个时候,早就没有汉朝存在了,天下也非刘家的,当皇帝的呢,都姓赵。” “哦...” 姜氏思索着点了点头,转而又将话题转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凌秦,你能给我细说一下刚才所吟诗句的意思吗?” 没办法,姜氏从小跟随老僧游走四方,除了基本常识之外,就只学会了两样东西: 习武和木雕... 凌秦说道:“好呀,额...不过我也理解的不是很详细,只能说出个大概来,你稍后倒是可以向那些食客们寻问一番。” 当下,凌秦将苏轼的水调歌头,从头至尾,尽可能的用白话方式讲述了一遍。 姜氏听的很认真,尽管有些地方她还是听不太懂,但却能感受到那种藏在诗句之中的意境。 凌秦将大概内容讲完以后,叹道:“其实呢,这首诗真正所要表达的,是对固有规则体制的不满,那句惟恐琼楼玉宇,才是整首诗的灵魂所在。” 姜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真没想到,诗句竟然也有如此深奥的意义在里面,你们那个时代的人,想来应该都是大文豪吧?” 凌秦挠了挠头,貌似对这种束发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之前几个月的头发都很短,现在长了,就可以低调的束发了。 “这个嘛...” 凌秦实话实说道:“其实呢,在我的那个时代,已经完全脱离了古代人的范畴,进入到了另一种社会发展形势,我这样说不能能听得明白?” 姜氏困惑中摇了摇头,很认真的回答道:“不明白。” 见状,凌秦无奈地只好开始给她上一堂古代到近代到现代化,比较笼统的时局知识了。 当然,凌秦所说的这些话,并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他可不想被官兵或是谁家的家兵抓去火刑柱伺候。 在这个古代时期里,有姜氏这样一个可以说说真心话的人就够了。 ... 夜晚。 月亮终于舍得出现了,它将荧光播撒在大地之上,倒影在水里,显得很圆,很亮。 在波光涟漪旁的亭边,荀灌半卧在长长的石凳上面,眼神游离,似是在想着心事。 “喂,你当心点!”(第二次落水之前,凌秦斜抱住她的那一刻...) “不是吧,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还要跟我这个庶民争来争去。”(玩扑克牌时,她耍赖皮令对方不满的时候...) “拜托,我的大小姐,你撕鸡肉能不能稍微斯文一点?”(府内上下一起用餐吃饭的时候...) 还有就是白天吟诗作赋的时候,凌秦的每个动作,每个脚步都不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画面久久不肯散去。 渐渐的,荀灌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侧脸上的浅浅酒窝。 第70章 我会飙诗(三) “小姐,您不会是在惦记着凌公子吧?” 视线下移,春香小可怜似的,正在蹲着身子给荀灌洗脚。 难得她聪明一会,还真是说对了。 荀灌听了后小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心脏噗通猛跳了一下。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对凌秦的恨意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此刻,脑海里浮现出的,全部都是和凌秦见面时的每个场景。 从两人在长廊里,不太友好的初次见面,一直往后... “我...我才没有呢,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我怎么可能惦记他。” 话是这么说,可是荀灌的目光却在四处乱转,这通常是说谎且严重违心的外在表现。 春香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脸,盯着荀灌通红的耳后跟,笑道:“哈哈,还不承认呢,小姐你的脸色都变红了。” 闻言,荀灌心中微微一慌,伸手连忙将两边薄帘拉起来,正好遮住她的脸。 脚下不老实的乱蹬,“春儿,你休要胡说,我才没有想他呢!” 春香被水溅湿了衣衫,忙不迭地说道:“好了好了,奴婢不说便是了。” 哒哒... 冬香迈着莲步走进房门,手里端着半盆热水,来到近前蹲下。 熟练的用手试了试荀灌泡脚的水温,然后一点点的将端来的热水填进去。 一边假意训斥道:“春儿,你又调皮了,小姐是不会看上凌公子的,除非呀,人家哪天挑着满箱子的金银珠宝过来提亲。” 闻言,荀灌将脑袋从帘后露出来,“好啊,冬儿你也欺负我,看我不好好修理你的...” “呵呵,小姐饶了我吧...” “春儿你不要跑!” ... 主仆三人互相追闹,从窗外看,三条身影跑来跑去,给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生趣。 繁星闪烁,不知有多远... 凌秦和姜氏同席而眠,彼此之间挡了一条被子。 睡前,姜氏曾说过,如若见你越过此界,我便...话没说全,直接把剖月紫金夺亮了出来。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如果凌秦心存歹意,那估计他一定会结果很惨。 入夜已深。 两人都已熟睡,姜氏睡前划定的界限,很快便被她自己打破了。 整个人横七竖八的躺着,有半边身子都越过界了。 更有趣的是,她的一只脚不知怎么个情况,大拇指准确无误地怼进凌秦嘴里,也不知她睡前洗没洗过脚。 不过看凌秦睡的像个死猪一样,或许是洗过了吧。 (咱也不确定,咱也不敢问!) 第二天清晨。 “呦!哈!” “快看呀,是王家的王当公子。” “后面是陈家少爷!” “嗯,果然都是谦谦君子,一表人才呀...” “还有还有,你们再往那边看...” “哇,那是妓馆的花魁们!” “去去去,臭要饭的离我远点!” ... 一大清早,凌秦就被一堆乱八七糟的声音吵醒了。 皱紧着眉头,直起上身,就看到姜氏的一条腿搭在身上。 顺手将其一把推开,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 昨晚或许是那首诗的作用,又或是凌秦花费很多口舌给她讲解了后世里发生的一些大事件。 姜氏这才大发善心,没有再让他睡地面,而是给他在床上画出一条界限,严令他绝对不可以越过界,否则,后果是很严重滴! 对此,凌秦自然是满口答应,毕竟总睡地面也不是那么舒服。 而且,姜氏这种彪悍暴力的女人,完全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一晚上除了睡觉别无他想。 当然,两个人都是穿着衣服的,荀府说大也大,说小呢,用来安排客人的房间大多数都分给私自招募的家兵住了。 所以,他和姜氏也只好同睡一间房。 姜氏眉宇间微微一动,缓缓睁开双眼,懒羊羊地打个哈欠,转过脸来朝窗户看去,刚好看到凌秦的背身。 困怏怏地迷糊问道:“外面怎么那么吵呀...” 闻言,凌秦转过身来,他刚才倒是听到几句话,“今天过节,街面上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应该是类似于游行庆祝之类的事情。” 走到木盆旁,攥了几把抹布巾,拿过来递给她,顺嘴说道:“你昨天好像是越界了。” 闻言,姜氏下意识看了眼身下压着的被子,很显然,她之前是完全横过来的姿势。 然而,她并不打算认账,直接一脚将那条当做界线的被子踹到旁边,淡淡的说了句:“现在不越界了!” “你...” 凌秦无奈地轻叹一声,习惯性的在她面前认怂了,摆了摆手说道:“算啦,真是怕了你了,连睡觉都这么不老实,还好我昨晚命大,没被你一记夺命剪刀脚给踢残了。” 姜氏简单擦了擦脸,就将抹布巾直接扔回给他,起身第一时间将绑着武器的腰带系在身上。 凌秦试探性的说道:“姜儿,你昨晚...说梦话了。” 姜氏动作顿时一僵,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来,眼睛看着他问道:“梦话?我不记得有做过什么梦啊。” 看似一脸镇定的她,心里其实慌的一匹,脑海中依稀能回想起昨晚的梦。 在梦里,她和凌秦诗情画意的坐在湖畔岸边,两人情意绵绵的模样,像极了彼此相爱的恋人。 姜氏轻轻甩了甩头,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做这种梦,下意识问道:“我...说了什么梦话?” “哦,也没什么,都是些我白天讲给你听的未来发生的大事件。” 凌秦心说:光是‘凌郎’二字,你就叫了不下二十遍!但是我知道,我不说,我才没有那么傻的,如果把事实真相说给你听,你还不得恼羞成怒的... 凌秦怕她恼羞成怒之后的打击报复,所以并没有将真实的梦话讲出来。 而姜氏也选择性忘记昨晚的梦,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再提。 洗漱完毕,两人并肩走出荀府,决定在街上走一走瞧一瞧。 谁知,刚巧遇见同样一脸兴奋出府的荀灌和冬春二香。 两人并肩变成了五人同行,凌秦这棵‘绿草’瞬间吸引来很多人的目光。 街道两边的人回过头来时,都在心里猜测着,凌秦到底是何来头?竟然能和朔方郡主并肩行走。 “郡主殿下万安!” “郡主万安!” ... 五人每走过一条街巷,就会有人给荀灌问好见礼。 荀灌也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礼,她回礼的方式也很豪气,直接仿照男子抱拳拱手。 第71章 我会飙诗(四) 五人三前两后行至晋阳大街,这里曾是太原城最繁华的地段,来往商贩络绎不绝。 现如今却因连年战事,和朝廷的多番挤压已然衰落。 即便是眼下的仲秋佳节,四周也是一片黄土戚戚,尽显荒凉之意。 凌秦放眼看去,晋阳街真的很宽,就算是八匹马车横向驶过,亦无不可。 荀灌从小就在太原郡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今天她看上去心情不错,就自发地给凌秦和姜氏做了回免费导游。 荀灌说道:“这条路据说是当年秦国那时修的一条直道,以前是可以直达北边远处长城的。” “后因年久失修,逐渐荒废,后面通往长城的路也都不见了。” 凌秦缓缓点头说道:“这的确如史书记载的一样,真的很宽啊...” 荀灌并不知道,他所说的史书,其实是后世考苦学家们挖掘出来的,并不是司马迁修缮的那本。 姜氏担心他又会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被路人听去当成反贼... 连忙插言说道:“那边有很多人,不如过去看看?” 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不远处正围着好些人。 大家共同组成两排,不适传出众人欢呼之声。 荀灌一看,顿时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她当然知道那些人在干嘛。 每个仲秋佳节,太原郡百姓都喜欢聚在一起,观看家族子弟们的游行队伍。 同样,像王当这些家族子弟,也希望能借此机会,提升自身的威望,好在各自家族之中搏得更有利的地位。 五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人群之间,自然会有荀府家兵为几人开路,站在第一排可以更好的观赏。 凌秦放眼看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花车游行的盛况。 但在这座满目疮痍的城镇之中,能搞起阵仗来,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中间道路是空的,骑马或坐轿,世家子弟里有很多人参与其中。 像王当这样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拥护他的人几乎占了绝大部分。 当然,这些人在去年,都是拥护瞿公子的,只不过现如今的瞿公子,已然正式接管家族产业。 就没有必要来参加这种活动,平白降低自己身份。 正当一个又一个世家子弟骑马而过之时,凌秦看向后面的一台八人大轿,眼角不由得抽动两下。 旁边的人也看到了那台大轿,顿时摆手喊道:“快看,是妓馆的队伍过来了!” 嘭嘭!嘭嘭!... 伴随着隆隆的鼓点声,一台雕龙戏凤的八抬大轿缓缓行来。 抬轿者均为精壮大汉,虎背熊腰,他们是妓馆里的打手。 轿身只有四根实木柱子,四边大敞开着,棚顶无遮挡。 其内有七八名妙龄少女,或坐或躺,我见犹怜之相。 这还只是头车,其后亦有三台大轿,上面同样有美人端坐。 只有最后一顶轿子有些不同,四根柱子之间用薄纱遮挡,令人看不清内里全貌。 凌秦只能看到似是有一名女子跪坐着,跟前面过去的那些美人不同。 她就那么安静地跪坐着,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完全不理会两边站着的人。 有人兴奋地说道:“看啊,这就是陆郑夫人前几日重金买来的花魁!” “花了多少钱呀?” “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她会弹琴赋诗吗?” ... 一大堆问题接踵而来,那人连忙摆手赔笑,“各位,小弟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并无缘得见其真容啊。” “嗨!” 周围的人听后甩了甩衣袖,却是白期待了一场。 不知是谁又说了句:“我听说呀,陆郑夫人这次之所以重金买下此女,目的是要把她送给朝中某个大臣。” “好像叫...叫司什么来着?”那人说到关键点上,却忽然忘记那位朝中大臣的名字了。 “司?” 凌秦耳朵微微一动,皱眉猜想起来,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司马懿? 不应该啊,眼下时局未乱,那老小子现在可还没受重用呢,不会凭白无故的有人给他送小妾。 那会是谁呢?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档子事儿,一切都是刚才那人瞎胡说出来的。 “司...” 荀灌和姜氏也听到了之前的谈论,都在思索着到底是司什么的朝廷大臣。 荀灌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不由皱眉说道:“奇怪了,眼下谁不知道洛阳城已经成为董贼的老巢,陆郑姐姐为何还要以此讨好朝廷的人呢?” 尽管那说话之人没有确定是不是真的要将花魁送人,但是荀灌知道这八成是真的,原因就是她对陆郑氏的了解。 她口中的陆郑姐姐,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不仅不简单,甚至强大的荀家在太原城里的荀府,在平时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陆郑氏能凭一己之力,将陆府经营成为太原郡,乃至周边城镇最为庞大的势力。 她的一些手段起到了很关键作用。 像这种用金钱美人去收买人心,从而达成自己目的的事情也没少干过。 甚至有些更深层次的隐秘事情就连荀灌都不知道。 “又是陆郑夫人...” 凌秦不仅念叨了一句,记得初到荀府那天,他就正巧碰见陆郑氏一次。 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嘛...城府很深,属于才思敏捷的那种人。 至于做事风格与手段,他却不能只凭几眼就能看得出来。 花魁路过他身边时,闻到了一种很特别的香气,气味很轻淡,不同于涂抹香料的那些女人,此香更像是来源于自身。 透过薄纱,凌秦只能模糊看见里面的女人带着面纱,那双眼睛倒是格外的大,眉毛修长。 只一眼,凌秦便心中确定,这个女人揭掉面纱之后一定很好看。 “好香啊...这是我闻到的最香的气味了。” 傻白甜的春香没有想太多地话脱口而出,小鼻尖不由轻微动了动,她真的很喜欢这种香味。 这种香味使人一闻,便会感到很舒服的感觉。 荀灌见此,瞪眼睛说道:“春儿,你的意思是本小姐不如她一个花魁香喽?” 闻言,春香便知自己又不小心说错话了,下意识的吐了吐小舌头,面带委屈地摇头说道:“春儿知错了,春儿没那意思的。” 荀灌不依不饶地说道:“那你是什么意思?羡慕她香,就去给她当丫头去!” “我...我...呜呜...” 可怜的春香不知该怎么答话才好,只得又一次呜咽着哭了起来。 冬香这种情况貌似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荀灌对春香瞪眼时,基本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冬香无语地搂着春香,轻轻拍着后背安慰着。 荀灌见她这样娇滴滴的,火气顿时泄气,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得!是我说错话,给你赔不是了,成不?” 面对宛如林黛玉一般的春香,连荀灌这么性子倔强的人都拿她没折,只得马上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吧。 第72章 我会飙诗(五) 春香一脸委屈地说道:“那...小姐您不再赶我走了吗?” 荀灌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无奈叹息道:“不赶不赶,我那只是顺嘴一说,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离开呢。”伸出手来拉着对方。 闻听此言,心思单纯的春香这才破涕为笑,拉着的手轻轻摆动。 荀灌看着脸色由阴转晴的春香,伸手去捏对方的小鼻子,“你傻呀,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你我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又怎么离得开你呢?” 纯真的姐妹情在凌秦面前展现。 别看荀灌平常刁蛮任性,做事情完全由着性子来,可她却对身旁这两个女俾非常好。 最后一辆花轿从眼前走过,凌秦目光跟随着,很好奇这个花魁究竟什么样子? 到底是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呢?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别说凌秦他们了,就连这些轿夫,也没有见到那女子的真容,从妓馆出来的时候,脸上就戴着面纱。 人已走远,芳香之气却未散,竟然引来了几只蝴蝶,欢快地拍打翅膀。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循声看去,那竟然是一队骑兵,横向排开的阵列几乎要把街道占满了,而且,移动速度非常的快,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朝着人群这边冲撞而来。 轰隆隆... 马蹄踏地,所有人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向两旁闪避。 凌秦五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其他人推到旁边。 忍不住说了句:“哇,你们这么挤,当是在坐地铁呀?” 眼见为实,当他近距离感受到骑兵从眼前飞驰而过时,真的与地铁车来的时候很像。 轰隆隆... “虎贲军办事,闲杂人等速速让开!胆敢违抗杀无赦!” 粗犷的声音像装了扩音器一样,有远及近的传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嚣张拔横的穿街而过。 荀灌皱眉说道:“这是谁带的军队?如此横行无忌,视百姓生命如草荠,领队将军不怕受到处罚吗?” 凌秦大致看了一下,这支军队兵甲齐全,但却在一些细节之处,发现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半断的旗杆,每个士兵的衣襟上都有很明显的灼烧痕迹。 更有甚者,脸上,双手和头发,都能看出是被大火烧过的,胯下战马,亦是如此。 姜氏疑惑说道:“奇怪,太原郡哪来的这么一支败阵之兵?” 凌秦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之前打了一场败仗?” 姜氏缓缓点了点头,眼神着重落在战马身上,几乎每一匹马都有被度烧的痕迹,有几只马的尾巴竟是光秃秃的。 更离奇的是,所有马蹄子都是焦黑的,就像是在炭火上行走过一样。 骑兵队伍比较绵长,越往后排列的越是松散,仔细观察的人会发现,掉在队伍后面的多是伤势较重的战马。 直到整支队伍飞掠而过,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是一支不久前刚从战场退下来的军队。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太原城内。 凌秦不禁说道:“哇,太原的守兵都在干什么?眼看着这么一只军队入城,到现在都没个人影出来解释一下。” 姜氏还是如当初那般,对太原兵没什么好感,一个个弱的像个菜鸡,连守城门的都偷懒。 这样的兵,如果她是将领的话,早就快刀斩乱麻的一锅烩了,重新招新兵都比他们强。 凌秦转而对荀灌说道:“我看,还不如你们荀家派兵守城头呢。” 荀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们家权势通天啊!那些都是私自招募的家兵,是不可以随便登上城墙的,若是依你之言,我荀家恐怕就要背负佣兵自立的骂名了。” 还有这么一说? 凌秦不由疑惑想着,难道像曹操,袁绍那样的一方诸侯,也不敢把自家兵马派上城头? 那样的话,岂不是失去了城防能力? 其实,这只是荀彧守规守矩而已,外界各方大小诸侯势力,他们才不管这个那个的呢,城防全部都是自家招募的兵卒。 至于名义上的汉帝国军队,不是被凉在一边自生自灭,就是直接打散,填补到自家私兵之中。 或许刘焉当初也未想到,一个可以迅速剿灭黄巾起义的计策,却滋生出繁多的地方割据势力。 朝廷国税收缴不上来,派出去的使者不是被拒城门之外,就是稀里糊涂的吃了点酒宴被打发回来了。 荀彧也许是不甘愿与各地割据势力同流合污,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这才一直保留着积贫积弱的太原兵。 当然,在城内类似府邸,粮仓,府库的地方,还是派了自家私兵看守的。 毕竟,如今各地的朝廷士兵,因为兵饷拖欠等综合原因,实力已经远不如黄巾起义之前了。 打个比方,当初黄巾起义刚开始的时候,各地官兵还是很齐备的。 可是没过多久,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短时间内,各地官兵纷纷脱去盔甲,头上裹着黄巾做了反贼。 究其缘由,黄巾起义是一场农民起义,而各地守军兵卒,多来自于城外乡野之地。 有很多家人是黄巾反贼的官兵,当官的命令你拿起长戟杀自己家人,你说他们会如何选择?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一句话:强龙难压地头蛇。 无论你是御史也好,太尉也罢,没跟本地势力打好招呼,信不信你连城门都进不去? 放眼太原城,有这个实力的人,就是居住陆府的那位年轻寡妇,人称陆郑夫人的陆郑氏! 就连前一阵的天子诏书,都比不过陆府的修改诏书。 想要在太原郡内买官卖官,好的,你先问一问陆郑夫人同不同意! 人们缓步回到街道中间,都在对来去匆匆的骑兵部队指指点点。 隐约中,凌秦看到了那个花魁的回眸,还有被风吹开一角的侧脸。 微厚嘴唇上涂着性感的浅红色,颇有一种独特韵味。 好似不落凡尘的仙女一般,圣洁而无暇。 花魁的嘴角好似浅浅上翘了下,随即转回头去,薄纱遮身,坐在轿中渐行渐远... 呼! 一阵风沙吹过。 凌秦下意识撩起衣袍,遮住他和姜氏两个人。 荀灌则是被冬春二香左右护着,不过当她看到凌秦护着姜氏时,心里莫名的闪过一抹嫉妒。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 耍性子般地抬手拨开挡风的衣袖,大步朝前走去。 “小姐...” “你去哪呀小姐?” 冬香和春香见此,连忙追了上去,一路尽心尽责地为她撑起衣袖。 小插曲过后,太原城民们继续欢庆佳节,一家老小在街上遛弯,虽说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但荀彧还是请了些杂戏班子来表演。 街头巷尾,传出阵阵叫好的欢呼声,朴实的人们尽情享受着仲秋佳节的美好氛围。 荀府。 荀彧和荀攸早早约好,一大清早就准备好前往陆府,拜会太原郡的‘土皇帝’陆郑夫人。 第73章 吟诗!扬名!(一) “这大风卷黄沙的天气,姜儿,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凌秦本想见识一下汉朝的中秋节是个什么情景。 亲眼一见,觉得稀松平常,只是几个富家子弟骑马游街,唯一的商户还是妓馆。 街上并没有荀府那般的精致布置,跟平常一样,只是多了几个说杂戏的添彩。 姜氏也有些兴致缺缺,便点点头,两人抬步往荀府走回去。 ... “公子,您饶小的一命吧!”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个惨呼声,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那边,不知何时围了一小簇人,惨呼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凌秦和姜氏都不是多事的人,只是随意看了眼,便绕路从旁边走过。 “瞿恭,你这个畜牲,抢占我的房子,夺了我的田地,今日又要强抢我女儿,老夫跟你拼了!!” 闻言,凌秦脚步突然停住了,转头皱眉看去。 前世今生,悲剧总是很相似的重复发生,有些事情他可以置之不理,明哲保身。 但有些事情,他真的看不惯! 姜氏不明所以的问道:“你怎么了?” 凌秦目光直直盯着那小簇人,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况。 “姜儿,随我过去看看,好吗?” 姜氏表情闪过些许意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认真起来的样子。 心说:这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竟然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下意识的点点头,任凭拉着手朝着人群走去。 糊里糊涂的被凌秦拉进人堆里,好在围观的人并不多,几下就站在了最前面。 抬眼看去,有一老一小,老者已是古叟之年,小的那个头顶还砸着总角辫儿,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旁边有个满脸横肉的恶汉,正与老者拉扯着,想要将小女孩带走。 凌秦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淡淡的道:“是瞿恭。” 姜氏对强抢民女这种事,真的已经见多了,跟着老僧游走各地时,也曾出手帮助过几个落难之人。 不过后来见得多了,也就懒得去管了。 “哼,这老头真不识抬举,存心找死!” 恶汉撸起衣袖,露出两个膀子来,像拎小鸡子似的,将老者拽到面前,脸对着脸。 两只铜铃大眼露着凶光!沙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说着就要打人了。 凌秦有心救人,却又不是那壮实肌肉的恶汉对手。 不过,他旁边有姜氏在呀,这妞动起手来的话,几个恶汉肯定招架得住。 四目相对,姜氏戒备地问道:“为何看我?” 凌秦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没事。” 不知为何,姜氏感觉他的这个笑,很狡黠,心中预感到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凌秦转过脸时,已是换上一张冷面,从人群中站出来,伸手前指,朗声道:“怠!你快放开那个老头!” 喊完,他总觉得怪怪的,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 人家都是英雄救美的桥段,说的是快放开那个女孩... 怎么到了自己喊话的时候,就变成老头子了呢? 一声呼喝,顿时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恶汉缓缓转过头来,一只手还在拎着老者,拎的很稳,嗓音低沉的问道:“你说什么?” 面对如此一个恶汉,凌秦顿时有点心凉凉... 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姜氏,这可是他敢于站出来的所有底气。 怕归怕,可觉得还是不能怂,身子不由站直了些,挺着不怎么明显的胸肌,字正圆腔地说道:“我说,叫你把这位老大爷给放下来。” “你再说一遍!” 那恶汉似是对凌秦的说话态度很不满意,言语神色间,充满了威胁之意。 凌秦轻轻咽了口唾沫,气势秒怂,转而换了张笑脸,拱手说道:“这位老兄,大家有话好好商量嘛,何必动手动脚的...” 恶汉嗡声说道:“俺没动脚,你眼睛瞎了!”说话间,拎着老者的手臂晃了几下。 “好好好,你没动脚,那咱能不能先把人先给放了?”凌秦担心他把老者给晃悠晕了,连忙说话稳住。 恶汉似乎有几分憨傻,下意识向后看了眼,看到的是瞿恭投来的不善目光。 似乎担心自己晚饭不给加餐,恶汉转回头来时,已然明了自己该怎么做了。 单手拎着老者,将之提溜在身前,一脸狞笑地说道:“好啊,人给你,过来拿。” “我...” 凌秦见此,怎会不知这恶汉是想连他一并收拾了,不由皱眉看向恶汉身后不远处的瞿恭。 为非作歹的是恶汉,可这授意之人,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是谁。 看着恶汉以及其主瞿恭戏弄般的表情,凌秦气的直嚼牙根! 只见恶汉随手一扔,老者直接摔在地上,吃痛地诶呦叫了一声。 大脚重重踩在老者背上,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我叫你拿,拿啊!拿!...” “哎呦呦,疼煞我也!”老者惨呼。 凌秦胆小是没错,却最看不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情,见老者被打,脑瓜子一热,就要抬脚上前。 “我来。” 姜氏伸手挡了下来,虽然不太在乎别人的死活,但她看不惯恶汉的嚣张跋扈。 “姜儿?” 凌秦被挡了一下,头脑冷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冲动了。看着姜氏缓步朝着恶汉走去,心里多少有几分意外。 没想到她会主动站出来,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如果凌秦遇到麻烦的话,姜氏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当心一点啊。” 凌秦很没骨气的站在后面,看向恶汉那庞大的肌肉组合,心里有些打鼓,担心姜氏能否打的过对方。 “你...想要找死吗!” 恶汉看着姜氏不急不缓地向他走来,莫名的感到有点不舒服,似乎眼前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把异常锋利的刃剑! 姜氏不答,继续靠近。 “你,给我站住!” 恶汉晃了,从未见过如此让他感受到危险的女子,那双凌厉的眼神,好似两支利箭,疾飞而过,瞬间贯穿了身体。 猎豹盯上了斑马,而斑马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猎豹的牙齿咬断喉咙,倒在地上... 第74章 吟诗!扬名!(二) 姜氏就这么似松实紧的走来...下一脚踏出,便剩下不到一米距离! 恶汉似是有点忌惮,一只脚下意识的后撤半步,好像是又感受到了身后瞿恭的阴冷眼神,又把后撤的脚收了上来。 面对盛气凌人的姜氏,恶汉终于忍耐不住,高高抡起拳头,大喝一声,朝着姜氏的脑袋捶下去! “给俺闪一边去!!” 足有一张脸大的拳头呼啸带风,看得凌秦心惊胆战,不由得惊呼一声:“姜儿小心!” 此时,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了,这可不是后世里的法治社会,把你打残打伤以后,根本没人管的。 就算是有人管,凌秦也不想让姜氏受到伤害。 “姜儿快躲开呀!” 一边喊着,凌秦快步向前跑去,想要把姜氏护住,宁可被打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迈着大步,表情逐渐转变的焦急,只恨自己速度不能更快些... 空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所有的一切都放慢了动作,可以详细捕捉到凌秦脸上的表情变化。 还有恶汉拳头的攻击轨迹... 嗖的一下! 姜氏动了。 恶汉只来得及看到姜氏一个轻蔑的笑容,眼前一花,姜氏像条灵活的蛇,缠在他的身上。 翻转之间,姜氏变手成爪,各主要关节处均用大力夹断了。 “啊!!!” 只见那恶汉仰起头,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嘎吱!... 嘎吱!... “啊!!!” 惨叫声令人听得头皮发麻,谁也想不到,这么壮实的一条汉子,嘴里竟会发出如此凄惨的叫声。 咕噜... 凌秦眼睛直勾勾盯着,忍不住轻咽了口唾沫,脚步下意识停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如同刽子手的姜氏。 看着她那矫捷的身法,每一次的出手都很果断,就像是多年老屠夫用刀剃肉的感觉。 凌秦见状,心里顿时放松许多,直到恶汉‘被迫’倒地之时,堪称断筋错骨的一套攻击也刚好完成。 嘭... 恶汉很不正常的倒在地上,四肢松垮垮的,贴在地面的姿势很诡异。 姜氏完事收功,淡漠眼神注视着干躺地面的恶汉,从开始到结束也仅仅过去十几秒钟时间。 他就只剩下眼珠子可以转了,下颚脱臼,令他只能轻微哼哼几声,连脸上痛苦的表情做起来都很不容易。 “哎呦...”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被摔在地上的老者哼唧声,经这么一摔,怕是一时半刻起不来了。 姜氏只是淡淡看了眼,就潇洒的转身走回去了,她可没有关怀老年人的善心,出手惩恶汉,仅是随心罢了。 倘若之前没有凌秦拉她过来,才懒得管这等闲事。 至于那个哭泣的小女孩... “切!” 姜氏完全是不削一顾的样子,连正眼瞧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脱离老僧的管教以后,她确实有点飘了。 老僧和她与其说是师徒关系,倒不如说有点像西游记里面,那些菩萨佛陀们的坐骑或童子,离开掌控就会变成妖怪。 做起事来随心所欲,毫无顾忌。 凌秦眼神惊愕地从躺地上一动不动的恶汉身上,转移到她的侧脸。 两人在原地并肩站着,却面对着相反的方向。 恍惚间,凌秦似是觉得眼前这个淡墨轻烟的女子,竟然有些许的陌生感。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总之呢,姜氏平安无事,他就会很开心了,面带微笑地说了句:“姜儿,你真厉害。” 姜氏将头转过来一点,嘴角同样的勾起一个优美弧度,有点不怀好意地举起一只手来,攥紧时,竟响起噼啪之声。 看得凌秦眼角抽了两下,小心肝被吓得突突直跳。 “走了。” 姜氏张嘴唤了一声,随后迈开潇洒的小步伐,在一片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缓步离去。 看着那娇瘦的小身板,凌秦不仅有些呆了,很快又反应过来,紧跟着追了过去。 两人从头至尾,都没有与瞿恭说过一句话。 恶汉被秒杀般的打残,瞿恭冷眼盯着逐渐远去的那两个背影,最终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而全身骨骼断裂,关节脱臼的恶汉,自然会有人将他抬走,余生怕是再也不能欺负人了。 ... 日头渐高。 荀彧和荀攸的轿子前后平稳移动,带着几箱子的各种登门礼,正在前往陆府的路上。 荀彧的轿子里,荀灌老实地坐着,小眼珠晶莹滴落罗裙,透湿了一小片。 她刚和荀攸争吵完,原因则是关于出嫁之事。 貌似荀攸给她寻了一户好人家,可是荀灌却并没有答应,荀攸直接搬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两人当即就在荀府大门口争吵起来。 荀灌一赌气,从荀攸轿中出来,躲到荀彧的轿子里来了,小手扯着,正跟罗裙衣角过不去呢。 至于荀彧,满心都在想着短时间内,如何将太原城军民们安稳下来。 便任由荀灌躲进来,没有心思听她吐槽儿女之事。 轿里,一人滔滔不绝的诉苦,另一个思维神游天外,正在布局整个太原郡。 轰隆隆... 马蹄声震耳欲聋,荀彧撩开前帘,看到前方情形以后,不由得心头一跳,第一眼看去,他还以为是黑山那边忍不住要对太原县城下手了呢。 荀灌见此,不由担心地说道:“祖父,这些军队灌儿刚才在街上见过,他们好像不是从北边(雁门)来的。” “嗯,我看也不太像,那帮山野贼徒们可没有这么好的武器装备。” 荀彧冷眼注视着,丝毫没有被对面的奔马气势所慑。 冷静观察着这支军队的每一个细节,很快便让他发现了端倪。 “这是...逃兵!” 荀彧与之前的凌秦五人不同,他只一眼便看出来,这只全骑兵的兵卒,只是逃兵而已。 离得近了,那为首的几名将领拉紧缰绳,在荀家轿前止住,翻身下马,小跑而来。 “末将拜见荀公!!” 几人齐齐单膝杵地,一手轻压剑柄,头略低。 轿帘撩起,荀彧表情平静的看着这几个卖相不错的年轻将领,有两个甚至连二十岁都不到。 如此年纪轻轻,焉能熟悉战事?这简直就是在瞎胡闹! 但是荀彧深知,这些人表面看着人五人六的,却只是一帮洛阳城里的少爷兵罢了。 杨彪领着这群家伙,焉有不败之理? 第75章 吟诗!扬名!(三) “尔等起来回话。” 荀彧颇具威严地说道。 “喏!” 几人相继站起身,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们背后虽说都有不俗的家族势力,但也不是完全无所顾忌。 最起码,在名誉这一块,荀彧就可以把他们拿捏死死的。 洛阳城被董卓一手把持,却并不影响他们年轻这一辈的晋升空间。 而他们要靠什么来获得加官进爵呢?那就是举孝廉了。 然而,现在的行情是,举了孝廉也不表示你能得到相匹配的职位与官爵,还需要大量的钱财与绫罗绸缎。 依托关系才能逐级晋升,最终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耐心,熬上十几年,甚至是一辈子,才能做到那个位子上。 而在这期间,像荀彧这样颇具名气的王侯臣子,往往一句话传扬出去,就能扶持起来一个人。 同理,倘若谁令荀彧有所不满,也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没准就能让你名誉扫地,从此仕途无门,庸碌一生。 搞不好甚至会被家族逐出族谱,剔出姓氏,圈内俗称‘双出’! 荀攸从另一轿中出来,走到前面的轿旁站定,摆出一副为叔父马首是瞻的样子来。 其实荀攸并不太会混迹官场,全靠有荀彧的面子,这才一直平安无事,荀家这两位小老爷通力互助,倒也是一帆风顺。 荀彧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视而过,有那么一两个人在他洛阳为官时是见过的。 那时,十常侍专权之风仍在,他仅是汉灵帝的一个执笔。 如今却已名震四方,令君之名无有人不知晓。 “你等不在洛阳当差,缘何到此地来呀?”荀彧淡淡的问着,双眼中暗含着精光,似乎已经知晓一切。 “这个...” 几人互相对视,半响却无一人作答,都不愿再次回想起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见此,荀彧怎会不知道什么原因?眼前这几个少爷将带出来的少爷兵们,是来找杨彪的。 吃了败仗,总要寻找一个担得起责任的人,无疑,这个担责任的人就是杨彪。 荀彧叹息一声说道:“唉,说说吧,你们是如何败的?” “没,没有,我们没有败...”当中一小校还想狡辩,话说半截,就被同僚轻怼一下,便闭嘴不再往下说了。 羞愧,耻辱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令他们不禁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半响无人回答... 最后,还是盖武拱了拱手说道:“荀公,我等确实吃了一场败仗,深感羞愧,无言面对洛阳父老...” 荀彧眼神微微眯起,着重看了看这个答话将领,捋着胡须,淡淡问道:“你是...盖武?” 盖武一听,荀彧竟会叫出他的名字,心里不由一喜,但更多的则是意外,他在洛阳只和见过荀彧一次面。 但那已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万没想到今日一见,荀彧竟会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令君大人慧眼如炬,某家便是盖武。” “嗯...” 荀彧轻轻点了点头,虽说他只在几年前见过盖武一面,但在当时就看出此子与一般的名门子弟有些不同。 观其身上血淋淋的甲胄,有几处盔甲断裂之处,似是斧凿的痕迹。 反观其他将领,衣甲齐全,并无多少破损。 荀彧善看事,荀攸善看人。 立于叔父轿旁的荀攸,不动声色地问道:“说说吧,尔等此番是如何败的?” 盖武略做沉思,恭敬回道:“荀公明鉴,我等大军在雁门东郊外,遇到一处谷地,太尉大人命人前往探查,并无任何异常情况。” 过了没一会,盖武将事情的发生经过大致讲述一遍。 荀彧不善此道,便将目光投向其侄。 荀攸缓缓捋着长须,琢磨着说道:“黑土,黑石,妖火...” 他好似是明白了什么,轻叹了口气,只说一句:“输的不冤。” 见此,荀彧皱眉问道:“公达,你有何高见?” 荀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淡然说道:“此乃火攻之计也,若我所料不错,那献计之人定是黑山三大部曲统领之一的黄龙。” 荀彧面露不解,思考着念道:“黄龙...你是说那个在去年,将雁门郡内的黄巾反贼尽数坑杀的那个人?” 荀攸缓缓点头说道:“正是此人。” “雁门之地多沟壑险谷,只有常年驻守此地的黄龙熟悉地形。” “黑土为路,黑石引妖火。炭烧我军将士如烹羊宰牛,如此狠厉手段,也与黄龙的性情暗合。” “对方事先在山体之间藏好兵卒,竟令尔等所派先遣斥候无一人发现端倪。” “若非经营多年,绝无可能做到如此精密布置。” 听了他的简略分析,荀彧顿时明了,淡淡的道:“看来,这雁门之地,当真是不简单啊。我原本还想尽快收拢局面,也好调齐兵将...” “哎...” 荀彧叹息一声,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旁边,其侄荀攸看得明白,自家这位叔父一心匡扶汉室。 原本辞官回乡,是要去冀州办事的,途径太原郡时,深感这里形势微妙杂乱。 有心挽救一番,便不顾危险的进驻城内,自愿上表暂代太原县令一职。 想以自身才学能力,尽快疏通各处,整合力量共抗贼兵(张燕所部)。 却没料到雁门竟有如此毒谋之人,黄龙的一场大胜,彻底改变了荀彧原本的想法。 现在荀府的家兵,都是就近招募的本地人,为的就是不久后编制成军,好让太原郡内多一份守备力量。 甚至,荀彧本来还想凭借这支力量反攻雁门,一举剿灭张燕的黑山军。 可是,照目前情势来看,或许太原还是要将雁门暂时稳住才好。 之前因缴纳粮食一事,已经与守备雁门城寨的于毒闹得很不愉快。 荀彧心想:“看来还需尽快多筹集些粮食布匹才好啊...” 盖武略微抬眼瞧了瞧对方神情,见还算淡定,心里这才微微一松,试探着问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太尉大人...他老人家是否在贵府上?” “在。” 荀彧直截了当地说道,但也只是仅仅说出这一个字而已。 第76章 貂蝉拜月(一) “太好了...” 几名将领听到后,均露出欣喜表情,因为他们终于找到能承担责任的人了。 荀彧又岂会看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只是碍于跟他们家族的一些关系,不愿说破而已。 目光在众将脸上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盖武身上,发现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得知杨彪下落后如释重负的模样。 看他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沉重了几分。 荀彧心里叹道:倘若我大汉男儿各个都像盖武一般,焉能有如今之乱局出现啊! 荀彧不愿再看这群少爷兵将们,他还要去陆府赴宴,当然并非单纯的走个过场,有几项关于政务方面的事情,想要顺利实施的话,必须听听陆府的意见才行。 荀彧这个大忙人即便是过节,也在政务上面打转,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洛阳的大小少爷? 于是吩咐道:“福安,你去带几位小将军去府内歇息。” “喏,几位小将军请随我来。” 福伯的全名就叫福安,很吉祥的一个名字,为人忠厚老实,深得很多人的敬重。 见此,盖武拱手轻轻一礼,“有劳福伯。”说话间,与几名将领跟随离去。 至于身后的残兵士卒们,则由专人安排住处,好在人数不多,城内有很多空房子,安置起来没什么压力。 荀攸转身走回自己轿中,轿夫继续前行,日上三竿,人的影子逐渐变短。 凌秦与姜氏返回荀府,刚到大门口,碰巧看到福伯引着几名披甲将军走进去。 “他们是荀恽的手下吗?奇怪,福伯为什么会显得那么客气...”凌秦皱眉不解地自语说道。 姜氏轻轻摇头说道:“应该不是,从他们的衣装扮相来看,你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哦?” 闻言,凌秦不由仔细看去,却见那几人已经被带进去了。 “走吧,进去一看便知。” 姜氏撂下一句话,当先朝着荀府大门走去。 凌秦很快便反应过来,喊了声:“等等我。”也跟了过去。 进了荀府。 两人脚步很轻,似是有意隐蔽,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 藏在树荫之间,透过绿叶看到不远处的情景。 福伯将几人引到一间还算宽敞的庭院,暂当落脚歇息之处。 “几位少将军权且在此稍作休息,一切用度可以吩咐下人去做,在下尚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以盖武为首的几人抱拳回礼:“多谢福伯。” 待福伯走出庭院后,几人这才把木门关上,暂且不论这些少爷将军打战能力如何。 单说礼节方面,能让人一眼看出贵族与庶民的不同之处。 凌秦躲在树后,只能透过缝隙看个景,太远了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看着几人彬彬有礼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在街上横行无忌的那帮人。 凌秦不由说道:“原来福伯把他们安排到了离我们不远的隔壁庭院。” 姜氏对这种躲一边偷看的事情有点不太适应,她原本是想光明正大的过去寻问,却被凌秦给带坏了。 “两位趴在这里是...” 突然,身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声音,吓得两人一激灵,瞬间转过身来。 福伯不知何时来的,神情困惑地站在原地。 凌秦不由说道:“福伯,您怎么在这呀?”这话问的,就好像福伯不该走这条路似的。 福伯是个老实人,有什么就说什么,直言不讳地说道:“好叫凌公子知晓,刚才迎了几位客人,返回途中刚巧撞见两位在这里。不知凌公子和姜儿姑娘又是为何在此呀?” “这个嘛...” 凌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总不能说我是偷偷跟进来的吧? 就在两人有点不好意思,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福伯突然惊呼一声。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两张请帖,分别交到两人手上。 “这是?”凌秦疑惑问道。 福伯轻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老爷临走时交代我,将这两份陆府的祭月大会请帖交给你们。” “祭月大会?” 凌秦下意识念了句请帖上面的字。(我国古代有逢中秋时节祭拜月亮的传统。) 左下角写着一绺袖珍小字,是陆郑夫人的落款。 凌秦疑惑的道:“哇,又是这个女人。” “说老实话,我跟她最多也只见过两次面而已,并没有太多交情,你家老爷是不是弄错了?” 姜氏手里拿着请帖,并未表示什么,她对赴宴这种事情并不怎么看重,似是在等凌秦拿主意。 福伯听后,轻捋胡须说道:“不会错的,这可是令君老爷亲自叮嘱过我的,说是务必要您和姜儿姑娘赏脸前去。” “什么,荀彧也去了?” 凌秦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意外的表情,看了眼府上各处早已挂好的彩色绸缎。 心说,这不正是为今天过节而准备的吗?怎么一转眼荀彧跑去别家的府邸了? 福伯似是看出他的心中疑惑,耐心解释道:“呵呵,凌公子有所不知,在这太原一带,无论官商还是贼徒,大家都是依托于陆府的。” “即便是令君老爷,在一些大项改动的政务问题上,也都要提前知会陆郑夫人一声,这样才会好办事。” “所以每当逢年过节,整个太原郡的黔首富贵之人,都会选择去陆府参宴,而不是咱们荀府。” 闻言,凌秦心中微愣,经此一说,这才深刻了解到陆府的强大。 更加恐怖的是,其对太原郡以及周边郡县的掌控力度。 民不看官,只认陆府! 这也就是荀彧,倘若换个人当太原县令,绝对难以在此间游刃有余的周旋。 陆府不仅仅只是一座府邸,它更像是多方势力的一个交融体。 参杂的三教九流者甚广,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令每一条政令的发布,都异常困难。 坦白说,荀彧做了太原县令以后,感触最深的事情,就是这个官当的没有任何实权! 即便他私底下招募了许多家兵,但那些兵卒都是太原郡内之人。 而且,陆郑夫人在他的家兵里面,就安插着不少耳目。 毫不夸张的说,荀彧每天早上吃的什么,都去了府里的哪几个庭院,这些消息都会非常仔细的传入陆府之中。 ... 第77章 貂蝉拜月(二) 拿到陆府请帖之后,凌秦寻思一下,还是决定前去看看情况。 毕竟这整个太原郡都是那个女人的地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两人拿到请贴之后,商量一下就决定去陆府赴宴。 ... 地面,影子好像比之前变长了一些。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边走边聊天。 “姜儿,你说我们就这样空手去登门,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姜氏淡淡的道:“那就去买点东西好了。” 凌秦囊中羞涩地说道:“可是咱们没有钱呀。” 闻言,姜氏停下脚步,转过脸来皱眉问道:“从山上带出来的钱都花光了?” “嗯嗯。” 凌秦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临下山的时候,姜氏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他保管了。 美其名曰不会算数,实际上,她只是怕麻烦而已。 花钱的时候大手大脚,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花光了。 姜氏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无奈说道:“那还准备什么东西,直接空手去算了。” 听到这话,凌秦心里顿时一乐,突然有一种两个穷光蛋,上门讨饭的感觉。 心里想的便直接说了出来:“那人家还不得当我们是来讨饭的?” 谁知姜氏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冷声道:“哼,我还就空手了,到要看看谁敢说三道四。” 凌秦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的丝丝寒意,不由想起上午横行街市的恶汉,顿时感到一阵心慌。 如是想到:希望不会再有像上午那哥们儿一样不长眼的人吧。 “不过姜儿,你有时候出手真的是太暴力了,就算是头壮牛,怕是也不够你打的。” 谁知,姜氏却是这么说的:“牛算什么,你以为师父养的那几只阿圪哈(老虎梵音)为什么那么听话?” 意思很明显,老僧养的那几只老虎,就是被她硬生生给打怕的! 但凌秦却决不相信是真的,以一个后世人的认知,就算是驯兽师,也没有她说的这么厉害啊。 于是追问道:“喂,你说呀,那几只阿什么哈的老虎,究竟是怎么被你驯服的?” 姜氏不答话,阳光之下,只露出一只小拳头,在凌秦眼前晃来晃去... ... 陆府。 今日高朋满座,能进府邸来的,都是太原郡内外有头有脸的人物。 凌秦和姜氏来的时候,府宴已经开始进行中了。 “且慢,你二人是干什么的?” 迎客时间早已过去,此时站在门口的只有陆府的一个小管事。 凌秦两人衣着普通,刚迈上台阶就被拦住了。 无奈,只好取出邀请贴,拿给小管事查验。 那管事直到接过请帖,看着两人的眼神里还有些许鄙夷,心说这又是哪家的落魄子弟,托关系求来的赴宴请帖? 将请帖拿在手里低头观瞧,却是猛然一震,下意识念道:“凌秦!姜氏!” 小管事瞬间想起自己为什么被安排在门口,不就是陆郑夫人之前亲自吩咐的,要守在这里等这二人前来吗? 抬起头来,小管事的眼神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凌秦注意到他看完请帖之后,眼神里的轻蔑已经消失,便堆起来一个笑脸,不失礼貌地寻问道:“怎么样,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能,能进!两位里面请...” 小管事忙不迭地指引进府,他并非蠢钝之人,能让陆郑夫人亲口叮嘱的客人,定然是极为重要的人物,可不能轻易得罪。 若是恼了陆郑夫人,他这辈子估计就完蛋了,整个太原郡都不会再有府邸敢收留。 见此。 凌秦顿感倍儿有面子,很绅士的示意姜氏先行,后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抬脚进府! 姜氏穿罗裙的时候很少,或许是不太喜欢穿那种行动不便的衣衫吧,不然的话,像这样上个台阶都很费劲。 进了府邸,凌秦目光顿时被陆府的壮观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连廊之间,有数不清的下人穿梭其中,手里端盘或端酒,来往反复。 宴席并不局限在某个庭院,或是几张桌案上。 有相熟的人聚在府内某处,举杯共醉,追求随性洒脱,不拘一格! 凌秦观此景,不由感慨说道:“这便是魏晋之风的前身啊...” “魏晋?” 姜氏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二字,皱眉问道:“你说的可是古代魏,晋这两个诸侯国?” “额...” 凌秦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听古代人说‘古代’这两个字,不禁令他犯嘀咕,貌似你就是古代人好吧! “这个嘛...” 凌秦下意识看了眼周围,这才将嘴巴凑到姜氏耳边,对曹操的魏国和司马家的晋朝稍作一番解释... “什么!!汉献帝竟然唔唔唔...” 姜氏忍不住惊呼出来一句话,只说一半便被捂住了嘴巴。 凌秦无奈地道:“拜托啊,大姐!你不要这么大声好吗?” 心说:那可是汉朝末代皇帝死去之后的谥号,现在就说出来的话,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 姜氏似是明白的点点头,嘴巴这才被手放开,此时她也反应过来,有些话是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眼神下意识向周围看去,还好下人们懂得不多,即便听到了‘汉献帝’三个字,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下人们只是被突然间的惊呼影响一下,便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凌秦心下一松,还好没让荀府的人听见,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连下人都懂得比其它府邸要多很多。 倘若刚才姜氏喊的地方是在荀府,呵呵,那凌秦就可以提前做好卷铺盖走人的心理准备了。 以荀彧的处事原则,他是绝无可能容忍一个对汉室不敬的人。 小管事很是尽责地将二人引到主宴席处,颠儿着跬步走到一个下人身边,似是说了些什么,一边伸手朝这边指指点点。 随后,小管事转过身来,对凌秦和姜氏拱了拱手,便莫名其妙的退下去了。 凌秦还想叫小管事留一下,咨询一下座位什么的,免得当众出丑,那可就要闹出笑话来了。 正要喊那小管事回来的时候,那个下人突然无故尖叫起来。 “陆府贵宾到!...” 尖细嗓音吓得凌秦一激灵,这才明白过来,眼神不由在那下人身上多瞄了几眼。 心说:哇,这么细的公鸭嗓,绝对是个太监,这是专门摆出来吓人用的吗? 第78章 貂蝉拜月(三) 喊报过后,毫无意外地,这站立门口姗姗来迟的一男一女,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整个宴席的所有人为之一静,纷纷打量起眼前这两个人。 似乎很是好奇,连陆郑夫人的宴席都敢姗姗来迟,这两个人到底是存心找不自在,还是原本就一对儿傻的? 凌秦面对这么多双目光的注视,不由低声问道:“喂姜儿,我们是不是成了焦点?” 姜氏的声音好似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凌秦嘴角不太协调的向上扯出一个弧度,很不自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嗨...大家好!” “这两人是...” 大家都在对他二人指指点点,互相寻问起来,却半响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我认得’。 凌秦脸上保持着淡淡微笑,眼神明亮的扫视向众人。 他一眼就看出来,坐在这个庭院的人,比刚才经过的那几个庭院的人,衣冠扮相上要华丽许多。 而且,众人的年岁也颇为显老,他们同样跪坐着,各自身前都有桌案,左右有女俾斟酒服侍。 两人并不怎么在乎众人投来的目光,只是在这些人里面寻找着荀彧和荀攸的身影。 可是看来看去,就是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凌秦双手不由放在腰间,淡淡的道:“奇怪,这里也没有看到他们,难不成是在内院里面?” 姜氏蹙眉道:“莫要乱说,内院乃是陆府家眷居住之地,当心别被人给叉出去。” 凌秦说道:“话虽这么说,但光是请我们过来赴宴,又没有空的席位可以坐,我真有些搞不懂了,除了内院,还有比这个此地更重要的地方吗?” 或许是印证他的话一样,前面早有小厮把凌秦两人到来的消息禀报进去了。 就在此时,一妆容华贵的女子从内院缓步走来,身旁跟着几名女俾,还有几名衣冠整洁的男子。 荀彧和荀攸赫然就在其中。 凌秦还看到了当初在五台山遇见的那个尹礼,只是后来在荀府的又一次相遇,貌似惹到此人不高兴了。 尹礼这个人,给凌秦留下的印象,就是古板,固执,貌似还有一点点的虚伪。 凌秦眼神重点落在那个居中的女子身上,见她充其量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却在举手投足间,显露着与之极不相符的雍容之姿。 就好似那夺去李氏天下的武媚娘,一个眼神的变化,都能牵动所有人的心弦。 “我等见过陆郑夫人!” 整齐划一的声音与动作,看的凌秦不由微微一怔,放眼看去,在场的也就剩下他和姜氏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表示。 陆郑氏轻微抬眼,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凌秦二人,微不可查地给两人一个浅笑。 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众人身上,轻挥衣袖,将双手收于腹前。 颔首欠身说道:“各位客气,本官实不敢当。” 一句话说的不急不缓,面对这些几乎能代表大半个太原郡的人,显得很是从容淡定,似乎眼前这些人就是她的朝臣一般。 “当得,当得...”一些人零星说道。 凌秦看得出,这些人里各领域的都有,五花八门各有不同。 陆郑氏对此只是回以一抹浅笑,并未多做言语,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凌秦两人。 “凌公子,姜儿妹子,两位可有兴致随本官进内院一絮?” 听着她唇齿口舌间的自称,凌秦不由产生些许新异感。 其实在宋以前,女官和女将虽说很少,但也却实是有的,只是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没有担当要职。 像上官婉儿那种的女官,几乎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闻言,凌秦拱手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也不理会两旁之人的嫉妒眼光,拉着姜氏朝前走去。 凌秦不清楚陆郑氏为何对他如此看重,不过既然人家盛情相邀,那就跟过去看看好了,说不定还能捞到好处。 离得近了,凌秦二人停住脚步,齐齐拱手示意了一下。 “嗯,请随本官来。” 陆郑氏说完,便由女俾搀着转身走去。 荀彧因之前那句‘合久必分’,对凌秦的立场有些怀疑,并未有什么表示,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跟随在后面走去。 荀攸则是不做多想,微笑着对凌秦拱了拱手,后者忙回礼,两人谦让着朝前走去。 姜氏单独一个人跟在后面,无聊抽出剖月紫金夺的其中一把,套在手指上绕啊绕... 日头渐夕。 仲秋佳节也到了最重要的一个阶段,那就是——拜祭月神! 咕噜噜...(肚子叫声) 凌秦不好意思地对身旁之人露出抱歉的表情,他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 来自后世人的惯性思维作祟,凌秦以为自己中午到的陆府,没多久就进了象征身份地位的陆府内院。 本以为会有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鲍鱼龙虾等着他。可是谁知,事情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凌秦和姜氏进了内院,看到的就是些祭品用具,桌椅板凳的样式很多,也不知是摆在那里干嘛用的。 他也不敢随便问啊,眼神就在那四处乱瞄,寻找着可以吃的食物。 找来找去,就只有供桌上面的烤全猪,和烤全羊了。 那油油的烤肉,凌秦看的直流口水,忍不住冲上去就啃! 然而,却又不得不按规矩来,打死他也想不到,在这内院里,搞得竟然是祭祀的名堂。 过中秋节需要祭拜月亮吗? 不需要。 需要吗? 不需要! ... 凌秦在后世也算是活到成年了,却从未听闻过有拜祭月亮这一说。 而且最令他受不了的是,陆郑氏领衔的祭祀活动,每个动作,每迈出一步,都要定一定身,然后才能进行下一个动作。 看似简单的祭祀活动,前后竟然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 姜氏跟姜氏一样,都是第一次祭拜月亮,事先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竟会如此漫长。 凌秦抬头看向天空,眼见太阳逐渐向西落去,另一边的月亮刚好升起。 很圆,是满月的状态! 凌秦将自己的最后一根香插进香炉之中,做完以后,他这才大松口气,转眼将目光再次落回到祭品上面。 心说:难道这些猪羊的祭品,用完以后会被直接扔掉? 第79章 貂蝉拜月(四) 荀彧轻捋胡须说道:“天公作美,如此日月凌空之景,当真难得一遇。” 尹礼赞道:“令君所言甚是,想来是月神有感,我等今日虔诚祭拜之劳,所以降下异象呼应。” “甚是啊...” 尹礼说完,引来其他几人的认同,大家都认为这是月神降下的福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姜氏抬着头,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脸上表情带着一丝新奇。 与其他人不同,她早已知晓地球,月球,以及宇宙的概念。 她相信凌秦那一套叫做‘科学’的理论是对的。 求知欲驱使她问道:“喂,凌秦,你看这天空怎会一边是太阳,另一边是月亮呢?”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很多双目光聚焦,有投来轻蔑眼神的,也有低头沉思的。 这句话算是卡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即便是士子大儒的尹礼,或是德高望重的荀彧,一时间也不知其解。 尹礼身后,站着几个太原儒生,其中一人好似经过深思熟虑,捻须试说:“会不会是天君与月神商量好了,互相约定在今日共临人间?” “孔兄高见,令我等深感钦佩!” “不愧是少府大人的得意门生,想来,那太一天君得知凡间有像你这等大才之人,也会甘愿现身相见。” ... 盛赞之声不绝于耳。 那儒生摆摆手,谦虚地道:“诸兄言重了,在下不过一贫苦儒生,岂佩与天君大人相见。” 凌秦心说:“哇,就你穿金挂玉的还贫苦?我看那什么天君大人你见不到,去见上帝倒是还有机会。” “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们,都被董仲舒那个混蛋给带跑偏了!” 当然,类似的话他可不敢直说出来,要知道如家在汉朝的地位,可是非常崇高的,不能随意诋毁。 姜氏见不得这些儒生的胡说八道,明明不知道真相,却在这里借用鬼神之说来敷衍,当即说道:“神鬼之言,岂可轻信?” 几名儒生见竟然有人敢于反驳,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人呵斥道:“哪里来的乡野女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辱我儒家门生!” 姜氏眼睛一瞪,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人。 好在凌秦反应快,及时拉住了她。 随后站出来说道:“乡野女子当然是来自乡野了,枉你还是个读书人,连最基本的字面意思都不理解。” “你...” 那儒生顿时气恼不已,汉时书生本就轻狂,随身携带的并不是书本,而是被擦磨锃亮的一柄病长剑。 倘若尊严受到侮辱,一言不合就会拔剑相向,有点类似于中世纪的骑士决斗。 锵!(剑刃出鞘) 那儒生提剑指着凌秦,“如此口无遮拦,你可敢与我比斗一番!” 明晃晃的剑身,闪着刺眼的光芒,凌秦抬手挡着说道:“喂老兄,刀剑不长眼你别冲动啊,到底是读书人还是古惑仔呀?” 那儒生见此,收剑藏于背后,不屑地说道:“哼,如此胆小怕事,岂是大丈夫所为?” 凌秦说道:“拜托大哥,你手里拿着长剑,我可是赤手空拳啊!你信不信给我一把手枪,小爷我让你跪地唱征服啊?” 唰唰唰! 尹礼虽未表示什么,但眼神里多少带着几分冷意。 身后的几名儒生却按耐不住,同时亮剑,尽管凌秦说的话里有些听不太懂,但最后一句跪在地上还是能明白意思。 一个庶民,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儒生给他下跪。 仅凭这一点,儒生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当场将之斩杀,谁也不会说什么! 这便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天下儒生们逐渐形成的特权。 嗡! 姜氏同样拔出一双匕首,挡在凌秦身前,锐利的眼神盯着对方,慑人气势由内而外,竟逼迫的几人不禁后退半步。 “诸位莫怕,她只有一个人。” 这话说的,凌秦心想,合着你们不拿我算个人是吧? 看着眼前的姜氏,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汉,一次两次躲在女人背后还好说。 但也不能总这样啊,凌秦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脑中忽地想起后世李小龙的电影,觉得不妨模仿一下。 自己堂堂的七尺男儿,没道理连个女子都不如啊! 于是乎,凌秦便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双脚转换着颠儿了起来。 双手高举握拳,护持在头部两侧,装得和真的一样。 一边颠儿着,还不时对空中挥拳,周围的人看得直发愣,甚至连那几个提剑的儒生,盛气凌人的那股劲儿都散了。 几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知该如何才好,凌秦的一套自由搏击起手势动作,直接给他们看懵圈了。 姜氏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疑惑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截拳道啊,你看不出来吗?” 凌秦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有些滑稽的‘快速’出拳,“我这可是一秒钟九拳的那种!” 姜氏有些无语的看着凌秦在一旁耍猴拳,伸出手掌,好似不经意地按在他的脸上,‘轻轻’将其推到一边去了。 转回头来,将剖月紫金夺舞出两道小花,对着几名儒生说的:“我们继续。” 或许一不小心,其中一柄匕首从手里掉落,那尖锐之处,竟然将大理石的地面穿透,像定海神针般地杵在那里! 直到此时,大家的注意力才第一次落在她的武器上。 剖月紫金夺不单单只是一柄匕首,它更像是一把短刀。 而且凌秦之前设计木笺之中,为了其坚固性,特别标明铸造材料一定要选择最坚固的。 至于因此而增加的重量,凌秦想了一下姜氏当初抱着他逃出河谷时的情景,便直接给忽略掉了。 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环视四周,淡淡的道:“你们...谁先来?” 所有人看姜氏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仿佛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伺机爆发的猎豹,而那两把匕首,就是她的獠牙! “你,你别太猖狂!” “我跟你讲,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啪嗒... 有个儒生没拿稳长剑,竟然掉在地上了。 “哼!” 姜氏轻哼一声,似是不削与这几人动手,脚尖巧提,将那把插进地面的匕首踢起来,动作漂亮的将之插回腰间布袋里。 第80章 貂蝉拜月(五) 踏云的步子,轻轻无声,却令周围一静,无敢言者。 陆郑氏停在争执双方之间,眼睛流转间瞧向一边,轻问了句:“没想到姜儿妹子对天地之事,竟有独到见解。” 谦卑低头问道:“不知本官能否听听?” 姜氏看着对方沉鱼落雁之姿容,心里颇为羡慕,却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因为她较为在意的并非此道。 双臂交叉着,似是有意避开对方的姿容,言简意赅地说道:“当然可以,据我所知,这太阳和月亮,乃是一种宇宙天体,而并非神仙之所。” 姜氏转回身,朝着凌秦竟直走来,眼神直视前方,一边说道:“不光是这两个天体,我们脚下踩着的叫做地球,是太阳系里的九大行星之一。” “额...” 凌秦听后,不由得挠了挠头,心说这些不是自己讲给她的吗? 记得当时姜氏可是一脸的不相信,还说他这是妖言惑众,怎么这会儿又拿出来自己说了? “九大行星?” “什么意思?” “你别看我呀,我怎么知道...” “她说的天体是何物?” ...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就连荀彧和荀攸也是头次听说,貌似在煞有其事的思考中。 陆郑氏则与众人不同,只是略微一想,就敏锐的抓住了姜氏话语中刻意回避之处,于是追问道:“姜儿妹子,你貌似还未为本官解惑呢。” 眼珠灵动的随着手指向天,“此刻日月并存,又是何缘由呢?” 问话的时候,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瞟了眼旁边的凌秦。 陆郑氏能以一女子之身,撑起整个陆府,甚至在太原郡内,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绝非偶然! 她敏锐的察觉到,姜氏刚才说的那番惊天之言,原话应该是从别处听来的。 而且,能说出这等言论的人,其言行举止定然也异于常人。 倘若在晋阳之地真有此等人物出现,以她的能力,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她之所以怀疑那个人就是凌秦,是有原因的。 其一,凌秦和姜氏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走到哪里都会在一起。 (其实是凌秦自己胆小,死皮赖脸的整天粘在姜氏身边寻求保护而已。) 其二,就在不久前,陆郑氏收到一份荀府情报,上面详细记载这凌秦吟的那首苏轼的水调歌头... 老实说,当她看了一遍词以后,真的有点佩服其‘才华’,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教姜氏说出刚才的一番惊世之语吧。 闻言,姜氏顿时语塞,她知道宇宙概念,知道恒星和九大行星,甚至连小行星带在哪都清楚。 正如陆郑氏心中猜测那样,这些知识都是以前凌秦灌输给她的。 却并没有说过关于太阳,月亮和地球三者之间的运转状态。 “我...不知。” 姜氏别过头去,承认的倒也干脆,符合她直来直去的性格。 见此,陆郑氏露给她一个微笑,转身朝着周围的人淡淡说道:“关于此异状,本官倒是寻到一个上古传说。” 挥开两边的衣袖说道:“据传,太一天君曾有九子一女,九个儿子被称为金乌,而唯一的女儿名唤茨日。” “茨日温良,不像九个哥哥那般的火热暴躁。” “有一天,九个儿子瞒着太一天君偷跑出去,茨日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阅尽千山万水,玩的不亦乐乎!” “然而,九大金乌齐出,将大地烤成焦炭,引得生灵涂炭,白骨半埋于地。” “就在此时,凡间有个叫后羿的人,拉开神弓将九大金乌尽数射死,但当后羿箭头瞄准茨日的时候,却收手停了下来。” “原来,后羿是看到茨日弱小的样子,身上发出的光远没有九大金乌那么灼热,便没有对她下杀手。” “而我们头顶所挂着的月亮,每当与太阳一同出现时,便是茨日和太一天君同时在思念她的九个哥哥。” 或许是人对情感的共鸣,当陆郑氏讲完故事以后,立刻迎来很多的赞美之声。 见此,凌秦砸吧两下嘴,站过来伸手搂上姜氏的肩膀,也没管人家乐不乐意。 当即说道:“不得不说,陆郑夫人你呢,说的在理,如果天上真的有神仙,怕是会告你个泄露神仙机密的事情。” 凌秦没有去看对方困惑占了许多的表情,继续讲道:“其实呢,太阳和月亮之所以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天空,完全只是正常现象而已。” 当即,凌秦借了一柄长剑来,有些费力地将之托到小块沙土地。 用剑尖在地上画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圆圈,彼此位置很特殊。 凌秦却看得很熟悉,手扶剑身杵着地面,缓缓说道:“呐,这便是地球,月亮和太阳了。” 一句话引来好几双眼睛盯来,他们都想知道凌秦要搞什么猫腻。 “这个最大的呢,就好比试太阳,小一点的就是我们脚下所踩的月亮。” 当下,凌秦将三个天体的运转规律,以及月亮反光强弱度,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事实证明,有了地面上画出来的参照图,就好解释的多了。 凌秦绘声绘色地讲解道:“有了这个仰角呢,地球这一区域的人,就能看见像今天这样的景象了。” “不过,这也并不是绝对的,月亮反射的阳光本就很弱,如何遇到阴天下雨,云彩很多的天气,那么我们就看不见了。” 闻言陆郑氏缓缓点了点头,她竟然只听一遍就有些明白了。 反观众人,多是满脸的困惑不解,怎么琢磨都无法理解凌秦说的话。 而姜氏则是显得很平淡,她并没有刻意去想,当然,也没有像陆郑氏这样的聪慧头脑,什么事情只要一听就了解了大概。 但她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条件,那就是现在想不通的问题,一大堆留到晚上让凌秦替她慢慢琢磨。 当凌秦讲解完后,陆郑氏还没有说什么,之前的那几个儒生却早已按耐不住了。 有一儒生站出来,面带不削地说道:“哼,真是无稽之谈,任谁都清楚的很,天地之间,一圆一方,又岂是如你所言的球体形状?” 第81章 貂蝉拜月(六) “对呀!” “就是!” 此人的一番话,瞬间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古代人嘛,无论士子或庶民,大家都认同头顶的天是个巨大的圆形锅盖,脚下的地则是四四方方的形状。 凌秦苦恼的点着额头,心想该怎么跟这些人解释好呢? 庭院外,有一下人牵马而过。 突然间,灵光一闪! 还真让他想出了解释的方法,抬手指向那匹马说道:“大家如果不信呢,就请想象一下,在一马平川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支骑兵队。” 转回身来面向众人,不急不缓地问道:“那么请问,大家最先看到的是什么?” “这个嘛...”有人深思。 “是马背上的人?”有人脱口而出。 “应该是将旗!”有心思聪慧的说出了正确答案。 凌秦指向那人,“答对了!就是将旗,更准确点说是将旗的旗杆最上面。” 话题展开,只见他踱步讲道:“众所周知,当一直军队横行在一马平川的地方,我们最先看到的往往是高处,然后依次往下,露出第一排骑兵的全身。” 像荀彧,尹礼这样的心思通达之人,随着凌秦的话先后陷入思考。 “也就是说呢,从宏观上讲,我们脚下的地面并不是平的,因为它是一个弧形,所以才会形成我刚才说的这种视觉效果。” “你...你这纯粹是妖言惑众!” 听完凌秦几乎挑不出毛病的讲解,观念保守的儒生顿时语塞,却又很是不服的意思。 荀彧则是比较中肯地说道:“凌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天地万物何其玄妙,我等凡俗之人若要探其究竟,确为不易。” 一句话说的不偏不向,却能不动声色的将那几个儒生情绪平稳下来。 见此,陆郑氏猛一甩衣袖,朗声说道:“此间祭祀之事已毕,诸位不妨入殿稍歇,品一品我陆府佳酿,晚间自有美姬以舞助兴。” “多谢陆郑夫人!” 众人拱手行礼,随陆郑氏与荀彧先后步入其中。 凌秦脱靴进入内堂,抬眼观瞧,见殿内装饰颇为奢华,飞檐有布帛相趁,梁柱宽而高大,大致一看,足有十几根之多。 “公子请随我来。”一女俾引着凌秦到指定座席,跪坐旁边为他斟酒。 姜氏就坐在旁边,也有下人正往她的杯中添酒。 众宾朋落座,主次高低分明,几无多少喧哗。 “多谢姑娘。” 凌秦不失礼貌地道了声谢,那斟酒的婢子还是头回见有人向她道谢,竟内心有点慌乱,老实的只顾低头。 这个斟酒女俾长的不算倾国倾城,但也有几分姿色,若是后世,追她的人一定很多。 然而,这是东汉末年,他在这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俾,地位卑微到听别人感谢的话都会感到害怕。 “你也吃点吧?” 凌秦不习惯让人伺候,更不习惯被人盯着吃东西,于是便撕了一块鸡腿递给她。 “奴婢不敢。”女俾慌不迭地说道,头更低了些。 姜氏见此,无语的摇了摇头,她知道凌秦的性子,对任何人都会一视同仁。 用她从凌秦那听来的一句话讲就叫做‘人人平等’。 不过,显然这个女俾的奴性已经深入骨髓,不是凌秦一两句话就能让她适应的。 门户向东开,圆月迎面升。 陆府高朋满座,光是这些来往的下人,就从其他府邸临时调来不下百余名。 陆郑氏大致看了眼,见人已悉数落座,轻轻端起杯中酒,笑言道:“诸位,还请满饮此杯!” “同饮!” 所有人同时举起杯子,能坐这殿内的人,才是太原郡的核心圈,举手投足间,颇具士林风气。 然而,在这清雅风气之中,却多出一个另类。 “Cheers!” 凌秦的声音并不高,却显得非常突兀,与周围环境之间,总有那么一层格格不入的薄纸存在。 咕噜咕噜... 一大酒盏仰头直接就干了,这些汉代的低度酒夸赞点说,还不如饮料的度数高。 刚才他正巧嘴里塞的肉块,有点硌得慌,所以也没多留意,顺势举起杯子,习惯性的说了句后世常挂嘴边的话。 不过汉朝的酒也有些可取之处,味道清淡,浓香似后世喝过的自酿酒。 醇熏轻香,倒也爽口。 姜氏有些看不惯他这种不分场合的大吃大喝,轻怼了一下说道:“喂,你别光顾着吃东西好吗?” 凌秦嘴上叼着肉条,含糊不清地说道:“我都饿一天了,干嘛不让我吃啊?” “好吧...” 姜氏y无语的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继续吃了。 “呵呵...” 旁边侍候两人的女俾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其他桌的客人朝这边指指点点,似是在互相小声说着什么,眼神中多有鄙夷之意。 陆郑氏轻唤一声:“凌公子?” 啊呜啊呜啊...(咀嚼声) 凌秦正在颇为忘我地往嘴里塞东西吃,还别说,托盘里的菜卖相不怎么样,这味道倒是一等一的好。 再加上他一整天在外面和姜氏逛来逛去,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凌公子?” 陆郑氏很有耐心的又唤了一声,这时,台阶下已经有人露出不满的表情来了,响起几道淡淡的轻哼声。 姜氏无奈地又怼了他一下,眼神却直视前方没有朝他看,不动嘴唇地说道:“喂,人家在叫你呢,别光顾着吃好吗?” “哦?” 闻言,凌秦这才从‘忘我’境界中惊醒过来,还不忘将叼嘴边的半块肉嘬进去,然后才说道:“是谁叫我?” 看着一脸茫然四顾的凌秦,所有人都露出无语的表情,感情这家伙就是一吃货呀! 那些面露不满的人见此,直接变得吹胡子瞪眼了,若不是有陆郑氏和荀彧压着,他们早就拍桌而起了。 看得出,陆郑氏不仅人长的漂亮,聪明灵慧,更兼有不错的耐心。 即便是遇见凌秦这样不太懂规矩的人,也还是耐着性子唤了三遍,笑着调侃道:“凌公子真是好胃口呀。” “哈哈...” 轻雅之音传入耳中,顿时引来满堂哄笑。 凌秦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还剩一半的鸡胸肉放下,随手用衣袖擦了擦满是油渍的嘴。 第82章 貂蝉拜月(七) “不好意思,刚才弯腰祭拜了那么多次,肚子有点饿了。” 说罢,抬手对身旁女俾问了句很无脑的话:“请问有没有卫生纸?” 女俾一脸茫然,“卫生...纸?” 凌秦满是油腻的手拍上额头,这才想起来,古代是没有卫生纸用的。 “算啦,那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让我擦擦手啊?” 女俾下意识看向他那油腻反光的双手,似乎明白过来了。 只见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块干净麻布,没等凌秦反应过来,就抓住了他的手,侧首细心擦拭着。 “我还是自己来吧,多谢姑娘好意。” 凌秦有点不太习惯如此被人侍候,将手抽出的同时,顺带把麻布拿在手里,正反随便擦了擦。 那女俾似是已经适应了他的不拘一格,见此,只是低头向后退了一下,老实跪坐下来。 凌秦一边擦手,一边笑呵呵地道:“贵府的美味佳肴还真是令我在下很是意外呢,等会真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位厨师才是。” “他要谢厨娘...噗!”有人捂嘴小声嘀咕着,却没控制住笑喷了。 凌秦看着笑得前仰后合加拍桌的众宾客,他真不知道这些人的笑点在哪... (古代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无论贵贱,男子几乎都不会靠近厨房,大户人家里,做饭厨娘的地位甚至还不如斟酒的婢子高。) 陆郑氏亦是抬手掩嘴轻笑了下,不过她明显对个人情绪的控制力很强,只是一瞬间就恢复过来。 眼神里有些期待地看向对方,淡淡问道:“据说凌公子对机巧之事颇为在行,更是被城内铁匠们称为‘鲁班再世’,不知凌公子可否屈尊匠工坊指点一二?” “什么?...这怎么可以?” “他有何德何能...” “弱冠小儿焉能佩此名号!” 陆郑氏的正是相邀,令殿内再度喧嚷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无一不是对凌秦的各种不满之言。 对此情况,陆郑氏似是早有预料,当即猛地拍桌跪立而起! 脸色微嗔地说道:“尔等可有匠艺超过此人者?” “这...”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指责,退坐回去低头不语了。 陆郑氏缓缓转头回来,又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再明了不过了。 倘若凌秦答应下来,便代表从此以后就在匠工坊正式打卡上班了。 虽说进了官营坊,也算是在体制内的人,但这里是在太原郡,还是会间接受她陆府的管辖。 凌秦其实对上不上班的事并不重视,在这即将步入的乱世,他关心的只有粮食二字而已! 于是,他很没品的直接问了句:“去你那个什么坊的地方,每个月工资能有多少呀?” 饶是陆郑氏修养很好,看着他的时候,也不禁产生一种想要抡起大棒打人的想法。 轻吸口气,尽量将这种想法压下去,耐着性子为其解答道:“当然是给你匠工坊的最高待遇,每月五石粮,另外,我还会以个人名义,一次性允你三十石粮。” “嘶...” 听到如此优厚的待遇,众人脸上无不露出惊讶表情,看向凌秦的目光终于变得不同了。 先前他们认为陆郑氏同样看不上凌秦,这才百般刁难,不过此时再看,似乎是他们理解错了! 陆郑氏哪里是看不上凌秦二人,这都直接招揽人了,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吗? 在座诸位都不是愚笨之人,他们瞬间就从与凌秦的敌视状态中转变过来,一个个的终于老实下来。 凌秦无视台上那道择人而噬的眼神,摆着十根手指头默念道:“每个月五石粮食,加上第一个月的三十石,那就是三十五石粮食。” 这可是够他和姜氏在山上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有心答应下来,却又用手指扣了扣脑袋,有些迟疑地说道:“好是好,只不过我并不是木匠,其实...我会唱歌。” “噗!!” 谁知话落,姜氏顿时憋不住,将刚倒进嘴里的酒水转头喷了凌秦一脸。 无因它事,前些时日她在河畔练武,琢磨着剖月紫金夺的磨合套招。 怎知,凌秦坐在草地上,很风骚的唱起了歌,歌词没听太清,好像跟两根棍子有关,与她当时手里的两把匕首暗合。 可是,那歌声实在是... 用后世的词语形容,就是五音不全,而且还是挑高音秒破的那种。 那天的‘遭遇’令姜氏练武都没了兴致,当即趁其不注意跑回城去了。 “唱歌?” 陆郑氏下意识看了眼喷酒的姜氏,没太在意,转而看向凌秦,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明亮,“你说的可是乐府诗集?” 汉朝乐府,始建于汉武帝时期,广泛收集民间之作,著成典籍供乐工吟唱。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孔雀东南飞》和《木兰诗》堪称乐府双壁,深受名门世家子女喜爱。 陆郑氏当然也很喜欢这两首乐府诗,所以听到凌秦说会唱歌,顿时目露异彩。 荀府对她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凌秦之前当着荀灌那些食客的面,吟的一首诗,自然一字不落的传到她的耳中。 她这么一个心中想法颇多的人,顿时就被诗中怀才不遇和喜好逍遥自在的意境,给深深吸引住了。 “额...” 凌秦不自觉的扣了扣鼻尖,思考着说道:“这个呀,乐府,嗯,对!就是那什么乐府诗集。” 姜氏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旁边静静看着你装叉,直到收不了场,丢人现眼为止。 凌秦假装看不到旁边姜氏看来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呢,我所会的乐府诗,和其他人的有些不同。” 陆郑氏显然对此道很感兴趣,举杯单敬说道:“如此,本官就更要听上一听了。” 荀攸像个老油条似的往那一坐,淡淡的道:“凌公子之作,想必像人一样,亦是非同寻常,不妨一唱?” 众人你看我,我看他的,也不敢像之前那样言语相怼了,便齐声说道:“凌公子不妨一唱!” 见此,凌秦心说:哇,你们是逼良为娼...不对不对,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面对众人的期待,凌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貌似有点低估古代人的好奇心了。 第83章 貂蝉拜月(八) 凌秦会唱很多歌,似乎也知道自己五音不全,唱起来跟狼嚎差不多,于是便婉言拒绝。 “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在大家面前卖弄,凌某我只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受此追捧?” 还是有人不依不饶,或是存心起哄,“凌公子就不要谦虚了,趁此仲秋佳节,不与我等展示一番,甚为可惜。” 凌秦再次推辞道:“在下确实不是谦虚,现在外面局势那么乱。那些为黎明百姓能有一个和平的生存空间,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我想大家应该花时间更多关注一下他们。” “比如多关注军营将士们的吃穿,去那里搞一搞文娱,以此劳军,想必将士们的气势会有所提高,征战沙场时,也会多尽一份心力。” 此言一出,荀彧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好似是在重新打量,完全没有想到凌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至于劳军,荀彧知道以前无非是请些美姬舞者助兴,并无其它形式。 而且就目前形势而言,那些打着脚贼旗号的诸侯们,恨不得割据一方,自立为王。 劳军? “呵呵...” 荀彧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眼下时局,有哪一方诸侯,值得他去筹备劳军呢? 黄巾之患已到末端,若非各路诸侯心怀颇测,荀彧又怎会放着铁饭碗不要,弃官归乡? 他又怎会途经太原郡,甘愿屈尊领县令之职? 而之所以目标是冀州,则是想借助袁绍的势力,统兵杀回洛阳,救出汉帝。 不得不说,荀彧有点偏于理想化了,他想当然的认为,当初跟董卓翻脸的袁本初,会义无反顾地帮他。 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个想法,将希望寄托于有四世三公之称的袁家。 借其威,震慑天下各路诸侯! ...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 圆月高照在正门外,太阳似乎是不想与之争辉,悄无声息的躲起来了。 月光穿过殿堂,照亮了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凌秦没有唱歌,并不是存心摆谱,而是他觉得,自己唱的真不怎么好听,最后答应众人,日后会找嗓音好的人唱。 啪啪! 陆郑氏轻轻拍手,早已在门口准备妥当的舞者鱼贯而入。 她们生的姿色俊美,身材苗条,迈着小碎步,左右分开站成一个圈。 将各自手中的大鼓,小鼓放在地上,转身面向众人,微微欠身行礼便退了下去。 凌秦小声说道:“哇,这搞什么?上来这么多漂亮美女,就只是走个过程而已。” 旁边女俾想来是见凌秦与众不同,对她平等相待,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约束,胆子稍微放开了些。 操着轻灵的声音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往常府上都是由她们跳舞,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是特意请了府外的美姬。” “府外的美姬?” 凌秦眼神转向中间地面摆放好的圆鼓,脑海里瞬间闪出一个画面。 风沙吹乱了游街队伍。 轿中花魁,半遮面,美目盼兮,柔情殇... “该不会是她吧?” 凌秦喃喃的道,心思暂被白天的那一回眸牵住,竟不知身旁女俾唤了几次。 “公子?” 凌秦回过神来,茫然转头看向她,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姜氏在一旁摇了摇头,端起酒杯自顾浅酌,貌似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女俾给空杯里重新续满酒,一边说道:“公子方才似有心事,难不成是因那外府邀来的美姬?” “额,这个...” 凌秦脸上露出些许尴尬,随即举杯仰头豪饮,心中对那即将出现的美姬很是期待。 “公子真是好酒量,喝了这么多盏也不见醉意。”女俾的脸上露出甜美笑容,似是对凌秦渐渐熟络了些。 凌秦酒量本就很好,后世的啤酒连喝一晚上,越喝越清醒的那种,倍儿精神! 虽无醉意,但有醉话。 只见他举着酒盏,摆手说道:“这酒不行...度数太低了,我老家那边的,那才叫酒...额!” 话一说完,不自觉的打了个饱嗝,顿时反上来一股充满米香的酒气。 又笑着说道:“不过,你们汉朝的酒呢,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有一种稻谷的清香。” “稻谷...的清香!” 凌秦刚才还觉得自己没有醉,猛的一下站起来,似乎感觉地面在摇晃。 女俾见此,连忙起身搀扶。 姜氏坐在一旁,早已面色红润,醉醺醺的抬眼看着他,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还逞能,连站都额!站不稳了。” 啪叽... 姜氏更是直接,一下子趴在桌案上,闭眼睡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外表这么刚强,充满暴力倾向的女子,却并不太胜酒力。 抬眼看去,算上她在内也才只有三个人躺在桌案上,包括荀彧,荀攸在内的其他人,大家都在彼此相邀,举杯畅饮。 一时间,殿内尽显早期的魏晋之风,满堂皆是狂放不羁的气氛。 凌秦被一路搀着,朝向茅房走去,这厮醉醺醺的还不忘回头寻问:“美姬什么时候表演节目?” 女俾轻声答道:“公子放心,她们正在布置着呢,您回来之后应该就快开始了。” “你说的,可不许骗我...额!”凌秦貌似是吃多了,迈着东倒西歪的步子,任由她搀着往前走去。 供美姬舞蹈的一应设施正在快速准备中。 这期间则是大人物们谈事情,其他人知趣避嫌,集体上厕所的时间。 陆郑氏并未喝的太多,此刻她还是如先前那般,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独有的淡雅之意。 她正与荀彧,还有几人站在一处,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不过,仔细看会发现,荀彧和荀攸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自然,就像是被钳住尾巴的猫,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反观包括陆郑氏在内的几个人,脸上均显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咚! 咚咚! 咚咚咚!... 就在凌秦刚解决完一泡尿,一脚踏入门槛的同时,两旁乐匠们也终于准备完毕,敲响了示意众人回坐的鼓响声。 鼓点节奏轻缓,忽快忽慢!给人带来一种很特别的韵律感,瞬间就能从旁物中被吸引过来的那种感觉。 第84章 貂蝉拜月(九) 见此,尹礼引着一脸不快的荀彧和荀攸,几人重新回到坐席。 陆郑氏再次坐下,感觉比之前更加盛气凌人了些,也不再多谦让,很有气势的甩袖说道:“开始吧!” “喏。” 这时,尹礼竟对她以主公视之,令很多人都匪夷所思。 荀彧和荀攸两叔侄对视一眼,并无多言,抬手抚须,将注意力转向中间临时搭好的‘舞台’。 听说陆郑氏为了此次仲秋之宴,不惜重金请来西北之地一个极其出名的歌姬来。 都想要一观这歌姬与寻常女子有何不同之处。 凌秦回来后,酒稍微压下去一点了,最起码不会像刚才起身时那么飘。 跪坐下来,转头却发现姜氏已经醉倒在桌案上。 他的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这算在酒量方面胜过对方了。 伸手轻推唤道:“喂,姜儿,你怎么样啊?还行不行了?” 姜氏似醉似迷地无力抬手,含糊不清地说道:“来呀,继续喝...额!”顺嘴打了个酒嗝。 凌秦又拍了拍她,略显粗暴地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脸,令姜氏嘴巴嘟起来了。 “你干嘛啊!” 姜氏嘟着嘴,说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过经凌秦这一祸害,她算是醒转过来了。 顺手拍掉凌秦的手,没好气地赏给他一个大白眼,转而将目光甩向中间去了。 凌秦身旁的女俾正要将酒斟满,被连忙拦住了,再喝下去的话,他真的就要飘了,到时候口不择言,万一把民主议会的那一套理论搬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眼睛看向中间的鼓阵,没错,就是由大大小小的鼓组成的,类似于阵法的‘舞台’现场。 却道: 大鼓沉沉,音如煌钟,三五成人站立不掉。 小鼓绵绵,轻脆醒神,极者不足以掌握。 乐起。 一遮面纱的女子,裸着脚丫凌空飞落,红绸绕身,飘飘淼淼若仙子,窈窕轻姿玉碧空。 “真的是她!” 凌秦看清来人,第一眼就将其认出,她便是白天在游街时,匆匆回眸的那个花魁。 咚咚! 两道暮鼓之音,花魁双脚轻落在最大的鼓面上。 翻着手臂,将长长的红绸子甩散了些,身体缓缓下沉,摆出一个含蓄而不失妩媚的起手势。 静若处子。 咚咚!咚!... 鼓声皱起,而不是两旁乐匠。 凌秦看到,随着那花魁的脚步,跳塌之间,鼓声与步子相呼应。 稳中生静,腰肢渐柔,踏鼓面而不沾地,身姿轻灵如飞燕。 当世跳此舞者甚多,却没有如这个花魁一般的高超技艺,可以用上这么多面鼓具。 舞者须有灵活婉转的身姿,四肢往哪个方向分都行的那种‘人形蜘蛛’。 更要兼具准确,利落的动作技巧,男子舞剑,女子持绢... (关于‘七盘舞’,东汉傅毅曾言:其始兴也,若俯若仰,若来若往,雍容惆怅,不可为象。) (其少进也,若翔若行,若辣若轻,兀动赴步,指顾应声。) 然而,凌秦看到的只有花魁一人,挥舞辗转,屈身向月,浅浅一拜。 咚!...咚咚咚! 鼓声似急,那花魁时而仰面折腰,时而腾空越起,然后跪伏在地,虔诚叩首,用足尖儿轻敲鼓面。 咚咚!... 又或将身子跌倒倾斜,磨击鼓面,舞蹈与鼓点紧密结合。 忽而舞袖,甩出很长的红绸带,敲击出较远的鼓声。 “好个飘渺仙子...” “这...此舞只应天上有啊!” “她难道是天上的仙女吗?” 凌秦听着耳边不时的谈论声,不由得心里想到:这些人有没有搞错,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封建迷信呢? 转眼瞧了瞧不自觉间看入神了的姜氏,心说:还是姜儿比较聪明,经过上次那个比较详尽的讲解,她现在已经完全从迷信中解脱出来了。 用道家神叨的话来讲就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鼓声依旧,花魁舞姿轻快且动人,飞跃之间,面纱半边露出半张不真实的绝美之容。 不光是和凌秦一样的男人看呆,在场所有女子也都被她的舞姿所震慑。 咚咚鼓声,每次那双脚丫落下的时候,都是恰到好处,准确的踩到那个点。 拜后,涌起上身,香背雕着点点梅花,似是象征着花魁那一侧面时的深深执念。 忽而唱道: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闻听此唱,凌秦顿时一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这首诗不是我之前剽窃苏老爷子的作品吗? 她怎么会唱的?而且嗓音还那么清脆,在淡淡的倩影中,花魁不知何时在手里多了一小盏,里面是醇香米酒。 霓裳眉沁玉,佳酿醉青花! 咚咚的鼓声很有节奏感,凌秦听得直晃荡身子,恨不得走中间去与之共舞。 其他人则含蓄很多,想来这帮贵族巨商土匪之类的人,也已见惯了类似这个花魁的人。 只在自己桌前摇头晃脑,一时间,几乎都看入了神... 咚咚咚咚咚! 一阵快速的身体旋转,带动鼓声响起一段高昂且急促的鼓音 唱道:“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闻言,凌秦眼角直抽抽,下意识看向端坐上首位的陆郑氏,脑海中闪过荀灌食客们的面部特征。 心里琢磨:“难道说,这女人还在荀灌的食客之中做了手脚,安插了她自己的人在里面?” 想到这里,凌秦瞬间感到不寒而栗。 试问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古代版女强人,在你眼皮底下安插如此密不透风的眼线,她想要干什么? 吞下整个荀府在太原郡内的势力?她或许这样想过,但自己只是个挂名县丞。 身为女官,这已经是很高的水平了,但却无法找到一个吞下荀家的借口。 一曲唱罢,再次对月亮拜了拜,这才转过身来,对在坐席位之人欠了欠身,轻脆说道:“奴家貂蝉,给诸位大人见礼了。” 说话声音清淡尔雅,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只可惜她半遮脸,无法窥其全貌。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有一张桌案的人,却是脸色连变... “貂蝉?她就是貂蝉?” 凌秦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中那名低着头的女子,心里掀起一股晶莹浪花。 第85章 蹴鞠赌粮(一) “貂蝉...貂蝉!来...继续喝...” 姜氏举着杯子,嘴里重复着凌秦的话,她看上去是真的醉了。 迷醉的眼眸,脸上带着几分痴笑,洁白的牙齿,嘴角牵扯出一个不羁的弧度。 边上婢子劝道:“姜儿小姐,您还是少喝一点吧。” 谁知,姜氏似醉非醉的眼神看向她,手指点着空杯子,笑着问道:“你任为我喝多了,是吗?” 女俾连忙低头说道:“奴婢不敢。” 姜氏半醉着脸,身子歪斜地举杯,唇透酒香的道:“给我倒满。” 女俾见此,也不敢多说,只顾在酒盆里舀了一勺,斟进空盏。 姜氏举起酒杯,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随后便要仰头喝掉。 “姜儿,你已经喝多了。” 凌秦伸手挡在唇与杯之间,周围看着她。 貌似之前对汉朝的酒有些小瞧了,以为度数很低,像饮料一样喝了很多。 结果后劲一上来,自己这个后世喝惯了白酒的人,也有些醉了。 更何况是姜氏,常年跟随老僧身边,她几乎很少有喝酒的时候。 这酒品自然也就... “请恕奴家冒昧问一句,在座的哪位是凌秦凌公子?”轻灵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双丹凤青眸,正好奇地看着这边。 见过不少人,遇见许多事,可貂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细心体贴女子的男人。 而且凌秦,给她的感觉也有很多不同,这个梳着短头发的人,与这宴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那个...我就是。” 凌秦貌似觉得这样回答有点过于简单,在这个礼数周到的时期,特别是在貂蝉面前,言行举止更要规矩些。 虽然没有曹老板那种吟诗作赋的才华,但是表面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呀。 略微整了整衣冠,轻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在下正是凌秦,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貂蝉第一眼便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没想到还真猜对了,眼神里透着光亮,在心里生出一种仰慕之情。 略微颔首欠身说道:“原来这首诗是您所作,凌公子果真是大才之人。” “大才不敢当,其实呢,这首词并不是我作的。” 闻言,貂蝉先是一愣,随后浅浅一笑说道:“凌公子气度不凡,又何必过谦,此诗甚是潇洒,依奴家看,公子之气度与诗之意境很是相合。” 凌秦不太习惯这么文邹邹的说话方式,摆手说道:“貂蝉姑娘真的误会了,这首诗的作者呢叫做苏轼,你看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心境。” 貂蝉淡淡点头,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不过看他的眼神,还是有着那么一丝倾慕。 陆郑氏长了一双慧眼,只是淡淡看了看,一些事情便已了然于心,当即说道:“不想二位初次见面,竟如此投缘,倘若凌公子能入我陆府,想来两位今后探讨诗词歌赋也更方便一些。” 闻听此言,凌秦眉宇间露出一丝疑惑。 貂蝉的观察能力很好,看出了他的疑惑,轻轻说道:“好叫凌公子知晓,承蒙陆府不弃,奴家现为府上一乐匠。” “乐酱?...” 凌秦下意识重复一句,心里恍然明白过来,难怪貂蝉会在舞中加入苏轼的诗,合着是在这等着呢。 瞥了眼上首位正襟端坐的美妇人,心说:这个陆郑氏还真是喜欢谋划,以此情形来看,从设宴之前她就已经交给貂蝉唱这首诗了。 为的就是想办法留住他,要他加入陆府,这就是陆郑氏的目的。 凌秦心里很清楚,那柄德式手工锯的问世,究竟是有多么重的份量。 不说别的,光是修缮城池,城墙一类的庞大建筑,所需木材不计其数! 手工锯的伐木速度,远远凌驾于长斧之上,凌秦虽无别的长处,但却是是他将手工锯的木笺画出来的,这,便足够了! 而且,雁门那边的黑山势力,似乎也在打他的主意,无形中,地方并不大的太原郡,凌秦已成为几方势力的争取对象了。 貂蝉见他不知,便耐心解释道:“天下名门多半都置有乐府,其内置乐师一名,乐匠数人,每一位都善于吟诗作赋。” “乐师?...乐酱?...” 凌秦听到她的讲述后,感觉这个封建迷信的大汉朝,还是有娱乐圈存在的嘛。 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有钱的地主们研究诗词歌赋,颇具文雅之风气。 陆郑氏诚心相邀问道:“不知凌公子意下如何?” 凌秦眼神轻灵的在陆郑氏和貂蝉之间看了看,也不见他如何思考,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好啊,不过我想要工匠和乐匠的双份薪酬,不知道可不可以?” 很明显可以看到,陆郑氏的眼睛猛然一亮,她成功招揽到了凌秦,并没有像荀彧那般的诸多试探。 陆郑氏很是大气的当即做出决定,“好,本官,今日便依你。” 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仰面抬首说道:“来人,速速把匠作契和乐府契给本官呈上来。” “喏。” 有一个下人应声退去,应该是拿那两种契约去了。 貂蝉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很是欢喜,表以艺礼,言道:“恭喜凌匠入募陆府。” 凌酱... 凌秦对这个新的称呼有些无语,怎么听都有些萌萌的感觉,还不如叫‘凌桑’呢。 “貂蝉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在陆府做事,以后还要请你多照应一下。” 凌秦本想也称她一句‘貂酱’,貌似听着有些别扭,就直接称呼其名了。 貂蝉轻轻点头笑了笑,对于怎么称呼,她并不介怀,她眼中的凌秦,本就是一个潇洒倜傥之人。 “诸位畅饮!” 陆郑氏似是心情大好,很难得的举杯相邀众人,遮袖仰面,自己服了一大白! 凌秦回到坐席,自有人为貂蝉添加席位。 可是一转眼,凌秦却看到姜氏的坐席空空,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凌秦疑惑问向旁边女俾:“姜儿她去哪了?” 服侍姜氏的那个女俾心里一慌,要知道,府上规矩多,其中一条就是客人喝醉了,须紧步跟随,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这名女俾还老实的跪坐着,可是姜氏却人不见了踪影! 第86章 蹴鞠赌粮(二) 女俾眼神游离不定,只一瞬,便是泪眼汪汪的了,低声说道:“奴婢刚才本想跟出去的,可是...” 话说半截,女俾却只知掉泪,小手下意识摸脖颈,那里有一道细小红痕,虽没有出血,但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姜儿小姐她...不想让我跟着。” 见此,凌秦心已明了,依她的性子,再加上醉酒,还真没准什么出格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不好意思,姜儿她喝多了,你见谅啊...” 说罢,在女俾肩膀轻拍两下,便急忙追了出去。 殿内歌舞升平,中间舞台已换成府内歌姬们的合舞了,在这乱世之年,舞姿中夹杂了些兵戈之意。 夜蝉鸣。 姜氏随意坐在白石围挡上,仰望星空之中的圆月,光芒照在她那如玉的脸,露着几分醉意,几分惬意之感。 凌秦步子急而缓,眼神四下观瞧,寻找着姜氏的身影,一转头,还真让他把人给找到了。 在其身后停下脚步,微喘粗气,心里却放松下来,还好人没有事。 这可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古代,倘若姜氏这副醉模样上街乱逛,那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姜儿,你怎么在这?” 凌秦几步走过来,眼睛下意识跟着对方看向夜空,忍不住赞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姜氏手里拿着不知在哪找来的小酒罐,不时喝上一小口,用袖子抹去嘴边湿润。 眼睛盯着天上圆月,淡淡的道:“我小时候跟着师父在南疆以西,听那里人说过一个关于月亮之神的故事。” 凌秦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月亮之神?嫦娥奔月?” 姜氏摇了摇头说道:“不对,那是这里的神话,我说的是...另一片天地的...” 凌秦见她有些难以描述,便提醒了一句:“地域文明。” 姜氏听后眼睛明显一亮,醉意似是都减少了许多,点头说道:“对了,就是这个,地域文明!我依稀记得,那边的人长相与汉朝的人有明显不同,而且他们的皮肤非常黑...” 凌秦心想:果然,姜儿和大师都去过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古印度。 于是,他好奇问道:“月亮之神,难道不是嫦娥吗?” 姜氏转头看过来,少有的在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笑容,缓缓说道:“当然不是了,那边的月神传说是个男人!” “啥?月神是个男人?” 一句话给凌秦听懵了,他来自后世,只听那个外国的谁说过,‘上帝是个女孩’,这咋还整出来个男神? 姜氏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月神为何会是男的,只是有一个传说,月亮之神有27个妻子,分别代表着相对应的节气。” “然而,他却只忠爱原配正妻,令其她妻子很是不满,最后还是被神王知晓了。” “于是,神王为了惩罚他,亲自施下病菌和诅咒...” 夜蝉知知,不见其踪影。 唯有姜氏的平淡声音:“月神从此身染疾病,伴有诅咒,身体更是变成多手多脚的畸形怪物。从此以后,这世上也就有了阴晴圆缺,明灰参半。” “真是长见识了,竟然还有这么个传说...” 听完姜氏的讲述,凌秦则是拿阿三版的月亮之神,与嫦娥姐姐作比较。 发现无论怎么看,嫦娥奔月的神话故事,远比那什么27个妻子要好很多。 突然,凌秦似是想到什么,表情古怪地指着自己说道:“不是吧,你把我比做那个娶27个老婆的月神了?” 姜氏轻笑了下,对他说道:“呵,你别自作多情了,那个月神很专一的,不然,他也不会被27个妻子给摆了一道。” 凌秦抬腿也跨坐上来,同样看向夜空,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撞景。 好不容易穿越过来,怎么也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才能算做无愧于心! 两人静默无声,就这么并肩坐着,姜氏不时喝一口酒,凌秦见此,也拿过来尝了一口。 凌秦顺嘴说道:“不好意思,间接接吻,你不介意吧?” 姜氏翻给他一个小白眼,并没有说什么,还是那个酒罐继续喝着。 夜深情惬。此刻,凌秦眼神不由得看痴了... “太尉大人到!...太尉大人到!...哎呦喂!!”报信下人没想到杨彪会突然停住,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陆郑氏转头看去,绣眉微皱,今晚宴会直到现在进展的很顺利,谁知却在即将尾声的时候,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长挥衣袖,示意那慌张报信之人退下去,抬着凤目直视过去,淡淡问道:“来者何人?” “太尉?” 凌秦正与姜氏并肩望月,却被那下人的报信打扰了此间氛围。 两人均是眉头一皱,不约而同地朝身后不远处的内殿看去。 画面转移到荀彧叔侄二人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忙站起身,几步走到杨彪身前,规矩拱手齐声道:“杨大人。” 杨彪见是他二人,盛怒之中也只淡淡抱拳两下,呕气地将头甩向一边。 陆郑氏其实没必要问这一句,因为杨彪当日与那三名墨者分开,从五台山下来之后,她的耳目就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 当日,顺便还附上一张杨彪的画像,通传各处。 可以这么说,现在宴会里,有一大半人都看到了那张杨彪的画像。 今晚,杨彪的不请自来,有人感到意外,也有人表情平常,似是早有所觉。 或许他在洛阳城前呼后拥,出门时,有羽林军特别开道的待遇,但在这小小太原县城里,他只是一个古叟老人,仅此而已。 “你...是何人?” 陆郑氏似是明知故问,语气也加重了些,眼神逼视着对方,似乎并无起身相迎的意思。 “嗯?” 杨彪闻言,把头转过来,眼神里闪着莫名深意,伸手捋须道:“你这小丫头好不知礼数,我乃当朝太尉,领讨掳大将军(杂号大将军)奉诏缴贼平叛!” 这时,凌秦和姜氏正手牵手的一起走回来。 只是牵手而已,纯友谊的那种,却引来很多双目光的注视,貌似在汉代的公共场合,这种举动不太合适呢。 第87章 蹴鞠赌粮(三) “奉诏讨贼...” 陆郑氏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笑容,眼神里却多少带着一点冷意。 作为豪强,太原郡隐形的土皇帝,她最不得意就是朝廷的人。 微微抬首,表象中流露出毫不遮掩的轻蔑,轻声道:“我却想知道,你之所奉,到底是哪家的诏?姓刘...还是姓董?” “哈哈哈...”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满堂哄笑,这些人都是跟陆郑氏有利益捆绑关系的,对于杨彪这个司隶来的朝廷要员,真的是一点都不怕。 其中,当以尹礼最为直接,起身与众人说道:“目下,黄巾余孽皆在东边和蜀地,杨太尉孤身一人来此晋阳之地,究竟是来讨贼的,还是来讨粮的啊?” “你!” 杨彪常年在朝为官,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衙门封路开道,何曾受过如此侮辱,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了。 尹礼话落,身旁自有人赞其言,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还未等对方发飙,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我前日听闻雁门东郊的黄龙将军打了一场大胜仗,貌似还是用的火攻之策。” 那人似是故意看了眼杨彪,尤其是那缕有些不太对称的胡子,不由连想出杨彪被火烧时的狼狈模样。 颇具讥讽地问道:“不知太尉大人的胡子,还无恙否?” “哈哈哈...” 闻听此言,杨彪当即火了,唰!拔出长剑直指那人,怒斥道:“黄口小儿,你想尝我宝剑锋利否?” 那人有恃无恐的也同样拔剑相向,言道:“我剑也未尝不利!” 凌秦在旁愣愣看着,喃喃地道:“这台词不是袁绍跟董卓决裂时说的吗?” 他还真往两柄剑的剑刃上仔细看了看,结果大跌眼境,那开刃处早已盘的浑圆透亮,估计连豆腐都划不开,倒是可以当作铁棒使用。 无论是杨彪还是那个言语讥讽的人,或是向尹礼这种世家文生,腰间所佩的剑多为装饰,并没有什么用处。 只见,陆郑氏缓步走来,在两人之间停下脚步,淡定从容地说道:“今日乃是仲秋佳节,来我陆府的都是友好宾朋,我不希望看到不好的事情发生。” 话说的很委婉,却是字字珠玑,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郑夫人见谅,是在下一时鲁莽了。”那人脸上竟露出一丝惧怕,立刻就将长剑收回鞘中了。 凌秦小声对姜氏说道:“哇,姜儿,这个女人好厉害,不知道我选择加入陆府是对是错啊...” 姜氏之前单独离开,并不知道陆郑氏邀凌秦加入乐府的事,表情中带着些许茫然。 故而轻怼了下凌秦的胳膊,同样窃窃私语的问道:“喂,怎么,你已经打算在陆府打工了呀?” 她经常听凌秦说话,像类似‘打工’这种的后世词汇,她也潜移默化的学了不少。 闻言,凌秦不由轻声一叹,还真是造化弄人,无论穿越到什么地方,只要是个人,还是要做事的。 杨彪并未把剑收回,将剑柄抓在手里,剑尖指地,一副老身板挺的笔直。 见此,陆郑氏转头看向他,淡淡问道:“尊下既然说是当今的太尉,那不知可有杨彪杨大人的信物?” 闻言,杨彪轻哼一声,再次将头甩向一边,吹着胡须说道:“之前老夫走的匆忙,官绶信物并不曾带在身上。” 话音刚落,就马上有人阴阳怪气地回怼了一句:“无有信物,又岂能听你一面之词?” 另一人接话说道:“就是,想那杨彪杨太尉是何等人物,又怎会像你这般如此落魄?” 话出,顿时炸了一小锅。 几乎除了荀彧和荀攸以外,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一个个摇头晃脑的说着:“就是...怎会如此落魄?” “你们!” 杨彪愤恨地伸手指着说道:“好啊,尔等大多都世袭汉禄,今国难当头,却不思全身以报,反而处处与我为难,老夫今日便要看看这晋阳的天,究竟是个什么颜色!” 啪...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貂蝉连忙向后退开,面露恐惧地看着被长剑从中劈开的桌案。 貂蝉虽有陆郑氏相邀,特别设一个坐席,却也是最为靠后的,刚好在杨彪身旁。 只见她面露惧色,却又略显嗔意,柳叶细眉紧锁,托着杏腮。 外表看似娇弱,却与寻常女子不同,眼神中的那抹倔强,似是从骨子里就有的。 唰唰唰唰唰!... 杨彪这边刚毁坏貂蝉身前的矮桌,下一刻,殿内几乎大部分人都锵的拔剑,明晃晃的光亮闪得睁不开眼。 要知道现在可是深夜,凌秦满心无语地说道:“哇,这些正所谓的什么君子,干嘛要把剑擦这么亮啊?你当是在盘菩提子!” 不过往细一想,他们没事吃饱喝足的,还真没什么事可做,大家都是世袭子弟,盘玉佩,盘宝剑啦,本就很匹配他们各自的身份啊。 又见貂蝉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看不下去了。 迈步走来,伸手指着一地的碎木屑,表情略显夸张地道:“喂,这么好的精木料就被你一下打坏了。” 顺手还有模有样地捡起一小块木碎子,拿在眼前,露出一脸甚是可惜的搞怪表情。 “哼,老夫赔的起!”杨彪大手掌拍着胸脯说道。 瞪着两只大牛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短发青年,不禁问道:“喂小子,你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众所周知,凌秦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非世袭功勋之家,他只是一个穿越过来的普通人。 凌秦坦率地说道:“老爷子,您怕是误会了,我并非你们所说的名门世家子弟,只是这双手还算灵巧。” 将双手拿在眼前晃动两下,转而又面向陆郑氏,拱手说道:“承蒙陆郑夫人赏识,那个...舔为府上一匠人。” 说完,就觉得学古人说话真的好难,貌似有点嚼舌根。 陆郑氏听后,看似没什么,嘴角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上翘,偷眼看了看旁边不远处的荀彧,胜利的神色溢于言表。 杨彪听后略感讶异,似是没有想到面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凌秦,竟会是个白身庶民。 当即半眯着眼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第88章 蹴鞠赌粮(四) 凌秦的一声老大爷,叫的杨彪心里很不爽,尽管这个称呼很新颖,但他却是洛阳城里最不服老的一个。 先不论‘大爷’二字是个啥意思,汉代貌似并没有此种叫法,单说一个‘老’字,就让杨彪这老暴脾气很不爽了。 本就有些松垮的脸,还搭拉着看向凌秦,好似在说:你小子欠打啊! 陆郑氏见杨彪似是要对凌秦动手的意思,终于看不下去,轻呵一声道:“来呀,与我拿下此老贼,交由县令大人处置!” “喏...” 欻欻... 下人们踱着步子鱼贯而入,各个持剑,刃处锋利。 每个人都有着不错的身手,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是练家子! 杨彪环顾,眉宇间不禁紧皱起来,哪敢小视这些人,心里对陆府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目光转向陆郑氏,暗道:看来,此女能掌控整个太原郡的大小势力,果然不简单啊。 杨彪想罢,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荀彧,似是在用眼神向他求助,“文若你个滑不溜秋的臭小子,若再不出言解围,老夫就忍不住手里的剑了!” 荀彧本就坐在一边想着怎么插言,陆府相邀,原本不打算让杨彪出现在众人面前。 毕竟是一场败仗,还是惨败的那种,稍后他打算将自家家兵过一部分给他,送出城去也就是了。 可没想到,杨彪竟然不请自来,还在这里乱发脾气,一时间,令荀彧为难起来,不知该如何说,又说什么。 眼见情况愈演愈烈,纸包不住火,荀彧心知不得不站出来了。 于是,婢子搀扶着站起身子,踹着双手急步走了过来,先是对陆郑氏微微躬身一礼,然后才转身向杨彪看去。 心说:你这老家伙,真是叫人不省心,在洛阳险些被董贼那厮迫害,好在有我从中协调,钱银打典了几个文吏,不然你这老匹夫焉能有命出城? 饶是荀彧脾气好,也不禁在心里直爆粗口,雁门东郊之事,他还没与其计较呢。 不过讲真的,在这世上谁最合荀彧心思,就当数这个当朝太尉杨彪了。 因为两人对汉室,都是深入骨髓般的忠诚,只不过各自的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杨彪心里对荀彧再怎么不削,但他知道对方是最靠得住的人,这才会将求助的目光甩给对方。 陆郑氏见对方如此客气,不由疑惑道:“令君大人可是有事?”声音平淡不急不缓。 荀彧怎会不知她是明知故问,想必杨彪刚进县城,消息就已然传进陆府了。 他知道这女人有权有势有钱有人,很不好惹,便又微微一礼,这才说道:“夫人见谅,此乃误会。” 杨彪表面看脾气暴躁,易怒且冲动,但却是个孩子心性,这在很多老年人,特别是老头身上都有体现。 明明是自己把人家拉来打圆场,还要摆出一副倔劲儿,吹胡子瞪眼地说道:“什么误会!这都要把我大卸八块了!我看陆府就是要造反了!” 不说还好,刚一说出‘陆府造反’四个字,哗啦啦一大帮人从坐席上站起身,场面堪比后世的港片大佬集会。 杨彪顿时那啥一紧,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却还是将长剑横于身前,剑柄让他拿的很稳。 被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内心说不慌是假的,抬眼强撑着喝道:“你们...难不成真的想要造反了?” 荀彧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他算是除了杨修以外,最了解这个老匹夫的人了。 这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就连陆郑氏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其实,她之所以叫进来这么多人,一是为了防备老家伙胡乱发飙。 这二嘛,她怎么说也是太原郡内的隐形土皇帝,谁都不敢管的那种,怎能任由杨彪来府上肆无忌惮的撒野? 她叫这么多人来,也只是想吓唬一下,震慑对方以彰显自身威势罢了。 谁曾想,这个老顽固竟然如此不识相。 陆郑氏心说:这个不识抬举的老家伙,难道真要把我逼的率众造反了吗? 若真改旗易帜的造反,她还真没准备好,也没有那个实力。 她和雁门那边的张燕势力,实力对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荀彧见此,只好暗自苦笑,转而对众人言道:“诸君息怒,且卖文若一个面子,这位真的是当朝太尉杨彪杨大人,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此话一出,众人互相视之,心中多少对‘太尉’二字有些顾及,但也并没有轻易罢休的意思。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是条奄奄一息的弱龙。 “哼!” 杨彪见此,心知也不能做的太过了,便第三次将头甩向一边,洋装满不在乎。 荀彧貌似完全无视了他,老实忠恳地说道:“各位,还请信我,杨太尉只是性子火爆了些,其乃是本官忘年之交。” 陆郑氏不便说话,转头看向一侧,不经意地丢给尹礼一个眼神。 尹礼当即心领神会,只一个眼神便知她的意思。 于是,只见他轻捋短须,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是令君大人的忘年之友,我等自是应以上宾之礼待之。” 尹礼不急不缓地微微侧身,伸手说道:“杨太尉,您请吧。” 凌秦看得真切,发现这个尹礼真的很...不好说,有种后世小白脸吃软饭的感觉。 就不知尹礼是否也在陆府任职了,倘若让凌秦天天都见到这货,岂不是很烦心? 杨彪不傻,反而是个老奸巨猾的主儿,心里明白,别人递给他台阶,就要及时走下来才好。 “哼,这还像个事儿!” 只见杨彪甩开衣袖,将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地撅着下巴颏,迈步朝前走。 路过陆郑氏的时候,后者则是象征性的轻微颔首,并没有按照汉律上的规矩行大礼参拜。 开玩笑,这可是她陆郑氏的地盘,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土里躺着的汉灵帝亲至,她也还是这个动作。 而杨彪这厮,却真的很大咧咧,竟直走上了上首位席,就是陆郑氏刚刚端坐的地方。 这里一般都是东家主人,或是地位权势较高之人才会坐的地方。 不用想,杨彪一下子跪坐下去,顿时引得很多人不满。 第89章 蹴鞠赌粮(五) 凌秦对这老头有些无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难道就不会矜持一点吗? 杨彪则好似没有看到台下众人投来的危险眼神,自顾地抚须说道:“太原县令何在?” 凌秦一听一愣,下意识将头转向荀彧,心说:荀彧不就是太原县令吗?这老小子是故意摆谱啊。 荀彧了解杨彪的性子,心里暗自苦笑,站上前来,规规矩矩的行个官礼道:“晋阳令荀彧,见过太尉大人!” “嗯,免了。” 杨彪脸上露出一丝满意,捋着他那被火烧去半边的胡须。 荀彧中规中矩地直起身来,等着下问。 凌秦看的直吧唧嘴,这也就是荀彧的性格温和,倘若换了他的话,早翻脸了。 姜氏面色如常地小声在他耳旁说道:“我看这个太尉怎么有点欠揍呢...” 凌秦拉了拉她的手,低声叮嘱道:“喂,你可别手痒啊,要尊重老人家的嘛,就算是给荀彧一个面子。” 姜氏表面看着有点暴力,其实很聪慧,看事看人都很明了,转头问了句:“他给了你面子吗?” 之前,凌秦在荀府与荀攸谈话的事,他都原原本本地告诉姜氏了,包括最后荀彧甩袖离去,把他一个人凉在原地。 当时,姜氏听了后就不由秀眉微蹙起来,只是没有多说什么而已。 凌秦淡淡的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或许荀彧是这个乱世里少有的贤者,‘王佐之才’。 但只可惜此人对汉室有着近乎毫无理由的愚忠,为此,他不息敢于与称公称王的曹操翻脸。 杨彪显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神色淡然的说道:“荀县令,如今天下纷乱,你可愿拿出钱粮招募兵将,随我一同剿灭那张氏反贼?” 闻言,荀彧自是不敢不从,他也有心想要匡扶汉室,只是相应事宜还在筹备当中,直接点说就是兵将尚不足以放出战场厮杀。 荀彧实诚回道:“禀太尉,晋阳之地多为‘黑土’(煤),本就不易耕种,加上天灾人祸,每月几无所出,连守城士兵都极难招募。” “下官斗胆,前番自己出资组建一支私兵,只是倘若投入战场拼杀,还需多训练些时日才可。” 话说的很委婉,却也道出了太原郡此时的困境,内有断粮之灾,外有雁门贼徒狼顾。 杨彪陷入了沉思,他对荀彧还是很信得过的,知道对方并没有丝毫隐瞒,看来,这太原郡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可是缓缓抬头,看见的则是雕梁玉柱的殿宇,桌席上摆的都是大鱼大肉,哪有一点饥贫的样子。 愤而怒道:“哼,我看是你在这里待久了,对此地奢靡之风,有些流连忘返了吧!” 荀彧一听,连忙拱手道:“下官万万不敢。”目光下意识向两旁桌案瞟了眼。 陆府底蕴深厚,即便是灾害之年,又有外敌环伺,府内存粮仍然很丰腴。 闻言,陆郑氏觉得应该为自己辩解一下,便开口言道:“城内谷仓空空如也,我这府上也只能勉强维持,还请太尉大人明察。” 杨彪老奸巨猾地半眯着眼睛,淡淡的道:“老夫当然会明察,之前的话你也听到了,眼下局势甚危,老夫欲整合晋阳各方势力,共同抵抗贼首张燕!” 话音落,台下肃然一静。 老匹夫的这番话,明显是要凭官位强压。 殿内这些人可都是各行业的一二把手,受陆郑氏庇护才能黯然无恙的继续过他们的舒坦日子。 你说这话不就是想要直接架空陆郑氏的实权吗? 实不实权的不重要,关键是你杨彪接盘以后,能保证在场每个人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失? 整合各方势力,这句话说出口容易,却也瞬间将这些人与陆郑氏站得更加紧密了。 陆郑氏没有说什么,只是她的面目表情似是逐渐冷了下来。 杨彪可不管那个,对几十双眼含杀意的目光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眼下朝廷有难,正是尔等为国效力之时。” 效力?呵... 台下没有几个人把此话当真,或鄙夷,或不削,或气愤... 汉帝国早已不复从前的辉煌,售卖官爵,致洛阳街头巷尾充满了铜臭气,朝中背心离德者不计其数。 杨彪见此,不由努哼一声道:“尔等听好了,不日便将100万石粮食布匹准备妥当,由老夫亲自押送去冀州,慰劳那些剿讨黄巾贼的兵卒!” “开什么玩笑,要我开仓把粮食给那些泥腿子?” “我的布绢可都是精工所绣,怎可给那些庶民穿?” “我家酒粮有限,不便相送!” “我的几个铁匠铺子,都用来生产农具了,无暇相助!” 更有不知哪里的绿林人士,粗生粗气地说道:“平日都是俺抢别人的,想敲诈俺?省省力气吧。” ... 一时间,殿内各行各业的人都对此表示很不满,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到后来竟演化成千夫所指的局面。 陆郑氏见此,觉得不可做的太过,汉朝即便已经病入膏肓,也拥有能将太原郡整个重新洗牌的能力,她可不想真把杨彪惹急眼了。 到时率领朝廷大军杀回来,她这小小的县城,可禁受不住一支正规军队的冲击。 威灵赫赫,转身面对众人,这些人都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当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陆郑夫人这四个字,其背后代表着数不清的阴谋诡计。 说白了,这些衣冠楚楚的‘君子’们,他们人生中‘第一桶金’都是黑的! 而陆郑氏就像黑寡妇一样,是这些人的纽带,悬崖壁上的唯一续命绳索。 “禁声!”只见她霸气地说着,眼如明镜般环视众人。 凌秦站在一旁看得真切,陆郑氏真有很强的威势。 只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喧哗声顿时安静下来。众人见此,齐齐拱手,老实的站立原地。 陆郑氏似是突然变个人一般,猛然甩袖转身,语气加重地拱手说道:“老太尉言之有理,50万石粮,50万斤布帛太原郡包了!” 杨彪被她突然间的凌厉气势影响,表情微微呆了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摆手说道:“不不,小女娃你说错啦,老夫方才说的是100万石粮食,并无有布帛之事。” 第90章 蹴鞠赌粮(六) 闻言,陆郑氏不由皱起眉头,双手缓缓沉下,雍容地端在身前。 亭亭玉立,侧颜不禁令凌秦看的呆愣片刻。 陆郑氏的美貌,远非后世的克隆脸能相提并论,她是独一无二的,让人一眼便能深深记住在心。 “真是个大美人...”凌秦忍不住说道。 却瞬间引来不少双怪异的眼神看过来,其中就包括陆郑氏的。 谁都知道,她本是一个童养媳,那小丈夫不幸早夭,府上男丁不兴,陆氏子孙多为痴傻肥胖,女眷尽显羸弱。 诺大个陆府,竟然无有能挑起大梁的人,只有陆郑氏。 她还小的时候就异常聪慧,最初为了能吃饱,冒雨去敲各家门。 温饱问题解决掉以后,她又私自做主,卖掉陆府的所有土地产业,得到了一笔巨额资金。 尚显稚嫩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拿着这笔钱,她没有选择从商,而是全部送给了当时的瞿家家主手里。 而换来的,只是一张推荐信函,上面记载的内容是:诸君须知,此人乃我所收之义女。 原本只是当时的一句玩笑话,结果,陆郑氏却屁颠屁颠的拿去给几家名门大户看。 信函上可是有着瞿家家主的落款,而瞿家当时在城内,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再加上瞿老爷子行事手段颇为狠辣,几乎没有哪家的人敢于挑战。 看到信函落款红印之后,也不管眼前的是个小女孩,直接奉为座上宾,给迎接进去了。 再然后,总角散开,人以及笄,由于陆郑氏常在瞿家走动,渐渐的,陆府也换了一番风气,开始有人偶尔登门拜访了。 陆府女眷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先将尚在碧玉年华的陆郑氏叫来应付。 久而久之,陆府的大事小事,她都有所涉及,步履间,逐见一家之主的气度。 瞿家家主暴毙,瞿恭这个浪荡的公子哥,哪里会管辖家事,只知整天醉倒在花香酒地,无人管的了他! 多次劝说无用,最后只好去陆府,找来了陆郑氏帮忙处理瞿府内外事务。 直到现在,太原瞿家之事,都是由她一手大全独揽,瞿恭只不过挂个牌而已。 一年又一年,陆郑氏亦是年芳二十,却被诸多琐事缠身,小寡妇之名也就一直挂着。 无法,她的圈子里都是些有头脸的大人物,人家敢去喝花酒,却不想招惹任何一个寡妇,即便是陆郑氏。 貌似有个传言,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是非’也可以理解成‘不祥之事’,‘不祥之人’。 但是,谁也无法否认,陆郑氏在逐渐与人打交道之中,彻底成长起来。 不知何时,她已然变得在整个太原郡境内只手遮天,无人敢于忤逆的地步了。 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子,一个寡妇,竟会被凌秦如此直言不讳的夸赞。 不过,貌似这个在后世再正常不过的赞美之言,在这个时期似乎并不太灵,或者说是...导火索! “你这小子好没礼数!陆郑夫人岂是你能随意玷污的?” “真是胆大包天!” “竟敢惹我大姐,我今天跟你拼了!” 凌秦特别看向最后站出来喊话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浅笑,开口讲道:“哇,这个世界好小,原来是当街强抢民女的瞿恭瞿公子,真是失敬。” “嗯?” 陆郑氏听后顿时甩头朝着瞿恭看去,问责之意溢于言表。 别看瞿恭在外面横行霸道,其实面对陆郑氏的时候,这厮就像个乖宝宝一样。 先是暗对凌秦瞪了一眼,意思很明显,似是在说:你给本公子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随后不得不面对陆郑氏投来的慑人眼神,低着头说道:“大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恭儿怎会做那等下作之事!” 闻言,与他要好的几名公子顿时憋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后被瞿恭投来一个冷冽眼神止住了。 陆郑氏略看他几眼,心里又怎会不知他的性子,顽劣程度简直完全不像是老瞿亲生的。 不过,相比起来,她还是很在意自身名节这个问题。 转过身来,与凌秦面对着面,一句话也不说,后者顿时感到鸭梨有点三大。 凌秦试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在下那个...失言了,陆小姐千万不要介意哈。” 姜氏在旁听后直翻白眼,贝齿轻咬着提醒道:“是陆郑夫人啊...” 陆郑氏的脸上不见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对凌秦说道:“名称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表象声色,并无意义。” 闻听此言,凌秦心里顿时一松,他还以为古代女人各个都是视死如归的贞洁烈女。 陆郑氏虽没显露过多怒意,嘴上却还是说道:“但是,我想提醒一下你,在赞美一个人,特别是像我这样的未亡人,一定要把握好尺度,不要什么事情都不经过脑子的直接讲出来。” “哇...不用这么认真吧,在我们家乡里,这只是很平常的打招呼而已。”凌秦一脸无辜地说道。 “好你个无礼数的狂生!” “端的不为人子!” “竖子竟如此猖狂!” ... 好吧,凌秦的一句话,瞬间又引来几声不满。 不过,他们见当事人都没有太多表示,也就不了了之了。 陆郑氏只是淡淡看了凌秦一眼,便转回头去了,她还有正事要与杨彪讨价还价,没心情理会他。 只见她再次拱手一礼,“太尉大人,您所说的100万石粮草,的确有些多了,按照太原郡的势力。勒紧裤腰带,一收也就80几万石吧。” 而且,最令人为难的是,在这几十万石粮之中,也不全是陆府的。 各家田产都有参入其中,动乱了哪一家的粮食,就会引来不小麻烦。 甚至会发生某种不可预知的动荡,要知道,陆郑氏之所以能掌控这些人,完全是凭均衡各方利益划分,从中起到一个很好的协调作用。 “不如就以蹴鞠的形式,来决定哪家该出多少粮草?” 突然,瞿恭很难得地说了回人话,瞬间打开了众人心中的疑惑,捐多捐少的问题,就看你蹴鞠时,球踢的怎么样了。 第91章 蹴鞠赌粮(七) “瞿公子所言甚是,值此中秋时节,哪能没有蹴鞠赛观赏呢?”某个世家公子哥当即出言力挺。 其身边几人亦同点头呼应,看得出他们跟瞿恭都是常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瞿恭见此,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然而,杨彪却拍桌而起,怒道:“尔等胡闹,如此社稷大事,岂可用以赌斗决定!” 眼前这几个年轻公子,着实把他这个元老大臣气的够呛。 “依本官看,此法并无不可取之处。”突然,陆郑氏淡淡的开口说着,支持瞿恭的无心之言。 杨彪见此,眉毛不由紧皱起来,他不理解这个女人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眼神里暗含深意,捋须问道:“哦?老夫却不知此赌有何益处可言?” 陆郑氏忽略掉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面色如常地说道:“太尉想必已经见过城内那几个虎贲将军了,您可以此组成一队,太原世家联合组另一队,无论输赢,每球暂定五万石粮。”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五指展开,静待对方回答。 “才五万石...”杨彪细思,似乎觉得有点少了。 不过陆郑氏有言,无论输赢,也就是说,无论哪一边的蹴鞠队进球,都会有五万石军粮入账,如是想来,此法却也不亏。 可是,他心里总有些不太踏实,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 凌秦见此,主动站出来说道:“太尉大人不用担心,赌球而已,大家上场了各凭本领,输球赢球您都是赚的,哇,这种好事,在我老家几乎比得上中六合彩了。” 杨彪皱眉想了想,觉得凌秦说得很有道理,输球赢球,粮食都会募捐上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抬头说道:“那好,老夫今日便把话撩着,蹴鞠赌粮,所获赌资均充做粮饷,犒赏我军将士们!” “太尉英明!!” 凌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的这么齐,也不好多问,只得跟着装模作样的低身拱手。 心里则在说:等小爷哪天当上开国皇帝,一定下旨废了这个鞠躬礼。 抱拳拱手啥的他并不排斥,但就是不愿弯下这个腰来。 杨彪带着一脸满意表情,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他走后半响,众人这才直起上身。 凌秦从未弯过这么长时间的腰,真搞不懂这些汉朝人为什么这么注重礼节,即便是之前拔剑相向,临走时也要严守尊卑之礼。 宴会进行到此处,大家也没甚兴致继续下去了,有几个机灵的人率先站出来,向陆郑氏告辞离去。 众人见此,这才纷纷效仿,不一会儿,整个殿内便已走光,荀彧和荀攸也告辞离开,陆郑氏少有的对二人欠身回礼。 直到殿内仅剩凌秦和姜氏两人时,陆郑氏这才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的表情。 眼睛对着姜氏,慢条斯理地说道:“姜儿姑娘且去本官的房间一趟,灌儿在那呢,她似乎心情不好。” 姜氏明白,对方一定是有事要跟凌秦单独说,虽然心里不太得劲儿,但是也没有留下来旁听的理由。 于是,她看似很不在乎地说道:“那好,我这便去看看荀灌的情况。” “有劳。”陆郑氏浅浅一礼,自有女俾引着姜氏去往后院。 此时殿内,只剩下她和凌秦两个人。 咕噜... 凌秦被那双如诗画般的眼睛盯着,略微有点不太自在,脑补着一些电视剧里的暖味桥段,却很怀疑会不会发生自己身上。 不过事实证明,他并没有那个命。 陆郑氏只是想仔细观察一下,凌秦给她的感觉跟其他人很不同。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因为凌秦每天洗澡,衣服也是崭新的,所以身上带有一种清香之气。 或是言语谈吐之间,总会有些奇思妙想出现。 亦或是头上那别具一格的短发。 陆郑氏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收回目光,轻步朝侧边走去,开口问道:“公子方才将蹴鞠赌说的那么透彻,莫非有独到见解?” 淡淡芳香从鼻尖飘过,这才令他回过神来,抱了抱拳说道:“哦,见解谈不上啦,在下以前只是爱好踢足球而已,顺便也会跟他们赌一下。” “足球?那是何物?”陆郑氏疑惑不解地问道。 凌秦解释道:“这个足球呢,其实跟你们这的蹴鞠有些类似,都是一个球类的运动。” 接下来,凌秦把足球的大概简述一遍,还有各种规则,听得陆郑氏眼睛接连闪烁。 “总之呢,足球起源于蹴鞠,是在此基础上逐渐完善起来的一项伟大运动。”稍微花了点时间,凌秦将后世的足球讲给她听。 陆郑氏本就是精于算计的女人,听了凌秦关于足球的一些描述,她在心中逐渐衍生出一个计策来。 少间止步。 回身,一双慧眼紧盯着凌秦,悄声细语道:“倘若将蹴鞠变成足球,你可愿助我训练出一支足球队?” “足...球队?”凌秦瞪大眼睛,脑中下意识想起一位叫里皮的外国友人。 他只是一个足球爱好者,连球迷都算不上的那种,怎么敢接这活儿,当即摆手就要拒绝。 心说:小爷我可不是里皮,就算是的话,貌似也带不动啊... 不过,陆郑氏怎会让他拒绝呢,嘴角翘起一边,显得有点狡黠之意,淡淡的抢话道:“一天五十石粮,五十匹布,五个美姬...” “我...” 凌秦听她给的待遇以后,硬是把拒绝的话咽回肚子去了。 片刻之后。 两人从殿内而出,慢步走在荷塘亭廊间,旁边有鲜花相衬,散发着阵阵清香。 此间淡雅之风,倒是使人心神宁静。 凌秦还是没有经受住高薪高待的诱惑,答应下来,会为她训练出一支足球队。 陆郑氏颇显自得地问道:“凌公子,我这庭院怎么样?” 这片荷塘是她经常来的地方,很多布景都是她亲自指点下人弄出来的。 凌秦看着四周景物布置,轻轻点头赞赏道:“不错,夫人的审美观简直没的说,奢而不华,精致内敛,简直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呀。” 陆郑氏好奇问道:“公子莫非也懂养气之道?” 第92章 蹴鞠赌粮(八) “还好吧,其实在下并不太精通,以前在老家会到健身房做些体能,或是去户外登山,偶尔泡泡澡做个三温暖什么的。” “何为三温暖?”陆郑氏再次露出疑惑的目光。 两人边聊边走,凌秦很耐心的解释道:“三温暖呢,就是有个热水池,泡完汗蒸一下,然后再下冷水池,哇,那感觉简直超级棒!” “超级...棒?” “就是妙极了,太好了,非常舒服的意思。” “呵,公子真是趣人。”陆郑氏似懂非懂,却也明白了大概意思,顿时展颜一笑,侧边看很美。 凌秦面带微笑,不失礼貌地回了句:“,”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且刺耳的声音:“嗬!我说这里的景致怎么有点不协调,原来是多了个口无遮拦的登徒子!” 荀灌双手放在背后,大模大样地走过来,姜氏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跟着。 凌秦一见是荀灌,又听其言语间的刻意针对,不由说道:“喂,你是属刺猬的吗?怎么在哪都乱扎人?” 闻言,荀灌站近过来,眼神直直地注视着对方,淡淡的道:“说对了,本郡主就是属刺猬的,你能怎么样?” “你...”凌秦刚要怼回去,却被抢去了话头。 两人面对面,针尖对麦芒,荀灌挑着眉故意说道:“你这庶民,见到本郡主了还不速速行礼,莫非是皮痒,想要挨打了不成?” 凌秦好歹是个穿越者,觉得不能给同行们丢脸,于是回怼道:“呵...你这个刁蛮的小丫头,我就不行礼了你能怎样?” 陆郑氏与姜氏会心相视一眼,就走到旁边去了,貌似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见面就掐架的那种。 荀灌点头说道:“好,这是你说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凌秦看了眼她那捏紧的小拳头,故作夸张地说道:“哇,我好怕呀,拜托你快点让我见识一下什么叫心狠手辣?” 荀灌气急,一脸不忿地说道:“好,来人,给我狠狠的鞭笞此人!” 然而,话落良久,却无人响应与她,场面不由有些小尴尬。 凌秦眼珠四下观瞧,后又转回来看向对方,淡淡一笑说道:“不好意思,你似乎忘了这里是陆府,没有供你呼来喝去的下人呢,我尊敬的郡主小姐。” 说完,微微低头,右手在身前虚划,放于左胸口位置,摆出一个类似西方中世纪的绅士礼节,身着汉服,怎么看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一旁,陆郑氏悄声细语:“姜儿妹子,他们之间以前是不是有些不愉快的事情?” 姜氏目光看着斗鸡般的两人,轻笑着说道:“有是有,不过...你不觉得他二人很般配吗?” 陆郑氏目露奇光,悄悄看了眼姜氏的表情,并未感受到什么不快,心说:她话说的如此淡然,莫非对凌秦并没有什么想法?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 陆郑氏心思通明,能想到很多人想不到的,看透很多人看不透的,她敏锐的感觉到,姜氏对凌秦有着一种很不寻常的感情,不能用简单的爱与不爱来表达。 或许是姜氏的声音稍大了些,荀灌气鼓鼓地说道:“我跟猪般配也不跟他!” 话一出口,便马上反应过来是自己口误了,这不是连自己也给骂了? 凌秦怎能放过她,伸手指着对方说道:“呐,这可是你说的,野猪妹略略略...” “凌秦!!” 看着故意扮鬼脸跑开的凌秦,荀灌不由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眼见咱们的郡主大小姐就要对身旁的花草下手,陆郑氏连忙几步走来劝阻。 这些可都是她精心调养出来的花草,平日发现枯萎的花草,她都会召开陆府下人集体批斗会的,又怎会让荀灌这样糟蹋。 陆郑氏心知荀灌吃软不吃硬,便好言劝道:“灌儿,别跟他一般见识,跟小姑去绣鸳鸯可好?” 荀灌称陆郑氏为小姑,两人年龄其实相差并不大。 因陆郑氏与荀彧或荀攸说话言谈间,礼节上较为平等。 再加上陆郑氏远超同龄人的心性,所以荀灌就以此来称呼她了。 “我不嘛!”荀灌拗着性子,不从。 陆郑氏无奈又道:“那咱们不绣鸳鸯,小姑给你讲诗经典故可好?” “不要,不要!” 荀灌双手捂住耳朵,很快又松开来,看了眼前面,凌秦早已跑没影了。 气氛的一跺脚说道:“我要去骑马!” 陆郑氏无奈地道:“好好,那我们就去骑马。正好最近我从身毒(古印度)人那里购得几匹高头大马。” 荀灌不情不愿地被哄走,陆郑氏顺便叫上姜氏,三女朝着府内的马场走去。 一路上,陆郑氏还不停哄着荀灌,“我跟你讲呀,小姑这回寻得的马很不一般,马耳朵都是向上竖起来的...” “真的?” “嗯,而且还特别的高大俊美...” ... 陆郑氏很简单的一两句话,就把即将暴怒的荀灌稳定下来。 凌秦一直没走,躲在假山后面,见三女离开以后,这才敢站出来。 轻轻出了口气说道:“总算是走掉了,这三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正当他要转身离府的时候,却很意外地撞见了一个人。 此人看上去,神色间有些许慌乱,撞到人以后头也不抬,只是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凌秦转头看着急匆匆离去的这个人,似乎觉得有点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想不出来,便不再去想,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那人急步转弯,四下观瞧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叫王当,是荀灌的一个食客,也是陆郑氏安插进荀府的眼线。 但是,王当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身份,这里的人谁也不知道。 刚才他并没有随众人离开,而是悄悄留下来,躲在殿内暗角处,听到了陆郑氏与凌秦两人之间的所有谈话。 王当四下环视,警惕性极高,确定四周无人以后,这才从怀中掏出刚刚写好的东西。 扒开墙壁上的一块石头,里面有个小洞,刚好能装下小型木笺,将之放入其中,又把石头塞进去。 做完这些,王当四下看了看,确定一切正常以后,这才急匆匆的离去。 这个地方除他之外,只有陆府的一个厨娘知晓,而也只有厨娘进出府邸买菜时,才是最安全稳妥的。 第93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一) 陆府门外。 凌秦,姜氏,荀灌三人与亲自出来相送的陆郑氏道别。 早有下人牵着三匹高头大马等在台阶之下。 马儿显得炯炯有神,最显著特点是耳朵向顶部内侧竖立,再加上身高体型,一眼就能看出并非是蒙古马,也不是汗血马。 待三人翻身上马,陆郑氏缓缓说道:“我已为凌公子和姜儿妹子在府上准备了尚好的厢房,闲暇时,或可随时回来居住。” 凌秦已是陆府坐上之宾,身兼乐府和匠作坊两个职务,在府内有个庭院也很合情合理。 不过他和姜氏住惯了荀府,一时间也不打算搬家,再者说,两人出来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回山去看看老僧了。 这事姜氏私下里虽然没说,但还是不难看出,她的归心似箭。 “承蒙陆郑夫人好意,在下谢过了,改日我便尽快来府上当差。”凌秦抱拳拱手。 陆郑氏轻摇着头说道:“不必急于一时,公子已与我签了雇佣契,大可以继续留在荀府做事,本官只希望能够再听到像‘明月几时有’那样的佳作。” 凌秦礼貌回了句:“会有的,你放心好了。” 姜氏拱手简单说了句:“告辞。” 陆郑氏缓缓点头,以目光相送,看着三人骑在马上的背影,那双明慧的眼眸里,似是闪耀着精光。 “无耻之徒,看我回府以后怎么收拾你。” “哇,你这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信不信我让姜儿教训你呀?” “胡说,姜儿姐姐才不会帮你呢!” 声音渐远。 ... 茨日清晨。 有一中年肥妇提篮出城,近了城门被守卫兵拦下。 守卫兵上下打量,盘问道:“这么早就出城,你所为何事啊?” 那肥妇摆摆手,熟络地说道:“哎呦,这位官爷,往日里进进出出,也没见有人管过呀,我出去采摘些食材,很快就回来了。” 守卫兵下意识退了半步,与之保持点距离,继而呵斥道:“你老实点,篮子里装的什么,倒出来看看!” 那肥妇一听顿时急眼,掐着腰怒道:“嘿...你是哪里来的小兵蛋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我是谁吗?你还想不想在这晋阳混了?” 守卫兵不管那些,好似真的不清楚眼前这个肥肥的中年女人是谁,直言道:“我管你是谁,县令大人有命,蹴鞠比赛期间,任何人进出城门都要严查!” “你这小子...” 那肥妇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呦!这不是李婶吗?怎么,您今天又要出去采摘?” 转头一看,来了个熟脸儿,那肥妇顿时甩出一个不满的表情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当是谁的兵这么嚣张,原来是瞿将军啊。” 那小官身穿甲胄,相貌堂堂,却对这个肥妇格外客气。 拱手说道:“李婶息怒,这是荀府新派来的人手,自然是不知您的大名,小将这就给您开城门。” “荀府?” 肥妇拿眼瞧了瞧守卫兵,轻哼一声说道:“怎么,荀府的手终于伸过来了?” “额...” 那小将不知该如何搭话,城门名义上是朝廷士兵的,可谁都清楚,陆郑氏早已派瞿家人暗中掌控下来。 城门防御之事本就很敏感,其中涉及各方利益,使这个小将军不敢随意接话。 毕竟来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还是深通明哲保身之道的。 见此,那肥妇也不再纠缠,故意上前将那个荀府的守卫兵撞开,大摇大摆的提篮走出城门。 守卫兵新来的不懂事,见其走远,这才问了声:“瞿大哥,这妇人是何来历?怎会如此蛮横?” 瞿将军说道:“她是陆府的厨娘,不是我们能惹起的。” 守卫兵不解问道:“厨娘?一个厨娘而已,怎会如此嚣张?” 瞿将军苦笑一声道:“别说是厨娘了,就算是陆府走出来的一个普通女俾,我们见了也要低三下四的应付。” “陆府的人竟然这么厉害...” 再说那肥妇,出得城门以后,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荀府会派人来城门。 刚才若不是瞿府的那名小将,篮子里的东西可就要露馅了。 她就是那个与王当里应外合的厨娘,篮子里装的正是那个被藏进墙洞里的小木笺。 出城并非为了采摘,而是送情报。 只见她谨慎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扭着肥硕的腿,朝着北边方向走去。 城墙一侧,王当悄然站立着,目送城外的肥妇北去,与在荀府时不同,此刻的他眼露精光,捋着胡须,神色间暗藏深意。 “呼,哈!” 十几名身穿明亮甲胄的小将军舞着各自兵器,整齐操练。 他们在洛阳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公子,但在此时,仅仅只是一帮小可怜虫。 杨彪直着腰板,正在言传身教的对他们进行操练。 盖武赫然也在其中,他被任命为临时监督员,专门检查这些少爷将军的动作是否规范。 手里握着黑鞭子,看谁的动作没有达标,二话不说直接抽打。 这是杨彪吩咐的,所以没有人敢说什么,心中再不忿也得受着。 其实盖武拦这个差事,心中压力也是蛮大的,这些贵公子们他比谁都清楚,没有哪个是好惹的,每鞭子抽下去他都是心里一慌。 偏偏杨彪还不管不顾的站在一旁指手画脚,盖武整个人都有点懵了,感觉今后在洛阳城绝对仕途渺茫... “稳而实!坚而挺!攻而疾!尔等奶娃尚需用心操练,过几日蹴鞠赌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多多进球,听到没有!” “喏!” 整齐划一的声音回应,这些司隶的兵将打仗不行,却各个精神抖擞,中气十足。 “呼,哈!” 另一边。 凌秦踢开半边被子,又将头整个埋在里面,被隔壁操练声吵的睡不成懒觉。 哗啦! 被子被姜氏一把掀开,露出半睡半醒的凌秦,身上穿着特意找人缝制的比卡丘经典睡衣。 朦胧之间,手盖在眼睛上遮挡阳光,不耐地说道:“谁呀,大清早的在外面大喊大叫,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第94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二) 姜氏无语的说道:“拜托,整个荀府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睡懒觉。” 房间里额外添加了一张木床,姜氏坚持睡新床,所以就将原来这张让给他睡了。 而且,姜氏还特意要来一扇巨大屏风,能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的那种。 至于说,让凌秦搬出去到另一个庭院住,想都别想,这货属年糕的,每次只说一句:‘跟在你身边最安全。’ 姜氏就想不明白了,天下那么大,哪来的那么多刺客杀手? 再者说,你就一小小庶民,身无分文,还喜欢乱嚼舌根,哪家刺客闲得无聊会来找你‘光顾’? 凌秦翻个身继续睡,困倦地道:“让我再睡会儿,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古代人干嘛非要每天起那么早。” 姜氏抬眼看向窗外,正巧见三五只鸟从树枝起飞,于是说道:“鴥彼晨风,鸟儿都知勤奋,我们生而为人,又岂可懒惰?”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姜氏轻轻摇头,伸手直接抓住凌秦的短发,一把拽了起来。 “哇,好痛!” 凌秦吃痛地被动支起上身,这下他总算是睡意全无了,而且很生气,挥开对方的手说道:“你干什么揪我头发?拜托,你起个大早,能不能让我睡个回笼觉?” 姜氏看到对方这一脸的苦瓜表情,似是心情还不错,背手踱步说道:“这个就要看你表现了。” 凌秦赌气地穿鞋下床,一边说道:“你爱怎么表现好了,告诉你,今晚我就搬出去住!” 姜氏看着他气呼呼的走到门口,不由说道:“好呀,但愿你不要食言,再敢半夜跑回来敲门,我就不给你开了!” 闻言,凌秦顿时止住开门的动作,就像小时候单独睡觉怕鬼一样,凌秦穿越回古代以后,也落下一个类似毛病。 半夜特别害怕有刺客杀手什么的闯进来,给他在睡梦中来个一剑封喉。 因为这个,他之前几次想单独睡一间房,都没能成功,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窗户口,就怕有人像电影里那样跳窗进来,或是用吹管吹进来迷烟... 总之,他自己睡的时候,脑中就会不自觉的回忆起后世武侠电影里各种入室画面。 到最后,还是坚持不住,抱着被褥,不要脸地跑回来敲门了。 凌秦先是顿了一下,忽地转过脸来,面带微笑地说道:“开个玩笑嘛,你何必当真呢?起早而已,小Case!” 象征性在原地蹦跳两下,双拳轮换挥出,“怎么样,今天你要教我什么武技?” 姜氏见惯了他这种没正形的样子,见怪不怪地背过身去面向窗外,淡淡说道:“今日不用练了。” 闻言,凌秦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展颜露出喜色。 要知道这些天里,几乎每天早晨都是被这样叫醒的。 每天早晨不是跑步登山,就是下河游水,当然,不只是游泳而已,顺带练习憋气的那种。 这还不算完,吃过早餐以后呢,还要和姜氏过招,每次都是他被打的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直到累得实在不行了为止。 啥? 趴地上耍赖不起来了? 呵,你试试,人家正好缺个沙袋呢... “哇,这么好,怎么,你良心发现了呀?”凌秦好奇地追问道,不太相信这女人会无缘无故的放过他。 姜氏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冲一小杯水,拿在嘴边说道:“你自己打开门看一看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 凌秦依言去开门,身上还穿着找人特别订做的比卡丘睡衣,那种很萌的经典款! 放眼汉帝国,不,放眼整个地球,也找不出来第二件。 吱啦... 木门缓缓从里面打开,顿时一道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令凌秦不禁抬手遮面。 “凌师!” 当他略微适应阳光以后,这才发现整个庭院里站满了人。 凌秦讶异地说道:“哇,有没有搞错?一大早上的,这么多人来找我要零食?当我这里是开杂货铺的呀?” 凌师,零食,读音差不多,也难怪他会误会。 倘若真的有一大群古代人堵门口管你要零食吃,那还真是件奇葩的事。 不过看他们额头贴手心,一副很虔诚的模样,凌秦如果有零食的话,一定会全部都分给大家品尝。 可惜,这里是古代,小零食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于是笑着说道:“大家是不是搞错了?找零食商店,你们应该去21世纪。” “凌公子,可还记得老奴?” 一位白发老者从中走出,嗓音略有些沙哑,佝偻着背,显然已经上了年纪。 凌秦仔细端瞧,顿时认出此人正是陆府的老管家,连忙行礼道:“原来是林伯,小子才注意到您,赎罪赎罪。” 林伯是陆府的总管家,前日仲秋佳宴上,就是林伯全全操办的,是个很有经验的资深管家。 眼见凌秦这么放低身段,完全看不出有一点架子,与他见过的许多贵公子们有很大不同。 表情不由露出一丝异色,却又很快恢复自然,捋着白胡子,老成地说道:“好叫凌公子知晓,这些都是各府世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蹴鞠好手。” “夫人之前有吩咐,让小老儿带着他们过来,由您亲自挑选蹴鞠手。” 闻言,凌秦恍然明白过来,心说:这个陆郑夫人办事效率真是少有的快,仅隔一日,便从各家拉出这么多人来。 不过,他对自己球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连球迷都算不上,又谈何去训练眼前这些人? 悔不该当初答应陆郑氏的请求,不过人家给出的待遇也确实诱人,光说那五个美姬就... 凌秦正琢磨着该如何面对这些身强体壮的蹴鞠手,想个什么办法将这些人劝走。 可是就在这时,姜氏从门里走了出来,腰间别着的两把匕首剖月紫金夺,闪着明晃晃的光亮。 凌秦这才仔细看了眼,今天她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风格还是类似游侠的那种紧扎感。 凌秦凑过来,用鼻子闻了闻,竟然闻到一股清香。 姜氏下意识向后躲开,皱眉道:“喂,你干什么!” 凌秦笑而调侃道:“没事,只不过少了几分汗臭味,有那么一点不太习惯。” 第95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三) “体味人常有之,有什么好稀奇的?” 姜氏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摆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难道这是江湖游侠的通病? 姜氏斜视过来,又说道:“像你这般一天洗两次澡,身上连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男人,这世上怕是很少见。” 凌秦听后一阵无语,心说:这是什么逻辑?爱干净还有错了,难道非得一个月不洗澡,弄的臭气熏天才好? 摇了摇头,不愿在个人卫生的问题上继续说下去,毕竟古代人的观念不同。 特别是像姜氏这样的游侠,在外闯荡的时候,能遇到一条河流,简直就堪比中3D彩票。 “喂,你穿的这么靓要去相亲啊?” 姜氏双臂扯向两边,轻微伸展一下,淡淡的道:“我要参加蹴鞠队。” 凌秦莫名的有些意外,问道:“喂,你不会是发烧了吧?赶快打点预防针。” 姜氏淡淡回眸,一脸坚定的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怎么?你这个蹴鞠狮,难道不欢迎我吗?” 凌秦说道:“话不是这么说,你看我们都是大男人,一场球赛下来,体能消耗是很巨大的。” 姜氏说道:“怎么,你以为我比不过这帮人吗?” 看着亮出肱二头肌的姜氏,凌秦,条件反射地退后半步。 说真的,姜氏有如此大的力气,归功于她的身材,跟后世常年在健身房锻炼的女教练有一拼。 不同的是,她会武功,而且还是杀人技!若是放在后世里,绝对是占满一条街都不够她打的那种。 看着对方投来的强势眼神,凌秦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参加。” 话还没说完,姜氏就连忙拱手,和其他人一样,对凌秦行了个站立式的‘空首’礼。 道了一声:“凌师。” 蹴鞠,始于春秋齐国,汉唐多以对抗为主,与后世足球较为接近。 宋朝扬文抑武,蹴鞠逐渐偏向技巧观赏性发展,其中以高俅为代表性人物,估计这老小子脚下功夫很是花哨,才那么得皇帝赏识。 明朝时期,就是蹴鞠运动的噩梦了,朱大大下诏,谁不管在哪都不能踢鞠,违令者削足... 清朝就更不用提了,蹴鞠文化几乎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这才导致后世,无论国家再怎么牛气,再也扶不起一支足球队。 其实在秦汉年间,蹴鞠球赛是只有上流社会,贵族阶级才可以玩的运动。 直到东汉末年,此项运动才由军队慢慢向民间得到普及。 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孔桂孔叔林,这人也是一名蹴鞠师,由于其出色的球技和培养蹴鞠手的能力。 被各大世家望族奉为坐上之宾,每逢各种佳节庆典,凡有蹴鞠对抗赛的人家,都会以请到孔叔林而为荣。 简言之,这个人就是东汉末年的形象大使! 凌秦满心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帮来‘要零食’的人,不明白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当上了蹴鞠师? 很有前途吗? 好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一项高薪职业,而且福利待遇真心不错。 看着庭院里站满的人,心中只剩下五个美姬的朦胧倩影,猜测着陆郑氏什么时候能把她们送来。 林伯是个实诚人,看见凌秦的比卡丘经典款睡衣,顿感好奇问道:“凌公子,老奴斗胆问一句,您这身衣服是...” 闻言,凌秦下意识低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穿着睡衣呢。 “额,不好意思,出来的太匆忙,稍等...”凌秦匆忙退进屋内,把门一关将众人凉在外面。 窃窃私语间,有两人半遮掩的对话。 “凌师真可谓是趣人啊。” “这位公子所言甚是,凌师仪表堂堂,深得陆郑夫人器重,假以时日,定会出人头地。” “邬兄的意思是...” “我等以后还需多来此地,熟络一番。” 那人用手指在空处虚划个圆,结交讨好的心思溢于言表。 “嗯,甚为有理。” ... 姜氏站在一旁大致听了听,这些人中,大多数都在想着怎么讨好凌秦。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看法,无非谋生知道,利来利往之事,古典里早就说过的。 没过一会,凌秦重新换上一件新衣开门走出来。 白底绿边,格调清雅,让人看了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并不太帅气的脸上,总是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表情。 忽地,他的目光落在某个位置,那里站着一个好似三百来斤的大胖子。 凌秦看的直瞪眼,仔细观瞧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心说:哇,这什么情况?这么胖也来踢球?不是说各地都在闹旱灾,粮食短缺的吗?怎么他还能长这么胖? 那胖子倒也憨实,嘴巴裂开,露出一个堪比西游记里弥勒佛的笑脸。 凌秦出于好奇心,随口问了句:“喂,胖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闻言,胖子下意识挠了挠头,似是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伸出五根手指来。 凌秦看到顿时一惊,失声道:“五百斤?不会吧...那你应该游泳到某岛国去当相扑啊。” 胖子听的糊涂,不过五百斤的意思他倒是懂得。 见他摇摇头说道:“不是五百斤,而是五个人的重量。”说完,一脸得意地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长这么胖很有面子。 凌秦心中不由苦笑一声,五个人是什么概念?远远超过五百斤了吧... 真是有点被他憨态可掬的样子给打败了,很牵强地回以一个微笑。 下一刻瞬间板起脸,伸手指向庭院外门,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胖子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顿时怒火中烧,他一直是深受尊敬的高级蹴鞠手,怎会想到就这样被第一个刷下来。 此恨不消,还要他以后在太原城里怎么混? 当即撸起衣袖,横跨站出来怒道:“你是欺我无能乎?” 包括姜氏在内,所有人都是面露不解,在他们认知当中,像胖子这样体魄的人,才最适合踢鞠。 完全不明白凌秦为什么第一个就把对方踢出局,难道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解? 一时间,大家都以为凌秦这是在公报私仇,却碍于蹴鞠师三个字,无人敢于发声。 凌秦眼见对方憋怒的样子,心有无奈,他能看出来,这个胖子或许在原来的蹴鞠比赛中是个好手,但却不适合将要由他制定的新型蹴鞠——足球! 第96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四)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大家第一次见面,我不想闹得不愉快。” 凌秦见一言半语解释不清楚,只好对众人说道:“那好,我看大家都心存疑惑,为什么陆郑夫人会让你们来见我。” 环视四周,继而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毫无所惧地站到那个胖子身前,要抬头才能与之对视,淡淡的道:“跟我来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说完,也不看对方的反应,抬起手指朝着姜氏勾了勾,然后迈着潇洒步伐,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向庭院外门走去。 姜氏并未多想,只是将环抱的双臂放下来,迈步跟了上去,她穿的紧身布衣,颇具游侠风格,走起路来腰间的两把匕首不安分地乱晃。 “哼,去就去,若不说个明白,俺势必与你为难!” 看着五六百斤的‘移动坦克’第三个朝外走去,一院子里的人都愣在原地。 “这...” 众人你看我,我又看你,最后将目光都投向带他们来的林伯身上。 林伯也不知道凌秦打的什么主意,足球的事陆郑氏口风很严,陆府并没有人知道此事。 当然,王当并不算在内,这厮纯粹就是属间谍的,貌似还是个牛到爆炸的三向间谍! 至于他所受雇的第三方是谁,除了那个出城传信的厨娘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林伯也被搞糊涂了,轻叹一声说道:“那我等便同去好了。” “林伯您先请。”立即有机灵的人过来引路。 林伯淡淡一笑,微微拱手意思了下,便也不再推辞,当前带路走出庭院,身后先后跟随一大帮子贵族公子,或是家兵打手。 仔细看会发现,他们身上挂配的玉器,印着各自家族的族徽图案。 “呼...哈!” 杨彪正在来回踱步,监督眼前这些少爷将军们勤加练习武艺,却不知这些对踢足球的作用极为有限。 正在此时,院门处小跑来一个士兵,双手捧着一份木笺。 那士兵单膝跪地,将木笺端于头顶前面,恭敬说道:“禀太尉大人,方才有陆府的人送来此物,说是蹴鞠新规...” “蹴鞠新规?” 杨彪皱眉念叨着,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伸手将木笺接过来,挥手示意其退下,一边将之展开。 细看之下,眉头渐深... 忽地,院外传来许多人熙熙攘攘的声音。 杨彪疑惑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叫那些小混蛋们(兵卒)去城外了吗?” 他第一时间误以为是上次闯进城来的骑兵队了。 不远处负责把守的门兵如实报道:“禀太尉,是隔壁院的凌秦凌公子,带着一帮人出府去了。” “凌秦?” 杨彪对他颇有些印象,前日仲秋佳宴上,此人颇受陆郑氏待见。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木笺,其上写着‘足球规则’四个字,心生疑惑,隐隐有种被人设计的感觉。 他不太喜欢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那递笺小兵迟疑说道:“陆府那人传了一句话,想要问问太尉您的意思,是否同意这上面所记的比赛新规?” 杨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细阅读起来,由上至下,鳞次比栉的排列小字,颇显秀气,一看便知是女子执笔。 没错,此笺的确是陆郑氏亲手书写,凌秦从旁指点,由二人秘密完成的。 还有就是,当时躲在石柱后面的王当,也在记着凌秦念出来的足球规则。 良久,庭院外已然安静下来时,杨彪长出一口气,心里已然确定,足球新规绝对是凌秦所创,至于这执笔之人,很容易就能想到是谁。 杨彪缓缓点头,对那个半蹲着的士兵说道:“此规倒也全面,很是公平。” 说罢,将木笺丢回给士兵,言道:“就依此笺,你速去告知吧!” “喏。” 那士兵想来是半跪时间长了点,起身的时候颇显吃力,膝盖火辣辣的疼。 杨彪见了面露不削,轻哼一声,似是又想起之前的那场败仗了。 倘若这些少爷兵们稍微有点出息,整支军队也不会崩溃的那么快。 好在当时有盖武在,还有墨家之人仗义相助,他才侥幸逃得一劫,不然,想必此时已然过了奈何桥。 那士兵揉着膝盖,歪歪斜斜地退下去了,此状看得杨彪气恼不已,转而对正在苦练中的少将军们更加严厉几分。 “都给老夫用点力气,连自己的武器都拿不住,要你们上战场有何用?” “喏!” 少爷将军们一脸淌汗地回应着,他们将各自武器平举在身前,很简单的一个动作,时间久了,真的是很费力的一件事。 这边杨彪同意了双方按照足球规则进行踢鞠比赛,却还是沿用着以前的操练,一味追求增强队伍的对抗力量。 在看另一边。 草地上。 这里就是姜氏每日都有带他来练武的所在。 如今,站在凌秦面前的是四横列蹴鞠手,他们多数都是膀大腰圆之徒。 不难看出,以前的蹴鞠比赛,有点类似于蒙古摔跤,比较偏向两个人,或三五人的彼此对抗。 然而,凌秦将要告诉他们,玩球呢,不一定只靠体魄决胜负。 他少有的正经一次,眼神犀利地盯着每个人,从他们的身上相继扫过。 淡然的说道:“想必大家对蹴鞠的了解都很深,我就不多做说明了。” 一句话落下,他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不削与鄙夷,甚至有人当时就问了句:“敢问凌师,你可愿与我等同场参赛呀?” 凌秦言简意赅地回道:“不会,我很弱的,风一吹来就跟着跑的那种。” “哈哈哈...”耻笑之声顿时在周围响起,他们虽说听命于陆郑夫人,会绝对配合凌秦的训练。 但却并不是那么太尊重,这也不怪他们,任谁看了凌秦瘦不浪迹的样子,都难以和足球联系起来。 凌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当然,也看到了姜氏担心他收不了场时的神情,那是真的关心他呀。 忽地,嘴角挂起一抹淡淡浅笑,朗声说道:“首先,大家是蹴鞠界的精英高手,这点我能看得出来。” 再就是他想要跟眼前这些人说的话:“现在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这次的赌球,你们将会有一个新颖体验,比赛名字叫做足球比赛。” 第97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五) ... 盏茶时间,凌秦让人在草地上画出一个椭圆形,类似于后世的学校操场。 搞定之后,凌秦颇为满意地面对众人,朗声道:“足球源于蹴鞠,规则是双方各出11人入场,左右两边大约120步,宽呢大约90几步。” “这么大...” 说完后世的标准场地尺寸以后,顿时引来许多议论之声,貌似都没有想到蹴鞠比赛的场地会那么大。 “踢足球呢,首先一点就是要有耐性,可以支撑一整场比赛,从头跑到尾的那种坚强体魄。” “记住啊,一定是要跑的才行,不然你半天连对方球门都够不到。” 有人问道:“请问凌师,这两方球门又当安置于何处?” 凌秦很直接地回答道:“那当然是放在边上了,按场地长度算,球门彼此间隔120米。” “米?” 凌秦摆摆手,换个词汇:“嗐,就是120步的意思。” 眼神瞟向那个五六百斤的胖子,不由说道:“总之呢,跑的不快又没耐力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要的。” 胖子听后缓缓低头,正如凌秦所言,他这种体型别说跑,迈一步都费劲,只适合蹴鞠,足球对他而言,显然太过遥远了。 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凌秦心下了然,露出一个自信笑容,继续说道:“大家向后看,等下我会在这里进行一个初期筛选。” “沿着划出来的边边转圈跑,不限时间,记住一点,我只要坚持到最后的三十人。” 假装没看见眼前一张张惊愕表情,不知从哪折了一根树枝,在手心里轻敲,来回踱步,这一副模样像极了魔鬼教官。 “当然,为了调动你们的积极性,过后我会给你们申请奖金,名额只限最后的三十个人。” “竟然有奖金...” “真是太好了!” “谁都别跟我抢,我要跑第一名!” ... 凌秦看着瞬间被调动起来的积极性,心说:果然还是无利不起早,这句话古今通用啊。 转头看向无动于衷的姜氏,就是一阵头大,搞不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跟一帮大男人来踢球。 凌秦轻咳一声,假装将她无视,随手一挥说道:“第一不第一的暂且不论,首先你要能坚持下来。”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拍拍手说道:“OK,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跑了!” 大家先是愣了愣神,很快就有几个机灵的反应过来,撒腿开跑! 众人见了顿时醒悟,也跟着后面跑了起来。 姜氏也想跟着跑,却被身后的一只熟悉的手拉住了。 凌秦一脸舍不得的说道:“姜儿,你就别跑了。” 姜氏抬眉轻声问道:“怎么,不同意我参加你的足球赛?” 凌秦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苦。” 姜氏没来由的心头一暖,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忽地变成一支火箭,引燃心火,四处扩散。 “谢了。” 别过头去,只留给凌秦淡淡的两个字,然后便撒开丫子的跟着大伙跑去了。 “喂,姜儿,你不行就退出,不要逞强...”凌秦眼看着对方跑远,却是满心无奈。 他当然不希望姜氏参加这种无限制的长跑,怎奈多次劝说不听,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转头对站立旁边的陆府总管家林伯道:“林伯,华佗的医护队还没来吗?” 林伯老实地拱手说道:“好叫公子知晓,老奴早早便差人去请华佗先生,这会儿想必正在来的路上。” 闻言,凌秦点了点头,略带一点严肃地说道:“麻烦您派个人沿路接应一下。魔鬼训练已经开始,我希望医护人员能尽快就位,以备不时之需。” 林伯知道陆郑氏对凌秦有多看重,因此,只要是合理要求,他都会去照做,“请您放心,老奴这便派个人去催一下。” “有劳林伯。” 凌秦拱了拱手,对这个老成持重的管家,有很不错的好感。 目送林伯去办事,凌秦将视线重新移回来,却见一大帮人呜呜渣渣的一路狂奔。 高矮胖瘦都有,尤其是那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他毫无悬念的被吊在最后,却仍然坚持不懈地大步朝前走。 没错,要他跑是绝对没可能,迈大步到是能做到,而且因为身高体型都很大,一步跨出顶别人两步。 至于姜氏,凌秦一眼便看到她了,毫无悬念跑在最前面的第一梯队,跟几个跑得快的家伙不分胜负。 看着像个后世体育生的姜氏,凌秦不由嘀咕道:“哇,这么拼,我赌你撑不过两圈。” “朔方郡主到...” 就在这时,一道公鸭嗓的声音传来,凌秦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处,一个熟悉身影从轿中出来。 一身公主华裙的荀灌,让婢子轻搀着缓步走来。 今天,她看上去格外美丽,不知是哪个讨喜的女俾给弄的浅色红唇,与她面貌很是契合。 凌秦仔细端瞧,直到对方已走到身前,似是还未回过神来。 “喂,你看够了没有?”荀灌面带桃花地说道,不知怎地,手里的布绢皱了。 凌秦假意挥手说道:“哇,好怪的气味儿,这是倒了几十桶香料掺在一起。” 荀灌瞪眼盯着他,瞬间没了淑女表象,掐腰说道:“姓凌的,你不要太放肆!整天巧言舌辩骗过了所有人。告诉你,本郡主可不吃你这套!” 凌秦摆出一副害怕样子,故作夸张地说道:“哇,刚才我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还好还好,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刁钻啊。” “你...” 荀灌刚要控制不住情绪,被身边的春香及时拉住了。 春香小声提醒道:“小姐,您忘记冬香姐姐的叮嘱了?咱们出门时不是说好的,要尽量保持温良贤淑吗?” 离得这么近,尽管春香说话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凌秦听见了。 荀灌怼了她一下,跺脚轻啐:“死丫头,就你话多。” 春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退在一边不多话了。 凌秦好似仔细观瞧着荀灌,一边说着风凉话道:“咦?这蛮横霸道的千金大小姐,今天怎么突然想转性了?” “我...”荀灌刚一开口,话头就被抢去了。 凌秦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表情,略微拉长音说道:“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看上这里的某个贵公子哥,所以才花心思梳妆打扮成这个样子,对不对呀?” 第98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六) 荀灌颇显强势的道:“那又怎样,本郡主能看上的人,那是他的造化。” “凌公子您这就不知道了,追我们家小姐的公子们呀,能从上西门排到上东门。”春香边说边用手指轻柔比划着。 凌秦看这主仆二人自吹自擂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用脚想也知道那些追求者们只为名来。 要知道,郡主夫婿,而且还是先帝封的异姓郡主,地位可是能与皇子和公主茌平的。 凌秦目光向后看去,跟随荀灌而来的还有几个食客,其中就有那个叫王当的人。 眼神落在几人之间,却似乎少了一个人,疑惑看向春香,问道:“奇怪,冬香呢?你们主仆三人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春香听后小脸不由一红,腼腆的道:“冬香姐姐今天身子不舒服...” “哦,原来是这样!”凌秦顿时会意地点了点头。 此话一出,荀灌顿时投来审视的目光,淡淡的道:“哪样?你这个无耻之徒。” “我去...我怎么就无耻了?”凌秦不忿地回怼道。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针尖对麦芒,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味道?” 说话的就是王当,这家伙属狗鼻子的,只见他说罢还在空处嗅了嗅。 荀灌不以为意地说道:“这算什么,本郡主用的可是全太原城最尚佳的香料。” 春香偷偷抻了抻她的衣袖,“不是呀,小姐您再仔细闻闻。” 荀灌面露疑惑地看向她,疑惑地试着又仔细闻了闻,表情顿时一变,脱口而出一句话:“咦?好香的烤肉味儿!” 闻言,凌秦向某个方向看去,顿时了然,那边有一些各府的下人正在做烤肉。 这种极其方便适合野炊的方式,深受所有人的喜爱。 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庶民,都喜欢以这种方式吃食。 至于说烹煮食物,只适合在正宴配置,平常人家还是以伐木烤制为主。 毕竟烤制的肉类最简单最易熟,不用向烹煮的那样提前烧水,浪费那么多时间。 凌秦解释道:“哦,这是我之前准备好的,为了给训练的人补充体能。” 荀灌和春香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暗咽一口,目测这是对儿小馋猫。 一缕烧烤香气扑鼻而来,就见荀灌瞬间从对峙状态中解除,不由分说的拉着春香,两人朝烤肉那边小跑过去。 将几个食客和凌秦晾在一边。 凌秦与王当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笑。 王当拱手鞠礼说道:“公子见谅,我等食客跟随郡主小姐而来,理当同行一路,方才适当...” “好好,你们自己去吃就是了。” 凌秦对这几个摆明来蹭吃蹭喝的食客没太在意,挥手随意打发了事。 转而看了眼已经在跑第二圈的姜氏,打个响指,叫过来一个下人说道:“喂,你去弄一些羊皮水囊来,记住上面一定要封死,只留一个针眼大的小孔,你听得明不明白啊?” “明白,您尽管放心!” 那个下人很是机灵,凌秦丢来的一串铜钱被他悄悄揣进怀中,还不忘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看到。 凌秦点头淡淡说道:“嗯,去做事吧。” 吩咐完以后,凌秦的注意力再次聚焦到操场对面一侧,那个跑在最前面的瘦小身影。 姜氏已经在跑第三圈,仍旧是第一名的位置,与第二名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凌秦见此不由暗暗点头,心说:看来姜儿真的很不一般啊,这体魄不去参加奥运会可惜了。 不远处,荀灌和春香找了个烤好肉的篝火旁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举手投足间,由内而外,散发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荀灌嘴里嚼着一小片烤肉,视线专注地盯着椭圆形场地,忍不住赞道:“姜儿姐姐好厉害...” 春香亦是微鼓着腮帮,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呀,后面那些人都不是姜儿姑娘的对手,尤其是那个大胖子,奴婢看见那个憨实样子就想笑...” 凌秦看着这对主仆反客为主的样子,吃人家的烤肉怎么就那么自然呢?还有那几个食客。 如非顾及名誉,不想轻易招惹这几个酸儒,他岂能让这帮人如此放肆妄为? 偏偏他们还要以风雅狂生自居,真是那什么挂羊头卖狗肉。 凌秦满心无语,他真的拿这些整天打嘴炮的文墨书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不见心为净,凌秦躲到荀灌和春香这边来了。 荀灌正津津有味儿地品尝烤肉,欣赏场内奔跑的蹴鞠手,忽地看到凌秦在身边蹲下来。 顺手拿起切成小肉块的一串,熟练的横在嘴前,往后一扽,所有肉块都进了嘴里。 咀嚼中,香味灌顶,令凌秦忍不住皱眉说道:“嗯,就是这个味儿!” 荀灌赏给他一个大白眼儿,别过头去自顾地吃了起来,想来也是肉串的魅力,让她无暇分神与凌秦斗嘴。 凌秦也还算老实,两个人都在静静的吃肉和观看场内之人的赛跑。 ... 良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场内还在跑的人只剩下五个了,其中一人是姜氏,她也是这五人当中比较靠后的。 剩下的其他人多数都在走,甚至还有人连走路力气都快耗尽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先前那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行走的五花肉,还在坚持着向前走。 这家伙不管那个,上场开始就是用走的,一直到现在仅剩下三十几人。 其他人不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就是被华佗医疗队的人抬去救治了。 凌秦一脸怜惜地看着浑身淌汗的姜氏,有心暂停,却不想破坏自己定下来的规则。 又过了会儿,姜氏也从跑的状态中解除,双手掐腰,从头到脚犹如雨淋一般才开始走。 “啐!” 姜氏是庶民,她可做不来荀灌那种慢条斯理的模样,一边走,顺嘴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嘴唇略微有些干涩,这是剧烈运动之后的正常反应。 路过供水摊,随手拿起一袋小号的羊皮水囊,顺着那个针孔小眼对嘴挤。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十七。” 凌秦自言自语地数了一下,见场内如预想的一样,刚好剩下十七人。 上百人的蹴鞠好手,在第一轮的淘汰预选中,就被闭掉了绝大部分。 但无疑剩下来的,除了那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以外,都是运动界的一把好手。 “预选赛结束!” 不知何时,这五个宛如天籁般的声音传进所有人耳中。 第99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七) 尽管姜氏没有跑第一,但身为女子能坚持到最后,实属不易。 16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脱力般地大口喘息着。 一双双疲惫的眼神,目光投向场地中唯一还在跑的人。 不能用跑来形容,五六百斤重的大胖子很神奇的坚持了下来。 好好的一个长跑比赛,愣是被他玩成了竞走,并且还是分不清左右腿的那种。 凌秦也感到有些意外,真是要对这个胖子刮目相看了,轻摇着头,将目光转向旁边。 “呃...” 烤肉很香,荀灌刚才没控制住,吃的有点多了,这会儿则是在打饱嗝。 凌秦抓住油头说道:“喂,女孩子家家吃这么多东西,当心变成那边那个500斤的大胖子。” 荀灌翻个小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要变你变,这么好吃的烤肉,吃的少了,岂不是亏待自己?” 弹眼观瞧,连忙站起身说道:“呀,姜儿姐姐已经跑完了!” 说罢,拉着春香两个人往场地里跑去。 凌秦见她拖着长裙小跑,摇头自语道:“这个疯丫头,好端端的干嘛穿这么长裙子?真的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荀灌和春香一左一右扶着姜氏,寻问道:“姜儿姐姐你怎么样?” 姜氏轻轻摇头,有点喘息着说道:“没关系的,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看到她累成这般模样,荀灌不由心中微怒,不忿地说道:“都是那个无耻之徒,定下的什么烂规则,莫非是成心耍人?” “如果是成心耍人,你怎么还会有烤肉吃呀?”凌秦跟在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袋羊皮水囊。 递给姜氏。 “呐,喝点水吧。” 对于姜氏的强大,他已经逐渐适应了,不过能坚持跑完,还名列前茅,这体质真是强的没话说。 姜氏也不和他客气,顺手接过来,仰头猛喝起来,溢出的水沿着嘴角流下,看上去颇为豪放。 令凌秦想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声:你是真汉子! 姜氏猛灌一口水进肚,转头问道:“你确定这种训练有用?” 凌秦很肯定的点头回道:“当然,这可是很科学的训练方式,在我们那个时代呢,战斗力比较强的部队,都是这样练的,而且这只是小儿科,战术射击格斗方面的训练项目简直多不胜数。” 姜氏缓缓点了点头,别看她不说,其实心里一直对凌秦,那个年代的事情很感兴趣。 喝了口水稍事休息,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看向凌秦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却见凌秦另一只手里,拿出两个肉串来,眨眼睛说道:“接下来吃肉。” 见此,姜氏露出一个疑惑表情,貌似没有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是吃东西,这个就太容易了。 只见她揉了揉肚子说道:“也好,跑了这么长时间确实很饿。” 伸手接过肉串,拿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就是一挑,随即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嚼在嘴里,一股浓香沁入喉中。 还有些许淡淡的辛辣感,在唇齿间缭绕。 见此,凌秦笑着问道:“味道如何?这可是我花了些心思,才收集到的烧烤佐料。” 姜氏很少时候能吃到辣味,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辣的食物。 相反,她对这辣滋滋的烤肉,很是满意。 就连表情都不那么硬梆梆的了,目光盯着手里的烤肉串,好奇问道:“这种辛辣之味,你是如何做到的?” “大家辛苦,都去那边吃烤肉吧,有粥有粮,大家敞开了吃不用给我省。” “有吃的?” “太好了...” “哇,好香的味道!” ... 凌秦的一声吆喝,毫无阻碍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顿时,不管是被淘汰的人,还是跑完的十五人,都像瞬间打鸡血一样,一路狂奔着跑向烧烤区。 凌秦淡笑着眼看人都跑过去了,这才转过身来回答道:“这个简单,呐,烤肉能有这么香辣,全靠它了!” 从腰间取出一小锦囊晃了晃。 姜氏皱眉问道:“此为何物?” 凌秦将小锦囊拿在手心轻巅,颇显得意地说道:“这个呀,我昨日花了些心思,让下人帮忙,用葱姜蒜芥菜籽茱萸,混合烧酒精细研磨出来的...究极烧烤调味料!” 姜氏:“究极...” 荀灌:“烧烤...” 春香懵懂地眨巴眼睛道:“调味料?” 凌秦得意的点点头,将里面装有究极烧烤调味料的小锦囊拿在手心。 “没错,这种料目前仅此一家,闻一闻,仿佛有种穿越时空的味道。” 凌秦装腔作势的把小锦囊拿在鼻前轻嗅,却瞬间被气味刺激到,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凌秦揉了揉鼻子,又说道:“当然了,它也有些呛人。” “噗...” 荀灌看见他有点滑稽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呆萌的春香,疑惑地看着突然发笑的自家小姐,貌似反应有点慢。 姜氏没有多言,迈步朝前走去,一边说道:“那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见此,凌秦连忙走到前面带路,并做出一个绅士礼节,优雅的说道:“三位女士这边请,我们有单独的篝火炉子。” “呵呵...” 姜氏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凌秦这种突然间的神经质,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步朝着所指方向走去,由于她是16人当中一员,已经没有人敢轻视是一界女流了。 四人前后回到之前的篝火旁,周围一圈有摆好的石头。 姜氏和荀灌两人坐在一起,貌似都不想和凌秦挨着。 只有春香被半威胁地坐在凌秦旁边,可怜巴巴地往烤肉上面捻调料。 凌秦则是很有担当的拿着烤肉架,不时会用毛刷往上面浇油,滋啦啦的油滴在炭火上面,吓得春香不敢靠太近。 凌秦津津有味地烤着,一边说道:“春儿,你知道吗,我在老家的时候呢,就想开家烧烤店,只不过一直没有好机会。” 春香听了,疑惑问道:“烧烤店...公子说的可是熏肉铺子吗?” 凌秦点头说道:“对,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熏肉铺子。” “我跟你讲,在我老家那边的烧烤店,那可是最受欢迎的地方,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香味...” 第100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八) 很近的一簇篝火旁,王当翘着兰花指,慢条斯理地品尝美味,不时点点头,也不知是在听身后另一簇的人说话,还是真觉得烤肉味道香,吃的津津有味。 陆府。 尹礼缓步轻声跟在陆郑氏身后,低声说道:“主公,您与杨彪赌粮一事,各家私底下颇有怨言。” 陆郑氏闲庭漫步,目光落在各色花草上,玉手轻抚而过,淡淡的道:“这些家伙这几年来赚的盆满锅满,也是时候放放血了。” 她的身旁,地面有处小坑。落叶积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眼神如这荡起的涟漪般,突然变得异常凌厉,继而说道:“吩咐下去,让陆府,瞿府两家家兵警惕起来,如若有借机生事之人...” 后面的话并未说出,玉手却将一束美丽的花朵捏个粉碎! 尹礼见此,心领神会地拱手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也许对凌秦不爽,但对陆郑氏可是绝对的忠诚,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那种。 陆郑氏骨子里带着一种君王气质,却可惜是个女儿身,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也不方便去做,这才会一直被北方的张燕所打压。 倘若那黑山势力换成她来掌权,绝对会发展的比现在还要好。 先前之所以答应荀彧练兵,答应杨彪筹粮,她也是为了能在对抗黑山军的时候,能多一份底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月都要往雁门无偿运粮运布。 尹礼领命退去办事,花庭之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不远处的女俾们远远跟随,不敢轻易靠的太近。 陆郑氏缓缓抬头,又是一个好晴天,在她的头顶上,却有一片乌云,挥之不散。 忽地,凌秦玩笑般的面貌虚影,很突兀的映在天空,不禁令她眉头轻轻一皱。 不一会儿。 在女俾的服侍下,陆郑氏端坐亭中,细细品茶。 却见庭院外传来一道熟悉声音:“主公,老奴回来了。” 陆郑氏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意外来,下意识问了声:“是林伯伯吗?” 她从刚进陆府为童养媳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林伯的,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如此叫着,没有改过口。 林伯快步轻声走来,拜道:“主公,老奴...”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才好,毕竟他是带着一大帮人折返回来的。 在城外吃了一顿烤肉后,凌秦就打发这帮没通过第一轮淘汰的人回来了。 林伯当然要亲自将人带回,稍后还要派人挨家挨户的给世家望族府上送回去。 陆郑氏沉静如水地问道:“林伯伯,您有什么话就说与我知晓便是,各家派来的蹴鞠手们可还过得去?” 一句话算是直接问点子上了。 林伯叹道:“主公,那些蹴鞠手此时正在府外。” 陆郑氏面露不解地问道:“这都晌午了,怎么还没有开始训练?凌秦人呢?叫过来见我。” 闻言,林伯只得拱了拱手,低头老实讲道:“禀主公,不是凌公子不训练,而是...府外之人都是被淘汰下来的。” “哦,原来是淘汰的人。” 陆郑氏漫不经心地轻撩茶盖,浅尝,淡然的道:“淘汰的有几个?人不多的话,就叫他们自行离去便是。” 林伯略带迟疑的老实说道:“算上姜儿姑娘在内,通过的只有18个人。” “哦?那个姜姓女子也想参加蹴鞠?”陆郑氏轻笑着摇了摇头。 继而吩咐道:“林伯伯,烦劳您将姜氏带回庭院,顺便让那18个淘汰者自行返回各家去吧。” 林伯下意识应了声:“诺!” 可是随后就反应过来,对同样以为错了的陆郑氏说道:“主公,老奴刚才所说,那18人...是通过考核的。” 陆郑氏刚拿起来的茶杯顿住了,她这才回过神来,面露讶异之色,眼睛盯着林伯,颇为意外地确认道:“林伯伯,您是说...凌秦只一上午就淘汰掉了那么多人?” 林伯点点头,回道:“正是如此,此时府外聚集人数颇多,老奴已命人将各府的人分门别类,只等主公您一句话,就可以将这些人送回去了。” 陆郑氏听的有些发懵,不知凌秦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弄一上午,结果只留下不到二十个人。 抬头说道:“林伯伯,您能将整个过程对我说一遍吗?” 看得出来,她对林伯是真心尊敬的,但是此时,求知欲占据上风,迫切想知道凌秦这一上午到底做了什么。 “喏...” 当下,林伯就将早上的无限制长跑赛,还有那个‘巨大’的蹴鞠场地,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 隔了一天,第三天早晨。 依然是城外的平坦草地,18个人站成一排。 站在第一名的是那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没办法,以他的‘傲人’体型,真是不当排头可惜了。 其他人则清一色的身材匀称,尤其是站在当中的姜氏,今天她特意换上一件比较紧贴的衣服,为的是方便训练。 无形中,却衬托出她的傲人体型,同样都是‘傲人’,却能完全给人两种不同感觉。 “踢好一场球,不仅要有强韧的体魄,更要在灵敏,球技,以及团队协作方面,有着很不错的实力水平。” 凌秦就站在他们身前,正在较为生动地讲解着足球球员所需具备的基本要素。 面前的18个人却都在好奇地看向凌秦身后,不远处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拼起来的木桩,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身’有体会了,这些木桩是按照顺序摆放的。 这便是他们今天所要面对的考验,仔细看的话,其中的设施形状,与后世的军队训练有点相像。 一个人要从开头跑到结尾,等完成之后,还要对比时间,所用时间最长者,就是最后一名。 这次训练有奖有罚,奖品丰厚,惩罚严厉。 凌秦几句话说完,相信面前这18个人就会明白,他们即将面对的,或许是比前天更残酷的训练。 “不错...好样的...加油!” 凌秦给18个人整了身迷彩劲装,这种类似现代军队的衣服,穿在身上还真的很威风, 第101章 来自现代的特训(九) 十几人吃过特配的营养早餐,按照次序先后投入训练,姜氏也在其中,看得出来她很认真。 “喂,你们怎么这就开始了?不等等我...”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凌秦转身看去,瞬间一怔,他看到身穿戎装的荀灌正急步跑来。 身旁跟着春香和几名女俾,春香生怕荀灌不慎跌倒,担心的喊道:“小姐,您慢一点...” 荀灌一路小跑过来,抬眼瞧见便是十几人在训练的情景。 看到那些横七竖八摆放的木桩,一双眼睛闪着好奇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像极了后世里孩童看见蹦床时的样子。 凌秦忍不住说道:“哇,你还天天来,每天穿的衣服都是不同风格,你家是开服装店的呀?” 谁知,荀灌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一把将其推开,像个欢快的小燕子,扇着翅膀落在枝头。 “别挡路。” 凌秦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无视,转眼一瞧,人已经跑到训练木桩那边去了。 “公子,借过一下。” 春香担心荀灌跑的太快跌倒,也迈着小碎步跟了过去。 “公子借过...” 几名随行女俾也从眼前飘身而过,看的凌秦一脸发懵。 转过身来看向几女,双手掐腰自语道:“喂,有没有搞错,我这里可是训练场,你们不躲在家里绣花,乱跑什么?” 春香和几名女俾追过来,当她们看到横七竖八的大小木桩,眼中均有几分疑惑,看不懂这是用来干嘛的。 看不懂没关系,对于荀灌来讲,这里的东西好玩就足够了。 只见她先是对不远处的姜氏呼喊一声:“姜儿姐姐,等等我!”然后欢喜地跑了过去。 凌秦随后走来,手捂额头,拦也拦不住,只好随她性子去耍,希望不会影响到球员训练吧。 训练场地的吃喝用度都是由荀府提供的。荀灌这个千金大小姐,就算把这里拆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再看训练的人,刚开始大家还有些动作上的不适应,出现各种失误,也有人受了点皮外伤。 这时候,就体现出习武之人的灵敏与适应能力了。 只见,姜氏一枝独秀地跑在最前面,脚下生风一样,完全无视凌秦设好的各种障碍。 无论是攀爬云梯,还是翻墙做俯卧撑,都很得心应手,身体适应能力极为强悍。 姜氏原本还有些迟疑,对这些凌秦鼓捣出来的东西很不看好。 但在训练一小会儿以后,她逐渐意识到了什么,看似不起眼的训练项目,却能锻炼到身体各处的肌肉。 对于常年习武的她来说,保持身体的灵敏度最为重要,这也是她能意识到这些训练项目并不简单的原因。 再有就是听凌秦说过,一千多年后的未来世界,那时的兵将们就是按照这种方法训练的。 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儿,想跟未来之人比比,看谁更加出色。 殊不知。 姜氏若是反穿去了21世纪,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UFC里蝉联冠军的女皇没跑。 荀灌从旁边追来,对姜氏说道:“姜儿姐姐,这些木桩好有趣,我们一起玩吧?” 姜氏可没闲心跟她玩耍,淡淡的道:“好呀,只要你能跟得上。”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蹭的一下加快速度,翻腾间如灵猴,辗转间若游丝。 “喂,等等我呀...” 荀灌反应慢半拍,却也加快几步,跑进障碍区内,追赶着前面的姜氏。 却由于性子太急,翻高墙的时候没掌握好,夸差一下摔在地上疼的直揉。 “哎呦!好痛...” 荀灌吃痛叫了声,立刻有几名女俾过来搀扶,春香急切地小跑回来,蹲下问道:“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不妨事,只是一不小心而已...”荀灌倒也皮实,不像其他家里的千金大小姐那样娇贵。 她被搀着重新站起来,春香小心伺候着说道:“小姐,您就别跟着练了,万一摔坏了...” 话未说完,就被荀灌摆手止住了,“春儿,这你就不懂了,这人呐,还需及时行乐,遇见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又岂能不参与其中呢。” 春香气馁地暗叹了口气,劝说无用,她也只好由着荀灌胡闹了,心说:若是冬儿姐在就好了,一定能说服小姐的。 ... 就这样,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凌秦分别针对体能,耐力,灵敏,团队意识等诸多方面进行训练。 先后淘汰五个人,最后剩下的包括姜氏在内,共有13人,刚好够用。 而一直没有路面的陆郑氏,难得有空来城外观看。 顺便将蹴鞠比赛日期告知众人,意外的事有两件。 其一,陆郑氏拜托凌秦让荀灌也加入球队,参加即将开始的新式蹴鞠比赛。 凌秦不好拒绝便应下了,不过却给荀灌设下一个考核,能否通过,就看她自己的了。 若是达不到标准的话,强行加入,反而会给球队整体造成影响。 要知道,凌秦制定的足球规则,团队配合是重中之重,倘若球传给你,没有接下来,或是脑门一热只知道带球往前冲,那就糟糕了。 其二呢,就是那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这家伙竟然神奇般地撑到了最后,凌秦无奈只好将其列入球队。 顺便还特别订做了一件超大号的球员运动服给他,大胖子穿上崭新的球员运动服以后,足足高兴了三天三夜。 想来,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穿上这么一件舒服的衣服,以往几件都是随意缝合一起,直接披在身上的。 看着他那憨态可掬的笑脸,凌秦摇头失笑,真不知道让这家伙上场是对是错,这身材也只能把他放在守门员位置上了。 还要给他配三个后卫才行! 至于荀灌... 这个刁蛮公主貌似对足球很感兴趣,特意去陆府把陆郑氏拉来撑腰。 凌秦破不开面子,只好答应给她一个机会,这会儿正准备接受考验呢。 为显公平,凌秦先让姜氏做了个示范,考核项目是跑障碍木桩,简单球技,还有射门的精准度。 这三项看起来简单,真正做的话,就能体会到其中难度。 第102章 比赛开始(一) ... 日头渐西,凌秦坐在蓝天之下的青青草地,抱臂微感凉意,想着穿越过来,前后发生的事情。 “你们还好吗?可知道我是多么想回去与你们见面?但我知道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心中叹念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乡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主意思念,凌秦伤感间,却是不由自主的张嘴默念了一遍。 诗唱罢,泪浅落,虽无声乐相伴,但此时的心绪已然陷入回忆当中... 身后。 荀灌正在用脚颠球,不时坏掉用手捡起来,如此往复。 看得出来,她平常是顽劣了一点,但有时也的确很用功。 耳朵微动,隐约听见凌秦在嘀咕什么,于是拿着牛皮球悄声走过来,突然问道:“说什么呢?” 声音犹如鬼魅般传入凌秦耳中,顿时被吓一机灵! “哇,你是不是想把我吓死才满意啊?我的千金大小姐?” 闻言,荀灌小脸蛋顿时一红,轻啐说道:“口无遮拦,谁是你的千金大小姐了!” 凌秦见她面带含羞的模样,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喂,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摆明了这辈子没人要你,拜托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吧。” “你...” 顿时,荀灌毫无意外地生气了,就像是天然气罐,被打火机啪!的一下引燃。 “切,拜托,多用点心在训练上,倘若停球和颠球还没有长进,就算你把陆郑夫人找来,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参加球赛。” 看着懒羊羊的凌秦,荀灌就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却偏偏没办法把他怎样。 最后只得跺了跺脚,呕气地说道:“本小姐想参加就参加,哪用得着你管!” 凌秦刚从思乡的状态中跳出来,心情正不好呢,闻言,直接摆起双手说道:“好好,这里归你了,我退出随你怎么乱来。”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似乎真的打算撒手不管了。 见此,荀灌哪能让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小暴脾气上来了,一把将牛皮球丢在凌秦身上,随后不由分说地对他展开拳打脚踢。 凌秦:“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荀灌:“本郡主不是君子!” 凌秦:“喂,你别揪我头发!” 荀灌:“我就揪了怎么着?” 凌秦:“嗷!别掐我腰...” 荀灌:“得劲儿不?” 凌秦:“哇!!杀人啦,姜儿你在哪?” ... 几天后。 明日横挂天空,将大地照出许多影子。 太原城一大早就变得热闹起来,长戟鳞次排于城墙,明晃晃反着光亮,一看便知他们都是杨彪从洛阳带出的少爷兵。 司隶无战事,他们仅剩下擦拭各自佩发的长戟了,每天都盘... 晨曦暖心,城门却还是聚集很多人,紧挨着取暖? 不,他们是为看球而来,蹴鞠比赛对于这些饱受疾苦的庶民来说,简直就是一记最好的精神食粮。 今天是蹴鞠赌粮的比赛日子,城外不远处,亦是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多为达官显贵,或缴纳了‘临时出门费’的人。 收钱者,自然是代表陆府的尹礼,只有在他这里缴纳足额的钱以后,才可以出城观球。 足球场是精心修剪过的绿草地,面积是后世的国际标准,唯一不同的就是两边门框。 赌粮时定下的规则,无论哪一方进球,都将算做捐出五万石粮食。 因此,凌秦特意将两个球门缩小很多,宽度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到。 这也是充分考虑到五六百斤的大胖子,权衡之后才决定使用的。 光是那个体型,往球门前一站,只需双手双脚动作快点,完全能够挡住绝大部分的球。 几乎全郡的商贾前来观看,这场比赛决定他们究竟会损失多少,他们没有太多兴奋,反而都希望等会尽量少进几球。 而大家聚焦的地方,则是场内正在做准备运动的十五个人。 以凌秦瘦弱的身体,虽然不够参赛资格,却还是穿了件没有数字符号标记的球服。 另一边的杨彪,与他所带领的队伍,则就有些不太匹配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特别是其中不少跟随而来的小妾美姬,有几个少爷将军难免害羞低头。 他们穿着制式戎装的里衣,袖口和脚口扎紧,除此外并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之处。 杨彪老了,这次的比赛他不会亲自参加,但却挡不住这老匹夫心头的热情。 见凌秦下场与队员围成个圈,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也学着大步走到场内,将十一个少爷将军叫身边来,有模有样的也在说些什么。 整个场地足有一万多平米,这在古代属于很大型的运动比赛了。 观众席,最前面的一圈设有豪华软榻,只供各大世家跪坐。 其后一圈砌有土台,稍高出一点来,这是专门为诸多望族准备的塌席。 又后一圈才是来往商贾的位置,无席无塌,只可站立观看。 从这里可以看出,商贾无论再有钱财,其地位也只能屈居末位,甚至连工匠都比不过。 自从有太原城的那天起,这还是最热闹的时候。 “压赌斗...压赌斗,多买多赚啊!” 有些世家子弟见准时机,借助商贾的那一套,直接在观众区开盘。 一时间,观众当中有五六处地方赌斗,场面瞬间热闹起来。 有人眼尖,瞬间便察觉到凌秦队里的两名女球员,“你们快看,那边衣装怪异的人,里面似乎还有两个女子!” 另一人说:“怎么可能,如此重要的比赛,怎会让女子参加?” “兄台何不仔细看一下,那排在前面的两个瘦小身影。” 另一人说:“咦?奇了,还真如你所说,她们如此瘦弱,当真能够踢球?” “哈哈,我的眼神不会错,就是两个平常女子而已。” 另一人说:“祝兄果真好眼力!” “别说废话,还是赶快下注吧,凌秦队羸一赔十,太尉队羸一赔二。” 啪!那人将怀里仅有的钱袋子整袋拿出,一边说道:“我出十石粮,买凌秦队羸。” 第103章 比赛开始(二) 按照惯例。 赛前,蹴鞠队双方都要派人出来展示技艺(球技),形式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斗舞。 但这却是很重要的环节,决定了许多人将赌资押向哪方,至于其中是否有暗箱操作的把戏,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今天这场蹴鞠与以往不同,无论蹴鞠手人数,还是场地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令人吃不准输赢。 有心思谨慎之人,未曾下注,导致开盘处并没有太多人,大家都在观望这个新型的蹴鞠比赛。 杨彪队一边,已经有人拿球在耍了,勾,挑,顶,踢... 动作流畅,竟跟后世国际球星有得一拼,而且还有些有趣的动作,每每都会迎来几声喝彩! 反观凌秦队这边,则站成一个圆,包括凌秦在内,十五人手臂互相环抱。 凌秦则在说着事先想好的话,能对球员起到一定的激励作用。 场中喧闹,他只能大喊说道:“记住你们每个人身上的号码,一切行动要严格按照战略进行!” “喏!” “你们踢球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各自代表的家族,记住我们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胜利!” “胜利!” “开局时,我们启用第一套方案,2号你把球传给1号,1号记得不要带球跑太快,时刻注意队友的位置。” 姜氏衣服上绣着数字‘1’,闻言点头表示明白。 凌秦又将目光转向荀灌,叮嘱道:“还有7号,你要记住自己是后卫,不要跑的太远,时刻保证队友丢球后,第一时间回到内线协助防守。” “哦。” 荀灌秀眉微蹙,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至于到时候听不听话,按不按凌秦说的做,谁也说不好。 叮嘱完,凌秦又对‘一堵墙’说道:“喂,大胖你记住,等会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离开球门太远,有人射门呢,你就用这两天反复学的动作去挡,记住一点,你是个灵活的胖子!” 灵活的胖子,五个字瞬间点燃大胖子心中的煤气罐,眼神里跳动着狂热的火焰。 双拳对砸,嗡声道:“好,我便依你!” 凌秦最后说道:“ok,其他人也一样,都按照计划好的阵型去踢球,记住你们每个人的位置,最重要的是赢得比赛后的奖励,足以保证你们一年不用辛苦劳作,还能每天饱食!” “现在,请大家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打羸比赛?” “有!” “有!” ... 气氛被凌秦几句话瞬间调动起来,踢球方案计划是真的,丰厚奖品也是真的。 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理由不值得为此拼命呢? “哼!” “喳!” ... 杨彪队这边的人见此,也不耍宝似的显摆球技了,跟着比起嗓门来。 凌秦手扶额头,看着这些呜呜渣渣像傻子一样瞎嚷嚷的少爷将军们,不由感到一阵头大。 偏偏这个杨彪老儿还向他投来挑衅似的表情,简直了。 正在这时,观众席里的喧闹声突然变小了。 凌秦听的不太清楚,隐约中听到陆郑夫人四个字。 抬眼望去,临时摆放的栅栏门口,兵卒退向两边拱手行礼。 簇拥间,有一美妇打扮的蝶衣,无声的缓步走来。 “陆郑夫人。” “陆郑夫人!” “陆郑夫人万安。” ... 两旁多有人行礼问好,朦胧中,那女子梳着妇人盘发,颇显出一种淡淡的威严,一张脸却很是稚嫩,年岁似乎并不是很大。 面对众多表情,她始终面带微笑,每一举动都有种雍容之感,尤其是那双美丽眼眸,宛如青空白日般明亮,瞧见哪里,都会给人留下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夫人。” 荀府的人以荀彧荀攸叔侄为首,对她同样是礼敬有加,不敢怠慢。 杨彪这老顽固就不用说了,看到被众星捧月般的陆郑氏以后,干脆冷哼一声,甩脸色别过头去了。 凌秦则是不失礼貌的点点头,想要他跟尹礼那些人一样躬身行礼,他才不愿意呢。 当然,话说回来,如果有什么利益可图的话,他也拉得下脸,别说躬身行礼,如果把整个陆府送给他,就算跪下来磕头都可以! “没想到今年的仲秋蹴鞠,竟会如此热闹。”金声玉润,整个场地只能听到这一个声音。 恍然间,陆郑氏已经来到第一圈,最华丽的软榻处跪坐下来。 至于杨彪为何没有与她相争,看看软榻上面绣的花就清楚了,反正他是拉不下老脸坐此塌。 陆郑氏坐下去的瞬间,眼神不经意地看了眼杨彪,见对方吹胡瞪眼的模样,不由得掩嘴浅浅一笑。 陆郑氏别看她年纪轻,耍起手段来,简直是轻而易举,信手捏来亦不为过。 “陆郑夫人,您好。” 孔桂被人从千里之外请来,他已经是第三次来太原郡了,对这个权势滔天的晋阳女子,心里甚为佩服。 陆郑氏对他微微一笑,细嫩的小脸蛋与双眼眸是那么的不匹配,体内仿佛住着个千年妖精似的。 樱唇微启说道:“叔林子能赏脸屈尊前来,民妇深表诚谢,只望借您之光,能让此次蹴鞠比赛更加添彩。” 叔林本是孔桂的表字,他是蹴鞠师,原本应称呼一声‘孔师’,却为避嫌孔圣人,改成了以表字开头的叔林师。 后来名气渐高,叔林师的称呼也变成更显尊贵的叔林子了。 陆郑氏将身旁座位让给他,以示对这位明星般的蹴鞠师尊重。 孔桂常年在外跑来跑去,连皇宫都去过一次,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拱手道谢之后,轻甩衣袍跪坐上去。 杨彪,凌秦,还有几位太原郡里有头脸的人物相继落座。 凌秦该说的话,该制定的计划,都已经交代完了,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发挥了。 场中有三五名裁判,也是凌秦事先培养出来的,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再加上自己掌握的足球规则实在有限。 导致裁判也是半吊子级别,估计等会难免出现瞎乱吹哨子的情况,那时就要凌秦这个新式蹴鞠师进场梳理了。 凌秦身边就是孔桂,只见对方拱手讨教道:“敢问凌兄,此种蹴鞠形式,在下还是头回见到,不知与以往蹴鞠有何不同之处?” 第104章 比赛开始(三) 凌秦先是拱了拱手,很随意的道:“幸会幸会,其实这个呢,我管它叫做足球,在我们老家很流行的。” 孔桂被他这种不羁的言行表态弄的一愣,抚须好奇问道:“哦...愿闻其详?” 凌秦好似习惯了说话前拱手,也不管何时才需要这样做,可刚一开口,却忘记对方的称呼,“好呀,那个什么...叔。” 孔桂似是有耐心的人,提醒道:“孔叔林,承蒙江湖兄弟错爱,称在下一句叔林子。” 凌秦看着对方的脸,五官凑在一起时,怎么有点像后世某个二人转演员呢? 心说:什么叔林子,梳子...听着怪别扭的。 凌秦实在感到有些绕口,表面却是露着微笑,缓缓说道:“叔林子...嗯,好名字。”似是还‘品味’了下,竖起一个大拇指。 就在凌秦为孔桂以及众权贵们讲解足球的时候,场地中心,两队蹴鞠手已经做好准备了。 姜氏依然像个猎豹般地目视前方,她所在的位置,也是全场关注的重点。 无论是她还是站在后方的荀灌,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女,自然很快就被注意到了。 围坐之人有说道:“快看,凌公子竟然用女蹴鞠手上场。” 另一人伸手指着说道:“后面还有一个...她是,朔方郡主!” “竟然会是郡主...” “还等什么,快去押注!这场比赛有郡主参与,结果定然是凌公子这边会赢!” 几人说着就要去寻那开盘赌之人,却在这时,被一个略带刺耳的声音止住了,“哼,什么凌公子,不过小小庶民而已,岂可与我等相配?” 此人话一出口,那几个想去押凌秦队羸的人瞬间腿软。 转回身来,笑呵呵的说道:“瞿公子,我等有眼无珠,您别见怪...” 瞿恭也坐在第一圈,却离陆郑氏那边有点距离,不时看向那边的凌秦,心里恨的牙痒痒,心里则是在想:小小庶民,安敢坐在大姐身旁! 却是碍于场合,令他没有当场发飙,只好将仇恨值转移到场中的凌秦蹴鞠队上面了。 这几人是太原郡的小家族子弟,平时巴结奉承瞿恭还来不及,又怎敢恶了印象呢? 都知道他和凌秦不太对付,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于是,几人互相谦让着又老实回到席位上了。 场中,两种颜色形成鲜明对比,凌秦队的队服很新颖,经过特别剪裁,大致接近后世的T恤衫和短裤。 只是汉代的人比较注重颜面,他们认为过于暴露皮肤,是一种很失礼的事情。 与宋朝以后的理念有很大不同,此时的人,无论男女,尚未被封建枷锁约束,人人追求随性自由,洒脱自然。 汉朝纺织业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相反,由于人民过于注重衣冠齐全,罗裙素裹,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布匹销量。 但在两晋之后,五胡乱华,连年的征战,将整个中原经济体系打的彻底崩溃。 纺织业受到几乎毁灭性的破坏,直接影响到人们的衣着服饰,从罗裙素裹,到后来简化成只剩下罗裙,没了素裹。 话题扯远,视线回到比赛场中心。 一身洁白球衣,衣领和袖口位置,勾勒着黑色条带,左胸口位置绣着同样黑色的数字‘1’。 背后也有个更大的‘1’,以表示姜氏是1号球员的身份。 仔细看她背在身后的手,连续出现几个代表数字的手势,每个小动作,都是对应球员的走位方法。 球该怎么提,一个个往后传达手语命令,几秒钟就能无声无息的传达给所有人知晓。 黑色长发被她随意扎成低马尾,藏在T恤衫里面,手臂和腿上与其他人一样,都缠了几圈绷带。 为此,凌秦没少劝说,却还是无法改变他们的观念,他发现此时的古代人,貌似并不是为了遮羞而穿衣保守,纯粹就是一种礼节。 就好比你上班走进公司时,穿的是正装,下班了才会换便装。 五胡乱华以前的古代人,才能算是具有真正的华夏礼节! 站在姜氏旁边不远处的,是个精壮汉子,看得出他伸手亦是不凡。 若非如此,凌秦也不会安排他跟着姜氏身旁打配合。 有一点凌秦比较省心,那就是这些古代人的身体,真是个顶个的好!之前精心布置的障碍训练,对他们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另一面的杨彪队,也同样是11人上场,由于事先通过气儿,对于足球场的规则,这些人早已知晓,也明白应该怎么踢球。 这些眼高于顶的少爷将军们,完全没有把足球放在眼里,直到此刻,还有人脸上挂着一抹不削。 盖武站在姜氏正对面,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并不是受到对方个人气场所影响。 而是... 眼前这支蹴鞠队,给他一种很奇怪的错觉,似乎自己面对的不是11个人,而是千军万马,排列的密密麻麻,根本无法找到突破路线。 盖武观察的很细致,对方不时背过去的一只或两只手,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虎贲军殿前校尉盖武,请问姑娘如何赐教!”看着面前的凌秦蹴鞠队,他确实感受到不少压力。 先前在雁门东郊吃了场败仗,这也就算了。此时面对一个女子,他决不允许自己再败一次! “虎贲军殿前校尉盖武,请你赐教!”盖武又喊了一遍,这次姜氏回话了。 姜氏神情淡然,看不出她有任何压力,微微张嘴只说了句:“1号。” “1号?” 盖武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白底黑边的T恤衫,左胸口位置,明晃晃的绣着个数字‘1’。 盖武将心中的怒火强行压下,淡淡的道:“1号...哼,好个狂妄的小丫头,今日我便让你为刚才的失礼,感到后悔。” 站在中间的裁判见此,将手里的牛皮球丢给盖武,高声喊道:“比赛现在开始!” 咚... 一阵巨鼓雷音响彻云霄,同时也宣布了三国里的第一场足球比赛,正式开始! 盖武脚下运球,瞬间如猛虎般冲出,朝着瘦弱的姜氏撞过去。 却没跑几步停了下来,抬眼看去,对方球员竟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所有人,除了那个大胖子门将以外,都在平行向前挺近,而不是一窝蜂的全都冲向控球的盖武。 第105章 比赛开始(四) 场地边缘,几张卷好的红布同时拉开,阵势有点类似于番旗。 巨大的红布上面,写着一些黑色文字,有某商贩的产品简介,有文人雅士的笔墨诗文,甚至还有写给倾慕之人的小情话。 这赫然就是古代版的打广告啊! 显而易见,出此主意的人唯有凌秦,这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宅男。 对此,凌秦的看法则是,有足球比赛,怎能少了围挡广告呢? 虽说这些‘广告’打的有些不伦不类,五花八门连送情话谈恋爱的都有,但不可否认这次收取的广告费,真的很多! 并且,在凌秦的暗箱操作之下,这笔巨额资金,几乎全部进入他一个人的口袋。 这不,精明敏锐的陆郑氏开始寻问了,一脸不解地问道:“凌公子,不知这些红布有何用处?莫非是有人拜托你弄得?” 凌秦心说:哇,这个女人好聪明,只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还好不清楚广告费的事,不然的话,就解释不清了。 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贪污罪... 脚步移动,压低重心,姜氏瞬间跟上控球的盖武,粘在他身旁,隐隐将之逼向某个方向,那边正有两名球员严阵以待。 三人成掎角之势,将盖武裹在中间,瞬间处于被动境地。 下一秒钟,脚下的球极有可能会被三人前后夹击抢断下来。 “给俺闪开!!” 盖武大喝一声,魁梧的身体移动起来像是大马力的摩托车,非人力所能拦截。 身后。 只见姜氏手势连变,比出一个‘铲球’的手语,前面两人顿时会意,互相点头朝着盖武对冲过来。 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阻拦盖武,而是脚下的球。 回应盖武的是身后由远及近的一声娇喝,姜氏凭借迅捷的身法,一眨眼就从后面闪过来,她的攻击也开始了! 没错,结合了蹴鞠和足球的新式蹴鞠比赛,球员之间是允许互相出手较量的。 但也仅限于控球之人与争球之人,其他人若是无端生事,则会被立即叉出场地。 对于这种‘热血足球’的比赛,原本凌秦极力反对。 但当他了解到蹴鞠手之间原本的对抗性之后,发觉只用规则是没办法起到约束性的。 所以折中下来,两相结合,蹴鞠手们可以在争球的时候,各凭本领。 但却严禁使用暗器以及下作手段,公平比试,输赢由天。 姜氏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眼中闪着精芒,开局必须要首先打出气势来。 伸手横切向对方,逼得盖武只得止住势头侧身躲避,运球速度却也大为减慢。 姜氏的攻击,有效减缓了盖武的冲击力,令前面的两个队友有机可乘。 眼见两人夺球而来,盖武不再与姜氏对招,脚底一勾,带球退向旁边。 毕竟这是球赛,而不是擂台,他只要尽可能的把球往前带,便是了! 没错,杨彪球队的比赛方案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可以总结为一个字‘冲’。 ... 盖武的蛮横冲击并没有起到作用,面对两人的合力阻拦,他只能横向移动。 而如此一来,瞬间掉进编织出的网,前面是新的对手,身后的两个人正在追来,右边则是姜氏在虎视眈眈,唯一可以走的路线,就是左边的一小片空挡区。 但是左边方向是对手区域,如果带球进去的话,就会陷入被包抄的处境,自己一方的队友短时间内是过不来的! 怎么办? 盖武不知不觉间,已然陷入了进退两难,但是时间容不得他多想,眼见三面包围越发紧了。 此时传球的话,估计会被轻易拦截下来,目光猛地瞧向左边,远远的可以看见那个胖得像堵墙的将门。 管不了那么多,当即把心一横,脚下生风,带球朝着左边疾跑而去。 “好样的,盖武!” 见此情形,观众席里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他们或许是陆郑氏这边的人,或许自家也有赌粮的上交份额,但在此刻,他们只是单纯的看客,只是一个蹴鞠迷的身份。 无关哪一方胜利,只要看得精彩处,皆会为之呐喊助威! 凌秦眼见这般盛况,心中不由一阵感慨,对比此时的热情,再去想后世的国足,心中不由得一叹... 正感慨时,身旁的孔桂举杯与来,只见他面色甚喜,展颜说道:“凌兄的新式蹴鞠果真妙趣不凡,在下深感钦佩。” 凌秦同样举杯,淡淡的道:“过奖了,其实这是我老家那边的踢法,很多地方我也只能表述大概而已。” “原来如此...” 闻听此言,许多人都露出恍然之色,看向凌秦的眼神也变得不再像刚才那般尊敬了。 试想一个剽窃者,有何德何能受人尊敬呢? 谁知,孔桂却不以为然的轻轻摇头说道:“凌兄真是太过谦虚了,在下才疏学浅,寥以蹴鞠虚度半生,也曾走遍天下,游历名山大河,却不曾见过此等蹴鞠形式。” 只见他捋须故作高深地问道:“恕我冒昧,不知凌兄来自哪里?原籍何地?” 凌秦很爽快的回答道:“哦,我的家在东北。” “东北?...可是燕地?”孔桂继而问道。 凌秦略作思考,点头说道:“嗯,差不多就是那边附近吧。” 闻言,孔桂则是面露疑惑地自语道:“不对呀,在下常在北地游走,对燕辽之地都很熟悉,从未听说过有此种蹴鞠之法,而且凌兄口音似乎也不像当地人。” 凌秦心说:不像就对了,你拿一千年后的东北人,跟这个时候的东北人作比较,真是没的讲。 总而言之呢,孔桂就是不信凌秦的话,认为他是在谦虚,高洁品德什么的,不争名图利。 看向凌秦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敬重之感,拱手说道:“凌兄,我知你心,但此种新式蹴鞠,比以往的确规范很多,而且更具观赏性。” 凌秦刚要好好解释一番,他真不想把足球的发明自己占为己有。 可是话还没说呢,肩膀就被一只有力大手啪!的拍了下。 杨彪不知何时走来这边,也不拘束,直接盘腿席地而坐,举杯言道:“没错,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这个叫什么...足球的蹴鞠形式,老夫我喜欢,今日无论输赢,你我暂且满饮此杯!” 第106章 比赛开始(五) “您请。” 凌秦搞不懂这老匹夫忽阴忽晴的脸色是个什么情况,本着尊重老年人的态度,还是很有礼貌的回敬一杯。 陆郑氏见此,眼神示意其他人同时举杯,她则笑着说道:“来,不如我等共饮此杯,以为助兴!” “我等共饮!” “请。” “请。” ... 看此举杯畅饮的情景,凌秦真没想到自己也能参与其中。 或许有人彼此不对付,或许平时见面就掐架,但在此刻,在这足球场上,他们心中只有蹴鞠比赛。 就像后世的春节联欢晚会,它是每个人的精神食粮,抛却一年里的烦恼,只是单纯的想看,要看。 这边举杯,酒兴正浓。 那边踢鞠,风姿飒爽。 盖武的球还是被踢断下来,尽管他带球深入挤进内线,却是双脚难敌四脚。 在荀灌的主导之下,与三名队友配合,完全将盖武夹在中间。 低头看,哪里还有球影存在... 得球后,荀灌本想带球冲锋,可是刹那间想起之前的训练。 团队意识! 凌秦这几天对她训练最多的,就是团队意识,这项训练让她成功约束住冲动,得球以后并不会选择前冲,而是观察四周队友的位置。 以此决定该把球传给谁,看得出,她对今天这场比赛非常重视,仿若精心雕琢的媚眼口鼻,少了些平日里的任性,多了几分坚毅与执着。 荀灌也是少有的练武女子,脚力自然没话说,大脚开球,划空一道漂亮的弧线,传给左侧边缘的那名队友。 那人熟练的用脚停球,而后伸出双手高举过头,连续摆出几个手语来。 然后,瞄准陆郑氏的方向,一脚踢飞出去! 球在半空中疾速旋转,像是长了眼睛般地朝着姜氏飞掠而来,一瞬间成为所有人的关注焦点。 姜氏先前看见那人的手语,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其他人也一样看懂其意,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各自前方奔跑起来。 姜氏得球后并未迟疑,迈开步伐带球前进。 她跑的很快,真的很像草原上的猎豹,再加上灵活身法,竟接连躲过两次阻挡。 场外,有人注意到了什么,疑惑道:“你们快看,凌秦队的奔跑方位好像有点...” 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凌秦队的球员虽说是在跟着一路狂奔,但却井然有序,阵型丝毫不见纷乱。 最令人不解的是,以朔方郡主荀灌为首的后排三人,竟在中线附近停住脚步,只用眼睛看着并不前进了。 三人同时止步不前,很明显的给人一种计划好的感觉。 事实亦是如此,荀灌三人正是遵照之前阵法停下来的。 因为,后卫最重要的不是射门进球,而是时刻做好对方开回来的大脚球! 两人协防,姜氏得以从中窜出,继续朝着对方球门挺进。 而前方还有对方的四个人,姜氏就算再厉害,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带球冲出去。 这时候,就能提现出凌秦事先制定好的对策了。 虽说不敢保证有效,但多传球总是不错的。 凌秦是个足球界的门外汉,但他却有一支很不错的球队,球员各个身手了得,同时具备很不错的团队合作能力。 姜氏面前来了两个人阻拦,她想都没想,将球直接往侧面一踢,自会有人接住,她和队友们则继续向前跑,像是一把把利剑,迅速插进对方半场。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这两人有些手足无错,不知是该继续盯人,还是转而去追球。 远处传来盖武的大嗓门:“你俩发什么愣,赶快把球抢回来!不行就提出场外!” “哦,对对。” 听到提醒,两人这才知道自己要干嘛,也没再理会姜氏,调转身朝着足球降落的位置跑去。 姜氏见此,一边嘴角不由微微上翘,她的脚步并未停,而是继续朝着内线压去。 令人以外的是,对方竟然对内线完全不设防,一股脑的全部朝着牛皮球落脚点冲去。 其中有两人碰撞,甚至还上演了一出推搡戏码,令人忍俊不禁。 凌秦看着往内线狂奔的姜氏,和其他几名球员,心知这波进球的概率会非常大,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稳了。 不要一冲动,大脚高开过球门框,射到界外去了。 偷眼瞄了瞄不远处跪坐的杨彪,发现这老匹夫竟然还在拈须微笑,似是对自己的蹴鞠手们很是满意。 嘴里不时嚷嚷地道:“好样的,就要这个劲头,都给我去抢球,抢球,抢球!” 凌秦一阵无语的直摇头,真不想当中让他颜面扫地,怎奈人家自己舔脸来送啊。 场中,那名控球的凌秦队员潇洒停球,眼见对方所有人都向他冲来,脸上表情不惊反喜。 只瞧他带球前踢,尽可能的跑进内线旁侧,在对手即将逼近之前,突然间大脚向里一踢! “什么?...”杨彪见此惊声半而起,似是没想到那名球员竟会有如此操作。 视线转向内线,己方球员几乎都聚在一起,内线空挡无援。 而身穿白底黑边条带的凌秦队,足有五人之多,姜氏居中,她的身旁不远处,便是对方的球门。 守门员是个平常身材之人,这也就导致可以用来射门的地方要多出很多。 嘭! 头顶! 球进了! ... 姜氏凌空跳起,紧接着猛地一甩头,准确的将球送进对方球门之中,完全没有给对方门将反应的机会。 “YES!!” 凌秦见此,不由得飙出句英文,这可是首胜第一球,专门鼓舞士气用的,他又怎会不激动? “好!” “好球!” ... 不光是凌秦一个人拍手叫好,几乎是全场轰动的效果。 人们还是头回看如此新颖的蹴鞠比赛,当然对这第一球很是看重,甚至有开盘人专门为此单开一盘。 “这...怎么会这样?” 杨彪完全是一脸懵掉的模样,上一秒他还在为自己球队球员的生龙活虎劲儿感到骄傲。 转瞬间却又扭转乾坤,不仅没能抢回球来,反而还丢了第一个球。 精通兵法战阵的他,很快就将目光转向凌秦队的球员们。 眼露精光,似是要把场内占据内线的凌秦队球员瞧个真切。 “球是怎么进的?” 杨彪最后只得接受这个事实,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翻转,导致其输了首球。 第107章 比赛开始(六) 陆郑氏淡淡点头,似乎对己方球员的表现很满意,这也正是她拜托凌秦训练的原因。 新式蹴鞠就要有新的踢法,场地变得这么宽,自然要保持整体阵型不乱,时刻站好自己的位置,明确分工合作。 而不是还像原来小场地的蹴鞠,所有人一窝蜂的无脑抢球... “吼!” 姜氏头顶进第一球,似乎很是兴奋,振臂高呼,彰显威能! 盖武这会才跑回来,却也于事无补,第一个球已然丢了。 “诶!...”盖武紧着拳头,叹了一声。 “姜儿姐姐,你好棒啊!” 荀灌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翘着两只长耳朵,蹦蹦跳跳的从后方赶来。 姜氏转回身,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暖意,同样张开双臂,稳稳的将迎面扑来的‘小兔子’接住。 其他球员亦是满怀欣喜地靠拢过来,看得出他们每个人都很开心。 凌秦和姜氏,两人很巧的对上了眼,后者展颜一笑,露出两排俊美贝齿。 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而拍手招呼队友们,回到各自位置上去了。 虽说不比‘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但却给凌秦一种很别样的感觉。 好比是瑞纳冰上加入的**油,甜润又冰冷,傲然而独立。 几名裁判合议进球有效,有专人将1:0的比分记录在最显眼的位置,所有人抬眼便能看到。 “盖大哥,我们怎么办?”有一小将不安地问道,要知道,这第一个球事关重要。 盖武轻抬手臂,做出一个不慌的动作,淡淡的道:“无妨,便让她得意片刻,都附耳过来,我有一计!” 盖武不仅舞艺超群,天生资质也属上佳,面对对方的围挡夹击战术,他也在短时间内想好了应对之法。 凌秦远远瞧见他们在一起交头接耳,不免说道:“哇,这个家伙莫非是想出了什么好点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盖武这边,很期待他究竟有什么破解之法。 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两方队伍重新回到原来位置。 为显公平,裁判由双方共同派人担当,每进一球,主场裁判就要轮换一次。 其实,若安以往惯例,孔桂也会担当裁判,而且还是主裁判的那种,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 每进一球就是五万石粮食,他孔桂还没这个胆量敢接揽主持。 再有,新式足球有很多规则他不懂,场中的几名裁判,还是凌秦提前培养出来的呢。 说是培养裁判,其实只不过就是讲些大概而已。还是那句老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世界杯凌秦总是看过的,简单教出几个古代裁判来,完全没有难度。 这个裁判刚才在边线了,只听他高喝一声:“凌秦队胜得首球,陆郑夫人赏粮草五万石与虎贲军将士,以资劳军。提鞠赛第二场,现在开始!” 咚!... 钟鼓沉沉,敲响了接下来的赛程。 足球与蹴鞠的结合,不仅限于允许争球对抗,每次进球就算一场比赛,不分上下半场。 轮换发球,姜氏将球踢向旁边的人,两人如履平地一般,带球前冲互相配合。 盖武临时制定了应对之策,却没有手势暗语相辅,只能扯着嗓门大喊:“一字长蛇阵!” “喏!...” 几道应喏之声忽远忽近的响起,对方球员随之而动,以盖武为中心,瞬间一字排开。 看得出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站阵,作为戍卫王城的虎贲军,他们平日无战事,却将大把时间用在像这般的排兵布阵上。 一字长蛇阵! 11人竟然在向后移动中,极短时间内将战阵完成,这是需要长期训练,彼此磨合才能达到的程度。 凌秦看的发愣,对杨彪球队的临场反应有点意外,下意识说道:“不是吧,拿一字长蛇阵用来踢球?” 杨彪则略显得意地捋着他那被烧成不对称的胡须,想来是对盖武出的这个主意很满意。 球再次传给姜氏,她则拧着一双眼睛,皱眉盯着前面不远处的战阵,“当心一点,我们放慢速度!” 旁边与她打配合的人听话点头,两人前进速度瞬间降下来,改跑为走,一边环视四周,寻找着己方队友的位置。 凌秦没有太高级的战术教给他们,但却反复强调要所有球员同进同退。 因此,此时姜氏的左右两个方向的边缘处,都有队友存在。 见此,她不由得提起几分信心,眼神紧盯着前面的战阵,势必要闯上一闯! 手指连动,给周围队友一个向前冲的信号,又给荀灌等三个后卫原地待命的防守信号。 这才对身旁那人说道:“我先冲过去,你随后把球传过来,我会控住片刻,你趁机跑进内线,等我的球!” “嗯!” 那人重重点了下头,随即当先向前跑去。 姜氏不由分说,横出一脚,将球顺便传给他,自己则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凌秦紧张看着就这么冲进长蛇阵的姜氏,不由为她担心起来,要知道,这场球赛是不禁止出手打斗的。 虽说他对姜氏在打架这方面很有信心,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就这么莽撞的冲进阵里,被包围打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按原本计划,姜氏凭借超快速度切入阵型当中,伺机突破,那控球之人就会传球给她。 实际情况也与姜氏预想中的差不多,盖武这帮人完全不懂什么叫站位,思维还局限在小场地的传统蹴鞠比赛之中。 见到球在那人脚下,一窝蜂的全部包围过去,看清楚,这次是包围! 一字长蛇阵的最主要特征,就是纵深包围,以点打援。 仔细观察会发现,两边的球员跑出的是一条大弧线,隐隐将控球的那人当成中心,迂回包抄! 谁说蹴鞠手乱打乱踢?将打仗时的战阵搬出来,运用得当的话,也能起到很大作用。 姜氏没人管了吗? 不! 吃过一次亏的盖武,担心那个控球之人会像刚才那样突然一脚传球,所以他并没有参与到阵法中,而是向斜后方移动,对姜氏开始了严防死守。 看到这里,凌秦不由对盖武赞了一句:“不错嘛,都会防人了,进步不小。” 第108章 杨彪不满(一) “都给我防住,不要让对手轻易传球!”盖武一边对姜氏紧紧跟随,一边扯着大嗓门吆五喝六。 听其言,凌秦又露出一个苦笑,心说:看来我还是有些高看他了,堵不如疏,踢球跟治水是一个道理。 你弄堆人围成圈的防一个人,远没有将阵型打散,以一盯一来的稳妥。 姜氏见盖武甚为难缠,刚要抬手成拳,想要将他打飞出去,主裁判却像鬼魅般地来到旁边。 提醒道:“非争球之人打斗,我有权判你直接出局!” “切...” 闻言,姜氏脸上表情略有些不满,却无奈将拳头落下来,施展身法尽可能的甩开对方。 此时,与她打配合的那人,已然身陷一字长蛇阵,被团团包围住了。 团团一:“嘿嘿,小子,还是乖乖把球交出来的好。” 团团二:“交出球来,好叫你免受皮肉之苦!” 团团三:“只要你把球交给本将军,本将军许你一个伍长职位,怎么样啊?” 众团团们: “哈哈...本将军也许你一个伍长!” “哼,本少府许你一个文吏!” “小小文吏算得了什么,本宫随便一句话,就能与你一个官差!” 这个满脸傲然的贵公子,貌似还是皇族之人,就不知他到底是哪段枝叶的刘氏子孙了。 面对众人的威逼利诱,那控球之人岂会委曲求全?冷哼一声说道:“我若应允尔等,岂是大丈夫所为!” 说罢,想也不想地一脚将球提给了那个自称本宫的皇族子弟,随之拱手道:“在下官职之事,还望公子守信。” 观众席,凌秦本来对他说的话还很钦佩,谁知却是这个结果,还真是个软蛋,摇了摇头说道:“烂泥扶不上墙。” 姜氏也没想到会发生临阵倒戈的情况,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带球向己方跑去。 她纵然有超快速度,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 再者说,人家可是整整一队,十个人聚在一起,九个人在外围,将带球的那个皇族之人护在里面,可谓是360℃无死角。 凌秦看到如此情景,忍不住说道:“喂,这是耍赖啊,裁判,赶快吹哨...不对,赶快发红牌警告去呀!” 距离这边最近的一个裁判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凌师,他们未曾犯规,这种踢法在以前的蹴鞠赛里是常有的。” “什么...常有?” 凌秦听后顿时无言以对,只得随意摆摆手说道:“好好,你继续工作吧。” 与裁判申诉无效,他又将目光投向场内去了,心里为他这边的人捏了把汗... “此乃皇室宗亲,尔等闲人速速让开!” 杨彪队十个人聚在一起,不快不慢地带球前进,一边扯着嗓子喊话,明摆着就是要以权压人,你服不服? 荀灌并未动容,作为后卫,她要严守自己的一片领地,寸步不让! 同时命令道:“都给我听好谁都别怂,精神头都提起来,别让他们有射门的机会。倘若赛后若有人找你们家人麻烦,就都搬进荀府来,本郡主罩着你们!!” “喏!” 一句话将犹豫中的球员们瞬间拉了回来,他们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唯一能影响到心志的就是各自的家人,兄弟姐妹... 荀灌虽说平常里刁蛮任性,但她看事还是比较明白的,知道这些人的软肋是什么。 然而,她还是小瞧了这帮少爷将军,十个人聚在一起,又不算犯规的情况下,那就是一辆人肉版的重型坦克! 以荀灌为首的三名后卫,瞬间被对方分离打散,根本无暇去与那个皇族子弟争球。 凌秦见此,又急忙对那个裁判喊道:“喂,你快去阻止呀,没争球的人不可以出手伤人。” 那名裁判顿感压力山大,怎奈身后是大佬们的聚集点,什么屁都得接着... 攥起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回话说道:“凌师明鉴,太尉大人的球员们并无任何出手举动,只是将人简单拦在外围而已。” “你...” 闻言,凌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简直被这个木纳的裁判搞的头都大了! 却偏偏对此无言以对,热血足球嘛,放在后世里,手里拿板子,斧子,锤子,电锯都很合情合理。 可这是东汉末年啊...难道令古代人狂热的蹴鞠比赛,就是这样靠身体对抗来取胜的吗? 没错,凌秦猜对了,秦汉南边朝隋唐,这一段时期多生战事,当权者对武将的束缚没有太多。 有时武将地位竟会高过文官,其中则以北方王朝最为明显,在游牧民族的统治之下,文官地位一落千丈,甚至连奴隶都不如。 这也许就是宋朝以后,文官不懈余力打压武将的一个原因。 反观赛场,荀灌并没有成功阻拦住对方的带球,她被三个人纠缠住,怎么也闯不过去,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姜氏虽说在迅速朝这边奔跑,却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对方分出一半人来挡住包括荀灌在内的三名后卫,另外五人速度丝毫不减,竟直跑进内线。 脚底的球滚动着越过内线,距离五六百斤的大胖子很近很近了。 “吃我一球!” 只见,那皇族之人突然抬脚飞踢,将球沿着一条弧线射门!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与球之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非常慢,非常慢... 终为极静,复又反转。 球在半空,后面的虚影鳞次减少消失,球身重新旋转,逐渐加快,速度加快... 紧张时刻,就连给凌秦斟酒的女俾,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杯中酒满溢出来了,她似是都没有感觉到。 球身旋转速度逐渐加快,忽地,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蹭的一下! 旋转中的球,朝着球门一角踢去,这是一个很刁钻的角度,一般的将门不会注意到那里,也没有人敢于冒着把球踢出界的风险,去尝试那个角度。 啪!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球被接住了,而且还是一只手接住! 五六百斤的大胖子,他的身高不用测量,站立时,头顶能碰到球门顶端。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反应速度,尽管行走缓慢,一双手却非常灵活。 他没有太认真观察球飞来的轨迹,表象定如摆钟,迅速横向伸手,像接一颗苹果般地将球牢牢抓在手心,看着面前的五个少爷将军,肥硕的脸上似是露出几分不削。 第109章 杨彪不满(二) “这...怎么可能?”那个皇族子弟一脸惊愕地盯着大胖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肥硕的犹如一堵墙,反应速度却出奇的快。 凌秦见此,再一次从坐塌上直起上身,双手放在嘴边喊道:“横布,好样的,回头给你做烤全牛吃!” 大胖子名叫横布,不知籍贯,见其相貌多半有北方游牧民族血统。 如此体型,自然伴有巨大食量,横玄别无所好,只对肉食感兴趣。 曾有次饿急眼的时候,偶遇一头牛,这厮便迈开大步,追着牛尾巴直接扑上去啃。 (横布取自东晋时期的恒楚帝恒玄,威逼晋安帝禅位,身形肥胖,约有五百斤重。) 横布闻听有烤全牛吃,心中顿时一喜,他尝过凌秦的手艺,那味道简直能馋死个人! 回过头来,横布盯视着眼前五人,脸上显露一个略带狰狞的笑意。 对他而言,王公贵胄也好,权贵子弟也罢,远不如一顿酥香美味的烤全牛来的重要。 抓着牛皮球的手伸向前面,眼神中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憨声道:“球给你,你过来拿。” 面对如此体型,就问你怕不怕! 拿? 不拿? 这是一个需要谨慎考虑的问题,面对如此肥壮之人,那个皇族子弟秒怂,不敢亲手去接,但他有人啊,放着身边四个拍马屁的不用干嘛? 只见他故作大方地说道:“谁去拿此球,本官赏他百亩良田!” 百亩良田,几座山尔。 寻常人家或许会为此拼命,可是眼前这四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的贵公子?岂会在乎你的百亩良田? 如今汉室垂危,皇族赏赐的土地,能有几块好地?说老实话,只是表面给些面子罢了。 半响无人站出来,那皇族之人有些拉不下面子,却碍于横布明目张胆的挑衅,颇有些进退维谷。 横布见其筹措不前的窘态,不削地冷哼一声,竟抡起胳膊,将球朝其面部狠狠砸去。 哎呦! 那皇族子弟吃痛大叫出声,怎么说他也是名武将,情急之下,抬起手臂将袭向面部的球挡了一下,而球,却是出界了。 “哎!这是怎么踢的呀?”杨彪坐不住了,原本如铜墙铁壁般牢不可破的一字长蛇阵,竟然也无法进球。 这不是几万石粮食的事情,而是颜面问题,万万没想到凌秦队的将门,竟然会是个灵活的胖子。 “诸位请了。” 球未进,第二场比赛仍将继续,而陆郑氏的计划,也要开始进行了。 平稳端酒举杯,神色间包含着淡定和从容不迫,好似胜券在握,这球该怎么踢,如何来踢,都将由她说了算。 “夫人请。” 包括凌秦和杨彪在内,一帮大佬级人物齐齐端起酒杯,仰头豪饮! ... 酒意入味,甘纯正浓。一场球赛也逐渐接近尾声,比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姜氏以头顶进一球后,整场比赛下来,竟然再无一球得进! 若按常理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以凌秦球队的整体实力,不管是战术还是团队协作能力,都要远远强过对方。 整场比赛下来,最次也是大比分领先才对,怎么可能只进一个球?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郑氏暗中设计好的,踢进一球就是五万石粮食,她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再者说,那些依附于她的晋阳大户们,凑个五万石放放血还能接受。倘若在这灾荒之年,让他们阁下一大块肉来,绝对会发生事情的。 到那时,群情激愤,她这个‘大当家的’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舒坦。 赛前操练的某一天,陆郑氏带着一帮下人亲自来到城外,美其名曰观赏一番。 实则是在为她的计谋铺路,这十几个球员,就是她用来‘过河’的垫脚石。 除了姜氏和荀灌以外,每个人的家庭资料她都收集到了。 当然也包括那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不过她并未派人与之暗中接触,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事实证明,陆郑氏想法是对的,横布是一个天生的门将,比赛期间,对手费劲脑汁,也没能突破他的防守。 而开局强势威压的凌秦队,又为何进一球以后,就再无佳音了呢? 原因则是... 第二场没踢多久,凌秦队的一个前锋就因故意推搡对手,而被罚下场。 替补上场,谁知盏茶功夫还没到,替补和对方一人违规打斗,双双被罚出场外。 凌秦当时很担心其他球员,不断喊着让他们注意一点,不要再犯错误。 陆郑氏则在旁边淡淡品茶,很是轻闲的样子,好似场内发生的事情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得到提醒,凌秦队没有再出现不好的情况。 可当他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对方某个很不起眼的少爷将军暗下黑手,一脚踩断了那个球员的小腿,当场失去了行动能力,疼的他躺在地面直打滚。 第三个球员离场,而此时的后补席位上,已然空荡荡的没有替换之人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凌秦队将要以10人对抗11人。 不过,对于精通协作打配合的凌秦队球员们来说,少个人而已,这并不算什么,球还可以照样踢。 姜氏和荀灌分担了前后两个重心点,一时间,她们还是压制着对方。 然而,好戏在后头,陆郑氏又怎会让球再进,那样的话,她岂不是要掏自家腰包来供给朝廷军饷? 只见她悄悄吩咐身旁亲信的婢子,附耳几句,随后遣其离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悄然进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球赛上面,如此新颖的赛事,几乎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女俾给凌秦斟酒,杯满溢出而不自知... 不一会儿,场中再次出现状况,凌秦队里前后有两名球员相继在奔跑中摔倒,起不来了。 为此,几名裁判商议一番,不得不暂停比赛,请来华佗为二人看伤。 凌秦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自己这边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说是巧合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明所以,他中途找来华佗寻问二人的伤势,得到的答案确实伤得很重,不便剧烈运动和行走。 第110章 赛后(一) 猎豹匍匐于野,疲倦地吐露舌头,眼睛却仍然注视着广阔无垠的大草原。 “呼...呼...” 姜氏双手杵膝,面色红润地喘着粗气,汗水已经将她湿透。 球赛已然接近尾声... 场内球员数量是7:11,凌秦队连续损失5名球员以后,又有两名球员以各自原由离场,只剩下7个人的球队,就算再怎么配合,也不好发起如开局那般的凶猛攻势了。 “怎么会这样?” 凌秦眼中流露出万分不解,他怎会想到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球队,竟会以这种方式惨淡收场! 恍惚间,目光一角将不远处的陆郑氏包揽进内,随即定格在她的脸上。 那一抹平淡浅笑,好似是对他的嘲讽,白光如幻觉般的在脑海中闪了一下。 凌秦忽然察觉到,之前是自己太过专注比赛,完全忽略掉了这个心机颇深女人! “难道是她从中作梗...” 宴席约定,蹴鞠赛里,每进一球就算五万石粮食,如果陆郑氏是因此而干预比赛,倒也说得过去。 陆郑氏本就是个很机敏的女子,在第一时间就发觉凌秦正眼含深意的盯着她。 对此则是淡淡回给对方一个微笑表情。干预比赛,这件事她不会否认,但也不会就在这里,在杨彪的面前把事情认下来。 杨彪不满地站起身,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想来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场有人操控的比赛。 比分是1:0,这样的低分数比在以前从未有过,虽说没有太过打脸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杨彪反而更希望己方,或是凌秦的球队能射进更多球,那样的话,筹集到的粮草也会更多一些。 谁曾想,陆郑氏竟然在暗中操控,提前买通凌秦队的很多球员,就连他这边的人也有一个... 场中球员,包括姜氏和荀灌在内,早已没了再踢下去的心思,谁都不傻,凌秦和杨彪能看出来的事情,没被收买的球员们自然也很清楚。 杨彪走后,陆郑氏也欠身离场,一帮大佬互相对视也相继起身,路过时,纷纷与凌秦告辞离开。 一场比赛就这样不欢而散,预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蹴鞠赌粮本就不会成功。 最终,第一圈的观众席里只剩凌秦和孔桂,二人相视苦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遗憾。 孔桂本是忙人,此时又是仲秋节岁,他还要赶去周边郡县凑场子敛财。 于是,很市侩地对凌秦拱手说道:“孔某今日有幸得见凌兄这种新式蹴鞠,实乃三生有幸,不知可否传授与我,将此种蹴鞠形式传扬天下?” 凌秦听了以后,看对方的眼神顿时一变,心说:哇,好你个奸商孔桂,想用我的足球替你牟利,还美其名曰什么...传扬天下? “切。” 凌秦脸上露出一丝不削的表情。 孔桂微微一愣,不知对方为何发出很奇怪的‘切’字,貌似有点不明觉厉,不由得问道:“额,凌兄此为何意?” 凌秦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摆手说道:“传扬天下就算了,其实呢,我倒是对赚钱比较感兴趣。” 此话一出,孔桂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异彩,貌似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此话。 孔桂之所以行走天下,到处赶场子一般的走穴捞钱。凌秦的话他听明白了,这是要提条件呢。 孔桂是个贪财的人,哪里有钱赚,他就会去哪。当然,倘若有想与他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以,但要保证有利可图才行。 孔桂难得露出一个有点会市的脸,淡笑着又问了句同样的话:“凌兄...何意?” 凌秦心知到摊牌的时候了,于是双臂环抱,直言不讳地说道:“新式蹴鞠呢,你可以传到其他地方去,但是我要抽四成利。” 孔桂目露精光地回道:“二成!” 凌秦强势不让地翘着下巴道:“三成五!” 孔桂伸出三根手指来,皱眉说道:“三成,这是我的底线,毕竟推广这种新式蹴鞠,我也是需要成本的。” 凌秦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啊,那就三成。” 闻言,孔桂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之所以要特别寻问凌秦的意见,也是有原因的,不然大可以直接剽窃过来。 但孔桂是蹴鞠师出身,对于足球这种全新形式的蹴鞠,他看得比别人都透。 眼神深邃的盯视着凌秦,轻声问道:“凌兄见谅,以孔某看来,这种新颖的提鞠之法,似乎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还望凌兄赐教一二。” 凌秦故作大方地道:“好说好说,其实呢,我老家的很多人比我更加擅长玩足球...就是你们常说的提鞠了。” “因此呢,我需要慢慢想一下,把其它规则都想全面点,这样再说给孔兄你听,我想会更好一些。” 闻听此言,孔桂脸上露出一个恍然表情,再次拱手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凌兄的家乡竟然也盛行此道,可惜我空游燕辽之地多年,无缘得其一观。” 凌秦说道:“你这不是看到了?”伸手搂住对方肩膀,两人边向场内走,一边说道:“其实呢,这种叫足球的蹴鞠比赛,里面有很多规矩,它们共同构成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运动项目。” “运动项目?”孔桂面露疑惑,被这四个字给搞糊涂了。 凌秦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解释道:“就是比方说华佗的那个五禽戏,用来强身健体的运动。” 孔桂顿时听的明白,不由微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强身健体...嗯,不错,提鞠赛的确在一定程度上锻炼了个人的体质。” 凌秦见他如此识趣,便又说道:“其实呢,你看这些红布告示。” 孔桂的目光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最外围一圈,挂着几十副巨大的红布,上面写着正楷体的字。 有商人招工的,有文人显摆诗句的,还有些平时不好说的情话,各种类型的都展示在上面。 凌秦继续讲解道:“这些红布呢,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喂,你知不知道这些红布值多少钱吗?” 孔桂听后,细细琢磨也未曾果,不由摇头道:“恕在下眼拙,此布面料再好,想来也值不起几个钱。” 第111章 赛后(二) 对方的思维局限,在凌秦的意料之中,老实说,如果他不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不知道广告费暴利行业,也不会想出这种别出心裁的敛钱方式。 凌秦并不想细说,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只是小意思,听我的,你去其他地方走穴的时候,找些富商文人雅士什么的,按照我这种方式广而告之,相信我,你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闻言,孔桂眼睛顿时一亮,拱手言道:“多谢凌兄慷慨相告,孔某感激不尽。” 凌秦摆手道:“诶,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呢,也是为了能多捞一笔而已,大家彼此心里明白就好啦。” 说罢,还不忘眨了眨眼睛,貌似略微有点皮...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孔桂便先行一步告辞离去,日后如果将新式蹴鞠传播出去,当中得到的好处也会分给凌秦一部分。 毕竟之前也说过,足球里的很多规矩凌秦并没有和他详说,这就是筹码,就是钱粮分成的保障! 凌秦转身朝着场内走去,那边还有两个凶猛的‘姑奶奶’等着他去安抚。 凌秦就近来到姜氏身边,见她正在解开手臂上的绷带,观其面色如常,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姜儿...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姜氏的手微顿了一下,复又一圈圈的解着绷带,淡淡的道:“无妨,我还不饿,你的郡主大小姐在那边等你去解释呢。” 凌秦微微一愣说道:“解释什么?”不由得偷眼瞧了瞧不远处的荀灌,这位小姑奶奶正在一帮女俾的侍候之下,自己生闷气呢。 不难看出,她是因为队员相继发生‘状况’退场,导致后面一球未进而心里不满。 姜氏解开了缠绕的布带,抬眼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和那个陆郑夫人暗地里搞的名堂,谁都看得真切,荀灌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凌秦吓道:“不至于吧,我也事先不知道。不过这个陆郑夫人还真是心机蛮重的,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买我的球员。算了,我先去那边看看她。” 姜氏并未多言,反正由他去好了。席地而坐开始解小腿位置的布带。 四五个女俾正在绞尽脑汁的劝说,不过貌似成效甚微,荀灌站在原地,双臂环抱,一边点着脚就是不离场。 春香劝道:“小姐,我们还是走吧,大家都已经陆续离场了。” 荀灌翘着下巴,扬了二正地说道:“不行!你们去,把人都给本郡主叫回来,比赛还没结束呢!” “诶呀小姐...” 春香面露难色,她本就很单纯,侍候人勉强还行,可是要让她劝人,还真不知该怎么来说。 心中再次嘀咕道:哎,若是冬香姐姐在就好了... 有几名女俾相继劝说,却全都没有成功。 荀灌半耍性子的道:“哼,我偏不走!” 春香郁闷的道:“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正在此时,有一个不羁的声音传来:“是谁这么不识抬举,惹到荀大小姐生气了呀?” 春香见来人,微微欠身道了声:“凌公子。” “凌公子。” ... 几名女俾也同样叫了声。 “嗯,乖啦,回头给你们设计漂亮衣服穿。”凌秦似是很随意地与她们说了句,至于何时兑现就难说了,反正不是现在。 “设计衣服...” 果然,世间女子皆爱美,尤其注重穿衣打扮,听到此话之后,包括春香在内,各顶个的眼睛里亮起小星星。 春香单纯地问了句:“真哒?是裹衣?还是裙衣?好不好看呀?” 面对如此讨喜的春香,凌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最时髦的了。” 荀灌闻言,没好气地说道:“春香,你是哪家的丫鬟?我看你以后干脆改个名字,叫凌春香好了!” “小姐...” 春香听后,顿时一脸委屈的撅起嘴来,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过,她心里却在想:凌春香这个名字,貌似还满顺嘴的,凌公子答应我的衣服,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 凌秦不再半开玩笑,走过来,走到荀灌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尝试问道:“灌儿,你怎么样?” 荀灌轻甩了下肩膀,别着头不理人。 见此,凌秦只好苦着一张脸解释道:“喂,我事先真不知道比赛会搞成这样。” 荀灌又甩了甩肩膀,示意他不要碰,堵气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和小姑合起伙来骗我!” 小姑... 好吧,凌秦逐渐适应了古代人年龄与辈分之间的差异。 凌秦说道:“那怎么会呢,你没见我训练这些球员时是有多上心,人家出高价收买,换作是我,也会听话的临场倒戈,或是突然栽倒什么的...” 闻言,荀灌转过身来,不由得对他翻个小白眼儿,“你还挺看的开。” 说罢,故意撞开凌秦,朝着姜氏那边走去,身后的春香连忙小跑跟在后面,几名女俾或递麻布巾,或小心服侍着。 凌秦双手掐腰,看着习惯性被伺候的荀灌,念叨着说道:“这富家小姐果然不一般啊,就算是在古代,都是这么娇贵。” 荀灌与姜氏两人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没一会儿便拉着手离开了。 “凌师...” “凌师我等告辞...” ... 几名球员恭敬行礼,与凌秦告辞离场,剩下的这几人都是未被收买,或是已被收买却还没搞事情的人。 对他们,凌秦中规中矩的回了一礼,淡淡的道:“辛苦各位了,大家早点回去,明天可以到陆府去领取赏赐的钱粮。” “多谢凌师!” 这句话他们喊的最齐,毕竟关乎劳动报酬,又有谁不重视呢? ... 夕阳西落,彩色晚霞横挂在天空,如此绚丽,却被地平线拦腰截断,让那片颜色逐渐远去。 哗啦啦! 锵锵! 兵器与盔甲碰撞之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响起。 家犬狂吠,户户点灯。 条条黑影在纸窗前匆忙掠过,人们在担惊受怕之中,渡过一个难熬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 啪啪!的急速叩门,打破了雄鸡鸣响之后的安逸。 陆府门外聚集一群不速之客... 第112章 两向对峙(一) “陆家遗妇出来!” “陆家遗妇出来!” ... 一大早,陆府家丁就在门外严阵以待,每人手里拿着软木棍,严阵以待的样子。 仔细看会发现,在府邸门墙的隔间处,伸出一柄柄的幽寒厉芒,藏在墙内侧的则是陆府家兵。 不光是门墙处站了人,后面还有更多的家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武器。 汉末乱世,门阀世家圈养私兵已属常态,导致像陆府这样的大家族,敢于明目张胆的将家兵展现出来,竟与朝廷的虎贲军相抗衡。 这也体现出了汉帝国的衰败,堂堂御林的虎贲军,竟沦落至当街叫骂的境地。 不过敢在太原县城,堵陆府门口如此叫骂的,怕是也只有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兵将们了。 他们早早就被人从睡梦里叫醒,几名少将军的脸上甚至还留有昨日踢球带来的疲倦。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在几条街上传播开来,起早的人都赶过来看热闹,都想知道是谁这么厉害,敢在陆府门前骂堂堂的陆郑夫人。 这种事情在当地人眼里,简直连想都不敢想一下,如今却有人敢这么做,很快便发酵成了大事件,各街各巷都是赶去陆府看热闹的人。 “谁呀...一大早的吵死人了!” 凌秦手扶额头,脚底板半蹬被子,穿着找裁缝定做的皮卡丘经典睡衣,刚被外面喧嚷的人流吵醒。 忽地,突然支起上身,瞪眼瞧着不知何时端坐在床边的姜氏,坐姿很端正,明闪闪的剖月紫金夺别在腰间,吓得他下意识向后躲。 抱着被子,双腿微微一缩问道:“喂,你什么时候醒的?对我有什么企图?” 姜氏自动忽略掉对方后面的话,转过脸来露出一个细思表情,言简意赅的道:“我睡眠向来很轻,况且今早外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应该是有事情发生。” 闻言,凌秦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一点,抬眼看向纸窗外,顿时投射进来一束刺眼光芒。 抬手去挡,不由说道:“外面好像的确很热闹,怎么回事?施瓦辛格来了?” “娃辛苦?”姜氏皱眉说道。 凌秦解释道:“不是娃辛苦,而是施瓦辛格,用你们的话讲就是...西方蛮夷里的大块头,肌肉发达的人。” 说着,他还显摆一下不易看出的肱二头肌,引来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姜氏没好气的起身说道:“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赶快起床吧,我在外面等你!” 凌秦半举着手臂,见此不由说道:“喂,好歹给个表情,或是评价一下吧?再怎么说,我这体型还是有的...” 门开,门关。 姜氏的声音由外传来:“你什么时候提得动长戟,再来跟我卖弄吧。” 凌秦无趣地摆手,回首看了眼枕头。 得! 再想睡个回笼觉是没戏了,暴力女狂人还在门外等着呢。 无奈缓慢脱去皮卡丘睡衣,露出上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再怎么说也是时常跟着女侠大人去练武的。 这一身忽隐忽现的腱子肉,倒是显得越发凝实了。 片刻之后,凌秦穿好素布青衣,两步迈出门槛,头发虽然没有古代人那么长,但也初具规模,发梢处攥在一起,被他简单扎个后吊辫。 (参考某亦凡的发型) 神采奕奕,以至于姜氏转回头来,不免有一刹那的失神,却又瞬间恢复过来。 凌秦不知从哪弄来一轮羽扇,精神抖擞地轻扇着,颇显意气风发的道:“知不知道是哪里在搞事情?” 姜氏露出一个侧面,眼角媚如丹凤,只淡淡的吐出二字:“陆府。”说罢,便竟直大步迈前去了。 “陆府?” 凌秦微微一愣,嘴里下意识重复一遍,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张雍容华贵的美丽面庞。 “等等我...” 凌秦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齐齐走出荀府,跟随街上的男女老幼们,一路朝着陆府方向走去。 ... 陆府。 嗡! 朱红大门敞开,从里瞬间窜出两排全副武装的家兵,每个人的装备竟然堪比对面的少爷将军。 突然的变故,顿时令议论声为之一静,那几个完全不顾形象的少爷兵将,也停止了破口大骂,眼睛盯着门内缓缓走出的美妇人。 (汉袭秦制,避讳黑色。) 陆郑氏今日穿的黄红色华裙,走过门槛时,自有女俾为她提裙抬足,头戴金饰凤仪,神色间流露着由内而外的镇定从容。 碰巧这个时候,扇着羽扇的凌秦,和同样很淡定的姜氏走来了陆府,两人站在视野稍好一点的地方,注视着里面的情景。 凌秦所见,有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队堵住陆府正门口处,几个脸熟的人正面色不忿地与大美妞陆郑氏彼此对峙。 只见,陆郑氏大袖一甩,声缓又不失威严的道:“小女子今日多有不便,恕不能全礼相待,不知是何事惹得几位不开心,不息特意跑来我的府上?” 说罢,陆郑氏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连欠身礼都没有做。要知道,若依汉律,她哪怕是给这帮洛阳公子哥们下跪叩首,都不算礼轻。 然而,这就是乱世的前兆,礼崩乐坏! 你是世袭爵位?不好意思,我是个寡妇。 你是皇室宗亲?不好意思,我是个寡妇。 你是名门子弟?不好意思,我是个寡妇。 ... 少爷兵将们见此,脸色瞬间就是一变,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些在洛阳城能呼风唤雨的权势子弟,此时竟会被一个庶民寡妇所轻蔑,这简直就是耻辱中的超级大耻辱! 不过生气归生气,人家也有这个实力,没见冲出来的这两排家兵,身上都带着杀气,很明显并不好惹。 “我们...要粮草!”有一个少爷将军迟疑说道。 陆郑氏闻言,嘴角牵起一个动人的角度,似是略微琢磨了一下,这才说道:“原来几位是为粮草而来,恰巧府上还有些许余粮,若是卖与诸位几石,小女子还是可以做主的。” 小话说的非常低调,可听在对方几人耳中,却是最大的讽刺,这不明着说他们是来陆府乞讨饭食吃的吗! 第113章 两向对峙(二) 锵啷! 宝剑出鞘之声鳞次响起。 陆郑氏放眼一看,这些洛阳来的少爷兵将,没别的本领,随身物品倒是一个比一个昂贵。 宝剑无锋,却是异常光鲜明亮,想来是经常拿在手里盘... 比赛时的那个皇族宗亲赫然也在其中,只见他一脸不忿地说道:“你这毒妇,竟敢辱没我等,当真想尝试我的剑刃锋利否?” 陆郑氏淡定从容的站在原地,身后和四周同时亮出弓弩短箭,乍一看数之不清。 “你们...想要造反吗?我们可是戍卫皇宫的虎贲军!”那皇族子弟见此秒怂,不由吓得后退半步。 陆郑氏杏腮微动,浅浅笑道:“戍卫皇宫?呵,那小女子就有些不解了,诸位不在洛阳城里好好当差,来我府上做甚?莫非当我这里是皇宫了?” “哈哈哈...” 听闻此言,不论是陆府家丁,还是街旁路人纷纷大笑,那笑容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许笑,听到没人!你们这帮庶民安敢如此放肆!!” 少爷兵将们浑然四顾,他们何时被如此像跳梁小丑般戏耍过,这便是强龙难压地头蛇的最现实写照了。 而且还是条奄奄一息的病龙... 陆郑氏并未制止家丁和平民的畅笑,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在原地静静瞧着,眼珠灵动间透着水晶般的光芒。 “吵吵什么!” 突然间,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后面轿中响起。 掀帘,身穿大红华服的杨彪从中走出,双脚踩实,稍整衣冠,在几名女俾的服侍下排众走出。 来到近前,第一眼便落在陆郑氏的身上,略做端详,不由轻哼一声,捻须眯眼说道:“你身为未亡人,着装却如此奢丽,就不怕闲人诟病吗?” 陆郑氏先是欠身行礼,随后才道:“下官自幼家贫,卖于夫家为童媳,不曾想竟守寡多年,亏得乡亲父老的抬爱与照应,下官才有今日成就,却是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杨彪冷哼道:“小小县丞竟也妄自尊大,下官二字叫起来,你不觉得硌牙吗?” 陆郑氏雍容不迫地说道:“下官不才,齿小气锐庸食俸禄,却也从未觉得硌牙。” “哼。” 杨彪被怼的没脾气,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 再者说,人家有官职在身,句句说的有板有眼,别说官大官小,在你这个朝廷三公面前自称下官,也并不失礼呀? 杨彪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老夫还当真小瞧了这小小的晋阳之地!” 陆郑氏不急不缓地回道:“晋阳虽小,五脏俱全,不过太尉大人乃是见多识广之人,可千万别和这些贵公子们一样,分不清皇宫和陆府。” “你...” “大胆遗妇!” ... 唰唰唰! 眼见这些少爷兵将们气不过,就要拔剑一拥而上的时候,陆郑氏身后的门邸墙面,突然间出现许多安格。 悄然探出一枚枚短促的箭头,黝黑无亮,仔细看会发现,箭头上面有一层彩色油脂,那赫然是某种剧毒! 一瞬间,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街边看热闹的人下意识退后躲避,让出好大一片空地。 杨彪是个识货的老头,当看到那些从墙体暗格里伸出来的毒箭时,眉头不由一拧。 此时,除了两方对峙的人,只剩下凌秦和姜氏突兀的站在原地。 偏偏凌秦这厮还口无遮拦,眼见这么一大片空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哇,这多出来的空地刚好够人躺开的。” 声音并不大,但胜在周围极静,对被密密麻麻的毒箭威胁的少爷兵将们来说,凌秦这句话别提有多腻歪。 毒箭一出,貌似效果很不错,瞬间制住了这些洛阳少爷们的嚣张气焰,毕竟不管你家世再显赫,也不敢拿自身性命开玩笑。 直到此刻,陆郑氏的嘴角才勾起一个很明显的微笑,其中不难看出淡淡的嘲讽与不屑。 只见两瓣樱粉薄唇轻启,“太尉大人来我府上做客,小女子自是欢迎,府里常备珍稀铭品。如此刀兵相见,若是要征讨反贼,还请移驾别处。” 杨彪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她,声音渐冷的说道:“陆郑氏,你真的想要与朝廷抗衡吗?” 陆郑氏面不改色地回道:“下官不敢下官虽为女儿身,却也有忠君报国之心,若非太尉苦苦相逼,下官焉敢欺天!” 话说的字字珠玑,语气虽显平淡却胜在理,不卑不亢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层柔弱细腻的薄膜,令人不忍轻易触碰。 持强示之以弱,这便是她的处世之道,明明是整个太原郡乃至周边呼风唤雨的人物,却甘愿放低姿态,常以民妇自谦。 “她的心机还是那么深啊...”王当站在人群之中,今天他穿的竟是布衣,很不起眼的那种。 最奇怪的是,他看陆郑氏时的眼神,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在里面,其中竟然包涵些许不舍之意。 陆郑氏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毒箭暗格恢复原样,隐于墙壁内侧。 衣袖渐落,双手复又收在小腹位置,淡淡的道:“太尉大人明鉴,下官并无犯上之心,倘若您觉得陆府哪处好,便进去拿取好了。” 说罢,她则缓缓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一手朝门内指引着。 杨彪见状,不由得轻哼一声说道:“好好好,陆郑氏,你能独揽晋阳之地果然不简单,倘若老夫按你所言,今日带兵洗劫了这府邸,岂不与那董贼一样了?” 闻言,陆郑氏将视线放低,浅行一礼缓缓说道:“大人高德,段然不会与凉州牧行同样之事。” “呵呵...”杨彪听后捋着长须,笑而不语。 忽地,陆郑氏抬眼问了句:“不知太尉大人今日前来,可是与昨日赌粮一事有关?” 凌秦觉得自己和姜氏有点太过显眼,于是拉着姜氏的手,两人凑到看热闹的平民堆里,刚巧挤在换成布衣的王当身旁。 撞到人了就要道歉,作为一个曾经的21世纪良好公民,凌秦在素质这块还是拿捏很稳的。 很礼貌的跟对方打招呼道:“不好意思,没有撞疼你吧?” 王当全身心都在对峙的两边上,仅剩的注意力也都放在陆郑氏身上,又哪里挤的出余光看旁边? 目光依然专注于前,下意识回了句:“无妨事,无妨事。” 第114章 黑山来袭!(一) “咦?你是...” 凌秦看着对方的脸,这不是荀灌的食客之一吗? 貌似之前还在陆府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见他行色匆匆,没来得及打招呼。 可未曾想短短几天时间,这家伙竟然搞的如此狼狈,有那么一点倾家荡产后,独剩一身傲骨风气的意味。 凌秦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买的股票大跌,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了? 王当回过神来,转眼瞧见凌秦却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眼珠乱转,很快又被掩饰下去。 这一神色变化被姜氏敏锐的捕捉到了,但却选择了保持沉默,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向来都是她的处事原则。 即便王当穿着布衣,如此低调想图谋不轨,也与她和凌秦无关。 王当动作小幅度的拱了拱手,好似怕被什么人发现他在这里,“原来是凌公子,失敬,失敬。” 凌秦倒是没想太多,也没主意到对方神色间的微妙变化,大摆着手说道:“别这么客道,哪有那么多敬来敬去的。” 一边说着,手还拍了拍对方肩膀,殊不知这个简单动作,却引来王当身边十余人的目光注视! 而且还是眼露凶芒的那种,这样的眼神凌秦并不陌生,身旁的姜氏不就是个例子吗? 刺客!游侠儿! 一瞬间,凌秦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拍在王当肩膀的手缓缓收回来,脸色渐沉。 姜氏观察的比较仔细,目光在这些人的手肘,腰间和腿部停留片刻,这些部位都是隐藏短剑短刀的地方,作为一名游侠儿,她对此道感悟颇深! 好似不经意的,伸手将凌秦拉回来一点,隐隐将他护在身旁。 “咳...” 王当轻咳一声,示意身后的人注意一点,别太过暴露了身份,似是并不想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那些人这才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看似松散,实则是在四顾观望,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 当然,这里没有风吹,也没有草动,有的是明闪闪的武器与盔甲,两向剑拔弩张的氛围! “让凌公子和姜儿姑娘见笑了,这些兄弟是我奉家主(荀彧)之命,买回来的男丁下人,只因路遇此事,便在此停留片刻,瞧个热闹。” 王当堆起一个笑脸,看上去是那样的,伪善... 这就是凌秦和姜氏此时的看法,带这么多游侠刺客来,只为瞧个热闹?他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 姜氏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凌秦却不好不接对方的话,淡笑着拱手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王公子乃是荀府门内食客,奉命办事自然并无不妥。” 转头对姜氏说道:“姜儿,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吃些早点什么的吧,一大早的我这肚子还空唠唠的呢。” 姜氏心领神会地淡淡点头,一只手则被对方如黏皮糖般的牵着,之前试过,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她了解凌秦是什么德行,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害怕,于是只好无奈地任由拉着走离人群。 王当见此,伸手阻止了身后想要将二人留下来的那些刺客,目光深邃地注视前方,嘴里发出一个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森冷声音:“别急,现在还不是处理她的时候。” “可是她的师父已经...” 身后不知是谁说了半截话,就戛然而止了。 王当抬手阻止那人继续说下去,眼神变幻间,似是承载着一个世界。 ... 凌秦和姜氏并未走远,而是在临近的一条街上慢步闲逛,顺便寻个小馆子吃些早饭。 姜氏双手习惯性的背在身后,刚才两人拐过弯的时候,她就把手抽出来了,迁就对方的胆小,也不能总让他占便宜不是? 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关心那个陆郑夫人的安危?万一那个杨彪真的发飙,你的女神可就有危险了。” “女神?” 凌秦听后猛然一震,第一反应就是重新打量一下姜氏,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词汇?难道你也是来自未来世界?” 姜氏听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手瞬间揪住他的耳朵,随便拧了个180℃。 没好气地说道:“鬼才是从你那个年代穿越的,我是从你睡觉时说梦话里听到的!” 闻言,凌秦顿时觉得很没有面子,不由得指着对方说道:“哇,你这个女人,不仅满脑子想的都是暴力,想不到你还喜欢偷听别人说梦话,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个人隐私啊?” 姜氏见他还敢嘴硬,于是又在180度的基础上往后拧了拧。 “喂,快停手呀,很痛的!” “拜托,松开好不好?” 看到对方疼的嗞哈样子,姜氏脸上不禁露出一个有点陌生的微笑,不知怎么,她就喜欢看凌秦吃瘪时的窘态,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嘎嘣嘎嘣的蹂躏那种! 直到对方疼的双腿直蹦哒,她这才把手松开,没事人一样双手环抱,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凌秦吱哇的揉着耳朵,传来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抱怨道:“喂,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手劲儿那么大,知不知道我耳朵都快被你给揪掉了!” 姜氏则是轻巅着步子,朝着前面一家面馆走去,完全不理后面某人的抱怨声。 ...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马平川的北城门,在连天际线的地方,稀松出现几面小旗,很快,就由几面变成了几十面,几百面... 这是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清一色的冷兵器,倘若不是人数过于多的话,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在拍古代战场上的戏。 呜呜... 长角嗡嗡,音如擂鼓,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显出一种磅礴浩然的气势。 几百面形形色色的旗帜中,有一面最巨大的将旗,其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于’字。 别误会,这支队伍并不是曹操爱将于禁的,而是黑山势力三大部曲统领之一的于毒! 兵临城下,气势如虹! 呼喝之声跌宕起伏,连绵不绝... 北城墙是四面城墙里最坚固的,守城兵将虽说表面上还是朝廷的兵,但管事的伍长,什长之类的,都是陆郑氏悄然安插的自家家兵。 有一兵卒突然闯进角楼,单膝跪地抱拳急禀:“将军,前方有黑山大军前来叩门!” 第115章 黑山来袭!(二) “什么?你是说黑山军...” 镇角楼的守将失手砸落酒盏,霎时间,脸色变得一片苍白,没有比听到这个消息来的更吓人了。 反应过来,猛地站立起身,抬手颤巍巍地说道:“快,快去通知陆郑夫人!” “喏!” 那兵卒微微抱拳,便转身匆忙离去。 ... 陆府门外。 正当两向对峙到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一小校接到角楼报过来的消息,顿时快步排众而出,抱拳一礼说道:“禀报县丞大人,小将刚才接到消息,城北三百里外发现大量黑山贼兵!” “什么?” 闻言,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起来,陆郑氏皱紧了眉,质问道:“三百里...我之前不是派出斥候探子了吗?为何敌人临近时才报?” “这个...” 那小校负责北城楼的防守,却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个结果,他也不清楚那些派出去的探子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如今敌人大军压境,这才会被守城的兵卒发现。 陆郑氏冷眼看着小校,神色间闪过一抹失望,像这些年轻校尉们,多半都是名门子弟。 单说这个很失职的小校,其父辈祖父辈就是利益圈里的人,这才能混上一官半职。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重大失误,就算陆郑氏不表示什么,那些利益圈里的人日后也不会让他担任这个职务了。 “贼子,安敢如此放肆!” 杨彪听到城外有黑山军来犯,顿时震怒,浩浩然出师,如今惨败,迫不得已来到太原郡修整,慢慢把四散的溃兵重新收拢起来。 得此窘境,全拜黑山军所赐,他又如何稳的住,当即打马向前直奔北城楼的方向而去。 带来找陆府晦气的兵将们见此,也只得灰溜溜跟着一起赶过去了。 陆郑氏目送杨彪等人匆匆离去,抬手招来下人,悄声吩咐了几句,便叫他去做事了。 站在人群中的王当双眼微眯,似是在猜测她对那个下人说了些什么。 身后有人好奇,低声问道:“军师,这个小寡妇说的什么?” 王当皱眉道:“你们怎么还是改不了匪气,我讲过多少次,称呼人时要用尊称,可懂?” “喏,是属下疏忽了,陆郑夫人她...”不知为何,那人似是非要问个明白才行。 王当心里很清楚,这个人是在替谁发问,就连他自己也受着那人的远程操控。 捻着胡须耐心说道:“我若猜的不错,她一定是派人提前去北城楼了。” “北城楼?” 那问话之人面露不解,想不明白怎么又牵扯出北城楼来了? 对此,王当嘴角微微一翘,话他已经回答了,至于对方能懂几分,那就与他无关系了。 尹礼急步赶来,看得出他有些匆忙,衣冠尚未整理得体,多半是刚从床上起来。 来到陆郑氏身边,躬身拱手说道:“主公,这究竟是怎回事?杨彪为何大清早的带人前来,又匆匆离开了?” 陆郑氏言简意赅地说道:“他为赌粮之事而来,至于为何离开...” 话到此处。 只见她转过头来,表情严肃的对尹礼说道:“快去通知各家府苑,就说黑山贼军又来了,叫他们把家兵都拉出来——守城!” 最后两个字说的语气很重,看得出来,她在大军压境之时,尚能冷静应对,这份心性实属难得,世间女子甚少有之。 “请主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尹礼心知事情的严重性,便要领命去做事,却又被叫住了。 陆郑氏将转身的尹礼叫住,轻声道:“附耳过来。” 尹礼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的凑近过来。 “前几日,咱不是押送些许粮草给雁门那边送过去了吗?怎么会举兵来犯的?” 闻言,尹礼亦是皱眉疑惑,细思说道:“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当日是瞿恭连夜安排的人手,想来,河谷那边应该有人接应才对,不可能出岔子呀...” “瞿恭何在?” 陆郑氏细眉微蹙,拧出条细缝,眼神中包含着一丝多疑。 尹礼见四下里无人答话,便拱手说道:“想是尚未起床。” 闻听,陆郑氏神色间对那个瞿恭多少有些不满之意,轻哼一声道:“大敌当前,他竟然还有心思睡觉,来人,传我的话,直接把瞿恭叉去北城楼见我!” “喏。” 一语道罢,自有下人领命去办事。 尹礼拱了拱手随之告退,他要亲自派人通知各家府邸,拉出家兵来守城墙。 指望朝廷编制内的那几个老弱残兵?算了吧,还不如将城池拱手相送来的痛快。 两人说罢各自行事,尹礼带几个机灵的下人快步离开,找各街府邸传信去了。 “陆府家兵听令,随我前去迎敌!” “喏!...” 陆郑氏大袖一甩,非常霸气的当先走出府门,身后长裙是昨夜新缝制而出的。 门外地面打扫的很干净,甚至会用麻布像擦家具那般打扫。 即使是长裙拖地,也不会沾染的太脏,更何况她的衣裳,从来不会穿到第二天... 一路上,街面都有下人提前擦拭,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避免陆郑氏的华服不会被沾脏。 身后家兵衣甲鲜明,各个精壮孔武有力,身穿汉军制式军装,其上绣着陆府的独有印记。 街头巷尾一片肃然,严禁老幼妇孺进出行走,只有几只飞鸟闲鸽在驻足观瞧。 离此不远处,凌秦和姜氏跪坐桌案前,吃着煎胡饼,喝着粟麦粥,凌秦之前觉得粥稀,还特意多要两碗,将其中米粟合在一起,倒出多余的粥水,一碗拿给姜氏,一碗留给自己。 还别说,这家朝食小店的味道很棒,凌秦难得吃上一回肉食以外的美味。 姜氏双手拿着煎胡饼,细嚼慢咽的小口吃着,一边说道:“似你这般郎吞猛咽,丝毫不懂养气功夫,只怕是命不长久。” 凌秦听后,一口胡饼加稀粥险些喷出来,脸色赤红地捶着胸口这才强行压进肚子里。 喝了口粥,这才稍缓过气来,苦笑着说道:“姜儿,没你这么咒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放眼这个...当今的全天下呢,估计没几个人能有我长寿啊。” 姜氏见他又在说大话,以箸夹了几片酱菜浅尝,没好气的说道:“你一天不说大话会很难受吗?生老病死原有定数,岂是常人所能窥探?” 闻言,凌秦不由来了兴致,放下半张胡饼,讲解道:“这个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其实在我们那个年代,普通人活个七八十岁,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基因稍好一点的,或者有人肯花大把钱财养生,随便都能活个九十几岁,过百的都大有人在。” “基因...那是何物?” 第116章 黑山来袭!(三) “这个基因呢就是...”凌秦刚要解释,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吆喝声。 “大事不好啦!黄巾贼围城啦!” ... 寻声瞧见一男子,正在满大街的喊叫着,就怕有人听不见。 “围城?” “黄巾?” “快跑啊!” ... 这些年来,城内百姓都被黑山黄巾军搞怕了,惊闻大军围城,顿时引来一阵骚乱。 行人四散逃离,开铺子的关门谢客,只几个呼吸间,原本秩序井然的一条商街,就变得混乱不堪。 有人更是丧心病狂的将自家幼童丢弃路边,自寻生路去了。 孩童啼哭声,老人跌倒时的哀嚎声接连响起,此情景远非拍戏可比,暴乱场面在凌秦心灵深处,重重的锤了一击! 乱世,将起... 姜氏眼神也没怎么看,却突然将胡饼扔出,丢到某个方向,砸中那个刚把小孩子推倒的人脸上,最开始也是这个人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喊出来的。 “咦...胡饼?我呸!谁他*的不长眼,竟敢戏弄与我!” 那人吃痛捂脸,刚要四下寻找时,只觉眼前一花,姜氏已经稳稳站在他后面。 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 那人忽地好似察觉到,猛然转身,正对上姜氏的暴力拳头。 三两下便将对方擒住,手劲儿大的令那人疼的直嚎叫。 “女侠饶命...” 这时,凌秦才跑过来,伸手将倒地的小男孩拉起来,一边故意的道:“算啦,得饶人处且饶人,随便躲掉一只手就好啦。” 姜氏可不管那些,割手又如何?她可是连人都杀过!翻手将其压在地面,拔出腰间的一柄剖月紫金夺,搭在对方手腕处。 “别...放过我!”那人眼见匕首锋利处贴在腕部,吓得连忙求饶。 凌秦故意手扶耳朵,寻问说道:“哦,你是在说别放过你吗?” “不不,我是说放过我,别割我的手...”那人似乎真的很害怕,声音中竟带着几分哭腔。 凌秦有心整治一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于是乎,揪起那人的头发,另只手化掌为刀架在其脖子上,一脸坏笑的道:“那就换个地方好了,干脆割喉咙吧,你看如何?” “不要啊...”那人被姜氏和凌秦恐吓的裤子都快湿了,却也只能无助呐喊。 姜氏没心思跟他扯皮,抓起其衣领,面对面的问道:“快说,是谁让你在此造谣生事的?” “没...” 那人只说了一个字,姜氏毫不犹豫的直接下刀,像切笋一样将他的两根手指切掉了。 那人条件反射的浑身一抖,紧接着就是剧烈疼痛袭扰心间,疼的他嘴里发出凄惨叫声。 “啊!...” 凌秦微微一愣,他只是想戏弄对方一下,可是没想到姜氏真的会下狠手,看着那被斩断的两根手指。 鲜血淋漓的令他不禁捂嘴干呕起来,一边怨责地说道:“喂,你这个野蛮的女人,还真的下手...” 姜氏淡淡撇了他一眼,复又将按在地上的那人半抓着说道:“你的善良不该用在他身上,此人并非寻常百姓,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我不认识你们...好疼...赶快放开我!” 见此,姜氏依然冷视着对方,手却压的更紧了些。 凌秦不由微微皱眉,仔细看了看趴在地面的这个人,迟疑不定地说道:“面貌倒是有些熟悉...有什么问题吗?” 姜氏露出一个无奈表情,抓起那人的脸说道:“你再好好看看,此人我们刚才见过。” 闻言,凌秦盯着那人的脸皱眉思索,猛然间一震,惊道:“他不是站在王当身后那些人里的一个吗?” 断指处鲜血细流,那人却不再喊叫了,脸色逐渐变的沉着冷静。 姜氏转头回来问道:“快说,王当派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轻哼一声说道:“既然已经识破身份,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好,那我就成全你!” 姜氏并非良善女子,相反,在老僧的调教之下,她这个女游侠儿的手里,沾染的鲜血可是不少。 说着便要直接取了对方性命,抬起的手掌悬在空中,截然而止。 关键时刻,还是凌秦忍不住喊了一下,没有使姜氏的动作继续下去。 “姜儿,留着他或许有用。”凌秦情急说道。 姜氏依言罢手,老实说真要认真拷问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兴许还会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凌秦刚要上前来问,谁知异状突发,那人竟趁姜氏不注意间,自己将脖子凑上来往边上一横。 滋滋... 鲜血如柱般喷出,溅了凌秦一身血点,而那人却是瞪大眼睛朝后倒去。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各大主街小巷之中,人们慌乱地跑回家躲避,之前几次也是这么干的,有很多人家挖有地窖,以供藏身。 人已死,无对证。 姜氏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人们奔跑方向都很一致,聚集在陆府门外的广阔之地。 凌秦忍不住抓住一个奔跑中的人,寻问道:“喂,你们跑什么?” 谁知,那路人只匆忙转身说道:“不知道,跟着前面的人跑就是了。” 他应该是看到姜氏身旁鲜血淋淋的场面了,只草草说了一句,便慌张离去。 凌秦见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挨家挨户的都把窗子关紧了。 没一会儿,整条街就肃静下来,只剩下他和姜氏两个人。 “哇,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凌秦转头看向姜氏,却发现对方脸上的严峻,其中竟然夹杂着一抹凝实的担心。 凌秦疑惑问道:“喂,姜儿你怎么了?” 姜氏看过街头又转巷尾,神色间透着一层担忧,淡淡的道:“如果黑山军真的打来,势必会惊扰到师父清修之地。” 双拳紧握着,以示此时的紧张心情。思虑间,抬脚朝前走去,她要早些回山了。 凌秦见此,忙追上来问道:“姜儿,你干嘛走这么急?我们还有早点没吃完...” 回到荀府。 姜氏不由分说的开始收拾细软,只留下一句话:“回山,那帮贼兵肆无忌惮,到处烧杀抢掠,早已违背了最初的教义。” 行李简单装了些东西,就快速绑在后背上,顺便在身前打了个小结,迈步朝门口走去。 第117章 黑山来袭!(四) 简单打典行囊,系在身上就往外走。 “我担心师父会遇到危险,先回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照顾长宝和长汐,如若城墙守兵抵挡不住,我会提前回来救你。” 凌秦追出门,一脸担心的道:“喂,城外说不定都是兵啊,你一个人怎么闯出去?” 姜氏神色如常的说道:“这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 凌秦怎么可能不担心?回想起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姜氏就是被抓住的囚犯,幸亏逃脱出来了,不然的话... “你能不能不去?” 姜氏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脸甩向一边,意思不言而喻。 凌秦无奈说道:“那好,我和你一起走。” 姜氏回过头来,秀眉微蹙着问道:“那长宝和长汐怎么办?” 凌秦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放缓说道:“姜儿,我跟你一起出城,长宝长汐留在荀府很安全,稍后我和荀灌知会一声。” 姜氏神色间闪过一抹犹豫不绝,直言不讳地将心中顾虑说了出来,“将长宝和长汐暂且交给荀灌,我没有意见,但是你...” 凌秦知道她的意思,抢话道:“这个你放心,我跟你每天习武,多少还是有些脚力的,遇到敌人呢,打不过我就躲一边,等你来救可好?” 姜氏说道:“你说的倒是坦然,但总是躲在我身后,岂是大丈夫所为?” 凌秦见此,脸上立刻露出一个贱笑,将她背身的行囊接过来绑在自己身上,“大丈夫都是有一身本领的,我又不是吕布,强行逞威风的话,可是会吃苦头的。” “歪理你倒是比谁都会说。” 姜氏撂下一句话,转身走回房间抱孩子去了。 凌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了笑,也跟着走回屋去了。 少时,两人把长宝和长汐抱到荀灌庭院,却没有见到荀灌本人,不知这个疯丫头又去哪里胡闹了。 凌秦只好对春香和冬香简单交代几句,把两个婴孩的习惯说给她们听。 冬香脸色有些许苍白,神色间略显疲倦,淡淡的道:“两位请放心,稍后我会叫一个府上的老妈子过来。” 闻言,凌秦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笑着拱手说了句:“那就麻烦两位了,有空我做东,请大家去嗨皮一下。” 姜氏亦是抱拳说道:“有劳两位了!”两人告辞离去。 春香和冬香茫然点头,看着庭院空门处,两人相视一眼,困惑地先后说道: “做东?” “嗨皮?” ... “快,快跟上!” 一队又一队的家兵快速跑出荀府,这些荀彧招募的家兵,大多都是新兵蛋子,有些甚至连老母鸡都没杀过。 与其他府邸的私兵相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其实放眼全天下,荀府散在各地的私兵还是很厉害的,只不过太原郡形式特殊,世家大族之中出了陆郑氏这个女人。 纠集各方势力为己用,独揽军政大权,以至荀彧这个临时接手的县令,每道政令发布都要拿给她过目,无异议以后,才可以颁布实施。 不止是荀府,城内各大府邸先后接到尹礼报信,纷纷聚齐家兵朝着各处城门楼赶去! ... 且说凌秦和姜氏走出荀府大门,就瞧见一队队衣甲鲜亮的家兵鱼贯而出,朝着北城门跑去了。 荀家叔侄闻讯后都去北城楼了,只有福伯和仲伯站在门口拱手相送,福伯再三劝说道:“两位不再思虑一番?眼下城外满是贼寇,此时出城恐怕...” 姜氏对这个老管家的印象挺好,抱拳回礼道:“多谢福伯关心,我二人已经想好了,这一趟必去不可,有劳两位回头代为向荀令君和荀公带个话,承蒙贵府待我二人以为上宾,今日事急便不久留,改日定当登门赔罪。” 见此,福伯只好说道:“诶,此话严重了,我想令君大人是不会介怀的,那小老就不多留了,两位多加小心。” “告辞。” 凌秦两人辞别荀府,朝着与家兵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南城楼。 这里面向京畿腹地,守兵人数有限,城中百姓大多跑来这边,反而要比北门乱上一点。 凌秦和姜氏夹在人群之中,前面就是城门,却紧紧闭合着,谁也出不去! 南城楼守将是陆府的人,此人颇为眼尖,很快便认出人群中的两人,知道是陆府上宾,于是不敢怠慢。 招呼上几个兵卒,亲自走下城墙内侧的石阶,兵卒护持着毫无阻碍的冲进人群。 又分两边,凌秦和姜氏周围顿时空出一小片区域。 守将虎步来到近前,抱拳拱手言道:“在下陆邰,见过凌公子,姜儿姑娘。” 凌秦见此一愣,很确定并不认识对方,不过看到盔甲左胸口处的那个熟悉印记之后,就瞬间明白了。 名字有点意思,凌秦第一时间听成鹿台了,那栋建筑好像是在商邑,也不知现在还能不能看到。(纣王建鹿台于商邑。) 凌秦回礼道:“有劳,烦劳将军替我二人开下城门,顺带替我向陆郑夫人说声抱歉,倘若这次平安无事,我再去贵府任职。” “这...” 陆邰神色间有些迟疑,但还是顾及眼前两人的陆府上宾身份,觉得开一下门也没什么,拱手道:“两位请随我来...” 此话一出,这便是要开城门放人了,见此,周围平民顿时不满地喧嚷起来。 凌秦拉着姜氏的手,不管对方愿不愿意,紧攥着大步跟在陆邰身后,一点点从人群里挤出来。 姜氏轻吐出一口气,看来刚才是被憋闷到了。 出得人群,她就把手抽出来了,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最不习惯就是人很多的地方。 已到城门之下,陆邰高喝一声:“上面的兄弟,把城门打开一条窄路!” 片刻... 城楼上没有任何声音回话,南城的城门依然紧紧关闭。 陆邰面色微怒,抱怨道:“这帮朝廷的病喽啰,开个城门都费劲!” 汉帝国国威尚存,城楼防守乃是头等大事,陆郑氏虽然往其中安插了好些人手,为了表面上过得去,她并没有把开关城门的人给换掉。 “陆邰,你说谁是病喽啰呢?” 正在陆邰忍不住要蹬上石阶找那个兵卒晦气的时候,城楼上面传来一个清淡声音,貌似还很熟悉。 音落,尹礼一身青衣的出现在城门正上方的女墙,伸手轻捋胡须,一副处事不惊,怡然自得的欠打模样。 第118章 黑山来袭!(五) 陆邰抬眼看清楚说话之人,脸色顿时一变。 惶恐间,抱拳说道:“尹大人,原来您在这,末将并非有心...” 尹礼并不想与之为难,轻微挥手说道:“你且退下。” “喏。” 陆邰应声退步,对凌秦和姜氏略微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陆邰是陆老爷生前给赐的名姓,实为陆府家臣,而尹礼则是陆郑氏身前红人,深受器重。 两相比较,陆邰在尹礼面前,根本不敢抬头,以前在府内相遇,也是他先向对方作礼。 陆邰退走以后,自然不会有人再给他二人开城门。 凌秦抬头喊道:“尹大人,你好啊?” 尹礼本就对两人我行我素的风格很不满,自然没有显露什么好脸色。 语气冷冰冰的说道:“不好意思,战时不便开城门,另外,我这也是奉命办事,凌匠已与府上签订契约,匠作坊和乐府都在等着您去赴任呢。” 凌秦说道:“赴任的事情就先等等吧,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要去做,人命关天呀老兄,拜托借个道?” 尹礼却是轻松一笑,摇头说道:“此路不通。” 凌秦真的很想把这个喜欢装腔作势的家伙拽下来按在地上摩擦,却无奈有众多家兵在旁。 “那我们就去别的路!”姜氏说罢转身便走,似是真的要去其他三个城门。 凌秦伸手指了指城头的尹礼,抬步跟在后面,有点类似后世港片中的古惑仔,拿人家没办法,还一脸不服的模样。 唰唰! 两柄长戟适时出现,挡在两人身前拦了下来。 凌秦转回身来,皱眉看向城楼,质问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出城门,还不让我们回去了?” 姜氏并未多说什么,直接拔出腰间两柄匕首,剖月紫金夺的刃口闪着森冷寒芒! 凌秦见此,好不怀疑这女人能像成龙那般飞檐走壁,直接一路怼上城头,把尹礼这厮直接给咔嚓了! 尹礼自然看得明白,也知道姜氏的身手了得,虽说不如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那么夸张,但对他还是有一定生命威胁的。 他是个识时务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到差事,有句话他没有瞎说,阻拦二人出城,真的是奉命办事。 为防姜氏真的飞檐走壁的逼他开城门,尹礼只好将陆郑氏搬出来,淡淡的道:“两位不要误会,我乃受县丞大人命令行事,县丞大人说了:如若遇见二位,还需以礼相待,好生请来见我。” 当然,这个‘我’指的是陆郑氏。 顺着尹礼所指方向,可以看到邻近城墙之上,竟备有两顶单轿,前后停在城头上面。 凌秦不由说道:“哇,想不到这轿子竟然还能弄到城墙上面。” 事实上,古代城楼修建的很长很宽,而一些将军大员们又懒于走动,城头单轿便也逐渐兴盛起来。 尹礼见二人互相对视,犹豫不决的模样,心知若只是如此说,定然不会留得住。 于是换了张苦脸,好似也是在向其他拥挤中的平民百姓说话,“其实二位大可不必如此着急离开,整个太原县城,已经被团团包围,围三厥一,这南门是生门,更是死门啊!” 伸手指向南边说道:“父老乡亲们,此门外五十里处便是一条小河,尹某不敢妄言,刚有细报传讯,说在小河的上游,发现很多人马隐没。” “你们挤吧,冲吧,冲出城去,不到片刻就会被杀个精光!” “不想被当做马料拌着吃的话,尹某就奉劝大家稍安勿躁,都各回各家冷静一点。” 话落,议论声渐渐响起,声音逐渐变弱,直至尹礼再也听不见一句杂音。 不知是谁首先喊了句:“我不走了!” 一句话瞬间就像是开了水阀,接连有人说不再出城了。 尹礼不愧是能深得陆郑氏器重的人,办事说话方面,还是颇为有点能力的。 只见他伸手相邀道:“凌公子,姜儿姑娘,两位请吧?县丞大人还在北城楼等着呢。” 凌秦与姜氏相视一眼,轻声道:“姜儿,要不我们先去跟她打个招呼,毕竟人家之前还设宴招待了。” 姜氏一脸稀松平常地说道:“也好,那就去与她告个别好了。” 她并没有多想那些有的没的,手指翻转间,舞出一个漂亮的花来,复又将剖月紫金夺插回腰间。 不一会儿,两人在四名轿夫的抬动间,朝着西城门那边迂回过去,而尹礼则是留在南城楼,他还要压制住这些被吓破胆的乱民。 荀府街上。 王当今日换了件华服,衣着鲜丽,自带一种花花公子的风度。 身后站着几名游侠儿,其中一人问道:“军师,我等何时动手?” 王当则是脸上露出一个极其高深莫测的表情,轻捋胡须说道:“别急,再等等...” 里应外合,这就是他为黑山军制定的锦囊妙计,只待大军一到,兵将围城之际,他就会命人在各家府邸燃起大火! ... 北城楼。 这里是四座城墙里,修缮较为及时的一处,不像其他三门那边,显得破败不堪。 城墙也不算太高,防守的话刚好够用,墙体无马面(城墙外侧凸出的一小部分。),防御能力极为有限。 两边角楼里不断跑出跑进,兵卒将领都在忙着布置防御。 少时,黑山大军兵临城下。 围三厥一,派一部分兵将去围困东边和西边,只留南城楼外几十里处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方这种围城之法,南边不见有兵卒围城,反而更加危险。 荀彧作为太原县令,自然是要身先士卒,大清早得到消息以后,简单穿上一件裹衣就来北城楼吹凉风了。 此时入秋,朝阳正弱,荀彧难免会感到一丝凉意,双手不自觉地抱起膀子。 有下人拿来一件青色长袍,给他披上,荀彧顿时感觉好一点了。 身旁跟他站在一起的,都是太原各大府邸的一二把手,这些人的官职,有很多都是拿钱财买来的。 但人家的确家底颇丰,城墙上的精壮兵卒,身上穿的甲胄都刻有各府印记。 第119章 黑山来袭!(六) 轿子在不远处停下,兵卒带路,两人徒步朝这边走来。 凌秦转眼一瞧,北城虽无马面,但却有个向内延伸的翁城。 兵卒带着他们拐了个弯,前面便是荀彧等人的所在之处。 一路走来,城墙上的气氛显得很紧张,来来去去的都是衣甲鲜明的兵将。 墙体还算坚固,庆幸这里不是宋朝,敌方没有火炮。不然的话,哪怕是混凝土的墙面,也禁不住狂轰乱炸。 唰唰唰唰! 凌秦看到一排排的兵卒,手扶着长杆子,另一边竟然是巨型盾牌,盾体伸出女墙之外,下方露出很窄的宽度。 内侧堆满大小石块,似是可以顺着这条缝隙往下扔。 放眼观瞧,城墙上的箭支很少,只有几名偏将校尉身上有佩戴。 这也是之前荀彧和陆郑氏都很看好凌秦那柄手工锯的原因。 箭支的制造需要一整套生产链相互配合,原材料这一块就被卡的死死。 黑山势力的不断袭扰,这边的伐木速度十分有限。 伐木工匠们经常会遇到,辛苦几天砍断的树木,结果人家骑兵队一出河谷,直接连人带木一并掳走了。 木料供给不足,箭支生产量自然也就减少,甚至有些时候完全处于停产状态。 兵卒将两人带到近前,便拱手退下去了,这里还不是他一小卒能随便进入的地方。 “多谢兄弟了。” 凌秦习惯性的对他表达感谢,却令那小卒诚惶诚恐,连连躬身行礼,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这边动静很快引起多人注意,陆郑氏见到凌秦,脸上瞬间展露笑颜,轻声道:“原来是凌公子,快请过来这边,与我等一同参详防御之策。” 凌秦苦笑一声,只好走过来拱手说道:“陆郑夫人,两位荀大人,还有各位,大家都辛苦了,在下只不过是浪得虚名,岂敢与诸位大人同殿议事?” 有人当即说道:“诶,凌公子少年英才,精于器具研究,如此灵巧,又何必谦虚。” 凌秦客气回道:“过讲过讲,在下只不过弄些小玩应而已。” “报!!” 正在此时,殿外跑进一个传信小卒,单膝跪地拜道:“禀夫人,小的...” “咳!” 话刚说个开头,就被陆郑氏的轻咳声打断了。 好在那兵卒机灵,下意识看了眼被簇拥在最中间的荀彧,瞬间改口道:“禀报县令大人,贼军此刻已然兵临城下!” “这么快...” 荀彧细思着,并没有太在意陆郑氏的那声轻咳,而是在琢磨敌兵情况。 荀攸追问道:“可曾看清贼兵是何阵容?” 那小卒回道:“大部分骑马而来,步卒数量有限,攻城器只有云梯若干,阵前倒是有许多囚徒,手无寸铁被驱赶而来。” 闻言,众人皆是一脸怒意,原因则是在那些囚徒之中,说不得就有他们各家府上的亲族和家将。 黑山军围城不是第一次了,其中有两次甚至打进城内,最后还是瞿家出面,送出很多粮食后才退兵的。 荀彧振臂一呼:“各位袍泽,眼下大敌当前,我等应尽全力抵挡贼兵,诸公可愿助文若一臂之力?” 黑山入侵,各家利益均受威胁,自然齐声拱手回道:“我等愿听令君大人调遣!” 凌秦连忙跟着拱手,不管怎样,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顺便胳膊肘轻怼了一下姜氏,后者这才不情愿地随意拱了拱手。 荀彧捻着胡须甚为满意地说道:“嗯,且待来日破敌,本官定会上报洛阳,给诸位请功!” 陆郑氏玉指对于身前,颔首说道:“有令君大人坐镇于此,我等定会竭力同心,共御外敌。” “竭力同心,共御外敌!” ... “竭力同心,共御外敌!” 殿内殿外,乃至城墙站立的守兵,都在传扬这八个字。 士气顿时一震! 荀彧大袖一甩,并未多言,当先迈步而出,身后的人紧步跟随,一大帮人从翁城内城楼走出,左转向外城楼走去。 “擂鼓!” 有一小校见大佬们鱼贯走出来,第一时间高声呐喊,嗓门很洪亮,如果换成‘敬礼’二字,效果估计也不错。 最起码这一嗓子喊的凌秦,有种后世看升旗的感觉。 咚...咚... 犹如雷鸣般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心头,沉闷且厚重,像是一颗颗从天而降的落石,砸在本就脆弱不堪的城墙上面。 那随处可见的干裂缝隙,在鼓声的震颤之下,仿佛随时都会裂开,轰然崩塌。 喝!喝!喝!... 凌秦和姜氏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离得近了,城外的呼喝声听得更加真切。 直到来到女墙处,他这才算看到古战场的真实情况。 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放眼望去,虽说达不到人山人海那么夸张的地步,但人数还是蛮多的。 而且各个虎背熊腰,非常精壮,武器多样比较庞杂,总体可以分为长斧兵,长戟兵,大剑兵,盾戟兵,还有就是骑兵队了。 凌秦粗略看了下,对方竟然有7组骑兵队,这已经超出小规模袭扰的范畴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高嗓门从内侧传来。 “简直无礼!我乃当朝太尉杨彪,你一城门小将,竟敢如此阻挡与我!” “还请太尉恕罪,末将也是奉命行事,任何人蹬城墙都须上头批准才行!” “那你的上头是谁?荀家小儿还是陆家的小丫头?把他们都给老夫叫过来。” “末将的上头并非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而是尹礼大人。” “那你就去把姓尹的叫来见我!” ... 荀彧捋着胡须,皱眉道:“何人在城下喧哗?” 有一偏将垮剑走来,抱拳低首回道:“禀县令,杨彪杨大人带着虎贲军在翁城内城楼处,说是要蹬上城墙来御敌...” 闻言,陆郑氏秀眉微蹙,她对这个顽固且耍无赖的老头子没什么好感,倘若不是有荀家的人在,她可不会留杨彪住城里这么多天。 荀彧听到是杨彪以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没有对那偏将说什么,亲自朝着石阶口走去。 凌秦站在女墙内侧,并没有跟过去,“哇,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那么喜欢爱凑热闹?难怪杨修会狂的没边。” “杨修?” 姜氏的表情略显困惑,眼神看向他似是想要知道究竟。 第120章 黑山来袭!(七) 凌秦左右看了看,身边除了姜氏没有别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杨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是曹操帐下一个极其聪明的谋士...” 当下,凌秦将杨修和曹操的关系,以及怎么死的,对她说了个大概。 姜氏听后,不由对曹操这个人感触颇深,淡淡的道:“杨修也算是有功之臣,却因几句教唆之言,就被斩杀。” 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吓得凌秦连忙捂住她的嘴,“喂,你小点声,我说的这件事还没有发生呐!” 姜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可怜的小嘴巴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话分两头。 荀彧走到石阶口处朝下看,见那身披甲胄的白发白须老将,不是杨彪还能是谁? 连忙断喝道:“胡闹!还不速速将太尉大人请上来?” 那拦路小将一见是荀彧,最重要的是其身后跟来的陆郑氏,后者对他轻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小将暗中得到陆郑氏的指示,这才将道路让开,侧身拱手道:“太尉大人见谅,请蹬此阶。” 杨彪看着他,吹胡瞪眼地哼了一声,不愿与之计较则个,将目光放在前面,抬脚大步走上台阶。 身后几名少将军也想跟随上去,却再次被那城门守将给拦住,“抱歉,还请诸位将武器卸下。” “你说什么?” “信不信小爷我一剑...” 就在这时,只见杨彪冷眼回眸,淡淡的说了句:“照做。” 说罢,便不再去管,转而大步蹬了上去,步伐矫健硬朗,身体素质很不一般。 几个少爷将军你看我,我看他的,最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腰间佩剑依次上交了,这才在蹬城楼的过程中没有受到阻拦。 待杨彪蹬上城墙的最后一脚,荀彧这才上前半步拱手说道:“太尉大人,刚才之事实乃误会,您别往心里去。” 杨彪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背手说道:“荀家小儿,在你眼里,老夫就是那般小器量的人吗?” 闻言,荀彧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头作礼,却并不想多说什么。 不过在他的表情深处,似乎有着几分对杨彪的不满,或者是...对当今朝堂的不满。 对此,杨彪也略知一二,不过有些事情,特别是朝堂之事,并不是只凭义气就可以去做的。 权臣董卓的强势插足,令原本就乱成一锅粥的洛阳城彻底沸腾,就像一块陨石砸进地面,一时掀起千层波。 袁绍,曹操相继离京,谁忠谁奸?没人能说的清楚。 凌秦也不行,他虽说是后世的人,知道东汉三国时期的历史走向,却看不到群雄豪杰的内心。 就比如说曹操,他真的早有不臣之心吗?恐怕只有他本人才明白吧。 “情况如何?” 杨彪未做停留,竟直走到女墙旁,与凌秦和姜氏对个照脸。 长史荀攸拱手回答道:“禀太尉,城下贼兵约七八百人,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杨彪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头涌动。 不过,那一件件黑衣黑甲,他却是记忆犹新,回想起之前在雁门东郊时的遭遇战,他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些贼子们赶尽杀绝! 眼中不自觉的闪动着森然杀意,捋着胡须的手感觉不太对劲,低头一瞧这才记起自己的胡须只剩下一半了。 念及此处,心中恨意更大了一些,竟忘记自己在谁的场子了,抬手颤着高呼道:“擂鼓!出兵!速速给老夫躲了他们!!” 咚...咚... 鼓声未变,依然不急不缓的低沉敲击着,场面一度有点小尴尬。 凌秦半捂着脸,不去看那个站在女墙边上,意气风发的糟老头子。 荀彧和荀攸叔侄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他们和杨彪虽然都是忠君爱国的臣子,却因政见不同,在很多事情上也是面和心不和。 陆郑氏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这女人直接把脸撇向一旁,完全没有给好脸色看。 你牛气,也不看看太原县城是谁罩着的,这里可不是洛阳城,没人会心甘情愿让他呼来喝去。 杨彪自讨没趣,见周围没有动静,这才反应过来,如今身在晋阳之地,许多事情不能像在京畿的时候,吆五喝六的也没人敢管。 就在此时,只听城外呼喝之声减缓,不一会儿便寂静下来,黄沙吹袭而过,带起一阵肃杀之气! 黑色之中,有一人骑马上前来,叫阵道:“城里的人听着,尔等已然被我黑山大军包围,不想死的速到南门逃命去吧!” “哈哈哈!...”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后面响起一大片哈哈笑声,几百尽千人的猖狂大笑,声音直冲天际,震耳欲聋。 “果然是围三厥一!” 凌秦心里暗想着:围三厥一,意思就是驱使兵卒围困城池其中三面,只留出一门生路。 这种攻城方法充分利用了人心恐慌的弱点,士兵们面对身后的生路,没有几个人不会受此诱惑,丢盔弃甲奔命逃生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但是,守将往往也有应对之策,比如说陆郑氏事先将尹礼安置在南城楼,城门紧紧关闭,连只苍蝇也别想大摇大摆的飞出去。 城下那黑甲将军话音一落,城墙守兵之中顿时引来些许议论声,毕竟谁也不想在这里送死。 什么尽忠职守,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普通人可做不来,他们只关心各自家人和亲朋的安康。 见此,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没想到对方行动起来如此迅速,而且还连带着将各大家族派出去的斥候探子一一抹杀! 这才直接导致了如今的被动局面。 陆郑氏对身旁一个亲信细声如蚊的捂嘴说道:“瞿恭人在哪里?可曾找到呀?” 那人亦是悄声回道:“尹大人正在派人四处寻找,瞿公子人尚未找到...” “废物!” 陆郑氏轻啐一声,那人吓得连忙低头,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 此时,跟随杨彪上来的少爷将军们,也缓步走来,其中就有与众不同的盖武。 只听他大喝一声,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嗡声说道:“尔等妻儿老母都在城中,期盼咱们击退贼兵,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难道真要那些贼子闯进城里,四处为祸你们心里才会舒服?” 凌秦见是盖武,眼睛不由得一亮,之前他就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与那几个少爷将军有很大不同之处。 第121章 黑山来袭!(八) 盖武的一番呵斥暂时稳住了军心,这个时候,家兵的优势就提现出来了。 有比朝廷体制内的兵卒更强的约束性,各大家主早已吩咐下去,战时如若有人趁机逃命,责拿其家人问罪! 只这一条,就束缚着他们不敢造次,跑的了跑不了另说,就算侥幸逃出城,家人怎么办? 荀攸很擅长于人事,几年后建议曹操收揽许攸,从而打赢官渡之战。 低声寻问旁边的陆郑氏,“夫人可是安排妥当,这城墙守兵之中,可有无牵挂者?” 陆郑氏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淡淡的道:“荀公放心,各家派出来的都是心腹兵将,都是身家清楚的人。” 荀攸闻言淡淡点头,一支控制力强的军队,才能做到如臂使指,才能在穷途末路之中奋勇杀敌,逆境求生! 荀彧望着城外黑压压的一片,愁眉不展地说道:“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一句话,却是问住了所有人,站在他身旁的都是城内各家家主,不善兵事,没有丝毫计策可言。 见状,荀彧眉头皱的似乎更紧了,眼神转动间,落到了盖武身上,捻须问道:“盖武将军何在?” 凌秦轻翻个白眼,搞不懂这些古代人说话干嘛这么费劲,人家站的离你很近,近到放个屁都能闻到味儿的那种。 你还何在?何在?的,这性子真是火烧眉毛都不急,难道这就是所谓‘王佐之才’的通病? 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招牌式的贱笑,他觉得还是姜氏看着顺眼多了。 姜氏微微一愣,见他如此模样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自在,皱眉问道:“你为何这样盯着我?” 凌秦倚靠着墙面,调侃道:“直此烽火楼台之际,有佳人陪伴,我想就算是现在立刻让我去死,都会心甘情愿了。” 姜氏貌似对这种浪漫调调并不太上心,有些无语的瞧向别处,一边说道:“大敌当前,你还有心说如此浪荡之言,我看你干脆直接从这里跳下去好了。” “听说黑山那边的人也曾找寻找过你,不如你就大公无私的做个牺牲,以退兵为条件,过去当他们的科学家好了。” 凌秦一听,顿时苦笑着说道:“不是吧,我一个凡夫小卒而已,可没你想的那么重要,拜托不要随便乱用未来词汇好吧?” 姜氏针锋相对的眼睛盯着他,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未来人,有心在这里把妹,还不如想几个计策出来。” 凌秦说道:“喂,跟你说了不要随便乱用我那个年代的话。再说了,把妹怎么也要找个环境清雅的咖啡馆什么的,两个人坐下来慢慢聊天,哪像现在这样城上城下剑拔弩张的样子。” 盖武两步站过来,抱拳拜道:“末将在此。” 荀彧看着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这一届的洛阳阔少们,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还算过得去。 想当初,灵帝那会儿,洛阳城可是出了黄金一代,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袁绍和曹操。 这俩人当可谓是不世之才,却年少轻狂,做了许多任性放荡的事,纠结一帮少爷们到处搞事情,把整个司隶闹的鸡飞狗跳。 灵帝无奈,只好给二人安置官职,一个做了濮阳县令,另一个做了洛阳北军校尉。 少了这对儿活宝,洛阳这才变的安静下来,每日必参他们两人的奏章也不见了。 黄金一代,现已多数带兵出征,缴贼平叛,各显其能! 荀彧问道:“盖武,你对城下贼兵有何看法,可有破敌之计?” “这...”盖武略显犹豫。 荀彧轻声道:“尽管直言,有本官和太尉大人给你撑腰。” 话里却没有说陆郑氏,虽说在级别上,漏掉她也没什么,但明眼人都清楚,这是荀彧在表达自己被架空的不满。 盖武没想太多,只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讲出来:“那末将就直说了。” 荀彧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盖武身体转过来,面朝外说道:“敌军阵型排列较为合理,前军多为攻城主力步兵,虽夹杂着许多囚徒,但是起到的作用有限,我们不会手软的顾及什么。” “中军人数较少,却全部都是骑兵,无论追人还是逃跑都很方便。” 荀彧等人听得暗暗点头,众人这才在盖武身上多看几眼,心说原来杨彪带来的也不完全都是酒囊饭袋。 盖武指着城外黑压压的一片,继续说道:“这里,还有这里,安置有少量的弓箭兵,射程覆盖了三军内的全部范围。” 这里说的三军并非后世概念中的陆海空,而是前军,中军和后军。 凌秦跟别人一样认真听着,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盖武也很是欣赏。 “左右两翼清一色的骑兵机动部队!可以支援和袭扰西门和东门,亦可保护后军辎重部队的安全。” 众人皆议论纷纷,大家对如此周密战阵都有些束手无策。 偏偏这个时候,城下那人的声音又传来:“杨彪,我看见你了,躲不掉的,还不速速出城来受死!” 闻言,杨彪哪还能站的住,两步迈出来到女墙边上,前面是延伸出去的巨盾,另一头绑系固定,有兵卒专门稳着。 除非像吕布那样能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才能对城头上的人造成威胁。 杨彪冷眼朝下看去,见那厮是一个短须男子,并非在雁门东郊见过的那个黄龙,脸上怒意这才稍减,冷声呵斥道:“何处小贼竟敢在此出言不逊?当真老夫不会拿你!” “呵呵...” 短须将军闻言,嘴角牵扯出一个冷笑,沉声道:“想拿我于毒的人多了,可是他们最后都成了我的刀下之鬼!” 说着,震了一下手里长刀,杵地的部分下沉几分,显示出这个武器有一定重量。 “可敢下来与我一战?” 于毒之前来县城与荀彧对峙,凌秦凑巧见过一次,这次又见,还是那撇小短胡须,下巴光秃秃,一双眼睛释放出毒蛇般的光芒。 杨彪别看他是文官出身,但其身具武者风气,性格乖张中颇为自傲,用后世的词汇形容,就两个字:杠精! 只见他堵气地说道:“有何不敢,速速取我兵器来!” 第122章 黑山来袭!(九) “太尉还请忍耐则个,万不可鲁莽行事!” “是呀,大敌当前,您可不能中了那于毒的圈套啊!” ... 面对身旁之人的劝说,杨彪倔脾气上来容易下去难,招手嚷嚷着说道:“啰嗦什么,还不速速拿我的兵器来!” 有一小将好意提醒,捂嘴凑过来说道:“太尉大人,您的武器不就是腰间的佩剑嘛...” “哦?是吗?” 那小将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嗯...” 杨彪炸炸呼呼的竟连自己武器在哪都忘了,刚才其他人武器被缴,他的佩剑可一直挂在身上呢。 大嗓门儿传得很远,再加上杨彪下意识低头看腰间的佩剑动作,城上城下鸦雀无声,场面有那么一点小尴尬。 唰! 杨彪抽出佩剑来,剑锋直指城下的于毒,喊道:“黄口小儿莫要得意,我这便下去会你一会。” 说罢,转身便要下城楼而去,荀彧见此连忙几步拦住,苦口婆心的劝说。 “老太尉不可呀,那于毒身手了得,况且还有几百骑兵虎视眈眈,贸然出城孔会遭遇不测!” “还请太尉大人三思!”太原家主们也一反常态的配合荀彧,齐声劝阻。 杨彪见此,不由伸手指着说道:“你们...” 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唉,行吧,老夫今日便不出城了,但是!” 说道这里,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猜测这老匹夫究竟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陆郑氏并不想看到杨彪出城战死,更具体点说,她是不想让杨彪死在这里。 不然的话,洛阳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要知道,董卓权倾朝野之后,却是得罪了几乎全天下的王公显贵们,此时他正愁收缴国税的事情。 倘若杨彪在太原郡嗝儿屁了,那不正好给了对方发兵问罪的理由了吗? 所以,包括陆郑氏以及其他家主在内,谁都不希望杨彪在这里出什么不测。 一句‘但是’又把众人的心弦提了起来,不知道老匹夫要搞什么名堂。 “你们几个谁去把城下那家伙给我提溜上来!” 杨彪的话是对跟他一起上来的少爷将军们说的,然而却没人敢接话。 他们平常在洛阳只知花天酒地的玩乐,披甲上阵的真打一场,还不得被吓得屁滚尿流? 能捡回半条命都算不容易了,别想指望他们什么。 半响,盖武见比自己家世深厚的那几个都闭口不言,犹豫片刻拱手说道:“太尉大人,末将愿往!” 杨彪猛然转回身,定睛看着他,沉声说道:“好!” 紧走两步来到盖武面前,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你务必要得胜而归,老夫在此等你回来。” “喏!” 盖武性格颇为敦实,见杨彪殷勤期盼的样子,心里顿时涌出一腔热血。 “且慢。” 盖武刚要转身下去准备出城决斗,旁处传来一个清雅声音。 陆郑氏缓步走来,与杨彪两人面对面,神色淡定的说道:“我不同意盖将军出城迎敌。” 杨彪闻言不由怒道:“此乃打战之事,并非儿戏,你一小小女子懂得什么!” 凌秦在旁听着,小声说道:“哇,这个老杨彪也真是的,完全不明白这里是谁的场子嘛。” 陆郑氏并非有意针对,她只是觉得这种决斗比武对胜负的意义不是很大。 也不见她恼,仍然从容不破的说道:“正如太尉您所言两方交战岂可儿戏?下面的于毒也好,或是您和盖将军,决斗比武真的能振奋士气吗?” “下官的确是小女子,但有些事情还是看得清楚,窃以为两军交战,怎样排军布阵才是关键,而不是逞一时的...匹夫之勇。” ‘匹夫之勇’这四个字用的非常恰当,以至于杨彪听的脸色都变了,颤着手指头愣是说不出话来。 “你...你...” 陆郑氏见此,小嘴微微一张,故作惊讶的说道:“呀,太尉大人恕罪,小女子无意冒犯,怎么能说您是逞匹夫之勇呢?” “你...哼!老夫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杨彪气得没话说,只好大袖一甩,面向一边去了。 陆郑氏嘴角微微上翘,她故意言语顶对方,目的就是要他自己把话说出来。 凤眉轻挑,转而将目光投向城外,透过巨盾缝隙看去,话音之中多少带着几分威严霸气,“既然太尉大人信任小女子,那本官便当仁不让,诸公还请鼎力相助,势守此城!” “我等愿听陆郑夫人之命调遣!” 几人躬身力挺,几人愤愤不平,几人游离不定,又有凌秦和姜氏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凌秦忍不住对姜氏附耳说道:“喂,想不到你们古代人做事也满勾心斗角的啊,这个陆郑氏简直聪明的就像个妖孽。” 姜氏淡淡的道:“这算什么,名门贵胄之间的明争暗斗自古有之,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情。” 这话说的不由令凌秦颇为意外,对她竖起大拇指说道:“这话高呀!小姐,介不介意抽空来我公司面试啊?” 姜氏赏给他一个大白眼,“又在胡言乱语,公私什么的,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公司的意思呢...就是。” 凌秦刚要抽空给她讲解一下有关公司的概念,却见守城兵将们突然焦躁起来。 放眼向城外看去,表情顿时一怔。 轰隆隆... 兵器碰撞,马踏地面,声音绵绵不绝于耳。 城门外。 于毒见久久不出将与他决斗,便调转马头,振臂一呼,身后的前军各武器类部队缓缓横向移动,两翼骑兵迂回往来。 将旗,尉旗迎风招展,飘荡在一片卷起的黄沙之间。 希律律! 不时响起的马鸣嘶吼声,听得守城兵将们人心惶惶。 对于陆郑氏的突然夺权,荀彧并未多说什么,荀家在太原本就势弱,庞大的地缘家族,无法分出过多精力增强其在晋阳的影响力。 唯有与当地家族各势力通力合作,才能在极短时间内,将整个郡县梳理顺溜。 无形中,一股沉闷压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这次黑山军不同以往。 只此一门,就有尽千贼军兵卒,更不用说东西两门了。 荀彧看着正在变换战阵的黑山军,眉头紧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内政这一块他很在行,可这两军对峙的短兵相接,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123章 围城(一) 城下。 兵将来去调整位置,总体布局却未改变,步兵居中,骑兵在左右两翼护持。 于毒胯下是一匹黑色骏马,跟他同样的眼神里透着一种森冷寒意。 他之所以突然兴兵来犯,并非出于本意,乃是受张燕之命行事。 雁门东郊的那场大胜仗,于毒是知道的,抓了很多,杀了很多。 但却唯独没抓住最重要的人物,太尉杨彪! 黄龙那边派来的传信兵只说是墨徒出面,把人接走了。 没想到杨彪竟是躲在太原县城,张燕得知后当即下令,命于毒点齐兵将出河谷,逼杨彪自己站出来。 抬眼上瞧,只能透过巨盾之间的缝隙,依稀可见城头上当先站着一个美貌女子。 纵使距离如此之远,也能感受到那种雍容华贵的强大气场。 于毒不由细思念叨着:“听闻太原郡的陆郑夫人才气过人,莫非她就是...” 作为长期守备雁门的统将,他当然对太原郡的情况有所了解。 于毒与陆郑氏也算神交已久,但都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这与陆郑氏的低调风格有些关系,她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多数都是差遣信得过的人去做事,自己则在陆府里垂帘听政。 “城头的是哪家妇人?杨彪匹夫不敢下来一战,反而叫个女子出来,莫非是戏耍于我!” 尽管于毒心中猜测出了此女身份,然而还是佯装不知出言挤兑。 对于他来说,这次出兵的目的就是抓回杨彪。为此,就连之前瞿恭送来的月供粮草辎重都一口回绝了。 陆郑氏对于毒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对方的嚣张嘴脸,让她心情很不爽,观其颜,似乎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忽听城墙口处传来一声喧嚷,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两个兵卒左右叉着瞿恭而来。 瞿恭眯眼观瞧,含糊不清地说道:“咦?这里不是城楼吗?你们干嘛把我带到这里来?” 当陆郑氏看到衣衫不整的瞿恭时,第一时间侧过身,避讳的将视线移到旁边去了。 微显严厉的说道:“瞿恭,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真是有失体统!” 瞿恭手扶额头,貌似还有点晕乎乎的,了解他的人一看就知道,昨晚这是又花天酒地去了。 陆郑氏轻甩衣袖,挥退了两名兵卒,皱眉责问道:“瞿恭,你可知罪?” 咚...咚... 城头的鼓声缓中带急,在心头产生一种紧张情愫,却是将瞿恭给敲醒了。 瞿恭这才反应过来,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大姐,我...”不知为何,当他看到陆郑氏的时候,心头微微一慌。 陆郑氏伸手指向城外,突然间的大喊道:“转头看看,下面都是想要你命的人!” 这句话说的非常霸道,乃至凌秦瞬间微微一抖,实在是被这声喊话给震慑到了。 其他人亦然,就连杨彪都不禁侧眉瞧向她,心说:这女娃娃好生厉害!啧啧...若是男子,倒是颇有老夫年轻时的几分劲头。 瞿恭浑身一颤,看得出来他非常害怕陆郑氏,下意识转头看去,眼前城下尽是黑压压的一片。 兵甲沉闷的碰撞,战马不时的嘶鸣,无不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只见,陆郑氏弯下腰,霸气的一把抓起瞿恭的衣领,沉声问道:“前日我交代你送去的那批粮呢?有没有顺利送去。” 下意识的,瞿恭眼珠轻微一颤,这一瞬间的微妙变化,并没有逃过陆郑氏的慧眼。 抓衣领改揪衣领,陆郑氏声音渐冷地说道:“你并没有把粮食送过去,对吗?” 看着如此模样的陆郑氏,瞿恭真的快要被吓哭了,颤着下唇说道:“我送过去了,可是...看守寨门的那个人没让我进去啊!” 闻言,陆郑氏不由皱眉问道:“那粮呢?” 要知道,明面上荀彧给于毒的那点粮食,简直连塞牙缝都不够,暗地里两方原本就有不成文的规矩。 隔一俩月,陆郑氏就会遣人去雁门送贡粮,以乞求太原郡的安宁稳定。 瞿恭迟疑地说道:“我...我与一个外地商贾换了些铜钱。” “什么!!” 陆郑氏闻听此言,顿时气的她恼火不已。 瞿恭连忙道:“那些钱我还没花完,还有些许现就放在家中...” 陆郑氏不想再听下去,背过身去说道:“把他给我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喏。”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兵卒应喏,走过来一人一边将地上的瞿恭架起来。 瞿恭一听,本就有些亏白的脸色,更加重几分,眼神中流露着恐惧的光芒,“不要打我,四十大板很痛的啊!...” 陆郑氏猛然转回身看向他,威严的道:“你还知道会痛?当你在喝花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食不果腹的人?” 步步紧逼的道:“当你拥着美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晋阳的饥苦之民!” 瞿恭被气势所慑,下意识想向后退,却被兵卒叉着动弹不得。 陆郑氏眼中流露着恨铁不成钢的情愫,一脸失望的说道:“亏你还是瞿公之子,倘若老爷子泉下有知,不知会怎么想。” 闻言,凌秦小声嘀咕道:“还能怎么想,儿子这么花天酒地的纨绔,瞿老爷子的棺材板估计都快被顶开了...” 他说的很小声,只有姜氏一个人听得见,后者顺嘴问了句:“棺材板如何会被顶开?” 凌秦:“...” (他很想说:那就会是另一个题材的故事了...) 瞿恭低下头,兴许是羞愧难当,或者纯粹是不敢跟面前这个女人顶嘴。 但即便犯了如此严重错误,陆郑氏还是没有重罚于他,只因刚才提到的那个已故老人。 她能有如今这般地位,一方面凭借的是机智,还有就是靠以前的瞿家家主,瞿老爷子的提携之恩。 所以,别看现在瞿家男丁不旺,唯一长大的瞿恭还是个纨绔子弟,但其家族产业始终都没有衰败。 全赖陆郑氏的左右照顾,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恐怕当年的瞿老爷子也没想到。 当时的随手善举,造就出一个能在晋阳之地呼风唤雨的女子,间接挽救了本该衰败的瞿家。 陆郑氏轻轻挥手道:“带下去吧...” 两名兵卒依言而行,将瞿恭拖叉下了城墙。 第124章 围城(二) “报!” 西边跑来报信小兵,单膝跪拜说道:“禀夫人,已探明的西城外贼军兵数约五百人,戟兵,斧兵,剑兵共二百人,其余均为骑兵!” “报!...” 又是一声呼喊,将众人的眼神引向身后,东边跑来一个小兵,依样禀报:“东城门发现大量骑兵队!” 荀攸皱眉问道:“大概有多少?” 那小兵如实道:“粗略估计,大约有七八百之多。” “这么多骑兵!” 荀攸面露难色,两汉以来,骑兵逐步取代战车,成为战场上无可匹敌的存在,就像是后世里的轻重型坦克。 听到两边城楼报信之后,各家家主顿时慌乱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更有甚者竟言说投降。 不过,很快就被一阵唾弃之声压下去了,他们生来锦衣玉食,都知道如果投降,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了。 而且,那些被抓去雁门的亲族们,简直连奴隶都不如,可谓凄惨无比。 可是如果不投降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城内守兵都是各家私自招募的,充其量不过五六百之数。 而于毒则是浩浩荡荡来了数千人,双方实力完全不成比例,只待于毒一声下令攻城。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有人心急如焚地直跺脚,看样子,他的家族势力非常依赖县城。 有一半百老者亦是急道:“陆郑夫人,我徐老三叫您一声主公还不成吗?赶快想出一个退敌之策呀,不然大家都得...唉!” 又一人说道:“是呀,陆郑夫人,您平时足智多谋,您看眼下这局面,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就是...怎么办啊...” 陆郑氏面色如常,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的道:“诸君莫慌,我与各位一样身陷囹圄,眼下更需竭力同心,共抗强敌。” 说罢,立刻有人怼了句:“说的好听,可是我等家兵攒在一起都不如对方围一门之兵力,试问又如何破敌呢?” 身旁一人言道:“我看干脆各自召回家兵,家将,护持着逃离此地为妙!” 第三人摇头摆手的说道:“行不通的,围三厥一,自古以来都是有死无生,表面没有敌人包围的南门,那才是最最危险之地!” “颜老所言不差,于毒此人心性狠辣,今次大举出兵,定然不会平白露出南门这么大的空挡给我们逃跑。” ... 陆郑氏眼见耳听,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来好对策,她虽有聪慧头脑,但也无法一下子面对如此大局。 城下呼喝声,马嘶鸣叫未曾断过,心说:难道我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恍惚间,她的眼神落在不远处坐在一起的凌秦和姜氏身上,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却好似有那么一点羡慕。 这两个人从她头次遇见时就在一起,如今贼军兵临城下,直此危急关头,二人还有闲情逸致,坐在石阶上谈笑风生。 陆郑氏的目光尤其落在凌秦身上多一点,她好像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外表言行放荡不羁,却总能在你想不到的时候,表现出滑稽的一面,惹得你忍不住暗自发笑。 “兴许他会有办法...” 陆郑氏不知怎么,脑海里,潜意识感觉凌秦会帮她解此困局,退了来犯的黑山军。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凌秦这边缓步走来... 而我们的‘大学问家’凌秦先生,此时正在给一千四五百年前的姜女士讲述有关公司的一些常识。 “所谓的有限责任公司呢,简而言之就是...”话到此处,却是突然停止了。 凌秦眼神盯着地面那双刚刚多出来的白色布鞋,后面想说的话顿时卡住了。 “鞋子好白...” 姜氏早就发觉了朝这边走来的陆郑氏,只是一心都在听凌秦讲未来的事,也就没有在意她。 却没想到正在讲解公司的凌秦,话说一半突然卡住,紧接着换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令她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抬起头来,一脸不满地盯着对方。 陆郑氏自然看得出姜氏的小情绪,只见她雍容得体的露出一个浅笑,缓慢欠身说道:“两位如此的闲情雅致,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不远处,各家家主不解其意,怎么好端端的跑去跟那两个人说上话了? 难道他们两个有破敌之策?别开玩笑了,两个乳臭未干小家伙,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汁? 认谁都把两个人看成正在谈情说爱了,可是唯独陆郑氏不这么想。 兴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感觉姜氏和凌秦并非大家想象中的是一对热恋情侣,也许就是纯粹的好友关系呢。 但这并不是重点,她要过来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凌秦,不像是会让她失望的人。 凌秦的目光从一双白布鞋向上移,顿时知道了这双鞋子的主人是谁。 只见他连忙起身,拱手一礼说道:“原来是陆郑夫人。”偷眼瞧了瞧她身后不远处的那堆人。 不解地问道:“夫人您刚才不是正与诸位大人商讨事情吗?怎么来到我这边了?” 陆郑氏似乎能看到身后投来的各种眼神,脸上露出一个梨花般的微笑,轻声说道:“不用理会那些人,相比来说,我对凌公子的身世背景很好奇,像你这样举手投足间稍带温雅之风,却又有些不休篇幅的人,在这世间却是少有。” 闻言,凌秦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哇,这个女人真是人中精呀,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陆郑氏也只限于猜想,如果凌秦不主动说的话,估计也没多大可能想到‘穿越’这两个字上面。 凌秦回道:“过奖了,凌某一介草民,岂敢当夫人如此盛赞。” 陆郑氏则露出一个莫名微笑,淡淡的道:“草野之民,往往才最看得清天下之势,你争我夺打来打去,最终还不是便宜了别家。” 这句话一说,陆郑氏在凌秦心里瞬间又有了一个提升,心里暗道:这还是个正常女人吗?分明就是个千年妖精啊! 凌秦真的很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从后市的某个朝代穿越过来的? 什么叫最终便宜了别家? 是司马家族? 还是鲜卑五胡? 脑中闪过一大堆的问号,他忽然发现陆郑氏眼神里似有深意,于是问道:“不知夫人找我有何事?还请明言...” 第125章 围城(三) 陆郑氏轻声说道:“凌公子足智多谋,值此危难之际,想必定有妙计破敌,还请不领赐教。” 凌秦心说:原来她是想问这个。 眼神移动间向城下看去,敌方阵型已经基本排布好了,什伍就位,统将如臂使指。 将视线转回来,面露难色的拱手说道:“多谢谬赞了,只不过我真的没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荀彧和荀攸,继而说道:“哦对了,他们俩是不会死在这里的,如果你想活命,可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就行了。” 陆郑氏下意识寻着转头看去,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凌秦为什么如此笃定那俩个人会安然无恙。 “荀家?” 陆郑氏神色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何如此肯定他们无事?难道会有神助吗?” 凌秦挠了挠头,貌似没有洗发液,有些不得劲儿。 寻思着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荀家以后会依附于曹操吧? 这种事现在说的话,估计没人会相信。因为现在,曹操变卖家产在陈留起势还没多长时间。 充其量勉强算作一方小诸侯,远没有荀家的实力雄厚。 荀彧和荀攸会屈尊依附于他?恐怕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凌秦一语带过的道:“这个先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外面重兵围城,我们就这么点兵力,估计连一次强攻都抵挡不住。” 陆郑氏轻抿着嘴,脸上显出一丝愁眉来,这种表情平常在她脸上几乎很少看到。 可见她是真的没了主意,打战之事本就不是她擅长的事情,更何况是己方处在绝对的劣势中。 凌秦见此,犹豫着是要明哲保身,还是助她一臂之力? 老实说,当他看清楚城下兵阵排列以后,突然出现一种奇怪感觉,想起在后世玩过的一款战略游戏。 兵阵部署非常相似,恰巧他极为擅长这种短兵相接的场面,每次都能以少胜多,打的敌人落花流水。 但他也知道这里是最真实的古战场,增加了非常多的不确定性。换种说法就是游戏难度提高到比极难还要极难,极难,极难... 所以这也是凌秦犹豫的一个原因,因为在真实战场里,不能确定敌我双方每个人的下一步行动。 除非有读心术,不过很遗憾的是,他穿越过来只是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可以帮到他的东西。 有点没底气的说道:“麻烦给我一张地形图,我现在不能向你打包票一定能破敌,不过可以试试。” 闻言,陆郑氏眼睛不禁一亮,毫不犹豫的招呼人将府上最详尽的地图取来。 少顷,一堆人围成圈,与凌秦一起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平铺的地形图。 典型的亚洲蹲没有几人不会,包括陆郑氏和姜氏在内,纷纷听的入神。 凌秦手势不规范的拿着一杆毛笔,将己方守兵和城外敌军都标注在图上面。 众人目光落在图上,这才具体的知道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紧皱着眉,或捻须长叹摇头。 凌秦紧紧盯着图面,不漏掉每处有价值利用的地形,这是他的长处,但却并不完全适用于此。 目光重点落在那些代表骑兵队的黑点上,按照游戏里的规则,骑兵是不能下马不能攀爬城墙的。 也就是说,如果城门紧闭的话,敌方没有步兵的时候,仅靠骑兵是无法实现攻城的。 但这里是真实世界,是东汉末年的古战场!骑兵,他们完全可以下马攻城... 这就是凌秦担心的变数之一,比极难还难的AI是什么样? 那就是真实的人!整个战场充满着变数和不可预测性。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盯着标注好的地形图和一直在上面点啊点的凌秦。 有人忍不住问道:“喂,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主意?” 凌秦抬头看向问话那个人,回道:“臭小子问谁?” 那人想也不想地说道:“我当然是在问你...”话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被戏弄了,“你!” 陆郑氏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被凌秦的幽默搞怪给逗乐了。 不过事关重大,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陆郑氏出言问道:“凌公子,你可是有了对策?” 凌秦看了看陆郑氏,目光从荀彧,荀攸,以及杨彪脸上扫视而过,见大家都在眼含期许的看着他,便也不再藏拙。 笔杆点在地图东北角,缓缓说道:“大家请看,这里是五台山脚下的一片密林,据我所知,这里常有老虎出没。” 见众人面露疑惑,凌秦解释道:“老虎是我老家那边的用语,你们这里叫做大虫。” “哦,原来是大虫...” “是啊,我也听闻此间有数条大虫出没,专门吃人肉!” ... 凌秦等这两人议论完后,才继续说道:“我刚才往外瞧了眼,发现那于毒将后军布置在这个地方,距离东北角这个密林很近。” “倘若出奇兵,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把粮食肉什么的统统烧掉,应该会给对方造成不小的损失。” 荀攸捻须说道:“劫掠辎重,倒不失为上策,可是...如今城外大军包围,我们困如瓮中之鳖,又如何去五台山布置奇兵呢?” 一句话瞬间问道点子上,令凌秦再次陷入思考之中,周围再次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想出奇兵的办法。 其实,从宏观来看,真实古战场和他玩的那个游戏差不太多,各兵种都有其适合地形,有周围环境的影响。 弓箭兵可以隐匿于密林之中,长戟兵可组成抑制骑兵的方阵,长斧兵可近可远,视情况而定抛出斧头。 剑盾兵更无需多说,他们可是防御敌方远程弓箭手的绝对主力。 但在面对弩兵矩阵的时候,也是抵不过的。 几组弩兵矩阵整齐发射,那场面简直堪比‘河里活’的大片,可以称为秦汉时期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凌秦听了几人的疑惑和质疑,将这些信息吸纳进脑海中,合成一个战场画面,无一例外,最终结局都是冲不过去,或是趁夜出城,被敌军发现死很惨的那种。 北城这边找不到好的办法,凌秦的目光逐渐转移到东城门。 根据地形图显示,于毒在东门外布置的都是骑兵,总共有七八百骑之多,只用来追堵城内守兵,并不能发动成建制的强攻。 第126章 围城(四) 也就是说,东门的主导权在自己这边,也是唯一一个有机会打破包围圈的地方。 从南门直接出去? 别闹,没见凌秦在南门外不远处,标记的密密麻麻...那些都是斥候貌似探明的敌军待命点。 另一方面,于毒貌似并没有对埋伏在南门外的人马过多隐藏,他知道城里的人一定不会从南门出来,那样无异于找死。 因为一旦出了南门,就会被从天而降的剑雨射程马蜂窝,足足九成的弓箭兵被安置在南门外的密林里,待有出城者,一律当场射杀! 凌秦思索片刻,最终将突破点选在东门与北门的交叉角楼处。 “大家看,我们在东北角楼下面挖一条沟渠,大概能过人就行。” 笔杆移到角楼之外,在空处随意虚划个圈,又在东门外虚划一下。 “这里...还有这里,劳烦杨老将军于子夜时分派兵出城,放心,我会连夜教大家一个战阵,配合这些城墙上的巨盾,足以抵御对方的骑兵冲击。” 杨彪刚要反对,见他这么说,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此时,他也能看得出凌秦确实有点能力,很想继续往下听,捋着半边胡须,缓声说道:“愿闻其详。” 凌秦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当然要详细说了,不然的话,当中某个环节出错,那可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突然间,他有一种身处港台片里的感觉,自己仿佛就是某警署署长。 “咳...” 凌秦站起身来,轻咳一声说道:“我们这次的行动代号为...猎人行动!” “代号?” “猎人?” 众人面面相视,对凌秦说的话感到疑惑不解。 凌秦见此,脸上略显尴尬,心道貌似说的有点前卫了。 于是换了种说法:“你们此次行动呢,要像猎人一样,将主动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去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啊,这样说就明白了。” ... 有人问道:“可是,我等人少马稀,又如何才能取得战场主导权呢?” 凌秦拿眼睛直视对方,伸出一根手指来,“所以我刚才说过,若想以少胜多的解围城之困,烧其粮草,断其炊灶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只要对方军心不稳,我们就有机会趁机反扑,最终夺取战争胜利,我相信,只要大家精诚合作,一定可以摧毁对方的围城!” 回转身来看向杨彪,语气略微放低说道:“杨老将军只管按照我的战阵行事,定然会吸引东门外的骑兵队赶来东北角。” “到时候,再找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从东门出去,迂回进入密林之中,绕过东北角的骑兵队,直插进敌军后方!” 杨彪颇有几分战局意识,略微琢磨一下,缓缓点头说道:“此法确实可行,但我有两处疑惑不解。” 凌秦很大方的伸手说道:“老将军但讲无妨。” 杨彪捋着胡须说道:“其一,你说的战阵之法究竟什么样,果真如你所言,可以阻挡住骑兵冲击?” 凌秦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个我稍后会亲自演示一番,到时您一看便知。” “嗯...” 杨彪点了点头说道:“第二个疑问,我的人,或者是这些守城兵将们,派去敌后袭扰完以后,又如何保证安全返回?” 荀攸也说道:“太尉大人所虑甚是,我方兵将本就少,却是经不起过多的消耗。” 有一言他没直接明说,那就是,如果因此伤亡过重的话,各家家主到时会有何表现?还会将自身利益与大伙捆在一起吗? 家兵的控制力强,但也有其弊端,倘若没有一个周全的撤退方案,在场的家主们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凌秦同样耐心说道:“撤退方案当然有了,各位请看。” 凌秦引着他们又来个集体亚洲蹲,陆郑氏和姜氏一文一武,她们此时也将注意力投在地图上。 ... 凌秦没花多少时间,就将自己想出来的方法说了出来,尽管里面有很多后世那个三国游戏的成分存在,但好在思路是正确的。 纵然有些许漏洞,也可适时补救。 各家家主之中有支持他的,也有犹豫不决者,但现在兵临城下,情势危急由不得他们再做犹豫,便也认可了。 最后,陆郑氏拍板决定采纳凌秦的计策,劫袭敌军后方辎重以挫其锐气。 就在初步讨论好对敌策略之后,城下的于毒终于失去耐心,大手一挥竟开始令前军兵卒攻城了! 那敲鼓的兵卒也随着情势变化,鼓点逐渐紧凑起来。 咚,咚,咚... 众人的心脏跟着鼓声一起跳动着,纷纷来到女墙边驻足,朝城下观望出去。 “喝!喝!...” 黑山前军乃是剑盾兵,他们步伐缓而稳,重若山,剑盾敲击之声不绝于耳。 面对敌军的强压抵近,守将们有各自的指挥范围,纷纷下达同一个命令。 “准备投石块,离得近时给俺狠狠往下砸!” “喏!...” 至于说为什么投石块,而不是拉弓射箭,这又要牵扯到凌秦的手工锯上面来了。 要知道,这一时期的伐木效率并不快,直接导致箭支的资源短缺,而且造价昂贵。 尤其是在用兵期间,全天下都在剿黄巾贼寇,箭支的价格也渐渐被有心人炒成天价,除非搞个生产作坊自己弄。 就连汉帝国皇室也支撑不起一场战争下来的巨量消耗。 凌秦微微皱眉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攻城了?好歹你也尝试劝降一下啊...” 突然间的变故,令所有人感到措手不及,刚刚制定好的计策,却没有时间去布置,于是众人又再次心急麻慌起来。 愁眉不展的不展,原地跺脚的跺脚,悲天悯人的悯人... 荀攸却似是在细细思量着,他对人事很擅长,并不认为这次的围城,真的只是单纯想要占领县城。 因为他知道张燕这样做的话,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招来周边势力的环伺! 随即不确定的说道:“或许,这只是一次试探攻击...” 众人闻言,反应各异,却都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好找回一点心里安稳。 见此,陆郑氏连忙对他说道:“荀公有话尽管名言,我等自是虚心聆听。” 第127章 围城(五) 荀攸谦虚回了句:“不敢当。” 随后便把自己看出来的讲与众人听:“众所周知,于毒此人性情毒辣,倘若真打算攻城,断然不会只派防御能力强的剑盾兵,而是要先驱赶那些被约束住的奴隶们,拿他们当肉盾来减少己方损失。” “嗯,公达此言不差。” 荀彧则较为明事理,他其实早就看出于毒兴兵来此,乃是别有所图,或许并非出于其本意。 至于为何而来,荀彧眼角余光看了眼杨彪,却并未多说什么,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荀家叔侄二人性格相近,却是各有所长,在自己擅长的框架内,将城下敌军的意图分析出来。 “哼!” 杨彪又怎会不知,这次围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来抓他。 前番有神秘墨徒侠义相助,杨彪得以侥幸逃掉,才有心思来太原县城撒泼打混。 凌秦对荀家叔侄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在这里拖延一下,我这就去教他们演练战阵。” 荀彧,荀攸拱手回礼,荀彧说道:“凌公子可放心去做,我和公达会尽量与之周旋。” 陆郑氏对二人欠身道:“有劳了。” 杨彪却是眉头微皱,“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学会你的战阵吗?” 闻言,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谁也没听说过哪个阵法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 其实凌秦也有点心里发虚,毕竟这是个真实世界,真实古战场。 马其顿的方形矩阵究竟能不能抵挡住骑兵冲击,这还是个未知数。 不管心里如何虚,表面也要装的像那么回事,凌秦一脸淡定的道:“放心,这个战阵很简单,并非太极两仪四象的那种走位。” 说罢,立刻有人质疑起来,不是按照太极八卦布置的战阵,那岂不是很低端?又怎么抵挡骑兵冲击? 受传统观念影响,这些人下意识以为战阵的结构越复杂,越玄奥,才能发挥出更加厉害的效果。 但凌秦不是诸葛亮,短时间内搞不出奇门遁甲的那种战阵,有的却是最实用,最简洁有效的马其顿方阵。 见众人议论纷纷,凌秦嘴唇微动,对身旁的姜氏说道:“如果我的方法行不通,到时候我们带着长宝和长汐一块跑路。” 姜氏闻言一愣,随即释然,对他胆小怕事的毛病早就习以为常了,刚才还琢磨呢,怎么这个人突然变得有担当了? 他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姜氏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瞧向别处,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毕竟,在她眼里除了凌秦,面前这些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战死或投降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真的守不住城池,不用凌秦特意叮嘱,她也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凌秦转头对杨彪说道:“老将军大可放心,此阵如果想短时间内演练完成,您从洛阳带来的御林军就是最佳选择。” “是虎贲军。”也不知是谁提醒一句。 凌秦对那个人说道:“管他什么军,总之呢,你们是学战阵最适合的人了。” 至于原因,他并没有细说,多说无益,如果有谁心存疑虑,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就清楚了。 凌秦拍拍手,对着面前包括盖武在内的少爷将军们说道:“既然你们老大(杨彪)没什么意见,那你们现在开始就暂归我管了。” “什么?” “你个小庶民活腻了吧?” “敢如此跟小爷说话,你当真是找死!” “你可知我们都是何等身份?” ... 一句话顿时引来纨绔少爷们的不满,他们从小锦衣玉食,这还是第一次被庶民管束,心里当然很不舒服,就连盖武也是一样,只不过他比较憨实,并没有立刻表露出内心想法。 凌秦轻扯出一个淡笑,眼神看向杨彪,意思不言而喻:你的人你来管一下吧。 杨彪自是懂得,自己从洛阳带出来的这帮家伙都是什么德行,当即冷哼一声说道:“尔等前番吃过败仗,还不思悔改,何故无端刁难于人?” 说罢,转而看向凌秦,继续讲道:“凌小子,老夫暂且信你一回,望你不服重托,我的手下就交给你调教了,如有桀骜不驯者,你可自行处置,实在不行就带到老夫这里来,看老夫不扒了他的皮!” 此话一出,顿时止住了洛阳少爷们的嚣张气焰,一个个全不敢多话了。 凌秦调皮的给杨彪眨了下眼睛,随即招呼着少爷们带到城下去了。 陆郑氏见姜氏跟着下去,她也想瞧一瞧凌秦说的战阵,究竟是什么样,竟能凭着步兵硬抗骑兵的冲击。 这在以往的常规作战之中,简直难以想象,充其量效仿前朝,搞一个弩兵矩阵出来,可远距离对任何敌军下场‘箭雨’。 但是弩兵矩阵的消耗量实在太大,以眼下衰弱的汉帝国,充其量能攒出一两支弩兵战阵。 陆郑氏对荀彧和荀攸欠了欠身,轻声道:“有劳两位暂时稳住城下贼兵。” 荀彧二人拱手回礼道:“夫人请放心,料那于毒也不想自身兵力受损,而且他连攻城器械都没有用到,此贼暂不为虑也。” “嗯。” 陆郑氏淡淡点头,转而在女俾的陪同下,朝着城楼石阶处走去。她有满心的好奇,想要亲眼瞧瞧,凌秦究竟是怎么训练战阵的。 哗啦啦... 少爷将军们下城之后,拿回了自己的随身佩剑。 搞笑的一幕,几乎每个人拿回佩剑的时候,都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瞧了瞧那个拦路城门将。 凌秦将这一幕看得真切,有些怜悯的看着那个城门将,心中暗道:这家伙一下子得罪这么多权贵子弟,估计以后的仕途惨淡了... 不过,他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到这帮少爷兵将身上,一个个精壮的很,看来这锦衣玉食也不是没有好处。 跟着杨彪上城墙的是几个在洛阳排上号的权贵子弟,其余将领和兵卒都留在翁城里面等候。 眼见几位大...少爷们依次下来,这帮攀龙附凤的家伙们连忙拱手行礼,齐声道了句:“将军好!” “诸君同好。” 凌秦一听,险些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稍稳了稳心神,心说:这和说‘老师好’有什么不同?难道说...这些洛阳阔少们都是学生党吗? 第128章 围城(六) 抱着教育学生的心情,凌秦看了看眼前自动站好队列的少爷兵将们。 他还特意横竖瞧了眼,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心说:这帮纨绔子弟们,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却一个赛一个的会站队,站的这么齐,估计给他们换上一套军装,都能去某广场升旗了。 凌秦拿眼扫视着说道:“不错,有点精神头啊。” 此话一出,这些少爷兵们各个挺胸抬头,亮出了他们的骄傲面庞,稍带着对凌秦的鄙夷。 盖武老实的拱手说道:“凌师。”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凌秦抬手说道:“别总这么叫我,感觉怪怪的,大家都差不多大,我看就以兄弟相称好啦。” 盖武闻言,连忙低头道:“末将不敢!” 虽说也是名门子弟,但其家族却实力低微,这也导致他并没有其他纨绔子弟的那种桀骜性子。 不过很快就有人看不惯,言语轻蔑地说道:“我说盖武啊,你好歹也是跟我们从洛阳出来的人,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另一人说道:“也许是想要举家搬迁到这晋阳来呢。” 盖武听后,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转过身来对那说话二人道:“两位公子见谅,盖武并非...” “罢了,你无需多做解释,之前在庭院皮鞭使的那么顺手,这会儿倒是做起人来,本公子又岂能不好生感谢你一番呢!” 这人生的与皇室宗亲面相相近,估计也是一个前皇子后裔。 盖武听罢,竟直接单膝跪地,“公子息怒,我无心的...” 他知道,面前这个贵公子,真的拥有轻易将其家族从洛阳连根拔除的能力! 尽管如此卑微,但他始终是得罪了这些贵胄公子们,受影响的不只是仕途,还有可能累及家族和亲朋。 这便是汉末的腐朽王朝,王公贵族拥有绝对的权威,他们和背后的家族之人,可以跳过汉律法典,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凌秦看不过去,抬手指向那两个人,“喂,你们这么多欺负他一个人,有没有点公德心?” 闻言,两人中的一个冷声说道:“姓凌的,别以为有太尉命令,本公子就拿你没有办法,当心别落在本公子手里,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这些依附汉室的贵公子们,凌秦并不是很在意,熟知历史走向的他知道,汉室从灵帝驾崩之后,就一蹶不振了。 这些家伙现在意气风发,等过一阵之后,十八路诸侯联盟征讨董卓,洛阳被焚烧成灰烬,那个时候可就没人理会他们了。 所以,凌秦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双手掐腰说道:“好啊,那你直接退出好了,回头我跟太尉说一声,看他会不会治你的罪。” “你卑鄙!有胆就跟本公子大战三百回合,生死由天定!” 凌秦很是淡定的承认道:“没错,你说得对,我胆子小很多人都知道呀,但我眼下呢,就是吃定你的那个人,如果不服,随时可以走的呀,我凌秦决不阻拦。” 身后有一跟班的提醒道:“公子莫要中了他的激将法,您如果冒然退出训练,太尉那里不好交代...” “这个本公子当然知道!” 那人转而又瞧向凌秦,眼睛微微眯着说道:“姓凌的,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本公子要你人头来祭酒!” 凌秦对此不削一顾,轻松拍手说道:“好啊,但愿你能得偿所愿,不过眼下,你既然决定不退出,那么就要按我说的去做,严格执行不许偷懒懈怠。” 那人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做声,他虽然在这些人里面地位尊崇,但在太尉杨彪面前,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宗亲晚辈。 经过一番小插曲,凌秦总算是初步立威,虽说绝大部分原因是杨彪的命令,但没有真材实料,他也不敢随便揽活。 牵过就近的一匹马,翻身骑上去,手带缰绳对众兵将们说道:“大家都去兵甲库取巨盾和长戟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还是依照他的意思跑去兵甲库取装备去了。 凌秦则是骑着马,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相比于身体力行,他更加喜欢旁观的乐趣。 姜氏并没有跟过去,美眸顾盼间,却是看到一大块行走的五花肉。 不,离得近了她才看清,这不是之前的蹴鞠比赛里,那个五六百斤的大胖子吗? 只见这厮还穿着那件充满21世纪风格的短袖球衣,前胸和后背绣印着阿拉伯数字‘8’。 凌秦跟他说过,这个‘符号’在他老家代表升官发财的意思,而且这件球衣是为他量身订制的,穿在身上特别舒服。 他和之前的几个球员队友站在一堆里,只在身上几个重要部位戴几件护身挡头。 姜氏瞧了眼凌秦等人的方向,转而抬脚向大胖子横布走来。 凌秦曾跟她提起过,在后世某岛国里,有一种职业叫做相扑,而且每个人的重量都在四五百斤左右。 其实,相扑起源于我国唐宋之际,那个年代中华大地战乱不断,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羡慕世族大家的衣食无忧,逐渐的竟以肥硕为美。 相扑比赛由此而生,而且最开始都是富贵人家的肥硕女子玩耍嘻戏。 宋朝人十分好赌,他们看见什么都要想想能不能跟谁赌斗一番。 相扑比赛也就顺理成章的参与到赌局之中,而且其中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更加增添了赌斗乐趣。 横布正背对着他听人说话,自己则不知该如何插嘴。 忽地,无意转头过来,便看到正在往他这边走的姜氏,不由得转过身来,憨实的嗡声道:“姜儿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呀。” 姜氏走过来停下脚步,略看了眼横布周围的人,有几个面熟的球员,还有几人是新编入的。 看了眼他身上的白底黑边球衣,轻声问道:“横布,我只是过来看看这边而已,你怎么还穿着这身球衣呢?” 闻言,横布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大肚子,双手当宝似的抚摸球衣,然后抬头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表情。 “嘿嘿,俺穿这件衣衫很得劲儿,不想换别的了。” 姜氏嘴角微微上翘,摇头说道:“如今已然入秋,天气渐冷,你也要多添些衣衫才是。” 第129章 围城(七) 横布憨实的道:“不妨事,俺皮糙肉厚不惧凉气。” 姜氏见此便不多言,索性招来一匹马,翻身而上,娴熟的驱使马儿踱着小步,缓慢跟在凌秦等人的后面。 无论是荀灌,横布还是其他几名球员,他们和姜氏之间的关系很好,毕竟都是经受过凌秦魔鬼式训练的人。 横布不方便骑乘,但其体型硕大,迈出一步顶旁人三步,他像巨人一样跟在后面。 “凌师传授战阵我等又怎能不去一观呢。” 几人说罢便也跟了上来,他们都是蹴鞠赛的球员,对凌秦自然是非常信服,忍不住想去看看究竟是何等样的战阵。 再往后,则是城中的各家家主,不管他们出于好奇还是顾虑,都要亲眼观瞧一番,心里才能踏实点。 城内的兵甲库共有五座,分别对应的位置是在东西南北中,为战时方便取用,兵甲库与城楼的距离不是太远。 众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两条街巷,就已然到了地方。 早有兵卒通报过,凌秦策马扬鞭的说道:“劳烦两位兵哥把库门打开。” 那两个兵卒听到‘兵哥’后不禁一愣,估计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被这样称呼,突然遇见这么和蔼可亲的大人物,貌似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还是听其言,两人一起将库房木门打开。 轻微的嗡声过后,兵甲库里的东西展露出来。 整齐鲜亮的金盔银甲上有一层沉灰,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但却依旧可以看出它的做工精良。 兵器铠甲都是上乘的,实打实的铜铁利器不输前朝分毫。 凌秦早在历史典籍里看过,古代尤其是汉朝,采矿业并不怎么发达,每个郡县却能囤积大量兵甲器具。 即便是眼下乱事频发的东汉末年,兵甲与战马的数量也十分庞大。 凌秦看到里面陈放的大量兵甲器具,心里不由微微一惊,完全没想到这看似破败不堪的太原县城,竟然藏了这么多的武器装备。 不由想到,这里到底是北城楼的兵甲库,还是秦始皇兵马俑的兵器坑啊? 一个守库兵卒拱手道:“城北兵库门已开,诸位将军请便。” 凌秦抬手淡淡的回了句:“有劳了。” 目光盯着里面的各种甲胄,和明晃晃的武器,缓步走了进来。 兵甲库的空间很大,而且是石质结构墙面,建此库的防火能力很强。 众人紧随其后走进来,有些贵族下意识的抬起衣袖,捂住抠鼻一副嫌弃模样。 殊不知,自己一个月只洗一次澡,还不如墙面的石头干净... 凌秦才看几眼就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了,手指着不远处放置的一堆巨盾,“盖兄,烦劳你带人将这些盾牌拿出去,我等会要用。” “没问题。” 盖武老实的应了一声,叫上很不情愿的少爷兵将们,开始往外搬盾牌。 这些巨盾足有两米多高,跟那些伸出城头外的巨盾一模一样,靠两人才能抬动一面盾。 陆郑氏看了不禁蹙起眉头,暗道:“如此重物,要怎么灵活移动呢?” 她下意识以为,对抗敌方骑兵的最直接办法,就是同样快捷的移动速度。 凌秦听到了她的话,半回头的讲道:“这么重的东西,当然不能快速移动了,只要够大够硬够厚就好了。” “...好吧。” 尽管话是这么说,陆郑氏还是有点担心,东门外面可都是开去匆匆的骑兵队,仅凭这几面盾牌,真的能挡住吗? 凌秦继续往里面走,眼神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一帮大佬们跟在后面,顺着视线观瞧着,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 衣甲类战衣鳞次摆放,兵器也分门别类的靠在墙边,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找的东西。 马其顿方阵之所以在当时那么厉害,连游牧民族的铁骑战马都不畏惧。最主要原因兼攻防于一体,有三样东西很重要,十字盾,长铁矛,还有就是纪律严明的士兵。 只有严守纪律的士兵,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到令行静止,每个动作整齐划一。 出矛像刺猬,出盾是乌龟! 兵甲库真的很大很全,并没有让凌秦失望,他终于找到了那件足以与长铁矛媲美的兵器。 伸手抚摸着眼前的长戟,这种类型的长戟跟外面士兵拿的不同。 寻问那名紧跟着的兵卒,“这种长戟有多少柄?” 兵卒抬头瞧了眼,略作思考说道:“这种重戟极少人能自如使用,北城只有五名将士拿的动,匠工坊那边也就没有造太多。” 闻言,凌秦不由皱了皱眉,再次问道:“那其他城门呢?算在一起总共有多少柄?” 这种被称为重戟的兵器,形体长度和材质与马其顿长铁矛很相似,如果数量足够的话,凌秦甚至可以打造出一支专门克制骑兵的精兵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那款游戏来考量的,实际运用起来会怎样? 谁也不知道... 聊胜于无,凌秦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千军万马。 兵临城下,情势如此危急,在众人无策的时候,他也只好凭此来赌一赌,但愿能有效果吧。 兵卒思考半响,才又抱拳回答道:“如果算上其它楼门和城中总库,存量应该有四五十柄。” “才这么一点...”凌秦得到确切数量以后,眉头紧锁起来。 冷兵器时代,马其顿方阵可以说是大部分骑兵的天敌,但是如果数量差距太过悬殊,还是会被碾压打败。 凌秦不知道的是,仅仅这四五十柄重戟,就要耗费很大代价才能造出来。 兵卒说道:“小的听说,这已经是匠作坊的承受极限,如果把东边的铁矿区抢回来...” 说到这里,小兵表情略显迟疑,下意识看了眼陆郑氏,得到的是对方投过来的冷冽眼眸。 似是带着刺骨冰寒的一柄长剑,剑锋对准了咽喉,冒着森冷寒气! 兵卒连忙收回目光,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却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可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勾起凌秦的好奇心,心说:你越不敢说,我越是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兵卒刚才下意识的转头,凌秦当然也看见了,眼神跟着看去,刚好落在陆郑氏的身上。 “东郊铁矿?原来如此,想不到这里不止有煤矿这一种,不过既然有铁矿,那原材料这边就好解决了。” 兵卒听后,一脸犹豫着说道:“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人去那边采矿了。” 说罢,小兵下意识又看了眼陆郑氏,这次并没有出现那种杀气腾腾的眼神。 眼睛看向别处,神色间的淡定与从容几乎和真的一样。 第130章 围城(八) 陆郑氏淡淡说道:“即便如此,但眼下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毕竟重戟的铸造是很费时费力的。” 凌秦点头说道:“没错,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也不知两位荀大人能拖延多久。” 说老实话,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刚才应该直接带上长宝和长汐,在姜氏的护持之下逃跑的。 当初下山,分明只是为了给她打造一柄剖月紫金夺,可谁曾想竟牵扯到这么多事情。 五台山虽说有点无聊,但胜在安全啊,伐木砍柴了此一生,也不失为一种活法。 但眼下却已然没得选,唯有冒险一试了,但愿马其顿方阵够硬,能经得起猛烈冲击。 其实,亚洲战马体型远没有欧洲马高大,冲击力也要略逊一筹,既然方阵能硬刚欧洲的重骑兵团,也应该可以抵挡住东城门外的蒙古马才对! “那就要想别的替代之法,重戟数量不够的话,就用寻常长戟好了。” 陆郑氏似乎有意将话题引开,避开太原东郊的铁矿一事,将众人的思路转移到替代品上面来。 凌秦并未多想,这个时候也没心情考虑别的事情,吩咐兵卒道:“那就把寻常长戟弄来一些,两柄或三柄捆在一起!” 陆郑氏不由赞道:“凌公子果然聪明,竟能想出这种折中的办法。” 兵卒这回没说什么,应喏一声转身跑去叫人往其他四座兵甲库而去。 借此空档,凌秦觉得有必要先摆平一下眼前这些家主老财们,他们倘若心存疑虑,保不齐就偷着叛变了。 里应外合,连夜打开城门这种事,在后世的电影电视剧里屡见不鲜。 少顷时刻,北库里的巨盾和重戟都被拿出来人手一面,看上去还挺像个样子的。 凌秦对美女始终都会面带微笑,只是这称呼上貌似...“陆姑娘过奖了,我这只是小儿科上不得台面。” 陆姑娘... 此话令周围为之一静,谁都知道她是陆府的童养媳,幼夫早夭,她也一直没有改嫁过。 而且还生的如花似玉,‘夫人’这个称呼实在捣嘴,凌秦不经意间却是叫错了。 陆郑氏早已领教过他的胡言乱语,虽说已经适应了些许,但却还是被一句陆姑娘给雷了个外焦里嫩,站在原地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无视。 姜氏站在蹴鞠球员里面,装作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捋着马儿后颈的鬃毛。 偏偏凌秦这厮竟毫无所觉,拍拍手说道:“好了各位少爷们,现在我就把战阵传给你们,这首先嘛...” 一句话说罢,却是吊起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在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凌秦双手放在背后,有模有样的说道:“先要学会立正,稍息!” What?... 一帮人顿时听懵逼了,立正和稍息是什么鬼?众人你看我,我看他的都是满脸的不解之色。 凌秦下意识的抬手腕看表几点,却才想起来,手表还在21世纪,穿越的时候没有带着身上。 “所谓立正稍息,就是军姿的一种,放心并不难学,和大家平时在皇宫里训练的规范动作有点类似。” 凌秦一边说着,将军姿的几种变换形式简单讲述出来。 平平无常的几个动作,却是提高一直队伍纪律性与协调统一性的不二法门! 要不然,后世里的各个国家,也不会费劲巴拉的搞出各种军姿与行进方式了。 不过,行进的那种踢正步,凌秦并没有讲出来,毕竟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 眼下他对这支少爷队伍的唯一要求,就是严格执行的那种纪律性。 这也是他之前说只有这支队伍才能快速学会战阵的原因所在。 他们长期在皇宫里外训练,无论站姿还是走路都已经达到很规范的水平。 “这是什么...” 见他这么训练,立刻有人指指点点起来,言语间或有些许疑虑,却碍于陆郑氏在场镇着,没人敢于当场发难。 姜氏捋顺鬃毛以后,便随意的倚靠在马儿身上,抱着膀子稍有兴致的将眼神投过来。 立正,稍息,这一套她不是第一次见了,在训练蹴鞠手的时候,她就领教过。 当时她还有点不配合,可是凌秦坚持,还美其名曰能增强球员间的协调性。 不过姜氏到现在也不太理解,但当时也没有太过反对,毕竟那些体能训练还是挺管用的。 “稍息!” “立正!” ... “跨立!” 唰唰唰! 凌秦看着动作整齐划一的少爷兵将们,心里暗暗一赞:不愧是汉朝的御林军啊,这学习速度果然不一般。 陆郑氏也看不懂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心里还是很好奇,她是个喜欢动脑子的女人,看见这么有趣的事,当然也要好好观瞧一番。 尝试理解... 唰唰唰! 重复几次以后,凌秦这才开始说道:“我要传授你们的,叫做马其顿方阵,千万别问我这个姓马的人在哪,否则我让你们集体军姿2小时!” 别说,他们当中还真有人准备张嘴问一下,这个叫马其顿的人在哪?家住何地?有何诗乐典籍可供传颂? 不过,当他听到凌秦后一句话的时候,却将想要问的话硬生生憋回去了。 “马其顿...” “兄台可曾听闻此人?” “不曾...” 同时,陆郑氏也在尽力回忆,却对马其顿这个‘人’毫无印象。 凌秦环视一周,眼角不由轻轻扯动,心说:好家伙,你们还真我说的马其顿当个人名了。 拜托,这又不是过家家,城外敌军围城,大家认真一点好不好? 凌秦带着满心无语的表情,继续说道:“所谓方阵呢,那当然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阵型了。” “以中间空处为核心,大家面朝外,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有二到三排人,巨盾之下垫木桩。” “敌方战马冲过来之后,有木桩垫着,你们可以躲在其下,待战马冲击过去以后,内侧兄弟这时候就要迅速调转身形。” “面朝里,将长戟尾端插进地面,另一端成45℃角,尖头对准被困进来的骑兵。” 第131章 围城(九) “我来展示一下,大家注意看好。”凌秦叫来一个兵卒,他当然不会亲自演示,只在动作要领上提点些许,兵卒按照他的要求,摆出一个又一个动作,大致跟后世那款游戏里的兵模动作相似。 “对,就这样后腿绷直。” 那兵卒手拖巨盾,将整个身体隐藏在后面,脚下有一截不知从哪户人家借来的粗木桩。 见此,凌秦想着要不要牵来一匹马试试看?目光流转间,却是看到了正和姜氏像后世咏春拳那样拆招的横布。 于是招手喊道:“横布,你过来一下。” 横布正在笨手笨脚的跟姜氏学招术呢,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叫自己名字,下意识抬头看去。 呆愣的问了句:“凌师,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凌秦双手掐腰,一脸不爽地说道:“喂,老兄现在是打战期间,拜托两位换个地方玩过家家好吧?” “过家家...”横布扣着大脑袋,貌似有点不太理解这个新颖的词。 姜氏虽然也听不太明白,但却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双手互捏的嘎嘣作响,威胁之意表露无余,“怎么?你身上又哪里不得劲儿了是吧?” 凌秦见她一副随时动手的模样,连忙转变成笑脸说道:“姜儿别闹,我叫横布是有正事要做。” 姜氏冷哼着道:“那我教他武艺,就是瞎胡闹了对吧?” 凌秦苦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我相信在你的调教之下,横布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员猛将。” 横布看了眼姜氏,见她并没有反对意思,便迈步向凌秦这边走来。 两人切磋被打断,姜氏心情多少有点小不爽。心下好奇,不知凌秦究竟要搞什么鬼名堂。 于是,带着身边的几个球员,跟在横布身后缓步而来。 “横布在此,不知凌师有何指教?”横布老实的拱手一礼。 凌秦点了点头,瞧了眼他的壮硕体型,满意的说道:“不错,用你来进行测试刚刚好。” 一匹成年的战马大约重七八百斤左右,横布的体重与之相比,略逊一筹,但也相差不是很大。 “测试?”横布一脸的茫然。 凌秦侧身将那个弓步折腰的兵卒位置让出来,对他说道:“等下呢,你就尽量跑动起来,然后牟足劲儿往巨盾上撞。” 横布眨着吊睛大环眼,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兵卒,目光重点落在那面巨盾上。 突然间,犹如蒲扇般的双手,在鼓鼓囊囊的肚皮上连续拍打,嗡声说道:“没问题,这个很简单!” 那兵卒虽说也算得上精壮,可是跟横布一比,两人完全是大人和小孩的差别。 姜氏与一帮球员站立旁边,有点像古惑仔的感觉,黑社会的大姐带着一些小弟。 那一双双犀利中带刺儿的眼神,好像是在警告凌秦,如果不能拿出点真材实料,我们就跟着大姐一起削你! 当然,这只是凌秦心里想象出来的,再说,姜氏也不是像荀灌那个活祖宗一样无理取闹的女人。 只要他不主动招惹,一般情况下,这女人还是很和谐的,但是倘若真的动起手来揍他,凌秦绝对会第二天下不了床。 凌秦后退两步让出一个宽度,眼神分别对两人状态略做观察,沉声说道:“防御!” 持盾兵卒用力将巨盾抬起一点,随即任由其重重落下。 嘭!的一声。 只见巨盾与地面碰撞处,瞬间腾起一片尘埃,城内地面的方砖根本难以承受如此重量,被砸压成若干碎块。 “喏!” 兵卒高呼一声,虽说气势上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的眼神似乎并不怎么坚定。 这到也正常,换作谁面对横布这样的大块头,还是正面冲击的那种,心里不慌才怪呢。 凌秦见这边已经做好准备,便将目光投向另一边,“横布,做好准备,我要你使用出全力撞击盾牌。” 横布嗡声说道:“好!” 脸上堆起来的横肉限制着五官面积,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有点不怀好意的盯着前方那个兵卒。 咕噜... 兵卒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横布大哥,你等下悠着点啊,手下留情。” 谁知,横布翁里翁气的说道:“那怎么能行,凌师可是叫我全力以赴!” “额...那行吧。” 兵卒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凌秦见此,猛然抬手道:“横布,可以开始跑了。” “好!”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和那个兵卒的恐惧眼神中,横布动了! 硕大体型跑跳起来,舞舞扎扎的让凌秦不禁想起后世兔八哥里面的大嘴怪。 身上的肥肉剧烈波动,从稍远距离看的话,这就是一团滚动的五花肉啊。 “别拍,阿四你行的!” 持盾兵卒名叫赵四,他在心里暗自念叨着给自己打气。 看着横布那夸张到爆的体型,在眼前不断扩大,吓得他脸色都有点变了。 凌秦适时呵斥道:“不要怕,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方法去做!” 闻言,兵卒也清楚眼下不是胆小怯懦的时候,于是猛地一咬牙,上身重心下压,双脚站稳了许多,胸中憋住一口气,强行将恐惧感压了下去。 待到两人距离很近,即将发生碰撞的时候,所有人都瞬间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事故’。 只听兵卒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来呀!” “哇呀呀呀呀呀!”横布不管那个,依照命令全力冲击。 先前经受过凌秦的高强度训练,虽说跑不太快,但也能跑出一个很可观的强大惯性来。 嘭! 哗啦啦! 火星撞地球... 横布速度丝毫没减的重重撞击在巨盾上面,巨盾应声而倒。紧跟着,他的身体也横着翻滚过去了。 众人看在眼里不由点头,如果换成一个完整战阵,应该会如凌秦之前所说,会以此法将冲撞过来的敌军战马困在阵内,使之失去强大的机动性,最终如瓮中之鳖一样,被四面八方的长戟刺成瑞士奶酪。 视线转移,那个兵卒完全被压在巨盾之下,却又毫发无损的重新站立起来,引起不少人的暗自惊奇。 第132章 大箛芋鸣瑟吹笙(一) 凌秦喝道:“捡戟!” “喏!” 兵卒从巨盾与粗木桩之间缝隙爬出来,顺手捡起地面的重戟,底部用力往地面一戳,深深陷入。 另一端尖头所指斜向前方的横布,兵卒大喝一声:“来呀!” 横布是横着从巨盾上轱辘下去的,看得出来他刚才真是用全力撞的,晃了晃脑袋才晕乎乎的站起来。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道闪光,那是阳光在重戟尖头产生的折射,刺眼光芒令他下意识拿手来挡。 听到兵卒的挑衅声,顿时心头一怒,咧着大嘴巴就要冲上去。 凌秦见此连忙喊道:“停停停,横布,你别来真的啊...” 要知道,兵卒眼前的并不是战马,而是横布,是人呢就会躲闪,凌秦敢打包票,兵卒手里的重戟绝对刺不到横布,被近身的结果就是...凉凉。 横布大脚迈出几步就来到那兵卒跟前,两双巨掌高高架起来,这要是抓下去,绝对会是骨折断筋的结果。 好在横布比较听凌秦的话,及时停住了,饶是如此,他那双铜铃大眼也还在瞪着对方,鼻孔不安分的在刷存在感。 兵卒吓得不敢动弹,身体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目光游离在身体两边的大手掌上。 “嗯,真不错啊,倘若组成战阵,此阵势必会成为敌军骑兵的埋骨之地。” “确实很精彩,巨盾可防御远程弓弩,长戟可向内外刺出,依托地面再有兵卒握稳戟身,足以将战马戳个大窟窿。” 众人议论纷纷,而这次的议论,则大多都是赞赏的话,看样子,这些家主们已然初步认可了战阵。 凌秦见此,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转回身来的时候,还不忘给姜氏眨了下眼睛。 好似是在对她说:看到了吧?我虽说不会武功身法,但也有擅长的领域,毕竟那款游戏,咱是充钱玩的正版... 但是凌秦明白,游戏始终是游戏,现实却充满变数,也更加危险。 各家家主认同了他的战阵,这大后方算是安稳住了,不必担心有人会病急乱投医的突然叛乱。 这边正在加紧训练,城头上却已然开始往下扔石块了。 荀彧本想与那于毒对几句话,说不定可以劝说对方退兵呢,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有再站出来的意思,置身于前军中间位置。 挥手间派出三队剑盾兵,缓步向前行进着,眼看就要走到城头之下。 荀彧最终下令守城兵将们集体往下砸石块面对。 至于说为什么不用弓箭,原因则是之前的几次围城战,双方都用上许多干草,专门黏住对方投射过来的箭支。 几次战斗下来,双方似是很有默契的,都不使用弓箭了,改用石块互相扔。 哗啦啦... 成堆的石块从城下往上运,有吊篮方便输送。 城墙内侧,光是吊篮就足有十几条,鳞次排列在整个墙面。 凌秦甚至还看到有人站在吊篮上面,简直就是古代版的电梯啊!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他们总能想到好办法去做事情。 凌秦心知时间紧迫,北城头的守兵最多,相对应的敌军也同样很多。 即便是攻城能力不强的剑盾兵,也给他们带来不小压力。 石块对这些拿着小盾牌的兵将们,所能起到的作用很小,但好在剑盾兵的攀爬能力不强,见此情形,貌似不必担心有人会攀上城墙。 最重要的是,正如荀攸猜想的那样,于毒只想试探一下,并没有做好强攻的准备。 明知道剑盾兵攻城能力欠缺,他还义无反顾的派出来搞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震慑! 他这次兴师动众,只是来要杨彪一个人的,当然顺带着敲诈些钱粮,就更为妙了。 至于说攻占城池... 不好意思,于毒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太原城也好拿,可是之后呢? 他将面对冀州,司隶和安定郡的三面夹击! 没准还能改变局势,让汉帝国变被动诏安,变成主动出击!那种局面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相比起称王称霸来说,于毒更喜欢偏安一隅,在黑山势力的庇护之下,安逸的做个自在将军。 “传我将令,把第一队的剑盾兵撤回来,把盾牌交给长斧兵再攻一次。” 于毒淡然的下达命令,一脸的漠不关心,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把声势搞的越大越好。 在不耗费兵力的情况下,令城内那些家主富商们自乱阵脚,从而乱做一锅粥。 到那时,他就可以满天要价了,区区一个太尉杨彪,对他来讲一点用都没有,钱财粮饷才是实用之物。 但他没想到的是,此时城内正有一帮人忙于在他背后搞事情,凌秦的存在,令他原本的威慑计划泡汤。 此时城楼守兵,只不过是在跟他一起逢场做戏而已,大家都没有拿出全力,战鼓声却是一个赛一个,敲得叮咚作响。 ... 不多时。 其它四座兵甲库的巨盾和重戟都被运送过来,凌秦挑选精壮将士,给他们分发下去,并且亲自调教他们如何站阵列。 马其顿方阵,整体其实十分简单,前后左右对齐便可! 行进时,间隔距离很紧凑,第一排重戟平端,末处尖锐易于插进地面,起到一个稳固作用。 战时,面对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就要迅速改变队形,中间的兵卒要快速往外站。 大致搞成方形的空心矩阵,四面三排,交错轮换,戟尖一致向外,就像是一只巨型刺猬,令对方无从下手。 凌秦放眼望去,是五组整齐排列的马其顿方阵的阵列兵! 抬眼观瞧天色,阵列训练下来已过中午,很多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 凌秦淡淡的道:“ok,你们做的非常好,不愧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 “不错,大家都有很大长进,下午我再教你们一些细节要领,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话音落,少爷兵们的反应平平,他们貌似还不清楚这个战阵有多么厉害。 凌秦挥手说道:“好啦,大家都别杵在这里了,都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下午才能继续训练呀。” “喏,我等这便去吃饭。”盖武拱手说道,他貌似有点看懂这个战阵的名堂了,貌似对抵挡骑兵冲击非常有效。 ... 炊烟渐升偷入云。 凌秦和少爷兵将们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谈天说地。 其中,有人花钱请来了几位管弦乐曲家。对此,凌秦也没有反对,给训练一上午的他们来点精神安慰,到也没有关系。 只见四五名乐匠并排跪坐席塌之上,塌位比较便远。他们手里或是身旁放着竽箛,一看就是专业吹奏的人。 第133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二) 这些少爷们家世显赫,请来的都是当地有名气的乐匠,凌秦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两个陆府的人。 几人合作吹奏出优美动听的笙乐,忽而高亢长鸣,忽而婉约流转,醉人心脾。 凌秦拿着小酒罐与盖武碰杯,一边说道:“来,盖将军,咱哥俩走一个。” 盖武连忙双手端起酒杯,低碰一杯说道:“凌师请。” 两人对饮,喝酒啖肉不在话下。杯盏之间,盖武心情似乎不是太好,不用问也知道,他是为得罪权贵子弟的事情烦恼。 凌秦下意识朝着身旁不远处的那几个人看了眼,心说:你们也就现在得瑟一阵,等到董卓焚烧洛阳城之后,看你们还凭什么持强凌弱。 笙乐鸣响,凌秦不由跟着微微摇晃起脑袋来,不经意听到的一个曲调,让他想起那段家喻户晓的经典冲锋号! 想法一出,立刻起身拿着酒罐走到乐匠这边来,眼神大致瞧了下,就看到其中的一个白须老者。 凌秦在陆府见过他,更知其为府上乐师,比普通乐匠高上一等。 年过古稀,却依然抖擞精神,吹的一口好笙乐,见凌秦朝这边走来,便将笙竽放下,缓缓起身拱手道了句:“凌师。” 凌秦连忙回礼道:“可别这么说,您老人家才配得‘师’这个称呼。”最关键总是凌酱凌酱的叫,听着很别扭。 白须老者稍显消瘦,说话时,脸上会有明显的牵动,略带取笑之意的说道:“凌酱,你是大才之人,何必谦虚,一首‘春花秋月何时了’,不知令多少家的女子彻夜难眠。” 凌秦脸上露出一个苦笑,陆府家宴上,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吟唱,却不知酒醉后竟清唱出声,这才被传扬出去了。 凌秦轻轻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而将目的说了出来,“您老真是谬赞了。我有一曲,不知您和诸位有没有兴趣吹奏一番?” 闻言,白须老者眼睛不由一亮,他可是在当晚家宴上亲眼瞧见,亲耳听到过的,凌秦在他眼里,那就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的代名词。 连忙追问:“哦?可有新作?” 凌秦尴尬地蹭了蹭鼻尖,老实回答道:“不是啦,这首曲子是我老家那边的冲锋号,很是家喻户晓的那种。” “哦...那何不快些传于我等?” 白须老者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跟他跪坐旁边的几人也是一个个眼巴巴盯着。 凌秦寻来一空塌,同样跪坐下来,开始将冲锋号的曲调哼哼给他们听。 用笙竽来吹奏冲锋号,这就是他的灵光一闪,至于能有多大效果,他也说不好,毕竟这一时期的喇叭和唢呐在安息国那边,还没有传到汉朝来。 诺大的中华大地,短兵交战时只通过鼓声变换来传递信息,也太单一了些,而且鼓点还容易被敌方听懂。 倘若有些与众不同的传信方式,岂不是更加安全? 再者说,冲锋号这个调子,绝对是为战场孕育而生的,试想一下城楼守兵集体吹奏,瞬间就能产生一种震慑力。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凌秦有些滑稽的嘴里发出嘟声,‘凌式冲锋号’第一次出现在汉末! “嘟嘟?” 白须老者试着重复,曲调多少有些跟不上节奏,皱着眉头,只好拿起笙竽来,通过乐器的帮助,将冲锋号的曲调一点点的跟着吹出来。 姜氏看不懂,疑惑的道:“他又在搞什么呢?” 陆郑氏似是不饿,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几步来到姜氏跟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凌秦身上。 同样能看出她眼中的几分迷茫,见她薄唇轻启说道:“我猜凌公子又想出什么好听的曲目了吧。” “懒得理他。” 姜氏对吟诗作赋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只略微看了眼,便把头别向一边,继续她未完成的进餐任务。 与她不同,陆郑氏却对此很好奇,站在原地,眼睛闪着亮光。 不自觉的回想起当日貂蝉翩翩起舞,拜月时吟唱出来的那首诗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轻轻一叹,她不解地想着,究竟是何等洒脱之人,才能做出如此绝句? 此时,背对着她的凌秦,身形逐渐和那个起舞弄倩影的人重合为一。 “是他!” 陆郑氏眼神一紧,最终确定水调歌头的创作人就是凌秦本人。 不管怎么说,凌秦这厮还是把人家给整懵了,错以为他是那种大隐于市的人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这次则是由白须老者带着一帮乐匠,吹奏出来的声音。 笙竽之音,少了几分响亮,多了些许婉约,尤其合奏,赳赳争鸣,声音也能传出去几百里远。 陆郑氏听的一愣,下意识的道:“这是什么调子?好生奇怪...” 冲锋号的声音响起,瞬间引来很多人的注意,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新颖乐曲。 杨彪捋着半边胡须,细细品味着说道:“此曲慷慨激昂,调子里充斥着兵戈杀戮之意,不过却似乎缺少了点东西。” 凌秦知道他说的意思,笙竽毕竟与号角声不同,那是唯美与激昂的差别。 “太尉大人果然不简单,我这一曲呢,在老家都是用一种叫唢呐的东西吹奏出来的。此调的吹奏乐器不太匹配,也许这就是您感觉有点欠缺的原因吧。” 闻言,杨彪微微一抬眉,点头说道:“嗯,听你一言,似乎不无道理,好的音乐也要相匹配的乐器吹奏才行。” 凌秦拱手说道:“其实我们大可以把它运用到战场上面,对士兵能起到一定的激励作用。” 杨彪就喜欢跟战争有关的事情,闻言不由开怀大笑的说道:“按你所说,那这曲子岂不是可以称之为‘战歌’了!” “战歌?” 凌秦眨巴两下眼睛,他还真没想到,不过仔细一想,这冲锋号还真的可以称之为战歌,英雄的战歌! 陆郑氏缓步走来,轻声说道:“太尉所言甚是,凌公子不愧是有大才之人,随便一想,便能创出如此壮绝之音。” 第134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三) 凌秦伸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曲子并不是我的...” 话未说完,就被陆郑氏笑着给打断了,“又是来自你那个神秘家乡,是也不是?” “嗯嗯。” 凌秦下意识点了点头,他真的不想像那些穿越者一样,死要面子的剽窃前人作品。 但是事与愿违,人家姑娘执拗的认为凌秦就是原创者,你又能怎么样? 陆郑氏微笑着说道:“我真的有些好奇,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杨彪略微瞧了眼凌秦,淡淡的道:“应该不在汉土,老夫去过很多地方,即便是北方荒蛮之地,也没有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而且头发也并并不像蛮夷那般随意刮光,似乎...” 接下来的话却说不下去了,他想说的是:似乎比我汉朝之人的束发更带美感。 但又不想长他人志气那个啥... 午餐用过,凌秦继续带着这群少爷们操练战阵,他们都有着很好的底子,每个动作只练了几遍,就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这是一般队伍学不来的,就算是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一定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达到如此默契的配合度。 北城头,经过一个上午的轮番攻城,眼下太阳高悬头顶,攻守双方士兵很有默契的逐渐停止,躲避烈日,暂且整顿休息。 这又给凌秦无形中争取到不少时间,训练出一支可战之兵,并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还是眼前这群跟他一样胆小如鼠的洛阳少爷们。 “喝!杀杀杀!” 仅用了两个时辰,他们就将马其顿方阵的几种变化形式演练完成。 凭此战阵,以十当百不在话下! 当然,那是指当中没有临敌怯懦者出现,一旦有这种人的话,那可真是一颗老鼠屎,搅乱一锅粥了。 有人提议换上战马试一试,却毫不犹豫的被凌秦给否决了,训练战阵的事情由他全权做主,见此,便也没人再提这种话。 此时再看那一杆杆长戟挥动间,明显带着一种沉重的杀意,尖头愣是被这些少爷兵将们欻着午餐时间,盘出了森寒冷光。 洁癖这一块,凌秦还真的很佩服他们,就不知道等会儿天黑的时候,拉出东城门去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了。 盖武指挥着其中一支战阵,只听他大喝一声:“落!” 唰唰唰... 重长戟的底部身陷地面,密密麻麻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杆。 盖武继续喊道:“御!” “喏...” 唰唰,轻脆声响,战阵里的所有兵卒将长戟杆子夹在手臂内侧,双腿微曲,重心尽可能的往下移。 “出戟!” 又一道命令下达,这次动作比较明显了,站在内侧四个面的士兵齐声呼喝着,将长戟用力向前刺出。 锵锵锵! 尖头泛着寒光,碰撞在一起,竟没有露出丝毫死角。 也就是说,如果有战马冲撞进来的话,至少会被一到两杆戟刃刺中,而且这种创伤是可以一直进行下去的。 如果战马和人的尸体堆积太高,他们要做的仅仅只是移向旁边。 更加可以依托尸体,省去一面兵卒,补充到其他三面上去。 凌秦叫过来一个兵卒问道:“东北角的地下通道挖得怎么样了?” 兵卒拱手说道:“已经将城内的深度部分挖好了,正在向外面挖。” 凌秦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记住,只要能过人就可以不需要太宽,主要是挖掘速度要快。” 兵卒应喏一声,连忙跑去东北城角了,能跟在这里的,当然不是一般的小兵,就比如这个兵卒,手底下管着十来人,赫然是一个什长。 呼!喝!... 战争训练与地底挖掘同步进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日头渐落,于毒身边跑来一个报信小兵,什么也没说,双手捧着一册木笺抵着。 于毒淡淡看了小兵一眼,见他面生得很,很确定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并不属于中军亲随。 接过木笺,他也没有跟对方说什么,只是挥手让其自行离开。 小兵见此也不意外,他是奉张燕之命而来,腰间别着令牌。因此,整个中军没人敢拦。 于毒将目光落在展开的木笺上面,看到上面的字以后,眉头不由紧紧一皱,将木笺交给身旁将士。 那将军伸手接过,同样看了一眼,确实是张燕的命令,内容是让他们尽快破城。 “将军,这...” 于毒轻轻抬手,制止了他要说却未说的话,淡淡的道:“既然是大王之命,我等自然要遵从。” 那将军顿时有些急了,他一个人无所谓,问题是雁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兵将们,可不是这样损耗着玩的。 对峙或是攻城,他们都会得到粮食布绢,只是前一个是白送的,后一个却要攻城,以极大代价进城劫掠一番。 任谁选都会选择第一种相处方式,虽说没有攻城掠夺来的多,但却胜在细水长流,绵绵不绝,而于毒只需定期派人南来象征性的袭扰一番。 这就是荀彧到来之后的促成结果,虽说在他来之前,陆郑氏也暗地里跟雁门那边有协定,但却一直没有摆在明面上。 这下可倒好,荀彧上次在城外与于毒的见面,这消息直接传进远在北边大后方的张燕耳中。 得知于毒正在和朝廷的人勾勾搭搭,他可谓是彻夜难眠,担心自己的心腹大将会反叛。 借着这次的讨伐名义,张燕有心一试,在木笺上写的是让于毒不计代价的必须尽快拿下城池,活捉太尉杨彪。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张燕对于毒本来十分信任,不然也不会让他独守南边门户。 于毒声音平淡而深沉,低声说道:“传我将令,西门那边辅助攻城,东门外的骑兵加强戒备,务必不要让一个从东门出来的人活着回去!” “喏...” 身边几个将军有气无力的应喏,他们与于都毒一样,都不希望自己一方的兵将受损失。 却又没有办法反驳,最后只得领命离去,逐级往下传达命令去了。 只留于毒一个人,冰冷的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复杂之意,视线紧紧盯着远方城墙,不知所思。 第135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四) 金戈铁马,卷着万缕黑烟,如同一条条的黑色蛟龙,盘旋在东门外的近郊。 数百骑兵浩荡穿行,战马嘶鸣之声不绝于耳,或小步跳动,或肆意驰骋,将领节制有度。 时间大约是下午两三点钟,凌秦没有再让他们训练,而是安排好地方令其稍事休息,尽管睡一觉也无妨。 养足精神,才能出城去打夜战,而凌秦自己则蹬上了东城楼墙。 由于城下尽是骑兵,没有攻城的威胁,所以并没有像北边那样,设置支出墙外的巨盾。 凌秦站在女墙边上,放眼观瞧,城下都是骑兵队伍,跟他第一天穿越过来时,在河谷遇见的那些人一样,黑衣黑裤,黑巾裹头。 如今他不必躲在草丛里,如今他是一只猎豹,静待时机冲进鹿群之中觅食! 日头渐西,凌秦站在这里很长时间,这算是他穿越以来打的第一场仗,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战场与他如此的近。 身后,陆郑氏在几名女俾的簇拥下走来,轻手微抬,将女俾端着的一件裹衣拿起来,缓步走到凌秦身旁亲手给他披上。 轻声道:“怎么,是自己有心事,还是不放心他们呀?” 凌秦下意识将头转过来,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两者都有吧...不过你这样做,让别人看到了,小心被说闲话。” 陆郑氏看了眼给他亲手披上的裹衣,脸颊微微一红,却仍是一副从容不破的说道:“谁敢说尽管试试。” 凌秦伸手比出一个大拇指来,“够霸气!” 陆郑氏抬眼看向城外,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场战争,你准备怎么打?” “嗯?” 凌秦有些疑惑地说道:“还能怎么打,当然是扰乱这边骑兵,趁机派出我们的骑兵迂回敌后,伺机突袭敌方后军,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面前的绝美面庞,始终给他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而自己的心思,却能被对方轻易识破。 陆郑氏轻摇着头说道:“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有那些组战阵的兵将们,各家家主,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一旦我们主动出击,那就表示和于毒彻底撕破面皮,往后与雁门就只有兵戎相见,直到哪一方的完全胜利。” 凌秦眉宇间有着一抹很少见的坚毅,双手在身前揉搓着,缓缓说道:“现在不打,恐怕那个躲在后方的黑山大王也坐不住。” 转头向侧,给她一个淡笑表情,无所畏惧的继续道:“乱世嘛,就要像个样子才行。” 陆郑氏说道:“你的意思是...破而后立?” 凌秦摇晃着脑袋,有模有样的说道:“时也运也,不破不立也...”说罢,自己都感觉像个教书先生了。 可惜这里是东汉末年的乱世,如若不然,凭他肚子里的那点笔墨,在古代勉强也能当个杂学先生。 “噗...” 陆郑氏听后雅然失笑,淡然说道:“凌夫子,我看你不去教书真是可惜了。” 凌秦苦笑着摆摆手,很不着调的说道:“诶,语文不好,语文不好...” “???” 陆郑氏听后满脑子都是小问号,貌似正在琢磨‘语文’这个词的含义。 ... 夕阳半落。 熟睡中的将士们打着鼻鼾,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朴实的美梦。 不管它是什么,天黑之后,他们必将亲身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所有人都将毕生难忘... 嗡!!!! 日落西沉,东城城门毫无征兆的缓缓打开了。 此时,骑兵队的兵卒们正在生火做饭,城外只有零星的几支骑兵小队,三五成行的交替巡逻。 锵锵锵... 整齐划一的步子从东门口出现,这是凌秦针对虎贲军特点要求的。 平时养成良好习惯,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完全下意识的行动。 出城的清一色步兵,身披重甲,手持长戟和巨盾,先不说别的,牌面这一块绝对没得说。 再怎么也是司隶出来的不是? “列阵!” “喏!...” 号令发出,他们小跑着很快组建起马其顿方阵,一共三支队伍互成掎角之势。 随后跑出来的几支队伍就没有这么整齐的步伐了。 后面的士兵都是太原郡人士,他们大多都在朝廷的编制内,武帝时期的辉煌与荣耀不见了,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全当冲场面。 凌秦站在城头,借着火把的朦胧光芒看着这些人鱼贯而出。 轻泯着嘴,他知道让这些老弱病残出去的结果是什么,但却必须这样做。 因为城里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人了,或许这样做会令人感到很残忍,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待到城破之时他们同样会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走出城门去拼一拼,不会别的,只为活着,只为他们在城里的亲人。 凌秦深吸口气,眼睛微微闭合... 他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东汉末年,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你们快看,太原兵出城了!” 某个骑兵惊呼一声,伸手指着东城门的方向,亲眼目睹了三组马其顿战争的快速形成。 “不好,快去禀报将军,驾!” “驾!” ... 几名骑兵见此,匆忙掉转马头扬鞭而去,回到不远处的营帐传信去了。 虎喝!虎喝! 虎贲军身上披的重甲足有二三十斤,得亏他们日食三餐,生的各个精壮,迈着稳健步伐,以密集阵型缓缓前进。 并不是往那几个骑兵回去报信的方向走,而是转个大弯,朝着东北城角楼那边行去。 这是早已制定好的战略,之所以挖掘东北角楼下面的地道,正是为此! ... 黑山军营帐。 于毒猛地站起身,皱紧着眉喝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帐前有个传信的中军兵卒,单膝伏地拱手,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禀报将军,太原县城东北角发现敌兵,他们似乎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于毒捋着短须,思索说道:“从地里冒出来的?” 身旁有个校尉拱手说道:“将军,这很有可能是事先挖通的地道。” “地道...” 于毒目光看向他,淡淡问道:“她要做什么呢?” 第136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五) 小校不知道于毒为何有此一问,更不知‘她’到底指的是谁... 陆府。 殿宇之内一道霸气外露的妇音,紧接着,有盘子砸落的声音,几个水果圆丢丢的滚了出来。 “荒唐!” 陆郑氏甩开衣袖,目光凶悍的盯着面前的一个白发老者。 那老者被她气势所慑,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陆郑氏鄙视着对方,一步一句地说道:“徐老,您也算是太原城里德高望重的人,怎么在这要紧关头,只想着自己,全然不顾大家的安危!!” 被叫徐老的白发老者不敢正面与她对视,只得小声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呀,我那宝贝孙子还在城外的囚徒之中,我...我怎么敢跟于毒打嘛!” 话落,顿时听到有几人在小声嘀咕着。 “就是呀,我那未过门的小妾,也在去年被劫掳过去了。” “你的小妾算什么,可怜我一家老小二十余口人,如今都成了囚徒之身,诺大个府邸,就只留我一人...” “行啦,韩公子就不要在我等面前委屈了,谁不知道你的那些事,眼下只怕是整个府苑里,都快被美姬们填满了吧?” 那个被叫韩公子的人晦气的一甩衣袖,“去去去,哪都有你的事,你家好好的,怎么也把家兵给撤下来了?” 那人下意识看了眼陆郑氏,随即略显紧张的嘴硬反驳道:“谁撤了...我那是要,要效仿凌公子,拉下来训练训练。” 韩公子眼神中似有深意,淡淡的道:“哦,没想到刘公子也懂得练兵,不如随那些洛阳少爷们一同出城,上阵杀敌岂不快哉!” “我...我不去。”刘公子听到此话顿时蔫巴了,低着头退到一边,却没有再提召回家兵的事情。 陆郑氏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露出淡淡的不削表情,不失威严的说道:“还有谁不想打的,今天都给我把话说明白了!” 殿内半响无语... 有人忍不住站出来,鼓起勇气说道:“怎么打?大家说说怎么打嘛?我们只有这么点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啊。” “就是说...” “嗯,没错...” “此言在理...” 陆郑氏见零零散散的响起附和的话语,不由被气笑了,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些家伙们,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 等到真正有事要用人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真是枉费她这几年来的经营,手底下竟都是些...酒囊饭袋! “呵...” 陆郑氏突然轻笑了一下,引得殿内众人投来疑惑目光。 只见她转过身,缓步走上台阶,回到自己的软榻端正坐下,轻抖袖口将双手收归腹下。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的心意民妇也明白了。” 此时,她自称为民妇,意思也很明显,我只是一介草民,而你们是名门贵族,从这一刻开始,她不会再估计往日情面。 “陆郑夫人,您是要...?”有人听不太明白,下意识问了句。 陆郑氏对那人展露笑颜,不过很快表情渐变,眼神里的冷意犹如实质般暴露而出。 单手拍桌案,沉声一喝:“陆府家丁何在!” “小的在!” “小的在!” ... 随着一声怒喝,殿外跑进来一圈家丁,将在场的各家家主们紧紧包围。 “陆家媳妇,你这是何意!” 先前那个被训斥无地自容的白发老者,见此连忙站出来,伸出颤巍巍的手责问。 陆郑氏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沉声道:“尔等听令,今日若放走这里的一位家主,你们就都给我滚出府去自谋生路!” 家丁们一听那还得了,连忙拱手齐声说道:“夫人放心,我等断然不会放走一人!” “陆郑氏,你好大的胆...” 陆郑氏看向那人,目光中尽是轻蔑之意,淡然的说道:“不好意思,民女做事,胆子向来都很大,您不会不知道吧?” “...” 那人顿时没了话语,陆郑氏的行事风格,在认知当中,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除了她自己的身子以外,几乎什么招术都用过。 这才能够仅凭一个未亡人的身份,直接或间接的控制着整个太原郡。 而今天,看样子是想趁机,要与各家家主们彻底撕破脸皮了。 有人问道:“陆郑氏,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只见她缓缓端起一盏茶来,浅口品尝着说道:“很简单,烦劳诸位把西城楼撤下来的家兵再送上去,毕竟...我可不想让于毒的人从西面破门而入。” 那人责问道:“难道你真的要与那于毒翻脸吗?” 啪! 又一托盘被陆郑氏摔在地上,冷声呵斥道:“翻脸又如何?于毒是狼,你们就甘心做温顺的羊吗?” “可是我们...” 陆郑氏抢话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为了贩卖之事,私底下没少和雁门那边打交道,包括我在内都是一样。” “但是你们想没想过,这样滋养贼患无异于自绝活路!于毒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我们是在与狼共舞,与虎谋皮...” 啪! 女俾将一盏新杯拿来放好,却又被她一下子扔地上,貌似是摔顺手了。 淡淡说道:“今天民女也把话搁这,谁若拒不接受的话,那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管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闻言,再也没人敢说话了,一个个都可怜巴巴的低头找蚂蚁。 忽地,有一人识趣地站出来,拱手说道:“陆郑夫人所言甚是,我愿誓死追随,再无二心。” 陆郑氏轻嗯了一声,视线扫过众人,略带威胁之意的问道:“其他人呢?” 大家你看我,我又看他的,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奈,最终只好齐声拱手道:“我等同愿誓死追随,再无二心!” 陆郑氏嘴角微微上翘,这次她又赢了,西城门安定,南城门有心腹尹礼把守。 北城门不会轻易攻城,剩下的事情,就全部落在东城之外了。 陆郑氏起身朝外走去,她不必亲眼盯着这些家主们,因为有陆府家丁在,她很放心。 同时,也相信这帮家伙会在她走了以后,会好好‘招待’各家家主们的。 第137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六) “报...”一阵长音,报信小兵急跑进营帐。 于毒连忙问道:“怎么样,东城可有动静?” 报信小兵回道:“禀报将军,半刻钟前,东边城门大开,出来三支虎贲军。” 于毒眉头拧紧,喃喃说道:“虎贲军?杨彪可在其中?” “这个...并未见到。”报信小兵不确定的说道。 于毒说道:“立刻派人前去探查,发现杨彪出城以后,及时来报于我。” “喏!”小兵拱手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同一时间,东城楼下两军对垒。 希律律... 战马不安分的鸣叫着,牠们仿佛看出来前面这三座大阵的危险,整支骑兵队好似无根之萍,下一刻也许就会被吞没。 领头的是个小将军,官衔还达不到中郎将程度,但能带领一支几百人的骑兵队伍,野战方面还是有些能力的。 稳住了胯下战马,不让牠乱动,抬眼瞧着不远处的三组马其顿方阵,疑惑问道:“他们这是在搞什么鬼名堂?” 有人答道:“看样子,像是某种阵法。” 另一人说道:“这还用你说!傻子都看得出来,没见我的马儿都被吓成个啥熊样了!” 之前的人嘲讽道:“这岂不是与你很搭?主人什么样,马儿就什么样...” “你小子找事是不是?” “怎么了?上次分发粮饷的时候,你独占去那么多份,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谁独占了,你把话讲清楚!” ... 眼见左右两个偏将就要争吵起来,这将军连忙呵斥道:“够了,你们俩私底下有什么恩怨过后解决,眼下是不是先要打败对方的阵法?” 闻言,其中一人轻蔑的说道:“这有何难,还像往常一样,前后左右的冲它几个来回,管饱令其瞬间溃败!” 那将军目光直视前方,冷声道:“骄兵必败的道理要我说几遍你们才能懂?都给我好好观察,把突破口找出来!” “喏...”几名偏将齐声拱手。 三组马其顿方阵严阵以待,长戟构成一个扇形,尖端直指敌军,整体如刺猬般,看不出丝毫破绽。 呼喝!...呼喝!... 他们迈着整齐而坚实的步子,朝着东北角徐徐前进,阵型紧凑毫不松懈。 如此少见的行进方式,顿时把骑兵将士们唬住了,有人忍不住说道:“他们怎么会走的这么整齐...” 另一人不削的哼声说道:“花里胡哨的,这帮家伙难道是把此地当成取悦小皇帝的洛阳城了吗?” 有一偏将忍不住,提起系在战马上的长枪,一边驱使马儿前行,一边说道:“虎贲军不过浪得虚名尔,待我前去捅个窟窿出来!” 领军将军并未拦他,而是细心叮嘱道:“去吧,对方是使用的长兵器,切记不要近身战斗的太久。” 那提枪的偏将也是个久经沙战的老手,自然知道如此才能将一支骑兵队的最大优势发挥出来。 “驾!” 纵马当先朝着战阵冲去,身后的所部骑兵紧紧跟随,数量大约在一百骑左右,浩荡而出。 咚咚咚咚咚... 鼓点频率渐强,敌军战马将近,百骑虽不多,但也能发出隆隆声响,令人闻声心惊,对于组成战阵的兵卒来说,瞬间就落了下乘。 当先的是一帮老弱病残,他们也按照马其顿方阵站立,却连长戟都抬不起来,有的人干脆直接把长戟丢地面,拔出腰间的铜锈破剑。 “骑兵队...来了。” “我们快跑吧...” “你疯了吗?没见后面有虎贲军监视着,你跑一个给我看看。” “这帮狗娘养的司隶人,这不是逼着我们当炮灰吗?” ... 事实正如这几人对话所说,老弱病残的后面,赫然就是一排长蛇阵,他们也是杨彪带来的兵卒,但却是从训练战阵当中被刷下来的。 毕竟就算是戍卫皇宫的士兵,也不能保证100%都能快速适应战阵的变化,如果硬是塞人进去滥竽充数,那样反而会坏事。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骑兵队也由轻跳踱步改变为疾驰飞奔。 轰隆隆... 马踏地面,溅起一片飞沙走石,却也挡不住雄壮的体型。 骑兵队的所有人同时压低上身,整个人藏于马头之后,长枪放平,另一只手缠绕两圈缰绳,稳抓在长戟杆上。 戟尖寻找着它的目标,散发出森寒光芒。 “杀!!!” 领头的那个偏将沉声低喝,身后的人也跟以往一样,同样齐声喊着,一时间,肃杀之气犹如实质般出现在每个老弱病残的眼前。 仿佛有无数头狰狞怪兽,张开粘稠的血盆大嘴,朝着他们吞噬过来。 “不,我不干了...救命啊!” 有些胆子小的人见此情形,直接丢掉兵器,转身抱头就往后跑。然而,等待他的是一柄明晃晃的陌刀。 欻! 顿时,鲜血溅了一地。 其他也想要逃跑的人见了,连忙止住脚步,那些手里拿着陌刀的人,就像是一个个活阎王,阻挡住了唯一的活路。 并且在手起刀落之后,好似冥冥中有人说了句:“逃跑者,有罪!” 地狱,对于这些汉朝老弱来说,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意思,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始浮现出深深的绝望。 东城楼。 凌秦,陆郑氏,姜氏,杨彪,荀彧,五人站立城头,放眼往下观瞧。 荀彧微微皱眉,看着那些被迫迎接骑兵第一波冲击的老弱病残们,不忍地说道:“凌公子,你这样做是否有欠妥当,这些士兵再不济,也不该充当炮灰啊...” 凌秦缓缓点头,眼睛直视着战场方向说道:“荀大人心地善良,这我能理解,不过说老实话,就算我的战阵再怎么厉害,他们训练的再如何优秀,也抵不过人数上的巨大差距。” 荀彧心知他说的对,但就是很不认同这种处理方法,袖内的双手紧紧攥着,轻磨着牙说道:“这是在草菅人命啊!” 陆郑氏淡淡看了身旁一眼,她倒是有着不同看法,轻声道:“令君大人此言差矣,且不论那董卓入京以后,司隶那边有多少人遭殃,就说眼下各地的大小诸侯割据势力,您真的还在怀着国泰民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吗?” 第138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七) 凌秦一听心说坏了,这荀彧是出了名的念旧,对汉室的忠心那是连曹操都憾不动。 陆郑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丝毫委婉都不讲的,只怕是会惹恼荀彧,两人的关系也就... 果然,荀彧听后表情严肃起来,有侄子荀攸坐镇北城楼,他这才有空闲到东城楼来一看究竟。 却没想到会听到陆郑氏如此毫无遮掩的话,只见他声音渐冷的说道:“我汉室承天之佑,浩浩四百栽,如今不过只是时局稍显动荡,如此欺天之言,恐怕有些欠妥吧?” 陆郑氏丝毫不退让的说道:“商周秦汉皆溅于血泊之中,毫无荣耀可言。今日尊荣皆是征战所得,岂有天与之礼? “你...” 荀彧伸出颤抖的手指,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自古以来,王朝更替还不正是由此而来? 陆郑氏完全不理会对方颤不颤,抖与不抖,继续说道:“仁慈只会阻断大智,更会滋生乱臣,汉庭王侯一文不值,远不如从自己手中夺取荣耀来的实在。” “逆臣...你是逆臣!” 荀彧气呼呼地生闷气,如果手里有把刀的话,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挥砍出去。 凌秦担心他被气的心肌梗塞,连忙劝道:“荀令君不要在意,我想陆郑夫人只是话语重了些,并没有那个什么不臣之心。” 荀彧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道:“那可未必!” 凌秦心说:你小子以后跟在曹操面前,指不定会遇到多少不忿的事,如果这样就气得不行,那以后可有的你受了。 陆郑氏不愿多说什么,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汉室或者其他王朝,都是由强者统治着。 不管你是想匡扶汉室还是造反,从而建立一个新的政权,都是从血泊之中走出来的。 有句话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的就是陆郑氏对时局的看法。 “啊!!” “救命啊!” “我跟你拼了!” ... 就在东城楼的两个人闹决裂的时候,城楼之下,两方兵士已然碰撞在一起。不,准确的说是单方面的冲击。 在没有地形约束的环境里,骑兵对步兵,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骑兵几个穿插来回,就能把对手撞死一小半,况且这还都是老弱病残。 即便是其中有几个硬气点的人,也架不住尽百骑兵的冲击。 惨叫声不绝于耳,战阵在骑兵冲撞进来的瞬间轰然崩溃,即便有人反应过来,按照马其顿方阵的套路刺出回马枪,也留不住敌人。 战阵四个面只要有一处缺口,就无法行之有效的将骑兵困在里面,结果就会是四散奔逃的样子。 “继续向前冲!” 那个领头将军见此,不由得大为兴奋,这种场面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带领骑兵队冲进步兵之中,肆无忌惮的展开屠戮。 然而这次却是个例外,因为自己的骄傲与自大,注定命绝于此! “这个蠢货!” 不远处,负责节制这数百骑兵的那个将军,看到战场上往前猛冲的骑兵,忍不住骂了句嘴。 他之前还特意叮嘱过,不要掉以轻心,不要陷入近战。 现在看来,他的话都白说了,那个领兵冲击的偏将完全没有听进去,见到一击即溃的老弱病残,顿时升起轻敌之意,带着队伍不管不顾地继续朝前掠去。 然而,再往前就是完全不同的对手,一共有三组马其顿方阵,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无论行进还是止步。 隐隐透着几分肃杀之气,那带兵冲来的偏将见状,下意识抬起单手,示意身后的兵士们都控马停下。 观察片刻,眼前这三组战阵,除了动作整齐一点,与刚才那些人的‘阵法’差不太多。 虽然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但眼下并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心下一横,反正直接冲撞过去就好了,大不了不恋战,进去以后立刻出来,如此反复冲击几次,料你是天兵天将,也无济于事! 想罢便做,偏将提起长枪,大喝一声道:“众骑兵听令!” “呼喝!” “随我一起将之击溃!” “喏!” “冲啊!!!!” 偏将高呼一声,带着百余骑兵一股脑的朝前冲来。 战意高昂,气势如虹,看得出来,这些雁门来的骑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马上功夫非常了得。 但是他们挑错对手了,这一点站在城楼上的凌秦很清楚。 他最怕的是对方数百骑兵一拥而上,正所谓一力降十技,人海战术摆上来的话,仅靠三组不足二百人的马其顿方阵是远远不够抗衡的。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不足百人的骑兵队,只要按照他训练时的方法去做,还是很容易将其轻松吃掉的。 姜氏皱眉说道:“你的战阵行不行啊?刚才怎么一下子就被冲击散了?” 闻言,凌秦嘴角勾起一个神秘微笑,淡淡的道:“你放心好了,他们可是很厉害的。” “真的假的...” 姜氏眼神中带着些许怀疑,不过还是继续看下去,眼看着那百骑骑兵像锥子般插进中间的那支方阵之中。 哗啦啦... 战马撞倒了巨盾,却不像往日那样平踏而过,仔细看会发现,每个盾的下面都有一根粗木桩。 就是这些粗木桩的存在,才没有让翻倒的巨盾平铺在地面上。 而冲进来的战马,马蹄没有踩稳,顿时失去重心,纷纷嘶鸣着被绊倒在地。 前方战马跌倒,不仅影响到冲击力的强度,更令后面的骑兵追尾,同样栽倒下去。 盖武躲在巨盾与粗木桩之间的缝隙里,那眼观瞧,见敌方冲击势头已经截然而止。 心下一喜,连忙从缝隙之中站出来,顺手拾起刚才匆忙间丢地上的重戟,抬起巨盾大声喝道:“都出来,拾戟!” “喏!...” 一堆人同样像他这样,从盾下站出来,重新拿起武器来,也不用多吩咐,下意识的就恢复了三段阵列的队形。 内侧的兵卒不用特意发号施令,纷纷朝着冲进来的骑兵,就是一通乱刺。 “啊!!!” 数不清的重戟长戟,刺在战马和人的身上。 失去机动能力的骑兵,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对兵卒们毫无威慑性。 第139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八) “莫要乱!” 领兵偏将这才知道中了计,里面这些兵卒的战斗力,比外围被冲溃的那些不知强了多少。 最关键的是,战阵在这些人的手里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的骑兵队伍刚冲进来,就像陷入沼泽地一般进退维谷。 “莫要乱!” 偏将叫嚷着试图拦住慌乱起来的兵士们,却抵不过周围什刺而出的枪戟! 希律律... 又一匹战马悲鸣着倒在地上,骑兵的腿被压在下面。 偏将亲眼目睹,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个了,他有些想不明白,骑兵与步兵近战,短兵相接时都是对步兵单方面的屠戮。 现在却是冲进来容易出去难,四周都是寒光烁烁的戟尖,其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有人的,有马的。 盖武与几名兵卒手持盾戟,缓步靠近偏将,同时严阵以待的大喝道:“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东城楼上空仿佛有鸦雀名叫,盖武喊的很大声,而且不止他一个人喊。 很明显如此经典的话,当然是凌秦交给他们的了。 而又是为何这么大声,以至于城楼上的人都能听到呢? 原因则是...古代战场将领与兵卒之间,通常都会挑出嗓门高的人,把这些人单独编成一队,跟在将领近前随时喊话传信。 让古代人这么喊,听着多少都会有点不伦不类,可是敌方不这么认为啊,有些打了七八年仗的老兵,一听有活命的机会,连想都不想的直接丢下武器给跪了。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 陷入阵内的骑兵见此,相继把武器放下,老实的跪在地面举手投降了,毕竟谁也不想被捅成血窟窿。 有活命的机会,干嘛不珍惜呢? 唰唰唰! 偏将身旁都是戟尖,如果他誓死不降的话,估计不会被抓起来当成俘虏。 见此,盖武从戒备姿势恢复正常,走上前来,也不多言,直接抽出腰间佩剑扔在对方脚下,很霸道的说道:“想活,就给我跪下!想死...” 伸手指着地上的铁剑,毫不留情的说道:“想死,我不拦着你!” 偏将见此,眼神里闪过一道犹豫,尽百骑兵死伤过半,剩余的都四散奔逃去了,短时间内无法快速收拢残兵。 而且出现如此大的伤亡数量,他无法向任何人交代!目光落在地上的铁剑,心下一横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翻身下马来,旁边有兵卒仕途出手,却被盖武伸出手臂拦住,眼神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脚步停住,偏将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铁剑,转而朝着对面看了眼,神情略显复杂。 这个时期什么都不如后世,但唯独品格德行要远远强过一千多年以后的人。 一个人背叛以前的主公,这会被视为最不光彩的污点,是要伴随一生一世的。 名誉受品行所累的典型有三个人,笮融忘义,温侯三姓,孟达究其一生,不是造反,就一定是叫了车,正在反叛的路上。 但是眼下,偏将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如果没有死伤惨重的事情发生,那么即使到了穷途末路,他也会效仿西楚霸王,毫不犹豫的拔剑自刎。 但他不是项羽,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将,担不起这个沉重责任。 “如此,我...降了便是!” 似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只见偏将干脆利落的转身,双手捧着将铁剑抵出来。 之所以如此为难的做决定,并不是说他是多么的看轻自己生命,而是因为一旦投降,那么一辈子都将背负着‘降将’头衔。 即便以后是在军营里,也会抬不起头来,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停手!” 见此,盖武振臂一挥,瞬间叫停了正在对阵内外骑兵展开屠戮的兵卒们。 偏将何曾见过如此令行一致的队伍,当即不由得呆愣住了,眼神落在每个战阵兵卒的身上和脸上,看着那一张张表情平淡的脸庞,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会败了。 盖武咧嘴笑着迈步走来,很豪迈的说道:“投降好呀,我们欢迎投降,但你得暂时远离城池才行。” 偏将闻言不由露出一个苦笑来,轻摇着头说道:“我又不会赖账...也罢,就依你的意思,我带人走远些旁观便是了。” 闻言,盖武等人也不矫情,侧身主动让出一条路来,正如他所说的,对于刚刚投降的人,还是暂时敬而远之为妙,处理不好的话,那可是会背后捅刀子的。 而且,他们有自信即便过后对方言而无信反杀回来,结果同样不会改变,那个时候,他们就有理由拒不接受投降了。 “多谢!” 偏将打头朝前走去,被困骑兵们随后跟上,经过盖武的时候,每个人都拱了拱手,以此来感谢饶命之恩。 “混账!” 远处的统领将军目睹了整个过程,骑兵队由崩溃再到投降,用后世的比喻来形容,第二根烟还没抽完,战斗就已然结束了。 如此结果,任谁也没有想到,就连亲手造就这一切的凌秦,站在城楼上面,手心里也为他们攥了把汗。 陆郑氏缓缓转身过来,轻身欠礼说道:“凌公子能力果然不一般,今日算是让本官开眼了。” 其他几人也很是佩服,尤其是荀彧,虽然他对凌秦的‘属性’问题有些不满,但不得不承认,这场仗,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开局。 杨彪亦是摇晃着脑袋说道:“嗯,不错,凌小子颇有几分老夫年轻时的样子。” 此话一出,就听到陆郑氏不经意的微微轻咳,用故作小声,其实谁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不要脸。” 杨彪听后脸色顿时一僵,幸好凌秦及时把话头拉回来,两人这才没有争吵起来。 “老将军所言极是,晚辈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您请教呢。” 凌秦嘴上这么说,心里则是在想:拜托三位大神,咱能不能好好待会儿?我看你们干脆在城头撸起衣袖大战三百回合得了! 姜氏目送投降的偏将带队远去,眼神瞧向凌秦,很直接的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估计那个统领将军快坐不住了。” 第140章 大箛竽鸣瑟吹笙(九) 凌秦目光投向远处停滞的骑兵队,稍微松弛的心,再次提紧起来。 是呀!就算是少了一百骑,还剩余五六百骑兵呢。 凌秦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毫无关联的向陆郑氏问了句:“陆郑夫人,各个城楼的守备力量可都安排好了?” 陆郑氏闻言一愣,下意识点头说道:“都没问题呀,南门有尹礼在哪呢,西门守兵都是各家府邸的私兵,暂时被我约束住了。” 荀彧插言说道:“北城楼有我侄在,当可不必担心。” 杨彪颇为得意的伸手前指说道:“东城门外破敌的是老夫的兵,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说个球... 姜氏问道:“你可是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凌秦忍不住手指轻戳她的额头,“喂暴力女超人,拜托你在夸我的时候呢,尽量用些褒义词可以吗?我这好歹也是一颗聪明的大脑,稍微尊重一点好不好啊?” 刚说完就后悔了... “好啊,那我就尊重尊重你...” 姜氏完全不跟他讲道理的,手指互相攥着发出咔咔爆响,附加带上一个微笑,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危险信号。 凌秦顿觉浑身一抖,背脊凉凉的,想起前两天的早晨,被她像拖死狗一样拉去习武,顺便当沙袋挨打的惨痛经历。 有时候凌秦真的不明白,姜氏为什么要这么逼迫着学武呢?怕他遇见危险的时候没法自保? 应该不会吧... 反正就是想不太明白,练武的新鲜劲儿一过,他就不愿意去了。 但姜氏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早晨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以各种方式... 凌秦在心里委屈的诉苦道:老子好歹也是个穿越者,给点面子好吗?能不能给我点男人的脸面? 身旁几人眼巴巴的盯着突然间犯傻一样拍打自己脸的凌秦。 心里所想,一不小心加上了肢体动作来呼应,这就有点尴尬了。 除了姜氏之外,包括守兵在内,凡事能听到谈话的人,都忍不住投来异样目光。 尤其以陆郑氏为最,这个女人面善心狠,有些时候,却又表现出难得一见的雅趣,一颦一笑扣人心弦。 只见她浅笑着故意调侃道:“姜儿妹子好生了得,瞧你把我们太原的大才子给欺负的。” 转而又对凌秦轻声说道:“凌公子莫怕,这里有我在呢,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说完,自己终于板不住的捂起住来,肩膀轻微抖动着。 姜氏也不禁笑起来,她没有陆郑氏那么含蓄,直接捂嘴笑出声来了。 “呵呵...” 荀彧轻捋胡须,自顾地迎合笑着。 “凌小子真乃趣人也,少见,真是少见呀,哈哈...” 杨彪的爽朗直言,更令他无地自容了。 凌秦看着身边的几人,颇为郁闷的说道:“喂,你们几个有没有点公德心?我可是在给你们守城池啊,多少也要给几分面子好吧?” “给给,当然要给了!啊哈哈哈...” 凌秦有些无语的看着发疯般狂笑的杨彪,在心里不由说了句:“呸!老匹夫不要脸,怨不得儿子被曹操给咔嚓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明着说出来的,不过哪天心情好的话,倒是可以稍微提醒他一下。 毕竟认识这么多天,老匹夫心是黑了点,但还算不错,他也不想看到杨彪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盖武目送那个投降偏将远去以后,这才发令重新站好方阵,阵后不远处有一小支吹笙队,专门负责吹奏冲锋号。 角音阵阵如雷鸣,三组战阵迈着整齐的步伐继续前进,目标方向依然是城池东北角。 那边有刚挖通好的地道,此时正有他们的另外两组兵卒鱼贯而出。 按原定计划,两方队伍互成掎角之势,打战为虚,调虎为真。 五组马其顿方阵相互配合,完全能拖住敌军的几百骑兵。 凌秦则趁机派出城内的全部骑兵力量,连夜从东城门出动,有熟悉地形的人引路,迂回绕到城北敌军大后方,进行突击袭扰。 “左翼骑兵,给我冲杀过去,顺便把那个二心贼子给宰了,拿回头颅来见我!” “喏!” 统领将军并没有贸然下令全军出击,而是保留余地的只派出了左军骑兵。 几支骑兵队踱步行进,距离远时,以这种方式前行,才不会平白消耗人和马的体力。 东城楼上,凌秦坐在一张摇椅上面,这是前几天特意叫工匠打造出来的,但只有这一张而已。 所以,城楼上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凌秦舒服的坐在摇椅上晒日光,其他人尴尬的站在一旁。 杨彪不满地皱眉道:“喂,臭小子,起来让给老夫坐坐。” 凌秦半眯着眼睛,慵懒的摆手道:“你当这里是公共汽车啊?去去去...” 杨彪怎会惯着他,当即一瞪眼说道:“你小子起不起来?信不信我一巴掌下去。” “糟老头,你给我安静点!” 陆郑氏突然眉头一蹙,眼睛盯着城外的不远处,依稀能看到那是一支骑兵队。 目测其数量在先前投降的那支三倍以上,也就是说,这次来的骑兵足有二三百骑! 杨彪听后转过身来,半威胁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倚靠在石壁上的姜氏,适时在一旁说道:“城外有情况。” “怎么了?” 凌秦蹭的一下子从摇椅坐起来,视线扫向城外,清楚看到那队左翼骑兵,正不快不慢地向三组马其顿方阵接近。 虽说一组马其顿方阵,就将百人骑的队伍轻松拿下。 但如果对方领兵将领懂得用兵,将所有兵力击中攻破一点,人数过多的话,一面三列厚的防御力量也无法阻挡。 到时候,敌军骑兵把战阵捅个对串,那就大事不妙了。 马其顿方阵之所以是骑兵的噩梦,那是因为西方人口数量少,在大规模战阵面前,没有实施人海战术的可能。 但是换成汉朝就不同了,普普通通的一个郡县,所能组织起来的兵力,那都是数万乃至数十万计数的。 你的方阵好比是个刺猬,但是遇到数量比身上的刺还要多的捕食者,最终还是会被玩死的。 第141章 奇袭(一) 城头上的人逐渐看清了这支分队,仍然是清一色的骑兵,马儿迈着威凛的步子,不急不缓的朝着目标接近。 “这么多的骑兵,你的战阵能否经受的住冲击呢?”荀彧皱眉提出质疑。 凌秦目不转睛盯着城外的一支黑压压队伍,微微摇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但估计也会是凶多吉少,就算侥幸胜利,也会减员不少,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维持三组战阵。” “咚咚咚咚...”一连串的战鼓声从城楼那边传来,顿时引来三组战阵兵卒的嘈杂声。 有识鼓的人说道:“这是示警的信号。” “止步!” 随着命令下达,所有人瞬间站住脚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盖武身上,静待指示。 方阵里有比盖武尊贵显赫的人,有比盖武身强体壮的人,更有怨恨盖武想要过后回洛阳打击报复的人。 但在此时,他们都很信服盖武,通过刚才的短兵相接,盖武也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统领天赋。 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此刻都被团结一心所取代。 有一个看他不顺眼的人,害怕的颤声说道:“将军,会不会是敌人按耐不住,全军出击了?” 盖武细思摇头,将目光投向那个能听懂鼓声的人身上,问了句:“怎样?你能听出什么来吗?” 那人仔细听了听,忽地一下大惊失色,转身看向斜后方向,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 视野被一小片灌木林所阻,无法看到更远处,但是脚下微微震动的地面,已经给他们发出了最直接的信号。 有人匍匐在地,贴耳静听! 轰隆隆... 希律律... 一阵战马踱步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却看不见有人从灌木林里出来。 有人起身禀报道:“将军,前方几百里处,有大量骑兵队!” 盖武闻言不由皱眉问道:“具体数量如何?” 那人稍显犹豫,随即回道:“远比刚才的百人分队还要多。” 此话一出,众人都急切起来,那个皇室子弟更是夸张称呼他,语态清闲的说道:“盖大将军,我们再不撤回城里,只怕是...” 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盖武给打断了,语气坚决地说道:“不行!不能撤退,前面的兄弟还在等着我们,不能丢下不管,你若是害怕了,自行离去便是!” 盖武知道,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无法限制一个汉室宗亲的来去自由,这就是汉律,这也是规矩。 “你...” 这个皇室宗亲当然想就此离开,但若是这样走了,也太过窝囊了点,虽说以其身份,没人敢犯大不敬的说什么,但是临阵脱逃,也会给他以后的生活带来许多麻烦。 气在盖武丝毫不给他面子,却也无奈的接受现实,只是冷哼一声,左手盾右手扶戟站在原地,并没有再说什么。 盖武也没多说,攥紧重戟,他的眼神很是凝重,盯着那片不大的灌木林沉声道:“走吧,我们过去等着他们!” “喏!...” 与那个皇室宗亲擦肩之时,淡淡留下一句话:“你若不走,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听我指挥。记住一点,我不希望你们当中的任何人有事。” 说罢,盖武提着武器盾牌随众前行,并没有看那人的反应如何。 那个皇亲国戚呼出一口气,虽说平常时顽劣成性,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干。 但那些都抵不过此时此刻略有激动的心情,看着手里的长戟和巨盾,他忽然下定决心,抬脚向前迈步... 东城楼上,敲鼓的信兵正卯足了劲儿的把鼓声敲得更加响亮,呼喝声也随之响起,城墙站标的守兵将长戟拿在地面轻磕,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凌秦就坐在他的专属摇椅上面,喝着小茶,尝着水果,神情专注的盯着城外局势。 “陆郑夫人,东北角的...” 北城跑来一名传信小兵,匆匆跑来,本想第一时间禀报给陆郑氏,后者却莫名的侧身让开了。 陆郑氏淡淡的道:“你对他说。” 传信小兵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前面背对着坐在一张奇怪胡凳上的人,不知道是谁,但并不影响他传信。 “禀报大人,东北角的兵卒已经全部从地道出城,正在往东城这边行进,估计很快就能与这边的人汇合一处。” 听到小兵讲述以后,凌秦转头看了眼日晷,轻轻抬眉说道:“哦,你们比预估的时间提前了一些,干得漂亮,下去稍事休息吧。” “喏!” 传信小兵对他拱了拱手,虽然没有看见他的正面,但是能让陆郑夫人侧步的人,那绝对是大人物错不了,小兵如是想着。 却不知,坐在摇椅上的凌秦,是跟他一样的庶民。 ... 东北角楼的一侧,这个落脚点很陡,很少有人能不借助绳索上到这里来,巡逻士兵都懒得查看。 这里站着三个人,全身被裹在黑袍之中,只露出嘴巴和鼻尖,衣襟在风中摇摆抽甩,透出一道窈窕身姿。 只听另外两人中的一个说道:“我说英子,你真不想跟她见个面吗?” 男子话音偏柔,绵绵软软的与寻常的人有很大不同。 女子轻轻摇头,似是不愿多说哪怕一个字,腰间别着的赫然正是姜氏的那把剖月紫金夺! 不对,这把剖月紫金夺的凹槽上,竟然镶砌着一颗足有孩童拳头大的蓝宝石! 蓝宝石的下面,有三颗小宝石,分别是橙色,血红,宝绿,就连手柄末端的锁链都是黄金打造的。 如此珍宝级武器,竟被她这么简单的别在腰间,如果没有几分本领,想来也绝对不敢将之暴露在外。 中间站立的人缓缓说道:“等会你俩见机行事,务必拖住北边援军,直到这边的骑兵溃败为止。” 男子轻泯着嘴,魅声说道:“这个简单,要不要我去把那个叫于毒的首级取来给您老当夜壶呀?” 中间的人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小子是又皮痒痒了,贫道倒是有空闲给你疏通一下筋骨!” 柔媚男子闻言,表情顿时一变,看似是很害怕‘疏通筋骨’,随即堆起一个笑脸来说道:“别呀,我只是开个小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第142章 奇袭(二) 就在他还要说上几句的时候,只听那女子说道:“来人了。” 男子听后也不多言,三人很默契的同时抬起双手,抓住头顶凸出来的角楼横梁,动作干净利落的翻身上去,几个腾挪间就隐蔽起来。 ... 也就在下一瞬间,东城楼和北城楼的巡逻兵拐弯碰面了。 北城楼巡逻:“咦?东门的,刚才是你们在说话吗?” 东城楼巡逻:“不是呀,刚才好像有女声,会不会是你们陆府的哪个女俾呀?” 北城楼巡逻挠了挠头说道:“应该不会吧...那些婢子们平常都跟在夫人身边的啊。” 东城楼巡逻取笑道:“那就有些奇怪了...会不会是你被那些爬云梯的贼兵吓得幻听了?” 北城楼巡逻:“去去去,你才被吓傻了,我明明听得很清楚。” 东城楼巡逻问道:“切,那你能确定吗?” 北城楼巡逻迟疑半响,最后还是低头说道:“不能。” 东城楼巡逻见此,顿时与身旁的人大笑起来,转个身,很是傲慢的往回走去。 东西二门都是由各家家主派人驻守,这个巡逻小兵还不知道老大已经在陆府被控制住了,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北城楼由于是主战场,这里也是最为重要的地方,因此守备力量由陆府瞿府和各家家主们共同担当。 可以说,如果各家家主们把家兵撤离,那么北城楼的防御力量必将大打折扣,搞不好会被对方破城而入。 身后有小兵看不过眼说道:“这帮家伙也太嚣张了,看我不打的他们连亲娘都不认得!” 那个带头的小校一把将他推了回去,并且呵斥道:“回去!” “头!我们为什么总是对他们处处忍让?我们陆家,还有你们瞿家,随便都能把他们给灭了...” 那带头的人走到他的面前,贴着鼻子沉声说道:“你厉害啊?” 伸手指向东城楼那边,低喝道:“我给你人,你去把城里每个府邸全部洗劫一遍,怎么样?” “我...” 又指向北城之外,继而说道:“或者觉得这么做不过瘾,好!我给你兵马,麻烦去把于毒的人头拿给我,你可以做到吗?” “头,我...” “告诉我!能不能做到?”那带头的人对他瞪视着,两句堵的小兵说不出话来。 那带头的显然是个负责任的人,耐心的低声说道:“陆郑夫人比你我二人聪明多了,难道看不见各家的猖獗行径吗?” “那...夫人既然知道,为何不惩治他们呢?” 带头的人转头望向城内,缓缓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会第一个拔出三尺长剑,铲除那些可恶的家伙们!” 从他那复杂的目光中,隐含着愤怒与仇恨,长出口气,转过身来说道:“闲话过后再聊,我们现在先干正事。” “喏。” 几人说着,将藏于衣袍里的粗麻绳拿出来,一圈圈的粗麻绳放在地上,每人身前各有一条。 绳上有节,绳头挂的铁钩成利爪形状。 “开始行动!” 那带头的人当先将铁钩扣在女墙凹槽处,飞身跳出城头,动作干脆利落,横站在外墙面,缓缓往下移动。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飞身跳出去,这种极其危险的惊险动作,如果放在后世,他们每个人都会毫无门槛的被‘河里活’接纳。 有两个人留在上面把风,行动很隐蔽,没有多少人知道,而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从地道钻出来的兵卒们,暂时接到角楼里面。 等避过敌军的斥候部队以后,再落下去,对于打仗来说,特别是在冷兵器的古代战场,情报是极为重要的大事情。 于毒派出来的斥候们,人还没到,这边就已经得到消息,做好应对措施了。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古代人的视力不好,仅靠城头的那几根火炬是无法看清城下的。 带头的人悄声喊道:“城下的兄弟们,你们在哪呢?” 半响没有丝毫动静... 旁边一人说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去东边了?” 带头的人说道:“胡说,他们天黑时才开始进入地道,那么窄的距离只够一人爬的,哪有那么快完成整军!” “话是这么说啦...” ... 城下有人,头裹黑巾,身披夜行服,紧紧靠在墙面隐藏着,每个人的嘴上都叼着一节细木棍,防止遇到突发情况会从嘴里发出声音,从而暴露踪迹。 他们是奉于毒之命而来,专门刺探这边的异常情况,属于高度机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凌秦他们有袭扰后方的计划,于毒这边同样也有明确的部署,两军对垒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 从地道里出来的将士们已经集结完毕,并不是在原本的位置,而是稍微靠东城墙这边。 夜已渐深,两只队伍却阵容严谨,没有丝毫慌乱。 黑暗中跑来一个士兵,模样略显狼狈,却仍然有力的双手抱拳禀报道:“公子,我已打探清楚,我们离开以后,果然出现一支贼军斥候,现在正在想办法摸上城头去呢。” 能统领虎贲军的人,除了盖武以外,其他四人无不家底深厚,若不然也难以让这些纨绔们服气。 只见他朗声说道:“兄弟们,对面的那帮贼崽子们偷摸过来了,他们要骑在你们脖子上拉屎,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 “不愿意!!” 声音喊的很齐很响亮,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气势这一块不说比盖武那边的强,但也八九不离十吧。 可以说是负负得正吧,毕竟这些洛阳少爷们确实不咋地,却在凌秦的多日摧残之下,有了一股子硬气劲儿。 实属难得... “好!别的本公子不愿多言,打战杀敌,倘若有人临阵退缩,平白剁了我们虎贲军的威风。” 冰冷的眼神里尽显寒意,缓缓扫视着眼前的熟悉面庞,长戟底部杵了一下地面,森然说道:“那我就亲自动手结果了他!到时候,别怪我这杆长戟无情!” 翻身上马,挥手大喝一声:“目标东北角城楼,原路返回,出发!” 第143章 奇袭(三) 角楼外墙,几名伪装成巡逻兵的人解开绳索跳落地面,他们都是陆府和瞿府雇佣的游侠儿,自视甚高,身手敏捷。 “头,他们应该都走了,又或者是被敌人给...” 那带头的人呵斥道:“呸,你少给我说些丧气话,那么多人呢,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被敌人全歼!” “可以事先堵在出口处啊...” “你小子是不是傻?如果出口这里有异样,城楼的兄弟们会第一时间发现,而且他们从地道出来时,可还是白天!” “那这么多人,究竟去哪里了呢...” 是啊,整整两组战阵,一小半的虎贲军兵将,天黑后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这种情况任谁见了也有些难以理解,更何况是在城墙下面,毫无光亮可言。 仅靠月亮反射出来的光是无法给他们提供有效视野的,几人借助绳索从城墙下来以后,完全是两眼摸黑的瞎子。 “头,不如我们喊喊吧?” 那带头的人闻言一瞪眼,“喊什么喊,你是嫌我们的目标不够明显,要把敌人全给引过来吗?” “我...” “先看看形式再说吧!” 于是,几人小心的朝着墙边摸索过来,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从跳出外墙来的那一刻,行踪就已然暴露了。 城下靠墙位置,黑衣人伸手在自己脖子上做出一个横切手势,其他人顿时会意点头。 他们也不做声,就这样安静的等着那几人缓缓靠近过来。 那带头的人小心摸索前行,突然间,他的手好像碰到了像是盔甲的东西,依稀能看出有几个人形轮廓,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说道:“你们可是虎贲军的兄弟?”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噗嗞... 一剑封喉! 那带头的人到死也没看清楚面前的人长什么样,又为何要动手杀他。 “头!” 之前与他对话的年轻人见此,不由大惊,前一秒还在与之说话,此刻却已天人两隔,激动的他就想冲上去为带头的人报仇。 “冷静,快撤,走!” “我不走!我要杀了他们...” 锵锵锵! 兵器碰撞声响起,这些游侠儿才发现,这里不是没有人,而是一直有敌军在此。 “快撤!” 即使身手如何敏捷,也抵不过人数远多于他们的斥候部队,而且,能被选做斥候的人,哪个的身上没有两把刷子? 单论身法来讲,斥候和江湖游侠儿是差不多的,甚至有些军队里的斥候者,战斗能力要远远超过普通游侠儿。 带头的人死后,几人相互配合御敌,且战且退,付出一条性命和些许轻重伤以后,终于盼来正在返回的两支战列队伍。 “前面的人全部站住!” 黑衣斥候们猛地止步,绕是天黑视线受阻,两边人能看到对方的时候,距离已然非常的近了。 近距离遭遇长戟步兵,想逃跑是不可能的,人家不会费力气追你,直接一轮抛杆过来,保你变成最大的马蜂窝。 无奈只好丢掉武器,缴械投降,他们是斥候者,并不是死士,能活命干嘛要去以死相拼? “蹲下,双手抱头!” “趴在墙上!老实点!” ... 有人郁闷的说了句:“几位军爷,到底是让我们蹲在地上,还是趴在墙上啊?” 对于斥候者,不论是己方的人,还是敌方,没有谁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因为多半来自江湖游侠儿,一打起仗来比谁站的都远,而如果见情况不妙,他们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转投敌方的事情屡见不鲜。 对于他们来讲,谁给的佣金多就去哪一方,而且是先收钱后当差。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干什么照做便是!” 黑衣人老实地回道:“好好,那您看,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身手不错的,完全可以加入你们,只要些许钱粮便可...” 那小兵没耐心听他兜售自己,直接一戟戳下去,将其怼倒在地,呵斥道:“再敢罗里吧嗦,小爷我就一戟要了你的命!” “别,别激动,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我以后兴许还有可能共事一主。” 那小兵听后轻啐一口,鄙夷的说道:“呸,谁跟你共事一主,我主乃是当今陛下,就你这个墙头草两边倒的样子也配?” 另一小兵过来对他说道:“好了,别跟他们多话,赶紧将人押回去,那边的几个兄弟好像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也要回城医治。” 那小兵听后点头说道:“也好,我去看看那几个人的情况,顺便带他们去见太尉大人。” ... 夜近三更。 东北城楼的外面有许多小光点,那是凌秦事先给他们配备的微型火炬,可以别在头盔上面,充当照明来使用。 五支马其顿战阵已然汇合一处,他们各成独立阵型,却又分站四面。 而多出来的一阵戍卫在中间宽敞的空间,有骑兵冲撞进来时,他们就会依照各自方向与外圈相互配合。 “弟兄们,给我杀啊!”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冲锋号的笙乐响起,瞬间激发起兵将们的斗志,同时令敌人闻风丧胆,仓皇逃窜。 五组战阵相互配合,将之前演练发挥的淋漓尽致,纵然敌军有将近三百骑,也是同样进得出不得。 只要不投降,被捅成瑞士奶酪是迟早问题。 啪! 于毒猛抽手下将领一嘴巴,怒道:“几百骑兵被困于阵中,这就是你培养出来的将才?” “是,我们是有朔方马场,我们可以去北边招募蛮族骑手。但是名誉啊...我的军威你怎么补偿回来!!” 啪! 啪! 又扇俩耳光,于毒还是气焰难消,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淡淡的道:“下去吧,自行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喏!” 被打嘴巴的将军一点脾气都没有,灰溜溜的走掉了。 只因东城七百余骑兵队,都是由他的那个学生统领的,现在半数生死未卜,而对方仅仅出动了不足二百人的步卒。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眼里,绝对是耻辱中的耻辱! 于毒紧皱着眉头,他想不出到底是谁布的战阵,陆郑氏?不,他第一个就不相信是这个女人。 第144章 奇袭(四) “好样的,干翻他们!” 凌秦此时趴在东北角楼的城墙上,这家伙真把战场当成比赛了,给交战中的兵将们叫好助威。 旁边几人虽说对城下的五组战阵很是满意,却也只是默默点头,并没有像他这么热情奔放。 陆郑氏看过来的眼神里闪着异彩,她是个很守规矩的女人,对凌秦不羁的个性很是好奇。 如若没有旁人在,她真想也和他一样,毫无顾忌的呐喊,将自己内心情愫直接释放出来。 凌秦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咧嘴露出灿烂笑容。 城头上不光是他们,还有守卫士兵们,他们有的来自各家家主,有的隶属朝廷正规军,此时此刻无不万分激动。 骑兵冲击步兵,反被步兵单方面屠戮,这种事情少见到几乎不可能存在,但是他们见到了。 笙竽争鸣,伴随着阵阵号声,五组方阵取得了完美胜利。 将近三百骑的数量,半数以上被困阵中无法逃脱,或是被杀,或是投降。 杨彪和荀彧,这两位朝廷要员亲眼见到此阵威力,感慨万千。 荀彧悠悠说道:“今日之后,只怕这以后的战场厮杀里,又多了不少变数。” 杨彪点头说道:“不错,凌小子的确有几分能耐,竟然只用如此短的时间,就把我带出来的这帮蛮小子们练的如此厉害。” 荀彧轻叹一声道:“哎,倘若我泱泱大汉朝,能多出几个这样的人才,局面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种程度。” 杨彪举头望月,轻捋胡须,亦是一脸愁容之色。 汉帝国,绝不仅是一个董卓的问题,他还没有撼动天下的实力。 真正躲在幕后的是十八路诸侯,还有以诸侯们马首是瞻的世家大族! 正如陆郑氏之前所言:汉庭王侯一文不值,不如从自己手中夺取荣耀。 这句话道尽了多少英雄豪杰的心声,谁都想在汉帝国这块大蛋糕上面切下一块来。 然而又有几人能做到?多半都是切得尝不得,最终酿成五胡乱华的残局,整块蛋糕被人家连盘子都端走了! 两人正思虑着为国事忧心,却忽然听到城外的呼喊声: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 荀彧干咳一声,挑起大拇指来说道:“不管怎样,这句话通俗易懂,此时有此话相引,却实算得上益彰了。” 东城外接连两次的克敌制胜,令陆郑氏展露笑颜,没人比她更不想太原城有事了。 这里可是她的家业,辛苦经营才得来的掌控地,又如何甘愿让与他人呢? 转过身来,很郑重的对凌秦欠身行了一礼,低头说道:“多谢凌公子相助,民妇在这里谢过了!” 凌秦见此,有些不太习惯受人的礼,连忙伸手去扶,一边说道:“夫人不必这样的,相处这么久了,大家都是朋友嘛,你有事情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你说对吧?” 闻言,陆郑氏便不再做作,展颜一笑说道:“那可是你说的,作为朋友,我也一样,当你有什么不能处理的事情,尽管来找我,就算拼尽全力,我也会帮你到底!” 凌秦伸出小拇指,说道:“一言为定!” 陆郑氏点头说道:“嗯,一言为定!”忽见其动作,下意识地也将自己小拇指不明所以的伸出来。 凌秦随后勾上了她的小拇指,微笑着道:“呐,在我的家乡呢,有个规矩,两个人一旦像这样勾手指的话,就一定要实现承诺,不能反悔的哦。” 心里则是在想:太好了,平白捡人情,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她来帮忙。 陆郑氏脸上露出一抹恍然,貌似是对这个勾手指很感兴趣,忍不住说了句:“你家乡里的人还真有趣。” “咳咳...” 荀彧轻咳一声说道:“两位是不是要注意一点场合?” 凌秦和陆郑氏表情同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城外还在酣畅淋漓的打仗呢,确实不太适合聊闲天,而且貌似还颇为暖味。 陆郑氏抬手将发梢约束在耳后,有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道:“姜儿妹子,你别误会,刚才...” 话没说完,姜氏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句:“没关系,他就是这个德行,况且,你俩之事与我何关?” 陆郑氏被怼的一脸尴尬,只得苦笑说道:“话是这么讲没错...” ... 东城外冲阵的黑山军骑兵,领兵的是个校尉,他之前还在鄙夷那个投降的百人将。 然而当他带着三百骑走出丛林之后,看到的竟是三前两后的五组马其顿方阵。 这个阵型看上去很古怪,每面有三列兵卒,中间却给空处一大片来。 那指向四面八方的戟尖,反射出来的银光不禁令他感到眼晕,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走? 找不到任何比较好的突破口,从左看到右,估测了一下,大约只有不到二百人的数量。 这在以往来说,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直接带领骑兵几个冲杀来回,就全歼掉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感觉前面的这些兵卒跟以往有些不同,具体是哪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在心里不确定的说道:似乎比以前的步兵稍微...整齐一点? 整齐。 没有错,这就是他感觉不同的原因,放眼看去,清一色的制式兵甲,都是汉朝四百年来的沉淀。 即便是到了王朝末年,国库入不熬出,各地的兵器库也是满满当当。 这就是各路诸侯闹乱世的资本。 这就是世家名门得以运筹帷幄的底蕴。 冲杀,被绊倒,数不清的长戟,刺来刺去,鲜血溅撒在衣脸上。 骑兵弃马,抱头鼠窜,偶有撞到他的人,慌张说了句:“对不住,对不住...”之后就没了踪影,不知去向。 校尉呆愣在原地,眼珠缓慢转动着,他这才明白过来,先前那个百人将遭遇了什么。 抬眼再次看向面前的战阵,不禁嘴唇微微张开说道:“方阵...方阵!” “方阵啊!!呵呵呵呵...” 噗呲! 就在他仰天大喊的时候,胸前猛然被捅穿了,戟尖血红,不止有他一人的血... 第145章 奇袭(五) 领兵之将已经死了,那些尚且观望中的兵卒纷纷将武器丢在地上,绝望与释然,脸上表情各异。 欢呼声不知从谁那里最先响起,紧接着传染一片。 他们赢了,以二百步卒硬捍四百骑兵,这种傲人战绩,足以洗涮掉在雁门东郊吃的那场败仗。 城头上,凌秦听着阵阵欢呼声,心情一时间难以平静,这是他在古代指导的第一仗,结果不负所望的将来犯敌军尽皆拿下。 杨彪转头赞道:“行啊凌小子,老夫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花花柳梢的打战之法,真是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人,就会做什么样的事啊!” 闻言,凌秦当即苦笑着道:“太尉大人,您老这是在夸我呀,还是损我?” “额...当然是夸你了,放心,等回头老夫禀明陛下,下一道诏书,与你一个中郎将的官职。”杨彪先是一愣,随即豪爽的拍着胸脯说道。 凌秦一听,有可能会因此被封为中郎将,顿时喜上眉梢,有种步入仕途的感觉。 “凌公子怕是还不知道呢吧?” 陆郑氏突然有的没的说了句,不由得令凌秦微微一愣,有点不理解其意。 陆郑氏轻声解释道:“公子大才,本府愿以最高之待遇,奉你为客卿,每月按时发放钱粮,保证不比那个中郎将少。” “这个嘛...” 凌秦脸上明显露出犹豫之意,一边是体制内的官职,另一边则是被尊为大爷般的待遇。 这就好比后世的国企和私企差别,一个是领导,一个是老板,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啊...啊啊...啊!(这咋还出红楼梦的调调了呢?) 陆郑氏没有理会怒目而视的杨彪,见他犹豫不决,不由又说道:“凌公子可知,这中郎将之职多如牛毛,市井之徒,凡夫之辈,只要有些能耐的,几乎都挂着中郎将的职务。” 凌秦一听顿时颇为意外,没想到所谓的中郎将,就会是一文不值的大众货色,这岂不是只比什伍之长高上一点点? 杨彪不满说道:“陆郑氏,我二人说话,与你有何关系,莫要在此挑拨!” 陆郑氏缓缓转过身,眼眉之间藏着一抹与年龄不相符的秀气,嘴角扯出一个上翘的弧度说道:“凌师本就是我府上的匠作先生,封官加爵这么大的事,我又怎么能不上心过问呢?” 杨彪听后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那你也不能如此非议官职之事!” 陆郑氏别过头去,不咸不淡的说道:“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我所言之事,全天下的人都明白。现在是大小诸侯满地走,中郎将不如...狗。” 最后一个‘狗’字说的很是意味深长,似乎就是要让凌秦明白,中郎将的一文不值。 杨彪气道:“你...我汉室怎会有你这般逆臣贼子!” 陆郑氏转过头来,拿眼盯着他说道:“董卓霸凌京师,扰乱朝廷,夜宿皇宫,各地诸侯阳奉阴违,百余势力彼此明争暗斗,敢问太尉大人,这些人与小女子相比,谁才是逆臣,谁又是贼子?” “这...” 杨彪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事实也正像陆郑氏所说的一样,如今天下就像是即将沸腾的开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溢出来。 到那时,必将是如大河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凌秦对官职这个东西,其实没什么太过执着的想法,毕竟汉朝在他看来,就像个垂暮老人,马上就会翘辫子的那种。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座金山摆在面前,就算杨彪把太尉之职拱手相送,他也不会要的。 想明白这点,于是拱手说道:“多谢太尉大人的美意,我闲云野鹤的习惯了,暂时还不想做官,还望大人另寻高明。” 一句话说完,这便算是挑明拒绝了,他并不在意杨彪是否因此耿耿于怀,因为他知道,杨彪再次回道洛阳之后,官职就会一降再降,从此一蹶不振。 不过杨彪还是有厉害地方的,别看儿子杨修早早就翘了辫子,他却活了很长时间,好像活了八九十岁的样子。 高寿的人在这个时期,可是会被奉为‘老神仙’的存在。 “哼,你随意吧,就当老夫刚才放了个屁!”杨彪气呼呼的说道。 “噗...”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姜氏,很突兀的一笑,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依然靠在墙边像个没事人一样,微风吹动长发,像杨柳飘飘,轻抚着平静的湖面。 ... 东城门开。 一队队普通兵卒从里面小跑而出,来到战阵的时候,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满地都是人和马的尸体,鲜血汇集在低洼处。 他们是派出来接收降兵的,但见战阵中的虎贲军兵卒,却像没看见他们一样,竖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有人比较大胆的,走到一名兵卒身前,挑起大拇指说道:“嘿,兄弟,干的不错啊,真不愧是洛阳那边过来的,不一般啊。” 谁知,那个兵卒却完全无动于衷,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不远处恰巧传来一声军令。 “方阵恢复,聚!” “喏!” 这个兵卒也跟着喊了声,随即小跑着回到自己的阵队当中,全程没有多看那个跟他说话的人一眼。 “这...” 那人不由得呆住了,放眼瞧去,整个虎贲军里都是同种模样,即便是打战以后,也是如此严整有序! 跟他一样出城押解俘虏的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兵,看着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动作,下意识的靠边站去,让出一条宽敞的路。 直到五组方阵兵卒走远了些,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有人惊奇地问道:“苍天啊,我莫不是眼花了?” 又有人叹道:“这气势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们真的是在雁门东郊吃过败仗的虎贲军吗?” ... 这边惊叹,另一边却是沉默。 距离东城门一千里地,有一群兵马驻扎,这是黑山军的骑兵大本营。 “请转告将军,末将定会全力破阵,以报将军的栽培之恩!” 统领将军就是之前于毒中军营帐里领二十大板的那个将军的弟子。 刚刚进来的赫然就是北城那边的中军传信兵,虽说只是一个小兵,但却代表着他的授业恩师和于毒的意愿,不由得不重视。 第146章 奇袭(六) 传信兵走了以后,统领将军说道:“传令下去,立刻拔营整军,这次我要用上全部力量,就不信冲不破你个鸟阵!” 可是半响却无人回应,这才想到自己的两个名偏将一个投降,另一个刚刚战死。 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只好对身后的伺候下人吩咐道:“去通知各部曲长,集结队伍。” “啊?要我们去吗?” “可是我等贱民之身,是不可以传递军令的呀!” 几个下人茫然无措,他们可不是十常侍,在军营里只配干些粗重活,或是倒垃圾粪便之类。 统领将军一瞪眼说道:“叫你们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喏,小的们这就去...”几个下人见状,不敢忤逆,只好应承着退下,却在出帐篷的时刻好悬没站稳。 只因背后补上的一句话:“传完信自行去领军棍!” “额...喏,不知我等该领多少棍啊?”那个下人一脸苦相的壮着胆子问了句。 统领将军的声音从帐内传出:“叫你领就去领,多少下自己和介错人说去,想死的就尽管报一直打到死为止!” “啊...不要呀,将军饶命。” “将军饶命。” ... 几个下人哪经受得住这么吓唬,当即两腿一软给跪了。 帐帘忽地被掀开,统领将军显然心情很糟糕,提着长剑就大步朝他们走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你们到底是去不去?信不信本将军现在就给你们来个就地正法!” “去,我们这就去!” 看着下人们屁滚尿流的仓皇跑掉,统领将军长叹了口气,将手里长剑插进地面。 若不是上面逼的紧,以他原本的想法是不会继续派兵的,最起码也要先摸清对方的虚实,找出一个突破口才行。 可是要怎么找呢? 他见过那个像巨大刺猬的战阵,心里估算过,如果想要冲破阵型,少说也要比对方多三倍以上的人数才行。 然而,眼下他已经失去近半数的兵力,仅剩下的四百多骑兵,他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但是形势比人强,中军那边已经质问他不止一次,不能继续这样无所作为的待下去了。 “你到底是谁?” 不只是于毒,包括东城统领的将军在内,黑山军里叫得上号的大小人物,都在猜测这个布阵者究竟是谁。 ... 东城墙内侧。 由于有城外的虎贲军护持着,这里并不像北边那么忙乱,凌秦走下石阶,叫过一个校尉来,直言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小校拱手恭敬地说道:“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待您一声令下。” 凌秦缓缓点头说道:“干得漂亮,要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这扇门谁也不能打开,晓不晓得?” “晓...末将领命!” 面对充满后世余韵的话语,小校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老实的拱手应喏。 凌秦伸手轻拍了拍对方肩膀,小声在其耳边说道:“要时刻记住,你们是体制内的朝廷兵。” “你们一定要明白,这场战斗关乎城内所有人的安危,所以一定要打起精神来知道吗?” 小校见此,表情也不由坚毅起来,一脸凝重的说道:“您放心,我等一定不负城内乡亲父老的期盼,顺利完成任务!” “好样的。” 凌秦递给他一个鼓励眼神,随后就准备去其他城头巡视一番,毕竟如果逼急了于毒,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了。 小校忽而又问道:“对了,您知道带领我们的是哪位将军吗?” 凌秦作势想了想,思考片刻后说道:“这个我到时候自然会亲自带来,你就继续整队吧,把不合理的人全部从骑兵队里摘出来。” “喏!” 凌秦叮嘱过后,就朝着另一边缓步走去,沿途均有各处的换班兵士,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微微拱手行礼以示尊敬。 城外的胜利消息像是雨后小溪般,在城内迅速传扬开来。 谁见到他都会主动行礼,简直比后世里的明星大角都牛气。 凌秦无法,只好没走几步就会伸出手来晃一晃。至于说带领这些太原骑兵队的将领... 他还没有想好该让谁去,但是无论如何,他自己也是会跟着出城去的。 东北城墙上甩下来足有百余条粗麻绳,长度一直能到地面。 这便是前夜里那些游侠儿们折腾出来的东西,五组马其顿方阵的确很了得。 但是凌秦清楚知道,反骑方阵并不是无敌存在,如果敌人派出弓弩手,来一场密集型的箭雨,整个方阵瞬间就会乱成一锅粥。 不过好在汉末受黄巾起义,以及大小诸侯们在各地兴风作浪的影响,各领域的生产能力均受到严重打击,有些领域甚至是被破坏殆尽。 其中就包括弓和弩的生产与制造,原因则是伐木工的大量减少,原材料少了,则会直接影响生产量。 因此,即便是强大的黑山军和黑山大王张燕,想要拼凑出一支弓弩队伍,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行,而且多半都会捧在手心里紧挨中军营地,不会轻易动用。 “凌师。” “嗯,乖啦。” “凌师。” “嗯嗯,ヽ(○^?^)??” 有人向他打招呼,却喊的都是关于蹴鞠师的敬称。 这些兵士多半都是牵着马的,不用说,东城楼内的此时已然聚集了很多骑马好手。 迎面走来一个熟悉身影,凌秦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跟上前来问道:“姜儿,夜已深了,我们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姜氏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衣襟,淡淡的道:“怎么,你舍得离开小情人,独自从城墙上下来了?” 闻言,凌秦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哪有什么小情人,你别瞎乱用词好吧,喂,我跟你说正事呢,现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你也不想我有事对吧?” 见对方没有答话,凌秦得寸进尺地说道:“所以说呢,为了充分保证我个人的人身安全,你必须和我谁在同一个房间。” 闻言,姜氏莞尔一笑说道:“好呀,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或者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就以最简单最省时间的方式叫醒你好了。” “额,也不用太直接哈...” 第147章 奇袭(七) ... 一间通铺,凌秦郁闷的躺着,前后左右都是士兵,光是打鼻鼾的就有十多个人,扰的他难以入睡,在不宽的地铺翻来覆去。 而姜氏今晚则睡在陆郑氏的房间,虽然说是陆家工匠们在东城门内临时搭建的,但是也比凌秦住的通铺要好许多。 女俾们也都睡于此。 为了战时需要,所有人都在东城门附近临时将就的。 “俺就要睡双人床!!” 横布五六百斤的体型,坐在两张地铺上面,说什么也不让开。 负责管事的小兵亦是满心无奈,总不能把这憨货捆扎起来拉走吧?估计得用战马才拉得动。 管理此事的小兵无奈说道:“横什长,您一个人独占两张床,这...让其他人怎么办嘛!” 横布抱着膀子说道:“我不管,俺就要睡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俺还能顺便吃口马肉!” 管事小兵见此没了耐性,伸手指着对方喝道:“横布,你不要蛮横不讲理!” “哼!” 横布撇着嘴将头甩向一边,意思很明显,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样子。 “吵什么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搞生日party呀?” 凌秦支起上半身来,一脸不爽的模样,恨不得抓个人来暴揍一顿,转头看去,眼神瞬间落在一坨巨大的‘五花肉’上面。 那管事小兵一见是凌秦,与身边几人立刻拱手一礼,“只因横布这厮不讲道理的站人家床位,我便与他争吵几句,叨扰凌师了,还请恕罪。” 凌秦露出一丝恍然来,明白了是什么事以后,将目光移动到横布大屁股下面,发现这货真的一下坐了两张床位。 在这缺粮少食的汉末年代,能吃成他这样的也不多见,放眼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凌秦挠了挠头,起身说道:“要不你让那个兄弟来我这里睡吧。” “这样不太好吧...” “万万使不得,小的去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便是。” 管事小兵和那个被占床位的人都不同意他这么做。 凌秦则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手心互相拍了拍,走过来搭在那个小兵肩膀上说道:“喂,别硬撑了老兄,白天你们那么累,我怎么忍心让你出去吹夜风呢?” 一句话说到小兵的心坎里去了,那人心里顿时暖烘烘的,迟疑说道:“可是凌师又该睡在何处?” ...是啊,老子把床位让出来,又该睡哪呢?凌秦不仅暗暗想着,表面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轻松说道:“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地方睡觉,就不要和这个大胖子争了,难道你们觉得他能睡单人床位吗?” 这话说的也在理,那管事小兵见此,便说道:“那就多谢凌师让位了。” 凌秦摆摆手说道:“客气,大家都是好兄弟嘛,还有就是不要一整天都叫我‘零食’,这样不是存心馋我吗?切...” 话落,转身而走,留下一小堆懵圈的人,不解其意。 ... 嘭嘭嘭!(敲门声) 凌秦来到陆府下人临时搭建好的小木房前,轻敲两下门朝里面喊道:“喂,有没有哪个大娘大婶,大姑娘家的给开下门呀?凌公子路过贵宝地,借宿一晚明天早上就出来了...” 等了会儿没有动静,凌秦手捂着嘴巴打个哈欠,于是又敲门说道:“拜托哪个好心的小姐姐出来开下门,贫僧保证秋毫无...啊就犯!” 困的话到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还是没有人来开门的意思。 等等... 凌秦耳朵微微一动,趴在门面细细聆听着,里面好像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开了。 凌秦看见开门的人后,不禁大喜地说道:“哈哈,还是我家姜儿最好,知道疼人,啊别打!疼疼疼...” 只见姜氏身上裹着素衫,依稀可见里面的睡衣边角,长发披散着被随意约束在脑后。 手里...拿着一截短棍。 “谁是你家的人了!” 凌秦躲闪着,却还是躲不掉短棍,被打的很是狼狈,“轻点,这样会骨折的啊!” 姜氏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任他怎么躲,只要棍起就是一声残嚎... 陆郑氏随后从门内走出,卸下金钗银簪的她,那张如诗如画的脸上,反而添了点凡俗之气,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子那般。 “凌公子深夜前来拜访,还说要在此留宿,我这里全都是女眷,你难道就不怕烟粉之气把你熏晕了?” 此话一出,明显能听到门内传来几道窃笑之音,莺莺燕燕,引人垂涎。 “等等...” 凌秦叫停持棍欲打的姜氏,整了整衣衫,一本正经的拱手说道:“还请夫人体量,我刚才将自己床位让出去了,现在除了睡大街,别无去处。” 厚脸继续说道:“胭脂抹粉的本来就是你们女子的专常,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不介意是吧!” 闻言,姜氏二话不说,直接一短棍打下去。 凌秦疼的龇牙咧嘴,连忙摆手求饶道:“姑奶奶别打了...” “谁是你奶奶!” 啪!的一下,短棍抽在他屁股上面。姜氏每说一句话,就会抡起棍子打下去。 凌秦实在挨不过了,于是说道:“得得,我不在这住了。” “你说不住就不住!” 啪!又是一棍子,凌秦哭的心都有了,苦着脸说道:“喂,我都说不住了,你还打我啊?” “打你有意见?来了就想走!” 姜氏作势又要打下去,这次却被身后的声音给叫住,微微顿了一下。 “姜儿妹子,且慢动手。” 然而姜氏并没有收手,停顿一下之后,还是抡了下去。 凌秦捂住脑袋说道:“哇,你这个女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知不知道爆头会把人大傻的啊?” 姜氏随手舞了个棍花,递过来淡淡的道:“不服气的话,那你就打回来好了呀。” 凌秦见此,下意识伸出的手又收回去,看着她那悠哉的模样,强撑着面子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姜氏听后不由轻笑着说道:“那是谁说的,在某人的家乡,男女平等,女人能顶半边天?” 第148章 奇袭(八) 凌秦苦笑着说道:“这句话也不能用在女人打男人上面啊,这个平等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打断了,姜氏将短棍扛在肩上,十分嚣张的说道:“我想用在哪都行,不服你就打回来呀!” “你...” 凌秦强辩道:“俗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俗话说...俗话说...” 一时词穷。 姜氏淡笑着说道:“怎么不说了?你的老家俗话,放在我这里可是不太管用的。” 凌秦苦着脸,双手抱臂说道:“拜托,在这外面睡是会生病的。” 姜氏就是不想他随便进去,毕竟里面人多眼杂,带个男人进去会很别扭,可又不想他真的在外面睡出病来。 于是,好心的回到屋里,很快取出一层被褥丢给他,“喏,这个你拿去盖吧,夜里凉,当心明天受风寒。” 凌秦抱着被子,一脸委屈地说道:“多谢关心,我的抵抗力怕是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的强了,小小感冒发烧的,不吃药也能挺过去。” 姜氏潜意识里学他的样子,双臂交叉着说道:“你还真是一刻钟不说大话都不行。” “我看不如就让凌公子暂且进来住一晚吧。”陆郑氏突然说了句,姜氏有些意外的转过头去,与之四目相对。 陆郑氏虽说是一脸平静,但是姜氏却似感觉到一种别样情愫,纯粹是她的直觉。 ... 片刻后。 只允许女眷进入的木屋内,大致和那些士兵住的地方差不多,只是相对而言,更加整洁干净一点,人也少上许多。 凌秦终于如愿以偿的进来了,,而且还是以躺着的状态,足够他嚣张的吹嘘了。 姜氏在他的上面,此时两个人脸对脸的彼此对视着,距离很近很坚,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凌秦开口说道:“姜儿,我就知道你很在乎我。” 姜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道:“现在的样子比起刚才来如何?” 视野微微向外扩散一点,竟看到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的凌秦。 凌秦好似完全不在意的说道:“那当然是非常舒服,绝对的五星级超级豪华待遇。” 姜氏此时半骑在他身上,一边站起来说道:“那你就好好在这享受吧,祝你好梦,我要去那边睡觉了。” “喂,你别走啊,姜儿,先把我松开好吧?我又不是大灰狼...” 凌秦挣扎两下,手腕处却是越发的紧了,见姜氏逐渐走远,不由得喊道:喂,姜儿别走,哪怕是先把我支愣起来啊! 旁边女俾好心劝道:“公子还是就这样将就一晚吧,没有夫人的授意,我们也不敢给您松绑。” 闻言,凌秦满心的无语,不知该对谁讲出来,又挣扎两下,无果后放弃问道:“那你们的陆郑夫人呢?麻烦帮我把她叫出来。” “这个...” 女俾几人彼此对视,还是那个说话的女俾,低声回答道:“陆郑夫人去城头巡视了,估计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吧。” “巡视?” 凌秦听后一愣,不由对陆郑氏这个女强人更加的刮目相看,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声不响的上城头,却不知是为什么。 左边走来一个管事女俾,双脚停在一起并着步子,严肃问道:“你们俩个怎么还没睡?不早点睡,明天还怎么服侍夫人?” “快睡快睡...” 那两个正和凌秦谈话的女俾见此连忙躺好,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管事的向凌秦欠了欠身,行礼而后抬首大步朝前走去,并没有与他多说什么。 凌秦见此,连忙喊道:“喂,别走啊,先吧我给放开...” 一夜无话。 黑夜之后是光明,凌秦就一直这样被捆绑着,不知何时喊的累了,眼皮互相打起架来,嘴里还不忘记说道:“放开...我...” 最后一个字说完以后,真是困的不行了,手臂一软耷拉下来,彻底进入了梦乡。 ... 天刚蒙蒙亮,木屋外面就响起略显嘈杂的声响,早有会报信的小兵相继喊道: “第一队整军完毕!” “第二队整军完毕” ... 随着一个又一个喊声响起,城内的骑兵队伍相继集结完毕,就等着凌秦出来检阅了。 他们受虎贲军的影响,一个个也是站得非常挺拔,动作看上去还是不如前者,但是精气神儿却是一个比一个强大。 原因则是,他们都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不错战功用来换赏钱。 看过虎贲军的战斗之后,这些城内长期驻扎的士兵也不禁激起斗志来,誓要与其比个高低的意思。 凌秦从朦胧中醒来,他只感觉好像睡了一小会儿,完全不顶用啊,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却只见四肢捆绑之物,正在被女俾们陆续解开,不忿得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良心发现了?早这样就不该如此对我这个比天...大的才!” 姜氏几步走来,站在原地看着他正在被女俾们松解着绳索,淡淡的道:“少给我自作多情,门外都是来找你的人,一大早站在原地等半天了。” “找我?” 凌秦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的表情,下意识以为是讨债的人。 “不对呀,我人已经穿越到汉朝时期了,没道理会有那种人存在呀。黑帮?古惑仔?还是‘拋雷斯’们过来‘查水表’的?” 种种猜测都试过,却还是不得其解,于是将目光投向姜氏,皱眉问道:“门外什么情况?他们找我做什么?” 姜氏转身走去开门,一边说道:“你自己过来看看岂不是就知道了...” 吱呀... 木门打开,顿时照射进来一道微弱且刺眼的白光。 四更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郑氏,荀彧,杨彪等要员们纷纷在此等候,凌秦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当然要先来拜会一下了。 至于说兵马... 凌秦脚步漂浮的迈出门槛,拿手抵在额头上面,遮挡着阳光的刺眼直射。 左右各三排兵甲齐全者,站得非常直溜,他们清一色都是骑兵,各自的战马平常时是不允许使用的。 “凌师!” “凌师!” ... 当他回过神来以后,这才笑着摆摆手说道:“不敢当,各位兄弟们辛苦了。” 第149章 奇袭(九) 荀彧说道:“凌兄,如今已是四更天,我等可主动出击,用虎贲军战阵缠住对方,稍后可派出这些骑兵迂回袭扰于毒后军的辎重部队。” 杨彪也说道:“是啊,凌小子,该是实施计划的时候了,怎么样,想好让谁带兵了没有?” 凌秦敞开衣袖,很自信地说道:“您看我亲自去如何呀?” “就你?” 杨彪想都没想的摇头说道:“不行不行,你这瘦不浪迹的样子,连长剑都提不起来,实在没人的话,老夫倒是可以披甲上阵。” 陆郑氏当即否决道:“不可,太尉大人一人独往多有不便,这领兵之将...我府上倒是有些身手不错的游侠儿。” “江湖浪子,怎可为以重用!”荀彧微微皱眉说道。 凌秦见眼前三人又吵起来,不由感到一阵头疼,心说若是我没穿越过来,就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的样子,真的可以退兵吗? 将目光移到陆郑氏身上,继续想道:还是说,你会葬身于此地?不然的话,史书里没理由不会提及你这么一个风华绝代,聪明伶俐的女人。 几人正说着,不远处跑来一个传信小兵,单膝伏地说道:“禀报几位大人,东城五百里外发现大量敌军骑兵,目测足有三四百骑!” 荀彧听后面露喜色,追问道:“你可看清了?” “小的看清了,不敢有丝毫隐瞒!” “好,好!” 荀彧连说两个好字,轻捋胡须,眉开眼笑,只要对方倾巢而出,这层围堵算是破了,袭扰之策才能得以顺利进行。 凌秦淡淡说道:“辛苦你了兄弟,先去吃些东西吧,早晨的天气凉,记得多喝点热汤。” 那传信小兵还是头回遇见这么体贴的上官,心里一暖,有些激动地拱手回道:“多谢凌师厚爱,小的这便下去了。” 目送小兵离开以后,荀彧若有所思的说道:“想不到凌兄对区区一个走卒都如此以礼相待,当真令荀某汗颜啊。” 陆郑氏亦是轻笑着说道:“凌公子虽说行事古怪了些,但却怀有一颗仁义之心,实属难得。” 杨彪说道:“喂,你们俩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到底谁带兵出去?” 荀彧说道:“我家侄子颇有些才能。” 陆郑氏说道:“我府上人才济济。” “我...”杨彪刚要说自己亲自带兵,却又看到两双投来的眼神,心知这二人一定不会同意。 最后没办法,转而将目光投向凌秦,吹着胡子半威胁式的说道:“凌小子,那你说该让谁去放火烧粮!” 荀彧和陆郑氏也向他投来目光,陆郑氏说道:“既然大家都各有想法,何不眼下大敌当前,不如就将决定权暂且交给凌秦,由他来指定谁带兵吧。” 荀彧点点头说道:“嗯,此法颇为妥当,凌兄,你就不必客气了,出城袭扰的带兵之人,便由你来决定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 凌秦嘴上客气着,却并没有推脱的话,因为他心中早就有了最佳人选。 突然,姜氏跃跃欲试的说道:“要不然,就让我去吧...” 凌秦连忙拒绝道:“你就算了,游侠儿不得干涉军事,女的也不行哦。” “切,不让去拉倒,我更清闲自在。” 姜氏知道他是不想她有事,才会找借口这么说,之所以一直没开口说话,也是因为知道一定不会同意。 其实,她还是比较向往征战沙场的,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做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陆郑氏追问道:“公子可有人选?” 凌秦缓缓点头说道:“有的,我想这个人应该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荀彧疑惑问道:“哦?敢问究竟是何人?” 杨彪也支棱起耳朵来细听... 凌秦看向三人说道:“盖武。” 此话一出,三人倒是微微有些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盖武之前的表现历历在目,很多人都是亲眼目睹他的勇武与统御能力。 荀彧缓缓点头说道:“此人倒是颇有些才能,不像那些...咳,我赞同凌兄说的这个人领兵。” 刚要说虎贲军的少爷兵们如何如何,却立刻反应过来,身旁还站着杨彪呢,话不能说的太露骨了。 杨彪怎会不知其意,轻哼一声别过脸去说道:“倘若是盖小子,那老夫没意见,机会总要让给年轻人一些嘛!” 陆郑氏说道:“就依公子之言好了,为保袭扰任务顺利完成,我会派出瞿陆两家伸手敏捷的游侠儿,单独组建一支队伍携同作战。” 荀彧听后不由微微施礼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有夫人的锦上添彩,当不惧对方的斥候者了。” 凌秦见此,嘴角微微上翘,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姜氏,对她眨了下眼睛,平白的又换来一道小白眼。 ... 咚咚咚! 东城战鼓齐鸣,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情愫,像一柄柄重锤,敲击在每个将士的心头。 城外,五组战阵经过一夜修整,状态调整到了最佳,兵将们各个精神抖擞,俨然是一支胜利之军的姿态。 “齐步...走!” 唰唰唰!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子,稳健地朝前走去,前方大约三百里处,便是围困东城的那个统领,和他带领的大股骑兵队。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暗下决心一定要冲溃对方阵型,眼神狠辣的观察着前方正缓缓行进的五组战阵。 以步兵硬刚骑兵,还连胜了两场,这在以前那层有过? 屈辱感袭上心头,再有中军那边的逼迫,他不由得攥紧了枪杆,猛地高举向前方说道:“给我冲!!!” “喏!” 骑兵队的各部曲长得到命令,同时对自己分管的小队发布冲锋命令。 ... 凌秦与一堆人站在城头观望,淡淡的道:“此情此景,唯独缺首军队行进曲呀,要是有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陆郑氏看了眼荀彧,故意说道:“公子名字里带有秦字,不如让笙竽队吹奏一曲‘无衣’如何?” “无衣?...是不是那首叫什么岂曰无衣的诗?”凌秦不确定的问道。 陆郑氏点头说道:“正是此乐。” 闻言,荀彧不由怒哼一声,甩袖说道:“真是荒谬,拿前朝的行军战歌来吹奏,真是岂有此理!” ...就在城楼上的人正为该吹奏什么曲子争论的时候,东北角那个事先挖好的地道处,正在紧锣密鼓的往外输送兵将。 城墙上有战马被巧妙捆扎着往下吊送,那个带头的人总算是死得其所,为袭扰部队向城外投送铺好了路。 至于那些敌军斥候,被带到城里以后便再无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瞿府和陆府的游侠儿集体出动,遍布在东北角的整片郊外。 地沟里,丛林中... 方圆千百里,到处都安置好了明暗陷阱,以确保敌军难进寸步。 奇袭...开始了! 第150章 西城破(一) 城北一千多里的地方,有一支队伍浩荡而来,行进方向赫然是太原县城的东北角。 黑衣黑骑徐徐挺进,武器铠甲上泛着森然寒光,每个人的半张脸都被铁盔遮住,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神,直视前方... 马蹄踏泥而过,兵卒则在不远处的后面缓步前行。 怎么不是跟在骑兵后面吃土吗? 别逗了,那只是电视剧里的镜头需要,制作经费都给演员了,那大家就勉强挤在一起,找条土路走走过程算了。 其实真正的古战场,规模是很宏大的,各兵种分门别类单独行进,当然还是约束在一定范围内。 骑兵不能跑的太快,步兵也不能爬... 将军们为了节约士兵体力,长途行军一般都是走着,而且对轻重兵种的行进速度也有很标准的要求。 角号嗡嗡,尽千人的兵力掀起漫天黄土,就像是一只远古巨兽,缓缓前行中悄然打破了寂静。 山腰背面,潜伏着足有二十多名黑衣人,他们穿的比山下那些兵将们还黑,却感觉不出任何气势。 就仿佛,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一样! 为首的一男一女赫然就是跟在疑似老僧身边的那两个人,身后这些安静不像真人的,他们的身份也昭然若是了。 墨徒! “动手!” 命令是那名女子所下,话一说完,当先朝着山下飞掠而去。 妖娆男子紧随其后,也不见他拿什么武器,手指缝里捏着几枚长针,末端均穿着细铁丝,不知道衣袖里藏着多少。 在后面的墨徒们,身材大小高矮,或是胖瘦美丑的都有,他们拿着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每个人都有不亚于姜氏的身手! 嗖嗖嗖... 二十几人下山速度异常飞快,周围一切都是他们加速奔跑的借力点。 群狼奔袭,朝着猎物凶猛扑来! “快看,林子里面有人出来。”有个眼尖的士兵说道。 所部曲长放眼一瞧,当即大惊喊道:“不好是敌袭,快快随我调头迎战!” “喏!” 什伍长们齐声应着跟在后面,马儿慢跑时,将人巅的幅度很高。 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边的异常几乎瞬间就被瞭望小兵注意到,并在第一时间禀报给了统领将军。 作为一名老将,有些得意门生是很平常的,他却经常在人前吹嘘这个学生或那个学生怎么样... 结果一大清早,自己就奉命领了几板子军棍,到现在骑马时,屁股还是火辣辣的疼。 马其顿方阵给他的得意门生,那个围守东城的将军造成重大损失,也同时令他颜面扫地,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次的增援行动,他主动请缨,势必要挽回颓势!将那个什么叫不出名字的破阵捅出窟窿来不可。 他就不相信带出来的这一千多人马,吐口唾沫淹不死对方不足二百多人的队伍。 可是,地方还没到呢,他的部队就遭到了突然袭击。 传信小兵拱手说道:“禀将军,对方人数并不多,但却各个身手了得,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他一听面露不解之色,疑惑的道:“哦?可曾探查到那些人的来历?” “这个嘛...” 那传信小兵恰巧是太原郡人士,自然知道郡内一些隐晦的事。 思虑片刻之后,坦诚说道:“我军的围困行动很突然,对方根本没来得时间反应,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身手矫健的人来...” “只有瞿家和陆家的底蕴,才能在被围城时,才能在短时间内拉出这么多身形矫健的好手。” “瞿家?陆家?”他微微张嘴念叨着,眼睛却是眯成了一条缝。 好歹也是跟在于毒身边的小将,这两个大家族的人还是比较有名望的,而且底蕴深厚。 “传令下去,大军加速前行,左翼分出两支队伍,配合被袭扰的部曲,给我狠狠的把这帮江湖浪子们收拾利索了!” “喏!” 传信小兵接到授意以后,匆忙行礼告退了。 另一边。 墨学提倡‘兼爱非攻’的理论主张,因此,大多都是在江湖上行走,逐渐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在那女子的带领下,仅仅二十几人却如虎入羊群之势,瞬间将那个兵卒阵营冲杀散了。 “后退,快!集体后撤!” 由于部曲长的及时下令,步卒们及时与墨徒拉开距离,避免了更多的伤亡情况出现。 然而,这二十几人可并非普通兵将,竟仗着不俗的身手,追着后撤的兵卒冲杀。 场面出现一个很精彩的情况,往往一名墨徒,就追的十几个人极为狼狈,不时有人中招倒地。 为首女子挥动匕首,随手一甩,往往就是一条生命的终结。 与她一起的那个妩媚男子也是异常厉害,手指翻转间,不知无声无形之中,割掉了多少颗脑袋。 而他却依然面不改色,翘起兰花指来,轻柔捋着披肩的顺直发梢,只刚才那一下,就不知杀掉多少人。 细丝线上残留着些许暗红色印记,不时会有几滴鲜血划落,妩媚男子方圆几十米内,简直是生人勿进的局面。 周围的兵将们简直把他当成了魔鬼一般,不敢向他靠近。 噗嗞! “啊,我死了...” 不断有兵将被墨徒斩杀,而且他们的杀人技非常简节实用,大多数都能做到一击必杀。 唰唰唰! 两边的兵甲部曲小跑赶来,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单方面屠杀的场面。 没错,就是像屠杀一样,普通人根本无法招架墨徒们的杀人技,纷纷倒在血泊当中。 “提戟!” 一个是长戟兵,另一个是双斧兵,两方部曲长不约而同地叫停队伍,按照小一字排开。 三只队伍互成掎角之势,隐隐将墨徒们包围其中,稍做修整之后,这才下达之后的一个命令。 “攻击!” “喏!” 两边过来的增援部队得到命令以后,立刻跑动起来,朝着正浴血拼杀的双方靠拢过来。 “给我杀!” “杀!” 两边兵将们齐声呐喊,提着各自武器加入进来。 局势瞬间为之一变,墨徒们一下子就被困在其中,瞬间由主动出击,变成了被动招架。 怎奈三拳难敌四手,光是这会儿,就已经有几个墨徒受了些皮外伤。 第151章 西城破(二) 那女子见情势不妙,忙说道:“大家不要恋战,以袭扰为上!” 刚一提醒完,就有名墨徒招架不住被挡飞,妩媚男子反应够快,一个闪身来到近前,拉住了那人的去势,眼睛向后一翘,戟尖差点就贯穿了他。 抬腿飞踢,竟将长戟拦腰折断,好在这是木质长戟,倘若换成全铁质的重戟,那就要费些功夫了。 “多谢大师兄。”那名墨徒反应过来,连忙拱手相谢。 妩媚男子淡淡的道:“没什么,自己注意一点,战场人多注意躲闪,不要做过多纠缠。” “明白。” 同一时间,所有墨徒改变策略,整体分散开来,穿行其中只为袭扰,就算有躲不开的攻击,他们也只是稍作抵挡,而后立刻转移位置。 就像二十几只滑不溜秋的黑耗子,难以捕捉分毫。 三支队伍很快就乱了起来,而在这混乱当中,他们也会顺手收割几个兵将的性命。 这边的情况很快的被引起关注,统领将军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是跟随天公将军的那一批人。 看向不远处的乱象,皱眉问道:“那边怎么回事?区区几个游侠儿都搞不定?” 一帮人互相对视着,也不太了解那边的情况,等了一小会儿,才有传信小兵匆匆跑来。 “禀报将军,我方右翼遭到不明强者的攻击。” 统领将军挑眉道:“强者?有多强?” “依小的看,这些人协调有度,绝对不是普通的游侠儿。” 统领将军皱眉说道:“你的意思,这些来犯之人,并非出自瞿家和陆家?” 传信小兵是个机敏的人,此时却也犯难起来,迟疑地回道:“这个...小的不敢妄下定论,但小的看得出来,他们似乎同属于某个组织。” “组织!” 统领将军微微一瞪眼,心里琢磨着,能在短时间拉出这么多身手了得的组织,放眼全天下还真不多见。 “难道是...” 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黑衣人的身影轮廓,手里拿着古怪武器,健步如飞,在任何地形之下都如履平地。 他们是墨者... 挥手示意传信小兵可以下去了,统领将军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来回躲着步子。 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各家学派遭受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底蕴深厚的几个大家学派,也都转入地下不敢在人前显露。 这些学派之中,有几个则暗中发展势力,培养出大批的刺客与游侠儿,以此来支撑其学派在民间的影响力。 统领将军左思右想,还是拿捏不准,究竟对方是不是墨徒? 如果是的话,那他就要重新考量这次的增援行动了。 墨徒在这个时期,绝对是比恐怖分子还可怕的存在,行踪飘忽如鬼魅一般,封喉见血。 真要是沾了一个‘墨’字,那绝对活不了太久,你不可能提防一辈子吧?总有疏忽警惕的时候,兴许在熟睡当中,就被人家给启齿咔嚓了。 “将军,您这是...”有一随军小校拱手问道。 统领将军停下脚步,好似做出什么决定,转身沉声说道:“传我将令,尔等速速带领百骑骑兵,前去那边支援,顺便问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 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做出重大决定一般的道:“如果他们说:兼非尚同节葬日,星月凌天志明鬼。这句切语的话...就收兵放人。” 兼非尚同节葬日,星月凌天志明鬼。 这是墨徒们行走江湖时的通用口号,也不算是暗语,很多人都知道,不信你去城内,站在街道中间喊上这么一句,立刻就会引起一阵小骚乱,窗户木门也都会紧紧关闭,街上瞬间人去篓空。 “他们是墨侠?” 那小校听到这句口号以后,心里顿时一惊,同时又有几分兴奋在其中,他从小就很崇拜江湖浪子,很向往那种无拘束的生活, 尤其是那些行侠仗义的墨徒,简直就是他所崇拜的偶像啊! 却碍于家里的人都在雁门,只能投效黑山军,遗憾无法效仿之。 统领将军一瞪眼,训斥道:“什么墨侠,他们就是一群墨徒,是王八蛋!” 伸手指向那边混乱之地说道:“你马上去,带兵去!” “喏。” 小校见此不敢言它,拱手应喏,没走几步却又停下来,转过身来问道:“将军,您叫我带兵去的意思是...” 说着,还立掌为刀的向下虚切,不料此举看得统领将军一阵胆颤心惊,下意识转头左右观望。 见并没有墨徒在旁,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对那个小校吹胡瞪眼的说道:“费什么话,如果是墨徒,就立刻马上的给我放人!” “喏。”小校这回清楚意思了,连忙与几个同僚领命离去。 统领将军独站马前,手里鞭子被他狠狠一甩扔在地上,满心无奈。 带兵出来之前,他向于毒保证过定会克敌制胜,可是眼下却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是他猜测错了,对方只不过是身手稍好一点的游侠儿。 他心里却很清楚,仅凭二十几人,就敢于挑衅尽千人数的大军,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恰巧,那些墨徒们的行事风格,就像是真正的疯子!完全不计后果,不畏生死的完成任务。 北城郊外赶来的增援部队,被神秘墨徒所阻,而东城这边,也迎来了他们最后的敌人! “杀!!!” 东城外的黑山军骑兵统领再也忍不住了,刚刚得到消息,他的授业恩师自领二十军棍以后,带着人马过来支援了。 恩师因此受牵连,他很愤怒,誓要将眼前的敌人用战马踏成肉泥! 然而,他却忘了之前的两次冲杀,结果都是悲惨收场,就算是有逃回来的人马,剩下的人数也不足五百。 反观虎贲军这边,各个精神抖擞,有之前的交战经验,每个人心中都充满着底气。 任他随意冲进来,然后捅几个血窟窿,就是这么的任性,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止步!” 号角声在后面争鸣响起,将士们迈着的坚实步子在命令中截然而止! “布阵,御!” “喏!” ... 哗啦啦,密集阵形迅速变换成空心方阵,戟尖指向四面八方,巨大的盾牌上尽是染红的鲜血。 第152章 西城破(三) 四百余骑的马踏令地面震颤,冲势迅猛如洪水,连绵不绝。 撞击! 最前排的兵卒连人带盾瞬间被顶飞,当前的一组战阵被完全吞没。 城楼上,荀彧紧皱眉头说道:“看来对方是想集中火力攻击一处,这样虽说会因战马的彼此碰撞而减员,但也会给我们带来不小损失。” 凌秦双手掐腰,一脸严峻地说道:“哇,这个领头的家伙还真有点能耐,连这种毒招招式都能用出来。” 面对敌军不计损失的疯狂冲击,战阵兵卒们一时间有些慌神,但还是尽力维持着阵型。 每个人都知道,如果此时阵型散了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在极力支撑,前排有人倒下有后面的人补上。 希律律... 不时传出战马哀嚎的嘶鸣声,夹杂着兵将的惨叫与呼喝! 这场战斗,赫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如果没有北边援军的加入,结局真的不好预测。 其它四组战阵在这时候围拢上来,移动中却始终保持着对骑兵起到陷兵作用的空心方阵。 统兵将军回头看去,高喝一声道:“本部左右翼,给我顶住后方!” “喏!” “喏!” 身边的两个传令官立即调转马头,分左右打马而去。 不一会儿,左右翼的骑兵合计一百五十骑,分兵两边将包围过来的其他四组战阵挡住。 由于没有足够的冲击力,骑兵们只能在战阵周围徘徊,偶尔会发射几支弩箭,却是被巨盾挡了下来。 焦灼... 四组战阵无法在第一时间赶来支援,却也分担了一部分敌军力量,给遭受正面撞击的那个战阵减轻了一些压力。 戟刃划过,血花飞溅,几名贵公子们组成一团,相互配合着将冲上来的敌人尽数斩杀。 他们虽说是纨绔子弟,却各个好勇斗狠,与汉唐的尚武之风有关。 那个皇室宗亲显然最具话语权,多少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气质,沉声道“诸位不可冲的太猛,注意不要走出战阵!” ... 战场厮杀,原本就是变化无常的事情,此时战况焦灼,双方人马都在减员,每分每秒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城楼上,凌秦焦急地挠着头发走来走去,旁边的杨彪不淡定了,城下的可都是他从洛阳带出来的兵,要是就这么拼光了,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乡亲父老... 干脆效仿楚霸王自刎城头得了,看着凌秦在眼前晃啊晃的,不禁问道:“喂,凌小子,你不是很有办法的吗?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呀!” 荀彧也忍不住问道:“凌兄可有破敌良策?” 陆郑氏眉头微蹙,盯着城下尽力维持中的战阵,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有适合的变换之法,或许可以挽回颓势。” 凌秦双手撑在城墙上,轻摇着头,像中邪一样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不对,他们没有那么傻...” “如果按照游戏中的来,命令其余四组战阵后撤,与对方拉开距离,剩下的那个牺牲组一定拖不住所有人!” 此时,凌秦头脑一片混乱,游戏与现实交替转换,冲击着他的脑电波。 如果此时的情况在那个游戏里,他完全可以牺牲其中一组,来掩护其余人后撤,重新集结好战阵。 敌方想要进攻的话,就必须再冲击一次战阵,其受到的损失足以扭转战局,将胜利的天平拉向己方。 可是,现在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真实古战场!没有任何规律与定式可言。 后撤命令可以下达,但他不敢保证敌军也会后撤整顿,一旦对方统领不计后果的进行追击,那个时候可就糟糕了。 现实毕竟不是智能AI,凌秦不能拿城下这么多将士们的性命做赌注,他做不到... 而且,他也不敢保证那个留下来牵制的一组士兵,他们会不会因此而哗变? 太多的顾及与掣肘,制约了他的抉择,而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五组空心方阵逐渐变形。 城下战场中。 “公子,我们快要支撑不住了,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 噗嗞! 那个皇室宗亲身旁的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侧前方的一杆长枪刺中。 “徐公子!” 那个皇室宗亲当即猛力挥剑,砍断了枪杆,几个公子过来扶着腹部受创的徐公子。 他们在洛阳时,都是比较玩得来的世交,用现代话说就好好哥们弟兄,平时一起去哪溜溜达达崩个野迪什么的。 如今有人受重创,他们表现出了难得的友爱与关怀,看着到是像个人样了。 希律律! 战马嘶鸣,骑兵的近战攻击虽说比较弱势,但却架不住人多啊! 将近五百骑马和不到二百人相比较,差异还是很大的。 杨彪见此,不由急的直跳脚,嗡声说道:“哎呀,那就赶快让他们逃命去呀!过后不还是会重新聚拢回来的吗?” 凌秦摇头说道:“不行,方阵人数太少,而且连续经历三次战斗,他们的体能估计也快到极限了,如果对方也派出单人单骑分散追击,那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那可该如何是好啊!莫非是要逼的老夫亲自出征不成?”杨彪一脸愁容地说道。 就在此时,姜氏突然凝眉远眺,淡淡的道:“北边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随即转而望向北方。 远处山腰下,有些‘小黑点’在混乱中见显渐末,似乎是有兵战之事发生。 那边就是于毒命人过来支援的士兵,此时正在被二十几名上窜下跳的墨徒折磨着。 陆郑氏见了,当即不由一惊,缓缓问道:“盖将军可是已经启程了?” 女俾欠身回道:“禀夫人,盖将军已经带着兵将们去东北角的地道那边了。” 闻言,陆郑氏轻轻摇头,非常不解地说道:“奇怪,那会是谁呢?”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明白了大概。 咯嗒咯嗒... 几匹快马从西北边不远处的密林里奔腾而出,目标直指交战中的战场! “那几个是何许人?”荀彧挑眉问道。 第153章 西城破(四) 陆郑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下意识撇了姜氏一眼。 她是太原郡的实际掌控者,有很多事情并不为外人所知。 当那几人从密林中骑马出现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身份,淡淡的道:“他们是墨者。” “墨者?”荀彧眼眉轻挑,露出一个很意外的表情。 陆郑氏说完之后,下意识观察一下姜氏的表情,却见其反应平常,对墨者并没有太多印象。 心中暗道:难道...那位并没有将全部事情都告诉她吗? 眼睛下移到姜氏腰间别着的剖月紫金夺上面,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思考表情。 ... 时间回溯... 凌秦和姜氏初到荀府的时候。 “荀大人公务繁忙,还能抽空召见我们两个乡巴佬,真不愧是受人敬仰的令君大人呀。” “诶,荀某不过浪得虚名而已,凌公子不必客气,还请里面入席。” 凌秦和姜氏随其进入殿内,并在随后的谈话间,将刻有剖月紫金夺的木笺拿出来。 荀彧当即答应一定找最好工匠,将这柄匕首打造出来。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潜伏在荀府的王当,竟在之后将木笺拓印一份出来,将之交给一个陆府接应人。 剖月紫金夺的设计图纸,最终就这样到了陆郑氏的手里。 而也是很巧合的,有三个蒙面人在她府上做客。 一老二少,当中有名女子对剖月紫金夺非常感兴趣,于是说道:“郑儿姐姐,你可不可以叫人给我也打造一把呀?我很喜欢这个武器。” 那老者训斥道:“月英,我不是教过你中原礼仪了吗?怎么还是如此没规矩!” 那女子暗自吐了吐小舌头,却是不敢多说话了。 “无妨,你们难得能来一次,英儿妹子,姐姐答应你,一定用最快时间将武器打造好了送给你。”陆郑氏当即答应下来。 那老者见二女手拉手的姐妹情深,也不好再说什么。 ... 时间回来... 东城楼。 陆郑氏的目光一直盯着为首的那个人,依稀能看到挂在面罩之下的花白胡须。 凌秦疑惑的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这是要赶去送死吗?” 闻言,陆郑氏不由暗暗给他一记白眼,心说:无知者的悲哀,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就算是放进千军万马之中,也能全身而退! 她并没有将那几人的身份说出来,脸色淡然的说道:“不是敌人就行,加入战场的话,我方将士或许能有所转机。” “不会吧...就凭这三五个人?”杨彪满脸怀疑的说道。 陆郑氏很清楚,任谁见此都不会对那几人报以太多希望,这完全就是一滴水滴在大河里,一点浪花都不见。 但只有她知道,为首那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还有他的真实身份... 陆郑氏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里,先后摆平几个不服从的家主,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有这个老者的帮忙。 但最主要的还是靠陆郑氏的运筹帷幄,多方顾及周全,才能长期得到稳固。 几人议论纷纷,都觉得他们纯粹是在找死,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完全惊的他们张大嘴巴。 临近战场,竟同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滑行在众人头顶之上... 没有错,也没看错,他们就是在滑行!而且还是没有助跑,原地制动的那种! “我*,不是真的吧?拍电影啊这是?”凌秦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登场,不禁爆出一句粗口来。 荀彧观察的细致,捋着胡须说道:“这几人后背处好像有某种机巧之器,我想这应该就是原因所在了。” 杨彪惊愕,眨着圆鼓鼓的眼睛说道:“该不会是天兵下凡了吧...” 姜氏倚靠在墙面,不知从哪寻得一截细木,叼在嘴上很随意的样子,眉宇间却是微微一凝,目光落在那几人背上,好像在想着些什么事情...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老僧好像给她看过一只‘大木鸟’,当时只觉很好玩,还爱不释手的把玩了好长时间,随后好像是被一个陌生蜀黎抢走了,还对她露出一个有点吓人的坏笑,直接把她给吓哭了。 目光落在最前面那个人身上,尤其是那缕白胡子,怎么有点像是师父呢? 但还是有些不太确定,一直以来,老僧都是以济世救人的形象在她面前,很难与这个人头收割机一样的相提并论。 那几人滑行一小段距离以后,平稳落地,随手一甩,身后所路过的一串人头尽皆掉落! 仔细看会发现,那些人的脖颈上有些细小勒痕。 嗦嗦... 几人手腕处都有机栝滑轮,迅速转动着将细丝收回来。仅凭这一手,当世便没有哪个势力能做到! 墨者,墨家学派,他们传承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墨翟,发展于当下。 倘若没有后来的五胡乱华,动摇了华夏各家各派的根基,墨者们一定还会走的更远,甚至会提前产生工业! 而到了那个时候,董仲舒的‘独尊儒术’势必会改一改,墨学才是真正能造福华夏子民的正统学说。 收回细丝后,他们就像事先说好的一样围成小圆圈,双手环抱着在手臂上轻轻扣动某个小机关。 背后的‘木鸟’咔嚓声响的迅速收缩,最后变成只有砚台大小的木块,其上写有小篆样式的‘古月’二字,外人不知其深意。 “目标在南侧!” 当中一人忽然说道,听声音略带沧桑老气,这几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却依然身体硬朗,在这个时期的人里面,已经是极为少见的了。 包括那个疑似老僧的白胡须在内,几人瞬间行动,以雁形阵猛然切入黑山军骑兵之中! 任前方有多少兵刃闪烁寒光,也无法阻挡他们哪怕是一秒钟! “这...赶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统领将军慌不迭地说着,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几个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 无论将士们如何阻拦,他们都能翻腾掠过,顺带着收割人头不在话下。 没错,他们不管是以什么招式出手,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对方的项上头颅。 第154章 西城破(五) 统领将军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直到他把身边最后几人驱赶着顶上去,也没能将那几人拦住,最终则被围在中间,活捉! 情势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面对比灵猴还敏捷的几个神秘人,除非是凌秦把后世的枪拿出来,否则的话,谁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进。 凌秦见此,不由得再次爆句粗口:“这**的不就是跑酷吗?” 那几人刚才翻腾奔跑确实很酷,但要知道,这可是在战场中,所面对的不单只有障碍物,更有随处刺来的枪戟,最危险的是骑兵随身携带的短弩。 这个东西除了射击速度远不如子弹来的快,单论打击效果是足以和手枪相媲美的。 箭头涂抹一些蛇毒,简直就是杀人越货的尚佳之选,被射中之后,几乎没有解救的可能,几分钟内不是自己嗝儿屁,就是给对手送人头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统领将军骑在马上,不敢有丝毫举动,他丝毫也不怀疑,此时如果有打马逃跑的动作,夸张点说,绝对会被这几人给撕成碎片... 几人都是黑衣黑袍,连眼睛都被袍子半遮住,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其中一人淡淡说道:“兼非尚同节葬日,星月凌天志明鬼。” 墨者切语! 正是北边赶来的援军里,那个统领将军所说的话,每个字都是对的,那么眼前这几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什么!你们竟然是...是墨徒吗?” 那名统领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几人的目光像是见了鬼似的,直感到背脊一片冰凉。 暗道糟糕,惹谁不好非要把这些亡命徒们招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雁门那边的家人。 以墨徒的形式风格,一项都是斩草不留根,极其干脆利落的让与你有亲族关系的人消失... 然后才会前来找你,或为事,或取命! 统领将军不用想也知道,被这几名墨家高手盯住,绝无逃生的可能,而且雁门那边家里... “你们把我的家人怎么了!”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熟知墨徒的形式风格,尽管知道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希望能有一个破例,万一他们没有那么做呢... 然而事与愿违,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块淡绿玉石,上面刻着生辰八字。 统领将军见到后顿时脸色大变,怒声道:“我的孩子...你们好狠的心!!” 那人将淡绿玉石举高了些,苍老声音缓缓入耳:“当你恃强凌弱的时候,当你肆意屠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家的妻儿老小?” 统领将军紧攥着缰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双手确实沾满鲜血,说是无恶不作也不为过,但唯独在意的,是雁门寨子那边的骨肉血亲。 如今尽皆被杀,他心中有恨,这种恨意逐渐让他忘记了生死安危。 当着眼前墨徒的面,缓缓将长剑拔出... 刚才说话的墨徒冷声道:“老天爷要收你的命,你可准备好了?” “生死由我,不决于天!”统领将军唰!的一下将长剑拔出。 几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却像是死神那冰冷的目光,同时注视着一个人。 “将军!” 兵将们有些茫然无措,他们虽说不知这几个如同鬼魅般的人从哪里来,但却看得出自家将军正处于危急关头。 统领将军将长剑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对那些想要出手救援的士兵说道:“你们都退开!” “将军...”几个亲信偏将见此,纷纷面露焦急之色,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统领将军缓缓说道:“今日,本将军要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有名矮个子的墨徒声音发卷地说道:“你死我活...怕是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说话间,从袖中甩出一截火流星,前端是个圆形铁球,表面带着锋利倒刺。 别说锤人了,光是沾到皮肤上,都能勾下一层碎皮来,端得厉害! 统领将军见对方攻击袭来,连忙将长剑横档,锵!的一声,将火流星挡开。 不料却沾染到藏在尖刺上的毒粉,一双眼睛顿时半眯起来,暂时失去了视觉。 漆黑一片... 紧跟着,便是重重一脚踹来,将他踹向后两米多,整个人都是趴在地上的。 紧跟着,一柄锋利弯刀在阳光照射下闪着银辉,似缓实急的落下去。 噗嗞!! “嗯!” 统领将军闷哼一声,关键时刻,他抬起一只手臂,用这支手臂作为代价,从而暂时保住了项上人头。 “啊...闪开!!” 断臂处剧痛刺激之下,他抡起长剑,乱披风式的一阵挥砍,试图强行将眼睛睁开,却不知道一双眼角处已然流下血痕。 此时,他颇有一种垂死挣扎的意味。 还有就是,这几个墨徒并没有打算要马上杀死他,若不然,他哪还会活到现在? 在他一阵发狂的时候,相继有四五次身体被尖锐利器击中,最终已无力支撑着站起来。 连单膝跪地都成了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他们的确要留他一命,为的就是让周围骑兵们投降或者撤兵。 从而给那五组战阵营造出足够空间来重新整队。 凌秦站在城头上看的直咧嘴,“哇,我还是头回见到这种残忍手段,几个打一个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把人家的手筋脚筋给挑断了,这下即便不死,也变成废人了。” 姜氏则是将目光一直落在那个白胡须的人身上,只有这个人没有出手,心说:你是不忍心下杀手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 最开始时提到过,老僧信奉的是小乘佛教,即便是刚刚传入中土没多少年,不像后世那般规矩严谨,也是不会随意动杀戒的。 这一点姜氏认识的尤为清楚,也是老僧教她做多的事情。 “真的是你吗!” 姜氏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变化,内心却在掀起滔天巨浪,有许多的不解之处。 不解城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老僧,不解老僧与墨家学派的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将头缓缓转过来,先看了眼傻站在那的凌秦,随即猛然将视线转移到陆郑氏的身上。 心中疑惑:这个女人,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第155章 西城破(六) 银光烁烁,架在统领将军的后脖颈上,手持弯刀的人环视周围,语调森冷的道:“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呵...呵...” 就在兵将们互相对视,心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刀下的统领将军却咧嘴笑了,淡淡笑声从流血的嘴里发出,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怨毒。 缓缓抬头说道:“雁门所部听令,我已受到传信,北边援军马上就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哪怕战到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 此话一出,刚才还犹豫要不要投降的人立刻坚定信念,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雁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投降的。 持刀的人看了眼周围,随即将视线转回来,眼中充满了杀机,将弯刀高高举起,淡淡说道:“你没有机会活着了。” 统领将军心知此话一出必死,却还是惨笑面对,亲族已死,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阿弥陀佛,你的家人还活着。”说话的是那个白胡须的人,想来是于心不忍,这才将真相告诉他。 统领将军闻言一愣,就在他转头过来看向白胡须的人时候,头顶的弯刀已然落下! 银光闪逝,好大的一颗头颅滚落地面,统领将军身首分离,表情中带着惊愕,仿佛还有那么一丝释然。 “无,你不必和他说那么多。”手持弯刀的人称呼疑似老僧的白胡须为‘无’。 后者平淡的道:“贫道只想让他死个明白,日后超度起来,也要省事许多。” 之前话音软绵绵的矮胖子窃笑着说道:“沙门中人喜好钻研死人之事,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理解。” “擎天兄严重了,你的那些西北胡侠,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白胡须的人谦虚说道。 叫擎天的死胖子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面子,如他所说,胖子在西域那边发展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位于中亚地区的贵霜与安息两国,都不敢小视他们,只有更西边的某个更为神秘的团体,才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手持弯刀的那个人,还有其他几人的体型都很高大,多半是中亚人。 武帝以后,诸子百家遭到疯狂打压,在那段时期里,有几个宗门学派迁往西北边陲之地。 这其中就有墨家,许多墨者远迁西北,至于究竟去了哪里,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人知道。 “将军!” 守将被杀,兵将们顿时一阵慌乱,面对仅仅几个人,却没有敢于上前者,只将他们围在中间,枪戟前指却不见有几分力道。 “我去...还真是毫不留情,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凌秦在远处只能依稀看到人头落地的微小景象,虽说有些感到不适,却也没有恶心到呕吐的感觉。 陆郑氏习以为常地转头过来说道:“是墨侠。” 随后又将眼神看向城外,轻声道:“不过,我倒是很意外,关键时刻,他们竟然会出现帮忙。” 凌秦迟疑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对方足有好几百人,只凭他们几个,真的可以搞得定?” 陆郑氏信心十足地说道:“放心好了,他们的实力,远比你所看见的厉害多了。” “真的假的...这可不是武侠片。”凌秦小声嘟囔着,脸上满是怀疑之意。 陆郑氏回以一个动人的微笑,随即瞟了眼他身边的姜氏,心说:还好炙没有来,不然我可就解释不清了呢...剖月紫金夺,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炙和心,就是先前跟在老僧身边的那一对辣手无情的男女。 也许是觉得老僧太过于仁慈,才会给他两名这么偏激的徒弟。 “你们的将军已死,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你们的将军已死,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还是之前的口号,伴随着嘟嘟嘟的冲锋号声,强烈撞击着对方兵卒们的心里放线。 稀稀拉拉的武器被丢在地上,已经开始有人双膝跪地,举手投降了。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站在原地迟疑不定,他们相信投降能活命,但是雁门那边的家人怎么办? 不难想象那边会怎么处理投降者的家人。可就算是拼命一死,也难保家人不会受到欺凌。 骑兵当中,有一对亲兄弟,他们正在互相挣着什么... “兄长你投降,活下来有机会逃回雁门,家里不能没有男丁啊!” “我为兄,你为弟,你投降,我赴死!” “不可呀,兄长比我力壮,要给雁门一个交代,那也应该是我!” “啰嗦什么,赶紧把你的武器扔了滚蛋!” “兄长!!” 那年轻小兵看着转身朝着大部队集结过去的哥哥,眼眶红润了,手里武器缓缓掉落地面。 估计他以后都不会忘记这个逐渐离去的坚实背影。 同样情况在周围上演,或是兄弟,或为父子... 城楼上,凌秦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开口说道:“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吧...我看要不然的话,就让他们自行离去算了。” “万万不可。” 陆郑氏微微欠身,随后果断说道:“凌公子大仁大义,有心放人,却不知这些人回去以后,会反过来给我们造成多大麻烦?” “这个嘛...” 凌秦顿时犹豫起来,他当然能明白,也看得懂城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之前的两次集体投降,因为纯粹是被打败的,所以才会投降的那么干脆利落。 然而这次却不同,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神秘墨徒,完美上演了一场古代版的‘斩首行动’。 如此干脆利落的身手,哪怕是后世的70亿人口当中,也难以找出一个人来。 东城外暂时休战,由于黑山军里出现的特殊情况,两方都很默契的暂且休战,对峙之中不时有人丢掉兵器投降。 此时的战场气氛有点诡异,一边做好了舍生忘死的准备,另一部分则丢盔弃甲的小跑离开,朝着之前那两波投降者的方向跑去。 西城... 王当站在涌动的人群当中,此时身披乞丐装,还特意在脸上抹了几把灰土,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几个‘乞丐’紧紧跟着,有一人低声说道:“军师,‘北雁南飞’(暗语:意思是雁门传信),要我们即刻行动,里应外合。” 王当眼睛一眯,淡淡的道:“我知道了,吩咐下去午时一到...放火烧府!” “喏!” 第156章 西城破(七) 烈阳高照,战鼓沉沉,和谐的等到投降兵将撤走以后,双方再次对峙起来。 五组战阵调整为四组,已经摆好了阵型,站立原地摆出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 另一方,投降者足有半数之多!直接导致人数的严重减员,但战马的数量却是满编的。 因为投降者是自己走过来的,方阵这边没有人特意过去牵马,一个不好搞起冲突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呼呼呼!... 喝喝喝!... 长戟杵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低喝彰显威势,一百五十多步卒,竟令前方一群战马惊悚不安。 马蹄踱踏,骑兵们尽力控制着,可马儿还是不停乱动。 别说冲锋了,不管是人或马的士气全无,就算强行组织一次冲击,也无法造成之前的效果。 面对战斗力大减的敌方骑兵,四组战阵补充后,兵将们严阵以待,统一号令徐徐向前挺进。 呼呼呼! 喝喝喝! ... 希律律... 战马受不住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变得更加焦躁起来。 各部曲长无奈之下,只好相继带兵后撤,刚组织起来的整体阵型瞬间散开了。 虎贲军的战马都在城内,倘若此时有一支骑兵队冲击一下,对方阵营顿时就会摧枯拉朽的... 额,真的有一队骑兵从东城门出来,领兵者不是盖武还能有谁? 盖武举高手掌,让骑兵队停住小会,待最后一个骑兵出来以后,他拉紧缰绳,皮鞭前指喝道:“将士们,贼兵已经胆怯,速速随俺冲杀上去。” “喏!...” 回应的声音有快有慢,远不如虎贲军那么整齐,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上阵杀敌。 这支骑兵队是由各家私兵组合在一起的,分为几个小分队,分队人数多者数十,少的则只有三个人。 别误会,这三个人并不是桃源结义那三位大神,不过是小家族派来的打手而已。 所以说,盖武现在带领的这支骑兵队,个体实力极不平衡,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都有。 但却胜在气势高亢,而且敌方经过刚才的激烈战斗,体能方面下降的非常厉害,这时候如果遭受一支满状态体能的骑兵队冲击... 那几个没有投降的部曲长也看见了东城门里出来的骑兵队,正快速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 眼下将士们的体力尚未恢复,一旦受到撞击,必然是死伤惨重的结果。 看了眼前方的四组战阵,他何曾看不出来,对面的兵卒同样也有点力竭。 但是现在并不是一击即溃的好时机,他必须先躲开盖武率领的骑兵队才行。 “弟兄们,敌军骑兵来了,我们再撤五百里!” 随着部曲长的一声吆喝,士兵们无奈地跟着调转马头后撤,身为黑山势力的士兵,他们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贼徒休走!” 盖武一声大喝,加速打马奔袭而来,身后兵将紧密跟随,都亮出了各自的武器。 那部曲长见敌军来势凶猛,只得带一部分兵力返回抵挡,并且说道:“匹夫休得猖狂!我来会你。” 长枪在头顶舞出个花来,与盖武两人交战在一起,兵器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希律律... 两人彼此调转马头,手提缰绳再次朝着对方冲来。 “驾...” 锵锵! 红缨飞舞,盖武的一双短戟将对方长枪牢牢叉住,两人比拼着力量,胯下坐骑则在缓步画圆。 “盖将军!...盖将军!...” 呐喊助威的声音不绝于耳,经历过两次实战以后,盖武的确有了几分将领风采。 而如今,中郎将已然遍地都是,在不在编制内的都算上,随便拉出来一个统兵的都是将军。 已经发展为不需要天子进封,只要你是个带兵的,就会有人主动这么称呼你。 由此可以看出,末世,乱世,大争之世里,武将的地位是何等高贵。 那个跟盖武交手的人倒是有几分实力,竟能与盖武战上几个回合,实为不易。 但在眼下,盖武须尽快解决掉面前的贼军骑兵,以防对方休息过来,恢复战斗力以后,就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说白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趁其病要其命。 盖武用力将对方长枪架开,随即紧拉缰绳,振臂一挥道:“将士们,该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了,速度随我冲杀一番!” “喏!” 对方部曲长喘息着勉强提起嗓门喊道:“本部将士听令,给我冲!!!” 咯咯哒... 咯咯哒... 两方战马嘶鸣着交叉而过,奇怪的是如此快速移动,彼此穿插而过,却不见有相撞的马儿。 可如果是人的话就不成了,冲撞之中难免互有碰撞,不时就有倒霉的人被撞飞。 但大多数都是只攻击一次,或是没有合适的攻击机会,跟在后面走个过场一心只想领盒饭... 那个部曲长的好运气貌似到头了,被几名士兵重点‘关照’,身上不知被捅了多少血窟窿,最终战死于马背上,双手仍然紧握枪杆不放松。 三国时期,之所以如此的荡气回肠,全赖这些大大小小的兵将们,骁勇善战在这一时期只不过是最基本的个人素质。 即便是像这个选择战死也不投降的人,仅仅只是小小曲长,却能有如此骨气。 盖武很懂用兵之法,深知将对方的小将小校们解决掉,整个队伍就变成了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目的性地胡乱冲撞。 见此,盖武心里一喜,将兵器收于跨边一侧,并不打算亲自动手,朗声说道:“都他娘的把口号给俺喊起来!今日尔等可随意杀戮,务必将对方骑兵杀个鸟兽散。” “喏!” “驾驾!!!” ... 疾驰如风,徐徐如林,凶猛如火,沉重如山,他们是临时组建起来的骑兵队。 凌秦早就根据其特征,制定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斗方式。 散兵! 没有错,就是散兵的打法,不拘泥于某种定式战阵,战马奔至哪里,可随时依托周围环境,自主决定应该如何做。 拼命攻击抢人头,还是一起临时组队协作。 总之就是很自由,而且能把战斗效率什么的提到更高程度。 城楼之上,包括凌秦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观察者城下的局面,一经发现有什么情况,就会一眼看到。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声音,几人侧首看去,发现是之前的那名传信小兵。 只见小兵匆忙跑来,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禀报几位大人,西城城门告急!” “西城?” 第157章 西城破(八) 凌秦几步走过来,关切问道:“西城那边怎么了?” 传信小兵回道:“城内多处起火百姓恐慌,都在往西城和南城的方向聚集。” 闻言,陆郑氏不由皱眉说道:“西城守卫都是各家私兵,人群中一定有他们的家人在里面!” 杨彪听后也不捋胡须了,愣神地说道:“这可不妙啊...” 荀彧亦是紧皱起眉来,沉声道:“南城有尹礼在,可这西城却是个变数啊。” 凌秦见此,叫上姜氏说道:“我们过去西边看看情况。” 姜氏没有说什么,离开倚靠的墙面,将嘴里叼着的细木条吐掉,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凌秦缓缓点头,形势不容人,战场瞬息万变,他要尽快赶到西城墙去才行。 “且慢。” 就在两人准备从南边顺路绕过去的时候,却被陆郑氏给叫住了。 凌秦转回头来疑惑问道:“怎么了?” 陆郑氏轻轻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边,城下万一出现什么状况,还需你来临时调整。” 凌秦下意识看了眼城外黑压压的一片,随后道:“放心好了,凭盖武的能力,完全能够取得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荀彧想了想说道:“话虽如此,可是东城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于毒一定会派兵增援。” 杨彪则没考虑太多,只说道:“怕什么,让他们尽管来增援就是了,管教他们尝尝我虎贲健儿的厉害!” 凌秦有些无言以对,很想跟他说明一下,这个方阵队形只适合对抗骑兵,如果派来的增援部队,有长戟步兵在的话就歇菜了。 想来几人也都知道杨彪愣头青的性子,并没有在虎贲军如何如何厉害这个话题上延展下去。 陆郑氏说道:“我去的话会起到一点作用,相信我。” 凌秦心说: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像你这么聪明绝顶的女子,在史书上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是隐居就是早亡。 而且看你这么贪图权势的样子,隐居应该是没有可能的了,那就只剩下早亡了。 没准就是在这次围城之中,发生的意外呢... 凌秦是个有热心肠的人,怎能眼看着她有可能即将到来的香消玉损呢? “就是太过相信你了,所以我更要去,我知道凭你的能力,可以轻松搞定那边的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什么事发生,我也能照应一下不是吗?” 说完,这厮还不忘对她挑逗式的眨了下眼睛,旁边的姜氏一阵无语,把头转向别处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可是...” 陆郑氏还是有些迟疑不定,对这边的事情不太放心。 杨彪哈哈一笑,爽朗说道:“凌小子,郑丫头,你们只管去便是,这边有老夫坐镇,料想那些贼子也不敢乱来!” 称呼上,他故意把陆字摸去,意思不言而喻了。 陆郑氏怎会不知其意,虽说平常她与杨彪有些口交摩擦,但那都是公事,其实她心里对杨彪还是很尊敬的。 反之亦然。 杨彪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见到这么机灵的女子,如果不是之前闹的不愉快,他说不定还会收个义女啥的,当然,也要陆郑氏答应才行。 陆郑氏只当是没听懂,欠了欠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太尉大人了。” 转而看向凌秦还有身旁的姜氏,轻声道:“我们快去快回。” “好嘞!”凌秦招呼上姜氏,迈步朝前走去。 陆郑氏不胜脚力,走不快,只得乘坐小轿而行。 有轿夫早早等候着,压低轿身好方便陆郑氏步入其中,待她坐稳了,这才抬起来扛在肩膀,低声唱了句:“起轿!” 凌秦和姜氏跟随前行,没办法这里只有一顶轿子,而且还是只能容纳一人的那种。 ... 南城楼。 城门内侧聚集着大量士兵,严密堵住门口防止恐慌中的百姓冲击,不时有人冲上来,或是被后面的人推挤出来,士兵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向前刺出,只一下就让那冲出来的人倒地不起。 守城兵将们都是瞿府的人,当地人都知道一件事,如今气势恢宏的晋阳陆府,是被瞿府扶持起来的! 瞿府才是真正的底蕴世家,单看他们的家兵,在每个人身上都能感受到沉稳与从容。 瞿府无男丁,意思是说没有有出息的男人,单论传宗接代的话,作为一个名门世家,还是大有人在的,不然的话,瞿府又怎会如此沉稳? 先头,瞿恭穿着睡衣去见陆郑氏,被叉走以后,换了身得体的戎装,其上甲胄鲜亮,很明显是有下人经常擦拭,顺便盘一盘...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面对城下百姓的盲目冲击,他难得威风了一回,眼神里有一丝桀骜,威风凛凛的道:“都听好了,如有擅闯城门者,格杀勿论!” 眼神中闪过一道光亮,展开衣袖很大气的说道:“杀一人者,本公子当场撒钱,瞿家将士人人有份!” 说什么都不如给钱来的实惠,别看瞿恭平时吊儿郎当,他可是深通此理,他去的那些赌场... “多谢瞿公子,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哈!!!!!” 瞿恭仰起头来猖狂大笑,这欠揍的模样,如果给他一套黑色龙袍大礼包,岂不是可以视镜演秦始皇了? 尹礼尴尬的站在后面,虽说眼下瞿府听从陆郑氏的调遣,可他只不过是个跟班亲随而已。 人家世袭爵位的正主在这,他也只得退居其后,但这些城门部署的事情,还是由他来做。 瞿恭嘛,只不过是抖抖威风,况且人家有的是钱,以此法来提升士气倒也不错。 凌秦两人一轿停在城墙侧,刚好可以看到瞿恭嚣张狂笑的样子。 他不禁赞许的点头说道:“哇,瞿恭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够简单粗暴,不过确实能起到很不错的效果。” 看下守城门的那些士兵就明白了,在瞿恭的金钱刺激下,各顶个的像是打鸡血了一般,只盼周围再有哪个不开眼的人冲上来给他们开荤。 第158章 哗变(一) 瞿恭还不足二十岁,却是整个瞿府最年长的男丁,从小到大有陆郑氏护着,也没太受其他家族子弟的欺负。 却养出了嚣张跋扈的性子,每次惹事多半都是陆郑氏这个大姐出面平事,要不然,谁会卖他这个落寞家族的面子? 这些其实瞿恭心里很清楚,所以无论陆郑氏怎么对他,哪怕是打板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能可怜巴巴的受着。 撩起轿帘,陆郑氏第一眼就落在那个张开双臂的人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恭儿,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瞿恭耳朵微动,下意识转过头来,便看到了陆郑氏,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下人小心搀扶着他走下台阶,快步来到近前拱手行礼:“大姐,您不是在东城楼吗?怎么有空到这边来?” 陆郑氏轻声说道:“这整个太原郡,我又哪里去不得?” 瞿恭嬉笑挑起大拇指说道:“那是自然,整个晋阳的繁盛,都是大姐的功劳,谁敢阻拦大姐的路,本公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凌秦走过来说道:“你这小子整天到处搞事情,竟然有空来这里劳军。怎么,良心发现想要改邪归正呀?” 瞿恭甩袖面向一旁,冷淡的道:“笑话,本公子做事一向坦坦荡荡,我不过是想替大姐分忧而已。” 这话说的陆郑氏心里一暖,感觉从小没白疼他,不管怎样,刚才瞿恭的那些话她都听的真切。 于是说道:“姐姐知道你是好心,但统兵之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不可以钱财来引诱。” 瞿恭听后有点不服气的指着城内守兵,辩解道:“可是这种效果很好啊,你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恨不能多走出来几个人,好拿更多的赏钱。” 陆郑氏微微皱眉道:“恭儿,休得胡言,兵战之事岂可用钱财来掌控,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哪天没有钱了,他们还会不会甘愿追随与你!” “这个...” 瞿恭也能理解她说的意思,不过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可能没有钱...” 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能让人听到,凌秦不禁想抽他嘴巴,然后再伸出大拇指来点个赞。 瞿恭这家伙简直就是富N代呀! 陆郑氏满心无语的别过头去,她担心自己再看多一眼,会忍不住暴打一顿。 凌秦伸手搭在瞿恭肩上,“不管怎么说,你有这份心,你的大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瞿恭斜视了一眼,下意识将肩膀扭开,看起来他对凌秦真的有很大成见呢。 事实上,不光是瞿恭一个人,跟在陆郑氏身边的人,大部分都对凌秦很不服气,他凭什么能得到陆郑氏的看重? 比帅吗?比他帅的大有人在... 比武功?别逗了,瘦不浪迹的连个长戟都抡不转。... 比财力?瞿恭笑而不语... 比能力?还别说,单论此次东城的排兵布阵,他的确算得上有些才华。 但是东汉三国年间,最不缺的就是战术型人才,随便拉出来一个穿甲胄的中郎将,都能给你上演一出完美的军阵演练。 凌秦甩甩手缓解尴尬,他当然明白这些,只因陆郑氏的名气太大,不知是多少人的梦中女神。 自己一个外人突然受到如此礼遇,还被她在公共场合奉为陆府上宾,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尹礼之后赶来,规规矩矩的拱手一礼道:“夫人,南城门情况一切安好,局面都在控制之中。” 闻言,陆郑氏微笑点点头,缓缓说道:“有你在这里,我才最放心。” “严重了。”尹礼低调地说道,颇有一种老成持重的样子。 瞿恭站在一旁略有不满的说道:“我也出了不少力呢。” 陆郑氏当即回怼道:“出力?恐怕是出了不少钱吧!” 瞿恭强辩道:“我那是激励士气。” 说到底都是自己人,一伙的,凌秦不想和这个奶娃子一般见识,且有心与之交好。 拥护啥?有钱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多,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 当然了,日后各地战乱四起,瞿府的家底保不保得住还是另说,多半会给他人做了嫁衣。 北方霸主,不是曹操就是袁绍,这两人都不是善茬,他们会放任你太原郡流油,不伸手刮下一些来? 心中所想,却不好明说,不是每个人都像姜氏那样,他可以毫无避讳的说后世的事情。 不过,有的时候也可以出于好意的略微提一两句。 凌秦走到瞿恭身边,比较亲切地说道:“其实呢,恭儿说的也不完全是错的。” “你叫我恭儿...” 瞿恭指着自己的鼻尖,刚要说道说道,却被对方一把捂在脸上推开了。 陆郑氏只当做没看见,好奇问道:“哦?愿闻其详。” 凌秦缓缓说道:“其实我们给士兵军饷,这就算是一种雇佣关系,发钱的区别在于公家和私人。” “就好比一个人去哪里打工,哦,你们这边叫做谋生,当兵打仗呢,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给人家多少报酬,人家就会给你卖多少力气,在我们老家则是人人平等,大家都是以各种手段出来谋生而已。” 闻言,瞿恭眼睛微微一亮,顿时露出笑脸来,双手握拳紧紧攥在一起,略显激动地说道:“没错,就是这样子,我赏钱是对的...” “对你个头啊!” 凌秦忍不住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随即说道:“就算再有钱,也没有你这样按人头打赏的,你以为自己是在秦国当大将军啊?拜托现在都快进入公元3世纪了,我跟你讲,到时候五胡乱华,你就算有一整座山的黄金,也是给他人做嫁衣。” “30鸡?...嫁衣...” 瞿恭听的一阵迷糊,前面的话还能听懂,后半句说的就有些不着边际了。 凌秦摆手说道:“不是30鸡,而是3世纪,就是...总之我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钱不一定就是万能药,人...才是无价之宝。” “人?” 瞿恭挠了挠后脑勺,低声自语道:“有钱的话,人不就都来了嘛...” 第159章 哗变(二) 陆郑氏听后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似重新打量起凌秦来,轻声道:“此话颇有深意,如逢乱世,可谓是金玉良言。” 凌秦尴尬一笑,“也不用逢,现在各地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的可不正是乱世?” 尹礼淡淡的道:“请公子慎言。” 陆郑氏看了眼他,随后说道:“这城墙之上虽说都是瞿家的人,但也不敢保证没有暗中盯梢的人,假如你刚才这句话被那人传扬出去,那你可就麻烦大了。” 闻言,凌秦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都是守卫,面朝各自的方向,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人。“不会吧,只是一句话而已,更何况眼下这种局面还不算是乱世吗?” 陆郑氏对他露出一个浅笑,随后把轿帘落下了,声音从轿中传来,“尹大人,恭儿,你俩务必守好南门,有状况及时派人告知与我。” 尹礼:“喏。” 瞿恭则拍着胸脯说道:“大姐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出岔子。” 轿中人并未多言,只对轿夫说了声:“走吧。” 轿子被缓缓抬起,三人沿着南城墙继续往西走去。 北城守兵最多,只要于毒不进行不计损失的疯狂攻城就没事。 东城刚刚打了场漂亮的仗,剩下的就是收尾了,凭盖武的能力,对付些残兵败将绰绰有余。 而后便可隐没于东郊丛林之中,有游侠儿支持探路和隐蔽工作,迂回到敌后方只是时间问题。 相信于毒万万不会想到,自己后军辎重部队,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南城这边暂时无事,双方都没有往这边太过上心,唯独需要防备的就是城内百姓暴动。 尹礼办事稳重,但却也雷厉风行,如果发现暴动的苗头,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之拿下,扼杀其于摇篮之中。 最需要担心的,就要属西城门了,这边的守兵大部分都是各家拼凑起来的,纪律松散暂且不说,关键是各家家主还困在陆府,陆郑氏等于说是把他们给软禁了。 这也是万不得已的做法,她知道,就算战事最后平息,或者取得胜利之后,这些家主怕是再也留不得了。 轿中,陆郑氏的眼眸中闪着一股狠厉,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不平常的女子,倘若没有点手段,也不会撑起这么一大片‘江山’。 轿落,轿夫回身拉开帘子,陆郑氏雍容而出,当她站出来的时候,眼前不管是什么样的家伙均拱手行礼,参差不齐的道:“陆郑夫人。” 陆郑氏淡淡点头说道:“大家无须多礼,我已经跟你们各家家主谈好了,等战事一过,尔等便可回府中领取额外赏钱。” 凌秦跟在身后,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心说:你刚才在南城楼上可是把瞿恭那小子熟络半天,怎么这会儿自己却也拿钱往下砸了? 而且还不是拿自己府上的钱... 陆郑氏缓步前行,自有管事的人小跑过来候着。淡淡问道:“这里有何急事?可是敌兵攻城了?” 因为她和凌秦三人此时刚拐过西南角楼,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在这里看不太清楚,但隐约能听见一些喧哗,却因距离过远听不真切。 那人盔甲左胸口处的图案明显不是陆家和瞿家,而是其他家族势力的私兵统领。 不管他背后的是哪个家族,想要在晋阳安稳待下去,就少不了这个女人的支持。 所以,就算是平常再怎么跋扈的人,站在陆郑氏面前的时候,也乖巧的像个孙子一般。 老实回答道:“末将惭愧,之前确实发生了一点状况,有些家族派来的守城兵将根本不听令行事,竟然在城楼上面聚众开赌,又不知从哪弄来几个美姬,公然饮酒作乐全无战心,更有甚者还扬言,扬言...” 那管事的人讲道这里偷瞄了一眼,见她脸色如常,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说下去。” 陆郑氏很是沉稳的说道,尽管事先有所心理准备,然而当她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不禁在眉宇间微微一拧。 “喏。” 管事的人见此不再迟疑,继续说道:“其他家的还好安抚,就是王家的人不太好对付,而且他们扬言...说是城池早晚会被攻破,到时候我们都投降了事,说不定还能去陆府...去陆府抢砸一番。” “哼,好大狗胆!” 陆郑氏忍不住怒声呵斥,对西城这边的守兵情况,有了一个大概了解,不过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才行。 冷声道:“我倒是要瞧一瞧,究竟是谁想进我陆府,谁给他的胆量打砸抢烧?” 说话间,抬脚迈开莲步,径直朝前走去。 那管事的人貌似也是她的一个小粉丝,虽说是在不同家族,但还是连忙绕到前面拱手说道:“陆郑夫人,您万不可就这样过去,眼下西城守兵都受王家蛊惑,大部分都弃守城墙,倚靠在女墙下面偷懒。” 陆郑氏脚步只是微微停顿一下,眼睛直视前方,又继续朝前走去,一边说道:“无妨。” 其实,放在平常她也不敢只身过去,但是眼下则不同了,身后有姜氏妹子伴行,遇到危险也会在第一时间出手解围。 凭姜氏的身手,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是那边...” 凌秦也跟她的想法一样,姜氏就是他穿越以来的护身符啊!如果没有吕布的话,皇宫他都敢去溜达一圈。 姜氏则是默默跟在后面,她不喜说话,只对那个管事的人做出一个抹脖子的简单动作... “额...” 管事的人反应过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快步跟上去了。 ... 西城楼。 此时城楼之上与城门下面,都是徐家的人把守,而周围的情况与南城门那边差不多。 不同的是,在拥挤的人群当中,还夹杂着许多守城兵将,依稀能辩识出他们左胸口刻印的是只虎头。 虎头寓意着‘王’字,他们所代表的家族也就不言而喻了。 大名鼎鼎的太原王氏一族! 与荀家,甚至是袁家都并列的名门望族,家族产业遍及天下各地,听说还在胶东一带贩卖私盐,实力不容小视。 第160章 哗变(三) 然而,即便这么一个庞大家族,也抵不过黑山势力的威胁,有几个带头的小校围聚一起喝酒赏舞,说没人授意他们这么做是不可能的。 帘幕拉开以后,陆郑氏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似乎还听到有人说什么:等到火起之时... 后面的话伴随着三人到来,也就截然而止了。 几个王家小校站起身来呵斥道:“什么人,进来不知道先敲门...” 才说一半,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几个小校连忙拱手行礼,齐齐道了声:“陆郑夫人。” 陆郑氏并没在意那人的态度,反正这些年来,她与各家都是面和心不和,也没有太过在意。 淡然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城门那边出事了?”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都不想接这个话,一时间,屋里气氛有点沉闷。 陆郑氏见此,便将目光看向刚才说什么火势的那个人身上,又问道:“城内哪家起火了?” 那人吱唔不语... 陆郑氏走过来逼视着对方,沉声喝道:“说!” 霸道气质吓的那人打一个激灵,低着头说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不久前,好像各家府邸都起火了。” 闻言,陆郑氏心中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下守城门的士兵阻挡百姓冲击已是勉强,如果人再多些,很可能会形成暴乱,难免会被人有机可乘。 陆郑氏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凌秦和姜氏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跟着走了出去,对这几个隶属各家族的人不想有太多交集。 走出屋子是一条幽深长廊,两面则是高嵩城墙,抬头看时,阳光直射面门,在光束之中,隐约可见有几名守兵来回走动。 凌秦看着在前方不远处缓步而行的陆郑氏,看着她那拖地的裙摆,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神秘感觉,仿佛是初秋的曼陀罗,血红花枝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凌秦悄声细语道:“喂,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姜氏转过头来,面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凌秦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旁人以后,才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发没发现,这两天都不见一个其他家族的家主?” 姜氏想了想貌似真是这样,不确定地说道:“确实未曾见过,或许他们在别的地方?” 凌秦淡淡的道:“在哪?忙着救火呀?就算城内失火,烧到现在不是被扑灭了,就是烧光了,这些城墙上的人可是一个都没离开过。” 姜氏这么一想,也有些怀疑起来,缓缓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各家府邸失大火的话,家主们没理由不来调动这里人手去灭火。” 两人目光齐落在前方的陆郑氏身上,突然间心有灵犀的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说...” “难道是...” 凌秦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和自己猜想一样的答案...她已经把所有家主秘密囚禁了! 凌秦说道:“看来,这次围城战结束之后,整个太原郡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清洗了。” 姜氏却是面色如常的说道:“那又怎样,她忙她的,我回我的木阁楼,本就两不相关,至于你嘛...” “我当然是要...”凌秦刚想说‘和你一起回山’之类的话,却被打断了话尾。 姜氏背着手迈开步子说道:“你当然是要留在这里,有美酒有美人,如果我是男人也会这么选。” 凌秦说道:“你不需要如果都可以是男人,说老实话,像你这样孔武有力的女人还真是世间少有,就算是一般武将都远不及你分毫。” 闻言,姜氏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挑眉说道:“你这是在夸我呢吗?” 凌秦瞬间感受到一股暴虐气息扑面而来,很危险...嘴角咧开一个牵强笑容道:“不是额...是,我当然是在夸你呀,女超人!!” 一句‘女超人’救了他半条命,姜氏听他讲过很多后世的事,其中就包括超人系列电影。 她很羡慕那个女超人,只想有一天也可以飞天遁地,自由的翱翔于天空之上。 姜氏收回危险的眼神,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嘴是抹油了吗?” 看样子,貌似这顿暴打没发泄出来,她心里有那么一点小不爽。 “喂,你有空给我在山上设计一个健身房,就是你说的那种能锻炼肌肉的...”话到此处停顿住,忘记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凌秦好意提醒道:“健身器材。” “对,比狗!”眨眼睛... 姜氏竖起一个大拇指,摆出一个酷酷的造型,看来她在言行举止间,潜移默化的受到不少影响。 凌秦头大的说道:“是Bingo啊女超人!” 谁知,姜氏一挥手说道:“不管它什么狗都行,只要能使我的力量再提升一个层次就好。” 凌秦轻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凭你的资质,如果勤加锻炼,再加上合理安排的营养餐,我想要不了三个月就能显出效果。” 姜氏眼睛不由一亮,恨不得现在就要去健身房体验一下,连忙说道:“好呀,我没问题,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设计呀?” 面对犹如好奇宝宝的姜氏,凌秦只好暂且敷衍说道:“这个呀,我尽快给你弄出来,你要知道这是需要思考回忆的,我毕竟不是健身教练,有很多精巧的构造我也是不清楚的。” “哦,是这样。” 凌秦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由将语调压低说道:“姜儿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设计一套超豪华的健身房。” 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语,陆郑氏则不远不近的朝前走着,心里莫名的产生一丝醋意。 忍不住停住脚步,半转过脸来说道:“喂,你们紧走几步,等会到了城门口那边,或许会遇到一些状况。” 闻言,凌秦两人这才停止闲聊,不由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陆郑氏这才再次迈步前行,外表始终保持着一种从容不破的淡雅韵味。 三人身影在幽深长廊里渐行渐远,隐隐传来凌秦的问话:“郑夫人,如果城门那边的百姓暴动,你会怎么处理?” 陆郑氏细如蚊般的声音传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看结果...还有,民妇是个寡妇,请将家夫之姓冠以我名。” 凌秦:“额...不好意思,是陆郑夫人,对吧?” 陆郑氏并没有再理他... 第161章 大火(一) 当三人来到西城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副紧张时刻,守城士兵不仅要提防城外徘徊的黑山军,更要镇压城内恐慌中的暴民! 没错,他们这会儿已经可以称之为暴民了,城门被冲击的出现一个裂缝,虽然只能一次过一个人,但看那摇摇欲坠的腐朽城门,怎么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推挤。 守兵被迫退向两边,有几个反应慢的则被当成踩踏而死,城门本就年久失修,怎会经得起如此冲撞? 陆郑氏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一紧,转而看向城墙另一边,外面的黑山军正在准备攻城器具,依稀能看到有鲁班创造的云梯! 反观己方守兵们,大部分都是消极懈怠之辈,一旦大军攻城,不用想也清楚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见三人走来,倚靠在女墙内的兵将们顿时一慌,连忙起身行礼。 不管怎样,是她带领各家族共同组成的利益团体,在这些人当中,还是有很大威望的。 甚至于有些家族吩咐过,要以家主之礼相待。 “陆郑夫人。” “陆郑夫人。” ... 一路走着,都会有人行礼衬着。 对此,陆郑氏早已习以为常,她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还能不能战斗,适不适合守城? 不行的话,她只有安排陆府家丁过来凑数了,但是该说的还是要尽量挽回。 走到头了停住脚步,缓缓转回身来,淡淡的环视四周,目光中流露着一点舍静和从容。 面对众兵将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是受到各自家族的暗中唆使,才会在此懒散懈怠。”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低下头去,其实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妻儿老小在城内居住的本地人。 只因各自所属的家族发下话,西城城破以后,黑山军保证不会动他们家里的一根杂草。 这样才能使他们放心懈怠,可是当大军进城之后,真的会像那些挑唆者说的那样,黑山军会对平民百姓秋毫无犯? 陆郑氏不相信,凌秦也相信,至于说姜氏...人家还在想着不久后的健身房呢,只要没人骚扰凌秦和陆郑氏,其它事她才懒得操心! “但是我可以很认真的讲,城破之时,就是尔等身家性命不保之日。” 陆郑氏看到了一些投来不削的眼神,她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道:“你们的妻子,孩子,老人,都将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有人当即反驳道:“不可能,家主明明说黑山军进城后会秋...”说到这里,瞬间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说漏了嘴。 陆郑氏早就猜到是什么人授意他们在城墙懈怠的,亲耳听到只不过是印证了猜想。 脸色如常的看着那个人,开口说道:“你是想说...秋毫无犯对吧?” 见那人低头不做答,她便步态轻闲的换了个位置,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各自的家主,都在暗中与雁门那边有书信往来,这在以往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的。” “可是你们又怎么确定,黑山军进城以后,是对各家家主的府邸秋毫无犯,还是连带着你们所有人?” 凌秦观察着眼前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游离不定,心里忍不住给陆郑氏点一个赞,心说这女人不去某某大学演讲可惜了,多么溜的嘴皮子呀。 陆郑氏将众人神情看在眼底,不紧不慢地说道:“于毒是什么人,我想大家都很清楚,还有他的手下兵将们,虽说已经投效朝廷,但是以前的行事作风,种种劣迹恶行,我想不必多言大家心里清楚。” “献城投降...说的简单!”突然,陆郑氏霸气外露的冷喝一声。 拿眼盯视着他们训斥道:“你们听信谗言,一门心思的等待敌军攻城,到时便可随意敷衍了事,简直愚蠢至极!” 很有力道地抬起右臂,手指向城外说道:“看看外面,那些贼徒们正在干什么!” 众人顺着方向望去,就见黑压压一片,足有一两千人,分为骑兵和步兵两大阵营。 他们正在搭建云梯,所有攻城器材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所以即便是西城门闹腾的厉害,连城门一角都破开了,也没有命令全军发动攻击。 陆郑氏沉声说道:“他们在磨牙,就像是一群环伺的饿狼,一旦进城,就会变得饥不择食,到时候,别说是你们各自的家人不保,就连各家府邸,也会成为他们肆意蹂躏的地方!” “前几次黑山军破城之后,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们难道都忘记了?” 听完她的话以后,很多人都低下了头,还有几人似乎是想弃暗投明的意思。 王家的几个人躲在后面,这次哗变就是他们煽动的,此时见情况不妙,也不好过于暴露,只得龟缩起来,但还是被眼尖的陆郑氏发现了。 只见她眼神落在后方,冷冷的道:“王家的人何在?” 王家? 凌秦疑惑顺着方向看去,还真看到了几个猥琐的家伙躲在后面,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家人何在?” 陆郑氏又问了一遍,其实她早就盯上躲最后面的那几个人了,见其不答话,便亲至走来。 此时,两旁之人都被她的话说服,或是陷入迷茫,下意识的让出一条小路。 姜氏抬脚紧跟在身侧,主动做起她的临时保镖来,以防不测的事情发生。 凌秦当然也跟过来,他也想悄悄这王家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能暗中煽动一场哗变。 好在陆郑氏及时赶来,这才将即将爆发的火山浇灭。 但是光这样做还不够,她要知道城内各家起火的原因,各家府邸在几乎同一时间起火。 绝不会是普通人干的,必定是一场有组织蓄谋已久的计划! 那么,这个隐藏在城中的内鬼,究竟是什么人... 陆郑氏看着眼前这几个蹲在地上的人,淡淡的道:“想要躲藏,也要找个好点的地方,而不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眼皮子地下。” 只见她语气渐冷地问道:“王家的人,这些人都是你们煽动的对吗?” 第162章 大火(二) 陆郑氏沉声道:“来人,将这几人给我拿下!” “喏...” 有人下意识的应声就要上前抓人,却被身旁的人拽了一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将其阻止下来。 命令没有人执行。陆郑氏放眼看去,周围兵将皆是来自各家。 当她看着眼前这些不听命令的兵将时,心中确定软禁各家家主的事情,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 如此松散的军队,怎么能堪当大用呢?既然他们只听命于各自家族,那就通过各家族来掌控好了。 陆郑氏刚要回身离开,却见姜氏忽然走出,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将距离最近的那个人踢出去三米多远。 随即又把另一个撞倒,回脚向地面重重一踩,当即踩断了第三人的手指,那人表情夸张的发出惨叫声。 姜氏另只脚随意一踢,便将其踢开,转而应对第四个人去了。 “卧槽!” 凌秦看得发懵,这干脆利落的身手,放在后世绝对就是女版的布鲁斯.李。 瞧那一脚又一拳的力道,不时传来清脆的嘎嘣响,伴随着骨折时的惨叫声,看得他一阵酸疼,仿佛自己深陷其中也是被打的一员呢。 “好猛!” “好凶!” “好可怕!” ... 周围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即便是陆郑氏看着那折筋断骨的身手,也不禁眼角轻微抽动。 “饶命...” 姜氏拿起一个人的头盔,举着刚要往下砸,对方直接认怂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见此,也就没了继续‘玩耍’的意思,将头盔往那人头上一带,拍拍手转身走回原位去了。 留下躺一地的王家家将们翻滚哀嚎,唯她一人潇洒缓步而走。 当她路过陆郑氏的时候,只淡淡的说了句:“有些时候,就是要像这样直接一点。” 陆郑氏用异样目光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这样就可以了?我刚才可是说了一大堆... 兵将们完全不听陆郑氏的调遣,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令她感到很不爽。 不过,特殊期间,就是要用些独特手段才行。 此时姜氏则是在想:你们不是不站出来吗?那好,那我就一个个的亲自点名!” “你,你,还有你!” 姜氏伸手指着倒在地上的王家人,继续说道:“你们几个把这些躺地上的人抬走。” “好,好的...” 几人被姜氏直接点名,没有丝毫反驳之意,乖乖听话的走过来抬人了。 有的时候,还真是最简单暴力的方法比较有效果。 凌秦上下打量着她,忍不住说道:“哇,姜儿你刚才真的酷比了!简直比李小龙还要厉害。” 姜氏淡淡的道:“当世之人,我只想与吕布相比。” “吕布啊...” 凌秦喃喃地说道:“那家伙可不是一般厉害,虎牢关外独战十八路诸侯...” 刚说到这里,他就看到陆郑氏投来的异样眼神,心道一声不好,不小心说漏嘴了! “什么十八路诸侯?”陆郑氏皱眉问道。 “额,这个嘛...” 凌秦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这种事一旦知道的人多了,保不齐会传给很多人听。 到那时估计就会影响正常的历史走向。 虽说按照平行宇宙理论的描述,改变历史,只是分离出一个新的平行宇宙。但他为了自己能有先知般的能力,还是希望历史会沿着固定车轮向前挺进。 见此,陆郑氏又怎会看不出,凌秦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倘若换成别人,她才不会多嘴一问。 管它十几路诸侯,还是几百路诸侯呢,跟她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氏知道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甚至于再往后的事情,她也在凌秦的讲述之下了解个大概。 但她却对此反应一般,并不怎么在意家国天下之势,说漏嘴就漏好了,无非是改变了些许所谓的历史轨迹。 陆郑氏悠悠的道:“不说就不说吧,我只当你是口不择言好了。” 凌秦歉意地说道:“抱歉,有些事情我真的没办法说的太过仔细。” 陆郑氏走到女墙一侧,抬眉远眺着道:“无妨,我能理解,这件事跟你的家乡所在,同样隐秘对不对呀?。” 凌秦挠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总不能说:你们都是古代人,今后多少年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都只是历史而已。 或者直接说:我是哈里发的先知... 城门口的喧哗声逐渐变大,那些从缝隙中挤出去的人,却被早就守在城门外的兵卒所阻。 没有命令,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走一个人的 “让我出去!” “我们要出去!” ... 喧哗声音不绝于耳,西城门原本就是破烂溜丢的一副样子,此时整个城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推搡者与谩骂者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声。 当他们见到城楼之上的陆郑氏以后,顿时都将目光投向这边来。 有人更是喊道:“陆郑夫人,我们要出城去,却又为何要阻拦我等?” 哗啦啦... 一句话就像陨石砸落地面,瞬间掀起狂暴的冲击波,问话者此起彼伏的表达心中的不忿。 突然间... 只听‘嗡’的一声响动,本就摇摇欲坠的西城门,再也禁受不住这么多人的蹂躏,直接向一面倒去。 有两个反应慢的人,当时就被砸晕过去了。 “城门倒了!大家快逃命啊...”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有意无意的喊了句,顿时激发出百姓们的求生欲望,就见一大堆人在城门处挤着往外冲。 “你们要干什么?后退!后退!” 守兵试图阻止,却完全没有丝毫作用,依然挡不住暴动之中的人群,汹涌而出。 凌秦见此,微微一惊说道:“哇,这是什么破烂城门,简直比豆腐渣工程还要豆腐渣...” 陆郑氏则是心中暗急,眼看着人往外冲,她却一时间没有好的办法阻止。 只得吩咐下去,让守兵们坚持一下,又从城墙摘出来一些身强力壮的人,协助他们一起面对暴民的无脑冲击。 凌秦看的很清楚,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是被推着向前走,一旦有人被绊倒的话...估计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第163章 防守西城(一) 呜呜...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低沉且绵长,黑压压的一片军阵正缓缓向前行进。 最前面的是攻城步兵,剑盾兵护持着,其后还有斧兵,戟兵,矛兵... 左右两翼是数百骑兵队,这种标准配置,就算是五组马其顿方阵其上,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陆郑氏银牙紧咬着说道:“可恶,他们真的不计代价的要攻城了!” 猛地转身,目光向着城内看去,只见不下十余处方位都施了大火,浓烟滚滚被风吹着卷上天去。 她现在无比确定,城内某处必定有个内鬼,而且那人还有很多帮手,多半是和哪个家族有关。 现在里应外合,城门刚被撞破,黑山军就迫不及待的领兵来犯了。 姜氏皱眉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吗?” 陆郑氏轻摇着头说道:“如果换作是我府上或是瞿家的人,仅凭城外这点人马,根本无须担心!” 眼神看向周围守兵,露出一抹复杂之意,随即又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各家家主们会这么做。一定是提前知会各自家将,叫他们少出些力气,尽量保存实力。” 闻言,凌秦不由说道:“这帮家伙还真是鼠目寸光啊,也不想想城破以后各家的损失。” 姜氏缓缓点头,她听明白了,眼前这些守兵的战斗意志并不坚定,等会儿敌军攻城的时候,估计多半都会丢掉兵器举手投降。 “看来,我也只有叫上陆家和瞿家的所有家丁下人蹬城墙了!” 陆郑氏满心无奈的说着,却见一旁的姜氏再次站出来,朝着那些扬了二正的守兵走去。 “喂,你...” 陆郑氏伸手欲拦,却又不禁停住了,想起刚才王家人被打残的场面,心说:或许,她会有什么办法... 姜氏确实有办法,她有办法让西城墙的守兵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只是手段有些直接,有些暴力,有些血腥。 “你想干什么?” 有一守将惊慌的看着朝自己迎面走来的姜氏,不禁令他想起刚才的一幕,担心自己会不会步后尘,被打的连老娘都不认得。 姜氏没有多言,在距离十步左右的时候,突然拔出剖月紫金夺,反手握紧朝着目标疾速冲来。 姜氏的强大爆发力,在旁边看来,就像瞬间的一闪而过,仿佛是从那人身上透过去似的。 匕首光亮如新,没有丝毫血迹,被她顺手收回腰间。 噗通! 那个守卫下意识双手摸向脖颈间,却沾了一手的阴红鲜血,眼神缓慢转动间,一脸茫然的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那道倩影,随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倒在地面的同时,鲜血大股的从脖子里流淌而出,身体连续抽动好几下,最后不甘心地没了生息。 所有守兵都被她这一手给震住了,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腰间的剖月紫金夺,担心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真是太厉害了...” 凌秦微张着嘴巴,忍不住的想要赋诗一首,却又不知后面的几句是什么了。 至于那个倒在地上翘辫子的守将,他并没有感到不适,毕竟之前在东门短兵相接的场面都见过,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像先前那么弱。 陆郑氏也是如此,而且只是割喉而已,对于她来讲,比之更残酷的事情都亲眼见过,有些还是自己授意的... 不过,她虽面色如常,但却对凌秦的诗句很感兴趣,轻声念叨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嗯当真是好诗,却不知后半阙?” 眼神瞧向凌秦,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他把后面的也说出来。 凌秦顿觉头大...苦思冥想了好一阵,这才记起来!于是说道:“有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尘去,深藏功与名。” 陆郑氏认真听着,直到说完了后半阙以后,不由得眼睛一亮,她仿佛在诗句之中,看到一个位狂放不羁侠客,孑然一身,傲世独立! 又将目光转向姜氏,看她的言行举动,与诗句中隐藏的那个孤胆侠客暗合。 姜氏自然是听到两人诗来诗去的对话,对凌秦所念的诗句,一点化学反应都没有。 相比来说,如果换成念九阴真经,或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九阳神功心法勉强会听一听。 而眼下姜氏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威! 只见她凤眉高挑着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兵将们顿时觉得一股凌厉杀气从她眼睛里释放而出,不禁令人打个寒颤。 “我刚才是怎么取人性命的,相信你们都看清楚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你们西城的守兵一拥而上,我想要谁的脑袋,都只是手到擒来之事!” 姜氏说的有点夸大了,但是眼下就需要这种心灵上的震慑。 唰! 剖月紫金夺的其中一支被拔出来,拿在手里舞出个小花来,淡淡的道:“我的武器叫做剖月紫金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等会如果有临阵退缩者,那我就会用这把匕首,像刚才那样割开他的喉咙。” 还别说,姜氏的这番话顿时震慑住了所有人,连一个敢于出言表达不满的人都没有。 试问面对这么一个随手间取人性命的女人,又有谁敢触其眉头呢? 凌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心说:姜儿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女人一点呢?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姜氏的威胁恐吓,或许才是最好的做法。 乱世重典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用陆郑氏的方法,光凭嘴皮子说服人家,估计没几个人会好好守城。 姜氏心知若想控制所有兵卒,就要先抓将领,于是问道:“各部所属将领何在?” “末将是张府的,愿听姑娘号令行事。” “末将来自徐府,愿听姑娘号令行事。” “我乃是刘府参将,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我乃袁家校尉...” ... 不得不说,姜氏的一番震慑,真的很起作用,这些人虽说各自只为家族利益着想,一门心思的少些损失,只想保存实力。 却也不希望因此搭上性命,况且城墙上的各种守城用具齐全,光是石头就攒了一堆又一堆,摞在西城墙码成一排。 第164章 防守西城(二) 陆郑氏看着姜氏将一道道命令交代给这几个将领,令她有点刮目相看,不由笑着对凌秦说道:“没看出来,她还挺像个女将军的呢。” 凌秦点点头貌似也很意外,暂且不论她懂不懂兵事,把这几个将领校尉牢牢抓住,就能间接控住兵卒们。 “如果有敌人攻上来,我势必不会轻易绕过他!” 几人领命离去,布置各自的防区去了,姜氏不懂用兵,她也从未带过兵,但是他们会呀。 姜氏颇有几分后世里霸道女总裁的劲头,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她只看结果。 如果谁负责的区域出现问题,那么不好意思了,小刀伺候! 姜氏插在腰间的两柄匕首,就像是顶在这几个将领脑门上的手枪一样,逼着他们去管理各自的部下。 “都给老子动作麻溜点!不是都吃饱饭了吗?怎么还是慢吞吞的像个娘们...” 将领旁边的一个小兵连忙提醒道:“校尉大人,您小点声,那位不正是个娘们吗...” “额,此言在理。” 将领下意识抬眼一瞧,心中顿时惊慌失措,姜氏正巧将目光朝这边看来呢。 “赶紧干活去!” 将领训走小兵之后,转回脸来对姜氏拱了拱手,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这位女侠一时兴起,把他两个眼球抠出来当灯泡踩。 西城墙上开始忙碌起来,有几个将领的督促指挥,所有人都从慵懒中转变过来。 兵卒们穿插而行,忙着准备守城之事,他们虽说心有不甘,但却不敢忤逆这几个将领,只好规规矩矩的开始做事。 各府上的家丁也没闲着,在城墙两侧的石阶上搬运东西。 凌秦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感觉整个太原城就像是一台巨大机器,正在满功率运行着。 眼神看向堵在城门口的百姓,这些人就像是炉底灰,需要定时清理才行。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堵在这里影响整个城防的运转。 当然,‘清理’的意思并不是说要把他们怎么样,或是全部给咔嚓了。 凌秦只是希望百姓们能恢复理智,不要盲目跟风,他知道里面有煽动者,却不好派人进去直接抓。 西城这边的情况要远比东城复杂许多,不只有外敌环伺,而且还要防备城内百姓的暴乱。 发现苗头要及时消灭,就像现在这样,城门口处人挤人,需要调派一部分士兵来稳定控制。 陆郑氏沉声道:“姜儿妹子,速速派个小校去城门,疏导一下拥挤人群。” “好。” 姜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吩咐身旁小兵,令其就近找个校尉过来。 此时,西城正在准备守城的人,而东城这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了。 盖武将疲劳的敌军骑兵击溃,大小军官抓了有不下二十个人,兵卒若干且不细说。 四组战阵的士兵这回可以安稳休息一下了,回到城内以后,大多都躺在地上累的脱力。 盖武带着小一股骑兵队在城外游走观望,有家丁清理战场不必他亲力亲为。 像他这样分成一组组骑兵小队的,东城门外有很多支。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要趁机溜走,向东走步入山区密林里。 趁此空挡在密林之中集结袭扰骑兵队,按照原定计策迂回深入敌后方,给予对方最为致命的打击。 事实上,盖武也正打算这么做,他已经命令几个部下,各自带领小队朝着密林里集结过去。 盖武看着正搬运尸体的家丁,忽地拉动缰绳,调转个方向后,朝着那片密林中轻踱马步行去。 家丁之中,不乏有各家的人,他们干活的同时,也在四下观瞧。 初见巡逻骑兵队时,并未太过在意,毕竟人家打赢了仗,来回走动炫耀一番也没什么。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家丁中有人发现骑兵队的人好像少了很多。 有几个机灵的家丁连忙找各种理由离场,却在即将走出战场的时候,被前方的几个士兵拦了下来。 “这位军爷,您看兄弟们都干一天活了,能不能让我们去那边树林处歇歇脚?” 带头那个人看上去有点面熟,如果凌秦和姜氏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来,此人不就是那天杨彪带人去堵陆府大门,遇见王当时,其身后站立的人吗? 守兵站在原地,只冷冷的说了句话:“任何府邸的家丁庸人,在收拾完毕之后,才可以随意走动。” “别呀兄弟,我们就进去方便一下,你就通融一下嘛。”说话这人面相端正,长得一脸好人模样,从外表很难看出什么来。 那个守兵略微一想,随即侧身让出路来说道:“尔等几人速去速回,切勿声张。” “哈哈,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们是不会把你卖了的,多谢了,很快回来。” “多谢。” “谢啦好人。” ... 足有四五个人从战场走出来,朝着密林里走去。 有人早就在林中等候,并且牵了几匹马儿,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他们几个人快马一鞭的前去北边中军营地里报信,顺便完成使命回城。 当然,他们是要回河谷之北的雁门寨,而不是南边的太原县城。 行在路上有人问道:“我们就这样把王军师留在城内,真的没有问题吗?” “军师要留下来,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岂是你我二人所能揣测的?” ... 突然,密林中传出一道声音,似乎还有点熟悉感:“既然难以揣测,那又何必白费功夫呢?” 闲聊的几人立即停住脚步,下意识朝前看去,却见盖武当先而立,其后跟着几名兵将,这句话则是盖武说的。 他和各部所属骑兵队都等在密林之中,碰巧遇见这几个疑似敌军细作的人,当即开始盘问起来。 “盖将军。” ... 盖武现在深得器重,颇有些带兵者的气质,半眯着眼睛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雁门来的?还是其他地方?” 几人见此眉头一紧,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盖武。 对此,几人互相看了眼,半响无人回应。 第165章 盖武显威(一) 盖武觉得面前几人很不对劲,听刚才他们说的话,很有可能是敌方细作。 抽出腰间佩剑,声音渐冷的道:“我再问一遍,你们是哪里人士?隶属何人管辖?” 几人对视一眼,当中有人说道:“既然遇到了,那么便打吧!” 唰唰唰! 明晃晃的长剑亮出,剑刃薄而锋利,一看就知经常打磨。 盖武眉头一挑,心说:这几人果然不是普通良人,待我先试试他们的底子如何! 纵马朝前来,停在离几人很近的地方,翻身下马,面对几人说道:“俺叫盖武,既然我们是敌人,那就战吧!” “我来与你决一死战!” 当中有一人比较冲动,提剑而出,剑身高抬着搭在小臂上,剑尖直指前方的盖武。 盖武见此人眼神锐利,段然不是泛泛之辈,便也升起了斗志,提剑缓步朝前走。 离得近了,两人默契的由走变跑,只听‘锵啷’一声响,双剑交叉顶在一起,盖武力道很大,顶着那人直往后撤。 “呀!!” 那人退了三五步后,猛然间将脚跟扎稳,止住去势。 用力回顶过去,盖武只退后一步半,就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任由对方如何施为也无济于事。 盖武由于用力过猛,憋出来个大红脸,但还是露出一个狞笑说道:“小子,跟我比力气,你还差点火候。” 此时他已然知晓,这第一个站出来的愣头小子底子不错,也很扎实,但跟他相比还差点火候。 看他的样子,貌似已然拼尽全力,却还是无法让对方哪怕是后退半步。 盖武上身压的很低,寒光烁烁的长剑就架在他的头顶上。 突然,只见他用肩膀一顶,抽出一只手来抓向对手的腰间布袋,随后大喝一声:“起!” 那人只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双脚离地的下一刻,整个人被高高举过头顶。 “走你!!” 盖武脚步扎稳,腰带着双臂一用力,将那人直接扔了出去。 噗通! 那人被丢在地上,顿时引来盖武这一边的嘲笑声。 盖武高举着长剑,彰显势力,而对手的剑,刚才甩掉地上了,就在他的脚下。 脚尖轻挑,将那柄长剑拿在手中,大概观察了一下,上面刻着某个家族的族徽。 盖武撇了撇嘴,将长剑随手一甩,丢给己方的小兵了,很大方地说道:“拿去,此剑送给你了!” 接剑小兵听后顿时狂喜,先是拱手谢过,随即便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那人从地上狼狈爬起来,只觉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痛,晃了晃脑袋,再一看佩剑竟然在对方小兵手里,顿时气恼的道:“还我剑来!” 盖武笑说:“奶娃子,输了就要认,我留你性命算是很不错了,速速退回去,换个人上来与我打。” “你...” 那人被气的不行,想要再打,却被身后的人拦住,正是那个前几天跟在王当身边的人。 只见他沉声说道:“一旁呆着去!你还嫌不够丢人?” 见此,那人只好灰头土脸的退回去了。 盖武手提长剑说道:“我看没必要浪费时间,你们几个还是一起上吧。” 闻言,几人气恼不已,这是赤条条的轻蔑打脸啊,他们好歹也是从黑山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更有几个是江湖游侠儿。 只见随后站出来的这个人,阴沉着脸说道:“盖将军如此狂妄,我等岂能驳了面子。” 说完,对其他人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围拢过来。 能派出来执行任务的绝非泛泛之辈,关键时间,他们都能懂得取舍。 就像所谓的单打独斗,必要的时候,他们则会毫不犹豫的一同出手,也不怕被人诟病为以多欺少。 “将军,我等助你!” 面对几人的围拢局面,盖武身后的兵将们都想过来帮忙。 却被他大手一挥给拦住了,“不妨事,尔等静观便是,区区几名游侠贼子,对俺来说如同砍瓜切菜。” “狂妄!” “找死!” 包括刚才被举高扔出去的那个人在内,几人脸色都是一变,屈辱感袭上心头。 这个尚武的时期,被对手如此轻视,简直就是人生当中最大的侮辱!没有几人能忍得住这口气。 盖武提剑暴喝道:“来呀!盖爷爷教你怎么做人!!” 锵锵锵! ... 几人出手将长剑刺向中间,锋利的剑刃简直是擦边见血,剑身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怪雕文,有种青铜器的感觉。 剑身银白,是铁非铜,东汉末年已有铁矿,不论是官库里,还是民间个人,所使用的都是铁剑。 铁器的广泛运用,比欧洲那边不知提前多少年。 盖武轻身跳跃,躲开四面八方的长剑攻击,脚尖正巧在其中一人的剑尖轻点,身体再度向上弹起。 唰唰唰! 长剑改变方向,尖端朝上竖立着,只等盖武落下来的时候,直接捅个马蜂窝。 然而,盖武又怎会没有后手呢?他在二次起跳的同时,脚下力道是像后翻的,只见他在空中卷缩身体,朝着后面的空地落去。 顺带的长剑一挥反杀两人,双脚稳稳落地,随后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不退反进地举剑就是一顿乱刺。 “他在身后,大家小心点!” 盖武的几个连招动作,只不过是2秒不到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倒下了。 挥砍...斜刺...横挡... 盖武如同虎入羊群,穿插其中快速移动,虽然没有姜氏那么诡异的身法,但动作大开大合间,令人无法破其防御。 几人也是在拼尽全力,他们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也不会太过认怂了那样岂不是很丢人? “戟来!” 盖武抓住一个空挡,短暂脱离战斗,将长剑扔地上,伸手向一边虚抓着。 闻言,身后小校将双戟扔过来,盖武回身接住,低压马步,双戟在手,他才能发挥出真正实力。 几人见此,对视一眼之后,举着长剑继续杀来,双方都打出了火气,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给对方留余地了。 尤其是盖武在拿到双戟之后,动作简直六的起飞,像一团小旋风般地穿插其中,不时会给对方造成一定伤害。 第166章 盖武显威(二) 短戟每次的挥动,都会划开一条血痕,但他不会像姜氏那样,特意去找对方的要害位置。 打了半响,只有两个倒霉的躺地上,其他几人只是受了些划伤,身上横七竖八的挂很多彩。 “将军,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身后跟着的骑兵队小校纷纷下马围拢过来,看这架势是要一同出手的意思。 “盖武,我黑山军早已宣布效忠陛下,你又何必如此的不依不饶?”说话的人手捂着肩膀,另一支手臂松垮垮的晃荡着,显然已经脱臼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脱臼,在他肩膀上面有道很夸张的伤口,再深一点的话,估计整条手臂都被削下来了。 他们跟盖武战了一会儿,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只因平常武者动手时,为了节省体力,都会想尽快结束战斗,这其中就涉及到瞄准要害部位达到一击毙命。 然而,盖武却反其道而行,打斗起来根本不会做太多思考,看到什么直接一戟铲下去。 这样的攻击方式,令他们这些游侠儿多少感到不适,习惯性的先防御要害部位,身体其它处却受到攻击,他们身上的伤痕,多半都是这样得来的。 先前那股强硬劲头没了,他们忍受着身上各处传来的巨痛感,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遭遇战。 可是,盖武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确切的说,他是不想让消息走漏掉了。 毕竟他们将要走的路线,是绝密中的绝密,想要悄无声息的迂回到敌后方,就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为稳妥起见,眼前这些人...必须死! 盖武淡淡的道:“你还敢说效忠陛下?哼,每年按时上缴的赋税,你们可曾交上来过哪怕半个子儿?” “黑山军,姓张而不姓刘...” 盖武说罢后退两步,负手而立的道:“你们上吧,务必不留一个活口!” “喏!” 见对方几人已经被打残,他也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趣,将双戟交给之前那个小兵好生保管,独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起来。 这些人跟他并无仇怨,但是情势不容他有丝毫纰漏,一旦他带领的这支骑兵队的行踪暴露,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东城外的敌军骑兵损失惨重,于毒必定会大为震怒,说不好到时就会命令大军压境,不计损失的展开全面攻城战。 算上各府家丁和城内男子,满打满算也仅有数百人,只凭地形优势还无法阻挡敌方的数千之众。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几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轻重伤,这个时候,盖武派出人来,无异于说要让将他们命绝于此。 面对提剑杀来的一群人,他们也缓缓亮出自己的独有武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面对即将到来的生命威胁,他们决心临死前的反扑! 事实上,盖武是故意说的一个不留,目的就是要激发起对方的求生欲望,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以此来磨练他带出来的这支骑兵队,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机会。 至于说跟他交战的这几个人,盖武并不太过在意,人命在这乱世里一文不值,只有强者才能屹立不倒。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即便是盖武这样头脑有些憨实的人,也看惯了生生死死。 “我跟你拼了!” 只见有人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挥舞着朝着骑兵队的人攻击,却反被瞬间打掉武器,随即又被另一人冲上来猛然刺出! 虽没有将腹部贯穿,却也对其造成了足以致命的创伤。 只见那人手捂住血淋淋的肚子,眼睛瞪圆着,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往外冒,没过几秒钟,整个人就向后仰去,略微抽动两下便没了动静。 ... 当最后一个人将长戟从对方腹部抽回时,已经将几人全都解决了。 整个过程进行的很顺利,除了那几个只受些轻伤的人比较难对付,剩下的都没用太多周折就全部搞定了。 有一人过来汇报道:“将军,我们已经将他们尽数解决掉了。” 盖武点点头,看向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之中的几人,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验尸。” “喏!” 小校们领命开始做事,纷纷走到几个尸体跟前,仔细检查看是否有活口存在,哪怕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他们也会及时给补上一刀。 补刀完毕,在盖武和几名小校的带领之下,骑兵队伍再次前行,朝着更深的密林里行去。 ... 王当坐在南城门内侧的一间茶馆,闲情逸致的品茶,汉朝的茶水很浓,还带着几分清香之气,有点像后世里的阿萨姆奶茶味道。 他事先乔装打扮了一番,这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先前派出去的十几个纵火者,已然相继传过来消息。 现在,他身后更往城内的地方,此时正浓烟滚滚,也不知一下点燃了多少家的府邸。 突然,不远处走来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走到王当身边的时候,小心的四下观望着,将一小块布绢扔在桌面,随即手扶斗笠匆忙离开。 王当顺手将茶杯压在上面,左右看了看,不经意的将布绢从茶杯底下抽出来,拿在手里展开了瞧。 “东城有变,速来!” 王当看着布绢上写的这六个字,眉头不由得一皱,眼下各家府邸均以起火,城内百姓也越发的紧张慌乱。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分内之事都做完了。 里应外合,城内的事情他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只有恢复正常,静待城外大军浩荡进城!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却偏偏出状况,东城那边打了三场胜仗。 这个他是知道的,对此感到很无奈,更加鄙夷那三个将领,七百多的骑兵队,愣是让这三位玩的减员大半。 眼下东城那边又出了状况,他真的想不通东城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会不会影响到此次出征? 不行! 王当当机立断,起身朝着路边走去,不远处有个小巷子,里面是一匹蒙古马。 当即二话不说,骑上蒙古矮马,径直朝着巷子行去,方向正是东边! 第167章 王当身份(一) 街道上的行人惊慌失措,有孩童站在原地啼哭,有老人无助落泪。 人们都在往城南和城西跑,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去管城里骑马的事情,况且王当向东而行,走的都是偏窄小巷,一路上畅通无阻。 当他赶到东城这边的时候,正巧看到各府家丁从城门来往穿行,进来的人手里多少都带着搜刮下来的武器盔甲,还有的人牵马进来。 王当见此,不由眉头一皱,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些盔甲,正是黑山军骑兵队里的。 心里想着:“难道说...他们败的如此干脆?那么,布绢上的意思,又是代表什么呢?” 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过往的人,半响,面色微微一惊,下意识自语道:“难道说,我安插在这里的细作,都已经...” 只因站在这里好半天,来往的人中,并未见到一个他的部下。 下意识认为是形迹败露,都被处理掉了,回头看着城内升起的滚滚黑烟,王当淡淡的道:“也罢,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走到一个隐蔽地方,瞧准某个倒霉的体弱家丁,伸手将其拉过来,轻挫间将其脖颈扭断。 别看他只是个文官,但在这个尚武的时期,文官身手未必不如武官,一边吟诗赋乐,一边把酒挥剑是很平常的事情。 解决掉这个家丁以后,他便四下观瞧着,把人拖进巷子里,然后开始扒衣服... 片刻,王当穿着一身家丁装从巷中走出来,混入人群之中,朝着城门口走去。 离得守兵近了,他不由得将家丁帽子压低,跟在几人后面朝外走去。 谁知,就在刚好走到守兵跟前的时候,旁边有人大手在他肩膀一拍,操着大嗓门嗡声说道:“徐家的人?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生啊?” 王当被吓一跳,迫不得已停住脚步,故作镇定的缓缓说道:“小的是新来的,我也是头回见到校尉大人。” 拦住他的的确是个小校,这在衣着盔甲上很容易看出面。 “嘿,原来是这样,你这小子好生俊俏,这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家丁啊。” 王当拱手老实的道:“好叫校尉大人知晓,我自小便是如此...白。” 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坏事的家伙一脚踢开,却又担心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怕打不过人家。 两人交谈间,守兵的注意力逐渐转移过来,见到有人站在路当中闲聊,不由大喝一声道:“喂,你们两个干什马呢?磨磨唧唧的还不速速出去搬东西!” 那校尉当即就火气来了,指着自己鼻尖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职务?区区小兵竟敢以下犯上,谁给你的狗胆!” 然而,只见那守兵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是虎贲军的兵,只听令于所属上官和当今陛下,怎么,你难道想和我动手吗?” 虎贲军... 如果在几天前,他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没什么。 但是现在,人家可是立下头等战功的况且正如守兵所说的只听调令,或是皇帝的直接授意,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指使虎贲军做事! 看得出来,这个守兵是见过世面的人,在洛阳皇宫里,更大的官他都拦过,何况是区区一个地方小校?而且还是属于不在体制内的私兵。 唰唰唰! “后退!” 几名守兵顿时走上前来,亮出明闪闪的长戟,戟尖纷纷对准校尉。 “你们...” 徐家校尉并不知道虎贲军以往是干什么的,他只是一个地方小校,人家还真不给面子。 气恼地道:“好,你们给我等着,虎贲军再厉害,也要记住这里是晋阳,不是你们的司隶!” “啰嗦个球!赶快去搬东西!” 然而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接到的指令是指挥徐府家丁清理战场,不过他很想说明自己只是瞎溜达不做事的监工,搬东西不是他的活。 不过面对油盐不进的守兵,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抽空叫上些人,给这几个少爷兵们做个免费的全身大宝剑! 校尉哼了一声,灰溜溜的走了,大有一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意思。 王当也不多话,低调的跟在后面,朝向城外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一个女声叫住。 “站住!” 王当先是微微一顿,随后只当没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 后面喊话的,赫然就是荀府的大丫鬟冬香! (在古代,高等丫鬟简称大丫鬟,是可以处理一些府内事务的人。) “王公子,你莫非是患耳疾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王当停下脚步,轻叹一声心知今天是走不掉了,出城时机不好,竟然会被荀府的人看到,而且还是这个足智多谋的丫鬟。 “王公子?” 几名守兵互看一样,顿时觉得事有蹊跷,其中一人当即喝道:“喂,那个家丁,你给我过来一下!” 王当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拱手说道:“原来是冬香姑娘,方才走的急,并未注意到,还望姑娘恕罪。” 别看冬香只是一个小丫鬟,权力却大得很,荀灌在府上几乎不管事的,大小事务都由她和妹妹春香说了算。 包括王当在内的食客们,当然也要仰人鼻息的尽量客气,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守兵转而看向另一边,见是一高等丫鬟打扮的女子,便没有第一时间轰走,耐着性子问道:“你又是何人?” 世家府邸里,丫鬟也分为三六九等,其中以大丫鬟最为高贵,所穿服饰也远比寻常下人强太多。 这也是守兵能一眼看出来的原因,在洛阳城里,他可是没少收各府大丫鬟私下带来的‘孝敬’钱。 有钱好说话,方便往皇宫里面传信,这种事情谁都懂,这也是他们被冠以少爷兵,少爷将军的一个原因。 在洛阳守备皇宫的时候,他们还真的就是爷,王侯将相里的人,出来进去都会跟他们很客气。 “婢子冬香,叨扰几位军爷了。”冬香很会说话,而且声音甜美举止淡雅,哪怕是火冒三丈的人见了,也会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的温暖人心。 第168章 王当身份(二) 冬香灵动的眼神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位可不是什么徐家下人,他乃是我们荀府门客。” 王当刚要拱手就坡下驴,却被对方抬手打住了。 冬香轻声道:“我还没说完,他呀,还是陆府的人,如此双重身份,王公子果然藏的深啊...就不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冬香才思敏捷,本就善于察言观色,早就知道王当跟陆府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她只是一直没说而已,怕那个冲动的荀大小姐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能确定王当是陆府派来的细作在明处,总比重新安插进来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人要好些。 事实上,冬香早就得到消息,王当在暗中与人不知在干嘛。 眼下各个势力都在同仇敌忾的防守城池,即便是陆府有些动作,她身为荀府的大丫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挑唆陆府与荀府之间的关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冬香本来想着,就算你再怎么折腾,陆府还是会顾全大局,不会做的太过。 但是她这次看错了,王当不仅仅只有这两重身份,还有第三个身份,属于他的真正身份! 守兵走过来盯着王当转圈瞧了眼,沉声问:“门客是吧?模样还挺俊秀的,我就不明白了,放着好衣裳不穿,非要搞一身这样的下人装。” 面门抵近喝问道:“你是想当贱民吗?” 面对两人的唇齿围攻,王当依旧是面不改色,淡定的拱手说道:“军爷玩笑了,在下王当,乃是有籍有貫的庶民,幸得朔方郡主赏识,拜入府中舔为门客。” 接下来的话,就是为自己辩解开脱了,只见他双臂微撑着,将一身下人装展示出来。 继而言道:“至于说为何会穿着这一身行头,只因我的衣裳都洗了,临时借来一身徐家下人衣服。” “借来的?” 守兵当即露出一个怀疑眼神,貌似有点不信,再怎么勤俭节约,也没有穿下人服装的事情出现。 冬香冷声说道:“哼,我还是头回听说,衣服穿着不方便,要借下人的穿。” 就在这时,有两个小兵从不远处巷子里拐过来,一前一后的抬着单架,上面是个只穿了内衣的男子,脖子奇异的扭曲弯着,明显是已经断了。 冬香怎会想到好端端会抬出来一个衣不遮体的人,下意识别过头看向一旁。 守兵不解地对那两小兵问道:“喂,兄弟,这人是个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小兵回答道:“哦,这是刚才在巷子里发现的,估计是遇到强人了,身上衣物钱财都被抢光,连条命都没有保住。” 守兵叹息道:“这座城真是越来越乱了!也罢,你们还是快些将他埋了吧。” 那个小兵说道:“好啊,你要不要过来帮忙啊?” 守兵笑骂道:“去去去,明知道我离不开这里,你还故意拿话刺激我,要不咱俩换换差事如何?” 那个小兵连忙摆手道:“算了吧,守城门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还是你来做吧。” “喂,你别走呀...” 守兵只能看到对方朝后轻轻摆手,意思很明显,城门你继续守,我先眯会儿... 然而,那两名士兵还未走太远,就被冬香给叫住了 “且慢!” 冬香好意提点道:“军爷,你不觉得此人身材和王当差不多吗?” 闻言,守兵这次反应过来,拿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作比较,乍一看还真如她所言,两人身材体型都很接近,再看王当身上穿的徐家下人装,不难推论出事情的真相。 王当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他现在恨不得将多嘴的冬香也扭断脖子,如今被城门兵盯上,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就只有一种结果了。 守兵在他脸上仔细瞧了瞧,不由调侃道:“王当,荀府门客,陆府门客,你杀害他人并夺其衣,无非是想以此法混出城去。” 见对方并未作答,守兵这才意兴阑珊的侧身让出位置,伸手说道:“王公子请吧,刑罚地牢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王当不动声色的强辩道:“我想...这是一个误会。” “王军师,真的只是误会这么简单吗?” 冬香忽然换了个称呼,对于王当这个人,她没有发现陆府以外的关联线索。 但她却突然想起来,王当刚来荀府的那天,街边有个小乞丐好像对他这么叫了一句,随后打个招呼就走了。 王军师... 王当军师... 他是军师! 这就是眼下冬香所得出的结论,老实说她真的有点被对方的身份给吓住了。 荀府,陆府,乃至于那个不知名的派系,极有可能就是黑山势力,都跟王当有着大大小小的牵扯。 什么势力适合拥有军师呢?司隶首当其冲,汉庭虽显腐态,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统领戍卫部队的。 她哪怕是有天纵之才,也难以军师身份统御全部羽林军。 守兵没跟他啰嗦什么,直接示意两个小兵左右将之叉住,朝向后面拖行而去,估计是送去所谓的地牢了。 王当挣扎无用,自顾地辩解道:“抓错人了!...你们抓错人了!!” ... 冬香看着王当被带走,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转而继续四处寻找起来。 她从荀府走出来,当然是为了寻找荀灌,这个令人不省心的朔方郡主,趁着春香在桌案上打盹儿的时候,竟然偷偷溜走了。 冬香回来以后好一顿数落,春香眼泪都流出来了。 无奈府上的人都跟随两位荀公老爷去守城了。 诺大个荀府,冬香竟不知该向谁去禀报,只好私自出来寻找。 她当然不是一个人,荀府女眷和女俾们,同她一样在别处寻找荀灌的踪迹。 然而,这个人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找了半天也毫无线索。 敷衍那个守兵几句以后,冬香又开始寻找起来,焦急自语道:“小姐呀,您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呵,本郡主当然是大隐于市,岂会被你们找见了?” 就在冬香身后几米位置,有一队巡逻兵卒经过,仔细看会发现,跟在最后面的那人身材瘦小,走路软绵绵的毫无男子气概。 再近一瞧,不是荀灌还能有谁! 刚巧冬香的话被她听见了,心里窃喜着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尽管荀彧不让她参与守城之战,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来了! 而且,还是以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份,凭借三脚猫的功夫,她真的能够在战斗之中立足吗? 耐人寻味... 第169章 狠毒女人(一) 整座城池除了那些暴民添乱之外,就连各府上的家丁女俾们都动员起来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城破之后,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于是在陆郑氏的调令号召传达各府之后,下人们积极踊跃的站出来,为守城之事添砖加瓦。 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西城外举着十几架云梯,即将攻城的黑山军,前军之中分出剑盾兵和长斧兵,朝着被挤破的城门逼近。 “放箭!” 城墙守将性命被后面的姜氏威胁,不敢不尽全力,尽管他知道只凭这样守城很难,连城门都没有了... 但也总比现在就被这个女人宰了强吧? 嗖嗖嗖! 箭支连发,从城墙向下斜斜落去,然而却收效甚微。 “举盾!” “喏!...” 城下的兵阵排场很大,剑盾兵和长斧兵重叠在一起,掩护着继续向前缓步抵近。 “换石头,给我猛力砸!” 离得近了,守将们计算好投掷距离,命令兵卒们将弓弦放下,改用手持石头往下扔。 这东西是有重量的,一些较大的石块砸在盾上,也够隐于其下的兵士喝一壶的,有人甚至直接连人带盾被砸飞了。 远处,统领将军立于马上,将城外情景瞧个真切,看着那些巨石砸落,脸色有些阴沉,他不愿轻易攻城。 强行攻城,即便是门户大开,己方人数多出三倍往上,也要承受沉重的损失。 然而,箭在弦上不好收回,他只能拿人数往上堆。 “再上两组剑盾和斧兵,命令第二梯队做好准备!” “诺!” 传信兵领命调转马头匆忙而去。 “快看,又有一波敌人来了!” 正在将石头往下扔的小兵,惊慌失措地指着不远处,徐徐前行的两组兵阵。 与城下被砸的装备相同,但却是剑盾兵和长斧兵各来两组! 敌兵逐渐多了起来,一方攻城一方守。 算上家丁,仅有三百人不到的西城守兵,凭借地势优势,奋力阻拦敌军攻城。 凌秦在旁看得着急,不由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对方人多势众,我们门户大开着...要是再来三五次强攻,那可就麻烦大了。” 陆郑氏则是将目光落在人满为患的城门口,倒是让她想出一个办法来,只不过多少有些狠毒。 但是,眼下局面刻不容缓,城中的煤油不够使用,况且临时征集调运到西城,时间上也不允许。 煤油没有...不是还有人油嘛! 陆郑氏眼神里闪过一道厉芒,像是做出一个抉择,只见她缓缓举起一只手,有点白骨精的既视感,冷声说道:“来人,准备召集一批弓箭手,箭头点火,再叫人就近寻些干草垛过来,多多益善!” “喏!” 身后有一小校领命而去。 凌秦面色一喜,忙问道:“你想到好办法退敌了吗?” 陆郑氏转过脸来,平淡如水的看着他,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凌公子,你觉得民妇这个人...如何?” “额...” 凌秦没想到她会突然间这么问,眨巴两下眼睛,下意识回答道:“挺好的呀,你长得这么漂亮,偏偏又才华出众,呐,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选择才华,两者都让你占据,到底要我怎么评价你呢?” “噗...” 陆郑氏听了他的话后,不由得失笑出声,连刚才的担忧都消减许多了。 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做的,也许从此以后,凌秦会有些不一样的认识。 她也将为此身败名裂! 可是,陆郑氏转而看向城内硝烟弥漫的景象,她反而认为这样做很值得,脸上随即露出有点惨淡的笑容,眼睛在城内流转着,一边半开玩笑的说道:“真会说好话,不过我可没有红包发给你。” 不用想,‘发红包’这三个字也是出自凌秦嘴里,陆郑氏并不知道这个词汇来自一千多年以后,只当是他的家乡里话。 没一会儿,弓箭手便站成两排,分立女墙内外两侧。 有人陆续将干草垛扛上城墙,就放在弓箭手的附近,有专人守在那里。 凌秦看得一阵迷糊,不解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面对城外的这排弓箭手他还能理解,可是另一边背对着的算是怎么个情况? 还有这些干草垛,难道是用来在城墙上喂马?显然不太可能,从古至今,他还没见过哪本历史书上有战马蹬上城楼的记载。 那么,陆郑氏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凌秦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不过他认识中的这个女人,头脑可不是一般的聪慧,说不定就有他想不出来的计策呢。 “你这是要在这里喂马吗?” 凌秦实在看不懂,只得随意调侃了一句,带着满心的好奇,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陆郑氏没有正面看向他,或是不敢再看一眼,只在背身淡淡说道:“你看着便是了。” 端庄盘起的发髻,好似有种难言的孤寂,罗裙素裹,在微风中掀起一层涟漪。 凌秦双手环抱着走到姜氏身旁,轻轻怼了一下,“喂,姜儿,你知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姜氏亦是皱起眉头来,摇头说道:“我也不明白,不过我们看着便是了,她一定是有所倚仗。” “嗯...有道理。”凌秦点点头,于是两人便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陆郑氏见已准备好充足的干草垛,于是冷声说道:“上火矢!” “喏!” 站立两侧的弓箭手完全是听命行事,齐声回了句之后,将各自的火折子取出,并抽出身背后箭壶里的一支箭,点燃箭头,闪起点点火光。 “向下90度,准备!” 陆郑氏亲自发号施令,弓箭手们却被这个命令困扰住了。 向下90度? 那不正是下面堵在城门口的暴民吗? 一个个转过头来,都流露出不解的表情,目光盯着她看过来,好似是在寻问:大姐!你是不是喊错话了? “噗...” 凌秦也以为是她喊错了,站在一旁忍不住发出笑声来。 陆郑氏轻瞥了他一眼,随即对弓箭手们怒声喊道:“你们都听不懂吗?目标城下!马上给我准备就位!!!” 第170章 狠毒女人(二) “喏!” 弓箭手们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但还是听命令行事,违抗军令的后果很严重,没有人会和自己过不去。 即便是让他们对城下的人射箭,也会即刻行动。 “什么?” 凌秦脸色猛然一变,笑容早已不见,眼神里透着寻问之意,“你是说真的?” 陆郑氏甩袖面向一旁,淡淡的道:“是又怎样?拿他们的命保住城门,可以拯救更多人。” 凌秦走到她身前来,据理力争的说道:“拜托,他们都只是无辜的普通百姓,跟打仗没有关系的呀。” 陆郑氏不想与之对视,目光再次躲向一旁,一脸坚定的说道:“我意已决,只有这样做,才能阻止敌军破门而入,对城池造成更大程度损伤。” 凌秦气急反笑的道:“呵,这就是你的办法吗?” 陆郑氏说道:“打战本就是件很残酷的事,你要学会适应。” 凌秦双手扶在女墙边上,皱眉看着堵在城门口的人,忍不住大声喊道:“喂,你们快躲闪呀!” 然而,城下那些正和守城兵对抗的人,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 陆郑氏缓步走过来,与之并肩立于城头,缓缓说道:“这些人在冲击城门的那时起,就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百姓了。” “不服管教,以暴力将城门撞坏,试问这样的一群人,怎配称为普通百姓?” “迫使我分出部分人手来应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间接性的在帮助敌人里应外合!” 这些话凌秦都明白,但是作为一个后世人,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伤及无辜的做法,在后世这可是要上国际军事法庭的。 凌秦手指向下面某个抱孩子的妇人,正在无助的寻找走散的丈夫,直言说道:“这里还有孩子,拜托你做事不要太铁石心肠,放过她们好吗?” 陆郑氏直言道:“我做不到,救一人是救,两人也是救,城门口有这么多人,如果听你的全当做慈善,任由他们离开的话,短时间,我去哪里找油呀?” 此时,凌秦是真的生气了,不息为此与陆郑氏关系决裂! “好个狠毒的女人,陆夫人,我之前算是看错你了。”凌秦声音渐冷的说着,看向她的眼神中,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复杂了些。 陆郑氏所做之事不被理解,而这个人,偏偏还是在她印象当中很不错的那一个。 虽说事先做足了思想准备,但她的心情还是很低落,不被理解的那种委屈。 但有信心让城门口瞬间燃起大火,只要天公作美,她就能保证城门的大火,一刻也不会停歇! 然而,她却被凌秦的不理解和抱怨,弄的没有一个好心情,就连对方说错的‘陆夫人’三个字,都没有想要纠正的意思。 两人意见相左,但却并不影响发布施令! 只见陆郑氏昂首挺胸,振臂高呼道:“弓箭手准备给我放箭!” “喏!” “不能放!” 救人要紧,凌秦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双手直接抓在陆郑氏臂膀上面,一边摇着头,很认真的道:“你不能这么做,下面这么多人,你这是要活生生烧死他们吗?” “来人,凌公子身体不适,不能继续待在城墙上面了,带他回府休息。” “喏!” 凌秦被两名人高马大的守兵叉住,向后拖行而去。 只传出凌秦不甘心的声音:“陆夫人,你这是在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凌秦被叉走以后,陆郑氏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狂野,似是一只择人而食的饿狼,沉声吩咐道:“乱箭伺候!” “喏!” 两侧的弓箭手得到最终命令,将满弦拉满,随后猛地一松手指,点燃的火矢尖头像是一条条火蛇,朝着牠们的各自目标撕咬过去。 “啊!我中箭啦!!” “我也中了!” “我心脏中箭死了!” “大家快跑啊!” ... 霎时间,城门口两侧火箭纷飞,人们惊慌失措地抱头躲避。 但只有最外围的人能跑开一些,却还是被守兵给截了下来。 陆郑氏冷声喝道:“拦住他们!” “喏!” 两侧守兵严阵以待,有冲跑出来的人,他们便会毫不留情的长刺出去,多半都会见血。 阻拦的方式也很简单,他们不会说什么‘后退’,‘止步’之类的话,而是直接捅个血窟窿,让之瞬间丧失逃跑能力。 火箭不间断地往下射,伴随着一阵阵尖啸哀嚎,让人听了还以为是在地狱。 干草垛被扔下去的时候,火焰升腾的非常高,站在女墙边上都能感受到些许炙热。 弓箭手们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发射箭支的速度也随之变慢下来,周围亲眼见证的人,都不敢直视陆郑氏,仿佛多看几眼会被万针刺身,顺便给人沾了芥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郑氏正淡定的目视前方,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敌军,止住了全军出击的势头。 这对她乃至整个西城局面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总算可以缓口气了。 “加柴。”陆郑氏斜视着说道。 于是,干草垛用完以后,城墙上下负责搬运的人,开始改成运送木柴。 最先登上城墙的几人分成两波,将背上来的干柴直接往下扔,木遇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没多久,包括陆郑氏和姜氏在内的所有人退向两旁,将整个西城楼空置出来。 投入木柴燃烧的很旺,没一会儿就烧到城楼上面,城门口别说进人了,夸张点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风向稍变,些许烟尘袭来,陆郑氏不由得皱起眉来,拿衣袖遮住口鼻,结果还是被些许黑烟呛到了。 ... 密林与草地之间有条凹槽沟渠,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过有传言说,这条沟渠是汉武帝时期,专门为治理北荒蛮夷而开凿的。 大概是想要将草原变成灌溉田地,对野蛮的匈奴人徐徐教化用的。 可惜年久失修,经历王莽之事以后,这条灌溉水渠算是在此彻底荒废掉了。 林中显出一队骑兵,胯下战马清一色的在以‘走马’方式前行,速度不快不慢刚好可以迈过沟渠。 第171章 钜子(一) 距骑兵队五百里开外的前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那人身穿黑衣头裹黑巾,隶属于黑山军斥候小队,不过能被分派来这么偏的地方,料想他也不是太过出色。 只会一些简单的躲闪之法,顶多比后世跑酷的人强点,身后却有三个身影紧紧跟着,眼看就要把他给追上了。 待全部骑兵跨过水渠,盖武勒住缰绳,缓缓说道:“想不到这些游侠儿这么能干,一路走来,清理掉的斥候就不下七八个了。” 身旁有个小校,颇为得意的说道:“这次陆府游侠儿全面出动,为确保计划顺利进行,陆郑夫人更是分出半数以上的游侠儿跟在我们周围。” 盖武感叹道:“陆郑夫人虽为女子,但却比寻常男子都要强的多啊。” “那是自然。” 从小校得意的表情里不难猜出,他是陆府上的家将。 盖武眼望远处,闻着渐凉的空气,伸手前指着说道:“过了前面这片灌木草丛,再往前行进一段距离,就快到我们的约定地点了。” 顺着他的眼神方向,前方是一大片野草丛,草叶坚立有一人多高。 就算整支骑兵队进入其中,也能起到不错的遮掩效果。 一阵特殊的鸟鸣声从远处传来,这是游侠儿发出的信号,意思是前方的敌军斥候已经清理掉了。 盖武听后,撤了一下马头,对身后的骑兵们说道:“前进!” 没有应喏声出现,整支队伍就这么静默的前行,细看会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嘴里都叼着一小截细木棍。 这是为了避免交头接耳的发出声音特意弄的,整支队伍鱼贯进入灌木草丛。 从不远处看的话,会有一种突然间消失不见的错觉,好像前面有一道星际之门,人和马进入其中,便会消失不见。 盖武率领的骑兵队成功挺进敌后方,这是事先计划好的,一旦偷袭成功,烧毁敌方粮草辎重,将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即便于毒再从雁门那边调粮过来,这当中的几天也够黑山军士兵受的了,要知道‘兵不可一日无粮’,这句话并不是说着玩的。 你不把手底下的兵卒们喂饱,真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就在同时,城池这边的东北郊附近,一支军队徐徐而来,他们的队形显得稀稀拉拉,缺兵少将的多不胜数。 比如一组剑盾兵,看不见领兵校尉在哪里,或是一个领兵校尉的身后,只有聊聊十数人...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则是,之前的那帮墨徒的袭扰! 统领将军和几名校尉骑行在队伍中间,脸色都是阴云密布之态,就在不久前,那帮墨徒然撤走,随后就有小兵来报,竟说东城外围困的七八百余骑骑兵死伤各半,侥幸活下来的全部投降了。 而他亲手调教出来的那个年青将军,也在战败之际身死当场。 这是他从军十几年的耻辱,听到小兵汇报以后,连打乱的兵马都没来得及重新整顿,就马不停蹄的朝着东城这边赶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当他带着大军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堆又一堆的尸体被焚烧着,连身上衣物都没有一件。 东城城门紧闭,一个个守兵立于城墙之上严阵以待。 位于城楼的中间位置,竖着一面大旗,旗面白底红边,上述一个很大的‘汉’字。 “都怪那帮可恶的墨徒,要不然的话,我们一定能及时赶到。”一小校不忿地说道,眼神看着城楼上的汉旗,恨不得将之拔下来,放在火堆里焚烧! 另一小校说道:“听那传信小兵所言,当时似乎也有几个墨徒在此出现,没过多久就战败了。” “你确定是墨徒所为?” “那还用说,能在兵阵之中自有来去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这帮真是无法无天!” 尽管如此气恼,他们也只是发发牢骚,不敢说那些比如端掉老巢之类的话,毕竟谁也不想被那帮刺客列为刺杀目标。 “墨徒...” 统领将军半眯起眼睛,心中暗恨,却也对那些人没有办法,自武帝以后,百家隐于民间,以各种行事继续存在。 这其中就以墨家学派最为特殊,他们在原本的墨者基础上,把善于打斗的人单独分化出来,江湖上统称为墨侠。 于毒帐中。 此时,他正在听一名小校传信。 “事情就是这样,墨徒走后,将军让军队立即前行,此时已然到达东城郊外的驻地了。” 听了校尉的禀报以后,于毒看着眼前的沙盘地形,目光在城池外围一圈巡视着说道:“嗯,他做的很正确,天亮以前赶到东城驻地,提前做好防范,这样就不怕那帮家伙趁夜行刺了。” 那个小校迟疑问道:“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要防备着点?” “哼...” 于毒冷声说道:“没那个必要,墨徒善于取人首级,而我的头,他们想拿的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随即起身说道:“传我将令,援军即刻变为东城攻战主力,与西城同时发动攻城战,将藏于南城郊外深山里的兵将们也拉出来,在他们眼皮底下转悠几个来回。” “喏!” 小校领命退下,却是依照他的命令办差去了。 随着命令的逐级下达,东城,西城,北城和南城纷纷行动起来,一时间,四处城门告急。 长角声和战鼓声不绝于耳,城内民众也不再急着往外逃跑了。 开玩笑... 眼下黑山军已将城池四面合围,只有苍蝇可以飞出去,这个时候出城,保不准就会被敌军一箭射死,还不如老实的躲在城内呢。 “报...禀夫人,东城告急!” “报...南城郊外发现小股黑山军骑兵!” 陆郑氏此时站在西城楼不远处,身后背景是一簇很高的巨大火焰,整座城楼沐浴其中,木质梁栋充分燃烧着。 城门口已经听不到惨叫了,偶尔会传来一个鬼哭狼嚎的异声,那是尸体焚烧时,胸腔受热产生的膨胀顶开喉咙发出来的声响。 她以数十人的性命为代价,将整个西城门变成了人间地狱,没有谁能从中穿门而入。 木柴还在不断的往下面扔,以此维持着火焰的升腾,阻挡敌军从城门进入。 不远处的房顶上有两个人,正是前番带人袭扰东北方向援军的一对儿男女。 男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轻柔感,坐在那里,脸上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轻闲,好似任何事他都漠不关心一样。 女子则抱膀而立,目光锐利的盯着西城墙那边升起的火焰,沉声说道:“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 “嘁!哪有你狠?哪有你毒?” 第172章 钜子(二) 男子冷不丁的说着,抬眼看向渐暗的天色,轻叹道:“师父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把我们带大,传授武艺技法,我算是很努力练功了,却还是不如他。” “带了二十几个袍泽,结果连人家中军都没摸进去,而那几个老家伙却能轻易杀进杀出,临走时还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 说完这些,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回头来问道:“英子,你从小在西域长大,对总坛那边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站立不动的女子音色清冷的说道:“你指什么方面?” 男子立即直起上身,一脸好奇地轻声细语道:“当然是武功方面,西域山门那边的人里面,有没有比师父和那几个老东西更厉害的人?” 女子似是略微回忆一番,随即摇头说道:“时间太久,我当年还很小,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是鲜卑人,从拜师那天起,直到现在还没去过西域山门。 女子又开口说道:“不过,我记得那边确实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他们是镇守山门的核心力量,保守估计,最差的人也应该有你我这种实力。” 男子随手抽出一根细丝线,有些不服气的道:“他们可有人会用铁丝?” 女子轻摇着头,表示山门那边没有人会使用,还是她也不清楚,那就不得而知了。 男子也只是随口一问,站过来同样将目光落在西城墙的陆郑氏身上,淡淡的道:“两个城门同时攻城,她好像没招可用了呢,我们要不要提前把花名册拿出来?” 女子则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急,先让她得意片刻。”(这个她,指的是姜氏。) 男子不解地道:“你们俩离得这么近,为何不去与她相认呢?” 闻言,女子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充满立体感的口鼻,轻叹道:“我并非不想与之相认,可是你觉得她能接受得了吗?会相信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吗?” 女子说话间将正面转过来,鼻尖往上都被黑色面纱遮掩着,但那挺翘的鼻梁,和两边露出来的一点点棕色卷发,明显不是中原人的特征。 男子心里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由长叹一声将目光落在离陆郑氏不远处的姜氏身上。 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经透露出很多事情,姜氏的师父,也是他两人的师父,老僧! 老僧一生之中,几乎都在四处游走,为了将自身信仰传扬出去,他为此甘愿做一名苦行僧人。 五台山所搭建的木阁楼,其实就是他的临时歇脚之地。 况且随着于毒的吩咐,上山寻找‘再世鲁班’的那批人,早已将整个木阁楼焚烧殆尽。 至于说他为何跟墨家学派扯上关系,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这里暂且不提。 总之呢,教受三人武艺的都是同一个人,这也是两人到现在没离开的原因。 小师妹在辛苦守城,旁边还有一个狠毒堪比蛇蝎的陆郑氏,两人当然不放心了。 还有就是老僧离开前有过交代,叫他二人务必守住太原县城不破! 看起来仅凭两人之力,有那么一点困难,但是不要忘记了,他们是墨徒,是墨侠,是无数散落民间的墨者们的守护者。 怎么会没有倚仗呢? 只见,男子从怀中取出一籍木笺,展开来拿眼观瞧,里面乃是人物性命,家户详情以及住所位置。 语态轻柔的道:“这里面所记载都是雁门寨子里的校尉,什伍长...以及他们家里的各自情况,记载的很详尽嘛,啧啧,那帮人的办事效率还是这么快。” 墨榜!!! 这是一个只为方便行刺,而存在的参考花名册,其上记载的一般都是墨徒所必杀之人。 ‘墨榜’就像是地府中的生死簿一样,是达官贵族谈之色变的可怕物件,没有人想上这个榜。 未免墨者们的权利过大,墨家规矩之中有一条规定,那就是只有墨家钜子才可以持有墨榜。 但是钜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权利,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英皇女王和内阁首相的结合体。 墨榜里的内容,也就是行刺目标,都是经过最少三人核实的,最后由钜子过目审核,倘若目标果真是作奸犯科之徒,就会签发钜子密杀令! ... 凌秦因反对陆郑氏的火烧城楼计划,所以被叉出来了。 郁闷的在墙根底下来回踱步,当他听见不远处传来那种凄厉的惨叫时,下意识用手堵住耳朵,心中对陆郑氏产生一种隔阂。 直到他无需捂耳朵也听不见惨叫声后,这才长出口气。 坐靠在墙边,整个人有点发木,神情呆滞,不由得在心里说着:我到底是在干什么?陆郑氏,你真的有必要以火烧的方式来守城门吗? 凌秦的一只手背贴在额头,他真的有些累了,感觉之前做的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这才深切体会到,领兵打仗绝非儿戏,在这个没有硝烟的古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马失前蹄,给自己或是其他人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 咚!咚!咚!... 战鼓雷鸣般的响起,伴随着高低起伏不定的长角号声,西城门的战斗已然打响了! “杀...” 云梯没有北城那边的多,却也有七八架,足够支撑一小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东城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敌军由原本的增援部队,改变成了攻城主力军。 杨彪负责守东城楼,再怎么说,他以前也是武将出身。 北城郊外,相比于其他几处地方,这里算是比较安逸的了。 于毒只想以此来牵制城墙上的守兵,并没有进行强攻的打算。 此时,北边的中军营帐里面,正歌舞升平的畅饮欢乐。 于毒端起杯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后眼神充满野性的落在中间跳盘鼓舞的舞姬身上。 两排跪坐的手下心里也明白,与其拼死拼活的剿灭黑山军,倒不如像这样保存实力。 四门当中,也就只有南城门的敌军少许多,只有几个骑兵队在来来回回的兜圈子。 第173章 钜子(三) 凌秦坐在地上独自消沉,如果此时有酒,他绝对会猛灌一大口,以缓解内心的挫败感,以及...对陆郑氏的一点点惧意。 现在怕了,跟在这个女人身边做事,就要做好万全准备,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行! 不巧,他还没有准备好,而且像火烧百姓这种事也是无法接受的。 不知道自己这次下山究竟是在干什么,原本只是想来给姜氏打造一件趁手兵器的呀! 盯着地面的几个石子儿,有些后悔贪图名利留在这里了。 正当此时,石子儿被一双脚踩住了。 凌秦下意识抬眼看向来人,待看清时,不由露出一个疑惑表情,下意识的道:“荀灌?” “上面打的如火如柴,凌大才子却在此偷懒,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凌秦不用看脸也知道,光是这种带刺儿的说话方式,除了荀灌就没别人了。 大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喂拜托,你别穿的像个兵卒好不好?好歹也是个挂名郡主,还这么疯癫...家里大人不管的吗?” 战势起,荀灌心里莫名的有点小担心,也不知她在意的是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参与守城战当中。 或许,她只是想亲眼见到凌秦,想知道他的安危...可是好不容易打听到在这里,结果两人一见面又斗起嘴来。 荀灌刚才见他神情低落的样子,本想嘲讽一番,却没想到反被回怼了。 顿时火气来了,瞪着眼睛说道:“你才疯癫!” 凌秦低落的心情暂时被掩盖下去,不由好笑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像你这样穿着士兵服装到处瞎溜达的郡主,我真想不出其它词来形容你。” “而且,你这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外城,没有任何人上来盘问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拜托你下次假扮士兵的时候,往脸上抹点泥土好吧?还有这里...” 凌秦颇为无语的说道:“身体这么瘦小,胸肌却如此之大,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女人啦。” “凌秦!!你...”荀灌反应过来后顿觉羞愤难当。 凌秦则是双手掐腰,一脸挑衅的表情,好似在说:“你想怎么样?我可是与之前相比强多了,每天被姜氏拉出去‘对打’,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有的,遇上荀灌正好够用。” 就在此时,城墙石阶处传来一个声音:“凌秦,原来你在这里。” 姜氏朝这边走来,脚步停下来说道:“刚才忙了一会儿,没注意到你已经下来了。” 凌秦不想说自己是被陆郑氏叉下来,只淡淡的道:“哦,我是觉得上面人太多,这才下来透透气。” “姜儿姐姐,你快帮我揍死他,他刚才欺负我!” 荀灌看到姜氏之后,顿时找到主心骨了,过来拉手卖可怜,还不忘回蹬了一眼。 吾晕... 凌秦心说这个疯丫头什么时候解锁的撒娇技能? 其实,从荀灌站到凌秦面前的时候,姜氏就已经看见了,所谓的欺负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像斗鸡一样,荀灌说不过才会来这么一出。 姜氏故意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脑袋左右晃了晃,发出酸牙的嘎嘣声响,轻笑着说道:“好啊,正巧我早上没来得及练功,将就着拿他练练手好了。” 荀灌眼睛一亮,欣喜说道:“那不如我们一起吧!” 凌秦看着眼前缓步走来的两个女人,嗅到一股很危险的味道,不禁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喂,你们想干什么!姜儿别闹好不好?我跟沙袋是不一样的...” 嘎嘣... 嘎嘣... 姜氏和荀灌动作相仿,按着手指发出轻响声,顿时吓得凌秦汗毛竖立!怪叫一声调头便跑。 “救命啊!不要打我...” 两女对视一眼,突然捂嘴笑起来,懒得理会那个吓得狂奔不止的家伙,荀灌拉着姜氏往回走,一边说道:“姜儿姐姐,随我去府上吧。” “好。” 凌秦跑了一会儿,感觉有点不对劲,往常他还没跑几步,就会被姜氏按在地上摩擦... 可是已经跑出二三十米距离了,自己怎么还是平安无事? 心下疑惑地回头张望,却远远见到她二人正朝反方向走去,还有说有笑的样子。 看的他一阵无语,停下来站在原地,却见周围的士兵都在往他身上看,窃窃私语的在说些什么。 “他怎么那么胆小啊?” “谁知道,挺大个汉子,却被女子给吓得飞奔而逃。” “别说啦,他可是陆府的上宾,你小子还想不想混了?” “陆郑夫人何等英明,怎会将这么一个人奉为上宾?” ... 尽管士兵间的说话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凌秦听到了,回想刚才自己夺路而跑的狼狈模样,不由满心的尴尬。 轻咳一声,抬眼望天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天气不错...” 说罢,对周围看过来的士兵笑了笑,然后灰溜溜的走掉了。 “哈哈哈...”士兵们见此,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沦为笑柄的凌秦眼角不由抽动两下,心中暗骂一声真是晦气!轻摇着头走掉了。 面对火烧城门的事,凌秦和姜氏心里都不是很舒服,也没了继续帮忙守城的意思。 不约而同的先后从城头下来,就让陆郑氏自己去守吧,你不是厉害吗?那就随便你怎么做好了! 此时... 陆郑氏站在剧烈燃烧的城楼旁边,静静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从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哀乐,她就这么一个人杵在这里,没来由的突然在眼角处流下一滴清透珠子。 不远处的屋檐之上,男子轻拍两下衣服,一边说道:“我去找姓凌的探探路子,你这边盯紧点,那个小寡妇如果支撑不住了,就及时...” 女子抢话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手里拿着男子刚刚交给她的木笺。 “倒是你这个新任钜子,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招揽新人,跟他说说我墨家精髓,少说些会市的话。” 妩媚男子竟是新任钜子!西域山门那边的又是奉谁为尊呢?疑团一点点的被揭开,随之两人的身份也逐渐展露出来。 第174章 钜子密杀令(一) 只见妩媚男子灵活的跳下屋檐,回身说道:“放心,这次我定能说服他加入墨门!” 女子双臂像是粘住了似的,跳下来的时候同样环抱着臂膀,声音清冷的说道:“随你便好了,可别像上次那个人一样,结果弄出个狮子大开口,人没招揽到平白丢了面皮。” 妩媚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挠头强辩道:“我看那家伙一脸的苦瓜相,与卧野村夫无异,纵然有些才能,也是华而不实,虚有其表罢了!” 女子摇了摇头,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不过她似乎对那个村夫有不同看法。 “呵...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妩媚男子轻笑着说道,随即转身飞奔而去,在屋顶辗转几次消失不见了。 她则留在西城这边,目光如炬的盯着一处城墙,那边已经有黑山军士兵蹬上来了。 西城守兵尽管有守将的逼迫,但却是各自为战,只顾自家府邸人的安危,阻挡敌军的时候,多少会留些余力,士气这一块完全被敌方所碾压。 “赶下去!快把他们赶下城墙!” 在守将的呼喝声中,士兵们勉强将冲上来的几个黑山兵杀死,或是赶下城墙摔死了。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敌军的攻城力度增强,陆续有好几次城墙被攻上来。 情势相当危急,陆郑氏迫不得已躲在一处拐角位置,刚好能躲开弓箭攻击。 有一灰头土脸的小兵来报:“陆郑夫人,我方城墙已有多处被敌军攻破,眼下情势危机,望夫人早做决断...” “慌什么!” 陆郑氏皱眉训斥着说道:“不是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吗!” 随即吩咐道:“放话下去,告知西城所有民众,就说黑山军为东城的失利,已经决定屠城了!” “屠城?” 那小兵脸上显出呆愣表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读懂陆郑氏的意图。 传信小兵领命退下去,她则是在女俾们的簇拥下,慢步向前走着。 柳眉紧缩着,心里则是在想:如果换作是凌秦,他又会怎么办呢? 坐等黑山军蹬上城墙?还是...请君入瓮! 陆郑氏眼神突然间锐利起来,自语说道:“对了,就是要这样做!” 那小兵没太理解‘对了’是什么意思,表情更加茫然了。 陆郑氏不需要别人明白,只是转过头来淡淡说道:“你且去按我说的做,叫些嗓门大的人,给我骑马在大街小巷之中满城吆喝!” “喏。” 小兵虽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应声退下去了。 陆郑氏转头看向城内,放眼望去是一片低矮屋舍,伸手前指着说道:“来人,给我把就近的屋舍全部夷平!把城内方圆三百里的区域变成废墟!” “喏。”又有小兵领命离去。 陆郑氏回头看向城墙上激烈交战的双方士兵,这个时候就需要她的决心了。 如果继续在城墙上坚持,早晚都会被攻破,所造成的结果不可挽回,或许连她自己都有身陨之险。 接二连三的命令下发,面对无法安然守住的城墙,她不得意采取以退为进的应对之法,开始着手于城内布局,准备打巷战了。 不得不说,陆郑氏真的很聪慧,凌秦只跟她讲过一次地道战的事情,她却能举一反三的将之运用到战场上面。 几道命令把身边的人都派走了,于是乎,她又像之前那样,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同的是,现在她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气。 刚才她已经吩咐下去,西城废墟会把通路完全堵死,只留出几条小路通向城内的指定区域。 陆郑氏的眼神却突然移向斜后方,那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 “怎么样,你还行不行?” 女子冷声寻问着,习惯性的抱着膀子,扭动着小蛮腰缓步走来。 陆郑氏没有回头看,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女子一直在某处瞧着她,淡定说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城破之时,便是我的死期将至之日。” 女子走过来与之并肩朝城外看去,嘴角勾起一个浅弧,淡然的说道:“别这么悲观嘛,毕竟你是有大功劳的人,丢座城池而已,说不定墨门会对你网开一面呢。” “呵呵...” 闻言,陆郑氏不由得轻笑出声,她对西域那边的情况有些了解。 明面还是尊奉钜子,可实际上,如今的墨家早已不服往昔,权利已不再是钜子独有,而是集中在极少数的几个人身上。 陆郑氏看向那女子,轻声道:“真是...你们连钜子在哪都找不见,却还整天将墨门挂在嘴边。” “...” 女子并没有将妩媚男子就是新任钜子的事情讲出来,毕竟这在山门里,也是件非常敏感的事。 陆郑氏继而问道:“你师父呢?” 女子一脸警惕的道:“干嘛?又想在他面前讲什么坏话?”歪着头打量着对方,忍不住说道:“你究竟是哪里与众不同?能让我师父这么在意?” 陆郑氏听后不怒反笑,脸上露出一丝轻松表情来,她从女子的话中听出来。 晋阳之围,老僧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不然的话,之前也不会相继有墨侠出现,扭转战局。 “我会将你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你师父听。” 陆郑氏当然有办法治她,而且老僧就是软肋,是她不得不忌惮的阴影级存在! 当年练武的时候,老僧可是没少教训她,只因动作稍微有点不规范,就会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 如果让老僧知道女子刚才说的不着边际的话,那对她而言就麻烦大了! 女子伸出食指点了点额头,表情有些不打自然地说道:“那个...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当是句玩笑话好了。” 或许真的很担心陆郑氏去告状,从怀中取出一截细竹条的木笺,其上写着不下十余人的个人信息。 女子得意地说道:“呐,你看这个上面的人名,里面有许多错别字嘛...” “钜子密杀令?” 陆郑氏只一眼辨认出来,此物乃是只有钜子才能保管,偶尔也会视情况而定,交给临时看管的人。 第175章 钜子密杀令(二) 禀报将军,“你有任务?” 陆郑氏第一反应,对方是来行刺的,至于说行刺目标,应该不会是陆郑氏自己吧... 女子拿着木笺在手里轻轻拍打着,悠哉地说道:“呦,你竟然识得此物,看来,我那偏心的师父对你不是一般的在意呢,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那老家伙的私生女了。” 陆郑氏侧过身去,没好气的回了句:“胡说八道!” 女子绕在后面打量着说道:“哼,反正我怎么看都不明白,你这个外人究竟是有何倚仗,竟能驱使墨门为你所用。” 陆郑氏淡淡的道:“你应该说中原墨门...” 言外之意则是,现在的墨家分为两派,一个在西域以西的地方称王称霸,另一支则留在中原汉土苦苦挣扎。 唰! 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从陆郑氏身后探出,架在她的脖子上,锋刃处可吹毛断发。 冰冷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知道的太多了!” 陆郑氏眼珠流转着,依然镇定自若地说道:“我知道的远比你多,你的师父都没有把我灭口的想法,还有...这柄匕首可是我大费周章的,不息暴露一个潜入荀府的细作,才能拿到设计图笺,给你打造出来的。” “怎么样,用着还挺顺手的吧?有没有想过给它起个名字?不会也叫什么剖月紫金夺吧,那可是你妹妹的...” 女子抢话说道:“我叫它炙血刀!” 陆郑氏略做品味,淡淡的道:“炙血刀...嗯,名字不错,听上去挺顺耳的。” 忽地似是想起来,于是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叫炙对吧?杀手炙,杀手心,杀手剑...” 炙、心、剑,三者算是中原墨门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杀手心,就是那个妩媚男子,拥有正统的钜子身份,然而知道的人却很少,不然的话,西域那帮家伙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弄走’... 杀手剑,是个江湖游侠儿,之前在街上瞿恭强抢民女时出现过,一直住在陆府,身手亦是不俗。 最后一个杀手炙,就是此时陆郑氏身后的这个女子了,匕首收回,炙的声音冷冷入耳:“你最好不要随便乱说,否则,我就算不顾师父责罚,也要将你除去!” 陆郑氏也不转身,敞开衣袖轻声道:“好啊,等你想拿我人头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一声,我必扫塌相迎,顺便叫几个俊公子哥来陪酒助兴,你意下如何?” “哼...无耻!” 嗖的一下,女子留下一个冷哼,便轻身离去了。 陆郑氏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上一句,你的师父是否会来相助,因为炙的露面已经给了她答案,况且那卷木笺,那可是钜子密杀令! 里面记载的人物,简直堪比生死簿,她曾经在老僧那里有幸见过一次,但凡朱批红字者,都有规定死亡时间。 真可谓是:墨徒要你三更死,不会留命到五更! 墨榜,这个人间生死簿的物件,不知被多少世家大族所深恶痛绝。 不过从另一面看,贫苦百姓则把他们称为墨侠,侠者,为国为民,乃是忠义之士,倘若不是汉帝国独尊儒术,排斥百家,估计墨学才是中华大地上最受尊崇学派。 随着命令传达下去,各府家丁,城内男丁,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面对可能到来的屠城之危,人们都不甘心在城内等着被杀的命运来临。 男女老幼纷纷拿起家伙事儿,从两侧石阶冲上城墙,一大帮子人呼喝着朝乱战中的黑山军士兵袭去。 他们不会打斗,举锄头抡铲子的就是一通乱打! 黑山军士兵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城墙守兵见此,连忙抓住时机将对手一击毙命。 霎时间,原本快要站稳脚跟的黑山军士兵,被逼退到城墙一角,而正在顺着云梯往上爬的人,则又一次开始品尝石块攻击,很多来不及反应的人只爬了一半,就被上面的人带着摔落下去。 城外三百里,西城的统兵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本来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冲进城门了,结果却见城墙上突发变故,攻上去的人像下饺子般地往外掉落。 猛地拍了下大腿,气愤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都退下来了呀!” “待末将前去寻问一番!” “速去!” “喏!” 身旁一小将勒着缰绳,操控马儿朝着右前方匆忙奔去,从中军骑兵,前军骑兵,奔至步兵阵列时高喝道:“传信兵何在?速速前去探查城头情况与我报来!” 不远处的步兵阵列之中,传信兵立即翻身上马,扬鞭催马朝着更前方而去。 穿过弓箭兵,长戟兵,行至一片空地前,对正在攻城的兵卒问道:“尔等前方发生何事?为何退下城墙!” “为何?” “为何呀?” “什么情况?” ... 兵卒们都不知道,只好一个传一个的向前寻问。 云梯底下,一名灰头土脸的兵卒刚被人挤下来,掀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刚要爆句粗口什么的,旁边却有人拉着他问道:“兄弟,上面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为何全都下来了?” “嗨!别提了,也不知从哪来的一堆平民,乱八七糟的一拥而上,我们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推搡下来了,差点摔死我,真是晦气!” “平民?” 问话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转头朝后喊道:“大兄,我问清楚了,是平民!” “是平民!” “平民!” ... 当话从小将口中传到统兵将领耳中时,后者第一反应也是发愣,不解地说道:“平民上城墙来干嘛?” 身旁有人猜测道:“会不会是要造反了?” 统兵将领挑了挑眉,淡淡的道:“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大军压境,如此声势岂能有人不惧怕?” “将军,末将觉得我们可以少加利用,待城破之时,给予他们一点优待便是了!” “嗯...”统兵将领认真思考着部下们的话,想着如何利用这些反叛之民为己用。 却不知真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谁也没往另一面去想,陆郑氏已经把黑山军妖魔化,更有屠城之言流传出来。 而在他们看来,太原县城四面合围,对手早已士气低迷,更别说煽动百姓参战,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176章 钜子密杀令(三) 随着城内民众的加入,守城力量有所增强,而黑山军这边也不怂,在剑盾兵的掩护之下,稍作整顿再度发起新一轮的攻城! 石头不要钱的往下面扔,竟然砸断了两架云梯,因此掉下去的人非死即伤。 陆郑氏的计谋运用得当,散布谣言谎称屠城,以此调起大家决死一拼的积极性。 她觉得这是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既然如此,那就把百姓的士气充分调动起来吧! 唰的一下... 陆郑氏抽出一个小将的佩剑,迈开步子,向背对身的黑山军士兵,使出她最大力气挥砍下去! “哇呀!” 黑山军士兵惨叫一声,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转回身来却发现砍他的人是个年轻美丽的妇人。 对方领头人不就是个女人吗?而且,黑山军早已将陆郑氏的人头画像下发,绝大部分士兵都见到过。 黑山士兵见是陆郑夫人,眼睛顿时一亮,如果抓住这个女人,这场攻防战便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而他也会立一大功,说不定会给他一个伍长的官职呢。 于是,忍着背后传来的巨痛感,挥舞长斧朝着陆郑氏袭击过来。 “夫人小心!” 有两名士兵及时过来抵挡,拦住了那个黑山兵。 陆郑氏心知此时正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就更加不可退缩了。 黑山军士兵双手被两个冲上来的架住,瞬间暴露出空挡。 陆郑氏眼疾手快,提剑直直刺过来。 噗嗞! 一丝血从嘴角流出来,脸上带着意外的表情,他似是没想过自己竟会被女子所杀。 唰! 陆郑氏抽回长剑,却并未想到拔出来之后,鲜血便会随之喷涌而出,她一时淬不及防,只来得及以袖挡脸,一身罗素衣裳却是被染红了。 不过,她并未在意,放下衣袖的同时,那个被捅了血窟窿的人缓缓向后倒去,抽出几下以后,便没了动静。 陆郑氏浴血举剑,高声喊道:“大家加把劲把这些贼子赶下去!...我不想看到城破家亡的惨剧发生,都给我全力以赴!” “喏!” ... 守城战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为了家人亲朋的安危,他们已然没了退路,剩下的唯有拼死一战。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如火如柴的积极守城时,凌秦却在空空如也的巷子里缓步而行。 忽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侧的巨大府门,其上有块黑底金子的门匾额,上书‘陆府’两个鎏金大字。 陆府... 凌秦眼神中流露着复杂之意,想了片刻还是没有迈步登门,而是朝向前方不远处的荀府走去。 在正对面的一处拐角,忽地走来几个女子,为首之人头戴凤钗,衣着明显比其他女俾光鲜细腻的多。 “她是...” “他是...” 两人正巧走个对脸,却都对彼此有种别样的特殊感觉。 欣赏... 凌秦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晚她跳的七盘舞,简直就像是仙女下凡。 而这女子,却是对凌秦剽窃的那首‘水调歌头’印象深刻,看向凌秦的时候,有种影迷粉丝的感觉。 两人相遇都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女子缓缓欠身一礼道:“小女子貂蝉见过先生!” 她并没有称呼凌公子,而是直接冠以‘先生’之名,要知道,这可是非常高层次的尊敬之言了。 “貂蝉...” 凌秦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愣住,眼前遮脸女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貂蝉? 他有点作梦的感觉,站在眼前的柔弱女子,真的就是那个挑拨董卓和吕布反目成仇的人吗? 凌秦不太相信,面前这个自称是貂蝉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三国演义里面那个善使美人计,离间两人关系的女人。 或许在这一世,她并不需要去洛阳使用美人计呢... 凌秦很随意的拱了拱手说道:“客气了,你叫我凌秦,或是凌哥都可以。” 貂蝉轻声细语的道:“早就听陆郑姐姐提到过,说先生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妙人...有多妙? 凌秦在心里略微琢磨一下,猜想大概是说他很有意思。 “不知先生可还有新作?小女子定当仔细聆听。” 什么新作? 根本就没有好吧... 剽窃来的几句诗词而已,他可不会凭此得意什么。 “几句诗词而已算不得什么,反倒是姑娘的拜月舞,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凌某一介草夫却也不禁被貂蝉姑娘的舞姿所折服。” 貂蝉微微欠了欠身,很谦虚的道:“貂蝉不敢当先生如此高赞,敢问先生您这是要去哪?” “哦,我呀...那什么城墙太闷了,我下来散散心。”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不管是与陆郑氏闹掰了,还是因为胆小怕事,总之他是下来了。 貂蝉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什么,识趣的将话头引向一边,轻叹一声道:“也不知这场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前往洛阳的行程怕是要延误了。” 闻言,凌秦猛地一怔,下意识问道:“你要去洛阳?” 貂蝉的眸子里似是有种执着存在,轻轻点头说道:“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办!” 凌秦听到这里,又怎会不知她所说的重要的事是指什么... 娉其美貌,在董卓与吕布只见周旋,离间二人的关系,最好能唆使吕布亲手斩下董卓的项上人头。 “不去行不行?” 凌秦不忍见她落得香消玉损的悲惨结局,没怎么思考就直言相问。 “嗯?” 貂蝉略感疑惑,从对方字里行间,她怎么感觉凌秦好像知道些什么... 正如凌秦猜想的那样,她在不久之前,接到一个‘阴阳宗’的任务,就是要她去洛阳做离间之事。 而这个神秘而又古老的宗门,代表的则是阴阳学派一脉。 凌秦察觉到自己的问话有点过于直接,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晚几天再走,毕竟现在四面城墙都被围个水泄不通,你一个女子又怎么出去呢?” 貂蝉略作思考,随后轻柔的低头道:“先生说的是,我一个小女子,的确无法安然无恙的出城,那便等上一些时日好了。” 第177章 钜子密杀令(四) 提醒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洛阳,如果必须去的话...当心王允。” “司徒大人?”貂蝉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及此人。 凌秦点头说道:“就是他,据我了解呢,这个人外表看着光鲜,内心却很歹毒,为了达到目的,连女儿都可以拿来利用,实在是太可耻了。” 为了不让貂蝉走上进献为‘美人计’的不归路,凌秦只好刻意摸黑王允。 心里多少有些鄙视王允做的这件事,你忠心汉室,是个老忠臣这没有什么错,但是用人家一辈子的幸福,来完成你想要做的事,这就有点过头了。 貂蝉听后微微感到有些讶异,疑惑地道:“司徒大人...他真的会是那种人吗?” 既然话已出口,那么就索性说的透彻一些吧。 凌秦紧忙说道:“当然是,他就是那种舍得一身剐,送儿送女眼不眨的人呐!” 反正怎么黑怎么说,给貂蝉打好提前量,好叫她对那王允有个第一印象,至于还会不会当人家义女,那个完全不重要。 “多谢先生的好意叮嘱,貂蝉自会小心应对,告辞。” 凌秦见她欲走,下意识的道:“你...是要去皇宫里吗?” 貂蝉内心猛地一跳,背对的脸上露出一丝猜疑,心道:听他此言,该不会是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此事,那么会是谁将秘密泄露的呢? “貂蝉小姐?”凌秦见她站原地没反应,不由叫了一声。 貂蝉从思考中醒转过来,连忙转身道:“先生见谅,小女子忽感不适,刚才真是失礼了。” 凌秦又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该说的,该提醒的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貂蝉如何选择。 “既然貂蝉小姐不舒服,那就回府休息一下好了。” 也许,并非单纯的只是王允使用美人计,她又是奉谁的命令前往洛阳。 凌秦越发觉得古代的人与事,与历史书里记载的有很大不同,一个身临其境的三国时期,在他亲眼见证下悄然拉开帘幕。 怀疑凌秦知道她的全盘计划,貂蝉似是不愿与他多言,淡淡点了下头,转身走回陆府去了。 临进门的时候,停住脚步侧脸相问:“先生不进府了吗?” 凌秦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摇头说道:“刚才和这里的女主人闹了点别扭,我还是去荀府吧。” 见此,貂蝉也不多说什么,轻点着头道:“也好。” 流目顾盼地缓缓转身,抬脚迈过门槛朝里走去。 ... 凌秦在陆府门外驻足半响,心中感慨万千,那道轻柔背影似乎仍然浮现在眼前。 她就是貂蝉啊... 此时,凌秦心里产生一种挫败感,如果自己争气一点,勤学武艺,将来做个将军带兵征战四方,这才不往穿越一场。 然而,正当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忽见地上有一白色丝巾,弯腰捡起,想喊住貂蝉将丝巾给她,抬眼却不见了人影。 低头看着丝巾,竟发现上面有用细丝绣出的几行小字: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倩影,何似在人间。 凌秦不由挠了挠头,有点伤脑筋的说道:“貂蝉小姐一定是把我看成大才子了,惨了惨了,若是以后见面叫我吟诗作对,那可怎么办?” 这绣着诗的丝巾也不好扔掉,万一被谁捡到,发现上面的诗,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见左右无人,他便把丝巾揣进怀里,寻条小巷灰溜溜的走掉了。 ... 荀府。 不同于府门紧闭的陆府,这边却是一大帮妇人来来往往,男人们都上城墙去拼命了,她们也没闲着,负责运送伙食粮草。 凌秦拐几个巷子刚一出来,就看到一堆妇女在荀府门前忙里忙外。 福伯和仲伯上了年岁,腿脚不便,不适合去守城墙,就在府里负责指挥后勤事宜。 “大家都慢一点,当心别把饼子弄掉地上了。”福伯苦口婆心的说着。 有一健壮妇人单独扛起满满竹筐的饼子,操着嗓门说道:“他福叔,您老这么大岁数,就别瞎操心了,我们还不是为了能让自家男人及时吃饱,才有力气守城杀贼,你们说对不对呀!” “对!” “就是说嘛!俺男人去了东城,抱着这一包菜饼子不快点走,那俺男人都没力气打仗了。” “就是,掉几个饼子还可以捡起来吃嘛。” “福伯,您就站到一边,这伙食方面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俺们女人家的活计。” ... 福伯苦笑一声,捋着胡须说道:“好好好,那我就靠边站好了。” 谁知,这一靠边站的,正好撞在凌秦身上,后者对他摆了摆手说道:“嗨,福伯。” 福伯回头一看,原来是凌秦,颇为讶异的问道:“凌公子?您不是去东城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那黑山军已经退兵...” 凌秦听着对方的连番询问,紧忙打断话说道:“退兵当然是必然的,但我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先不说了,您老刚才有没有看见姜儿和荀灌?” 福伯还想问些守城的事,可是见他似乎并不想多说,也就只好作罢,点头说道:“小姐和姜儿姑娘方才进府,这会儿应该在内院闺房。” “好的谢了。” 凌秦道了声谢之后,便匆匆走进府中去了。 福伯伸手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走得又急又快,转个弯便看不见人影,只得作罢。 不一会儿,凌秦站在内院门口,被身前两名女俾拦住了。 其中一个女俾朗声说道:“凌公子,这里是府中女眷休息之地,不方便男子进入。” “额...” 看着手持长剑的女俾,凌秦满心无语,虽说他也跟着姜氏学了几天功夫,但还是没有底气与人动手。 何况人家并没有拔出长剑架在他脖子上面,府里家丁都不在的时候,稍微紧张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他只好尽量放松自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来,稍微带着那么一丝绅士风度的微微施礼说道:“劳烦两位美女帮忙传个话给里面的姜儿姑娘,就说我在外面等她。” 第178章 钜子密杀令(五) 女俾乍一听有人管自己叫美女,心里有些不太适应。 再想之前曾听人说起,府上来的这位贵客,实则是个口无遮拦,言行举止都很奇怪的人。 此时一瞧,果真和传言说的相同,女俾冷声道:“公子在此等候片刻!” “多谢多谢。” 凌秦无奈只好原地等候,太阳渐落,举头望天却见远方有一大片乌云,缓慢的朝这边飘来。 荀灌房中。 春香细心的给长宝喂粥,小家伙肥嘟嘟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小手一下下的抓挠着。 姜氏却靠着墙面,只用一只手揽着长汐,小家伙可怜兮兮的不敢乱动,委屈的嘟着小嘴,好似是在无声抗议: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抱我? 呜呜,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姜氏眼神看向长汐,长汐也在看着她,两人大眼对小眼。 好一会儿,姜氏才收回目光,一脸嫌弃地说道:“喂,你弄好没有?” 冬香在床边叠小方布,相当于古代的尿不湿,伸出双手来说道:“好了,把长汐交给我吧。” 姜氏见此,目光又看向怀中一侧的小家伙,长汐一脸淡定的同样盯着她,好似在说:还不赶快把本宝宝放下来? 姜氏挑了挑眉毛,伸出另一只手来将长汐提溜着交给冬香。 “哇...哇哇...哇哇哇...”长汐似是要以此方式表达内心不满。 “切!” 姜氏不削一顾的别过头去,习惯的将双臂交叉,一只脚踩在墙面上。 带孩子这种事对她来说属于很困难的那一类,远不如修习高深武学来的轻松自如。 正在此时,门口有人敲门,正在给长汐更换尿布的冬香问道:“什么事?” 外面传来声音道:“是凌公子来了,点名要见姜儿姑娘,她人可在此呀?” 门开。 出来的却是春香,只见她掐着腰说道:“哼,他想见谁就见谁,真当自己是秦始皇了?不见不见。” “好吧...春香,小姐在里面吗?”女俾对春香说的话有点拿不定主意,想问问荀灌或是冬香的意思。 春香心思单纯,属于傻白甜的那种,刚才说话的语气,已经是她所能达到的最强程度,想要她提刀追人去砍,这种事情绝对没有可能发生。 再者说,好端端的干嘛要跟凌秦拼死拼活的? 他只不过是跟自家小姐不太对付,见面吵几句嘴而已,略微摆摆脸色也就是了。 “春儿,休得胡闹!” 冬香给长汐换好尿布,便连忙走了出来,听到春香的话后,不由训斥了一句。 随后略带威严的对那名女俾说道:“去把凌公子好生请进来,万不可怠慢了。” “喏。” 女俾见是冬香,二话不说应了一声,便匆匆退下去了。 没过多久,凌秦拐几个弯来到荀灌的独立庭院,前次他能畅通无阻的进来,还是沾了荀攸的光。 “凌公子。” “凌公子。” 凌秦一进门,就看到对自己欠身行礼的冬香和春香,还有她们怀中抱着的两个小家伙。 凌秦再次见到两个孩子,不由走过来宠爱的说道:“长宝长汐,三天不见你们有没有想我呀?有没有不乖,给两个姐姐捣乱啊?” 春香笑着说道:“公子不知道,长宝和长汐都很乖的,我很喜欢这俩孩子。” 冬香则问道:“凌公子来是找姜儿姑娘的吗?” 凌秦点点头说道:“这边的事情已经尽我所能,城池能否守得住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和姜儿叨扰这么久,真的该走了。” 就在他说话间,荀灌和姜氏从屏风后面缓步走出,姜氏稍带着为荀灌整了整衣裳。 丝语而行: “姜儿姐姐,稍后我叫人也给你裁一套罗裙出来。” “我?不用了吧,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已经很习惯了。” “拜托,你是女人呀!这身紧皱衣服,就当作平常练武的时候穿。” “可是...我从未穿过裙装,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女人本来就要穿罗裙的呀!咦?姓凌的来找你了。” ... 凌秦看到她们从屏风后面出来,眼睛落在荀灌一身衣服上,不由讥讽道:“果真是大家闺秀的有钱人,你这身白衣长裙,就算是放在后世里,也可以蹬上时装模特秀的T台了。” “又在说些古里古怪的话。”荀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口对冬香说道:“这小贼下次来的时候,先给我打二十板子再说!” “喏...” 冬香心知这是一句戏言,她不可能真的那么去做。还有就是,长年跟在荀灌身边,对她的性格了然于心。 冬香能看出来,荀灌在对待凌秦,或是谈及和他有关事的时候,与对待其他人完全不同。 荀灌越是对人横眉冷对,心中的在意程度也会越深,就连春香都没看出来。 然而这种事情却不好明说,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冬香知道自己仅仅只是一个下人,有些事情她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陆郑氏之后,这又是一个心机女啊... 两人似是建立起来一种很特别的默契,只要见面则必刚! 凌秦也不讲什么规矩,拿起一壶茶水顺嘴灌肚子,随后说道:“你当我愿意进来?我只是来带人走的。” 闻言,荀荀灌不由窃笑着问道:“走去哪呀?你临阵脱逃可别带上别人,我和姜儿姐姐只是回来稍作休息,等会还要上城墙去呢。” 凌秦看了眼姜氏,表情平淡无奇,他从对方眼神里也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陆郑氏不计代价的焚烧西城楼,而后又用权术来玩弄民众,为她甘愿效以死命! 这份能力的确强,很厉害!但也同样的很可怕... 假如城池最终守住了,她会不会反过来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要知道在这之前,陆郑氏的个人权利很有限,绝大部分权利仍然掌握在各家世族手心里。 这次的围城战斗,一旦获得胜利,就是她重新洗牌,将权利拢集在自己手里的绝佳时机! 真到了那个时候,凌秦不敢保证陆郑氏这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还是趁局势未定先走为妙。 第179章 钜子密杀令(六) 姜氏也想走,却有些放心不下荀灌,两人不打不相识,此时关系倒是像朋友般地很融洽。 她想过带荀灌一起离开,怎奈还有长宝和长汐这两个便宜孩子拖累,只得打消念头,不过有荀家的庇护,相信荀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了,前提是荀灌不会穿成刚才小兵那样,悄悄混进城墙上去胡闹。 姜氏轻声道:“我们要走了。” “就是,我们还要去守城墙,不像某些人只知道逃命。”荀灌理解错了姜氏的意思,话里带着对凌秦临阵脱逃的鄙视。 姜氏略有些难为情,又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说...出城回山。” 荀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鸣得意地说道:“嗯嗯,就是这样,我们要出城回...山?” 话说完后她才反应过来,疑惑的转过脸来,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姜氏走到冬香跟前来,伸手将长汐接过来,单手抱着直言说道:“我要回山了。” 她向来都是有话直说,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会雷厉风行的立刻去做,至于荀灌这边,她只好说声抱歉了。 “姜儿姐姐...” 荀灌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转头看向凌秦,心说:姜儿姐姐一定是受他的蛊惑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凌秦见对方投来的危险目光,顺带还紧咬着下嘴唇,连忙摆手道:“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吧?” 荀灌没有答话,只是迈步缓缓朝他走过来,一双拳头攥的发青。 凌秦下意识向后退几步,让他与外面那两名拦路女俾较量一番勉强可以,但要面对怒气值即将爆满的荀灌,他真心不敢有什么想法。 荀灌上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解释道:“莫动手,咱有话好好说哈...姜儿自己说要走的,跟我没关系啊。” 荀灌横眉冷眼的逼视着他,怒道:“就是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一定是你对姜儿姐姐说了些什么!” 荀灌一门心思认定是他跟姜氏说了什么话,才会让姜氏有回山之意,无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姜氏。 好似在说:拜托,你给解释一下好吧?我真的很冤枉呀。 姜氏轻叹一下,走过来拉住将要动手的荀灌,“是我自己想要回山的,离家已久,师父年迈还要我去去照顾。” 闻言,荀灌不由一愣,尽管心里已然猜到几分,却还是有点情绪失落。当即耍小性子的说道:“走吧,你们都走好了!哼...” 姜氏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好,“郡主见谅。” 春香依依不舍的将长宝交给凌秦,“凌公子,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凌秦抱着长宝说道:“看情况吧,这里距离五台山也就十几公里,没多远的,你若是想这小家伙,可以常来看看。” “真的吗?” 春香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几天的相处,她真的很喜欢小长宝和小长汐。 姜氏淡淡的道:“当然没问题,不过山中有大虫,来了记得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带你们上山。” “嗯,我会的!”春香点点头,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荀灌气的一跺脚:“春香,你干脆跟着搬过去看孩子得了!” 春香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啊?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老实说,她还真有点离不开长宝和长汐,却看不出荀灌说的气话。 旁边的冬香轻怼她一下,低声道:“你傻呀,搬过去的话,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是这样啊,那我还是算了...”春香低头说道,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子。 冬香脸上露出一个无奈表情,春香还好,人是纯真了一些,但胜在老实听话呀。 而荀灌可就令她头疼了,智商跟春香一样强不了哪去,却更加令人不省心,刁蛮任性,我行我素的活脱脱一个小姑奶奶。 两人抱着长宝长汐从内院出来,拐了几道弯直至走出荀府外门。 荀灌还在生气中,并没有亲自送别,冬香和春香在几名女俾的陪衬之下,轻轻摆手与二人道别。 “回去吧,有空记得来山上玩。” 姜氏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告辞。” 凌秦打个招呼,紧随其后跟着离去。 “两位慢走。” 冬香和春香欠身一礼相送。 春香抬起头来,突然脸色微微一变,“糟了,我忘记叮嘱他们长宝和长汐的喂食时间了!” 冬香听后表情一松,轻松的道:“放心好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等战事平息之后,我便叫人将奶娘送到山上去。” “如此才好。” 春香这才放下心来,悠悠说道:“真希望战事能快点结束,那样的话,长宝和长汐也就不会饿肚子了。” 冬香在旁边听的眼角微微一抽,心说:城墙上的人拼死拼活,到你这只是为了两个奶娃子能吃饱... 忍不住在她的脑壳轻敲一下,“我说春儿呀,你能不能长点心?那么多的兵将,流血受伤的反倒还不如小奶娃的一两顿饭?” “我...只是随口一说嘛。”春香捏着衣角,低头看着一双小白鞋。 冬香无语地摇摇头,拉着她转身回府去了。 ... 两人行至一间客栈停住脚步。 凌秦问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看还是先住下来吧,养足精神晚上才好出城。” 两人刚才一路上走来,已经说好了会在明天天亮之前出城,那时正是睡觉最深的时候。 就算是隐蔽的斥候,多半都会躲在某处打个小盹儿。 “也好。” 两人进殿,姜氏此时也学着凌秦抱孩子的方法,改成双手斜抱。 小长汐这才收回像是审视的目光,将就一下也就是了。 进得店内,却见周围空空如也,放眼观瞧,诺大客栈上有三层,却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 两人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桌案与软榻上没有灰尘,说明这里本来是有人的。 凌秦将长宝放在桌案上,站起来抬头瞧了瞧说道:“奇怪,这么大的店竟然没人管,真是匪夷所思呀。” 姜氏抱着长汐淡淡的道:“应该是去守城了吧,毕竟现在城头上的百姓可不少。” 凌秦点头说道:“一定是这样了,陆郑夫人这个女人真是...” 他想说真是太厉害了,竟然无师自通的能想出煽动百姓的计策,当真是一招妙棋。 第180章 难道是龙门客栈?(一) 客栈里没人迎客,两人只好自己寻了间房,在二楼的稍偏位置。 凌秦随手将房门关上,轻轻拍打两下手,忍不住抱怨道:“这家店真是邪门,明明没有人,厨房却传来一阵饭香。” 姜氏平躺在床铺,闭着眼睛一边休息着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店家匆忙赶去城墙,没来得及将锅里的饭菜盛出来。” 凌秦走过来坐在床边,寻问道:“喂你饿不饿?不如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嗯...劳驾你帮我带一份过来。”姜氏似是不愿睁开眼睛,像个睡美人一样躺着,貌似有点累了。 “额...” 凌秦刚要拒绝,眼神却落在她的脸上呆呆看着。 姜氏外貌属于那种乍一瞧没特点,看久了就很有感觉的那种类型。 等了会儿,凌秦却没有离开,姜氏不由把眼睛睁开了,皱眉道:“你看我做甚?还不快去找点吃的!” 凌秦忽地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房门打开之后,只见他转回头来说了句:“其实,你不暴力的时候还是很像个女人的。” “滚!” 姜氏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扔,却被凌秦及时闪开了。 枕头飞出,朝着一层门口的位置落去。 咔嚓!!!(打雷声) 之前的那一片乌云,已然飘到城池上空,云朵之间的撞击产生雷电,在天空形成耀眼光亮,却是一闪而逝。 天色渐暗,客栈门口处的景物有些模糊不清,依稀只能看见有个人影,伸手接住飞落下来的枕头。 “咦?门口好像有人...” 凌秦下意识说道,他的第一猜想就是这家店的店主伙计回来了。 姜氏突然睁开眼睛,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寻常,明明有人进入店里,她竟没有听到丝毫脚步声。 高手! 姜氏心中很确定,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定然有着不俗的身手,足以引起她重视的那种人。 凌秦见那人站在暗处不动,便叫了声:“喂老兄,这家店是不是你的?” 那人没反应... 凌秦心里感觉这个人怪怪的,站的位置刚好将全身隐匿在阴影中。 姜氏从房间里走出来,与他并肩站立,凌厉的目光瞧向下面。 凌秦小声在她耳旁说道:“我看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八成是从哪个疯人院跑出来的,我们干脆别理他好了。” 姜氏淡淡的道:“他听得见。” “额...不会吧,我这么小声?”凌秦略感讶异地说道。 姜氏一脸平静地说道:“习武之人,但凡无缺陷者,都是耳聪目明,心思通透,就算是周围很小的声音,耳朵微动间也能听得见。” 说话间,那人拿着枕头朝前走了两步,从阴暗处显露出来的,正是前来找凌秦的妩媚男子。 而在来之前,他的身份刚刚揭晓,乃是中原墨门的新任钜子。 “住店。” 妩媚男子柔声说着,还特意举起手里的枕头,补加一句:“要最上等的房间。” 凌秦刚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并非店主,却被姜氏伸手挡住了。 只见她冷着脸说道:“不好意思,今日小店打烊,恕不接待!” 开玩笑,晚上她和凌秦就要连夜出城,这时候来个陌生人,还有着一身好武艺。 姜氏当然不会让这样身份可疑的人进店同住,只希望对方能识趣离开,彼此也好相安无事。 “原来是打烊了,我还以为是着了盗贼呢...天这么暗,竟然连蜡烛都不点一根呀?” 凌秦看清了来人样貌,老实说,他看到对方长相以后,心里多少有些意外。 这个人男生女相,长得竟然有点像后世的某个奶油小生,具体是谁他也说不上来名字,反正就是很妖很娘的那种货色。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凌秦轻摇着头,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 姜氏不解其意,但却对下面这个人警惕之余,多少感到有点异样。老实说,她长这么大了,还是头回看见这么男不男,女不女的一个人。 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她仍旧板着脸色说道:“我不喜欢光亮,所以未曾燃蜡烛,没事的话,还请尊驾移尊别处好了。” “那多麻烦,这里不是还有很多房间嘛,我随便挑一间住下便是了。” 妩媚男子本就是来找凌秦的,他当然知道姜氏是故意这么说,至于为何不想留他同住客栈,这并不难理解。 江湖之人,随时都会保持一定的警惕心,这种事情他司空见惯了,缺并不打算就这么走,四下里看了眼,找个席塌跪坐下来。 眼见对方执意不肯离去,姜氏不由得眉头微皱,感觉对方好像是刻意找茬的。 心中不由警惕心大起,双手悄然放在腰间的两柄匕首上面,冷声道:“我都说了本店今日打烊,不便接客,还请尊驾速速离去,以免...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威胁之意,她和凌秦晚上就要离开城池了,这期间是万不能有什么纰漏。 她有想过此人是荀灌派来胡闹的,但却赶快否定了,因为她能看得出来,一楼跪坐的这个男子,身上有种十分独特的气息。 似乎是一种淡淡的血腥味,举手投足之间,会令朝他身上看的人,内心感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惧意。 这个人,很危险... 姜氏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个举动。 凌秦见此,悄声问道:“姜儿,他是不是很厉害的那种人?知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呀?” 姜氏淡淡的道:“确实很厉害,一百个你都打不赢得那种类型。至于说他来的目的...这我就不大清楚了,要不你下去问一下好了。” “下去?” 凌秦顿时将头摇晃成了拨浪鼓,婉拒道:“算了吧,按你所说的,一百个我加在一起都不够他打,我下去岂不是找虐呢!” 妩媚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喝着,只当是没听到头顶二楼两人的对话。 姜氏没有同他再说什么,既然执意想要住进来,那么再拦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索性不管怎么样都好,转身走回房间去了,凌秦见此,连忙跟进来。 房门再次关闭... 第181章 难道是龙门客栈?(二) “哇...哇哇...哇哇哇...” 婴儿啼哭声响起,躺在床内侧的长宝和长汐,不满地蹬着小脚丫。 突然的哭声吓了两人一跳,凌秦茫然问道:“这两个小祖宗是咋了?” 姜氏摇了摇头,心中猜测道:“会不会是饿了?”说罢,自己的肚子却是咕噜一声。 凌秦挠了挠头说道:“不会吧,我们出府之前,奶娘才给他们喂完的呀,你是自己饿了。” 姜氏没好气的道:“啰嗦个什么,还不快去厨房找点吃的东西,你怎会不知他们是不是又饿了?” “好吧...” 凌秦答应一声,不忘叮嘱道:“那你自己当心一点,下面那家伙如果上来记得喊我,被你拉去对练,虐了这么多天,好歹还能帮衬一下,别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来。” “知道啦,罗里吧嗦!” 姜氏再次平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轻颠儿着,真的不要太轻闲了。 她到不是有意折腾凌秦,要为晚上出城养足精神嘛,在心里给自己一个还算合理的偷懒理由。 “哇...哇哇...哇哇哇...” 姜氏完全不会哄孩子,见哭的太吵了,心里有些小不爽,翻个身看向两个小家伙。 她到现在都有些恍惚,当时将他们从易子相食的那些人手里救出,怎么就没送去好人家呢? 搞的现在还要自己带着,其实也可以寄放在荀家或是陆家呀? 姜氏伸手轻勾了勾小长宝的脸蛋,幽幽叹道:“我姜氏一世英名,怎么就栽倒你俩手里了呢!” “喂,咱能不能打个商量,暂停一会儿再哭,可否呀?” ... 凌秦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顺带瞧了眼下面,看见那个有些娘娘腔的男子还在跪坐着,不知是自带的酒水还是从哪翻找出来的,正在自酌自饮。 城池被围个水泄不通,城内之民基本都去守城了,连诺大个客栈老板伙计都不见一个。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这么悠闲,而且穿的衣服也很体面,偏素雅秀气之风,总之呢,凌秦看他浑身都透着古怪。 这家伙虽说是个高手,但却不见身上带有什么武器,哪怕是一支笔,一本书也像那么回事啊。 凌秦看不出对方是什么路子,只好作罢,鼻子微动,顺着香味朝厨房走去了。 咔嚓嚓!... 外面雷声滚滚,顷刻间,便下起了漂泊大雨,屋顶有几处漏水,雨滴嘀嗒滴落,撞击在桌案上,碎开几朵清透晶莹的水花。 嘭嘭嘭! 一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妩媚男子拿着的酒杯微微一顿,只停了一下,就仰头灌入嘴里了。 “里面有没有人啊?快开门!” 门外传来一道尖利声音,好像是倘若不开门,便要抢闯进来似的。 妩媚男子仍旧自顾饮酒,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嘭嘭嘭! 敲门力度加大几分,震的门框些许墙边土掉落。 那女子的刻薄声音再次响起:“有没有个喘气儿的了!再不作声,别怪我踹门了!” 妩媚男子听后不由微微皱眉,本不想理会的,怎奈对方蛮横,外面大风暴雨的,全靠门遮挡着呢,你踹坏了我还怎么继续装神秘? “啰嗦...” 嘴唇微启轻声说了句,又仿似不经意间的甩手,一枚肉眼难辨的细针疾飞而出,竟是将门栓给撞开了。 随即门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湿淋淋的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老妪,还有个同样年轻的女子正小心搀扶着。 妩媚男子淡漠看去,却见那两名年轻女子穿着同样衣装,内粉外白的长裙,手里拿着同样款式的佩剑。 当他看向那个老妪时,眼神忽地变得凝重起来,目光重点落在那根木杖上面。 那是一根通体黝黑的短木杖,老妪用刚好合适,除了古朴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特点。 只是在那杖头上,有个很醒目的白色太极图案,那是一块美玉,很有可能是和田玉。 至于构成太极图案的另一半黑玉,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是道宗! 妩媚男子只一眼就认出来这三个人的来历。 作为新任钜子,他或许并不怎样,可对隐匿于野的各家门派,却是知之甚多。 就拿这道宗来说,和墨门一样,都是受到朝廷排挤的百家学派之一的阴阳家! 阴阳之学盛行于整个春秋,以及先秦时期,创始人名叫邹衍,深通太极阴阳之理。 阴阳学派的人擅长算数,喜好通过算数,掺杂阴阳五行学说,从而推测运承的事。 怎么说呢,阴阳家的推测时灵时不灵,也不能完全将其归纳于江湖骗子一类。 毕竟人家精通算数之学,这是实打实的,只不过是走的路子有那么一点偏了。 老妪颤巍巍的慢慢坐下,声音苍老地说道:“打扰了,外面风大,雨也大,让我这老婆子避避雨可好?咳咳...咳咳咳咳...” 话没说几句就是一阵剧烈咳嗽,身旁服侍的女子轻拍其背,看她面色如常的表情,想必老妪该是经常这么咳嗽惯了。 “姥姥,喝点水吧。” 这女子倒了杯水递给老妪,她似乎除了照顾老妪以外,对其它事物都不感兴趣,妩媚男子长得这么俊美,她也没有多看一眼。 相比而言,方才敲门的女子,则是忍不住瞟了几眼,心中暗自讶异着,想来是头一次见到长成这样的男人。 跟在老妪身旁这两个女子,一静一动,狂傲与舍静的性格形成强烈对比。 闻言,妩媚男子不咸不淡地对那老妪说道:“这客栈不是我的,要避雨的话,里面有很多房间。” 老妪起身,杵着木杖缓缓说道:“多谢这位公子了,绣娘,你把这个拿去答谢人家,咳咳咳...” 绣娘就是那个舍静女子,只见她将老妪手中的半串五铢钱拿在手中,也不多言,轻步走到妩媚男子桌案前,将那五铢钱放下后,微微欠身一礼,低声说了句:“多谢。” 随后,便转身再度回到老妪身边去了。 妩媚男子看着桌案上的五铢钱,眼角不由抽动两下,心说:小爷我有的是钱财,刚才只是不想你们把门踹坏,这才开门的好吧... 第182章 难道是龙门客栈?(三) 然而,叫绣娘的女子貌似并没有理会他的感受,道谢以后,便搀着老妪朝楼梯口走去了。 那个敲门女子跟在后面,临上楼梯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又看了眼妩媚男子,看样子八成是有点动心... 老妪声音低沉沙哑的从二楼传来,“婵儿什么时候过来?” “约好的时辰还未到,应该快了。”绣娘淡淡说道。 婵儿? ...她们说的是貂蝉吗? 凌秦躲在二楼柱子之后,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有些面食饼子,还有两叠小菜,都是现成做好的。 他在猜想,这三个更加奇怪的人,又是什么来历呢?从那两名女子佩剑上来看,多半是跟江湖游侠站点边。 三人上来二楼的时候,凌秦已经端着托盘走进房间里了。 只见他将门关上之后,连忙转身扒门缝往外看,从缝隙中刚好看到那三人找了个房间先后进入。 姜氏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皱眉问道:“你在那干什么呢?” “嘘...小声点啊。”凌秦连忙做出一个禁声动作。 姜氏不削地说道:“不就是来了几个避雨的人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凌秦提醒道:“喂,你知不知道她们都是懂武功的人啊?” 姜氏下床来到桌案旁坐下,拿起一块饼子就往嘴里放,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又如何,这间客栈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啊,人家想来就来要走便走。” 凌秦据理力争的说道:“可是人多眼杂的,恐怕会影响到连夜潜出城去。” 姜氏嚼着饼子,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就去都给宰了呀!” 凌秦秒怂,如果对手是普通人,那他还能勉强对付几个,但也仅限于此了,像拿刀去对面房间砍人这种事,他可没那胆量。 姜氏看着凌秦端碗面汤,过来床边喂两个小家伙,她不由皱眉说道:“你就拿这个来喂孩子?” 凌秦苦笑着说道:“拜托,我翻遍整个厨房,也只找到这么一点面汤,你当这里是风吹草地羡牛羊的大草原啊,随便牵一头过来都能喝到纯牛奶。” 姜氏见此,只好端起另一碗,来到长汐身边,舀出半勺,在嘴边轻吹两下,浅尝温度以后,才送到长汐嘴里。 长汐小嘴巴吃的津津有味,俩个小奶娃子这下也不哭了,小手抓挠着,小脚丫蹬啊蹬的,以此来表达心满意足。 凌秦呆愣地看着她少有的脸上洋溢着微笑,笑容是那么的温暖人心,“其实呢,如果你去到我那个年代,一定会成为标准的贤妻良母。” 姜氏砸吧着嘴说道:“算了吧,在那个未来世界,中东才是我最理想的选择!” 凌秦审视着说道:“真怀疑你是不是过奈何桥的时候错投女胎?我看干脆振臂一呼,做个女将军好了。” “嗯...这个可以考虑一下。”姜氏淡淡的道。 门外忽地传来一个稀嗦声响,两人对视一眼,凌秦放下碗勺起身,悄声说道:“我去看看。” 顺着门缝,他看到那个娘里娘气的男子进入了旁边隔着两处的房间,并回身把门关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凌秦回来说道:“搞什么,不是说只避避雨的嘛,怎么都进房间里去了?” 姜氏眼中闪过一抹狠意,冷声说道:“既然都不识抬举,那到时候可就怨不得我了!” 凌秦回头看来,却见她拿着的勺子,竟倒在了长汐的脸上,小家伙还歪着脖子尝试去舔,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喂,拜托你喂小孩的时候认真点啊。” 姜氏微微一愣,低头看时这才反应过来,“呀!我刚才想事情没注意到...”连忙将勺子放进碗里,找来一块抹布巾,轻轻擦去长汐脸上的面汤。 貌似是见妹妹受委屈,一旁的长宝却是不乐意了,瞪着小腿儿啼哭起来。 ... 两个房间里的人都听见了婴儿啼哭声,妩媚男子还好,进店来的时候就听到过。 另一房间里的人,却在瞬间紧张起来。 “咳咳...咳...” 老妪干咳几声说道:“这家店里还有其他人吗?” 绣娘并未多言,对于她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老妪重要,即便是天塌了也一样。 “红裳,你去看看!” “喏。” 先前那个敲门的女子回了句,并摆出一个类似于道士的稽首礼,这种礼节在阴阳家里面很平常,不分男女老幼。 红裳转身开门走出去,手里的宝剑剑鞘外铭刻着古怪图文,又像是字符天象。 走出门外,红裳朝着一边缓步行走,脚底轻盈的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路过几扇窗门的时候,耳朵都会轻微的动一两下,似是在分辨声音来源于哪个房间。 凌秦二人在她们的正对面房间里,也就是说,红裳要走上一会儿才能到另一边。 在这之前,她会经过妩媚男子的房前。事实正是如此,当红裳出现在妩媚男子房外时,脚步却是忽地一个停顿,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之意。 突然间,唰的一下! 旁边的扇门猛然打开,从中探出一支‘魔爪’来,一把抓在红裳肩膀,在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其拽进屋子里。 门又关上了。 “唔唔...” 红裳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顶在墙上,嘴巴被人紧捂住,只能发出轻微呢喃声。 妩媚男子缓缓抬起头,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音调软绵绵的说道:“叫你们别进来,偏不听...” 半响过去了。 老妪在绣娘服侍下上床歇息,缓缓开口提了句:“红裳怎么还没回来呀?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绣娘依然面无表情的淡漠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您别想太多,她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老妪缓缓点头说道:“那就好,倘若这家店里真有躲起来的人,也算是他们的命数使然。” 希律律... 就在红裳被妩媚男子抓起来,凌秦和姜氏忙着伺候两个小祖宗,以及老妪闭眼入睡的时候。 大街上突然行来长戟兵小队,为首一人振臂高呼着:“止步!” 第183章 难道是龙门客栈?(四) 校尉看着客栈这边,对身旁一个小兵说道:“你去敲门。” “喏。” 小兵领命来到客栈门前,梆梆敲门道了声:“有人没有?赶紧开门!” 突然的敲门声,引起三个房间的所有人注意,纷纷猜测着来的又是什么人? 凌秦和姜氏对视一眼,都有种无奈感,貌似是选错投宿地了,城内空空如也,还有人来客栈,而还都不是简单货色。 “我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休息吧,错过最佳出城时间,再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姜氏摇头道:“这些兵士都是撤换下来轮着休息的,估计像他们这样寻找歇脚之地的不在少数,我们换家客栈也是一样。” 凌秦挠了挠头说道:“那还真难办呢,瞿家的兵将都在南城,我也只是匆匆而过,没人认得咱俩啊。” 另一房间。 妩媚男子站在门口,掀开一点缝隙看向楼下,轻声说道:“怎么都是一个套路...就不会轻点敲门?” 身后的墙角处,被五花大绑顺带堵嘴的红裳不禁翻个白眼,这话明摆着是在说她嘛! 不知怎地,她被绑住竟对妩媚男子生不起半点怒气,眼神还忍不住的盯着人家。 很轻易就能感觉到心脏跳动的节奏感,心说:这个男人为何生的如此俊美? 却一点都没考虑过自己目前的处境,似是并不担心,或潜意识中觉得对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妩媚男子转过脸来时,刚好看到她投来犯花痴般的眼神,面色如常的接上句说道:“都是不守规矩礼仪的人。” “唔唔唔!(你去死!)” 然而,红裳只能以干瞪眼的方式表达不满,自己的身手在宗门年轻一辈弟子之中,也算是个佼佼者,却还是被人家轻易制住,内心不解地说道:看他年纪与我相差不大,武功怎会如此了得? 半响没人开门。 小兵回头看了眼,校尉哼了一声道:“既然此间无人,那就强开门便是!难不成还让我等在外面淋雨吃冷风不成!” “喏。” 小兵得到允许,转回身来跺了跺脚,作势欲踢。 可谁知,他刚要踹下去的时候,门却刚巧从里面打开了。 “哇去!!” 小兵见门里有人,下意识把脚往回收,却因用力过猛,一时失去重心栽倒在地,平白摔了个屁墩儿。 门开,凌秦连忙摆手说道:“别踹别踹,这大风大雨的把门踹坏了多不好。” 校尉走过来说道:“我还当这里无人呢,叫了这么多遍你才开门!” 凌秦连忙面带微笑地说道:“不好意思,各位军爷快进来,喝口热茶缓缓身子。” 见他这么客气,校尉想发火又憋了回去,声音也缓和了一些,“这还像个样子。” 迈过门槛当先走进来,身后兵卒们鱼贯而入,凌秦特意数了数,人数不是很多,算上校尉也才只有23人。 凌秦在旁边屁颠颠儿的引路,俗话说的好是人至贱则无敌。 校尉面对滑不溜秋的‘店主’,有气没处发泄只好悻悻作罢,走到一处桌案旁,将佩剑竖放好了跪坐下来。 其他兵卒也依次落座,整个一层顿时变得没有那么空旷了。 “店家,快上饭啊!” “拿好酒好肉来,咱刚发了饷钱,不差你的!” 凌秦看到那个小兵从怀里抓出一大把铜串子,也就是汉朝通用的五铢钱,稀里哗啦的摆在桌面。 他对这些铜做的钱币没兴趣,如果换成一堆金子的话,还能瞧上两眼。 不过,刚才他去厨房看了,只找到几张饼子和少许面汤,至于说好酒好菜...这个真心没有。 凌秦灵机一动,说道:“不好意思,今天的酒菜都送去城楼了,我这里只剩下些许面汤,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去热一下。” “什么!你只给我喝汤?” 有个脾气不好的小兵当即就火了,白天在城头拼死拼活的,临晚赶上大雨,好不容易找到客栈之后还没有吃食,这哪受得了? 凌秦心说:有的喝你还说这说那,小爷我都是只吃了饼子充饥而已,想吃肉城外墙根底下有的是... 他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对那个脾气不好的士兵说道:“我真的半句也没有撒谎,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厨房看一下。” 情真意切地继续说道:“我知道各位兄弟很辛苦,但是小店仅有的一点余粮,也都拿去城楼了。” 听他这么一说,这些士兵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白天吃的那些伙食,可都是来源于此类。 俗话说的好,吃人家嘴短,况且凌秦说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志愿者的意思,又怎会不敢动他们呢? 见此,校尉抬手说道:“好了,面汤就面汤,速速弄来吧。” “诶,好咧!” 凌秦爽快答应下来,点头哈腰的小跑去厨房,心说:你们大晚上的来这里添乱,我还没说什么呢,还想吃东西?有我也拿到房间去。 老实的吃面汤吧你们... “慢着!” 身后传来校尉的声音,凌秦心里轻微一动,还以为是自己心中所想也被人家听了去呢。 随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有点不自然的微笑,转回头来轻声问道:“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呀?” 校尉眯眼细瞧着其中一张桌案,那是妩媚男子之前用过的,上面还有没喝完的半杯水酒。 走过来拿起杯子瞧了瞧,随后挑眉看向凌秦,淡淡问道:“有人来过?” 凌秦脸颊微抽动着,心里抱怨着那个妩媚男子,神神秘秘的自斟自饮,喝完还不把东西收拾掉,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额,抱歉啊,这个...我忘记收拾了。” 凌秦回身走来,想要把酒杯收拾一下,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 校尉没有让他把酒杯拿走,审视的目光盯着凌秦看,沉声道:“这店里,是不是还有谁来过呀?” 凌秦下意识看了眼二层,挠着头咧嘴卖笑脸,回道:“这个嘛...我刚才在看孩子,所以没太注意哈。” 牵强避过对方的问话,二楼的那两位可都不是好惹的,他可不想说错话恶了对方。 第184章 难道是龙门客栈?(五) “来呀,给我上楼搜查,看有没有可以之人躲在上面!” “喏。” 校尉一声令下,立刻有七八个兵卒拿起武器与凌秦擦肩而过,朝着二楼台阶上走去。 “开门开门!里面有没有人?” 踫的一声,一扇门被强行踹开,小兵进去却毫无发现。 随着顺序的接续,房门被一间间的踹开,里面的门不用挡风,即便踹烂了都没事。 校尉仔细看着凌秦的表情,忽然说了句:“你似乎并不太心疼啊,难道这店里的门框,不是你的店内之物吗?” 凌秦顿时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变得像苦瓜一样,抬头对上面摆手说道:“不要踢了,我的门啊门...” 姜氏透过门缝无语地别过头,有点看不下去,自语说道:“这演技还能再拙劣一点吗...” 校尉面无表情地看着凌秦的临场表演,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完全是装出来的。 人家都踹掉大半圈的房门了,你这边才感到心疼?这也太假了吧。 咯吱! 门开,姜氏抱着长汐站出来,腰间的两柄匕首是那么耀眼,令周围士兵们心生警惕。 当即有人喝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姜氏转过脸来看向他,淡淡的开口道:“女人。” “我知道你是女人!我是问你...你腰上的武器,是干...啊就干干干什么用的啊就?” 这个小兵貌似有点结巴,心急就容易犯毛病。 姜氏还是一脸轻松地说道“当然是用来杀人越货的,怎么,你想试试吗?” 说着,她还故意拔出其中一柄来,拿在小兵眼前晃了晃。 “诶,不要开玩笑撒!赶...赶...快收起来啊!” 姜氏觉得这个小兵很有意思,不由得玩心大起,将身子凑近了些,匕首在对方眼前比划着,故作为难的说道:“收起来?可是要见血以后才行的呀。” “不要...赶快把刀拿开啊...”小兵听后只觉凉意大起,担心自己下一秒会被对方抹脖子。 正在这时,楼下校尉看不过眼了,伸手指着上面说道:“喂,你是哪家的蛮横女人?竟敢戏耍我的兵,真是胆大包天!” 凌秦连忙站过来指着自己说道:“我家的,她是我家的娘子。” 随即转头,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说道:“拜托给个面子别闹啦,还不快下来见过军爷。” “没心情。”姜氏收回匕首,转身走回房间去了,完全没有给任何人的面子。 凌秦保持着笑态,有点不知该怎么说好了,目光看向校尉,尝试解释道:“带孩子的女人,没办法就这样。” 谁知,校尉却是点点头,并没有因此发怒,而是露出一副深有体会的表情,点头说道:“兄弟,咱们都一样啊...” 低声凑到凌秦耳边,对他说道:“不瞒你,我这堂堂的领兵校尉,回到家中还不如个下人自在!” 凌秦心里一乐,感情这是遇见一个在家里受不公平待遇的人啊。 虽说他和姜氏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孩子也是别人的...但却并不妨碍姜氏随时起意的想欺负人。 凌秦想着自己的沙袋式遭遇,不由叹道:“是呀,不管有孩子的先与后,苦命的还是咱们这些老爷们。” “什么叫老爷们...”感伤中的校尉顺嘴问了一句。 凌秦苦着脸摇头摆手道:“这个不重要,茫茫人海中,你我能相遇相知,也算是种缘份了。” 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错,只可惜此间无酒,若是不然,我定当与你同饮三大碗!” “小弟亦是如此。” 又一房间。 妩媚男子看着下面的凌秦,不由得露出一个怪异表情来,三两句话的功夫不到,两个人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我去热一下面汤,各位稍待片刻。”凌秦对所有兵卒说道。 校尉拱手说道:“有劳贤弟了。”话音比刚才顺耳多了。 通过与这个校尉的接触,凌秦开始意识到瞿家不会是千古大家,随便的一个家将都有此等素质,远非其他各家所能比拟。 本想提醒他一句尽早离开,这里有武功高手存在,万一影响到对方,那就自认倒霉吧,说不得会被直接团灭了。 然而却是晚了... “咳咳,咳咳咳咳...” 老妪咳嗽着从房间走出来,绣娘皱眉瞥了眼坏掉的房门,随后朝着一层看去,微怒的道:“哪里来的蛮兵?竟如此没有礼数!” 那个踹门的小兵问道:“你们是何人?” 绣娘刚要说话,却见老妪轻轻抬手,便将话憋了回去。 老妪咳完以后,嘴里发出苍老的声音:“老身年事已高,腿脚多有不便,还望诸位见谅。” 校尉看不出老妪的跟脚,只当是个普通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嗯,无妨。” 随即将目光移向隔着几间房的侧方向,不由皱起眉头来。 只见一小兵刚要踹门,门却打开了,小兵一时收不住势,失去重心摔进屋子里。 妩媚男子似是早有准备,反应很快地侧过身子避开。 “哎呦!好痛!” 小兵揉着屁股,刚才出腿时用力过猛,下身收不住惯性,屁股直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怎么个情况!”校尉在一层抬头喊着寻问。 “咳...” 又是一声咳嗽,却只是轻轻一咳而已,妩媚男子学着老妪的话语,柔声细语道:“在下身子发虚,不好下楼,还望将军莫怪。” 谁知...却换来了不同的结果。 校尉貌似是见不得他这副娘娘腔的模样,当即怒道:“装什么蒜?赶快给我滚下来,慢了小心你人头不保!” 此时凌秦已然去了厨房,若是他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劝说校尉不要放狠话,免得惹来对方不爽,那可是挥手间就会取人性命,你一个小校就不要这么拽了好不? 唰的一下! 妩媚男子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飞身飘起,然后在多双目光的惊讶注视下平稳落地,就落在校尉的面前。 一手带起袖子半遮面,眼神如炬的看着对方,淡淡的道:“我下来的...是不是有点快呀?” 第185章 香饽饽(一) 校尉感觉到危险,对方眼神中好似有柄极其锋锐的利剑,散发出刺骨冰寒。 锵! 他想要把剑拔出来,可却被对方眼急手快的按压回去,那一抹淡淡微笑,看的后脊发凉。 想要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却见对方步步紧逼的贴近过来,身影轻如鬼魅一般。 咚! 校尉的后背撞在墙壁上,不敢有丝毫乱动,眼神下瞄,只见脖颈旁有一根很长的银针,尖头准确的抵在动脉上。 “姑娘,可别冲动啊,有话好说...”校尉内心吓得砰砰直跳,性命被威胁着令他不敢有丝毫乱动。 妩媚男子闻听此言,不由皱了皱眉,仅这一个轻微表情,就显出来几分媚态。 “我叫心。” 妩媚男子偏头看了眼厨房那边,模仿着凌秦的自我介绍补上一句:“心脏的心。”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偷听来的。 “心脏...” 校尉愣愣的念叨着,感觉这个名字起的有点不太认真,而且对方是男是女,他到现在愣是没看出来。 妩媚男子将脸凑近些许,伸手指点向对方的左胸口,淡淡的道:“没错,就是这里那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 瞧着轻撩发梢的妩媚男子,校尉吓的是心惊胆颤!不由哆嗦着问道:“你...要干什么?” “呵...你们这些儒将,平日打着忠君旗号作威作福,搞得民不聊生,现在也会知道怕了?”妩媚男子说的轻淡,却暴露出来心中的不满。 这边发生状况,被厨房里的凌秦听见,此时他正在热汤,嘴里一边嘟囔着:“一个个拽的不行,如果有巴豆,我绝对会叫你们喝的印象深刻!” “咦?这不是那个娘娘腔的声音吗?”凌秦听到以后,好奇的从厨房里走出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校尉闻言,不削地撇了撇嘴,淡淡说道:“平头百姓多为愚蠢之徒,给块口粮就会任你驱使摆布,即便是民不聊生,那又怎么样?” “真是厚颜无耻!” 妩媚男子似乎真的很在意平民百姓,见他如此轻视之,心中自然非常不爽,表情夹带着一丝怒意。 五指抠在对方的肩膀,用力一带将校尉从墙边拉出来,反身一脚竟将其整个人踢飞出四五米远。 哗啦啦! 砸碎了一张桌案,整个人摔趴在地上,双手捂住肚子,感受到一阵剧烈疼痛。 正巧,凌秦扎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心说:果然跟姜儿说的一样,娘娘腔的武功底子不错。 “兄弟们,抄家伙!” 小兵们见校尉被打,顿时将长戟对准妩媚男子,几个靠前的兵卒先后用长戟刺出,却被妩媚男子险之又险的侧身躲过。 嘴角微微翘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当即与兵卒们打斗起来,迎着接踵而至的全角度攻击。 穿行间,竟将周围攻击逐一化解,士兵们的攻击在他眼里,简直如同慢动作一般,完全没有被伤到的可能性。 老妪被绣娘搀扶着缓缓从二楼走下来,尽管她走的很慢,但却步履稳健,来到一层站定,眼睛落在妩媚男子身上。 刚才交手时,妩媚男子有意隐藏墨学招式,点到即止,而没有展露出更具门派特点的招式。 不过,老妪毕竟行走江湖多年,能看出许多旁人很难察觉到的微妙之处。 乍一看妩媚男子没有用任何带有墨门特点的招式,可是这也恰恰就是破绽所在。 老妪将刚才的情形敲个真切,心中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跟脚,轻咳一声,考究地说道:“绣娘,你可看出此人底细了?” 绣娘则是微蹙着眉头,半响后摇了摇头,不解地道:“看他出手颇有章法,却似乎并未尽全力。” 老妪说道:“他是在隐藏本门身法。” 绣娘看不出端倪,疑惑问道:“那他属于何门何派?竟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老妪反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女子?” 绣娘顿时陷入回忆当中... 那是一条不宽的土石路,在路中间有一伙人在打斗,他们清一色的头裹黑巾,衣服穿的却并不齐。 而跟他们打斗的却仅有一名女子,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只露出半张白嫩的脸和几缕棕色卷发,挺立的鼻梁显露着她与中原女子的不同之处。 身法灵敏,出手多为一击即中,即便被挡住也绝不恋战,改换下一个目标。 当时,这一幕被老妪三人看个真切,先不说老妪本人是否打的过那个女子,单论平辈之中,绣娘和红裳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而那女子所使用的武器,便是姜氏腰间叉着的剖月紫金夺,除了没有镶嵌宝石,外形几乎完全一样! 这也是姜氏出来的时候,她们紧盯着她看的原因,无论身高还是头发颜色,都足以说明姜氏并不是她们不久前遇见的那个女子,但两者之间一定有些关连才是! 店主是凌秦的话,那这里会不会是墨门的一个秘密联络站? 绣娘皱眉道:“您是说...之前那个出手干脆利落的女墨徒?” 老妪缓缓点头说道:“嗯,这个人虽说是在刻意隐藏本门招式,出手时,却与那个女墨徒特点相同,都是一击即离,招式刁钻直取人性命。” “您是说...他也是墨家的人?”绣娘面色一惊,想要再看一下对方出手动作,怎奈已无对手,妩媚男子静立原地,满地都是哀嚎翻滚的兵卒们。 面对校尉的问话,妩媚男子轻声道:“你还没有知道的资格。” 校尉磨着牙,双拳紧攥着,眼中火冒三丈高,却也毫无办法,如果有把AK47,他绝对毫不犹豫的突突突... 可这里是古代,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校而已,即便是因此被杀,在这乱世将起的年代,甚至连一朵水花都掀不起来。 校尉捂着肚子缓缓点头说道:“好,今日我认栽了,可否暂留我一命,让我先把这些兵卒们带走,然后回来任凭你摘取项上人头!” 妩媚男子侧过身去,只露出半面来,淡淡的道:“随你怎么样都好,我不介意再打一遍。” 校尉心里松了口气,随即说道:“你放心,我必言而有信!” 第186章 香饽饽(二) 堵在门口的兵卒此时也躺在一层地面,挣扎起身跟随校尉灰溜溜朝外走去。 姜氏轻闲地坐在二层楼檐边上往下瞧,怀里抱着长汐,两人看上去已经渡过磨合期了,也不再大眼瞪小眼。 忽地瞧见下面的老妪和绣娘,看到那木杖上的太极图案之后,不由暗道一声:“阴阳宗的人?” 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却没有什么杂音,刚好被对方二人听见,同时将目光转过来,看上去不无警惕之意! 武帝之后,终汉一朝的罢黜百家,并不是说着玩的!而是伴随着血与泪的悲惨屠杀。 百家学派人士被大肆抓捕围杀,典籍被焚烧八九成之多!中原大地犹如一只被阉割的龙,再不复往昔的争鸣之相。 虽说除了儒家以外,各家学派都不允许蹬上台面,更不能参与朝廷议政当中,但这阴阳一脉却比较特殊。 深究起来,阴阳家有着极其深远的悠久历史。 往宽了讲,自从人类懂得使用龟甲占卜之时起,便算是阴阳家一脉的开始了。 虞夏商周,春秋战国,直到先秦两汉时期,占卜之风仍旧盛行于市,就连王公大臣,乃至儒学人士,也免不了占卜一番运承。 时灵时不灵,即便是算学大师级别的人物,也有算不到的时候嘛。 于是乎,江湖上逐渐出现一些糊弄人的骗子,行走四方,招摇撞骗。 当然,姜氏眼前的两人并不属于此类,懂武者彼此相知,都能一眼看出来,气质是普通人所不具备的。 “咳咳...” 老妪轻咳着低声说道:“等会儿当心一点,这间客栈不简单啊。” “嗯。” 闻言,绣娘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理会对方的直呼宗门,阴阳宗的存在不像墨门,她们并不在朝廷的打击目标之内。 不过,她却多看了一眼姜氏腰间的那双剖月紫金夺,眼神里流露着不解的深意,以及些许忌惮。 姜氏轻拍着长汐,不解对方为何一直盯着这边,难不成自己身上有五铢钱? 她不知道的是,老妪和绣娘看的是那柄剖月紫金夺,当然,在另一人手里的那柄则叫炙血刀! 校尉带着兵卒们走了,他们互相搀扶着,折筋断骨的不在少数,走出客栈之后在里面都能听见几声痛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妩媚男子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似是真的不在意对方叫更多人回来报复,自顾找了张桌案,将瞬身带的酒水拿出来,潇洒畅饮。 老妪咳嗽着缓步走来,“咳咳咳...小伙子好俊的功夫,老太婆有句话不太懂,不知能否解惑?” 妩媚男子心知她来者不善,说不得还要做过一场! 心生警惕,面色却如常地说道:“我才疏学浅,老人家怕是问错人了。”顺带仰头将小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老妪面露微笑,尽显慈祥之态,放在后世简直和小区里的老奶奶一样,“没错没错,你一定能为我解惑的。” 妩媚男子放下酒杯,皱着眉头说道:“那你说说看好了。” 老妪脸上依然保持着慈祥的笑,淡淡的道:“还请为老身解释一下‘兼非尚同节葬日,星月凌天志明鬼’的意思。” 嘭! 妩媚男子听到此话以后,顿时爆起,一个飞舞旋转竟是跳上了二层,色厉内敛地说道:“哼,早就看你们不对劲,阴阳宗的老太婆,少给我在面前装蒜了!” “呵呵...” 老妪的笑容未变,可是在她眼底深处,似乎暗含着一种冰冷之意,就像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冰雪,借风势刮的你冰寒刺骨。 都说人面善心狠,在老妪身上得到了非常直观的体现。 有些慎人的苍老笑声之后,老妪缓缓说道:“小小年纪见识不凡,但你可知我又是何人?” 妩媚男子冷声说道:“尊驾莫非是五行五老之一的水老?” “呵呵...不愧是墨家小子,知道的还挺多。” 老妪随即却是摇头说道:“但你却是说错了,我并不在那五老之列。” 身旁的绣娘沉声道:“我师父的辈份比五老还要高。” “嗯?” 妩媚男子皱眉不语,貌似是有些吃不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倘若只是五行五老的话,他还尚有一拼之力,可是如果是更厉害的老家伙,那可就玩不转了。 见此,便也客气的拱手问道:“不知前辈名讳是...” 老妪轻咳一声说道:“咳咳,老身年事已高,些许虚名提它亦是枉然,小辈里面的人常叫我一声‘孟婆’。” “什么!!你竟然是...” 妩媚男子突然间脸色一变,看他的反应,似乎对‘孟婆’二字深有感触! 只见他自顾念叨着:“江湖传闻,一碗断魂汤,了却凡间事!孟婆之名,也是由此而来,其人极善施毒,特别是在人食用的酒水当中...” 话到此处,他下意识看了眼桌案上面的酒杯,自己刚才喝了不知多少口了。 好似是映衬这句断魂之言,妩媚男子突然感觉腹部疼痛难忍,却是毒性已发,面色如潮水般变幻,几息之间苍白如纸。 “毒婆子!” 妩媚男子手扶着柱子,勉强撑住身子不倒,额头却已见汗珠,脚底发虚,地面像是突然间变成棉花,有种踩不实的感觉。 使劲儿摇晃几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看眼前的景物却越发晃悠。 “倒。” 老妪平淡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妩媚男子便‘听话’的倒在地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晕厥过去。 意识尚在,只觉天翻地转,眼珠乱转着。 在这一刻,灵魂与肉体仿佛都得到了一个升华!他竟会感觉极其舒爽,只想就这样躺在地上,不!是躺在一大团软软的棉花上面。 幻觉! 没人看见老妪是在何时,又是怎么下的药,而且这种药很特殊,不是毒药,更不是迷药,当然也不是春药。 凌秦躲在一边,将事情从头到尾翘个真切。 阴阳宗的孟婆! 这个名字,还有老妪的身形样貌深深刻印在心,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古代的毒师。 第187章 香饽饽(三) 药性发作,使人无法控制潜意识里的松懒,视觉与听觉产生类似于幻觉的现象,令他看不清走来的人。 绣娘停下脚步,站在妩媚男子的旁边,正当她要弯腰搜身的时候,头顶哗啦啦的连续破开四五个洞! 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里面,只露出一双双摄人心魄的眼神。 绣娘反应很快,唰的一下就拔出长剑,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回应她的是一片浓重白雾,黑衣人很默契的同时扔出某种小物件。 嘭! 凌秦说道:“话不是这么说,你看我们都是大男人,一场球赛下来,体能消耗是很巨大的。” 姜氏说道:“怎么,你以为我比不过这帮人吗?” 看着亮出肱二头肌的姜氏,凌秦,条件反射地退后半步。 说真的,姜氏有如此大的力气,归功于她的身材,跟后世常年在健身房锻炼的女教练有一拼。 不同的是,她会武功,而且还是杀人技!若是放在后世里,绝对是占满一条街都不够她打的那种。 看着对方投来的强势眼神,凌秦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参加。” 话还没说完,姜氏就连忙拱手,和其他人一样,对凌秦行了个站立式的‘空首’礼。 道了一声:“凌师。” 蹴鞠,始于春秋齐国,汉唐多以对抗为主,与后世足球较为接近。 宋朝扬文抑武,蹴鞠逐渐偏向技巧观赏性发展,其中以高俅为代表性人物,估计这老小子脚下功夫很是花哨,才那么得皇帝赏识。 啊。。。。。。 闻言,荀灌小脸蛋顿时一红,轻啐说道:“口无遮拦,谁是你的千金大小姐了!” 凌秦见她面带含羞的模样,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喂,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摆明了这辈子没人要你,拜托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吧。” “你...” 顿时,荀灌毫无意外地生气了,就像是天然气罐,被打火机啪!的一下引燃。 “切,拜托,多用点心在训练上,倘若停球和颠球还没有长进,就算你把陆郑夫人找来,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参加球赛。” 看着懒羊羊的凌秦,荀灌就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却偏偏没办法把他怎样。 最后只得跺了跺脚,呕气地说道:“本小姐想参加就参加,哪用得着你管!” 凌秦刚从思乡的状态中跳出来,心情正不好呢,闻言,直接摆起双手说道:“好好,这里归你了,我退出随你怎么乱来。”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似乎真的打算撒手不管了。 见此,荀灌哪能让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小暴脾气上来了,一把将牛皮球丢在凌秦身上,随后不由分说地对他展开拳打脚踢。 凌秦说道:“话不是这么说,你看我们都是大男人,一场球赛下来,体能消耗是很巨大的。” 姜氏说道:“怎么,你以为我比不过这帮人吗?” 看着亮出肱二头肌的姜氏,凌秦,条件反射地退后半步。 说真的,姜氏有如此大的力气,归功于她的身材,跟后世常年在健身房锻炼的女教练有一拼。 不同的是,她会武功,而且还是杀人技!若是放在后世里,绝对是占满一条街都不够她打的那种。 看着对方投来的强势眼神,凌秦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参加。” 话还没说完,姜氏就连忙拱手,和其他人一样,对凌秦行了个站立式的‘空首’礼。 道了一声:“凌师。” 蹴鞠,始于春秋齐国,汉唐多以对抗为主,与后世足球较为接近。 宋朝扬文抑武,蹴鞠逐渐偏向技巧观赏性发展,其中以高俅为代表性人物,估计这老小子脚下功夫很是花哨,才那么得皇帝赏识。 明朝时期,就是蹴鞠运动的噩梦了,朱大大下诏,谁不管在哪都不能踢鞠,违令者削足... 清朝就更不用提了,蹴鞠文化几乎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这才导致后世,无论国家再怎么牛气,再也扶不起一支足球队。 其实在秦汉年间,蹴鞠球赛是只有上流社会,贵族阶级才可以玩的运动。 直到东汉末年,此项运动才由军队慢慢向民间得到普及。 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孔桂孔叔林,这人也是一名蹴鞠师,由于其出色的球技和培养蹴鞠手的能力。 被各大世家望族奉为坐上之宾,每逢各种佳节庆典,凡有蹴鞠对抗赛的人家,都会以请到孔叔林而为荣。 简言之,这个人就是东汉末年的形象大使! 凌秦满心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帮来‘要零食’的人,不明白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当上了蹴鞠师? 很有前途吗? 好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一项高薪职业,而且福利待遇真心不错。 看着庭院里站满的人,心中只剩下五个美姬的朦胧倩影,猜测着陆郑氏什么时候能把她们送来。 林伯是个实诚人,看见凌秦的比卡丘经典款睡衣,顿感好奇问道:“凌公子,老奴斗胆问一句,您这身衣服是...” 闻言,凌秦下意识低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穿着睡衣呢。 “额,不好意思,出来的太匆忙,稍等...”凌秦匆忙退进屋内,把门一关将众人凉在外面。 窃窃私语间,有两人半遮掩的对话。 “凌师真可谓是趣人啊。” “这位公子所言甚是,凌师仪表堂堂,深得陆郑夫人器重,假以时日,定会出人头地。” “邬兄的意思是...” “我等以后还需多来此地,熟络一番。” 那人用手指在空处虚划个圆,结交讨好的心思溢于言表。 “嗯,甚为有理。” ... 姜氏站在一旁大致听了听,这些人中,大多数都在想着怎么讨好凌秦。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看法,无非谋生知道,利来利往之事,古典里早就说过的。 只见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块干净麻布,没等凌秦反应过来,就抓住了他的手,侧首细心擦拭着。 “我还是自己来吧,多谢姑娘好意。” 凌秦有点不太习惯如此被人侍候,将手抽出的同时,顺带把麻布拿在手里,正反随便擦了擦。 那女俾似是已经适应了他的不拘一格,见此,只是低头向后退了一下,老实跪坐下来。 凌秦一边擦手,一边笑呵呵地道:“贵府的美味佳肴还真是令我在下很是意外呢,等会真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位厨师才是。” 第188章 香饽饽(四) 随着他的话落,旁边的两个士兵瞬间将长戟横在身前,尖端对着凌秦两人,便要将之拿下入牢狱。 姜氏见对方刀兵相向,本能的摆出架势,瞬间暴露了她并非普通女人这个事实。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凌秦站在旁边心里着急。 那士兵大喝一声:“哼,早就知道你们并非良善之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与我回县衙大牢问罪,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那你就试试看!”姜氏回怼了一句。 就在此时,荀彧的轿子朝这边走来,两边的护卫士兵看起来很精壮,这些人其实是荀家豢养的家兵,看起来比赢弱不堪的太原兵强了许多。 而那三个守城门的士兵也不再跟姜氏对峙,转身朝着荀彧的轿子肃立,即使再懒散的兵,表面样子也还是要做一做的。 同凌秦两人一起进城的人也纷纷停住脚步,参差不齐地拱手行礼。 只有凌秦和姜氏例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凌秦轻怼了姜氏一下,抱拳拱手,示意她也向自己这样做,并且小声说道:“喂,你还想不想找孩子了?被这些士兵看到我们就麻烦了。” 姜氏对这些太原兵没什么好感,心里还有一丝不屑一顾,就算是北面的黑山军,她也能在其中七进七出。 不过,正如凌秦所说的那样,她没有心思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早些寻找到长宝和长汐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拱手隐没在众人之中,伺机而逃,潜入荀彧府邸找孩子。 轿子渐渐走远,身边之人却一动不动,联同那守城门的士兵一起,像是一群雕像般地站立不动。 凌秦抬眼四下观瞧,嘴角上翘,心说:原来不是一群雕像,彼此都私底下窃窃私语呢。 于是乎,两人竖起耳朵仔细听... “你听说了吗?令君大人这次给黑山贼人准备的粮食供奉比上一次少了十石。”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这是我一个在府库当职的兄弟告诉我的。” “那这次令君大人还敢亲自出城,就不怕黑山贼人翻脸吗?”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雁门那边早就有瞿恭瞿公子疏通了关系,这月的供奉降低了。” “原来如此,有瞿公子做保,令君大人当无恙以。” “嗯,太原有令君大人打理,和瞿公子的周旋,我等百姓无虑也。” 凌秦听到的大致就是这些内容,不管是真是假,那十石粮食多半跟他的手工锯有关。 眼睛下意识看向姜氏背在身后的手工锯,这东西目前来说太显眼了,等会还是找块布包一下为妙。 荀彧的轿子出城以后没走多远便止住了,轿夫似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敢再踏前一步。 人们陆续将头抬起来,却并没有离去,都在关注着轿子这边的情况。 凌秦趁机拉着姜氏悄悄后退,并没有让之前的守城门士兵发觉。 然而,性子直率的姜氏却并不想走,只因刚才那士兵说了句掳走长宝长汐的黑衣人,身上腰牌是荀彧府上的。 这边的情况很快的被引起关注,统领将军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是跟随天公将军的那一批人。 看向不远处的乱象,皱眉问道:“那边怎么回事?区区几个游侠儿都搞不定?” 一帮人互相对视着,也不太了解那边的情况,等了一小会儿,才有传信小兵匆匆跑来。 “禀报将军,我方右翼遭到不明强者的攻击。” 统领将军挑眉道:“强者?有多强?” “依小的看,这些人协调有度,绝对不是普通的游侠儿。” 这也是之前荀彧和陆郑氏都很看好凌秦那柄手工锯的原因。 箭支的制造需要一整套生产链相互配合,原材料这一块就被卡的死死。 黑山势力的不断袭扰,这边的伐木速度十分有限。 伐木工匠们经常会遇到,辛苦几天砍断的树木,结果人家骑兵队一出河谷,直接连人带木一并掳走了。 木料供给不足,箭支生产量自然也就减少,甚至有些时候完全处于停产状态。 兵卒将两人带到近前,便拱手退下去了,这里还不是他一小卒能随便进入的地方。 “多谢兄弟了。” 凌秦习惯性的对他表达感谢,却令那小卒诚惶诚恐,连连躬身行礼,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这边动静很快引起多人注意,陆郑氏见到凌秦,脸上瞬间展露笑颜,轻声道:“原来是凌公子,快请过来这边,与我等一同参详防御之策。” 凌秦苦笑一声,只好走过来拱手说道:“陆郑夫人,两位荀大人,还有各位,大家都辛苦了,在下只不过是浪得虚名,岂敢与诸位大人同殿议事?” 有人当即说道:“诶,凌公子少年英才,精于器具研究,如此灵巧,又何必谦虚。” 凌秦客气回道:“过讲过讲,在下只不过弄些小玩应而已。” “报!!” 正在此时,殿外跑进一个传信小卒,单膝跪地拜道:“禀夫人,小的...” “咳!” 话刚说个开头,就被陆郑氏的轻咳声打断了。 好在那兵卒机灵,下意识看了眼被簇拥在最中间的荀彧,瞬间改口道:“禀报县令大人,贼军此刻已然兵临城下!” “这么快...” 荀彧细思着,并没有太在意陆郑氏的那声轻咳,而是在琢磨敌兵情况。 荀攸追问道:“可曾看清贼兵是何阵容?” 那小卒回道:“大部分骑马而来,步卒数量有限,攻城器只有云梯若干,阵前倒是有许多囚徒,手无寸铁被驱赶而来。” 闻言,众人皆是一脸怒意,原因则是在那些囚徒之中,说不得就有他们各家府上的亲族和家将。 凌秦习惯性的对他表达感谢,却令那小卒诚惶诚恐,连连躬身行礼,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这边动静很快引起多人注意,陆郑氏见到凌秦,脸上瞬间展露笑颜,轻声道:“原来是凌公子,快请过来这边,与我等一同参详防御之策。” 凌秦苦笑一声,只好走过来拱手说道:“陆郑夫人,两位荀大人,还有各位,大家都辛苦了,在下只不过是浪得虚名,岂敢与诸位大人同殿议事?” 有人当即说道:“诶,凌公子少年英才,精于器具研究,如此灵巧,又何必谦虚。”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